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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进行曲》


导读与声明

本文的年代背景开始于九十年代末,以乡村记实为载体,包含悬疑、异能、恐怖等交叉内容。书中故事,纯属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这是一本揭露人性的小说!

世上没有完完全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完全全的坏人!

好与坏的存在,本来就是相互对立,和需要社会作为背景来支撑的。好人与坏人的界定,都在人心而已!

内容讲述:

一个神秘的村落里,涉及一个悠久而古老家族,有着迷离身世的主人公,怀着一颗懵懂而不安分的心,站在了风暴中心,挣扎着想活出个自我!

ps:本文有轻微卖腐,但不是腐文!

一、顺子

故事开始于九十年代末,新世纪初,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

顺子出生在一个偏远山村里,母亲是一个神棍,父亲是一个说媒的,有一个疯疯傻傻的妹子和一个早夭的弟弟。

常言说,三十年前,凭父看子,三十年后,凭子看父。

因为父母在村子里不怎么招人待见,顺子也不怎么招小伙伴们待见。他不怎么爱读书,父母也不强求,早早就辍了学,整天在村子里无所事事。

这一天,日上三竿,顺子伸了个懒腰,从竹床上爬下来,到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津津有味吃了起来,吃完从水缸里舀了一瓢井水‘咕咚咕咚’几口下肚。

吃饱喝足后,顺子满意的伸了一个懒腰,向门外走去。母亲忙着对着院子里的小庙烧香磕头,父亲忙着奔走说媒混饭,自然是没有人去管他。

村子西头张家老房子翻新,顺子打算过去帮忙,中午能混一顿好吃的。来到了老张家,顺子就看见这里的人已经干的热火朝天。几个婆娘在搬砖,几个汉子拿着铁锹在撬墙壁。

顺子像往常一样,拿起一个铁锹,准备混入其中。不料,早有人盯上了他。

一个面庞黝黑的妇女来到他面前,一脸不善的说道:“死顺子,你又来蹭饭?”

“我……我哪里是蹭饭?这不是来帮忙了么?”

“少装蒜,现在都几点了?马上都到饭点,你才来!”

见到如意算盘被说破,顺子脸不红心不跳的答道:“小兰,这也不是你家,你管那么多干啥?”

“这是我姨家,我怎么管不着?”

“你就管不着……”

说完,顺子拿着铁锹准备混入。小兰见状,立刻开启村妇彪悍模式,她一把拽住顺子,大声嚷道:“就不行,今天我非不让在我姨家混饭!”

这一嗓子,杀猪似的,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围观过来。

顺子在村里的名声,那可是很臭,众人想都不想,便把鄙视的目光投给了他。就算顺子脸皮再厚,脸上也挂不住,丢掉手中铁锹,冲出了人群。

“小兰,你跟他置什么气?那些饭就当喂狗了,气到自己不划算!”

听见小兰他姨的话,顺子气了个半死,心里骂骂咧咧,来到村西头坑边,这里离老张家不远,是个旱坑,里面长满了粗大野枣树。

正值秋天,枣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枣儿。好饭是混不上了,顺子就想弄点枣儿吃吃,过过嘴瘾。三下五除二,就爬上了一棵枣树,摘了一捧水灵灵的枣儿,美美的吃了起来。

吃完枣儿后,也没事儿干,顺子也懒得动,干脆就在枣树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呼呼大睡了起来。

顺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成了一个富豪,在村子外面找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开着豪车衣锦还乡,惹得村里的人一阵高看,村民们围着他的豪车议论纷纷,有两个声音如此的清晰。

“小兰,累不累?”

“姨夫,小兰不累,这点活算啥呀!”

“不累,就好!怕你累着,我心里过意不去!”

“姨夫,就属你对我好了,我们家那个榆木疙瘩,从来没关心过我!”

“嘿嘿,我上了年纪,也该多些懂事儿。给吃个苹果,解解渴!”

“姨夫,你也吃,咱俩一人一口!”

顺子被吵得不行,睁开惺忪睡眼,就看见小兰跟张老汉依偎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吃着苹果。

奸夫**!

顺子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张老汉也是有些本事的,带领着一帮村里人,出去包点活干,能挣点小钱。他虽然面庞不怎么出众,但是从事体力劳动的老张一身腱子肉,很是吸引女性眼球。

吃完苹果,小兰又往张老汉怀里凑了凑,还伸出手在张老汉胸口一阵乱摸,摸得张老汉面红耳赤,口喘粗气!

“吃饭了!!!”

一声呼喊后,张老汉和小兰匆忙分开身形,离开了这片枣树林,顺子的帐篷渐渐瘪了下去,呼吸也顺畅多了。

顺子不明事理,以为这枣树林里有古怪,连忙爬下树,向家跑去。

到了晚上,顺子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张老汉和小兰你侬我侬的画面。

翻来覆去,一晚上就在烦闷中不知不觉的过去。天刚蒙蒙亮,顺子就爬了起来,这是他从记事以来第一次起的这么早,根本不知道能干什么,只能在街上胡乱溜达。

这个点,大部分村民都还在睡觉,不过一些从饥荒年代过来的老人,已经早早的起床,下地干活。索性无事可做,顺子跟着几个农妇向远处的田野走去。

到了田间,农妇各自找到自家农田,劳作起来,只留下顺子漫无目的闲逛。一直走到河堤边,他才停住了脚步。

这条河以前是用来灌溉田地的,后来随着水位下降,这条河成了一条干枯的河。河里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野草,偶尔会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人来这里幽会。

顺子是来过几次的,人影都没见到一个。他肯定是见不到人的,顺子每次都起的很晚,前几次到这里都是大晌午,哪里还能看见幽会的人!

微风吹过,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传入了顺子耳中。好奇心驱使下,顺子拨开草丛,寻音而去。

越靠近,声音越清晰,女人愉悦的呻吟,男人酣畅的喘息,刺激着顺子的耳朵。拨开一片片草丛,顺子终于见到了发出声音的男女。

眼前的一幕,是顺子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场景。

两个赤裸的人纠缠在一起,是张老汉和小兰。张老汉像是遇到了美味一般,在小兰身上啃咬着,小兰则一脸满足的搂着张老汉。

顺子不自觉越靠越近,想看更加清晰一些,不知不觉间,他跟正在酣战的二人已经只有一人之隔。

不知何时,小兰微眯的双眼突然睁开,与顺子四目相对。顺子心里一突突,心道不好,被发现了!

小兰看见来人是顺子,并未出声呼喊,而是投过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嘴里更加放肆的浪叫起来。

顺子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慌慌张张逃离了现场,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弱。”

来到无人处,顺子发现下身黏糊糊的,已经湿了一片。

“我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尿裤子了呢?”

二、小兰

想不明白的顺子跑到家,换了一身衣裳,把脏裤子丢进洗衣盆里,他娘看见会清洗。

换完衣服后,顺子总觉得尿尿的地方,有些痒,用手一扒拉,手上沾了一团黏糊糊的东西,放到鼻子上闻闻,有一股骚味!

我是不是病了?

这尿怎么是黏的。

顺子慌了神,赶忙从柜子中找出冬天才盖的厚棉被,裹住全身,不一会儿全身便被汗水浸湿。

往常他感冒的时候,就是这么治好的。

这次他觉得也能这样治好。

直到中午,顺子才从被窝里爬出来,裹了一上午,病应该好了!跟昨天一样,吃几口馒头,喝几口水,算是早饭和中饭。

只是,今天吃的格外无精打采,因为心中一直念念不忘,张老汉和小兰交缠在一起的赤裸身影。

去张老汉家帮忙是不能的。毕竟,昨天才被小兰赶出来,他也是要脸皮的人。不能去张老汉家蹭饭,就只能听故事打发时间。

顺子所认为的听故事,也就是凑到妇女堆儿里,听她们说东家长西家短。

午后,任凭日头有多么毒辣,大桐树下面依然凉爽无比,树下坐着许多村妇。

这时,正是九十年代初,在农村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村妇们的娱乐方式也就一张嘴。谁家有点大小事儿,就是她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顺子到梧桐树下的时候,这里已经挤满了女人,更多的是老女人。今天这里的气愤有些怪。往常,很远就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笑声,而今天,她们则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顺子好奇的把耳朵凑过去,恰巧听见关键信息。

“小兰那个骚蹄子,这回跟他姨夫勾搭上了!”

齐婶坐在人群中央,说的煞有其事。

话音一落,她旁边的胖婶赶忙接话道:“你们别不相信,这都是真的,今儿一大早,我们仨去河堤那边,你猜我们看见了啥?”

“都看见了啥?”

众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准备听听有什么劲爆的消息!

胖婶抖抖身上的肥肉,一脸得意。

“我们看见张老汉跟小兰在草坡里,干那事儿!”

说完,胖婶儿还狠狠啐了一口。

众人都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事儿’还能是啥事儿,不就是男女房事么,她们是过来人,都知道其中滋味。

这些老女人都知道‘那事儿’是怎么回事儿,不代表所有人都知道。

顺子嘴巴一秃噜,随口问道:“那事儿,是啥事儿呀!?”

这些老女人寻声看来,发现是顺子问的,再也不切切私语,反而都哈哈大笑起来。

齐婶坏坏的一笑,说道:“想知道?”

顺子老实的点点头。

“晚上,藏到你爹娘床下,等你爹娘做那事儿的时候,你自己看,不就知道了!”

“你告诉我不就行了么?还得自己看,多麻烦呀!”

“哎呦,你还嫌麻烦?以后你还要自己做呢,等你做了之后,铁定不嫌麻烦!”

齐婶说完,周围的老女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张老汉和小兰的事儿,还是没有捂住,终于传到了张老汉的老婆——兰英儿耳朵里。兰英儿怎么闹的,顺子不关心,他现在关心的是小兰。

因为,顺子刚踏进家门,就发现小兰正黑着一张脸站在他家庭院里。

一见面,小兰就像疯狗一样扑了过来。

“是不是你?**崽子,我让你瞎嚼舌根子,今儿,我非得撕烂你的嘴不行!”

见到小兰如此疯狂的架势,顺子彻底蒙圈,连反抗都忘记了,实打实的挨了两巴掌,鲜血顺着嘴角就留了下来。

疼痛让顺子脑子清晰起来。

有人打他!

他要干嘛?当然是打回去!

小兰虽然体格强壮,但是毕竟是个女人,没几下就被顺子按倒在地,二话不说先扇几耳光,打回来再说。

小兰在顺子身下不甘心的扭来扭去。此时,顺子脑子里又闪现出张老汉在小兰身上啃咬的画面,他不自觉的有样学样,在小兰身上啃咬起来,下身也不知不觉支了起来,在小兰腹部蹭来蹭去。

这次,小兰没有发出满足的呻吟,反而痛哭叫喊起来!

自愿和不自愿,就是这点区别。自愿就是快感,不自愿就是痛苦。

顺子他妈听到响动,从屋里出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这还了得!

跟小兰这个骚蹄子搞到一起,以后怎么结婚?

顺子他娘拿着扫帚就狠狠招呼了过去。

“小兰,你这个骚狐狸,敢来勾引我们家顺子,看我不打死你!”

顺子他娘应该是被气糊涂了,捶打基本上都落在顺子身上,谁让顺子在上面呢!

在农村,儿子怕爹娘这是天性!

不管你有多么牛掰,多么强壮,多么人高马大,怕爹娘,那是妥妥的。

顺子就是这样,他也顾不上小兰,赶紧起身,跑个没影。

小兰是经由她姨介绍,嫁到顺子村的,这会儿小兰挨了揍,来给小兰出气的,不是曾趴在他身上拼命耕种的张老汉,而是她嘴里的窝囊废老公——锤子。

锤子一把拉开顺子娘,抱起小兰,回了家,放下小兰,在院子里拿了一把锤子,出门而去。

三、偷听

话说顺子逃走后,他跑哪去了?

顺子还没有忘记白天齐婶的话,要看看爹娘干那事儿,索性直接躲到了爹娘床底下。

夜晚,小村庄一片安静,星星点点的星光,洒在顺子家屋檐上,三两只青蛙,‘呱呱’叫个不停,顺子他爹娘房间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电灯。

“他爹,你别老顾着跟别人说媒,也给咱们顺子找个媳妇儿!顺子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媳妇儿了。”

“他娘,这我都知道。可是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别人家都是红砖大瓦房,咱家呢?还是三件土坯房,谁家姑娘能看上咱?”

“叫你说个媒,怎么就那么难?咱家穷咋了?你不是有张能说会道的嘴?”

“我嘴再能说,没钱也白搭!”

“我怎么就这么命苦!嫁给了你,一共生仨娃娃,一个早早就去了,一个傻乎乎,剩下一个好的,还要打光棍,你说我造了什么孽呀!”

“我早就说你,别替人家看阴宅、做阴事儿,你偏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替别人说媒,那也是下九流的行当,还不跟我一样!”

“跟你一样?我有泄露过天机?早告诉你了,本事不到家就别瞎过阴。你倒好,人家给你两碗米,你就屁颠屁颠的给人家看事儿!现在倒好,弄的家不像家,人不像人!”

顺子他娘委屈的啜泣起来,埋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没村里时常送过来的几碗米,我们一家老小早饿死了。你身体不行,不能下地干活,这一家老小,不全靠我下神挣俩钱养活?!”

也许是妻子的啜泣起了作用,也许是妻子的话起了作用,顺子他爹没再言语,拿起旱烟袋,‘吧唧吧唧’抽了起来。

沉默良久,顺子他爹开口道:“明儿个,我就跟他们下工地,挣几个钱,给顺子讨个媳妇儿!”

“不行!!!”

“你这身子骨,别说下工地,就算掂两下锄头就能散架,你要是去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我们该怎么活呀!”

之后,房间里就是一阵沉默。再后来,顺子便听见他爹的呼噜声,他知道这是父母睡下了。

虽然,‘那事儿’顺子是没有看到,但是现在的他,抛掉了对他娘的不屑和对他爹的蔑视。他家之所以过到这个份儿上都是有原因的。

借着星光,他看清了院子里的情景。

一片狼藉!

他娘的小庙,已经被锤子砸的稀巴烂。白天锤子在院子里撒泼,他听到了,听到锤子扬言要砸掉小庙时,他心里莫名的一阵暗爽,现在想想,自己是多么无知。

在废渣里找到他娘曾经日夜祭拜的木偶,揣进怀里,回到自己房间,找了个编织袋,把铺盖卷装了进去,背在背上,蹑手蹑脚的出了家门,深一脚浅一脚向村外走去。

小兰和张老汉的偷情事件,最终以小兰和张老汉私奔而告一段落。

人都不在村里了,小兰和张老汉的那点儿破事儿,村里人人都知道,谁还会天天拿在嘴边招人嫌呢!

直到最后,村里人渐渐都忘记了张老汉和小兰,大概能时时惦念他俩的,也只有锤子和他的俩孩子!

时光匆匆,岁月如流水,三年就这么一闪而过,小小的村庄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住在这里的人长了三岁而已。

小兰和张老汉回来了!!!

他俩如同两盏聚光灯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村妇们聚众来到村口,要看看在外面厮混三年的小兰和张老汉,看看他们现如今是如何模样。

张老汉两鬓斑白,小兰满脸浓妆难掩疲色。

人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看来二人在外面过的并不如意。其实这三年里,关于小兰和张老汉的消息,会时不时传回来。

无外乎是,小兰跟着张老汉住在一起,过起了夫妻生活。

他们二人刚到村口,就分道扬镳了,小兰径直向锤子家走去,张老汉则低着头向自己家走去。

准备看好戏的人,分成了两拨,分别跟着小兰和张老汉。

好戏最终大家都没看成,锤子不计前嫌,接回了小兰,张老汉这边吃了个闭门羹,家门都没有进得去。

正待大家感到无趣,准备散场的时候,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徐徐驶进了村口。村子里都是土路,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雨,路上都是坑坑洼洼,面包车直接就卡在了泥坑里,挣扎几下,最终无奈放弃。

围过来的众人,开始指指点点,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有钱亲戚,来村里探亲了,脑子里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车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走下车来,小平头,带着一副茶色太阳镜。一看就是城里人,众人都眼露羡慕,巴不得这是自家亲戚。

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前离村的顺子。顺子摘下眼睛,对人群喊道:“齐婶、胖婶,过来搭把手!帮忙推一下车!”

齐婶和胖婶见来人认识自己,一脸懵逼,这个洋气的城里人,难道是自家亲戚?

不应该呀!

不光齐婶、胖婶围了上去,帮忙推车,其他人也都一脸热情,过去帮忙推车。

人多力量大,怎么能让一个小小泥坑给难住呢?

车子成功脱离了泥坑,顺子谢过众乡里,开车向着自己家里驶去。等车走远后,众人纷纷把齐婶和胖婶围在中间,询问这个人是谁?

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

车子在顺子家门口停下,顺子搀扶着大肚子老婆,下车向家里走去。

尾随而来的众人,都惊讶不已!

这老陈家还有这么牛逼的亲戚?

怎么会?

如果他们有这么牛掰的亲戚,早该接济他们家了!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来了一句。

“这个人怎么跟陈家的儿子——小顺,那么像呢!”

经这么一提醒,齐婶、胖婶瞬间就想到这是谁了。

这个人正是陈小顺,村里人都喊他顺子。

“不是顺子,又能是谁?以前他天天围在我身边,听我讲故事呢!”

齐婶兴奋的叫嚷道。

闻言,一众老妇女,立刻争吵了起来。

“在我身边待的时间多点!”

“他以前总是离我最近!”

“离我近!”

“离我近!”

其实吧!当时,他们都嫌弃顺子,一靠近她们,她们就像撵苍蝇一样,撵来撵去。谁料,她们如今为了这事儿争执起来。

四、婚事儿

顺子回来了,发达的回来了,最高兴的莫过于他父母。

他爹高兴的哼起了小曲,他娘激动的泪流满面。

顺子带着大肚子婆娘,见过父母后,就把她扶进了自己屋里。

不大的厨房里,他爹在乐呵呵的烧锅,他娘拿着擀面杖,飞快的擀着面条。

“顺子,你这三年都干啥了?”

他娘最先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也没干啥,就是到城里打工了!”

“哦,你这媳妇儿,是咋会事儿?”

“她呀!她是我们老板的女儿,在一起卖药。”

闻言,他爹也沉不住气了,问道:“老板的女儿?那人家能同意么?”

“她爹不同意。”

听见顺子说,媳妇儿她爹不同意,顺子爹立刻愁眉苦脸起来,问道:“不同意,咋办呀?”

“不同意,就不同意呗!用咋办,这不,我照样带回来了。你俩别瞎操心!”

他娘嘿嘿一笑,说道:“是呀!我儿长本事了,不仅开着汽车回来,还娶了一个漂亮媳妇儿,我们俩瞎操什么心!!!”

他爹也连忙应和道:“是!是!是!”

小小的村子里,几家欢喜几家愁!

小兰没事儿人的回来了,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老公重新接纳了她,顺子一转眼从全村最不待见的人,变成了最受欢迎的人。而心中最苦楚的,应该就属张老汉了。

农村人最听不得什么?

当然是闲话!

别以为,常说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是假的。其实这都是真的。

小兰和张老汉一走了之,可苦了张老汉的老婆——兰英。

跟自己老公私奔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亲侄女!不管兰英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更甚至,以往有些冲突的妇女,在她背后说些难听话。

说什么兰英没本事,管不住自己男人。还有人说,兰英自作自受,把侄女嫁到自己村里来勾引自己老公。

兰英是无辜的。可是,最无辜的还是孩子,尤其是兰英的孩子!

儿子已经十七八岁,该娶媳妇了,老爹闹出这样的事儿,谁敢把闺女嫁到他家去!女儿也有十六七,十里八村也是没人敢娶。

好好的家庭,被张老汉弄的七零八落,你说兰英能不恨么!

张老汉没进成家门不说,还被儿子给堵了个正着。

儿子长的似他,人高马大,三年磨炼,一身肌肉跟铁打的似得。儿子本来在学校是谈了女朋友的,就因为张老汉的事儿,女朋友吹了,书也不念了。

张老汉好不容易敲开了家门,儿子张金涛疯狂的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把他摁倒在地,耳刮子狂风暴雨般扇了过去。

等看热闹的人,把张金涛拉开后,张老汉那个惨呀!

脸肿的跟馒头似得,牙齿散落了几颗,鼻血跟不要钱似的汩汩往外冒。

“呸!还有脸回来!”

骂了一句,张金涛扭头进门,顺手还关上了家门。

随着张老汉的落寞身影逐渐消失,议论之声才渐渐停歇。

天色渐渐变暗,夜色逐渐笼罩了整个村庄。

晚饭过后,顺子搀扶着李冬梅回到房间,找了一床被子给她靠着,他俩开始拉起家常。

“冬梅,你说咱爸会同意咱俩的婚事儿么?”

白天在父母面前,顺子虽然表现的毫不在意,但是在他心里是非常在意这场婚事的,不仅仅是因为冬梅肚子里的孩子,更是因为这是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谁知道呢?爱同意不同意!”

李冬梅蛮不在乎的答道。

对于李冬梅的蛮不在乎,顺子一点也不生气,因为要不是李冬梅这种蛮不在乎的态度,也轮不道他捡漏。

想当年,他一个愣头小子刚刚到县城,无处可去,恰巧遇见了酩酊大醉的李冬梅,稀里糊涂跟着李冬梅走进了宾馆,脑子里回想着张老汉和小兰亲热的场景,跟李冬梅发生了关系。

这一切都是运气使然。

李冬梅从小就是个叛逆少女,刚上初中就跟班上痞子学生好上了,为此还坠过几次胎。这些荒唐事儿,被李冬梅的父亲知道后,就对李冬梅管教的更加严格。

李冬梅一直在一个压抑的环境下,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年,直到高考过后,同学聚会上向心仪的同学表白,当众被拒,一切都暴发了。

自暴自弃的她,在街上随便拉了一个人,开房,轻车熟路的做了青春年少时常做的羞人事儿。

李冬梅比小兰还放的开,这给了顺子错误暗示,让顺子误以为李冬梅喜欢他。

那日,完事儿后,顺子就跟着李冬梅走了。

后来,跟着李冬梅一起做销售,卖的是李冬梅父亲厂里生产的兽药。

顺子跟冬梅的事儿,李自军是知道的,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他也清楚。与其让她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乱搞,还不如让她跟顺子混在一起。

起码这样,自己的员工,知根知底,也好想对付。

谁料想,时间一长,李冬梅竟然怀上了顺子的孩子,并且还死心塌地的要跟顺子这个乡下穷小子结婚。

你们乱搞,可以不管,你们要结婚,李自军可就不乐意了。

门不当,户不对!

当顺子知道李自军要打掉孩子的时候,顺子心里坚决反对。

这不仅仅是一个孩子,这是他辛辛苦苦努力三年的成果,一下子化为乌有,这三年的青春,这三年的忍辱负重,不就都白费了么?

别以为他顺子是傻子,啥都不知道,李冬梅是什么样的人,李自军怀的什么心思,这么长时间,他都寻思清楚了。

这次他非常干脆果断,偷偷带着李冬梅回了乡下老家,还开走了公司跑业务的面包车。

老不死的,等孩子出来了,我看你还怎么反对!

这是顺子打的如意算盘!

五、无题

思及至此,顺子很罕见的矫情了一句。

“你怎么就跟我在一起了?”

如果是往常,李冬梅肯定骂他神经病,可是今天她还真的沉思起来。

她这么一沉思,顺子反而紧张了起来,说他不在乎李冬梅的想法,那是骗人的。他们俩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就算是养只小狗也该培养出感情了。

“活儿好吧!?”

半晌,李冬梅才憋出一句‘活儿好’,这让顺子很是吐血。

“仅仅是活儿好?”

顺子不甘心的问。

李冬梅又沉默半晌。

“嗯,是活儿好!”

顺子彻底认命了,‘活儿好’总比一无是处的好,既然媳妇儿说自己活儿好,今天晚上就好好表现表现。

如此想着,顺子脸上的表情变得邪恶和暧昧起来。

一看顺子这个样子,李冬梅就知道他要干啥,脸上连一点羞赧之色也没有,反而是一副大大咧咧的表情。

见到李冬梅如此表情,顺子心中征服的欲望更加强烈,一下把李冬梅扑倒在床上,随即又想到她还怀着孩子,顿时觉得不妥。

“没事儿吧?不会对孩子有影响吧!”

“要进就进,哪那么多废话!”

李冬梅都这么说了,顺子心里,瞬间没有半点顾及,带着亿万大军冲进城池,在城池里横冲直撞,城池里瞬间变得水生火热,水不仅滋润了大地,也滋润了冲进来的大军,火不仅燃烧了城池,也让大军更加铁血。

双方交战了不知几许,屋外的天色更加暗淡,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灯火,战火四处蔓延,灯火所致,交战正酣。

战争终于停歇,进入城池的亿万大军,留在了里面,和对抗的百姓,结成连理。

完事儿后,顺子软塌塌的趴在床上,如同一条死狗一般,李冬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沉沉的睡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李冬梅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瓜熟总有蒂落的时候,孩子总有脱离娘胎的时候。

李冬梅曾经怀过好几个男人的孩子,这些孩子都没有等到瓜熟蒂落的这一天,就早早夭折了。

本来这个孩子也不该降世的,是她跟顺子躲到这山村里,才能安全的产下他。

孩子是个男孩儿!

虽然国家天天提倡男女平等,但是在农村,还是有人为了生一个男孩儿,到处寻医问药,试验各种偏方,无所不用其极。

孩子挺讨喜,四四方方的脑袋,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稍微一逗弄,他就会对着你笑。

有了孩子,李冬梅跟村妇有了更多话题,她渐渐融入了整个村子,也慢慢喜欢上了这里。

她虽然生在城市里,可是城市人的矜持、矫情、有色眼镜,她一点都没有遗传。反而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非常适合农村。

农村人与城里人的区别,我就用类比的方式让你们认知一下。

比如张三到李四家借东西,李四不想借,他就会直接说:“我不借!”

城里人绝对不会这么说,他们会说:“东西不在,或者坏了,拿去修了”。

农村人是没有那么多顾忌,没有那么多情商,也就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对一个人的喜好、情绪都完完全全写在脸上,从不隐瞒。

李冬梅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在她整天跟着一群老大妈在村口的梧桐树下,抠着脚丫子,说东道西。

齐婶和胖婶火速成了李冬梅的密友。

齐婶和胖婶是怀着目的接近李冬梅的,谁让人家是坐着车进村的,谁让人家的家境殷实呢,跟李冬梅做朋友,村里的三邻五舍都会高看你一眼。

从此,梧桐树下摆起了麻将桌,齐婶、胖婶以及李冬梅天天就长在麻将桌边上,李冬梅表现的最为嚣张。

吃喝拉撒基本不离这个地儿,每天,饭菜都是顺子他娘给端过来,这可羡慕坏了其他小媳妇儿们。

农村人最看不起这种好吃懒做,玩麻将的人,可是顺子一家子不这么想。顺子一家认为,是李冬梅给他们带来了好运。

本来落魄的一家子,在村子里,简直是没有威望可言,那是谁想踩上两脚就踩上两脚的主儿,自从顺子带着李冬梅回来后,他们家的情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十里八村都知道他儿子有出息了,儿子是个啥样子,老两口最清楚,儿子这‘出息’全是儿媳给的。

现在,连村长见到他们老两口,都主动嘘寒问暖,特别是顺子他爹感觉特有面子。这都不是让老两口开心的关键。

关键的是,有人来提亲了,是给他们傻女儿提亲的!

这件事儿,比小兰跟张老汉厮混的事儿更加轰动。

顺子的傻妹妹小霞一直是一个被大家忽略的存在,在农村像这种傻子、老光棍、懒汉等屡见不鲜,没有什么新鲜。

村民们对待他们的态度也是各异,有心善的,会给他们点东西吃,有心黑的,拿他们寻开心,这都无伤大雅。

小霞前十几年就是这样过的,想找点乐子的村民,会拿点吃的逗弄她,例如会问“你爹有没有打你呀?你爹有没有打你娘?”等无聊而又八卦的问题。

小霞都会如实的回答。

家里有小孩儿的人家,则会驱赶她,怕她闹出啥事儿来。

曾有一个不懂事儿的新媳妇儿,给小霞两块饼干,让她帮忙照看小孩儿,谁料那母亲刚离开,她便把婴儿车往池塘里推,若不是孩子妈盯的紧,孩子出了事儿,也没处说理去。

有这个先例在,小霞在村中的存在感,也仅限于供人们取乐。

谁料想,她哥哥顺子突然出息了,连带着她这个傻姑娘也能尝到为人妇的滋味了。

六、顺子嫁妹

亲事终于还是提上了日程。

男方到顺子家里提亲的那一天,大街上挤满了人,不仅仅有本村的人,十里八村的人也早早收到了风声,早早的等候在大街上,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要娶小霞。

这一看可不得了,不知道内幕的人,心中可是震惊!

小伙子长得也不赖,浓眉大眼,仪表堂堂。你说男方这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看上了傻子了呢!?

这其中肯定有缘由。

众人变换不定的表情,尽收眼底,齐婶眉毛一挑,抹了一下嘴角的唾沫星子,故作神秘,说道:“小伙子,不光人长的排场,家里还很有钱呢!”

“什么?不光人长的好,还有钱?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呀!顺子该是多有出息,才能让这样的人甘愿娶他妹子!?”

胖婶见齐婶先出了风头,早就憋不住了,嘿嘿一笑说道:“顺子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儿,也不能让这么帅气的小伙儿心甘情愿娶个傻子!”

话音一落,成功吸引了一群人的目光,胖婶顿时觉得很有面子,扬起高傲的头,继续说道:“别看人长的是很敞亮,他可是有问题的。”

“啥问题?胖婶,你可别卖关子了!”

“李老瘸子,你急啥?又不是你娶你!”

李老瘸子闻言,顿时脸色绯红,他因为是个瘸子,这辈子还没尝过男女之事,被胖婶这么一问,反而觉得不好意起来。

“这小伙儿呀!他叫熊文心,不但结过一次婚,而且还有病!”

“有病?!”

熊文心结过婚这事儿,大家都直接略过。你问为啥略过?那你二婚愿不愿意娶个傻子?当然不愿意吧!

这二婚根本不是他娶小霞的根本原因。

“羊羔疯!!!”

似乎是在验证胖婶说的对不对,正在前面行走的熊文心突然倒地,手脚都抽出成鸡爪状,围观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跟饿了万年的饿死鬼一般,见到了食物,死命往里冲。

片刻,以熊文心为中心,围的水泄不通起来。

熊文心旁边的一个妇女,赶忙从兜里掏出一个药丸子,塞到的熊文心嘴里,过了稍许时间,控制住了病情。

“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大伙都散了吧!”

熊文心的婶子——李巧,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这种场面她见多了,都是熊文心给闹的,本来她不介意众人围观,可是这堵死了路,黄了今天的婚事,就不好了。

人都一种攀比心态,特别是农村人特别严重,遇到比你过的好的,总是怀有敌意,遇到比你差的,又开始同情心泛滥,这里的村民就是这样。

都知道要娶小霞的男人,也是个不健全的,众人心里就平衡了许多,纷纷打道回府,街道上,不一会儿就只剩下几个懒汉,他们也是为了待会儿混点喜糖吃,才留下来的。

双方家长终于在顺子家里正式会面了。

顺子他娘可高兴坏了,你说能不高兴么?本来就要烂在手里的肉,突然能卖出去了,还自认为卖了一个高价。

这种事儿,顺子自然是要出席的。毕竟,现在他名声在外,小霞能够嫁出去,也有他一份功劳,这个场子他一定是要给妹妹撑的。

顺子看到熊文心的第一眼,心里就暗自欢喜,多么出彩一个人,配自己妹妹绰绰有余。

只见那小伙儿,白净的面庞,浓眉大眼不说,气色红润,头发乌黑笔直,张口一笑,整齐的一口白牙很是迷人,一米七八的个子,手臂粗壮,翘翘的屁股,干那事儿一定……。

呸!

妈的,选妹夫呢,怎么又瞎想起来!

顺子反正是非常满意的就是了。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男女谈恋爱,这说亲事儿也是一样适用。

九十年代末的中国,虽说农村条件还不是太富裕,可是要天价彩礼的习俗已经有了。

一般来说,定亲之前,就会约定好,什么摩托,什么家具家电,男方要提前买好送到女方家里,到迎亲那一天,再当做女方陪嫁嫁妆拉回去。

这只是表面上,私底下还得送上四五万块的彩礼,这些钱是纯粹给女方父母的。这是一般情况,如果你娶了一个家里好几个弟弟的人家,劝你早点烧香祈祷吧!

这家铁定会要更多彩礼,为了给家里男孩儿亲事做准备。

顺子家就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毕竟家里就剩下顺子一个男丁,还这么有出息,加上妹妹又那个模样!

今天是小霞定亲的日子,顺子家里准备了丰盛的定亲宴席,双方家人都吃的开开心心,唯独不见小霞。

这是小霞的定亲宴席,唯独没有小霞。其实是,顺子爹娘怕小霞出丑,早早的打发出去了。前来提亲的一家子,没有见到小霞,也只字未提,反而脸上有喜色。

在池塘边抓鱼玩儿的小霞,就这么稀里糊涂嫁人了。

婚礼那天,来了十几辆小轿车,吹吹打打,好不热闹,顺子他娘用了一个棉花糖,轻而易举把小霞给哄上了车,至此,小霞都不明白嫁人是什么意思!

她只知道,娘说了跟人家走有肉吃,她是喜欢吃肉的,肉的滋味,是她除娘之外能记住的另外一件东西,不仅仅是滋味好,还因为总是吃不到。

看着车队越走越远,顺子抹去眼角的泪珠,村里人都知道他妹妹是个傻子,谁又知道她是怎么傻的?

别人不知道,父母从来也不说,他记事儿早,最清楚妹妹是怎么傻的。

妹妹并不是生下来就傻,直到小霞五岁那年夏天,罕见的下起了连绵大雨,贪玩的小霞淋了几次雨,就发起高烧了。一开始谁都没在意,农村的娃,本来就泼皮,淋几次雨也没什么,发个烧更是家常便饭,可是这次小霞发的烧,怎么都不退!

慌了神的顺子娘,赶忙抱着小霞,冒着大雨,到村里的赤脚医生家里,请求医治。虽然顺子家里穷,拿不出医药费,但是碍于街坊面子,赤脚医生还是给打了一针。

烧是退了!

小霞却傻了!

七、往事

发现妹妹不正常,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大雨过后的几天,太阳特别毒辣,晒的连鸟儿都懒得出来觅食。顺子他娘一屁股坐在赤脚医生郑德领家里,挨着毒辣的日头,哭天抢地,年幼的顺子扯着娘亲的衣脚也跟着嚎啕大哭。

“陈文家里的,你别在这里哭丧,谁也不欠你啥,你的药钱还没给呢,孩子傻了,就赖到我们家头上了?”

赤脚医生是靠声誉吃饭的,让顺子他娘这么一闹,谁还来他家看病!

“不是你,我女儿怎么能傻呢?”

“你说话可得凭良心,我当时打了一针,你家孩子的烧隔天就退了,这傻了可是几天之后的事儿了,跟我有啥关系,你自己不是神婆么?赶紧看看吧!是不是冲撞到哪家神灵了!!!”

“你……你……你”

这话说的让顺子他娘无从反驳,她总不能说自家神灵不管用吧,更不能说自己压根就是跑江湖混饭吃的,这些大家私底下都知道,就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不然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我~,我不管,就是你医坏了我们小霞……”

顺子他娘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翻来覆去也就这几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顺子也就对这一两句记忆犹新。

还有让他一辈都不能忘的是,赤脚医生郑德领那鄙视的目光,现在只要想想,心里就不得劲。

顺子陪着他娘整整哭闹了一整天,最后饥饿难忍的顺子晕倒了,后来怎么样了,顺子就不知道了。

他只知道从那之后,他娘变了,变得神神叨叨的,整天对着院子里的小庙,三拜九叩。谁家来看事儿了,之前他娘都是象征似的收一些米呀,面呀之类的,可是从那之后,他娘收起‘大团结’一点也不手软。

顺子家里,有一段时间是不缺钱的,可是那个时候还不完全是看钱的年代,他一家子该怎么让人瞧不起,还怎么让人瞧不起。

害的他妹妹成了傻子的赤脚医生郑德领,反而是那么的受村民尊敬,因为顺子他娘是个神婆,让人敬而远之,顺子他爹是个说媒的,让人得罪不起,又看不起。

家里有钱了,顺子的生活一点都没变,小伙伴们该怎么欺负他,还是怎么欺负他。

往事不堪回首,现在也没好到哪去!

村里人都认为顺子是衣锦还乡了,长了本事,有了出息,就连他爹娘也是这么认为的,真是情况是啥样,他心里最清楚:他回村里,完全是为了保住媳妇儿肚子里的孩子,保住自己未来的前程。

自打孩子出生后,顺子的心就放到了肚子里,并不是意味着有了孩子,他就可以娶李冬梅过门了,而是觉得,就算是跟李冬梅散了,他在村子里也算中上等。

这‘中上等’怎么分的,在顺子心里是有个自己的排行,最下等的是那些傻子,残疾的,吃不上饭的,然后上一等的就是家境好的,但是同样是傻子,残疾的,再上一等,就是光棍,中等就是家里虽然穷,能够娶上媳妇儿的,中上等就是,娶了媳妇儿有了孩子的,最好是男孩儿。

顺子这点心思,给了他面对岳父的底气,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顺子有点不要脸的,他想你爱把冬梅领走,就领走,反正老子已经用过了,她留下来,老子赚了,她走了,老子也不赔。

其实这些都是顺子白担心,一直到顺子跟李冬梅急急忙忙回城,李冬梅的老爹李自军都没有在村子里露面。

日子一天天悠闲的过去,顺子和李冬梅都过的很舒服,顺子担心的老丈人没来,李冬梅从记事儿以来,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悠闲生活——天天跟村里的妇女打麻将。

顺子他爹娘乐的照看亲孙子——陈子玉。殊不知,一场令他们家不得安宁的灾难正在降临。

又一年过去,顺子他儿子陈子玉已经一岁多了,到了该说话的年纪,可是他只会傻傻的笑,怎么教都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呀呀学语’。

为此,顺子一家人第一次坐到一起,开了个家庭会议。

“怎么办?孩子是不是有问题?”

初为人母的李冬梅第一个开口了,不管李冬梅曾经多么的放浪,多么的四六不在乎,当了母亲之后,她对孩子还是颇为上心的。

“这可咋办呀,顺子?”

顺子他娘第一个慌了神,好不容易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咋又闹出了这样的事儿。

“瞎吵吵啥,别一遇上事儿,就慌慌张张,没看见孩子在想办法么?”

“死老头子,我嫁给你,算我这一辈子倒霉,几十年了,都没有安生过!”

“还不都是你害的,不知道你敬的是什么邪神,有损阴德,知不知道?”

“我敬的什么邪神?你拿钱的时候,咋不说是邪神?你干的是什么好活儿?一个大男人,天天跟个娘们儿似的说媒!”

见识不妙,顺子赶忙打断他俩,说道:“爹,娘,别吵了,我跟冬梅先回城里再说,城里的医生好点,离家也远,省的村里人嚼舌根!”

“好,好,回城里好,村里最见不得谁家过的好,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不知道又该怎么传呢!”

顺子他娘第一个赞成。

顺子他爹犹豫了起来,问道:“顺子,你们俩照护孩子能行么?”

“有啥不行的,我们俩有胳膊有腿的,冬梅你说是不是?”

李冬梅深深的低下了头,她这个只管生不管养的娘,是不称职的,顺子这么说,她羞愧的点了点头。

回村的时候,正是日上杆头,晴空万里,引得村里人家家羡慕,回来的风风光光!

走的时候,趁着夜晚,摸黑出村,走的灰溜溜!

八、为钱烦恼(一)

夜很黑,路很难走,顺子开的很缓慢,尽管如此,还是颠簸的难受。

“冬梅,你先忍忍,待会儿到大路上就好了!”

“顺子,你们村里的人也不知道修修路,这坑坑洼洼的,多难走!”

“哎,村里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说闲话,各个是好手,要修路?难!谁挑头?谁出钱?这都是问题。”

“这能算问题,当然是干部挑头,大家摊钱!”

“不是我看不起他们,就那几个老头子会做这得罪人的事儿?不会挑头的,就村里那些人,他们是不会出钱的。咱们不说路了,想想咱家小玉的病吧!”

谈到小玉,李冬梅沉默下来,低下了头,她还在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而自责。

见到媳妇儿的样子,顺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了下来,是自己太没用,孩子病了,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媳妇儿,别伤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咱们能治好玉儿的!”

李冬梅没有搭腔,却‘嘤嘤’的啜泣起来。

这是顺子自打认识李冬梅以来,第二次见到她哭,两次哭泣都是为了孩子。看来天下女人一个样,孩子都是她们的心头肉。

顺子此时是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安慰媳妇儿,不是他不关系李冬梅,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泥泞的路途总是会走完的,车子几经颠簸终于走上了柏油马路,路的两边亮着路灯,夜也不再如此漆黑,昏黄的灯光下,顺子在认真开车,李冬梅也止住了哭泣,怜爱的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

走上大路后,也就顺当了,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县城。顺子开车来到了李自军家所在的小区,回村之前,他们一直住在这里。

一年之后,再回到这里,他们俩都不知道该如何敲开家门,该如何面对李冬梅的父亲。

想想自己有病的孩子,顺子硬着头皮来到门前,抬手按下了门铃,李冬梅乖巧的跟在顺子身后,好似不是回自己家一样。

半响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探出头来,看见是石顺子和李冬梅二人,脸色一变,说道:“哟,原来是大小姐回来了呀!老李,快出来,你家宝贝女儿回来了!”

这个女人是顺子最不想见到的人,李冬梅的后妈——马云兰。

“兰姨,好!您又变漂亮了!”

“哎呦,顺子呀!一年多不见,你嘴巴又变甜了。”

马云兰妩媚一笑,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

“我说的都是真的,您真的漂亮了,……。”

“行了,别套近乎了!”

马云兰懒洋洋的挥了挥手,然后阴阳怪气的对门里面喊了一声:“老李,你家宝贝女儿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孩子呢!”

说完,马云兰自顾“咯咯”笑了起来。

“兰姨,您看外面夜风大,孩子怕凉,让我们先进去吧!”

谁料,马云兰又是‘咯咯’一笑,说道:“风大好呀,多吹吹风,能让人脑子清醒清醒!”

她说话的同时,还用眼神有意无意的瞄着李冬梅,这意有所指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李冬梅见这个女人在这里作妖,早就看不下去了,把孩子往顺子怀里一塞,推开马云兰,就走了进去,错身之际,还丢下一句“我看你就是欠收拾,看来上次,我打你打的还不够!”

“你~,你这个死妮子,怎么还敢这样,这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马云兰气的跳脚大骂。

“兰姨——,冬梅就这个样,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顺子小心的陪着笑脸,抱着孩子紧跟着李冬梅挤了进去。

李冬梅毕竟是李自军的亲生女儿,马云兰不好招惹,陈小顺她可毫无顾忌。

“你这个吃软饭的下三滥,别以为说的好听,就能糊弄我!死皮赖脸的贴上我们李家,还不是为了老李的公司,为了老李的钱!!!”

这种讽刺的话,顺子可是听了整整三年,现在急着为孩子治病,哪里有精力和时间跟这个疯女人计较,难听的话就当耳旁风了!

顺子紧跟着李冬梅的脚步,轻车熟路的来到客厅,看见了脸色黑如锅底的李自军。

李冬梅一言不发的站着,头扭到一边,父女俩怄气起来,房间里的气氛越加的压抑。

“啧啧,我说不让你们进来吧!你们偏要进来,惹得我们家老李多不高兴!”

说着,马云兰搔首弄姿的走到李自军旁边坐下,挽住了他的手臂。

**人!

顺子心里骂了一句,脸上却堆满笑容,嘴里热情的喊道:“爸,兰姨——”。

“哎哟喂!我可当不起你的兰姨!”

马云兰现在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李自军则皱了皱眉头,没有答应。顺子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已经沉沉睡去,伸出双手把孩子递到李自军面前,语带哽咽的说道:“这是小玉,我跟冬梅的孩子,若不是小玉生病了,我跟冬梅说啥也不会来麻烦您的!”

李自军还是伸手接过了孩子,不过眉头皱的更紧了。

见到李自军接过了孩子,顺子知道事情终于有了缓和的余地,立马就加把火,说道:“您看孩子这眉眼多像您呀,可惜……”

“哎呦,不知道从哪报来的野孩子,你说像就像?”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李自军沉声呵斥。

别看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马云兰就吓的瑟瑟发抖,嘴上还是不饶人的冷哼了一声,放开手臂,一步三扭的走了。

等马云兰走后,李自军淡淡的开口,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孩子怕是病了,这眼看都一岁多了,还不会说话!”

闻言,李自军神色有些紧张的说道:“有病,就赶紧看呀!!!”

“怕村里的医生给看坏了,想让城里的医生给看看!”

顺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自军脸上的神色稍有松懈,点头说道:“也好!”

话音刚落,李自军紧接着又说道:“到城里看病可以,钱,我不会替你们出!”

闻言,顺子面露苦涩,不是为了让您老出钱,我干嘛来你这里受这窝囊气呀!不过,顺子毕竟是在李自军身边呆过三年的人,已经大致摸清了李自军的秉性。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那就是要谈条件了。

顺子神情更加恭敬的等待下文,果然,李自军的条件接踵而来。

“你还回公司里干你的销售,自己给孩子挣医药费!”

闻言,站着半晌不动的李冬梅终于开口了。

“等他挣到钱,孩子早就见阎王去了!”

李自军冷冷的看了李冬梅一眼,把孩子往顺子怀里一塞,语气不善的说道:“自己的孩子,自己想办法!”

九、为钱烦恼(二)

顺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扯着李冬梅,回了他们经常住的屋。

“什么玩意儿,就知道花钱玩女人,给亲外孙看病就舍不得蹦出一个籽儿!”

李冬梅骂骂咧咧起来。

顺子赶忙捂住了她的嘴,现在正是倚仗岳父的时候,可不能让李冬梅这张嘴坏了事儿。

李冬梅扒开顺子的手,一脸气愤的质问道:“你干嘛不让我说!难道我说错了么?”

“冬梅,你这嫁出去的女儿,同泼出去的水,你爹没把我们赶出去,就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还不知足!要是惹恼了你爸,咱们在县城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了。还有咱们开的面包车也是公司的!”

李冬梅虽然脾气暴躁,但是也是个明理儿的人,经过顺子这么一说,她颓然的坐到床上。这是李冬梅第一次觉得,这间已经睡快二十年的屋子,已经不是她的了。

“那~,那怎么办?”

“先按照你爸说的办,我就不信他会见死不救!”

“他要真见死不救呢?”

“没事儿,还有我呢!我有两双手,就不信挣不到钱!”

其实顺子说到这里,心里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来,实在不行,为了儿子,可以去卖血,去偷,去抢,总之干什么都行。

第二天一大早,顺子就开着车到了县医院。李自军表面上说不管,私底下还是打好了招呼。顺子跟李冬梅二人轻而易举就见到了主治医生。

经过一番检查后,陈子玉的病情终于确诊了,得的是小儿轻度脑瘫。医生建议,越早治疗越好,不然随着孩子的发育,智力会受影响。

而且这个病,不是一下就能治好的,是需要长期治疗,一直到孩子成年才算完。

出了诊断室,二人沉默的走着,都在为孩子的病而担心。

“脑瘫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就是傻子的意思?”

“……,应该不是!”

顺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心里知道,脑瘫其实就是傻子的意思,可是他就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冬梅,别担心了!我会好好挣钱,会把咱们儿子的病治好。”

安慰了媳妇儿,给儿子办理了住院手续,顺子开始为钱发愁起来。

时隔一年,顺子重新回到了‘岳父’的制药公司,干起了销售。别人都是选择职业,而顺子只能让职业选择他。

毕竟他没有什么文化,仅仅是小学毕业,除了认识字之外,别无长处,也只能做销售这一行。

虽然销售充斥在社会的各个行业,人员涉及到各个阶层,但是套路却是惊人的相似,顺子从事销售也不例外。

顺子拿到了公司分发下来一册彩页,翻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增加了许多新电话号码。

销售吃饭的家伙事儿也就有两样,一样是顺子手里的彩页,也就是联系方式,另一样就是公司的电话。

一个个电话拨打过去,看看能不能碰到有人要跟你做生意,这个得靠运气和销售人员的素养。

你会跟形形色色的人打电话,碰上跟你对脾气的,生意很容易就谈成,如果我这么说,那你肯定会问都靠运气算了,还要销售人员的素养干什么?

运气在概率事件中占有的比例是极少的,大多数成功的销售人员,都是有很好的素养,比如他们很有耐心、很会听话外之音,懂礼貌,家教好等等,这些顺子都没有。

儿子的病是不能间断治疗的,那就需要顺子不间断的提供钱,可是现在顺子已经做销售有大半个月了,连一单生意都没有谈成。

夜晚,窗外的景色很美,明月高悬,众星点缀,花圃里的小草都长的那么欣欣向荣。顺子虽然临窗远眺,但是一点欣赏景色的心思都没有。

苦闷之下的顺子,学会了抽烟,趴在窗台上,‘吧嗒吧嗒’抽着最便宜的香烟,正在为钱发愁。

看来仅仅靠正常上班,做销售挣钱这条路是行不通了。

俗话说: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

千万别误会顺子要去烧杀抢掠,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他仅仅是想更快的挣到钱而已。

顺子掐掉手中的烟卷,来到床跟前,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个毫不起眼的木偶。

顺子恭敬的把木偶放到桌案上,鞠了三个躬,然后虔诚的跪下,开始了许愿。

这是顺子第三次对着木偶许愿。

第一次许愿,是在他刚刚进城的时候,那会儿他刚进城,举目四顾,到处是灯红酒绿,茫然无措的他,稀里糊涂的对着木偶许了一个愿,想要个媳妇儿,然后就遇上了李冬梅。

第二次许愿,是孩子生病后,希望儿子健健康康的,可是到医院诊断后,却说是脑瘫,不过还好能治,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如果说第一次是灵验的,那么第二次就是不灵验的,顺子是这么认为的。

抱着在试一试的心思,顺子许下了第三个愿望,想要挣点外快。

第二天,顺子刚坐下,准备接着打电话,希望能接到一个大单子,恰在此时,电话自己响了。

难道真的灵验了?

顺子反而不敢接,脑子中飞速的回想着公司老员工,交代的说辞,眼看电话就要断了,他才接起电话。

“喂,顺子么?”

“您好,是我,请问您是哪位?”

“我,小亮,顺子哥,还记得我不?”

小亮?

顺子响了几秒后,终于想起来是谁了,陈小亮,他的堂弟。想到这里,免不了要提一些顺子的父辈。

顺子的父亲陈文并不是独苗,他还有一个弟弟陈武。由于陈武是一个闷葫芦,在村子里一点存在感也没有,媳妇儿也是在他将近四十的时候买的。

两家人住的就只有几步距离,却很少来往,很少来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闹矛盾什么的,而是兄弟俩人没什么共同的事业和话题,一个忙着十里八村的跑,一个忙着外出打工。

本来希望有个大生意上门的顺子,听闻是跟生意八竿子打不着的小亮之后,紧绷的神情立刻松懈了下来,懒洋洋的问道:“啥事儿?”

“我也到县城了,今晚有空儿没,一起出来吃个饭!”

“没……,好吧!几点?在哪?”

本来想拒绝的顺子,突然改口同意了,因为他想到挣钱不一定非得从公司里。

十、这就是外块?

晚上八点,顺子准时来到了王婆大虾门口,一眼便认出了在门口等待的小亮。

此时,小亮身穿一身笔挺西装,健硕的身材恰好能撑起来,看起来很是得体。

顺子再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皱巴巴的西装,松松垮垮,不是顺子身材不好,而是顺子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换衣服,衣服已经撑松了。

二人进入餐馆,吃的很尽兴,聊得也很尽兴,尽管他们二人从小都不怎么来往,奇怪的是他们竟然能够聊得来。

顺子来的时候,准备了一大堆拒绝的理由,因为他怕陈小亮是来投奔他的,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关照他。

一直到了酒过三巡,陈小亮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他纯粹就是来叙旧的。经过闲聊得知,陈小亮现在是一个小包工,在县城里承包了工地上的活儿,带着一群村里来的兄弟,正干的有声有色。

说的不好听一点,这次陈小亮联系顺子,就是臭显摆来了。

“你这大老板,天天不用干活的吧!?”

“怎么不用!当然要干,一天六七十呢,不干活怎么来工分?”

话外意思就是,除了抽成,另外干多少,也就多得多少。

“那你们的工人,一天都六七十?”

“是啊!小工一天六十,大工一天七十。”

那个时候还是九十年代,一天七十绝对不算少,顺子一个月的底薪才八百块,听到这里顺子立刻动心了。

什么脸皮,什么面子,什么矜持,顺子统统抛掉。

“你看……,我能去么?”

“怎么了,顺子哥?缺钱么?我手头上还真存了几万块钱,你要是急用,就拿去用!”

“不用,现在还不用,等急用了,再找你,我就是眼馋你们的工资!”

“顺子哥,你可别眼馋,我们干的活值这个价,你到工地上看看,多脏,多累!”

“你看我这一身膘,干不来脏活儿,累活儿?”

顺子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小亮终于递了个痛快话儿。

“想来,随时都能来,明天就能来!”

“就这么说定了!”

顺子眉开眼笑的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几口下肚,他以此表示对陈小亮的感谢,小亮也收到了他的谢意,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傻笑起来。

就这样,顺子如同千千万万农民子弟一样,加入了‘打工’这行业。顺子本来就是农村出来的,虽说前十几年都是混日子过来的,但是干体力活儿,还是不在话下。

这样的活计,他慢慢的适应了下来,也渐渐的跟工友熟络起来,其中大部分他都是认识的,这一拨人里,光他们本村的就有好几个,隔壁村的,他也能叫出名姓来,最让顺子意外的是,张老汉也在这拨人里。

张老汉是谁?

就是跟小兰胡搞的张老汉,那个全村的笑柄,曾经的包工头,如今的打工小弟。

话说这顺子跟张老汉还有一点联系,那就是他们都跟小兰有过肌肤之亲,一个是小兰乐意的,一个是小兰不乐意的。

张老汉看顺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像一头凶恶的狼盯上了猎物,那种满满的敌意,顺子很快就感觉到了。

慢慢的,工友们开始有意无意疏远顺子,直到有一天小亮找顺子聊天,顺子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张老汉搞的鬼。

张老汉逢人就说,顺子是个下三滥,曾经强奸未遂,差点坐牢云云。

尼玛!!!

说瞎话,都不打草稿。

当年顺子不懂事儿,看见张老汉在小兰身上动作,小兰欢愉的呻吟,他以为小兰喜欢那样。

小兰来他家闹的那一次,他懵懂的有样学样,谁料想,小兰嘴里发出的不是欢愉的呻吟,而是羞愤的喊叫!

他们俩的身体也就接触了一下,由于他娘的出现,立刻便分开了,这也能算强奸未遂?

要知道这工地上,可是有不少妇女做小工,她们连吃饭,都躲着顺子。

郁闷之下的顺子,就想着揍张老汉一顿,解解气!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给顺子逮到了机会。

工地上吃饭都很晚,一般都到天黑才收工,吃完饭,天色已经是漆黑一片。饭后,许多人都直接回帐篷睡觉了。

而此时的张老汉,则慢悠悠的向工地走去。

顺子心想,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工地上一个人都没有,揍你一顿出出气。

可是,到了工地上后,他发现工地里还有一个人。

漆黑的夜里,顺子是看不见的,但是能听见。

“张老汉?”

“大伟?”

刘大伟?

声音是刘大伟的,顺子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因为这个刘大伟是他们村村长的儿子,从小没少嘲笑他,这个声音他怎么能忘记!

这刘大伟皮肤白皙,面堂红润,本来老天该给他配一幅柔弱的身体,谁料想,他身材魁梧,一身腱子肉,招人羡慕。

顺子准备听听他们有什么猫腻,便停住脚步,竖耳倾听了起来。

谈话的声音,顺子没有听到,而是听到了‘嘻嘻索索’的声音,几分钟后,顺子听见一声闷哼。

“额……”

刘大伟一声闷哼,顺子心里纳闷了起来,这俩人再搞什么?

紧接着,张老汉粗重的喘息声,是如此熟悉,一瞬间就把顺子的思绪拉回了几年前,长满杂草的河堤下面,张老汉和小兰纠缠在一起,如同昨日一般,历历在目!

如果顺子没有猜错,这个张老汉是在搞男人!

真是死性不改!

张老汉的喘息越发急促,大伟也慢慢的发出‘嗯啊’之声,顺子甚至还听见了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

顺子知道正是这个时候,打开手电筒。

一束亮光射了过去,照在了两个赤露男人身上,张老汉赶忙捡起旁边的衣服,就要往身上穿。

趴在地上的大伟,也扭过了头,看到顺子后,一脸惊恐,连衣服都忘记了穿。

“都别动!!!”

“特别是你,张老汉!你再敢动,我就喊了!”

张老汉拿着衣服的手,只好松开,赤裸的站着,刚才紧紧抓着大伟肩膀的一双手,现在无处安放,一脸赔笑的问道:“顺子,你想咋样?”

十一、这就是外块!

“我想咋样?!很简单,一人三千块钱,我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闻言,张老汉立刻眼含泪珠,说道:“顺子,你对我也知根知底,知道我们农村人挣钱不容易,一年也挣不到几个籽儿,再说了,看在同乡的份儿上,能不能少点?”

“呸!!!”

“少提‘农村人’这仨字,真丢农村人的脸!”

“张老汉,你真能耐呀,家里媳妇儿好好的,你不珍惜,搞了侄女儿,现在又搞男人!”

“张老汉,你拿五千!”

闻言,张老汉赶忙闭了嘴,他干了十几年的包工头,什么人没见过,如果他再说个不停的话,顺子肯定会让他拿更多。

此时,一脸惊恐的大伟,才回过神儿来,弱弱的问道:“我拿多少?”

“哦,你比较老实,你还拿三千!”

听闻顺子让他拿三千,大伟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他们俩是出来野战的,怎么会在身上带现金呢,那个年代,手机还不流行,除了有钱人家的大哥大,剩下的就只有座机了,更别说,现如今处处都是的二维码了。

顺子硬是让他们等到半夜,光着身子回到帐篷,写下欠条后,才算了事儿。

隔天,张老汉交上来五千,大伟交上来三千。拿走欠条的二人,连这个月的工钱都没有要,匆匆的离开了。

八千块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到手,儿子的医药费又有着落了,按目前医院提的治疗方案来看,能够撑上一年半载的。

顺子这些天一直紧绷的心,终于松了下来,今天的活儿,他也不干了,直接回家,要把钱先放起来。

李冬梅在医院照顾儿子,‘岳父’去公司上班了,家里就剩下马云兰一个人。

顺子一进门就看见马云兰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看着电视。顺子现在毕竟还名不正言不顺,赶忙笑脸相迎。

“兰姨——,您在呀!”

“哟,顺子来了,听说你可能耐了,二十多天不回家,公司的活也不干了,去哪鬼混了?”

顺子可不打算跟这个女人多说什么,赶忙嘿嘿一笑,准备侧身而过。

“你别走!”

见顺子要溜走,马云兰赶忙出声制止。

“兰姨,您还有事儿?”

“我能有啥事儿呀,是老头子要见你!”

说完,就拨通了电话,递给顺子。

几声‘嘟嘟’之后,电话接通了,顺子语气更加恭顺的喊道:“爸!您找我?”

“谁是你爸!!!”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震耳的吼声,把侧耳过来偷听的马云兰,吓了一跳。

顺子一时无语,不知道该怎么接,之前都这么叫的,虽然李自军不答应,但是也不反对呀!

顺子沉默,可李自军却没有沉默。

“长能耐了?好好的销售不干,非得下工地,就算是从农村出来了,还是鼠目寸光,就知道眼前的一点钱。难道你要干一辈子苦力,能有什么未来?你要是这样,趁早给我滚蛋!!!”

不等顺子反应过来,电话就挂断了。

“哼!农村人就是农村人!”

马云兰嘲笑了一句,扭着腰肢,一摇三摆的回自己卧室去了,只剩下顺子一个人,在客厅里,沉默无语。

他也想过未来,也想到过干苦力的后果。

想!

大家都会想!

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是谁又知道现实的残酷!

不是我想改变观念,就改变观念的。

都说上学能改变命运,这是真理!

一个农村人,通过十几年的教育,才改变了思维方式,才改变了对国家,对社会,乃至对世界的认知。

而顺子没有这个时间,他只知道,现在需要挣钱给儿子治病。

刚刚得到八千块钱的喜悦心情,现在荡然无存,顺子存放好了钱,又直接回到了工地,找到堂弟陈小亮。

他也不拖泥带水,直接了当的说:“小亮,我不准备干了!”

小亮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问道:“准备啥时候走?”

“今天吧!”

“等我一下,我给你算算工钱!”

陈小亮放下手中的铁锹,领着顺子来到他的帐篷,拿出账本,查看了下顺子的工分,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

“两千块钱儿!”

陈小亮在背包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沓钱递给了顺子。

顺子客气的话,都没多说,拿着钱跟陈小亮挥手告别,他们农村人就是这么爽朗直接,可以说我们鼠目寸光,可谁还曾记得我们憨厚朴实呢!

滚蛋,顺子是不会滚蛋的!

所以,顺子又回到了公司,拿起电话拨打了起来。

“您好,我是安康制药厂的陈小顺,请问是康顺猪场么?”

“是的。”

“请问,贵场需要兽药么,我们有敌百虫、林可霉素、四环素、……”

没等顺子说完,那边便答道:“要!”

“那您有时间约一下么?”

“下午来三点来我们场吧,就说找小张!”

挂掉电话后,顺子的心情激动不已,这是再次上班后,第一次将要谈成生意。

真是幸福来的不要太快!

顺子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快到十三点了,他准备一下,就高兴的出发了,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他早到了一个小时。

幸运的是,他顺利的找到了小张,两人就药品讨论了起来。

小张,名叫张应伟,是这个康顺猪场的技术员,对医治猪病的药,很是熟悉,他们从两点一直讨论到傍晚五点,小张对顺子带来的样品很是满意,但是他对合同上的价格,却很不认同。

这点顺子也是知道的,合同上的价格较市场价格有些偏高,那是因为市场上的药,多半以次充好,或者直接就是假药。

二人一直就此争执不下,直到一个西装革履,身材稍微发福的男人走进来,他们二人才终止了讨论。

男人走到近前,开口道:“小张,怎么回事儿?”

“老板,事情是这样的……。”

小张麻利的向朱子康汇报了情况。听完汇报后,朱子康拿起合同看了几眼,又看了顺子几眼,说道:“到饭点了,我们先出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谈!”

经他这么一提醒,顺子也感到肚子饿了,便欣然答应下来。

十二、报应

他们虽然只有三个人,没成想,朱老板竟然点了满满一桌子菜。

看到这一桌子菜,顺子的脸差点绿了。

一般谈生意,都是他们这些销售付账,这是潜规则。

尼玛!

这一桌子菜,顺子心里想,让我怎么付账嘛!

那就只能启动第二计划了,多喝点酒,装醉。

计划赶不上变化,顺子没有装醉成功,而是真的醉了。在小张和朱老板的连番夹击下,顺子最终没有敌过酒精的麻痹,一头栽倒在了桌上。

顺子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李冬梅从医院回来了,他们两人已经有二十多天没有见过面,再次见面,如同干柴遇见烈火一般‘噼里啪啦’响。

顺子叫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如果知道会看见什么,他宁愿双眼瞎掉。

他赤裸的躺在床上,朱老板正从蹲姿变成起身状态,刚刚见过张老汉搞男人的顺子,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他羞愤而惊恐的喊道:“你都干了什么?”

朱老板抹了一把嘴角,施施然走到床边,拿起顺子今天下午带过来的合同,一边在手里颠来颠去,一边饶有趣味的看着顺子,说道:“你说,我是签,还是不签!?”

顺子迟疑了起来,这朱老板的用意,在明显不过,明明白白的拿合同要挟他!只要他顺子敢计较朱老板的作为,合同就签不了。

如果顺子想签下这单大生意,那就需要妥协,不仅之前的事儿不能提,而且后续……。

想想在医院的儿子,想想马云兰嘲笑的嘴脸,想想一村子老妇女的唾沫星,顺子他点了点头。

“签!”

闻言,朱老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爽快的在合同上签上了字,然后把合同一扔,就扑了过来,要把顺子压在身下。

顺子见他签了合同,一把推开朱老板,一手抢过合同,一手拎起裤子,夺门而出。

几天前,顺子见到张老汉搞男人,讹诈了他们几千块钱,没成想,报应来的太快,大意之下,竟然让别人给搞了。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没有疼痛感,看来后面没事儿,顺子拍了拍胸脯,兴许是感到恶心,兴许是酒意上涌,顺子扶着电线杆,用力干呕了起来。

一直到肚子吐得空空,他才一摇一摆的向家里走去。

夜风吹来,顺子越想越不对劲,哪里有这么巧的事儿!这几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简直就是应验了几个字——报应不爽。

来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拿起电话给村里拨打了一个电话。

顺子家里是没有装电话的,整个村子也就村口李老师,和村长家里安装了电话。

他打的正是村长家的电话。

顺子他娘听说城里的儿子来电话了,慌慌张张摸黑儿跑到了过去,生怕是宝贝孙子出来什么变故。

她提着心接通了儿子的电话,儿子问的第一句话,却让她愣住了。

“娘,你庙里的木偶有什么古怪?”

“啥?啥木偶啊?”

“就是你之前一直拜的神像!”

“哦,那东西呀,能有啥古怪,就是一个木头而已!”

“娘,你赶紧给我说实话,要是没古怪,你之前都是怎么给村里人看事儿的?”

顺子他娘闻言,慌忙四处看了看,发现村长一家正在吃饭,离得还算远,就压低声音说:“我在村里看事儿,那都是唬人的!”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总让你措手不及,当了几十年的神婆老娘,竟然亲口承认自己是骗人的。

这下,让想追求答案的顺子,感到无比无奈。

不甘之下,顺子又问了一句。

“你这些骗人东西都是跟谁学的?”

“跟你姥爷学的,他还交待过,千万不要对着神像许愿,那是邪神,我们那会儿,正在破四旧,我才不信他的鬼话呢!”

听到他娘说这些,他知道,从他娘嘴里,再难知道有用的东西。

挂了电话,顺子嘴里念叨着:“邪神,算你狠!”

不就是讹诈了一点钱么,你直接给我个男人,恶心我!

邪神给的东西,真不是好东西!

一脸失神落魄的顺子,回了自己的屋,发现床上已经躺了一个人。是李冬梅回来了,二十多天不见她,心里挺想的。

顺子三下五除二,脱掉身上衣服,麻溜钻进了床单里,一把搂住了李冬梅,就要做那羞人的事儿。

睡的正香甜,被人打扰了美梦,李冬梅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别闹,我困!”

“媳妇儿,我想了……。咱们二十多天不见,难道你不想么?”

“……,那你来吧!”

李冬梅沉默了片刻后,扭过身来不再多想,尽情享受起来。

窗外草丛里的蛐蛐儿和青蛙们正在办一场演奏会,‘吱吱吱’、‘呱呱呱’、‘啪啪啪’三种声音交织成一种美妙的乐曲,给寂静的夜空增添了不少光彩。

完事后,顺子从抽屉里抽出一支香烟,掉在嘴上‘吧唧吧唧’抽起来,思绪胡乱的飘飞着。

幸好没事儿,还能跟李冬梅做那事儿,说明自己还是喜欢女人的,顺子心里吊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希望此事到此为止吧!

掐灭手中的烟卷,顺子搂着李冬梅沉沉的睡去。

夜半三更。

他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工地。漆黑的夜里,工地上一片寂静,除了两个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那人猛然回头,顺子看见他长了一张跟自己一样的脸。

“啊!!!”

一声尖叫,顺子从梦中惊醒。

十三、纠缠

顺子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才刚刚到三点,可是他却再没有一点睡意。

一切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呸!呸!呸!

我才没有日有所思呢!

肯定是最近这样的事儿见多了!

一直熬到早上六点钟,顺子草草的洗漱了一下,拿着昨天得之不易的合同,飞奔的跑回了公司。

焦急的等待了两个多小时,才等到了徐徐而来的会计小王,顺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说道:“王会计,早上好!我来交合同!”

王菲菲理了一下头发,非常高冷的说道:“顺子,你终于谈成了一单?估计这个月,能多拿几百块钱!”

“应该,差不多,……。”

顺子陪着笑脸,亦步亦趋的跟着王菲菲,走进了会计室,双手举着合同递给了过去。

小王会计一脸的不在乎,接过了合同,连看也没看就扔到了一边。

“先放着吧,过几天,有空儿了,我看看!”

“麻烦你现在看看吧,这个合同挺重要的。”

“重要?”

王菲菲用审视的目光,注视了顺子一阵子,哈哈一笑,继而接着说道;

“你们这样第一次谈成生意的心情,我理解!不就是几百块钱么?对你们个人而言,是挺重要的。但是呢,对公司来说,这算不得什么的!”

“那好,王会计,您忙吧!反正我也比较闲,像我们这样的人,好几个月才能谈成一单生意,有的是时间,我就在您这等着!”

说完,顺子就在王会计对面的沙发上躺下了。

顺子这一流氓举动,气的王会计身上肥肉抖了三抖,脸上的脂粉‘扑簌簌’往下掉了半斤。

似乎是跟顺子赌上了气,又似乎是本来就要如此一般,王会计从自己的蛇皮包里掏出了化妆盒,描起眉,画起眼来。

她边描眉画眼,还时不时恶狠狠瞪顺子一眼。

正在他俩冷战之际,会计室的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同为销售员的小郑。这个小郑是顺子他们村唯一的大学生,毕业后工作难找,最后无奈之下来到安康制药厂做了销售。

“组长说,让你去一趟!”

小郑这话,是对着顺子说的。

顺子连头都不抬,回道:“没空儿!”

小郑二话没说,就跑了出去,两分钟后,一个一脸怒气的中年胖子走了进来。

“顺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儿?躺在会计室里,这是要干啥?”

见到这个中年胖子走了进来,王菲菲赶紧把化妆用的东西收了起来,也不坐着了,起身来到中年胖子身边,嗲声嗲气的说道:“张峰——,你看你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嘛?素质这么低下,在我这里闹事儿!”

“菲菲,你别生气,等回去,我就教训他,扣他工资!”

张峰小心陪着笑脸,劝慰道。

闻言,王菲菲忽的扭过身去,一手拿着手帕捂脸,一手搭在张峰身上,肥硕的身体扭来扭去,学人家故作害羞的样子,充斥着一股山寨味,犹如母猪发情一般,毫无美感,让顺子看的几欲作呕。

顺子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你俩别腻歪了,虽然我知道你俩有一腿,但是也不用搞的人尽皆知!”

闻言,张峰立刻跳脚反驳道:“谁跟谁有一腿,你可别瞎说,败坏我们的名声!”

王菲菲也帮腔,说道:“就是,就是,我们还没那个呢,怎么能说我们有一腿呢?!”

“好!好!你们的事儿,我懒得知道。王会计,我呆着这么长时间,可没见你忙啥呀,我的单子可以看了吧!”

“我说顺子,你在这里撒泼,就是为了一个破单子?回去吧,不用王会计看了,我做主,单子的提成,扣了!”

张峰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

话音未落,门又被推开了,进来的还是一脸慌张的小郑。

“张组长,李总找你!”

“什么?李总来公司了?”

说着,张峰和王菲菲就要往外冲,差点跟小郑身后的李自军撞了个满怀。

“你们在干什么,这么热闹?”

张峰抢先答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在讨论工作。”

说完,他还四处使眼色,意思让顺子和王菲菲附和。收到张峰的眼神,王菲菲赶忙附和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讨论工作!”

等王菲菲说完,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顺子,等着他的回答。

顺子可不管张峰那快要挤瞎了的眼,大剌剌的讲述起来。

“李总!我好不容易谈成了一个单子,想让王会计给合计一下,可是她却说,我的提成不打紧!”

“我寻思着等王会计忙完了,会看单子的,就在她办公室里等着,可是半天过去,我就见她在那描眉画眼了,不知道这算不算忙!!!”

“谁知道,不大会儿张组长进来了,说我无理取闹,要扣掉我这一单子的提成,正好李总您来了,你给评评理!”

说完,顺子不管张组长和王会计,阴沉的快要滴水的脸,从王会计桌上找到合同,递给了李自军。

自从顺子开始讲述之后,李自军一直都没有吭声,他接过合同认真的看了起来,看完递给了张组长,说道:“张峰,你是销售组组长,你看着办吧!”

张峰心想,小样,到最后还不是落在我手里,看我不给你扣个精光。可是,当他看到一百万整这几个大字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冷汗如同大坝决堤一般,从额头上往外冒。

他赶忙把单子递给了王会计,语带慌张的说道:“赶紧给合计合计。”

王会计一阵忙活后,把顺子能够拿到的提成,给算了出来。

“顺~,顺子你一共能拿五万提成,等对方付款了,我就把钱打你账户上。”

王菲菲一改之前的态度,恭敬的对着顺子说道。

此时的顺子,连看她一眼都没有,而是对着李自军说道:“李总,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儿子呢,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急用钱!你看这钱能不能现在就给我!?”

对于顺子话里的讽刺,李自军一点都不在意,扭头对着王会计说道:“咱们账上的钱,够不够给他?”

“够是够,可是给了他,这个月发工资有点困难,……。”

“没事儿,朱老板很快就会把钱打过来,先给他,以后他谈成的单子,也可以提前给他!”

“顺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顺子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见状,李自军接着说:“朱老板跟我们公司还要谈一笔大生意,指名道姓,要你去谈,你抽空儿去一趟!”

顺子听到‘朱老板’三个字后,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摔门而去,留下一句:

“这一单,我不要!谁爱要谁要!”。

十四、意外之财

朱老板现在是顺子的心障,刚刚收获大把钞票的兴奋心情,一下子被‘朱老板’三个字给冲的烟消云散。

出了公司,顺子开车直接到了县人民医院。为了给儿子挣医药费,忙东忙西,一直没有时间来看看,心里很是内疚。

自从儿子生病后,李冬梅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没日没夜的照顾在儿子身边,就连她之前唯一热衷的麻将,一次也没提过。

顺子走进病房的时候,李冬梅正拿着一把扇子给陈子玉扇风。

“冬梅,有风扇咋不开?怎么还扇起来了?”

“风扇吹的太凉,我怕冻着玉儿。”

“哦,那好吧!”

顺子拉了个凳子,坐在了李冬梅对面,看着儿子脸色比以前更加红润,心里很是欣慰,再看看李冬梅,面容憔悴,头发凌乱,看来这些日子没少受累。

顺子寻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前些日子,我挣了些钱,给咱儿子请一个护工吧,这样你也不用太累!”

“孩子小还小,护工毕竟是别人,肯定不如咱们上心,还是我自己来吧!”

“可是,你……。”

“没事儿的,我能天天看见咱儿子,也安心些。”

她说的很轻柔,很自然,语气里略带哀伤。

顺子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外面遭受的那点波折,都不算什么了。

见顺子脸上挂满泪水,李冬梅边身手过来擦拭,边打趣道:“一个大男人,哭啥!”

“我没哭,是你扇的风太大了,把我眼泪扇出来了。”

李冬梅被顺子逗的直乐,病房里哀伤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前几天,大夫来过了。”

“咋说?”

顺子关心儿子的病情,急忙竖着耳朵倾听。

“大夫说,咱们孩子病情已经稳固,可以回家疗养,每月来医院复查就可以了。”

闻言,顺子跳了起来欢呼道:“太好了,真是个好消息!”

李冬梅的眉头并未舒展开来,而是犹豫的说道:“可是,我不想回家,……。”

想想家里还有一个不省事的马云兰,顺子也不想回李冬梅所谓的‘家’。

“我也不想回去,……。”

沉吟片刻,顺子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我们回村里吧!”

李冬梅眼睛里充满期待,颤抖着问道:“可以么?”

“咋不行?现在孩子还小,少出门,没事儿的。”

这次轮到李冬梅掉眼泪了,顺子赶忙过去擦眼泪。

“一个破村子,别人都想方设法搬出来呢,你却喜欢的紧。”

“是破了点,不过住着舒服!”

俩人一合计,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收拾,直接办理了出院手续,开着面包车又一次向小河村而去。

顺子这边走了,公司那边可乱套了。

朱老板不知发什么疯,这一单生意非得跟顺子做不可,如果是其他人,一切免谈。

顺子撂下一句‘谁爱要谁要!’,弄得包括李自军在内的几个人,二丈和尚摸不清头脑。

他们都以为,顺在是在生王菲菲和张峰的气。到最后,李自军无奈之下,罚了王菲菲和张峰各一个月工资,这个消息放了出去,却还不见顺子回来。

朱老板那边也催的急,天天问顺子啥时候过去。

李自军看着一大堆钞票在门口徘徊,就是进不来,可是着急坏了,嘴里都起了好几个燎泡。

朱老板是有些背景的,他李自军自然是不敢得罪。

隔天,他亲自上门,把怎么也找不到顺子的事儿,好好的给朱老板解释了一番,这才让朱子康消了火气。

最后,李自军亲自跟朱子康签订了另外一份大合同,不过朱子康另外有要求,这单的提成算顺子的,而且必须算顺子的,再三叮咛,钱要打到顺子账户上。

已经在土坯房里搂着媳妇儿睡觉的顺子,自然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笔意外之财。其实,回到村里的顺子,也在为一件事儿烦恼,那就是隔壁搬来了烦人的邻居。

顺子家旁边曾经是一个废弃的院子,原本的主人无儿无女,等他们百年之后,院子自然就闲置了下来。

就在前些日子,原来主人的远房亲戚搬到了这里。

本来呢,多一个邻居,这没什么不好的。可是没过几天,四邻八舍都对这家人怨声载道起来。

这户人家,在院子里修了好几个猪圈,里面养了十几头猪。按道理来讲,农村人家养猪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屎尿流的满大街都是,那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更让顺子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家宅基地地势比较低,一些脏物直接顺着水道眼,流进了他们家里。

现在正值盛夏,顺子家里不仅臭气熏天,更甚至有许多白白胖胖的蛆虫,在他们家水道眼里卖力扭动。

“娘,你就没去说说?!”

“咋没说,说了,……,不过不管用,哎!”

看到他娘一脸的唉声叹气,顺子就知道他娘肯定是没少说。

顺子决定亲自去说道说道,毕竟自己在外面也待了有几年,懂得道理肯定比别人多,兴许能说服他们也不一定。

令顺子难以想象的是,这户人家院子里的情况,比大街上更为糟糕,满院苍蝇乱飞,蛆虫遍地,愣是没有下脚的地方。

几声呼喊后,从堂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肥胖的身材,脸盆大的脸庞,黑乎乎一片,矮胖的身材,走起路来,看着像是在地上滚动,脚上穿着一双黑色塑胶鞋,在院子里‘吧唧吧唧’走着,所过之处,一片片蛆虫被她踩得稀巴烂。

她一手拿着一根大葱,一手拿着一个馒头,边走过来,边咬着馒头。

“你有啥事?”

来到顺子近前,她很是不耐烦的问道。

“黑婶儿,养猪是发展副业,是个好事情,可是这卫生也要搞好,不然是会生病的。”

顺子好心好意的讲起道理。

怎奈是讲给一个大老粗听,人家完全不领情,问道:“生病?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么?”

顺子还真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黑婶儿一遍,看起来不像生病的样子。

好吧!

顺子承认自己天真了。

“污水排泄到街道上,甚至流到邻居家,这是犯法的。”

“犯法?我们没偷没抢的,犯谁家的法了?”

“国家有规定,法律有规定!”

“你是国家?你是警察局?咋没见警察找俺们?”

顺子此时,才明白了他娘那无奈的叹息。

十五、周折

顺子还真跟黑婶儿一家较上劲儿了。

不知如何再劝的顺子,开车直接去了派出所,把这件事儿反映了上去。开始警察同志是推脱的,他们认为都是街坊邻里,有啥矛盾是不能解决的,非要闹到派出所。

不过在顺子再三诉说之下,小警察才不好意思的问了一个关键性问题。

“出警费谁出?”

用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儿。

顺子二话没说,从裤兜里掏出两百块钱,递给了小警察,问道:“够不够?”

拿到了钱,小警察连忙点头答道:“够了,我这就跟你去一趟,我一定好好批评教育他们。”

顺子带着警车,警车拉着警笛。他们一路拉风,开进了小河村,停到了黑婶家门口,立刻引来了无数村民围观。

初次见到黑婶家门口的滔滔脏水,以及其中更胜过江之鲫的蛆虫,小警察直接就吐了。

教育黑婶儿的地儿,选在了离黑婶家很远的地方。

警察局里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小警察说话那是一套一套的,先是晓之以情,然后动之以理,什么影响邻里团结啊,给社会主义抹黑呀,什么造成不良影响呀。

劝导的话,他说了一大堆,黑婶儿的脸色连抖动都没有抖动一下。

只是一脸无辜的问道:“俺们没偷没抢,咋就犯法了?”

最后,小警察无奈说道:“再犯的话,除了批评教育,还要罚款!”

听到‘罚款’,黑婶儿反应奇快,答道:“没钱!!!”

“没钱,就赶紧把家里收拾干净,还有街道的上脏水也要收拾干净!”

小警察教育完,迅速跳上警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顺子以为,经过警察同志的一番教育后,黑婶儿会收敛一些,围观群众也这么认为的。更甚至周围的家庭开始包饺子庆贺来着,终于不用再忍受臭气的折磨了。

可是,结果让大家都失望了。

黑婶儿该咋样,还咋样!

脏污照样满街流,比以前尤为更甚。

一筹莫展的顺子,早饭都懒得吃,坐在桌子旁边,听着李冬梅跟他娘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李冬梅自从回了农村之后,又开朗了起来,说话做事儿,又开始大喇喇起来。

“娘,你说咋有这样的人家,是谁倒了八倍血霉娶了黑婶儿这样式的。”

“你黑叔呗!”

“他也不管管他婆娘!”

“因为他比他婆娘还邋遢。”

“啊?这可咋办呀!我现在闻着香油都是臭的。”

“都是你爹没用,要是你爹有能耐,村里早就帮衬着解决了,对付一个外来户,村里有的是办法!”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顺子真是糊涂,怎么忘记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

村里这种事儿,早有先例,村长肯定知道怎么解决。丢下碗筷,顺子起身就往外走,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村长一家也正在吃饭,见到来访的是顺子,村长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招呼。不过此时饭桌上,一个彪形大汉却目光躲躲闪闪,脸色羞红,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大伟。

刘大伟竟然在家里,这点也是顺子始料未及的。

不过目前顺子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了当的把事情说给了村长听。

村长刘新对这事儿,肯定早早的就知道,这么长时间连个面儿都没有漏,肯定是不想落这个孬儿。

有了警局的教训之后,顺子直接从兜里掏出五百块钱塞进了刘新的裤兜里。

村长连忙推阻,还说道:“顺子,你这是干啥,替群众解决问题,这是应该的!”

“这不算贿赂,按辈分,我也得叫您一声叔,算是晚辈孝敬长辈的。”

二人又推来推去了几下,村长刘新半推半就的收下了那五百块钱。

村长的办事效率很高。

第二天,黑婶儿家里就收拾的干干净净,不仅如此,他们还在自家院子里,挖了三四个大坑,屎尿都流到里面。

现在也就在傍晚时分,他们往外抬猪大粪时,会有阵阵的臭味飘来,不过比起之前全天候的臭气熏天,那简直不要太好。

再也没有脏水流进他们家里,更没有蛆虫出现。

乡村的日子是平静的,是悠闲的,就算跟着爹娘下地干农活,顺子都干的心甘情愿,身心舒畅。

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就被齐婶给打破了。

齐婶这次过来不是为了聊天,而是有事儿求顺子帮忙,她神神秘秘的把顺子拉到角落里,紧张兮兮的问道:“顺子最近有空儿么?”

“齐婶,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绕弯子了,什么事儿?说吧!”

“我们顺子,就是痛快人,那我就直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齐婶凑的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讲述了起来。

齐婶说的事儿,起因还要从她娘家说起。她爹娘总共生养了他们兄妹三人,两个哥哥成家早,很早就不管她爹娘的死活了。

两位老人一直是齐婶奉养到老,就连最后的丧事也是齐婶一手操办。

齐婶二老也是明白人,将自己的老宅留给了齐婶。她大哥、二哥都另有亮堂堂大瓦房,怎么会在乎破旧的老宅子,所以,老宅子一直挂在齐婶名下,都没有异议。

时过境迁,齐婶从一个姑娘变成了村妇,嫁了人,生儿育女。老宅子一直没人住,自然没人打理,经历了太多风吹雨打,老房子终于坍塌了。

到最后这个烂摊子还得齐婶来收拾,幸好宅基地能换上几万块钱,这也算是给齐婶唯一的安慰。

就在她找人拆迁老房子时,出了变故。在宅基里,挖出来一罐银元,正是这一罐银元,闹的齐婶不得安宁。

对于这些东西的来历,她父母从来都没有给她说过,如果事先提上一嘴,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这罐银元挖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在场,想隐瞒是隐瞒不住的。

虽然这些东西目前在齐婶手里,但是闻风而来的大哥,二哥对齐婶一直纠缠不清。

顺子这些年的名声在外,齐叔又是个不出趟的,齐婶就把注意打到他身上。

听完了整个事情经过,顺子沉默了。

十六、泥潭

见到顺子沉默,齐婶可慌神了,赶忙说道:“顺子,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的时候,我可没少给你家送米、送面。”

闻言,顺子心道,那还不是为了让我老娘给看事儿。

顺子尴尬的笑了笑,为难的说道:“齐婶,这是你的家务事儿,我跟着去算哪门子呀!?”

“你是不是该叫我一句婶?”

顺子点头应是。

“那就完了,你都叫我婶了,咱们就是一家人,我有难了,你是不是该帮忙?”

齐婶这整的一套一套,看来为了做通顺子的思想工作,没少下功夫。

其实这事儿对顺子来说,帮忙也可以,不过齐婶得拿出诚意来,所为的诚意自然就是钞票了。

任凭齐婶怎么费口舌,顺子就是不答应,也不拒绝。他俩角落里腻歪了半天,齐婶一咬牙,一跺脚,说道;“这忙,我也不让你白帮,只要你帮我出头,东西我给你一半。”

见齐婶说到正点上,顺子欣然点头。

“不过,齐婶咱们关系近归近,我还得事先问一下,你一共得了多少?我心也好有个数。”

齐婶见实在是糊弄不过去,脸一沉,恨声说道:“我能给你两百,你要是不去,我就找别人!”

“行,我去,不过东西得先给我。”

“顺子,你不要得寸进尺!!!”

“齐婶,我们这没凭没据的,怎么让我信你嘛!”

齐婶犹豫了下,说道:“先给你一百,成事儿了之后,再给你另外的一百。”

顺子合计了下,就算只拿到一百个银元也不吃亏,就欣然答应了。

银元拿到后,顺子看了下,保存的很好,拿起一个放到嘴边一吹,‘嗡嗡’直响,是真货。

来不及高兴,他把银元往床底下一塞,就急急忙忙的找媳妇儿去了。明天就要陪着齐婶回娘家,他现在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村里人都传他有本事,把他的本事都往天上吹,其实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

李冬梅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她毕竟是城里人,见识肯定比自己多,赶紧找她学一些说辞,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利也光。

顺子快速而简略的把齐婶的事儿,给李冬梅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的盯着她,看她能给些什么建议。

冬梅没有提意见,反而问了一句:“东西都到手了,齐婶还跟他俩兄弟谈啥呀?”

“这就是齐婶的小心思了,农村妇女都这样,逢年过节,特别是鬼节,她们都是要回娘家祭拜父母的,跟娘家人闹僵不太好。娘家人再怎么不好,也是她在咱村里的靠山。她是东西想要,名声、兄弟也想要!”

说完,顺子接着催促道:“赶紧给我说道说道,明天还的应付差事儿呢!”

果然,李冬梅不愧是城里长大的,见识就是比农村人多,立马就说出了许多中肯的建议。

“想要说服人,无外乎情理和道德法律。”

“这于情呢,齐婶照顾了二老到终老,东西给齐婶,完全能说的过去。于理呢,这宅子本来就是齐婶继承的,挖出来的东西,也该归齐婶,按照法律,就不好说了,……。”

说道这里,李冬梅迟疑了起来。

“咋了?法律上怎么不好说呢!”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挖出来的东西,都是国家的。”

闻言,顺子眼珠子转了转,问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不提这茬,就提继承法,那也是法律,这齐婶继承总没毛病吧!”

李冬梅点了点头,说道:“我能想到的就这些,你再根据这些发挥发挥,你的名声在外,应该很好糊弄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顺子开着面包车带着齐婶到了顺河村,顺子这带的村子,都是什么河村,什么井村,也不知道从前这里是不是缺水吃,这些都已经无从考究。

见到齐婶是坐着车来的,她娘家人,一个个都投过来敬畏的目光,再看齐婶的眼光,立马就不一样了。

“兰芬儿,这个帅小伙子是谁呀?”

见有人问身后的顺子,正中齐婶心思,她故作矜持的说道:“他呀,我本家侄子,嫌路远,怕我累着,非得亲自开车送我过来!”

这话一出,齐婶身上似乎又增加了几道光环,众人的目光中,更增加艳羡之色。

齐婶显摆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寒暄几句,走进了她大哥家里。齐婶大哥家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这些都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他们今天过来,明面上说是给他们这一家子,断断家务事,实际上是为齐婶的俩哥哥——牛大壮、牛二壮,撑腰来了。

不管这个村里老人说的多好听,齐婶毕竟是嫁出去的人。

嫁出去的女人,就是泼出去的水。

在农村,嫁出去的女儿是没有继承权的,别说房子没有你的份儿,曾经分出去的耕地也是要收回,这个理儿都是被大家默认的。

实在是牛大壮,牛二壮,不孝顺,父母才把唯一的房子给了齐婶,可是,二老已经作古多时,现如今拆房拆出了银元,谁都眼馋的很。

齐婶作为一个农村妇女,都知道用好处收买顺子,来撑场子,更别说她的俩哥哥了。看他们一屋子人的架势,看似是早已摆好了阵势,今天齐婶只要不把东西吐出来,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齐婶毕竟是个农村妇女,脑子里已经固化了女人要给男人让步的思想,她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村里的老人家发话。

一阵寂静之后,房间里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一个老者才颤颤巍巍的走到中央,缓声开口说道;“兰芬儿,大壮和二壮没有好好孝养你爹娘,是他们的不对。可是,你这个嫁出去的女儿,贪图娘家的东西,就是你的不对!”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中气十足,说的很有气势,颇有震慑全场的感觉,顺子能想到,他当年肯定是个了不了的人物。

不过齐婶接下来的一个举动,刷新了顺子的认知,他心里感慨,真是小看了齐婶。

十七、无法收拾

老爷子的话刚一落地,刚才还一脸肃穆的齐婶,泪水就扑簌簌的往下掉,如同三月里的雨,缠缠绵绵,惹人心弦。

她竟然拿出了女人的大杀器——哭。

齐婶现在虽然已经步入中年,一副徐娘半老的模样,可是从脸盘子的轮廓来看,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儿。

不过,她如泣如诉的模样,配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成熟魅力,更有一番滋味。房间里的几个中年男人,不自觉的起身,就要替她擦泪。

“咳——咳——。”

老者见势不妙,立刻接着说:“兰芬,你别哭呀!就跟我们一屋子大老爷们儿,欺负你似的!”

齐婶就是一个劲的哭,也不答话。

顺子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场了。

“老爷子,我替我婶子说句不该说的话,您老别见怪!”

要是顺子这句话,换个场合说,肯定会被这群人嘲弄,说他不够辈分,这里没他说话的份儿。

但是,现在呢,场面被齐婶儿哭的尴尬无比,顺子的话,正好给了老者台阶。老者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示意顺子说出自己的看法。

“齐婶,当年怎么照顾二老的,想必在做的各位心里都清楚。后来齐婶继承了二老的老宅,你们也都没有异议,是不是默认了?”

房屋里的人,都觉得没毛病,都点了点头。

见状,顺子继续说道:“我再问你们,那么拆自家房子,还能拆出来别人的东西?”

众人皆默然不语。

见势不妙,大壮挺身而出,反驳道:“我爹把房子给她了,我没意见,可是东西,我爹可没说给她!”

听到大壮提及父母,没等顺子接话,齐婶止住了哭泣,反问道:“你咋知道,咱爹没把东西给我?”

“三妮儿,你别糊弄我们,要是爹娘交代了,你早偷偷挖走了。”

“爹娘死了,你叫上爹了,他们还活的时候,你咋叫的?天天‘老不死的’叫个不停。”

“你少扯其他的,一码事归一码,现在说银元的事儿呢!”

“你们俩真是长脸了,爹娘病的时候,一个籽儿,都不往外蹦,现在到贪图起来爹的东西了。”

一时间,牛大壮被说的脸红脖子粗,恼羞成怒,怒目圆瞪,眉毛倒竖,指着齐婶说道:“不管怎么说,你就得把爹留下的东西交出来,不交,我让你好看!”

“你想咋样?你能杀人?还是能放火?”

齐婶丝毫不让,步步紧逼,她也丝毫不顾及兄妹情面了。

“我掐死你,这个臭婆娘!”

大壮冲了过去,一把掐住了齐婶的脖子。顺子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还没说呢,事态已经发展到打架的地步了。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这里是农村,不是说理的地方。

真可谓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你们还不拉开,出了人命,我们都得蹲号子!!!”

顺子的一语惊醒梦中人,房间里的大小爷们儿,立刻冲了上去,把大壮控制住了。

再看此时的齐婶,头发凌乱,脸色发紫,口吐白沫,如果再让大壮多掐一会儿,她铁定是活不了。

“老爷子,您看,今天这情况,肯定是谈不了,我们改天再谈吧!齐婶的情况也不好,别闹出人命来,……。”

刚才中气十足的老者,现在彻底慌了神了,毕竟是老了,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冲劲儿。他眼神闪躲,四处乱瞟,似乎在征求众人的意见。

见到他们还在迟疑,顺子赶忙接着说:“你们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人想想,要是落身上一个杀人嫌疑犯的罪名,你们的孩子还上不上学?还娶不娶媳妇?”

此言一出,立刻命中众人的软肋。

纷纷点头,表示放人。

就在此时,大壮和二壮又拦住了去路,大壮厉声呵道:“我还是那句话,不把东西交出来,别想走!”

“你们干看着干啥呀,赶紧拦着他俩,他俩得到了东西,又怎么样?好处,他俩占了,你们替他俩背了黑锅,就算分给了你们,又怎么样?那么点东西,够你们分么?坐牢跟要东西,你们掂量掂量!!!”

顺子这一席话,他可以拍着胸口说,没有打过草稿。就是这几句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字字诛心,他们可都是拖家带口的,可不会为了牛大壮、牛二壮背锅。

心思愚笨的几个人,就想着逃离了现场,你们瞎折腾吧,出了人命也不关我们的事儿,。

心思灵透的几个人,赶忙上前拉住了大壮和二壮,村里人都知道他们几个来帮忙助威了,要是真的出了人命,铁定逃不了干系。

趁着嘈杂凌乱,顺子一把拉过还在愣神的齐婶,上了面包车,绝尘而去。

走了好远,好远,顺子才舒了一口气。这要是真的打起来,最轻的结果,也要挨上一顿毒打,这替人出头的活,以后打死他都不干了。

“顺子,我该咋办呀!”

“你娘家是不能再去了,钱不要紧,保住小命才是大事儿!”

齐婶真的被吓坏了,不住的点头。

回到家之后,顺子的心一直很乱,胡思乱想,怎么也静不下来,总感觉这事儿没完。

果然,他的第六感比女人的都准。

夜半时分,一队警车开进了村,分成两拨分别朝齐婶家和顺子家而去。

当听到警笛声的时候,顺子就知道不妙,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

他为啥不逃?

开玩笑!

要是他拍拍屁股走了,丢下老爹老娘怎么办?媳妇儿怎么办?儿子的病怎么办?

他的第一反应是从抽屉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了李冬梅的手里,颤抖着握住李冬梅的手,交代道:“这是我的工资卡,钱都在里面,密码是你身份证后六位。好好给儿子看病,别担心我!”

这边话刚说完,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喊叫声传入卧室,顺子一家都听了个分明。

“我们是警察,快开门!!!”

夜色微凉,天色将晚,小河村的这个傍晚,注定是不寻常的,因为他们村里的风云人物——顺子,被一队警察带走了,听说是犯事儿了。

一时间,村里的流言蜚语,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十八、何所长的算盘

曾经羡慕顺子的、巴结顺子的、觉得顺子了不起的一众人,开始了各种空穴来风,胡编乱造各种流言,重伤顺子的名声。

他们曾经靠吹嘘顺子的声名,找存在感!

而如今,他们靠胡乱猜测、恶意中伤顺子,找存在的快感!

你说村子里都是这样的人么?

当然不是。

曾经有一些人,在顺子春风得意的时候,他们丝毫不在意。

而如今顺子被警察抓走了,对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这一群人是小河村里的大部分人,他们都有同一个姓氏——姬,他们是一家子,祖上可以追溯到明末清初,家谱保存完整,代代有人外出为官,家学渊源,他们表现出来的底蕴和气度,自然不是旁人可比。

村里其他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连巴结都小心翼翼,更别说嫉妒,对他们事后,嚼舌根了。

曾经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有人嫉妒你,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你站的还不够高,当你站的足够高的时候,他们剩下的只有仰望。

顺子是让人嫉妒的,而姬家人只能让人仰望。

现在身陷派出所的顺子,是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人生哲理的,他在忙于应付一波又一波的警察。

他们翻开覆去,问的就是那几个问题。

藏了多少银元?

跟牛兰芬什么关系?

除了这一百块银元,还有没有私藏?

……

顺子觉得银元已经被他们搜走了,他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就实话实说了,可是他们就是不相信。

不知道这个些警察,因为什么原因,为了什么目的,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几波审讯过后,走了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牛大壮,另外一个一身警服,身形稳重,在这派出所的职位肯定不低。

中年警察,一手拿着审讯记录,另外一手端着一个瓷器茶杯,一脸严肃的打量着顺子。

“何所长,就是他!当初他跟三妮儿来我家的时候,可不是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可说了,他是三妮儿的侄子。”

一见到顺子,牛大壮就开始指正起来。

“何所长,都是他从中作梗,我才没有能拿到银元来孝敬您,您可得好好的审讯、审讯。”

‘审讯’二字,牛大壮说的咬牙切齿。

何建华把审讯记录往桌上一抛,对着顺子蔑视的说道:“看看,都哪些地方撒谎了,现在还有机会说实话,再不从实招来,你就没机会说了!”

“我对警察同志说的,都是真的。”

“好,那你对牛大壮说的话,怎么解释?”

“我有必要对他说真话么?不对他说真话,犯法么?这派出所是他家的么?”

顺子的三连问,问的何建华哑口无言。

“所长,你看他,……。”

牛大壮被顺子的话,气的全身发抖。

“甭管他,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长时间。”

“这事儿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往大了说,我们可以说他盗窃,反正现在牛兰芬跑路了,我们怎么说,就能怎么着。”

说完,何建华还阴测测的瞪了顺子一眼。

顺子在外面跑了这么多年,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了。

现在说软话,只会让他们找优越感,和鄙视自己。

现在说狠话,更有可能给自己招致更大的伤害。

此时此刻,顺子深深的感到无力,破罐子破摔的顺子,反而平静了下来,自己给儿子准备的钱,够顶上一阵子,就算再号子里呆上三五年,也没什么!

顺子想着若我真的遭罪了,等我出去,铁定会许上一愿,让害他的人遭报应!

当一切想法都回到了起点,顺子觉得自己还是赚的,能够娶到媳妇儿,是赚的,能够有自己的孩子,是赚的,能够挣那么多钱,是赚的,曾经让村里人高看自己,是赚的。

在顺子现在的认知里,一切都可以用赔赚来衡量,只要他觉得他赚了,他就可以心安。

若不是顺子这个小人物,在何所长眼里,有为自己增加政绩的价值,他连看上一眼都不会看。

加大顺子这件案件的影响力,夸大顺子所犯下的罪行,才可以凸显自己的功绩,这是他一贯使用的伎俩。

在没有多大能耐、没有什么身世背景的情况下,他仅仅凭借这一伎俩,轻轻松松的登上了乡镇派出所所长的宝座。

虽然他的政治生涯没有什么亮点,但是同样也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恰巧前些日子,听闻县里领导班子有变动,他眼馋已久的一个位置,正好有空缺,这次非的借顺子这个案子,打响名声。

然后,在适当的走动走动,高升那肯定是十拿九稳的。

边走边想,何建华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远大前程。

事情一开始是按照何建华的剧本走的。

他凭借着自己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人脉,请动了县里的电视台来报道此事。

在他的诉说下,顺子变成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骗子、盗贼,哄骗牛兰芬恶意争夺国家古董,使得她跟家人反目成仇,远走他乡。

更可恨的是,顺子在牛兰芬走后,还盗窃了她的银元。

若不是他心思缜密,一步步发现蛛丝马迹,揭开顺子的丑恶嘴脸,像顺子这样的人,还在村里作威作福呢!

何建华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正义感十足,形象光辉的人民警察,把顺子塑造成了一个用心险恶之人,最后还表态,由于情节恶劣,他会向法院申请,从重判处。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何建华无疑是成功的,他成功的引起了县领导班子的注意,他的名字已经写在了预备提拔的名单上。

到了现在,你有可能要问他的岳父李自军怎么不走动关系,来救顺子?

第一,李自军本来就不喜欢顺子,这正是他乐见其成的。

第二,他也仅仅是一个制药厂的老板而已,走动的都是工商局,税务局,这些部门,跟警察局并没有多少交集。

领导换届的日子将近,顺子这个案件也将进入审判环节。

所有人都认为何建华要高升了,他家的门槛已经快被踩破了,各种礼物,充值卡,堆满了储藏间。

就连路边扫地的老大爷,三三两两在路边闲聊的时候,说的都是何所长的光辉事迹。

调动的日子,如期而至。

这一天,何建华好好的梳洗打扮了一般,警服让自己婆娘熨了又熨,没有一丝褶皱,头油摸了一层又一层,蚂蚁拄着拐棍都上不去。

上面的决议文件下来两件,一件是提拔文书,一件是处分文书。

大家都忙着恭喜何所长荣升,谁会在意被处分的倒霉鬼呢!

当何建华看完文件后,彻底傻眼了。

十九、是他

处分的是他!!!

荣升的是,一直默默无闻的副所长——王杰。

晴天霹雳!

其实外界一直有另外一个传言,说他虚构案情,颠倒黑白,肆意抹黑陈小顺,这些何建华一直都没有在意。

而如今这身警服是保不住了。

到现在何建华都不知道自己栽到了谁的手里。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一辆崭新的奔驰车开进了派出所大院,从车里下来一人,身材微胖,浓眉大眼,走起路来,却有一种王霸之气。

见到此人,何建华总觉得有些面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还未等他想明白是谁的时候,曾经的副所长王杰小跑了过去,热切的问道:“朱老板,您怎么来了?”

“哼!我能不来么?我兄弟都被人指鹿为马了,再不来,我是不是只能领走他的骨灰盒了?”

说完,朱子康还狠狠的瞪了何建华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何建华心中了然。

自己栽的不冤,扳倒自己的竟然是,县公安局局长的弟弟。

没有再多看何建华一眼,朱子康在王杰的带领下,来到了看守所门口,接到了从里面走出来的顺子。

顺子胡子长了,人也消瘦了,更黑了。

朱子康见到这样的顺子,眼里竟然噙满了泪花,这一切都看在了王杰的眼里。

顺子的反应,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种让人想不到的平静,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是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明了顺子知道了自己出来的关键。

“谢谢!”

表明了顺子的态度,他承朱子康这个人情。

“走吧,我带你回去!”

朱子康拍拍自己崭新的奔驰车,给顺子打开了门。

顺子却摇了摇头,说道:“我想自己静静!”

“好吧,自己小心!”

朱子康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勉强。

顺子在看守所里思考了许多可能性,并不是没有被救出去这个可能性,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救他出去的人,竟然是朱子康。

他想到的,最有可能救他的人是他的岳父——李自军。

可是,他并未出现,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白瞎了,喊了他几年的‘爸’,他还真是没有冬梅看到通透。

想到李冬梅,他有些愧疚,自己在看守所里已经关了十多天了,不知道这些天,她是怎么面对外界的白眼和冷嘲热讽的。

爹娘他是不那么关心的,毕竟他们二老一直被村民冷眼相待,这点免疫力还是有的。

顺子是走着回村子的,十多里的路,他一步一步的走着,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关于人生、关于追去、关于理想、关于交际圈。

这些是顺子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儿。

他之前就是抱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想法,混日子。后来遇上了李冬梅,他觉得混日子没有什么不好。

混日子是挺舒适的,可是当灾难来临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毫无反抗之力。

没有知识,没有头脑帮自己摆脱困境,面对警察询问的时候,他连说什么对自己有利,说什么对自己有害都不清楚。

没有让人忌惮的社会地位,就连他平日里看不起的一个派出所所长,都可以任意拿捏他。

没有朋友,深陷囹圄的时候,连一个能求助的人都没有。

他想做一个上等人,这是顺子一路想来的总结。

他要做一个有社会地位,有经济实力,有真心朋友的上等人。

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顺子都是照着这个目标奋斗,他发现社会地位和经济实力很容易得到,可是真心的朋友,想要一个,是那么难!

顺子刚到村口,村子里的人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顺子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这样的人渣,至少要判上个三五年的么?”

“你的消息太滞后后了,新闻里都说了,那些诋毁顺子的事儿,都是派出所所长捏造的。”

“哎哟,也就是顺子,上面有人,能出来,我们一般老百姓,怕是悬了!”

“哼!我们一般老百姓干啥能惹到派出所的人?”

有人不以为意的反驳道。

“行啦,行啦,我看呀,你们是没有人家顺子的本事儿,心里都泛酸吧!”

这次事件之后,顺子的名声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更胜从前。

前几天,还背后说顺子坏话的一众吃瓜村民,今儿个,立马翻脸不认账,各个都说顺子多能耐,为人多好云云。

吃瓜村民,还是那帮吃瓜村民,可是顺子已经不是以前的顺子了。

回到家里,顺子他娘给他讲述了,顺子被抓走之后的事儿。齐婶儿也就是牛兰芬,抛弃了齐叔和一双儿女,带着银元跑路了。

人的选择是不同的。

顺子对于齐婶的做法很是理解,在这么鸟不拉屎的穷山村里面,穷苦了一辈子,没有挣钱的能力,没有挣钱的门道,只能死守着一亩三分地,天天围着锅台打转,一旦抓住了钱,他们宁愿抛弃所有。

而有的人,他们对钱报着一种利用的态度,他们觉得挣钱不是太难,他们有挣钱的能力,钱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亲人却是说什么也不能抛弃的,顺子就是这样的一类人。

牛大壮自己没有得到祖上留下的银元,一气之下,就报了案,然后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村子的风言风语,以及他们的见风转舵,顺子都是有所耳闻的。

顺子并不恨他们,他们也仅仅是一群苟活的可怜虫而已。

顺子觉得,自己是没有资格来评判他们的,因为他自己也仅仅是一只想走出去的可怜虫而已。

同样都是可怜虫,何必要对同类指手画脚,品头论足呢!?

几天后,顺子心情平静的进城了,仿佛他不是那个全县都知道的顺子,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顺子,如同回家度了一个家一样。

他没事儿人一样,回到‘岳父’家里吃饭、睡觉,到‘岳父’的公司里上班,一切仿佛回到了从前。

可是他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二十、李浩

夜晚,顺子房间。

“顺子,我们搬出去吧!”

闻言,顺子点燃了一支烟,狠狠的抽了一口,他想搬出去住很久了,奈何需要省下一些钱为儿子治病。

“再等等吧,等我再挣一些钱,咱们就搬出去。”

“还等?你卡里的钱不少了,有十多万呢!”

闻言,顺子有些吃惊,卡里有多少钱,他心里是有数的,里面的钱竟然多了一倍,看来他回村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过,随后他想到了一个人,顺子对多的钱,也就释然了。

“那我们就搬吧!”

“咱们租房?还是买房?”

钱是王八蛋,花完再赚。

顺子咬咬牙,心一狠,说道:“买!”

九十年代末,小县城的房子还没那么贵,八十多平的房子,全款才七万块,找人简单装修了一下,顺子卡里的钱就剩下了一万多点。

顺子一家三口刚刚搬离,他们曾经的窝又迎来了新主人。

马云兰的宝贝儿子——李浩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女同学。这下可把马云兰给高兴坏了,正好顺子一家三口搬走了,她赶忙把李冬梅的房间给收拾了下,让儿子住。

马云兰这么做,仅仅是因为李冬梅的房间是向阳的一面,而他儿子原来的房间是向阴的一面。

李自军、马云兰、李浩以及他女朋友云玉,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他们看起来才像正常的一家人。

李浩初中毕业之后,李自军的意思是让他在自己厂里干。毕竟李浩是他唯一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他的衣钵的,谁料想,李浩年轻气盛看不上他的厂子,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深圳的火车。

他在外面打拼的几年,很少跟家里联系,李自军对他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如今再看儿子,李自军觉得儿子长大成人了,穿着很是时髦,说话办事,表现的很是沉稳。

“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爸,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我都看够了。常言说:父母在,不远游,之前是我不懂事儿,您别见怪!”

李浩这一席话,说道李自军心里很是舒坦。

他一天天的在变老,越发的思念亲人,特别是这个不在身边的儿子。如今孩子终于懂事儿了,他这个当父亲的一定要给儿子铺好路。

“你先到公司当个销售员,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安排你慢慢接管公司。”

闻言,李浩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满口答应。

隔天,李自军亲自带着李浩到了公司,给他安排好职位后,还特意召开了领导层会议。至于会议的内容,就不是顺子他们这些底层员工能够得知的了。

顺子刚打完一个销售电话,郑乐就把头凑了过来,趴在顺子的耳边说道:“顺子,你小舅子来公司了,你不去打个招呼?”

李浩来公司闹了那么大的动静,顺子肯定早就知道了。外人都知道他是老板的女婿,可是谁有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呢?

他仅仅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婿’,而李冬梅则是个不讨喜的女儿,并且她从小就跟李浩不对付。

“我这边有单生意需要忙,这会儿顾不上,你怎么不去?”

“我们这些底层销售员去了也是自讨没趣,你没看见过去巴结的都是领导么?”

顺子看了过去,发现果真如此,公司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围在李浩身边,交谈甚欢,而很少有员工过去凑热闹的。

顺子合上了彩页书册,起身就要出去,因为刚才的确谈了一比大生意。

自从顺子遭遇了牢狱之灾之后,各种大生意便接踵而来,什么大型养鸡厂呀,什么兽医店呀,什么羊厂呀,都纷纷来电,要跟顺子洽谈合同事宜。

顺子刚刚瘪下去的腰包,瞬间又鼓了起来。今天他要去洽谈的是,这个月接到的第五单生意,又是一单大的,如果能够谈成的话,他的银行存款将会突破三十万。

顺子整理了下衣服,提着公文包,不急不缓的向办公室外面走去。就在他快要经过那群人的时候,李浩停止了交谈,挤出了人群,叫住了顺子。

“姐夫?”

听闻这个称呼,顺子眉头皱了皱,他跟李冬梅好上的时候,李浩远在深圳,根本不认识他。现在他能叫出这个称呼,看来半个小时不到,办公室里已经有人把他给卖了。

顺子还没想好如何回答,李浩已经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肩膀,一脸热情的说道:“姐夫,我也要做销售了,听说你可是咱们公司的销售冠军,你以后可得多关照关照我!”

顺子回了一个笑脸,说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相信老板的眼光。”

“姐夫,不愧是销售冠军,说话都这么有水平!”

顺子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对着李浩说:“你过誉了,我刚约了一单生意,你看……。”

“没事儿,姐夫,您忙吧!等闲了,我请你吃饭!”

顺子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略表歉意,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小浩哥儿,你这个姐夫可不简单,他的提成可高的吓人!”

王菲菲酸溜溜的说道。

“哦?有多高?”

“他光这个月的提成就快三十万了,我们几年的工资也抵不上他一个月呢!”

她的话音一落,整个办公室里都酸溜溜的,众人心里都羡慕、嫉妒的紧。

听到这个数字后,李浩心中震惊不已,一方面震惊的是顺子的提成如此之高,另一方面震惊的是这个小小的制药厂如此的赚钱,看来这次他回来对了。

尽管李浩是如此的热情,可是当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时候,顺子是如此的不舒服,当时他只想尽快离开那里。

那种感觉像是被狼盯上了一样。

这次跟大福鸡场的生意谈的一如既往的顺利。他们谈完之后,恰逢晚饭时间,大福鸡场老板——周大福,拉着他非要出去吃一顿,劝阻不过,顺子跟着周大福来到了美味大排档,吃起了晚饭。

顺子刚坐下没多久,一群警察朝他们俩走了过来。

二十一、王杰

走在前面的领头之人,顺子看着面熟,一时间,脑子里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会是自己又犯事儿吧?

没有啊!

自从回了城里,顺子一直本本分分的谈生意,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呀!

一直胡思乱想的顺子,压根就没有注意他们的警服有什么不同。

而旁边正在跟烤串奋斗的周大福就淡定的多了,他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人身上穿的警服,他们是交警。

一群警察走到近前,为首之人露出一张笑脸,对着顺子说:“这不是顺子大兄弟么?我看这里已经挤满了人,你们这桌还有空位儿,方便不方便凑一凑?”

这个点吃大排档还早,周围还有很多空位,顺子虽然知道来人言语不实,但是肯定不会拆穿他。

赶忙示意他们坐过来。

他身后一群警察也是有眼色之人,赶忙抬了几个桌子,跟顺子的桌子拼在了一起。

这人满满的结交之意,顺子如果连这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他肯定是白做了这么长的销售了。

等他的脸靠近了,顺子才想起来他是谁。

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在他出狱的时候,朱子康身边的人。

他们坐定之后,为首的警察开口介绍起来。

“顺子小兄弟,我叫王杰,曾经是咱们乡派出所的副所长,现在是县交警大队队长,以后在路上遇见什么事儿,直接找我就行!”

“王队长,好!”

顺子赶忙起身和他握手。

既然来人有意结交,他也乐见其成,多一个朋友,多一个门路。

“跟我不要这么客气,我比你虚长几岁,你以后就喊我王哥就行!”

“王哥,好!以后叫我顺子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

王杰哈哈一笑,拍着顺子的肩膀说道:“顺子老弟,我来给你介绍下我手下的兄弟!”

随后,他又扭头对着手下吩咐道:“你们也别麻烦了,自己报一下名吧,记住我弟的样子,以后多照顾点!”

那一群警察起哄,喊着:“头,您就放心吧!以后顺子哥的事儿,就是我们的事儿!”

见到王杰这边介绍完了,顺子赶忙拉着周大福,就要介绍给王杰认识。

王杰见状,反而摆了摆手,说道:“他呀,我认识,县城里鼎鼎大名的周老板!”

周大福赶忙放下手里的串串,跟王杰握了握手,说道:“不愧是干警察的,周某人的名字,您都知道!幸会,幸会!”

顺子吃的很高兴,很舒服,跟他们在一起很放松,因为大家不谈工作,不谈家庭,只是一群大老爷儿东拉胡扯。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慢慢的夜色越来越浓,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的稀少,不少的店铺开始收摊了,他们一群人的餐桌上也是扫荡一空,是该分别的时候了。

账单是周大福抢着买的,他的理由很充分,顺子他们都没有他有钱,理应他来埋单。他们相互交换了电话号码,各自乘着夜色归家。

顺子走进了自己的家,客厅的桌子上扣着饭菜,已经没有了人,想必他们娘俩儿已经睡觉了。

顺子蹑手蹑脚的厕所里洗了一个澡,擦干之后,爬上了床,钻进了被单,双手如同章鱼的触手一般,慢慢的拢住了冬梅的腰肢。

虽然她已经生育了一个孩子,但是腰肢还是如此的纤细、柔软。皮肤还是如同那年初感,细腻光滑,摸上去温温热热,如同养育了千年的古玉,虽然年常日久,但是更有韵味,久经打磨,更光彩夺目。

李冬梅轻‘嘤’了一声,在顺子强壮的臂弯里,扭动起来,如同一个滑腻的鱼儿,磨得顺子的胸膛好热,脸好红,映射整间卧室都红彤彤的。

扭的激烈,搂的更紧,顺子还把头贴在了李冬梅的耳边,炙热的鼻息拂过李冬梅的耳垂,刺激的她扭动的更加剧烈。

一场好戏,就此上演。

窗外月色高悬,一缕月光照在红纱帐上,只见两个人影重重叠叠,喘息声,喊叫声,羞人的情话,纷纷洒洒飘落窗外,飘落在楼下一枝月季上,让它看起来更加艳丽,更加夺目。

翌日,顺子夫妻二人,相对而坐,吃着早餐。

李冬梅的穿着顺子宽大的衬衣,斜斜的扣上了几个扣子,漏出片片雪白的肌肤,上面有着几片红痕,斑斑点点,如同大雪天里,纷纷扬扬飘落的梅花。

见到顺子痴痴的看着他,李冬梅鲜有的红了耳根,啐了一口,说道:“看什么看?昨晚跟一头牛似得!”

顺子却没头没脑的接了一句:“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老不正经,赶紧吃饭!”

顺子把嘴巴猛地啃上冒尖的白米饭上,肆意扭动着,摸得满脸都是米粒,像极了昨晚的酣战,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李冬梅。

李冬梅白了他一眼,说道:“死样!”

再也不理顺子,自顾自的吃起饭来。

顺子心情舒畅的去上班了,一路上,他莫名自顾自的笑了好几次,幸好没人看见,如果让人看见了,还以为他是傻子呢!

刚坐到自己座位上,以小郑为首的一群销售小白丁,就围了上来。

现在的顺子在公司里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他的地位就是这群小白丁给的。年轻人的世界观总是那么直接,那就是敬畏强者,以强者为尊。

顺子连续两个月成为销售冠军,销售额加起来比他们前几年的总和都要多,不用公司宣传,就惹得一部分人眼热,同样也为顺子招来了一批粉丝。

有粉丝那肯定是极好的,他们对顺子的帮助很大,比如办公室里有个风吹草动,顺子都能够及时的知道,更甚至,他们还会主动替顺子扛锅。

一群人把顺子围在了中间,小郑低声开口了。

“你那个小舅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闻言,顺子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你昨天走后,你的电话又响了,还没等我替你接上,你小舅子抢先一步拿起了话筒!”

“来了一单生意,被他给抢了!”

“不会吧!?”

顺子其实是相信了大半的,主要是因为小郑从来没有骗过自己,但是嘴上还是不相信的问了一句。

周围的人立刻,应和道:“是真的,接完电话,他就慌慌张张的出去了。”

今天一大早,王菲菲逢人就说,李浩多么厉害,刚来就跑成了一单大生意。

顺子沉默的坐着,头顶乌云密布,思虑着对策。

脑子还没有转动多久,顺子就见李自军抹着额头的冷汗,带着鼻青脸肿的李浩,朝顺子走了过来。

二十二、三天?

父子二人刚到近前,李浩就‘噗通’一下,给顺子跪下了,嘴里高喊:“姐夫,你得救救我呀!”

刚刚围在顺子身边的一群小白丁们,发出一阵惊呼。

“李总,这是?”

顺子皱着眉头,面向李自军问道。

“哎,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跟你姐夫说!”

跪在地上的李浩,摸了一把眼泪,开始讲述起来。

小郑一群人说的没错,昨天,他走后,果真来了一单找顺子的生意,李浩自作聪明,认为自己是老板的儿子,就算抢了顺子的单子,那也无可厚非。

就算顺子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李浩怀揣着这样的心思跟客户签订了合同,也是一个一百万的大单子。客户同意跟李浩签订合同,不过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在合同里加一条条款:“三天内,完成交货,否则要付两百万违约金。”

被幸福冲昏了头的李浩,连想都没想,直接就签订了合同。

急切邀功的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谁知没有得到夸奖,反而挨了一顿胖揍。

后知后觉的他,在李自军叫骂的只言片语中,才知道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他们厂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库存量,想要三天内交货的话,比登天都难。

本来已经绝望的李自军,询问李浩得知跟他们签约的是康顺猪场后,心里又有了希望,因为他知道顺子或许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听完了整个事情的进过,顺子尴尬的一笑,对着李自军说到:“李总,这事儿,我也无能为力!”

听顺子这么说,他们父子二人立刻就慌了神。

“顺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公司赔了,对你也没有好处!别人可没有你那么多特权,哪个销售员像你一样,谈了单子,立刻就能拿到钱?”

李自军声音越发严厉,脸色阴沉的吓人。

“呵!你们来找我的时候,知道我在沉思啥?”

众人都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都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的单子被抢了,我在想该怎么应对,碍于抢单子的人,身份特殊,我还没有想出来对策,正好,李总您来了,您见识广,您给出出主意!”

闻言,围着的‘小白丁’们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而跪着的李浩片片红紫的脸色则更加鲜艳了。

“怎么回事儿?”

李自军面对李浩,沉声问道。

“这~,这个单子是我抢姐夫的!”

说完,李浩脑袋如同霜打的茄子,耷拉了下来。

“你个蠢货!”

李自军狠狠的踢了李浩一脚。李浩痛哭流涕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嘴里不住的哀求。

“姐夫,你救救我吧!你不出面,我爸会打死我的!”

“李总,你也别打了,我说句痛快话,如果是别人,我会去说情的,那个人的话,我是不会跟他见面的。”

顺子说完,再也不看他们父子二人在办公室里演戏,提着公文包,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等顺子走后,李浩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来到李自军身边问道:“爸,这该怎么办?”

“我亲自找朱子康说道说道,就不信他不给我这个脸面?!”

李自军想的简单,朱子康压根就不见他,跟他见面的是朱子康的律师。

“李总,如果是为了合同的事儿,要见朱总的话,您还是别费心思了,以后有关合同的事儿,您就直接跟我交涉吧!”

两百万,李自军公司还是有这么多钱的,最后毫无办法的他,只能付了违约金,就当给儿子买了一个教训。

从表面上来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这个小小的制药厂内部,员工之间,三三两两形成了一个个的小团伙,利益纠葛,剪不断,理还乱。

李浩做为老板的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公司的,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所以这些人都去巴结他。

谁料想,刚来公司第一天,就偷抢同事的订单,更可恨的是让公司损失了两百万。

之前拥护李浩的许多人中,开始有一些开始处于观望态度。之前拥护顺子的一群新员工,则更加坚定了拥护顺子的信念。

其实,还有一股隐秘的势力,他们一直都是支持顺子的,直到许多风波平静之后,顺子才接触到这股势力。

等到那时,顺子才知道这么一个小小企业的成长,伴随着血与泪,还有阴谋。

李浩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升到高层的打算,经过窃取顺子订单一事之后,算是落空了。他们父子二人,做的也很直接,李浩不做销售了,直接做起了管理。

有许多人对此很有异议,奈何这里是私企,这种人事调动,还是李自成一人说的算。

尽管李浩喜欢指手画脚,刷存在感,好在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他也学精明了,对公司的重大决策,坚决不碰。

暴风雨来到前夕,总是如此寂静。

半年时间,在小员工的忙忙碌碌中,一晃而过。

是夜,顺子曾经睡过的房间里,一男一女共处一室。

男的,不是别人,正是李浩。女的,一身胜雪白衣,肌如凝脂,眉似远黛,气质出众,她是云玉,李浩名义上的女朋友。

“你剩下的时间的不多了!”

说话的是云玉。

李浩闻言,如同听到了阎王的催命书一样,哆嗦的连忙下跪,哀求道:“我已经快成功了,再给我一些时间!”

然而,女子不为所动,继续提醒道:“你还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说完,她上床,李浩则在地上打地铺。

回来的这半年里,他都是这么度过的,别人都以为他领回来一个貌美的女朋友,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的苦楚。

其实,李浩回来之前,是有一套计划的,谁料想,由于自己半年前急于表现,给公司造成了巨大损失,他准备的后续计划,一直没有提上日程。

有了这半年的缓冲期,希望他说的话,不要露出什么马脚。

早饭时,李浩找了个契机,对李自军说:“爸,这半年,我在公司里发现了好多问题!”

“哦?都有什么问题?”

“最致命的一个问题,公司里员工的忠诚度不高。”

听儿子提到这个点上,李自军神色黯然了下来,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一些人,还对旧事,旧人,难以忘怀,一直对我怀有成见,只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做事很是勤恳,并未有什么异样!”

“他们现在没有异样,那说明他顾忌您,如果您放任不管的话,迟早会出问题的。”

“听你的话外之音,你有办法?”

李浩神情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附耳过去,似乎是献出了妙计,让李自军连连点头。

二十三、电闪雷鸣

天空中,突然电闪雷鸣,乌云密布。

安康制药厂里传来了一个重大消息:李自军突发重病,一切事宜交予李浩全权处理。

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一切该准备的都没有准备。

“凭什么呀?”

“我们顺子还是他女婿呢,一点权利也不给顺子,这是不是说不过去?”

“谁让人家是儿子呢!”

最先炸开锅的,是这群对公司没有一点归属感的新人,他们完全是凭感觉行事、思考。

他们在为顺子打抱不平,而他们谈论的主角顺子,压根都不在乎这些。

他在想的是,这件事儿应该告诉李冬梅一声,不管李自军多么的不好,毕竟把她拉扯成人了,她总应该尽点义务。

当他把这件事儿告诉李冬梅的时候,李冬梅的语气很平静,说她会抽时间过去看看。

至于谁接管这个公司,在顺子想来,其实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他能好好的挣钱就行,然而,有些人偏跟他过不去。

李浩上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修改提成制度。

不允许特权存在,也就是说顺子以后谈成的生意,提成要等尾款结清之后,才可以拿到提成。

修改工资制度,改成绩效考核制度,分了个三六九等,按照收入划分(包括提成)。

五千元以下收入,为一级员工,90%为基本工资,10%为月绩效。

五千以上,一万以下,为二级员工,60%为基本工资,10%为月绩效,30%为季度绩效。

一万以上,为三级员工,30%为基本工资,10%为月绩效,30%为季度绩效,30%为年度绩效。

顺子一个月的收入至少在一万一上,也就是说,比如他一个月工资为一万,只能稳拿三千,剩下的七千,需要看李浩的心情。

因为剩下的都是绩效,是由他们的评分决定。

整个制度,对于公司里的多数员工而言,没有多大影响,因为他们的工资也就在一两千的水平。

顺子和少数掌权者,则是被针对的对象,这种软刀子,让人无从反驳,一时间,顺子觉得自己胸口气门,自己头顶仿佛有一团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这完全是针对顺子的。

顺子已经不是那个毛毛躁躁的顺子了,他一脸平静,没有疑问,没有质疑,更没有反对,只是一脸平静的坐着,思考着问题。

想着一切的起点,想着一切的终点。

李浩想到了顺子各种各样的反映,就是没有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如果顺子撒泼,他正好找个理由羞辱他。

如果顺子提出疑问,他准备好了一大堆大道理,招呼他。

如果顺子反对,他已经拉拢了一群员工,准备唾沫星淹死他。

然而,他的准备,并没有什么卵用。

顺子什么都没有做。这就好比,李浩耗时良久,积蓄力量,打出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让他很受内伤。

顺子没有动作,不代表别人不动作。

车间主任——周文强,第一个跳了出来反对。

“李浩副总,不知道这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你父亲的意思?”

周文强眉毛一挑,两眼一瞪,面露不屑的问道。

“周叔,我爸既然把公司交给我了,我的意思就是他老人家的意思!”

“哼!说的倒是好听,才半年,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被人这么说,李浩浑然不在意,大义凛然的说道:“只要是为了公司,牺牲我一个算什么!周叔,您是担心会少了您的绩效吧!”

“哼!”

“我那点工资算什么,我是替顺子不值,公司百分之八十的销售额都是顺子一人完成,到如今,你却想着法扣他的钱!”

其实他就是担心他的那点工资,因为除了顺子,他是几个为数不多,工资超过了一万的人之一。

实在是削减的太厉害,他又磨不开脸面直来直去,只好拿顺子说事儿。

这边争辩的厉害,顺子也思虑清楚,也下定了决心。

他决定去见一见,那个一直不想见的人。

他拿起公文包朝争辩的人群走去,看到顺子如此举动,所有人都认为顺子终于要有所动作了,有准备帮腔的,有准备看好戏的,有准备捡漏的。

见到顺子向他们走了过来,李浩心里乐开了花,心想:你终于坐不住了吧,看来我半个月的准备没有白费。

让你上次当着全公司人面,羞辱我,这次我一定要找回场子,要羞辱的你体无完肤。

随着顺子的皮鞋声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越发临近,他们的心弦绷得越加紧。待到顺子走到近处,提出反对意见,他就带着提前拉拢之人,群嘲之。

李浩的嘴巴已经张开,想好的词,就要脱口而出,手势已经打出,准备群起而攻之。怎料,顺子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与他们擦肩而过。

原来顺子根本就不是朝他们而去,仅仅是因为他们站在了出去的必经之路上。

看着顺子就要走出去,李浩再也憋不住了,冲着顺子声嘶力竭的吼道:

“顺子,你给我站住!!!”

“上班期间,不准早退,不准迟到,否则,我扣完你的绩效!”

顺子并未停下脚步,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差点气死李浩的话。

“随你吧!”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说出了顺子的态度,你尽管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折腾去吧,我不在乎!

外面,天空上,雷电还在‘噼里啪啦’的跳动个不停,顺子开着车向康顺猪场而去。

很不凑巧的是,朱子康不在,此时顺子才意识到,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满脸苦笑的摇了摇头。

人生哪里能够都正好!

天气越来越不好,既然没有找到的人,顺子就准备驱车回家。

而此时,接待他的小小姑娘,腼腆一笑,说道:“你要是不急的话,我给朱总打个电话!”

来都来了,顺子也不矫情,就让小姑娘打了一个。

“朱总,有人找你!”

“让他改天再来!”

“他好像是陈~,陈小顺!”

“你说是谁?”

“陈小顺!”

随后,电话那边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我不管,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留住他!!!”

二十四、风雨至

天光一暗,狂风骤起,暴雨倾泻。

顺子远眺窗外,见一人,踏雨而行。他微胖的身体在雨中倾倾斜斜,却速度奇快,身后撑伞之人,怎么也赶不上他。

房门打开,朱子康如同一只落汤鸡走了进来,看见顺子还在,他不住的傻笑。

顺子身边的小姑娘,很有眼色的拿了一块毛巾,温柔的帮朱子康擦拭着雨水,而朱子康的双眼一直没有离开过顺子,满眼的欢喜,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

看来半晌,小姑娘手里的毛巾已经换了好几个,朱子康才抑制住激动之色,脑海中曾经想好的千言万语,万般解释都无从下嘴,脱口而出的仅仅是两个字。

“来了?”

“来了。”

一问一答,如此自然。

一切宛若初见。

“你还是先洗洗吧,小心感冒!”

顺子好心的提醒道。

“不碍事,不碍事!”

朱子康连连摆手,还滑稽的转了几圈,证明自己淋雨没事儿。

“我呆的时间,可能会很长,如果害你生病,我心里该不好受了。”

“那好,你先坐会儿,我去洗洗!”

随后,朱子康又对着身后的姑娘吩咐道:“小李,去让食堂准备些酒菜,送过来!”

小姑娘的办事效率很高,朱子康还没有回来,桌上已经摆上了三四个凉菜,四五个热菜,还要两瓶用牛皮纸包裹者的白酒。

菜是常见的家常小炒,酒是不知名白酒。

因为,这酒瓶上没有任何包装,外面只包裹了一层牛皮纸。

没那么多规矩,顺子直接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头肉,放到嘴里嚼了起来,顿时满嘴的肉香,四溢开来。他忍不住又夹了一块儿放到了嘴里。

此时,穿着一个大裤衩的朱子康走了进来,正好看见顺子夹着猪头肉,往嘴里放,哈哈一笑,问道:“怎么样?我这里的肉好吃吧!”

顺子,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说道:“的确好吃!”

朱子康也大喇喇的坐到了顺子的对面,拿起筷子,夹起菜,‘风卷残云’起来。

不知道的人,见到如此情形,绝对会认为他们是交往多年的好朋友,而实际情况则是,他们仅仅就见过三面而已。

推杯换盏,饭已半饱。

顺子缓缓的开口了,讲述了自己的困境。

他讲了李冬梅父女的关系。

他讲了李浩的作为。

他讲了自己的处境和迷茫。

朱子康并未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远眺窗外。

窗外,风雨交加,厂里的几颗小树在风雨中飘摇,道道闪电劈开阴云,从缝隙中,能看到丝丝缕缕阳光。

“现在不是你想脱身,就能脱身的。老李家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旋涡的中心?”

闻言,顺子很是不解,便问道:“为什么?”

“我也是听老人家说过一些秘辛,老李的这个制药厂,来路不正。”

“他的工厂来路正不正,关我什么事儿?”

“你别急,听我慢慢的说。”

朱子康示意顺子坐下慢慢听,然后开始讲述起来。

“按道理来讲,他们老李家的事儿跟你没什么关系,可是谁让你娶了李冬梅,这就有关系了。”

见顺子还要张口,朱子康连忙摆手,示意顺子继续听下去。

“连李冬梅都不知道他爸的这工厂怎么来的,而我恰巧知道一些风声。”

“当年,李自军只是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后来娶了县城里有名的兽医徐半仙的独女——徐止荣,才改变了命运。”

“等徐半仙身故之后,李自军接手了他老人家的祖产。再后来顺应潮流,办了那家厂子,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几年后,他老婆难产而死,只留下一女,就是李冬梅。”

“看起来,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毛病,其他人也挑不出来错处,可是他的厂里一直有一伙人,对李自军怀有成见,为首的就是徐半仙曾经的徒弟——姬文杰。”

顺子在安康制药厂也是呆了将近有三年之久,可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名。

看到顺子一脸的疑惑,朱子康‘嘿嘿’一笑问道:“是不是,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印象?”

顺子老实的点点头。

“那是因为,他现在根本不叫这个名字,他现在的名字叫于子文!”

“什么?是他!!!”

这个人,顺子是不陌生的,人很低调,职位很高,生产部总经理,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见顺子还要问,朱子康赶忙打断,说道:“你别问,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之所以,他能安然无恙的在这个厂里呆着,那是因为李自军从来没有见过他,仅仅知道老头子有一个徒弟,叫姬文杰而已。”

“这个姬文杰,从小跟着徐半仙学医,五八年那会儿,他跟着逃荒队伍,去了山西。”

说道此处,朱子康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继续讲述。

“等他八几年回来,发现师傅跟师妹都没了,连曾经的医馆也没了。就此,他改名换姓,化名于子文,跟着李自军办工厂,这么多年下来,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可是,他会眼睁睁的看着师傅留下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么?”

“那当然不会,如果李自军把工厂传给李冬梅,这个于子文,或许不会有什么动作,可是他偏偏要传给李浩,他们一伙儿人肯定不同意的。”

“而你,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公司的销售冠军,李冬梅的丈夫,李自军的女婿,有实力,又名正言顺。”

“再说了,你就这么心甘情愿的看着公司落到李浩手里?”

“肯定不情愿吧!”

“所以说,顺子老弟,你就别迷茫了,做好准备吧!弄不好闹到最后,会头破血流的。”

“这群人看起来人五人六,背地里一个个狠着呢!”

顺子一直沉默不语,接收了这么多的讯息,顺子有很多疑问。可是他不知道该从何问起,最后,索性不去想,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该怎么办?”

朱子康闻言,又是嘿嘿一笑,说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你对李自军的过去了解多少?他的性格,你了解多少?”

“你对李浩又了解多少?”

“哦,对了,还有马云兰,你了解多少?”

“想要在这场争斗中,保全自己,保全家人,先去了解了解他们吧!”

“正好,李浩针对你来着,你也别上班了,我给你安排个人,你们去查查李自军一家人的老底。”

现在只能这样了,顺子欣然允诺。

这边要对付李浩,李浩那边也在筹谋对付顺子。

李家,客厅。

偌大一个客厅,只有李浩母子二人,他们在交头接耳密谈。

“公司还是有人对我不服,他们准备扶顺子上位,……。”

李浩忧心忡忡。

“不行,我们就,……。”

话没说完,马云兰比了一个割脖子的手势。

二十五、石井村

让顺子没有想到的是,朱子康介绍给他的人,竟然是曾经一起吃过饭的王杰。

见到是王杰,顺子便疑惑的问:“怎么会是你?你不是交警队的么?”

“怎么,不乐意是我?”

闻言,王杰故作生气状。

顺子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好奇。”

“哈哈,老弟,我去哪个部门,那还不是上面一句话的事儿!我能陪你去下面,真是缘分。因为,恰巧我要调查一起粮食诈骗案,跟你去的是同一个村。”

“哦,原来如此。”

临行前,王杰事先给顺子说好了他的计划。

他们这次所要去的村子叫做李石井村,离顺子的老家——小河村,只有十几里地的路程。

王杰曾经担任了大河乡派出所副所长的职务,顺子曾经是十里八村的名人,李石井村里肯定有许多人认识他们。

隐瞒身份过去,肯定是不行的。

他们这次以基层调研的名义进村的,顺子摇身一变成了警局的协助人员,王杰还给他办理了工作证件。

拿到了工作证件,顺子疑惑的问道:“咱们这算不算造假?”

“嘿嘿,老弟,你现在是警局特聘的顾问,等这次事儿结束了,还得给你发工资呢!”

“有这好事儿?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儿,可得想着我,不能让别人把这美差抢了去!”

“行,我一定给留着。”

二人且行且谈,不一会儿就到了汽车站。

他们这次出行很是低调。

第一、是因为暗中要帮顺子摸清李自军的过往。

第二、是因为要暗访石井村的村民,摸清粮食诈骗案的情况。

两者都不宜声张。

尽管他们很低调了,到村委的时候,还是看见了满满一院子人,里面还有一些人,是顺子熟悉的,例如他们村的村长——刘新,赫然在列。

村委里为首之人是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胖子,名唤李金三,是这个大队的大队支书。

“李书记,看这阵仗,像是把整个大队的人都喊了过来了!”

“王领导,我可没有提前通知,不知道是谁放出的风声,说您要下来视察工作,这不,整个大队的干部和党员同志都来了,你可得讲几句,要不然可对不起他们,有些老党员可是跑了十几里的路过来的!”

闻言,顺子向人群中看了过去,还真见到了许多头发花白,骨瘦嶙峋的老人,穿着虽然破旧了一些,但是却收拾的干净爽利。

这一看,这样的人还真有不少,其中更有一些熟悉的面孔,让他感到意外。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二狗叔,双沟叔,李保田,王小儿等这些在村里默默无闻的人,这几个人,有些没娶上媳妇,有些过着孤寡的日子,更有一些过着‘小三口’的生活。

所谓小三口,就是三个人过日子的意思,在以往的农村里,兄弟二人共同娶一个媳妇儿,生儿育女,他们这样的家庭叫做‘小三口’。

新中国成立以来,这种情况就逐渐消失了,不过历史还是遗留下来了一些‘小三口’。

顺子万万没有想到,他心中的这些‘下等人’竟然是老党员。

再看看人群中的某些人,却穿着考究,肥头大耳,满面油光。同样是人,却活在两个世界里。

这边顺子在观望,那边王杰也已经开始讲话了。

“父老乡亲们,你们好!”

“这次我下乡的目的就是,要做基层调研,看看我们的生活水平怎么样?看看我们有什么难处?期间,我们会走访一些村民,拉一拉家常,到时候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然后,我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陈小顺,他是我们局里特聘的顾问,会随同我一起走家串户,大家欢迎!”

听得一脸认真的众人,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叽里呱啦’的鼓起掌来。

顺子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呆在了当场。

“下面,我们就有请陈顾问说两句!”

王杰说完,让开了中间位置,示意顺子过去说两句。

这真是赶鸭子上架!

顺子来到了人群中央,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他很是紧张。因为,这些注视他的人中,有些人是看着他长大的,见过他小时候后,撒尿玩泥巴,掏鸟偷果子,惫懒无赖蹭饭。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全身赤裸裸的,被看了个通透。

“这次真的叨扰了,感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撑,大家大老远跑了过来,我们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次调研,我们一定用心做,干实事,干好事,为乡亲们谋福利!”

脑子一片空白的顺子,慷慨激昂的说出了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一时间,场中群众气氛热烈,群情高昂,掌声雷动。

“大家如果真的有什么困难,别不好意思,尽管说,尽管提。我是农民的儿子,我们是人民选出来的领导,有责任,有义务为乡亲们干点实事儿,进些心力。”

“你们的坦诚,将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便利,也更容易把问题反馈上去,相信县委,机关,会针对目前存在的一系列民生问题,给出正确的指导和方针,最终受惠的将是你们!”

顺子的一席话,不仅仅令曾经对他知根知底的人惊讶、讶异,更令王杰吃惊。

没想到顺子,随便一开口,就能讲出这么煽动性的话,果然不愧是朱二哥看中的人。

下面不仅仅有掌声,更有许多议论之声。

“上面这个小领导是谁呀?”

“他,你都不知道,他是小河村的顺子。”

“小河村的?小河村什么时候出了一位大领导呀?”

“谁知道呢,听他讲话的语气,人家当的官肯定不小。”

“这还用你说,没听人家讲官话,讲的是那么顺溜么,肯定是没少这么说。”

见到下面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大,村支书李金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这是素质低下的表现,这不是拆他的台么,他赶紧拿起大喇叭,喊了起来。

“所有村干和党员同志,今天的欢迎会就到此结束,散会!”

这让许多搬着板凳过来的老大爷很是失望,以往开会都是成天成晌的开,这今天怎么不一样了呢,说了几句,就吩咐散会了,这板凳不是白搬了么。

等众人散去,李金三凑了过来,满脸堆笑,热情的问道:“领导,你们有什么安排?我去准备准备!”

二十六、安排

“安排?你想安排啥?”

“就是吃饭,走访!”

一听这话,王杰就急了,赶忙的阻止,说道:“你可别给我添乱,你要是瞎安排,让我们得不到最真实的情况,我回去了肯定会告你一状!”

“好,好,我不安排,那你们吃住怎么办?”

“我们就住在村委,你给我们送一些吃的就行!”

“啊?村委那么破,能住人么?”

“村委不就是接待我们这些上级领导的么?哪有什么破不破的!”

李金三在这里跟王杰腻歪了半天后,终于走了。

送走了李金三,偌大一个村委,就剩下了他们二人,说起话来也方便。

“顺子,刚才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你别介意啊!虽然这村委是简陋了一点,但是我们为了更好的获取到我们想要的信息,这样是最好的!”

“王哥,你说哪里的话,你别忘了我也是村里出来的,我老家比这村委还破呢!”

“那就好,明天我们就开始挨家挨户的走访,开始我们先不要提李自军的事儿,不然容易打草惊蛇,等他们放下戒心了,我们再问问一些村里的老人!”

“好,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起初,村民们见到他们俩还很拘谨,顾左右而言他,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对于有这种情况的出现,顺子和王杰都是有心里准备的。

村里人穷怕了,苦怕了。

他们奉行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例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亏是福等。

他们怕说出了自己的看法,给村干部造成不良影响。

现在的村干,虽然不能说很好,但是也能让他们安然度日。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让王杰有些措手不及。

在村委住了些许时日,走访的村民也有许多户,王杰自认为村民早已放下了戒心。可是当他一提到具体某个人名,某户人家的时候,他们立刻就警觉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为此,王杰很是惆怅,因为出来的时候,朱家二哥是交代过的,要尽快查清李自军的底细,怕夜场梦多。

又是一个夜晚,漆黑的夜色下,王杰手中的烟卷冒出星星点点的火光,好似萤火虫。院子里的草丛间,时不时传来秋虫的鸣叫。

王杰眉头紧锁,在思虑着办法,连顺子从身后靠近,都没有注意。

“王哥,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没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哦?”

“是不是没有料到,村民会有这么高的警惕性!”

“看来还真的瞒不住你,怎么会这样呢?”

“想知道答案?”

“想!”

“有一个人能告诉你答案。”

“谁?”

顺子鲜少的哈哈一笑,说道:“远在天边,尽在眼前!”

“你?”

“当然是我,你忘了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他们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

“快说,快说,别打哑谜了,快急死我了!”

王杰抓了抓毛草草的头发,按着顺子的肩膀,着急的问道。

“王哥,你别急,他们这么警惕是有原因的。第一,我们问的场合不对,第二,我们当时的身份不对。”

“这怎么说?”

“我们名义上是做基层调研的,你问某户人家、某人,很容易让他们误解这家人家犯了什么事儿,他们不愿意招惹麻烦,肯定是什么都不告诉你的。”

“然后就是,我们的身份是官,他们的身份是民,官问民,他们肯定是能少说就少说。”

闻言,王杰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

随后,又烦恼了起来,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呀?”

这事儿也简单,按我的主意,肯定没错。

顺子说完,王杰再看的他的眼神都不一样的,里面带着几丝讶异,带着几分高看,更带着少许暧昧。

看到顺子全身发麻,他连忙的摆手道:“王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挺吓人的!”

王杰这个时候也发现自己失态,对着顺子比了个大拇指,说道:“可以呀,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其实顺子的安排很简单。

第一,他们不自己去问了,而是想好问题,让其他人去问。

第二,不在调研的时候问,而是换到村民饭后闲聊的时候问。

主意是顺子出的,而问的人选也该顺子找。

说道人选问题,顺子脑海中早就蹦出了两个人,他记得多少个日夜,村口的大桐树下,俩个妇女说东道西最拿手,其中一个是齐婶,另外一个是胖婶。

齐婶……。

她应该过上她想要的生活了吧!

胖婶的到来,给石井村又增添了活力。

听说胖婶跟小陈领导是亲戚,以往曾经打过照面的乡亲们,都纷纷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问的最多的是,顺子有没有成家?有没有孩子?

当得知顺子不仅成家了,而且还有了孩子后,许多老妈子脸上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胖婶以要给小陈领导做饭的理由,暂时留在了这个村子。

每当晚饭过后,胖婶都会到村西头李富家看电视,因为他家是为数不多的几户,有彩电的人家。

又因为李富是个热心肠,总是客气招待邻里乡亲,时间一久,他家就成了一个看电视聊天的地方。

这天,一如往常一般,胖婶搬着小马扎走进了李富家。

李富家,堂屋门口放着二十一寸大彩电,里面放着《梨园春》,院子里堆放着一堆一堆的玉米,玉米堆旁边围满了一圈一圈的人。

他们一边帮李富家剥玉米,一边看着电视,偶尔也会对电视里的戏曲点评一两句,剩下的就是闲聊,多年如一日的,就那几个话题,谁又跟谁好上了,谁家又跟谁家打架了,谁家的猪卖了多少钱,诸如此类。

胖婶抓住一个机会,问道:“你们村口有一栋三层小洋房,那是谁家?”

挨着他的一个妇女答话:“怎么?看上人家的钱了?”

“看上了,咋了?”

说完,胖婶捂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几个臭钱,有啥好的!”

“你这话说的,里面又怨气!”

这妇女压低了声音,对胖婶说道:“不是我有怨气,而是他们做的事儿,太腌臜人!”

闻言,胖婶来了精神,凑的更近了。

“那个房子是李伟群家的。自从他家一夜暴富之后,他们的日子就不好好过了。”

“他家有钱之后,李伟群的小姨子,就经常来他家玩,他那个小姨子,长的可水灵儿了,刚刚十七八,正是貌美如花的时候,她这一来而去的,就出事儿了,你猜咋的?”

胖婶听得入迷,哈喇子都滴了下来。

她赶忙吸溜一口,问道:“咋了?”

“能咋的,李伟群跟他小姨子好上了呗,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色。”

闻言,胖婶也露出了鄙视的神色,说道:“真腌臜!”

“哼,这算什么!还没完呢,你猜李伟群的媳妇儿,知道了这事儿,咋办了?”

“咋办了?”

那妇人,并没有急着说,反而拿起水杯,喝起水来。

二十七、你搞我妹,我搞你爹

胖婶可着急了,连忙催促道:“你快说呀,急死我了!”

喝完水后,那妇人放下水杯,见到胖婶的样子,颇为满意。

然后,她继续讲述起来。

“李伟群的婆娘——马娟儿,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知道了这事儿之后,做的事儿,更腌臜!”

说到这里,她双手在自己眼前扇了扇,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入目的场面一样。

“马娟儿知道这一切后,便对李伟群说,你跟我妹搞一起,我就跟你爹搞!从那之后,她就跟李伟群他爹睡一起了!”

“啊?他爹能同意么?”

就算胖婶是久经八卦之人,有小兰跟他姨夫的事儿在前,也经不住这样的冲击,神情激动异常,满脸都憋的通红。

如果这妇人敢在这个档口,吊她胃口,她铁定能跟这妇人打起来。

“你以为李老头是什么好东西?常言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点都没错!”

“李老头心里美着呢!”

“儿媳跟公公睡,姐夫跟小姨子睡,房子盖得再好,你敢看上他家?!”

胖婶连忙摆手说道:“不敢了,不敢了!”

随后又想到了任务,继续问道:“他们家不跟大家伙儿一样是村里人么,怎么他家那么有钱?”

“哼,都是些不义之财,迟早要坐牢!”

“哦?快说,快说说!”

妇人又压低了些声音,徐徐的说道:“他们家是靠骗粮站的粮食,发的财!”

“咋骗的?”

妇人闻言,神秘的一笑,说道:“你可算问对人了,知道他们家骗粮站粮食的人很多,可是知道咋骗的人,却不多!而我恰好知道!”

胖婶赶忙投过去一个‘你厉害’的眼神。

“同样是一车粮食过磅,过的数量是五吨,实际上他车上只有四吨。一次都能赚一吨的钱!”

“这咋弄的?”

这话一下就把胖婶给惊住了。她以往以为这家偷粮食,是把粮站挖个洞,然后偷运出去,原来是这样的‘偷’法。

“是高科技!他的车上有问题,安装了东西。”

听到这里,胖婶基本上搞清了。她们都是一个大队的,都在同一个粮站卖粮食,那可是记得粮站工作人员还查麻袋的。

胖婶赶忙问:“不对吧,粮站还会查麻袋呢!”

粮食过完磅之后,是需要自己扛进粮仓的,出来的时候,粮站工作人员会复检,他们复检的方式就是‘查麻袋’。一般一麻袋装多少粮食,那基本上是固定的,如果最后麻袋数量对不上,那肯定是有问题的。

“哼,他们少装了粮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更别说粮站那些人精了,他们一麻袋粮食装一些,剩下的用空麻袋填上。”

“扛着一麻袋粮食进粮仓,出来的时候,他们把麻袋揉成一团,往地上一扔,谁也没注意,进去一袋粮,出来的时候,却是俩麻袋!”

仿佛天边一道惊雷划过,劈开了胖婶的疑云。

胖婶喃喃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说道这里,那妇人还神神秘秘的对胖婶说:“我把你当自己人,才给你说的,你可别跟别人说!”

胖婶赶忙保证,道:“我胖婶是什么人?我怎么会乱说呢!哦,对了,我还记得你们村还有一家有钱人呢!好像叫李什么军来着!”

“李自军?”

“对,对,就是他!”

胖婶连忙点头。

妇人看胖婶的眼色有些异样,疑惑的问道:“他可是小陈领导的岳父,你不是小陈的亲戚么,怎么连他都不知道?”

胖婶赶忙解释道:“我当然是小陈的亲戚呀,我是他本家这边的,他岳父那边的,我哪好意思问!”

妇人想想也对,就洋洋得意的,说道:“这个李自军的事儿,不比李伟群家的事儿少!”

这时,胖婶已经忘记了她的任务,心中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都有啥事儿?”

“这个李自军从小就一肚子心眼儿,他家算是村里最穷的,偏偏他长了一幅好人样,十几岁就跟村里的姑娘好上了!”

“跟谁好上了?”

妇人白了胖婶一眼,答道:“你问谁干啥,你又不认识?”

“我好奇!”

“我们村的,一个苦命的姑娘,也姓马,叫云兰。放现在来说,没什么,自由恋爱,挺好的,可是那时候,马云兰的名声可被李自军给坏完了!”

“要是,李自军娶了马云兰那倒好,谁知道,没过几年,他便不要马云兰了,娶了城里的姑娘。”

“啊?那马云兰可咋过呀!”

闻言,妇人脸上满是嘲讽之色,说道:“咋过?这都是次要的,关键的是,马家二老,经不住村里的唾沫星子,上吊自杀了!”

听到这里,胖婶也慌了,喃喃自语说道:“咋会儿这样,咋会这样,……。”

她只想听点八卦,可没想到听到这么悲惨的事儿,眼泪‘哗哗’往下掉。

在当时农村人的意识里,谁跟谁乱搞了,那根本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能活着才是天大的事儿。

妇人也跟着挤了几滴眼泪,继续说:“马云兰没了依靠,就靠那个为生,一次五块,村里的人可怜她,就算知道自己汉子到她家干那事儿,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啊,你们乐意自己汉子偷人?”

闻言,妇人脸色一肃,说道:“不乐意能咋地,难道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不成?”

胖婶心里想想,也是这样的。

村里人见识短,没了生路,到最后只有走这一条。

“好在,后来李自军良心发现,把马云兰接走了!”

妇人缓缓的说来这一句,算是对自己的安慰吧。

胖婶见妇人情绪低落,赶忙安慰道:“现在马云兰过的可不赖,他后来给李自军生了个儿子,一家人过的可好了!”

经胖婶这么一说,妇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说道:“我听说,她儿子不是李自军的!”

“不是李自军的,那是谁的?”

胖婶刚刚被悲伤浇灭的八卦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二十八、三人谋

“是谁的?那可不好说,她跟十里八村的老少爷们儿都干过那事儿,你说是谁的?”

“不知道,你可不能乱说,怎么就不是李自军的了?”

胖婶反驳道。

“因为,我见过那个小孩儿,跟李自军小时候一点都不像,虽然他也帅帅的,但跟李自军的帅一点都不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们二人已经聊了很久,电视里的《梨园春》也将近尾声。

他们都各自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开始回家。

胖婶看看已经快被剥完的玉米,心道,这个李富真会打算,让大家看会儿电视,帮他们家干了这么多活儿。

令顺子没有想到的是,胖婶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不!

应该是超额完成了任务。

她不仅成功探听到了粮食诈骗案的关键线索,还带来了李自军的往事。

这让顺子心里有了计较。

进过胖婶的转述后,顺子略一沉吟,找到李金三,借用他们家电话,给朱子康打了一个电话。

顺子交代朱子康帮他办一件事儿,一件重要的事儿。

得到朱子康的保证后,顺子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若是真是他想的那样,这一切都好办了。

等王杰这边的工作收尾一下,他们就可以回城了。

这边顺子已经有了眉目,而李浩这边则遇到了阻碍。

当日,李浩母子二人,决定做掉顺子。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

顺子就好像知道他们的阴谋一样,自从那天起,再也没有出现过,到现在已经有十几天了。

后来他们母子也想清楚了,觉得顺子不出现,也许是好事儿。

他们可以趁着顺子不在的时候,抓紧实施他们的计划。

万万没想到,公司里突然出现一批人,对于李浩接管公司,提出了反对意见,而且反对的人越来越多。

闹到最后的结果是,公司基本停止了运转,大部分员工罢工。

日子进入了深秋,白天越来越短,黑夜越发的长了起来。

夜色降临,一群人在同一个时间点,神神秘秘走进了一家酒店包间。

包间里,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他们一个个的都没有心情品尝,都忧心忡忡的相互观望。

人齐后,包间里的气氛,静默了许久。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还是最沉不住气的周文强。

“你们都别不说话呀,我们这样做到底行不行?”

闻言,财务部经理——王胜男,冷哼一声,说道:“瞎急能有什么用?”

“你有用?连自己的下属王菲菲都管不住,她可是李浩的忠实拥护者。”

王胜男的眼神更加蔑视,说道:“她爱拥护谁,就拥护谁,不过,我说不能上班,她就不敢上班!不像某些部门,还有一些人在车间工作。”

“你……你……你!”

这话气的周文强‘你’了半天。

谁让他们车间人多,不像财务部就几个人,稍微用点手段就控制住了,而车间里,那么多人,免不了有几个反骨。

“咳!”

年纪最大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周子朔,轻咳了几声,示意他们安静。

他两鬓已经花白,头发也稀疏了不少。其实他的年纪并不像外在表现的那么苍老,也就刚刚年过六十而已。

这次的聚会,就是他牵的头。

其实他们几个人,对于李自军的公司已经眼馋很久了,奈何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和胜算,才一直引而不发。

李浩的这个绩效考核制度,对于他们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就算工资被削减了一大半又如何?

那点钱还不到他们灰色收入的一星半点。

李浩也是做过调研的,深知他们几个老家伙靠公司搞灰色收入,所以为了针对顺子,才出了个绩效考核制度,想着他们几个老家伙肯定不会为了那点钱,跟他翻脸。

谁料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浩的作为正好给了他们借口。

“我们为了什么聚到一起,想必大家心里都清楚!你们绝对不是为了那几千块钱来的,我说的对也不对?”

闻言,众人沉默。

看起来很苍老的周子朔环视一周,继续说:“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因为我们都担心,是也不是?”

众人还是沉默。

“我们担心什么?担心李自军的手段,还是担心没有退路?两者都担心,是也不是?”

众人相互对视,依旧沉默。

“嘿嘿!”

周子朔了然一笑,继续说道:“我既然敢挑头闹事儿,我就想好了对策!”

众人又相互对视,面露惊喜。

“无外乎,两个结果。事成了,我们大家都有好处,最起码公司股份得给我们一些!事情没成,他李自军又能怎样?他离开了我们这些人,公司就得倒闭。不过,毕竟我们以后还要跟他共事,我们就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陈小顺,我们是支持他的。”

这次房间里众人没有沉默,而是议论起来。

“还是周老厉害,此计甚秒,进可攻,退可守,实在是妙!”

安保部经理——牛强,这个马屁拍下去,惹得周子朔‘呵呵’直笑。

房间里恐慌的气氛也缓解了下来,他们几个人也开始动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心里没了后顾之忧,吃饭都香。

饭吃到一半,酒过三巡之后,一直没有怎么吃东西的后勤部经理——胡华,忧虑的开口了。

“你们不觉得,少一个人么?”

众人相互对望。

公司里的高层都来了呀!

怎么会少一个人呢?

正在大家迷茫的时候,周子朔又摆出了一幅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说的是生产经理——于子文,对也不对?”

闻言,胡华点点头,脸上忧虑之色不减。

“他手里可是掌握着公司的医药配方。”

胡华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心。

“胡经理,你这就多虑了,我已经跟他通过气了,他说谁都不帮。”

周文强如此说道,一脸的志得意满,满面红光。

“好!太好了!”

“来,我们干杯!”

周子朔第一个举起了酒杯。

“喝!!!”

剩下的人,也都跟着举起了酒杯,兴奋了碰在了一起。

宴席散后,大部分人都朝自己家走去,除了两个人。

一个人朝李自军家里走去。

一个人朝于子文家里走去。

二十九、李自军的厉害

几天后,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还是周子朔他们一群人,出现在了公司的会议室。

少了一个人,多了一个人!

少的是,安保部经理——牛强。

多的是,那晚未曾参会的于子文。

他们一群人的心情,可不像外面的天气那样好,各个都垂头丧气。

他们今天聚在一起,都不是自愿的,除了于子文。

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周子朔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信上说,如果他不参加这次会议,就把小凤儿的事儿,告诉他老婆和孩子。

小凤儿是周子朔婚外情搞出来的孩子,一直养在外面,每个月会定期汇钱过去。

这么多年下来,一直相安无事。

后来,他渐渐老了,儿子也成了家,有了事业。

别看他在公司里,说一不二,可是在家里,他一直过的小心谨慎,生怕小凤儿的事儿被儿子、老婆知道。

王胜男也有他不得不来的理由,她收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只讲了一句话。

“五年前,有人擅自提现,我知道是你!”

这个电话,把王胜男的思绪,拉倒了刚到公司那会儿。

她和她对象一起来这家公司财务部上班。那些年头,虽然工资低了些,但是搁不住细水长流,他们二人很是满足。

谁料,她刚上班没多久,父亲就跟村里的人打了起来,最后被捅了几刀,急着用钱做手术,为了保住父亲的命,她擅自提现了。

后来,被公司发现了,她对象主动承担了责任,离开了公司。

而她却留了下来,一直到如今,爬到了财务部老大的位置。

周文强不得不来的理由,有些荒唐,有些让人深思。他收到的也是一封信,信上说,如果不来参会,就把他老婆曾经是别人情妇的事儿,公布于众。

他老婆是别人情妇的事儿,他一开始就知道。可是他不在乎头顶绿油油的帽子,只因为他太爱她。

这个会议,他必须参加,他绝对不会让他老婆的名誉受到半点伤害。

物料部经理——许立,设备部经理——刘子琪,后勤部经理——胡华,总经办经理——周兴雨,那日参加密会的这些人,各个都有致命的把柄在李自军手里。

这就是李自军的用人之道。

不安分的人,他会用,不过前提是,你得有把柄在他手中。

会议室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苦相。

通知的是十点钟开会,现在都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李自军还没有现身。

难道,他真的病了?

病重到如此程度了?

外面的天气,早上还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可是刚过中午,便阴云密布起来,不多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而且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又挨了两个小时,李自军龙行虎步的走进了会议室,直接坐到了主位上。紧跟而来的李浩,则一脸傲然的站了他的身边。

再看李自军哪里有重病的模样,果然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那日,李浩给李自军出的计谋就是,假装生病,任凭李浩施为,看看公司里员工的反应,就能知道谁是忠于他们李家的,谁是怀有异心。

不管李浩出于什么目的,给李自军出了这个主意,结果很令李自军伤心。

这么多年共事下来,没有一个是心里向着他的,仅仅有一个不参与事儿的,还是两不相帮。

沉默少许,李自军酝酿好了情绪,也营造好了会议室里的氛围,缓缓开口。

“我是用了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其实,真的没有必要!”

“今天,你们来与不来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

“我想让你们来!”

他说的很平淡,可是表达出来的意思,却是那么的强势。

仅仅是因为他想让这些人来,这些人就必须来。

说完,李自军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周,最终眼神落到周子朔身上。

周子朔身后便是窗户,窗外的雨下的越发紧了。

“周子朔,你想的不对,不仅仅只有两种结果。今天,我就给你们第三种结果,你们统统给我滚蛋!”

闻言,周子朔赶忙解释,道:“我们也是被逼的,实在是李浩做的太离谱,陈小顺不是您的女婿么?我们是支持他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闭嘴!!!”

“我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抱有侥幸之心!”

说完,李自军对门外喊道:“牛强,你给我进来!”

话音一落,会议室的门打开了,牛强低着头走了进来。还未等到他走到近前,周文强就扑了上去,嘴里还喊着:“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今天非得打死你!”

虽然周文强看起来高高壮壮的,但是跟身为安保部经理的牛强比起来,还是差了几个量级。

牛强一下子就把周文强给摁倒在地,说道:“你们谁没有把柄在老总手里?他先找您们谁,你们都得吃里扒外!”

起初,众人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是等牛强进来之后,他们都幻想破灭了,等牛强说出那番话之后,众人都面如死灰。

牛强说的一点都没错,换做是他们谁,他们都得乖乖听话。

从一开始,李自军就站在高处,看他们耍猴戏。

我也不要挟你们什么,都把工作给我交接好,我们算两清了。

说完,一拍手,一水儿的新员工,走了进来,各自站到了周子朔他们的身后,意思再明了不过了。

“本来我以为你们是顾念旧情,才闹得!没想到你们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养不熟,我岳父徐老爷子也没养熟!”

“你说,是也不是?周子朔,周兴雨!”

原来这二人是有些来历的,他们曾是徐半仙家里的长工。

见到二人羞愤的低下了头,李自军继续训斥起来。

“你们不闹,还能在这里养老!闹了又如何,公司之前是我们李家的,以后也是我们李家的。”

“你们不是反对浩儿接管公司么?”

“今天我就稳妥妥的把公司交到他手里!”

话音刚落,一直没有说话和受到波及的于立文,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反对!”

于立文的反对,让李自军很是意外!

“为什么?”

“徐家还有后人,徐家的东西,你就不能拿走!”

闻言,李自军‘嘿嘿’一笑,说道:“原来是我想差了,顾念旧情的人是你呀!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你跟徐半仙有什么关系呢?”

“住嘴!!!徐半仙也是你能叫的?”

李自军的话,气的于立文胡须乱颤。

“我不管你跟徐半仙什么关系,既然反对我,就一起滚吧!”

闻言,于立文的胡须颤抖的更厉害了,颤抖的手指着李自军,问道:“我会带走所有配方,我看你怎么办?”

“哼!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守着那些破东西当宝。你走后,我会到大学里聘请一个高技术人才,我该怎么卖药,还怎么卖药!”

于立文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挫败感。

李自军蔑视的环视一周,见到自己已经控制住了场面,就准备散会。

“嘭!!!”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三十、致命一击

王杰的工作,一直没有收尾干净。顺子在村里等待他,过得也很是惬意舒适。

直到今天中午,接到了朱子康的一个紧急电话,知道了城里发生的一切,他赶忙回城。刚从朱子康手里拿到他之前交代的东西,天空中便下起了雨。

尽管天气很糟糕,顺子的心情却出奇的好,因为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顺子一路冒雨来到了公司,等他推门而入的时候,才发现一身黑色风衣已经被雨水浸湿,头上带的黑色帽子,也没有的挡住多少雨,雨水从上而下,顺流而下。他那一双皮鞋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深深的水痕。

顺子提着黑色皮质公文包,走到会议桌边上,说道:“我来到还不算晚吧!”

见到是顺子走了进来,众人的表情各异。

按道理来说,这样的高层会议,顺子是没有资格参加的。

既然他来了,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别人还没搭话,李浩先跳了出来,一脸得意,傲慢的说道:“你来晚了,我爸已经决议把公司交给我了!”

“哦。”

顺子不在乎的‘哦’了一声,然后把湿漉漉的公文包摆到桌子上,然后用力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了李自军。

“李总,你还是看了这份文件后,再做决定吧!”

李自军现在是自信爆棚,感觉天下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何惧一个毛头小子的手段。他不以为意的接过了文件,查看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个有些神秘的顺子,会耍什么猴戏!

可是看完文件后,徐自军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脸色红了绿,绿了红。

因为文件的内容并不复杂,也不是他想想的有关马云兰的八卦,而是对他的致命一击。

在看文件之前,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因为在他内心深处,是有些一些秘密的,例如马云兰的过去,他曾经耍过的心机手段。

可是这份文件里的内容,带给他的打击是巨大的,始料未及的。

他的心好疼,好疼!

这么多年的努力,拼搏,算计等等,现在想起来是如此的可笑。

“噗!!!”

一口鲜血,从李自军的嘴里喷涌而出。

斑斑点点的红色血迹,浸湿了文件,使得它看起来更加吸引人。

李浩一个健步冲了过去,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亲子鉴定书。

是李自军和李浩的,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俩没有血缘关系。

李浩看完后,脸色无比的苍白,双手无力的松开了文件,嘴里发出不可置信的呢喃。

“不可能,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假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复查!”

顺子轻飘飘的丢下这一句话,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不理一屋子心怀鬼胎之人,畅快淋漓的走在雨里,溅起的每一个水花,都是那么的轻快、愉悦。

顺子带来的效果太强大,太震撼人心。

他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摧垮了这里最强大的boss——李自军,让众人都呆在当场。

见顺子的身影在雨里,渐行渐远,于立文捡起那份文件看了一眼后,哈哈的大笑起来,然后,跑进了大雨里,追顺子去了。

见到于立文走了,王胜男赶忙跟了出去。

至此,那晚没有回自己家的两人,浮出水面。

一人是王胜男,去了于立文家里。

一人是牛强,去了李自军家里。

……

李自军没有想到自己装病的结果是,自己真的病了。

人生就是一个大大的讽刺。

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不是李浩母子,而是他最不待见的女儿——李冬梅。

顺子对李自军不满归不满,可是他觉得李冬梅有照顾他爹的义务。

这些东西是烙印在农村人的骨血里的。

不管儿子、儿媳跟公公、婆婆闹得多不可开交。等他们卧病在床的时候,端茶送饭的一定是他的儿子、儿媳。

别人再好,最多给你一时的同情。

儿女再不好,总会赡养你到终老。

李自军看着女儿虽然话不多,但是在膝下床前照顾的一丝不苟,两行老泪默默从他脸颊流下。

一瓶液体下去后,李自军的情况总算好了些。

可是还没等大家舒一口气,医生的诊断书,又气的李自军呕血不止。

诊断书上说,他近期服食过大量的明矾。肯定是有人想害他李自军。

李自军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李冬梅一家早就搬了出去,能够在他饮食上动手脚的也就马云兰一人。

原来装病试试公司员工的忠诚度,都是幌子,马云兰母子要害他才是真的。

自己还以为设了一个套,套住了公司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没成想,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钻进了别人的套。

他的心更疼,钻心的疼。

只因为要害他的人是马云兰!

窗外的雨,渐渐的停歇。

这时,马云兰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冲了进来,一下扑到病床上,叫醒了刚睡下的李自军。

只见她,梨花带雨,哭泣着哀求道:“你一定要救救浩儿,你不救他,他会死的。”

“他在外面欠下了上千万的赌债,再过几天,还不上的话,就会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他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可是你也养了他这么多年,就算是养一只猫,一只狗,总会有感情的!你一定要救救他!”

马云兰哀求了半天,李自军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满眼死气的看着她。

等马云兰哭够了,闹够了,李自军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为什么用明矾害我?!”

他问的是那么声嘶力竭,是那么绝望无助。

闻言,马云兰止住了哭泣,止住了哀求。

一切都晚了!

他还是知道了。

自己唯一的命根子——李浩,也要保不住了。

她凄然一笑,反问道:“为什么?”

“哈哈哈!你问我为什么?”

“真是好笑,谁都可以问我为什么?你却不能,因为你没有资格!”

说道此处,马云兰抹掉眼角的泪水,同样一眼的死灰,恨恨的说道:“你说为什么?”

“我刚满十七岁,就把身子给了你,你干了什么?”

见李自军没有回答,她自问自答。

“你抛弃了我!”

“我堕了胎,成了全村的笑柄,而你却在城里娶了有钱人家的小姐。”

说完,她又自嘲的一笑,自说自话起来。

“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什么!”

“害死了我爹娘,算不算理由!”

“害的我,千人轮,万人骑,算不算理由!”

“我日日夜夜都想亲手杀了你,你应该感谢浩儿!如果不是要靠你养活他,二十年前,你就死了!”

看的出来,这是马云兰的真心话。

李自军有气无力的,耷拉在病床上,无力的喊道:“你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三十一、善后

顺子没有第一时间去照顾李自军,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过矛盾,而是因为他要善后。

公司经过这么一折腾,算是彻底的元气大伤了。

李自军曾经在会议室里说的很好听,公司离开了谁都能照常运转。

也许在他的威胁下,将要退下去的领导,会把明面上的东西交接给下一任。然而,工作中的一些关窍,一些致命的盲区,顺子敢肯定,他们肯定不会痛痛快快的交接。

现在李自军卧病在床,再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管他们这些人,更给了他们耍油头的机会,和拖延的时间。

昨日,于立文最后追上了顺子,还有紧跟而来的王胜男。

顺子终于见到了朱子康嘴里有些神秘、有些手段的于立文,他一时呆立在雨中,看着这个精神矍铄的老者,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事后,知道了整个事情详细情况的顺子,才感叹道,就算是你最信任之人说出的话,也有不尽不实之处。

这个于立文没有他说的那么神秘,没有那么工于心计,仅仅是一个坚守的老者而已。他的坚守,让顺子觉得可敬、可爱。

“我该叫您于老呢?还是该叫您姬老呢?”

闻言,老者喟然一叹说道:“还是叫我于老吧,我再也没有颜面姓姬了!”

“于老,您这是?”

“我冒雨追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一直都是!!!”

搀扶着他的王胜男赶忙搭腔,说道:“于老支持谁,我就支持谁!”

于立文怕顺子不信王胜男,赶忙拉着她,解释道:“你放心,她是自己人!”

雨中沉思片刻,顺子微笑的对于立文点了点头,说道:“于老的心意,我收到了。公司现在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还得麻烦于老您回去稳住局势!”

“对!对!”

“公司被他们这么一搞,说不定会真的散伙儿,走,你跟我一起回去!”

顺子闻言,摇了摇头。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办,公司的事儿就麻烦您了!”

于立文也不问具体什么事儿,紧张的说道:“既然是重要的事儿,就赶紧去吧!公司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公司出事儿。”

“那就麻烦您了!”

顺子再次感谢之后,扭头向前走去。

他们就此分开,于立文二人又匆匆忙忙而回。

顺子踩着路上的积水,‘啪嗒’、‘啪嗒’作响,裤腿上的雨水被甩的四溅纷飞,褐色呢子风衣,被迎面的风吹的猎猎作响,头顶的帽子被雨水拍打的‘哗哗’直响。

他迈动着矫健的步伐,向前走去,目光坚定而有神。

一直以来,什么事情在顺子心里都是有个先后排序的。

公司一直都排在家人后面。

如果再给顺子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他铁定不会把亲子鉴定书交给李自军,因为他不想看到他吐血,不想看到他绝望的模样。

不管他们的关系有多么的不好,那都是他的岳父。

钱没了,可以再挣。

工作没了,可以再找。

人没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冬梅很早就没有母亲,尽管她父亲对她一直都很失望,还是把她养大成人,在家给她留了一个窝。

如果她再没有了父亲,那么她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也许她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做什么,可是顺子知道,她心里一定会有芥蒂。

覆水难收,不想再重来。

眼下,还有令顺子更加担心的事情。

从朱子康处得知,李浩曾经想对付自己。

那时候,他仅仅是有可能成为绊脚石而已,李浩就动了杀心。

当顺子冒着风雨冲进会议室,决定坏李浩好事儿的时候,心里就有了打算。

他坏了李浩的好事儿,李浩有很大可能会狗急跳墙。

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要先一步到警局寻求帮助,必定要护的他家人周全。

如果他的家人出了什么纰漏,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也许是顺子多心了。

也许是他的举动起了作用。

不管怎么说,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切都正常,并未出现什么差池。

岳父还是要照料的。

顺子是这么想的,他可以嫌弃自己是农村出来的乡下小子,他可以不把自己当女婿,那是他的事。

而自己不是按照他的标准来衡量的,顺子心中自有一杆秤,他有他为人处世的标准,他有他行事的准则。

既然跟人家的女儿过上了日子,那么不管他承认与否,这个岳父他李自军当定了。

他富贵时,顺子用他的钱,用他的车,住他的房子,心里觉得理所当然。

他落难时,顺子床前膝下,端茶送饭,嘘寒问暖,心里觉得理应如此。

不管漆黑的夜有多么的漫长,总会等来初升的阳光扫去阴暗。

为了解决李浩制造的麻烦,为了在公司争斗风波中自保,顺子已经在外奔波快一个月了。等这些风波过去后,又怕李浩的报复,天天过的提心吊胆,加之又要照顾岳父,他跟李冬梅很久都没有过夫妻生活了。

冬日临近,夜越发的长了,白天越发的短。

顺子夫妻二人照顾李自军入睡后,商量谁留下来照看,二人争执不下,只好都留了下来。

“只有一张陪护床,怎么办?”

李冬梅愁眉苦脸的问道。

“能怎么办?我们都老夫老妻的,当然一起睡啊!”

顺子不以为意的答道。

“好吧!不过……”

李冬梅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李冬梅思虑半天,才快速的说道:“你不能那个,这里是医院,影响不好!”

“哦,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你多虑了,难道你以为我是禽兽?”

既然已经商量好,李冬梅就没有再多顾虑。

二人熟练的上床,盖上被子。李冬梅枕着顺子坚实有力的臂弯,思绪万千,怎么也睡不着。

说来今天也怪,白天忙碌了一天,平时自己一个人,一到这个点,就会呼呼大睡。可是今天,她失眠了。

她没睡,顺子也没睡。

顺子的双手搂的越来越紧,额头慢慢靠近李冬梅的脖颈,温热湿润的鼻息,扑打在她那粉嫩的耳垂上,让李冬梅更加心猿意马。

他俩的身体靠的越来越近,到最后已经不能再近一步,李冬梅挣扎了几下无果后,也心安理得的承受着。

满院春光,怎么能是一个被单遮得住的。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转动,响声清脆,回荡在寂静的医院里。可这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阵别样的声音,打乱了时钟的转动,打乱了值班护士的心扉。

几家幸福,几家愁。

有人舒服了一晚上,有人遭罪了一晚上。

顺子舒服了一晚上,小护士被恼人的声音,吵得一晚未眠。

三十二、村野二三事儿(一)

“禽兽!”

李冬梅从床上爬了下来,一脸哀怨的骂道。

顺子也不脑,笑嘻嘻的凑到李冬梅面前,辩解道:“不是禽兽不如,就行!”

闻言,李冬梅羞红了脸,不再理会顺子,来到李自军床前,看见他还紧闭着双眼,才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幸好,李自军是睡着的,不然让她怎么做人,都是这个死顺子害的。

不行,不能让顺子再呆在这里了,得找个理由让他离开。

李冬梅边整理床铺,边说道:“你也不担心咱儿子!”

“儿子怎么了?不是在医院,好好的么?”

听闻儿子,顺子立刻紧张了起来。

“是在医院,之前我有空儿,常去看,也放心!现在没时间去,也不知道医生会不会用心照顾?”

“放心,医生人家都是专业的,会照顾好的!”

顺子不用心的安慰了一句。

闻言,李冬梅立刻恼了,愤愤然说道:“男人都一个样,只管生,不管养!”

看到李冬梅变脸,顺子真的无奈了,女人是种难懂的动物,说变脸就变脸。

不过,男人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见到女人变脸,就赶忙上去哄她开心。顺子也是男人,他也是这么做的。

他赶忙上前搂住了李冬梅,一脸委屈的问道:“我又不会照顾孩子,你让我怎么办么?”

李冬梅假装沉思片刻,说道:“你带着孩子回老家吧,让爸妈教教你怎么带孩子!”

“啊?我是想回去了,可是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我是新社会独立女性,我什么不会?不会开车?还是不会做饭?”

顺子想了想,李冬梅还真的什么都会,便只好妥协。

就这样,李冬梅成功的送走了顺子。

顺子是知道媳妇儿为啥赶他走的,还不是因为他昨晚的‘禽兽’行为,媳妇儿不好意思了。

既然媳妇儿都这么发话了,他就跟儿子到村里过上一段闲散日子。顺子优哉游哉的往外走,正好跟提着水果篮的朱子康撞了个对面。

朱子康来探望李自军了?

怎么可能?

曾经李自军想见朱子康一面,都见不到。

朱子康之所以,经常来献殷勤,是因为顺子在这里。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顺子,你这是去哪?”

“哦,我接儿子回老家过两天。”

经过公司争斗的事儿之后,他俩的关系日益亲密。当然,这里说的那个亲密,不是你想的那个亲密。

顺子面对朱子康,也越发自然。

“你要回老家?”

“恩,怎么了?”

朱子康把水果篮往地上一丢,满眼热切的说道:“你带上我吧!”

“我回老家,你跟着去,是怎么回事儿呀!”

顺子一脸的不乐意。

“我还没见识过乡村生活呢,带我去玩玩吧!”

朱子康恬着胖脸,凑了上来,哀求道。

“不行,不行。我家太简陋了,三间小瓦房,你去了没地方住!”

顺子继续拒绝。

“你怕这个呀,那好办,我跟你挤挤就行了,我不嫌弃你!”

朱子康一幅‘这总可以了吧’的表情看着顺子。

“我嫌弃你!”

顺子直接了当的又拒绝了。

他们俩就这样一路斗嘴,一路往外走。

二人接走了陈子玉,上了朱子康的崭新奔驰车,向小河村而去。

顺子的爹娘知道儿子、孙子要回来,那可是乐坏了。

他们二老,忙的不亦乐乎,老头子忙着割韭菜,老婆子忙着和面,待会儿他们要给儿子,还有孙子包饺子吃。

一家人外带朱子康,围着小小的案台忙活着,调饺子馅,擀面皮,捏饺子。

有朱子康这个活宝在,他时不时的讲个笑话,逗的顺子的老爹、老娘哈哈直笑。

破旧的蓝砖堆砌而成的小厨房,久经风吹日晒,屋顶上已经有许多裂缝,破旧的两扇木门上,一扇还算完好,一扇已经缺了一个角,上面贴着层层叠叠门对,记录着它们经历过的岁月。

玻璃窗也不复明亮,而是漆黑一片,这是多少个日夜烟火熏出来的杰作,房顶上也是漆黑一片,角落里有一片片蜘蛛网密布,几个壁虎在玻璃窗上蛰伏等待,若有蚊子经过,它必一口吞下。

墙壁上粘贴着一张崭新的‘老灶爷’神香,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就是在这样的破旧的一个小厨房里,时不时的传来欢声笑语。

你能说他们过的不幸福么?

当然不能。

幸福的指数,从来都是由心说的算。

而不是别人说的算,也不是金钱能衡量的。

为什么现在好多人,越来越觉得自己过的不幸福了,那是因为心态没摆好。

我们的爷爷奶奶,觉得能够吃上一碗热饭,就是幸福。

我们的爸爸妈妈,觉得能够盖上五间大瓦房,就是幸福。

而到了我们这一代,也许只有开着豪车,住着洋房,你才觉得是幸福吧!

顺子是非常喜欢回到村里的,因为不用为任何事操心,整天吃完睡,睡完吃就行。

平常是如此,今天也是如此。

他们一家人在欢声笑语中,消灭了慢慢一桌的饺子。

顺子他娘见到宝贝孙子之后,眼神都没有离开过,一直抱着孙子问东西长短。

这会儿,放下碗筷了,她更是抱着孙子不放,留着一桌的碗筷,等着他爹去清洗。

还真别说,朱子康真有眼色。

他第一跳了出来,说自己不能白吃白住,要干活的,抢着去洗碗。

顺子他爹怎么能看着客人洗碗呢,俩人在厨房里争执不下,看不过眼的顺子,只好拿着碗筷清洗去了。

顺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陈文没有阻拦,可是说什么也不让朱子康下手洗碗。

村里人这点真挚,这点较劲,着实可爱。

顺子他娘抱着孩子出去,到大桐树下拉家常去了。

顺子当然是跟以往一样,回屋午睡。

朱子康则更简单了,他跟在了顺子身后。

前文中,我们曾经说过,顺子有一个奇葩的邻居——黑婶。这次我们就说一下,顺子的另一个奇葩邻居——祥叔。

祥叔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他的奇葩之处在于爱偷听。

每当谁家娶了新媳妇儿,当晚他铁定会趴到墙跟儿上,偷听人家的情话。

这可以理解,可是说成他好奇,可是他不仅偷听新婚夫妇,也偷听乡亲邻里,然后把偷听到的风言风语,绘声绘色的讲给村里人听。

这次顺子回来了,又换了一辆车,蹭光瓦亮的车,跟着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

今天,他的老毛病又犯了,趴在墙角跟儿上,准备听听顺子屋里有什么动静?

可别说,还真让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顺子房间里传来了令他浮想联翩的声音。

“恩——,啊——,舒服——,用力——,往下一点,喔——,好爽——!”

三十三、村野二三事儿(二)

祥叔之后听到的声音,也都基本上是这样了,来来回回,都是这种类似呻吟的声音。

他不再偷听,而是蹑手蹑脚的退了回来,生怕踩断一根树枝,惊扰了屋里的二人。

再看此时的祥叔,面色潮红,脸上写满了激动。

他早就对顺子心生嫉妒,凭什么我们之前一样,在街里混吃混喝,算的上同一等人,可顺子就可以摇身一变成大人物,而自己还一如从前。

祥叔激动的手脚无处安放,手舞足蹈的跑了出去,来到大桐树下,正好看见一群妇女在这里东拉西扯。

他也不看这里都坐了谁,直接大嗓门喊了起来。

“我有个大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众妇女嘴里的几个八卦,早就说的,烂的不能再烂了,正愁没有新八卦呢。一听闻有大消息,众人都纷纷伸直了脖子,探出了头,准备听祥叔的爆料。

见到他们的反映,祥叔很是满意,他得意洋洋的说道:“顺子回来了,你们知不知道?”

“切!”

“我们早就知道了,这还用你爆料!”

一妇女,不满的说道,顺带抛过去一个白眼。

“知道就行,我的这个八卦是关于顺子的。”

顺子可是村里的大人物,他的八卦那是大八卦,众人又把头伸的更直了,其中还包括,抱着孩子的顺子娘。

她也想听听自己儿子的八卦。

“顺子在屋里搞男人!”

此言一出,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

“什么?顺子搞男人?”

“真的,假的?”

顺子他娘听了之后,很是迷茫,看看自己怀里的孩子,感觉一切都太不真实。

她随后想到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而是在败坏她儿子的名声,立刻彪悍本性暴露。

“你个死祥子!我儿子搞男人,我怎么不知道?你再敢乱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直到此时,激动不已的祥叔,才注意到了人群中的顺子娘。

他也不避讳,而是理直气壮的继续说:“我没瞎说,他们现在还在搞呢,不信,你们可以去听呀!”

“什么?”

“还在搞?”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跑了出去。

“呼啦啦!!!”

大桐树下面,就只剩了顺子娘。

顺子他娘抱着孩子跑的比较慢,等她到家的时候,顺子屋檐下已经围满了人,从房间里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嗯——,啊——,舒服——,你真厉害!’

屋檐下面的众人,都眼神交流,不敢吱声,不过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

大多数是不敢置信的表情,还有一些是吃惊的表情,剩下的有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表情。

顺子他娘也清晰的听见了这种让她很不舒服的声音。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顺子他娘挤进了人群,一脚踹开了房门。

大家都拥挤着往里看。

顺子会搞男人么?

当然不会。

他们看见顺子光着膀子趴在床上,朱子康也同样光着膀子,趴在顺子身上,用力的揉捏着。

那种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是从顺子嘴里发出来的。

原来是他们是在按摩,并不是祥叔所说的搞男人。

尽管如此,顺子他娘也是很生气,把孩子往身旁之人手里一塞,抄起门后的扫帚就招呼了过去。

吓得朱子康赶忙跳到了一旁。

‘啪’,‘啪’,‘啪’

扫帚一下一下,实实在在的敲打子顺子身上,他娘边敲打,边呵骂。

“你个死顺子,人家小朱好心给你按摩,你瞎叫唤啥?净败坏人家的名声。”

顺子一脸委屈的看着他娘,到现在也不明白,睡个午觉,怎么这么多人来看?怎么他娘这么生气,还狠狠打他?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哈哈直笑。

跳到旁边的朱子康,也想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也偷偷乐。只有顺子不明所以,郁闷的挨打!

众人笑话也看够了,一群人过去拉住了顺子娘,开始了一顿好言相劝。

村妇们儿的唾沫星能淹死人,同样也能扑灭怒火。

没过几分钟,村妇们儿的唾沫星,就把顺子娘的怒火给浇灭了。

她的气消了之后,抱起孩子,对着顺子警告道:“别再叫了,再叫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围观的人还没有离开顺子家,围观的人中,有俩村妇就扭打了起来,边扭打,边骂着难以入耳的污言秽语。

“#¥%……%¥#”

众人也顾不得出去了,开始把他俩围在中间,大部分人都只敢站在边上,嘴上劝道:“范家媳妇儿、张英儿,你俩快别打了!”

可是敢上去拉架的却很少。

不是不想拉架,而是不敢拉架。

村妇跟城里的柔弱女子不一样,她们男人干什么样的活儿,她们也跟着干什么样的活。个个都养了一身的瓷实肉。

上去拉架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被误伤。

只见她俩人,像两个重型坦克一样,除了相互推搡,就是用力扯对方头发,用嘴巴直接啃咬能够得着的地方,还有就是挖、挠、抓、扯,用的都是村妇打架常用的套路。不一会儿,地上就散落了一地碎头发,两人身上纷纷出现了道道血痕。

范家媳妇儿瞅准了一个机会,使了个巧劲把张英儿按到在地,巴掌‘吧唧吧唧’的往她脸上招呼。

这个时候,她嘴里的嘟囔终于被顺子听清了。

“叫你踩我一脚!我让你踩我一脚!”

从她俩开打,到范婶儿把张英儿按到在地,也不过就十几秒的时间。

这次来顺子家看笑话的人群,以妇女居多,其中有几个男的,也是祥叔之流,整天就会道东家长,说西家短,到实事儿上,那都是绣花枕头。

顺子赶忙过去拉来了她俩,让众人分成两拨,一人看住一个,送回了各自的家。

朱子康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城里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呆呆的看着刚才战斗过的地方,久久出神。

在他眼里,刚才两个农村妇女的战斗,比动物世界里的老虎呀,熊呀,那都厉害多了。

等众人散去,朱子康像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样,拉着顺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英儿和范婶儿的事儿,恰巧顺子是知道的。他便决定把这事儿,当个故事讲给朱子康听,就当他给自己按摩的报酬了。

“要说她俩的恩怨,得从我们村的一个男人说起!”

三十四、范婶儿、张英儿和兴叔

“啊?那得是什么样一个男人,让这俩悍妇,争成这样呀!”

朱子康吃惊的问道。

顺子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刘德华就是照着他长的。”

“哇!”

“怪不得呢!”

见到朱子康自顾自的痴迷了起来,顺子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下面的还要不要听了,不听的话,我再睡会儿!”

“听,听,听!”

朱子康连忙拉住了扭头睡觉的顺子,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看来八卦人人都爱听!

范婶儿、张英儿和兴叔的故事是这样的。

兴叔是十里八村的美男子。

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讲,肯定会有许多女孩子会选择嫁给他,不冲别的,就冲他那张能迷死人的脸。

可是当时的情况是,愿意嫁给他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因为他家里穷。

眼看三十出头了,孩子还没有娶上媳妇,兴叔他爹着急的很,就托关系到处给兴叔说媒。可是,腿都快跑断了,还是没有人家乐意嫁给他。

最后,兴叔彻底放弃了娶媳妇儿的想法,准备一个人孤独终老。

谁料,一次赶集的时候,被张丽儿看上了。

张丽儿的家人肯定不同意女儿嫁给兴叔的。谁料,张丽儿却胆大的狠,偷偷的私会过兴叔,至于发生什么,没发生什么,这个顺子就不知道了。

顺子只知道,张丽儿决议要跟兴叔私奔。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丽儿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儿,觉得女儿是败坏门风,就把她给关了起来。

他们女儿毕竟跟人好过,怕名声从此不好,嫁不出去。张丽儿的父母就让人给兴叔家里递了话。

要张丽儿嫁过去也可以,必须要有一辆自行车。

这真是个幸福的烦恼!

幸福的是,终于有人肯嫁给兴叔了,烦恼的是,到哪凑钱买一辆自行车呢?

农村也有潜规则,那就是你越穷,越没有人借钱给你。

为啥?

因为,你穷,就代表着你没出息,借给你的钱,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当时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张丽儿被家人关着,兴叔为了钱而发愁。

张丽儿忍不住相思之苦,时常托好姐妹张英儿,给兴叔带情话,诉衷肠。

一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一个是荷尔蒙爆棚的魅力大叔,一来二去间,他俩就看对眼了。

这次幸运的是,张英儿家的父母比较开明,不要自行车,就把张英儿给嫁了过去。

张英儿跟兴叔恩爱欢喜去了,可是被关在家里张丽儿还在苦苦等待消息呢!

张丽儿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兴叔跟张英儿已经结婚两个月了。

张丽儿,一没有哭,二没有闹,三没有上吊。

也不知道她跟父母是怎么商量的,隔天就嫁给了兴叔的邻居——范叔,成了现在的范婶儿。

穷人的邻居大多数都是穷人。

兴叔的邻居也是如此。

范叔也是个穷人,当然也给不了自行车。

从此,他们那道街就成了她俩的战场。

每当下个雨,她们俩人就会拿着铁锹站在墙根儿,挖土填坡,非得让雨水往对方家里流。就算平时,路过对方家门口,也会啐上一口。

更有意思的是,他们两家的耕地也挨着。

每当秋收,种麦子的时候,他们两家必定要干上一架,原因是因为地界问题。

她们俩会死命的把地界往对方田里刮。

顺子讲到这里,朱子康打断问道:“你说这是啥意思呀?啥地界?啥刮不刮的?我都听不懂!”

“我这不是怕你听不懂么,才说成地界的,其实就是大一点的田埂。”

“种麦子可不比种玉米,种麦子需要犁地、耙地。那田埂免不了受遭殃,最后还需要刮土封起来。”

“哦,原来如此,那不就是说,每年到秋收后,就要重新定一次地界了?”

朱子康后知后觉的问道。

“对呀!要是谁家不注意的话,长年累月下来,他家的地就会越来越少。”

等顺子说完,朱子康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明年秋天,你一定要带我来看看!”

“就为了再看一次她俩打架?”

闻言,朱子康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

“边玩去吧!”

顺子踹了朱子康一脚,不理这个老小孩儿了。

经过村民的这么一闹腾,和讲范婶儿家的那点事儿,已经到下午三点多了。

俩人的睡意也没有了,又没事儿可做,大眼瞪小眼的对视而坐。

渐渐的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温热。

朱子康嘴唇突然的干燥了起来,全身气血燥热,不自觉的朝顺子靠了过去。

就在此时,‘嘭’一声响动,门又被推开了。

王杰拎着两箱‘天方方便面’走了进来。

朱子康听到响动,以为村民又来捉奸了,赶忙退了回去。

见到来人是王杰,他纳闷的问道:“怎么是你?”

“你们睡醒了?”

王杰仿佛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把两箱‘天方方便面’放到了一边,大喇喇的坐到床上,说道:“我来村里做调研,顺便看看顺子爸妈,不成想,你们也在这里。”

“少忽悠人,什么调研不调研的!又处理什么案子?”

朱子康不给面子的拆穿了他,语气里还带着怨气。

“看来朱二哥知道的不少呀!还是为了粮食诈骗案来的。”

闻言,顺子好奇的问道:“上次不是做过调研了么?怎么又调研?”

“上次那是探查案情,这次是踩点,等明年上交公粮的时候,我们要伪装成村民,准备抓个人赃并获。”

王杰说道那个是意气风发。

既然涉及公务,顺子和朱子康也不好多问。

睡觉是不行了。

顺子准备带着他们去池塘边,烤鱼吃。

九十年代末,顺子家乡的池塘还没有干涸,里面有许多野生的草鱼。抓鱼烤着吃,可是顺子童年的一大乐趣之一。

听说要吃烤鱼,王杰到没有什么反应,可把朱子康给高兴坏了。

烤鱼,朱子康是吃过的。炭烤的,电烤的,串着烤的,烤完再煨的,这些他都吃过。可是,今天顺子说的要用泥巴包着烤,他没有吃过。

可谁曾想,本来简简单单的一次烤鱼,却烤出事儿来。

如果可以重来,顺子宁愿在家睡觉,也不去池塘边烤鱼!

三十五、该归谁?

村里的池塘有四个,两个在南边,东西对望,一个在北边,另外一个村中央。顺子带他们二人去的是北边的池塘。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池塘离他家近,还因为这个池塘最大,相比较而言,里面的鱼,也比其他两个池塘的肥美。

朱子健和王杰两人都捉鱼的白丁,顺子吩咐他们俩在岸边陡坡处,挖出两个上下相邻的坑。

这就好比是家里的灶台一样,上面放鱼,下面放柴火。

这个时节,天气已经很凉了,已经不适合再下水。

可是,为了让朱子健和王杰,顺子脱光了衣服,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塘里。

顺子这一生猛的举动,惊得朱子健张大了嘴。

“他……,他就这么跳进去了?”

“不然呢?朱二哥,别看了!赶紧挖坑吧!别被顺子小看了去。”

经由王杰这么一说,朱子健才悻悻然的转过头来,在陡坡上挖起坑来。不过还没有挖多久的朱子健,就停住了手。

他看着陡坡上到处坑坑洼洼,许多上面还残留着烧木灰。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我们还挖啥呀!”

朱子康不满的说道。

“朱二哥,你是愿意吃别人剩下的饭,还是愿意吃新饭?”

“当然,是愿意吃新饭了!”

闻言,王杰耸耸肩,说道:“这不就得了,我们挖个新坑有啥不好?”

朱子康一脸的不乐意,说道:“真是笨,我们用自己的碗吃饭,和借别人的碗吃饭,有啥区别么?而且还是无主的碗,连个人情都不用落下。”

这话说的没毛病。

王杰哑口无言,也不跟朱子康辩解什么,只是自己一味的挖起坑来。

王杰正在卖力挖坑,朱子健在岸边四处张望,目光大多数都聚集在池塘里,等着看某人出水。

不一会儿,顺子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只见他寸许长的头发根根如钢钉,轻轻一甩,粘在上面的水珠四溅纷纷,修长的身材,比例正好,光滑的皮肤,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泽,步伐稳健,目光坚定,向朱子健走来,犹如海神,探出海面,走向陆地。

他的手里没有鱼,而是拿着一个四方的小鼎。

池塘边上种着许多歪脖子枣树,经年累月下来,他们的枝丫弯弯曲曲,层层叠叠如同一个耋耄之年的老者。

枣树后面有一个破旧的院子,院墙是用玉米杆围城的一个栅栏,院墙里有一个裂纹处处的土坯房,房屋里端坐着一个骨瘦嶙峋的老者,顺子叫他双沟叔。

当顺子拿着小鼎走出水面的时候,双沟叔在土坯房里叹息了一声。

“哎!驭之鼎还是现世了。”

不光是双沟叔有了感应,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深宅大院里,一个老妇人突然激动的打翻了茶碗,茶水洒了一地,吓得在旁边伺候的保姆,赶忙上前擦拭,收拾残破的茶具。

老妇人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喃喃自语。

“它终于出来了!”

顺子走到朱子康面前,随手把这个小鼎抛给了他,随意的说道:“朱子康,我看你挺无聊的,我在湖里发现了这个小东西,你先玩吧!估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抓到鱼。”

说完,又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朱子康呆呆的看着已经消失的身影,手里捧着顺子抛过来的小鼎,嘴里发出蚊蝇般的声音。

“还是一如既往的……。”

突然手上一空,朱子康赶忙四处查看,发现是王杰抢走了小鼎。

“王杰,你干嘛抢我东西?”

王杰拿着小鼎仔细端详了一番,见上面虽然丝毫没有锈迹,但是那种古意盎然的韵味,却做不得假,是文物无疑。

“这有可能是古董,要上缴国家的。”

“这个是我的,为什么要上缴国家?”

“挖出来的无主之物,就是国家的!”

王杰这会儿一点都不怕朱子康了,反而露出一股狠劲,铁定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国家,目光坚定而决绝。

可是,家财万贯的朱子康眼里也露出了一股狠劲,非得要把这个东西占为己有不行,只因为这是顺子送给他的。

朱子康懒得跟他争辩,直接朝王杰扑了上去,手脚并用抢夺起小鼎来。王杰连忙阻挡,小鼎滑落在一旁。他俩在地上翻滚着,扭打了起来。

他俩大老爷们儿扭打的场面,正好被来洗衣服的范婶儿看见了。

她赶忙的跑了过来,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俩拉开。

当然,她看见了他们争夺的东西,也听见了他们的吵嚷。

不过,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小鼎,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然后恋恋不舍的递给了一脸凶恶的朱子健。

为什么是递给朱子健?

那是因为王杰留手了,让着朱子健,以至于现在躺着的是王杰,站着的是朱子健。

“你俩大老爷们儿,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打架呢?”

朱子健黑着脸,没有回答。

被揍的鼻青脸肿的王杰,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说道:“大婶儿,没事儿!没事儿!我们闹着玩呢!”

“没事儿,就好!那我先走了啊!”

说完,范婶儿又冲着朱子健手里的小鼎,恋恋不舍的看上了一眼,才走到池塘边,心不在焉的洗起衣服来。

等范婶儿走后,王杰又怒气冲冲的对着朱子健说:“这是国家的!”

“我的!”

闻言,王杰气的火冒三丈,泄愤似得说道:“我会告诉朱大哥的!”

正在他俩剑拔弩张对峙的时候,池塘里再起变化,顺子双手抱着一尾大草鱼走了上来。

“哈哈哈!老王,老朱,快看,多大一条草鱼!”

可是,他们没有丝毫激动之色。

朱子健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而王杰则是露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

一时间,场面尴尬之极。

顺子再看看他俩的形象,几分钟不见,俩人就狼狈之极,特别是王杰,头发跟个鸟窝似得,脸上还有几道抓痕,衣服也被撕破了好几道口子。

“你俩打架了?”

顺子疑惑的问道。

一个点头,一个摇头。

点头的是朱子康,摇头的是王杰。

“为啥?”

“因为他要抢我东西!”

朱子康跟个小孩儿告状似得,指着王杰。

王杰则一脸愤然的反驳道:“根本不是你的东西,这是国家的东西!”

顺子再看看朱子康宝贝什么似得,搂着他刚才扔过去的小鼎,立刻就明白了。

想到了之前‘银元事件’,顺子就劝慰道:“既然是国家的东西,就给他吧!”

“不给!”

做事圆滑的朱子康,这个时候就是丝毫不让步。

鱼是烤不成了。

顺子把鱼拿回家让他娘给炖了。

饭后,朱子康有些神神秘秘的,目光躲躲闪闪,顺子以为他还在宝贝那个小鼎,也没在意。

王杰更是一副冷笑的模样,那意思似乎在说:“等着吧,回头我铁定让你哥收拾你!”

三天后,村子里突发一起命案,一下子弄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三十六、谁杀的?

夜色逐渐笼罩了整个小河村,犹如即将降临的灾祸一样。漆黑的夜色里,仿佛有一只闪烁着乌光的利爪,随时准备着收割无辜的性命。

村东头,一户人家里,一个妇人和一个汉子正交头接耳。

妇人是范婶儿,汉子是范叔。

“那真是个宝贝,肯定值不少钱。我亲眼看见他们为了那个小盒子,争的不可开交!”

范婶儿说的言之凿凿。

“是宝贝又能咋样?当时你咋不拿了就跑?”

“我……,我怕!那个胖一点的男人好凶!”

“那你现在又不怕了?”

范叔揶揄道。

其实,范叔是个本分的农民人,遇到这种宝贝,不是他不动心,而是他觉得自己压根不配得到那东西,所以也就没念想。

可是范婶儿不甘心。

“我们悄悄偷走,神不知,鬼不觉!”

“然后呢?”

“然后?等我们有了钱,还用担心以后的生活?”

范婶儿越说越兴奋。

“醒醒吧!孩儿他娘,难道我们要学齐嫂子,有家不能回?”

“齐嫂子,咋了?我可是听说她在外面过的可舒服了,不仅当了大老板,而且又找了个比齐哥更有本事的男人。”

“瞎说!这都是你们这些天天没事儿的娘儿们,瞎想的!”

“有人都看见了,怎么会是瞎想呢?”

范婶反驳道。

范叔一脸不乐意,只是在原地打转,就是不吐口。

范婶儿见状,急的大骂起来。

“你这个不出趟的笨男人,我跟着你过了半辈子窝囊日子。现在终于有个翻身的机会,你却跟个娘们儿似的,一点都不干脆。跟齐哥一个吊样!”

说完,范婶儿急的团团转,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她冲着范叔,说道:“你不去,我就学齐婶,一个人去,我去了就不回来!”

闻言,范叔非常害怕,扑了过去,一把拉住范婶儿就要往外迈的腿,哭的稀里哗啦,说道:“媳妇儿,不行啊!你走了,我们一家人怎么过呀!咱不贪图那个,我以后会好好的挣钱,养活你跟咱娃!”

范婶儿一脚甩开范叔,狠声说道:“你挣的那俩钱,够弄啥?看看隔壁家兴子,人家在外面挣着大把大把钞票,张英儿那个贱人,都没有下过地,干过活!”

然后用着手指着自己,继续说道:“再看看我,嫁给你的时候,我可是远近闻名的一枝花,现在呢!!!为了这个家,我天天下地干活,你干多少,我干多少,钱没挣多少,我却丑的不像个人样了!”

范婶儿决绝的走出家门。

范叔赶忙追赶。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惨叫,范叔心里一突突。等他走出门,就看到范婶儿倒在了血泊里,脖子上有一刀口子,一直在‘汩汩’的往外冒血。

范叔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伤口,悲痛欲绝,大声呼喊求救。

范婶儿这个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她止住了范叔的呼喊,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知道我不行了!我最后求你一件事儿,你一定要帮我!”

范叔泪流满面,不住的点头。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你!”

“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恨两个人,一个是张英儿,背后抢我男人,一个是兴子,喜新厌旧!我要他俩给我陪葬!”

“啊?你让我杀人?”

闻言,范叔惊恐的叫出声来,搂着范婶儿的双手都不住颤抖。

“不是让你杀人,你就说我是他们……杀的……。”

范叔问难起来,犹犹豫豫的说道:“这样好么?这不是陷害人么?咱们咋能这样呢?”

可是这时,范婶儿已经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跟他争辩了。

等到顺子他们赶到的时候,就只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迹,和几缕灰色的动物毛。

虽然仅仅只有一滩血迹和一地老鼠毛,顺子三人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王杰不愧是警察,立刻控制住了局面,保护住了作案现场。然后,去村长家里通知局派人过来。

警察来的比想想的要快,而且来的不是一般的警察,来的是警局一把手——朱子健。

可是,当警察要带走范婶儿尸体,进行解剖检查的时候,范家一家老小可不干了。

范婶儿公公婆婆、几个妯娌、小叔子等,几十号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堵在警察面前。他们哭天抢地的哀求道:“人都死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可不能让俺们家丽儿,死不安宁啊!”

范婶儿婆婆哭的最是厉害。

王杰带头给他们解释,道:“老人家,我们也是为了查明真凶,不然,你儿媳死也不瞑目!”

闻言,老人家仍然不依不饶,质问道;“不动俺家媳妇儿,就不能查案了?”

“这……,不是不能,你们这样阻拦,会给破案造成阻碍的!”

王杰话音刚落地,范叔就冲了出来,大声嚷道:“俺知道是谁杀的?”

这一嗓子,警察、围观之人、还有跪地的亲人,都把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是张英儿两口子杀的!!!”

范叔还是把脏水泼到了张英儿身上。

“啥?是张英儿杀的?”

围观人群,立刻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有可能啊!他们两家争争吵吵几十年,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个份上!”

有人唉声叹气的说道。

“咋可能,人家张英儿一家人看起来都不是坏人!”

立刻就有人反驳。

“人是能看出的?人心隔肚皮!”

他们议论的中心人物——张英儿,闻言可不干了。

她立刻冲出人群,指着范叔,骂道:“范云,你的良心让狗吃了,诬陷俺们也不打草稿,俺两口怎么杀人了?俺老头子在外面打工,都不在家!”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议论又是一边倒。

“我……我……我”

范叔的脸,一下子红的跟一个刚出锅的大虾一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道道。

“都别闹了!!!”

朱子健一声呵斥,众人立刻安静起来,连跪在地上的人也止住了哭声。

只见他一脸阴沉,沉声说道:“法理不容人情!不过我们警察也是人,做事要会变通,她的尸体可以先放这里,不过得由我们警察看守!”

见到跪地众范家人点了点头,他扭头对着身后警察,说道:“你去把法医接过来,我们就在这里办案!”

众人都没有回去睡觉,而是焦急的等待着,等有个定论,也能安心睡觉!

三十七、非人所害

法医是连夜赶来的,探查伤口后,取走范婶儿一些血肉组织,以及动物毛。初步判定,范婶儿脖颈处的致命伤口,是动物啃咬所致。

具体是什么动物,他们得回去化验后,才能给出确切结论。

法医匆匆而去。

获悉后,村众们慌乱起来。

如果是张英儿杀了范婶儿,人们只会指责张英儿,而不会感到害怕!

而如今,村里出现了能杀人的动物,人人感到自危。

动物可不像人,是有指向性的,它们想杀人,就是因为想杀人。

村里人说不出来什么大道理,可是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理儿。

刚才,赶都赶不走围观群众,现在,纷纷跟见了鬼似的,四散而走。

‘咣当’、‘咣当’。

四野响起关门、关窗的声音。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刚才,还人满为患的办案现场,现在只剩下几个警察,以及顺子三人。

顺子也害怕,也想回家,可是碍于王杰以及朱子康都没有走,他也不好意离去。

此时,已至深夜。

漆黑的夜色里,微风吹过,沙沙作响。

范家人把范婶儿放置在堂屋的竹床上,床前点着一盏油灯,名唤‘引魂灯’。

引魂灯在微风吹拂下,摇曳摆动,范叔趴在范婶儿床前啜泣。

“呜~,呜~,呜!”

这样的哭泣声,时断时续,飘飘荡荡,传进顺子他们耳中。

朱子康缩缩脖子,在顺子耳边小声嘀咕道:“这哭声儿,怪吓人的!”

“别说了!你一提醒,更吓人!”

“你说……,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小鼎的缘故?”

朱子康不确定的问道。

“嗯?怎么跟它扯上关系了?”

顺子很是不解。

“那天,范婶儿碰过小鼎。是不是碰过的人都会死?”

朱子康越说越吓人。

“停,停,停,你别瞎猜,瘆人!”

顺子连忙喊停。

经由朱子康这么一说,感觉下一个遇难的就是他们。

朱子康离开顺子,跑到朱子健耳边腻歪起来。

“哥,你看着这大半夜的,是不是该睡觉了!”

朱子健瞪了他一眼,说道:“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睡,万一它再出来害人怎么办?”

朱子康的头往后缩了缩,不满的嘀咕道:“再来,你们也挡不住呀!”

闻言,朱子健眉头皱了皱,他没有反驳弟弟,因为他心里的确没谱。可是,作为人民警察,不能因为害怕,就枉顾乡亲们的性命。

弟弟毕竟是弟弟。

朱子健眼里严厉之色稍减,对朱子康说道:“你们不是警察,没有必要跟着,先回去吧!”

“好咧!”

朱子康早就怕的不行,早想回去了,碍于哥哥在场,一直没敢走。

“顺子,我们回去吧!”

闻言,顺子有些迟疑,村里出了这样的事儿,他之前从没有见识过,想全程经历一下。

见到顺子迟疑,朱子康赶忙拉着他就往回赶。

看样子,要是顺子不跟他回去,他就会把他强拽回去。

什么时候入睡的,顺子已经没有印象,他只知道是很晚很晚。

外面日头照了进来,顺子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朱子康跟个八爪鱼一样搂着他。

看着自己胸口的哈喇子,顺子深深皱起眉头,一脸黑线,不用说这正是朱子康的杰作。

推开朱子康,给他盖好被子,到厨房里吃了点剩饭(父母一般都起的早,吃完饭后,会剩下一些给他),然后稍微理了理头发,朝范婶儿家跑过去。

范婶儿门口已经挂起‘金钱树’,其实就是一根树枝,上面捆着白纸剪成的纸钱。他家大门上已经贴上纸钱,身穿白色孝服的人,进进出出。

哀乐哀婉凄凉,洋洋洒洒从范家院子里飘荡出来。

在这些忙碌的人群中,有几个警察看起来极其显眼,他们也没闲着,拖着满脸的疲惫在人群中探寻案情。

顺子随手拉过一个看热闹的婶子,问道:“婶子,咋样了?”

“能咋样,还不是那样,说是老鼠咬的,骗谁呢!”

“什么?老鼠咬的?”

闻言,顺子一脸不可置信。

那同村婶子见顺子如此表情,一脸不屑,继续说道:“可不是,他们折腾了大半夜,带走东西化验,今儿一大早,村长带着我们问来的结果是,老鼠咬的!难道咱们村的老鼠成精了,能一口咬断血管?”

闻言,顺子沉默了,他已经不是乡下野小子,不像村里人只从表象看事情。

见到顺子沉默,这位婶子更加卖力八卦起来。

“哎,咱们村可出名了,说是出了老鼠精,你说以后会不会再出现个狐狸精什么的?咯咯咯!”

凄婉肃穆的哀乐里,夹杂几声‘咯咯’笑声,顺子听着格外刺耳。

他冲这个婶子尴尬一笑,点了点头,离开了这里。

按一般情况而言,元凶已定,这些警察是可以结案离开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朱子健一直没有让手下离开。是不是,他也觉得这个案情不一般?

顺子知道了结果,心里反而更加惴惴不安起来。

老鼠咬死人?

这也许是结果,但是这老鼠绝对不是一般的老鼠。它的出现也绝对不是偶然,顺子是这么想的,朱子健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有离开。

阴谋也好,阳谋也好,总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水落石出。

随着村里张瘸子的出现,案子有了新进展。

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边刚刚断定几缕毛发是老鼠的,那边村里,就传开了,说是老鼠咬死了范婶儿。

什么事情经过老百姓的嘴,都会衍生出几个不同版本。

有人说,是村里来了老鼠精,专门咬妇女儿童。

有人说,范婶儿招惹了哪位大仙,他们一家人都会遭殃,范婶儿只是第一个。

这些很神异的说法,传出之人,他自己也许都不信,更别说让别人相信。

大人们都当笑料听听算了,大概也只有村里小孩儿信以为真。

可是,张瘸子传出来的说法,村里绝大部分人都相信了。

他说,村里曾有一个跑江湖的艺人,此人善于驾驭老鼠。经由他这么一提醒,村里一些老人,也都记起了一些陈年往事,给张瘸子的话,更添实锤。

三十八、双沟叔

听到这个传言后,顺子想到一个人,或许从她哪里可以打听到那些过往。

这个人就是姬家三太奶!

前文我们说过,在这个小河村里,有一个姓氏大群体,是其他村民只能仰望的存在,这个姓氏就是姬姓。

如果说,姬家是整个村子中,其他姓氏村民仰望的存在,那么姬家三太奶就是整个姬家仰望的存在。

姬家祖祖辈辈都是世家大族,这是一个经历了诸多风雨,在历史长河里浮浮沉沉的家族。

往远了说,他们经历了明朝的灭亡,整个清朝的开始与结束。

往进了说,他们经历了外国列强入侵,抗日战争,五八自然灾害,文革十年。

曾经,他们也有跌落低谷的时候,记得最厉害的一次,他们家只剩下三个妇女和七八个娃。

那时,姬家大太奶死了男人,留下个儿子,姬家二太奶死了男人,留下个女儿,姬家三太奶,刚满十六,丈夫十三岁。

就算,在他们姬家人沦为最下等人的时候,也没有人敢看不起她们。

三位太奶当时说,只要我们三个还有一口气,姬家就好好的。

任凭浪潮再汹涌,她们挺了过来,以至于,有了现在更胜往昔的姬家。

历经近百年风霜,姬家从几个人,又繁衍到了三百多人,他们家族,就如一颗盘根错节的古树,家族成员涉足教育、政界、商界、医疗、建筑等各个行业。

大太奶以作古,二太奶随女到了别处,只有三太奶一直坚守在祖地。

顺子非常喜欢三太奶,因为在顺子眼里,她就是一个慈祥可爱的老人,更重要的是,她从来都不会看不起顺子。

他如同儿时一般,迈着欢快的步伐,走进三太奶的小院。

这里没有任何变化,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院子正中有一颗参天古树,不仅遮住了整个院子,还遮住了附近几家的院子。

树上常年累月住着各种鸟儿,树下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此地真可谓是鸟语花香!

此时,三太奶正躺在大树下的一个摇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芭蕉扇,悠闲自得的扇着,摇椅旁,围着几个重重孙子、孙女,咯咯笑闹着。

见顺子走了进来,三太奶慈祥的一笑,说道:“顺子来了,有几年不见你了!”

是啊!

自从顺子几年前进城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三太奶。突然间,顺子眼角一热,哽咽的说道:“是顺子不好,这几年太忙,忘了您!”

“哭啥?好男儿志在四方,能忙事业,我替你高兴!”

不管自己在外面是多大个人物,顺子在三太奶面前,就是一个小孩儿。他走到摇椅后面,缓慢轻柔的帮三太奶推着。

静默良久后,顺子才开口问道。

“三太奶,外面范婶儿的事儿,您知道了吧?”

三太奶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知道了!”

“那您怎么看老鼠咬人的事儿?”

“你是想问,双沟的过去吧?”

顺子想都没想,诚实的答道:“是的。”

三太奶想了想,开始慢慢讲述起来。

“外面传的没错,你双沟叔就是那个会驾驭老鼠的人!”

“你双沟叔很小就死了爹娘,以讨饭为生。那个年头,这样的小孩儿很多,他们一群人就看谁能抢到吃的,谁能抢到吃的,谁就活下来,谁不争不抢,就会饿死!”

“可你双沟叔,是个例外,他不争不抢,也没饿死。”

听到这里,顺子实在是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三奶奶,那他怎么活下来的?”

“因为,他夜里抓老鼠吃!”

“是因为他会控制老鼠么?”

“不是,那会儿,他还没这个本事。后来一个跑江湖的艺人,路过我们村,见到他比较有灵性,就收了他做徒弟。”

“后来,他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一片天地,绰号‘飞鼠双沟’,凭借着一手驭鼠绝活,惩治了不少恶霸。”

“那~,那他的老鼠能杀人,就是真的?”

三太奶没有回答,闭上了双眼,点了点头。

顺子再问,她像是睡着了,什么都不肯再多说。

顺子蹑手蹑脚离开了三太奶的院子,准备找朱子康、王杰他们合计合计这事儿。

没成想,朱子康现在正满大街找他!

俩人是在街上碰面的。

“顺子,你去哪了?让我好一顿找,杀害范婶儿的凶手抓住了!”

“什么?”

顺子一脸不可置信,看着朱子康。

“真的抓住了,就是住在池塘边上的张双沟!”

怎么可能?

这也太快了吧!

从消息传出来,到现在才一天多的时间,这么快就确认双钩叔是凶手了?

这其中,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细节,想到此处,顺子赶忙问道:“快说说,怎么回事儿?”

朱子康不以为然的说道:“警察在张瘸子的带领下,找到了张双沟,跟他确认是不是会控制老鼠。没想到,他直接承认了自己会控制老鼠,还承认了杀害范婶儿的事儿!”

“直接承认了?”

“对啊!真是个怪人!”

朱子康纳闷儿的答道。

不光朱子康纳闷,顺子更纳闷,试想一下,谁会直接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呢?

未等二人想明白关键之处,一队警察押着双沟叔向他们走来。

带队的正好是朱子康的大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洋洋得意的王杰。当朱子康看到王杰那小人得志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好。

果然,朱子健走到顺子二人面前,对朱子康伸出了手,说道:“拿来吧!”

也许别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顺子他们三个人,心里明镜似得,知道他要的,就是那个小鼎。

“那是我的东西……。”

朱子康发出了蚊蝇般的声音,做了最后挣扎。

“拿来!!!”

朱子健的声音加了几分严厉。

话音未落,朱子康赶忙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鼎,递了过去。

“早给我不就得了,非得挨一顿训!”

王杰对着朱子康扮了个鬼脸,像极了抢到糖果的小孩儿。

朱子健带着双沟叔和小鼎,离开了小河村。王杰并没有跟着大部队离开,他还要继续他的调研工作,附带安抚群众。

夜晚,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顺子睡中间,王杰和朱子康睡两边。这样安排,王杰和朱子康才不至于再打起来。

深夜,一阵铃声,吵醒了沉睡的三人。

朱子康捞过来放在床头柜上的裤子,他竟然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手机。

顺子和王杰都看见了。

他竟然买了手机?

在顺子和王杰怪异的目光中,朱子康接听电话,挂掉电话,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顺子和王杰。

他嘴里说道:“不好了,张双沟逃走了!!!”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声。

三十九、猫鼠斗

顺子竖起耳朵倾听。

是猫叫!

顺子胡乱穿上衣服,特意摸了摸上衣兜,摸到那东西轮廓,心里稍微安定了些。

他们三人,推开房门,看到了院子里令人发毛的一幕。

漆黑的夜里,顺子家墙上,有数不清的绿色亮点,忽明忽暗,死死盯着他们。一声声抓耳的猫叫,此起彼伏,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苍老妇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把驭之鼎交出来,可以给你们留个全尸!”

顺子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喝问道:“范婶儿,是不是你杀的?”

“嘎——嘎——嘎”

几声怪笑后,远处那人,说道:“碰过驭之鼎的人,都得死!”

“你要的那个小鼎,根本不在这里,早被警察带走了!”

“嘎——嘎——嘎”

“那个假货,骗骗警察可以,想骗我老婆子,没门!”

“不过这样正好,我正没有法子引走警察,你们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待会儿,我让猫儿下嘴轻点,给你们多留几根骨头!”

闻言,王杰怒气冲冲,抓住朱子康的衣领,问道:“你给朱大哥的是假货?”

都到现在这种情况了,朱子康也不隐瞒,直接点头承认。

原来那天饭后,朱子康偷偷出去一趟,让人做了个假的,来了个以假换真。

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知道那是假货的,不下三人。

见朱子康点头,王杰又要上去扭打。

这时,那妇人的声音又至。

“少拖延时间,赶紧把东西交出来!”

“哼!少装神弄鬼,有本事露出你真面目!”

顺子在门墙上摸索几下,抓住一个绳子,轻轻一拉,院子里的灯亮了。

他们三人四处望去。

就看见,院墙上,房檐上,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卧满了大大小小,不同毛发的猫。

“怎么办?”

“看来就是这些畜生,咬死了范婶儿,咬死我们,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王杰皱着眉头分析道。

这里是自己家,顺子怎么好意思让客人冒险,他立刻做了决定。

“你俩进屋去,我顶一顶,拖到警察赶来,就算有再多的猫,也怕子弹!”

“不行!!!”

王杰和朱子康异口同声反对。

“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们三个人能够多撑一会儿。”

说着,王杰就寻找趁手的武器。

他拿起手边的铁锹。朱子康拿起一把扫帚。俩人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哈——哈——哈”

“不自量力,看来是想反抗!”

“那就送你们上西天!”

远处声音一落,房檐上、墙头上、门梁上的猫,抖动着胡须,张来猫嘴,漏出里面凶恶的獠牙,毛发根根竖起,一个个犹如愤怒的雄狮,就欲直扑而下,咬断顺子他们的喉咙。

就在此刻,院子里,又生变故。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声音不绝于耳,惹得四周的猫警惕戒备。

水道眼里、门缝里、墙洞里,喷出数道灰流,向院子中央涌来。

不一会儿,院子里‘吱吱’叫声连成一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堆叠在一起的老鼠,比墙上的猫多几倍。

它们‘吱吱’乱叫,同样全身毛发直竖,一双绿豆大的眼睛,紧紧盯着墙上的猫。

这种情况,是顺子他们始料未及的。

“这可怎么办?一群猫我们都没有办法对付,张双沟的老鼠也来凑热闹,我们死定了!”

朱子康直接丢掉手中的扫帚,准备坐以待毙。

“你瞎呀!”

“没看这些老鼠在跟这些猫对峙么?”

“他们是来救我们的。”

王杰一脸恨铁不成钢。

“啊?”

“救我们的?为啥啊?你跟我哥刚把他抓进监狱,他不报仇就是好心了,怎么会救我们?”

朱子康一脸不信。

闻言,王杰怒了。

“你说话,讲不讲良心,你嘴里的警察,怎么跟恶霸似得,是他自己认罪的,好不好?”

闻言,朱子康对着地面就是啐了一口。

“我呸!”

“你们不是恶霸么?抢我东西!”

“那根本不是你的东西,是国家的!再说了,你还有脸提东西,你要是老老实实交上去,怎么会闹出如今的局面?”

“这跟东西有什么关系?你没听她说么?不管是谁碰过小鼎,都得死!她早晚都会找我们!”

王杰和朱子康这边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院子中的对峙,也到了白热化。

沉寂良久,妇人又开口。

“大师兄,你就是心善,看来你是铁定要跟我作对了!”

又是一阵沉默。

双沟叔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师妹,住手吧!你已经害死了一个无辜之人!还想造多少杀孽?”

“嘎——嘎——嘎”

“无辜?”

“善妒,贪图驭之鼎,就这两点,她就该死!”

“哎!都是借口,自欺欺人罢了。若范家媳妇该死,那他们呢?”

“他们?”

“他们更该死!私藏师门重宝是大罪!”

闻言,双沟叔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谁能给他们定罪?我们也没有这样的门规。师傅一辈子行善好施,怎么就出了个你这样的徒弟!”

老妇人不愿多费口舌,最后说道:“废话少说,不交东西,那就手底下见真章,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老鼠厉害,还是我的猫厉害!”

话音一落,空中众猫纷纷扑将下来。

地上老鼠也都纷纷弹跳而起,与猫争斗在一起。

院中,乱做一团。

四五只老鼠,结成一团,围攻一只猫,竟然跟这群猫打了个旗鼓相当。

猫,每次扑击下,都有一两只老鼠被它锋利的爪子剖肠破肚,内脏流淌一地。而老鼠也不甘示弱,趁着同伴身死空档,剩下几只一拥而上,拼命撕咬,凶悍异常。

不一会儿光景,地上便出现大片大片死尸。每只死去的猫,身上都是遍体鳞伤,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伤口更是深可见骨。

而猫的周围,都会有三两只被剖肠破肚的老鼠陪葬。

几分钟下来,不大的院子里,尸体遍地,血肉一片,血水混着肉块,猫毛,鼠毛,缓缓流向水道眼。

最后剩下几只遍体鳞伤的领头猫,张牙舞爪,愤怒嘶吼。

最后剩下一拨老鼠,后腿着地,站立而起,漏出两颗闪亮鼠牙,紧紧盯着对面的猫。

四十、阴蛇

这场战斗,看起来耗时很长,实际上,从一开始到结束,仅仅用了几分钟时间。

顺子三人,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场面,一个个目瞪口呆。

“师兄,你竟然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跟我斗成这样!”

一个稍显落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双沟叔又是叹息一声,说道:“哎!我总不能看着你一步步作恶下去!”

闻言,远处妇人,狠声说道:“烂好人,看看你自己活成什么样了?住的是,破旧土坯房,连个媳妇儿都没讨上,更别说儿孙膝下承欢了。”

“就因为我年轻时候造下的孽,才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我才一直做好事儿,来弥补!师妹,我绝对不会看着你步我的后尘!”

“哼!你果然还是死性不改,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话音一落,剩下的几只猫错开身形,从它们后面,慢悠悠、懒洋洋,走出来一只黑猫。它身形仿佛柔若无骨,好似漂浮,走的无声无息。

其他猫面对它时,都收起了凶恶模样,低下了高傲的头。

它绿宝石般的眼睛,随意的环视四周,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浑然天成。

而围在一起,跟群猫对峙的老鼠们,在此黑猫出现的一瞬间,都瑟瑟发抖起来,眼神躲闪,再不复刚才的坚定。

“灵猫!!!”

“你竟然培养出了传说中的灵猫!”

双沟叔震惊的喊道。

“嘎——嘎——嘎”

笑声刺耳而嚣张。

“怎么样?师兄!最后,还是我走到了这一步!哈哈哈!”

话音一落,黑色灵猫,身形一闪,窜出了几米远,落入鼠群中。它身形灵活似闪电,爪子锋利如刀锋,一张嘴,獠牙在黑色的夜里,闪烁着逼人的凶光。

腾转挪移,所过之处,片片血肉洒下,个个老鼠被他剖肠破肚,嘴巴一张,就有一条老鼠被它咬成两截,真是所向睥睨,无可阻敌。

这简直是单方面的屠杀!

片刻后,地上再无一个完好的老鼠。有的老鼠,没有立刻死去,只剩下半个身体,在地上哀嚎!

灵猫站在一地尸体中央,身上未沾染半点血污,懒洋洋的四顾,看见了躲在屋檐下的顺子三人,露出了一个人性化的表情,一脸的不屑。

“师兄!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的老鼠都死光了!哈哈哈!”

远处传来了老妇人的嘲笑。

“师妹,我虽然没有培养出来灵鼠,但是你别忘了,这里是我的老巢!”

双沟叔话音一落,‘吱吱吱’声大作,响彻整个小河村。

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躲在床上蒙着被子,瑟瑟发抖,都以为是双沟叔报复来了。

一瞬间,如海浪般,如潮水般的,灰色大老鼠越过墙头,穿过门缝,经过地洞,冲进了顺子家里。

它们站在同伴的尸体上,浑然不在意,密密麻麻,眼睛紧紧盯着仅剩不多的猫。

见到如此情形,刚才还一副懒洋洋的灵猫,全身毛发竖起,发出‘呜呜’的叫声,似在威胁,似在警告。

就在场上形势僵持的时候,远处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师兄,师妹到了,怎么能少了师弟我呢?”

这个声音,顺子非常熟悉,不是别人,正是他心中的另外一个‘下等人’张瘸子。

张瘸子的话音一落,四周响起了‘丝丝’声。

顺子家的一面墙壁上,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他们家墙壁上如同有一块碧绿色的绸缎,在风中律动,摇摆。

这不是什么绸缎,这是由一条条绿色的蛇,组成的海洋。

至此,江湖艺人曾收养的三个乞丐,多年后,以这种方式又齐聚在了一起。

“哼!你也是来跟我抢驭之鼎的?”

远处妇人,沉声问道。

“师妹,怎么能用抢字呢?这是师门的东西,本该有我一份!”

“你这种人渣,还有脸抢东西,我要是大师兄,就不仅仅是打断你一条腿这么简单。我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闻言,张瘸子一脸恨恨的说到:“你是觉得他害我成了瘸子,我还应该感谢他咯?”

张瘸子和灵猫的主人,你一言,我一语,斗起嘴来。

谁都没有注意到,刚刚在它们战斗时候,朱子康离开了一下,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一个小鼎。

它就是争抢的中心——驭之鼎!

“喂!”

“你们要叙旧的话,回你们家叙!”

“给你们!!!”

说完,朱子康直接把这个小鼎给抛出去。

小鼎翻飞出去,朝着灵猫而去。

谁都没想到朱子康会来这一出,顺子愣住了,王杰扑了出去,灵猫也始料未及。

“王杰,你不要命了?”

见王杰扑了出去,顺子赶忙阻拦,刚才灵猫的威风,他们都是见识过的。这要是被灵猫抓上一爪子,那铁定不好受。

王杰果真是拼命,抢在灵猫之前,抓住了小鼎,搂在了胸口。

他的这一动作,彻底激怒了灵猫。灵猫两爪抓出,王杰的衣服便被抓裂了几个口子,血肉模糊,鲜血从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里,开始往外渗出。

顺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抱住了王杰。王杰这才没有跌进,老鼠尸体和猫的尸体混合成的泥沼里。

顺子三人的这一动作,成了场上乱战的导火索。

猫、鼠、蛇,混战在了一起。

猫和蛇都是老鼠的天敌,它们一直处于上风,地上堆起的尸山尸海,也以老鼠尸体居多。

幸好,这里老鼠足够多,局面才能僵持下来。

就算这样,也有一只猫,和几条蛇,突破了老鼠的包围圈,向顺子他们杀来,目的是为了抢夺驭之鼎。

朱子康手一手拿着铁锹,一手拿着扫帚,做好了战斗。

可是,就算猫也好,蛇也好,它们根本不理会他,而是朝着顺子而去,准确的说,是朝着王杰怀里的驭之鼎而去。

蛇还好办,都是普通的蛇,数量也不多,朱子康帮他们拦截了不少。

可是来的猫,那可不是一般的猫,来的是灵猫!

此时,灵猫看顺子以及顺子怀里的王杰,就如同看一直待宰的老鼠一般。这个时候,它把它猫的本性,显露的淋漓尽致。

它慢悠悠,一步步朝着顺子走来,眼里满是戏谑,就像是要玩被它抓住的老鼠一般。它身后猫、老鼠、蛇的混乱战场,对于它而言,仿佛只是背景。

还有几米远的时候,它停住了脚步,纵身一跃,利爪突出肉垫,朝顺子的脖颈抓来。

顺子深知,如果这一下被它实打实的抓住,那就是跟范婶儿一样的下场。灵猫的速度奇快,再加上,他一手搂着王杰,另一只手捂着他背上汩汩渗血的伤口,无法躲闪。

无奈之下,顺子许了一个愿。

这是顺子许下的第四个愿望!

四十一、爆猫

让这只猫消失!

顺子的愿望很简单,简简单单六个字。

“嘭!!!”

一声响动,马上近身的灵猫,炸成了一团血雾。血雾中,掉下一个明晃晃的珠子,一滚,两滚,三滚,滚到了顺子脚边。

远处传来了老妇人,痛哭的嘶吼。

“是谁杀了我的灵猫!!!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嘶吼过后,院子里的几只猫,便脱离了战场,夹着尾巴,跳出院子,消失在夜色里。

猫的身影刚刚消失,村子四周便响起了警笛声。

此声一响,群蛇与群鼠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不一会儿,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顺子家的大门被撞开,进来一群警察,为首的正是朱子健。

朱子健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就算如此,他见到顺子家的情况后,也差点吐出来。

因为,顺子家里此时就是一个泥沼,里面到处都是老鼠、猫、蛇的尸体。

红的水,是血水。

红的肉,是猫肉、老鼠肉。

灰的毛,是老鼠毛。

绿的皮,是蛇皮。

各色眼珠子,是猫的眼珠。

数量巨大,混在一起,随着血水的流动而蠕动。

众警察都愣在了当场。

朱子康见状,着急的喊了起来。

“你们都别愣着呀!赶紧过来救人,王杰被抓伤了!”

众警察一听是王队长被抓伤了,纷纷跳进泥沼中,踩着如烂泥一般的烂肉,来到屋檐下,查看起来。

王杰的情况有些不好,血流的太多了,他已经开始精神恍惚起来。

等到朱子健来到近前,王杰努力睁开眼皮,把紧紧抱在怀里的小鼎,交给朱子健,虚弱的说道:“朱大哥,文物,我保住了!”

顺子此时的眼睛已经湿润,尽管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都坚守,可是他还不明白。

“值得么?”

“为国家效力,死而后已!”

这算是王杰的回答,说完,他便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王杰是幸运的,因为随行来的有医护人员。他们给王杰做了护理,送去了医院。

可是双沟叔就没那么幸运了。

双沟叔是在离顺子家不远的一个地方,被发现的,瘫软在地上,身上有多处咬伤。

他身边围了一大群人,都是村里的百姓,他们没有一个敢于靠近,都在很远的地方围观,像看什么危险的杂耍一样,指指点点,又不舍得离开。

顺子知道后,疯了一样跑过去,要知道他们三人今天能活命,完全是因为双沟叔的周旋。

他本来以为,双沟叔能全身而退,没成想,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冲进人群,顺子扶起瘫软在地的双沟叔,背在背上,就朝着警车跑去,准备把双沟叔送去医院。

留下了一群围观村民议论纷纷。

“顺子,这是咋了?他怎么不害怕?听说双沟伸伸手指头,就可以招来一群老鼠,杀人越货,可是了得!”

“谁知道呢?或许顺子想学他的本事儿吧!”

“啊?那可咋办呀!难道村里又有出一个定时炸弹?那不是他想杀人就想杀人?”

紧跟顺子而来的朱子康,恰好听见了村民的议论。

他脸一寒,对着村民,嚷道:“你们没事儿,瞎猜啥?双沟叔是好人,知不知道?范婶儿不是他杀的,知不知道?天天没事儿干,就知道瞎琢磨别人!”

朱子康以前在公司训斥员工,训斥惯了,这次他也用以往的口吻,训斥百姓。

可是这里是小河村!

这些人是小河村民!

一个前排的大婶,眼睛一挑,说道:“双沟是不是好人,也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警察都说范婶儿是他杀的,而且他自己都承认了。咋了?做了坏事儿,还不让人说了?”

话音未落,这位大婶旁边的一个大娘,接着说道:“我觉得呀!他是听见你说顺子坏话,气不过呢!”

那大婶听了之后,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指着朱子康说:“我说呢,原来是见不得别人说你相好!你们这种人呀,老天爷给了你们那玩意儿,是让你们传宗接代的,不是让你当搅屎棍的!”

这个大婶说的实在难听,朱子康忍不住骂了起来。

“#¥%…………%¥#”(脏话和谐)

大婶对于骂脏话,更是张口即来。

“#¥%…………%¥#”(脏话和谐)

且不说,朱子康这边跟村妇们对骂,顺子背着双沟叔,颠簸着,边向警车跑去,边说道:“双沟叔,你坚持住!我这就送你到医院。”

顺子背上传来了一声叹息。

“哎!顺子,别费力气了,我的情况我自己知道,我是活不成了!”

“不会的,你一定没事儿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能救好你的!”

“放我下来吧,我交代一下后事。”

顺子并没有听双沟叔的话,而是加快了脚步,冲上就近的一辆警车,把双沟叔放上去,对着还在发愣的小警察,吼道:“还愣着干啥?救人要紧,赶紧去医院!”

或许是因为顺子跟朱子康的关系不一般,或许是被顺子的气势震慑住了,或许是小警察一时迷糊了。

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小警察真的听了顺子的话,开着警车一路狂奔,朝医院而去。

车上,双沟叔对顺子说道:“你附耳过来!”

顺子赶忙把耳朵附了过去。

双沟叔气息微弱的说道:“我想求你帮我办两件事儿!”

“您说,您说!”

顺子赶忙点头应允。

“第一件事儿,就是把我的手艺传承下去,不然我没脸下去见师傅!”

“要我怎么做?”

“#¥%¥#,东西我埋在了第三颗枣树下!”

双沟叔前面讲述了驭鼠的诀窍,后面告诉了顺子,修炼秘籍的埋藏地点。

“第二件事儿,我想让你帮我寻找我儿子,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过的好不好,到了清明节,烧个纸钱告诉我!”

双沟叔竟然还有儿子?

他不是孤寡老人么?

接下来,双沟叔讲起了陈年往事,从他的讲述中,顺子认识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双沟。

双沟叔的往事,顺子从姬三太奶那里也知道一些。可是,从别人嘴里了解到的,总是没有那么全面。

双沟叔讲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其中就有他曾经的相好,和孩子。

四十二、飞鼠双沟

双沟叔小时候,正值国家危难之际,有许多不幸的家庭毁于灾害,毁于斗争。双沟叔就是不幸人群中的一员。

父母死于一场洪水,他是抱着一块木头,才得以逃生。

洪水过后,他过上了乞讨的生活。奈何,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穿不上衣服,就算是有好心人施舍给他们一些吃的,也填不饱肚子。

每当富人们施舍时,都会像耍猴一样,让他们这些乞丐出尽洋相。

双沟叔不愿意争抢施舍,那是因为,他不想被那么为富不仁的家伙耍弄。

没有施舍,他便把注意打到了一切能吃的东西上。

洪水过后,有一种动物开始泛滥,那就是老鼠。

为了填饱肚子,双沟叔曾一度以老鼠为食。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他师傅的出现。

双沟叔的师傅,曾经是一个道观里的杂役。战乱年头,道观倒塌,道士们四散分逃。从此,他师傅成为了一个江湖艺人,靠从道观里学的一些小把戏,混口饭吃。

或许是一个人混江湖久了,或许想找个伺候自己,或许出于同情,他收了双沟这么一个徒弟,后来又收了张瘸子和毛秀秀。

他师傅这一辈就他们这三个徒弟,最宠毛秀秀,最信任双沟叔。

当时,作为大师兄的他,可以第一个选择修行驾驭哪一道。

他为了师弟和师妹考虑,选择了世人最看不起的老鼠,师弟和师妹分别选择了蛇和猫。

刚开始,他们三个人相处融洽,互相忍让,虽然闯荡江湖吃了不少苦,但是也有许多乐趣。

可是,随着一天天长大,他们之间的矛盾与日俱增。

直到有一天,师傅不辞而别,他们的矛盾彻底激化了。

一切都源于,情之一字!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毛秀秀首先芳心暗许了大师兄双沟,可是,谁知张瘸子(当时还不瘸)一直暗恋毛秀秀,而这一切,大师兄双沟都看在眼里。

为了成全师弟和师妹,双沟也出走了,单独一人闯荡江湖。

他过够了孤独飘摇的日子,就在县城一家酒楼里,固定场地,让老鼠表演杂耍,供客人欣赏。

老鼠这种东西,很多人不是很喜欢,能来看的也就图个新鲜,大多数以男人居多,鲜有女子来看。

可是却有一个富家小姐——车文锦,对此是很是着迷,常常来捧双沟叔的场子。

这一来二去……。

男未婚,女未嫁。

他俩就好上了。

纸总是包不住火的,他俩的事儿,被车文锦的老爹知道了,勒令女儿跟双沟叔分手。车文锦自然是不乐意的,决议跟双沟叔私奔。

本来私奔的日子都订好了。

恰在此时,城里来了一个玩蛇浪人,绰号:阴蛇浪人。传言,这位浪人手段阴狠毒辣,稍有口角,他就会驭蛇杀人。更让人愤慨的是,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子,就会掳走。

一时间,弄的城里,人人谈蛇色变。

经过人们的描述,双沟叔确认了此人就是自己的师弟。

人命关天,事大,个人恩爱,事小!

他明察暗访找到了师弟,才得知,师弟跟师妹表白,被拒绝之后,性情大变,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在他苦劝未果后,师兄弟二人,上演了一场蛇鼠斗。

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

那一次战斗,张瘸子一败涂地。

为了给死在师弟手里的人一个交代,为了给被他奸淫掳掠的人一个交代,双沟叔打断了师弟一条腿,以作惩戒。

这就是张瘸子的由来。

那场战斗有许多人围观,双沟叔惩治阴蛇浪人的事迹就此传开。

从此,人们送双沟叔绰号:飞鼠双沟。

可是人人都看到了他表面上的风光,谁又知道双沟叔背后的辛酸呢?

他这一战,看起来是赢了,其实只能算起鼓相当。

因为,双沟叔在这一战中也受了伤。他被毒蛇咬中了。

能够强撑一时,可不能强撑一世。

幸好,他知道哪里有解药,赶忙去寻找,没成想,这蛇毒如此难缠,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等他再回来,车文锦已经嫁作他人妇。

几经打听后,才得知,车文锦曾怀了他的孩子。车文锦的父亲本来是要打掉这个孩子的,但是又顾忌飞鼠双沟名头,才让她生下了孩子。

孩子一生下来,就送到了乡下。

双沟叔当年的爽约,又加上过去了一年多,一直未曾露面,使得车文锦心灰意冷,在父亲的撮合下,嫁了一户名当户对的人家。

双沟叔身上的蛇毒,一直没有除净,他怎么会托着残病之躯,打扰车文锦的生活呢!

最后,双沟叔收拾收拾家当,回了老家小河村,准备了此残生。

没成想,他师弟一直怀恨在心,改头换面也一直蛰伏在小河村,等待时机报复。这一等就是几十年!

从此江湖上,消失了飞鼠双沟和阴蛇浪人,小河村多了一个瘸子和一个孤寡老人。

再次被毒蛇咬中后,新毒、旧毒加在一起,猛烈之极,就算他还能挺个一两天,也活不长了。

快要死的时候,双沟叔才发现内心深处的执念,想看一看,那个一直未曾谋面的孩子。

想知道他有没有活在世上,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所以才求顺子,找找他的孩子!

双沟叔讲完了他的一生过往,车也开到了医院。

送双沟叔进入了重症监护室,顺子才舒了一口气。

顺子在过道里,焦急的等待着。半个小时后,没有等到好消息,却等来了主治医生的摇头叹息。

“医生,我叔怎么样了?”

顺子急切的问道。

“不是很理想!”

“怎么会这样?现在医学不是很发达么?不是打了血清就可以治蛇毒么?”

顺子一股脑,把自己的疑问全部问了出来。

“关键不在于蛇毒,而在于他的身体机能已经不行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顺子一脸颓然的靠在墙壁上,内心满满都是哀伤。

为什么像双沟叔这么善良,正义的人,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

最终,双沟叔还是去了,他安详的躺在病床上,死去了!

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有顺子!

四十三、谁摔老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双沟叔驾驭众鼠大战群猫、群蛇的事情,还是在村子里传开了。

村里人都知道了双沟叔是一个好人,而且为救顺子他们,失去了性命。

群猫会再次回到村子,是因为朱子康私藏了小鼎。

现在这几件事儿,是村里人议论的焦点。

前天,还对双沟叔怀有敌意的众人,今天,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始纷纷悼念起他。

有人念及双沟叔的身世凄苦,开始抹起眼泪。

悲伤这种情绪是会传染的。

刚开始,几个人默默为双沟叔而悲伤,随后发展到十几个,最后到上百人为双沟叔默哀。

更甚至有些妇女,听了双沟叔的事儿,能哭上半宿,哭湿半条棉被。

慢慢的,不知怎么的,不知从谁开始,他们把双沟叔的死,责怪到朱子康头上。

他们说,要不是朱子康偷偷私藏文物小鼎,也不会害的双沟叔丧命。

村里的妇女最为直接,只要见到朱子康就会狠狠吐上一两口唾沫,发泄心中的不满。就算大部分人不好意思这么做,见到朱子康也躲着走,然后在他后背指指点点。

一时间,朱子康成了小河村最不受欢迎的人,甚至超越了张瘸子和张老汉(小兰的姨夫)。

对于村民的指责,朱子康没有反驳,没有争辩。

他一直默默在为双沟叔料理后事,做的一丝不苟。

远在县城的王杰,得知双沟叔的死讯后,跟疯了似的,拔掉自己身上的输液管,不管不顾,赶往小河村。

村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有了谈论的话题,而是先后办两个丧礼。

婚丧嫁娶,这是一个人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几件事儿,也是小河村民都看中的大事儿。

范婶儿有丈夫,有家人,有儿有女,她的丧礼从程序到礼节,都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到双沟叔这里,就为难了。

双沟叔没亲人,这是一大难题。

虽然,丧礼一直是朱子康在操办,可是有一个关键环节,让他不知如何是好,那就是谁来摔老盆?

摔老盆是很讲究的。

作为孝子,为父丧、母丧摔老盆,义不容辞,理所应当。

难就难在,双沟叔没有儿女。

想让其他人给他摔老盆,那是非常难的,除非是私生子。

因为,为他人摔老盆,死后不能葬入祖坟,更会祸及家人。虽然这些都是上一代人流传下来的,没有科学依据,但是谁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出这风头呢!

本来,顺子是要给双沟叔摔老盆的,不知道他爹从哪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差点没气死。如果顺子敢这么做,他爹就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王杰赶到时,村里正为这事儿发愁。

得知这一消息后,王杰直接表态。

“我认双沟叔当我爹,我给他当儿子!”

意思再明了不过,他要给双沟叔摔老盆。

闻言,村里许多老人就劝说,这样做会祸及家人什么的。

王杰表情淡淡的回了句。

“没事儿,我是孤儿!我这辈子做梦都想有个爹!”

双沟叔的葬礼,比范婶儿家里办的还要隆重,灵棚,灵柩,丧乐、纸扎、花圈、吹拉弹唱,一应俱全。

朱子康说,他不差钱,双沟叔生前过得苦,到了下面,可不能再受苦。

顺子和王杰,对于朱子康要出钱,都没有反对。毕竟双沟叔是为了救他们三个才死的。能花些钱,让自己心里舒坦点也好!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一晃而过。

七天后,是到了下葬的时候,顺子三人穿着孝服,手拿着哭丧棒,一路哭泣,把双沟叔送进了事先看好的墓坑。

王杰作为孝子,摔了老盆,看好方位,指导众人把棺材下进去。村里的几个好心的妇女帮忙剪掉纸人头,挖掉纸马的眼,丢进墓坑。

一切就绪后,王杰填了头三捧土,众乡亲们七手八脚的拿起铁锹,开始填土。

送葬之人,随着一铁锹一铁锹的土洒下,哭泣之声渐渐大了起来。

朱子康趴在最前面,哭的那个撕心裂肺。

随着坟堆渐渐形成,帮忙的乡亲们开始来劝说送葬之人,在乡亲们劝说之下,哭声渐渐停歇。

可是,朱子康哭的昏天黑地,七八大汉上前拉劝,都没把他拉起来。

朱子康是真心的痛哭,好似要哭掉村民们对他的风言风语,好似要哭掉这些天不能反驳的委屈,好似要哭掉对双沟叔的愧疚。

最后,还是顺子和王杰,一左一右,把他拽离了坟头。

王杰让人在坟头前立了一块儿碑,上面写着“先考张双沟之墓,孝子王杰叩立”

村里的恐慌,以驭猫之人的离开,双沟叔的埋葬,而告一段落。

秋天已经只剩下了一个尾巴,冬日就要临近,村里又堆满了玉米秆,东家一垛,西家一垛。

而最大的一垛,非十字路口的那一垛莫属。

玉米秆垛下面躺满了,懒洋洋,晒太阳的老少爷们儿。他们很少八卦村里的事儿,就算说上几句话,也是说有些年头的野史、野闻,或者说一些近期的国家大事儿。

他们说这些,不是代表他们真的关心,而是要彰显自己的见识,博得名望。

村里的能人,大人物,往往就是这么产生的。

是不是很吃惊?

不要吃惊。以往消息闭塞,见识浅薄,村民更容易被愚弄而已。

现在的村里,只剩下上了年纪的村妇,和一两岁的儿童,年轻的农村夫妇,成群结队汇入了打工的群潮。

或许,当时的猫呀,狗呀,也想听糙老爷们儿讲野闻,猫儿懒洋洋趴在自家主人肩头,眯着眼,享受着日光浴,狗儿则三三两两,追打嬉戏!

顺子从远处走来,离这群谈天论地的人,越来越近。今天,他要去双沟叔家,拿一些东西,十字路口的玉米秆垛,是必经之路。

在这里躺着晒太阳的大部分人,都是他的长辈,也有一些是他的同辈,顺子热情的打了一个招呼。

尽管他内心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可是,如若没有这个招呼,他就会成为全村人嘴里的白眼狼。会说他有了出息,忘了乡亲云云。

招呼过后,顺子就要跟这群人错身而过,可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闭着眼睛,懒洋洋,睡觉的猫,纷纷露出獠牙,向顺子扑来!

四十四、周身三米,不留猫!

顺子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皱了皱眉头。

可是,猫的这些举动,急坏了它们的主人。

要是猫抓伤了人,到头来,还得他们擦屁股,一个个连忙起身,阻拦、呵斥猫儿。平时很听话的猫,今天就跟疯了似的,不听使唤,朝顺子扑去。

眼看几只猫就要扑到顺子身上,铁定会或多或少留下许多伤痕,顺子也欲错身躲开,就在此刻,异变又起!

“嘭!!!”

几只猫瞬间化作了一捧血污。毛皮,尸骨,血肉散落一地。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石化,呆立当场。

众人看顺子的眼神立刻变了,眼里多了许多古怪,多了许多忌惮,还有些许恐惧。

顺子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他对人群,尴尬一笑,越过几滩血污,故作镇定,越走越远。

来到无人处,顺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纸巾,用力擦了擦溅到他鞋子上的血渍,心里一阵发苦。

终于还是来了!

许愿后遗症,原来在这等着他。

前两次,他许愿后,压根没有注意后遗症的事儿。可是,最近两次,就很是明显,尤其是最后一次。

朱子康和炸裂的猫,都是证据。

木偶带给他的困惑,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眼下的事儿,还是要办。

他加快脚步,来到双沟叔家,丝毫没费力气,就找到了第三颗枣树。

片刻后,顺子挖出了双沟叔交代的东西,说是驭鼠秘籍,其实就是薄薄的几页手抄纸,上面工工整整的镌刻着一排排小楷。

叫秘籍是有些不太合适,应该叫做驭鼠手法。

在这几页纸中,夹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一个貌美的女子。

他合上秘籍,揣进怀里,心里思量:这张照片和一个名字,就是他帮双沟叔寻找儿子的线索,可得保管好!

走在大街上,顺子总感觉气氛有些怪异。

街上忽然多了许多人,他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顺子,并且三五成群低声议论。

一路走来,村民一路跟来,越聚越多!

顺子心里知道,铁定是刚才爆猫引起的恐慌。

刚进家门,身后人群中,有一人被推搡了出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河村村长——刘新。

平时作威作福的村长,此时脸上带着恐慌和讨好!

“村长,你有事儿么?进来说吧!”

村长想了想,当着许多人的面,提出那个要求,肯定会让顺子脸上没面子。到里面说,也许会好一些,所以他就跟了进去。

村长跟着顺子进了家,门外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没有一个敢于再近一步。

顺子家清理动物尸体的场面,他们都见过了,整整拉了十几拉车,才清理完。他家整个就是动物的坟冢。

外面传言,他们家死了这么多生灵,积怨甚多,靠近的话,会沾染怨气!

此时,顺子家的院子,早已经清理干净,他爹他娘抱着孩子,在院子里树下乘凉。

王杰和朱子康在屋里无聊的玩扑克,听见了顺子的声音,他们二人放下手中扑克,找了俩马扎,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顺子找了个凳子让村长坐下,他们这些人正好围满一桌。

“村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闻言,村长整理了下衣衫,喉咙有些紧张。他心里纳闷,平时面对整村的老少爷们儿也不紧张,今天是怎么了?

再紧张,话也得带到。

不然,外面的一群人非得活剥了他不行!

“顺~,顺子,你是不是学了双沟的那一套?”

顺子想了想,秘籍看过,口口相传的东西,他已经记住了,这算是学了!

思及此,他点了点头。

闻言,村长的脸色,发生了明显变化。那是惧色,顺子看的出来。

“听说,猫一靠近你,就会爆炸?”

事实是这样,顺子又点了点头。

“哦,这样呀,那我就替村里人给你传个话,他们想让你出去暂避一……一些时日!”

村长一咬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顺子闻言,一脸的平静,看着四周已经被清洗干净的墙壁,上面还是有一些斑斑点点的血渍,地上的土,尽管被他爹铲掉了一层,还是能看见嫣红一片。

鼻子耸动一下,依稀还能问到血腥味,和动物尸体腐烂的尸臭。

他很是讨厌!

门外如同蚊蝇般的议论声,他很是厌烦!

走了,也好!

顺子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虽然顺子什么也没说,村长毕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他知道这是同意了。

“既然话我已经带到,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顺子娘起身,说到:“村长,我送送你吧!是俺们给你村里添麻烦了!”

“文嫂子,说哪里话!是村里人见识短。”

顺子娘抹着眼泪,把村长送了出去。

门外的议论声,越来越小,看来他们是离开了。

院子里变的十分安静。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朱子康把头低得很低,王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顺子。他娘还在偷偷抹眼泪,他爹‘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顺子嘿嘿一笑,说道:“你们这是干啥?一个个哭丧着脸?朱子康,你还没有跟村里的大娘大婶吵够、骂够?怎么还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爹娘,这破瓦房,你们还没住够?我在城里买了房子,老早就想接你们过去了!”

说到这里,然后语气一转,继而说到:“王杰,看来你又要住村委了!”

“不,顺子我还在休病假,工作已经交给别人了,我跟你们一起进城!”

有人答话,院子里的气氛渐渐好转。

顺子爹娘收拾了些土特产,说是要给儿媳尝尝。

朱子康和王杰俩人也忙前忙后的帮忙,等收拾完毕,已经是正午时分。

他们一群人又在厨房里,一顿张罗和忙活,包了一锅饺子,饱饱吃上一顿,上车走人!

这次,他们是顶着日头走的。

有许多村民来围观,指指点点,顺子丝毫不在意!

可以说,顺子这次是无奈的离开了,也可以说,顺子倦了,厌烦了村里的风言风语,想要开始另一段生活。

可是,令顺子没想到的是,前途并不是一路光明,他的一生,注定充满荆棘坎坷。

四十五、朱子康家的闹剧

车子缓缓驶出了村子。

车里的人,除了顺子一脸淡然外,其他人都一脸黯然。

随着车子渐渐前行,他们脸上的黯然之色越来越淡,到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开头说话,车里气氛慢慢活跃起来,大家有声有色的聊起天来。

“回去,我就再办一个厂!”

“怎么了?朱二哥,你在村里受什么刺激了?这次准备养啥?”

“哼!你才受刺激了呢!你没看他们信手一招,成群的老鼠、成群的蛇、成群的猫,多威风,我要养狗!”

闻言,顺子打趣道:“难道你要信手一招,出来成群的狗?”

“嘿嘿,还是我们家顺子聪明!你猜对了!”

王杰不以为意,反驳道:“你就别搞笑了,朱二哥!人家那是驭兽之道,难道你要弄个养狗之道?”

闻言,朱子康白了王杰一眼,说道:“你是傻子么?顺子肯定从双沟叔那里学会了驭鼠之道,我难道就不能参考参考?”

一听这话,王杰便急了。

“朱二哥,你别胡来,那是传承,可不是谁都能学的!!!”

王杰这话一出,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紧张。

朱子康眼巴巴的看着顺子,王杰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朱子康。

顺子轻松一笑,说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们不是古人,什么都敝帚自珍!回去,我就把秘籍抄录两份儿,给你们!”

“欧耶!太好了,顺子,我好爱你!”

朱子康高声欢呼。

王杰则一脸嫌弃,说道:“我才不学,一出手,从地洞里爬出来一群老鼠,多磕碜人!”

王杰如此说,顺子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这是在变相拒绝。

县城本来就不大,村里距离县城也不远,没几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

没成想,朱子康这个不着调的人,直接把车开到了他家。

用朱子康的话说,他们是死里逃生的难兄难弟,他家就是顺子家,非要顺子到家里吃饭。

无奈之下,顺子一行人只好随朱子康上了楼。

没成想,朱子康这个富豪,家里布置的很是平常。

朱子康的老爹老娘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正等着他们,不用说,一定是朱子康提前通好的气。

朱老爷子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子,带着一副老花镜,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是那种迫人的威严还在!

朱老太太满头银发,总是露出一副慈爱的笑容,从她老人家的身段和面容上,依稀能看出年轻时貌美的模样。

顺子见到朱老太太后,总觉得她有些面熟。可是顺子从来没有见过她老人家啊,这就奇怪了!

朱子康大喇喇从桌上拿起一个西红柿,用力啃咬起来,汁水四溅。

“爹娘,这是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好朋友——陈小顺,我们都叫他顺子!”

老爷子闻言,点头称赞道:“好名字,孝顺是中华传统美德!”

“爹,你别显摆了,是大小的小,不是孝顺的孝!”

“你个臭小子,懂个屁!人家名字取得是谐音,好不好?”

朱老爷子这话一出,顺子爹娘俩人脸色绯红。因为,他们取名字时,真没有想这么多,就图个简单。

“喂!陈家二老,你俩别拘束,到了这里,就当是自己家!”

朱老爷子又热情招呼起来顺子爹娘,见到顺子爹娘脸色绯红,老爷子对朱子康喊道:“小兔崽子,一点都不知道招呼客人,看把客人热成啥样了,赶紧开空调!”

闻言,朱子康一脸黑线,反驳道:“您老糊涂了吧!现在都快入冬了,哪还热?”

“还敢顶嘴,快去,快去!”

老爷子说着,作势就打!

朱子康赶忙捂着头,跑开躲开。朱老太太见状,柔声说道:“让你们见笑了,我这个小儿子就是长不大,总是跟他爹这个老小儿,掐架!”

“老姐姐,没事儿,没事儿,小朱这是机灵可爱!”

顺子他娘搜肠刮肚,说出一个‘机灵可爱’来形容朱子康。

顺子他爹也赶忙搭腔,说道:“老朱,这是有童趣!”

俩乡下人,这一言一语,让朱老太太无从下嘴,只得笑着让他们入座。

饭菜自然不用说,朱家的饭菜在顺子一行人眼里,肯定是好的。

由于,朱子康提前打了招呼,朱家二老做饭也比较早,他们吃的时候,才下午四点多。

正在一群人有说有笑吃饭时,朱家门铃响了。

“谁呀!真烦人,不知道人家正吃的么?”

朱子康不满的抱怨道。

朱老爷子瞪了朱子康一眼,道:“你哪那么多事儿?赶紧去开门!”

闻言,朱子康只好放下碗筷,骂骂咧咧,去开门了。

门开后,一个年轻貌美,身材婀娜多姿的女子,就要往门里挤,还不满的说道:“表哥,你这是干嘛呢?贼眉鼠眼,跟防贼似得!”

见到来人,朱子康脸色一沉,答道:“对!没错,防的就是你,家贼!!!”

闻言,杨柳柳杏目圆睁,柳眉倒竖,双手掐腰,对着朱子康就骂。

“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家贼不家贼的?我是你表妹,亲表妹!”

“哼,我宁愿没你这个表妹,看看你全身上下?戒指是我娘的,项链是我娘的,耳环也是我娘的,衣服也是拿我家钱买的!叫你家贼,亏不亏?”

女子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理所当然,反驳道:“东西呢,是我姑妈送的!钱也是我姑父给的!怎么滴,朝我发什么火?”

“哼!少装!你不要,不诉苦,我爹娘能给你钱,能给你首饰?”

他俩吵架也不避讳众人,就这么大喇喇对干了起来。

朱老爷子是个要面子的人,怒声呵斥道:“兔崽子干啥呢?家里有客人,知道不知道?”

见到朱老爷子脸上动了真怒,他俩才歇火。

杨柳柳冷哼一声,然后扭动着细腰就朝饭桌走去。

错身之际,朱子康看见了她包里的猫头。果然,杨柳柳还是带着她的爱猫来了!

朱子康赶忙拽住了她,说道:“你不能过去!”

“怎么?我要见我姑父、姑妈,为啥不让我过去?”

对于朱子康今天的过激举动,杨柳柳很是生气。

闻言,朱子康皱了皱眉头,瞥见老爷子越发黑的脸色,退让了一步,说道:“你可以过去,包不能带过去!”

“不带就不带!”

杨柳柳冷哼一声,从包里掏出小猫,抱在怀里,把包放在了门口。

她抱着猫,一步三扭,又向饭桌走去。

“猫也不行!”

闻言,杨柳柳彻底发怒,眼里噙着泪水,骂道:“你今天存心跟我作对,是不是?我怎么招你、惹你了?不让我过去,我偏过去!”

“话已说到,后果自负!”

朱子康撂下这一句,自顾自回到了座位。

“吓唬谁,能有什么后果?”

杨柳柳不以为意,走了过来。

可是,她刚到近前,全屋子人便听见‘嘭’的一声响。

杨柳柳怀里的猫,炸成了一团血雾,血水溅的她满身、满脸都是,好似从刚从屠宰场出来一样。

见状,众人都目瞪口呆,唯有顺子,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以掩饰尴尬。

呆愣片刻,杨柳柳疯了一样,朝朱子康扑了过来。

“朱子康!”

“我跟你拼了!!!”

四十六、城里一色春光

由于朱子康先前的阻拦,杨柳柳以为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猫,炸成一团血雾,她彻底崩溃了。

她再也不顾形象,再也不顾在姑父、姑妈面前遮掩自己的本性。今天,她跟朱子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要说在坐的各位,谁心里最尴尬,非顺子莫属。

可是要从表面上看,顺子最淡定!

除了朱家二老和杨柳柳,其他几个人都知道内情。他们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两人扭打的越发厉害,王杰赶忙放下手中碗筷过去拉架。

半晌后,王杰终于拉开了两人。

朱子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不仅如此,还有许多道挠痕,渗着血丝,惹得朱老太太一阵心疼,赶紧拿着手绢过去擦拭。

再看杨柳柳这边,头发凌乱不堪,几缕头发被拽了下来,漏出了白花花的头皮,脸肿的跟馒头似得,俩眼乌黑。

看来朱子康一点也没留手!

虽然拉开了两人,但是他们还是凶狠的相互望着对方,一脸不甘示弱。

害的朱子康和她表妹来了一场火拼,顺子实在是没有脸再待下去了。

“那个……,子康,把你车钥匙给我!”

闻言,朱子康直接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递了过去。

顺子拿着车钥匙,对着朱家二老道歉,说道:“非常感谢二老的招待,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天快黑了,我们就先走了!”

家里现在一片狼藉,朱家二老也不好挽留,跟顺子客气几句,就要送顺子他们下楼。

可是,就在这时,杨柳柳嘟囔了一句。

“哼!什么穷酸都往家里带!”

众人闻言,反应各不同。

王杰皱着眉头,面露不悦。顺子一家人,脸上尴尬无比。朱家二老一脸苦笑。最直接的还是朱子康。

只见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把杨柳柳按倒在地,‘啪啪啪’就是几巴掌。杨柳柳也不是什么弱女子,抓、挠、拽、咬,各种手段轮番上阵,无所不用其极。

顺子怕再引起什么争端,赶忙止住了二老的相送,带着父母下楼而去。

路上,顺子他娘心有余悸的说道:“小朱,平时挺和善的一个人,怎么会这样?”

“那你得看对谁?那个小姑娘,反正我不喜欢!”

顺子他爹嗑着老烟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为啥不喜欢,我看着挺漂亮一个小姑娘!”

“让她做你儿媳,你乐不乐意?”

闻言,顺子娘想都没想,说道:“不乐意,我们家冬梅比她好!”

“这不就得了,长得好看管什么用?能吃饭么?”

“咋不能吃饭,你们人家明星不是靠脸吃饭的么?”

“老婆子,你又钻牛角尖,这能一样?明星是明星,她是她!”

……

听着爹娘在车后面拌嘴,顺子觉得只要家人在身边,不管到哪里都是家!

顺子把父母带到了自己家,他和李冬梅的家。

李冬梅没有在家,还在医院里照顾李自军。顺子把家门钥匙给了父母,又留了一些钱,让他们先熟悉熟悉环境,然后开车直奔医院。

俗话说,久别胜新婚。

几天没见,顺子就想的心里发慌。

想知道她一个人累不累?

瘦了胖了?

能不能忙的过来?

最关键的是,想知道她有没有像自己一样想他!

可是当顺子站在病房门口,看见里面的情形时,心里有些发酸。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和李冬梅一起坐在病床边,有说有笑。顺子能看出来,李冬梅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真,那么的自然流露。

他跟她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如此的笑过。

他跟她这么多年,也没如此促膝长谈过。

他跟她这么多年,从没出现过房间里的场景,仿若初恋,时光幸福美好!

顺子心里只有丝丝酸楚,却没有像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痛彻心扉。

他从来就是一个卑微者,一个从泥坑里爬出来的挣扎者,一直为了生存而挣扎,自认为是没有权利征求爱情的人。

他没有破门而入,因为不忍打断李冬梅这片刻美好的时光。

自己给不了,就不要破坏别人给的。

顺子低头看看两手空空,才想到自己来的着急,没有给岳父买东西。他慢悠悠的走出医院,看着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鲜有形单影只的。

不管美丑,无论贫穷与富有,总要找一个人,一路扶着走,这才是人的意义。

顺子只认准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他要跟李冬梅扶着走!

他故意在水果店,多逛了一些时候,等这里快关门的时候,才提着水果篮,再次向病房走去。

一路走来,一路想。

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打断他们?

要是李冬梅真的有其他想法了,怎么办?

如果李冬梅提出分手,他该不该答应?

不知何时,不知想了多久,他已经站在了病房门口。

一眼看去,里面已经没有那人身影,只剩下李冬梅。她呆呆的望着窗外,有一下,没一下,削着苹果。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顺子推开了仿若千斤重的房门,走了进去。

“发什么呆,苹果都削没了!”

顺子故作轻松的打招呼。

李冬梅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里所剩不多的果肉,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儿!”

没有解释,没有敷衍,目光没有躲闪,只有一脸的平静。

顺子把果篮放到另一个果篮旁边,问道:“咱爸情况怎么样了?”

“大夫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他的精神一直萎靡不振!”

“嗯……”

出了这样的事情,顺子也无能为力。换位思考一下,顺子也不一定能有李自军做的好。

他没有追究马云兰的任何责任,大概是因为心死了吧!

“我们好好照顾就行,……,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顺子说完,顺势把李冬梅搂在了怀里。

夜幕渐渐降临,医院里又安静了下来。

“滴答……滴答……”

是走廊里的闹钟,一下一下在敲打。

前台小护士,在翻看着笔记,总是有一些地方记不住,很是着急。恰在此时,阵阵呻吟从走廊尽头传来,更令她心猿意马。

她不自觉的寻声而去,站在了顺子曾经站过的地方。

顺子看见了初恋般的美好时光!

小护士看见了遮不住的满室春光!

“滴答……恩……啊……我看见了……滴答”

四十七、不破不立

“滴答……恩……啊……我知道……滴答”

这就够了。

至于,那个男人是谁?

他们有没有什么?

顺子不关心。

当一个男人专心的时候,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现在,顺子非常专心的在做一件事儿,他不仅给了李冬梅从未有过的快感,更是让满室春光都遮掩不住,魅力之光直射小护士心房。

这日,正在你侬我侬的顺子二人,被闯进来的一个老头强行拉开。

这个老头就是于子文。

“温柔乡,英雄冢!”

他指着顺子呵斥道。

“哦,原来是于老爷子,谁惹您了,发这么大火?”

“谁惹我了?除了你,还有谁?”

闻言,顺子一头雾水。

“您老说哪里话,我怎么能惹到你呢?”

老者喟然一叹,说道:“哎,你还有心思跟你媳妇儿亲亲我我?公司快不行了!”

“哦?不是有您老坐阵么?怎么会不行呢?”

听闻顺子如此说,于子文老脸一红,说道:“是我愧对你的信任啊!”

顺子赶忙给于子文搬了一个凳子,让他坐下说。

于子文坐了下来,看见李自军躺在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更是无奈。

“都怪我太心软!”

“那日,我回去主持大局,见他们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而且都到了花甲之年,实在是凄惨,我就动了恻隐之心,重新启用了他们!”

“谁料,他们不感激倒罢,还做出了那猪狗不如之事!”

于子文说到这里,老泪纵横,让人心疼。

李冬梅没有言语,递了一块纸巾过去,让他擦擦眼泪。

半晌后,见于子文的情绪有了好转,顺子继续追问道:“他们做出了什么猪狗不如之事?”

闻言,于子文刚止住泪水,又不受控制的往下落。

“他们……,他们背地里偷偷转移了公司的资料、设备,还带走了一大批员工,就连人事合同都带走了!!!”

本来以为,于子文能够稳住公司局面,没成想弄成了现在模样。

让那一群白眼狼带走公司的资产,还不如便宜了李浩。

顺子沉着脸,沉默了半晌,问道:“还剩下些什么?”

顺子这时的气势,比李自军当时,丝毫不让。蛟龙总有出海的一天,雏鸟终有飞向天空的一天。

“还……还剩下账目和配方!”

闻言,顺子脸色更沉了。也就是说,还剩下于子文和王胜男。

看到李冬梅一脸担忧的神色,顺子揉搓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跟着于子文回到了公司。才几天不见,这里已经大变模样。

这里能搬的,都已经搬走,能破坏的,都已经破坏殆尽,再无丝毫价值。

顺子见到了一脸羞愧的王胜男,摆了摆手,拿起账本看来起来。

顺子心道,幸好自己念了几年小学,不然连这账本也看不懂。

一页一页翻着,顺子的眉头越皱越紧,于子文和王胜男俩人看着顺子,一脸惴惴不安。

“这是怎么回事儿?”

顺子指着账本一处问道。

“有几家原料供应商的尾款没来得及结,李总就病了,所以……”

从账目上来看,公司还有几万块钱的尾款没有结清。

公司资金基本上都在李自军个人账户上,现在他又是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顺子骂娘的心思都有。

无奈之下只好自己掏腰包,先把尾款结上。

不然,没有原料供给,他们公司想重新开张都难。

可是设备也被人转移了,这是最让顺子烦心的事儿,没有设备他们怎么生产,难道要人工作业?

当然不能,看来要重新购置设备,人员要重新招募,哪哪都需要钱!

顺子腰包里的三十多万,能够干啥?

犯愁的顺子,只得给朱子康打了一个电话。

因为,做生意这方面,他绝对是专家。听他的话,肯定会少走许多弯路。

电话接通后,顺子把目前的情况,给朱子康讲述了一遍。

听完顺子的讲述,朱子康沉默良久,才答话。

“我说,你岳父的公司没价值再要了,申请破产吧!”

“所谓,不破不立!重新开一家厂子,也可以去去晦气!”

“场地也从新选,你岳父的场地也值不少钱,能挽回一些损失,还有我可以提供人脉和资金,咱们合伙再办一家!”

朱子康说的如此轻松,如此简单,顺子沉重的心也放了下来。

曾经经历了无数岁月洗礼的安康制药厂,就这么倒闭了。

场地转租,新厂选址,这些都是朱子康一手操办的。顺子对他一百个放心,甘心做他的助理,打下手,学习经验。

场地转租没有什么可说的,新厂选址的时候,朱子康还专门找了个风水先生。

美其名曰,风水宝地才好挣钱!

对此,顺子不反对,也不支持,信与不信,是人们的自由,存在与不存在,是老天爷该操心的事儿。

由于要节省经费,他们把场地选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村落。

顺子所在县城,名叫青山县,县城里有两座山,分别是东青山和西青山。

厂址就选在东青山脚下的一个村落,名字叫小刘村。

厂房依山而建,山下就是一条涓涓细流,名叫卫溪。

风水先生说,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顺子心道,这不是骗人么,就算我小学毕业,也知道依山傍水是个好地方。

地方定了之后,就是定名字,厂子算顺子和朱子康合办的,名字定为:顺康制药厂。

可是令顺子没想到的是,朱子康在厂房旁边,又选了一块儿地,跟顺康制药厂比邻而居,名字叫康顺养殖厂。

就这样,建厂一步步走入了正规。

等忙起来之后,顺子觉得人手严重不足。

就他、于子文、王胜男三个人,大部分工作都是王胜男一人完成的。

活都让她一个人干,顺子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恰巧,从前在公司里支持他的一群小白丁,找了过来。

顺子赶忙把各个部门的工作分发下去。

尤为重要的人事工作,分给了跟他关系最好的郑乐。

尽管如此,人手还是不够,厂里还缺少车间生产工人,销售人员,保安,保洁等。对于这些工种,没有多大的学历要求,顺子心生一计。

他给村长打了个电话,意思是要招工,没有什么条件。

几天后,村里便来了许多人,其中几个让顺子有些意想不到!

四十八、小兰、张老汉、刘大伟

让顺子意想不到的人,有小兰。

没错,就是小兰。

那个曾经在河堤草坡里呻吟的小兰,那个曾经跟姨夫私奔的小兰,那个曾经没事儿人一样回来的小兰!

除了小兰,还有张老汉。

那个曾经和小兰私奔的张老汉,那个曾经搞男人的张老汉!

除了他俩,还有刘大伟。

那个曾经被张老汉搞过的刘大伟!

小兰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走进顺子他们临时建好的办公室,大喇喇的拉一个椅子坐下,问道:“顺子,你看俺能干啥?”

只要是来了,就是对他顺子的一份支持,他肯定会接收,至于他们能干啥,得看他们自己的兴趣。

“你想干啥?”

闻言,小兰哈哈一笑,说道:“啥挣钱,俺就干啥?”

“哦,那容易,销售最挣钱,不过得看你有没有手段?”

小兰吐了口唾沫,说道:“别小看人,那是没人给俺机会,要是给俺个金箍棒,俺也敢大闹天宫!”

“好,有魄力!”

说完,顺子递给小兰一个册子,让她先去打几个电话试试。

等小兰走出去后,刘大伟和张老汉一块儿走了进来。

再次相见,三人脸上都些尴尬。

顺子在为曾经敲诈他们的事儿而不好意思。

他们俩的行为,在当时还不被大众接受,所以脸红、尴尬。

“咳咳!”

“你们俩想干什么工作?”

“我干啥都行!”

刘大伟抢先说道。

“哦,好!你呢,张大叔?”

顺子盯着张老汉,看他有什么想法。当然总不能跟村里人一样,张老汉,张老汉的叫,他悄无声息的改了称呼。

张老汉思虑片刻后,说道:“俺听说,车间里能学技术。俺就去车间!”

见张老汉选择了车间,刘大伟连忙改口,说道:“俺也去车间!!”

似乎有种夫唱夫随的感觉。

顺子见状忍不住想笑,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以及场合,都不合适发笑,只好忍着,让他们二人去找郑乐办理人事手续!

村里好多人,都跟张老汉是一个想法,都是冲着技术来的。

有村里人补充,尽管工厂还没有正式投入生产,看起总算是有些样子了!

顺康制药厂投入生产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儿了。

现在顺子对公司的事儿,非常上心。

第一,是因为制药厂是他跟朱子康合开的。

第二,是因为他现在所有的积蓄都投在了这个厂里,如果赔了,那么他又得为儿子治病筹钱发愁。

康顺养殖厂投入生产就快的多,建厂没几天,就投入了生产。

一群群的小狗崽,被送了进来。

对于这些小狗崽,朱子康宝贝的很。能够看得出来,朱子康办这个养殖厂纯粹是玩票,用他的话说,是养了一群保镖。

等生产设备就位后,顺康制药厂开始了正式生产。好在有于子文,生产一切顺利。这总算让于子文心里找到了点安慰。

他们现在的规模,可比不得之前老厂的规模,相比之下,这个厂顶多就算是一个作坊。顺康制药厂也知道自己的定位,他们退出了县城的大生意圈,开始把目光锁定在农村散养户身上。

顺子这一决定是明智的,虽然说没有赚到什么大钱,但是总体上来讲,基本上稳住了局面。公司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顺子是幸运的,一开始就有朱子康这个后台罩着,不仅帮忙参谋,还提供资金支持。生产方面有于子文把关,账目方面有王胜男帮忙打理。

经过一两个月的经营,顺子发现一个公司的业绩,决定了这个公司繁荣与否。

之前的老厂从来没有重视过销售,从他们的部门配置上就能看出来,销售比其他部门都低一等级。

那是因为老厂十几年如一日,积累了良好的口碑,才能够生存下来。

而顺子的新厂,可不能不重视销售。有此发现之后,顺子加大了对销售人员的重视力度。

首先,请专门的礼仪公司对他们进行基本的礼仪培训。这样以来,无形中提升了他们厂的逼格。顺子可以毫不迟疑的说,销售就是一个公司的门面,如果这块门面脏了,对公司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

其次,请专门的销售前辈,到他们公司讲解销售技巧,以提高他们的销售水平。

其他员工表现的怎么样?收获的效果怎么样?顺子暂时还不清楚,可是小兰的表现着实惊人!

她仿佛就是一个销售天才,经过培训之后,更是大变身。

现在的她,略施粉黛,一身职业装扮,脚踩高跟鞋,走起路来像模像样,言谈举止也规范了起来。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回报的,小兰已经蝉联两个月销售冠军了,而且销售额直线上涨。

这一日,小兰又要去谈一笔大生意,路过顺子办公室,见到顺子跟朱子康在里面闲聊,她便扭动蟒蛇腰,一摇三摆的走了进去。

“哎哟,顺子老总!这是干嘛呢?”

小兰以往的彪悍少了很多,妩媚增添不少,看来她最近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连人都改变了不少。

“来!来!来!”

“兰总,请坐!请上坐!我算什么总呀,以后还得靠您赏口饭吃呢!”

顺子边说着,边给小兰让了一个座位。

闻言,小兰白了顺子一眼,嗔怪道:“老娘我,拼死品活的给你卖力,你以后可不能亏待我!”

“哟,您这是说哪的话呀!钱,您拿得还满意不?”

顺子说这话,可是有依据的。顺子可不会做那杀鸡取卵的事儿,小兰凭自己的本事挣钱,他自然要把钱给够人家。

小兰又扭了扭蟒蛇腰,‘咯咯’一笑,说道:“这点儿,你可还真没亏待我!”

朱子康也没闲着,在顺子和小兰说话的档口,赶忙泡了两壶茶,上好的信阳毛尖!

给小兰倒上一杯,见上面冒着水汽,他还笨拙的吹了几口,狗腿子的架势十足,把小兰和顺子都逗乐了。

三人闲聊了一会儿,小兰的巨臀离开了椅子,说道:“不跟你们聊了,今天还有个大生意,顺子总,你得抓好生产啊!断货了我可不乐意!”

说完,她还有意无意向顺子裆部瞄了几眼,然后,摇摇扭扭的走了出去。

待小兰走后,朱子康拉着顺子问道:“当初你是咋想的?”

闻言,顺子一脸疑惑,反问道:“什么咋想的?”

朱子康,一嘬牙,脚一跺,说道:“你别装糊涂,就是你让小兰,张老汉,还有刘大伟进厂,是咋想的?”

四十九、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哦,原来是这件事儿啊!”

顺子一脸不以为意,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答非所问:“老朱,你为甚么会问这问题,你又是咋想的?”

“我……我……”

老朱脸色涨红,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朱子康心里其实知道,但有些话又不好意思说出口。他不说,顺子替他说。

“是不是,觉得小兰曾经乱搞过关系,张老汉更是不堪,男女都搞过,而刘大伟是个那样式儿的人!他们身上有污点,不应该接纳他们?”

顺子这么说,是因为自从他跟朱子康关系亲密后,自己知道的事儿,基本上都告诉了他。

他俩之间早就没有那块儿遮羞布了,什么话都可以说。

闻言,朱子康点点头,这正是他不好意思说的话。

见到他点头,顺子继续问道:“那你为啥不好意思说?”

“我……我……”

朱子康又支吾了起来。

顺子这次又替他说道:“是不是,这些话这么说于理不合?”

“恩,算是吧!”

听到这个答案,顺子可不满意,叹了一口气说道:“大道理,我们人人都懂。爹娘常常教育我们,不能看不起人。可是,我们又不知不觉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我读书少,心里的衡量标准也少。我觉得人,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顺子话刚说道这里,朱子康就反驳道:“咋没有高低贵贱?咱们就是高贵的,他们就是低贱!”

听到这话,顺子反而乐了,对着朱子康啐了一口,说道:“我呸!就你还高贵,把我灌醉,弄到床上,这也叫高贵?区别只在于,你是在宾馆,没人看见,小兰她是在河堤里,被人看见了而已!”

“再说了,什么是高贵,什么是低贱?这还不都是人定的。过去那些街头卖艺的,唱戏的,唱曲儿的,被人称之为低贱,连祖坟都入不了。再看看现在,那些卖唱的,卖笑的,耍杂耍的,一个个都被捧上天了!”

听了顺子一席话,朱子康茅塞顿开。

他喜笑颜开的说道:“还真没看出来,你心里还真有数儿!”

“我吧!当时是这样想的,给他们这些快要溺死在生活泥淖里的人,一根绳索,他们铁定会牢牢抓住,好好干的!”

“小兰,没让我失望!希望张老汉,和刘大伟也别让我失望!”

等顺子说完,朱子康围着顺子绕了几圈,用别样眼神,看的顺子直发毛。正在顺子疑惑,他这是要干啥的时候,‘吧唧’脸上被朱子康狠狠亲了一口。

亲完后,朱子康兴奋的说道:“看来我没有看错人,你就是不一样!”

顺子用袖子擦擦脸,一脸恶心的说道:“我说你,能不能少吃点猪头肉,弄得我一脸油!”

说完,顺子还闻了闻袖子,一股的猪头肉味儿,真是烦人!

顺子推着朱子康,把他推出了办公室,开始看起了办公桌上的资料。

朱子康被推出门外一点也不懊恼,反而一脸得意,嘴里哼着小曲儿,乐呵呵的向康顺养殖厂而去。

他要看看他的‘乖儿子们’吃的好不好,将来老爹还要靠他们打架呢!

顺子看着朱子康越走越远的身影,心里无奈叹息,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本不该发生,不知道他该如何做想……。

窗外,渐渐飘起了片片雪花,不知不觉间,已经入冬。

顺子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看《还珠格格》。想起还珠格格,他就不自觉的哼起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月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还珠格格主题曲《当》

东西刚收拾完,就在顺子准备出门的时候,办公室电话响了。他走了过去,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心道这个时候,谁会打电话过来呢?

顺子满脸疑惑,接起电话,听到了小兰急切的声音。

“顺子,我看见冬梅了!”

她急的连顺总都忘记叫了,直接喊上了顺子。

“见着就见着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李冬梅又不是见不得人,顺子觉得小兰见到李冬梅没什么奇怪!

“地方不对,我在ktv见到的,她身边跟了几个打扮妖艳的女人,还有几个帅气的男人,你可得小心了,……”

对于小兰的疑神疑鬼,顺子本不想多管。可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医院里的一幕,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和李冬梅并排而坐,有说有笑,……。

“等等,兰总,你看仔细点,是不是有个男的,一米八几的大个,长的白白净净,一笑俩酒窝?”

顺子神情紧张的问道。

“对,就是这个男跟冬梅最亲近,俩人有说有笑,……,看起来很般配!”

“般配个屁!”

顺子狠狠骂了一句,问了具体地址,就匆匆挂了电话。

外面,雪花随着寒风,纷纷扬扬,飘荡而落。不一会儿,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绒毛。随着夜色的临近,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顺子冲入了风雪中,朝康顺养殖厂而去,希望朱子康还没有离开。

大老远,顺子就看见朱子康穿着一身皮草,哼着不知名小凋,从养殖厂里出来,正准备开车走人。

顺子赶忙大声的喊道:“朱子康,等一等我!”

朱子康,寻声看了过来,对着顺子招了招手,说道:“快点,冻死了!”

“你有这么一坨肥肉,也怕冻着?”

顺子这么说,朱子康就不乐意了,反驳道:“顺子能不能凭良心说话,我全身上下都被你看过,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的身材?”

顺子瘪瘪嘴,不再理他的耍宝,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子发动,朱子康问道:“去哪?”

“你先回,然后车借我用用!”

“你不是有车么?借我车干啥呀?待会儿,我还要接我小表妹呢!”

“什么表妹?跟上次去你家的那个一样?”

“这个是小表妹,可乖巧懂事儿了!跟上次的那个可不一样!”

提起这个小表妹,朱子康一脸幸福满足,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个小表妹才真正的了解他。

“行了,行了,别一脸猪哥样!等我用完,你再用!”

顺子下了最后通牒。朱子康从来不忤逆顺子的意思,这次也没有!

十几分钟后,朱子康到家了,顺子开着车行驶在马路上,心中思绪杂乱无章,如同外面飘落的雪,毫无头绪,毫无目的。

没过多久,顺子的车停在了宝丽金ktv门口。

五十、同学会

李冬梅今早接到了老同学的通知,说是高中同学聚会。她本来不想去的,可是听说他也会去,然后就没管住自己的腿。

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学生时代的死对头——杨依依,也在包间里。

她瞬间后悔来参加这次聚会了。

说起她和杨依依的恩怨,只因为一个男人,他们班的班草——马卫东。

他俩同时喜欢上了那个爱笑的男声,喜欢他浅浅的酒窝,喜欢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喜欢他高大的身材,喜欢他篮球场上矫健的身姿,喜欢他迷人的笑颜,……。

总之,恋爱中的女生,对于暗恋对象的一切都喜欢就是了。

她们俩就是这样,曾经为了马卫东,踢凳子,拽头发,讲坏话,甚至还扎小人。李冬梅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当时的自己真是幼稚。

现在她依旧是喜欢马卫东,不过仅仅是喜欢而已!

最后,马卫东谁也没有选择。李冬梅到看的开,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自作多情而已。马卫东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理智的可怕,这种人是不会被感情左右的。

他对你的好,都有他的目的。

现在,依然如此。

尽管李冬梅知道他是怀有目的接近自己,她也甘之如饴,乐此不疲。

也许,这就是魅力吧!

李冬梅进入包间,看见杨依依在卖力的表演,座位上坐着曾经的高中同学,三三两两交投接耳。

除了杨依依,其他在坐各位都是上过大学的。

尽管杨依依唱歌很好听,底下认真听她唱歌的真没几个。下面的人都在各自交谈,有的是为了找个女朋友,有的是为了工作而联络感情,有的是为了炫耀,没有一个纯粹为了同学聚会而聚会的。

李冬梅也不纯粹,她过来仅仅是为了看看曾经暗恋的对象。

她刚一坐下,就有曾经跟她处过的男同学,搂住了她。如果,放到几年前,她也许会很高兴,觉得自己被重视了。

可是,现在的她非常抗拒。

人都是会变的。

她也一样。

有的人,变成了好人;有的人,变成了坏人;有的人,变得成功;有的人,变得失败。

幸好,她是朝好的一方面变化。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了虚荣,为了凸显自己而放浪的人了。

她脱离了男同学的怀抱,使得男同学很不高兴。

“冬梅,你怎么回事儿?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男同学表情丰富,一脸意外。

毕竟过去,李冬梅身上满满都是污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要怎么说?

难道要说,我从良了,我不再是个坏女人了!

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正在她思虑如何应对的时候,杨依依扭动水蛇腰,坐到了男同学身边,靠在他怀里,嗲声嗲气的说:“老高,现在的冬梅,可是不一样了!”

闻言,连唱歌的同学都放下了话筒,准备听听她怎么说。

“我们冬梅呀,嫁人了,还生了个儿子,人家当然要检点一些,不然以后儿子长大了,以为你们都是他爹怎么办?”

男同学一脸猥琐的笑了起来,说道:“怕啥,孩子还小,等他大了,再检点也不迟!”

同时,还在杨依依某高耸上,狠狠捏了两把,惹得杨依依一阵的娇喘。

其他同学闻言,一阵哄笑,说道:“老高,你知足吧,冬梅不是以前的冬梅了,可是咱们依依不还是以前的依依么?”

说完,几个男同学都凑了过去一阵乱摸。

这些场景,跟多年前如出一辙,只不过那时,她们都还年幼,懵懂无知。

而如今,李冬梅再看到如此场景,心里一阵翻腾,感觉很恶心。

幸好,马卫东一直一脸正派的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们。

在李冬梅心里,他是这群同学里仅剩下的一股清流。

杨依依的喘息声,弄得整个包间里,暧昧一场,粉红一片,几个曾经处过对象的男男女女,再也不矜持,相互搂抱在了一起。

对于这样的情况,李冬梅心里也释然。

男同学抱着找对象的心理来聚会,女同学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或许,几年后,这里搂在一起亲热的男男女女,终会走到一起,成为夫妇,不管他们爱不爱对方。

等长大了以后,就会发现,大家都想找个知根知底的人一起步入婚姻。

高中同学是最好的选择,现实中,也是这样,无关乎爱与不爱,只在于你对那人了解与否,能不能让你信任。

这里的气氛让李冬梅很是不适,她一个人偷偷开门溜走。

房间里,都是一对对的亲亲我我,马卫东脸上也有些红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见李冬梅离开,他也跟着出去了。

两人并排走在ktv的走廊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包间里,一群四五十的中年老板在一起k歌,油腻腻的摇摆。在他们中间有一个扭动着蟒蛇腰的女子,跳着广场舞。

下面的一群中年老板大声喝彩,举起酒杯痛饮。

那个蟒蛇腰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来谈生意的小兰。

“兰兰,你别光扭呀,快来喝酒!”

座位上,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猥琐的瞄着小兰的丰臀,劝小兰过来喝酒。

“急什么?好不容易轮到老娘的舞曲,你让我跳完呀!”

小兰大声回应着,并没有坐回座位,而是继续扭动蟒蛇腰,一脸陶醉。她边扭,心里边嘀咕:“好不容易来一次ktv,老娘一定玩过瘾!”

俗话说好,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在坐的大老爷们儿,不爱水灵灵小姑娘那一口,就爱小兰这样的蟒蛇腰,大嗓门,看着、听着,都舒服。

等扭完后,小兰捞起桌上的一打啤酒,打开好几瓶,一脚蹬在茶几上,一手叉腰,一手拿着一瓶啤酒,要跟各位对饮。谁输了,谁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就这样,他们火热对拼起来。

包间里的暧昧,包间里的拼酒,不知进行了多久。

外面两人的谈话,也不知聊了多久。

终于,到了曲终人散。

其他同学也走出了包间,见到了正在热聊的二人,杨依依或许是喝醉了,或许是醋意大发。

她一脸气愤的来到马卫东面前,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别白费心机了,她已经被乡下男人糟蹋了。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他爹的制药厂已经破产了!她现在不仅人老珠黄,而且连钱也没有,就是个可怜虫而已!”

说完,推开他们二人,向门外走去。

后面的同学闻言,对李冬梅的脸色也变了,有些尴尬,不再友好。

见同学们都到门口等车回家,马卫东也对李冬梅说:“我们也走吧!”

自始至终,李冬梅都没有言语。

你问,为什么?

神仙,会跟挑衅的凡人一般见识么?

不会,他们只看到了凡人的可悲。

李冬梅离门口还有几步远的时候,ktv门口停靠的奔驰车,鸣响了喇叭。

顺子摇下车窗,对着李冬梅招手!

其他同学见状,脸上表情很精彩。对此,感到最意外的还是杨依依。她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不可置信!

五十一、那是来接我的车

李冬梅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就像吃馒头,喝白开水一样自然,脸上没有激动,没有兴奋,一切好似都很寻常。

正是这份寻常,看在同学们的眼里,才不寻常。

李冬梅此时看起来,非常温婉,气质迷人!

她来到车前,拉开车门,对着大家歉然一笑,坐了进去。

顺子突然对着马卫东喊道:“帅哥,谢谢你陪我老婆聊天,我送你一程吧!”

马卫东第一次失去理智,心脏扑通通乱跳,跟个提线木偶一样,上了车。

等他们俩坐稳后,顺子猛地脚踩油门,绝尘而去,只留下纷纷扬扬的雪花,孤零零从天际飘洒下来。

“依依,开奔驰车的是谁?”

搂着依依的猥琐男同学,一脸羡慕的问道。

“是……是李冬梅的男人!”

到现在杨依依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怎么会这样?

“啊?不是乡下穷小子么?”

众同学一阵惊呼。

有的同学唉声叹气。自己怎么没有抓住跟李冬梅交好的机会呢!

有的同学两眼艳羡。羡慕马卫东眼光独到。

有的同学心里酸溜溜。心里骂道,不就是一辆奔驰么,臭显摆什么?

羡慕归羡慕,生活还得继续。

同学们一个个打车各回各家。ktv的台阶上,只剩下杨依依一脸焦急的等待着。

可是,一直等到街道上人影渐稀、店铺关门,也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她来到前台,借用电话拨打了出去。

“表哥,你怎么还不来?”

杨依依语气里,满是怨气,同学们都走了,自己没有显摆成,却让李冬梅显摆了一回。

“哦,我今天临时有事儿,没法接你了!”

“有事儿?那你让大表哥开车来接我呀!怎么能把我晾着不管呢?!”

闻言,杨依依彻底怒了。

平时,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表哥,今天是怎么了?一点都不贴心。

“嘿嘿,朋友把车借走了,你打车回来就行,这么大一个人,不认识路?”

让大哥去接表妹?

打死朱子康,他都不会麻烦他大哥。

杨依依挂了电话,一脸无奈的往外走!

不对!

刚才那车?

怎么那么像是表哥的奔驰车?

就是表哥的。

那本来是该来接我的!!!

且说,顺子驱车离开后,车里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空气突然很安静!

“咳,咳!冬梅也不介绍介绍?该怎么称呼?”

顺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闻言,李冬梅温婉一笑,面对顺子说道:“他是我高中同学,叫马卫东!”

“哦,马同学,你好!”

顺子表现的很有礼貌,向马卫东问好!

“你好!你好!”

马卫东赶忙回礼。这会儿,他丢掉了在学校时的高傲,丢掉了内心的矜持。

“马同学,我把你送到哪?”

“哦,把我送到新华影院就可以,那里有回去的班车!”

“要不,我把你送到家吧,这会儿天黑了,怕是没车。”

听顺子这么说,马卫东连忙摆手拒绝,一脸受宠若惊,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有车的。”

“哦,那好吧!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

“一定,一定!”

马卫东连忙点头,对顺子又是一番致谢。

送走了马卫东,车上就剩下了顺子和李冬梅两个人,空气再度安静,可是却一点也不尴尬。

他们如同历经世事的耋耄老人,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

刚进家门,便听见了熟悉的歌声。

“……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还珠格格主题曲《当》

顺子他娘见俩人进来,一脸焦急,说道:“快点过来!还珠格格开始了,你们再晚会儿,就错过了!”

顺子二人一听《还珠格格》马上开始了,赶忙放下手中东西,老老实实坐到沙发上看起电视。

“顺子,你喜欢谁?”

李冬梅拿起一个西红柿啃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视,红色的汁水,流的满嘴都是。

“我呀!我喜欢紫薇!”

顺子说出了自己喜欢的人,因为紫薇漂亮,温婉,让人见之怜爱。

“她有啥好的!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

顺子他娘插嘴反驳,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觉得她身边的丫鬟——金锁,不错,仨人里长的最漂亮!”

闻言,顺子无语的摇了摇头,说道:“娘,你什么时候知道漂亮了?”

“我呸!你娘我一直都知道漂亮,哪个女人不喜欢漂亮!”

“行,行,行!你们喜欢漂亮,难道就不嫉妒范冰冰的美?”

听顺子这么问,顺子娘捂嘴一笑,说道:“我嫉妒紫薇,金锁我嫉妒不起来!”

此话一出,全屋子的人都看着顺子娘,问道:“为啥?”

顺子娘见大家都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都看我干啥,你们没发现金锁太美了么,俺根本就嫉妒不起来!”

说完,她老人家还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美么?”

顺子一脸疑惑的问李冬梅。

“美!”

得到答案后,顺子又问:“嫉妒么?”

“不嫉妒!”

“为啥?”

李冬梅学着顺子娘的模样,捂脸不好意思的说:“俺也生不起嫉妒之心!”

一部还珠格格,让顺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讨论剧情,欢声笑语。

你家看还珠,我家也看还珠!

大家都在看还珠!!

青山县最豪华的酒店里,一邪魅青年,正盘坐在床上,痴迷的看着《还珠格格》。床两边站着两位中年人,也聚精会神看着电视,好似怕错过任何一个画面。

如果顺子在此,一定会认出这个人来,因为床上盘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李浩。

曾经那个如同丧家之犬的李浩,竟然又在青山县出现了,而且还住在豪华酒店里。

他床边站立的两个中年人,腰板挺直,精神气十足,一看就是练家子,看他们对李浩的尊敬程度,很有可能是李浩的保镖。

不知,这李浩意欲何为?

不知,是否跟顺子有关?

五十二、云玉

青山县的夜,静悄悄。

一女子白衣飘飘,踏雪而行,孤独而落寞。

她便是曾经监视李浩的云玉。

现在她要去完成几个任务,不然今晚又要受到凌辱。

风雨变化,世事无常!

这是云玉最近的体会。

她原本是监视李浩的高手,没成想,现在却变成了李浩的阶下囚,只能靠为他卖命,才能换得半盏自由时光。

云玉走进了李浩的房间,站在角落里。李浩还在看电视,电视里尔康和紫薇的亲亲我我,让云玉觉得如此扎眼!

“云玉,回来了?”

“是的,少爷!”

云玉回答的虽然生硬,但是也按照家族要求答话,李浩甚是满意。

想想半年前发生的事儿,李浩睡觉都能笑醒。

当他知道自己不是李自军亲生儿子后,变卖公司还钱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还能怎么办?

难道要等死?

李浩连老娘都没有管,拼命奔逃。

可是,云玉毕竟是武术七段,青龙级别的高手。他怎么能够逃出云玉的手掌心!

尽管他把自己打扮的像个乞丐,混在人群中,意图遮掩,可是几天后,云玉还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当时,只见云玉从袖子里掏出匕首,就要割掉他的手指当做惩罚。李浩赶忙跪地求饶。

就在李浩手指将要被砍掉的时候,突然从四周冲出一群武林高手,几招过后,便制服了云玉。

李浩彻底蒙圈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儿,这群人就架起他和云玉冲出人群,消失的无影无踪。

期间,李浩的脑子一片空白。等他脑子再清晰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个村子里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村落,村子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一脸的凶恶。

这群人不言不语,把李浩和云玉带到了村子正中,一个古香古色的深宅大院里。

大院幽深而森严,一眼望去,相隔几步便有彪形大汉站岗。他们看起来有点吓人,因为他们一动也不动,跟没有呼吸的死人一个样。

瑟瑟发抖的李浩,被带到了大院正厅中。厅中主位上端坐一人,跟李浩有几分相似,旁边端坐一妇人。

李浩看见此妇人的容貌后,吃惊不已!

因为,这个妇人跟他老娘马云兰长的一模一样。

那妇人看见李浩如此模样,捂嘴轻笑说道:“江哥,你就别吓唬浩儿了,吓坏了咋办?”

闻言,鲁永江冷哼一声,说道:“我鲁永江,英明一世,怎么会有这么脓包的儿子?”

鲁永江这么说,马云兰可不干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流,哭诉道:“是啊!我的浩儿是个脓包,那还不是他命苦,别人都有爹教,他没有!”

对于马云兰的嘲笑,鲁永江也不搭理,直接对外面喊道:“鲁大,鲁二,给你俩半年时间,把他给我教出个人样!”

说完,他不再看李浩一眼,离开了主厅。

等鲁永江走后,李浩来到马云兰身边,用不敢置信的语气,问道:“妈,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在拍电影么?”

马云兰,哈哈一笑,说道:“我马云兰也有今天,这不是拍电影,都是真的。他是你亲爹!我终于也母凭子贵了!”

“啥?刚离开李自军,你就又给我找了个爹?”

李浩心里感叹他老娘的强大。想当年,他娘被千人骑,万人轮,最后都能成功上位,成为李自军的夫人,这刚被抛弃,就又找了个大人物。

“别瞎说,他是你亲爹,怎么是又找了个呢!”

“不是不知道我爹是谁么?”

李浩心想,要想从成千上万人里找出他爹,实在是太难。

“你这孩子,真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光顾过老娘的生意,你就是他留下的种!”

马云兰这话一出,李浩的三观都崩溃了!

他不用从成千上万人里找爹了。他爹已经从成千上万人里杀了出来,找到了他!

从此,他从一个阶下囚,变成了一个隐世家族的少爷。

李浩想到此处,又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够了,又继续问道:“我交代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

“已经办成了一半,……”

云玉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浩打断了。

“你要尽心尽力为我办事儿,半年前,要不是我为你求情,我爹早就料理了你!你要表现出你的价值!不然……”

闻言,云玉身体瑟瑟发抖。

对于过往的屈辱真是不堪回首。

自从落到鲁家手里后,她被李浩日夜折磨,看各种变态日本片,学里面的变态手段,折磨的她欲仙欲死。

要不是她还有杀人的本事,鲁家是不会留她在世上的。

想及此,云玉赶忙跪下,保证道:“我一定尽快完成任务!”

别看云玉长的貌若天仙,气质冷艳,可她早被李浩玩腻了。现在,李浩迷恋的是金锁,他为金锁的美,痴迷不已。

李浩懒洋洋的摆摆手,说道:“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等他们三人离开房间后,李浩又哈哈大笑来。

为什么大笑?

实在是,当少爷的感觉太特码的爽了!

这个点,哈哈大笑的人,除了李浩,还有很多。

比如,小兰也在哈哈大笑。

走出了ktv的小兰,衣服歪歪扭扭,这是被几个老家伙占便宜后,留下的痕迹。被占了便宜,小兰一点也不在意。

因为,今天是个大丰收的日子,她皮包里,放着七八份合同,都是大单子。

哼!

人人都说销售不好做。小兰心里想,也没什么难的,就是把他们给喝爽了,让他们摸爽了,把他们摸爽了,生意也就成了。

她一走三摇的漫步在风雪里,没有感到丝毫的寒冷,内心一片火热。

这就是城里人的生活么?

挣钱如此容易。

想当初,陪着张老汉在工地上死命的搬一天砖头,才给五十块钱。

想到当时,第一次拿到钱的笑容,感觉真傻!

我小兰,天生就适合城里。

这要是被村里人看见了,不知道又该怎么说闲话呢。可是,在城里就不一样,刚才她走出来的时候,有几个老板相送,惹得服务员一脸羡慕。

那种被羡慕眼神注视的感觉,是她之前从未体验过的。

体验一次后,她从此迷上了这种感觉!

除了小兰在笑,工厂宿舍里的张老汉也在哈哈大笑。

五十三、各有算计

张老汉把头蒙在被窝里,偷着乐。

今天他终于掌握了制药的整个流程。虽然这个流程,许多人都会,但是他还是很高兴。

因为,他终于掌握了一门技术,从一个农民工变成了一个技术工人。

这是一个层次上的转变。这一改变,使得张老汉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他变的空前自信。

再看见城里人,不会觉得低人一等,因为此时,在张老汉的内心里,他和城里人已经站在同一个高度。

他再次见到村里人,会用一种崭新的姿态去看待他们,如同一个人看一群猴子一样。

其实,除了他们,刘大伟也在笑。

他笑是因为,他终于笼络了一群工友。他是干部的儿子,深深知道,技术会发展,会变化,而唯一不变的是人脉。

他对工厂里的技术并不是多么上心,能过应付工作就够了,不像张老汉那样,专门钻研进去。

这里的工人,大部分都是村里来的,刘大伟稍微施点小恩小惠,他们就死心塌地的跟随。

隔天,雪停,艳阳高照。

阳光下,到处都是一片银装素裹,让人见之忘俗,使人心旷神怡。

顺子哼着小凋,‘咔吱咔吱’走在雪地里,如同是在敲打音乐节拍。他为什么这么高兴?因为,昨晚他跟李冬梅的性福生活很协调。

一直从深夜折腾到清晨,顺子一点都不感到累。

刚进厂子门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雪地里等待徘徊。那人有些犹豫,有些矜持,更有些紧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刚刚分别的马卫东。

他穿的有些单薄,还是昨天见面的那一套装束,虽然看起来酷酷的,但顺子总觉得有些寒酸。

“马同学,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您的!”

马卫东直接说出了来意。

“找我的?”

顺子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李冬梅?

不过疑惑归疑惑,他还是打开了厂门,把马卫东带进了办公室。

顺子脱掉身上厚厚的羽绒服,挂到衣架上,打开空调,和热水器,给马卫东沏了一杯茶,然后示意他做到沙发上。

顺子回到工位,一脸微笑,问道:“马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闻言,马同学又站了起来,脸上稍微有些紧张,说道:“我是来找工作的。”

“找工作?”

顺子有些搞不懂,他不是大学生么?怎么会来他这个小厂里找工作呢?

先不管了,能够吸纳一个大学生,也不错!

顺子心里如是想着,就问道:“你学的什么?”

“我~,我是体校毕业的!”

马卫东回答的有些迟疑,因为怕自己是体校的,没有对口工作。

“体校……。”

顺子沉思了起来,想着该给他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工作。

没成想,马卫东却误会了顺子。他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三下五除二,脱光身上所有衣服,赤裸裸的站着。

“顺总,我什么都能做!”

马卫东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顺子彻底惊呆了。这次他第二次如此清晰,如此荒唐的看成熟男人的肉体。

不愧是体校出来的,身材匀称不说,肌肉与脂肪协调,又跟健身的人不同,没有出现上肢粗大,下肢细长的情况。肩膀宽厚,明显的几块儿腹肌,大腿粗壮有力,配上他帅气的脸,的确算是有货。

顺子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很久,心里突然冒出个荒唐的想法,朱子康一定喜欢。

“什么都能做,就行!录用你了,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把衣服穿上,冻感冒了可不好!”

说完,顺子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不对呀!

什么都能做什么意思?

我擦,这马卫东竟然想歪了!

又想到村里关于自己跟朱子康的传闻,顺子的脸瞬间红了,轻咳两下,说道:“我真的不是传闻那样,如果你也是那样的人,你最好去找朱子康!他也许会喜欢!”

闻言,马卫东一愣,说道:“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顺子拍了拍胸口,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说道:“你是体校来的,你就管安保这一块儿吧!你又是冬梅的同学,当然要照顾照顾,别人拿一千,我给你一千五!”

闻言,马卫东内心激动不已。

不知道自己碰了多少壁,中间还被骗过钱,总算是找到了一份正当工作。

他激动的弯腰鞠躬,说道:“顺总!你的好,我一定记在心里。”

“没事儿,没事儿,相互帮助,相互帮助。”

顺子毕竟是农村人,接触的也都是农村人,被马卫东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

马卫东刚打开门,准备出去找郑乐办理入职手续,就看见小兰一脸春风得意的走了进来。

小兰从脚到头,再从头到脚打量了马卫东一眼,然后便扯着嗓子对顺子喊道:“顺总——,你又从哪找来这么帅的姘头,不要朱总了?”

闻言,顺子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喷了一地,赶忙说道:“兰总,你可别瞎说,别吓坏了新人!”

“哟,我瞎说,大家都传开了,你跟朱总,吃饭睡觉都在一起呢!”

顺子一脸黑线,看来在哪都一样,离开了小河村,还是离不开八卦。

“行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小兰你有啥事儿?”

她扭过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沓合同,往桌子上一摔,豪气的说道:“怎么样?老娘我出马,马到功成!”

顺子粗粗的看了下,足足有三四百万的订单。

除了给小兰发提成,自己也能赚个几十万。

顺子对着小兰竖了个大拇指,说道:“看来,我以后要跟着你混了,这县城里的生意,估计都被你给揽了,看来他们是没饭吃了!”

闻言,小兰哈哈一笑,大喇喇的坐到茶几上,说道:“那是,县城还是太小,也就这么点生意,我的钱还没挣够呢!”

顺子见她还上呛了,说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啥?你现在的存款,应该比我的都多!”

“钱,谁也不会嫌少!顺子我拿你当自己人,跟你说实话!”

“当年,我对不起孩子和锤子,心里愧疚。我名声也不好,以后我家娶媳妇,嫁女儿,肯定也作难,所以呢,我准备在城里买房,让我儿子娶城里姑娘,让我女儿嫁城里人!”

闻言,顺子认同的点点头,说道:“赶紧买呀,现在房子多便宜!!”

“等你说早晚了,俺早就买了!”

说完,小兰凑到顺子耳边,问道:“你就准备这么放过那几个老家伙?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也不是咱们村的性格!想当年,我打了你一巴掌,你立马还过来两巴掌!”

五十四、以武犯禁

闻言,顺子嘿嘿一笑,看着小兰,说道:“怎么?兰总,你气量太小了吧,那两巴掌你还记心里了?”

“没~,没有。我只是打个比方,打比方知道不知道?”

“比方可不是这么打的,再说了,你想让我怎么收拾那几个老家伙?我一个贫民老百姓,可没我岳父的手段!”

听顺子这么诉苦,小兰白了顺子一眼,说道:“死样!你就给我装,你现在的本事可比你岳父大多了。你如果不想自己出手,给朱子康递个话,我就不信,凭他的关系,处理不了几个人?如果你想自己出手,让你的老鼠,神不知鬼不觉,……”

小兰边说,还故作神秘看着顺子。

起先,她提到朱子康,顺子并未有什么反应,毕竟是人都会这么想,曾经他也这么想过,不过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

然后,小兰越说越离谱,竟然想让他驾驭老鼠做坏事儿!

顺子脸色一肃,对小兰说道:“你记住,有些事儿能做,有些事儿碰都不能碰!”

见顺子说的严肃,小兰也收起了笑脸,反问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比如小打小闹没事儿,作奸犯科,坚决不能做!”

闻言,小兰了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是怕犯事儿了啊!你那是动物,就算查到动物,也查不到你头上来啊!”

“哼,别把其他人都当傻子,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虽然我读书少,可是故事没少听。你知道古代那么多侠客,为什么最后都不得好死么?”

没想到小兰对这个话题很是好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侠以武犯禁,犯了国家的忌讳!所以,我的本事越大,越要做一个正常人,用正常人的思维办事儿,在规矩方圆下活动!”

“停,停,停!你别用说书的那一套说辞,我听不懂,你不知道俺是大老粗么?解释下啥意思?”

顺子看了一眼小兰,心道我够没文化了,你更没文化。

“意思就是说,别做出格的事儿,脑子里要想着做个好人,做事儿之前,先想想有没有违背道德,违背法律!听懂了吧!”

顺子已经说的够直白,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懂了。

“哦,我知道了,那你就甘心?”

顺子脸色一沉,说道:“当然不甘心!所以我请了一个律师。”

闻言,小兰恍然大悟,惊讶的指着顺子,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们那么做是犯法的,你要告他们!”

顺子对小兰比了一个大拇指。

话题到此结束,小兰一脸受教,扭着蟒蛇腰,一扭一摆的走了出去。

刚出去没几分钟,小兰又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不好了!”

“不好了,顺总!”

“小兰,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小兰跑进了屋,双手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后,说道:“朱~,朱总跟村里人打起来了!”

朱子康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跟村里人犯忌讳,老是跟村里人不和,在小河村是如此,如今在小刘村还是如此。

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儿,顺子跟着小兰跑了出去。

到了康顺养殖厂门口,就看三两个小刘村的妇女,正扯着朱子康的衣服,头发,各种抓挠,其中一个妇女穿着很是考究,一看就是有钱人。

旁边,有几个公司的员工,呆愣在当场,不敢靠近。

“还愣着干啥?赶紧给我拉开呀!”

顺子一声呼呵,他们赶忙上前拉开了几个胡搅蛮缠的妇女。

“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顺子几声大喊,立刻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跟农村人较量,就得这样,谁的气势足,谁就能震慑全场。他们并不会因为你有钱,而怕你,他们怕横的。

那个穿着考究的妇女走了上来,嗲声嗲气的说道:“看来,你是这里管事儿的!我告诉你,你们家狗弄死了我的猫,必须赔钱!”

闻言,顺子朝四周看了一圈,发现在康顺养殖厂门口,有一团血污,是猫的尸体。

难道是昨天晚上?

肯定是了,昨天他急忙上了车,也没注意!

顺子心知理亏,问道:“你想怎么赔?”

准备大骂大吵一场的女人,听见顺子的话,立刻愣住了。这妇人心道,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其实他们这次是故意来闹事儿的。

主意是村长出的,还不是因为眼红顺康制药厂的红火。

女人咬咬牙,说道:“一千!”

顺子二话没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千块递了过去,然后挥挥手,意思是说,你们赶紧走!

三个女人就这么憋屈的走了。

等他们走后,朱子康一脸气愤的问道:“你为啥给她钱?谁知道是不是她的猫,再说了什么破猫,值一千块钱!”

顺子过去整理了下朱子康的头发,把羽绒服破洞里的毛往里塞了塞,说道:“肯定是昨天,我上车那会儿有只猫在附近!就当破财消灾了!”

既然顺子这么说了,朱子康只好作罢。

谁料,刚说完忍气吞声,下面便乌泱泱上来一群村民。叫嚷着,他们家的鸡呀,狗呀,猫呀,猪呀,被狗给弄死了。嚷着要赔偿!

在人群后面,那个衣着考究的妇女指着顺子,煽风点火的说道:“就是那位老板,很阔气的,我们家猫,就赔了一千块呢!”

厂里的一群人,看着下面的场景,都一阵无语。

讹诈,还可以这样?

朱子康看着顺子无比精彩的脸,没好气的说道:“破财消灾!破吧!!!”

顺子是村里人,可是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村里人,一时间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顺子愣住了,小兰可没愣住,扯着嗓子喊道:“两个厂里的兄弟们,我们就眼看着他们欺负到家门口么?抄家伙,跟我上!”

小兰率先拿起两块儿板砖,身后一群看戏的员工,大部分都是农村来的,非常容易被扇动,纷纷拿起扫帚,铁锹,锅碗瓢盆,冲了出去。

幸好,他们还知道分寸,没有拿菜刀出去的。

两伙人一见面就相互厮打了起来,场面一度无法收拾。

五十五、谁有错?

“愣着干啥?赶紧报警!”

顺子对呆愣的朱子康喊道。

别看朱子康单个打架很热衷,对于这种群架,他还第一见。这会儿,他彻底怂了,赶忙掏出手机拨打110。

最后,整整来了四辆警车,才把场面给控制住。

不幸中的万幸,那就是没有人员伤亡,也没有重伤。

不然,顺子这个当老板的,那就惨了。

赔钱,赔钱,再赔钱!

参与斗殴的都被带走了,就连顺子这个没有参与的也被带走了。

最后,双方都被教育了一番,才算了事。

可是,小刘村民们那种不罢休的眼神,让顺子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怕他们再闹事儿,顺子提前跟律师见了面,起草了律师函,张贴在厂房附近,警告村民不要胡来。

村民们安分了没几天,又出幺蛾子!

他们堵住村里的路不让走,是什么情况?

顺子彻底怒了,欺人太甚!

过路要交过路费!

从厂房到大路上,要从村里的一条小道上过,大概有一千米左右。村里人拦住了路,要求过一次一百块。

这收费,比高速公路都贵!

顺子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对着厂里的人大声喊道:“打110,他们堵一次,我们就打一次110,我跟他们耗上了!”

就这样110几乎成了这里的常客。

每次都罚款,每次都批评教育,可是这个小刘村似乎和顺子厂杠上了,村民轮番上阵堵路。

顺子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人指使,不然村民怎么会毫不吝惜钱财,如此顽固呢?

是夜,月黑风高。

一队老鼠出洞,踏雪而行,悄无声息窜入了小刘村。

刚做完这些,小兰一脸醉醺醺的推门而入。

“我~,我说,顺子,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不走呀?”

见小兰如此模样,顺子皱眉,问道:“你这是又去哪了?喝的醉醺醺!不回家来公司干啥?”

闻言,小兰嗔怪的看了顺子一眼,说道:“你个没良心的,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你,我跟人家去拼酒,套取情报!”

“叫你少出卖点色相,你偏不听,等他们看腻了,这招就不管用了!”

“嘿嘿,老娘又不能靠色相吃~,吃一辈子饭。老娘靠的是手段。手段,你懂不懂?”

顺子懒得跟一个醉人计较,把她扶到沙发上,找了一个毯子给她盖上。

谁料,小兰并不领情,抛掉毯子,对着顺子嚷道:“我没醉,我还能喝。来,来,来,大家一起喝!!!”

陪着醉酒的小兰闹腾了半宿,老鼠们也纷纷回返了。

顺子取下它们身上的mp3,在桌子上累成一摞。看来今晚有的忙了!

见到如此情形,小兰拉着顺子嚷道:“骗子,都是骗子,你不是说不用老鼠的么?”

“我什么时候说了?”

“前几天!”

顺子继续不承认,说道:“前几天,也没说!”

小兰眼睛半眯,醉熏熏的指着顺子,质问道:“那什么……以武……什么禁的,难道都是放屁么?”

顺子走过去,把起来的小兰又按到沙发上,给她盖好毯子,说道:“别瞎操心了,反正我没做坏事儿,没犯法就行!”

“切!”

“偷听就不犯法?侵犯隐私,不算犯法?”

哟呵,这喝醉的小兰怎么懂这么多了,连侵犯隐私都知道。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顺子还是对小兰解释了一句。

“我问过律师的,只要不让别人知道,不公布出去,就不算侵犯隐私!”

“那……那你偷听有啥用?”

“方便我判断,为了防止泄露,我听完了就销毁。该说的都说了,你赶紧睡吧!”

想让小兰睡觉,真难!

“不,我要跟你一起听!”

闻言,顺子连忙反对道:“那可不行,你听了,我就坐实了侵犯隐私这件事儿!”

最后,好一通安慰,顺子才把小兰留在办公室里,他抱着一摞mp3去其他房间了。

对话听了很多,大部分都是无用内容,直到最后,才听到了有用的信息。

这是一段村长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老头子,你的主意能行么?咱们已经送给警局好多钱了,我看着都心疼!”

“哼!妇道人家懂什么?这点钱算什么?等我们赶走他们,再把地皮转租给其他人,不就又有一批横财进账了!”

“可是,那个顺总很顽固呀!”

“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在我们地盘上,害怕赶不走他?”

“还不急,我们已经被罚了快一万了!”

“没事儿,都能收回来,我可是听说这个顺总是个软蛋,他家老厂就是被下面人给瓜分的,先堵一阵子,实在不行,我找些道上,吓唬吓唬他!”

“你可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可是听说,跟顺总合作的朱总,在局里可是有人的!”

“哼,有人能咋地,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

“行了,别嘚瑟了,赶紧吃,别耽误刷碗!”

再听下去都是‘哧溜’、‘哧溜’吃饭的声音。

听完后,顺子感觉很难办,要用国家法律等手段,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问题。

本以为选了一个好地方,竟然是进了贼窝。

删掉了录音,顺子‘吧嗒吧嗒’抽起烟来,就这样一直到外面阳光照了进来。地上的烟卷已经散落了一地。

小刘村这件事儿一直没有头绪,可外面却传开了有关他的传言。

顺子听了之后,哭笑不得。

公司里都传顺子和小兰有一腿,说的有鼻子有眼。有人说,亲眼看见小兰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从顺总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更有人添油加醋的传播谣言说,小兰能够有如此高的销售业绩,跟顺总脱不开关系,肯定是顺总传授了经验。

更有人扒出了顺子曾经是销售冠军的事儿,更给传言增添实锤。

顺子没有生气,因为他没有什么形象需要维护,随便你们说去吧!

想到此处,顺子脑中灵光一现。

他是没有什么形象需要维护,那村长呢?

没过几天,小刘村里谈论的都是,村长夫人的穿着,一套衣服成千上万。村长家的装修多么考究,桌椅什么的,那都是古董。

这些关于村长的传言,经过村民的嘴后,夸大的让人难以置信。

最后传成,村长家里用钱铺地,上厕所用钱擦屁股。

果然,村长再没有时间管顺子了,开始着手捂住传言。

村长不是顺子。

顺子,为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小刘村村长一辈子多做多少亏心事儿,贪了多少钱财,他自己都数不过来。

最后,还是把警察,纪检委,给招来了,一把严打的火,差点烧着顺子!

五十六、假追星

顺子虽然不知道围魏救赵这个词,但是他懂这个道理。顺子放出的风声,仅仅是为了让村长没有时间惦记他。

没成想,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

每个人的成长之路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也都不是没有对手的,顺子是如此,小刘村村长也是如此。

有人就借着这次传言,把小刘村村长给告了,说他私吞集体财产云云。

上面的领导很重视,成立了调查小组,来核查此事。

小刘村村长被请走了。

听说是请到了一个很高档的酒店里,可以提供吃的,可以提供不错的住宿,但是人不能离开,也不能跟外面通信。

一波波调查员,从上面派了下来,开始调查小刘村的账本。

这一查便查出事儿来。如果只牵扯到小刘村村长一人还好说,谁也没有想到,牵扯的人竟然能够组成一个排。

顺子也被叫过去约谈了。

小刘村村长贪污集体款项,本来跟顺子没什么关系。之所以牵扯到顺子,关键就在他跟小刘村村集体签订的场地使用合同上。

如果没有意外,简单问一下合同事项就可以了。谁料想,顺子说出的数目和村集体所提供合同上的数目对不上。

两者整整错了十万多块。

这下就麻烦了!

看什么人都像坏人的审查人员,开始揪着顺子不放。

你有没有跟刘大喜有经济往来?

你有没有帮助刘大喜签署阴阳合同?

你有没有贿赂村集体,用不法手段获得土地使用权?

一系列问题,接踵而来,让顺子忙于招架。

几天后,经过核查,村集体提供的合同是伪造的,上面签名也是伪造的,顺子这才摆脱了罪名。

离开了酒店,顺子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跟这一群人打交道了。

说错任何一个字,都能怀疑你半天。

虽然顺子知道这样做是工作严谨,是该有的态度,但是他们给顺子的压迫感、逼迫感,实在是让人难受。

解决了小刘村村们堵路的风波后,顺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被这么一闹腾,好多天没有看《还珠格格》了。顺子想看《还珠格格》的心情非常强烈,如同猫爪挠心一般。

那天,审问结束后,顺子也没有心情去上班,直接回了家。

没成想,刚一到家,就发现家里比以往多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盛传跟顺子有一腿的小兰。

小兰正跟冬梅有说有笑,见顺子进来,李冬梅罕见的脸红了起来。

为此,顺子纳闷了好久,李冬梅这种大喇喇的性格怎么会脸红呢?更加好奇她们在说什么,能够惹得李冬梅脸红?

不过,这些疑惑、好奇都放一边。

因为电视里由想起了熟悉的歌声。

“啊,啊,啊,……”

赶忙放下公文包,坐在沙发上看起电视来。小兰跟李冬梅也不再咬耳朵,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可谁知,这么好看的电视剧,都没有办法完全吸引小兰的注意力。她不安分的问道:“顺子,听说你喜欢紫薇?”

顺子的注意力完全都在电视上,脑子连弯都没有转,直接答道:“是呀!”

小兰‘哦’了一声,接着问:“那你喜欢紫薇多一点,还是喜欢冬梅多一点?”

这问题不是瞎问么?

当然是喜欢紫薇多了!

‘紫薇’俩字就要出口时,顺子觉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对,赶忙改口,问道:“什么?”

小兰毫不知趣的又大声问了一遍。

顺子心中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

能不能让好好看电视?

“小兰,你过分了啊!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张老汉和锤子,他俩谁的活儿好?”

话一出口,房间里的气氛立刻凝固了起来。

顺子的老爹、老娘,一脸埋怨的看着顺子,李冬梅满脸的尴尬,顺子也觉得自己更过分了些,也尴尬的冲小兰笑了笑,说道:“当我没问,当我没问!”

然而,小兰并没有生气,而是爽朗一笑,答道:“当然是张老汉的活儿好,不然我怎么会跟他跑了呢!”

顺子又目不转睛的看起了电视。

让大家都意外的是,一直没有吭声的李冬梅,问道:“后来,你怎么又不跟他好了?”

闻言,顺子内心再吐血。

冬梅啊,冬梅!

我的情商都够低了,你怎么比我还低。

小兰照样没有生气,说道:“活再好,也搁不住时间长呀!时间一长,我就没感觉了。时间一长,俺越来越想俺的孩子。所以,俺就不跟他好了!”

哇塞!!!

如此的直接,如此的直白!

不愧是兰总。

顺子赶忙干咳了两下,说道:“看电视!看电视!”

可是,这会儿轮到小兰不满了。

“顺子,你太不够意思,我都回答你的问题了,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小兰双手叉腰,站立了起来,如果今天顺子不给她个满意答案,她就不罢休。

“我这叫追星知道不?给你说了也不懂,我们的喜欢叫欣赏,欣赏懂不懂?”

顺子开始跟小兰扯皮。小兰一把扯住顺子,叫嚷道:“追毛星?你知道紫薇是谁扮演的?你知道她喜欢什么?你知道她身高体重?你知道她上没上过学?”

这些顺子还真不知道!

见到顺子有迟疑,小兰做了最后的总结:“你还不是看着人家漂亮,想和人家那啥!可惜的是,人家在电视里,你进不去!”

批评完顺子,小兰又搂着李冬梅的胳膊,说道:“看来,天下男人都是一个样,没一个好东西,我教你的几招,别用了!用了也是浪费!他铁定是喜欢紫薇多!”

李冬梅却摇了摇头,说道:“说不定,我用了之后,他就喜欢我多一些了呢!”

深夜,李冬梅果真对顺子使出了小兰教授的招数。

顺子体验到了极致快感,果真是了得!

没想到,性福还可以这样!

感谢,兰总!

从此,他果然喜欢李冬梅更多一点,尤其是在夜里。

同样是夜里,一个个曾经别有心思、共同谋算过李自军的人,无缘无故,悄无声息的与世长辞!

一时间,青山县将风云再起,焦点将汇聚在顺子身上。

五十七、三人成虎

青山县没有案情,没有连环杀人案,只有几个相继去世的人而已。他们死的很正常,有的突发心脏病而死;有的洗了个凉水澡,暴毙而死;更有的感冒发烧,高烧不退,因此去世;还有的吃饭呛死。

对于他们的死因,没人怀疑。他们家人也仅仅以为是运气不好。

一个城市里,每天都有很多人出生,也有很多人去世。他们几个夹杂在其中,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然而,在某些小圈子内,这些人的死还是被联系了起来。

顺子坐在办公室里,会莫名的脸红,这是为何?

因为,他总管不住自己的思绪,昨天晚上跟李冬梅亲热的画面会时不时跳出来。因此导致他连面前的文件拿倒了,都没察觉。

小兰说的没错,她是靠技术活吃饭的。果然是行行出状元!

本来小兰出现在他家,顺子是非常介意的,怕小兰带坏了李冬梅。本来他准备找个时间,跟小兰说道说道,让她少去他们家。

不过呢,昨晚过后,顺子改变主意了,决定让小兰多跟李冬梅交流交流。

正在他思绪乱飞的时候,小兰如同往常一样,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

“兰总,来了?正好我有事儿找你!”

闻言,小兰一愣,问道:“啥事儿?”

话到嘴边,顺子反而不好意思说了。

“那……那个,你没事儿多去我家陪陪冬梅,她一个人在家也寂寞。”

顺子边说,脸色边变化,一片红晕爬上了他的脸颊。看到顺子如此模样,她这个情场老手,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么!

“得嘞!顺总,您放心,我还有很多厉害的招式,等我有空儿了,全传给你家冬梅!”

小兰说完,用一种暧昧的眼神看着顺子,那意思似乎再说,怎么样,昨天晚上爽了吧!

看到小兰鸡婆模样,顺子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兰总,今天找我有啥事儿?”

见到顺子又变成了一副正经模样,小兰一脸无趣。

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神神秘秘的靠近顺子,对顺子比了一个大拇指,低声说道:“还是你厉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闻言,顺子一脸疑惑。

“什么?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说清楚点!”

“哼!你就装吧!讲大道理时,一套一套的,可有些事儿,您做起来一点也不含糊!”

等小兰一脸嫌弃的说完,顺子更加迷糊了。

这都哪跟哪呀?

今天必须让小兰说清楚不行,不然他得膈应死。

好一顿纠缠后,小兰才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难道真不是你?”

“什么是我不是我?外面又传我啥了?”

看顺子说的言之凿凿,小兰慢慢开口道:“老厂里的几个骨干,全都死了!”

小兰说的那几个人,顺子怎么会不知道,就是他们搞垮了安康制药厂,为此他还请了个律师。

现在全死了,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你说仔细点!”

顺子心知不妙,赶忙让小兰把传言讲述清楚。

在小兰讲述下,顺子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又跟上次公司之争一样,本来没他什么事儿,可他偏偏站在漩涡的中心。

如果是一两个人无故死亡,也能说到过去。可是曾经得罪过顺子的一群人,一起玩死亡,那就说不过去了。

猜疑最先从安康制药厂的老员工里开始,最后蔓延到整个青山县。

大家最先怀疑的就是顺子,因为他有这个作案动机。

紧接着,顺子的过往也被挖了出来。

猫一靠近他就无故死亡,会驾驭老鼠等,有的没的,传言满大街乱飞。

顺子一下子成了青山县里被热烈讨论的人。一时间,在这个小县城里,顺子的风头直接盖过了《还珠格格》。

传言,传言,那便是你传我,我传你。

在传的过程中,避免不了夸大其词,到最后顺子被传成了老鼠精转世,一个眼神,群鼠暴动,如洪水泛滥,如江涛汹涌。

如果谁家小孩儿不好好睡觉,大人说一句顺子来了,那小孩儿铁定乖乖闭上眼睛,就算是不想睡,他也会装睡。

这么多人一起死亡,顺子也觉得不正常。

他见过的奇人异士不算少。

仅一个小小的小河村,就藏着许多奇人异士。

已经知道的,有双沟叔,张瘸子,村东头的算命瞎子——三胖叔。

除了这些,还有更为神秘的姬家人。更别说,那些藏在暗处隐世不出的人。

由小见大,整个青山县里,肯定也有很多这样的人。

你以武犯禁,顺子我管不着。可是,牵扯到我头上,就是你的罪过。

顺子决定插手,一探究竟。

还没等顺子动作,朱子康和王杰俩人就找了过来。

王杰一见面,就拉着顺子,郑重的问道:“是不是你?”

顺子举手对天发誓,说道:“真的不是我!”

见顺子说的郑重,王杰就算心里怀疑,也不方便揪着不放。

不过,王杰采用了盯梢战术。他什么也不干,天天长在顺子这里,就算顺子要拉屎尿尿,他也会忍着臭气在一旁看着。

顺子知道,王杰心里还是信不过自己。

毕竟,顺子身上的神秘,是无法用言语解释清楚的。

王杰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做事可以变通,但是骨子里的正义怎么都改变不了。

他不像朱子康,玩世不恭,一切都以顺子为中心。

朱子康见到王杰对顺子不依不饶,他也怒了。

“王杰,你过分了!顺子把你当朋友,你怎么就不把顺子当朋友呢?你要这样对别人,人家早跟你翻脸了!”

闻言,王杰立刻反驳道:“别人?要是别人,我立刻请他到警局,配合调查,还能好好在这里喝茶?要知道顺子这种人,可是最让我们忌讳的!”

“你……你……你”

王杰见到朱子康无话反驳,继续说道:“我这才是真朋友,事事为他考虑,怕他做出万劫不复之事,不像你,事事都顺着他,这是骄纵!”

顺子在一旁听的很是无语。

说的他俩仿佛是顺子家长一样。他俩似乎是在谈论如何教育孩子。

“王杰,我有个建议,你听一下!”

顺子打断了他们俩的吵闹。

王杰点了点头,表示愿意听一听。

“我们一起查查是怎么回事儿?到时候,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五十八、查无结果

闻言,王杰还是有些迟疑。

朱子康见王杰迟疑,赶忙帮腔说道:“你还犹豫啥?是不是顺子干的,一查不就知道了!你天天跟着顺子也不是办法呀!”

“那好吧!不过,顺子必须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是王杰最后的退步。

顺子心里很是郁闷。自己怎么总是遭遇无妄之灾。

三人首先到了周子朔家里。

周子朔的葬礼已经接近尾声了。他们三人见到了哭成泪人的周夫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对于王杰的询问,她老人家很是配合。

“周子朔身上有没有伤痕?”

老妇人摇了摇头。

“那淤青呢?”

她又摇摇头。

“有没有可疑的人?”

她继续摇头。

“有没有……”

王杰继续朝着谋杀的方向问下去。回答他的一直是摇头。

最后,陪同在老妇人身边的青年人憋不住了,不耐烦的问道:“你们到底想问什么?难道怀疑我爹是被谋杀的?”

见到儿子如此暴躁,老妇人瞪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出去吧,我一个人跟警察同志说。”

那青年只好不情不愿的出去了。

等青年人出去后,老妇人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别瞎怀疑了,我老头是突发心脏病死的,有确诊书。哎!这都是造孽呀!”

闻言,众人都是不解。

“老人家,怎么回事儿?方便给我们说说么?如果涉及隐私,我们一定会保密的。”

王杰用话语引导着,希望能获取更多的线索。

“哎,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老头子在外面有个私生女。这事儿,我知道,我儿子也知道。他对不起我,对不起我儿子,也对不起外面的孩子,终于遭报应了!”

没想到听到了这些内容,王杰一脸的尴尬,根本不是他想听到的线索。

三人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老人,呆愣在了当场。

最后,还是老人哭够了,才收起了眼泪,说道:“老周的事儿,麻烦你们费心了,如果没有什么继续要问的,我就送你们出去!”

的确也没有什么可问的,顺子三人离开了周子朔家里。

路上,朱子康问道:“会不会是巧合?”

“巧合个屁,怎么可能都一起死?”

王杰骂了一声娘。

“行了,去下一家看看吧!”

顺子赶紧打哈哈,不然朱子康和王杰又要干架。

他们到了第二户,周文强家里。这个周文强比周子朔死的早几天,他是洗了一个冷水澡直接暴毙的。

没成想,家门上着锁,竟然没有人!

正好,小区里有一些大妈在乘凉,王杰三人就过去询问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王杰挤出一脸招牌式的微笑,问道:“大妈,您知道周文强这个人么?”

许多个大妈异口同声的答道:“知道!当然知道!他不是刚死么?”

“那您知道他们家人去哪了么?”

“走了,老周死了没两天,他媳妇儿就走了!”

“这老周也是个苦命的人,娶了个骚狐狸,还天天怕别人知道那骚狐狸之前的事儿。”

“我告诉你呀!我们整个小区的人,都知道他媳妇儿曾经被包养过,而且嫁给老周之后,还跟他们不清不白。老周前脚撒手人寰,人家后脚就找金主去了!”

闻言,顺子三人一脸愕然,没成想线索没有探听到,八卦倒是一箩筐。

王杰见到这些大妈滔滔不绝,说个没完没了,只好硬着头皮打断她们,道:“那你们对老周的死,有什么看法?”

“能有啥看法,我觉得老周死的蹊跷,你说洗个凉水澡,能把人洗死?”

听到此处,王杰打起了精神,心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听到了关键信息。他心情激荡,手掌冒汗,全身毛孔都战栗了起来,激动的问道:“那他是怎么死的?”

刚才爆料的大婶,凑近王杰耳边,故作神秘的说道:“被气死了呗!”

王杰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而神经大条的朱子康,还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问道:“咋气死的?”

众大妈听到朱子康的问话,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老婆偷人,能不生气么!”

说到这里,顺子三人才知道,这一通问话,又算是白问了。

告别了大妈,他们继续前往第三家。

三人开车前往死许立家。说起许立,他死的更让人难以接受。因为,他是吃饭噎死的。

到了许家之后,发现他们家没有一点悲伤氛围,一家人有说有笑,围在电视机旁,看着《还珠格格》。

三人还以为是找错了门。

还是王杰打头阵,问道:“这里是许立家么?”

屋里众人点点头。

王杰还是不敢确信,继续问道:“是刚刚去世的那个许立么?”

他们又点点头。

经过两次确认之后,王杰才说明了来意。

谁知道,许立妻子听说调查许立的死因,直接就笑了。

“你们问他的死干啥?吃饭噎死的呀!我们又没报警!查什么查?”

对于她的态度,顺子三人都很吃惊。

朱子康最沉不住气,问道:“他死了,你就不伤心?”

“哼!我凭啥要伤心,这样的人渣早该被噎死了!”

“啊?怎么人渣了?”

“骗婚算不算?”

这女人跟小兰有的一拼,说话办事儿都大剌剌,毫不遮掩。

“怎么骗的?”

闻言,女人看了朱子康一眼,说道:“我本来是要嫁给他弟弟的,谁知道跟我洞房的,却成了他!”

朱子康还要继续问下去,王杰眼疾手快,上去捂住了他的嘴,然后拉着他离开了这家。

出去后,朱子康一脸不满的质问:“你为啥不让我问?”

“我们是来找线索的,不是来听八卦的。”

接下来的几家,情况都大抵相同。

线索没有半条,八卦一箩筐。

周子朔为了不让家人知道小凤的存在,甘愿受制于李自军。却没想到,他的家人早就知晓了他的秘密。

周文强为了保住媳妇儿的声誉,在所不惜。却没想到,他媳妇儿名声早就烂的不能再烂。

生活是部浑然天成的电影,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主角。谁都别想成为其他人的导演,如果谁这样想了,那么他注定会是个笑话。

顺子一路走来,一路思考。

对付的都是曾经参与密谋的人,可是……。

想到这里,顺子心里一突突,赶忙对王杰喊道:“赶紧回去,王胜男和于子文有危险!!!”

五十九、死神来了

有没有出手对付这些人,顺子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自己有没有做,难道他还不清楚?

如果不是自己,那么就是其他人!

暂且不管是谁要针对他们,顺子想到还有两个人没出事儿,那就是王胜男和于子文。

这二人一直站在顺子身后,不管他们能力的大小,就这份忠诚,就值得顺子尊重。顺子肯定不能让他们俩离奇死亡。

一路无话,到了公司后,顺子慌忙跑进了财务室,王杰和朱子康直奔生产车间,这是他们之前在车上商量好的。

顺子一路慌张,心情忐忑。如果不好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一把推开财务室的门,看见王胜男正在埋头工作,顺子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事儿!

王胜男抬头一看是顺子,赶忙起身打招呼。就在她身子刚站直的瞬间,房间里传来了‘嘭’的一声响动。

王胜男吓得一哆嗦,差点瘫软在地。

顺子心里暗道不好,赶忙跑过去查看情况。

还好,王胜男没有事情,只是她身后一片狼藉。

王胜男坐的凳子,已经炸开了一个大洞,凳子正上方的天花板上插着一个二十几厘米的铁棍。若不是她正好站起来,那么她就会被铁棍**,弄个对穿。

升降椅恰好这个时候炸裂,难道真的是巧合?

顺子没时间多想,拉着王胜男就往车间跑去。

当他们赶到车间的时候,这里已经停工。员工正陆陆续续往外撤离。不明所以的顺子,拉住一个员工,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们也不知道,朱总下的命令,让我们先撤出来。”

既然朱子康如此安排,那一定是出了事情。

顺子不再多想,冲了进去,王胜男紧紧跟随。到了内场,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员工,朱子康、王杰,还有于子文,静静站着,看着面前的机器。

他们面前的机器,就是于立文时常操作的那个。本来崭新的机器上,多了一道黑色的痕迹,很是显眼。

“怎么回事儿?”

顺子沉声问道。

“我们也不清楚!”

朱子康无奈的答道。

“怎么会不清楚?”

“我们来到这里并没有发现异常,就跟于老先生闲聊了几句。话还没说个开头,机器就噼里啪啦响了起来,然后开始火星四射,最后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了!”

巧合么?

鬼才信是巧合!

“走吧,我们出去说。”

顺子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车间。

几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都沉默无语。

四个男人都‘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还有一个王胜男小心翼翼的站着。

半小时后,地上已经扔满了烟头,他们还一筹莫展。

“王杰,你回去查一下这几个事发地点的监控录像。如果可以的话,查一下这青山县来了什么人?最好秘密一点!”

顺子丢掉最后一个烟蒂,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王杰基本上已经确定不是顺子干的,他便欣然答应,回警局调查去了。

他们这边刚稳住局面,可又谁知道有只手已经伸到了顺子家里。

鲁二从顺子家阳台上跳进屋内,看见有一个大屁股女人,扭着蟒蛇腰在打扫卫生。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陈小顺的老婆——李冬梅?

怎么跟描述的不怎么像?

先不管了,先制伏了再说。

鲁二使出了看家本领——形意拳,上来就是一个立正起式,紧接一招上步劈拳。这是要一招打晕那个黑胖的女人。

他招式成功打出,胖女人哎哟一声惨叫,鲁二心里得意。可是,胖女人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倒地不起。

只见她愤怒的扭过了头,一对又粗又长的眉毛拧到了一起,黑色脸盘上,白粉扑簌簌掉了一地,双眼瞪得溜圆,仿若寺庙里的怒目金刚。

“你敢打我?”

小兰抄起手中的拖把就抡了过去,鲁二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咔嚓’

拖把断成了两节。

小兰扔掉手中拖把,一手拿起铁锅,一手拿起一把菜刀。一手胡乱敲打,一手狂劈狂砍,根本不看前面的情况。

在动物世界里,请不要惹怒熊,因为他们暴躁起来,没法收拾。

在人的世界里,请不要惹怒村妇,因为他们暴躁起来,连熊都害怕。

鲁二赶忙出招抵挡。

退步崩拳,顺步崩拳,白鹤亮翅,拗步炮拳,并步盖掌,退步钻拳,提步横拳,落步劈拳,冲步横拳,……。

这么多招下来,小兰分毫未伤。

鲁二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菜刀,身上好几处被铁锅砸中,特别是,有一下砸中了他的脸,现在已经肿的跟个馒头一样。

小兰可不管鲁二的惨样,又一波狂风暴雨向着他砸去。

铁锅猛砸,菜刀乱劈乱砍,嘴里也不停歇,惊声尖叫,……。

最后,遍体鳞伤的鲁二,见势不妙,跳窗而逃。

任你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见到鲁二跳窗逃走,小兰也不追赶,只是狠狠啐了一口。

“敢打老娘?!妈的,下次遇见你,一定活剥了你!”

刚刚跳出去的鲁二,闻言全身一颤,感叹今天出师不利,遇到了高手。

小兰一手丢掉坑坑洼洼的铁锅,一手丢掉血迹斑斑的菜刀,就要扭头去冬梅那屋,恰好跟听到响动,过来查探的李冬梅撞了个满怀。

“怎么了,兰姐?”

李冬梅关心的问道。

“没事儿,有个毛贼想到你家偷东西,被我给打发了!”

如果这句话,被鲁二听到,一定能气个半死。鲁二肯定会反驳,我不是毛贼,我是武林高手。

李冬梅可不信小兰的说辞,指着铁锅和菜刀,问道:“兰姐,是啥样的毛贼,这么倒霉?铁锅被你砸的坑坑洼洼,菜刀也卷刃了!”

“哼!遇到我,算他倒霉!”

顺子回家后,得知了小兰大战鲁二的事情。他可不认为来人是毛贼。他把发生的这些事儿联系起来,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需要更多的证据来确认。

已经把手伸到家里来了,顺子该如何应对?

他是不是还准备凭借法律手段,来维护自己的权益?

他还能不能坚守住心中的底线?

六十、扒光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逆鳞。

当有人触及到你软肋的时候,你会失去理智,疯狂反击。

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顺子也是人,他也是这样。

什么底线,什么道德理法,什么坚持,什么顾及,都见鬼去吧!

顺子心想,若我失去了父母、妻子和孩子,一个人孤零零活在世上,内心还在坚守什么?还在为谁坚守?

别以为顺子没有办法找到人?

如果他没有怀疑对象,真没有办法找到人,可是如今种种迹象表明,出手的这伙儿人里有李浩。

还真别说,顺子这判断,这直觉,称得上一流。

要想找到他,只需要弄点他的气味就可以了。

看来需要去一趟曾经住过的地方。

顺子轻车熟路的来到了目的地,这里已经物是人非。

有三年时光,他在这里的饭桌上吃饭。

有三年时光,他在这里的房间里和李冬梅厮混。

有三年时光,他时时刻刻要看李自军脸色办事儿,虽然憋屈,但是却很满足。

而如今,房间里一片狼藉。值钱的东西,都被马云兰搜罗一空。冰箱里的食物已经发霉发臭,厨房里没有刷的碗,曾经在上面蠕动的蛆虫,也都化作了灰尘。从灰尘的轨迹上看,依稀能看出它们曾经度过了一段欢乐时光。

过去的腐朽,就让它留在过去。

未来的光明,指引着未来的道路。

顺子身后是腐朽,面前是光明。

他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李浩曾经穿过的衣服。这衣服相当于一个定位器。

夜色笼罩了青山县,在人们看不见的角落,一只只老鼠耸动着鼻息,跟记忆中的味道比对。它们是在寻找潜藏在夜色里的那只黑手。

夜色越发浓重,鼠群的搜索范围逐渐缩小,直到最后,它们包围了一个酒店,青山县最好的酒店——玉楼春大酒店。

顺子站在闪烁着霓虹灯的酒店门口,心道:“原来你在这里!”

无数的老鼠从下水道里,通风口里,一切能够钻进去的洞里,蜂拥而入。

不到片刻功夫,群鼠已经锁定了房间。顺子不疾不徐的走在楼梯里,心里想着该如何处置那个人。

他的心里住着魔鬼和天使。他俩在焦灼争论。

天使:“我们正义的,必须把他交给警察处理。”

魔鬼:“哈哈哈,笑话,想打我的主意,就必须送他入地狱。”

天使:“不可,你这样会害了自己。”

魔鬼:“就算我把他送进地狱,谁有知道呢?”

……

房间越来越近,顺子的思绪越来越乱。

顺子抬起了手,就欲敲门。在即将碰到门的一瞬,停住了。

对!

停住了!

顺子没有敲下去,因为他眼角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顺子瞥见了从走廊尽头过来的王杰,和他身后的警察。

王杰见到顺子在此,很是诧异,问道:“你怎么在这?”

顺子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这是?”

“抓人!谢谢你提供的线索,离奇死亡的那些人都是同一个人杀的,那人就住在这里!”

说完,王杰一指顺子面对的房间,警察纷纷持枪包围了这里。

顺子心中的天使狂笑不止,道;“哈哈哈,还是正义战胜了邪恶!”

既然警察来了,顺子只能静观其变。

原来经过顺子的提醒,王杰回去查看了各个关键路段的监控,果然看到了一抹白色身影,甚是可疑。

接下来的调查,更让他们震惊。

除了李浩有身份信息外,其他三人没有任何身份信息!

没有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王杰就带着一群干警冲到玉楼春大酒店抓人来了。不料,正好遇见顺子。

如果他知道顺子要单独行动,不知内心该如何作想。

警察们都用眼神交流,配着手势行动,看起来很高大尚。顺子就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总觉没有这么简单。

警察用房卡刷开房门进去后,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人已经逃了!

床单被撕的一条一条,打成结,从窗户处一直延伸到地面。

从窗户处往下看,正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瘸一拐的向远方跑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小兰胖揍的鲁二。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别跑!”

‘别跑’、‘别跑’这样的喊声此起彼伏。警察们井然有序的下楼追了过去。

顺子心里暗叹,这么远距离就喊别跑,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让他快跑么?

顺子虽然会驾驭老鼠,但是他不是神,要驾驭老鼠,起码要下达命令,下达命令也只能对身边的老鼠下,总不可能一个念头闪现,全世界的老鼠都听他指挥。

这里是现实,不是修真界。

驾驭老鼠也仅仅是一种技艺,不是法术。

顺子周身的老鼠闻风而动,边跑边吱吱叫。

他站在窗户边往下看,就见整个玉楼春大楼,如同瀑布一般,形成灰色的洪流,朝着鲁二逃跑的方向追去。

老鼠们的速度还是比警察要快一些,因为它们吱吱一叫,声音所到之处,便有老鼠加入追击大军。

鲁二见到了身后洪流般的老鼠,肝胆俱颤。他可不是小白,他是形意拳世家的核心人物,是见识过江湖异人的手段。

这种能够驾驭动物的异人,在他看来最为可怕。因为,他根本不跟你照面,直接就可以群殴死你。

这就是为什么猫、鼠、蛇之战的当晚,双沟叔,张瘸子,猫的主人,都没有露面。

其实他们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如果他们出现在敌人的面前,就是把最薄弱的地方露了出来。

可见,顺子有多么小白,竟然亲自敲门。如果他直接被控制住,任凭万千老鼠也拿人家没有办法。

“少爷,你们赶紧走,别管我!不然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鲁二对前面飞速奔跑的李浩喊道。

李浩心里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没准备管你!

见到势头不对,李浩沉声说道:“我们分开逃!”

三人对视一眼,朝三个方向逃去。

鲁二被警察逮住的时候,身上未着寸屡。他赤裸裸的躺在地上,双手捂着小弟弟,粗壮的大腿撮到一起,尽量遮住羞处。

一见这种情况,王杰心里有些安心,也有些无奈。

当他见到老鼠洪流的时候,就知道顺子出手了。他一直担心顺子胡来,怕他收不住手,弄死了鲁二。当看到鲁二这个模样的时候,也有些无奈,没成想顺子竟然扒光了他。

这边王杰带走了鲁二,那边顺子也鸣鼓收兵,打道回府。

可是刚一进家门,就被老娘喊了过去。

“顺子,村长来电话了,说有重要的事儿找你,你赶紧给回个电话!”

老娘的话,大于天。

顺子赶忙拨通了村长家的电话。

电话一通,里面传来了村长的哀求:“顺子,你赶紧回村,救救父老乡亲们吧!”

六十一、疑似精怪

“村长,你别急!有话慢慢说。”

“顺子,电话里一两句也说不清,我求求你了,赶紧回来吧!不然我们没法在这里呆了!”

“那好吧,明天我回去看看!”

挂断了电话,顺子纳闷,村里能有啥事儿需要他处理?

他娘希冀的看着顺子,问道:“啥事儿?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顺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清楚,等明天我回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顺子娘激动的点点头,交待道:“你好好表现,争取在村里烙个好印象,说不定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好的,娘,这么晚了,你赶紧去睡吧,不然老的快!”

顺子他娘闻言,白了顺子一眼,说道:“我还怕老,孙子都有的人了,早该老了,我可不学流晓庆!”

“行了,她不是你的偶像么?你不是最喜欢看她的小花么?”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可现在不喜欢了!”

“为啥?”

“哪有为啥不为啥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

顺子彻底被打败了,把他娘送进了卧室,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赶紧钻进被窝,搂上滑溜溜的老婆,柔软而热乎,美滋滋的补个觉。

不料,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中午,顺子赶紧爬起来,扒拉了两碗饭,给朱子康打了个电话。

下午两点整,朱子康和顺子二人驱车向小河村而去。

“顺子,你还回去干啥?他们想的到美,用你的时候,就让你回去,不用你,就一脚把你踢开!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我要是你,能搭理他们才怪!”

闻言,顺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听村长的语气,情况很是紧急,不管怎么说,那里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小时候,也是东家蹭一顿,西家蹭一顿,才能长这么高的!”

“哼!就你心好。知道的,说你心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好欺负呢!”

见朱子康还没完了,跟个娘们儿似得,絮絮叨叨,顺子瞪了他一眼,说道:“好好开车,哪那么多废话!”

朱子康对顺子一贯好脾气,闭了嘴,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好放着一首欢快的歌曲。

“理由一百万个有漏洞

快说破说破以后最赤裸

事后爱不爱我理不理我

关系着结果

你说我要结果中间不必停留

你说我要一转头再来过

男的女的都不要再等候

自由自由现在就要自由

……”——郑秀文《眉飞色舞》

车子在欢快的歌声里徐徐前行,二人各怀心思,没有言语。

他们才离开几个月,村子已经大变模样。

其实,村子的房屋、道路、树木这些都没变样,而是人变了。

村民们一个个憔悴不堪,而且目光躲躲闪闪,见到顺子的车开进了村子,他们发出阵阵欢呼声。

好似在尘世中挣扎了千年的信徒,终于得见观音大士的真容!

好似在饿鬼道里拼杀了万年的恶鬼,终于能够进入六道重新轮回!

好似在尘世中经历了无数轮回的恋人,终于见到了他苦苦等待的另一半!

这样真心的欢呼,真心的等待,真心的期盼,让朱子康都吓了一跳。

曾经跟着朱子康干架的大婶,赶忙上前拉住朱子康,嘘寒问暖,惹得朱子康一阵的不自在。

村民们更是前呼后拥,把顺子围在中央,嘘寒问暖,寒暄亲热的话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有一个人说正题。

最后,还得村长出面。

村长一脸尴尬,来到顺子面前,在乡亲们期待的眼神下,开始讲述起来。

出了双沟叔那样的事儿,村民们都对顺子惧怕,就把顺子赶走了。本来对村民来说是一件喜事儿。

可是这喜庆劲儿没有过一个月,村里好几处人家发生了争吵。

争吵的原因是,他们丢了东西。

因为彼此之间本来就有矛盾,所以他们开始相互猜疑,从一开始的争吵到最后大打出手。

这种争吵到最后闹得不可开交,似乎又会传染,村里各处都开始丢东西,然后争吵,最后打架,如此循环往复。

终于有一天,一个村民几天几夜没有睡觉,下了决心要抓住偷东西的贼。贼是被他抓住了,可是那贼并不是人。

这个贼是一只老鼠。

这件事儿,在村里传开了。

在有心人的留心下,终于确认了那贼就是老鼠,而且它们还有个老巢。

老巢就在顺子家。

起先以为是顺子回来报复来了。村长跟城里打工的村民们通气后,才得知顺子一直在城里。

看来这事儿跟顺子没关系!

众人在村长的带领下,壮着胆子,破开顺子家大门,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大吃一惊。

院子里被布置的井然有序,正中央摆着一台电视机,正是村长家里被盗的那一台。

电视机前面放着一把摇摇椅,正是胖婶家的摇摇椅。

摇摇椅上面铺着厚厚的棉被、床单,正是各家各户丢失的。

棉被上面卧着一只肥大的老鼠,正聚精会神看着电视。而且在它周围,围着密密麻麻的老鼠,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有的在剥花生,有的在剥瓜子,更奇葩的是,有的在烧饭。

它们把剥好的花生,瓜子,还有做好的饭,放到硕鼠面前,吱吱乱叫,好似在献殷勤。

村民们破门的声音,惊扰了硕鼠看电视。只见它一个眼神,群鼠张牙舞爪朝村民扑去,村民吓得四散而逃。

听完村长的讲述,朱子康哈哈一笑,对村长说道:“你们真笨!怕什么老鼠?多买一些老鼠药、老鼠夹不就行了!”

闻言,村长苦闷一笑,说道:“这个法子我们用了,一点都不管用!我们洒下的老鼠药,它们根本不碰。遇见了老鼠夹,它们会绕道走!”

这次轮到朱子康吃惊了。

他捂着嘴巴,惊呼道:“你们村的老鼠成精了!”

“是啊!是啊!”

村民一阵恐慌和惊惧,赶忙随声附和。

然后,群众又一致望向顺子,哀求道:“顺子,你一定要救救俺们!一定要救救俺们啊!我们给你磕头了!”

话未说完,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他们都是顺子的乡亲长辈,顺子怎么能受他们如此大礼,赶忙上前搀扶。

本来听说老鼠闹事儿,顺子心里信心满满。

可是听了村长的讲述后,顺子又泛起了嘀咕,要是遇到成精的老鼠,这驭鼠一道还能管用么?

看着村民们期期艾艾的眼神,顺子还是心软了。

他来到了家门前,鼓足勇气,推开大门,听见了一个熟悉声音。

“我代表月亮消灭你!”

六十二、鼠大王

尼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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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老鼠真的成精了。

不过,来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自己的家虽然破旧,但是老爹老娘一直想着回来住呢。现在被老鼠霸占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当群鼠看见顺子后,都低下头臣服,向后退步,就连剥花生,剥瓜子的老鼠队伍也停下了活计,缩着脑袋,退到两旁,让开了一条直达硕鼠的道路。

村民见状,纷纷露出了欣喜和希冀的神色。

有些大胆的村民,已经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我就说嘛,还是顺子有能耐!看到没?人家手指头都没动一下,这些老鼠就主动让路了。”

话音刚落,便有另外一个声音激动说道:“让顺子回来,可是我向村长提意的!”

然而,村里的许多妇女并不买账。

“顺子能耐,那是人家顺子,你们一个个聒噪什么?一个个怂包,拿一群老鼠没办法!”

“哟,牛婶儿,你有办法,你去呀!你不照样是怂包!”

牛婶儿挺着硕大的胸脯,嘴巴一撅,嘲笑道:“咋了?我们女人害怕,天经地义!你们爷们儿跟我们一样式儿,算那样?娘不拉叽!”

身后的议论,顺子没有心思在意。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眼前的硕鼠身上。

能不能收服这群老鼠,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收服这只硕鼠。

这场面跟动物世界里,两只头羊要争夺首领一模一样。顺子顺子此时无比的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那只硕鼠见到顺子后,发出一声欢愉的叫声,挪动着跟球一样的身体,兴奋的朝顺子扑来。

身后群众见状,都惊呼出声。

难道这只老鼠不听使唤,要攻击顺子?

硕鼠如同一只滚动的肉球,一滚,二滚,三滚,滚到距离顺子还有一两米远的地方,猛地一弹,弹进了顺子怀里。

只见它满足的在顺子怀里蹭来蹭去,吱吱叫着。

顺子对于这样的结果,没有丝毫头绪,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不过,顺子也不是个追根究底的人,这样不正好么!

也不见顺子怎么动作,满院老鼠分成好几拨,把院子里的东西往外送,从谁家偷来的,就还给谁家。

最让人惊奇的是,一大群老鼠托着电视机朝着村长家而去,像极了蚂蚁搬家。

等其他老鼠都撤走后,顺子才仔细打量起怀里的家伙。

怀里的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老鼠,因为它比成年的猫看起来都大,头顶的一撮金毛,在夕阳照射下,闪闪发光。

让顺子感到奇怪的是,它长了一张猫嘴。猫一样的胡须,猫一样的嘴形,猫一样的舌头,猫一样的利齿。

顺子抱着硕鼠走出门,重新锁好大门,对村长说:“这里的事儿,我已经解决了。我们这就离开!”

“不急,不急,说什么也得让大伙儿招待招待你们呀!”

村长的话一落地,后面村民也跟着起哄,道:“顺子,你可不能办完事儿就走,这要让别人知道了,铁定说我们不厚道!”

顺子有急事儿,不是随口说说。

李浩的重新出现,让顺子有了危机感,他得回去守在家人身边。

他摆了摆手,示意村民安静,说道:“乡亲们的情意我领了,城里的确有些急事儿需要我处理,等到了年关,我们一家人都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聚也不迟。”

听顺子这么说,村民们才恋恋不舍的让顺子上了车。

车子即将发动时,村长凑近玻璃,小声问道:“顺子,那些老鼠不会再闹事儿了吧!”

顺子给村长一个放心的眼神,说道:“没事儿了,都是这家伙惹得!”

说完,顺子指了指怀里呼呼大睡的硕鼠。

闻言,村长才舒了一口,拍着胸口,说道:“这就好,这就好!”

车行驶在平坦的油柏路上,顺子怀里的硕鼠,一脸惬意,晒着夕阳,顺子脸上也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

如果没有猜错,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鼠。

灵猫的厉害,他见识过。

那么灵鼠,肯定差不到哪去。

“顺子,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总不能老鼠、老鼠的叫吧!”

闻言,顺子点了点头。

它是与众不同的,该给它起个名字。

沉思片刻,顺子说道:“他头上有一撮金毛,就它大金吧!”

朱子康反驳道:“他全身都灰色,叫它大灰,或者小灰!”

还没等顺子反驳,他怀里的硕鼠支起毛发,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凶恶的盯着朱子康。

朱子康惊慌的问道:“它……它该不会能听懂人话吧!”

顺子点点头,说道:“什么大灰,小灰的,看它生气了吧!”

“大金就是好名字?”

“好不好我不知道,可是大金喜欢呀!”

朱子康没处撒脾气,狠狠的踩下油门,在马路上狂奔,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到县城后,将要分别时,朱子康非要把大金带走养几天。

顺子是无所谓。

可大金却一脸不乐意。

最后,在美食和动画片的诱惑下,大金才同意跟他走。

朱子康抱着大金,屁颠屁颠的上了楼。

没成想,刚进门就见到他最不喜欢的人,没有之一。

那个人就是杨柳柳。

杨柳柳在饭桌上正陪着朱家二老吃饭。

吃饭就吃饭吧!

怎么还给猫弄了一个座位?

杨柳柳之前的爱猫突然暴毙后,她又买了一只,一只体型硕大的猫。

朱子康一脸不高兴,找了个空位坐下后,也给大金找了一个位置,并且还拿了几个垫子给它垫了垫高度。

他先给大金摆好了盘子,夹了几片牛肉,一脸狗腿模样,说道:“大金,吃吧!这可是上好的牛肉,等吃完饭,我带你看动画片!”

大金也不客气,吊起牛肉,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杨柳柳把这些看在眼里,心中很是不屑。

“猫长真丑,怎么看起来像老鼠?不会是老鼠和猫杂交的吧!哈哈哈!表哥,你怎么抱回来一个杂种?”

“你才杂种呢!”

朱子康骂了一句,继续给大金夹菜,安慰道:“大金,别理她,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表哥,我如果是杂种,你也是杂种!”

这话一出,朱老爷不乐意了,心想难道我是杂种他爹?

他怒声呵斥:“还吃不吃饭了?见面就吵吵!”

“啪”

老爷子把碗筷一摔,回自己屋去了。

杨柳柳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露出得意的笑容,对自己的猫说道:“小美,我们也走!我们不跟杂种一起吃饭!”

猫没有听懂,继续嚼着嘴里的鱼!

老鼠听懂了,露出了凶恶的獠牙!

六十三、三人喝酒

杨柳柳并未注意大金的举动,扭着水蛇腰朝她的猫走去,准备抱猫离开饭桌。

她没注意,可不代表朱子康没看到。

大金的变化,他全看在了眼里。

不光顺子见识过灵猫的厉害,朱子康也见识过,这只与众不同的老鼠,铁定身手不凡。

可不能闹出人命!

他赶忙安慰道:“大金,咱不跟她一般见识,咱们吃肉,吃肉肉!”

可是,大金根本不理他。

大金动了。

它快如闪电疾如风。

一眨眼,猫头滚落在地,过了片刻,鲜血才从脖颈处汩汩冒出来。

大金没事儿人一样,舔舔爪子上的鲜血,继续吃肉。

朱子康惊呆了。

杨柳柳也呆立在当场。

片刻,她如同恶鬼一般向朱子康扑了过去。

“我跟你拼了,还我的猫!!!”

这样场景过几天就上演一次,朱老太太叹息一声,也回卧室去了。

客厅里,杨柳柳跟朱子康扭打在一起,乒乒乓乓乱响。

大金趴在桌上,悠闲自在,吃着美食。

且说顺子回到家后,便接到了王杰的电话。

通过王杰的描述,顺子得知去他家的人正是鲁二。王杰的意思是,让他带着小兰到警局录下口供。

当小兰听说了此事后,非常兴奋,扬言非得再揍鲁二一顿不行。

顺子赶忙劝阻,说:“这可不是在咱村里,看不惯谁,就凑他一顿,到了警局可不能胡来!”

小兰嘿嘿一笑,答道:“我知道,要做城里人的第一步,就是学会装,装的像个上等人,其实私底下,还不都一样,为了几毛钱,争得头破血流!”

闻言,顺子眉头皱了起来,警告道:“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这就是所谓的素质!你想干啥就干啥,那叫没素质!”

见到顺子脸黑,小兰保证道:“我到了警局,都听你的!”

可等顺子他们见到了鲁二,没等小兰做什么,鲁二先跪地求饶起来。他对着小兰作揖求饶,道:“女侠,饶命,不要打我!”

女侠?

小兰心道难道这个人是从古代来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会有人叫女侠?

其实,这都不能怪鲁二。

他们鲁家一直隐居在小山村里,虽然社会能量巨大,但是除了几个别成员,其他人鲜与外界接触,言语匮乏,所以才会如此称呼小兰。

录完口供后,小兰一个人先回去了。

顺子找到王杰,问道:“有没有问出来什么?”

王杰抽了一根烟,皱着眉头说:“这个鲁二倒是很老实,能说的,都说了!”

“他说,李浩是他们鲁家家主——鲁永江唯一的儿子。这次,他们是私自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玩!”

闻言,顺子眉头皱的更紧,问道:“什么家主?什么鲁家?怎么感觉在看古装片?不会是瞎编的吧!”

“应该不会,从古到今,还真有一些历史悠久的家族流传下来,这个鲁家应该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我知道,我们村的姬家,家谱就能追溯到明朝。可是,他们也没家主这玩意儿呀!”

“顺子,你别较真称呼,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说的鲁家村,在我们县里压根找不到。”

“找不到?”

“对!找不到。而且还有更难办的,上面来命令了,这个鲁二要交给上级单位处理。”

说完,王杰又深深的抽了一口烟。

反而顺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难办。

他心里想,既然上级单位要接手,那你给他们就行了。

“别抽了,烟抽多了,有害身体。我说句不该说的,你作为一个小警察要有小警察的觉悟,做好自己本质工作,遵守命令就行,千万别好奇,好奇会害死猫!”

顺子说完,一把夺过王杰还要续的烟,揉吧揉吧,扔了出去。

然后,他拉着王杰,说道:“既然,你手头也没什么事儿,我们喊上朱子康一起喝酒去!”

王杰狠狠的点点头,一把搂住顺子,对着远方大声呼喊。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权审《绝句》

顺子跟王杰去了他们当初结识的地方——美味大排档,点了些串串,两提啤酒。他俩没有专门等朱子康,先开始喝了起来。

顺子是不怎么会喝酒的,几瓶啤酒下肚,嘴巴开始秃噜起来。

“你跟朱子康什么关系?”

想当初顺子以为王杰是为了巴结朱子健,才给朱子康面子的,没成想,他后面的表现,实在不像巴结。

王杰喝的有点大,嘴巴也秃噜了起来。

“怎……怎么问这个问题?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

顺子可不信这话,继续追问:“不可能,如果没有关系,你应该跟第一次见到他一样,一直巴结下去才对!”

顺子此话一出,王杰的脸变得更红,反驳道:“没……没有的事儿,真没……没有巴结他!”

“你还没有巴结我?以前见到我跟孙子似的!”

远处传来了朱子康不忿的声音。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朱子康已经站在了他俩身后。

“我哪里巴结你了?”

王杰死不承认。

“看你的熊样,仗着我妈疼你,我哥给你撑腰,就敢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

朱子康这话信息量太大,弄得顺子一脸疑惑。

“少撤别的,是你太不着调,不值得我尊重!”

朱子康冷哼一声,拿起桌上一瓶脾气,‘咕咚’、‘咕咚’几口下肚,抹了抹嘴角,说道:“真他妈邪门,你就去了我家一次,我妈非得认你当干儿子!”

此刻,顺子才搞明白,为什么王杰后来一点都不怕朱子康。

王杰提着酒瓶也‘咕咚’、‘咕咚’喝了一瓶。他不管警服松松垮垮,不管胸膛外露,一手拍着桌子,一手指着顺子和朱子康,愤愤然说道:“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都有爹,都有娘,我就不能认个干娘?”

说完,他又呵呵一笑。

“现在好了,我既有了爹,也有了娘!再也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哈,哈,哈!”

“凭……凭什么?”

朱子康一时语塞,突然生气闷气来,觉得自己的爱被抢走了,又不能说,那种憋屈实在难受。

难受了怎么办?

那就喝酒吧!

朱子康似乎跟王杰干上了。

你一瓶,我一瓶,俩人对吹起来。

最后,顺子一手拉着一个,进了酒店,开了间房,三人滚到床上,倒头便睡!

门外,俩女服务员小声嘀咕。

“要不要报警?”

“报啥警?没看其中一个穿着警服么?”

“哼,谁信!我觉得那人是在玩cosplay。你说他们是不是聚众淫乱?反正我不管,我要报警了!”

说完,她拿起电话拨通了110。

六十四、瞎举报

青山县警察局里突然来吸引人的消息。

刚接到举报说,在玉楼春大酒店里有人聚众淫乱。更为吸引人的是,聚众淫乱的是三个男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都沸腾了,各个都想看看男人和男人是怎么淫乱的,特别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警察。

本来这个点警局里除了执勤人员,其他人都该下班回家了。当听到这个消息后,他们一个个,不用集合,不用下达命令,满脸兴奋,赶往玉楼春大酒店。

女服务一看来了这么多人,也是愣住了。

不用吧!

不就是聚众淫乱,来几个人带走就行了。

一下了来这么多人,难道他们是什么重要犯人?

服务员心中狂笑不止,心道我这次协助破掉大案,能够得到多少奖赏呢?

肯定不少。

想着,想着,她笑出了声。

见服务员自顾自笑了起来,李小东很是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知道自己失态,服务员赶忙止住了笑声,凑近了些,低声问道:“你们来这么多人,是不是抓要犯?”

李小东看了看身后。

怎么这么多人?

他身后乌泱泱跟了一大片同事。

他记得出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人呀?

如果说不,来着么多人该作何解释?李小东敷衍的点了点头。

看到李小东点头,那服务员满意的笑了起来。

见服务员笑的开怀,李小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问道:“他们人呢?”

服务员殷勤的拿着房卡,在前面引路。

当门一开,众人跟等待超市促销的大妈一样,疯狂往里挤。

“是真的!”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后面没有看见的人,更加疯狂往里挤。

不一会儿,小小的一个房间,站满了人。

大家看见,床上一个男人搂着另外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体型微胖,头枕在平躺男人胸膛上,哈喇子流了一胸,他的手还在不安分乱摸。另外一个男人穿着警服,警服半敞,脸埋在胸窝里,熊抱着平躺男人。

这就是聚众淫乱?

聚众呢?

淫乱呢?

如果说聚众,勉强算是吧!

可是哪里淫乱了?

哦,除了胖男人的手不老实,看不到淫乱的地方!

众人都大失所望,纷纷露出气愤之色,不善的看着服务员。

服务员没有一点犯错的觉悟,把头凑了过去,问道:“你们抓住了特大案犯,是不是要给我点奖励?”

闻言,众人更加愕然。

什么?

特大案犯?

谁告诉她这里的人是特大案犯?

一群人都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

李小东反问道:“据你举报,这里有人聚众淫乱。怎么举报跟实事不符?你这是扰乱公共秩序,根据相关规定要对你处200元以下罚款。谅你是初犯,这次就不罚你了。不过要接受批评教育!”

女服务员彻底楞了!

警察不讲理了?

帮助抓住了案犯,不给奖励倒罢,还要处罚?

她不服!

她一把拉住李小东,大声嚷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我有功不算,还要诬赖我瞎举报!别以为我好欺负。我姐是……机关领导,我哥是东街大哥,我爸……”

她说出来的人,身份都很吓人,不过李小东的脸色丝毫未变,说道:“别瞎编了,我知道你是谁,小刘村村长家里的姑娘,你爹现在还在调查阶段,……”

刘珊珊没想到竟然有人认识自己。谎言被拆穿,她也不脸红,继续纠缠。

她的大呼小叫,终于吵醒了床上三人。

王杰摸了摸脸,感觉怎么黏糊糊的,睁开惺忪睡眼,一看才知道这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妈的!

是朱子康的哈喇子,越过顺子胸口流到了他脸上。

真恶心!

王杰狠狠瞪了朱子康一眼,然后看到一众手下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我……”

一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刚才王杰是趴着睡的,他们都没有仔细看。

这下可好了,差点把头给当犯人抓走。

见众人都不敢吭声,王杰指着李小东,问道:“李小东,你说说怎么回事儿?”

李小东只好硬着头皮,开始讲述起来。

还未听完,王杰就气的火冒三丈。

“啪啪啪”

给李小东头上来了几下,骂道:“你们一群蠢货!小说看多了吧!一个个瞎想啥?还想看热闹是不是?用不用我们三个给你们表演表演?”

见到王杰在训斥手下,刘珊珊知道自己闯祸了。

原来不是cosplay,没有淫乱,都是自己的臆测,她赶紧挪动脚步,准备逃离现场。

李小东哪里能让惹事儿的主跑了?

他赶忙拉住刘珊珊,说道:“你不能走,要跟我们回警局,接收批评教育!”

“凭啥呀?我不!”

“谁让你没事儿瞎报警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聚众淫乱呀,平时来这里睡觉的都是一男一女,哪里见过三个男人呀!”

闻言,众人心里都很无语。

难道来你们酒店都必须做那事儿么?

见他俩僵持不下。

王杰非常心烦,呵斥道:“别闹了,告诉他们经理,让他们领导批评教育吧,你们别在这丢人了,赶紧给我回去!”

众人如蒙大赦,一个个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经过他们这一闹,房间里气氛有些尴尬。

顺子最不擅长化解尴尬,说道:“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房间里,只剩下王杰和朱子康大眼瞪小眼。

“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的毛病,哈喇子都快把酒店给淹了!”

闻言,朱子康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哼,我乐意!”

王杰有一种想冲上去揍他的冲动,不过现在他酒醒了,没有动手,扭身离开,再也不看朱子康那张嚣张的脸。

他走进浴室,帮顺子搓起背来。

见王杰帮顺子搓背,朱子康心里立刻不乐意了。

你这不是吃我们家顺子豆腐么?

他三下五除二,脱光了衣服,闯了进去,夺过王杰手里的肥皂,一脸得意。

今天,王杰不知是怎么了,竟然跟朱子康较起劲来,就去抢肥皂。

肥皂滑腻,掉在了地上。顺子不满道:“你俩安分点,怎么一见面智商都变成了零?”

王杰把头一扭,不言语。

朱子康主动去捡肥皂。

顺子站在淋浴下面,享受着热水的温度。

李小东再次闯了进来,看到浴室里有三个光溜溜的男人。

两个站着,一个弯腰撅着屁股。

六十五、小心思

王杰恰巧跟李小东四目相对。

“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边说着,李小东边擦着冷汗往后退。

闻言,王杰彻底火了。

“继续你个卵蛋……。李小东你给我等着!”

王杰说的咬牙切齿。

顺子最淡定,心道不就是被误会了么?

他还被误会的少么?

他跟朱子康的传言在村子里早就传疯了。他们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朱子康则在偷偷的笑。

为啥笑?

只要王杰吃瘪,他都高兴!

时间还早,凌晨都不到。

男人洗澡的速度,男同胞们都知道,那就是快。几分钟后,顺子躺进被窝呼呼大睡了起来。

他实在是不胜酒力,什么烦恼,什么忧愁,也不能阻挡他睡觉。

朱子康这点跟顺子非常像,他连想都没想也钻进了被窝,搂着顺子,打起了震天响的呼噜。

王杰皱着眉头看着俩人不雅的睡姿,实在是无语。

朱子康的呼噜吵得他一点睡意也无。王杰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门。

他穿的很是单薄,寒风一吹,身上瑟瑟发抖,头脑也清醒了许多。想想这一路跌跌撞撞走来,真是不容易。

小时候,没有爹娘,得看村里人的眼色吃饭,这让他学会了察言观色。凭着察言观色的本事,他逐步从临时工一直努力到正式工,然后再到城里。

他感慨自己真是好运,每每关键时刻,不是有贵人提携,就是竞争对手的倒台。如果仅仅凭借一腔热血,再给他一万年,他也就是乡里的一个副所长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对朱子康反感了起来。

一个有这么好家庭背景,到处给他开方便之门的人,竟不懂得珍惜。就知道在外面瞎搞胡搞,让他哥给他收拾烂摊子!

王杰脑中思绪乱飞,在城里毫无目的闲逛。不知不觉间,他的脚步停在了警局门口,看来他心中最挂念的还是警局,这个他立志要奋斗一生的地方。

值班室里还有昏暗的灯光,值班的小警察看见王杰后,赶忙行了一个行礼,开门放行。

尽管小警察脸上神情掩饰的很好,不过那种怪异的眼神,他还是捕捉到了。

我擦!

老子的一世英明,就毁在朱子康手里了。

风云变幻,四季交替,任凭谁也无法阻挡时间的前进。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顺子来说是舒适的。

自从李浩事件后,他紧张了一段时间。不过还好,李浩再没有出现捣乱。至于李浩犯下的事儿,这也不是顺子一个小村民能够操心的。

他仅仅是,生活在国家偏远地区,在普通不过的一个人。他不是超人,也不是蜘蛛侠,更不是圣母玛利亚。身上没有守护世界,守护地球的责任,他只想着如何赚钱养家。

有句古语说的不错。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顺子自认为还没有到兼济天下的地步。所以,他目前只关心自己的小厂子,如何多赚钱,如何快速赚钱,如何零风险赚钱,如何让厂里所有人都有钱。

上天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你投入了多少,就会有多少回报。

对我们大家如此,对于顺子也是如此。

厂里的效益越来越好,顺子的生活也越来越美满。

可这世界上总会有眼红之人。总会有人自己不干实事儿,总盯着别人。顺子的厂子日渐红火了起来,这惹得许多人眼红,其中不乏心机者。

赵建军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赵建军,顺子不认识,但他听说过。

赵建军是郑德领的小舅子,一个善于钻空子的人。

正值国家提倡搞生产的年代。一没有钱,二没有关系的赵建军,就把注意打到了村干部身上。

一日,他来到小张村,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村长张全喜,用集体的名义给他做抵押贷款。交换条件是,批下来的钱村集体可以分走一部分,厂建在他们村,招工方面优先录用他们村村民。

赵建军比顺子高明的多,这一招空手套白狼用的那是出神入化。

因为他是瞅准了顺子来的,所以他也卖兽药。

兽药的生产并不是什么机密,只要有设备,只要有技术人员,就可以生产。销路更不是问题,在那个年代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养殖,就算跟大型养殖厂搭不上关系,也可以靠散养户撑起来。

如果他稳扎稳打,说不定真可以打出一片天。

可是赵建军不是这样的人,他想要的是快速赚钱,不择手段的赚钱。

他首先瞄上的,就是顺子的左膀右臂——小兰。

县城里有关兽药这块儿的生意,早就被小兰拿下了。所以,她现在非常清闲,有时间没时间总爱往顺子家里跑。

无聊时,她跟李冬梅说说悄悄话。

悄悄话说烦了,她就开始传授李冬梅床上秘诀。

这可不得了!

顺子现在是即性福,又痛苦!

性福的是,李冬梅给他带来了极致快感。

痛苦的是,他仅仅是一个普通男人,不是什么一夜七次郎。每每看见李冬梅那欲求不满的表情,再看看自己软踏踏的家伙,心里不住哀叹。不是他不给力,而是太频繁。

果真是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小兰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顺子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小兰怎么突然不来了?

当然是被赵建军给缠上了。

小兰是什么样的人?他可是摸得一清二楚。

小兰一个人在县城,又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是个正常男人拥有正常思维,都知道怎么搞定小兰。赵建军自然也知道该怎么做!

第一步,接近。

他以谈生意为由成功约到了小兰。生意自然是没有谈成,可目的却达到了,成功拿到了小兰的联系方式。

第二步,浪漫。

每个女人心里都住着一个童话。想象着自己是童话里的公主,不仅有骑着白马的王子追求,更喜欢住在花的海洋里。

赵建军每天都在小兰下班的必经之路上,准备一束花,一个请柬,约她一起吃晚餐。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小兰把他带到了家里。

第三步,活儿好。

想要追到一个女人很容易,想要留住她们却很难。更有的时候,他们在外人眼里,既有钱,又有爱,到最后还是分手了。那就是发生了一种让人难以启齿的情况,男人活儿不好!

赵建军是经过锤炼的,活儿当然很好,这让小兰很是痴迷。

如果说锤子是白开水,张老汉是烈酒,那么赵建军就是魔法药水,一种让小兰上瘾的药水。

终于有一天,在二人交战正酣,小兰飘飘欲仙时,赵建军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嗯……啊……小兰……来我公司吧……啊!”

六十六、有多远滚多远

呻吟戛然而止。

如果是一般女人,早就被赵建军收了。可他遇见的是小兰,那个曾经说玩腻了就回来的小兰。

想用下半身控制小兰,赵建军真是打错了算盘。

可赵建军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钱也花了,色相也出卖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

从来都是他空手套白狼,今天可不能让别人套了去。

他温言软语哀求道:“小兰——,来我公司吧!做我的老板娘!”

小兰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淡吐出了几个字。

“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以为老娘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么?

以为老娘刚刚从大学毕业,什么都不懂?

以为老娘就这么好哄骗?

他尴尬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说完,小兰一脸嫌弃的来到床边,拿起赵建军的衣服,往地上一扔,下了逐客令。

不是所有人都是小兰,不是所有人都经得住金钱的诱惑。

不同的床上,同样的欢愉,同样的问话,不同的答案。

赵建军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张老汉的保证,不仅张老汉自己会到他公司,还会带一大批兄弟。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儿,搂住张老汉就是一阵表扬。

就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动乱在顺子厂里拉开了序幕。

这日闲来无事,顺子又跟朱子康在办公室里品茶、聊天。

突然门被撞开,郑乐慌慌张张跑来进来,语无伦次的嚷道:“不好了!不好了!”

顺子赶忙稳住了他,说道:“慢慢说!”

郑乐喘了几口粗气,说话还结巴。

“张~,张老汉带着一帮人要辞职!”

闻言,朱子康一拍桌子,大怒问道:“真的?!”

郑乐被朱子康的气势给吓住了,他呆呆的点点头,答道:“是真的,千真万确!”

朱子康二话不说,就要冲出去。

顺子赶忙拉住了他,摇摇头,说道:“你在这里,我去处理!”

“你能行么?”

朱子康一脸质疑。

“相信我!”

顺子给了朱子康一个尽在掌握的眼神,就跟着郑乐出去了。

尽管顺子早有准备,当他看到乌泱泱一片人都在闹辞职,心里也紧张了起来。这看样子,张老汉要带走所有生产工人。

顺子一露面,人群中便传来了喊声。

“老板,工资太低,我们没法干了!我们要辞职!!!”

他们说这话,心里也不觉得亏的慌。顺子给的工钱,可比大多数工厂高的多。

喊声此起彼伏,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会以为顺子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奸商,克扣了员工工资。

顺子深吸了一口气,来到人群前面站定,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要辞职,可以。我同意了!工作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有开除你们的自由,你们也有离开的自由。不过……”

一个‘不过’,让下面众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里。他们都把目光汇聚到顺子身上,看他要出什么招?

“当初我都告知过你们,合同未到期,离职要付双倍工资的违约金,不知道你们想好了没有?”

一听‘违约金’三个字,众人都把目光看向了张老汉。

张老汉并未退缩,反而一脸早有预料的模样。他错开了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匣子。

不用说,此人就是赵建军,匣子里放的肯定是钞票。

他嘿嘿一笑,面对众人说道:“大家不要怕!违约金,我替你们出了!”

然而众人还不买账,有人问道:“是不是,这违约金还要我们还你呀!”

闻言,赵建军又是哈哈一笑,说道:“这点钱我还是出得起的,不用还,不用还!”

然后,他提着箱子走到顺子面前,一脸坏笑的问道:“顺总,还有什么问题没有了?”

顺子摇摇头,答道:“没有了!郑乐过来,给他们办理解约手续。”

见顺子同意,赵建军哈哈大笑了起来,似乎他已经取得了这场商战的胜利。

张老汉第一个走了上去,一脸得意的看着顺子和郑乐,说道:“我先来!”

赵建军赶忙从提包里掏出一沓钱,要递给顺子。没成想,顺子压根不接。

见状,赵建军眉头皱了起来,不悦的问道:“怎么回事儿?顺总不会是想出尔反尔吧!如果你是这样的人,日后谁还敢跟你做生意?”

顺子摇摇头,说道:“我并不准备反悔!”

“不反悔,怎么不接钱?”

“我又没跟你签订合同,我干嘛从你手里接钱?”

“哈哈哈,顺总够小心!我算是见识到了!不过再小心,也没料到有今天吧!”

说完,他一把将提箱递给了张老汉。

“把钱给他们分下去!”

解约合同办理的很顺利。除了一两个非常忠心的人,其他员工全部解约了,其中包括刘大伟。

顺子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道:“小兰没有让我失望,你俩却让我失望透顶!”

今天赵建军能够用这种卑鄙手段把他们挖走,以后他就可以毫无心里负担把他们一脚踢开。

他们里面不乏有聪明人,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理儿呢?

幸好,张老汉和刘大伟当初进厂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

第一,就是合约,增加纳违约金这一项。

除了第一,还有第二。

就在顺子脑子里盘算时,众人已经完成了解约。顺子也收获了将近十万块的违约金。放在当时,这真不是一个小数目。

看来赵建军真是下了血本。见众人都解约完成,赵建军对着大家一招手,喊道:“我带你们去吃大餐,咱们庆祝一下!”

闻言,众人欢呼了起来,人流跟着赵建军向厂外涌动。

可却有将近一半的人,站在原地没有动。这部分人绝大多数都是,顺子从小河村招进厂子的。

领头站着的正是刘大伟。

六十七、还钱?我欠你么?

什么情况?

顺子纳闷,这根本不是他的第二手准备。这是怎么了?

刚出门的赵建军也发现了不对,人少了一半,很是明显。

张老汉见状心知不妙。他几步冲到刘大伟面前,一脸凶恶的问道:“怎么回事儿?”

当初他们笼络人的时候,一人一半,商量好的一起跟赵建军走。可现在看刘大伟的样子,是不准备按原计划行事了。

“没什么事儿,我们兄弟突然又不想走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无比精彩。

什么?

不想走了?

约都解了,你不想走了?这是闹着玩的?

最着急的就属张老汉,这下他怎么跟赵建军交代?他靠近刘大伟,在他耳边恨恨问道:“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乐意!”

“你……你……你”

张老汉气的直发抖。

不仅张老汉生气,赵建军更生气,不仅丢了面子,还丢了钞票,这怎么行?

他气呼呼扯开张老汉,站在刘大伟面前,问道:“你怎么回事儿?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么?”

“哦?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刘大伟一脸戏谑,看着赵建军反问道。

他们的确没有交涉过。他赵建军也只笼络好了张老汉,怎么把这个刘大伟给忘了呢?

赵建军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好,既然你不跟我们走,把钱还来!”

闻言,刘大伟脸上的戏谑之色更胜,反问道:“钱?什么钱?”

“当然是你们解约的钱!!!”

赵建军怒声大吼。

刘大伟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欠你钱么?你给我们钱了么?”

赵建军彻底无语了。他的确没有给他们钱,他把钱给了张老汉。

这会儿,赵建军彻底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扯住张老汉,拉到刘大伟面前,吼道:“给我把钱要回来!!!”

张老汉赶紧点头哈腰称是,然后对刘大伟说:“让你们的人把钱还给我,钱总是我给你们的!”

刘大伟又是心有成竹的一笑,问道:“是你给的又怎么样?我们向你借了么?是你主动给我们的!”

傻眼!

张老汉和赵建军彻底傻眼!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

赵建军一个人围着刘大伟转了好几圈,嘴里重复着几个字。

“你好!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我们走!我就不信我的钱这么好拿!”

最后这一句是对着顺子说的。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以为这都是顺子搞的鬼。

顺子一脸懵逼!

最近是不是烧高香了,这峰回路转的太令人意外!

等赵建军走了大半天,顺子才反应过来。

刘大伟带着一帮人,来到顺子面前,说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重新入职!”

闻言,顺子想都没想,赶紧点头,说道:“能,能,能,郑乐赶紧办理入职手续。”

恰在此时,小兰扭动着蟒蛇腰,从外面一摇三摆走了进来。见到少了一部分人,开口便骂道:“一群白眼狼!”

然后看见刘大伟还在。她便一扭一扭的走到刘大伟身边,比了一个大拇指,赞道:“好样的!以后我们共进退!”

事情摆平后,顺子又回到了办公室。没成想,已经有人提前给朱子康打了小报告。

顺子一进屋,朱子康就给他来了一个熊抱!

“你真是好样的,这一招釜底抽薪来的妙!”

顺子罕见的脸红了,心情激动下,鲜少的也抱了朱子康一下。

他们此举,正好被跟着进来的小兰看到。

小兰拎着包就打了过来,骂道:“朱总,不许搞我们家顺子,他可是有妇之夫!”

朱子康跳将开来,反驳道:“我们是真爱!”

“真爱也不行,敢抢我姐妹的老公,我打死你这个小三!”

俩人一追一逃,闹得办公室里鸡飞狗跳,顺子浑然不在意。

他心里高兴不已。

刘大伟,你没有让我失望!!!

经历了这件事儿后,顺子更加关心员工。一个企业的核心还是员工,这次虽然仅仅离开了一半生产工人,车间的生产进度就受到很大影响。

要不是顺子之前做了第二手准备,留有库存。现在他们的供货进度就会跟不上!

被刘大伟摆了一道,赵建军气的不轻。他跟顺子的仇,就此结下了。

之前他仅仅是眼红顺子的成功,要拿顺子开刀,抢顺子饭碗。从今以后,赵建军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对顺子狠狠咬上一口。

是夜,昏暗的房间里,赵建军看着跟死猪一样倒在地上的张老汉,狠狠说道:“这次只是小惩!如果再让我丢脸,就不是几个人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掐掉了手中烟头,看也不看张老汉一眼,走出了房间。

见老板走了,几个大汉也鱼贯而出。

只留下人事不知的张老汉,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难道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说好的公司股份呢?

说好的大把大把钞票呢?

怎么会是凌辱!

一颗仇恨的种子深埋心底,恨赵建军,也恨顺子。

青山县的太阳照常升起,一个老汉扛着包裹,踏上了南下的汽车,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眼里带着噬人的凶光!

张老汉走了!

顺子不会在意,赵建军更不会在意!

顺子想着如何壮大公司,赵建军正陪着大小官员喝酒、吃饭、k歌、做有意思的事儿。

不知不觉间,雪一场场的下,年关又到了!

曾经承诺要回家过年,顺子为此犯愁了起来。

老家他想回去,又不想回去。

想回去是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不想回去是因为不想开着破面包车回去,这样太丢面子了。

怎么不借朱子康的车?

顺子的脸皮还没那么厚。过年了,人家不用车么?

看着一脸纠结的顺子,李冬梅走了过来,问道:“你在愁啥?”

“咱们是不是该换一辆车了?”

“换车?咱们的车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要换车?”

闻言,顺子一脸苦笑,说道:“你没觉得面包车太丢人了么?”

本以为李冬梅要反驳,谁料她接话道:“是丢面子,换吧!连小兰都买了一辆崭新的桑塔纳!你这个老总,总不能比她差!”

顺子点了点头,觉得是这个理儿。

可车也不是顺子想买就能买,人家竟然不卖给他,这是为什么?

六十八、买车风波

话说顺子买车,人家不卖给他,这可能么?

当然不可能!

谁会把生意往外推?

导购小姑娘一脸热情,带着他们参观、体验,非常希望能够谈成这笔生意。顺子二人相中了新出的蓝色赛欧,看起来很上档次。关键是价格也不贵,只要十万元rmb。

一切都说定,就在他们准备付款的时候,果真出了幺蛾子。

“哎哟,这不是李冬梅么?来买车了?怎么不开我表哥的车了?”

出言讽刺的正是杨依依。

李冬梅脸色微红,顺子却面不改色。两人都没有搭话,继续跟着导购小姑娘前去结账。

他俩跟没事儿人一样,让杨依依觉自己被羞辱了。如果李冬梅跟她争吵、厮打,她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

可李冬梅夫妇装作没听见、没看见,算什么?

仿佛是她一个人在演猴戏,让众人看笑话,心里很是不甘。

杨依依心里极度不平衡起来。她一个箭步冲到顺子二人面前,吼道:“李冬梅,你没听见我说话么?!!!”

这时李冬梅脸上的红晕已经消失。她淡淡看了杨依依一眼,头枕着顺子胸膛,身子依偎在顺子怀里,满脸幸福。

李冬梅没有回答,顺子开口护妻。

“小姐,请你让一让!”

此话一出,杨依依更加生气。她气的酥胸乱颤,脂粉乱掉,牙齿打颤,随后双手叉腰,张口便骂。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顺子皱皱眉头没有理她,对李冬梅说道:“媳妇儿!前面有狗叫,你小心点,跟紧我。别被它给咬了!”

李冬梅配合的点点头,搂着顺子的手紧了紧,额头靠的更近了些。

顺子护着李冬梅就要绕过杨依依。

没成想杨依依怒极攻心,就要动手拉扯李冬梅。这是顺子不能忍受的,眉头一皱,就欲阻挡。

杨依依这一动作,可吓坏了导购小姑娘。小姑娘赶忙上前拦,哀求道:“依依姐,他们是来买车的!”

“买车?他想买就能买?我们偏不卖给他!”

“依依姐,这不好吧!让老板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

闻言,杨依依露出一副我做主的模样,大言不惭道:“老板问起来,就说我不让卖,我倒要看看那个死鬼能把我怎么样?”

导购小姑娘来汽车城也有个把月了,知道杨依依跟经理有密切关系。所以她一脸尴尬的看着顺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真是气人!

本来好好的心情,就这样给这个八婆败坏了。

顺子准备给杨依依点教训,别以为男人不会打女人。男人不会打的是好女人,像这种贱女人,见一个他打一个!

见顺子脸色逐渐阴沉下来,李冬梅赶忙摇摇头,示意顺子不要动手。

“明天再来吧,反正离过年还有一些日子!”

如果顺子是燃烧的熊熊火焰,那么李冬梅正好是汩汩清泉,汩汩清泉熄灭了熊熊怒火。顺子二人就欲离去。

见状,杨依依如同是打了胜仗的老母鸡,双手掐腰,咯咯一笑,大声喊道:“想买车?没门!只要在青山县这一亩三分地上,我看谁敢把车卖给你!”

虽然叫嚣很刺耳,但顺子还是决定听老婆的。

大不了老子换个地方买车。

花钱,老子就不信花不出去!

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有看到顺子二人吃瘪,杨依依心里很是吐血。她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装什么清高!”

谁知刚出门口,他俩正好撞上开车而来的朱子康。

朱子康见是顺子他们俩,赶忙下车,问道:“顺子,你们俩干嘛来了?”

顺子见到是这个活宝,阴暗的心情立刻舒缓了许多,白了他一眼,说道:“我来汽车城,当然是买车!不然来这里干啥?”

闻言,朱子康愣了。他滑稽的围着顺子二人转了一圈,问道:“车呢?”

一提这茬,顺子心里就不得劲。朱子康又不是外人,他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

“真是晦气,今天遇见一个泼妇。她不仅从中作梗不让我买车,还扬言让我在青山县里都别想买车。要不是冬梅拦着,我早上去揍她了!”

“行了,这家不卖,我们到别家就行!”

李冬梅赶紧劝道。

自从她生了孩子后,性格就大变,身上充满了母性光辉,对待什么事情都很容忍。

顺子愤怒未消,继续抱怨道:“到别家买也行,可这口气就是不顺!你又不让我出,快憋死我了!”

李冬梅莞尔一笑,在顺子胸口捶了一拳,说道:“你还是小孩儿么?现在我们有一大家子要养,不能自己舒坦了,反而让家人担心!”

顺子赶忙假装很疼,后退了一步,然后对朱子康耸了耸肩,那意思说你都看到了吧!

朱子康看着他俩秀恩爱,心里面莫名一疼。不过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大剌剌的一笑,说道:“谁敢让我们顺子受气,我就让她在这汽车城里干不下去!”

闻言,顺子立刻来了精神,满眼小星星的问道:“真的?”

见顺子如此表情,朱子康心里才舒坦了一些,保证道:“比真金白银还真!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欺负我家顺子!”

有关和朱子康那点事儿,顺子是没好意思告诉李冬梅的。

所以朱子康的表现,看在李冬梅眼里,就是一个至交好友的样子。她为顺子能够交上这样的朋友而高兴。若她知道朱子康是来挖墙脚的,不知道还会不会这样想。

就这样,朱子康带着顺子又回去了。

见到朱子康走进来,刚才还双手叉腰,一副泼妇样的杨依依,立马变得跟李冬梅一样。她做出小鸟依人状,搂着朱子康的胳膊,娇声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现在杨依依正极力讨好朱子康,哪里有时间管他身后的顺子和李冬梅。

“我今天来是给我兄弟出气的!不知道是哪个狗东西,得罪了我兄弟,而且还说让他在青山县里都买不到车。敢这么大言不惭,我今天就让她在汽车城里干不下去!”

杨依依第一次见表哥这么生气,心道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惹了他。

可仔细琢磨表哥的话,总觉的哪里不对。不过这都不要紧,拍表哥马屁要紧。

“哼!肯定是哪个新员工没长眼,得罪了表哥的朋友!我这就把经理叫来,马上开除她!”

她立刻扭头,对楼上嗲声嗲气喊道:“经理,快下来啊!我表哥来了!”

六十九、开除!

从厅里跑出来了一个油腻中年大叔。只见他快步小跑,点头哈腰,来到朱子康面前。

“朱二哥,您有什么指示?”

见到来人,朱子康也不客气,说道:“给我找找!是谁大言不惭,要让我兄弟在青山县买不到车!?”

“哎呦,您说哪里话呀!我这做生意的,哪有把顾客往外赶的理呢?”

“少给我装可怜!”

朱子康扭头就把顺子拉了过来,问道:“顺子,是谁不卖给你车的?”

自从朱子康进来后,顺子就把一切看在了眼里,当然包括杨依依对朱子康的称呼。

我擦!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又有一个如此之贱的表妹!

顺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子康,我们回去吧!换家买也行!”

“不行!!!”

“敢欺负我兄弟,就是欺负我。这口气我一定得出!”

朱子康越说越上呛,非得表现一番不可。刚才顺子跟李冬梅的狗粮,可把他给刺激到了。

拉着朱子康胳膊的杨依依见到顺子后,立刻就觉察出表哥话里哪不对劲了。那个大言不惭的人,不正是自己么?

想到此处,杨依依脸色有些尴尬,搂着朱子康胳膊的手也有些僵硬。

朱子康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滔滔不绝。

“老马,别怪我没把话说明白!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可是不依!”

马经理赶忙打保票,说道:“我马上找,马上找!”

随即他把目光移向杨依依,软语相问:“依依,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朱老板朋友?”

杨依依先是目光躲闪,然后冷哼一声,答道:“我怎么知道是谁?估计是哪个新员工吧!”

说完,丢开朱子康的手臂,就欲离开。

一直在场的导购小姑娘,心道新员工可不就是我么?我可不会替她背黑锅。这个小姑娘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是依依姐不让卖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都尴尬无比。

顺子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朱子康没想到会是柳依依,一脸不可置信。

“是依依?”

小姑娘怕殃及自己,赶忙点头如捣蒜。

一直躲在顺子身后,没有说话的李冬梅,拉着顺子轻声软语,说道:“顺子,既然是朱子康的表妹,就算了吧!”

顺子赶忙点头,对着朱子康歉然一笑,说道:“子康,算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料这一劝,朱子康更加上呛,对越走越远的杨依依喊道:“依依,你给我站住!这是怎么回事儿?”

杨依依突然停住脚步,一脸无所谓,又走了过来,说道:“是我!就是我!能怎么滴?要开除我?你问问老马愿意不愿意?”

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顺子作为一个乡下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闻言,老马的脸变得通红,就连头上仅剩不多的毛也乱颤了起来,赶忙对杨依依挤眉弄眼。

杨依依似乎没有看到一样,继续说道:“怎么样?表哥,这里是汽车城,不是你家!这里老马说的算,他不开除我,你们谁都拿我没办法!”

朱子康彻底震惊了!

这还是那个乖巧懂事的小表妹么?

她不会是杨柳柳假扮的吧!

朱子康气极反笑,对老马说道:“开了!立刻给我开了!!”

老马一脸赔笑,说道:“这不太好吧!她可是你亲表妹!”

“我难道不知道?这还用你操心,赶紧给我开了!!!”

老马赶忙认怂,答道:“好,好,立刻开除!”

这下轮到杨依依懵逼了。

什么?

老马要开除她?

他们可是上过床的,难道还抵不过表哥一句话!

杨依依疯了一样扑了过去,对老马就是一阵厮打。她边打还边骂道:“你个死老马,玩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以后这汽车城有我一半,要把握扶正当老板娘!这还没几天呢,你就要开除我!我跟你拼了!”

哇塞!

还有这么劲爆的八卦!

顺子和李冬梅都瞪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

朱子康一脸懵逼,内心在流血。

小表妹呀,小表妹!

你怎么能这样?

能不能挑个顺眼的上床?

竟然被这个歪瓜裂枣给骗上了床!

马经理根本就是幕后老板推出来的幌子,他能有几个钱?说的话,能做几分数?

连我这个老板朋友的话,他老马都不敢不听!

顺子最后顺利把车提走了。

可朱子康的情绪一直很低落。顺子对此也很是理解。这事儿搁谁身上,谁都会难受!

提到车子后,顺子很是欣喜了两天。尽管他经常开朱子康的奔驰车,可他对自己的蓝色小轿车还是爱不释手。没事儿就擦擦车上的灰尘,看看有没有刮痕,总之一切都以车为中心。

顺子他娘打趣道:“顺子,你这是有了车,忘了娘!”

李冬梅也附和道:“有了车,也忘了老婆!”

顺子闻言,只是哈哈傻笑,没有丝毫反驳。

小兰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一脸艳羡说道:“就是比俺的贵几万块钱,一看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行了,兰总,你可别这么说,那是你不想买贵的,如果你想买,奔驰你也能买的起!”

闻言,小兰哈哈一笑,说道:“我哪能买的起?竟瞎说!”

顺子又擦了擦车上的水渍,问道:“兰总,快过年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呀!本来呢,这几天我就准备走,反正在城里也没事儿。你买了新车,这是打算回去显摆了吧!”

顺子给了小兰一个你最懂我的眼神,答道;“我总得名副其实吧!都传我是老板,你这员工都开上轿车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开面包车呢?你说是不是!”

小兰白了顺子一眼,答道:“是,是,是!可是我还得说你一句,你这老板可不太称职!”

闻言,顺子收起了嬉皮笑脸,心道:“我做的还不够好么?我已经非常关心员工了!难道公司又出什么差池了?”

想及此,顺子赶忙凑近小兰,问道:“怎么回事儿?公司出事儿了?”

小兰脸色一暗,答道:“公司倒没什么事儿,可外面出大事儿了!”

顺子刚提起的心又放回肚子里,说道:“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们怕什么?只要公司没事儿就行!”

“让我怎么说你呢?外面的大事儿是有关公司前途的。”

顺子刚平静的心,又噗通噗通跳了起来,一把丢掉手里的抹布,问道:“怎么回事儿?”

七十、回家进行时

“赵建军又搞大动作了!”

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赵建军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不管是图谋,还是报复,他都不会放过顺子。

对于赵建军,顺子一直满怀戒备。

“他又搞啥大动作了?”

“他之前说动了小张庄村长,用集体名义给他作保,在信用社贷了一笔钱。这才成立了制药厂跟咱们作对!现在他又说动了小方庄村长,又贷了一笔,准备建养殖场呢!”

顺子觉得这跟自己没多大关系,用不着大惊小怪。

“他建他的厂,我们生产我们的药,这有什么冲突?”

闻言,小兰双手叉腰,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满眼怒气看着顺子。

“你怎么就不开窍呢?你想想如果他做大了,会放过我们厂么?除了这些,我还有内部消息!”

“什么消息?”

见到顺子神情焦急,小兰又得意起来。

“听说他之前贷的钱很快就花完了。这次说是建厂,其实就只圈了一片地,里面啥也没有。后贷出来这笔钱是给制药厂用的!”

赵建军贷款的事儿,顺子是听说过的。他不是贷了几百万么?这才没几个月就挥霍完了?

“怎么可能花那么快?”

见顺子如此问,小兰没有急于回答,反而啧啧嘴。

“他花钱当然不用精打细算,反正来的容易!你看看他,工厂设备是最先进的,全身上下衣服都是名牌,座驾是崭新的奔驰。我看他是想跟朱总比个高低!”

听小兰这么一说,顺子心中立刻了然。

朱子康是什么级别?

赵建军再混十年也不能跟他比。

朱子康办的养猪场那可是经过岁月洗礼的,不知为他赚了多少钱。再说了,朱子康祖上就是大户人家,父亲又是老干部,不管人脉还是财富,都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赵建军这是拆东墙补西墙!

按他这个玩儿法,迟早会出问题。到时候肯定会逼疯赵建军。失去理智的他铁定会像疯狗一样乱叫乱咬。

不!

他现在已经在找自己麻烦了。

看来自己必须早做打算,不然铁定会被他搞死。

见顺子沉思,小兰终于放下心来。她知道自己的话,顺子已经听了进去。至于怎么应对,那就是顺子的事儿了。

小兰扭着蟒蛇腰,一摇三晃的走了。她上楼找李冬梅切磋技艺去了。

切磋啥技艺?

还能是啥技艺!

到了晚上顺子就能尝到新的招式,新的手法,新的嘴法,新的动作,新的声音,……。

不管了,反正都是新的。

顺子遇到了这样的事儿,第一个就想到了朱子康。他本意要通知朱子康商议此事儿的。

不过后来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心里琢磨,不能什么事儿都麻烦朱子康。

如果一遇到事儿就麻烦朱子康,那么他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阴谋诡计。

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体会到其中关键,才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栽跟头。

他决定自己想,自己查资料,自己出对策。

顺子就是从这一刻起,开始破土发芽慢慢抽枝长叶。

决策,顺子终于想出来了。

是什么决策?

他暂时不准备告诉任何人。

本来回家过年是一次放松,一次消遣,没成想却成了他实施计划的重要一环。

小县城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扫房子的扫房子,打鼓的打鼓,扭秧歌的扭秧歌,踩高跷的踩高跷,卖年货的卖年货,买年货的买年货,蒸枣糕的蒸枣糕,贴年画的贴年画,捏饺子的捏饺子,……。

不仅仅人们热闹了起来,天气也跟着凑热闹。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飘落,夹杂在匆忙来回的人群中。

几时他家鞭炮起,几时他家饺子热,几时他家儿孙闹,几时他家小儿抱个红鲤鱼。几时他家炊烟又起,几时游子恰归乡,几时亲朋好友聚,几时合家团圆乐开怀,……。

这是一个传承了几千年的节日,在这些日子里,思乡的情绪越发浓重。顺子他爹虽然嘴上不说,可那股想回老家的劲头儿,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

顺子他娘连最喜欢的《还珠格格》都放一边,盼着顺子早点处理完公司的事儿,回家过年。

不仅仅顺子爹娘想回去,顺子也想。他这几天老做同样的梦,总梦见儿时在瓦屋周围玩耍,总梦见自己的竹床,总梦见躺在门台上晒太阳。

搞不懂,闹不明!

明明村里人都不喜欢他们,明明在村里没有什么知心好友,明明在村里毫无地位、毫无威信,可那个破落小窝,总让顺子一家人魂牵梦绕。

过年了,顺子这个老总必须得表示表示。

别家公司都发年终奖,发年货,这些他都不准备落下。

年终奖每人多发一月工资,年货每人半扇猪肉,几十斤的分量。

顺子这一年来钱没挣多少,可这发年终奖一点都不含糊。中国人都是一种要面子的生物,尤其中国农村人更甚。

让工人们在村里有面子,自己就会有面子。

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已经到大年二十五六了。顺子一刻不想多等,就要立刻回老家。

他爹娘早就把行李打包好,放门口了。老两口这几天吃饭不香,睡觉不甜,嘴里总念叨着回去的日子。

当得知今天要回去,老两口笑的像个孩子!

小兰买的也是一辆蓝色轿车,不过是个杂牌子,只花了四五万。虽然跟顺子的车没法比,但人家也开的乐呵呵。

两辆蓝色小车先后而行,向小河村驶去。一路上这样的小车不在少数,看来外出挣到钱的不仅仅有小兰跟顺子。

村口已经遥遥在望。透过车窗,他们已经能看到村口的大桐树,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三三两两玩着鞭炮的小孩儿,家家户户袅袅升起的炊烟。

到了!

小河村到了!

车子放缓速度,顺子心里激动不已!

回来了!

不管曾因为什么离开,如今总算回来了!

可车子刚驶进村口,异变陡生!

惊了孩童,惊了小兰,惊了顺子!

七十一、变的不是村子,是人

一只只黑猫如同黑色幽灵,从柴火垛里冲了出来。阴暗幽深的眼睛盯着顺子,满眼都是嗜血的凶光。

小兰惊叫一声,猛踩刹车,不敢再进分毫。

顺子赶忙下车,他不怕这些猫靠近,而是怕脏了他的车。

对于顺子的举动,你能理解,我能理解,村民也能理解,但毛秀秀却百思不得其解!

尽管如此,也挡不住顺子爹娘的担心。

他娘在车里提心吊胆,高喊:“顺子小心!”

顺子冲着群猫跑了过去。他的举动更加激怒了群猫。只见它们纷纷露出獠牙,伸出利爪,朝顺子扑了过来。

若是旁人,必定会被群猫啃噬的连骨头渣都不剩。可这个人是顺子!

此时顺子心道,许愿后遗症也是有好处的!

“嘭”、“嘭”、“嘭”

爆裂声接连而起,如同小孩儿们点燃的鞭炮,不同的是,鞭炮留下一地的红纸炮灰,而这爆裂却散落一地猫尸。

没听见毛秀秀的惨叫,没见接踵而来的猫群,一切像是一个闹剧,来的快,去的也快!

其实却不然。

一直躲在暗处的毛秀秀甚是吃惊,惊的嘴巴都可以塞进去两个鸭梨。

这个小子果真有古怪!

幸好老身留了一手,不然刚培养出来的灵猫……。

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赶紧撤离此地。

顺子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顺子!

按照辈分毛秀秀算是他师叔,他并不打算为难她。

顺子对远处高喊:“如果不想再发生这样的惨剧,就别惹我!不然我就去你老巢走一趟!”

顺子不管毛秀秀有没有听到,他这话都要说。是说给毛秀秀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忍让要有一个度,千万不能让别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不然她会无休止的得寸进尺。

最后闹的不可收拾,她还会觉得一切都是你的错!

此刻开始,顺子第一次把村子当成了自己的领地。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不允许外来者侵犯。

村民们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害怕,几个老大爷赶忙接上水管,拿起扫帚,开始清理血污。

孩子们脸上惊慌神色,片刻便消。他们又开始玩起鞭炮,仿佛这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个村子变了!

彻底的变了!

又回到了自家的三间小瓦屋,顺子爹娘赶紧从车上往下搬东西。像枣糕、鞭炮、香烛、门对等过年必备物品,他爹娘在城里早就准备好了。

顺子把李自军扶下车,安置在客厅里。春节到了,他们都回家过年,总不能把李自军一人扔在城里。

李自军虽然能生活自理,但是意志还是很消沉,总是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等安顿好家里,顺子装上好烟,出门而去。顺子前脚出门,李冬梅后脚也跟着出去了。她抱着孩子看热闹去了。

看来大家都憋坏了!

顺子爹娘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

李冬梅也解放了本性,开始找村妇聊天打麻将。

顺子仿佛回到了几年前,扎在人堆里听他们讲八卦。

每到年关,村里人都会来敬奉庙里的神仙。他们会在庙前面敲鼓,扭秧歌,庆祝新年。

到了年三十儿晚上,他们会带着香烛纸钱和瓜果贡品来供奉神灵。

这个不大的庙里,供奉的神仙可真是不少。最上面供奉着观世音菩萨,下面立着关公像,角落里供奉着土地爷。

后来顺子才得知,这是个土地庙。没成想正中供奉的是关公,关公上面还贴着一张观世音神像,正主土地爷却只得安在角落里。

这些暂且不谈。且说顺子挤进人群,拿出预备的好烟,一个个分发下去。给父老乡亲发烟时,说上一两句问候的话,立刻就拉近了彼此间的距离。

以前顺子绝对不会这么做。他总嫌弃这些虚礼,觉得没有什么实际用途。自从他做了老板后,才发现这些虚礼很有用。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却离不开它的原因之一。

陈小亮也在人群中。顺子把烟散完后,站在了陈小亮身边,跟他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

“小亮,城里的活,还好干吧?”

小亮憨厚一笑,答道:“还行,一年也能挣不少钱,就是没有顺子哥挣的多!”

闻言,顺子摆摆手说道:“都是一些表面上的。其实内里钱没挣多少!只落了一身忙活!”

“顺子哥,你说哪里话!我当个小包工,还天天操不完的心,更别说你这个当老板的。村里人都记着你的好呢!他们虽然表面上不说,但论谁提起你都竖大拇指,说你对得起乡亲们!”

得知乡亲们这么评价自己,顺子心里美滋滋的,比吃了蜂蜜都甜,可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他连忙摆摆手说道:“都是大家抬举!”

“行了,顺子哥!你可别学城里的那一套。咱村里人啥样,你还不知道?你只有对他们百分之两百的好,他们才会说你好!稍微有点不满意,就会卖你的赖!”

小亮说的在理。农村人虽然淳朴,但是也有缺点。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稍有不满意,就会到处说闲话!

聊到此处,顺子话锋突然一转说道:“之前呢,我们都穷。大家都不怎么联系!现在我们都多多少少有点本事了,趁年关大家聚聚。到时候你把村里有头有脸的人都叫上!”

闻言,陈小亮先是高兴的点点头,随后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变得一脸愁容。

“怎么了?”

“咱们聚聚是可以。但是村里除了你我,还有很多长本事的人,都叫上?”

顺子点点头答道:“都叫上!村子本来就不大,咱们应该团结!”

见顺子这么说,陈小亮又点点头说道:“那好吧!不过我得先给你说说,郑晓鹏最近可能耐了!”

这个郑晓鹏顺子当然知道,赤脚医生郑德领的儿子,赵建军的亲外甥。陈小亮嘴里所说的能耐,也是赵建军给的。

不知道赵建军出于什么目的,公司关键职位都让他几个外甥给占着。本来该在地里啃泥巴的农村小子,摇身一变成了都市白领。

对于陈小亮的顾忌,顺子心里了然,毕竟他们家跟郑德领家有过节。他妹妹就是郑德领医傻的。

沉默片刻,顺子说道:“叫上他!”

七十二、出息人聚会

“真的?”

陈小亮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真的!”

顺子给出了肯定答案,心道:“我聚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郑晓鹏!”

顺子召集出息人聚会这件事儿,成了村里的新话题。大家都借此攀比,谁能被邀请,谁就高人一等。

当郑晓鹏得知自己也被邀请后,觉得理应如此。别人都以为顺子在外面建了工厂,挣了大钱,可他心里并不这么认为。

他顺子也只不过勉强支撑罢了。他曾听舅舅说,顺子支撑不了多长时间。顺康制药厂迟早要被他们收购。

当时赵建军说的言之凿凿,他深信不疑。

郑晓鹏认为赵建军是大人物,几句话就能让村干部甘愿作保。那他说顺子公司活不长,就活不长。

不过现如今,顺子毕竟还是一个公司老总,总要比自己厉害。他当然要给顺子面子,去参加聚会。

聚会虽然是顺子提议的,地点却选在了村长家。一是顺子家实在没有地方。二是这样的聚会也只有放到村长家才合适。

毕竟这些‘人才’都是村里的希望,都是村里的大人物。从另外一个角度上来讲,他们算是村里的共有财产。

这个聚会不管放到谁家,都可能视作对村长的挑衅。

别看村里人都是些大老粗,可是他们对尊敬长辈、尊敬村长还是非常看重的。

顺子作为发起人,肯定早早就去了村长家里。

村长夫人对顺子那是非常热情,毕竟他儿子在顺子手下混饭。除了这层考虑,还有一部分热情是出于感激。

每个儿子都是爹娘的宝。

现在刘大伟在顺子厂里也算个小领导,在村里大小也算个能人。刘大伟他娘自然认为这一切都是顺子给的。

正在顺子跟村长夫人热聊的时候,其他几位接踵而至。小兰一身大红羽绒服,跟村里几个大老爷们儿一路有说有笑,走了进来。

人就是这么奇妙!

小兰从全村的笑柄完成角色转换,成为出息人,仅仅用了不到一年时间。

这一群人,小兰走在最前面。她身后几个人都一脸巴结的看着小兰。他们都是在外面混过的人,思想观念多多少少被外面的风气所沾染。能够看的出来,他们已经开始用金钱衡量地位了。

在村里老一辈人眼里,顺子是有出息的,小兰却是上不了台面的。

村长夫人就是这样想的。她心里很不平衡,凭什么一个胡搞的下三滥,能跟这些能人坐一块儿谈天论地?她作为村长夫人就不能?

且不管村长夫人如何作想。顺子一群人围着小地桌,各自落座了。等众人落座后,顺子一眼望去,发现还空了一个位儿。郑晓鹏还没有到。

难道……。

他不会不来了吧?!

又等了十分钟,还不见郑晓鹏的身影,小兰开始不耐烦起来。

“这个晓鹏是怎么回事儿?让我们一群人等他一个人!”

在座的人中早有人不满。就见范小涛接话道:“是呀!听说他现在给城里的大老板开车,很是牛气!”

闻言,脾气最火爆的张大全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妈了个嘎巴子,不就是给他舅开车么?牛气什么?”

“哼!我牛气什么?我当然有牛气的资本!我舅在城里已经办了两家厂子。怎么不服气?”

恰在此时,姗姗来迟的郑晓鹏走了进来。

张大全扭过头看见一脸傲气的郑晓鹏,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屡屡胳膊,吐了一口唾沫,在手里搓了搓,说道:“信不信,老子分分钟就能废了你!”

郑晓鹏听了张大全的威胁,不但没有一点害怕,反而不屑的说道:“张大叔,现在可是法制社会!你的那些老兄弟,吓唬吓唬家里人还可以,想吓唬我没门!”

“你……你……”

张大全怒气冲冲就要上去干仗。顺子赶忙拦住,说道:“张大叔,消消气!没必要这样,你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是跟他没深仇大恨,可就看不惯他太嚣张!”

顺子陪着笑脸,说道:“年轻气盛,年轻气盛,别见怪!”

好说歹说,才把张大全劝回座位,可不能让郑晓鹏再挑事儿。

顺子赶忙给其他人使眼色。小兰最懂顺子。只见她扭着蟒蛇腰来到郑晓鹏面前,吐气如兰,轻声细语说道:“鹏子,干嘛惹全叔?他老人家好歹也是长辈,啊……嗯……,人家都等你好长时间了!”

果然,还是小兰手段了得!

郑晓鹏哪里经得住这样撩拨。他下面立刻支起了帐篷,满脸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有点事儿,耽误了时间!”

算是一个解释吧!

年轻人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不错了。

别看小兰的手指粗壮,可是抚摸在郑晓鹏身上,仿佛能放出道道电流,刺激的郑晓鹏心里胡思乱想。若是此处无人,他铁定会把小兰按到地上,狠狠疼爱一番。

郑晓鹏跟个牵线木偶似得,跟着小兰落座入席。

几个人在开吃前,纷纷端起酒杯,对碰了几杯。几杯酒下肚,众人脸上都布满绯红,场上再没有之前的生疏,大家开始热络起来。

“晓鹏,你跟你舅干多长时间了?”

一直很少说话的姬堂,一脸醉醺醺问道。

看到是姬堂发问,众人都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倾听。大家这样,不因为别的,仅仅因为他是姬家人,就这一层身份就够了。

不管你再外面有多大本事儿,在小河村里,总要以姬家人为首。

郑晓鹏立刻收起脸上的傲气,恭恭敬敬答道:“俺跟着俺舅干了半年多!”

姬堂点点头,鼓励道:“好好干,有前途!”

闻言,郑晓鹏仿佛受到了老师表扬,激动的无以复加,手舞足蹈的保证道:“我一定跟着我舅,好好干!”

众人都不知道姬堂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姬家的意思?

顺子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因为他最了解姬家。

姬家才不会趟赵建军的浑水!姬堂哥那纯粹是没话找话。就算姬家人受乡亲们仰望,他们也是普通人,也会说一些无聊的话。

顺子发愁的是,怎么说出准备好的话,又要不突兀?

七十三、顺子的提议

加更一章,感谢№晓生、卿不是佳人、我喜欢美女作者等众位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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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顺子想好说辞。张大全又不怀好意看着郑晓鹏,说道:“其实啊,咱们村还有一个出息人。听说他呀!被人家暗算了。最后人都不见了!”

经张大全这么一说,大家都想起了什么。张老汉在他们眼里,绝对算的上是一个能耐人。

张老汉是被谁整没的,外面传言是赵建军所为。

因为张老汉投靠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人前漏过面。还有人怀疑张老汉掌握了一些把柄,因此被赵建军给弄死了!

现在这种场合,提及张老汉非常不合适。

郑晓鹏毕竟是一个半大孩子,今年才十八。怎么能经得住张大全这么挑拨,立刻反问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说我舅舅害了张老汉?”

张大全丢掉手里的瓜子壳,双手一拍,故作夸装状。他伸出手,指着郑晓鹏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郑晓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蹭的站了起来,指着张大全便骂。

“你是不是想找揍?这里是小河村,不是县城。就算我揍你一顿,也没人会替你出气!”

张大全也吊儿郎当站了起来,一脸不屑说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毛都没长齐,能打的过我?”

俩人凶恶对目而视,都摆出一副准备干架的姿势。

好好一场聚会,眼看就要被他俩搞砸。顺子赶忙上前拉住张大全。

小兰随手拉住了身边的郑晓鹏。她娇声娇气说道:“年轻就是好,火力充足,不像俺家锤子,在床上没动几下就痿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场上气氛也得到了缓解。顺子和小兰借势把他俩按到了座位上。

大家又聊了一些见闻,顺子见时机差不多,便开口说道:“这次喊大家一起吃饭,主要是联络联络感情!毕竟村子就这么大。以后村里有个大小事儿,都要靠我们拿主意。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就连郑晓鹏也认同点头。

见到大家认同,顺子接着说:“再一个就是,我办了一个厂。虽然没挣到什么大钱,但是总能给大家提供个干活儿的地儿。”

“我忖思着你们都是村里拔尖的人,如果愿意,都可以到我厂里来上班。特别是晓鹏,不仅年轻有为,而且还见过大世面。我厂里的大门一直为你敞开着!哪一天在你舅舅那里干腻了,就来我这里换换口味!”

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听出来顺子的招揽之意。郑晓鹏听了心里很是高兴,不过表面上客气道:“多谢顺总抬举,赵总毕竟是我亲舅舅!”

郑晓鹏这是在拒绝。

对于他的拒绝,顺子丝毫不在意,接着说道:“不来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多聚聚,多交流一下工作经验。这对我俩都是好事儿,你说是不是?”

郑晓鹏本来还要拒绝。可碍于面子,他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此时,陈小亮插嘴道:“晓鹏,你可得跟我顺子哥多学学。他经历的事儿,可不少!比如,老厂里的那些事儿,……”

对于顺子老厂里的事儿,在座各位都有所耳闻。

闻言,郑晓鹏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小亮,你什么意思?我舅舅的公司才成立多久?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儿?”

众人闻言,都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小兰轻声慢语劝道:“晓鹏,你还太年轻!舅舅毕竟不是亲爹,产业最后总是要交给儿子的。再说了,你舅舅有好几外甥呢!钱这东西嘛!不放到自己口袋,就不是自己的!”

对于小兰的话,郑晓鹏听了进去。

对呀!

他仅仅是个舅舅而已!

一起跟着舅舅的,还有几个表哥表弟。

他喝了一杯酒,然后对顺子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那就请顺总给咱们说说公司里的事儿!”

闻言,顺子哈哈一笑说道:“你太抬举我了!我说说我的看法,你也说说你的看法,咱们共同进步,共同进步!”

“我觉得咱们首先要有上进心。就拿你说吧,晓鹏!难道你就打算开一辈子车?有没有想过将来?”

郑晓鹏认真思考了会儿,摇摇头。

将来是什么东西?

农村出来的十七八岁小伙,谁会去想这么无聊的东西。

“这就你的不对了。你现在已经出了村,在城里工作,不能什么都不想。不然迟早要被淘汰!”

听到迟早要被淘汰,郑晓鹏脸色变了变。

见郑晓鹏面露焦急之色,顺子会心一笑,心道毕竟还是个孩子,一点城府都没有。

他赶忙摆手示意郑晓鹏稍安勿躁。

顺子继续说道:“我的意思呢!我们是老乡,理应相互帮助。你可以到我厂里来干一段时间,学学经验。不想来也没关系,我先给说几个重点。”

“第一,要有上进心。不能总安于现状,不然早晚待不下去。”

“第二,要有狼性。不想做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公司里有那么多重要职位,你得想办法争取。不然怎么学到东西,怎么掌握经验?”

“第三,要有防人之心。尽管公司里,大部分人都跟你沾亲带故,可你还得有防备之心。谁也不会把害人的心思写在脸上。”

“我说的这些话,许多你肯定不喜欢听。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

顺子的话,郑晓鹏也听了进去。

不过顺子公司万万不能去。

赵建军虽然不是亲爹,但最起码是个舅舅,总比顺子这个老乡近太多。

除了郑晓鹏,其他也人听得津津有味。毕竟这些话表面上没有丝毫毛病。

这些话的毛病在于讲给谁听。

如果讲给正常人听,那是鼓励他们上进,对公司是一件好事儿。

如果被一群狼,一群吸血鬼听了去,对于公司或者团队而言,便是催化剂。它能催使狼更加变本加厉,吸血鬼更加毫无顾忌。

顺子说完后,其他人也相继说了自己的看法。内容都是围绕村子、钱、女人进行的。

当说到女人,小兰最是积极。

兰总是什么人?

牛人一个!

她不仅会女人的手段,还会男人的手段。她讲了很多经验之谈,让郑晓鹏这个雏儿面红耳赤,让在一旁偷听的村长夫人直骂骚狐狸,让一众出息人纷纷点头暗赞。

夜色浓重,小河村里,几户人家还亮着灯。

昏暗灯光下,男男女女身影重叠,他们在实验小兰传授的技巧。

七十四、传言带话

雪花纷纷扬扬撒落。它们组成的帘幕也遮不住那几处火热。

几头公牛终于得到了耕地技巧。如此这般耕种,能让大地颤抖不止,能让大地生机勃发。几经努力,它们犁开了地表,泥土卷曲外翻,露出里面湿润而柔软的土壤。土壤深处忽有甘冽泉水喷溅而出,撒了公牛一身。它兴奋的在泥水中打了个滚,更加卖力起来。

牛是怕见红的动物。

遇见红色,它们会变得疯狂,变得失去理智。

这几头公牛卖力犁耙着土地,拼命寻找那一抹嫣红。而那一抹嫣红又若隐若现,撩拨的公牛左突右击,拼命追寻。用它那坚硬的牛角,朝嫣红狠狠撞击而去,如此反复不知停歇。

汗水密密麻麻布满了公牛后背、四肢。牛角几乎要断裂,牛鼻里呼着粗重喘息。此时大地已经被耕松软,一碰她便会兴奋颤抖,听说这是一种高潮。

公牛累了,瘫软在大地上,枕着松软的土地,闻着土地的芬芳,说不出来有多惬意!这几头牛衷心感谢兰总,感谢她传授耕地技巧。

隔天小兰的厉害便在村里传开了。

有关小兰的本事在传播时,不知不觉中便被篡改了。从一开始的床上高手,慢慢变成了那方面的专家,到最后直接成了妇科圣手。

现在村里到处都在传。小兰是隐藏在民间的妇科圣手,不仅能包治妇科疾病,而且还能治愈不孕不育等疑难杂症。

十里八村不能生育的男男女女,都冲着小兰来了。有的提着天方便面,有的提着鸡蛋,有的拿着红包,更有的拎着猪肉。

他们找小兰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求医问药。好让他们能生个一男半女。

小兰自然不是什么坑蒙拐骗的人,来一个便送走一个。尽管求医的人络绎不绝,可搁不住小兰一个也不给看。

逐渐小兰的名声又臭了。

说她假清高,看不上村里送的那点东西云云,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你觉得小兰会在意么?

她一点都不在意。曾经多么恶意重伤她都听过,不照样过来了!

可传言带给小兰的困扰,远不止这些。小兰在村里也有几个闺中密友,这其中便有一个没有生过孩子。

林娟儿又来缠小兰了,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娟儿,我跟你是多好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我真的会医治,早给你看了!”

“兰儿,你就别谦虚了!张大全的媳妇儿好几天都没下床了,听说就是你教的本事!”

“哎哟,娟儿啊!那本事可不能治病!”

“咋不能治病?多来几次,孩子不就有了?”

对于林娟儿的死脑筋,小兰彻底无语了。

“那你跟范剑结婚也有三四年了!肯定没少来,怎么还没孩子?”

“这……”

林娟儿欲言又止。

“支吾啥?说呀!你还信不过我?”

“信倒是信得过。不过我说了,你得保密!”

闻言,小兰哈哈一笑说道:“还得保密,啥大事儿?说吧,我保密!”

林娟儿左右看看,见锤子不在身边,才把嘴附在小兰的耳朵上。

“我们到医院查了,说我男人不行!”

“啊?”

小兰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你男人不行,就算干多少次也不行啊!”

“我不管,你得帮帮我!他们都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

林娟儿的眼泪跟不要钱似得狠命往下掉,看的小兰一阵心酸。

女人啊,真难!

为了保全范剑的名声,林娟儿甘愿背负不会下蛋的骂名。

思索了一会儿,小兰计上心头,对林娟儿耳语了几句。

听完后,林娟儿满脸羞红,问道:“你说,范剑能同意么?”

“哼!他有啥不同意的?自己没本事,还不让你找别人?”

林娟儿仔细想想,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种事儿村里早有先例,她也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送走林娟儿,小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某人是会感谢她,还是埋怨她?

关于小兰的传言刚停歇,关于顺子的传言又起。

顺子在聚会上招揽郑晓鹏的事儿,被村里人有鼻子有眼的传开了。说什么郑晓鹏年轻有为,顺子一眼便相中了他,准备纳入麾下云云。

还有的说,顺子这招挖墙脚是在报复。报复赵建军曾挖走他许多员工。

更有人说,顺子度量头小。赵建军挖他员工,他就挖走赵建军的外甥。更有好事者对赌了起来,赌的是顺子能不能挖走郑晓鹏。

顺子听了传言,不但没有烦恼,反而欣喜。

这是他第一利用传言。他要借村里的嘴给赵建军传个信,他要出手了。

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我们的武器,关键在于你会利用与否。

顺子一路跌跌撞撞走来,终于发现了传言的妙用,亦真亦幻,让人捉摸不透。顺子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要让赵建军捉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计谋可以有,传言可以有,八卦可以谈,不过这些都不能妨碍新年的到来。

新年让小孩儿们期盼,让大人们苦涩,让老人们忙碌!大家怀着不同的心情过年,阖家团圆。

年三十儿下午,刚过五点,顺子娘就煮好了一大锅饺子。恭敬的盛出来一碗,给老天爷、财神、灶王爷、门神等上贡。

接下来的第二碗给顺子奶奶爷爷。尽管他们已经过世了好多年,每逢过年顺子娘都会用第二碗饺子给他们上贡,这叫祭拜祖宗。

第三碗饺子是顺子爹的。顺子爹作为一家之主,除了众神和祖宗,这一碗饺子他吃的名正言顺。

第四碗饺子是顺子娘的。

剩下的才轮到顺子和李冬梅来吃。不过今年有些特殊,因为李自军也在他们家过年。

孝道已经深深刻在小河村每个人的骨血里,不管他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这是一种传承悠久的烙印,烙印在一代又一代人身上。

第五碗饺子给了李自军。不管他对顺子好还是不好,他都是长辈。这碗饺子他也吃的名正言顺。

吃完饺子后,顺子娘开始忙活香烛、香箔等贡神的东西。顺子看他娘忙活的辛苦,就帮忙干着家务。顺子爹则靠在床边打起盹儿来。李冬梅抱着孩子走出家门,找她的一帮姐妹们玩麻将去了。

过年不仅是孩子们最喜欢的日子,也是这群麻将爱好者最喜欢的日子。

为什么?

因为在这个节日里,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玩麻将,而且还有许多新面孔加入。

村里人认为,过年就是让放松的。并且过年有很多顾忌,就算是看不过眼,也没人会说。

村里人信这些东西,过年不能发生口角,不能说不吉利的话,不能动剪刀,不能借东西,不能……。

反正是一大堆的不能。

李冬梅正和一群妇女有说有笑玩着麻将,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林娟儿已经在她身后站立多时了。

林娟儿也是一个麻将爱好者。奈何婆婆不喜欢,她从不靠近麻将桌。今天来这里实在是迫不得已。

七十五、借种

小兰正坐在李冬梅对面,见林娟儿犹犹豫豫站了半天,心里很是着急。就因为她一直关注着林娟儿,麻将输了一轮儿又一轮。

“小兰,你眼睛怎么了?干嘛一直挤弄?进沙子了?”

李冬梅关心的问道。

自从小兰经常到顺子家后,李冬梅跟小兰的感情那是日益升温。现在她们已经姐妹相称了。

小兰尴尬的一笑,说道:“没事儿,没事儿!”

她又对林娟儿挤弄了下,便安心玩起麻将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就到晚上十一点了。林娟儿琢磨着再不说,就错过这次机会了。

牙一咬,心一狠,林娟儿拍了拍李冬梅肩膀。

李冬梅扭过头来,见是林娟儿,开口问道:“娟儿,怎么了?有啥事儿?”

“我……我……”

“有啥事儿?你说吧!”

林娟儿眼中精光一闪,凑到李冬梅耳边说道:“我想借你家的种!”

“啥?”

李冬梅满脸疑惑,不知道林娟儿啥意思!

林娟又凑近了些,脸上更添红晕,说道:“我一直没生出孩子,你也知道吧!我就琢磨着借你家顺子用用。只要怀上了孩子,就把他还给你!”

“这……”

这次李冬梅听明白了。原来是要借她家顺子。可顺子能同意么?

“我是没啥问题,可就不知道顺子会不会同意?”

见李冬梅同意,林娟儿脸上喜色更胜,原地转了一圈。

“你看俺丑么?”

李冬梅仔细打量了起来。

这个林娟儿真不丑,模特身材,鹅蛋圆脸,肤白胜雪,嫩如青葱,一掐能渗出水来。这都不算什么,最出彩的还属她那一双眉眼,媚眼含笑似秋水波动。

这个林娟儿真是个可人儿。

“不丑!”

“那不就得了,我就不信他看不上俺!”

见林娟儿一幅自信模样,李冬梅心里莫名酸溜溜的。不过已经答应了人家,怎么好意思反悔。

“这样吧,我回去跟顺子谈谈,尽量让他帮这个忙!”

闻言,林娟脸上有稍许失望。她以为这是李冬梅的托词,就要继续哀求。

小兰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们身后,也不知偷听了多少内容。不管偷听多少,对于林娟儿来说都无所谓,这个主意本来就是小兰出的。

小兰又冲林娟儿眨眨眼,说道:“娟儿,别心急!人家顺子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不是咱村里的土狗。你既然想获得更好的血统,就得有耐心!”

见小兰这么说,林娟儿只好悻悻的点点头。不过她那一双勾人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李冬梅,一脸哀求模样。

李冬梅见状,保证道:“我一定好好跟顺子谈谈,争取让他同意。”

等林娟儿走后,李冬梅把小兰拉到身边,质问道:“小兰,是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小兰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反而暧昧的看着李冬梅。

“怎么?舍不得了?”

“你……你……”

李冬梅心里是有些不舍得,可碍于面子又无从反驳。

小兰拍拍李冬梅的肩膀,说道:“行了!都是邻里街坊的,帮个忙怎么了?要不是人家嫌弃我家锤子模样不好,早让锤子上了!”

“再说了,这也是为你好!”

闻言,李冬梅更加疑惑。

“怎么为我好了?”

“哼!看来你对男人还不太了解。窝囊的男人,有可能一辈子都不出轨,就像范叔那样。而有本事的男人,好奇心都很强。他们早晚会找个不一样的试试,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是想顺子偷人呢,还是敞亮的送一个美人儿给他?”

李冬梅没好气白了小兰一眼,答道:“当然是敞亮的来咯!”

闻言,小兰咯咯一笑说道:“这不就得了!现在顺子也许会不好意思。你多开导开导他,助人又助己!”

经林娟儿这么一闹,李冬梅也没心思继续打麻将,抱着孩子,怀着心思回家去了。

顺子正在帮老娘捏香箔,弄得满手都是银灰。

“怎么回来这么早,咋不多玩一会儿?”

“没心情,不想玩了!”

顺子忙着手里的活,也没继续深究。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只有李冬梅忧心忡忡!

一直忙到将近深夜,顺子跟着他娘先给自家小庙上了香,叩了头。然后,俩人朝村西头的土地庙而去。

一路上,行人不断。这些人都是去土地庙上香的,一个个脸上带着恭敬。在这种气氛渲染下,顺子神情也紧绷了起来。

土地庙周围挤满了人,庙里香火缭绕,此处仿佛是一方仙家宝地。

人们排成两排,进进出出,给庙里的神仙上香,进贡贡品。顺子一眼扫去,看见村民都用簸箕盛着贡品,贡品是五花八门。有的是猪头,有的是羊头,有的是瓜果,还有的是核桃、花生一类的干果,而大部分都是花贡,一种用面和枣蒸出来的馒头。

等了好久,才轮到顺子家。

顺子帮忙拿着贡品,他老娘拎着香烛、香箔。俩人神情肃穆,走了进去。

以往顺子是从不参加这样的活动。

为什么?

一个混吃等死的人会有信仰么?当然不会!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成就,明了事理,就算自己不信,也会体谅老娘的辛苦。

进了庙,就要拜神,不然就是不敬,这是村里流传的古训。

顺子娘已经插好贡香,摆好贡品,虔诚跪在了蒲团上,对庙里的关二爷行叩拜大礼。

顺子之前是来过庙里的。可之前小庙给他的感觉,跟这次完全不一样。在香火的缭绕下,关二爷身姿挺拔而立,似有一股气节直冲天际。

不大的庙里,氛围庄严肃穆,气派森严。香烛掩映下,关二爷身后仿佛有一抹嫣红神光,晃得顺子不敢直视。

这边顺子还在打量,那边顺子娘已经叩拜完毕,就要收起贡品。不过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顺子招招手。

“顺子,你也过来拜拜,听说很灵的!”

顺子本想反驳,但大过年的,还是不要惹老娘不高兴的好。他便走了过去,准备俯身叩拜!

谁料他的膝盖根本不受控制,无法下跪。顺子一脸尴尬,身子僵在了当场。他娘以为顺子不乐意,摇摇头,收起了贡品。

“哎!现在的年轻人呀!一点信仰都没有了!”

七十六、头炷香

顺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不想让老娘担心,误会了也好!

二人刚出庙门,便听见有人吵闹。吵闹两人虽然离土地庙有一段距离,但声音却能听得真真切切。

“我让你抢头炷香,我让你抢!”

“神灵是大家的,谁抢到就是谁的!”

这是俩老太太的声音,中间哈夹杂着‘啪啪’声,传进了土地庙,很是刺耳,很是不应景。

“娘,这是怎么回事儿?”

顺子娘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用说,又是张神婆和李老太!”

“啥是头炷香?”

顺子对头炷香很是好奇。这个东西竟能让俩老太太大打出手。要知道到了春节,村里人最忌讳打架和吵架的。越是上了年纪,越是忌讳。

“每逢新年,给神灵上的第一柱香就是头炷香。传说特别灵验!每年都是她俩争抢!”

“哦,原来是这样!”

顺子话音刚落,远处俩老太太的争吵又传来。

“你家大孙子已经是博士了,二孙子高中没读,都能考上大学!张神婆,你还不知足?每逢初一十五,你抢头炷香!这过年,你也抢!还让不让别家活了?”

“哼!那是神灵眷顾!就算你上了头炷香,也不顶用!”

这张神婆一共生了俩儿子,大儿子是个闷葫芦,二儿子就是张老汉。

虽然老大闷了点,可搁不住人家儿子出息!他儿子是村里唯一的博士生。顺子就连聚会都没叫他,因为知道村里留不住那个金凤凰。

张神婆的二孙子就是张金涛。张金涛受到张老汉的影响辍了学。可谁也没想到,人家凭着毅力自学成才,也考上了大学。

村里人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张神婆的头炷香。

一下子惹得许多人眼红起来。这李老太就是其中之一。

李老太家里一直过得不如意。大孙子辍学早,十七岁就娶了媳妇。可五六年过去了,也不见孙媳妇儿的肚子有动静,真让人着急。

托关系给二孙子找了份体面工作。没成想那个小兔崽子自己跑了回来,说什么都不回去。

李老太就寻思着抢一次头炷香,让神灵帮她们家改改运气。没成想,几年下来硬是一次没抢到。

今年已经是第五个年头,头炷香又被张神婆抢走了。

气不过的李老太,就跟张神婆扭打了起来。她们俩也算顾忌神灵,没在庙里直接开打,而是选了个偏僻地方。

“要不要去拉架?”

要是顺子自个,他铁定会去拉架。不过现在是过年,老娘在身边,他得争取他娘的意见。

“拉什么拉?都是不消停的人!回家!”

见他娘一脸不善,顺子再不敢多话,紧跟在他娘屁股后面,朝家里走去。此时身材高大的顺子,就像个乖宝宝一样,大气都不敢喘。

顺子回到卧室,看见李冬梅侧躺在床上一脸愁容。

“咋还不睡?都这么晚了!”

“哦,没事儿,我等你一起睡!”

闻言,顺子邪恶一笑问道:“是不是等着新年第一炮?”

李冬梅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骂道:“死样,就知道做那事儿!”

“你不喜欢?”

“鬼才不喜欢!赶紧上床,老娘饥渴难耐!”

“遵命,夫人!”

顺子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跟个泥鳅似的,哧溜一下钻进了被窝。

(和谐,30分钟后)

顺子从被窝里伸出头,问道:“怎么样?我的技术有长进没?”

李冬梅满脸红晕,夸到:“还不赖,使点劲儿!”

得到了夸奖,顺子又滑不溜鳅的钻进了被窝。

你想看被窝里面的情形?

不好意思,这部分和谐,不让看!

外面鞭炮阵阵响,屋内娇喘声声起。一场声势浩大的造人运动,拉开了序幕。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俩才停歇。李冬梅枕着顺子粗壮的臂弯,还是不能入睡。

有些话不知怎么开口!

“顺子,睡了么?”

“嗯,快了!”

“跟你商量个事儿吧!”

“说~,说吧!”

顺子打了个哈欠,扭过头,睡眼惺忪看着李冬梅。

“林娟儿,知道不?”

“知道,你问她干啥?她不就是范剑的婆娘么?”

“对,就是她!她……她想借咱家的种!”

“那借呗!”

顺子一脸不在乎的答道。李冬梅闻言,心里一沉。男人果然都是这个德行,连遮掩都懒得遮掩了。

李冬梅正在沉思,该如何说下去。顺子的话又传入耳中。

“让她找咱娘啊!你管那么多干啥?咱们家的小麦种子,玉米种子,都是咱娘管的。”

我……擦!

李冬梅心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顺子误会了!

李冬梅脸色羞愧,把头蒙进被窝里,声似蚊蝇说道:“不是那个种,是你的种!”

“我的种?我没种啊!”

顺子这下纳闷了。我有啥种子?我又不种地!

“哎呀,不是那个。林娟儿想跟你上床,想怀你的孩子!”

李冬梅掀开被子,撒开嗓子喊道。

阵阵凉风吹的顺子瑟瑟发抖。即使这样,顺子也没去拉被子,因为李冬梅的话让他震惊不已,呆在了当场!

片刻后,顺子又想到村里有这样的先例。还真有人借种,只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怎么还有人借种?医院不都可以人工授精了么?

“为……为啥要借我的种?”

“哼!还不是人家看上你了!”

话里的醋意大盛,满屋子都是酸味。

“既然你不乐意,回绝了她就行!”

顺子觉得夫妻和谐最重要。

“我不!我要是拒绝了,村里人该说我小气了!”

“这……这是小气的事儿么?”

“咋不是?好几个婆娘都巴不得借给林娟儿呢!”

“这……”

顺子彻底无语了。你要问顺子想不想上林娟儿?这不是瞎问么!

林娟儿又不丑,哪个男人不想尝尝鲜,只是顺子觉得划不来!

他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说道:“你就说我不同意!”

没成想,李冬梅却不同意。

“不行!我都已经答应她了!”

“哪有你这样把老公往外推的,睡觉,睡觉!借种的事儿以后再说!”

“好吧!”

李冬梅应了一声,枕着顺子的胳膊沉沉睡去。

对于李冬梅的个性,顺子非常清楚。既然做出了承诺,她就会想法设法办到。

顺子一夜未眠,思考着对策。

外面又想起鞭炮声,是该起床给乡亲父老拜年了。顺子就在穿衣服的空档,脑子突然开窍,计上心头!

七十七、姬家拜年

每逢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出门拜年。

给爹娘拜年,给爷爷奶奶拜年,给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娘拜年,给叔叔伯伯拜年,小的给大的拜年,……。

每到这个时候,顺子就特别羡慕姬家人。

每逢大年初一,姬家人都会回村子给长辈们拜年,不管在外面担任了多高的职位,有多少财产。回来后,他们便如同普通村民一样,混在本家人群中,跟着人流,给长辈们恭恭敬敬磕头。

这一份气度,这一份从容,让顺子羡慕不已。

一般人就算表面上能装出一副谦卑模样,可那骨子里的高傲,还是会让人不舒服。

而姬家人谦逊就是谦逊,没有任何遮掩和造作,一切实实在在。

姬家拜年的队伍,从早上五点出发,一直到八九点钟才结束。一方面反应了他们家族人丁兴旺,另一方面也反应了他们的团结。

顺子家人丁稀薄,不能跟姬家比。天已经放亮,他才带着李冬梅去了陈武家。

按理说,顺子应该带着李冬梅给陈武磕头拜年的。可随着社会进步,磕头一项习俗渐渐被人抛弃。走到亲戚家说上一两句吉祥话,这就算拜年。

小河村里,许多人都只给自己爹娘磕头。到其他亲戚家则跟着潮流走,只说话不磕头。现如今,小河村里一直保留磕头习俗的,也只剩下姬家了。

顺子站在走廊里跟陈小亮聊了会儿天,便算作拜年。

陈武什么客气话都不会说,只是乐呵呵看着顺子。如果放在以前,顺子会厌烦,觉得自己叔叔没出息。而现在他的想法恰好相反,这样的叔叔很好。

陈武虽然闷了一些,但从来没有跟他们家发生过争执,更没别样心思。

一阵寒暄后,顺子从陈武家出来,不知该去谁家。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村里似乎没有亲戚了。

他就这么一个叔叔,又是个闷葫芦,以往都懒得拜年。可今年不同,经历了许多事儿,顺子也有了一些体悟。

人情世故这个东西是必不可少的。不为自己,也该为家人想想。顺子爹娘想在村里颐养天年,少了村里人照顾怎么能行?

吹着刺骨寒风,顺子思虑着往谁家去?

不沾亲带故的肯定不能去。不然容易被村里人诟病,说他巴结人。

嘿,有了!

记得小时候,老爹走完自家长辈,会带着他去一趟姬三太奶家,给她老人家磕头拜年。

顺子决定去姬三太奶家拜年。

若去三太奶家拜年,就要遵守姬家的规矩,磕头拜年。给姬三太奶磕头,顺子心里没有意见。可土地庙里情形,还历历在目。

会不会给三太奶磕头,也跪不下去?

不管了!先去了再说。

实在不行,就装傻充愣,糊弄过去。

又一次来到姬三太奶的院子。这次与以往不同,以往都是他一个人来,这次带着妻子和儿子。有一种认家门的感觉,让顺子热血沸腾,情难自已。

顺子自己也纳闷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院子里挤满了姬姓人。大人们说笑着,小孩儿嬉戏着,真是其乐融融。不知谁喊了一声:“三太奶来了!”

院子里的,众人都止住了笑闹,神情肃穆起来。相比昨天敬奉神灵的村民,他们更加虔诚,发自内心的虔诚。相比土地庙,这里的氛围更加庄严,无比的庄严。

见到如此场面,让顺子想到一个词,祖宗文化。

对!

就是祖宗文化!

每逢过年小河村里,家家户户会把过世的亲人请回家里,这叫请祖宗。他们只是把祖宗当做一种神来供奉。而姬家人敬奉的是活人,实实在在活着的人。姬三太奶就是他们的活祖宗!

姬文岁撑开凉席放在院子正中央。就这么一个小小凉席,怎么容的下所有人?

当然不能。

不知是谁开了头,几个上了年纪的伯叔站在最前排,开始对姬三太奶虔诚跪拜。他们身后满院后生,一个个跪在雪地里,没有一丝抱怨,没有一丝不情愿。

这还不是最令顺子感到震撼的。

最让顺子感到震撼的是,姬家新一代。

几十个小孩儿也跪在雪地里,面向姬三太奶磕头行礼,做的有模有样。关键是他们脸上的虔诚与郑重是如此真切。

正是这种上下团结一心的家族凝聚力,让姬家一直昌盛下去,从明朝到如今。

跪拜过后,三太奶一脸笑呵呵,拿着糖果分给后面的孩童。二十世纪初,糖果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可这群孩子没有一个拒绝。

他们满心欢喜接过糖果,比着谁的多谁的少。

等这批姬家人走后,顺子带着李冬梅和孩子走进院子,要给姬三太奶磕头拜年。

正好凉席还没收起,顺子小跑过去就欲下拜,却被姬家大伯拦住了。

“顺子,来了就行,不用磕头。现在都是新时代了,怎么还来磕头这一套!”

什么情况?

前面的人不是刚刚磕过头么?

顺子心里很不乐意。为什么他们可以给三太奶磕头,我却不行?

“姬大伯,三太奶从小就待我跟亲孙子一样。我给她老人家磕个头,没什么的!”

不等姬文岁再次阻拦,顺子就跪了下去。

‘嘭’

脑门触地,实实在在磕了一个头。这是顺子记事儿以来,最实在的叩头。

李冬梅紧跟在顺子屁股后面,也实实在在磕了一个响头!

三太奶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同样一脸笑呵呵,递过来一把糖果,塞进陈子玉怀里。

顺子见状,心里莫名高兴,满脸兴奋,对着三太奶呵呵傻笑。

等顺子走后,姬家大伯来到三太奶面前,埋怨道:“娘,你怎么受了他的头?凭白分给他一份气运!”

三太奶呵呵一笑,说道:“他是陈文的儿子,也不算外人!”

“哼!他们早分出去了,已经不是姬家人了!”

“哎!”

三太奶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她似乎想到了过往,满脸落寞,看着院子里的大树发呆。

顺子满心激动,走了老远才想到给三太奶磕头时,并没有出现意外!

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不能跪神,只能跪人?

七十八、我想你了

大年初二是媳妇儿回娘家的日子。

顺子爹娘早早张罗了一桌美食,准备迎接小霞。

李冬梅纠缠不休,非得让顺子尽快跟林娟儿行房事。顺子招架不住,没等天大亮就爬了起来,夺门而逃。

顺子一路小跑来到村长家里,给朱子康打了个电话。

“子康,干嘛呢?”

本来一幅懒洋洋的朱子康,听到顺子声音后,好似打了一针鸡血,立马精神起来。

“我孤家寡人一个,寂寞的很!”

他故意做作的答道。

“哦,寂寞呀!几天不见,我很想你!”

闻言,朱子康直接怀疑这是个诈骗电话,不过声音的的确确是顺子。

“想我了?”

“是啊!我想你想的心肝疼!”

顺子想他了!老天终于开眼了!二话没说,朱子康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前往小河村。

小霞还没有到,朱子康先到了。

只见朱子康一脸风尘。尽管如此,也遮不住他满脸的欢喜。

顺子娘把顺子拉到一边,问道:“小朱,这是怎么了?为啥一直看着你嘿嘿发笑,不会是傻了吧!?”

“娘,你别瞎猜。人家小朱好着呢!”

顺子心里的天使和魔鬼又开始了交战。

天使:“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怎么能欺骗朱子康对你的信任?”

魔鬼:“怎么不对了?我也是为他好!”

天使:“你就是为了你自己,怎么是为他好了?”

魔鬼:“也不知道老朱这辈子会不会娶媳妇,我先给他留个种!”

天使:“我呸!说的冠冕堂皇,欺骗人是不对的!!!”

魔鬼:“你管的着么,哼!”

……

朱子康一直看着顺子发笑,就够诡异的了。更令顺子头大的是,他走到哪朱子康就跟到哪。就连上厕所,朱子康也跟着。

除了顺子,别人都不知朱子康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顺子终于熬到了中午时分。熊文心带着小霞姗姗来迟。顺子出乎寻常的热情,端茶倒水,递烟送酒,忙的忘乎所以。

顺子这么做,当然是为了摆脱朱子康那痴痴的注视,也为了不胡思乱想,更为了感谢熊文心对他妹妹的照顾。

自从小霞嫁出去后,家里发生了许多事儿。顺子一直抽不出时间,去探望这个唯一的亲妹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这次见到小霞,发现她胖了。她紧紧扯着熊文心的衣角,寸步不离,比朱子康更甚。小霞双眼一直停留在熊文心身上。偶尔他俩目光对视,脸上都会露出片片红晕,这完全是在热恋。

小霞的那种依赖,让顺子羡慕,更让他放心。看着小霞跟在熊文心后面亦步亦趋,任凭顺子爹娘怎么招呼,都不理睬。

仿佛自己家养了十几年的猫、狗,突然跟别人走了,头也不回。顺子跟他爹娘都有一种失落感,一种小霞再也不属于他们的失落感。

顺子眼眶里泪水一直打转,眼看就要脱眶而出,他赶紧扭过脸擦拭掉。然后,他挤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招呼大家喝酒吃饭。心道这是好事儿,妹妹终于有了归宿,自己失落个什么意思?

酒水喝了几轮,熊文心放下酒杯,满脸羞红的说道:“那个……,爹,娘,小霞她……。”

“小霞怎么了?”

顺子娘一脸紧张,赶忙问道。

“小霞,她怀孕了!”

“什么?小霞怀孕了?”

众人都一脸不可置信,顺子对熊文心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

自己的妹夫,厉害!

当初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妹夫不仅长的好,而且上床也一点不含糊。

顺子爹娘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李冬梅却皱起了眉头。

见状,顺子凑到李冬梅耳边问道:“怎么了?”

李冬梅沉默片刻后,答道:“孩子会不会有问题……”

她欲言又止,意思大家都知道。一个有病史,一个是傻子,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有问题?

见院子里气氛又低沉下来,顺子嘿嘿一笑说道:“小霞可不是生下来就傻!到医院做好检查就行!”

顺子说这话,本来想缓和一下压抑的气氛,反而成了他娘泪流不止的导火索。

“都是我不好。要是多跑几步到镇上的医院看病,我们家小霞也不会傻!天杀的郑德领,挨千刀的郑德领!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顺子娘越骂越起劲,没有一个人敢上去劝阻。小霞吓得一脸怯怯,躲在熊文心身后,饭菜也不吃了。熊文心用粗壮大手轻轻抚摸着小霞的头发,安慰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

顺子爹把烟袋往桌子上一磕,呵斥道:“大过年的,你哭啥?你骂啥?那个年代本来就那样。疯了,傻了多正常!你怨人家干啥?”

“我就怨他,就怨他!”

眼看爹娘就要为此事打起来。

顺子赶忙,劝道:“爹娘,你们吓到小霞了!”

二老这才停下了争吵,赶忙上前安慰小霞。可谁知,小霞见他俩过来就跟见到恶鬼一样,赶紧躲到了熊文心身后。

熊文心一脸不好意思,说道:“爹娘,你们别见怪,小霞眼生!”

眼生?

顺子娘心里在滴血。我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才跟了你几年,这就跟我眼生了!

人家都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倒好,嫁出去的女人,直接不认爹娘。

想着想着,顺子娘又要掉眼泪。

顺子觉得这饭没法吃下去了,赶忙给熊文心使眼色。

熊文心赶忙起身,说道:“爹娘,时间也不早了,我跟小霞先回去了!”

时间不早了?

才刚过中午好不好?

顺子一脸黑线,这理由……。

顺子爹娘没说什么,送走了熊文心二人。家里又安静了下来。看着满满一桌酒菜,可谁也没有心思再下筷子。

锅碗瓢盆,顺子娘默默收拾着,顺子爹则在一旁帮忙。顺子使了个眼色,他们三人悄悄离开。

等到了自己屋,顺子才舒了一口气。

小霞永远是他娘心的一块儿病。每次提起,都是揭开她老人家的伤疤。他们能做的就是,让时间去慢慢抹平。

“冬梅,你去跟林娟儿说我答应了!”

“啥事儿?”

朱子康一脸好奇。

顺子脸上故作平常,说道:“邻居借东西,跟你没关系!”

李冬梅去通知林娟儿。顺子也没闲着,出门朝郑德领家走去。

七十九、地震了么?

郑德领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

初二,他们家虽然不用太忙活,但也张罗一桌好餐。没有女儿回娘家,他们自己也要吃好喝好!

顺子进去的时候,郑德领一家人才刚刚吃饭。

郑晓鹏一脸热情,招呼道:“顺总,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我们刚做好,一起过来吃!”

顺子赶忙摆摆手,说道:“晓鹏,不用麻烦!我在家里吃过了。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闻言,郑晓鹏皱起眉头问道:“什么忙?”

顺子见到他皱眉头,赶忙解释道:“你放心!不是什么难事儿!对你来说,是小事儿一桩!”

“啥事儿?”

“我想请你给我抓点儿药!”

“抓药?!”

郑晓鹏满脸不解,看着顺子。

“嗯,没错!就是麻烦你帮我抓点药!”

“抓药,找我爹呀!我爹比我在行!”

顺子凑到郑晓鹏耳边,小声说道:“我想抓点壮阳的药。”

闻言,郑晓鹏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没问题,包我身上了!”

他俩神神秘秘进了郑德领的药房。郑晓鹏一顿翻找后,找到了几包中药和几盒西药。

“你要中药,还是西药?”

“西药吧,用着方便!”

“嗯,也是。见效也快!不过你得悠着点,西药对身体损伤很大。”

顺子点点头,答道:“我知道分寸。”

郑晓鹏递给顺子一盒西药,说道:“一次吃半颗就行。这个药,劲儿大!”

顺子接过药,仔细查看了一番。见包装的挺精致,就是不知道真假,他有些不放心!

“是真的吧?!”

“说啥呢?咱俩啥关系,我能给你假药?放心用!我保证你今晚龙精虎猛,让冬梅嫂子下不来床!”

得了郑晓鹏的保证,顺子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然后,他赶忙从兜里掏出一百块,塞给郑晓鹏。

“这是干啥?不用钱,算我送你的!”

“这可不行!这又不是你的药,钱是给你爹的!”

郑晓鹏犹豫了下,说道:“那好吧!我就收下了,改天请你吃饭!”

“好的,我等着。我们都在县城,有时间再聚!”

告别了郑晓鹏,顺子赶紧往家里赶。他正好截住了林娟儿跟李冬梅。

“你们先别走,我有话要说!”

李冬梅和林娟儿二人停住了脚步。二人满脸疑惑,看着顺子。

顺子气喘吁吁跑到她俩面前,对李冬梅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林娟儿说说!”

闻言,李冬梅一脸不以为意,施施然走了。林娟儿则一脸害羞姿态,身体无意识扭来扭去,脸色绯红!

等李冬梅走远后,顺子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才开口说道:“我不能跟你上床!”

闻言,刚才还扭捏的林娟儿,立马变了脸色。

“你玩我呢?不能跟我上床,还答应我干啥?”

林娟儿的喊声可不算小,顺子赶忙竖起手指放到嘴巴上,示意林娟儿小点声。

“哼!”

林娟哼了一声,准备听顺子的解释。

“我不行!可我给你找了个更好的种猪!”

“什么?!!”

“啊,呸呸呸,……,给你找了个更好的人种!”

闻言,林娟儿的神色缓和了些,问道:“有你好么?”

顺子一拍胸脯,保证道:“绝对是人种龙凤,相貌堂堂,仪表人才。关键是他还很有钱!”

林娟儿又扭捏了起来,小心翼翼问道:“他条件这么好,能看上俺么?”

顺子邪恶一笑,说道:“管他干啥?我有办法让你俩成事儿就行!”

思虑片刻,林娟儿一咬牙说道:“好!不过我得先看看人,模样儿要好。我可不跟丑八怪上床!”

“没问题,包你满意!”

顺子带林娟来到他家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看,正好看见坐在阳台上喝茶的朱子康。

只见他又浓又黑的眉毛下,闪动着一双深情的眸子,似秋水,似月夜。肤色白皙,面庞红润,穿着更是大方得体。虬结扎实的臂膀,高大强壮的身躯,结实有力的双腿,阳刚之气扑面而来。

此时,他正一脸深情看着远方,气质儒雅而不失阳刚。

林娟儿痴痴的看着,满眼都是欢喜。

之前顺子从没仔细看过朱子康,没成想今儿这么一看,他还真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魅力。顺子说他有钱,更不是虚言。这朱家可是城里有名的巨富,她也是听说过的。

“怎么样?满意么?”

“嗯——!”

林娟儿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又露出担忧。

“他能同意么?我可是听说他喜欢男人!”

“哼!由不得他。你看这是什么!”

顺子伸开手掌,露出一盒药。

“你真坏!”

林娟儿用粉嫩的拳头捶了顺子几拳。

“林娟儿,你先等着!我去准备准备……”

林娟儿明白准备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给朱子康下药么!

朱子康正望着远方发呆。他思绪乱飘,想着晚上准备办的事儿!现在只要想想,心里就很满足。

“想啥呢?茶都凉了!”

朱子康回过了神儿,不好意思笑了笑。

“你去哪了?”

“我出去买东西了!”

顺子把手中的药,递给了朱子康。

朱子康接过来看了一眼,不解的说道:“你吃的?”

顺子摇摇头。

“给我的?”

顺子点点头。

“不用的!我能行……”

说完,朱子康的脸红成了猪肝。

“我不,我就要你吃!”

顺子心道,你不吃怎么借种?

“还是别吃了吧!我怕我太猛,弄疼你!”

“没事儿,我不怕疼!”

朱子康只好从盒子里掏出一颗药,准备分一半。

顺子阻拦道:“吃一颗吧!我喜欢猛的。”

“嗯,好吧!我尽量控制!”

见朱子康吃了药,顺子把他推进了房间,拉上厚厚的窗帘。

朱子康一把搂住顺子,嘴巴就靠了过来。

顺子赶忙阻挡,道:“猴急什么?你脱光了躺床上。我自己来!”

朱子康听从吩咐脱衣上床。

“不好!我肚子疼。子康你先等一下,我去趟厕所!你别动,我马上就来!”

不等朱子康反应,顺子夺门而出。

一出房门,正好看见李冬梅趴在窗台边上偷听。

顺子怕她搅黄了这件事儿,赶忙拉着她出了院子。

“林娟儿,进去吧!你要主动!”

“呸!老娘还用你教?!”

只见她一扭三摆,穿过院子走进了屋。

顺子赶忙跟过去,耳朵贴着窗户听里面动静。

起初,只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便听见床嘎吱嘎吱乱响,男人粗重的喘息,女人压抑的呻吟。这样一直持续了半小时。

突然房间乱颤,屋里传来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

不好!

顺子扭头一看,发现李冬梅、他爹、他娘、四个人组成一个贴耳小队,都在偷听。

“冬梅,别听了,赶紧放音乐!”

是啊!

还偷听啥?

现在,站在村口都能听见顺子家的响动。

李冬梅手脚麻利,找到录音机,放进去一盒磁带,声音调到最大。

“亲亲的……啊……我的……嗯……宝贝

我要越……哦耶……过高山

寻找那……啊……已失踪的太阳

寻找那已失……擦……踪的月亮

亲亲的我……啪啪……的宝贝

我要越过……哦啪……海洋

寻找那……嘎……吱……已失踪的彩虹

抓住瞬间……咣……当……失踪的流星

我要飞到无尽的夜空

……”——周华健《亲亲我的宝贝》

八十、心疼的感觉

从中午到深夜,屋里的声浪,如潮水不停潮起潮落,一直到繁星高挂才停歇。不多会儿,林娟儿一瘸一拐从里面走了出来。

“咋样?娟儿,借到种儿没有?”

林娟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答道:“过上一个月看看。如果没怀孕,还得麻烦你!”

顺子点点头,说道:“放心,包我身上了。”

送走了林娟儿,顺子准备进屋收拾残局,李冬梅紧跟其后。见状,顺子吓了一跳。他赶忙拦住李冬梅,问道:“你进来干啥?”

“我看看啊!”

“你想看啥?朱子康有的,我都有!今晚我让你看个够!”

“我就想看人家小朱的。”

“不行!”

李冬梅想看热闹,顺子坚决不同意。

最后还是李冬梅败下阵来,抱着孩子一脸不乐意的走了。

见她走后,顺子深吸一口气,拉开电灯。房间里的情形吓了他一跳。

只见朱子康仿佛是超市里的白条鸡,软塌塌躺在床上,双眼微眯,应该是睡着了。

再环视四周,床单已经变了模样,上面大洞小洞,洞洞相连。棉被也破烂不堪,棉花散落的到处都是。地上更是混乱不堪,一团团手纸随处可见,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

更有一滩滩滑不拉几的黏液,夹杂在纸团间。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让顺子难以忍受的是,空气中散发的那种混合味道。男人的汗臭味,女人的白带味,男人的腥膻味,女人的骚味等混合成的一种刺鼻味道。

他先给朱子康盖好被子,然后开始打扫起来。

先清除干净纸团,然后拖净液体,最后拿来几床新被子、新床单,准备换上。

尽管房间里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可是用力嗅一嗅,还是有一股难闻的味道。顺子赶忙找出李冬梅的香水,喷洒起来。

虽然异味被遮掩了起来,但新混合而成的味道,也不怎么好闻。

不知什么时候,朱子康已经悠悠转醒。

他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满眼幽怨看着顺子。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情绪涌上心头,仿佛有一杆锋利的长矛贯穿心房。

疼!

是心疼!

他赶忙关心的问道:“感觉怎么样?”

朱子康‘哇’的大哭起来,搂着被子放声痛哭。

“怎么了?怎么了?”

朱子康不回答,只是痛哭。

你别哭呀!顺子束手无策,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他只好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抚着朱子康的背。

渐渐朱子康的哭声越来越小,直到他沉沉睡去。

这几天一直忙的没完没了,顺子也困的不行。李冬梅肯定又去打麻将了,也不知道几点能回来?

顺子穿着衣服钻进了被窝,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冬梅打着哈欠走进房门,掀开被子挤了进去。

冬日的阳光正好,温暖又不刺眼。

阳光透窗而过,洒在三人脸上。三人睡的是如此恬静安详,窗外的鸟儿都不忍心吵闹。

直到傍晚他们才醒。

饭桌上,五人都没有言语。

只是顺子爹娘总拿眼偷偷瞄朱子康。

你看就看吧!

为啥看上一眼后,还偷偷发笑?

这让朱子康的脸色一直保持着猪肝色。

饭后朱子康就要离开。

“怎么才待一天就离开?”

顺子娘阻拦着不让走。

“大娘!大金落家里了,没人能制住它。我怕它闹出事儿来,得赶紧回去!”

“啥?大金是啥?”

朱子康不提,顺子都把那个混世魔王给忘了。

“你咋不把它一起带过来?”

闻言,朱子康脸又红了,心道:“骗子!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这么匆忙么?”

“我……我忘带了!”

他俩知道大金是什么?

可是其他人不知道!

李冬梅三人都一脸疑惑的看着顺子。

顺子只好解释道:“大金就是村里那只成精的老鼠!”

闻言,顺子他娘赶忙把朱子康往门外推。

“小朱,你赶紧回去。咋把老鼠精落家里了呢?赶紧回去收拾烂摊子!”

他娘的举动,弄的顺子哭笑不得。

送走了朱子康,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顺子,你过分了!以后对小朱好点!要真心对待朋友!”

顺子罕见的没有嬉闹,认真答道:“我会的!”

借种闹剧,在顺子家里告一段落。可村里有关顺子的传言,又满天飞!

“别看顺子年纪轻轻,上床已经力不从心。”

“咋了?”

“顺子昨天买了壮阳药,怕是不能满足李冬梅!”

“不会吧!他才二十出头!”

“这有啥不会的!现在年轻人早早就看片,没娶媳妇儿就先自个玩上了。不出问题才怪!”

“是啊!是啊!”

“他们哪像我们老一辈,下地干活身体壮,就算到了七八十,床上照样顶呱呱!”

过年本来就闲,更容易传播这种八卦。

隔天顺子就听到了传言。

他自嘲的一笑,置之不理,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实施下一步计划。

八十一、招人恨

初一到初五,一晃而过。

顺子不再是村里的闲散懒汉,而是一个公司的老总,时时刻刻都需要负起责任。

刚到初五,他就返回了县城。

顺子爹娘和李冬梅没有跟着回去。他们留在村里,继续享受悠闲惬意的生活。

得知顺子要回城,小兰非得一块儿回去。

顺子想让小兰在家多陪陪孩子和锤子。小兰却说,孩子早就跟她生分了,就算多陪几天也无济于事。跟锤子也是老夫老妻,他们不在乎这一两天时间。

一个小时后,他俩到了工厂。顺子把小兰请进办公室,满脸殷勤,给她沏了一杯茶。

见状,小兰撇撇嘴说道:“说吧,又有什么任务让我去做?”

“兰总,越来越上道了!”

“我呸!若没事儿求我,你才懒得给我弄茶呢!”

顺子脸不红心不跳,说道:“知我者,兰总也!”

小兰白了顺子一眼,说道:“我呸!不知道从哪学了一句,在这显摆!赶紧说啥事儿?老娘好去给你当牛做马!!!”

顺子皮够了,才说道:“今儿是初五。再过两天,就是工人们返工的日子。我想……”

“想啥?”

“之前赵建军不是笼络走一批工人么?我想找他们聚一聚!”

闻言,小兰做出一副我懂了的模样,指着顺子说道:“你想拉他们回来?”

“不是!我怎么还会要他们。这样做,我另有目的!”

“啥目的?哦,对了!过年的时候,你拉拢郑晓鹏,是不是怀着同样目的?”

见到顺子点头,小兰又自顾自猜测起来。

“不是拉拢,难道是离间?”

顺子给了小兰一个脑瓜崩,说道:“还说我评书听多了。我看是你听多了吧!”

“什么拉拢?什么离间?都不是!你也别瞎猜,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说就不说,神气什么!要把他们都聚在一起,得过几天!”

“没问题!”

敲定了时间,顺子左右无事,决定去朱子康家里一趟。

不管怎么说,朱子康在春节里去他们家了。他必须要回礼,去朱子康家一趟是必不可少的。在街上买了一些水果,拎了两只烧鸡,直奔朱子康家。

给顺子开门的是一个貌美姑娘,一个比林娟儿还水灵的姑娘。

“你找谁?”

声音婉转而动听。

“我找朱子康!”

“他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小姑娘对顺子满怀敌意,不问缘由就要把他拒之门外。

顺子赶紧撑住门,对里面喊道:“朱子康,你在家么?!!”

“在!!!”

回答清晰而响亮。

小姑娘脸上没有说谎后的羞愧之色,反而骂了一句:“臭不要脸!”

我擦!

人长的挺漂亮,声音也好听,怎么这么没素质?

朱子康穿着睡衣,蓬头垢面,光着一双大脚丫子就跑了出来。见到顺子后,他满脸堆笑,笑的春光灿烂。

“你来了!”

本以为朱子康会生气,没成想他依然如故。

一瞬间,顺子发自内心的高兴,声音略显干哑,答道:“我来了!”

两个大傻子,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相视而笑。

“小陈来了?小朱,你赶紧把小陈请进来!”

朱老爷子吩咐着,便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顺子赶忙跑进门,把手里东西塞给朱子康,扶着老爷子,关切的说道:“老爷子,您小心点!我又不是什么外人,你干嘛要过来!”

“不碍事,不碍事!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

扶着朱老爷子回到座位,顺子大眼一扫在做的各位,基本都认识。

王杰围在老夫人身边,给她老人家剥着花生。杨柳柳、杨依依俩人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不善盯着顺子。朱子健对顺子略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朱老爷子拉了一个凳子,示意顺子坐下,说道:“来来来,快坐下!我给你介绍介绍!”

他指着给顺子开门的小姑娘,说道:“她是蔡花。依依的好朋友!”

原来是杨依依的好朋友,怪不得这么蛮不讲理!

又指着杨依依,说道:“她叫杨依依,是子康的小表妹。人可好了!”

顺子心道,装的挺好!

见老爷子又指向王杰,就要介绍。顺子赶忙阻拦道:“朱老爷子,剩下的就别介绍了。我都认识的!”

“认识更好!能够在一个饭桌上吃饭,说明有缘分!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来大家干杯!”

一群人各怀心思,举起手中酒杯,碰在了一起。这顿饭虽然表面上吃的很和气,但是顺子总觉得房间里气氛怪怪的。

顺子本来就不饿,没吃几口,就以吃饱为由跟朱子康回屋去了。

顺子二人刚走,杨柳柳就不阴不阳的说道:“蔡花,看到了吧!就是他,抢你男人!”

闻言,蔡花把牙齿咬的咯嘣咯嘣直响,心里恨透了顺子。

“是呀!仗着自己模样好,就勾搭我表哥。蔡花!你是不知道,我表哥以前最疼我了!可他却为了那个男人跟我翻脸!”

杨依依又添了一把火,烧的蔡花差点成了灰烬。

且不管外面三个女人如何演一台好戏。

顺子一进屋,就被眼前的情形惊住了。一个圆滚滚的毛球,正津津有味啃着一个金黄火腿。如果没看错,这一条火腿至少也得上千块!一个真敢买,一个真敢吃!

它头上一撮金毛在灯光掩映下,耀眼夺目。不是大金,又会是谁?

它鼻息抖动两下,似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只见它挪动肥胖的身体,向门口看来。未等顺子招呼,它就扑了过来,快的只能看见一个残影。

顺子怀里突然一沉,大金已经入怀。它在顺子怀里,欢快的抖动身体,嘴里发出兴奋的吱吱叫声,激动的快要抽搐过去!

朱子康见状,骂道:“真是养不熟的小东西。他一次也没喂过你,你还这么亲他?!”

大金根本不理朱子康。它撒泼似得扯着顺子的衣服,就是不松爪子,兴奋的叫着,跳着,闹着。

这几天,顺子一直在朱子康家里混吃混喝。他俩如同连体婴儿一般,形影不离。可美中不足的是多了一个尾巴,那就是蔡花。

蔡花总用防贼一样的眼神,死死盯着顺子,一刻也不放松。生怕一眨眼,顺子就偷走了她家宝贝。

除了蔡花,还有大金。不管吃饭睡觉,它都死死拽着顺子不松爪子。仿佛顺子是它家宝贝,一不留神就会跑了。

终于,小兰来电话了。

“事情已经办妥!明天晚上八点整,玉楼春大酒店304包间,我请客!”

“兰总办事儿,我放心!尽管吃,公司报销!”

八十二、宴请旧员工

顺子把手机还给朱子康,问道:“小兰明天要请客,你去不去?”

“去!为啥不去?”

顺子看着赖在怀里的大金,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跟着去了,谁照顾大金?”

“把它带去不就得了!”

顺子一脸黑线,抱着它去参加聚会?

顺子拽了拽大金,想把它从身上扯下来。没成想,它反而抓的更紧,还发出吱吱叫声抗议。

朱子康不过来帮忙,反而站在一旁偷笑。大金如今就是一个撒娇的小孩儿,完全不跟你讲理,打不得,也骂不得。

第二天,顺子怀里抱着大金,身后跟着朱子康,走进了玉楼春304包间。包间里分坐两桌,桌上摆满了酒菜,都是高档货。

小兰真把报销当真了!

顺子尴尬一笑,找到小兰,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自从顺子和朱子康进来后,房间里众人立刻紧张起来。他们脸上都露出警惕的神色,仿佛是羊群中闯入了两头狮子。

可算是见到了美食,大金从顺子怀里跳了下来,安安静静趴在桌子上,一脸渴望的看着饭菜。

朱子康最狗腿。

他顺着大金眼神看去。原来是看上了摆在正中的名贵大鱼。不管别人异样的眼神,朱子康一手拿着碟子,一手拿着筷子,帮大金搞了一大块鱼肉。

这还不算完,他还亲自帮大金挑鱼刺,夹起鱼肉喂大金。

他这一套动作下来,流畅无比,非常自然,看来之前没少做。顺子满脸不好意思,冲大家笑笑说道:“大家赶紧吃!不然热菜一凉,就不好吃了!”

大家都没动筷子,反而都一脸不解,看着小兰。

小兰妩媚一笑说道:“今儿个,把大家聚到一起,没别的意思。纯粹为了吃饭!”

闻言,大家才犹犹豫豫拿起筷子开始夹菜。可众人心里还是惴惴不安,都在猜测顺子有什么目的?

小兰召集大家时,可没说顺子要来。

难道他要像拉拢郑晓鹏那样,拉拢大家?

这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农村来的,为人处事都很小心翼翼。一群人满脑子乱想乱猜,谁都没心思吃饭。

顺子没管他们有没有胡思乱想,朱子康则一门心思在讨好大金。

他俩一个只顾自己吃,一个只顾喂大金吃。包间里安静的诡异,除了顺子和朱子康,其他人都不敢大喘气,生怕顺子拿他开刀。

小兰心里也乱猜一通。眼看饭就要吃完了,顺子可什么实质性内容也没说。

她心里急呀!

她用胳膊狠狠碰了顺子几下,见顺子没反应,又狠狠在顺子腰上掐了一把。

不管她如何施为,顺子就是不为所动,专心吃他的饭。

一直到夜里十点,饭菜已经所剩无几。不知是谁第一个离开,剩下的人紧跟着,陆陆续续相继离开。随着最后一个人的离开,这场氛围诡异的聚餐终于结束了。

小兰把红挎包往桌子上一摔,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顺子,质问道:“顺子,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闻言,小兰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继续质问:“没意思,你让老娘忙活这一场干啥?”

顺子给了小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道:“兰总,你别急!请他们吃一顿,这就是我的目的。过些日子,你就能看到效果!”

“就为了让他们白白吃一顿?”

顺子点点头,答道:“嗯,就为了让他们吃一顿!”

“玛德,你早说呀!老娘还以为你要拉拢他们呢?上的都是贵菜!早知道,就让他们吃大排档了!”

“不要可惜这桌菜。饭菜越好,效果越好!”

顺子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看他装逼模样,小兰很想打他一顿出出气!

不用过几天,隔天赵建军就召开了员工会议。会上说要进行新年述职,从各部门经理,到最底层员工,一个个单独向他述职。

一石激起千层浪!

顺子前脚请他们吃饭,赵建军后脚就让他们述职,傻子也知道为了什么?

本来就小心谨慎的工人们,思绪更加纷乱,思考着该如何回答。顺子在春节期间,招揽郑晓鹏那是人尽皆知的事。紧接着,又宴请了老员工。

顺子什么也没说,可这话说出去,谁会信?连老员工自己都不会信!所以,就有人自作聪明,开始胡编乱造起来。

第一个进去述职的是郑晓鹏,虽然他在公司职位不高,但谁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上呢!

顺子在村里招揽他时,他非常得意,觉得自己是个香饽饽,受到了重视。可到如今,赵建军拿他开刀,他心里又开始埋怨起顺子来。

郑晓鹏觉得顺子有意陷害他。这样被顺子一搅和,他在公司的日子还能好过么?

郑晓鹏满头是汗,一脸小心谨慎,走进了赵建军的办公室。当他看到赵建军一脸阴沉,心里变得更加慌乱。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没等赵建军开口,郑晓鹏就哽咽起来。

“舅舅,都是陈小顺他找我的,非要拉拢我去他公司。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他,坚决站在舅舅你这边!”

见郑晓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赵建军眉头皱的更紧。

他倒是相信郑晓鹏,不过却不满意郑晓鹏现如今的样子,心里暗自叹息道:“一遇到事就哭鼻子,怎能担当大任?”

郑晓鹏看见赵建军脸色越发阴暗,就哭的更加厉害,说道:“舅舅,你就饶我这一次吧!以后有陈小顺,就没有我!我对天发誓!”

赵建军看着郑晓鹏跪地举手发誓,心里觉的好荒唐。他摆摆手,说道:“行了,你也别哭了!回去忙吧!”

这就完了?

郑晓鹏一脸不可置信,不肯挪步。他心里很不踏实,心道好歹骂我一顿,我也放心啊!

“还愣着干啥?赶紧滚!”

挨了一句骂,郑晓鹏心里安定许多。他赶紧抹掉还挂在脸上的几滴马尿,转哭为笑,出门而去。

外面众人见到郑晓鹏的模样,更加摸不清头脑。

他这是哭,还是笑?

你说他笑吧,脸上的泪还没擦净。

你说他哭吧,却是一副笑脸。

众人都惴惴不安,特别是被小兰请去吃饭的老员工,心里更加惴惴!

八十三、真?假

等所有员工都述职完毕,赵建军脸色变得阴沉如水。

他搞这个年后述职,跟大家猜测的一般无二,就是为了顺子。

因为顺子过年招揽了郑晓鹏,也因为顺子跟那些旧员工一起吃了饭,更因为他内心认定顺子迟早要报复!

他相信郑晓鹏,毕竟是自己亲外甥,他们始终都是亲人。

外人始终是外人!

那些旧员工让他琢磨不透。

去聚会的一共有二十人,说辞竟然也有二十种,这简直是中彩票的节奏。

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

还是顺子的阴谋?

千头万绪,让他费劲心思。

想到最后,他索性不想。反正这些脚底抹油的家伙,迟早要辞退。

自从上次宴会后,小兰一直关注着赵建军厂里的动静。这不刚有动静,小兰便兴奋的找顺子去了。

小兰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卖力扭动蟒蛇腰,激动万分,对顺子竖起大拇指,语无伦次的说道:“你真厉害!是真的厉害!厉害,厉害!”

顺子神秘莫测一笑,问道:“是不是有风声了?”

小兰一脸崇拜看着顺子,狂点头。

“第二天,赵建军就召开了全员大会,重点追问了跟你见过面的人。事后听说,郑晓鹏又哭又笑,而那些旧员工一个个哭丧着脸,跟死了爹娘似的。”

“怎么回事儿?”

顺子虽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效果,但好奇具体发生了什么。

“说来也奇怪!我们都知道那天你啥也没说。可不知怎的,他们给赵建军的答案却五花八门,竟然没有俩一样的!”

“然后呢?”

“然后他们都心里惴惴不安,当然没心思工作了。不仅如此,他们一个个把手里那点技术捂的更加严实!”

顺子点点头说道:“情理之中!”

“啥情理之中?”

小兰一把拽住顺子胳膊,满眼期待的问道。

“赵建军迟早会把那些人撵走,只不过是早晚而已!”

“不会吧?他可是花了不少钱,才把他们挖到手的!”

“肯定会!他能轻松挖走,别人也能!脚底抹油的家伙,谁敢要?”

小兰如梦初醒,拍了下脑袋,说道:“也是啊!大家都喜欢养狗,却很少有人养狼!”

狗忠诚,狼白眼!

“不对!既然他知道这个理儿,那么一开始,为什么挖他们呢?”

“因为有利用价值!”

小兰还要继续追问,顺子赶忙打住。他现在忙的很,没时间给小兰讲大道理。

“想知道更多,你去找朱子康去!他比我看的更通透!”

“哼!我才不问那个只会吃猪头肉的白痴呢!”

顺子看到小兰对朱子康一脸不信任,自嘲的笑了笑。什么时候,朱子康也成别人眼里的白痴了?

想当初他身陷囹圄,若不是朱子康从中周旋,怎能脱得牢笼!

想当初他对公司束手无策,若不是朱子康点拨,怎能走出泥潭!

想当初他一无所有,若不是朱子康伸手帮助,怎能开办新厂!

而如今他也学活了算计,学会了故布疑阵,学会了周旋。

“喂!”

“你愣啥?”

“我知道了为啥请老员工吃饭,请郑晓鹏吃饭又是为啥?”

“顺总——,给俺讲讲呗!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

顺子回过神,正好看见小兰那吃了死老鼠一样的红唇,快要贴上他的脸。他慌忙后移,拍拍桌上的文件,意思他很忙!

小兰是个磨人的老妖精!

今天,她非得把其中的猫腻弄清楚不可。就在顺子坚持不住,马上要缴械投降时,于立文一脸焦急,闯了进来。

“于老先生,怎么了?”

于老先生脸色惨白,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顺子慌忙过去扶住了他。

“别慌,慢慢说!”

“我们的货源被掐断了!!!”

说完,他老人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口带血的老痰。顺子没有继续追问,赶紧给他倒了一杯茶。

等他顺了口气,情绪平复后,顺子才继续开口。

“怎么回事儿?”

“今天我像往常一样去采购中药材,刘产说什么也不卖给我!后来一打听才得知,昨天赵建军跟刘产一起吃过饭!”

刘产是青山县这一带的药材经销商,生意做的还可以,算是小有名气。老厂和他已经合作了十几年,这说不卖就不卖,看来赵建军又没少下本。

顺子沉思一会儿,问道:“卖药材的又不止他一家,到别家问了没有?”

“问了!大部分药材都可以买到,只是有一味很难办!”

“哪味?”

“半夏!”

别看顺子当家做主没多长时间,可他这个厂长当的一点不含糊,公司哪哪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半夏他知道,是生产二陈汤的基础药材,主要产自广西地区。若没了它,顺子厂的招牌药就砸了!

“小兰,你把刘大伟叫过来!”

小兰满脸疑惑,心道这缺中药跟刘大伟有什么关系?不过她知道情况紧急,没敢多问。

不多会儿,刘大伟跟在小兰身后,神色匆匆跑了进来。

“顺总,您找我有事儿?”

“大伟,二陈汤库存还有多少?”

刘大伟对生产了如指掌,张口便答。

“二陈汤库存有一吨之多,其他药品库存也都接近一吨。”

竟然有这么多库存!

于老先生和小兰都露出了吃惊神色。

于老先生一脸不解,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闻言,刘大伟沉吟起来,用眼神征求顺子的意见。

顺子嘿嘿一笑,说道:“自从出了上次的事儿,我就让大伟增加库存,防止赵建军再来那么一出。遇到刘大伟是我顺子撞大运,可我总不能靠撞大运过一辈子!”

于老先生和小兰了然的点点头,刘大伟则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库存的事儿,知道的人多不多?”

刘大伟抬起头,脸上红晕未消,环视一周后,说道:“就我们几个知道!其他人可能会猜到,毕竟根据生产进度,能看出端倪!”

别看刘大伟长的五大三粗,这心着实很细!

“随便他们猜去吧!小兰,你使劲给我抢订单,能抢多少是多少!!!”

“没问题!包在老娘身上!”

“大伟,你帮我找两个自己人,小张庄和小方庄里各挑一个!”

刘大伟郑重保证道:“没问题!我一定办好!”

“你又要干啥?”

小兰心里又痒痒了。

顺子没有回答,脸上却露出了神秘微笑,里面带着一丝残忍。

八十四、致命的信

这一切都在顺子预料之中,就连原材料被截也是。

顺子虽然不懂阴谋诡计,但他懂人性!

只要设身处地想一想,他就可以轻轻松松牵着赵建军的鼻子走。比如,顺子接下来要做事。

赵建军顶天也只能在青山县里动手脚,顺子完全可以到市里或者省里购买药材。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准备远走广西,直接从药农手里采购。

一方面,他办制药厂不是一时兴起,更不是要做一锤子买卖,是当做一辈子的事业看待。从药农手里直接购买原材料,不仅可以规避风险,还能节省开支。

另一方面,为了迷惑赵建军。让他认为顺康制药厂真的缺少原材料,使他放松警惕。这样以来,不仅小兰好行事,小张庄和小方庄两村村长也好行事。

顺子让刘大伟找来两个可靠之人,就是给这俩村村长送信,一封对赵建军致命的信。

“什么?你要去广西?”

朱子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不解,看着顺子。他就不信顺子想不到,从市里或者省里也能购买药材。

同来开会的几位骨干,例如小兰、刘大伟、王胜男、郑乐、于立文等都露出震惊之色。

正值风雨飘摇之际,顺子这个决议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恩,我主意已定。原材料这块儿是个漏洞,必须完善。我准备到广西走一趟,直接跟药农签订合同。这样以来,不仅可以开源节流,还能从根本上解决原材料问题。”

朱子康一脸郑重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现在我交代一下诸事分工。小兰销售这块儿你来抓,认命你为销售部门经理。郑乐还负责人事,认命你为人事部经理。刘大伟生产就靠你了,认命你为生产部经理。王胜男你还主抓财物,认命你为财物部经理,剩下的全归于老爷子管!”

“你们即刻调岗!胜男,即刻给他们调薪!”

听闻顺子要立刻给他们调岗调薪,众人赶忙阻拦,劝道:“不着急!现在这样,我们怎能再给公司添乱?!”

“你们也别劝阻,我老早就想这么做了。你们都干着领导的活,却一直没拿到应有报酬,我心里早就过意不去!再说,各个领导岗位落实下去,也利于公司的稳定。”

见顺子说的坚决,众人都不再反对。

“我离开的这些日子,签字决议都交由朱总负责。……,若朱总也抽不出空,刘大伟你全权负责!”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震惊!

什么?

要让刘大伟负责,这是什么节奏?

“顺总,我行么?”

绯红又爬上了刘大伟的脸,让这个身材高大,肌肉发达,皮肤白嫩的汉子看起来有些憨态。

顺子鼓励的点点头,说道:“我相信你!我相信毫无顾忌的人!”

等顺子吩咐完诸多事宜,他们纷纷离开了办公室。

路上,王胜男挽着小兰的胳膊,轻声问道:“兰姐,刘大伟怎么毫无顾忌了?”

“他呀!他当然无所顾忌了!”

“能进女人的洞,敢吞男人的棍;能爬山涉水,敢偷鸡摸狗;能聚拢众人,敢一脚踹开张老汉;能摆赵建军一刀,敢豁去出去拼命;……”

听小兰这么一说,王胜男先是脸色绯红,然后满是疑惑。

“既然他这么厉害,顺总不怕……”

“怕什么?怕他夺了顺子的厂子?朱子康会这么干,刘大伟都不会!”

“为啥?”

小兰一脸暧昧,凑到王胜男耳边说道:“这就是顺总的魅力所在!”

王胜男秒懂,说道:“哦,原来如此!顺总知道么?”

“哼!那个小狐狸肯定知道,不然也不敢把公司交给刘大伟!”

小兰又摆出一副看穿世间万物的模样,一脸装逼,说道:“世上曾有多少英雄豪杰,都过不了情这一关!”

王胜男赞同的点头,说道:“是啊!情之一字,熏神染骨,误尽苍生!”

???

每一个字小兰都懂,可是放一块儿这是什么意思?

刚装完逼,她又拉不下脸问,只能忍着心中好奇硬撑着,跟着王胜男越走越远。

王胜男见小兰面色不改,心里大赞道:“兰姐,真不简单!不仅销售好,而且文化水平也高!”

办公室里,只剩下顺子和朱子康两人。

顺子来到朱子康身边坐下,递过去一杯茶,搂着朱子康肩膀,说道:“公司……就麻烦你了!”

朱子康点点头,说道:“明天我把大金带过来!”

“不用吧!”

顺子觉得不用这么小心谨慎,不就是去一趟广西么?就当旅游了!

“你此去有诸多危险,还是小心为妙!”

见朱子康说的郑重,顺子收起笑脸,问道:“你担心什么?”

“我们仇人不少!且不说赵建军会不会为了利益,在路上下手。驭蛇人张瘸子,李浩这俩人都是难缠的主儿!在青山县这一亩三分地上,他们拿我们没办法,可出去……”

顺子一直忙着和赵建军周旋,竟然把他们给忘了!

有大金在,顺子并不惧怕驭蛇人张瘸子。可李浩身边那个神秘白衣女子,竟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暴毙身亡,实在可怕!

之前顺子压根没有想过会有危险,果然还是思虑不周。经朱子康这么一提醒,他立刻头大起来。

“如果我带走大金,毛秀秀过来寻仇怎么办?还有我这一走,家里人……”

“这些我都会料理好!我的那群狗也不是白养的。家里人你也放心,我哥认识一些武术高手,我去求他!”

此时,朱子康坐在沙发上,脸色肃穆,眉头紧锁,胡茬浓密,却遮不住他迷人风采。他说的每句话都很中肯,让人不自觉信服,这才是一个成熟男人的魅力!一个上位者该有的姿态!

顺子感激的点点头,说道:“这我就放心了!”

朱子康却摇摇头。

“可我不放心!”

八十五、与东同行

顺子沉默。

他知道朱子康不放心什么!

自然是不放心那个神秘莫测的白衣女子。

“这样吧!你带马卫东一起去!”

闻言,顺子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带上他?

“马卫东这个人我了解过。他是个武术高手!”

“武术高手?他不是体校毕业的么?”

“谁说体校毕业就不能是武术高手?”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朱子康觉得马卫东没问题,顺子就认定他没问题。

他一向相信朱子康的眼光。

就算出了错,他也不怕!

他用力捏了捏上衣口袋,那个轮廓让他莫名心安!

顺子离开青山县的消息不胫而走。最高兴的当然是赵建军。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足足笑了半个小时。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敢跟我斗?

你这一走,看我怎么炮制你的公司!等你回来,我就送给你一片废墟!

哈哈哈哈!

“晓鹏,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赵建军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提出一个黑匣子。他小心翼翼打开黑匣子,漏出里面满满一匣子钞票。

他从中拿出几沓放在桌上,又把黑匣子锁好,放进保险柜。刚做完这一切,郑晓鹏就走了进来!

“舅舅,你找我?”

赵建军点点头,把桌上的几沓钱递了过去,吩咐道:“拿着钱,不管是找工商局还是税务局,或者环保局,反正就是找政府的人。让他们去给顺子工厂添添堵!”

郑晓鹏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赶忙接过钱,保证道:“我一定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

赵建军根本没期望此举有多大成效。

当官的那群人,他最了解不过。他们走的是中庸之道,任何事情都不会做绝。顶多三天一查五天一检罢了,仅仅能影响一下顺康制药厂的声誉和工人的情绪。

这边郑晓鹏刚出去,两个熟人便走进了他办公室,身后跟着一个陌生面孔。

见到这二人,赵建军赶忙起身相迎,热情说道:“二位老哥哥!怎么有时间来我这?”

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张庄村长——张全喜,和小方庄村长——方连顺。

他们俩可是赵建军的活财神,现在还不能跟他们翻脸。

“赵老板生意兴隆,我们有好事儿找你!”

赵建军心里直犯嘀咕。这俩老狐狸有好事儿,会想到他?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副兴奋模样,问道:“哦?什么好事儿?”

二位村长把身后之人拉到赵建军面前,说道:“老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小牛庄村长——牛鹏飞。他今天是来跟你谈合作的,你说算不算喜事儿?”

一听谈合作,赵建军心中了然。

能是什么合作?不就是合作贷款的事儿!

应该是见他俩尝到了甜头,别人开始眼红了。这次是他们来求自己,可得拿捏拿捏,条件要收紧一些!

“这钱么,我暂时不缺!你们看……”

“赵老板,俺都懂!条件好说好说!”

他们几人凑到一起讨价还价半天,终于拿出了一个方案。三位老村长一脸笑容走后,赵建军又在办公室里大笑了半个小时。

真是天要帮我赵建军,又给老子送钱来了!

火车上,顺子和马卫东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平时,他俩在公司里就很少说话,这次更不知道聊什么。

“冬梅,她还好吧!”

马卫东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李冬梅除了照顾孩子,也没其他可操劳的,这算是好吧!想及此,他点点头说道:“恩,她很好!”

“来的时候,朱总交代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马卫东此时已经褪去了青葱之色,颇有些男子气概,说话语气里带着坚定。

“那就谢谢啦!”

……

又是沉默。

窗外景色变幻,山峦叠起,轻松云霭,景色美不胜收。越往南行,景色越加秀丽别致,山林雾霭间,一座座房子掩映其间,仿佛是神仙居所。

山下水田里,农夫赶着耕牛正在耕地。小孩儿三三两两,在田间淘气,捉鱼弄虾,好不快活。顺子第一次见南方如此盛景,心里很是向往。

他望着窗外,语气淡淡的问道:“能跟我说说冬梅过去的事儿么?”

想到李冬梅的过往,马卫东踟蹰了起来,不知从何说起。毕竟李冬梅的过去并不光彩。

“……,她是一个有想法的女孩儿!”

有想法这个词用的好!如果她没想法,那才叫见了鬼!不过,他并没有插嘴,依然看着窗外座座高山、片片森林,错落而过。

“她……不拘小节!”

马卫东搜肠刮肚,搜寻着能够形容李冬梅的词汇。

李冬梅是不拘小节,不然也不会那么放的开,算是个中肯评价。顺子点点头,不过他依旧看着窗外。雨后天晴,天色如洗,道道金光照在云彩上,如火在烧,如霞在动。他心想,云彩上会不会住着神仙。

“她……她喜欢帅哥!她也算个美女!”

顺子终于扭过头来,看着马卫东一脸窘迫模样,问道:“你喜欢什么?帅哥,还是美女?”

在常人来看,这本来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马卫东却思考了很久。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

见到他迟疑,顺子赶忙打断。他可不想探听别人的隐私。

“你不用说了,我理解!”

日头终于西垂,他俩的尬聊也可以告一段落。顺子舒了一口,马卫东也舒了一口。

那个年代还没有高铁,大部分人的出行方式还是火车。因此,火车上很挤,人员也嘈杂。

天黑之后,火车里更是拥挤。

此时,有推销袜子、小孩儿玩具、小饰品等诸多人员,挎着小篮子一节节车厢叫卖,来来往往,不知停歇。更有推着盒饭的乘务大妈,在兜售盒饭、方便面和水!

顺子二人吃了盒饭,准备歇息。过了今晚,明天早上就能到达目的地。

他们俩提起的心,已经放下一大半,看来危险是不会来了。

可就在此时,顺子看见车厢尽头有一抹白色身影,向这边巡视而来。他心中发苦,终究是躲不过!

“卫东,小心穿白衣服的女人!”

马卫东向身后瞄了一眼,看到白衣女子后,心中大惊!

怎么会是她?

八十六、过招

这不是他们学校那位风云学姐么?

她一入学就在学校引起了巨大波澜。曾代表学校参加了无数比赛,夺得过无数奖杯,更令人羡慕的是她已跻身青龙段位。

国家一共把武术分为三个等级九个段位。

一是初段位:包括一段(青鹰);二段(银鹰);三段(金鹰)。

二是中段位:包括四段(青虎);五段(银虎);六段(金虎)。

三是高段位:包括七段(青龙);八段(银龙);九段(金龙)。

年纪轻轻便跻身青龙段位,由此可见她多么了得。

可她刚到大三便辍学离校,从此杳无音讯!

马卫东离开学校时,勉强算是金虎段位。可这一两年下来,鲜有练手的机会,铁定不是风云学姐的对手。

不过他也不怕,这里不是荒山野岭,而是火车上。火车上人多,反而给了他更多机会。他只要保护顺总的安全便可。

“怎么?你认识她?”

马卫东点点头,答道:“我们曾经是校友!”

“你能应付过来么?”

马卫东腼腆一笑,保证道:“我尽量!”

白色身影逐渐靠近,顺子用被子蒙住头,狠狠在大金身上掐了一把。

‘吱!’

大金叫了一声,继续抱着顺子胳膊呼呼大睡。

这算白掐了!

看来大金是靠不住了,顺子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马卫东身上。

只见云玉来到顺子身边,伸出青葱玉手,朝顺子后脑勺拍下,看似轻柔,实则暗含内劲。这下要是拍中,顺子不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暴毙?

千钧一发之际,一双孔武有力的手接住了这一掌。

马卫东接住这一掌后,顺势挪开屁股,坐在了顺子身边。只见他面对云玉,不惊不惧,淡淡说道:“姑娘,请自重!请不要打我男朋友的主意!”

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借口?

顺子心中狂汗!

云玉见马卫东轻轻松松接下了她蕴含内劲的一掌,知道是遇到对手了。她脸色微沉,手上动作不减,又是轻飘飘一掌拍了过去,仿佛是在拍打灰尘!

“世风日下,男色当道,让我们这些女人怎么活?”

马卫东双手再次架住云玉的手臂,说道:“这世间的男男女女、恩恩爱爱,谁又说的清?不是女人不能活,而是活的太好了,不给我们男人活路!”

“哦,是么?重男轻女也有几千年了。女人这才翻身了几年?”

云玉一脚轻飘飘踢出,直攻顺子下体,就算不死也残。

“看来还是老一辈人看的明白。这些年,女人可没少祸害人间。本就不该让你们翻身!”

马卫东双腿交叉,又拦住了这一记踢腿。不过此时,他已经是勉强招架,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双手双脚颤抖的厉害!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是个银杏蜡枪头!”

云玉又一掌拍出,直击马卫东脑门儿。马卫东赶紧偏头躲过,云玉手掌落在他肩头。伴着‘嘎吱嘎吱’响动,剧痛传遍全身。

“快来人啊!!!快报警!!!有小偷!!!”

马卫东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大声呼喊起来。

车上都是些什么人?

有带孩子的妇女,有穿着拖鞋抠脚的大汉,有玩扑克的学生,个个都无聊的很!

当听见有人喊报警,这些人分成了两拨。少数人找乘警去了,大部分人围了上来。见到众人围了上来,马卫东加大声音呼喊:“就是这个漂亮姑娘要偷我们的东西!你们可别见她长的漂亮,就心软!”

云玉见场面不可收拾,恼怒异常,躲开马卫东,双掌并用,向顺子拍击而去。

当马卫东出声呼喊时,顺子顿觉不妙,扒开被子偷眼往外看,正好看见云玉拍来的双掌。

他反应迅速,抱着大金挡了上去。

“吱!!!”

“啊!!!”

惨叫响彻整个车厢,有大金的,也有云玉的。

因为,大金吃痛之下,眼皮都没睁开,直接反咬了一口。只见她手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大金“嘎巴嘎巴”咀嚼几下,将一块儿肉吞下肚子。

然后,继续呼呼大睡。

云玉也是果断之人,狠狠瞪了顺子一眼,挤出人群,渐渐远去。

顺子没时间管云玉的去留,赶紧扶住马卫东,问道:“怎么样?”

马卫东忍着剧痛,惨烈一笑,说道:“肩胛骨断裂,下面我没法保护你了。是我辜负了朱总的期望!”

“还想那些干啥?你可千万别乱动!”

稳住马卫东后,他扭头哀求道:“麻烦好心人,帮我叫一下乘警吧!”

虽然大部分人都是一副冷漠脸,站在原地不动,但总算是有善心之人。一个老大爷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说道:“小伙子,别着急!已经有人去了!你男朋友不仅长的俊,还贴心!为了不让女小偷靠近你,他挨了好几巴掌!”

闻言,顺子脸色立刻变成了熟透的柿子,火红一片。他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喜欢女的!”

老大爷挤眉弄眼,冲顺子笑笑说道:“别遮掩了,俺们不会嘲笑你们的!大伙说是不是!”

围观群众不再冷漠,反而跟着起哄,喊道:“是啊!是啊!只要你不俺我儿子,随便搞!”

而有些大妈则对他俩充满了好奇,叽叽喳喳询问起来。

“你俩都怎么上床?”

“你们以后要不要孩子?”

“你们还能结婚么?”

……

见顺子没有回答,询问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大,渐渐的他们自个讨论起来。片刻,周围就变的嘈杂一片。

顺子擦了擦马卫东额头渗出的汗水,满脸无奈,解释道:“我们不是那样的!”

可任凭他如何解释,谁又听的进去?谁又愿意听?

围观的人群,只想找个劲爆的话题而已。不管这个话题多么有侮辱性,多么不为世人所容,只要谈论的主角不是自己就可以。

马卫东也苦涩一笑,说道:“都是我不好!扯什么不好,非得扯这个!哎!”

“情况紧急,我可以理解!”

顺子心里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如果说话能杀人,死的肯定不是他!他可是从闲言碎语里游出来的,小河村的长舌妇比他们能编多了。

“都干什么呢?知不知道你们在哪?这是火车,不是你们家!”

几个乘警终于赶到了。他们驱散了围观人群,皱着眉头来到顺子面前,质问:“怎么回事儿?在火车上闹事儿,可是违法的!”

刚吓走云玉,顺子可不想再招惹乘警,陪着笑脸答道:“刚才有个嚣张的小偷。她偷东西不成,反而打伤了我同伴!”

“真的?”

“不会是你俩骚扰人家姑娘吧?!”

乘警一脸不怀好意。

没等顺子继续解释,刚才那位老大爷又冒出头来,说道:“警察同志,我作证!他俩绝对不会骚扰小姑娘!”

闻言,乘警一脸不悦。

“你怎么知道?”

老大爷暧昧一笑,答道:“他俩喜欢男人。大伙说他们会骚扰小姑娘么?”

乘警身后传来了响亮又整齐的回答:“不会!!!”

乘警老脸一红,恶狠狠瞪了顺子一眼,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八十七、追与逃

顺子从‘乘警’的举动和言语上,察觉了不善。

他皱起眉头,仔细打量起这些乘警。他们虽然也穿着警服,但那满脸凶相让顺子心里莫名不安。

这三五人,各个长的膀肥腰圆,五大三粗。虽说乘警也可能会锻炼身体,但每一个都如此,让顺子非常疑惑。他们眉眼间的凶恶,满脸的玩弄之色,顺子尽收眼底。

现在马卫东失去了战斗能力,他又不会武功,唯一能战斗的大金还在呼呼大睡,怎么都叫不醒!

跟他们走一趟?

简直是笑话!

这些顾虑在顺子脑中瞬间电转,心中有了计较。他陪着笑脸说道:“多谢各位乘警同志,小偷已经被吓跑,就不麻烦你们了!”

顺子不想跟他们走,这几位来意不善的‘乘警’可不答应。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怀疑你扰乱公共秩序,必须跟我走一趟!”

话音一落,他们纷纷向顺子靠拢,准备用强!

“大伙儿,快来帮忙呀!他们是假乘警,逮住他们!!!”

顺子这一嗓子吼完,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这几个‘乘警’纷纷冷笑,玩味的看着顺子。

人性!

啊,人性!

满满一车厢人,竟然没有一个敢于出手相助。

“知道我们是假乘警又如何?你以为现在还有见义勇为的人?做梦吧!”

“兄弟们!把他给我解决掉。我们这一单生意就算完成了!”

众‘乘警’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响应道:“好嘞!!!”

一群人凶相毕露,如狼似虎,向他们扑来。马卫东一脸绝望,闭上了眼睛,顺子反而冷冷一笑,手伸进了衣兜里。

他突然掏出厚厚一沓钱,洒向空中,大声喊道:“钱!!!大家快抢钱!!!”

钱一离开手,他便背起马卫东,挤进了人群。

钱!

什么?

到处都是钱?

车里的人彻底沸腾了,一个个朝‘乘警’们扑了过去,如下山的猛虎,如脱出牢笼的恶鬼,如饥肠辘辘的恶狼。

他们当然不是在抓假乘警,而是为了他们头顶飘落下来的钱。

呼喊声,踩踏声,争抢声,叫骂声,杂不成声。

你来抢,我也抢,人人抢,一起抢,横夺硬抢。

妇女抛掉怀中的孩子,扑了过去,抓住一张钞票,满脸喜色。不料,老大爷扔掉手中大烟袋,也扑了过去,同样抓住了这张钞票。

“嗤啦!”

这张百元大钞一分为二,不过他俩都没在意,再次朝着‘乘警’扑了过去,目的是另外一张钞票。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老大娘一把拉住了妇女的衣服,妇女脚跟不稳,忽闪着一身肥肉朝‘乘警’砸了过去。妇女为了稳住身形,死死抓住‘乘警’,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更有小青年,无所顾忌,踩踏而上。也有义愤填膺的学生,扑向社会小青年扭打起来。更有正义大叔上前劝阻,却被财迷妇女误解,拉扯争吵。

大部分钱落在‘乘警’身上,瞬间三五个人扑了过去,把他压在地上。

这些刚才还一脸漠然的老人、妇女、抠脚大汉、纹身青年、沉默中年,现在以‘乘警’为中心展开了争夺。

此时,他们没有害怕,没有恐惧,眼里只有钱!

顺子背着马卫东逃离了这节车厢。回头看了一眼乱做一团的人群,心中冷冷一笑!

论谁最懂人性,非他莫属。

顺子背着马卫东一直跑了好几个车厢,才停下脚步。一路跑来,他看见好几个值班室里的乘警都被扒了衣服,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看来不是一般的匪徒!

火车不能再坐了。顺子背着马卫东在一个小站下了车,看看身后没人跟随,才深深舒了一口气。

他几经周折找了一家医院,把马卫东安顿了下来。

马卫东伤的着实不轻,肩胛骨碎裂,肋骨也断了几根。

怎么会这样?

他记得那个白衣女子只是轻轻拍了几下!

本来顺子是要留下来照顾马卫东的。马卫东坚决反对。他说公司现在耽误不得,如果因为他给公司造成了损失,那就得不偿失!

顺子想到白衣女子和‘乘警’都是冲着他来的。如果他留在这里,很有可能会牵连马卫东。

顺子给马卫东留下一张银行卡,继续上路。

第二天,顺子搭乘大巴朝广西而去。汽车上坐着形形色色的人,有的穿金戴银,满脸倨傲;有的面黄肌瘦,畏畏缩缩;更有的衣着考究,却掩饰不住满脸疲惫。

顺子找了一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打起盹儿来。昨晚闹腾了一夜,现在困的要命,他必须要睡一会儿。就算有天大的事儿,也要先放一边。

梦中他化作了一条在天空腾飞的龙,想要寻找一处落脚之地。可是低头一看,地上到处都是游动的蛇,无处落脚。

他只能飞呀飞,寻呀寻,直到筋疲力尽,也没有找到一块儿落脚的地儿。他精疲力尽,已无力再飞,眼看就要坠落下来。就在此刻,忽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颤抖,在碎裂。顺子惊呼一声,醒了过来!

原来是汽车急刹车!。

顺子擦掉嘴角的哈喇子,冲着旁边的中年汉子嘿嘿一笑,问道:“大哥,怎么回事儿?”。

那中年长着一张国字脸,理了一个平头,头发根根直竖,浓重的眉毛紧缩,古铜色皮肤,身上散发着淡淡烟草味。

他扭过头面对顺子,答道:“没什么事儿,有人拦住了去路,估计要上车!”

闻言,顺子嗯了一声,准备继续睡觉。不过,他还是在睡前瞥了一眼窗外。这一瞥把他的三魂七魄吓丢了一半。

准备上车的一抹白色身影,不是云玉,又是何人!

她怎么阴魂不散?

顺子神经兮兮对身旁之人说道:“大哥,……,大叔,我说那个白衣女人是个杀人凶手,你信么?”。

满脸阳刚之气的中年汉子,沉吟一下说道:“我信!”

“她……她是来杀我的,你能不能帮我拦住她!”

“不能!不过我也不会让她杀你!”

顺子没时间思考此话是真是假,一直想着该如何逃走!窗户,群山连绵不断,山上树木葱葱郁郁,是一个逃跑的好地方。

云玉慢慢向这边走来,边走边巡视。不用说,肯定是在找顺子!

终于她停了下来。

停在了顺子身后,那里坐着人!

八十八、独孤正义

“大婶,我想坐你的位!”

声音如出谷黄鹂,婉转而动听。可顺子却没心思欣赏这催命魔音,面向中年大叔,问道:“你的话还算不算数?”

中年大叔闻言,皱眉说道:“你把我独孤正义当什么人了?我的话肯定算数!”

“那就靠你了!”

云玉跟大婶商定后,错身坐到了顺子身后。

顺子双手合十向大叔行了一礼,错身而出。

猎物要逃跑,猎人当然要追击!

云玉跟着离开了座位,刚要从独孤正义身边经过,不料下面探出一脚。她凌空一跃,轻松躲过踢来的一脚,不准备跟他纠缠。

独孤正义并指成爪探出,扯住了云玉衣袖,云玉反拍一掌,直击独孤正义额头,要一击致命。独孤正义侧身躲过,另一手死死掐住她的胳膊,使她掌风错身而过,落在了座椅靠背上,身后座椅应声而碎,碎渣残块四散而飞。

高手!

独孤正义皱起眉头,丝毫不敢大意。

云玉见顺子越跑越远,心里甚是着急,面若寒霜,扭过头说道:“放开!”

“不放!”

两人言语都很简洁,语气都无比坚定。

云玉忽的一脚后踢,一记倒马桩直击独孤正义后脑,又是狠辣一击。独孤正义眉头皱的更紧,身子前倾,纵力翻转,脱身后退。

他不是她的对手!

顺子已经跑的快没影了,云玉‘嗖’的一下窜出汽车,追击而去。独孤正义也没放弃,也窜了出去。

车里一青年,对外面喊道:“独孤大哥,你这是干嘛?你跟那小子素不相识,能帮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可别惹祸上身!”

独孤正义并未理会,紧紧吊在云玉身后,心道我要是眼睁睁看着有人作恶,就对不起我名字中的正义二字。

奈何他跟云玉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距离越拉越大。

“前面的匪徒,你再不停下来,我就要开枪了!”

闻言,云玉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速度。独孤正义见有人敢这么藐视他,胸中怒火几欲燃烧,拔出腰间手枪,瞄准云玉就是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

伴随着几声枪响,云玉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群山中。

独孤正义叹了一口,说道:“小子!我只能帮你这么多,后面就看你的造化了!”

云玉虽然躲过了致命的几枪,但是腹部还是挨了一枪。现在她面临着一个选择!

追?还是不追?

继续追,她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死!

不追,等她的将是无尽凌辱!

她一咬牙,继续追击!

山间树林茂密,本来没有什么路可走。顺子不仅在林隙间拼命奔逃,而且还招来老鼠阻挡。可就算如此,身后那抹白色身影也越来越近。

顺子跑到一个山头,上气已经不接下气。他惨然一笑,心道还是到了这一步。

他从衣兜里掏出了漆黑如墨的木偶,有些惧怕,也有些安心!

真的没办法了么?

难道只能许愿么?

不知道这次会有什么后遗症,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顺子刚准备许愿,便被远处飞来一物砸中后脑,闷哼一声,软趴趴倒在了地上,手里还紧紧握着木偶。

云玉使出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抛出一块木头后,再也没有丝毫气力前进,看着流血不止的腹部,悲惨一笑,也倒在了地上。

她脸上没有凄苦,却挂着满足的笑。

这样也好!

终于解脱了,再也不用受凌辱和折磨了!

看着满目青葱,闻着绿草芬芳,又有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撒在脸上,温暖而不刺目!她很知足,能够安眠此地,也算没有遗憾!

……

青山深处传来了一声音,苍老而洒脱,吟唱着一首诗词。

本末一相返,漂浮不还真。

山野多馁士,市井无饥人。

虎豹忌当道,糜鹿知藏身。

奈何贪竞者,日与患害亲。

颜貌岁岁改,利心朝朝新。

孰知富生祸,取富不取贫。

宝玉忌出璞,出璞先为尘。

松柏忌出山,出山先为薪。

君子隐石壁,道书为我邻。

寝兴思其义,澹泊味始真。

陶公自放归,尚平去有依。

草木择地生,禽鸟顺性飞。

青青与冥冥,所保各不违。

——孟郊《隐士》

一道人骑着青牛,一瘸子骑着花斑巨蟒,缓缓朝着顺子这边而来。这道人不知是何许人也,可这瘸子却不是别人,正是驭蛇传人——张瘸子。

“毕老道,你别装文化人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我们相交数十载,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

“张兄!此诗不仅是家师所传,还是老道我一生的向往!”

“我呸!如果你向往诗中那样,当个隐士不就得了。干嘛还要下来查看?”

“哼!你以为我想下来?刚才的枪声你也听见了,肯定是有人偷猎,我定是要管上一管的!”

“你管他们作甚?”

“山上的动物都被他们打光了,谁陪我作伴?”

你一言我一语,他二人终于赶到了顺子晕倒的山头。见一男子躺在山上,一女子躺在山下,毕老道皱起了眉头!

张瘸子见到二人后,则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从眼眶里溢了出来,笑的直不起腰,笑的声音嘶哑,笑的花白头发凌乱。

“张兄,你这这是怎么了?”

“上天对我不薄!上天对我不薄!!!此人正是我的仇人,他怀里的灵兽正是我师兄之物!”

毕老道顺子张瘸子手指望去,的确看见那男人怀里趴着一只异兽,似猫似鼠。他不解的问:“那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它可是个宝贝,成了精的老鼠。我们一派所说的灵鼠!毕兄,祝我一臂之力,拿下那老鼠!”

闻言,老道不屑的摇摇头。

“我道是个什么宝贝,不就是一只刚刚成精的老鼠,有什么稀罕?我们家老牛已经成精百年了!”

老道坐下的青牛也摆出一副不屑模样,从鼻孔里喷出两道白雾,冲着张瘸子‘哞’了一声。

见老道不帮忙,张瘸子一跺脚,恨恨说道:“你好!你很好!我铁定是要报仇夺宝的,希望毕道友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不要出手干预!”

老道对张瘸子这话很不感冒,瘪瘪嘴说道:“你要夺便夺,干我何事?”

张瘸子不再迟疑,拍拍身下花斑大蟒向顺子了扑去。只见那花斑大蟒张开血盆巨口,就要一口把顺子吞下。

眼看顺子就要成为巨蟒腹中餐,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大金的鼻息抽动了下,似乎闻到了危险。

它睁开了惺忪睡眼,眼神锐利,瞥了花斑大蟒一眼。

八十九、大金的独白

只一眼,花斑大蟒便被吓得滚落山头,不知折断了多少树木,毁坏了多少花草!

张瘸子也从大蟒身上跌落下来,满眼怨恨盯着毕老道,骂道:“枉我跟你数十载的交情,你就这么看着!!!”

山巅,老道骑在青牛上,闭目养神,一幅世外高人模样。

“罢了,罢了,我就不信没你相助,我搞不定这只老鼠!”

话音一落,他盘膝坐下,神情肃穆,嘴唇微张,似有波动扩散。不大一会儿,四面八方,绿油油的小蛇如同万千丝绦,倒垂而下,密密麻麻,且游且滑,簇拥而来。

山巅,老道不再故作高深,阴沉着脸问道:“你怎么把它们也带来了?”

“哈哈哈,没有它们傍身,你说我会只身前来么?”

毕老道叹了一口,说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的人品,你都信不过?”

“哈哈,我信得过你,那才叫见鬼!你装了一辈子好人,那是因为没你看上的东西!”

闻言,老道士感叹一句,道:“你真是以升量石、以己度人!”

“废话少说,既然你看不上这小家伙,就不要阻拦我捉拿于它!”

“慢着!我有几句话要问它,等我问完也不迟!”

张瘸子实在忌惮这个毕老道,怒气冲冲说道:“有话快问,有屁快放!”

毕老道似乎涵养很好,脸上不见丝毫怒色,一脸和蔼的看着大金,问道:“你我相见即是缘分!何不斩断尘缘,跟我到山中修行?”

闻言,张瘸子气的胡子乱颤,骂道:“无耻老道!”

大金丝毫没有理会,依旧保持警惕看守在顺子身边。

老道依然不放弃,继续劝道:“何苦呢!沾染了这尘世因果,总会劫难不断,比如今天的杀身之祸!”

听闻‘杀身之祸’四个字,大金周身毛发炸起,发出吱吱声示威,露出锋利獠牙壮胆!

“哎!既然你执迷不悟,看来是你我有缘无分!张兄,请吧!”

张瘸子见毕老道没有收服大金,怒色渐消。他不再言语,指挥者漫山尺寸小蛇,向顺子袭来。

大金见状,围着顺子急促乱转,越发警惕。群蛇刚靠近十米范围,大金便动了!

它‘嗖’的一下窜入蛇群,瞬间淹没其中。不见大金的身影,只听见吱吱乱叫,只看绿色波涛里,血肉横飞,血水横流。

仅仅片刻功夫,蛇尸便堆积如山,一地血肉模糊,残缺的蛇尸还未死透,在烂肉里蠕动,喘息着最后一口气。又有许多蛇尸挂在树上,血水、汁液滴落个不停。一阵风吹过,血腥味扑鼻,令人直欲作呕!

一只遍体鳞伤的老鼠,踏着蛇尸,踩着肉泥,走出了蛇群。只见它嘴角滴答着血水,三两个残缺小蛇,还在挂在它的牙上。身上斑斑点点的嫣红,那是一块块的伤痕,鲜血从里面渗出,染红了残留的灰毛,啪嗒啪嗒滴在地上。

它环视一周,死死盯着还残存的少许小蛇,缓缓挪到顺子身边,温柔的看了顺子一眼,静静守候在他身旁。

身上鲜血每滴落一滴,它的力气就失去一丝,两只眼皮在打架,总想合到一起。它知道坚决不能合上,危险还没消失,主人还没醒来!

未等剩下群蛇继续攻击,它先动了!

它要用最后一丝力气消灭掉这些敌人。

绿色小蛇又围了上来,大金展开了单方面的屠杀。突然,它受到一股猛烈撞击,身体飞了出去,鲜血飘洒一地。它撞在一颗巨大榕树上,如同一滩抛上去的烂泥,顺着树干滑落,在树干留下一道道红痕。

纵使全身都不听使唤,它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仅凭一丝信念在支撑。它张开嘴,露出凶恶的獠牙,眼神坚定而嗜血,猛的一窜,朝花斑大蟒扑了过去。

锋利的爪子死命抓挠,獠牙插进巨蟒三寸之处,用力撕咬。它要在最后一丝力气消失前,干掉这个能够威胁到主人的家伙。

任凭花斑巨蟒痛苦嘶鸣,剧烈翻腾巨大蛇躯,在山上撞来撞去。大金的利爪毫不松懈,慢慢的一寸寸深入大蟒皮肤,刺入肌肉。即使双颚早已麻木,它还要将獠牙深入一寸一分。

它不奢求自己能活下来,却要拼尽全力保全主人!

终于大蟒不再翻腾,大金松开利爪,拔出獠牙,颤颤巍巍挪向顺子。

它要死在主人身边!

现在的大金,已经不在威武凶猛,只能勉强拖动残躯。微风吹过,身上还剩下的几缕灰毛迎风摆动,毛发上沾染的鲜血,‘滴答滴答’不停滴落在草地上。

短短的几米距离,它似乎挪了一个世纪,终于挪到了顺子身边。它伸出嫣红舌头舔舔顺子的脸,准备依偎在顺子臂弯里,就这样静静死去!

可顺子手腕上那深深的咬痕是那么醒目,那么刺眼!

主人被蛇咬了!

它早已没有丝毫力气,却又挣扎站了起来,一口咬住顺子的衣角,奋力向山下拖去!

它不知道要把主人拖到何处?

它只知道拖出森林,才会有一线生机。

每一次挣扎,都会扯动伤口,撒落一片鲜血,也仅仅能把顺子挪动分毫而已!

尽管如此,它还是用力拉扯,奋力拖拽!直到它真的再难挪动一分一毫,直到眼皮再也抬不起来!

它想起了在村里占院为王的日子,《美少女战士》还没有看完,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它想起了在朱子康家里的日子,美味的牛肉,松软的被褥,可口的饭菜,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它想起了在顺子老家误吞内丹,脱去凡胎,有了灵智,曾立志要追随主人一生一世,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

不甘心么?

怎么会这样?

再多给我几天时间,就可以完全消化内丹,更进一步。

大金双眼无力的合上,可它却张开了嘴,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吱——!!!”

嘶吼声绝望又哀伤,传遍四野。

山巅的青牛听见了,铜铃般大的眼睛里,泪水哗哗直流。

树林里的鸟儿听见了,扑簌簌坠落一地,哀伤而死。

顺子听见了,两行血泪从紧闭的双眼里流了出来,灵魂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疼,一种抱憾终生的疼。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大金经历的这一切。

他只知道外面有一个绝望至极的嘶吼声,里面充满不甘,哀伤,愤怒与无奈!

顺子不知道是谁如此绝望,如此哀伤!

可他握着木偶的手紧了又紧,心里默默许下了第五个愿望!

希望他(她、它)一切安好!

九十、苗家阿妹

山巅,老道猛的睁开眼,一脸不可思议看着顺子。在他眼里,只见顺子身上金光一暗,黑气猛涨,一部分融入顺子身体,另一部分直射那残喘的老鼠。

嘶吼过后,大金缓缓倒下,心道这样也好,起码死在了主人身边。就在它身体倒下的瞬间,忽感腹部发热,燥热异常。

一股焚心火从丹田燃烧,片刻便烧遍全身。

只见大金身上燃起了金色的火焰,毛发被点燃,烧焦化作尘土,伤口上鲜血也被燃尽,不留一丝痕迹。

身上沾染的蛇尸、秽物纷纷化作灰尘被大金抖落。

它双眼里冒着金色的火焰,獠牙上挂着丝丝火苗,吞吐着火舌,仿佛是择人而噬的灵蛇。光秃秃的大金,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金黄色毛发,油光而闪亮,个头也从猫一样大,变成了普通老鼠大小。

唯一不同的是它全身的金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流光鼠!!!”

目睹这一切的毕道人惊呼出声。

他再不顾什么高人形象,拍拍身下青牛,说道:“老青,跟我一起抓住它!”

看来张瘸子说的一点没错!

所谓高人都是装出来的!他们不争不抢,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心仪的东西。等遇到了宝贝,他们比谁都争抢的厉害。

一道一牛向大金扑去。

现在,顺子周身十米范围都是大金的领地,胆敢来犯者,决不轻饶。

老道的速度快一些,几个凌云跳跃便进入了大金的仇视范围。只见大金快若流光,把刚刚靠近的老道撞飞了出去。

老道飞出去几十米,撞断了几颗树木才止住身形,嘴角留下嫣红的鲜血,身上火势蔓延。他顾不得抹掉嘴角的鲜血,便在地上翻滚起来。

这边老道翻滚灭火,那边青牛也进入了大金的领地。它对大金喷了一口白气,低头亮出坚硬的牛角,朝大金猛刺下去。

大金灵活躲闪,冲进白雾,顺子青牛鼻孔就钻了进去。

知道十二生肖里,老鼠为什么排在牛前面么?

老鼠天生会钻牛鼻子,这就是答案。

青牛疼的满地打滚,紧接着剧烈甩头,想把大金甩出来。除此之外,它还奋力呼出鼻息,想把大金喷出来。

折腾了大半天,也没有把大金甩出,痛的它要撞树自杀。奈何它生命力旺盛,树木没少撞断,自杀却没成功。

大金担心外面的顺子,主动从青牛鼻孔里爬了出来。

若不是如此,青牛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罪!

青牛向大金看去,就像小鬼见了阎罗王一样,撒腿便逃,就连它的主人——毕老道,都顾不得了。

大金熄灭了身上火焰,身形又变得有猫那么大,拉着顺子朝山下而去。

“爷爷!快看,那有只猫叼着一个人!”

一个水灵灵的苗族女娃搀着一个背着药篓的老爷爷,向山上走来。

老爷子捋了一把胡须,定睛看去,那哪是猫呀,分明是一只金黄色的大老鼠。他心道自从破四旧到现在,经过许多年休养生息,山精们又开始活跃了起来!

“冰儿,赶紧躲开!它不是你能招惹的。”

“爷爷,我不!那人好像还没死,我们救救他吧!”

老爷爷死命拉住胡冰,劝道:“不是我不救他,而是我们根本打不过那只精怪!”

“爷爷,你不是常说精怪都通人性么?我们跟它讲道理!”

“你可不能胡来!”

老爷子一不留神,还是被胡冰挣脱了。

只见苗族小姑娘一蹦一跳来到大金面前,挡住了它的去路。

“喂!他还没死!吃活人是不对的。呸呸呸,吃死人也不行!赶紧放了他!”

大金早是能听懂人话的,见到这个小姑娘后,满心欢喜。终于遇到人了,它必须求救!

大金松开顺子的衣角,两只前肢合十对胡冰纳头便拜,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

恩?

这只精怪怎么回事儿?

它这是在干什么?

看见胡冰满脸疑惑,大金越发焦急,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上前扯住胡冰的衣角,就拉向顺子。

后面赶来的老爷子见状心道不秒,难道这只精怪要对孙女不利?

“嘿,那精怪!赶紧放开我孙女,不然我就请山上的道人收了你!”

老爷子的威胁,大金根本没有听进去。它把胡冰拉扯到顺子身边,然后跳到顺子身上,掀开袖子,漏出手腕处的伤害。

山里人多与虫蛇鼠蚁打交道,自然知道这是被蛇咬了。

见到伤口后,胡冰才恍然大悟,叫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救他?”

闻言,大金满脸兴奋,眼眶里的泪水吧嗒吧嗒滴落个不停,前肢合十不停对胡冰作揖!

此情此景,看的胡冰眼眶一热,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一把抱起大金,冲老人喊道:“爷爷,快来啊!这个人被蛇咬伤了,你快救救他!”

本以为精怪对自己孙女不利。没成想眨眼功夫,孙女却把精怪抱在了怀里。

没有时间想这是为何,老爷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顺子身边,干枯老手贴上了顺子的手腕。心跳微弱,呼吸急促,再不及时救助,这个小伙子就完蛋了。

老爷子心道,算你小子幸运及时遇到了我老人家。

只见胡老爷子,卸下身后的药篓,从里面取出几根药草,放进嘴里嚼嚼,抹在了顺子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还不算完。他又取出另外一种草药,放到嘴里又嚼了嚼,然后吐出来,塞进了顺子嘴里。

“爷爷,好恶心!你能不能用研钵,别用嘴嚼呀!”

老爷子漏出仅剩不多的黄牙,嘿嘿一笑,辩解道:“这不是着急么,一着急就给忘了……。”

胡冰瞪了他爷爷一眼,就要过去背顺子。

老爷子赶忙阻拦,说道:“你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干这样的粗活?交给爷爷来干!”

别看老爷子一副骨瘦如柴的样子,可力气却不小。他老人家轻轻松松拎起顺子,扛在肩上向山下走去。

胡冰抱着大金,在后面跟着,满眼的担心。

“爷爷,你慢点!别颠到那位大哥!”

“哎哟,我的小花痴!连人家的名字还不清楚,这就关心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爷爷——,你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行了,行了!爷爷回去就把他介绍给胡小妹!”

“不要——,你要敢介绍给小妹,我就真不理你了!”

一老一少,一路斗嘴,向寨子里走去。大金枕着松软,闻着阵阵体香,沉沉睡去。一路上,它还有意无意伸出舌头,在胡冰身上某处舔来舔去。

过电的感觉,让胡冰小脸红了一路。那种感觉让她即羞又喜。

九十一、毕云涛

顺子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回到了小河村,又躺在了那个小竹床上。日子虽然闲散,但是却过的悠然自得。

如果小兰不到他家闹那么一场,他或许会过一辈那样的生活。

也许别人会看不起他,那又怎么样?

那时,他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一个简单的人,过着一种简单的日子。

他悠悠转醒,伸手一摸,熟悉的冰凉,熟悉的质感。

小竹床?

难道还在梦里?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心道这是梦里反正不会疼。

疼!

疼疼疼!

梦里怎么会疼?

他睁开双眼,才发现这是一个小竹楼,根本不是自家的小瓦房。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他踉跄着从竹床上下来,四处查探起来。小小一个竹房里,桌椅摆设一应俱全。靠墙一脚竹架上放着一个大红洗脸盆,洗脸盆正前方摆放着一小块镜子,镜子下放着一盆花,花的旁边整齐摆放着梳子、发卡、头绳等姑娘家用的物品。

这是一个姑娘的闺房!

怎么回事儿?

他绞尽脑汁努力回想。只记得为了摆脱云玉的追杀,他跑进树林里,可惜最后还是被云玉追上了。就在准备许愿时,他脑后挨了一记,之后的事儿完全记不起来了。

“嘎吱!”

竹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姑娘,身姿轻盈,体态婀娜多姿,好似山谷里含苞待放的花儿。她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满脸幸福模样,朝顺子走来。

“大哥哥,你醒了?”

胡冰语带含羞问道。

顺子赶忙上前接过滚烫的鸡汤放到桌子上,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我叫陈小顺,叫我顺子就行!”

闻言,胡冰羞涩一笑说道:“顺哥哥,好!我叫胡冰,喊我冰儿就行!”

“胡冰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儿,能跟我说说么?”

未等胡冰回答,又有一人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一只金毛老鼠。进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抢着答道:“能是怎么回事儿?当然是我们救了你,你说要怎么报答我们?”

“爷爷——,你干嘛?”

胡冰嗔怪的瞪了胡老爷子一眼。

胡老爷子呵呵一笑,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大喇喇走过来,拉开凳子坐下,做出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紧跟老者进来的金毛老鼠,一蹦一跳的来到顺子跟前,神情激动异常。它又是蹦,又是跳,嘴里还吱吱乱叫。

此时,大金已经大变模样,顺子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他心道这是谁家的老鼠,怎么总围着自己乱跳乱叫?他没有施展驭鼠的本事儿呀?看到此老鼠,立刻想到了彼老鼠。

他赶忙四处寻找,却不见大金的踪影。

坏了!

他把大金给弄丢了。

“唉唉唉,小伙子,你别想糊弄过去?赶紧说你准备怎么报答我们?”

胡老爷子见顺子四处寻找,以为他要顾左右而言他,心道可不能让这么好的人材给溜了。

大金那么厉害,就算丢了,一时半会儿也应该没事儿,还是先应付眼前吧!

顺子平复下心情,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老者深施一礼,答道:“救命之恩,大于天!您老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顺子觉得村里人,最过分也不过就多要一些钱而已。人家救了他的命,给多少钱都不为过!

闻言,老者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好似吃饱的老狐狸。他老人家磕磕手中老烟袋,放下了翘在桌子上的二郎腿,堆满笑容说道:“青年人,这可是你说的!”

“我老人家的要求一点都不高。你就以身相许吧!”

“什么?”

顺子惊呼出声。

看到顺子吃惊的模样,老爷子捋着胡子想了想,刚才的话的确有些别扭。

“年轻人,你可别想歪了!不是让你对我以身相许,是许给我孙女!”

站在一旁的胡冰,则满脸娇羞,一直偷眼瞄着顺子,观察着顺子的表情变化。见顺子一脸尴尬,她的小心肝又噗通噗通乱跳了起来。

难道我不够美么?

顺哥哥,难道看不上我?

正在胡冰胡思乱想之际,顺子又对老爷子深施一礼,说道:“老人家,您再换一个要求吧!这个要求我实在没法答应。”

老者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问道:“怎么?嫌弃我们是农村的,还是觉的俺家冰儿配不上你?”

顺子满脸苦笑,摇了摇头。

“我已娶妻生子,怎么能配得上冰儿妹妹!”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胡冰,内心又燃起了火热。她满脸羞红,小声说道:“我不介意!”

老者也赶忙帮腔,说道:“她做大的,我们家冰儿做小的,总可以了吧?”

什么鬼?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

见顺子一脸踟蹰,老者恨恨一跺脚,骂道:“好一个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我家冰儿长得多水灵,跟花似得招人喜爱。你竟敢推三阻四?”

“既然你不知好歹……,哼!哼!哼!”

老者冷哼三声,便拉着胡冰儿出门而去。

房间里只留下顺子呆呆站着,脚边有一只金毛小老鼠欢快的跳着,闹着,不知停歇。

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怎么会有这么怪的人,要把自己的亲孙女硬塞给有妇之夫?

顺子颓然坐了下来,端起手边鸡汤吹了几口气,‘咕咚咕咚’喝下肚子。喝完鸡汤后,他躺在竹床上,想着该如何应对外面的爷孙俩。

可他刚躺下,外面便传来呼喊声。

“胡老头,你得救救我!”

胡老爷子不耐烦的回道:“毕云涛,你瞎鬼叫什么?”

什么?

避孕套?

顺子差点笑出声来。

怎么会有人起这么奇葩的名字?

顺子耐不住心中好奇,床趴在门缝往外看。

只见一个人满身冒烟,跳着脚跑进了院子,身后跟着一只冒烟的青牛。顺子不知这人是谁,可大金知道。

在顺子裤裆下,扒着门缝偷看的大金,见到此人后,立刻露出了凶恶的獠牙,吱吱叫着冲了出去。

大金的冲势很猛,直接撞坏了两扇竹门。正在偷看的顺子没了依靠,一头栽了出去。幸好竹楼不是很高,他打了几个滚站了起来,一脸不好意思,看着胡家爷孙俩。

胡冰则满眼关切跑了过来,帮忙拍打顺子身上的灰尘。

正在鬼吼鬼叫的毕云涛,见到扑面而来的大金后,掉头就跑!

“我的天啊!他们怎么在你家?”

九十二、因果论

见毕云涛夺路而逃,大金紧跟其后冲出门去。没过多大一会儿,它又慌慌张张返了回来,后腿直立而起,冲着门外发出了示威的叫声。

“吱——!!!”

只这一声,顺子便知道门口的那只老鼠就是大金!

他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那个濒临死亡之际,绝望又不甘的叫喊却深深铭刻在他灵魂深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既然有人说救了他的性命,那么他一定曾身陷绝境,若问谁会拼死相护,只有大金。

眼前这只金毛小老鼠发出的叫声,虽然不是那么绝望与悲凉,但却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可以为他不顾生死,他第一个会想到朱子康。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可以为他奋不顾身,他第二个会想到大金。

一个奇怪的人,一个懵懂的兽。

他说不出理由,就是知道。

吓走了毕云涛,大金才收起一身威势,又变成金毛小老鼠,回到了顺子身边,不再跳闹,反而警惕了起来。

顺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抑制不住眼角的泪水夺眶而出,弯腰抱起大金,轻轻拨弄着它的毛发。

该是多么凶险,才能逼得一只灵鼠濒临绝境?

该是多么忠心,才会抛弃生命,至死都要守候下去?

该是多么绝望,才能嘶吼的那么震慑灵魂?

“苦了你了!”

顺子说的平平淡淡,心绪却起伏不定。

大金眼泪汪汪看着顺子,突然吱吱叫了起来,泪水也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倾泻而下。此时,大金不再威风凛凛,仿佛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见到了大人,扑在顺子怀里失声痛哭。它哭的是那么委屈,那么伤心,那么难过!

见大金哭的伤心,顺子免不了触景生情,泪水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一直站他身旁的胡冰,看着一人一兽不知为何哭泣,可她却心疼的紧,泪水更不受控制,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悲伤氛围蔓延了整个小院,刚才还一脸震惊的胡老爷子也跟着掉了几滴眼泪。

“码的,这是怎么了?我老汉一把年纪了,怎么也跟着他们掉马尿?”

胡老爷子来到胡冰身边,劝道:“丫头,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他不劝还不要紧,这一劝之下,胡冰哭的更加凶狠了。最后她一把扑在胡老爷子怀里,哇哇大哭起来,声音盖过了大金的呜咽。

小院里一群人悲伤哭泣,墙外一缕青烟飘过,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在门口一闪而回。

不是毕云涛,又是何人!

他见大金没有追出来,又带着大青牛跑了回来。

他们不得不回来!

这一带能够医治他俩身上烫伤的,也就只有胡老爷子了。

可他刚一露头,大金便止住了哭泣,转而变得凶恶起来,恶狠狠盯着毕云涛,又发出一声吼叫。

“吱——!”

顺子每次听到大金这叫声,灵魂都会撕心裂肺的疼。

他满脸凶狠,满眼凶恶看了过去。这个‘避孕套’一定做了什么,才会让大金这么忌惮,这么仇视!不管做了什么,这次顺子都不准备就这么算了。

不管他是元凶,还是帮凶,都不可饶恕!

只见他双唇张合之间,发出了意味难明的声音。此声一出,胡老爷子心中大惊!

“驭兽传人!!!”

不多会儿,四周吱吱之声不绝于耳,由近及远,连绵不断,声震四野,回声响彻整个山间。

又是片刻不到,灰色的洪流向院子这边涌来,把毕云涛围在了中间。

我管你避孕不避孕?

先宰了你再说!

老鼠们纷纷直立而起,双眼猩红,就要扑过去。一场厮杀就要开始!

胡冰早已止住了哭泣,趴在胡老爷子怀里瑟瑟发抖,看来她是被吓到了!

这里最镇定的反而是胡老爷子!他赶忙跑到顺子面前,大声喊道:“年轻人,千万不要鲁莽!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

什么误会能把大金逼上绝路?

那种撕裂灵魂的痛楚,谁又会知道?

‘避孕套’也反应了过来。他高举双手喊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张瘸子搞的鬼,我只是受到了牵连!!!”

“是这样么?”

顺子抹掉大金脸上的泪水,轻声问道。

大金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见状,毕云涛才松了一口气,胡老爷子也松了一口气。

顺子遣散了众老鼠,胡老子调制了药膏开始给毕云涛涂抹。兴许毕云涛觉得刚才丢了面子,说道:“就算你招来再多老鼠,我都不怕!我只不过是顾忌你怀里的流光鼠罢了!”

流光鼠?

顺子看看怀里的大金,一身金毛在阳光照射下,真像是流动的光。

毕云涛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他管不着,也懒得管,知道这是他的大金就够了!

胡老爷子给毕云涛敷好伤后,问道:“毕老道,说说吧!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闻言,毕云涛叹了一口气,开始讲述起来。

经过半个小时的讲述,顺子终于知道他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想到大金的不甘与决绝,顺子心里又难受起来,眼泪也跟着不停滴落。

当得知张瘸子做的这一切后,他有生以来如此痛恨一个人,暗暗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报复!

当得知毕云涛一直都在冷眼旁观时,顺子满眼凶恶盯着他,欲要择人而噬。

当得知事后毕云涛还要打大金注意的时候,顺子直接抄起一把水果刀,想都不想,直接朝他刺了过去。

幸好胡老爷子眼疾手快,拦住了顺子。不然,他家真的要变成战场了。

毕云涛上了药后,身上不再冒烟,底气也足了一些。他不仅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可耻,反而大言不惭起来。

“我这都是为了流光鼠好!它跟着我才能更好修行!”

闻言,顺子差点气的半死。

“我呸!牛鼻子老道,你还真不要脸!”

毕云涛又装出一高深的模样,答非所问,说道:“它们能走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应该斩断尘世因果,跟老道在山中修行。真不该再跟你沾染因果!”

若在平时,顺子还真会信了他这副嘴脸。可现在,顺子只会觉得他很无耻。

“我断你马笔因果!眼热大金就直说,少拿因果说事儿!你在这山上住了多少年头,吃了多少瓜果蔬菜,欣赏了多少花花草草?你妈又是如何怀胎十月生下的你?”

“你难道不欠这山因果?不欠这花花草草因果?不欠你妈因果?”

“还给我说什么了断因果?你自己了断了么?你妈绝对不想你做个绝户头,我也没见你给你妈留下一男半女!再看这山这草这花,更没见你给它们分毫回报!”

“自私自利的家伙,还给我装清高?合该你一辈子打光棍!我呸!!!”

顺子言语犀利,直击人心。他话音刚落,胡老爷子就赶紧把胡冰拉倒身边,不仅神色紧张而且还满脸关切。

九十三、你可是我亲孙女!

“冰儿,你可是我亲孙女儿!”

胡老爷子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胡冰一脸疑惑。

“我可对得起我爹娘,没有让他们绝后,好歹给他们留了一个根儿!冰儿,你也不能让我绝后,必须给我留个根儿!”

闻言,胡冰的脸红了,毕云涛的脸也红了。

毕老道本来准备了一肚子大道理反驳,被胡老爷子这么一闹,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哎!!”

毕老道叹了一口,跳上青牛出门而去。

等毕老道走后,胡老爷子来到顺子身边,说道:“年轻人,虽然你说的很对,但也太过分了!毕老道也是有追求的人。他追求长生大道,所以才没有**!”

闻言,顺子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冷笑一声。

“长生大道?我呸!骗小孩儿了吧!胡老爷子!我问你,他师傅活了多少年?”

“一百多。”

“他师傅的师傅呢?”

“也是一百多。”

“他师祖呢?”

闻言,胡老爷子沉思了片刻,答道:“还是一百多!”

“既然这样,我再问你?毕老道有没有他师傅、师祖厉害?”

对于这个问题,胡老爷子回答的很干脆。

“当然没有!”

“这不就得了!他师傅、师祖都没得道长生,就毕云涛那个样儿能得道长生?”

胡老爷子下意识摇摇头,答道:“不能!”

顺子虽然不苟同毕老道的做法,但他毕竟不是主谋,再加上顺子也不一定就能斗得过人家,所以就把毕老道放一边了。

顺子仔细算算,已经在这里延误了好几天。他得抓紧时间赶赴双平乡完成原料采购工作,不然延误了生产就亏大发了。

“冰儿,知不知道双平乡怎么走?”

胡冰愣了愣,问道:“你去双平乡干啥?”

“买药材!”

顺子并未隐瞒来意。

“你要买药材?要到双平乡?”

胡冰又满脸激动的问道。

顺子不明白胡冰为什么突然激动,依旧点头应是。

“我们这里就属于双平乡。我们村就种植药材!”

什么?

已经到双平乡了?

顺子一脸不可置信,问道:“真的?”

胡冰满眼激动,点头答道:“千真万确!”

接下来的日子,胡冰带着顺子走家串户,收购药材。顺子怀着长期合作的心思而来。本以为,跟农户们签订长期合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谁料村民们纷纷摇头不同意。

后来才得知,他们曾经被签合同这事儿欺骗过,所以才对此怀有很大芥蒂。

没有办法,顺子只得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顺子怎么做的思想工作,我们暂且不表。顺子离开的这些日子,青山县里可不太平。青山县里风雨跌宕的源头,要从这青山县一中说起。

青山县一中背靠东青山而建,有着悠久历史,建校六十多年间,从里面走出了无数才子佳人。

曾传言,考进青山县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校门。那个年代,大学还没有扩招,大学生还是稀有生物,毕业就管分配,最差也能做个公务员。

青山县一中不仅是青山县学子们梦寐以求的学府,也是附近几个县学子们的选择。如此多人想要进入其中就读,里面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还有传言说,青山县一中之所以出人才,那是因为它的风水好。为什么会这么传呢?因为青山县一中的原址是墓地,而且不是一般的墓地。自北魏以来,青山县里达官贵人几乎都葬在这个地方。

到了明朝弘治年间,此地盛名更是显赫一时。因为人杰地灵的青山县,出了一位权倾朝野的战神——王越。

王越有一爱女,被他视作掌上明珠。怎奈她红颜薄命,早早辞世而去,就葬在这东青山脚下。据传她坟墓里金银珠宝无数,曾引得无数人垂涎,却至今都未被人找到。

近日一次雨后,青山县一中操场发生了塌方。一些胆大的学生从塌方里取出了一罐罐的银子、珠宝、首饰,更有字画、青铜器等贵重文物。

这一下便惊动了上面的大领导。大领导要进墓地视察,朱子健有幸陪同。没成想他们这一去,再也没有上来。

顿时流言四起!

朱子康坐在办公室里愁眉不展,不仅因为他哥生死未卜,更因为许多人盯上了他和他们的公司。

才三天时间,几缕白发已经悄然爬上了他的鬓角。

朱子康今年还不到三十岁!

“不好了,不好了,……”

小兰慌慌张张跑进了朱子康办公室。

“怎么回事儿?”

“他们又来了!”

“什么局的?”

地税的,国税的,财政的,卫生的等这些都来过了,不知道这次轮到哪个局里来人了!他们这些人一方面是收了赵建军的好处,另一方面也是存心试探。

小兰看着朱子康憔悴的神色,很是于心不忍。

“说吧!我没事儿!”

“这……这次来的是环保局!”

什么环保局?

他们厂一点污染都没有。环保局的人也敢来?

朱子康压下心中怒火,整理下衣服,准备迎接这些领导。

一个穿着制服的陌生面孔,阴阳怪气说道:“哟,朱老板怎么亲自出来了?没事儿的,我们就是来看看!”

朱子康仍然保持着微笑,说道:“应该的,应该的。不知各位领导要从哪开始看?”

那人丝毫不客气,说道:“既然朱老板这么热情,我们就不客气了。就从生产车间开始看吧!”

听闻他们要进生产车间,朱子康皱起眉头,收了笑脸,问道:“真的?”

“哼!我说从生产车间开始看,就从车间开始看。怎么了?朱老板,车间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朱子康对他的讽刺并未理会,而是用看白吃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是药监局的,我会让你进去!不过你是环保局的。我这工厂一无排污,二无大气污染,三无粉尘污染,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拿捏的?”

闻言,那人更加气急败坏。

“不让看是吧?就等着厂子关门吧!”

“我可是听说某人的哥哥被埋在地下了,看你还有什么靠山?”

说完,这无脑青年趾高气扬的走了。

朱子康虽然知道他们暂时翻不起什么风浪,但这一拨拨跟苍蝇似得,光烦都能把人烦死!

看着他们离开厂子,朱子康问道:“兰总,单子抢的怎么样?”

“单子倒是很好抢!不仅如此,还有人故意放单子给我们。这里面有许多人不怀好意,听说他们都等着我们付违约金呢!”

“哼!不用说,又是赵建军搞的鬼!”

朱子康狠狠拍了下桌子。虽然他们有库存,不怕到时候交不上货物,但总被赵建军算计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是该放风声了!”

闻言,小兰一脸疑惑,心道放什么风声。

朱子康凑了过去耳语几句。小兰一脸恍然大悟,心情激动的出去办事儿了。

隔天青山县里便有传言说赵建军身患重病,现在只不过在强撑而已。此消息一出,立刻引起了多方面恐慌。

这便是顺子曾经交代的导火索。

顺子曾说,他已埋好了地雷,等疲于应付时,就点燃导火索。

九十四、乱

第二天,赵建军就召开了全体大会开始辟谣。在大会上,他不仅请来医生当场给他体检,办理健康证,而且还在众员工面前,做了好几个俯卧撑。

这一招很管用,公司里安静了一段时间。他则继续谋划顺康制药厂,想要搞垮顺康制药厂,就得先过朱二哥这一关。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朱家大哥死没死,还是未知数。就算机关单位里好多人已经蠢蠢欲动,也仅限于观望和试探阶段。

除了骚扰外,他还真没想到更有效的方法。不仅朱子康发愁,赵建军也发愁。

一个发愁怎么度过难关,一个发愁怎么抓住这次天赐良机。

想让朱家垮台,比登天都难!

他只能借朱子健失踪的这几天,抓紧行事。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顺康制药厂上,却忘了查探自己的地盘。

他还不知道导火索已经在慢慢燃烧,快要引爆一个个致命的地雷。

最先变化的是郑晓鹏。

当他得知赵建军身患重病后,先是一阵的恐慌和害怕,唯恐刚刚得到的这一切顷刻间消失。

然后他自己便认定这是谣言,因为他是赵建军的司机,最接近赵建军的人。赵建军有没有病除了赵建军自己,就属他最清楚了。

他回想起村里聚会时大家说过的话,舅舅毕竟是舅舅,不是亲爹。若是舅舅真的撒手了,那么公司铁定要交给表弟的。

到那时候,他还能不能留在工厂里还在两说。

原来乡亲们说的也不全无道理。钱,只有放到自己腰包里,才算是自己的。

他开始变了,变的上进了。郑晓鹏对公司所有事情都关心起来,特别是涉及工程建设类的。

作为司机,只要稍微钻营,就能讨的老板喜欢。很快郑晓鹏就获得了后勤部经理的位置。他这个后勤经理,管的那叫一个叫宽!

什么水电,他要管!什么修个墙,他要管!什么建新厂,他更要管!

每一次,他都不白管。每一次,都有大把大把钞票经过他的手,或截留,或收受贿赂,很快他的腰包便鼓了起来。

兜里有钱,说话办事儿,更有底气,更像是个人物!

他越是如此,越讨赵建军的欢心。

这些其他几个表哥表弟都看在眼里,纷纷开始有样学样。本来一团和睦的工作氛围,完全变质了。

遇到好处,一窝蜂的上去争抢。

遇到坏处,又一窝蜂的躲避,逃脱责任。

表面上看起来,公司一派祥和,欣欣向荣。其实内里已经开始腐烂,从赵建军的几个外甥开始腐烂。

他们开始争夺美差,捞好处。把有风险、没油水的差事推搡给别人。不仅严重拖慢了赵建军的计划,更导致了人才流失。

因为在他们的把持下,不管下面员工做的再好,也没有丝毫奖励或好处。可一旦犯错,那就有好几个大帽子扣下来,能够把人压死。

反而那些什么都不做的人,则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这就应了那句话,不做不错,多做多错。这直接导致能干活的人,因为各种各样的黑锅,离开了公司。留下来的都是滑头,什么活也不干,什么责任也没有。

不过这些在赵建军几个外甥眼里,都不是事儿。只要他们能捞到钱就可以。

而唯一能改变这局面的,就只有赵建军自己。可是他却偏偏把目光放在顺康制药厂上。

朱子健失踪的第七天,赵建军再次光临了顺康制药厂。只不过这次,他身后跟着的不是张老汉他们,而是一群老板,一群在顺康制药厂下单的老板。

小兰见这一群人里有许多老相识,便扭动着蟒蛇腰,凑了过去。

“今儿一大早就听见喜鹊叫唤,原来是你们几位老哥哥来了!”

小兰上前搀住一位就往屋里让,不料却被赵建军拦住了。

“兰总,您不会听错了吧!不会把乌鸦当成喜鹊了吧?哦,也对!它们都长的黑漆漆,你看错也情有可原!”

小兰咯咯一笑,说道:“赵老板说笑了,你的黑鸟那么小我都能分辨出来,更别说喜鹊那么大一只了!”

说完,她还有意无意瞄了赵建军裆部一眼。

赵建军跟小兰有一腿这是遮不住的事实,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

听小兰这么一说,好多人都误会了。以为赵建军那方面不行,小兰才跟他分手的。大家纷纷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赵建军心中恼怒,可又不能发作,只好忍着。

“兰总,废话不多说。我可是听说,你们厂已经被政府整顿了好几天,一直都没好好生产过。今天该交货了,不知道您准备好违约金了没有?”

“赵老板,我怎么不记得跟你有过合作?就算是要交货,也是俺小兰跟各位哥哥们之间的事儿!跟你没一毛钱关系!”

要是一般人被小兰这么奚落,早就害臊的没边没沿了,可人家赵建军不是一般人。他对身后众人使了一个眼色,说道:“各位请吧!祝你们好运!”

他身后的各位都是人精,本来不欲招惹小兰。

奈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他们都是得过赵建军好处的,只好帮助他为难顺康制药厂。

“兰总,我们合作归合作,人情归人情!这货,你们是要如期交付的。不然我们可得收违约金!”

小兰嫣然一笑,说道:“周猴子,着急什么?货早就准备好了!”

她双手一拍,便有工人打开了仓库大门,里面放满了存货。

本来准备兴师问罪的众人,见到满仓库存货后,脸上都露出了为难之色。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看着赵建军,意思是让他拿主意。

此时,赵建军也阴沉着一张脸。

果然,顺康制药厂准备了后手。如果他还像上次那样鲁莽,铁定会碰一鼻子灰。幸好这次,他做了两手打算。

“大家不要慌!药剂达不达标,还在两说!”

此话一出,小兰立刻横眉冷对。

“赵建军,你什么意思?我们家从办厂到现在,从来没卖过不符合标准的药,小心我告你诽谤!”

“兰总,您别着急呀!我就这么一说。要是药品真没问题,您应该心胸坦荡才对,更不会怕别人的诋毁!是不是……”

这话颇为诛心,就连本来于心不忍的几位老板,心里也打起鼓来。

顺康制药厂不会真的以次充好吧?!

“哼!任凭你怎么说,我们家的药就是没问题。气死你!”

小兰耍起了赖皮。她虽然大道理懂的不多,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这耍赖皮就是她生存的手段之一。

赵建军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说道:“口说无凭,那得药监局的人评估后才作数!”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把目光移到了赵建军这边,打量起他身边的人。终于有人想起了什么,惊呼道:“这不是药监局的小王么?”

九十五、王静

赵建军把众人表情尽收眼底,脸上更添神气之色。他阴险的一笑,看着小兰说道:“兰总,怎么样?可敢让药监局的人检验一下货物?”

小兰没答话,而是围着王静转了一圈,饶有深意的问道:“不会是假的吧?上次药监局来人,可没见你!再说了,药监局的检查就这么不顶事儿?距上次检查还不到三天吧?”

王静从胸前摘下工作证,递到小兰面前。

小兰看都不看,说道:“俺是个大老粗,不认字!看着花花绿绿的,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啥!”

“兰总,你这是阻挠!各位老板,我说药品有猫腻吧!不然兰总为啥阻挠?”

闻言,各个老板的脸色立刻变了。如果先前是给赵建军来助拳,那么现在就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了。

违约金事小,假药事大!

他们纷纷围了过去,问道:“兰总,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让药监局的人查验,我们也不敢放心收货呀!”

小兰看看围过来的这些人,心里很是失落。就是这群人曾经照顾过她的生意,也是这群人曾经跟她称兄道弟,更是这群人和她有道不清说不明的暧昧。

利字头上一把刀!

当涉及到利益,他们一个个都跟饿狼似得,差点没吃了她。

小兰平静的叹了一口气。这平静里有死心,有了然,更有放下。

“这样吧!我请示一下领导。你们直接跟朱总谈吧!”

听说要跟朱子康谈,大部分人都露出为难之色。尽管现在朱家大哥生死不知,可朱家并未完全失势。

而一直不言不语的王静,则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不大一会儿,朱子康便来到了厂子大院。曾在这里赵建军带走了张老汉一群人;曾在这里刘大伟倒戈一击,振奋人心;曾在这里见证了人性的丑恶和善美。

而今天赵建军又把麻烦带到了这个地方。看来他是想在老地方打一个翻身仗。药品有没有问题,朱子康心里有数。

可当他看到王静后,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竟然是她!

这下难办了!

朱子康跟王静很小就认识。

他们两家曾是邻居。王静父母很早就离异了,以至于她从记事儿起就没见过母亲。听说她娘嫌弃她爹穷,跟着南方富商跑了。

要说他家里穷么?

在外人眼里,一点都不穷。

王静的老爹跟朱老爷子一样都是县里的领导。就算是清廉一些,能够穷到哪里去?

早早没有了母亲的王静缺乏照料,长的很是柔弱,心思也很敏感。

她跟朱子康一样,也有一个哥哥,一个做事儿雷厉风行的哥哥。在她哥哥的衬托下,王静就更入不得大家的眼。

其实朱子康跟王静的成长环境差不多,唯一比王静强的是有一个慈爱的老娘。他俩都是父母眼中不争气的那个孩子。

常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一点都没错!

王静总爱跟在朱子康的身后,这样一跟就是十几年。

在王静眼里,她的康哥哥就是一把雨伞。夏天可以遮阳,雨天可以挡雨,秋天可以遮风,冬天可以御寒。

不知不觉间,他们一天天长大。王静的哥哥进了财政局,朱子康的哥哥进了公安局。而他俩还是他俩。

朱子康一点都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可王静在乎。

王静开始发愤图强,暗下决心一定要混出个模样。

从此,她陪朱子康的时间越来越少。

曾经朱子康在篮球场上打球,她会在场下痴痴看着,帮朱子康拿衣服,递矿泉水;曾经朱子康要追求班花,她会帮朱子康送情书;曾经朱子康完不成作业,她会在深夜里帮他写。

而如今她有了自己的目标,朱子康还是那个玩世不恭的朱子康。他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远,可王静的心却从未远离。

这日,朱子康又是满头大汗走进了教室,不用说肯定是去打篮球了。一身汗臭的朱子康从人群中走过,并未引起女生的反感,反而引得一群花痴尖叫。

谁还没有年轻过?

朱子康年轻的时候,那也是一个十足的大帅哥。一身腱子肉不说,身材比例更是没得挑剔,再配上他那迷死人不偿命的脸,花痴女不尖叫才怪!

这些看在王静眼里,是那么扎眼。他心里默默泛起一股酸水。仿佛她从小叫到大的康哥哥被人给抢走了。

王静就开始吃醋起来,开始冲朱子康发脾气,使性子。女生如此闹一闹,男生会主动哄她,更疼惜她。

朱子康也是这么做的。每当王静发脾气时,他都会送去安慰,赔礼道歉,尽管王静的无名火,来的毫无缘由。

时间一久,朱子康慢慢反感起来。

他也仅仅是一个十七八的孩子,心里也会不平衡。心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事事都要让着你?

之后每当王静发脾气时,朱子康不但不去哄劝,反而更加往女人堆里凑。

尽管如此,他们俩还维系着打小的情意,直到朱子康有了一群新伙伴。朱子康天天跟新伙伴玩耍,嬉戏,彻底忘了王静。

他们俩就这样僵着,一直到了高中毕业。

同学聚会上,大家都喝的烂醉如泥。王静借着酒劲儿向朱子康表明了心意。可朱子康从来往这方面想过,慌忙推开搂着他的王静,夺路而逃。

只留下王静倒在餐桌下,苦苦发笑,清泪横流。

之后王静如愿以偿考上了大学,而朱子康则办起了养猪场。

期间,他曾多次找过王静,可都吃了闭门羹。他们父母也都纳闷,从小好到大的俩人,怎么突然就闹僵了?

……

朱子康来到王静面前,说道:“你检验吧!”

他心道王静总不会昧着良心说假话!

可王静就草草看了一眼,便把样品丢了回去,一脸敷衍的说道:“不合格!”

九十六、你说是真,还是假?

朱子康从王静冷漠的眼神里,感到一股莫名敌意,心里很是不解。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王静么?

朱子康心里很痛。不是因为王静,而是因为顺子。他觉得自己枉顾了顺子的期望,没有守住他们的基业。

正在朱子康心情沉痛时,王静自顾自左右环视了起来。

“这就是陈小顺的工厂?你死心塌地帮他办的工厂?看来也不过如此!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足够的钱赔付?!”

“有没有足够的违约金,是我们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朱子康已经对王静失望透顶,淡淡一句话就顶了回去。王静又莫名生气起来,跟学生时代一模一样。

“好啊!很好!不知道陈小顺这个贱人,哪里值得你这样维护?既然你心甘情愿,就跟着他一起倾家荡产吧!”

赵建军愣在了当场,连准备好的风凉话都忘了说。他没想到呀!这王静跟朱子康竟然有过节,真是上天要帮他!

“你也别太得意,我会申请复检。药是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总会有人给我们一个公断!”

闻言,王静不见一点慌张,靠近朱子康,凑到他耳边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药监局的领导都被我支走了,这几天你是过不去了!”

至于么?

王静竟然做到了这个份上。事后要是查出来,他铁定要丢饭碗。

“你这是在玩火!事后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王静惨然一笑,说道:“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王静真是无可救药!

她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就在此时,远处有一人施施然走来,神情淡定,心有成竹。

“王静,你再说一遍?真的,还是假的?”

场上各位听见这个声音,都觉得耳熟。赵建军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声音,就是这个人曾让他颜面尽失。王静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这个人曾让她在床上百转千回,放下脸面,放下架子,跪着,躺着,趴着,哀求着,任凭玩弄。不仅如此,而且还……。

想到最后,王静脸上露出了惊容,失声惊呼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这话让在场的其他人很是不解。

这个人在这里最正常不过,因为他是刘大伟。

小兰看到王静一脸惊容,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她扭着蟒蛇腰,来到刘大伟身边,一手搭在他身上,一手扶着额头,故作姿态。

“他呀!是我们厂的刘总,顺总亲自认命的。朱总都得听他的!”

王静盯着刘大伟看了好一阵子。他还是那么强壮,那么俊朗,那么迷人,此刻却如同深夜里的孤狼欲择人而噬。

王静再无心刁难朱子康,也无心帮助赵建军,更不关心药是真还是假。他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慢着!”

“把你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不然……”

刘大伟这话说的果决,让王静全身颤栗。现在她必须要听刘大伟的,因为他手里有……。

哎!

都怪自己太放浪,太忘乎所以,答应了他……。

王静一脸木然走了回来,认认真真做起了实验,不一会儿,就填好了一份质检报告。

药百分之百没有问题!

刘大伟碾压式的姿态,让他们心里都没有谱,一个个慌忙验货付款,灰溜溜的走人。

如何让一个人对你恐惧?

让他在你面前一次又一次跌倒失败,自然就怕了。

赵建军就是如此。

他不怕顺子的算计,不怕朱子康的家世,却十分惧怕刘大伟的腹黑。总在无声无息间,让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情形,同样的人,让他再次跌的头破血流。

赵建军牙齿紧咬,一缕嫣红从嘴角流下。他也不擦拭,恨恨的瞪了刘大伟一眼,就要离开。

却不曾想刚迈动脚步,他便看见从门外进来三人。

怎么会是他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赵建军有过合作的三位村长。

他们不会也跟顺康制药厂勾结了吧?

心中有疑虑归疑虑,赵建军还是小跑几步迎了上去。

“几位老哥哥,你们怎么来这里了?”

张全喜一拍大腿,说道:“赵老板,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呀!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出大事儿了!”

张全喜的声音可不算小,众人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是什么大事儿。

赵建军赶忙打断,说道:“不急,咱们回去说。”

可张全喜一点都不顾及赵建军的劝阻,说道:“还不急?都快急死人了!信用社来人了,人家要盘点你厂里的资产!”

“为什么?”

“为啥?还不是外面都传你有重病。人家怕你资不抵债呗!”

“噗!”

赵建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胸口。他状若疯狂,大喊道:“怎么会这样?我不是都辟谣了么?”

方连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迟早的事儿!人家把钱贷给你,总得知道你有没有能力偿还!你那养殖厂还空着呢。如果让他们看见了,铁定露馅!”

赵建军再也顾不得脸面,快步冲出了顺康制药厂。他必须糊弄过去,不然不仅会失去所有,还会负债累累。

“你等等我们呀!”

他身后三个村长,也追了出去。至此,一场争斗才算停休。

刘大伟在公司的声名更盛。如果说一次是运气,那么两次就是实力。他们这些人一直都人前露面,只有刘大伟一人在阴暗角落里,默默注视着一切。

赵建军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底。

前天,赵建军前脚出了王静的房间,刘大伟后脚就进去了。

九十七、软玉温香

刘大伟略施手段,王静就奴性毕露。她顺从的如一条狗,任凭刘大伟摆布。不仅如此,王静还答应了刘大伟拍摄视频的要求。

硬要说刘大伟是哪类人,有这种想法本就不对!

不能把他分入任何一类。他能上能下,能屈能伸,能爬山能涉水,能钻洞能耕地,能献花能耍枪,……。

如此全能,把他分入任何一类都不为过!

经历此事后,朱子康彻底放心了。就算自己稍有疏忽,还有刘大伟出来弥补。

他哥已经失踪七天了,生死未卜。

常言说,五指连心,手足之情。

现如今,这句话最能表达朱子康一家人的心情。老爷子和老太太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他们本来就上了年纪,万一……。

现在公司里唯一能帮他拿主意的,也只有刘大伟。可刘大伟毕竟是晚辈,他拉不下脸面。

此时,他是非常思念顺子。若他在身边,就算不能帮忙,也可以说说话,解解闷!

他日思夜想的顺子,此刻正忙于奔走于邻里乡间。几日的思想工作做下来,大部分农户终于答应了顺子的请求。

这一两天,他联系了物流公司,准备把药材邮回去。

傍晚,胡老爷子院子里。

石桌上摆满了好菜,这都是胡冰亲手做的。胡老爷子从院子里的古树下,刨出了一坛老酒。

顺子看着美味佳肴,再看看还沾着泥土的坛子,心里很是感激。他们祖孙俩也有察觉吧!

是啊!

他快要离开了!

要离开这个风景秀丽,美人如斯的地方。

他会怀念……。

怀念这里的景,怀念这里的人!

三人都没提顺子将要离开的事儿。

心照不宣就好,何必宣出于口?

大金又趴在了胡冰怀里,很是无良。看着它一双小爪子一点都不安分,在柔软处乱摸,顺子很想教训教训它。

这只色老鼠!

占便宜也得分场合吧!

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它每一次揉捏,胡冰脸色都红晕一片。顺子看的真是够了!

“胡冰,你把大金放下来吧!它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凭啥一直抱着它!”

胡冰羞涩一笑,答道:“不妨事,它喜欢就好!”

可不能任凭这个小色狼喜欢,顺子伸手提着大金的后脖,就要把它拽下来。奈何这小家伙还不依不饶,死死抓住胡冰的高耸,就是不放手。

拽扯之间,胡冰痛呼出声。

顺子上去给大金来了一巴掌,骂道:“还不松爪?”

或许是怜惜胡冰,或许是听了顺子的话,或许是疼痛,大金松开了爪子。顺子终于把它拽离了胡冰那惹人的部位。

可大金还在四脚翻腾,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胡冰某处。

顺子彻底无语了!

它是怎么了?之前也没见它如此的……。

顺子把大金塞到桌子底下,不管它吱吱乱叫,一脸尴尬,对胡老爷子笑了笑。

胡老爷子满眼笑意的点点头,说道:“有前途!以后,它铁定不会断根儿!”

“咳咳!”

顺子把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这胡老爷子也是个妙人。

“顺哥哥,你快要走了吧!”

胡冰满脸哀怨,看着顺子问道。

顺子点点头,答道:“是的!这边已经忙的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

他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厂里咋样了?朱子康能不能应付过来?李冬梅和孩子是不是安好?

满满的牵挂!

“你可不能这么走了!救命之恩,你还没有报答呢?”

胡老爷子又不依不饶起来。

闻言顺子满脸苦笑。不是他不想报答,而是他实在不能……。如果真那么样做了,不仅糟蹋了胡冰姑娘,也对不起朱子康。

呸!

不是朱子康,是对不起李冬梅。

“老爷子,您再换个条件。我保准答应你!”

胡老爷子今天没有向往常一样继续纠缠,而是爽快的换了一个条件。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顺子见老爷子终于松口,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保证道:“我肯定不反悔!”

胡老爷子伸手一指桌上的一大坛子酒,说道:“我的要求不高,你把这坛酒喝完就行!”

“什么?”

顺子惊呼出声。

“老爷子,您不是开玩笑吧?”

胡老爷胡子一翘,故作生气状,说道:“你看我像说笑么!”

顺子愁眉苦脸端起一碗碗酒,只好往肚里灌。看着顺子一碗碗酒下肚,胡冰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劝阻。

胡老爷见状,一眼瞪了过去,示意她不要多事。

胡冰只得看着顺子喝的烂醉如泥。

等顺子趴下后,老爷子心疼的看看坛子。见里面还剩下大半坛子,他老人家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老子珍藏了几十年的美酒,可不能都填了这小子的肚皮。

胡冰把顺子扶进了屋子,又出来收拾碗筷。本来收拾碗筷一直是胡冰的事儿,可今天胡老爷子却拦住了。

“你出来干啥?赶紧进屋干那事儿……。”

闻言,胡冰脸色腾的就红了。

“爷爷——,顺哥哥不乐意!”

“你个死丫头,还不抓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管他乐意不乐意,自己喜欢就好了!千万别留下遗憾!”

“好吧!”

胡冰满心欢喜的向屋里走去。

“慢着!”

胡冰扭头不解的看着爷爷,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意思。

胡老爷子不放心的吩咐道:“你多弄几次,机会难得。一定要给我留下个根儿!”

“爷爷——!”

胡冰嗔怪的瞪了胡老爷子一眼,羞涩的跑进了屋。

还害羞什么?

我像你这么大,都跟好几个姑娘好过了。

月光透过竹子缝隙照射在竹床上。顺子呼吸均匀,嘴里喷吐着酒香。胡冰一脸羞涩,慢慢靠近床边,慢慢给顺子脱衣服。

终于要如愿以偿,她内心激动不已。看着月光下的那人,如同一个威猛的将军,高大威武,气势勇猛。就这么单单躺着,就有一股迷人的气息散发出来,让她意乱情迷。

她终于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可不知什么时候,大金又趴在了她胸口上。平时她不在意,可现在怎能让大金坏了好事儿。

几步来到门口,对外面喊道:“爷爷!”

见孙女喊他,胡老爷子一脸猥琐,跑了过来,问道:“怎么这么快?难道是他不行?”

闻言,胡冰又羞红了脸,答道:“不是。你给我看着它!”

话音一落,胡冰把大金抛了过去。

原来不是不行,胡老爷这才放下心来。接过大金,继续嘱咐道:“时候不早了,你赶紧下手,争取多来几回。”

他们祖孙满心欢喜,可大金却不乐意了。

它吱吱叫着,表示抗议。

胡老爷子可不敢招惹这个小祖宗,赶忙又从坛子里舀了一勺美酒,放到大金面前。大金闻到酒香,立刻忘记了软玉温香,‘咕咚咕咚’痛饮起来。

月影下,竹屋里身影重重叠叠,内里传出娇喘阵阵。

真是花前月下,良辰美景,花烛洞房,才子佳人!

九十八、要离别

顺子昏昏沉沉转醒,昨天真不该喝太多酒。

喝酒真是误事,可不能再耽误了!

他必须尽快回去。

跌跌撞撞爬了起来,拉开竹门就要往外走,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走动间,总觉得全身凉飕飕的。特别是下面某处,已经缩成一团。他伸手一摸,感觉滑溜溜。

衣服呢?

什么时候脱的衣服?

难道是昨天晚上?

不管了!

他来到床边,拿起叠放整齐的衣服套在身上,出门而去。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胡老爷子和胡冰妹子正在院子里闲聊。不知他们在聊些什么,总感觉他们眼神怪怪的。

“早!”

顺子寒暄一句,端起一杯茶水,几口下肚。他是真的渴了!

怎么会这样?

平时睡觉也没有这么口渴过!

“我……我要走了!”

离别的话,总是要说。再不舍得也要离去。

“恩!”

胡冰轻恩了一声,眼里的泪水无声无息滴落下来。

“小子,走了也好!不过可不能忘了我们俩,抽空要过来看看!那坛子酒你还没喝完呢,我又埋在树下了,给你留着!”

“我记得了!”

顺子点点头答道。

胡冰赶忙用衣袖擦擦满脸泪水,向屋里跑去。不大一会儿,她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跑了出来。

“这里都是你的东西,还有一些土特产。你带回去给嫂子尝尝!”

顺子接过沉重的包袱,扛在身上出门而去。

胡冰和胡老爷子一路相送。他们三人一直走了几里山路,才到大路上。期间,顺子几次劝阻他二人不要送了。

可他们就是不听,非要把顺子送上汽车不行。

远处一辆大巴车停在了路口。在此等候的村民,陆陆续续踏上汽车,最后只剩下顺子还在跟胡老爷子他们话别。

大巴车喇叭接连鸣响,催促顺子快些。

顺子赶忙拎着包袱上了车。可大金还在胡冰怀里,没有丝毫动静。

顺子从来不强求什么。

只是他心里空唠唠的。仿佛是孩子长大了,要离他而去,心里多了几分惦记和不舍。

大巴车缓缓开动了。

大金这才明白过来主人要离开。

它蹭的一下从胡冰怀里跳了下来,朝大巴车追了过来。边跑边发出‘吱吱’叫声。

它很快追上了大巴车,泪眼汪汪的望着顺子,吱吱叫着。

片刻,它又往回跑,同样‘吱吱’叫着,来到胡冰身边,又是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它来回往复的跑着,见大巴车越开越远,叫声也越发焦急。

它一头看看越来越远的大巴车,又回头看看恋恋不舍胡冰。

选择总是来得太突然!

它冲胡冰‘吱吱’叫了几声,满眼深情,还有说不尽的无奈。眼看大巴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它最后深情的看了一眼胡冰,这个让它心动的姑娘。然后,毅然决然扭头,朝大巴车追去。

一路跑着,一路尖叫;一路跑着,一路洒泪;一路跑着,一路回头!

别了!

我心爱的姑娘!

顺子抹掉眼角的几滴泪水,扭头看向窗外群山,借此排遣心中苦涩。窗外青山缓速向后移动,不知下次再来是何时?

忽的一抹金黄色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是大金!

只见它飞速奔跑着,保持着跟车一样的速度,一直停留在顺子窗下。顺子赶忙打开窗户,大金一个跳跃,便跳进了顺子怀里。

顺子把头伸出窗外,对着远处青山,用力挥手。大金缩在他怀里,也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学着顺子挥手。虽然远处早已不见胡冰身影,但是他们挥的如此认真,如此珍重!

三天后,顺子终于回到了厂里。

还好,门没关!

看来顺康制药厂没有倒闭。可进进出出的员工都一副出头丧气模样,这是怎么了?

顺子知道自己离开这些日子,肯定会有人对厂里伸手,也就没有多想。他拎着包袱推开办公室大门,走了进去。

门刚一开,便有一股呛人的烟味飘了出来。

这得吸了多少?!

小兰靠在沙发上摆弄着头发,朱子康则抽着烟,俩人脸上都布满了愁容。就连顺子推门进来,他们俩都没注意。

“你们俩干啥呢?”

顺子把包袱往桌子上一放,振起一层灰尘。办公室也好几天没打扫了!小兰先回过神来,她一脸惊喜,站了起来,一手掩嘴,一手指着顺子。

“顺……顺总,你……回来了?”

见小兰语无伦次的样子,顺子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奇怪。

朱子康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里面有放松,有欣慰,更有如释重负。

小兰一下子扑进顺子怀里,语带哽咽说道:“你可回来了!”

神经大条的小兰都如此焦急伤心,那一定是发生大事儿了。

“怎么回事儿?”

小兰擦了擦眼泪,欲言又止,只是用泪眼看着朱子康。

他顺着小兰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朱子康苍老了许多。朱子康坐在沙发里,满眼灰暗,两鬓已经斑白,身前的烟灰缸里,放了满满一缸烟头。

朱子康并未出声解释,而是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或许这一口吸的猛了,他激烈咳嗽起来。顺子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面前,一手夺过他手中烟卷扔到地上,一脚踩上去,狠狠的搓来搓去,直到不再冒烟。

“吸烟能解决问题?”

“我……”

朱子康抬起了头,眼里噙满泪水,满眼无助,看着顺子,不知从何说起。

看到朱子康这个模样,顺子鼻头一酸,扭过头抹去眼角湿润。

“小兰,你来说!”

“顺……顺总!”

“你咋这么不干脆?咋了?说!!!”

顺子见小兰支支吾吾的样子,心里很是烦躁。

“朱总,不让说……”

此时,朱子康又点燃一支烟,叼在嘴上‘吧嗒吧嗒’抽了起来。顺子直接从他嘴里拔出烟卷,自己抽了两口,吐出一个烟圈。

“说吧!他能咋地?”

小兰又瞄了一眼朱子康,见他还是一副木然模样,便说道:“朱总的大哥出事儿了!”

“朱子健?”

朱子康点点头,满脸的无助与伤心。

如果朱子健出事儿了,那就不是小事儿。说白了他们厂能够这么顺风顺水,一方面是靠顺子勤勤恳恳,另一方面是靠朱子健的名声罩着。

顺子不是傻子,这点他早就明白。

想必这段时间,公司里大小麻烦肯定不断。难怪朱子康如此颓废,难怪员工情绪如此低落。

涉及亲人,任凭谁也无法不受影响,这是人之常情!

九十九、进入

听完了小兰断断续续的讲述,顺子才知道他离开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对于赵建军的寻衅,顺子早有心理准备,可朱子健的失踪,着实让他措手不及。

人生不可能事事如意。

若不如意该怎么办?

大部分人会像朱子康一样满心愁苦,劳心伤神。而顺子不会这样。

想当年他趴在床底下,偷听了爹娘的争吵,得知了家里困境。他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自暴自弃,而是决心找一条出路。

顺子从来都不善于思考,而善于行动。

他会问自己想要什么?

比如当年,他想要个媳妇儿。可娶媳妇需要钱,他就进城挣钱!

就这么简单!

许多人思考了许多年,顾虑了许多年,白白蹉跎了大好时光,最后也只是弄明白了这个理儿。

顺子从来都不强求自己明白,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可以。

现如今朱子健生死不知,他又能做什么?

顺子想都没有想,便决定要进去看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又狠狠吸了一口,扔掉烟头,来到桌子前,解开包袱,把大金一把拎了出来。

大金睡的正香,被人打扰了美梦很是生气。只见它毫不犹豫,张嘴就朝顺子的手咬了下去。顺子见状,另一只手飞快在它脑门上拍两巴掌。

小兔崽子!

都不看人的。谁都敢咬?

吃痛的大金睁开了睡眼,四角抱着顺子手臂,呜呜鸣叫,满脸可怜相。顺子可没时间理它,两只大手在它身上揉了揉,揉成一个球抱在怀里,就要出门。

见顺子刚回来,又要急匆匆出门,朱子康站起来问道:“你干啥去?”

“你看好家,我去把咱大哥救出来!”

“你别胡来!那可是古墓,里面很危险!”

顺子拍拍怀里的大金,说道:“没事儿,有它呢!再说了,我还有其他保命手段!”

顺子素来神秘,这个大家都知道。

可他神秘的背后,朱子康总觉得哪里不妥。比如靠近顺子就会死的猫……。

他很不放心,便跟着顺子一路来到了青山县一中。怎料,古墓周围已经被警戒了起来,周围还有几十个警察执勤。

现在就算想进去也是难事儿!

人命关天!

顺子也顾不上那么多,硬着头皮就往里冲。

那么多警察也不是吃白饭的,一窝蜂涌了过来,就要缉拿顺子。

朱子康赶忙跑了过去,替顺子解围。虽然朱子健失踪了,但是毕竟余威还在。他们都给了朱子康几分面子,才没有当场擒拿顺子。

虽然没有发生冲突,但任凭朱子康怎么说,警察就是不放行!

这边的争执,引起了远处两人的注意!

一老一少,向这边走来!

老的是青山县一中校长,少的是王杰。

见到走来的两人,警察和顺子都停止了争执,各自站两旁。朱子康见到老者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老者身边,搀扶住他。

“万爷爷,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哥哥……”

“小朱呀!不是我不近人情,而是里面实在太凶险。再说上面也有命令……”

“可是,我哥哥……”

未等老爷子说话,他身后便传来一个声音。

“命令高于一切,我们只能守在外面!”

“高你麻痹!”

朱子康骂了一句,张牙舞爪,就朝王杰扑了过去。一个跟泼妇似的,抡胳膊蹬腿。一个手忙脚乱,招架不过来。

“我哥是怎么对你的?我妈是怎么疼你的?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用我家的,现在竟然对我哥见死不救!!!”

万老爷子跟顺子赶忙上前拉架。顺子心道他俩真是冤家,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是开打。高兴了是如此,悲伤了也是如此。

王杰毕竟是警察,时常训练,身墙体壮。他猛然发力,一把推开了朱子康。朱子康趔趄着向后倒去,眼看就要四脚朝天。顺子赶忙移步过去,扶住了朱子康,冷眼看着王杰。

“你过分了!!!”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一开始看不真切,然后越来越大,直到现在宛如鹅毛。忽而寒风又起,吹起纷纷扬扬的雪花,好似跌宕人生,起起落落。

天气再寒冷,冷不过朱子康的心,冷不过顺子的眼神。

空气安静了几秒!

王杰一把扯下自己头上警帽,狠狠仍在地上,满眼都是泪水,对着顺子咆哮。

“我不是白眼狼!!我也想救朱大哥!!!”

“这就是你说的想救?”

“我能怎么样?里面到处都是危险。已经下去好几批人了,这么多天没能出来一个……。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这傻逼去送死?”

王杰还不解气,继续指着朱子康吼道:“他死了,谁给朱家养老?谁给朱家传宗接代?朱家还有啥盼头?”

说道动情处,王杰抹了一把眼泪,蹲着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也想救朱大哥,比你们谁都想!想管什么用?哭管什么用?愁有什么用?还不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要下去!”

顺子看够了他们的哭闹,只冷冷吐出了这几个字,然后不再言语。

风继续吹,雪继续飘!

顺子身姿挺立在风雪中,满脸的果决。

王杰止住了哭声,推开守在坑边的警察,指着深坑大喊起来。

“你去!你去送死!!”

顺子抱着大金来到坑边,顺着坑壁滑了下去。他刚到坑底,上面便传来响动,原来朱子康也跟着下来了。

“你跟过来干啥?别胡闹,上去!”

朱子康洒然一笑,脸上阴霾尽散,说道:“我想再自私一回!反正我这一辈子也没为别人考虑过。我们能活着出去,都好。若不能……,我想跟你死在一起!”

“呸!乌鸦嘴。谁死了,我都不会死!”

顺子嘿嘿一笑,搂着朱子康的肩膀,接着说道:“跟紧我!”

俩人刚走几步,又有人滑落下来。

王杰也跟着下来了。

见到是王杰,朱子康横眉冷对,说道:“你怎么也跟来了?”

王杰冷哼一声,说道:“要不是为了某个傻逼,我怎么会冒这个险?”

“你才是傻逼!”

“谁是傻逼,谁心里最清楚!”

俩人又争吵起来。

顺子没有劝阻,心道吵吵也好,起码总算活泛起来了,不在是一副死人样儿了。

他一手扯着一个,向黑暗里走去。

大金抗议的叫了几声,爬上顺子肩头,朝顺子怀里留恋的看了一眼又一眼。可没走多远,便听见了呼呼风声。

三人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地下怎么会有风声?

三人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可‘吧嗒吧嗒’走动的声音,却没停下。朱子康搂着顺子的胳膊瑟瑟发抖,王杰冷汗直流,牙齿打颤。

王杰颤声问道:“谁……谁在那里!!”

脚步声戛然而止!

一零零、救援队

“呜呜……呜”

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又起。

顺子打开手电筒向深处照去。那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漆黑。

“别自个吓自个!咱们继续走吧!”

朱子康二人点点头,跟在顺子身后向前走去。他一直记得顺子说过,跟紧他!他双手死死拽着顺子的胳膊,几乎就要贴在他身上。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朱子康终于憋不住,开口问道:“会不会有鬼?”

顺子瞪了他一眼。

“怎么会有鬼?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真的么?”

顺子想都没想,答道:“真的!”

话音刚落,顺子便觉察到有人往他脖子上吹气。

“朱子康,你别闹!可别趁现在看不见,就吃我豆腐!”

“顺……顺子,我没有!”

“没有?骗谁呢!那我脖子上怎么凉凉的。”

“我真没有!!”

“王杰,你吹的?”

“我……我也没……没有!”

他俩都否认,可脖子上的凉气却越发重了。顺子扭过头,借着手电筒微弱的灯光,看见一个近在咫尺的死人脸。头发很是光滑柔顺,乌黑发亮,而且还很多,几乎遮住了她整张脸。

如果是做洗发水广告,绝对是好样的。

可……可这里是墓地!!!

顺子心里哇凉哇凉!

这才走了几步,就遇见粽子了。

“真的么?”

“你要……问什么?”

“世界上真的没有鬼么?”

我擦!

刚才是她问的。

顺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实实在在的鬼,而且还是传说中最吓人的女鬼!

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哦!那你看我是什么?”

说着,她撩开了挡住脸的乌黑秀发,漏出里面一张苍白的脸。眼睛部位是两个黑漆漆的洞,里面还在不停淌着黑紫色的血。嘴巴部位没有嘴唇,露出里面淌血的牙齿。声音嘶哑而难听。

“你……你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他们都叫我鬼!可你却说世界上没有鬼。那我是什么?”

女鬼脸上那两个不停淌血的黑洞,直勾勾盯着顺子,血盆大嘴也一张一合。仿佛只要他说错一句话,就会扑上来咬死他!

“你~,你是……”

“我是什么?”

顺子尴尬一笑,擦了擦冷汗,答道:“你还是叫鬼吧!”

“那你刚才是在骗人咯?”

话音一落,她那苍白的脸上,开始有道道红线渐渐凸起,不一会儿就布满了整张脸。顺子看的真切,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线还在规律跳动。那不是什么红线,是一条条狰狞的血管。

女鬼双眼里,也冒出两点暗黑光芒,恶狠狠的盯着顺子。

“我恨骗子,你去死吧!!!”

她出手的毫无征兆,加之离的又近,顺子瞬间被制伏。

只见她骷髅般的双手,掐住了顺子脖子,将顺子一点点提离地面。顺子双脚用力翻腾,奈何没有着力点,只能徒做挣扎。

朱子康第一时间扑了上去。

他满脸扭曲,比女鬼更加狰狞,眼里的凶光比女鬼更胜。有人要动顺子,那就是动他的命!

可他扑到了女鬼身上,仿佛是扑到了空气上一样。女鬼无形物质,是人根本触碰不到的存在。

大金和王杰也不甘示弱,纷纷朝女鬼扑了过去。结果都一样,女鬼仿佛是空气里的投影,只能看不能摸。可她却实实在在掐住顺子的脖子,一下下往空中提。

朱子康一把拽住顺子双腿,用力往下拽。他本心是想救顺子,可实际上却让顺子更加难受。

顺子不仅上不来气,更感觉自己在受车裂酷刑。他总感觉下一刻,自己不被掐死,就被拉成两节。

“朱……朱子康,你……放手!!!”

朱子康在下面死命抱着顺子大腿,哭喊道:“我不!我死也不放手!!!”

我擦你#%&¥!

顺子已经说不出话,只能在心中无力呐喊。

我没被掐死,就先被你俩分尸了。

顺子的知觉渐渐模糊,眼里的瞳孔逐渐放大。他看见了女鬼脸上残忍的笑,看见了朱子康狰狞的脸,看见了大金焦急的乱扑乱跳!

哎!

幸好娶了媳妇儿,不然就亏大了!

谁也没注意到,他口袋里的木偶悄然发生了变化。木偶本来呆板的双眼,突然转动了起来!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冯道长,收起你的青鬼。他们仅仅是普通人而已!”

“哼!就你喜欢假慈悲!”

“假慈悲也是慈悲!”

远处传来了一声咒语。

“#¥%@#¥%&”

女鬼惨叫一声,化作一抹幽影,消失在漆黑的洞里。木偶转动的双眼骤然停止,又变的普普通通起来。

顺子从高空跌落,砸在了朱子康身上,自然不会觉得疼。他弯下腰狠命咳了起来,刚才女鬼下手真的不轻。

如果再没有办法,就只能许愿了。可他内心实在是对许愿抱有芥蒂之心,毕竟那是个邪神。

远处黑暗里渐渐走来一群人,为首之人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

“哼!我们刚下来没多久,怎么又有人下来?他们就算是普通人,也是偷鸡摸狗之辈!”

那牛鼻子老道一开口就是质疑。

大和尚对着老道士行了一个佛礼,说道:“你仔细看看!那位是不是送我们下来的警察?”

大和尚手指的正是王杰。

当他们来到跟前,王杰也认出了他们。这一群人就是今天送下来的救援队,可里面没有和尚道士呀!

他又靠近了些,仔细看了几眼,才确认他俩身份。不过当时,和尚道士都穿着制服。

冯道长也认出了王杰,眉头一皱,满脸不善。

“你怎么来了?谁给你的命令?”

“我……”

见王杰支支吾吾,就知道这个警察是私自下来的。

“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离守。等我出去,一定找你们领导谈谈!”

闻言,王杰脸色一暗,低下了头。

这个时候朱子康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凶恶,走到人前。

心道这道士忒不要脸!

上来就用小鬼试探。就算试探也无可厚非!现在咄咄逼人,又是怎么回事儿?

孰可忍是不可忍!

他指着道士,开口就骂。

“擦你#¥%&”

“好你个牛鼻子老道,吓唬你爷爷的账还没算!现在又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能不能出去,还在两说。还找我们领导谈谈,我呸!!”

闻言,冯老道满脸阴恻恻,说道:“谁说我仅仅是吓唬你们?现在我就……”

看他又要念动咒语,顺子脸色阴沉下来。

要不要先干掉他?

他手指轻轻抚摸着大金。大金瞳孔皱缩,全身紧绷,嘴巴微张,四肢支起。只要顺子一个眼神,它就会扑过去咬断冯老道的喉咙。

一零一、组队

“够了!冯道长,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我们可是有任务的……”

和尚的话,打断了冯老道的咒语,也打断了大金的蓄势!

“老衲我猜测,你们也是救人来的吧?”

王杰点头,答道:“的确如此!”

“那正好!我们一路同行吧!相互也可以有个照应。”

“哼!老和尚,你带着他们干啥?一群拖油瓶!”

这话甚是气人!

朱子康就欲上前分辨,顺子用眼神制止了他。见到朱子康的样子,老道士呵呵一笑。

“小胖娃!不服气,是不是?那正好,你们别跟着!”

“你……你……”

“你什么?小胖子,不知道你这一身肥肉够我们家青鬼吃几顿?”

“阿弥陀佛!冯道长,人既然是我答应带的,他们就由我负责!”

闻言,老道不再为难顺子三人,反而冷冷一笑说道:“记住你的话!我们走!!”

老道士扭头便向黑暗走去。他身后的小道童亦步亦趋。

“三位施主!我们也走吧!”

老和尚对顺子三人招呼一声,也走进了黑暗,身旁的小沙弥紧紧跟随。

听他们的意思,这个古墓应该很危险。顺子压低声音说道:“你俩跟紧我,千万别分开!”

他二人没言语,对顺子郑重点点头。

三人就这样跟在了队伍后面。

没一会儿,他们便碰到了墓壁。顺子一直小心用脚步丈量着,发现从塌方入口到墓壁,也就几十米距离。

冯老道走在最前面,用干枯的老手敲敲墓壁,发出了‘咚咚’的响声。

“这应该是一个耳室,没什么危险!”

闻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顺子三人对冯老道有些意见,但毕竟见识过人家的本事。随随便便出手一个青鬼,就让他们三人束手无策。

“既然没什么危险,就赶紧找通往主墓室的入口吧!救人要紧!”

“哼!老和尚,别假惺惺。我看救人是假,图谋宝地是真!”

“阿弥陀佛!”

对于冯老道的揶揄,觉悟大师并没有反驳,只宣了一声佛号。

“这个老道士真烦人!自己是坏人,怎么看谁都像坏人?”

朱子康凑近顺子耳边,小声嘀咕道。

顺子点点头,说道:“你少说两句!在这墓室里,什么法律道德,家世背景都不管用。一切都凭拳头说话!他拳头比我们大,我们忍着点!”

这边悄悄话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了冯老道的叫嚷。

“你,你,你!你们三个跟着他们一起寻找通往主墓室的入口。我们队伍里可不养无用之人。”

“凭什么?我们又不是跟着你的!”

朱子康很不忿。

“凭什么?就凭我拳头大!”

闻言,顺子三人心中都是一惊。他们可是贴着耳朵说的悄悄话,竟然被他听了去。

“三位施主,可听过报耳灵童?”

觉悟大师对着顺子三人深施一礼问道。

虽然顺子老娘是个神婆,但她毕竟是西贝货,顺子对这些自然是不懂。没成想朱子康却知道。

只见他满眼戒备,四处望望,问道:“我们身边有报耳灵童?”

觉悟大师没有答话,只是眼含笑意,点点头。

见他俩神神秘秘,顺子好奇问道:“什么是报耳灵童?”

“呸!就是专门偷听的小鬼儿!”

闻言,顺子对冯老道的印象跌倒了谷底。这老家伙真不省心,不仅用青鬼试探他们,现在还用报耳灵童偷听他们说话。

看来要防着点这个道士。

顺子扯着朱子康和王杰,加入了其他人员,四处查探起来。墓壁旁只留下五人,一佛一道一巫师,佛道两人身后分别跟着道童和沙弥。

他们眼里只有彼此,并未把四处搜寻之人放在眼里。

顺子刚走几步,便停了下来。远处观望的几人见状,纷纷皱起眉头。特别是冯老道一脸不耐烦,心道:“要不要解决了这三个麻烦?不听从指挥不说,还处处顶撞他!”

“顺子,怎么了?”

朱子康出声问道。

“我走不动了!”

顺子额头上冷汗直流。他心里把冯老道的十八备足祖宗都安慰了一个遍。

尼玛!

不是说没有危险么?

怎么还会有东西扯他的脚,而且越扯越紧!

“有东西拽住了我的脚!”

“什么东西?”

“好像是人手!!!”

朱子康拿手电筒照了过去,果真看见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了顺子的脚踝。

“啊!”

“有鬼!!!”

朱子康的叫喊,引来了众人,也引来了无数手电筒的照射。

灯光下,一人倒在地上。就是他紧紧抓着顺子的脚踝。此人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枯,张合之间发出微弱的声音。

“水……”

人群中跑出一人,从行囊中掏出水壶,往他嘴里倒了一些水。又有人跑过来,拿着毛巾擦拭他的脸。

等灰尘尽去,有人惊呼道:“我知道他!他是第三支队的张鹏!”

“什么?是他!”

“他好像是第一批进来的人!”

见他如此凄惨模样,众人心里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此时,远处围观的僧道众人也围了过来。

未等张鹏缓过气来,冯老道便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审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在这里?他们呢?”

张鹏喝足了水,才有了些意识。只见他满眼迷茫,抬头看了一圈,里面有熟悉的脸,也有陌生的脸。

“我……”

“哼!赶紧说,不然就把你扔在这里等死!”

闻言,张鹏突然爬到冯老道身边,拉着他的裤腿,失声痛哭哀求道:“不要丢下我!这里有鬼!”

听了张鹏的哭诉,冯老道眉头紧锁。

他明明没有感知到鬼的气息,怎么会有鬼?再看看张鹏狼狈的模样,也不像说谎!

“只要你老实交代,我就不为难你!”

“好!我说,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求求你,千万别丢下我!”

“他们去了主墓室,听说那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他们要去取什么气运……”

张鹏的话还没说完,冯老道便急切问道:“是不是气运重宝?!!”

张鹏一脸尴尬,答道:“我职位低,离得比较远!没听清!”

冯老道一脚踹了过去,骂道:“要你何用,话都听不清楚!”

“我有用,很有用!我知道怎么去主墓室!”

“哼!你以为老道我是吃素的?小小一个墓地,能拦得住我?没有你,我照样能进去。”

“我知道机关!!!”

冯老道停住了踢打,把他拎起来,说道:“带路吧!”

张鹏期期艾艾的哀求道:“我太饿了!走不动!”

冯老道随手在人群中一指,说道:“你背着他!”

一人走出人群,背着张鹏朝一个方向走去。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个拱形门口。有人赶忙献殷勤,跑了过去推开石门,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长廊。

这长廊没人敢进去,都一脸询问之意看着冯老道。

冯老道故作高深的点点头,率先走了进去。见他走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鱼贯而入。可却有几个人停在了门外。

这其中有觉悟大师,顺子,以及被顺子死死拽着的王杰和朱子康!

一零二、不是为了任务

就在此时,张鹏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只见他身上凸显出来一个女人的轮廓,狰狞而可怕!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墙壁上摸索着,没过多久便摸到一个圆圆的凸起。

他邪魅一笑,手指用力卡巴卡巴转动起。

忽而,长廊里传来了“嗖嗖”破空之声,夹杂着哭喊,呼救声。

半刻钟后,长廊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冯老道和道童从长廊里窜了出来。

老道出来后,见顺子三人还好好的站着,脸上有些错愕。

“看来还真有聪明之人,竟然没有跟进来!不过也无妨,我这就送你们上路!”

“原……原来你早就看出来那人有问题?”

冯道长拍拍身上尘土,不屑的说道:“一个小小附身鬼,怎能逃脱我的法眼?我可不是假道士!”

“你还不如假道士呢!假道士顶多骗骗钱,你直接就害人性命!”

冯道长对朱子康的讽刺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几个蝼蚁的闲言碎语算不得什么。他并没有急于出手,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顺子,问道:“小家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

“我呸!感觉个屁!既然不想说,就去死吧!”

“我说了!你能放过我们么?”

“不能!”

“那有什么好说的?”

“伶牙俐齿!青鬼去吃了他们!”

一个青衣女鬼从冯老道袖子里钻出,朝顺子三人扑了过去。

还未等顺子放出大金,觉悟大师便已挺身而出。青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反弹而回,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阿弥陀佛!冯道长,他们是我的人!”

冯道长见状,冷哼一声,告诫道:“我们这次不仅仅是为了任务而来。多一张嘴,就多不少是非!你最好想清楚!”

“老衲想的很清楚,请冯道长放心!”

“你心里清楚最好!”

说完,冯道长再也不看顺子他们,带着道童走进了长廊。觉悟大师又对顺子行了一礼,说道:“我们也进去吧!”

“会不会还有危险?”

“这位胖施主,您过虑了!”

朱子康转了一圈,问道:“顺子,你看我胖么?”

“这……”

顺子心里想,要不要欺骗朱子康呢!他不算太胖,仅仅是微胖而已。不过跟他俩一比,的确有些胖。

见顺子迟疑,朱子康满脸失望。

“顺子,你是怎么察觉那人有问题的?是凭感觉么?”

顺子把他们俩往身边拉了拉,小声说道:“不是!一方面是因为他的手太冰冷,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王杰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是呀!不仅知道的多,而且一个人落在这里,也很可疑!”

“我呸!你就会马后炮!要不是顺子拉住了你,你早就跟他们一样身上插满了刀。”

王杰鲜少没有反驳,而是眉头紧锁,看着一地尸体。

这里面有许多都是他同事,死的不明不白。

顺子拉着他俩继续走,说道:“别看了,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王杰点点头,沉默不语。

他虽然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但心里却很不甘。

他们三人跟着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因为前面站着一个人。此人身上插着好几把大刀,嘴巴用力咀嚼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血水顺着嘴角滴滴拉拉往下流。

张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吐出几节骨头,阴恻恻说道:“你们都得死!胆敢打扰小姐安眠的人都得死!!!”

闻言,冯道长不但不紧长,反而调侃道:“哟!还是个忠心鬼?忠心这东西现在可不多见,你值得我收藏!”

也不知他从哪抽出一把桃木剑,便朝张鹏刺了过去。女鬼当然不是冯道长的对手,一刺一个准。

每次刺中,张鹏身上都‘滋啦啦’冒烟,并发出渗人的鬼叫!

本以为这粽子会这样死在冯道长手里。没成想,冯道长并没有杀她,反而用桃木剑在她身后一拍,把她拍到了顺子这边。

“阿弥陀佛!”

觉悟大和尚又宣了一声佛号。

从张鹏身体里,倒飞而出一个丑陋女鬼,而张鹏则瘫软在地。倒飞而出的女鬼,正好砸向了一只直没有吭声的巫师。

他依旧没有说话,从腰间抽出一个拨浪鼓摇动起来。

“当啷啷!”

一声鼓响,女鬼仿佛又受到巨力撞击,朝冯道长而去。一场猫捉老鼠的戏码,就此上演。

女鬼见势不妙,抽个空档,化作一道阴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大高人在场,谁都没有下狠手,反而让女鬼得空逃走了。看来这三人也不熟,都在相互试探。

接下来的路,好走了许多。一行人出了甬道,来到了宽阔地带。里面虽然还是漆黑一片,但能感觉到微风吹拂,憋闷之感顿时消散一空。

冯道长身后的道童,从背包里掏出一物点燃,只见一束亮光在空中炸开。借着亮光,顺子一行人终于看清了主墓室的全貌。

这是一个方圆几百米的拱形墓室,看起来像一个倒扣下来的巨碗。在巨碗正下方,坐落着一座古城。

仅仅一瞥之下,古城的轮廓便印在顺子心中,心绪久久难平。只见正中坐落着一座暗青色的宫殿。宫殿四周是青砖砌成的高大城墙,城墙四角高耸着吊脚古楼,里面似有人影绰绰。内里宫殿雄伟壮观,三面飞檐,上铺各色琉璃瓦,龙沟凤滴。

“这王越真是疼爱他女儿!修了这么大一座地下城给她当陵寝!”

“阿弥陀佛!世间俗物只是过眼云烟!”

“我呸!你个臭和尚,说的高深!骗骗别人到还罢,还想蒙骗老道我?”

“冯道长,何处此言!”

“呵呵,想当年王越官至兵部尚书,统领三军,组建骑兵,远赴河套征讨鞑靼部落,建功沙场!为大明江山社稷,立下了汗马功劳。给女儿修建一座地下宫殿,也无可厚非!”

“可你们呢?一群欺名盗世之辈!哄骗世人给你们修建寺庙,比这宫殿高不知几许!那庙中耸立的琉璃金身,又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你还好意思装清高,说‘过眼云烟’这四个字?”

“阿弥陀佛!那都是信众们自愿捐赠,并非强取豪夺!”

“哈哈哈,说的好听!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我算是见识了!”

“今日,老衲并无意与你争论。切莫忘记了任务……”

“任务?你我这种人,什么时候在乎过任务?只不过是图谋气运宝地罢了!”

“阿弥陀佛!”

觉悟大师又宣了一声佛号,便不再言语。没人搭腔,冯道长自己便住了嘴,带着众人来到了城门前方。

再走百十米,便能到达城门下。冯老道停住了脚步,指着顺子三人说道:“你们三个,去探探路!”

一零三、守护神

探探路?

顺子三人没有上前,反而齐刷刷后退了一步。

一路上,一直被这个死道士坑害,信他才有鬼!

见顺子三人后退,冯道长一脸阴鸷,走了过来,双手揉搓着,发出卡巴卡巴的响声。看来真的要动手了!

顺子也早受够了,下定决心要让大金结果了他。

可总有人不让他们如愿。

“阿弥陀佛!”

“探路何必用他们?了尘,你去找个探路的东西!”

觉悟身后的小沙弥,恭敬行了一个佛礼后,跑进了黑暗。没过几分钟,他背着一具死尸跑了回来。

只见,他先对死尸一阵祷告,然后一把丢了出去。死尸正好落在通往城门的必经之路上。

“咣当!”

一声响动后,地面向下塌陷,死尸陷入地下。

顺子走进一看,发现地面又恢复了原样,可死尸却不见了踪影。

“大师,这又是什么机关?”

顺子诚心请教道。

“这叫连环翻板。下面有三个支点,中间支点靠下,两边支点略微靠上。分别支起三块木板,木板下面坠有重物,恰使木板平衡。下面全是竖着的尖刀利器,一旦掉下去,立刻万剑穿心当场死亡!”

听觉悟大师如此解释,顺子暗自庆幸。幸好,他们三人没有探路!

牛鼻子老道真是坏透了!

如果他们刚才过去,现在铁定变成了人肉筛子!

“你跟他们废话什么?迟早都是死人一个!”

远处传来了冯老道不满的叫嚷。

“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哼!谁要是信了你们这些秃驴,铁定被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朱子康再也忍不住,丝毫不顾及后果,张口便骂。

“嘿!我说你这个黑心的牛鼻子老道。自己心黑,还诬赖别人!你自己数数,短短不到一个小时,你害了多少人命?人家觉悟大师发好心救我们,怎么了?我们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致我们于死地不行?”

王杰鲜少与朱子康形成了同盟,也加入咒骂行列。

“我擦#¥%#,你害死了这么多人,迟早要遭报应!”

冯道士冷冷一笑,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他俩一眼,向前走去。

见骂人没啥用,朱子康开始夸起觉悟大师来。

只见朱子康一幅狗腿模样,凑到大师面前,恭敬问道:“大师,您在哪座寺庙修行?等出去后,我一定好好报答您!”

“贫僧喜欢云游,居无定所!”

闻言,朱子康一脸失望。

“就算居无定所,也有经常去的地方吧?”

“贫僧有一好友是妙缘寺住持,我师徒二人常于他处挂单!”

“妙缘寺在哪?”

“隐于登封群山!”

“哦!觉悟大师,您等着!等我出去后,就给妙缘寺捐赠一大笔钱,也给您修一个琉璃金身!”

王杰也凑了过去,说道:“大师,您可别客气!这个朱二哥养猪十年有余,家财万贯,献给您一些是应该的!”

“对,对,对!应该的!您一路上搭救我们哥儿仨好几次。别说修造七级浮屠,让我给您盖二十几层都行!”

“二十几层哪够?”

朱子康掰着手指算了算,对王杰说道:“那就三十二层!不能再高了!再高就超过了一百米,国家不允许。”

他俩在这里津津有味讨论了起来,而那边冯道长已经弄好了索道,带着小道童到了城门下。

觉悟和尚怕冯道长占了先机,赶忙打断他俩,说道:“二位施主,修建浮屠之事不着急。我们还是先入城吧!”

他俩这才停住了讨论。一看冯道长已经没了人影,朱子康骂道:“黑心老道,定是去抢宝物了!我们赶紧跟上,可不能让他一人得了好处!”

“恩,我们赶紧跟过去。一定要保护国家文物!”

顺子早已见惯他俩这幅模样,心里直哀叹,怎么会这样?

只要朱子康和王杰一碰面,他俩智商就直线下降。不是争吵,就是耍宝!

几人顺着索道滑了过去。到了城门下后,发现冯老道并未进去,而是站在城门前发呆。不是对城门发呆,而是对城门一侧的神像发呆。

这是一整块木头雕刻而成的神像,有两人多高,甚是高大威武!在它脚下盘着一条仰天长啸的巨蛇,张着血盆大嘴。

一直嚣张无比的冯老道,此时脸上露出了凝重之色。反观觉悟大师,脸上没有丝毫异样,步履平常,带着顺子三人来到了神像面前。

顺子见到这个雕塑后,觉得很是熟悉。熟悉的不是模样,而是它给顺子的感觉。那种亲密的感觉,让顺子感到莫名恐慌与无措。

怎么会这样?

他非常确信自己从没有到过这里,更不曾见过这个木雕。

“大师神色如常,是不是早就知道有这东西?”

闻言,觉悟大师一脸笑眯眯,对冯道长行了一礼,答道:“只是略有耳闻!”

“原来如此。可否请大师给我们讲讲?”

“这木头上雕刻的是尼三。这个名字,你也许没有听过,可她脚下的蛇,你肯定知道,它叫蛟褫。”

“蛟褫?原来是这东西。它在这里受供奉也不奇怪!谁让它本来就是墓地里的妖物,可比恶鬼厉害的多!那尼三又是何方神圣?”

“她是民间供奉的一位邪神!”

邪神?

又是邪神?

顺子立刻明白那种熟悉感来自何处。

就是那种感觉!

和木偶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这几年,他和木偶日夜相伴,不知不觉间,已经亲密如斯。

“什么邪神?邪神可有很多种,大多数都是精怪享受淫祀而成,不知这位是怎么来的?”

“冯道长,可不能小看了这位!这位可是能沟通幽冥的。”

“大和尚,你说的渗人!如今人道兴盛,万法不显,诛邪避让,它也只不过是一块木头而已!”

“话是这么说没错,别人可以把它当成一块木头,我们这些做和尚道士的却不能!”

闻言,冯老道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是啊!信则有,不信则无!我们这些和尚道士,从一开始就相信这些!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入宝山而空回吧?我们三个人联手,还有可能……”

“阿弥陀佛!冯道长切莫着急,老衲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哦?不知大和尚你有什么办法?”

觉悟大和尚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对顺子三人深施一礼,说道:“有请三位施主帮忙!”

闻言,朱子康拍着胸脯,爽快答道:“好说!好说!觉悟大师您一路上对我们多有照拂,帮您是应该的!!!”

这次,王杰却没有跟朱子康一起耍宝,反而跟顺子一起,拉着朱子康后退了几步。

冯老道也明白了觉悟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和尚你保他们性命,原来是为了过这一关!”

这时,朱子康也察觉了不对劲,一脸惊讶看着觉悟和尚,说道:“你……”

话没出口,三人已经动弹不得。

不知何时,小沙弥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数指连弹,封住了他们几处大穴。

一零四、和尚道士都不是好人(一)

觉悟和尚微微点头,小沙弥便扛起朱子康,就往巨蛇口中填。

“觉悟大师,你不是好人么?你怎么能这样?”

冯道长闻言,哈哈一笑。

“哈哈哈!小胖子,你太天真了!和尚的话你也信?活该你倒霉!”

这巨蛇口中绝非良善之地,朱子康下去,绝对是十死无生。顺子满心焦急,心思电转,思虑着对策。

“慢着!!!”

顺子一声高喊,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小沙弥也停住了手中动作。

“觉悟大师,你是不是欠考虑了?”

觉悟和尚微笑颔首,依然是一幅高人模样,说道:“施主请讲!”

“保不准后面还有用人的地方,你把我们三个都丢下去,是不是不妥?还是大师另有打算?毕竟您身后跟着沙弥,道长身后跟着道童,都跟我们一样是可用之人!”

顺子此话一出,沙弥和道童脸上立刻警惕起来。

“没看出来啊!小家伙,挺会挑拨离间的!既然你好意提醒,那老道我就擅自做主,只祭祀一个!”

闻言,顺子松了一口气,至少朱子康的小命保住了。

“不过,你说我该把谁丢下去呢?”

冯老道可真是一点都不吃亏,立刻挑拨了回来。

“当然是我!意见是出的,那就该我下去!”

顺子话音未落,朱子康就声泪俱下,嚷道:“不!你们把我丢下去!千万不要杀他!求求你们!!”

闻言,冯老道抚掌大笑,说道:“没看出来呀,你俩还有奸情!小胖子,我让你骂我!刚才是不是骂的很过瘾么?你越不想让他死,我偏让他死!小和尚,把他扔下去!”

见小沙弥走过来,顺子对王杰吩咐道:“照顾好朱子康!”

王杰满眼含泪,答道:“只要我活着,他就没事儿!”

小沙弥扛起顺子,塞进了巨蛇口中,然后一脸漠然来到朱子康和王杰身后,解开了他们俩的穴道。

刚一能动,朱子康就朝巨蛇扑了过去。王杰眼疾手快,拉住了他,骂道:“你发什么疯?难道要让他白死?”

闻言,朱子康颓然坐在了地上,满眼死灰,喃喃自语:“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呵呵,还有意思么?”

王杰趴在他耳边说道:“你还能给他报仇!”

“报仇?怎么报?我们有机会么?”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活着……”

朱子康眼里突然迸发出了夺人光彩,满眼平静中深藏着仇恨,一脸落寞中都是杀机。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他可以等,一直等到有机可乘!

王杰的耳语,冯老道和觉悟和尚都听在耳中,不过他们都没在意。两个蝼蚁说要报仇,简直是痴心妄想!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大和尚,你说这祭祀管用么?”

“冯道长,管不管用,就不需要我们操心了!若真有邪神,我们不会有麻烦!若没有邪神,我们更没有麻烦!”

“哈哈哈,还是和尚你想的周到。”

道士与和尚相视一笑,徐徐前进,身后道童与沙弥紧紧相随。还有一个少言寡语的萨满巫师,手持文王鼓一路旁观。

王杰和朱子康相互扶持,走在最后面。朱子康一步一回头,巨蛇越来越远,他的心越来越冷!

且不管这群人进了宫殿如何。此时顺子正坐在空地上,看着眼前的刀山心有余悸。

若不是早有安排和大金速度够快,他现在铁定跟其他尸骨一样,挂在刀山上变成了一坨腊肉。

当小沙弥把他扔进蛇口的瞬间,顺子就把大金抛了出去。大金果真不负所托,在顺子出洞的瞬间,就拖着他远离了刀山。

这下面没有什么邪神!

也没有邪神的宠物,收割生命!

顺子拿着手电筒向远方照去,发现不远处也立着一座城,一个跟上面一模一样的城。只不过这座城很小,仿佛是个模型。

城门前的通道,不是连环翻板,而是实实在在的路。城门前也同样立着一个木雕,木雕下面同样盘着一条蛇。

只不过眼前木雕的高度只到顺子腰间,那条蛇更没张着血盆大口。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城门,走进了迷你小城。

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只见城内青玉铺地,檀木做柱,五步一亭,十步一阁,更有假山点缀其间。亭台楼阁间,随处可见小花园,花园里有青松绿柏,奇花异草,让顺子觉得不可思议。

走进一看,才发现这些树木花草都是各种玉石雕刻而成。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任何机关,或鬼物。城池正中坐落着一座宫殿,只见它是古檀为柱,金楠为梁,柱上雕刻着腾龙,梁上雕刻展翅欲飞的凤凰。

大殿里与外面不同,除了正中的一个大红棺椁,再无他物。仿佛一切俗物,都不配摆在它周围。

顺子看到红色棺椁后,踟蹰起来。一眼看去,棺椁周围雾气森森,青烟缭绕,让顺子心里发毛。更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从那处传来,使他心里更加恐惧。

不要怕!

不要怕!

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希望自己能真的不怕。可他突然感到脖颈处凉嗖嗖,又是吹气!

他猛人回头,身后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他沉重喘息了几口粗气,心里稍微安定。此时,他一动不动站在黑暗里,心绪难平。

不知又过了多久,顺子决定继续前进,不仅自己需要走出困境,而且朱子康还等着他搭救呢!

可他脚步刚抬起,远处便传来‘吧嗒’、‘吧嗒’的响动。漆黑如墨的远处,似有一抹白色身影隐隐绰绰,向这边飘来。

顺子恐惧到了极点,心中大骇,撒开丫子就跑。从小在他娘神神叨叨的熏陶下,他对鬼神这种东西甚是惧怕。

不管它们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顺子打心底害怕!

他两条腿都快跑断了,怎么白色身影却越来越近?他满心着急,却没注意到大金一直在吱吱乱叫。

直到大金咬了他一口,顺子吃痛,往脚下一看,心里便凉了半截。只见他两腿前后摆动,身体却没有移动分毫。

中招了!

白衣女鬼慢悠悠飘到顺子身边,声音嘶哑问道:“你是来送死的么?”

“不~,不是!”

“那你进来干啥?”

“我~,我啥也没干!”

“没干?没干也不行!只要进来就得死!”

顺子满心无奈,怎么说都是死!你跟我废话什么?

“能~,能不死么?”

“不能!!!”

白衣女鬼脸色转厉,露出满嘴獠牙,身上黑毛炸起,朝顺子咬了下去。

一零五、又添仇怨

这明明是鬼!

说好的邪神呢?

顺子本想天下邪神是一家,想着下面若有邪神,总要给他几分颜面,最起码能糊弄过去。没成想竟然是一只鬼。

“吧嗒!”

口袋里的木偶自己跳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了‘吧嗒’、‘吧嗒’的响声。木偶这一变化不仅让顺子心惊,也让女鬼停住了扑过来的势头。

女鬼一脸疑惑看了顺子和木偶一眼,见他俩都没动静,再次朝顺子扑了过来。

它刚一靠近,木偶的双眼就转动了起来。大殿里以木偶为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女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吸了进去。

女鬼最后惊恐的挣扎,扭曲的脸庞,无声的呐喊,都深深烙印在顺子眼里,让他从心底感到恐惧。不是恐惧女鬼,而是恐惧木偶!

它竟能让女鬼惊恐如斯!

它竟能刮起漩涡,吸取这里的阴冷气息!

这还是自己的木偶么?

若不是他们日夜相伴,那种熟悉感已经烙印在他心底,顺子铁定认为他的木偶被掉包了。

从前仅仅是许愿而已,还是那种时灵时不灵(顺子自认为)的样子。

而如今的变化,让他心里毫无准备。

木偶发出漩涡以及卷走了女鬼,仅仅是瞬间之事。

一切来得快,去的也快!

木偶仿佛还是那个木偶,静静躺在地上,没有丝毫异样。

不知过了多久,顺子腿脚站的发麻,才挪动脚步,捡起地上木偶,仔细查看起来。他仔细看着木偶的眼睛,刚才那转动的眼珠子让他记忆深刻。

可如今,木偶跟他第一次见时没任何区别。哪有什么转动的眼珠子?木偶眼珠呆板,神情木讷,看起来仅仅是一个木雕而已。

它速来神秘,顺子不欲深究。

就算他想深究,也无从考证。关于木偶,他只知道这是姥爷留下来的东西。可自从出生到现在,顺子从来没见过他姥爷。

每当他问起姥姥、姥爷时,他娘立刻变的支支吾吾起来,顾左右而言他。

重新把木偶放进口袋,顺子拿着手电筒继续前行。他要赶快找到出去的路,想办法救出朱子康和王杰。

来到大红棺椁旁,才发现这个棺椁没有盖子。顺子用手电筒照进去,看清了里面的情形。棺椁里躺着一位一身红衣的古装女子。

几百年过去了,古尸没有丝毫腐烂,她仿佛就睡在那里,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只见她黑发如瀑,肌肤如脂,眉若轻烟,唇若樱桃,面若桃花,满头青丝盘珠翠,鬓角斜插凤凰簪。

脸施花蝶状珠翠面花,耳挂金丝翡翠珠排环;内着彩凤腾飞黻领中单,外穿蓝彩鸟纹翟衣;腰束青罗带;前身正中系金丝腾云蔽膝;两侧悬挂温润宝玉;足穿青罗凤纹袜和金云龙纹青绮舄。一手带着龙凤如意镯,一手带着金镶玉宝戒,双手并拢胸前,握着一物。

她手里握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鼎,跟她周身上下珠光宝气很是不搭。满身珠宝没有让顺子有多在意,可那个小鼎却让他移不开眼神。

因为,他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小鼎。那个小鼎叫驭之鼎,曾在小河村里引起了诸多波澜。顺子目光呆滞,直勾勾盯着那个小鼎,伸手就欲取过来。

可他刚一靠近,棺椁里的女尸便瑟瑟发抖起来。虽然她紧闭着双眼,可那乱颤的睫毛和瑟瑟发抖的双手,都出卖了她。

见女尸动了,顺子吓得差点夺路而逃!

跑出去老远,才想到女尸的表现似乎是在害怕。

害怕什么?

当然是害怕他怀里的木偶。

顺子心里突然暗爽起来。他大喇喇走过去,一把夺过女尸手里的小鼎,上下左右观察起来。

一样!

的确一样!

不知道这又是什么鼎?

顺子把小鼎塞进口袋,准备离开,可刚走两步,又折了回来。女尸头上的凤凰簪挺漂亮,还有衣服也不错,手上的龙凤镯、宝石戒指,满头的珠光宝气,肯定值不少钱!

他取下了女尸满头珠翠,凤凰簪和手上的龙凤镯等值钱东西。此时,女尸看起来还是那样美丽动人,却少了那股贵气。

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啧啧!”

真是可惜了这身衣裳!

听说古代人都穿亵衣,脱了外套应该没事儿!

他大着胆子,伸手去解女尸的腰带。就在他刚刚碰触到腰带的瞬间,棺椁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吼叫!

“欺人太甚!!!”

一个虚影从女尸身体里飞了出来,朝顺子身体里钻去,看来是要上顺子的身。

我擦!

她不是害怕么?

怎么会这样?

这次直接以顺子为中心刮起了漩涡。此漩涡一出现,虚影从一脸羞愤,立刻变得惊恐万分。只见它赶忙后退,却为时已晚!

漩涡已经紧紧卷住了红衣女鬼,有越拉越紧的趋势。红衣女鬼在漩涡里挣扎,哭泣,哭喊,看的顺子于心不忍。

可他只能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红衣女鬼快要被吸进去的时候,白衣女鬼竟然奋力从木偶里挣扎了出来。它拼尽全力把红衣女鬼推出了漩涡。

“小姐,快走!”

“我走了,你怎么办?”

“别管我!快走啊!!!”

“我不能丢下你!”

“你再不走,我就白死……”

话音未落,漩涡旋转骤然加速,白衣女鬼瞬间被扯的七零八落,化作了一团团雾气,被木偶吸收殆尽。

大殿角落里,一具干尸上突然燃起了白色的火焰,几个呼吸间,干尸便化作了灰烬。

“不!!!”

红衣女鬼发出了凄厉的叫喊,满脸怨恨盯着顺子,吼道:“我对天起誓,此仇不报,我王琉瑛不入轮回!!!”

要报仇?

顺子二话没说,直接把木偶丢了过去。

未等木偶靠近,女鬼便化作一道红光,卷起棺材消失的无影无踪。

“啪!”

顺子给了自己一耳光,嘴里愤愤然骂道:“叫你贪心!我打你这个贪心鬼!!”

“这下好了!又添新敌!而且还是个女鬼!”

打了几巴掌后,顺子停了手。不停手又能怎样?

白衣女鬼能复活么?

他能跟王琉瑛和解么?

都不能!

世上没有回头路,他只能向前看。

顺子不再多想,脱下外套包起珠宝搂在怀里,四下寻找起出路来。

一零六、鬼打墙

一个小时后,顺子气喘吁吁坐在地上一脸黯然。

根本没有出口!

这该怎么办?

不仅无法救朱子康,自己也得饿死在这里,真是不甘心!

顺子躺在地上,看着鼻息吹起灰尘,飘荡起伏。起初,顺子只是无意识的看着,慢慢的他发现了不对劲。

灵感从他脑中划过,稍纵即逝。

顺子还是没想起哪里不对,只是知道不对。答案眼看就要溜走,他一眨不眨盯着灯光下的灰尘,看它毫无规律乱飞。

空气!

对,就是空气!

他们呼吸自如,毫无憋屈之感,这里能够正常呼吸,绝对不是封闭空间,肯定有出口跟外界相连。

可这四周他都仔细查了一遍,真真切切没有出口!

“啪!”

顺子又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骂道:“你不仅贪心,而且还笨!没有入口,你怎么下来的?”

他赶忙拿着手电筒朝头顶照去,一处处搜寻。他最后又回到了刀山旁边,刀山上面有一个幽深的洞口。

他就是从这里掉下来的,而如今要从这里爬出去。

他抱起脚边的大金,说道:“咱们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宝贝,出去找些绳子回来!咱们从这里爬出去!”

“吱吱!”

大金叫了一声后,从顺子怀里跳了出去。

本以为大金会顺着洞口钻出去寻找绳子,可它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四处搜寻起来。

不一会儿,它停在了一处,一嘴衔住一个凸起的环,用力一扯。

“咣当!”

大殿里尘土飞扬。

殿顶露出了一个洞口,从里面掉下来一个软梯。梯子是用棕桐油浸泡过的麻绳编制而成。

几百年过去了,这软梯还能用么?

顺子走上前,用力扯了扯。

很好!

很结实!

看来古人还没学会建豆腐渣工程!

顺子深吸一口气,重新系好包裹,关掉手电筒,别在腰间,手脚并用攀上软梯,一步一个脚印向上爬。他目光里透着坚毅,在漆黑的夜里闪着亮光。

不久后,顺子到了顶部,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山洞里。山洞不大,他三两步便走了出去。

出来后,他拿着手电筒四下照去,发现身处在一片假山林中。向前看去,一眼能看到城门。向后看去,一眼能看到闪着亮光的大殿。

去大殿,还是去城门?

觉悟和尚他们,此刻应该就在大殿里。

先去城门,可以让大金循着气味规避机关!

若此处跟下面一样没有危险,直接去大殿更合适,反之则去城门更合适。

正在他犹豫不决时,听见了一声惨叫!

听到这声惨叫后,顺子脸色变的无比苍白,嘴唇发颤,四肢发抖。因为这个声音顺子无比熟悉,是朱子康。

“朱子康!!!”

顺子冲着惨叫传来的方向大喊一声,却没人回应。

去大殿?

去城门?

都见鬼去吧!

他要立刻见到朱子康!!!

顺子寻着一个方向就冲了出去,依稀记得惨叫是从那里传来的。一座座假山被顺子抛在身后,一座座小花园与他错身而过,他都未曾看上一眼。

朱子康,你可千万要挺住!

我这就来救你!

刚才那一声凄厉惨叫在脑海回荡,顺子脸色又苍白了起来,心慌无比。除了心慌,还有悔恨。明明知道他是个普通人,为啥还要带他来这种地方犯险?

怎么还没到?

还得跑再快一些!

他越发卖力奔跑起来。可眼前是假山,眼后还是假山,左边是,右边也是!怎么还没出去?

“啊!!!”

又是一声惨叫!

顺子听的更加真切,是朱子康的声音,绝对是朱子康的声音!

这次为什么会从身后传来?

没时间考虑,顺子转身便朝身后飞速狂奔。这一声声惨叫仿佛是一把尖刀,狠狠戳在他柔软的心窝里,在里面翻搅着,拿刀尖拨弄着心里的软肉,疼痛无比!

眼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吧嗒吧嗒’掉落起来。

他带着哭腔喊道:“朱子康!!!你~,你可千万要挺住!”

还是没有回应。

突然一个不稳,顺子跌倒在地。他双腿早已麻木,一时半会儿是站不起来了。就算如此,他也没放弃,双手扒地,一下一下向惨叫传来的方向爬去。

“朱子康,你要挺住!!我马上就到!!!”

“吱吱!”

大金焦急的围着顺子乱蹦乱跳,一会儿瞅瞅他,一会儿瞅瞅旁边假山。

看着大金的样子,顺子似乎有所发现!

他赶紧擦掉眼泪,四处看去!

当他看到四周情形后,心里哇凉哇凉的。

这不是他刚才出洞的地方么?

跑了这么久,怎么又回到了原点?

一个鬼故事里常出现的词,闪现脑海。

鬼打墙!

顺子以为又是鬼怪作祟,心中恨极了!

他面部扭曲,两眼变得狰狞无比,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吼叫,冲四周大喊大叫。

“我不管!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若因为你害了朱子康性命,我铁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若你是神,我屠神!若你是鬼,我便灭鬼!若你是精怪,我便把你连窝端!”

顺子在此发狠,大金却还是围着他焦急乱转。

等顺子骂完后,终于注意到了大金。

只见它冲着顺子不住‘吱吱’乱叫,其间还夹杂着点头、摇头等动作。跟大金相处了这么久,虽然不能立刻明白它什么意思,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你能找到他?”

“吱吱!”

大金点头。

“还愣着干啥?赶紧带我去啊!”

“吱吱!”

大金又围着顺子转了一圈。

“别管我,拉着我过去!!!”

大金犹豫起来,目光闪躲,看来并不愿顺子受伤。

“啊!!!”

远处又传来一声惨叫!

还是朱子康。

顺子眼里噙满泪花,冲大金吼道:“快点拉我过去!!!”

大金被顺子凶恶模样吓了一跳。它不再犹豫,一嘴衔住顺子衣角,拉着他朝远处跑去。

只见它跑的不是直线,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拿不定主意时,停下来仔细嗅嗅,然后再寻一个方向接着跑。

这里是假山密布的丛林,地下铺着细密的石子。顺子从上面划过,留下一道道伤痕,时不时碰到假山,更是疼痛异常。

若在平时,他早就疼晕了过去。

可此时,心里有牵挂!

若见不到朱子康,他死也不瞑目!

原来他在他心中,已经如此重要了!

终于,他眼里出现了朱子康的轮廓。

一零七、人心如鬼

朱子康躺在地上,大腿处鲜血淋漓,旁边围坐着七八人。围坐之人中,有一人手里拿着尖刀,尖刀上插着一片血肉。

只见那人把鲜肉在面前盆里涮了涮,等鲜肉沾满鲜血后,送到嘴边,狠狠咀嚼起来,脸上露出一副满足的神色。

“你……你们……”

他们竟然在吃朱子康的肉!?

顺子怒急攻心,一头晕了过去。

晕倒前,他又朝朱子康看了一眼。

心里很是纳闷。

他怎么瘦了?也变帅了许多?

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顺子脑袋昏昏沉沉,悠悠转醒。

怎么无法动弹?

难道……。

赶忙低头查看,顺子发现全身上下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不就是一些擦伤么?

就算多了一些,也不用捂这么严实吧!

朱子康呢?

他应该没事儿吧!

顺子四下搜寻,并没见到朱子康的身影,反而见到了另一个熟悉身影。

在他身边躺着一人,紧闭双眼,额头布满冷汗,神情紧绷,似乎做着噩梦!此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人——朱子健。

不见朱子康,却是朱子健。

再看看朱子健腿上也包裹的严严实实,顺子心中了然!

我擦!

听岔了!

惨叫的是朱子健,不是朱子康!

他晕倒前看到的也是朱子健。

顺子心说怎么一直找不到朱子健他们,原来被困在了这里。不管这真是鬼打墙,还是迷阵,反正他们一群人被困在了此处。

他再看看四周,大金正一脸警惕盯着躺在地上哀嚎的一群人。

正是这群人围坐在朱子健周围,手里拿着尖刀,插着朱子健腿上的肉,蘸着盆里的鲜血,吃的津津有味。

再看看附近的新鲜尸骸,竟然有十几具之多。远处还有一个衣服堆起的小山包。顺子大眼一扫,发现那些都是警服。

那些尸骸是谁的?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跟进来那些警察的。

人吃人!

鬼故事里都很少见,今天却实实在在让他撞见了。鬼故事里都是鬼怪吃人,没成想自打他进了古墓,不仅见识了鬼怪的凶险,更见识了人心的险恶。

人心如鬼!

除朱子健活了下来,远处还瑟缩着一老一少。老者已经昏死过去,人事不知。少年目光躲闪,一脸心有余悸看着顺子,更多目光停在大金身上。

大金也懂事儿了!

它没痛下杀手,而是干翻了这群匪徒,等待顺子发落。

顺子虽然身上很乏困,但他深知此时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因为朱子康和王杰还生死未知。

他们一起进来,就要一起出去!

一个都不能少!

他拍醒朱子健,说道:“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

朱子健环视四周,并未发现危险,一脸疑惑看着顺子,问道:“为什么?”

“因为……”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朱子健并未多问,点点头答道:“好!”

他们相互搀扶站起来,看着倒地众人,顺子问道:“他们怎么处理?”

“你先帮忙照看下王老,我来处理!”

顺子跟王也一起搀扶着王国军,向远处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便出了那片区域。

片刻后,他们身后传来了痛哭的嚎叫,此起彼伏。

顺子曾见过村里杀猪,那种挣扎的嚎叫,绝望的哀嚎,不甘的嘶吼,伴着黑猪、白猪那拼命挣扎,四蹄乱蹬,奋力摇摆头颅等一系列画面,深深烙印在他心里。

那是村子给顺子留下的第二层阴影!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再也没听过那种嚎叫,深藏心底的画面也从未被勾起。

他背后的哀嚎又勾起了顺子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不过如今,他没有害怕!而是觉得畅快淋漓!

因为他们不是猪,不值得顺子同情!他们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群吃人的凶徒!

十几分钟后,嚎叫声渐渐停歇!

顺子知道朱子健已经料理完此事,拍拍手中大金,说道:“你把朱子健领出来吧!”

大金窜了出去,几个呼吸后,带着朱子健走了出来。

只见他脸上依然是一副平平淡淡模样,手上鲜血也擦拭过,可纹理之间还残留着殷红,身上斑斑点点,那是溅上去的血污。

朱子健如此形象,让顺子想起了村南头的宰猪场,那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屠夫就是这副模样,一脸淡然中带着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大金,带我们去找朱子康!”

闻言,大金从顺子身上跳了下来,嗅着气息,带他们回到了顺子出洞的地方。

大金到了此地后,开始在原地不住打转。

顺子秒懂!

“我知道了,你先去探路!我们在这里等!”

大金人性化点点头,冲进了假山!

一直畏缩跟在朱子健身后的王也,看着大金消失的背影,满脸不安问道:“它不会抛下我们不管吧!”

闻言,顺子满心苦涩,微微一笑答道:“它不是人!”

通常这话都是骂人的,而如今从顺子口中讲出,它却变成了充满褒义的一句话。

是呀!

大金不是人!

所以就不用考虑它是否会背叛。

王也讪讪一笑,答道:“这就好!这就好!”

顺子点点头,然后冲朱子健问道:“怎么回事儿?”

朱子健沉默良久后,才缓缓说道:“我们被困在假山里,怎么都出不去!然后……”

说道此处,他眼中有两行清泪默默淌下,而脸上表情却没丝毫变化,仍是一脸漠然之色。

仿佛眼泪不是他的,伤心也不是他的。

王也凑了过来,满眼小心,对顺子说道:“我来说吧!”

顺子见朱子健如此模样,肯定是不愿意再提起伤心事,那就让王也讲吧!他冲王也鼓励一笑,答道:“好的!”

自从王也离开那片区域后,也变得开朗起来。在顺子首肯下,他开始讲述起来。

原来这王家父子就是来自京城的大人物。

王国军曾是海里的大人物,现如今已退休。

什么海?

传言叫中南海!

他膝下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王成,算是有些出息,现如今也进了海。正跟顺子说话的是他小儿子,叫王也。

王老爷子对明朝文化非常感兴趣,自打退休后,就更加痴迷。这不,一听说青山县发现了一个疑似明代古墓,他便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毕竟老爷子以前是大人物,有很大社会能量。

朱子健和几个得力警员,有幸陪他一起进了古墓。若仅仅如此,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坏就坏在,王也想看看古墓是什么样,非得跟着进来。

一零八、和尚道士都不是好人(二)

王也跟着进了古墓,带着他从国际上找来的一群保镖。听说这群人来自国际上什么有名的组织,王也为了搞到他们可没少花钱,也没少费心思。

一进墓地,这群人就展现了他们专业素养。带着朱子健他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成功来到了城门前。

一路上着实凶险异常,也精彩异常。从入口到这里,他们仅仅损失了张鹏一人,这令朱子健对他们刮目相看,还曾试图跟他们结交!

可当众人被困假山林时,这群人便露出了他们凶恶嘴脸。就在被困的第三天,所带食物还能足够支撑的情况下,他们突然叛变,制服了朱子健一群人。

他们把警察当食物,一种肉食!

当天,他们就宰杀了一个,一群人饮毛茹血分吃起来。更可恶的是,他们用食物吊着其他人性命,逐个宰杀!

听完王也的讲述,顺子终于知道朱子健为什么不愿意提起此事。

因为他经历的痛哭,根本难以用语言或文字来形容。

曾眼睁睁看着出生入死的兄弟,一个个被匪徒宰杀,那种心痛的感觉难以向外人讲述。更让他痛苦的是,一直要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徘徊!

尽管大家都知道必死无疑,可谁都不想先死!

看着同事一个个哭丧的脸,一个个憋屈的模样,朱子健作为他们领队,再也看不下去。

他站了出来,决心第一个去死!

可这群无良的匪徒,偏偏不让他如意!

他们说要让朱子健看着。看着这群警察一个个被吃光,直到最后才吃他!

朱子健的眼泪还在流,脸色依旧平淡,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顺子无奈摇了摇头,找了一块空地坐下来,看着这偌大一片假山,心绪难平。

有人一朝富贵,可以权倾朝野,为爱女修建豪华陵园。

而大多数人,只能在温饱线上挣扎,山野间一土堆便是他们的归宿。若有儿女,还能享受几年香火祭拜。若无儿无女,经受不了几年风吹日晒,坟头也无。

世间从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有人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那是人家投胎技术好!

有人家里要拆迁,从此一夜暴富,那是人家运气好!

更有人精明算计,钓得金龟婿,或者娶得白富美,那是人家头脑好!

最后只剩下我们,只能靠不停的奋斗,才能赶上时代的脚步!

顺子刚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看见了大金的身影。

“吱吱!”

大金对顺子点点头,扭头钻进了假山。不用提醒,他们三人架着王国军跟随大金朝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后,顺子问王也:“你是跟我们进去,还是留在此处?”

“进……进去!不要丢下我们!千万不要丢下我们。”

顺子没想到王也会如此惊恐,估计是被吓坏了。

“那好,你照顾好你父亲!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到时候恐怕没法照顾你!”

王也赶忙点头,答道:“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千万别抛下我们不管,我们会死的!”

“好!那你跟着吧!”

顺子踢了踢脚边的大金。

“大金!带我们去找你的衣食父母!如果朱子康死了,我可养不起你!”

闻言,大金打了个激灵,抖抖满身尘土,朝远处窜去。它心道:“胖子,你可别死!我还想吃黄金火腿,还想看《美少女战士》!”

在大金的带领下,他们轻车熟路来到了大殿门口。这个大殿跟顺子在下面见到的别无二致,只是大了几倍而已。

顺子一行人把身形藏在柱子后面,恰好能看清里面情形。

觉悟和尚和冯老道正跟一条大蛇战斗,很是吃力。朱子康和王杰,以及手持文王鼓的巫师躺在角落里,生死未知。

那是一条细长的白蛇,身子盘成一盘,竖着头颅,吐着黑色芯子,和冯老道他们俩对峙。

“和尚,我们上当了!”

觉悟和尚朝蛟褫打出一禅杖,蛟褫身形虚化躲过攻击,禅杖落在空处,和尚难以收力,差点栽倒。

“此话怎讲?”

冯老道瞅准蛟褫虚化身影,洒出一张符箓,贴了上去。符箓一沾上蛟褫身形,它便发出痛苦的嘶吼,身形再次化作实体,蹭掉身上符箓。

“我怎么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祭祀之地,不然怎么会有蛟褫?”

“很有道理!看来我们被死人摆了一道!不过……”

“不过什么?大和尚,都到这个时候,你还打哑谜?”

“不过我们并没有找错地方!你用天眼看棺椁……”

闻言,冯道长赶紧定睛看去,一看之下心中大惊。这棺椁周围弥漫着黄色气息,果然如此……。

没错!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气运宝地。

他们俩相视一笑,各自施展真功夫朝蛟褫攻击过去。他二人相争是一回事儿,必须联手干掉蛟褫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只要这头蛟褫在此,他们都别想占据气运宝地。

蛟褫虚实转换的规律已经被他俩摸透!二人合击之下,蛟褫逐渐招架不住,就要退入棺椁中。

冯老道和觉悟和尚怎能让它如意,二人加快了攻击速度。不料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蛟褫。蛟褫借以假退,飞速靠近他二人。

见状,二人都心道不妙!

可为时已晚!

“嘭!”

蛟褫炸裂开来,汁液爆开一团,撒了冯老道和觉悟和尚一身。

这蛟褫本来就阴毒无比,更别说它的蓄谋一击了。冯老道和觉悟和尚倒在地上,再无招架之力,看来中毒不轻。

“劲松!”

“了尘!”

“替为师送和尚去见佛祖!”

“替为师送道士去见天尊!”

和尚老道同时出声,吩咐道童和沙弥要对彼此痛下杀手。

道童和沙弥来到近前,并未听从吩咐,而是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抽出匕首,朝各自身后刺去。

冯道士一脸不可置信,看着道童把匕首插进了他心窝。和尚也是如此表情看着沙弥。

可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道童刚把匕首插进道士心口,他自己便重伤吐血,倒在地上,捂着心口疼痛难忍。

“哈哈哈哈!劲松,你太小看老道我了。同心蛊的滋味,怎么样?”

同心蛊?

道童心里无比恐慌,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疗伤圣药,喂给冯老道。他不能让冯老道死,不然自己铁定会跟着一起死!

这就是同心蛊的可怕!

一零九、和尚道士都不是好人(三)

一群人心怀鬼胎,争斗不休。可谁也没注意到朱子康从地上站了起来,手里拎着一大块玉石,表情阴冷,朝冯老道走去。

他走到近前,猛然举起手中石头朝冯老道砸了过去。

“嘭!”

冯老道头颅好似熟透的西瓜一样,炸裂开来,飞溅了朱子康满身,满脸。

他满脸木讷,继续托举着石头,一下一下砸着地上已经模糊不清的血肉。

“和尚道士都不是好人!”

“和尚……道士……都不是好人!”

……

冯老道刚一归西,道童便两腿一蹬,眼睛一翻,追随老道而去。

朱子康此举不仅让众人心惊,更让觉悟和尚恐惧。觉悟和尚赶忙对沙弥喊道:“我也有制衡你的手段,赶紧杀了那凶徒,千万不能让他过来!”

此话不仅提醒了沙弥,也提醒了朱子康。

还在沙弥疑神疑鬼的空档,朱子康又是手起石落,和尚脑袋也砰然炸裂。

一直高高在上的和尚道士没死在妖魔鬼怪手中,也没被法术高强的劲敌弄死,而是被朱子康这个小人物用石头砸死了!

只要用心,总会找到机会!

躲在柱子后面的顺子和朱子健恰好看到这一幕。

朱子康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顺子吃惊,朱子健更吃惊!

这还是他那个嘻嘻哈哈的弟弟么?

他们来不及思考这些,因为小沙弥向朱子康出手了。朱子康自从砸死冯老道和觉悟和尚后,就生出了求死之心。见小沙弥匕首袭来,根本没有躲闪。

终于给顺子报仇了!

他一心寻死,可急坏了远处的顺子和朱子健。

“朱子康!!!”

顺子从柱子后面站了出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对里面大声呼喊,怀里的大金更是窜了出去,携带着风雷之势朝沙弥扑去。

“当啷!”

匕首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大金挡在朱子康面前,好似一个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身形变大,露出獠牙,一脸凶相毕露,死死盯着小沙弥。

一声熟悉的呼唤,朱子康以为是出现了幻听,眼前的大金例证了心中猜想。仿佛有阵阵春风,浮荡在他心间,瞬间融化了万年冰山。

朱子康猛然转头望向远处,朦胧泪眼中出现一人。那人神色焦急向这边跑来,身边还跟着一人。

哥?

跟顺子一同奔跑而来的人不正是他哥么?

找到了!

顺子不仅没事儿,还带来了他哥。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全身毛孔颤抖不已,泪水决堤般倾斜而下,是欢心,是雀跃!

朱子康扔掉手中石头,抹掉眼泪,朝顺子他们冲了过去。

“吱!”

大金前后左右看看,心中很是不满。它心道你连一句谢谢都没说,就屁颠屁颠跑了?太不够意思了!

它也想跟着过去,可又不放心小沙弥,焦急的前后左右打转。

小沙弥见大金一口咬断了匕首,心里很是忌惮。他满怀戒心慢慢后退,逐渐跟大金拉开距离。大金见到小沙弥没有与他争斗的意思,欢叫一声,也朝顺子跑了过去。

见大金离开,小沙弥才舒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黑黝黝的钵盂,一脸兴奋朝棺椁走去。

此时,他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一群人争斗到最后,还是他笑到了最后。小沙弥一脚踢翻棺椁露出了埋在下面的坛子,上面弥漫着淡黄色雾气。

见状,他更加兴奋起来,双手捧着钵盂靠了过去。黄色雾气一点点被钵盂吸收,蒙蒙黄光开始萦绕其上,有越来越盛的趋势。

“当啷!”

一声响动过后,小沙弥脑袋里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还不停手?!”

不知何时,跟着觉悟和尚一起过来的巫师,已经站在了小沙弥身后,一手持着文王鼓,一手拿着打神鞭,对他怒目而视。

小沙弥一脸阴鸷扭过头来,目光不善看着巫师,说道:“原来你也没事儿!”

“哼!你真是好算计!觉悟和尚和冯老道拼了老命才干掉蛟褫,到头来却让你捡了便宜!我是说你运气好呢,还是你算计的准?”

“你不也是黄雀?不过,这气运有德者得之。而我正好是这有得之人。”

“呸!若是他人得了气运,我也就不说什么,可你却不行!”

“哦?为什么?”

“因为它不属于你,倭人!”

闻言,小沙弥的脸色阴沉如水,辩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明明是华夏人!”

“少装蒜!伪装了这么长时间,你不会真把自己当华夏人了吧,小山君野郎!”

被人说破身份,小山君野郎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惧色,反而一脸不屑。

“知道我是谁又如何?不是华夏人又如何?这气运我拿定了!”

“想的美!想要带走气运,先问问我手中的文王鼓答应不答应!”

“当啷!”

巫师再次摇动文王鼓,发出的声响虽然不大,但听在小山君野郎耳中,却不怎么好受。

这声音好似一把重锤,一下一下敲打着他的脑袋。小山君野郎只觉得头昏脑胀,几欲跌倒,再不迟疑,慌忙从袖口中抛出两个纸人。

纸人还未落地,便化作了两个和尚,手持棍棒向巫师攻了过来。

他们这边争斗不休,朱子康也跑到了顺子跟前。三人满脸激动相互看着,眼里满满的情绪,有激动,也有欣慰,更有高兴。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你活着,我也活着!”

顺子和朱子康俩人跟傻子一样,说着毫无意义的话。

朱子健冲朱子康身后看了看,问道:“王杰怎么样了?”

朱子康一拍脑袋,懊恼道:“怎么把他给忘了!他只是晕倒了,没大碍!”

顺子也朝朱子康身后望去,发现小沙弥和巫师已经战在了一起,打的难解难分。

“我们赶紧带王杰离开这里!”

“里面的宝物怎么办?”

闻言,顺子无奈一笑。

那个爱宝物的朱子康又回来了。

回来就好!

朱子健狠狠瞪了朱子康一眼,呵斥道:“命都快没了,还想什么宝物?”

“可……”

朱子康一脸不舍看着红色棺椁。

对此顺子很是无语。

他赶忙从包袱里掏出一块玉佩塞给朱子康,说道:“别羡慕他们了!你看它怎么样?”

一一零、又见道士

朱子康双手抚摸着温润宝玉,满脸激动,问道:“哪来的?”

“别问哪来的!怎么样?”

朱子康狠狠点头答道:“好东西,很值钱!比你的公司都值钱!”

“真的?”

“真的!黄金有价,宝玉无价!”

“哦,那就好!你好好收着吧!也别羡慕他们了!”

顺子表面上说的云淡风轻,心里却乐开了花。

发财了!

发财了!!

一块儿不起眼的玉佩就比他公司值钱,那他背后满满一包裹宝贝,该值多少钱?

他心道还羡慕他们干啥?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题。

朱子康赶紧收起这块玉佩,偷眼在顺子身上瞄来瞄去,目光最后停在他包袱上。他这痴迷眼神看的顺子打了个冷颤。

顺子伸手摸摸身后包袱,问道:“朱子康,你看啥?”

“没,没看啥!你怎么还背一个包袱,累不累?我帮你背会儿吧!”

闻言,顺子慌忙后退,两手捂着包袱,嘿嘿一笑,答道;“不累!一点都不累!还是我自己背吧!”

见顺子拒绝的干脆,朱子康吞咽了一口口水,才恋恋不舍收回了目光,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因为那放着顺子给他的玉佩。

就在他们三人扶起王杰准备离开大殿时,身后传来了巫师的喊声。

“慢着!”

三人停住脚步,一脸不解看着正跟小沙弥战斗的巫师。

“他是倭人,不能让他带走气运!”

“要不要过去帮忙?”

顺子摇摇头答道:“这个巫师虽没暗害我们,但他却一路旁观,铁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走!”

朱子健面露迟疑,犹豫不决。

一定又是他心中正义感在作祟!

“朱大哥,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你还信气运?”

对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出生入死的兄弟曾一个个惨死在他面前,被那群凶徒一口口吃掉。而他还曾想跟他们交好,现在想想心里很是愧疚!

想及此,朱子健便跟在顺子身后朝大殿外走去。

“你……你们就这么走了?”

任凭身后巫师如何呼喊,顺子他们头也不回离开了大殿。可刚出殿门,他们便遇见了一群人。

为首之人是顺子无比讨厌的道士,道士身后跟着一群警察,警察后面跟着一群形形色色的人。本来一直跟在顺子身后的王也,现在则站在了道士身旁。

朱子健眉头一皱,冲人群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

那群警察支支吾吾,目光躲闪。

“李小东,你来说!”

从人群中走出一个小警察,正是曾经看过朱子康三人洗澡的那位。李小东一脸犹豫来到人前,顶着众人注视,磕磕巴巴说道:“我们是上面派来救王领导的!”

“上面谁?”

“郭局长!”

“郭长青?”

李小东点点头,不敢抬眼看朱子健,因为他心虚。朱子健才被困没几天,所里就发生了大变动。

朱子健的亲信,一部分立刻跟郭长青亲近起来,另一部分则在隔岸观望!反正此时死心塌地向着朱子健的,也就剩下昏迷的王杰了。

“好!既然人都救到了,怎么不撤离?为啥还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众人又支支吾吾起来。

见状,王也向前踏了一步,一改之前畏缩模样,满脸傲气说道:“我们怎么能入宝山而空回?里面的宝物,我们要带出去!”

朱子健扫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警员们都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身后许多人则不满起来。

警员身后那群人,个个油光粉面,西装革履。这些人他们也认识,都是青山县里有头有脸的人。

令顺子意外的是赵建军也在里面。

赵建军走出人群,阴阳怪气说道:“你们说他们会不会已经拿到了宝物?”

此言一出,这群人眼神炙热看着顺子四人,大部分目光停在了顺子包裹上,就差扑过来抢夺了。

没等顺子开口,王也脸上先露出了不满,骂道:“乡巴佬!这哪有你说话的份?滚回去!”

赵建军想反驳,可又忌惮警员和老道,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回了队伍。

王也朝人群翻了个白眼,说道:“宝物,肯定还在里面!他们是跟我一起来的。我就不信片刻功夫,他们就拿到了宝物!”

朱子健还想说话,却被顺子一把拉住了。

顺子把朱子健拉到身后,给他们一行人让开了道路,说道:“宝物的确动人,可里面也很危险!不怕死的就进去吧!”

闻言,有少许人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看来是在命与财之间动摇了。

“哼!就你怕死!我们进去!有刘道长在,什么危险能奈何我们?大伙说是不是?”

身后许多人都跟着起哄,喊道:“是!!!”

领头的道士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一直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

一群人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大殿。众人从顺子等人身旁经过时,脸上都露出鄙夷神色,就差没对顺子四人吐唾沫了!

等他们走后,朱子康气的肥肉乱抖,骂道:“一群什么玩意儿?还敢看不起老子?”

“走吧!人各有志!”

顺子拍拍朱子康肩膀,跟朱子健一人一个胳膊架着王杰向外走。

“慢着!”

又被喊停!

朱子康一脸不耐烦,扭头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哼!污言秽语!”

一直飞镖从老道袖口飞出,直射朱子康面门。

玛德!

一言不合,就痛下杀手?

大金一窜而起,咬住飞镖,原路甩回。

朱子康抱起大金,帮它理理毛发,说道:“宝贝,我真没白疼你!等回去了,伙食加倍,动画片加倍!”

闻言,大金兴奋的吱吱乱叫。

顺子一脸黑线,心道这也太好收买了!

“这灵物跟着你们真是浪费!还不交给老道保管!”

就算抢东西,这牛鼻子老道也摆着一副高高在上模样。顺子对这幅模样记忆犹新,跟‘避孕套’一个吊样。

“给你!”

顺子一把从朱子康手里夺过大金朝刘老道抛了过去。

一一一、贪心不足

老道满脸欣喜伸手去接大金,可大金却突然露出獠牙朝着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两脚猛蹬,借力反弹而回。

老道吃痛惨叫,一脸怨恨看着顺子,说道:“你阴我?”

“我可不敢!只是这灵兽难驯,还请道长切勿见怪!”

老道一脸忌惮看着顺子一行人,慢慢向后退,跟他们拉开距离后,扭头朝大殿走去。

顺子心道这刘明老道行事果断,是个人物!

等他们走后,顺子才舒了一口气,心道若老道非要硬来,少不了又是一场争斗,会出现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我们走吧!”

顺子嘱咐一句,架着王杰继续向外走。

可朱子健却停下了脚步,他一脸犹豫看着越走越远的警员,心里很是不忍,脑海又浮现出弟兄们的惨叫。

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他一定要阻止!

“你们先走吧!我不能让他们白白去送死!”

朱子健一脸坚毅,就要往里冲。朱子康赶忙拉住他,劝道:“哥!你瞎操什么心?他们非要过去送死,你又有什么办法?”

“已经死了很多,不能再死了!绝对不能再死了!”

朱子康见他哥一脸倔强模样,两手一摊,冲顺子无奈摇摇头。

“这该怎办?”

顺子虽然满心不乐意,但也理解朱子健的心情。

如果换成是他,他也会如此抉择!曾眼睁睁看着跟自己共事多年的兄弟,一个个惨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而如今,又有许多弟兄要去白白送死,若他不做些什么,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跟着进去!玛德,我看他们都是穷疯了!”

顺子狠狠啐了一口,跟在朱子健身后朝大殿里走去!

众人进了大殿后,眼睛都发直了,就连老道也是如此。

不同的人看到了不同的宝贝!

警员和众人看到了满大殿的古玩字画,金银财宝!

刘老道眼里则看到了浓郁的气运!

众人一窝蜂冲金银财宝扑了过去,刘老道则为气运加入了战圈。

王也站在人群后面,大声呼喊:“你们都别抢,那是我的!都是我的!”

众人已疯狂,没一个人理他。

第一个冲出去的赵建军,已经抢到一对金镯子,赶忙塞进背包,继续去抓临近的一块玉佩。

一瞬间,宝物便被他们瓜分一空。

众人身后的王也心急如焚,一把松开老爹,面若癫狂,冲了过去。

“都给我交出来!”

“这些都是我的!”

他满眼猩红,举止疯狂。可其他人的疯狂之色也丝毫不逊!

王也冲到人群中,朝他们手里的珠宝就抓。此时,大家抢东西都红了眼,见人要抢自己东西,立刻用拳头反击。

“嘭嘭嘭!”

“啪啪啪!”

一通拳打脚踢后,王也衣衫破烂,鼻青脸肿瘫软在地,嘴里呢喃着:“我哥是大领导!我爸也是大领导!”

闻言,众人哄堂大笑。

“哼!领导?”

“笑话!领导也不能抢我们的宝贝!”

“敢抢我们宝贝,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顺子四人站在远处,看着里面疯狂抢夺的一幕,心中都是骇然!

这些还是他们曾见过的大人物么?

“你们再这里等着,我过去劝劝!”

朱子健交代一句,便冲了进去。

“哥,小心!”

朱子康大喊一声,就要挣脱顺子的拉扯。

顺子拽着朱子康就是不松手,一脸戒备,问道:“你要干啥?”

朱子康腆着脸,嘿嘿一笑,答道:“我担心我哥!”

“你别凑热闹!”

“他们都抢到宝贝了!”

顺子看着朱子康一脸热切,无奈摇了摇头,又往包裹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儿,掏出一支凤钗。

见是此物,顺子又把它塞进了包袱,心道女人用的东西,还是给李冬梅吧!

朱子康看着凤钗在顺子手里打了一个转儿,又被他塞回了包袱,心痒难耐。他眼神直勾勾盯着顺子的手,吞咽了几口口水,满脸期待等着。

顺子又摸出一个玉壶塞给朱子康,告诫道:“别去凑热闹!”

朱子康满心欢喜接过玉壶,脸上乐开了花。

“我保证!一定不去凑热闹!”

他话说的利索,可眼睛一直偷偷瞄着顺子包袱。

顺子见状,赶紧把包袱遮掩起来,说道:“看什么看?没有了,没有了!”

“嘿嘿!我就想长长眼!”

“少来!没有了!”

顺子把包袱捂的更紧。

朱子康恋恋不舍挪开双眼,摆弄起手中玉壶。

顺子这边刚安抚住朱子康,朱子健也到了争抢人群身后。

“警察都给我列队站好!”

幸好他余威还在,话音刚落,正在争抢的警员纷纷列队站好。

不过,他们每人手里至少拿着一两样古玩。

还未等朱子健训话,王也一瘸一拐来到他身边,说道:“让你手下把东西交出来!”

闻言,朱子健皱起了眉头,警员们纷纷神色不安。

见朱子健没有答话,王也上前拉住朱子健衣袖,威胁道:“你不让他们交东西,我就让你丢官!”

朱子健眉头皱的更紧!

“随便你!”

他一脸不在意,甩开王也,对一众警员吩咐道:“维持好秩序!”

众警员见朱子健没打他们宝物的主意,纷纷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经过训练的警察,不到一会儿功夫,他们便拉开了争抢的人群,止住了混乱。

王也站在朱子健身后,厉声说道:“你好!你很好!你们青山县真是好极了!”

“我一定会让你们好看!”

对于他的威胁,朱子健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心道一个不务正业的官二代罢了!

什么都不懂的菜鸟!

他那层上不了台面的身份又能压得住谁?

宝物已经瓜分,众人眼中的火热也退了下去。

一群人躲到大殿一角,伸着脖子看道士、沙弥和巫师争斗。

自从道士加入战圈后,小山君野郎就难以招架起来。道士剑剑刺出,每刺必中式神,式神每中一剑,便自燃化作灰尘。

几个回合下后,已经不下几十个式神丧命在道士的金钱剑下。顺子在远处看的真切,小山君野郎召出的式神都是和尚。

顺子小时候听过剪纸人的故事,每一个纸人里都有一个魂魄。

若真如故事所讲,那远处的小沙弥得害死了多少和尚!

“道长,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尽全力!!”

“巫师,彼此彼此!”

小山君野郎见缝插针,说道:“不如我们三人平分气运,如何?”

上架感言

从7月20号到今天将近两个月,独白不敢以才华横溢自居,却也算勤勤恳恳。

作为一个上班族,每天的业余时间也就几个小时。《乡村进行曲》就这在这仅剩不多的几个小时里构思、填充以及成型。

作为萌新,有很多地方不懂,也写了一些不讨喜的内容,请大家多多包涵!若您有什么意见,可以在评论区留言,也可以加入我的读书群,发表你的意见!若意见中肯,我一定会采纳!

接下来是感谢!

感谢责编青柠给独白一次展示自我的机会;感谢生命中的贵人庄周,是你的指点让我少走很多弯路;感谢一起彻夜聊天的伙伴,寂若安年,挤墨,良人等,曾一起讨论套路,一起讨论剧情,一起咬文嚼字;感谢卿不是佳人一如既往的支持,还有痛心、欢欢狗,自从写书以来,就很少再有时间陪你们玩大话,心里很过意不去;感谢至远方、№晓生、我喜欢美女作者、完了以后改不了了等读者的推荐,打赏以及评论。

然后,独白厚着脸皮向大家求月票,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订阅!

最后,谈谈更新,每天最少两更,打赏感谢以及特殊节日会加更。

独白和小黑(毒死你)

小白:各位看官,注意啦,注意啦,我出来浪了!

小黑:别浪!

小白:你先等等,我还没开始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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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没!有!没有,没有,没有,你聋了,还是瞎了?

小白:哎,俺在起点只有十几个粉丝,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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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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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小白独守空房。

小黑:你白日梦还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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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哈哈哈哈哈哈,老子不仅有推荐票,还有月票,除了月票,还有大把大把的起点币,就是不给你一毛,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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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你有毒!

三一一、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进门后,其中一人皱眉问:“杨县长,这酒店好热闹啊!”

那句‘班长万岁’杨伟也听了个正着,知道老同学话里的意思。他这个老同学名叫李大峰,也是从政的,在省里。

他的官位虽然不高,但是颇有实权。

这次一听说他来看自己,慌忙推掉手中所有工作,陪着这位老同学在县城里到处闲逛。他曾多次套话,都被老同学搪塞过去。

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让老同学满意。

李大峰在省委里可是能说上话的,只要他美言几句,调出这青山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今天在县城里游玩了一天,临近傍晚,杨伟决定带李大峰来青山县里最好的酒楼玉楼春大酒楼吃饭过夜。

虽然他知道这李大峰不一定能够看上这玉楼春大酒店,但是他的心意一定得尽到。若不然让李大峰心里生出什么芥蒂可就不好了。

可他们俩刚一进酒店便听见了有人在高呼‘班长万岁’。虽说如今社会不限制言论自由,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从政快半辈子的人来讲,听到万岁两个字还是有些不喜。

杨伟慌忙朝那群人望去,见喊万岁的一群人是学生,并未再细看,便陪着笑脸道:“老同学,您别介意。那是一群学生闹着玩呢!”

李大峰脸上羡慕神色一闪而过:“学生啊!我们都老了。年轻真好!”

“哪里,哪里,您还年轻着呢!”杨伟慌忙拍马屁。

李大峰则摆摆手,轻轻一笑:“杨伟,你这拍马屁的功夫依旧是如此厉害!”

闻言,杨伟讪讪一笑,脸上也不见多少尴尬,领着李大峰朝楼上包间走去,边走边问:“老同学,你打算在这里住多久。”

“暂且住下,多久还得看上面指示!”李大峰颇有心事的答道。

他俩上了二楼,暂且不谈。

朱子康用力咀嚼了几口猪头肉,费力的吞咽下肚后,撇了一眼远处的同学,不屑道:“那群土鳖真丢人!”

“别说人家,你小时候也那样。”顺子辩解。

“哼,我小时候可没这么好收买。”朱子康不再看远处,又跟桌上的食物做起斗争。

学生的呼喊渐歇。

刘小三走到人前,一脸兴奋问道:“我们班长好不好?”

“好!!!”

“我们班长酷不酷!”

“酷!!!”

气氛经由刘小三稍微一调动,刚刚褪去的热血,又高涨起来。

陈步东有些飘飘然,举起酒杯冲大家,说道:“来来来,我们先干一个。”

“干一个!”

“干一个!!”

一群热血学生,纷纷举起满满的啤酒杯,高高举起,要跟陈步东干杯。

顺子这桌做的都是些镀金户,说白了都是些在社会里摸爬滚打很久的人。这里都有谁,有顺子,朱子康,小兰,杨柳柳,杨依依,张厂长,李主任,……。

他们这群人对这样的场面司空见惯,或者可以说见惯不惯。他们一群人不仅没有起身捧场,而且还一脸不在乎的有吃有喝,甚是连朝那边看上一眼都没有。

别看陈步东跟那群年轻学生相互恭维,推杯换盏,可他的注意力总留有一丝放在顺子这边,见顺子没有任何意动,心里有些着急,也有些不满。

欢呼过后,便是一轮又一轮的敬酒。

几杯啤酒下肚,陈步东给他的两个跟班刘小三、马小四,晃晃悠悠朝顺子这边走来。

顺子一直冷眼旁观,知道好戏要来了。

他们三人来到顺子这桌酒席旁,站定。

“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陈步东满脸通红,冲顺子他们举起了酒杯。这一桌的人,谁都没有起身,不过总算给他了一个面子,纷纷懒散散的举起了酒杯。

见状,怒意在陈步东心中渐起,不过仍旧被理智压下。

陈步东来到小兰身边,嘿嘿一笑:“兰姐,分半个凳子。”

说完,他也不管小兰是否同意,便挤着小兰做了下来,并且一手搂住了顺子,一手搂住了小兰。

这陈步东也刚刚十六七岁,正是青葱年华,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小兰见这么一个帅哥跟自己挤在一起,自然非常高兴。她不仅高兴,而且还兴奋,兴奋的伸出肥嘟嘟的胖手在陈步东身上乱摸。

起初陈步东的注意力都在顺子身上,再加上酒精的麻木,没有体味到身上那种麻麻酥酥的感觉,可逐渐的,感觉到全身细胞都入遭受了细小绵密的雷电刺激一样。

不仅身上某个部位有了反应,而且全身上下所有毛孔都开始不自主的战栗。

顺服!

爽!

想要痛哭而兴奋的呻吟。

他再也把持不住,想要缴械投降。

他是来收复顺子的,可不是来被小兰收复的。

陈步东脸色更加羞红,慌忙推开还在胡乱施为的小兰。被推开后,小兰脸上依旧带笑,妩媚的冲陈步东笑笑。

这一笑,仿若九天姹女的妩媚。

这一笑,恰似青丘狐女的回眸。

这一笑,赛过六道修罗的妖娆。

陈步东再不敢看小兰,慌忙压住心中欲火,把头凑近顺子,呼出的汩汩急促的热气,扑打在顺子耳根。

暧昧的气味,从陈步东身上扩散。

我擦!

顺子皱眉不动声色推开陈步东,问道:“班长,你有啥事儿?”

“咳咳!”

陈步东干咳两声,脑中努力回想着来时的语句。此时,被小兰一搅和,已经忘记的七七八八,现在满脑子都是床,昏黄的灯光,看不清脸的女人。

“那个顺子,我想要给你交朋友。”他之前准备好的话,已经忘了一干二净,只能把大略意思表达一下。

“这……”顺子的节奏也被打乱。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听一段慷慨陈词,或者一段感人陈述,或者一段肺腑之言,没成想却是一句直白简单的话。

这句话简单却很有力量。

班长要跟他做朋友,顺子有些措手不及。

“好!”顺子沉思良久,也只憋出这一句。

陈步东愣住了。

刘小三,马小四,也愣了。

场面一度尴尬,没人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那那,顺子你既然跟我们班长成了朋友,是不是要跟许先断绝来往啊!”刘小三硬着头皮说道。

闻言,顺子皱眉,陈步东面露尴尬,朱子康撇嘴。

“为啥?”顺子面沉如水。

这本来就是说不通的,为啥我跟你做朋友了,就要抛弃另外一个朋友。还是说你这朋友本来就不是真心的,而仅仅是排挤许先的手段?

这简单的意味,在场的人几乎都懂。

“因为……,因为许先跟我们班长不是朋友。”刘小三一咬牙,硬着头皮接着道。

“是这样么?”顺子没理会刘小三,而是面向陈步东发问。

陈步东犹豫,再犹豫,脸上神情变化,再变化。这跟来时准备的说辞不符啊,怎么直接对峙起来了?

良久,他才一咬牙道:“是!”

三一二、聚会进行时

哼!

果然是别有目的。

“哦?我要不呢?”顺子一脸玩味。

“你你你!”陈步东没想到顺子一点脸面都不顾,直接拒绝。他真想跳脚大骂顺子不识抬举,随后又压下火气,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顺子,我知道你是来镀金的。说白了就是为了搞关系。我呢,有个当县长的姐夫,而许先有个当校长的老爹。

他爹没我姐夫官大,跟我做朋友,更合得来!”

闻言,顺子心中冷冷一笑:“把我顺子想成什么人了?难道我真是的那样的势力小人么?我跟许先做朋友完全是因为个人关系,可不是要拼爹,拼裙带。真是小看人!”

“你可以回去了!”顺子淡淡答道,然后不再看陈步东。

“你你你,怎么这样?”刘小三觉得顺子不可理喻。

其他桌上的学生,有几个也凑了过来。他们连情况都不问,便帮着陈步东说话:“顺子,你还是跟班长做朋友吧。班长人好,关系硬,也会办事儿,比许先好多了!”

真是吃人手段,那人手软。

这样规劝顺子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几乎可以凑一桌了。

此情此景,陈步东脸上挂上得意。

顺子满心厌烦。

“哎呀呀,你们干啥?”小兰扭着蟒蛇腰又朝陈步东凑了过去。

这小兰一靠近,吓得陈步东慌忙松开顺子,躲了老远。那群学生也下意识向后退了退,跟小兰保持了距离。

“顺子,你别不识抬举。你就不过是县城里臭卖药的。信不信,分分钟让你的制药厂倒闭。”陈步东再也顾不上分寸,厉声高喊,如此威胁。

一听陈步东这话,早就憋不住的刘小三眼里迸射着仇恨的光芒,帮腔:“东哥,您是不知道啊。昨天这顺子还专门揍了我一顿,并且威胁我,要是再敢跟您来往,他就打死我。我今天是冒着生命危险跟着您啊!马小四,你说是不是?”

马小四闻言,眼珠子一转,立刻点头应和。就算他再傻也知道此时是表衷心的好时候。

从陈步东说他出这次聚会的会费那刻起,就收买了大部分的人心。如今他们纷纷站在陈步东的立场上指责顺子。

场面有些失控。

就连挑事儿的陈步东都没有想到会这样。

从一开始,他就想简单了。

他想先用大场面震摄住顺子,然后再由其他人烘托,竖立自己高大威猛的形象,人云亦云之下,不信他顺子不会对他心生好感。

如果他拿这一套对付其他学生肯定没问题。可若那这一套对付顺子这一桌老油条,显然不够看。陈步东这点威胁,顺子是不看在心上的。

“那你就让我的厂子倒闭啊!”顺子说的毫不在乎。

刘小三身子向后缩了缩,躲在人群后面挑唆:“他昨天打我了!”

“都是同学一场,你怎么能打人呢?”立刻便有满脸圣母相的女生站出来指责顺子。经由一人挑头,立马便有无数的女生对顺子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跟这群女生计较,不光顺子觉得掉面子,就连挑事儿的陈步东也掉面子。本来打算看看陈步东耍什么手段,没想到会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若知道如此,他铁定跟许先一样,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刚一起身,便被几个女生拉住。

“你不能走!”

“打了人就想走?”

“就是,就是,这新社会,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一群女生叽叽喳喳拦住了顺子的去路。

顺子猛回头,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这群女生,如刀子般的眼神从她们身上一个个划过。这些女生一个个眼神惊惧的后退了几步,不过仍然拦住了顺子的去路。

顺子目光掠过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女生,目光最后落在陈步东脸上,语气迟缓凝重道:“是男人么?”

略作停顿,顺子继续说:“你要是男人,就别躲在这群女生后面。”

闻言,陈步东脸上有些难堪。

让这些女生出头,的确不是他本意,可场面话,还是要说。

陈步东摆摆手,冲这群女生说道:“同学们的好意我领了。我作为班长,保护班里同学是我的义不容辞的责任。你们退后,让我来问问顺子同学,为啥对同班同学出手?”

他这话很受用,那群女生听了后,纷纷后退,给顺子和陈步东流出空地儿。

虽然陈步东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恶心,但是顺子心中依旧冷笑:“这就让步了。还是太嫩了一些。我要是你,肯定先让这群女生恶心死人不可!”

大厅里这片区域突然一静。

顺子和陈步东冷然对视。

楼上,杨伟和李大峰推杯换盏。

“大峰,你这次来干啥?”杨伟再次试探。

李大峰饮一杯酒下肚,满脸愁容,思绪纷飞,沉默良久,哀叹一声,说:“杨伟,你还是别打探了。我这次执行的任务不是你能够触碰的。”

闻言,杨伟神色一暗,不过随即调整过来,接着寒暄:“那你在这里准备呆多久?”他心想就算试探没有结果,也得巴结好这位老同学。

“多久?”李大峰神色又是晦暗:“应该会很久。”

“很久?”杨伟脸上神色一喜,说:“那好,既然你要在这里待很久,我一定要带你好好逛逛。”

“逛逛就算了,不过我有件事儿估计需要你帮忙!”李大峰缓缓道。

“哦?什么事儿?尽管说!”杨伟故作豪迈状。

李大峰嘿嘿一笑,也不跟杨伟客气:“我这事儿有些麻烦!”

“不怕麻烦。只要在这青山县的一亩三分地上,我便是天。在这里我说道算!”杨伟大包大揽道。

“那就好,来,我敬你一杯!”说着,李大峰主动举起了酒杯。

他们虽然是老同学,但是那道高远不可触及的鸿沟一直隔在他俩之间,从来都是杨伟主动举起酒杯,敬酒。

这次见李大峰主动向他举杯敬酒,有些受宠若惊。

杨伟慌忙起身,端起酒杯跟李大峰对碰,然后相视一笑,端起酒杯,牛饮。

“咣当!”

“哗啦!”

“啊!!”

“打人啦!”

动乱,躁动,呼喊,此起彼伏。

杨伟和李大峰二人同时扭头朝窗外看去。

视线越过窗户,他二人正好看见刚才大厅里乱糟糟的场景。

一群学生杂乱的围成一圈,圈内一人倒地,一人叉腰站着。

打起来了?

这群学生真不让人省心。

杨伟和李大峰同时皱眉。

李大峰从今大厅那一刻就羡慕那群学生,羡慕他们身上的朝气。自己已经老了,可却有一个可向往年轻的心,就连这学生之间争斗都心生向往。

“走,我们去看看!”

李大峰起身下楼,朝那群学生走去。

三一三、身后的人

坏了!

坏了!

杨伟跟在李大峰身后,心里很是焦急。

请老同学吃一个饭怎么就遇上了打架呢,而且还是青少年打群架。在自己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儿,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他想要冲上去狠狠教训这群学生一顿,却为时已晚,因为李大峰已经兴冲冲的冲进了人群。

杨伟快走几步,越过李大峰。

此时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勇气,站到顺子和陈步东中间,大喝:“你们干什么?哪里的学生?你们校长是谁?谁让你们在这里闹事儿的?”

杨伟为了在老同学面前显摆,压根没仔细看场上众人的脸。就连离他最近的陈步东和顺子都没瞅上一眼。

李大峰心里直叹气:“哎,老同学又犯毛病了。他们同学好多年,相互都知根知底,这杨伟是什么样的人,他非常清楚。若说他是个好人吧,算不上。说他是坏人吧,更不是。他仅仅是一个蝇营狗苟的普通人。”

有杨伟搅局,这场学生之间的争斗,他是看不上了。想及此,李大峰放慢脚步,站在人群后面准备等杨伟收拾残局后,继续上楼喝酒。

那件事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大师说是最近一两年就会有端倪,可世事无常,谁也说不准。

杨伟话音刚落,脚边一紧,便觉有人搂住了他的大腿。随着束缚感袭来,耳边也传来哇哇大叫:“姐夫,我被人揍惨了,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什么,跟什么?

杨伟差异回头,正对上陈步东那张花猫似的脸。

红的,青的,白的,蓝的,紫的,伤痕掺着泪痕,可怜兮兮。

哭声,熟悉。

这不是自己的小舅子陈步东么?

谁这么大胆,把自己的小舅子揍成这样?难道不知道我这个县长么?

他抬头朝一手叉腰那人看去,也是一张熟悉的脸,一张他不怎么想看见的脸。

顺子?

杨伟满脸苦笑:“怎~,怎么是你?”

这顺子他可不敢得罪,因为他知道别看这个顺子在青山县里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牵扯关系极多。且不说京城里的王也,开发商李大成,最后还有朱家,就连顺子本身,他也不想招惹。

上次受辱后,杨伟可没闲着。他深入调查了顺子的跟脚,这不调查还没觉得什么,可一调查,便吓了一跳。

顺子不仅跟这么多大人物来往过,而且听说还会异术。

青山县下面的墓地,诡异的朱子康,离奇死亡的案犯,小河村的灵感大会,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跟顺子有关。

他们当官的,不怕商人,不怕混混,不怕阴谋,不怕权术,就怕顺子这种江湖异人,因为他们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烟消云散,连丁点证据都不存留。

“哦?我不能来吃饭?”顺子似笑非笑。

杨伟慌忙低头哈腰来到顺子身边,小心陪着笑脸:“哎哟,您说哪的话啊!谁敢不让您来吃饭啊!”

此言一出,陈步东惊讶的张大嘴巴,连哭泣都忘记了。周围的同学也知道这个略显销售,满眼精光,一脸世故的中年男人就是他们青山县的县长。

他怎么如此模样?

顺子又是何许人也?

一个个疑惑爬上在场所有人的脑海。

站在人群后面的李大峰本来无所事事,如今却对顺子非常感兴趣。他当然知道杨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杨伟如此小心恭维的人,铁定有什么不凡的身世,或者有其他异于常人的地方。

李大峰双眼直勾勾盯着顺子。

就见那人一手叉腰站着,便似身后站有千军万马一般,身在逆光里,恍若脚踏星辰。这明明是一个县城小子,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李大峰越发的感兴趣。

“姐夫,他打我了!”陈步东从震惊中回过神,慌忙向前爬了几步,再次拽住杨伟的裤腿吼道。

杨伟真是很铁不成钢,心说:“你招惹谁不好,片片招惹这个顺子。他手里不仅有我的把柄,而且还是个江湖异人。这要是惹恼了他,丢了小命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这话他只能在心中腹诽,愤怒也只能憋着。越想越愤怒,杨伟抬起一脚便把陈步东踢了出去,呵斥:“你闭嘴!!”

时常以笑脸示人的杨伟县长竟然发怒了。

突然见杨伟发怒,陈步东瞎了一跳,竟然不敢顶嘴,心里翻江倒海:“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他不仅对我姐言听计从,而且对我们家人更是不敢有半分忤逆。

今天竟然这么生气,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顺子是他杨伟不敢招惹的。”

杨伟一脚踹开陈步东后,一转脸,愤怒立刻变微笑。

“顺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还是小孩儿!”杨伟这话没毛病。毕竟顺子现在已经能够挣钱,而且当老板,有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而陈步东则仅仅是一个上学的毛头小子而已。

“一次,两次,我能当没看见。若……”顺子话未说完,杨伟慌忙打断:“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我发誓,他一定不会再有下次了。”

怎么说这陈步东都是他小舅子,一定不能让他出什么意外。

顺子一开始就没把陈步东当对手,仅仅把他当作一个小孩儿胡闹而已。如今杨伟这个大人出来说情,顺子自然不想再多计较什么,只是可惜了这一餐美味。

就在他点头,准备离开时,陈步东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指着杨伟,满脸扭曲的大喊:“杨伟,你算什么东西?你真以为我的靠山是你?”

说到这里,陈步东扶着膝盖喘了几口粗气,继续发狠道:“不是!不是你!我的靠山比你们都厉害!”

闻言,顺子皱眉,众人惊愕,杨伟错愕。

杨伟怎么想都想不到陈步东能说出这么一番话。陈步东虽然有些纨绔,但总算还是一个有脑子的人,没成想竟然会这样。

陈步东刚放完发狠的话,立马换上焦急神色,垫着脚尖,高举双手,冲大厅门口呼唤:“浩哥,这边,这边!”

顺子顺着他的呼喊,朝门口看去,看见李浩正朝这边走来,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自从李浩出现在金融一班那一刻起,顺子就知道他不会让人省心。关节原来在这,趁顺子不在这段时间,他竟然笼络控制了班里的学生。

李大峰站在人群后面,看看慢慢走近的两人,心烦意乱:“张喜年怎么来了?”所为张喜年便是李浩身边那个男人。他跟李大峰曾经有过数次交集,是个有手腕的政客。

这个出现在青山县,难道跟自己的目的……。想到此处,李大峰不再坦然处之,而是颇为戒备的看着张喜年。

看见来人,杨伟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来人,年轻的不认识,可张喜年他认识。

三一四、交锋

“姐夫,小孩儿好欺负么?”李浩一脸坏笑问道。他知道拿顺子没什么办法,但也不会让顺子过的太如意,就是要一点点的恶心顺子。

“好玩么?”顺子答非所问。顺子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李浩搞的鬼,觉得他很幼稚。

李浩没有急着回答,反而环视四周,看到许多人都对顺子指指点点,心里很满意,这就是他想要的。

他要恶心死顺子。

“好玩啊,多好玩!”李浩哈哈一笑拍着陈步东的肩膀说道。

陈步东捂着脸凑过来,满脸委屈:“浩哥,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你看他都把我打成啥样了?”

他边说边偷偷瞄杨伟的脸色,见杨伟脸色阴晴不定,心里暗爽:“让你教训我,让你看不起我,这下我有了更厉害的后台,看你怎么收场!”

想到杨伟或许会因此丢了官位,陈步东心里没有担心,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任何人都不喜欢不懂事儿的手下,李浩也不例外。

这陈步东本是李浩的棋子,而如今却自作聪明打断了他跟顺子的交锋,心里很是不喜。李浩脸色一寒:“我知道,你先站一边。”

“我……我……,我的脸都肿了!”陈步东见李浩并没有实质行动,很是不甘心。

“我让你退一边!”李浩脸色阴沉,眼里闪烁着凶狠。

杨伟见此情形,心中喟然一叹:“哎,这傻小子,真是太年轻!你以为你找到了靠山,其不然,人家仅仅把你当做棋子而已。”

陈步东不知道李浩为啥突然翻脸,可他本能的畏惧,退后几步,慌忙闭嘴不言。

顺子眼角余光朝身后左右瞥了一样,心里越发不喜。

这青山县本不大,里里外外,左左右右,大家都认识,更何况经历银元事件和朱子康离奇事件,顺子有些知名度。

大厅里议论渐起。

“那个不是顺子么?”

“是啊,就是他!”

“他怎么跟学生混在一起?”

“你还不知道吧,这顺子有了钱,就像当文化人,其实不然,文化没好好学,这不到学校里祸害这群学生来了。”

“啊?什么学校啊?这样的学生也收?”

“还能是什么学校?当然是我们青山县职业技术学院!”

“职业技术学院?不行,回去就让我儿子转学。”

“我也要我儿子转学!怎么能跟这种人上一个学校呢?”

大厅里的议论,顺子听不真切,可有些关键词他还是听了个真切。

这种感觉很不好。

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

小河村时代,那是他还是个泥腿子,没有威望,没有金钱,更没有地位。这样的议论和非议时长发生。

如今再次遇到这样场景,顺子心里凉凉,仿佛多年努力成了中等人,一朝又掉落下来,沦为不入流的下等人。

莫名火气,顺子脸色阴寒凑到李浩耳边:“最后一次!”

说完,顺子不理会围观众人的吵闹,杨伟的欲言又止,众学生的白眼,拨开人群离开。

李浩定定的看着顺子离开的背影,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背后却浸湿了一片。

这次与以往不同,顺子真的生气了。

这次,顺子身上迸发出一股冰冷死亡的感觉,让李浩从心底畏惧。

“他就是顺子?”张喜年来到李浩身边,目光依旧停留在顺子离开的方向,喃喃问道。

李浩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思绪乱飞。

“他来自小河村?”张喜年继续问。

李浩心不在焉的继续点头。

“他娘是神婆?他爹跟姬家有关系?”张喜年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求证什么。

“是。”李浩本能答道。

杨伟趁着他们发楞,快走几步来到陈步东身边,拉着他朝人群外挤。陈步东非常不乐意的甩了甩手,都没有甩开杨伟死死抓住他的手。

“老实点!”杨伟凑到陈步东耳边威胁道。

闻言,陈步东才老实的跟在杨伟身后匆匆离开。

杨伟走的实在匆忙,就连一直要巴结的老同学李大峰都跑到脑后,更没有向张喜年解释什么。

权力他想争取,家庭他更想保全。

路上。

“杨伟,你放开我!”陈步东甩来杨伟的手,大嚷。

杨伟松开陈步东手,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愿意找死,随便。但是别把我搅和进去!

若你非要去送死,那就等两天。

等我跟你姐办了离婚手续,咱们两家再无瓜葛后,你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杨伟说的认真,神情凝重,陈步东不得不信。此时,他才意识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凭啥?你们凭啥都怕那个顺子!”陈步东不忿问道。

“动动你的猪脑子。你浩哥也只会拿你恶心顺子而已,最多让他出个丑。你还真以为你这靠山有多厉害?就算他厉害,也没把你当回事儿!”杨伟很铁不成钢的指着陈步东的脑门骂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步东不傻,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经过杨伟这么一骂,反而察觉出了其中微妙。

他站在路口,冷风一吹,大脑逐渐清晰,渐渐觉察出不对劲儿,神色逐渐慌张起来,冷汗直流。

“姐~,姐夫,我该怎么办?”陈步东很后悔,想通了其中关窍。

“哎,你呀你!怎么就干巴巴的往是非里凑呢!”杨伟叹气道。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退出都难啊!”陈步东满脸丧气,哀嚎道。

闻言,杨伟脸上紧张神色反而松懈了一些。陈步东能这么说,最起码他是知道今天犯了多大一个错误。

沉思片刻,杨伟用教训的口吻说道:“顺子,你得罪不起。李浩,你同样得罪不起。现如今能做的也只能左右逢源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有些不好过。没有尊严,天天跟孙子一样。

你会发现我这么多年过的多么不容易。

我们这种小人物,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敢得罪。”

闻言,陈步东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踉跄两步,满脸懊恼:“姐夫,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杨伟摇摇头道:“没了,有机会多跟在我身边,眼力劲儿活泛点,多学多看。”

陈步东头颅一耷拉,低头,哈腰,跟着杨伟朝家走去。

大餐没吃上,顺子准备回家吃点。

时间凑巧,他回去的及时正好赶上家里人正在吃饭。顺子二话没说,自己动手盛了一碗玉米粥,拣了一双筷子,一手拿馒头,一手捏筷子,对着饭桌上的饭菜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一直到吃了个半饱,顺子才注意到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兴致缺缺。

他抬头疑惑问道:“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顺子娘欲言又止,顺子爹唉声叹气。

顺子只好满眼求证的看着李冬梅:“冬梅,这是怎么了?”

三一五、修路

李冬梅满脸为难的看看顺子爹和顺子娘。

顺子爹低头叹气。

顺子娘挤眼,接连摇头,示意李冬梅不要说。

“哎!”

顺子叹气:“你们要是不想让我知道,就别表现出来。既然表现出来了,就别躲躲藏藏,真是的,回家吃个饭也不省心!”

说完,顺子丢下碗筷,拉着李冬梅走进卧室。

“冬梅,说说吧!怎么回事儿?”顺子心情本来就不顺,没成想到家里依旧还要躲猫猫,花心思,真累!

“顺子,你别生咱爹娘的气。咱们爹娘也是怕给你找麻烦,才不想告诉你的。可他们对这件事儿却又放心不下,所以才……。”

爹娘的想法,顺子知道。

若在以往,他不会如此不耐烦,只是今天他有些心烦意乱。听了媳妇儿的解释,心里也好受了些,问道:“村里又有啥事儿了?”

闻言,李冬梅惊讶的看着顺子:“你怎么知道是村里有事儿了?”

顺子翻了一个白眼,解释道:“这有啥可琢磨的。咱们家里最近有事儿么?缺钱么?有矛盾么?都没有。

那么能让爹娘费心的也就是村里了。

说吧,村里又有啥事儿了?”

李冬梅并没有像顺子爹娘那样顾忌,直接说道:“就在刚才村长来电话了,说村里的路没修,说他当这个村长当的窝囊!”

村长?

村里的路修没修跟他们有啥关系?

村长给爹娘来这个电话是何意?

见顺子面露疑惑,李冬梅接着说:“咱娘是按了免提的。我后来才琢磨出味儿来。村长的意思是,乡镇里响应国家号召,要想富先修路。这十里八村都修上了路,可眼看就要轮到小河村了,谁知施工队却撤了。”

听着,听着,顺子便急了。

尽管他现在不在小河村住,但那个地方毕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一听这事儿,立刻火气上涌:“凭啥啊?”

李冬梅叹一口气,说道:“哎,乡镇里给的解释是经费不够了。”

“啥?经费不够了?”顺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国家既然下达了修路的政策,肯定会给足经费。

村里修个路能费多少钱?

肯定费不了多少。

虽然他们村里没有修过路,但是顺子却见过其他村里是怎么修路的。35米宽的路面,十厘米厚水泥、石子铺成的小路,一个村总长度也就铺上不到一千米。

九十年代的华夏,国家经济飞速发展,人民日益富裕,要是说国家没钱修这么一小段路,打死顺子都不相信。

李冬梅耸耸肩,无奈道:“村长是这么说的。”

顺子知道问来问去,有可能会误传信息,便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村长的电话。

“村长,咋回事儿啊?”电话一接通,顺子劈头盖脸便质问。

“你是?”电话那边传来了村长迷糊的声音。

“我,顺子。”顺子语气依旧不善。

“顺子?”

村长先是疑惑,然后惊喜道:“顺子!!村里要修路,没钱啦!”

特么的,老狐狸。

顺子心里狠狠暗骂一句,继续问道:“哦,没钱了?没钱了不修呗。”

闻言,村长语带慌张,说道:“不修可不行,别的村都修了,可不能剩下我们,太丢人!”

“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顺子提醒道。

“没,没啊!”村长故意打哑谜。

“没有?好,那我挂了!”说着,顺子就要挂电话。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行么!”村长焦急的喊着,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

接下来便是几分钟的沉默,话筒那边传来了村长吸鼻子,抽噎的声音。

“呜呜,特么的太欺负人了,凭啥?凭啥其他村的路都修了,轮到俺们就没钱了!凭啥啊?俺们小河村也没比他们少上公粮。日子再苦再累,俺们也没有过半分怨言。

以前呢,分地是这样。

如今呢,修路还是这样。

就因为俺们小河村在最里面,离大路最远,领导视察不到这里,他们就不给俺们修路了?俺偏不!

就算俺砸锅卖铁,也要把这条路修起来!”

等村长说完,顺子毫不客气的拆台:“你那二两铁能卖几毛钱?还想砸锅卖铁修路,哼!他们说没钱,你也信?难道就没到乡里,县里反应?”

听了顺子的话,村长更加气愤,对着电话吼道:“咋没找?找了,乡里,县里,俺都去了。布鞋都磨破好几双,人家要么说让等等,要么说不归他们管!这皮球踢来踢去,最后净让其他村人看俺们笑话。

你倒好!

自己有本事儿,就不管村里人了。我可是听说你认识县里的领导,稍微给俺们带一两句话,这路不就修上了么!”

听了村长的抱怨,顺子总算明白了他的用意。给顺子爹娘说修路的事儿,原来是想走顺子的关系。

人情关系可不是乱走的。

有些人情也就那么一两次,用的话,一定要到刀刃上。

想到此处,顺子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村长,你就甭想了。我说不上话!”

“你个兔崽子,就是白眼狼。你真忘了自个儿是怎么长大的?要不是东家施舍一口,西家施舍一口,你们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甭以为俺们不知道你娘是个假神婆。俺们时常找你娘看事儿,那是照顾你家,怕你家没吃的,饿死!

现在你有钱了,就不管父老乡亲了!白眼狼!!!”

村长最后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得得得,你别骂了。说说说,说吧!想让我干嘛?事先说好,我没关系!”顺子退让一步。

“没关系也行!”村长慌忙应道,然后飞快说出自己的目的:“没关系,总有钱吧!我是这么想的。这公家不给咱们修路,咱们自个儿就争争气,把这里路给修一修。你们在外面挣了大钱的,起个带头作用,捐一些钱,村里人每家每户再捐一些,这路不就修成了么!”

我擦!

顺子心里野草疯长,原来关节在这里。

说一千道一万,这村长就是为了让顺子出钱。

顺子深吸一口气,沉思片刻。他对村长这小小的伎俩很是不喜,但是考虑到一方面这修路是为了村民,另一方面实在气不过乡镇里的不作为,不想让邻村看笑话,顺子痛快说道:“要多少?”

“不多,不多,我琢磨着,咱村这路也就一千米不到,费不了多少钱。”

“别废话,多少?”顺子不耐烦道。

“大概十几万就够了。你看……”村长略微停顿,接着说:“村里人不富裕,这你也是知道的。再加上咱们村也就三四百口人的样子,就算他们兑钱也兑不出来多少,……。”

“行行行,我都知道。要多少?”两千万傍身,顺子如今真的不怎么在乎钱。

“五万?”村长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嘴上试探,心里嘀咕:“我不会要的有点高了吧,会不会吓着顺子?实在不行,我再降降!”

就在村长准备降一些时,电话那头传来了顺子爽快的应答:“好,卡号发过来。”

“这……”村长沉默。

没有听到村长立刻报卡号,顺子皱眉:“这死老头,不会想要更多吧!”

三一六、回小河村

“怎么?不够?”顺子皱眉问道。

“不不不,不是。”村长慌忙否认。

“那是为啥?”顺子不解追问。

“我……,我没卡号,你回村一趟吧!”村长犹犹豫豫说道。

闻言,顺子顿时恼火,气极反笑:“村长,你说是不是很贱?啊?我出钱不说,还要给你送过去?”

“不是这样的。”村长急的满头大汗,慌忙解释道:“我让你回村子,另有缘由。”

“什么缘由?”顺子最后一丝耐心也快要失去。

顺子话音一落,电话那边便传来了村长急切的解释:“这修路不是件小事儿,我心里有些犯怵,寻思着你是工厂老板,见识广,想让你回村帮我。”

帮他?

顺子沉思。

这修路,在顺子看来并没什么难的,无非就是大家伙儿兑钱,买材料,配合施工队修路么?

村长为啥要让我回去呢?

难道,难道他不会是想让我拿主意,背黑锅吧!

想着,想着,顺子的脸就黑了下来。

再说,他现在也不想离开县城。一方面,他在青山县职业技术学院上学,要学知识,另一方面,自从他厂里出了刘老实和白大壮那样的事儿,暗地里便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和他的顺康制药厂,有恶意的,有监察的,等等,哪一种目光都需要小心翼翼的应付。

现在离开县城,实属不智。

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顺子的回应,村长小心翼翼的问:“咋样?行不行?”

顺子本想一口拒绝的,可又想到村长的儿子刘大伟不仅帮过自己不少,而且还是自己公司的主力,给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想及此,顺子觉得无论如何,都得给村长一个面子。

“回去帮你可以,可丑话我得说到前头,帮你出谋划策可以,但拿主意,还得你自己拿。”

顺子话音一落,电话那边便传来了村长喜悦的声音:“好好好,能回来就好。”

挂了电话,顺子无奈叹气:“哎,这事儿闹的。”

李冬梅劝慰道:“村里的事儿能帮就帮吧!”

她对小河村的印象真的不错。若不是需要照顾孩子,再加上现在天气也冷了,住农村实在不方便,她都想跟着去。

她有些怀念村里那些东拉西扯的大婶,大娘。

可她又知道,自己不能跟着去,因为顺子回村里是帮着大家伙儿修路,不是度假,也不是游玩,没时间顾及她。

若她硬要跟着去,顺子铁定不反对。但是她知道,若这样跟着去了,铁定会添乱。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是宽慰宽慰顺子,让顺子不再心烦意乱。

“好,我尽量。”顺子点头答应,然后仔细打量李冬梅。

虽说他俩几乎每天都谁在一起,可顺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的看过李冬梅了。

生活,生活,活生生的磨去了他们的棱角,激情,火花。

生活逐渐会变成一潭死水。

在这潭死水里,金钱是那枯败的树叶,权利是污水,欲望是枯枝,贪念是污秽,独独玷污了乐趣,泯灭了快乐。

顺子心里有些愧疚。

自从上学以来,他便遭遇了或这样,或那样的事儿,没有一刻闲着,更是很少关心李冬梅。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行周公之礼了。

顺子也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俩开始淡漠了曾经最喜欢做的事儿。

经过时间的熔炼,他们的夫妻生活越发圆融。

事实便是如此。

顺子静静打量着李冬梅,细致入微的看着,每一个毛孔,每一个呼吸,都传入顺子脑海,刺激着顺子的神经。

李冬梅脸色有些羞红,害羞的靠着顺子,一只手搂着顺子的奶狗腰,一只手不安分的抚摸着顺子胸膛。

情到深处,分外浓。

“那个,我们很久没有那个了!”顺子脸上浮现绯红,支支吾吾道。

闻言,李冬梅头颅低的更低,轻轻嗯了一声,身子超顺子身上贴了贴,跟顺子粘合的更紧。

“是啊,我又跟小兰学了一些新手段。”李冬梅小声呢喃。

“真的?”顺子满心激动。

小兰的手段有多高超,那自不用说。顺子是体验过的,那种极致的快感,让他欲罢不能。

那种感觉成为了顺子永恒的回忆,现在只要想想,便全身颤栗。

那种感觉让顺子回味无穷,仿佛是置身于茂密的森林里,全身心放松,张开双臂拥抱大自然,全身所有毛孔,所有神经都张开到极致,疯狂而肆意的吮吸着森林里的负氧离子,一种终生难忘的感觉,席卷全身。

以至于,现在顺子只要听到‘小兰’,‘本事儿’这俩词,全身都不自主的发生着反应。

李冬梅再次羞涩的点头。

顺子全身滚烫,血管里流淌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炙热的岩浆,胸膛里盛放的仿佛不是一颗心脏,仿佛是一个高速转动的马达。

“咚咚咚!”

越发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在李冬梅的心上让李冬梅更加心猿意马。

窗外,白色霜气一下一下拍打着玻璃。

房间里,春色如螺旋气旋,肆意旋转冲击,想要冲破这个房间。

空气逐渐升温,仿佛是火炉在烘烤,炽烈异常,灯光越发昏黄,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伸手触碰。

好像闭上眼,紧紧贴在一起,毛孔略过毛孔,感受对方的气息。

也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他俩开始相互往下扒对方的衣服,不一会儿便光溜溜。

二人倒在床上,一只脚伸出,勾住床脚的一个细绳用力一扯。

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那动人心弦的声音,透过玻璃窗缝隙,透过门缝传出去,惹得左邻右舍不得安眠。

久别胜新婚,一晌又贪欢。

翌日,日上三竿。

顺子幽幽醒来,睁开惺忪睡眼,看看身旁,旁边已经没人,但顺子依旧贪婪的吮吸着身旁的气息,欲罢不能。

昨晚的新手段,让顺子又一次体验到了极致的乐趣。

“嘎吱!”

房门打开,李冬梅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快点起来吃饭,村长催了好几遍了!”

闻言,顺子皱眉,心说:“我不是已经答应给钱了么?他还催什么?”

三一七、全体村民,请注意

李冬梅把饭往顺子手里一塞,说道:“村里人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应该是怕你说话不算数。”

闻言,顺子没发怒,而是很理解,只能无奈叹息一声。

村里的老人都是从饥荒年代过来的,他们曾经为了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面条,能够相互欺骗,勾心斗角,说谎话那更是家常便饭。

村长有这个心思也不足为奇。

顺子接过饭碗,胡乱的扒拉两口后,到衣橱里翻找一件看起来比较正式的衣服套在身上,跟父母打声招呼,快速下楼,拉开车门,一脚下去猛踩油门,朝小河村的方向飞驰而去。

顺子想着早早把钱送到村长手里,少让村长揪心。他少揪心了,就少麻烦顺子爹娘。这样以来,顺子也少一些麻烦。

一路上,顺子还真仔细观察了周围村落的路况,还真的如村长所说,其他村子都修了柏油路,唯独留下他们小河村是坑洼不平的土路。

看到如此情况,火气再一次上涌,一种莫名的愤懑逐渐上升。

听见是一回事儿,看见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此时顺子跟村长有同样的感觉,心里大骂:“特么的,一群鳖孙,太欺负人了!你们要是不修路,就别修,单单留下我们小河村是什么个意思嘛?”

顺子没有直接到村长家里,而是先回了趟老家,从红薯窖里拿出来十几万块钱揣在身上超村长家里走去。

大老远,顺子就看见村长笑脸相迎。

顺子也不客气,跟着村长进了家门,然后把手里一个装有五万块钱的红色塑料袋递给村长。

“钱,我带到了。接下来怎么办?”

村长满脸褶子层层叠叠绽放,像极了一个怒放的老菊花。他一手接过钱,另一手拉着顺子找个凳子坐下,热情招待,端茶倒水。

“顺子,你别急。有你带头,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多了。你先喝口茶,我这就召集村民兑钱,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顺子也知道,若一切顺利,的确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这小河村屁大点地方,就算把村里的两竖一横三条主干道都铺上了柏油路,三五天时间足够了。

顺子点头,一手端茶轻轻抿着,一手托腮看着村长忙活。

这村长安顿好顺子后,来到墙角,拿起话筒,先是轻轻咳嗽两声,然后,对着话筒‘喂’了两声。

村子里立刻便响起了村长的喊声。

“全体村民请注意,请注意,大家抓紧兑钱修路,每人200元,抓紧,抓紧!”

顺子粗略的知道村子不大,也就差不多有三四百户人家的样子,每人两百,保守估计,按三百五十人来算,能收上来七万左右,再加上自己捐的五万块钱,这修路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村长放下话筒,一脸笑意来到顺子身边,说道:“顺子,你放心,耽误不了多少时间。这村民都很想修路,那劲儿头高涨的很。我猜过不了多大一会儿,他们都争着抢着送钱过来。咱们村民还是很团结一致的。”

顺子微笑点头,虽然心里稍微有些不认同,但是面上也不好驳了村长的面子。

顺子茶喝了好几盏,村长话说了一堆又一堆。

顺子肚子有些撑,村长脸上很尴尬。

他们俩从上午一直等到太阳西陲,都没有一位村民过来交钱。

顺子早就预料到了如此情形,别看村长兴奋的很,那也只是他一头热而已。每人出两百块钱,在顺子看来的确不多,但在村民们看来未免有些驾手。

村民们,每个家庭每年的盈余也就七八千快的样子,一万不到,再有些人际来往,奉养父母,供养子女上学,手里的余钱真是所剩无几。

有些人家,一家有七八口人,每人拿出两百,这一户人家就需要兑出一两千块钱,相当于他们年均收入的五分之一。

这样以来,村民们肯定不是十分乐意。

“咳咳!”

村长起身,满脸尴尬的冲顺子干咳两声,再次赔笑,转身朝话筒走去。他一把拿起话筒,对着它喊了起来:“全体村民注意,召开紧急会议,必须参加!”

小河村南头,十字路口。

此处紧邻着郑德领家门口。

郑德领很会做人,他造房子时,故意把门前一侧修了许多长长的阶梯,供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休息。

不知从何时起,这里成了村里开会的集合地。

日暮十分,那略微有些冰凉的台阶上坐满了人,其中不乏老头,小孩儿。一些大妈大婶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笑打闹,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顺子混在人群中,坐在阶梯上,静静看着站在人群前面踱来踱去的村长。

村长又踱了两步,看看台阶上的众人,心里默默计算,觉得差不多每家每户都来人了,才开口问道:“修路兑钱,你们都不知道?”

此处本来就很寂静,村长话音一落地,此地更加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台阶上坐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具具雕像。

“嗯?我没有问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之前不修路,你们天天找,天天闹,问为啥不修路。而如今要修路了,一说要兑钱,你们一个个都蔫了吧唧的,咋不吱声了!”

村长很愤懑,一方面觉得这群村民就是烂泥扶不山墙,另一方面觉得在顺子面前丢了面子,心里很不爽。

台阶上众人依旧不吱声,有些人呆呆愣愣的看着村长,有些人则羞愧的低下了头。

“一群孬种,没一点血性,就知道瞎咋呼,办不成一点事儿。今儿个我就实话实说,为了给咱们村修路,我厚着脸皮让顺子捐出来五万块,这已经占了大头,让你们兑小头,你们竟然还不乐意!”

此言一出,人群中瞬间炸开了锅。

一个个左右四顾,寻找顺子的身影。

找到顺子坐的位置后,众人一个个用惊奇的眼神看着顺子。有些人艳羡,有些人惊讶,有些人敬佩,还有一些人憎恶。

“顺子真是好样的!”人群中有人赞叹。

“就是,就是,他好有钱。”还有人跟着叫喊。

“有钱也是人家的,能拿出来,就说明这个人不错。”有人提顺子说话。

“哼,显摆什么,不就是有俩臭钱么!”有人心里酸溜溜。

等众人议论够了,村长接着说:“你们要是不想修路就明说,我把钱还给人家顺子。你们呢,以后也别在我面前喊冤,这路是你们自个儿不想修的。”

台阶上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闭口不言。

责不罚众,换言之就是,你问一群人问题,肯定没一个人回答。

村长指着人群中的锤子说道:“锤子,你不是天天吵着要修路的么?怎么事到临头,你却不出钱了?”

三一八、想修路,不兑钱

“我……”锤子欲言又止。

“说,说话啊!”村长再也忍不住怒火,质问。

村长一发火,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锤子身上,有好奇,打量,不善。锤子被看的非常不好意思,再加上目光里各种探究,心里很是恼火。

他腾地一下从台阶上站起来,满脸胀红,怒吼:“我不是不交钱,而是村里有人不想交钱!”

“嗯?”村长有些迷糊。

这是什么逻辑?

你自己不交钱,就不交呗,怎么扯上别人了?

“别扯人家,你自己不想交,就不想交!”村长指着锤子鼻尖,怒气冲冲。

听村长这么一说,锤子急的满头大汗,辩解道:“谁说我不想交?我只是气儿不顺。要是我交了,他们不交,咋办?”

村长或许不明白,但是顺子听明白了。

这锤子笨嘴拙舌的,意思表达的很不清楚。顺子猜测村子里肯定有人放话说他们不兑钱修路,锤子担心自己兑钱了,也把路给修成了,最后让那些没兑钱的人占了便宜。

“谁不交?”村长这话丝毫不经过大脑,张口便问。

他这会儿肺都快被气炸了。

好好的,想要帮村里做点实事儿,没成想,这才刚开始,就卡壳了。

真是太气人了!

锤子此时也气血上涌,什么面子、里子都不顾了。他伸手指着范桶,说道:“就是他,他说不交。他不仅自己不交,还撺掇着他胡同里的人一起不交。”

闻言,顺子皱眉沉思,村长怒目而视。

村长几步来到范桶面前,一脸不善,质问:“范桶,你说你为啥不交钱?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思想觉悟低的人!”

范桶周围坐的都是他们胡同里的人。此时,听村长批评他们没思想觉悟,一个个的都低下了头。

觉悟这个词,小孩儿们比较陌生,可那些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婶却不陌生,不仅不陌生,反而很是熟悉。

有几个大叔听了这个词儿后,全身惊恐的颤栗,仿佛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一般。

这是个颇具年代感的词儿。

从有一个时期,只要被打上了没有觉悟的标签,那铁定要游街批斗的。

村长说出这个词儿,那批评的意味儿有多重,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

他们都跟范桶有着同样的想法,村长批评范桶也就是变相批评他们。

范桶满脸不高兴,从台阶上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村长质问:“凭啥让我们兑钱?我们胡同里又不修路。”

此言一出,立刻得到了范桶身边几人的应和。他们虽然不敢大声声援,但依旧低声呢喃起来。

“凭啥让我们兑钱修路,就算修路也不从我们门前过。”

“是啊,是啊!修路也只修主干道,不修我们胡同里。”

“就是就是,钱让挨着大路的那些人家出算了,我们凭啥给他们摊钱?”

“是啊,村长,这不公平!”

村长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村民们议论的还真是实际情况。这小河村虽然不大,但房屋依旧是按照特定的次序排列的。

村民们的房屋都由村干部统一规划。

房屋坐北朝南,带一个院子。

家家户户前后相连,从南到北排成一列。

这一列列房子再从东到西排成一列。

村子里有一条从南到北的大路,两条从东到西大路,垂直交叉。

其他房屋缝隙间都是胡同,两米多宽的胡同,是没有办法铺成油柏路的。范桶就是胡同里的一户人家。

村长一时无语,可锤子却站了出来反驳:“你们为啥不兑钱?路修好了,难道你们就不走么?”

是啊!

路修好了,难道他们住在胡同里的村民就不从大路上走么?

肯定是要走的。

跟锤子一样抱有这个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纷纷也站起来,跟住在胡同里的人起了争执,吵闹的剧烈。

村里人本来就不善言辞,翻来覆去也就那一两句。

闹到最后,双方开始撸胳膊,马上就要干架。

村长间态势不妙,慌忙制止:“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村长的话还是有一些分量。双方互瞪一眼,又坐回座位,等着村长解决问题。村长也是一个老农民,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对此也没有丝毫办法。

大伙儿大眼瞪小眼,互瞪许久,村长喟然一叹,换上一脸笑容,冲人群里的顺子,哀求道:“顺~,顺总,您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我擦!

顺子此时骂娘的冲动都有了。

不是说好了,他只出谋划策,不拿主意的么?

那现在又是什么?

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讨教建议,这不是变相让他拿主意么?

众人目光纷纷随着村长那谄媚的笑,一个个扫射在顺子身上。此时,顺子仿佛就是一块磁铁粘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顺子才上了半年不到的中专,而且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那种。他其实跟村长肚子里的墨水一样多。

顺子支吾半天,嘴里也没憋出个答案。

在众人的或是哀求,或是好奇,或是期待,或是嘲讽,或是不屑,或是探究的目光注视下,顺子感到场上气氛越来越凝重。

他所承受的压力,也随着时间推移,也越来越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场面马上就要不可控制。

顺子已经预见了村民们的失望,嘲讽,非议,等等。他很紧张,冷汗直流,手心出汗,双手无意识的在衣服上抹擦。

钱的轮廓从手心划过,一个火花在顺子脑海炸裂。

他们在纠结什么?

钱!

归根究底,他们挣来去争去,还不是因为钱?

钱,他顺子不缺。

心中主意已定,顺子脸上慌张一扫而空,眼神也不再躲闪,而是换上了淡定。他淡定的与每一个村民对视,给带着期望的村民以期望,给带着探究的村民以答案,给带着嘲讽的村民以还击。

“咳咳!”

顺子从容的从台阶上站起来,掸掸身上灰尘,环视一圈,缓缓开口问:“村长,一共需要多少钱?”

“嗯,……,需要十几万!”村长摸不清顺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还是如实回答。

“你们出不出钱?”顺子牛头问众人。

“出!”

“不出!”

两个答案,一半一半。

顺子没有多做计较,而是继续发问:“还修不修路了?”

“修!”这次回答的异口同声。

只要他们还想修路,这就好办。

顺子点点头,说:“既然想修路,又不想兑钱!”

他略一沉吟,继续说:“好吧,钱我出了。你们赶紧修路吧!”

什么?

顺子要出全部的钱?

沉寂片刻,这小小的十字路口立刻嘈杂一片。

大多数的声音都是赞美顺子的。其中有多少真心,有多少虚伪,这就无可考证。

三一九、我怎么这么好看

此事敲定后,回到村长家里,顺子满脸阴郁,目光不善的盯着村长,一下一下从口袋里往外掏钱。

掏完钱,顺子丢下一句:“钱都给你了,赶紧修路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扭头离开。

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说好了他只是过来帮忙出谋划策的,怎么事到临头立马就把他给推出去了。他不是不想帮村里解决问题,让他出钱也可以,却不想被玩弄。

村长是有些小伎俩,可顺子也不傻。

顺子见到别的村都修路了,唯独留下他们小河村,心里的确很气愤,很恼火,很想快点帮村里人把路修好,争这一口气。

他想争这一口气,可村民们真的有些扶不上墙。

每人200块钱对于小河村民来说的确有些驾手,但并不是拿不出来。他们这群人想要面子,却一丁点都不想付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处?

钱已送到,顺子觉得自己的心意已经尽到了,不想再掺和修路的事儿。他准备在村里待上一阵子,等路修好后,就回城里。至于村里怎么修路,这让村长操心去吧,别想再坑他!

熟悉的青砖房,低矮的土坯墙,一尘不染的院子,泛黄的门对、窗花,破旧的老木门。

这是顺子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每次走进这个破落庭院,顺子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归属感。

好似落叶归根,总要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

顺子摇摇头,心里暗骂:“我还没老呢,怎么就生出了落叶归根的想法了呢?”

家里很破,却也很舒适,只有有些无聊和落寞。

他总觉得这里少了些什么。

细细想来,的确少了些什么,少了家人。

小时候,他躺在竹床上,一趟就能躺上一天,跟周公约会,想着孙悟空偷了几个仙桃,想着七仙女儿跟董永上了天,想着沉香劈开了华山,救了老母。

如今再躺在他的竹床上,脑海依旧不能平静,一个个画面胡乱闪过,嘈杂烦乱,惹得顺子心烦意乱,想要睡觉,数羊数了千万遍,脑海依旧清明。

顺子一骨碌爬起来,两眼无神看着远处,远处黑漆漆,不想睡觉。

无聊难以打发,顺子来到院子掀开汽车后备箱,看到满满一后备箱的家伙事儿,突然有一个想法从心里冒出。

原来上次炼制六甲神印后,摆坛做法的家伙事儿一直都留在汽车后备箱里,忘记收起。看到这家伙事儿,顺子想到之前那个开光的六甲神印被水仙月讹走了。

要不,再开光一个?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在家里摆摊做法?不行。

顺子这几次摆坛做法,不是选在郊外,就是选在荒无人烟处,因为他心里有芥蒂,对木偶从心底的恐惧。

他开车来到河堤上,选一处地势平坦处,摆上香案,木偶,香炉,蜡烛,蒲团,等等一应做法所需要的东西。

举目四望,到处黑漆漆,远处野草随风摇摆,空中寥寥星辰垂落星光。

摆坛做法的流程,顺子已经再熟悉不过。

没费多大功夫,法事儿已成。

说来也奇怪,这摆摊做法一完事儿,顺子睡的出奇安生。

翌日,鸟儿叽叽喳喳叫,街上小商小贩高声叫喊。

顺子掀开被子,露出粗壮的手臂,伸了一个懒腰,放松无比,这是另外一种舒适的感觉。他一脚踢开被子,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点也不嫌冷。

一手胡乱揉着迷蒙的睡眼,迈步来到大立柜前,正对着立柜上的镜子,打量着自己。

身材高大匀称,手臂粗细正好,肌肉稍有轮廓,却不凸出,骨架不大不小,浑然天成。腹部六块腹肌凸显,光滑的皮肤下随着胸膛起伏反射着灿若繁星,亮若霓虹般的光彩。

我咋这么好看?

顺子摸摸脸颊,棱角分明,有些异域风情。

洗澡从来不用沐浴乳,洗脸从来不用洗面奶,皮肤怎么这么好,脸上毛孔紧致,皮肤白皙,怎么一个雀斑都没有?

“顺子,顺子,顺子在么?”一声叫喊伴着砰砰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打搅了他的独自打量。

顺子刚扭头,便见胖婶扭着肥胖的身子推门进来。

坏了!

昨晚忘了关门了。

四目相对,两声惊呼。

“哎哟,你这是干啥?门不关就算了,怎么衣服也不穿,最起码你穿上个内裤啊!”她虽然双手捂住了眼睛,但是双手却不安分的岔开缝隙,眼睛从缝隙里偷偷瞄顺子的身子。

年轻真好,那肉长的怎么真正好?

该多的地方多,该少的地方少。

小时候,也没觉得他哪里好看,怎么在城里呆了几年,就这么诱人了呢?

要是俺家老头子能长这么好看就行了。

就在胖婶儿胡思乱想这空档,顺子已经跑到床边,三下五除二,把衣服套在身上。

“胖婶儿,你干啥?”顺子抱怨的看了胖婶一眼。

“嘿嘿!”

胖婶移开双手,不好意思的一笑:“这不是见你没关门,以为……”

胖婶的意思,顺子懂得。农村人就这样,要是你家没关门,他们就可以随意走进来。没关门,就代表你家方便接待客人。

“好好好,都赖我,行了吧!”顺子无奈道。

现在城市和乡村文化冲击的厉害,胖婶儿也知道城里人家串门是需要先敲门的,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站在原地,兀自搓手,有些手足无措。

“胖婶儿,你找我啥事儿?”顺子整下卷曲的衣角,为了掩饰尴尬,随口问道。

胖婶一拍脑袋,心说坏了。

她怎么把正事儿忘了呢?

都怪顺子,怪他那年轻充满活力,并且还很诱人的身体!

想着,想着,胖婶儿又偷偷朝顺子瞄上一眼。

此时,顺子已经穿上了衣服,不过在胖婶儿眼里,依旧跟没有穿一样。想起那光滑诱人的身子,洁白透亮的皮肤,让她心烦意乱。

“喂喂喂,胖婶儿,啥事儿啊?”顺子伸手在胖婶儿眼前来回晃晃,吸引她的注意力。

被顺子这么一弄,胖婶儿彻底回神儿。

“顺子,顺子快出去看看吧,他们吵起来了!”

闻言,顺子皱眉,疑惑问道:“谁跟谁?”

胖婶一拍大腿,大嚷道:“还能是谁啊,不就是村里修路那群人!”

“什么?又吵起来了?”顺子很是迷惑,心里很不明白他们又吵什么?

要说村里这群人穷怕了,不想出钱他理解。为此闹一闹,顺子觉得情有可原。钱不是给他们了,现在又吵什么呢?

想想就来气!

“吵啥?他们吵啥?”怒色爬上了顺子脸颊。

经年日久积累下来的威视,渐渐融入顺子的骨血。他这么一呵斥,吓得胖婶儿连退好几步。

三二零、鸡毛蒜皮,争吵不休

“因~,因为出工的事儿!”胖婶儿一脸怯怯说道。

对于出工这事儿,顺子也有所了解。

这小河村的所谓出工,说白了就是每家每户出劳力帮助施工队干活。施工队人家只管铺路,修路,对于平整路基人家可是不管的。

村里人要是不帮着平整路基,施工队便会胡乱平一平,让地面看起来平整,然后随便把石籽儿,石料铺上。

若是这样修路,一开始看不出什么端倪,可过上一两年后,路况就会变的难以收拾。曾经低洼的地方会下沉,那处地面会断裂,石籽儿,石料儿会松动,烂开一个口子后,这条路会彻底坏掉。

若村民帮忙平整路基,则是另外一番模样。

毕竟是自家修路,村民们会帮着平整路基,不仅帮忙平整路基,还会监督施工队压平地面,夯实地基,这样以来,修的路自然结实耐用。

要想修好路,这每家每户出工则是必须的。

“出工?每家每户出劳力就行了,还有啥需要争吵的?难道有人连劳力都不想出?”顺子心中有疑惑,更有愤怒。

修路是为了让大家得利,让你们出钱,你们家里有可能穷,不想出,现在出点劳力都出不来?

“不是!”闻言胖婶慌忙否认。

“既然每家每户都出了劳力,他们还吵啥?”顺子更加不懂。

“嗨,虽然每家每户都出了劳力,可……”胖婶儿说道这里犹豫起来。

“可什么?你倒是痛快说啊!”顺子催促。

“家家都出劳力,可这劳力也有不同。有的家里出了男劳力,有的家里来了妇女,有的家里只来了小孩儿。他~,他们为这事儿吵呢!”胖婶儿一拍手,扶着床边坐下唉声叹气。

顺子一听就知道是咋回事儿了。

出男劳力的人家肯定吃亏,出小孩儿,妇女的人家肯定沾光。

对于农村人而言,男劳力就是钱。

农村家庭里,农活需要男劳力干,挣钱养家依旧是靠男劳力,几乎整个家庭的重担都压在了男劳力身上。若这男劳力去帮忙修路了,他们家就会少挣钱,耽误农活,等等。

而那些出妇女、小孩儿来干活的人家,则没有这样的担忧。

一种不平衡,渐渐在众人心里滋生。

争吵也将是必然。

我擦!

果然办啥事儿都不只是想想那么简单。

在前进的道路上,总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矛盾。

经验,这个东西还真是宝贵。他们小河村缺少修路的经验。

“村长就不管管?”顺子觉得村长有义务安排这事儿。

一提到村长,胖婶儿脸上立刻露出了无奈神色,嘴里也不住的叹息:“哎,村长管是管了,可不管用啊!

村长说了,每家都必须出男劳力。

可……

人家范老四在外面务工回不来,人家媳妇儿出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人家刘老三在地里浇地,腾不出手,让他家娃娃来出工,也只能这样啊!

人家陈大狗生病在家,根本没法下地,媳妇儿要伺候他,只能派十三四岁的娃娃来帮忙干活。”

经由胖婶儿絮絮叨叨的一说,顺子总算明白了。

村长要求所有家庭都出男劳力。

有些人家里客观条件不允许,出不了男劳力。

有些人家心里不舒服,不想出男劳力。

有些人出了男劳力,看不惯别人家不出男劳力,提意见对其他家庭表示不满。

有些人家里本来就不顺,再被数落一顿,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就顶了两句嘴。这一顶嘴不要紧,争吵在所难免。

胖婶儿坐在床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仿佛是静坐古寺的老僧,不紧不慢,不徐不缓的念叨个不停。

哎,看来不出山是不行了。

顺子收拾收拾,拉起胖婶儿朝外面走。

几分钟不到,他们来到施工现场。

这里聚集了许多人,有人拿铁锹,有人推拉车,有人靠着压土机,……。

本该干的热火朝天,此时他们一个个却围城了一个圈圈看热闹,人群里有俩人,正在争吵,村长正无力的劝阻。

村长大老远便看见了顺子,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慌忙招手:“顺总,顺总,这里!!!”

顺子皱眉走进人群,边走心里边寻思着办法。

他也没有修过路,没有经验,至于怎么解决村民们的纠纷,只能临场发挥了。

大老远便听见了那两人的争吵。

“我们都出了男劳力,你家为啥不出?”范大明指着一个半大孩子吼道。

那半大孩子丝毫不示弱:“我爹不在家!”

“他凭啥不在家,难道不知道村里修路么?”

“我爹在外地打工,当然回不来。”

“哼,说的好听,李四儿跟你爹在同一个工地上,人家咋来了?”

“你你你,我爹不回来咋了,你能干的,我也能干。”范二牛反驳道。别看范二牛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个头儿却不低,大老远一看跟村里的糙老爷们儿没啥区别。

“你能干也不行。这要修路,别人都回来了,凭啥他却在外面挣钱?不公平!”

“是啊,是啊!”好多人附和。

范二牛着急道:“我一点都不比你干的少,你凭啥非得让我爹回来?”

“村长说了,必须出男劳力,你们家凭啥不出?”范大明虽然知道范二牛干的真不少,但是心里就是气不过。

凭啥他范老四能在外面挣钱,他们却只能在村里修路。到时候,路修成了是大家的,而他范老四挣了钱,是他自己的。

几步路的功夫,顺子就听明白了其中关键。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钱。

都说农村人素质低,见识短,心胸狭隘。

他们天生如此么?

不,不是。

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穷。

一个个手里都紧巴巴的,谁不想多挣一些钱,让自己老婆孩子穿的好一点,吃的好一点。这一耽误就是三五天,外加一来一去的路费和时间,整个工期耽误下来,那就是将近十天的工钱。

十天的工钱将近小一千,够家人花好长时间。

这一切问题都是因为钱。

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想及此,一道闪电从顺子脑海划过,顺子顿时茅塞顿开,有了办法,心里立马就有了底气。

顺子闲庭信步来到人前,喝止住他俩的争吵,面对范大明问道:“范老四在外面务工,一天能挣多少?”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范老四不来帮忙修路,跟他能挣多少有什么关系?

三二一、恶习难改

范大明心中虽然疑惑,但是还是照实回答:“一天一百!”

顺子点点头,说:“修路期间,男劳力一天一百,妇女、半打孩子,一天五十。工钱我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最高兴的就是这些村民,他们一个个拍手叫好,满脸欢欣鼓舞,激动异常,喜色溢于言表。

村长一听这话,心里对顺子佩服极了:“好办法啊!先用这个办法稳住村民,等他们干完了活儿,嘿嘿……,到时候后给不给他们钱,还不是我们说的算?到那时候,就不是我求着他们干活了,而是他们求着我给他们结算工钱。到时候,我就是大爷,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

村民欢呼一阵后,有些人脸上渐渐露出了忧色,心里有所顾忌:“这会不会是顺子跟村长耍的套?”

正在村长窃喜,村民们或忧或喜时,顺子接着道:“你们先别高兴,我丑话说道前头,好好干了,这一百块我保证你们能拿到手,村长你监督好。”

说道这里,顺子稍作停顿,转身面对众人继续说:“你们也别担心,这工钱日结,每天下工,我就给你们!”

闻言,众人一个个激动的无以复加,拍手,跳脚,全身颤抖,说不出来的兴奋,就连那几个心眼儿比较多的村民脸上也露出轻松释然。

村长则一脸不解,不是计谋么,怎么还真给啊,心里翻江倒海的厉害:“谁特么的跟我说顺子是勉强度日的?是谁告诉我顺子勉强能够维持工厂运转,其实没有多少钱。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我揍不死他!

这顺子明明富的流油,好不好?

前些日子一口气拿出十几万给乡亲们修路,眼睛都不眨一下,今个儿又要给村民们发工资,只有真正的富人才会有这样的觉悟!”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顺子本以为麻烦就此解决,没成想麻烦却刚刚开始。

路基平整之后,便是修路。

众人紧张的围着施工队,一个个神情紧张,面容严肃的看着施工队开土动工。

当石子,石料刚刚倾倒在地上的一瞬间,便见四五个人拿着铁耙便冲了上去,不用吩咐,不用指挥,仿佛是演练了千百遍一般,各自选好位置站好,用力挥舞着铁耙,朝那对石子、石料用力的刮起来。

看到这一幕,施工队的人偷偷的乐了:“一群土包子,真是没见过世面,难道不知道这摊开石子、石料这活儿是他们施工队的活儿么?让他们干吧,他们干了,我们就省了力气!”

这样想着,一个个施工队员纷纷收起手中的工具,站在一旁看起热闹。

可没过多久,他们便发现了不对劲儿。

这两拨人压根不是在摊平石子、石料,而是用力的拿着铁耙把石子、石料向两边扒拉。可不能让他们这样下去。

修路的标准,那是要路中央略高,两边低的,这样不仅有利于路面的保养,而且还利于排水,排污。

若路中间低,两边高,阴天下雨,路中央那铁定是要积水的。这一积水不要紧,时间一长,路中央铁定会坏掉的。

“喂喂喂,可以了,别向两边刮了!会不会干活?一群土老帽!”一个施工队员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呵斥。

他们这些施工队员本来就看不起村里农民,这会儿觉得他们干活干的不对,心里更加鄙视,语气越发不善:“说你们了没,还不赶紧停手!”

他的呵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这两拨人头都不抬,依旧卖力向路边刮着石子、石料。

张小方作为一名施工队员,在这王庄乡也修了不少路,什么样奇奇怪怪的事儿都见识过,唯独没有见识过眼前这奇怪事儿。

他焦急的看着两拨人动作,抬眼在人群中搜寻,想要搜寻村长的身影。现在这状况明显不是它能够控制的了,只能找村长。

看着越来越薄的路面,张小方快要急哭了:“这尼玛,是修路么?特么的,你们不是修路,而是在修路水沟!”

他这次不巧被分派这个施工小队的队长,要对这次修路负责的。

这路呢,他求能修多好,只要能验收就好。只有验收了,他们才能拿到钱,现在若让他们这群人胡搞下去,铁定是过不了验收的。

他慌忙想围观群众求助:“他们这是在干啥?”

围观群众一个个一脸紧张,对张小方的询问爱答不理,眼神丝毫不离开那两拨人的动作。看到这一幕,张小方的心彻底凉了。

坏了!

他们肯定也跟这两拨人抱着同样的想法。

张小方心里那个苦啊:“这尼玛哪里是围观,分明是在时时刻刻做准备!”

正在他手足无措时,恰求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人——张大全。

张小方慌忙来到张大全身边,小声询问:“大全哥,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张大全皱眉打量张小方两眼,看着面熟,沉思片刻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若是陌生人,他铁定不搭理,可这人他认识,又不好意思回话。

“他们在向路两边刮石子!”

“为啥啊?”张小方百思不得其解。

“为啥?我给你说说他们是谁,你就知道他们为啥了。路南边的是范家的人,路北边的是秦家人,他们身后就是各自家门口。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靠近自家门口的路面高一些!”

“啊?这有啥好处啊!”张小方不解问道。

“好处多了,阴天下雨,这雨水会流向对面,日常生活污水也是如此,……”

张小方满脸丧气,前后左右看看,这些村民一个个时时做好准备的样子,让他头皮发麻。

看来只能村长出面了!

话说村长,一看到两拨人拿着铁耙刮石子、石料的瞬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这次,他没有傻啦吧唧的直接冲上去劝阻,而是第一时间逃离的现场。

这会儿他正陪着笑脸,一手拉着顺子超人群这边走来。

不用说,村长知道这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

顺子大老远便看到前面干的热火朝天的两拨人,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

村里谁家房子比另外一家高上一寸,那铁定要争吵、打闹一个头破血流。谁家地基比邻居家高上一些,这两家铁定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信这些东西,看重这些东西比生命都重。

如今不仅这两家希望自家门庭比别人家的高,流水向对面流,而且顺子相信整个村子都抱有这个想法。

想要劝阻这两家罢手,那是用什么办法都不行的。

三三一、外地来的?

鬼僧身后的鬼物一个又一个的被吸进八宝木盒,它的力量越来越弱。

再这样下去,它被封印进那个盒子是迟早的事儿。

鬼僧越发的恐惧,脸上神情变得凄厉,对着姬四叔大声呼喊。

“我家大人是山君灵王大人,你要是封印了我,必定会惹得他老人家前来,到时候就不是放了我这么简单。

我家大人已经是灵王境界的阴阳师了,能只手分阴阳,吹气要人命。

我承认你很有本事儿,可是在我家大人手里那是不够看的。

现在别逞能了,真的要是招惹了我家大人,别说你承受不起,就连你身后的势力也承受不起!

哎哟哟!

你还不停手!”

鬼僧说了这么多,可姬四叔依旧不为所动。

顺子满脸震惊的看着鬼僧,脸上震惊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厉害,而是因为觉得它是那么无知,心说:“你是外地来的吧?”

它竟然威胁姬四叔?

真是笑话!

它用它家大人威胁姬四叔。

真是无知者无畏。

小河村里的这群人什么背景?顺子不甚清楚,可却也知道一些。

听说上次参加灵感大会的那群人是北天师教的后人。

张道陵,顺子听说过。

天师教,顺子也知道,道教分支。

可北天师教,他不知道。

为此,他专门查阅了相关书册找到了这段辛密。

北魏寇谦之对五斗米道进行了改革,使道教摆脱了原始宗教的粗陋浅薄的风貌,从而得到北魏朝廷的承认,从民间进入殿堂。

此后,道教不断得到历代道教大师的丰富、发展,完善了道教的思想体系和斋醮仪式,使道教成为华夏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因为这一脉兴起于华夏北部,所以被称为北天师教。

若这样以来,这群老头、老太太的来头可就大了。

虽然这北天师道教在后来的佛道之争中湮灭在了历史长河中,但他们的后代能够在乡野间存在上千年,并且还保有完整的道统,足以说明一个道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想当初人家可是国教。

就算现在没落了,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顺子仍然记得那次灵感大会上的情形。参加灵感大会的各位大仙都以姬家马首是瞻。他不知道这姬家跟寇谦之有什么关联,但心里非常确定在这姬家在北天师道教中必定占有重要地位。

姬四叔没有喷他就是好的了,鬼僧竟然还想他老人家有所回应?

真是笑掉大牙!

鬼僧身后的鬼物又有几个低挡不住旋涡的吸引,化作一团团阴气被吸进了八宝木盒。

此时,再看鬼僧哪里还有初见时候的威风。

它身后现在仅仅站着几个实力较强的鬼物,而且也支撑的勉强。

之前营造出来的宏大、浩瀚的场面氛围,现在随着鬼物流失也变得凋零不堪。

“啊呀呀!

你还不停手?

我们大人不仅实力高强,而且在这华夏也认识不少高人。

道教协会你知道吧?

其中一些高人就是道教协会里的。”

顺子看着鬼僧病急乱投医的模样,心里直摇头:“道教协会是很厉害,干这一行的几乎都要受道教协会的约束,可这姬家一点都不怕。他们不仅不怕,而且有时候还不给他们面子!鬼僧这威胁能起作用才怪呢!”

鬼僧身边那三两个实力不弱的鬼物也逐渐支撑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卷入旋涡。

可姬四叔依旧面容冷冷的站着,嘴角上翘,有那么些许的不屑。

“你咋还不停手?

难道你是一个连道教协会都不知道的土包子?

快!

快停手!”

随着鬼僧这最后一声凄厉的喊叫,八宝木盒那不急不缓的滴答声归于平静。

路灯依旧昏黄。

三两飞蛾乱飞。

八宝木盒影子长又长,那漆黑的暗面好似一个黑洞,有着无穷的吸引力,吸引着顺子的目光。

远处是望不到边的黑暗,黑暗里寂静无声。

良久。

一切归于寂静。

“四叔,没事儿了么?”顺子不知不觉间把姓氏去掉了,这样显得更加亲切。

“哦?嗯!啊哈!”姬四叔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打一个哈欠,随手捡钱地上的八宝木盒塞进怀里,扭头冲顺子说道:“没……,没事儿了。天不早了,你们回去睡吧!真累啊!”

说完,他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擦!

刚刚……

姬四叔刚刚不会打瞌睡了吧!

这么凶险,这么紧张刺激的鬼战,他……他老人家竟然打瞌睡了!

顺子这稍微一愣神,姬四叔便掀开了盖着顺子等人的大网,揉吧揉吧,揉成一团,一手拿着八宝木盒,一手拎着大网,就要离开。

“姬四叔,您先别走!先别走啊!”顺子慌忙拦住姬四叔的去路。

“那个,这是个什么鬼啊?”顺子陪着笑脸问道。跟过来的朱子康和王杰也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什么鬼?”姬四叔先是一愣,然后略一沉思答道:“什么鬼我说不准,但是看它的本事儿跟黑白无常差不多。”

“啊?黑白无常?”顺子三人惊呼,心里大骇:“它不会是地府里跑出来的鬼差吧?要是得罪了鬼差可了不得。”

地府,顺子是知道的。

鬼差,他也了解一些。

他们跟在古代地位虽然很低,但是在现在这个万法不显的时代,地位那就不一般了。

想想就知道,大能们几乎不露面,这些鬼差自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当代王。

“这可怎么办啊?”朱子康脸色惨白,六神无主问道。

“别担心,我只是说它有这个本事儿,不是鬼差。”姬四叔安慰完顺子他们,然后兀自挠挠头,喃喃自语:“再说了,鬼差我都认识,这人一看就不是!”

最后这一句,他嘟囔的声音不大,却被顺子听了个正着。

一瞬间,姬四叔那高大的形象便竖立在了顺子心中,光辉万丈。

这姬四叔成了顺子心中不能得罪的第一人!

“四叔,李老头的死是这家伙搞的鬼咯?”顺子心中其中早就有了答案,如此问只不过想再确认一下。

姬四叔点点头,承认。

“那……那您为啥不早收了它?”顺子心中略有疑惑:“难道姬四叔为了报复?不对啊,按道理来讲,像姬四叔这样的高人是不应该跟凡夫俗子一般见识的啊?”

“哎!”

姬四叔叹了一口气,对顺子三人解释道:“不是我小心眼,而是之前没有十足把握!”

“……”顺子三人面面相觑。

顺子心中翻江倒海:“姬四叔啊,要是您都没有十足把握,那这鬼看来真的有些门道!”

“嘿嘿!”

姬四叔转而嘿嘿一笑,接着说:“多亏了你们师傅,才让我找到了出手的机会!”

什么?

这跟水无敌有什么关系?

顺子和朱子康满脸狐疑。

三三二、奇怪梦,梦里光怪陆离

我们师傅?

顺子和朱子康对视,心里疑惑:“我们除了水无敌,还有另外一个师傅么?”

水无敌不是早早逃走了么?

这跟他有毛线关系?

“四叔,您会不会弄错了?我们师傅水老头早就跑了!”顺子这会儿说起自家师傅,脸上立马就红成了猴屁股,实在没光彩啊!

“嗯?”姬四叔摇摇头,笑道:“太小看你师傅了。

这笼罩整个村子的符阵就是你师傅布置下的。

若没有这阵法,我怎么也没办法收了这鬼僧。”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八宝木盒,叹息道:“这锁魂迷宫虽然厉害,但是缺陷也很明显。

一是发动时间长。

二是威力是逐渐递增的。

这样以来,就给了鬼物逃跑的时间。

但你师傅的符阵困住了鬼物,就没有这层顾虑!”

“这么说,我师傅他没走?”顺子迟疑道。

“之前肯定没走,现在走没走,我不知道。也不知道幕后之人是真沉得住气,还是……”姬四叔独自呢喃,大步流星向家而去。

姬四叔走后。

“顺子,我们怎么办?”朱子康询问。

“回去,睡觉!”顺子答的有气无力。

一般情况,这个点儿,顺子离睡觉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可今天不同,经过一场大战,他满心疲惫。

虽然他没有动手,但仅仅是看看,就胆战心惊!

推开家门,拉开卧室电灯!

顺子褪去衣服,一拉被子,准备睡觉。

白!

耀眼的白!

床上躺着一个从头白到脚的老头!

他鼻孔滴拉着透明液体,黏黏的,好像再吹一个泡泡糖,吹着忽大忽小的泡泡。

水无敌,他怎么睡在这里?

顺子吞咽了口口水,压住心中火气:“好好好,这不是为了你,为了还全村人民一个人情!”

他又蹑手蹑脚给水老头盖上了被子。

“都什么人啊!连一个内裤都不穿!”

“裸睡是很舒服,但你也不能在我床上裸睡啊!”

“我忍!”

“我再忍!”

顺子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满满都是对水无敌的怨念。

数羊,输了无数遍,才沉沉睡去。

本以为终于不用忍受失眠的痛苦,没成想这确实痛苦的开始。

梦里。

顺子觉得自己能飞,飘飘忽忽从窗户一角飘出窗外,迎着暗淡的月色越飘越高,直到整个小河村囊括在他眼底。

此时,他眼里的小河村已经大变模样。

村子还是那个村子,田地还是那片田地,可颜色怎么变了?

在顺子眼里的村子血红一片,仿佛有一个血红的大锅倒扣在小河村的上空。

怎么会这样?

血红色的大锅不仅染红了整个小河村,而且里面的一草一木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血红色。草木上的血红色仿佛是蒸腾的烟气一样,丝丝缕缕,散逸开来,跟上面的血红一片有着交互,有着来回往返。

想及此,顺子慌忙看看自己,发现身上也沾染了血红色。

虽然这血红色随着他离小河村越来越远,而变得暗淡,但是他还是发现他脚下有一根血红色的细线跟小河村相连。

怎么会有这跟红线呢?

难道就因为他是小河村土生土长的人?

他慌忙下降几分,注意观察‘血红大锅’的边缘地带,果然在它的边缘地带,发现了无数向外放射的红线。

若他没有猜错,这每一个红线都代表着一个外出的小河村村民,而红线的明暗粗细,则代表着那人离村的距离。

若不是小河村的人呢?

念头起,他便垂直下落,又回到了自家院子。

院子里一切如常,房间里传来水无敌的呼哨声,朱子康的鼾声,还有王杰的梦话。

顺子定睛朝这三人看去,发现他们身上空无一片,水无敌身上最明显,亮白一片,血红丝毫不染,王杰次之,白与红相互试探,朱子康身上则有一丝丝的血红朝他身上渗透。

出现这种情况,顺子心中也有猜测。

这血红几乎肯定代表着小河村。

跟小河村有交集的人,才会渐渐沾染小河村的气息,而那些交集不密的人则不会沾染它的气息。在小河村土生土长的人,则生来就带有这种气息。

为什么会这样?

单单小河村是如此,还是所有村子都是如此?

若所有村子都是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可若仅仅是小河村一村是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随风而起,随意而动。

片刻后。

顺子出现在邻村上空,看着空空如也的村子,心里凉了一片。

这里没有血红。

他不放心,再次远飞,看看其他村落。

一个又一个村落,都没有血红,只有小河村那里扣着一个血红色的大锅,分外惹眼。

是好,还是坏?

顺子仿佛成了一个好奇宝宝,开始一步步探索起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这红色大锅是怎么来的?

这红色大锅像极了大气层,大气的来源则是小河村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屋。

这些草木房屋提供的红色气息却又很不均匀,有些房屋里有着浓浓的红色气息溢出汇入红色大锅,而有些则空荡荡。

多寡不均。

突然,他注意到村子西头那里有一股股如云如雾般的红色气息,好似喷泉一般喷涌而出,汇入这血色大锅里。

那是什么地方?

顺子慌忙飘过去。

来到近处,才看清楚这是一间小庙。

这不正是村子里那个不伦不类的土地庙么?

你们还记得么?这个小庙虽说是土地庙,庙正中供奉的却是关公,关公上面还挂着观音菩萨的画像,而真正的土地则供奉在庙宇的一角。

正是这一间小庙,仿佛是一个喷雾器一样不断的向外喷洒这血红色的烟雾。

好奇之下,顺子定睛朝小庙里看去。

仅仅看了一眼,顺子慌忙挪开了视线。而小庙里的画面,则深深的烙印在了顺子心里。

小庙里,关公依旧是关公,只是它身上多了万千霞光,那霞光如丝如缕以不同的规则围绕在关公身周。霞光不仅衬托的它身姿伟岸,仪态庄严,更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量。

仅仅是看了一眼,顺子便觉得那霞光仿佛是有无穷无尽的热量通过视线传导过来。

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仿佛成了一块雪糕,被上千度高温的铁条戳了一下。

滋啦啦!

差点融化。

观音菩萨依旧是观音菩萨,只是它周身多了万千祥瑞,五彩灵云环绕,脑后万花筒般的光轮奥妙旋转,背后本该是庙墙,看着却是无尽湛蓝,白云掩映,轮廓清晰,却又看不真切。

寂静的画面,好似有万千梵音萦绕。

仅仅是看了一眼,顺子便有中想要下跪的感觉。

组合在一起就是,他这块儿雪糕,想要忍受着千万度高温的烙铁烙烤,忍受着非人似得折磨,心悦诚服的下跪。

明明白白受罪,却又毫无反抗之力。

幸好,幸好角落里还有一尊土地爷。

三三三、土地,姬四叔,鬼差

土地爷依旧是土地爷。

它华光内敛,哑黄萦绕。

它待在自己家角落里,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默默享受香火。

就在顺子以为自己将要嗝屁的时候,土地爷身上冒出一道红光,红光飞快,瞬间便至,笼罩了他全身。

自己又变成了自己。

他又可以动了。

顺子站了远一些,定定的看着那小小庙宇。

夜间,无风,有泪。

顺子泪眼迷蒙,看着那处小庙,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有些事儿,他很早就知道了,只是当时不懂。

小时候。

村里每每有婚丧嫁娶,都会到村西头的土地庙祷告,求一个名分,特别是有人故去的时候,那户亲人会带着死人的排位到土地庙走一趟。

“爹,他们干啥去土地庙啊?”

“我们都是土地爷管着的,就跟咱们有身份证,有户口一样,人死了,也要上户口的。”

“哦哦,我知道了,知道了!咱们死了都要去土地爷那里报道么?”

“要去的,要去的,不然就是孤魂野鬼。记住,咱们也是有家有地儿的。”

“哦哦!”小顺子似懂非懂。

有人家里生孩子。

“爹,他们家生了孩子,怎么也去土地庙啊?”小顺子看着一个老婆婆欢天喜地的搂着一个簸箕,簸箕上盖着红布,红布一角露出香箔蜡烛朝土地庙走去。

“当然要去咯,给他家娃上户口呗!”

“啊?上户口不是到公安局么?”

“都要的,都要的!”

“为啥啊?”

“因为我们是小河村的人,归小河村土地爷管。”

后来,顺子长大了,知道这是民俗,是祖辈的属地归属感。特别是青山县这一带的老一辈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不愿走出去。

不管走多远,那都不是家。

只有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才是家。

民俗总带有神秘色彩,顺子一直没有放到心上。

直到今天,直到感到受到那种无助,痛苦,濒临死亡的感觉后,他才意识到‘咱们归土地爷管’的意义。

土地爷官不大,就连在自己家也只敢待在角落。

就是这么小的一个父母官,敢于从煌煌神威下救他。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顺子归它管,是他的子民。

刚一想到这点,顺子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他心头一热,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他不是孤魂野鬼。

他属于小河村,一出生就在这片土地上登名造册。

遭遇危难时,土地爷愿意挺身而出。

靠山不大,他愿意一直靠着。

此地可怕,还是离开为妙。

就在顺子准备离开时,听见了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很熟悉,让他不自主的朝那边靠近,竟然忘记了刚才的大恐怖。

“姬兄,你召我来有何事?”

“牛兄,恭喜恭喜!”

“哎~,何来恭喜?”

“当然是恭喜您高升牛头啊!”

“再怎么升,依旧是一个小小的鬼差,有什么可恭喜的。还是说说你有何事吧!”

“也没什么事儿,收了几个野鬼,想着交给你,换些阴德。”

“嗨,你怎么还在乎这点阴德?你家可是有用不完的气运!”

“话可不能这么说,就算家里再怀有巨富,若不思进取,迟早会坐吃山空!”

“也对,把它们给我吧,我看看能换多少阴德!”

不知不觉间靠近。

顺子已经能隐隐约约看清前面场景。

一人人身扭头,另一人是姬四叔。姬四叔手里正拿着八宝木盒,八宝木盒里正往外冒黑气,黑气逐渐成型,化作了一个个鬼物。

这些鬼物此时一个个乖巧的很,仿佛是货物一般,任由牛头挑挑拣拣。

小河村的鬼物,和外来鬼物分成了两拨。

姬四叔大手一挥,将小河村的鬼物,塞进了土地庙,然后指着外来鬼物,说道:“牛兄,你看看吧,价钱一定要合理哟!”

牛头笑呵呵答道:“好说,好说!”

说着,它开始清点起来。

“咦!怎么还有个外来和尚?”牛头纳闷道。

“哼,关于它,你可得好好查查,应该不是华夏的。”姬四叔提醒。

“不用你说,我也会好好查。就冲着它身上这股浓郁的孽!”牛头点头答道。

“是啊,看来它没少作孽!”

“你就别伤春悲秋了,老天曾经放过谁?善恶终有报,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牛头劝慰道。

姬四叔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我知道,赶紧办事儿吧,办完我好回去睡觉。”

“马上,马上!”

几分钟后。

牛头满意看看手里锁链,锁链锁着那些外来鬼物。

姬四叔脸上也挂满了笑容,看来是得了满意的阴德。

“得嘞,就到这吧!”说着,牛头就要牵着鬼物离开,刚走两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扭头满怀心事的冲姬四叔问:“我说老四,你们家下面那位大人的任期快要到了,下一任的双天官是谁啊?给我透个底呗!”

“嗨,还什么双天官?顶多算一个阴官而已!”姬四叔脸上挂上了落寞。

“少来,虽然你们家阳间不当官,但阳间的官位却在身。只是你们家那位自己闭口不言,不愿掺和阳间事而已。若他想开口说话,那是有着响当当的权柄的,就算达不到言出法随的地步,影响身边人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行啦,行啦,不能这么做。这么做了,竟给家族招祸!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好吧,希望下一个双天官是名副其实的双天官!”

“估计悬,从我太祖开始,家里就不再有人从政了,就算从政也是当个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

“好好好,不纠结是双天官,还是阴官,那你告诉我下一代是谁呗!”牛头跟个市侩小人似得,满脸期待的看着姬四叔。

“有~,有可能……,若不出变化,应该是小儿!”

闻言,牛头兴奋追问:“我就说嘛,肯定出在你家,大的,还是小的?”

“这还看不出来!大儿子背后有好多肉猴,就算不是双天官,肩上重任也很重。都是苦命的孩子!”

“少来,别人想要都要不来的好事儿,你却唉声叹气,矫情了啊!”

姬四叔摆摆手:“我真希望他们能做一个普通人。”

“时辰不早了,我撤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牛头高高兴兴的离开。

“呔!哪里来的游魂野鬼,胆敢偷听!”

坏了!

顺子惊骇:“听的太入神。竟然没注意这牛头朝自己这边走来!”

现在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见牛头手里拿乌黑的锁链一接触顺子身体,便如同游蛇一般,缠了上来,不仅有令人窒息的捆缚力,而且还有令人绝望的吸附力。

刚逃虎穴又如狼窝啊!

真是好奇害死猫!

顺子真想扇自己两耳光:“我这是犯什么贱,干嘛要偷听姬四叔和鬼差的谈话啊!真是活该!”

坏了,坏了。

我命休矣!

三三四、人老成精

“且慢动手!”

姬四叔这一声呼喊,好似梵音从天而降,让顺子激动异常。

“哦?老四,有事儿?”牛头疑惑的看着姬四叔。

姬四叔快走几步来到近前,一拱手,说道:“放了这人吧,他也算我一个后辈!”

“骗鬼呢!他明明没有姬家人的特征,怎么就成你后辈了?我看他全身邪气凛然,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别瞎掺和!”

“哎~,牛兄,你有所不知,……”

姬四叔前前后后把陈家跟姬家的渊源讲述了一遍,牛头这才不情不愿的放了顺子,最后还意味深长的看了顺子一眼:“你小子,小心点,跟脏玩意儿做交易,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什么跟什么?

顺子当时就差点没忍住好奇心,想问问什么脏玩意儿?想拿出木偶让牛头辨认一下,那是什么东西。

可刚才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直到看着牛头消失在夜色里,他也没敢吭一声。

等牛头走后,姬四叔看着顺子叹了一口气:“水老头也太不着调了。连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竟然敢把出魂的法子传给你。你也真是胆大,跟邪祟做了交易,染了晦气,竟然还敢近身庙宇,幸好这是小河村的土地庙,土地爷当你是自己人,要是别的庙,你现在早就化成灰灰了!”

说完,也不给顺子解释的机会,拎起他随手一丢,丢进了顺子家院子。

“啊!!!”

顺子一声惊叫,惊醒了水无敌三人。

“哐当!”

卧室门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朱子康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赤条条的跑了进来,慌忙问道:“咋啦?咋啦?顺子咋啦?”

顺子惊恐的瘫坐在床上,梦中的一幕幕太真实。

梦!

一切都是梦!

“都是梦,都是梦,……”

顺子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呢喃,不断的在心里暗示,暗示刚刚的一切都是梦。可这个梦却跟其他梦完全不同。

其他梦,一觉醒来,先是模模糊糊,然后便什么也记不清。

可这个梦,怎么忘,都忘不掉,清晰的很,一遍遍的在脑海回访,每一次都会给顺子带来一遍全新的恐怖。

“顺子,你这是怎么了?”朱子康看见顺子这癔症的模样,很是担心,越担心,手上越毛躁,双手抓着顺子摇晃。

“乖徒弟,乖徒弟,你小心点,他快被你摇散了!”水无敌好心提醒。

“师傅,师傅,你快看看他这是怎么了?”朱子康慌忙松手,然后拉着水无敌哀求道。

“哎,我就知道,你之前敬奉我老人家的都是花架势,这小子才是你的心尖肉!”

“师傅,师傅,你快看看。”朱子康跟个小孩儿似得摇起了水无敌的胳臂。

可别说,人家水无敌就吃这一套。

水无敌嘿嘿一笑,安慰道:“好好好,我这就看看,你别着急!”

说着,还真像模像样的朝顺子仔细看去。

本以为做做样子,安慰一下徒弟。没成想,这一看之下,却看出了毛病!

水无敌脸色越来越沉,沉到不能再沉。

“哎呀呀呀!”

突然,他一边惊叫,一边后退,喊道:“顺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样?魂不附体,魂不附体,大不妙!”

“我……我……,哎!”顺子心里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十有八九是许愿后遗症。他还是低估了许愿后遗症,这后遗症越来越凶猛了!

之前每月虚弱一次,他勉强能够接受。

可这一睡觉便魂魄出窍,实在难以接受。

时常听水无敌说魂魄离体多么危险云云,他那时都不在乎。经过刚才的一幕幕,他彻底的服气了,那儿哪是危险,那是要人命啊!

虽然只有小河村有红光笼罩,但是这附近十里八村,几乎寸寸都有土地庙,有些村子不仅有土地庙,而且还有各种各样的神庙。

白天,它们看起来无害,一个个破落的房子除了上面古旧的斑点,怪异的花纹能够吸引人,香火也少的可怜。

如今这社会,谁还信鬼神?

金钱至上。

大家都忙着挣钱!

若他的魂魄再乱飘,说不定就被人家给收了。

他想让水无敌帮忙想想办法,可这木偶仍旧是顺子最后的依仗,其中关窍,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万一他生出的抢夺之心怎么办?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愣什么愣啊?”朱子康急的脸上表情都扭在了一起。

“我也不知道。”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让他们误解去吧。

果然,水无敌接话道:“大概是那鬼物搞的鬼。不过这魂魄离体可不是小事儿。轻则被鬼差勾了去,重则被歪魔邪道炼制成鬼兵,永世不得超生!”

“啊???”顺子和朱子康同时惊呼,脸上都挂满惊惧。

“不过呢,徒儿也不用担心。我手里……”说道这里,水无敌嘿嘿一笑拿出一个盒子,轻轻打开,立刻便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散逸出来。

顺子伸头过去一看,就见木盒里放着几个拇指粗细长短大小的圆柱形物体,毛糙糙,灰不拉几,看材质好似贡香。

“这是……”顺子疑惑的看着水无敌。

“这是安魂香!能够解决你目前的问题。不过……”说着,水无敌脸上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

“能解决问题,就给顺子啊,师傅你还卖什么关子?”朱子康说着,伸手上去就要抢夺。

“哎哎……哎!”水无敌这次可没宠着朱子康,一边惊叫,一边躲闪,接着说:“这安魂香可是价值不菲,念及顺子是我徒弟,可以打个折扣,却不能白给!”

“什么?你还要钱?”朱子康抡胳膊撸袖子,就要跟水无敌干仗。

“当然要啊,俗话说的好,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这亲师徒也要明算账!”水无敌躲着朱子康笑着解释。

“水老头,你忒不要脸。我孝敬了你多少好东西,怎么这会儿要你几个跟小孩儿屎一样的狗屁香料,你却给我谈起亲师徒,明算账了?”

“一码归一码,你是你,他是他!”水无敌辩解。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俺俩啥关系?”朱子康追着水无敌满屋子跑。

顺子呆呆跌坐在床上,满心苦闷,心里知道目前这情况可以靠安魂香维持,可也不能总这样啊!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不是长久之计。

“师傅,有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顺子声音不大,却止住了朱子康和水无敌的一追一逃。

水无敌沉吟道:“按道理来讲,用上一阵子安魂香就能好,不过看你的情况又有区别。你肉身里掺杂了一股妖异气息,似乎在排斥你的魂魄,真是稀奇!我回去帮忙你问问!”

就知道没有这么简单。

他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水无敌身上,自己也想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眼下这安魂香还要拿到手,顺子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水无敌,说:“这安魂香多少钱?”

水无敌脸上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咱们师徒谈钱多俗气啊!”

闻言,顺子心里不但没有放松,反而紧张起来。

三三五、安魂香

俗话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如今看水无敌的样子,似乎不想用钱来解决。

他身上值得水无敌惦记的东西也就只有那些气运宝贝了。

那些东西可是顺子的棺材本,就怕被别人惦记。

“你……,你什么意思?”顺子身子后仰,满脸戒备的看着水无敌,唇舌颤抖的问道。

“我嘛,没啥意思!就是想……”

水无敌话音一落,顺子慌忙打断:“想也不要想,没有了,没有了,我已经没有气运宝贝了!”

闻言,水无敌白了顺子一眼:“看看你,看看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谁说我要你的气运宝贝了?再说了,姬家每年分给我的气运够用,还用得着再惦记你的气运宝贝?”

“那~,那你要啥?”顺子依旧戒备的看着水无敌,心说:“这老头越来越贪得无厌了。实在不行就一拍两散!”

“嘿嘿,我听说你从古墓里还得到了其他东西!”说着,水无敌脸上一边贱贱的笑,一边搓着妖孽般的手指在顺子眼前晃来晃去。

还有其他的东西?

顺子心说:“没有了啊,就得了一些古董!”

哦,想起来了!

他还曾经跟水仙月扯了一个谎。

难道,难道他想要那玩意儿?

“你听谁说的?”顺子试探发问。

“嘿嘿,你别怪俺家仙月,是我偷听的。”水无敌罕见的老脸红了。

闻言,顺子心里除了对水仙月不满,也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可面上神色不改,问:“你想要我的那种太白符?”

水无敌猛点头:“对对对,就是那种符箓。”

他心里痒痒坏了,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厉害的符箓,那种力量只有在他师傅的记载中见过,是现如今这个末法时代压根没法炼制出来,所以听说是顺子从古墓里带出来的,他连基本的怀疑都没有。

“没了,都给水仙月了!”顺子此言一出,立刻浇灭了水无敌的心头火。

“啊?没了?”水无敌满脸失落的看着顺子,完全不知所措。

“那种符箓没有了,不过你看看这玩意儿行不行?”说着,顺子有些不舍的从袖子里掏出了那个六甲神印,心里哀叹:“我这都是造的什么孽啊,刚弄好,还没捂热呢,又要送出去!”

六甲神印一出现,水无敌那绿豆似得双眼立刻便亮了。

他慌忙双手接过这神印,神情激动异常,呢喃道:“哇,好厉害的雕刻手法。哇,好奇异的力量。哇,真是件宝贝!”

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慌忙把自己怀里的木盒塞给顺子:“换了,换了,我们换了!哈哈哈哈!”

“慢着!”朱子康那商人的眼光从来都不会错,一眼就看出来水无敌占了光。若占了别人的光那没问题,可要是占了顺子的便宜,他可不依。

“乖徒~,徒弟,咱俩啥关系,你要出来捣乱不成?”水无敌生怕朱子康搅黄了这趟交易,毕竟这安魂香可不是他的专利,其他几个大仙手里想必也有存货,而这六甲神印着实不凡,很有探究价值。

“少套近乎,你难道不觉得亏心么?”朱子康一脸不忿的看着他,喝问。

水无敌故作扭捏的看看自己,摆出一副无知模样,自问:“亏心?我哪里亏心了?”

“少来,我都看出来你占便宜了。这样吧,你把安魂香的配方告诉顺子,这场交易就算完了!”朱子康这是为了顺子考虑,心想若顺子知道了配方就不用受制于水无敌。

“行行行,我倒是啥呢!”水无敌毫不迟疑的从小黄包包里翻找一阵,找出一页纸塞给顺子,紧接着说:“不能再变了,这交易完成了。”

看到水无敌毫不迟疑的模样,顺子心中又是凉凉。

要是水无敌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在乎这配方,顺子心里也会好受一些。他这么不在乎,只能说明一件事儿,这配方的作用不大。

顺子虽然心已经凉了半截,但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接过配方仔细看起来。

“沉香、栈香各三两,檀香、乳香各一两,龙脑半钱,甲香一两,麝香一钱。除龙脑外,同捣末入炭皮末、朴硝各一钱,生蜜拌匀,入瓷盒重汤煮十数沸,取出窨七日。”

前面是用料,后面是配置方法。

中药知识,顺子是知道一些。略略一看这些药材,一个个虽然贵重,但是并未觉得它们有多么稀有啊!

难道配方残缺?

顺子抬起头,不解的看着水无敌,觉得他还会给一些交代。

果然,水无敌把身子躲在了门口,冲顺子和朱子康嘿嘿一笑:“配方没有问题,问题在于药材的年份越久,效果越好。若想对你的症状有效果,我估摸着需要上千年以上年份的药材!”

麻蛋!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上千年年份的药材?想都别想。

现如今这个没有丝毫隐秘的世界,稍微有点年份的药材早就被人挖的连根儿都不剩了,他上哪找上千年份的药材呢?

气的顺子就想现在立刻把这张纸撕的稀巴烂。不过,他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万一有希望了呢!

“不过,你放心,我给你的那一盒香料,是祖上传下来的,管用!”水无敌把那小巧的六甲神印塞进他贴身的黄色帆布书包里,推开门,似乎想要立刻离开。

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一脸戒备的往外面那黑漆漆的夜色,又犹犹豫豫的回来了,来到床边,一骨碌躺上去,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顺子此时自没有心情去管水无敌这怪异的举动,冲朱子康和王杰尴尬一笑:“你俩回去再睡会儿吧,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你一个人没事儿吧?”朱子康担心的问道。

“没事儿,我试试这玩意儿咋样?”顺子故作轻松的举起手中木盒,伸手从中捻出一颗安魂香。

直到看着顺子点燃安魂香,沉沉睡去后,朱子康又不放心的在顺子门上贴了几张符箓才跟王杰托着疲惫的身子朝堂屋走去。

一觉自然醒!

顺子伸了一个懒腰,左右看看,发现自己不是躺在沙发上,而是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而床上的水无敌已经不知所踪,看来已经偷偷的溜了。

冬日暖阳透过窗户射进来,照的顺子懒洋洋。

肚子有些饿,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随手拿过枕边的手机,想要看看时间。时间他是看到了,现在已经中午十二点多,除此,还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

会是谁呢?

竟然打了十几个电话。

三三六、又一册道书

幸好有来电显示。

想到来电显示,顺子嘴角上翘,莞尔一笑。

2001年,来电显示还不是赠送的,要带来电显示,每月要交六块钱的费用。

顺子爹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件事儿,非得吵着闹着让顺子把来电显示关了。

那场景,顺子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好笑。

“顺子,把来电显示关了,一个月六块钱那不是白给他们么?不划算!”

“啊?为啥要关啊!万一有个电话没接住呢?”顺子很不解。

“来电话了,你赶紧接听啊,干嘛非要来电显示啊,多费钱啊,一个月六块,一年就是七十多块呢!”顺子终于明白了,老爹这是在乎钱。

可顺子心想:“我现在都是身价上千万的老板了,怎么还会在乎这六块钱?”他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因为他怕他爹说他忘本。

忘本是一个要不得的标签。

就跟华夏人总是说,不管你走到哪里,有多大成就,都不要忘了你是华夏人一样。

顺子他们家是穷人,那么一辈子都不要忘记自己曾是穷人。

“好好好,我这就关!”顺子嘴上答应的好听,可依旧没有关来电显示,因为它的确有用。比如今天这情况,要是没来电显示,他就只能看着手机干瞪眼,心里猜测是谁来的电话,而没有丝毫办法。

摇摇头,顺子随手回拨。

嘟嘟几声响铃后,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一个熟悉而焦急的说声音。

“顺子,你在哪?快来学校!”

闻言,顺子眉头就是一皱。这声音是许先的,心里揣测难道他又遇到了什么困难?难道陈步东那小子又欺负他了?

怀着疑惑,顺子反问:“又有人欺负你了?”

“嗯~”许先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说道:“没有,是我又发现了一本古书,而且是那十六册中的另外一册!”

又发现一本?

听他的意思,那是又发现一本。

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

这书对其他人而言,估计就是消遣,可对他来说,有着很大价值。虽然的第三册顺子还没有摸透彻,但是就冲水无敌对六甲神印的宝贝劲儿,就知道这书的厉害。

如今竟然又找到一册。

光想想都期待!

“你在哪?是不是在学校?原地别动,等着我,我马上就到!千万别乱跑!一定要等我!”顺子语无伦次的吩咐着,边说边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

他歪歪扭扭的穿好衣服,兴冲冲的推开卧室房门,正好对上朱子康和王杰那诧异的眼神。

“不睡了?再睡会儿吧!”朱子康劝道。

顺子摆摆手,喘着粗气,说道:“你们随便,我需要回城一趟!”

他边说,边朝大门跑去。

朱子康和王杰对视一眼:“我们随便个毛啊,这小河村有啥可随便的。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们早就撤了!”

这稍微一愣神间,顺子已经跑出了大门。

“喂,你别丢下我们啊!”朱子康高喊一声,慌忙追了出去,王杰紧随其后。

路上。

朱子康的车紧紧跟在顺子车后面。

“王杰,你说顺子这是怎么了?”朱子康一边看路,一边不解问道。

“谁知道呢?”

“你说这顺子疯了一样回城里干啥?”

“不知道啊!”

“哎,问你也是白问。”

抱怨一句,朱子康慌忙看路,刚才说话空档,稍微一不留神,差点就追不上顺子的车,由此可见,他开的有多快。

急刹车,拉开车门,猛的一甩,‘咣当’一声,车门狠狠关上。顺子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学校,一进校门便看见了站在冷风中的许先。

“这是马上就到?我等了半个小时!”许先冷的直哆嗦。

顺子嘿嘿一笑,上前搂着许先歉意道:“不好意思,路上堵了会儿车!”

堵车?

堵屁啊!

他一路驰骋,甩掉了好多车,好不好?

不等许先抱怨,他接着关心问道:“书,书呢?”

许先白了他一眼,带着顺子朝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紧跟着赶到的朱子康看到了这一幕,酸溜溜道:“也不知道许先那个骚蹄子,哪里好?一个电话就勾走了顺子的魂儿!”

“得得得,别把所有人想的跟你一样。我觉得顺子应该是有其他事儿!”王杰不满朱子康那看谁都想跟他抢顺子的模样。

“走,我们过去看看!”朱子康不忿的拉着王杰就要追过去。

王杰慌忙拉住朱子康,劝道:“你也不是小孩儿了,人家去看书,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他看书,难道我们就不能看?”朱子康反驳道。

“能是能,可你也得有个看书的样子啊!小心惹得顺子不高兴,疏远你!”王杰善意提醒。

朱子康踟蹰片刻,心里想想也对。他低头看看自己,心说:“是啊,我还真不是看书的料,算了,图书馆里又不能乱搞,……”

图书馆。

还是那个小房间。

许先把一本同样泛黄的古书递给顺子。

顺子满眼冒着小星星接过古书,闭上双眼,轻轻抚摸,自己的呼吸急促长短,耳边听到清晰,全身心的满足,看的许先很是怪异。

若不知道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古书,只看他那享受的表情,肯定会让人误以为他是在摸一个美女,感受着光滑的触感,贪婪的嗅着美女的体香。

“哪里来的?”顺子眼睛未睁,看似随口发问,其实心里满满都是希冀。若知道这书册是哪里来的,他就可按图索骥,去源头找找,看看能否找到其他几册。

“捐的,社会上捐的。本来呢,这种传统文化糟粕,是要丢弃的!”许先话音一落,顺子就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惊叫:“你说什么?”

“嘿嘿,你别误会。这不是我说的,是老师说的。老师说上面净儿是些骗人的东西,就算不是骗人,也是歪门邪道。有时间看这玩意儿,还不如多看两道题呢!”

“哦!”顺子心中了然:“老师说的没错。这些东西真的没用,若不是因为木偶的缘故,这古书也仅仅是个消遣而已!怪不得老师。”

“能找到是谁捐的么?”顺子想到有可能找到其他几册古书,兴奋劲儿又上来了,满眼期待的看着许先。

“我问了,他们都说不知道。”许先耸耸肩答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谁捐的书,难道没登记么?”顺子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可依旧不放弃询问。

“你又不是不知道情况,这捐的东西,捐赠人既然要捐,人家肯定不在乎。捐给的是学校,负责的老师收上来摆放归类就不错了,难道还要要求人家记录是谁捐赠的么?”许先解释道。

“好吧!”青山县里就这样,做什么事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如今,只能先看书了,想要找其他几册,只能慢慢想其他办法了。

先看看这本书再说!

三三七、瞌睡送枕头

顺子拿起这本书埋头看起来。

经过小半年的不懈努力学习,他已经学了不少的繁体字,这本书上的内容,大致能看懂,不过仍旧是一知半解。

他从前到后把这本书翻了一遍,着重看了看上面鬼画符,以及插画,很吸引人,特别喜欢顺子这种人。

这是的第七本。

开头也不是完完整整的开头,开头是半截内容,应该是书接上文的。不过还好,越过这半截内容,下面有完整的法门。

“许先你看看!”顺子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把手里的古书递给了许先,意思呢,当然是让许先读给他听。

顺子这幅模样,非常少见,也只有在遇到跟道教有关的古书时,才会露出这幅模样。

其实这本书,许先早早就看了一遍,内容也记了个七七八八,再读给顺子听,那绝对是不成问题。

许先不多废话,接过古书,开始津津有味的读起来。

再把这书通读一遍,不但没有重复阅读的枯燥,反而又领悟出一番意思。此时,顺子丝毫没有了上小学时那种一听书就头痛脑热的感觉。

经过许先的细读,顺子得知这书确实是从半截开始的。

不过,很快他便被第一个完整的法门吸引了。

这个法门叫五鬼混天法,大体如此介绍:“五鬼混天法炼成后,收摄的五鬼,可以供其任意驱使,所听,所见,都能让所炼之人知道。更甚至可以抬着轿子日行千里。”

听完五鬼混天法的炼成之后的效果后,顺子便心动了,不仅心动,而且还很急迫想要炼成这道法门。

他之所以急迫想炼成这个法门,那是因为心中有个预想:“我不是睡觉容易魂魄出窍么,那么让五个小鬼看着行不行呢?若小鬼们看不住,跟在身边也算是多了个帮手不是?”

想及此,顺子心里火热火热的。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五鬼的所见所闻都能为他所用。

许多人都玩过lol吧,没玩过也见过吧,五鬼的作用相当于成倍的扩大了视野。

想想吧,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儿!

特别是在漆黑的夜里,你的视野宽阔了,就可以更先预知危险。

顺子没玩过电脑游戏,但是他懂这个道理。

再说说修炼这个法门的必然性。他手里的那些安魂香迟早是要用完的。用完了之后怎么办?

他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水无敌的帮忙问一问上,自己的事儿,还是要自己操心,别人是靠不住的。

而五鬼混天法恰好能够解决此问题,你说顺子能不眼热呢?

欲要修炼这五鬼混天法,首先要炼制角印。

这角印是修炼五鬼混元法的关键,当然书中的炼制材料,还有供奉时日,做法时刻都有着严格要求。

但是,这些顺子统统不用顾忌,因为他到时候只需要把木偶当神像供奉,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还有修炼五鬼混元法,书中也给出了严苛的要求:必须要找五具骷髅,于五癸日五更时分收起,上面写上五鬼的名字,用特定的符箓包裹起来,……,念咒,祭拜四十九天,焚五鬼符于五道,最后唤来五鬼,用角印对着五鬼虚印,这才算法成。

其中的繁杂程度令人瞠目结舌,不过这些顺子都不用在乎。

以顺子以往的经验来看,到时候只要用槐木制作一块角印,然后再找五具骷髅便可,什么时辰,什么祭拜四十九天,什么起坛,什么摆供品,一应事物都不需要。

对着木偶施法一遍就成。

这也是顺子一直不愿意抛弃木偶的根本原因。

许先后面读的什么,顺子已经没有往心里听了,满脑子一直在捉摸怎么修炼五鬼混天法。

他捉摸了许久,终于捉摸出来个道道,抬头见许先还在滔滔不绝的读着古书,知道他也被这古书毒害了,肯定对里面的内容很着迷。

可现在他实在没耐心继续听许先读下去了,想要出去实验一下自己的猜测,一刻都不想停留。

要是炼制成了五鬼,到时候不仅不用怕出魂,而且还无形中增加了自己的战斗力。

他感觉到了最近的不平静,有种风雨欲来的势头。

“那……,那个许先,我肚子疼!”顺子羞于说出自己的想法,只得如此扯谎。

闻言,许先一皱眉头:“好好的,怎么肚子疼了呢?”

顺子左顾右看,揶揄道:“我~,我也不知道。”

“你去厕所吧,我等你!”许先双眼再次深深沉入那册古书。

顺子犹犹豫豫了好久,说道:“要不,今天就这样吧,我怕我拉的时间比较长!”

“没事儿,我能等!”

“你别等了,时间会很长的。”顺子满脸扭捏道。

“哦?”许先奇怪的看了顺子一眼,随口说道:“好吧,你去吧。我待会儿再走。”

“噢啦!”顺子满脸高兴的冲许先比了一个ok的手势,兴冲冲朝门外跑去。

许先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拉个屎能用多长时间。我等着你回来!”

可他一直等到深夜,都没等到顺子。

夜深人静时分。

一辆蓝色的轿车歪歪扭扭开进了白寺乡一处树林。

车门打开,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这人正是顺子。

他来此目的,正是为了修炼五鬼混天法。

他之所以把修炼的地点选在这里,那是因为此处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白寺刑场。这里特殊的地方在于它是古代的一处刑场。

修炼五鬼混天法的关键在于角印和骷髅。

角印,他自不用担心。

可这骷髅可不好弄。

现如今这和平大好年代,想要弄到骷髅那是非常困难的。

找骷髅,在古代最容易不过的事情,在现在却成了最难办的事儿。

什么?

挖别人的坟墓?

少出这种馊主意。

顺子还没有缺德到那个份儿上。

最后,他想到了白寺刑场。古时候,这里不知道处理了多少犯人,他们的尸骨如同死鸡死狗一样到处都是。

在这里找尸骨最合适不过。

摆坛做法的套路,顺子已经能够像吃馒头,喝凉水一样摆弄,自不用费多大功夫。

不大一会儿,他便炼制了一枚角印备用。

然后,他在尸体堆里挑挑拣拣,挑拣出来五具还算完整的尸骨。

顺子心道:“管他完整不完整,就这样凑合的用吧!”

漆黑的夜色,暗淡的烛火。

古朴的木偶,祭拜的香案。

如山的尸骨,缭绕的烟火。

摇曳的树影,逆光的身形。

拼凑的人骨,低声的咒语。

此地早已凶名赫赫,鲜有人踏足。

今日却有几人从此经过。

“大哥,那里有响动!”一个黑脸大汉,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远处树林说道。

“啪!”他脑门上挨了一巴掌。

“胡说,少吓唬人!”大汉的大哥嘴上虽然呵斥,但是身子却不自主的靠了过去,把耳朵竖起,注意力集中朝那边看去。

他身后众人也同样如此。

果然,树林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哎~,这五个怎么还不来?”

他们惊恐对视,心里默默数着人数,一,二,三,四,五。

不多不少正好五个人。

一股毛骨悚然爬上了他们心头。

三三八、百试不灵,不灵

“妈呀,有鬼!”

谁也顾不得谁是大哥,谁是小弟了。

五人落荒而逃。

这五人一路跑了很远,才敢停下来。那小树林已经被他们远远的抛在了身后,心里的恐惧依旧没有消散。

贾六没有忍住心中好奇,朝远处黑暗的树林再偷偷的瞄上一眼。

黑漆漆,黑洞洞。

好吓人!

他慌忙扭头,再也不敢回头。

他这模样正好被同行的刘东看了正着。别看他们五个人一起搭伙做事儿了好些年,这刘东心里总是看不起贾六。

刘东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对着贾六嘲讽道:“看你的怂样,真会自己吓自己!”

“哼,你不害怕,你别跑啊!”贾六毫不客气的回怼。

“你管我跑不跑?怂包!”刘东不屑的冷哼。

“你说谁怂包?我看你皮痒痒了,是不是?”说着贾六就要卷胳膊撸袖子。他仗着身强力壮没少揍这刘东了。奈何,这刘东没一点眼力劲儿,挨揍了好多次,依然敢捋他的虎须。

看来他今天又皮痒痒了!

“行啦,行啦,遇事儿就知道吵吵,烦不烦?”这五人中的老大王二兵出声呵斥。

“哼!”贾六冷冷的哼了一声,警告的瞪了刘东一眼。刘东则不以为意的努努嘴。

贾六也不管这刘东是否会老实,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凑到王二兵身边,殷勤道:“大哥,这笔生意咱们还做么?”

“做,怎么不做?”王二兵不可否认答道。

“啊?!我怎么觉得这青山县里透着一股邪乎劲儿,会不会出事儿啊?”贾六满脸为难道。

“能出什么事儿?你害怕鬼上门?”王二兵被这傻乎乎的贾六给气笑了,调笑道。

“我……”还真别说,这贾六还真有这方面的顾虑。

“啪!”

贾六头上挨了一巴掌。

王二兵笑骂道:“你个榆木疙瘩。怕啥怕?咱们做了多少亏心事儿,你见那个鬼敢找上门?我不怕告诉你。他们做人怕咱们,做鬼仍旧怕!!!”

此话似乎带有某种魔力,这几人听了后,竟然莫名其妙的不怕了。

五人热血沸腾的朝远处走去,心里满是火热:“听说干完这一票,能挣不少钱!几十个小孩儿呢,肯定不是个小数目!”

王二兵走在最后,回头冲着那无尽黑暗,望了一眼,心里犹豫不定:“刚才那个,是人,还是鬼?”

且不管这五人如何,顺子这边的确遇见了难题。

他摆弄了好久,再次看看手里那阴气氤氲的角印,嘀咕道:“不应该啊,这角印都弄好了。这五鬼怎么召唤不出来呢?难道必须知道姓名?不是用木偶的话,不用完全尊守流程的么?也不一定。没人告诉我,不用尊守流程规矩!”

这怎么办?

兴冲冲而来,难道要败兴而归?

顺子犯难了。

来的时候,心里憋着一股兴奋劲儿,就算现在身处这乱葬岗地带,心里也没往那方面想。现在脑子一放空,再抬眼看看四周。

一片黑漆漆,凉凉的夜风吹呀吹!

树叶哗啦啦的响,怎么感觉有人奔跑的声音?

他站着一动不动,竖起耳朵,像极了一个受惊的小鹿,两眼警惕的死死盯着远处黑暗,用心倾听。

那脚步声怎么又消失了?

难道是幻听?

心神稍微一松懈,朦朦胧胧的响声又在心底敲击。

低头看看脚边,五具灰白的骷髅静静的躺着。仿佛它们那幽深漆黑的眼洞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一股凉意从脚后跟凉飕飕的往上爬,最后在顺子脑海盘旋不肯离开。

有些吓人!

先回去吧!

顺子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胡乱的收拾下家伙事儿,装进后备箱,飞快钻进车里,一脚猛踩油门,把车灯打的老亮老亮,绝尘而去。

车子行驶了老远,顺子接着车灯的光线,扭头朝后面看上一眼。

这一眼,他看的模模糊糊,总感觉身后的黑暗里站着一个人,冷冷的对着他笑。

再不敢多做停留,开车朝县城飞速驶去。

一直回到家里,顺子才松了一口气。

心中恐惧褪去,烦乱又起。

这百试百灵的木偶,怎么不管用了呢?

是木偶的问题,还是操作问题呢?

他心神不宁的走进了卧室,看见床上躺着一个朦朦胧胧的美妙身体,心里纳闷:“怎么出现幻觉了?这里不是女儿国啊,我是回自己家,也不是要去欣赏国宝啊?”

想及此,他慌忙左右前后看看。

此时,才发现卧室里竟然来了一个大变样。

大红的纱帐,昏暗的烛火。

红纱的朦胧,烛火的掩映,衬托的床上佳人分外妖娆。

“小兰又传授你新招数了?”顺子手臂上血管暴突,炙热的岩浆在血管里流淌,一滴滴汗水被挤出毛孔,燥热怎么也压不下去。

口干舌燥,口舌尖怎么会停止了分泌津液?

燥热烦闷炙烤顺子的身体和心灵,怎么这么热,想要脱去束缚,脱掉,一切都脱掉。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良久,床上的李冬梅才软绵绵轻声呢喃:“嗯呢,兰姐来过了。”

“活儿”、“小兰”这些字眼儿一出现,顺子心中那燥热的火山再也压抑不住,热度肆意蔓延,不仅拷红皮肤,就连瞳孔都一片火红。

今夜真是精彩,希望,失落,恐惧,颜色,轮番上阵。

一缕月光透窗而过。

熄灭的烛火,婷婷袅袅的冒着缠绵的烟火。

几丝夜风到访,玩弄着红色轻纱。

几声呢喃透过缝隙飘飘荡荡,传进不远处雀巢里两只雀儿耳中。

一只眯着眼睛心猿意马。

另一只凑了过去,张开翅膀将它搂紧怀里,小小脑袋不停的在身下雀儿的脖颈处蹭啊蹭,一直蹭到那小雀儿发出轻轻的呻吟。

听见了回应,这只雀儿更加殷勤,用它那红色的喙轻轻整理着伴侣的几根乱羽。

黎明,家,餐桌。

顺子娘摆弄着碗筷,顺子爹逗弄着陈子玉。

顺子和李冬梅罕见的起了一个早,一人依偎在另一人怀里偷偷的笑。

想想昨天晚上的疯狂,顺子身子又不安分的紧张起来,肌肉紧绷,心里如猫爪挠一样的痒痒难耐。

只是时间不对,场合不对。

顺子娘狠狠瞪了顺子一眼,板着脸说道:“干啥呢,干啥呢?还吃不吃饭了?”

闻言,顺子慌忙松开李冬梅,冲他娘吐了吐舌头:“吃吃吃,俺咋不吃呢!”

顺子娘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心事都写在脸上。

“娘,谁惹您了?”顺子嬉皮笑脸问道。

“除了你俩,还有啥谁?”

“啊?俺俩哪里惹您了?”顺子满脸不解。

“哼,特别是你。上班是上班,不上班,要上学,不上学,是回村子当大能人,都不知道关心关心你儿子!”

顺子收了嬉皮笑脸,看着他娘问:“出啥事儿了?”

他娘他最了解,要不是有什么事儿,绝对不会这么埋怨自己儿子,更别说还带上儿媳妇一起埋怨。

三三九、拐卖儿童?

“还有脸问出啥事儿了?!”顺子娘把手中筷子往桌山一摔,黑着脸说道。

这是怎么了?

顺子和李冬梅那点儿热乎劲儿立刻被顺子娘的怒火烧的烟消云散。

他俩面面相觑,心中疑惑更盛。

见他俩不知所措的模样,顺子娘心中更气,叹了一口气:“哎,看看你们,一个个怎么当爹的,怎么当娘的?知不知道城里来了拐卖儿童的团伙?我听说已经拐走好几个了?”

“听谁说的?”顺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有人嚼舌根,让他娘听信了风言风语。

这人上了年纪,就容易胡思乱想,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便会草木皆兵。

此时,顺子把那个乱传谣言的人在心里面咒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什么听谁说的?咱们小区,老李家的孙子就被人拐走了!”顺子娘气呼呼的喊道。

“啊?有这事儿?”顺子还真不知道小区里出了这事儿。

他总以为拐卖儿童离他很遥远,一般在都市报道里才能见到的事儿,没成想身边就有,警惕是需要的,但并不用太紧张。

“当然有了,你娘我拿这开玩笑有意思么?”顺子娘一脸恨恨的说着,脸色越来越黑。

“哦,这样啊!那咱们小心看护着就行了呗!”顺子知道他们的不以为然肯定惹怒了老娘,慌忙陪着笑脸,劝慰老娘。

说实话,遇上这糟心的事儿,他也没辙。加大警惕之心,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儿了。

“看着,看着,你说的好听,我一个人能看得住么?你是不知道啊,小玉现在可皮了,净喜欢往人堆里钻。稍一不留神,就不见了人影。你要是不让他见人吧,怕他以后长大了孤僻!”

说到‘孤僻’顺子娘可真是拉开了话匣子。

她老人家一拍桌子,苦口婆心对着顺子和李冬梅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张婆子家的孙子就是小时候看的紧,很少跟其他孩子接触,长大了,到了学校,你们猜猜咋地了?”

顺子和李冬梅瞪着大眼仔细听,顺子娘继续说。

“那孩子啊,他不跟别人玩,就算吃饭,也只会一个人端着碗筷,跑到角落里静静的吃。这还不算,更可怕的是,要是谁一靠近他,他就抓人家,挠人家。你们说说,这样的孩子以后怎么办?这不是废了么?”

见顺子和李冬梅表情呆愣。

顺子娘再次很铁不成钢的点着顺子脑门,教训道:“你说说,你这一辈子活着为了谁?挣再多钱为了谁?学再大本事为了谁?钱,本事,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肯定不是为了自己,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这话,顺子娘说的中肯,顺子连忙点头。

见顺子点头如啄米,顺子娘脸上焦急神色缓和了几分:“这要是不让孩子出去见见人吧,怕孩子长大傻了。要是让孩子出去见人吧,还得担心外面那些拐卖儿童的团伙,这城里就是不胜农村!在村里就没这担心,家家户户都相互照应,不像这城里,一个个的都独门独户的过惯了,只顾自个儿!”

“你们看看,那李老头为了找孙子,眼睛都快哭瞎了,这小区里的邻里街坊不帮忙到还罢,一个个的还伸长了脖子看热闹!”

一听他娘这意思,顺子便知道老娘想回村子了。

可现在回村的确不是个好时机。

且不说村里的教育条件落后,就拿着拐卖儿童团伙来说,能来城里,肯定也已经把爪牙伸进了村里。

虽说村里邻里乡亲相互照应,难道这样就能护得住孩子么?

农村丢孩子的多的是。

再说顺子爹娘已经上了年纪,他不在身边,总是不放心,更别说让他们老人孩子待在农村了。

城里起码还有监控,村里丢了,那就真的丢了,想找都难!

“娘,您别担心。家里这不还有冬梅了么?她会帮您看着的。”顺子赶忙宽慰他娘,生怕她老人家再提回村子的事儿。

李冬梅也捉摸出了顺子娘话里的意思。

其实她也想回村子,但是考虑到孩子的将来,还必须待在城里。

她作为城里人,知道孩子在城里长大,和在村里长大的区别。

在城里长大的孩子,视野比农村长大的孩子要宽的多。或许以后可以慢慢弥补,可却会花费孩子不少时间。现在有这个条件又何必让孩子凭白蹉跎了岁月呢?

李冬梅赶忙帮腔:“娘,您放心,我这些天把手头的杂物活儿放一放,咱们专门看着孩子,我就不信,那些团伙,能在咱们眼皮底下把孩子拐走不成?”

顺子爹也觉得顺子娘有些大惊小怪,跟着帮腔劝慰:“孩儿他娘,咱们小心就行。难道就因为鱼有刺,咱们就不吃鱼了?”

“你倒是会说风凉话,要是孩子丢了怎么办?”顺子娘赌气的问道。

“你咋老望坏处想呢,好好的看着,孩子怎么能丢呢?”顺子爹埋怨的看了顺子娘一眼,觉得她说话说的有些不得体。

“你们别嫌我烦,我今儿个非得把话说清楚不行。”顺子娘撸撸袖子,站起来,掰着手指说道:“孩子是冬梅的,是人家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论心疼,她最心疼。

孩子让我带,就算你们说帮忙什么的,最后孩子还是我带的。要是孩子丢了,还得怨我。

就算你们嘴上不说,可心里一定会怨我一辈子!我可承担不起,到时候孩子真的丢了,我就上吊自杀算了!”

顺子娘说的辛酸,说的伤心,房间里的氛围有些沉重。

“娘,您想多了!不会的,不会怨你的。冬梅你说是不是?”

顺子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老娘心里的谨小慎微,知道他娘的诸多顾虑。

孩子,毕竟是大事儿,是一家人的心肝宝贝,再加上他们这一家就这么一个。要是弄丢了,这责任就算压在孩子亲娘李冬梅身上,李冬梅都喘不过气来,更遑论,是压在孩子的奶奶身上呢?

就算自家人不说什么,光是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把顺子娘淹死一万遍。

李冬梅见顺子冲她几眼,慌忙应承:“娘,您多虑了。您帮俺把孩子照看这么大,俺们不说承您的情吧,怎么还会埋怨您呢!”

“就是,就是,孩子都是好孩子,你怎么净往坏处想呢?这样吧,我也跟着照看孩子,就不信咱们仨大人看不住一个孩子!”

顺子爹最后一拍桌子,就此决定。

顺子娘嘴巴张了几张,最后还是没有反对。

顺子本以为这仅仅是他娘多想了而已,觉得这是没必要的焦虑,并没有多在意,照常安排工厂工作,到学校学习,更多时间是想办法解决五鬼混天法的问题。

因为解决这问题真的迫在眉睫。

昨晚,入睡后,他又出魂了!

三四零、紧迫感

顺子之前制作李太白符,还有六甲神印,都是随便走个过场,就能完事儿,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威力巨大。

可如今要修炼五鬼混天法,怎么就突然不管用了呢?

之前两次的成功让他误以为木偶是万能的。

事实却狠狠的扇了它两耳刮子。

这木偶是不是需要开启条件?

它亦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些顺子都无从得知。

人的脑子是一个奇怪的结构。

它总会对未知的事情,产生各种各样的推测。

这种感觉实在恼人,让顺子感觉自己的生活一团糟。

昨天晚上,他过于兴奋跟李冬梅厮混了一晚,后来怎么沉沉睡去的,已经记不清了。但是那清晰而历历在目的梦境,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回放。

他确定昨晚上又出魂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当时脑子一热,又忘记点安魂香了。

尽管昨天晚上没有遇见什么危险,可那出魂的感觉依旧不是怎么好!这种奇怪的经历,大家都没有遇到过,可做噩梦总做过吧?

这出魂仿佛就是一个放大版的噩梦。

这噩梦一晚上折腾不休,让他不能安眠,更可恶的是,早上起来,夜里的经历还历历在目,看似睡了一晚,却相当于24小时值班。

或许他该把问题归于昨晚没有点安魂香上面。可点安魂香总不是长久之计。他总有顾及不到的时候,甚至这安魂香总有用完的时候,到那时他该怎么办?

找制作安魂香的药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就目前而言,唯一的出路就是修炼五鬼混天法,这样的话,到时候就算出魂,也能让五鬼看着自个儿,甚至可以让五鬼把自己困在家里,先把安全的问题解决了,至于累的问题,以后可以慢慢找办法。

安全隐患永远都是第一重要。

防火、防盗、防出魂!

今天他匆匆出门,目的地直奔水无敌教职工宿舍。

身边就有个师傅,怎能不好好利用?

那日,他给了安魂香以及配方,算是解决了眼下的问题,可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水老头从头白到脚,长了这么大岁数,肯定比自己有办法!

水无敌没去上课,水仙月也在家。

真是凑巧!

水仙月也在家?

正好,白骨拷鬼杖还在她手里呢,早该还了!

“哎,我说,师妹你是不是忘了啥事儿?”

水仙月满脸郁闷的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看着顺子,问:“啥事儿?”

“白骨拷鬼杖该还我了吧?”顺子定定看着小师妹的双眼,这次他定要看看这小妮子,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哦,这个啊!”说着,她伸手从背后拿出一根棍子扔给了顺子。

不对啊!

怎么会这么顺利?

难道有诈?

顺子慌忙仔仔细细的检查了白骨拷鬼杖,甚至还默念了咒语,最后确认白骨拷鬼杖是真的,这才放心。

然后,他又满是怀疑的看着水仙月,心说:“这小师妹什么时候变性了?她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可……,又不应该啊,若是鬼上身,她身边的水无敌早该看出来才对啊!难道水无敌也糟了毒手?”

想着,他慌忙朝水无敌看去。

水无敌正好抬起头,跟顺子来了个对视。

四目相对,顺子那探究的眼神,尽收水无敌眼底。

“你什么眼神?”水无敌一脸不乐意。任凭谁被这么打量,也会觉得自己被侵犯了,心里会很不舒服。

“咳咳!”

顺子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原来水无敌没事儿啊,那小师妹这是怎么了?”

“那个~,师傅,小师妹她怎么了?”顺子陪着笑脸问道。

“还能怎么了?失恋啦!”水无敌说的唉声叹气,满脸烦闷。

“啊?失恋?她才多大岁数啊?”顺子惊呼。

“得得得,你大惊小怪什么?人家失个恋咋啦?”水无敌觉得顺子见识短。

“可~,可师妹这也太小了吧,才十五六岁啊!”

闻言,水无敌可不干了,站起来反驳:“十五六咋啦?我们十五六那会儿,孩子都有了!现在到了这年纪,不能追求自己的爱情么?”

顺子随口一说,没想到水无敌竟然有这么大反应,又想到待会儿还要向着水老头请教问题,赶忙放低姿态,说:“能能能,谁说不能呢!我师妹恋上谁了啊?”

“哼~,还能是谁?那个小教官!”

一提这小教官,水无敌的抱怨就像开了闸的黄河水,滔滔不绝,流不尽!

“你说说,那个小教官有什么好?不就是人长的帅一点么?阳刚一些么?”

顺子心道:“的确是很帅,也不娘!”

“除了这两点还说的过去,其他全是缺点。他很乱是不是?”

顺子慌忙点头,心说:“李帅的确有些乱,都跟小兰乱搞了!”

“也不知道,俺们家小月月图个啥?图他有钱么?”

顺子赶忙摇头。

废话,水仙月会图李帅家的钱,打死顺子都不相信。

李帅家是有钱,可跟水无敌这种隐形富豪还是一点都不能比的。

“图他的色么?”

顺子再次摇头。

这李帅的确有些阳光帅气,可比他帅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

不等水无敌下一句抱怨出口,房间里响起了水仙月有气无力的反驳:“魅力,魅力你们懂不懂?”

我擦!

坏了,坏了!

李帅那个混小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偷走了小师妹的心。

你偷走就偷走吧,竟然还不爱惜!

真是可恶!

再看看俺们小师妹,那个长得闭花羞月,沉鱼落雁,娇俏可人,不知道哪点配不上他李帅。

想着,想着,顺子心中怒火就升腾而起。

他拔腿就要出门找李帅理论理论,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身子临到门口,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今天来是为了解决自身问题啊,怎么又开始瞎操心了?

现在自己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精力管别人的死活?再说了,他小师妹失恋顶多伤心一阵子,死不了人。

然而,自己就大不相同。

若这出魂的问题一天不解决,他一天都寝食难安。

如今自己也不比小师妹好到哪里去,轻叹一声,把白骨拷鬼杖往腰间一别,又回到房间里,冲水无敌说道:“师傅,我这出魂怎么解决啊?难道就没有办法了么?”

“你这性子就是急,我不是说帮你问问了么?这才过一天,你就又来烦我了!先用安魂香吧,就算安魂香用完了也不用怕,我那几个损友手里还有存货。到时候,若真到了要人命的时候,我一定会厚着脸皮给你弄来的!”

水无敌都这么说了,深层的意思那就是目前还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先依靠安魂香。可安魂香就像煤炭、石油一样是不可再生资源,不仅不可再生,而且还稀有,总有用完的一天,这……。

看来还得靠自己!

三四一、还真丢了

顺子从水无敌的教职工宿舍出来,直奔图书馆,果然在那里见到了埋头苦读的许先。

如今,他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卷古书上,希望能从上面找到只言片语,解决五鬼混天法不能修炼的问题。

许先自不用说,尽心尽力的给顺子充当翻译。

他不仅把上面的文字,逐字逐句的读给顺子听,而且还把一些拗口的地方解释的清清楚楚。

一个讲的淋漓尽致,一个听的如痴如醉。

虽然书册后面没有记载有关修炼五鬼混天法的信息,但是也让顺子对画符,道教礼仪,等等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他们这样,一个教,一个学,就是一天。

生活是一个五颜六色的画板。

当我们的画板上满满都是漆黑,我们能怎么办?

只能尽量涂上一些鲜明的色彩来掩盖。

这一天,顺子过的很充实,几乎忘记了自己目前的紧迫状况。

傍晚,他乘着夜色,紧绷的心情有些许满足,放松,仿佛这片刻时光逃离了人生苦海,兴冲冲推开家门,准备美美吃上一顿,然后点上安魂香,睡觉睡到自然醒。

可当他打开家门,眉头就是一皱。

冬天来了,外面很冷,只有家才温暖。

以往回家,一进门,扑面而来的全是热气。

而今天进门,家里怎么跟外面一样冷?

家里不仅冷,就连灯也没开。

人呢?

都去哪了?

顺子带着疑惑,朝客厅里一一看去,饭桌整整齐齐,物品摆放整齐,穿过客厅,推开卧室门,里面被褥松散的耷拉在床上,还是今早离开的模样。

依旧没人。

顺子心里开始莫名其妙的慌乱,慌忙推开父母房门,里面黑漆漆一片。

都不在家。

他顾不得多想,慌忙出门,敲开邻居张大爷的家门。

“大爷,您知道我家人去哪了么?”顺子满脸焦急的询问,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眼泪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家是顺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是谁都不能碰触的逆鳞,更是他最明显的弱点。

“你家人?”张大爷脸上出现了为难神色,犹豫了起来。

见他这副表情,顺子心里更加确定家里肯定出事儿了。

“大爷,你快点告诉我这是咋了?我也能快点帮忙啊!”说着,他的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

看见顺子这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泪眼汪汪,张大爷慌忙安慰:“小顺啊,你先别哭。你~,你家人都去找你家小子了!”

“什么?找我家小子?”顺子心中开始了翻江倒海:“不会的,不会的,早上爹娘和李冬梅都说会看着陈子玉,不会是他出事儿了!”

就算顺子心中再怎么笃定,冥冥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清晰的响起:“这就是真的,这就是真的。”

张大爷满脸尴尬对着顺子说:“俺也要照看俺孙子,要不然,俺们也帮忙找找,听说你家小子跟你家人走散了!”

人,还真的丢了!

三个人都没看住一个小孩儿?

还是另有缘由?

目前不是瞎猜测的时候,得快点找到家人了解情况。就算情况到了最坏的地步,他也能帮着找人不是!

这李冬梅也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不给他打电话。

想到电话,顺子掏出手机一看,上面有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家里的电话。

“啪啪啪!”

顺子狠狠的扇了自己几耳光,骂道:“陈小顺,你真是个混蛋!”

他急的团团转了好几圈,又慌忙折回家里,在卧室里翻找一阵,分别找到了爹娘,李冬梅,还有陈子玉的衣服,然后深吸一口气,嘴巴张合间,发出意味难明的波动,波动一滚滚的朝四周扩散出去。

瞬间,青山县里便响起了‘吱吱’的叫声。

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不大一会儿,成群的老鼠蜂拥着朝顺子家所在的小区而去。

它们一个个鼠头攒动,躲在树荫下,角落里,楼梯口,眼神都看向同一处,那就是顺子家的方向。

几只好像头领一样的老鼠,对视一眼,后脚撑地,直立而起,两只前肢比比画画,似乎是在商定什么。

几分钟后,它们似乎做出了决定。

一直留有两只白须的老鼠,挤开顺子家门,一溜烟钻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这只老鼠匆匆忙忙从门缝里折了回来,跟领头的几只老鼠,交头接耳一阵,然后几只领头的老鼠,便冲着满小区的老鼠发出了‘吱吱’的叫声,那叫声急切,又不容置疑。

“哗啦!”

这老鼠如同退去的潮水一般,四散退去,以顺子家小区为圆心,向四面八方放射出去。

若双沟叔知道他这传承了不知多少代人驭鼠绝技,也仅仅是被顺子拿来寻人而已,铁定会气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两分钟后,有爹娘的消息了,他们在附近商场。

三分钟后,有李冬梅的消息了,她在车站附近。

五分钟,……。

十分钟,……。

依然没有陈子玉的消息。

顺子在客厅里急得团团转,双手合十,仰头面对天花板,对着空中祈祷:“菩萨保佑,满天神佛保佑,各路神仙保佑,一定要保佑我们家陈子玉平安归来!”

是什么样的力量,逼得顺子这么一个铁血男人向一个老太婆一样无助的祈祷?

是亲情。

可接下来的焦急等待,不仅没有换来任何有用的消息,反而让顺子的心越来越沉,因为那群去寻找陈子玉的老鼠,一个接着一个的失去了联系。

这是顺子驭鼠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除非是此道高手劫胡。

他仔细想想,自忖也没有得罪过此道高人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

顺子想也不想的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杰询问的声音:“顺子,我听说你们小区闹鼠灾了?你们小区的人快要把我们警局的电话打爆了!”

顺子知道王杰什么意思,可现在他哪有时间管这个呀!

“先别管老鼠的事儿,我孩子丢了,你帮着查一下监控,全县所有路口的,只要是会拍摄的,你都帮忙查查!”

王杰稍一迟疑,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

顺子满身都是虚汗,全身无力的跌坐在床边,双手无意识的拢着头发,脑海里回荡着同一个声音:“陈子玉,你到底在哪啊?你回来吧,只要你回来,爸爸一定好好的看着你!”

三四二、你回来吧,奶奶想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王杰那边依然没有回信。

顺子没有催促,他知道王杰一定能会用心帮忙查找。只是要查全青山县的监控,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爹娘和李冬梅还在外面四处寻找。

还是先把他们找回来吧,若是他们再出了事儿,那真的成了越忙越乱,越乱越忙。

顺先找到了他爹娘。

商场附近,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有些人形色匆匆,有些人三五成群,有些人郎情妾意,有些人左顾右盼,有些人悠闲散漫。可这群众间,却有一个老头、老太太格外惹眼,特别是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太。

每每有人从她身边经过,她都不厌其烦的上前拉住人家,苦苦哀求耽误人家一两分钟时间,匆忙的用手脚比划着,说着自己孙子的相貌。

一个又一个的摇头,她的泪眼越来越婆娑,面容越发的苍老。

那老头默默的跟在老太太身后,时不时左右看看,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生怕老太太被车撞了。

然而,老太太对老头的照顾并不买账。

每一次,老头善意提醒老太太注意安全,老太太不仅不感谢,而且还用白眼狠狠瞪老头,骂他耽误了她找孙子。

老头说,你不要命了?

老太太说,要是孙子找不回来,她就不活了。

爹娘结婚晚,生下他的时候就已经好几十了,如今更是两鬓斑白,步入了花甲之年。

他们二老这个年纪本该在家颐养天年,可如今为了孙子,不顾行人的白眼,不顾撞车的危险,更不惧嗖嗖的冷风,不厌其烦的拦住一个又一个的路人询问着,打听着他孙子的下落。

顺子鼻头一酸,慌忙跑过去。

他现在是一家之主,是鼎天立地的成年人。

一切苦难,负担都让他一人承受!

看着父母如此,他心很痛!

“爹!娘!”顺子大老远便带着哭腔叫喊。

顺子娘猛地回头,看见顺子,快跑几步冲了过来,一下扑进顺子怀里便哇哇大哭起来。

她边哭,边质问。

“顺子,你去哪了?”

“怎么了打了几十个电话你都不接?”

“你知不知道咱们家小玉不见了?”

“这都找了快一天了,还没找见人影呢!你说咱们玉儿到底去哪了呢?”

“要是小玉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顺子娘越说越激动,一激动,一股股的怨气便升腾起来,握起拳头便朝顺子胸口捶去,一下比一下重。

“都怨你,给你说了城里有拐卖儿童的,你还四六不在乎,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都怨你,俺都说了想回村里避避风头,你却带头阻挠,这下好了,孩子丢了,你可高兴了吧?”

“都怨你,电话也不接。留下我们老弱妇女能有多大能耐?你要是早一点帮着找孩子,说不定俺们小玉早就找到了!”

顺子没有喊疼,没有吭声,任凭老娘一下一下捶打着自己,任凭他娘嘴里的埋怨,叫骂,心说发泄、发泄也好!

他娘怎么哭,怎么闹都可以。

他却不能哭。

若他也倒下,他们家就真的彻底完了。

他是男人,必须站着,再苦再累再有委屈,也必须直挺挺的站着。

就算坚持不住了,也必须用毅力活着,站着。

他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顺子爹蹒跚着脚步跟了过来,一把拉住顺子娘,埋怨道:“孩子丢都丢了,你现在怨顺子有什么用?”

“不怨他,我怨谁?”顺子娘现如今已经陷入了癫狂,像那丢了崽子的母狼,看谁都像敌人,像那碎了鸡蛋的老母鸡,看见有人靠近便会疯了一样啄,更像丢了雏鸟的乌鸦,守在空荡荡的巢穴边,任何人胆敢靠近,便会悍不畏死的攻击。

“你怨顺子干啥?又不是顺子弄丢的?”顺子爹一跺脚恨恨说道。

闻言,顺子娘神情呆愣片刻,然后脸上神情飞速变化,满脸懊恼,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扶着脚踝,大声哭喊起来。

“啊~,啊,啊~,都怨我啊!我要是不上厕所,小玉就不会丢了!小玉啊,你在哪啊?奶奶想你!!!俺想你!你赶紧回来吧,我再也不管你吃棒棒糖了,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见他娘哭的伤心,顺子再怎么努力克制泪水,也无法抑制泪水无声的滴落。

顺子娘这么一哭喊,立刻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县城本来就不大,许多人都认识顺子一家人,一个个行人冲这边指指点点。

“娘,你别这样。会找回来的,会找回来的!”顺子慌忙上前拉他娘。

孩子丢了,更不能让他娘丢了面子、尊严。

顺子娘坠着屁股不肯起来,哭天抢地的喊道:“小玉不见了,冬梅一句话都没说,她肯定是怨我了,怨我把孩子丢了!俺咋有脸见她啊!”

顺子慌忙安慰:“娘,娘,你别多想。冬梅不怨您!”

“肯定怨了!”顺子娘笃定道。

“老婆子,你别闹了,人来人往的,人家都看着呢!”顺子爹一咧嘴,带着怒气劝道。

“看吧,要是能把我孙子还回来,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的又朝顺子爹扑了过去。

“都怨你,都怨你,我上个厕所,让你看那么小小一会儿孩子,你都看不住,要你还有啥用?你咋不去死啊!!!”

顺子娘满眼的仇恨,仿佛顺子爹不是她共度余生的老伴,而是几辈子的仇人似的。

顺子爹一边躲闪,一边辩解:“你怨我干啥啊?咱们仨人看着呢,我以为他去找他妈了,谁知道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呢?”

顺子爹委屈极了:“怎么能怨我呢,咱们仨人看着,没看住。不能只怨我啊!”

“不怨你,怨谁,我昨天咋说的?

我说了,孩子这个岁数对啥都好奇。他出溜溜的乱跑,我有时候根本就看不住。

你是比我多长了一只眼睛咋的?

就你能是不是?

明明知道孩子精力多,喜欢往人堆里跑,还不好好看着,还找理由?

说什么以为孩子要找他妈,这都是借口!”

他娘这么一通闹,的确有些难以收拾。可他从这只言片语中也知道了孩子丢的过程,心中猜测大致是这样的。

仨人看着孩子逛商场,主要带孩子的依旧是顺子娘,顺子爹和李冬梅负责在旁边看着。顺子娘要上厕所,就吩咐顺子爹代为照看。陈子玉喜欢乱跑,而且特别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

陈子玉从顺子爹手里乱跑了出去,顺子爹以为他去找李冬梅了。

就这样丢了!

顺子娘哭也哭累了,闹也闹够了,发泄的也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停了闹腾。顺子和顺子爹一人搀扶一边把顺子娘送回家。

李冬梅还没回来!

顺子知道她一定比顺子娘更加疯狂的找儿子,得赶紧把她找回来!

天越来越黑了!

三四三、为了孩子

等顺子来到车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县城里大路上两旁亮起了路灯,商家门店纷纷闪烁着各式各样的霓虹灯。

真可谓是灯红酒绿,繁华盛景。

顺子一路从繁华中过,满眼担心四处寻。

越临近车站,越是繁华。

南来北往的客,迎来送往的情。

三三两两的人从车站里进进出出。

车站这里几乎是整个青山县里最繁华的地方,就算到了夜晚,这里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顺子扫过一个个匆匆而过的人,终于在车站的候客厅里找到了李冬梅的身影。

李冬梅刺毛毛着头发,神情慌张,身上还沾了不少泥土。

此时,她比顺子娘还疯癫,疯疯癫癫的拉住一个又一个的旅客,询问着,比划着。

辛酸!

一股热流盈眶而出,顺子慌忙跑过去,一把拽住了她。

李冬梅先是一愣,然后回头见是顺子,一下子便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自从孩子丢了那一刻起,她一直努力克制,抑制着泪水,在心底默默告诉自己要坚强,因为孩子正在某个地方等着她,等她去接。

若她扛不住了,倒下了,谁接他们的孩子?

她哭的是那么伤心,那么委屈,那么令人心痛。

不用知道她为什么哭,在哭什么,这满满一候车厅的旅客仅仅是听见了这撕心裂肺的哭声,便默默流泪。

李冬梅哭了一阵子,声音渐渐小了一些,但仍没止住哭泣,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顺子:“老公,你怎么才来啊!”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戳进了顺子心窝,让他毫无抵抗。他的双眼瞬间湿润。

这话里带着幽怨,带着委屈,带着无助,带着期盼!

“是我来晚了!”顺子哽咽答道。

他心里难受极了。

若李冬梅说他,骂他,心里还会好受些。

最怕现在这样。

他心里满满都是愧疚。

是他没有当好一个父亲,没有当好一个丈夫,更没当好一个儿子。

孩子丢了不是他爹的责任,不是他娘的责任,更不是李冬梅的责任,而是他们大家的责任,其中,他要负主要责任。

他娘说的没错,他这个爹当的很不称职,对于孩子疏于关心,更疏于呵护,才酿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天黑了,咱们回去吧!”顺子把李冬梅搂的更紧,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拍掉她身上的尘土。

“我不,孩子还没找到呢!咱们家玉儿最怕黑了!”李冬梅执拗的在候车亭里四处张望,好像他们家陈子玉就躲在某个角落里一样。

“回去吧,我已经让王杰帮忙找了!”顺子抹去李冬梅眼角的泪水,安慰道。

“不,找不到孩子,我就不回去!小玉,你在哪啊?”说着,李冬梅又冲候车厅里喊了起来。

“冬梅,不要这样。孩子我会找回来的,一定,我保证!”顺子搬过李冬梅的身子,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双眼诚恳的看着她,神色郑重的保证道。

李冬梅无助的点点头,嘴里依旧呢喃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在哪啊?妈妈,在这等你!”

顺子吸溜一下酸酸的鼻头,搂着精神已经失常的李冬梅朝外面走。

刚走出车站,李冬梅突然又发疯似的挣脱顺子的搂抱,说什么都不离开候车厅,像个疯子似得,冲车站里喊着:“小玉,小玉,你在哪啊?妈妈,在这等你!你快来啊,妈妈在这等你!”

顺子哄了好久都哄不住。

“冬梅,你清醒一些。孩子丢了,我们可以找。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身体垮了怎么办?你要是坚持不下去,等孩子回来了看不到他妈,又该怎么办?你醒醒!!!”顺子晃着李冬梅,大声喊道。

他也是人!

儿子丢了,他的心痛不比任何人少。

爹娘,李冬梅,一个个都这样。他实在是快支撑不住了。

闻言,李冬梅才安分了许多,呢喃道:“是啊,我不能倒下,要等我孩子回来。我一定能等到他回来!”

顺子泪眼朦胧,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冲李冬梅说:“对,你不能倒下。今天你累了,先回家吃东西,休息,这样明天才有力气继续找孩子!你若是病倒了,咱们孩子就彻底的没指望了!”

李冬梅慌忙点头,神情很紧张道:“对对对,我不能倒下,我一定要坚强。”

就这样,顺子哄着李冬梅回了家。

夜深,人静。

顺子家里两间卧室,三人未眠。

顺子爹抽着老烟袋,愁眉苦脸的砸吧着嘴,唉声叹气。

顺子娘用被子蒙着头,在被窝里‘呜呜’的哭泣。

“老婆子,你别哭了!明儿个我去印一些小广告,咱们到处贴贴!”顺子爹想了半天,也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呜~嗯!”被窝里传出一声呜咽,然后接着依旧是断断续续的哭泣。

顺子爹扭头看了看那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样不够,明儿个我再给村里人打个电话,让他们都进城帮忙找!这城里人真不厚道,让谁帮忙,谁说没空儿,俺就不信,他们家就不遇见点麻烦事儿了!!!”

顺子爹越说越气愤。

顺子娘的呜咽停止了一下,被窝里传出她的不满:“我早就说了,城里人没村里人有人情味,你就是不信!”

“哎,谁知道会是这样啊!俺们就知道这城里能吃好的,穿好的,享受好的,咋也没想到他们都这么自私啊,一个个都过独了,只顾自己!”顺子爹磕一磕老烟袋,叹息道。

“咱们就不该来城里!”顺子娘在被窝里抱怨。

“谁知道啊?要是知道来城里会丢小孩儿,我宁愿让孩子少见点世面,也不来城里!”顺子爹愤愤不平道。

这边他们两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想着找孩子的办法。

顺子那边也没闲着。

他刚把李冬梅哄睡着,便再次召唤起来,这次召唤的是大金。

大金依旧没回应。

自从一个月前大金离奇失踪后,顺子就再也没见过大金。顺子对大金一直都是散养的,平时呢,它也经常溜号,但时间都不长,一般三五天就回来了。

可这次却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到如今都没有回来。

这去寻找陈子玉的老鼠,一个个的都失去了联系,顺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派大金过去看看,毕竟大金有着非凡的实力,就算敌不过对方,也能活着回来。

至少这样,他可以知道是什么样的势力掳走了陈子玉?

如今只能一抹黑,摸着石头过河。

他又深深看了沉睡的李冬梅一眼。李冬梅身子蜷缩在一起,嘴里还依旧发出梦呓般的声音:“小玉,小玉,你在哪?”

顺子心里一痛,转身,推开家门,开着轿车,乘着夜色驶向小河村!

三四四、要钱有何用?

月明,星稀。

四下寂静无声。

一辆蓝色轿车奔驰而过。

小河村里漆黑一片,偶有三两声犬吠传出。

一束灯光从远处而来,越来越近,最后进了村子,停在了顺子老家门口。

灯光熄,人影动。

顺子摸黑进了家门,摸摸索索,摸到厨房门框,拉住上面一个细细的电灯线,轻轻一拉,院子里亮起了昏黄的灯光。

他借着昏黄的灯光来到红薯窖旁,也不管里面是否氧气足够,不管会不会弄脏衣服,撸撸袖子,乒乒乓乓下了红薯窖。

要说往红薯窖里藏钱,很简单。

可要是从红薯窖里往外取钱,可就难了。

忙活了大半夜,顺子才把藏里面的钱取出一大堆,而且还闹了不小的动静。

顺子家隔壁,祥叔家。

靠近顺子家的东屋里,祥叔跟祥婶儿搂在一起瑟瑟发抖。

“老头子,你说顺子家闹腾什么呢?会不会有鬼?”祥婶瑟缩在祥叔怀里,满心惊恐。

“不,不会吧,应该是招贼了!”祥叔心里也摸不准,但还是引导着媳妇儿向另外一个方向想,若真是鬼的话,那就可真的太吓人了!

“你可别哄我,他们家就是做这一行的,说不定留下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祥婶身子颤抖的虽然没有刚才厉害,但是心中依旧不放心,如此追问。

“我哄你干啥呢?一定不是鬼。肯定是招贼了!”祥叔心里有些毛毛的,有些责怪媳妇儿为啥总是神神鬼鬼的。

尽管心里埋怨,但祥叔依旧不愿就这个话题跟祥婶多讨论,只是用了肯定的语气,想强行扭转祥婶儿的想法。

“啊,是贼啊!咱们两家离的这么近,万一贼跑咱家咋办?”祥婶儿哆嗦的比之前更加厉害,抖动的他们身下那小木床跟着摇晃起来。

“吱吱呀呀!”

响动透过窗户,随着夜风,飘飘当当传进顺子家院子。

此时,顺子已经累趴下了,成大字状跟个死狗一样,躺在自家院子里。冰凉的地面跟炙热的后背水火交融,竟然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这种感觉仿佛是有无数根章鱼触手触摸一样,让顺子舒服的快要呻吟出来。

神经紧绷了一天,恰在此时,得到一刻放松。

他筋骨,肌肉,感觉,心思,都出奇的舒爽。

某些情绪,氛围逐渐在顺子周围萦绕。他那宽松的运动服,某些部位渐渐紧绷,小脑出奇的活跃,向全身上下所有毛孔,神经末梢传达着错误的信号。

吱吱呀呀的声音逐渐变大,听在顺子耳中,仿佛是肆意流淌的墨汁,慢慢脑补出一幅幅令人羞愧的画面。

月光下,顺子的脸颊有些暗淡,汗珠涔涔,暗淡的红色,应该是累的,也应该是羞的。

就在他的小火山快要爆发时,顺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皱眉冲着祥叔家的方向骂了一句:“老不死的祥叔,这么大年纪了还折腾祥婶,真是过分!”

嘴里骂着祥叔过分,其实心里则是羡慕祥叔这么大岁数了,依旧宝刀不老。

他看看摆了满院的粉粉嫩嫩,足足有有三两麻袋,再低头看看红薯窖里依旧还有很多。

不是他不舍得,而是实在是太累了!

顺子决定就拿这么多。

他托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堂屋,从里面拿了两个编织袋,像扫落叶一样草草的把那人民币装进了编织袋。

做完这一切,他又吭哧吭哧把两编织袋的毛爷爷塞进后备箱,钻进车里,不作丝毫停留,绝尘而去。

隔壁,祥叔房间里。

“老头子,刚才好像有人提你的名字,那贼是不是准备对咱们家下手?”祥婶儿马上快要瑟缩成一团了。

“不会吧!”祥叔身子也不自主的颤抖,因为他刚才也隐隐约约听到一个‘祥’字儿。再仔细倾听,顺子家院子里还有乒乒乓乓的响动。

顺子家早就搬到城里居住了,这是他们全村人都知道的事实。

如今本该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突然见有了响动,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贼,二是有鬼。除了这两种可能,祥叔已经接近短路的脑子再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见祥叔回答的犹豫,祥婶惊恐的快要窒息。

“老头子,咋办,咋办,贼要来了么?要是发现咱俩在家,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闻言,祥叔慌忙捂住祥婶儿的嘴巴,趴在祥婶儿耳边低声训斥:“你别瞎说,我们装睡没事儿的!贼偷了东西,就走!”

“会么?”祥婶儿压低声音不确定发问。

“一定会的。”祥叔这话像是对祥婶说,更像是对自己说。

而此时,他俩瑟缩在被窝里惦记的小贼,正开着轿车,奔驰在空无一人的城乡油柏路上。

你说顺子拿这么多钱干啥?

当然是用它们来找儿子。

如今是个看钱的社会,动动身,办点事儿,哪哪都需要钱!

他知道这个道理。

首先不能让人家王杰平白无故的帮忙,然后他准备拿着这笔钱去电视台,让他们也帮忙找人。

他要发布悬赏,就不信这钱财不动人心!

拐卖儿童的人,他们不就是为了钱,才做这缺德的事儿么?

顺子心想着:“我给你更多钱,只要你把我儿子还回来就行!”

要说顺子在乎钱么?肯定是在乎的。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是在为钱挣扎,就算突然一朝有了花不完的钱。他心境、意识依旧停留在没钱的档次,很稀罕钱!

可如今为了寻找儿子,还在乎个狗屁!

这点,顺子表现的跟一个普通农民一模模样!

村里人在乎钱,很在乎钱,恨不得一块钱当两块钱来用。

可他们又是最不在乎钱的那一群人,当遇到跟亲人有关的困难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拿出积蓄,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种心情,或许以往顺子不懂。

可这一刻,他非常懂。

人都没了,我要钱还有何用?

儿子,儿子,他只知道他只想要儿子。

车子开进县城时分,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呼出的哈气给玻璃蒙上了一层薄薄雾气,车里的热气跟玻璃接触,热气预冷也让车窗变得雾蒙蒙,看不清前面的路况。

顺子慌忙伸手在玻璃上抹了两把,这才看清前面路况。

路上冷冷清清,路边的冬青,松树等植被上结着亮晶晶的冰花。

前方,有两个佝偻的身影,一人提着手提袋,一人端着一口黑锅,一手拿着刷子在锅里沾上浆糊,刷在电线杆上,墙上,另一人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张纸,贴上去。

她不仅贴的仔细,贴完还上下左右按按,防止这张纸脱落。

这俩人的背影,顺子熟悉,就是他爹娘。

不用靠近,他也知道爹娘在干什么?

他们在贴寻人启事!

车,靠边站。

顺子坐车里,再也忍不住喷薄而出的情绪,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出声来。

三四五、有心人

良久。

他哭够了!

抹抹眼泪,依旧是一条汉子。

他不敢在家人面前哭,因为他是家人的顶梁柱,他要表现的坚强,要做最后一个坚挺的人。

所以,他也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默默掉眼泪。

顺子没有前去打扰他爹和他娘,因为他知道他爹娘挂碍陈子玉,肯定闲不下来,有些事儿做也能缓解一下他们的内疚和自责。

他脚踩油门,从他爹娘身边呼啸而过,直接朝警察局的方向开去。

警察局里灯火通明,警员来去匆匆,忙碌异常。

然而,在这样忙碌的氛围中,却又几个警察端着咖啡躲在一角闲聊。

“东哥,你说咱们头这是帮谁找孩子啊?那人来头肯定很大吧!”魏安福陪着笑脸,凑近李小东身边,小心翼翼问道。

他是今年刚进警局的小警员,对王杰的人际关系还不是很了解,所以才会如此询问李小东。

别人不知道王杰在帮谁寻找孩子,可他却知道。

不就是帮那个乡下泥腿子顺子寻找小孩儿么?

想到这事儿,他心中便疑窦丛生:“说来也怪,王杰不是跟那个顺子闹崩了么?怎么还这么尽心尽力的帮他寻找孩子呢?”

王杰闹出这么大阵仗可不是小事儿。

他这动作可以往好了说,也可以往坏了说。

往好了说,那是积极破案。

往坏了说,那是以公谋私。

这一切的关窍,就在于王杰动用权利,勒令所有警员都不能正常下班,要加班加点来查全城所有的监控,这便有以权谋私的意味儿了。

恰好,这李小东就是有心人。

一方面,他毫无缘由的记恨顺子,因为他把黄毛悬案的梁子算在了顺子身上,心里时常念叨着若不是顺子,他现在已经结婚生子,说不定娃娃都能抱上了。

另一方,他也是满怀野心的,一直眼巴巴盯着王杰的位置,心里盘算着要是王杰高升了最好,若不高升,他可不会当王杰一辈子手下,一定要抓住机会搞掉王杰。

他觉得如今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李小东眼睛滴溜溜一转,煽风点火道:“嗨,老弟,你这就想差了,那人什么来头也没有,是村里来的,就是跟王杰有些交情而已!”

“啊?”魏安福惊呼出声,不相信的挠挠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李小东。

“老弟,你别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局里有许多老警官都知道的,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头这么一来就苦了我们。他一人承人家的人情,害的我们陪着受累!”

魏安福伸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跟着抱怨:“是啊,这一晚上忙下来,真累!”可他是小警员,就算抱怨也只敢小小的抱怨一下,是没有胆子反抗王杰的淫威的。

“哎,你就这相信我说的,不去问问其他同事?”李小东故作轻松调笑道,心里则想着让这魏安福出头,向更多的人挑起这话题,无形中增加他们对王杰的反感。

这便是他要扳倒王杰埋下的第一步棋,那就是让警局的警员逐渐反感王杰。可他又不能暴露自己,若不然以王杰的性子,会第一个把他清理出局。

这好奇心很重的魏安福就是一把好枪。

“不了,不了,我还是看着我自己的监控吧!”魏安福讪讪一笑拒绝道。

李小东哪这么容易放弃?

他再次怂恿道:“咱们累了一晚上了也该歇歇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刚来自然不合适提休息的事儿,可我呢,跟咱们头的关系那么要好,也不合适提。咱们俩不合适,可其他人里有许多人合适啊!

你去跟他们说道说道,只要点明白这顺子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自然会有人去跟咱们头提休息的事儿的!

到时候要休息,肯定大家伙儿一起休息!

你说是不是?”

说完,李小东还故意冲魏安福眨眨眼。

魏安福觉得李小东从他的立场考虑了,再加上的确很累,便很认同李小东的话,连考虑都没考虑便屁颠屁颠的冲进了人群,开始一个个的做起思想工作来。

李小东看着魏安福那穿梭在人群中的身影,心中冷冷发笑:“嘿嘿,小娃子,算你运气不好,等我当上了局长,再把你弄进来就是了!”

他觉得自己算计的到位,就连熬了一夜的疲惫都散去了很多,一边慢悠悠的喝着咖啡,一边盯着两个监控屏幕。

突然,他眉头一皱,因为他在魏安福所负责的监控录像带中发现了问题。

李小东把头伸过去,仔细辨认,心里激动的热血沸腾,手脚颤抖无处安放,因为这个画面正是王杰要找的。

这卷监控记录了陈子玉被拐走的过程。

李小东神情紧张的左右看看,大家依旧忙碌,都忙着盯着自己所负责的录像带,没人注意这边。

他慢慢的把手伸过去,以迅雷不及眼耳之势把监控从设备上扯下来塞进自己衣服里,匆忙换上另外一卷。

做完这一切后,他的心一直噗通噗通的乱跳,那跳声仿佛是春天的惊雷,一声比一声响。

过了很久,他才平复了心跳,可腿脚依旧在发抖。

魏安福那边已经挑拨的差不多,办公室里出现了小范围的骚动。

他也是个聪明人,及时抽身撤回,回到李小东身边,冲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所负责的监控,疑惑的喃喃道:“怎么回事儿?我怎么觉得这卷监控看过呢?”

李小东拿眼瞟过去,心道:“坏了,怎么把看过的放上去了呢?”

他心里虽然七上八下,但是脸上仍旧不动声色打趣道:“小魏,你忙了一夜,眼花了吧!”

魏安福闻言,嘿嘿一笑,做出一副憨厚的模样,默默后脑勺,说道:“哎哟,看我这记性,还真忙糊涂了!”

随后,他上下左右的打量起李小东,也学着李小东拿调笑的语气说道:“东哥,怎么这么大一会儿不见,你身材就丰腴了不少?特别是肚子,跟怀孕了似得!”

“咳咳!”

李小东尴尬的咳嗽一声,解释道:“喝咖啡喝多了!”

“哦!”魏安福挠挠头,纳闷道:“真奇怪,我喝的咖啡都变成了尿,他的怎么变成了肉?”

正在他疑惑时,办公室里的吵闹越发剧烈。

“听说没,那个顺子压根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听说了,听说了,就是跟咱们局长有些交情罢了!”

“我擦,局长这也太不像话了,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泥腿子,竟然让我们连夜加班,真不把我们当人看!”

“是啊,是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早已不是军阀独裁的时代!”

“哼!我们不干了!”

“对,我们不干了!”

这样抱怨的声音此起彼伏,大有罢工的势头。

三四六、钱的作用(一)

李小东窝在角落里看着办公室里的乱局,心里偷着乐:“你们乱吧,越乱越好,我看你王杰怎么收场,哈哈哈!

就算你王杰要快刀斩乱麻,找麻烦也找不到我头上,还有魏安福这个倒霉蛋背黑锅呢!

王杰,你不是费尽心思帮顺子么?我偏不让你如意。

凭什么我对你鞍前马后,你却不把我当人看,那个顺子勾勾手指头,你便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舔屁股?”

想着,想着,他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邪恶的笑,一只手下意识的摸摸肚子,心说:“你们忙吧,忙吧,忙到最后没有任何结果,这更难以让大家接受!”

办公室里的吵闹,终于引起了王杰的注意。

忙活了整整一夜,眼看这外面的天色渐渐亮了,他这边依旧没有任何头绪,真心觉得对不起顺子的托付。

更让他心烦的是,他的团队内部竟然也出了问题。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

他做警察这么多年,能够爬到这个位置上,肯定曾经对上位者动过心思。经过时间考验,他成功了。

这种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要没有帮顺子找孩子这件事儿,也不知道他团队内部这个毒瘤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若在关键时候,给他背后来上一刀,后果那可不堪设想。

毒瘤,他会慢慢的找,一定会找准地方,一刀下去,正中要害,干净利索的把他清理掉。不过目前的局势,他还必须稳住,毕竟答应人家顺子了。

他是一个执拗的人。

对国家忠诚,对事儿更忠诚。

只要他答应下来的事儿,就一定会办好,用心去办。

若他心里没谱,压根就不会答应。

王杰黑着一张脸来到办公室,面对一个个略显疲惫,又满是气愤的警员,心里很是无奈,板着脸道:“你们有啥事儿,不能好好说?瞎吵吵什么?”

简简单单两句话,就震慑住了全场。

这是上位者多年积累的威势!

办公室里一阵沉默。

小警员们一个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肚子里有一股的怨言,但是谁都不肯做这个出头鸟!

能够混进警察局的,没有一个脑子傻叉,就连魏安福也躲在了角落里,低着头,沉默不语。

见状,王杰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心说:“看来情况还不是太糟糕!刚才这一句呵斥算是棒槌,那么想让他们干活,还必须给一个甜枣!”

他深吸几口气,平复下心情,面对众人,用平缓的语气,劝慰道:“县城里出现了拐卖儿童的案犯,这不是一件小事儿。我们早早下手准备,没有什么不好。这事儿要是办好了,上面肯定会给嘉奖的,到时候好处都少不了你们的!”

具体什么奖励?

大家心里都有数。

办公室里众人依旧沉默不语,但是‘不乐意’三个字都明显的写在脸上。

这时,李小东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指着办公室里的众警察说道:“你们一个个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干活?”

闻言,这些警察只得一个个不乐意的又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

只不过看他们一个个懒洋洋的样子,王杰心里直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已经累了一天了,他们能够回到工作岗位就已经不错了,更别提让他们用心帮忙找孩子了!”

王杰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是想劝慰两句的,可随后便否定了。

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说什么好听的话,都是徒劳。他心说:“看来只能我自己多操点心,帮顺子找找了!”

正在他独自叹气,准备转身回自己办公室忙活的时候,“嘭”的一声响动从门口传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门打开,就见一个风尘仆仆,全身脏兮兮的汉子扛着一个破旧的尿素袋走了进来。

“这是谁啊?”有人疑惑。

“谁知道啊,你看看他那一身的土,脏兮兮的头发,更夸张的是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尿素袋。我敢打赌,这人一定是一个要饭的!”

“要饭的?怎么来咱们警局了?”

“天冷了,估计公园里睡着不舒服!”搭话这一小警员调笑道。

“行了,行了,我大老远都闻到了一股汗馊味,赶紧把他赶出去!”有人说着就要过去驱赶那人。

然而,他刚走两步便被同事给拽住了:“你别去,那人不是要饭的。他就是顺子。我们所有人加班,就是帮他找孩子!”

“什么?他就是顺子?”

办公室里有几个老警员默默点头。

“嗡”的一下,办公室里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就他?我还以为就算不是当官的,最起码也有些钱吧!看来咱们头说的奖励,那纯粹是骗人喽!”

“嗨,你还真当真啊!到时候给你一个锦旗就不错了,而且还是那种集体的。”

“这也太坑了吧!”

“你以为呢?”

……

王杰刚刚稳住的局势,现在又乱成了一锅粥。李小东扭头掩嘴偷笑,心说:“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顺子这个傻逼这时候来。你来就来吧,也不打扮的干净爽利一些,弄得跟个乞丐似的,合该你们倒霉!”

王杰看着顺子这幅模样直皱眉,心说:“哎哟,顺子你这个时候来给我添什么乱啊?”

顺子丝毫不顾四周那怀有各种意味的眼光,对于其中的不屑,讽刺,打量,甚至仇视,丝毫不放心里。

他走在这警局里,仿佛就像走在自家工厂一样,自然流畅,毫无扭捏姿态。

顺子来到王杰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肩膀上留下两个显眼的手掌印,提高嗓音故意说道:“王杰,真是麻烦了你了!这是一些小意思,给兄弟们分下去吧,不要嫌少,代表我的一点心意!”

说完,他把肩头的尿素袋放在办公桌上,一手拎着袋子口,一手拎着袋子一角,便把尿素袋里的毛爷爷倾倒了出来。

“哗啦啦!”

“啊!”

“嘶!”

倾倒的声音,惊叫的声音,抽冷气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夹杂响起。

哗啦啦,这是倾倒毛爷爷的声音,

惊呼和抽冷气是办公室里众警员的惊呼。

警员们一个个吞咽口水,死死盯着办公桌上的那一大笔钱,不舍得挪开分毫。

他们为什么当警察?

不要说什么为了理想,为了崇高的奉献精神云云,骗谁呢?

当警察跟上班一个样,都是为了养家糊口的两毛钱而已。如今,大家伙突然见到这么多钱,听顺子的意思,都是要给他们的,一个个眼红心热。

“顺子,你这是干什么?”王杰拉着顺子低声责怪道,心里替顺子担心。顺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肯定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三四七、钱的作用(二)

“王杰,你别管。什么都没儿子重要!”顺子说的斩钉截铁,眼神坚定无比,让王杰无话可说。

既然顺子做了决定,王杰也不再多劝,轻咳两声,面对众警员,说道:“既然是顺子的心意,你们都收下吧!你们每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凑近顺子耳边,低声询问:“每个人分多少?”

顺子看了看桌上的钱,再看看办公室三四十个人,心里约莫了一下,说道:“每人一万!”

“啊?”

办公室里,惊呼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什么疲惫?什么抱怨?什么消极怠工?统统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就是钱的作用。

这样的结果,顺子心中有所预料,王杰怎么也没想到,李小东怎么也想不到。

“分吧,分下去,还要麻烦各位兄弟帮忙查监控呢!”顺子向王杰如此拜托道。警员们一个个沸腾的心快要跳出来,紧张而期待的看着王杰。

他们都是小警员,每个月也就一两千块的死工资,辛辛苦苦一年下来,手里就一万来块的盈余。

别说公务员有灰色收入云云,那都是老百姓的臆测。

这一个个小警员他们自己拿多少钱,难道他们心里没有一点逼数么?

他们仅仅是什么都算不上的小警员,就算有人麻烦他们办事儿,贿赂的话,也只会贿赂他们局长,再不济,能贿赂到李小东,怎么轮都轮不到他们!

更何况,他们还摊上王杰这么一个清廉的局长,想分点好处都难!

如今天降巨资,人人都想拿,可人人都不敢拿。

要拿这笔钱,还必须征询他们领导的同意,若恶了他们局长,以后还在不在这警察局里混了?

听说他们局长很古板,很清廉,会不会为了他的名声,拒收这笔钱呢?

一个个各怀心思,心中各有盘算,等待着王杰的决定。

他们想的一点都没错,王杰真的很爱惜自己的羽毛。若在平时,有人送礼,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今天他准备破例!

一来为了让大家尽心尽力找监控摄像,尽快帮顺子找到儿子,二来也体谅这帮兄弟的不容易。

都说公务员是人民的公仆,特别是他们这些没背景没大能力的普通职员,辛辛苦苦干一辈子,也只能拿一两千块的薪水而已,有些家庭连个像样的房子都住不上。

有时候他心里也会抱怨:“你们只想让公仆奉献,却连口饭都不让他们吃!”

看着这帮兄弟过得窝囊,生活不如意,他心里难受,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今天看到那一个个伸长脖子的警员,一个个期盼的眼神,一个个干涸的嘴唇,一个个火热的眼眸,一个个如同快要渴死的鱼一样的人儿,他心软了!

这次,他要放水!

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顾!

王杰的眼眶有些湿润,冲顺子狠狠鞠了一个躬,然后面对众人,一摆手,说道:“分下去!”

“哇,局长万岁,万岁!”

办公室里瞬间想起了响亮的欢呼。王杰的声望无形中提升了很多。李小东躲在角落里看着那群警察把王杰抬起来在空中扔来扔去,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以为这是一次搞垮王杰的机会,没成想让王杰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很不甘心!

可又能如何?

他是聪明人,知道这事儿不管是好,是坏,都不能再使绊子。

若不然,那就是惹众怒的事儿!

等众人欢呼完,每人都拿到了一沓毛爷爷后,王杰笑骂道:“你们都别给我偷懒,咱们拿了人家的钱,一定要尽心尽力的帮人家干活!都赶紧洗把脸,快点查!”

两次吩咐中间相隔不到十分钟,众多警察的表现却大不相同。

此时,再看警察局里的警员,哪个还是睡眼惺忪?哪个还是一脸怨气?哪个还是要死不活的?不,没有一个。

他们每个人都精力满满,满脸兴奋,一个个干劲十足的,相互鼓励,相互打气,打起一百分精神帮顺子寻找有关陈子玉的线索。

看到这样有朝气的手下,王杰会心的笑了,笑的很满足。

就在众人要回到自己工位忙碌时,顺子又开口道:“我还有一件事儿要说!”

喧嚣消失,众人聚精会神的看着顺子,看看他要说什么?尽管他依旧那么脏,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在心底小看他,包括李小东。

顺子一扒拉办公桌上的一小摞毛爷爷,约莫有二十多万的样子,扒拉到一边,指着它们说:“谁要是找到了关于我儿子的线索,这些都是他的!”

什么?

真的?

办公室的气温急剧飙升!

每个警员的血脉都变的炙热异常,烧的他们脸上都红扑扑的,每个毛孔都向外喷发着炙热的气息,一团团气息交融,把整个办公室都变成了火红一片!

“真的么?”

“好像是真的?”

“还等什么啊,赶紧找啊!”

这些警员先是一个个对视,相互征询,再看看顺子那不似说谎的样子,以及他手下那高高一摞钱,脑海‘嗡’的一下爆炸了。

哗啦啦,乒乒乓乓,这群人纷纷疯了一样回到自己的位置,认认真真的查看起监控,希望这彩头能落到自己头上。

大家伙儿开始忙活了,除了李小东。

他心里正做着剧烈的挣扎:“说,还是不说呢?钱,我想要,但我也不想说。十万有点少,若是能再多一些就好了!要不要跟顺子提呢?不过要是一提要求,肯定会露馅!”

李小东纠结的要死,愣愣的站着,跟办公室里那火热朝天的场景很不协调。

“小东,你干嘛呢?可不能拿了钱不干活!”王杰笑呵呵冲他喊道。

“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嘴上说着马上回去,可脚步却异常沉重,一点点挪动,迈不开分毫,恋恋不舍的看着那摞钱。

县城里的监控可不止他这么一卷,他能找到监控,那么别人也有可能找到线索,只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想着,想着,他心里焦急起来,再看看办公室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每一分,每一秒过去,他都感觉自己跟那份奖金越来越远。

此时,什么仇视?什么怨顺子导致他没娶到媳妇儿,统统抛诸脑后。

在钱面前,一切都要让步。

这便是小人物,小人物的蝇营狗苟,就连小人物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还有,谁要是找到了我儿子,并且活着带回来了,剩下的钱全是他的!”说着顺子把剩下一大堆毛爷爷往一边一笼。这些钱大约有五六十万的样子,非常诱人!

这句话仿佛是定身咒一样,死死的定住了李小东慢慢挪动的步伐。

什么概念?

若不出意外,这些钱是他靠工资辛苦一辈子都弄不来的。

他的心乱了!

他再不迟疑,慌忙扭身,一边举手,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衣服里掏出了那卷录像带,高举在手上,喊道:“我~,我知道线索!!!”

三四九、焦急的等待

“局长,我们……”一个警员期期艾艾的喊道,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大摞钱,死死不放松。

“你们什么?”王杰气笑了,心说:“线索都被人家找到了,你们还想拿钱?”

王杰是这么想,可顺子却别有想法:“目前这线索不一定就能找回儿子。线索当然是越多也好!”想及此,他扭头对众人说:“找,继续找,同等价格!”

“真的?”众警员一脸不可置信。

还真有这样的冤大头?

要知道这可是百分之百能找到其他线索的。

“你~,你怎么能这样?”李小东一脸阴沉的呵问。

“哦?你有什么意见?你找的线索是你的,别人也可以找,我出钱,游戏规则我定!”顺子说的毋庸置疑。

这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你李小东是个狠人!

而我顺子则是玩狠人的。

“好,好,非常好,我们赶紧进去吧!”顺子说的在理,到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争取的就是时间,谁的时间充足,谁拿到五十万的机会就比较大。

线索可以有多个,可孩子只有一个。

到时候不可避免的局面便是他们这些警察要抢一份五十万。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李小东恨的咬牙切齿,却没有丝毫办法。他说这顺子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的条件,原来关键在这里。

那五十万能不能落到手里还未可知!

在李小东的催促下,王杰把录像带放进了dvd中,三人紧紧盯着录像里的画面一帧一帧的播放。

顺子和李小东俩人一个比一个紧张。

一个紧张人命!

一个紧张钱!

这是一卷道路监控录像,录像记录的是一个十字路口,这个十字路口旁边便是一个商场,这个商场顺子记得,正是他爹娘带着陈子玉逛的那个商场。

画面有些模糊,人脸看不清楚。

这个地段正是繁华地带,人来人往,车来车往,而人群中的一个身影还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个鬼鬼祟祟的大人手里扯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一步三回头,大手和小手拉的笔直。

那几秒的画面在顺子眼前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那焦急的小脸一次又一次的回望,让顺子的心一下又一下仿佛有人揪一样痛。那是他的儿子,就这样被人拉扯的拐走了。

他看到了陈子玉的挣扎,无力的挣扎,苍白的小胳膊挣脱不了那人的拉扯,无助的脸,心好痛。

就这样看着他被人拉着离开这个路口。

“停停停!”

三人一起大声叫喊,最后还是王杰反应快,一把按住了暂停键,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愣着干啥啊?你们是警察,赶紧动起来啊!”顺子焦急催促。现在他儿子正在某个危险的地方,或者正离他越来越远。

耽误一分钟,他儿子就离他远一分。

王杰和李小东俩人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几转。王杰突然开口:“找技术小王,让他处理录像,找到这个人!”

李小东飞快取出录像带,拿着它朝外走,顺子见状就要跟上去。王杰慌忙拉住顺子,劝道:“顺子,你就别跟着去了。你再旁边催促,他们反而会越忙越乱,越乱越忙,这样以来,会很影响效率的。”

“好好好,我在这里等!”一听说会影响寻找儿子的效率,顺子立刻满口答应,不敢跟出去,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一丁点的进度。

王杰和李小东出去良久,房间里独自留下顺子一人。顺子在房间里无意识的踱来踱去,嘴里呢喃着:“我在这里等,……,在这里等,不添乱!”

墙上的钟表,嘀嗒嘀嗒转动,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顺子越来越焦急:“这王杰怎么回事儿?都有线索了,怎么还没眉目?”他抬手就去拉办公室的门,想要跟着看看进度如何?

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却又停在了空中,心说:“我不能去,不能打扰他们工作!”左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看时间,才刚刚过去几分钟而已,他怎么却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

他能干什么?

什么也干不了,插手也不行!

顺子觉得自己好没用。

若他修成了五鬼混天法那就好了,最起码能派五鬼帮着寻找孩子。

为什么?

为什么百试百灵的木偶,你竟然在这关键时刻不管用了?

想着想着,顺子掏出木偶拿在手心,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它,自言自语:“你到底要我怎样?难道非得让我许愿么?你要是想要我的命那就直说!”

办公室里冷冰冰,没有任何回应。

“许愿!不就是许愿么,我许还不行么?”顺子来来回回,走来走去,嘴里发狠说着狠戾的话。

虽然他嘴上说要许愿,但是他真的许愿了么?

没有。

他不敢!

他害怕了!

并不是怕死,而是怕他死了,孩子怎么办?

要是孩子能回来,他死了也可以。

若他死了,孩子回不来怎么办?

许愿的副作用一次比一次凶猛。他心里有一种预感,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要他敢再跪下许一个愿,绝对会出大事儿,大大不好的事儿。

“你到底要怎么样?我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帮我炼成五鬼混天法?你别这样看着,回答我,回答我!!!”顺子像个疯子一样在办公室里嘶吼。

而木偶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用他那高冷而怜悯的眼神注视着顺子,像在看戏一样冷冷旁观。

顺子一把抓起木偶,手高高举起,就想摔出去,可那双高举的手跟灌了铅一样沉重,缓缓落下,木偶依旧仅仅攥在手里。

他不敢!

他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添乱。

“嘎吱!”办公室门推开,王杰探头进来,问道:“顺子,你干嘛呢?”

刚才顺子的嘶吼响彻整个办公室,让办公室里的警员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声的议论也渐渐传开。

“你说那个顺子会不会急疯了?”

“就算没有疯,也快了!”

“是啊,任凭你多有钱,丢了儿子也要失去理智!”

“他要是疯了,会不会食言?”

“应该不会吧,瞎几把操心,先找到线索再说吧,线索还没头目呢,你就开始考虑他是否会食言了,怪不得你成不了大事儿!”

“哼,少说我,你不也跟我一样,小肚鸡肠,咱们谁也别说谁!”

……

门一开,外面的议论顺着门缝便飘了进来,顺子一听便知道是自己失态了,慌忙说:“没没没,我没事儿,你那边情况咋样?”

“我~,我这边……,还得等等!”王杰满脸无奈,说的犹犹豫豫。

“到底怎么样了?”顺子生怕又出变故,急切追问。

三五零、没有办法的办法

“你别急,别急!”王杰慌忙推门进来稳住顺子,接着说:“那个人贩子找到了,可他已经不在我们青山县了!”

“找到了?”顺子先是欣喜,然后皱眉:“不在我们青山县,就不在呗,怎么了?”

听顺子这么问,王杰心里就是一叹,心说:“顺子啊,顺子,你还是不了解俺们机构的情况!”

“那人贩子带着小玉进了远山县境内,需要远山县警局协助出警!”王杰一边解释一边叹气,心里知道这协调人家出警有多难。

“赶紧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协助啊!”顺子焦急催促。

“嗨!”王杰一跺脚,急的脸红脖子粗,大声解释道:“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他们也同意协助出警了。可这同意是同意,到底他们什么时候肯真正出警,那还是个问题。”

经由王杰这么一说,顺子瞬间明白了,那就是虚与委蛇呗。

想想就是了。

你急着找儿子,跟人家工作有毛线关系?

你急,人家不急啊!

曾几多时,顺子见过太多的人,疯了一样结交人脉,以为他们活的真累。他也曾一度认为这个世界已经变成了一个看钱的社会,只要你有钱,什么都有了!

不是,完完全全不是。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啥那些人疯了一样结交各色各样的人,特别是当官的,是他们必须巴结的对象。

为什么?他之前不懂。

现在顺子知道了。

人这一辈子,谁还没有个糟心的事儿?人家拼命结交,还不是为了应急?

现实狠狠地给顺子上了一课。

有些事儿,看见别人都在做,你不懂为什么。

记住,不需要懂,跟着做就行了。

等你千辛万苦弄懂了,却发现已经晚了!

他们不帮忙可不行,顺子知道自己在远山县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可王杰混迹警局里那么多年,肯定有些关系。

“王杰,你想想办法啊,动动私人关系,让他们帮忙啊!钱不是问题,钱钱钱,我有很多钱!!!要多少,都可以给!”

“不是钱的事儿!”王杰慌忙解释。他真的不是为了钱,实在是他从来没有经营关系,做什么事儿都公事公办,没有偏颇,就没有关系。

想想也就是了,你这个人公公正正。

大家都知道,不公正的事儿,求你没用,公正的事儿,更不用求你,你自己就会办好。长久以来,王杰的名声虽好,但是关系却少的可怜。

“嗨!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没关系啊!”王杰满心后悔答道,心道:“我咋就这么轴呢,稍微圆滑一些,那不就有关系了么?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幅尴尬的模样啊!”

乱到极致,顺子的心却出奇的静了。

王杰是靠不上了!

只能靠自己。

自己有什么可靠的?

顺子像扒衣服一样,一寸寸,一缕缕,将自己扒了一个干净,一点一滴的数着自己的关系。

师傅,水仙月,朱子康,王杰,姬家,三胖叔,……。

对!

他可以问三胖叔!

姬三太奶的一句话这时浮现在顺子脑海:“我们不用知道为什么,只需要信就可以了!”

他们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笃信!

要他莫名其妙的去相信一个算命瞎子么?

这是关乎他儿子性命的大事儿,要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办法,他都不会去相信一个算命瞎子,更不会把希望寄托于那缥缈的指引。

他现在就是一个得了绝症的重病号,医院已经给他判了死刑,万般无奈之下,才要去相信那虚无缥缈的莫名指引。

他已经被逼上了绝路,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儿子,为了这个家,他宁愿疯狂!

顺子再不迟疑,掏出手机,拨通了村长的电话,说明情况,让他帮忙到三胖叔家里问问。

当村长得知,顺子要他帮忙时,二话没说,匆匆从床上拎着单裤套在身上就要往外冲。村长媳妇儿见状,慌忙喊道:“老头子,你干嘛啊?穿上棉裤啊,外面冷!”

村长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只丢下一句:“来不及了!”

顺子吩咐他的事儿,他肯定会当做十万火急的大事儿去办。村长心里记得顺子的好,顺子不仅帮村里修了路,而且还帮他解决了不少纠纷。这些他都记得。

他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儿,只能把顺子的每一句话都当圣旨,把他的事儿都当做要掉脑袋的大事儿来看待。

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报答了顺子,帮上了顺子才心安!

村里人愚昧,村里人无知,村里人鼠目寸光,但他们有如金子般闪烁的坚守,坚守着自己心中的真理!

不大一会儿,顺子便得到了答复。三胖叔答应了帮忙,只不过有一个要求,必须要以两块气运宝贝为代价。

气运宝贝的价值自不用说,顺子知道那是无价之宝。

可如今别说三胖叔要两块气运宝贝,就算要十块,他也会想办法弄来。

一番准备后,顺子带着气运宝贝,和王杰匆匆朝小河村赶,而李小东则说要用自己的办法找人,顺子并未阻止。

一来,他觉得分头找,也会多一丝找到的希望。

二来,他也不想李小东跟着。

路上,顺子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所需要的东西:“气运宝贝,生辰八字,名字,……”

“王杰,人贩子的名字,生辰八字准备了么?”这已经不知是顺子第几次询问了,王杰知道顺子心里焦虑,并未责怪,而是像念叨顺口溜一样,说道:“李亲民,男,阴历一九六九年生,三十二岁,……”

“李亲民,李亲民,李亲民,……”顺子一遍又一遍的念叨着,咬牙切齿的念叨着,恨不得一口一口的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顺子嘴里念叨的李亲民正躺在远山县一处出租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扭头看看四周左右。

这是一间昏暗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用泛黄的报纸歪歪扭扭贴着,阳光从报纸缝隙照进来,让这间房子不那么阴暗。一股股异味在房间里飘荡,有脚臭味,汗臭味,甚至还有屎臭味,别怀疑就是屎臭味,谁特么的拉完屎,没冲干净。

满地的烟头,瓜子皮,还有零零乱乱的扑克随意摆在房子中间那个低矮的板凳上,板凳四周摆着几张钢丝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个大汉,有的在抽烟,有的在抠脚,有的在抠鼻子,还有的在对着大屁股妞儿画册意淫。

昨天累了一晚上,李亲民本来决定今天睡一个好觉,好好补补的。没成想,只要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出现了昨天晚上那一幕幕。

昨晚,他们做了一笔大生意。

感悟

我从小就不好好学习,但总是能拿第一。

小学内容太简单,我一听就会。

就算学习不用功,写作业只写一半,老师只会笑笑调侃我两句,从来不会拿我怎么样,就算批评我也是带着笑容,因为我学习好!

后来,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初中,那是一所全乡镇最好的初中,这里汇集了全乡镇的聪明孩子,一个个都跟我一样,甚至比我还聪明,比我更努力。

我靠聪明再也无法占据第一的宝座。

可几年小学第一下来,让我潜意识里认为第一应该是我的。

我变了,从一个打架,不懂事儿,甚至有些下流的男孩子,变成了一个乖宝宝,一个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疯狂的乖宝宝。

初中,是我最疯狂的一段岁月。

每早五点钟起床,背诵语文,英语单词,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式,物理定理,……等等,一直到早自习下课,匆匆跑进厕所,方便后,匆匆跑回来,在教室门口买两个烧饼,夹一根辣条,囫囵吞枣似得塞进肚子,这便是早餐!

看看课程表,看看上午都有哪些课要上,开始翻开课本先把老师要讲的内容预习一遍,预习完四节课内容,正好赶上上课。

课堂上认真听讲,直到中午。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一个个离开教室,我还在埋头苦读,一直读到有人吃完饭折回来,我才匆匆离开座位,方便,买两个烧饼,一根辣条,塞进肚子,喝两口生水,继续苦读。

下午依旧如此,预习,听课,课后作业,买烧饼,辣条,上晚自习。

晚自习一直到晚上十点钟,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值夜的老师一次又一次催促,我才恋恋不舍离开。

回到寝室,立刻闭上双眼,一遍一遍数羊,想要立刻入睡,节省时间。

这样一日日下来,我终于又拿到了心仪已久的第一。

不是凭借聪明,而是凭借努力。

代价是,同学抱怨我不合群,抱怨我夜里说梦话,梦话是他们听不懂的一串串英语句子,其实还有些代价是同学们不知道的。

他们不知道由于我长久坐在板凳上,屁股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老茧。

我坐在凳子上的每一刻都是痛苦的煎熬。

三年后,我如愿以偿以全班第一的成绩考上了我们县最好的高中。

这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而我却时常向往那段时光。

匆匆三十载,转眼即逝。

唯有那段时光,我才觉得我是我自己。

想要什么,就拼了命去争,去抢。

后来,我上了大学。

学校里有人这么评价我,不止一个人说我:“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一见面,就从脚到头,再从头到脚打量我?”

他说的很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懂得尊重的人。

其实不然,我不是不尊重人,而因为这是我的本能,我的眼睛很细,很细,会不自主的去观察,扫描那些我感兴趣的人或事儿。

后来的后来,我发现,我不是聪明,而是记忆力好。

对于自己想记住的事儿,只需看一遍,听一遍,就能记住。

而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事儿,努力一下也能记住,但是心中总有一种不确定性,总是自我怀疑,就像明明锁门了,却一遍遍怀疑自己没锁一样。

现在我对写小说感兴趣,正在写,……。

这些日子,我很高兴,因为找回了初中时代的感觉!

于2019年1月5日,公司宿舍,写下感悟!

三六八、儿子回来了

“哎,算了!我只是替这李小东有些不值!”顺子一脸惋惜道。

“值与不值,你我说的不算,他自己心中自有一杆秤!”王杰双眼深处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这话似在说给顺子,更像是在说给他自己。

“好吧,咱们不说李小东了,你还在等啥?还在看啥?人都走光了!”顺子看着陈子玉那冻得通红的小脸,心疼的紧,心里埋怨:“也不知道这王杰发什么疯?竟然在这里吹冷风,难道他不知道冬天的夜晚很冷么?”

“我……”王杰张了张嘴,然后叹息一声,迈开脚步率先朝警车走去,顺子抱着陈子玉紧跟其后。

那在风中凌乱的小警察看见王杰动身,满脸激动:“我终于不用在这里吹冷风了!”心里激动,手上动作不停,慌忙拉开警车车门,示意他们王局长上车。

等他们回到青山县时,已经过了子夜十二点,顺子告别王杰带着孩子开车直奔家里。他要尽快把这个喜讯告诉他爹娘!

他不知道这个点,爹娘有没有回来,心中猜测家里有可能依旧没人,但他还是先到家看看,让被拐了两天的陈子玉看看这个家。

果然,家里一片黑暗,凄冷一片,冷锅冷灶,看这样子,他爹娘和李冬梅中午饭都没回来吃。他又慌忙抱着陈子玉下楼,开车奔驰在寂寥的路上,四处寻找。

他猜测爹娘应该还在贴寻人启事,只是不知道现如今走到了哪个角落,不过他也不担心,县城就这么大,深夜路上几乎无人,寻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几分钟后,顺子在青山县西城门钟鼓楼边上寻到爹娘,爹娘正佝偻着身子挪动着脚步,拿着寻人启事往钟鼓楼的柱子上贴。

“老头子,快点抹浆糊,磨蹭啥呢?”顺子娘扭过脸催促,脸上皱纹深似渊海,眼里哀伤浓比三秋。

“哎,老婆子,咱们回去吧!你~,你看着浆糊都粘住了,怎么刷啊!”顺子爹身上实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这一天下来就中午吃了点火烧,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不能回去!我孙子还没找回来呢!”顺子娘两眼一瞪,怒目看着顺子爹,那架势,若顺子爹胆敢再说一句回去,她就会跟顺子爹拼命。

“好好好,不回去,可这浆糊都凉透了,都不粘了!”顺子爹满脸无奈的看着黑漆漆铁锅里的浆糊,不知该如何是好!

“扔了吧!”顺子娘把手里的寻人启事分一半给顺子爹,继续说:“把锅扔了,咱们发寻人启事,把这寻人启事压在亭子里,塞进门缝里,……”

她一边说,一边想,想着除了这几种办法,还有没有其他好办法。

顺子把车停在了他们二老身边,按了几声喇叭都没引起他俩的注意,他俩依旧迎着冷风,慢慢挪动脚步,隔一段距离,就找个木块,砖头,把寻人启事压在地上。

“爹,娘,我是顺子,找到陈子玉了!”顺子慌忙拉开车门,边抱着陈子玉下车,边激动的呼喊。

“老头子,找到陈子玉了?”顺子娘头也没抬问道,继续压着寻人启事。

“没啊!”

“那是谁说找到咱家玉儿了?”顺子娘扭头疑惑的看着顺子爹问道。

“谁知道呢,我好像也听见了,管他呢,赶紧压寻人启事吧,多压点就多一分希望找到咱们家玉儿!”顺子爹又弯腰掀开石头一角,把寻人启事压在下面。

“爹,娘,我找到陈子玉了!”顺子喊得更大,不仅呼喊,而且还伸手去拉他爹娘。

顺子娘终于起身,扭头,疑惑的看着顺子和顺子怀里的陈子玉,两眼无神,呆呆的看着,嘴里呢喃:“老头子,你说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看见咱们家顺子抱着咱孙子回来了!”

“哎哟,我也眼花了!我也看见了!”顺子爹同样呆呆的站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顺子,看着顺子怀里的孩子。

他们二老努力把眼睛睁的大大的,生怕一闭眼,这个梦就醒了,再也看不到他们宝贝孙子了。

看着爹娘佝偻的身子,脏兮兮的衣服,凌乱的头发,苍老的容颜,迎风流泪的昏黄老眼,无神的盯着远方,心里发酸,鼻头发热,鼻涕眼泪顺流而下。

“爹,娘,我找到咱们家陈子玉了!”顺子一手拉着他娘,再次提高了声量呼喊。

冷风继续吹。

空气突然停止两秒。

顺子娘“哇”的一声痛声大哭,边哭边朝顺子扑了过去,一把从顺子怀里抢回陈子玉紧紧搂在怀里,一手搂着陈子玉的头,一手拍着陈子玉的背,哭喊着令顺子不住掉眼泪的话。

“啊~,哎呀,子玉啊,你去哪里了啊?奶奶怎么找都找不着,呜呜,奶奶好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着,要是找不到你,奶奶该怎么活啊!”

顺子爹凑了过来,让顺子娘靠在他身上,一声不吭,伸出老树枯枝般的大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陈子玉的头。

陈子玉说话依旧说的不利索,可他见到了自己奶奶知道亲,只见他把头窝在顺子娘怀里,泪水哗啦啦的流着,嘴里喊着:“奶奶,奶~奶,奶……”

这断断续续的叫声,像是一根根锥子一样扎在顺子娘心里,心痛的很。

她慌忙安慰:“乖孙子,别哭,别哭,回来了,回来就好,奶奶发誓,再也不离开你半步,你去哪,奶奶就去哪!看看我们家宝贝孙子都瘦了,一定瘦了不少委屈吧,哎呀,这脸怎么还青了?谁打你了,奶奶找他去!”

说着,说着,顺子娘满脸恶狠狠瞪着远处,就想找个人跟人家拼命。

陈子玉脸上的淤青,顺子早就看到了,李小东背着陈子玉的时候还没有,可王杰抱着陈子玉的时候,他脸上就多了这一块淤青,心中猜测,应该是王杰制服李小东的时候留下的。

这些猜测自然是不能告诉他娘的,难道要让他娘找王杰拼命不行?

哭着,喊着,高兴着,过去了许久,等爹娘情绪平复了,顺子才开口问:“爹娘,冬梅呢?”

“哎呀,怎么把冬梅忘了呢,赶紧把孩子找到的事儿告诉她,她可着急了,现在还在车站呢,她说呀,孩子被拐了,一定会走汽车站离开,她就在车站守着,总能守到儿子!”顺子娘焦急的说着,催促顺子赶紧去接李冬梅。

“去去去,我这就去,咱们一起去,带着陈子玉去!”顺子边激动的喊着,边给他爹娘开门,让他们二老上车。

“老婆子,这寻人启事咋办?”顺子爹拿着两沓寻人启事,征询的看着顺子娘。

顺子娘回头白了顺子爹一眼,埋怨道:“死老头子,孩子都找到了,还要它们干啥?扔了,扔了,统统扔了,看着就烦!”

顺子爹满脸可惜的又看看手里的寻人启事,说道:“都是好好的纸,回去能擦屁股用,干嘛扔了啊!”

三六九、奶奶疼,妈妈教

“死老头子,你扔不扔?不扔,我就不让你上车!”顺子娘威胁道。

顺子爹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寻人启事给扔了。

阴暗的夜色,寂寥的行人。

三两人闲谈,几撮人来往。

这便是青山县汽车站,人不是很多,但一直陆陆续续的有。

顺子把车刚开到车站口,便看见了李冬梅,因为她站的地方太显眼。

青山县的汽车站与其他汽车站不同,它的出站口仅仅就是汽车的出站口,人流的进出都是从候客厅出入。

这有些不规范,但青山县的汽车站就是这么奇怪。

汽车站的出站口纯粹就是为了让汽车出站而已,而李冬梅孤零零的站在出站口,看见有一辆车过来,就不要命的拦住去路,爬上车,一个又一个的辨认,希望用这种方法找到儿子,阻止儿子被带出青山县。

这会儿,还没有汽车出来,李冬梅站在冷风中,跺脚搓手,焦急的朝站里探头探脑!

“停车,停车,冬梅在那儿,在那儿!”顺子娘一边拍着顺子后背让他停车,一边兴奋的指着夜色里李冬梅那孤零零的身影喊叫着。

顺子慌忙答应,随便找了一处空地停车,车子还没停稳,顺子娘就一把拉开车门,站在车门边上,双手向车里一捞,把陈子玉抱在了怀里,扭头,奔跑,呼喊,一气呵成,哪里有点老太太的样子?

“冬梅,冬梅,孩子找到了啦,找到啦!!”顺子娘边跑边大声的呼喊,一只手紧紧搂拖搂住陈子玉的屁股,一只手兴奋的在空中挥舞。

听见了声音,李冬梅猛然回头。当陈子玉出现在他眼里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止不住的流。

她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任凭泪水如同决堤的海水一样肆意流淌,脸上却渐渐的挂上笑容,并且那笑容越来越大,最后笑到癫狂,这又哭又笑的样子,真像个疯子。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李冬梅呢喃了几句,撒开脚丫子,疯了一样,朝顺子娘这边跑过来,来到顺子娘身边,一把搂着顺子娘,痛声大哭。

顺子娘从下车那一刻,泪水已经噙满了她老人的眼眶,如今见李冬梅哭的伤心,泪水再也止不住,一把一把的往下掉。

陈子玉还是个孩子,比大人更容易受感染,再加上这两天里没少想妈妈,想妈妈,想妈妈,如今终于见到妈妈了,可话没说上两句,咋就想哭呢!

“哭啥,哭啥,孩子找到了这是好事儿,还哭啥?”顺子爹站在她们身后,脸上挂着泪水劝慰道。

顺子没敢靠近,只敢站在远处,默默擦泪。

是他不好,都是他没照顾好家人。

是他不够强,找个孩子还用了这么长时间。

就算是哭,也没脸让爹娘和李冬梅看见,他心里觉得自己不配。

“用你管,俺们就想哭,就哭了,碍你啥事儿?”顺子娘嘴里骂着,脸上却挂着大大的笑容,眼里哗哗流着眼泪。

“行行行,老婆子,高兴,哭吧,哭个够!”顺子爹也咧着大嘴笑着,泪眼昏黄。

哭了一阵,李冬梅从顺子娘手里接过陈子玉,没有抱在怀里,而是把他放到膝盖上,让他屁股朝天,一把拉下陈子玉的裤子,毫不留手的在他屁股上‘噼里啪啦’的捶打起来。

“啊~~~”陈子玉吃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李冬梅这一动作吓坏了顺子娘他们,特别是顺子娘,吃惊的瞪大了双眼。顺子娘没想到李冬梅冷不防会来这一出,呆愣两秒,然后慌忙上前拉李冬梅。

“冬梅啊,你这是干啥啊?孩子刚回来,你打他干啥啊?”

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平时很听话的李冬梅丝毫不顾及顺子娘的拉拽,依旧啪啪啪的打着陈子玉的屁股,边打,边带着哭腔的呼喊。

“我让你淘,让你乱跑!再乱跑一个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哎呀,冬梅啊,呜呜,别打孩子啦!孩子还小,啥也不知道!”顺子娘急的泪眼汪汪,拉着李冬梅的胳膊劝道。

“就因为他小,啥也不懂,才要打,这次打痛了,就长记性了!”李冬梅疯了一样甩开顺子娘的胳膊,再次高高举起巴掌,对着陈子玉的屁股就是一顿噼里啪啦:“我让你跑,看看你以后还乱跑不乱跑了!”

陈子玉两腿乱瞪,两手乱挠,边哭边喊:“妈妈,妈~妈,奶奶,奶~奶,……”

“够了,够了,冬梅别打了,要是打坏了孩子,该咋办啊!”顺子娘再次冲了过来,两手死死拽住李冬梅的胳膊,拼了老命的拽着,说什么都不让她再打了。

顺子爹也劝道:“孩儿他娘,打两下就够了,我相信孩子一定长记性了!”

顺子依旧站在远处,干瘪的嘴唇张了几张,手伸了出去,又颓然的落下,心里心疼儿子,想劝劝,可又知道李冬梅没错,只好作罢!

李冬梅打的这几下里面带着焦急,带着怨气,带着火气,用尽了力气,几下过后,巴掌都是麻麻的,红红肿肿。

她麻木的手掌在空中停了一下,顺子娘就瞅准这个机会,一把抢过孩子,抱在怀里,把陈子玉的裤子提上去,一只手来来回回摸着他的背,嘴里安慰:“不疼,不疼,奶奶待会儿给你吹吹!”

陈子玉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脸怯怯的偷偷瞄了李冬梅一眼,然后慌忙把头扎在顺子娘怀里,呜咽着喊个不停。

“奶奶,奶~,奶奶!”

“哎,奶奶在呢,奶奶一直在这呢!”顺子娘抱着陈子玉躲开李冬梅一些。

凌晨一点多的夜里,顺子站在远处,顺子娘抱着陈子玉,陈子玉瑟缩在顺子娘怀里,顺子爹一脸傻笑的看着顺子娘,李冬梅绷着脸假装气愤,心里高兴极了。

他们儿子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

怎么回的家,顺子早已记不清楚。

他只知道这一夜睡得特别香甜,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心说:“难道天还没亮?”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习惯性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十八点整?

原来不是天没亮,而是已经黑了。

他扭头看看身边,虽然空无一人,但却留有余热,看来李冬梅也刚起来没多久。

顺子胡乱挠挠头,好几天没洗澡了,有点痒,随便往身上套一件衣服,穿着拖鞋,推门出去。

客厅里,顺子娘正抱着陈子玉看电视,边看电视,边拿着水果,问他喜欢吃哪个?

顺子莞尔一笑,心说:“老人嘛,都是隔辈亲!让她好好亲吧!”

“顺子起来啦?桌上扣着饭呢,赶紧吃吧!吃完了,快去谢谢人家王杰,我可是听说人家王杰没少出力!”

闻言,顺子一愣,不解的问:“娘,你这都是从哪听说的?”

三七零、谢王杰

才一天时间,这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

“嗨,你这孩子,王局长帮了这么大的忙,你咋都不提一句呢?我要是不说,你是不是就这么带过去了?别问我怎么知道的,电视台都放了!人家王杰不仅救回了咱们家玉儿,而且还救回了好多孩子。人家家长都送锦旗了,咱们可不能落后!”

顺子娘说完,还埋怨的看了顺子一眼。

“娘,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他早就想好了,心里有谱,这王杰肯定是要答谢的,除了答谢还有其他目的。

这几天是把他给急疯了,但他也没有忘记自个儿身上的问题。

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他都不算是一个健全的人,称之为残疾人都不为过。

小的毛病咱们就不说了。

就只说这每个月阴历初一晕倒一次,还有一睡觉就莫名其妙丢魂儿的事儿,比缺胳膊少腿都严重的太多。

每月阴历初一晕倒一次,他稍微忍忍,还能拖延,可这莫名其妙的丢魂儿可不是小事儿。每天看着安魂香一点点的减少,就像看到一个定时炸弹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减少一样,说不定哪个夜晚,它就爆炸了!

解决夜晚出魂儿,刻不容缓。

就目前而言,可行的办法也只有修炼五鬼混天法。

要修炼五鬼混天法,暂且不说木偶还灵不灵,那五具知根知底的尸体是要先弄到手的。

想到五具尸体。

这不,眼前就有现成的。

对那五个人贩子下手,顺子不仅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而且还有一阵阵的暗爽,心里骂道:“敢特么拐卖老子的儿子,想到地狱受苦都不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所以,王杰那里还是要去一趟的。

趁着夜色,顺子带着礼物直奔王杰家里。当他到了王杰家后,王杰还没有下班,顺子就跟王杰的媳妇儿毛蓉蓉闲聊起来。

“顺子,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啊!”毛蓉蓉一脸不好意思搓弄着手里的购物卡,满脸讪笑说道。

她跟顺子不熟,可却很了解顺子,因为她跟小兰是好姐妹,又跟王杰是夫妻,家长里短的,免不了,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身边的人。

小兰嘴里的顺子高大威猛帅气,床上功夫了得。

王杰嘴里的顺子有些不要脸,有些矫情,最重要的是值得结交。

每每她看到顺子那英俊的脸时,就不自觉的那他跟自己的老公王杰对比,视线下移,扫射到顺子的身材是,脑海里就免不了蹦出来小兰所说的“高大威猛”,王杰已经够猛的了,只是不知道这顺子有没有王杰厉害!

想着,想着,毛蓉蓉脸上不自觉的就羞红一片,最近王杰比较忙,很少跟她嘿咻,她做为一个贤内助,知道要体谅,但是同样作为一个正常女人,心里当然也想,非常想!

“哎呀,嫂子你说哪里话,咱们两家还分什么分啊,我的就是王杰的,王杰的就是我的,您甭客气!”顺子摆手说着,心说:“我送这几万块钱的购物卡,心里还过意不去呢。王杰为了帮我,做了多大的牺牲,我心里跟明镜儿似得。要不是王杰那个性子,我都会弄上一提包钱送过来。”

“啊?”毛蓉蓉本就想入非非的心,此时更加乱了:“什么,王杰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王杰的,那不就是说我也是他的么?”

想着,想着,毛蓉蓉头低的更低,脸上更加绯红,心里骂道:“原来他们说的都对,这顺子就是一个不要脸的,痞里痞气,高大威猛的帅哥,我可是王杰的老婆,他竟然想……”

她心里边臆测边偷偷的瞄顺子,这一仔细看顺子,觉得他还真有味道,血红色的气质,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爆棚的荷尔蒙气息,一股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公牛范,光看着,身子上就不由自主的来了感觉,比看小电影都管用。

见毛蓉蓉惊呼,顺子再看看她那扭捏的神情,心中立刻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心道:“这毛蓉蓉一定是想歪了。他顺子可是正经的人,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这个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毛蓉蓉有这样的表现,不用说,小兰一定居功丰伟!”

“咳咳!”顺子尴尬的轻咳两声,接着说:“嫂子,您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说,我的钱就是王杰的钱,王杰的钱就是我的钱,没别的意思啊!”

“哦~”毛蓉蓉先是心不在焉的点点头,然后脸上羞涩变成了奇怪,紧接着从奇怪转成满脸醋意,心说:“他俩的钱都不分彼此了?都亲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他俩也是那种关系,……”

她的脸色逐渐从醋意变成苍白色,后面真的不敢往下想:“难道王杰跟朱子康一样?是个二椅子?他~他们……”

看着毛蓉蓉那跟万花筒似得逐渐变换的脸色,顺子心里就奇了怪了,心说:“我这又是哪里说错话了?哎,算了,我不说了,行不行?真是越解释越乱,还不如不解释呢!”

索性,顺子就闭口不言,尴尬一笑,静静的等起王杰来。

就在王杰家里的气氛尴尬到极点,顺子极其不舒服想要离开,毛蓉蓉手脚无处安放时,王杰托着疲惫的身子走进了家门。

一见王杰进来,顺子和毛蓉蓉他俩都激动坏了,心说:“终于不用忍受这份尴尬了!”毛蓉蓉热情的上前帮忙拎包,殷勤的从鞋柜上拿拖鞋,弯腰帮王杰脱鞋,这还不算,脱完鞋,又慌忙帮王杰把外套脱掉,板板整整的挂在衣服架上。

王杰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媳妇儿,心里纳闷:“这是怎么了?这还是自己媳妇儿么?怎么像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小三女仆呢?媳妇儿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虽说毛蓉蓉之前也喜欢干家务,但从来没有这么殷勤过,好像是在没事儿找事儿干,这是为什么?

这边毛蓉蓉已经够让他奇怪了,那边顺子更加让他奇怪。

就见顺子热情端起茶几上的茶壶,小心翼翼的往茶杯上倒了一杯茶,还轻抿了一口,试了试茶水的温度,小跑几步来到王杰身边,热情的劝道:“累了一天了,来来来,先喝一杯茶!”

尼玛!

这是怎么了?

还是自己家么?

怎么感觉走错了门儿。

像是到顺子家作客?

又不像,就算到顺子家作客,他也没有这么热情过,都是爱答不理的。

这顺子也在没事儿找事儿做。

他们一个个的都怎么了?

怎么有种捉奸在床的既视感呢?

三七一、只要是人,就必须尊重

“你~你们是怎么了?”王杰身上的警服已经被扒了下来,机械的接过顺子递过来的不温不热的茶水。

他除了有一种捉奸在床的既视感,还有一种娶了两个老婆的错觉。

毛蓉蓉是大老婆,顺子是小老婆,……

呸呸呸!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王杰心里嘀咕:“我一定是太累了,不仅视觉上出现了错觉,就连意识都出现了错乱!”

毛蓉蓉毕竟是个女人,脸皮薄,被王杰这么一问,大片大片红晕又爬上了她的脸颊。只见她狠狠一跺脚,瞪了王杰一眼,飞快的跑进了厨房,留下一句:“我去端饭!”

等毛蓉蓉走后,王杰凑近顺子,靠近他耳边,小声问道:“顺子,我媳妇儿这是怎么了?”

顺子很自然的搂着王杰的肩膀,一脸打趣道:“你自己的媳妇儿,问我怎么了?合适么?跟她上床的是你,又不是我!”

“呸呸呸,你说话注意点,不许拿我媳妇儿开玩笑!”王杰嘴里埋怨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伸出胳膊也搂住了顺子的脖子,他俩一起勾肩搭背坐在了沙发上。

那边,毛蓉蓉找了个理由说是到厨房里端饭,其实是躲在厨房门后一角透过门缝偷偷的瞄着顺子和王杰的一举一动。

他们说着悄悄话,勾肩搭背,咬耳朵,……。

他俩的每一个亲昵动作,每一次呼气,吸气,都变成了证据,证明王杰和顺子有一腿的证据。

毛蓉蓉把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拳头握的卡巴卡巴响,有种要掀翻所有饭菜的打算,心说:“这日子没发过了,还吃什么饭啊!”

可她还是硬生生的忍下了去,毕竟她是那么的爱王杰,爱他满身正义,爱他那份执着,还有很俗气的一点,爱他持久的战斗力,更爱他那股跟野牛一样的冲劲儿,这一桩桩一样样,让她都不舍的放手!

她决定再等等,等今天晚上看王杰的反应,若他还是那么冷淡,就说明真的出了问题!

一切就等晚上揭晓答案。

而客厅里,谈笑风生的俩人压根没想到毛蓉蓉的那些小心思。若是让王杰直到了她的小心思,一定会含冤而死的。

“顺子,你这次干啥来了?要是给我送礼,那就不要提,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更何况我现在尤其的不能收礼,这荣誉越大,外面的关注越多,关注的人多了,挑刺儿的人就更多!难啊!”

闻言,顺子嘿嘿一笑:“不送礼,就算送也不送给你。可我过来陪你说两句话,用话来感谢感谢,行不行?”

“行,咋不行?欢迎欢迎,聊天也是放松。我真该放松放松了!”

“是啊,你是该放松放松了,再说难,谁不难?

穷人为了穷发难,富人为啥发难,咱们作为老百姓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他们也难,结婚难,生孩子难,找对象难,老人难,小孩儿难,青年和中年更难,作为中年男人应该是难中之难!

不过,再难能咋地,日子依旧要过,快乐是过一天,哭丧着脸也是过一天,咱们就算是难中之难也要快乐的过!”

对于顺子能说出这番话,王杰很诧异,怎么都想不到如此有人生哲理的话是从顺子嘴里说出来的,便打趣道:“行啊,看来你这学没白上,就冲着让你明白了这么多道理,就很值!”

对于王杰的夸奖,顺子没脸没皮的坦然受之:“那当然,语文课我可是积极的很,语文老师多次想让我跟他一起做研究,我都没答应!”

“呸!越说越上呛,我咋没听说过语文课有研究呢?”王杰一脸不信。

“当然有了,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语文上不仅有语法研究,而且还有古文学研究,古诗词研究,甚至还有小说研究,这语文可是中华五千年重要结晶的承载方式,可研究的东西多了!”

顺子这一提起语文,便滔滔不绝起来,大有从天黑说到天亮的打算,王杰看看手表,已经晚上七八点了,该吃饭睡觉。

“喂喂喂,行了,顺子说正事儿,闲聊结束。”王杰可不相信什么为了感谢他特意跑过来跟他闲聊这种鬼话。

他们共事这么长时间,矛盾也闹了不少,相互了解的也非常深入了。

要是来答谢的,有可能,毕竟这是人之常情。

要是来有所求,也有可能,毕竟他有那么点用处。

可若说顺子专门跑过来,陪他聊天解乏?完全没可能。

因为顺子是一个懒人,他要是有这点闲工夫,铁定会窝在被窝里睡一觉。

闻言,顺子脸上露出一个‘你懂我’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搓搓手,神情扭捏的说道:“我来嘛,还真的有事儿求你!”

“说吧,你不是向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么?今天不像你的风格?”王杰古怪的看着顺子。

顺子又亲昵的凑近了一些,拉着王杰的手,说道:“我是这样想的,那五个人贩子的尸体能不能给我?”

磨蹭了这么久,他终于说出了来意。

王杰没有立刻反对,而是皱眉问道:“你要他们的尸体干什么?”

“我干什么你就不要问,反正不干坏事儿就是了!”顺子鲜少的撒气了娇。

厨房里看到这一幕的毛蓉蓉,手里不知什么时候紧紧的握住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想要立刻冲出去,砍死顺子。

“不行!这不符合规矩。我知道你的想法,觉得他们是罪犯,就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错,大错特错,就算他们死了,我们依旧会按照流程办事儿!”王杰毫不容情的说道。

“啥规矩?难道要接着让他们坐牢?他们都死了,还能坐牢么?”顺子不解追问。

“不是,按照流程,我们会通知他们家人来认领尸首,让他们家人回去安葬,就算……,就算没人来认领,过上30天后,我们也会火化掉,安葬他们,这是对他们最起码的尊重!”

本来顺子还认真的听着,可听王杰提到‘尊重’俩字,火气蹭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怒气冲冲道:“尊重?他们也配得到尊重?”

王杰依旧是那副冷冰冰面孔,答道:“配得上,只要是人,在法律范畴上讲,都必须尊重,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

“哼,他们还算是人么?他们都干了什么?还配做人么?”顺子大声质问。

“配不配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是人,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王杰这话让顺子无从反驳,却又非常不认同。

他知道王杰又钻进正义的犄角旮旯里出不来了!

三七二、真是命大!

“好好好,若没人认领,你总可以把他们的坟头告诉我吧?!”顺子换了一个思路,不准备跟王杰继续轴下去。

他心里想着:“你不给我,总可以告诉我他们的坟头吧,这样以来,我可以自己去拿啊!何必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你要知道他们的坟头干啥?”王杰狐疑的问道,脸上带着不信任。

“我做啥?”顺子指着自己的鼻尖冷冷一笑,然后接着大骂道:“特么的,拐骗了老子的儿子,我到他们坟头上吐两口唾沫,行不行?”

闻言,王杰眉头就是一皱,觉得顺子说话有些粗鲁。

“怎么样?说不说,你不说,有人说!”顺子收起脸上客气,带着怒气说道。

王杰沉吟片刻,思虑好久,才略微点了点头,说道:“行,我到时候告诉你!”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顺子起身就要离开,就在他走到门口时,听见了王杰一声叹息:“哎,通知发出去,竟然没一户人家前来认领尸体,看来又要局里帮忙火化了,……”

顺子拉开门,扭头,冲着王杰冷冷一笑:“哼,你还说他们配做人?就连他们的爹妈都不要他们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做人?一群人渣!”

闻言,王杰抬头想要说些什么,一看顺子已经走到了门口,并且还拉开了门,看样子是要离开。

“你干啥去?”王杰脱口而出。

“回去,回去看看水仙月!”顺子毫不在意的随口答道。

他跟王杰之间意见不统一归不统一,但也没有什么好瞒着他的,就随口把接下来的行程告诉了他。

“哦,那你去吧,……”王杰真的太疲惫了,神情有些松散,脑子也转的比较慢。

当顺子说要去探望水仙月时,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脑子短路几秒后,突然想起来今天白天手下给他的工作汇报。

哦,原来这里不妥。

顺子见到了医院里的那人,会不会……。

不敢想象!

他们青山县已经够乱的了,可容不得顺子胡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王杰如此想着,再抬头一看,门早已经关上了,顺子早就跑到没影。

见顺子离开,厨房里的毛蓉蓉也松了一口气,把手里紧握着的菜刀放到了案板上,心头莫名涌上一股胜利的快感。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她那刚刚升起的快感立刻烟消云散,就见王杰飞快从沙发上站起来,三两步跑到门口,一把推开家门,冲外面大喊:“顺子,你等等我!”

“嘭!”

家门狠狠的关上,仿佛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毛蓉蓉脸上似得,生疼生疼。

他竟然去追顺子了?

刚才顺子跟王杰吵架的架势,毛蓉蓉在厨房里偷偷的看了一个真切。这会儿王杰追出去,毛蓉蓉心里不平衡极了,心说:

“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跟顺子吵了几句,就追了出去。

我当初跟你吵架,离家出走,你不但不追,还吓唬我,说路上有鬼。我一路离家出走,一路害怕,最后害怕极了,自己回来,你倒好,竟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我在你心里压根没有那个顺子重要!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

想着,想着,毛蓉蓉委屈的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边哭边跑进了卧室,一件一件的从橱柜里挑选着衣服,哪一件是他的,哪一件是自己的,分作两团,把自己的装进提包,准备跟王杰说拜拜!

可当她一件件收拾衣服时,却又渐渐的有些恋恋不舍,不舍他满脸的胡茬,不舍他呼出的热气,不舍他粗鲁的动作,不舍他粗糙的大手,不舍他笨拙的动作,不舍他残留在床上的味道。

要不要再等一等?

还是再等一等吧,今晚看看他的意思?

要是什么都不上交,那就说明……。

家里,毛蓉蓉胡思乱想。

外面,王杰气喘吁吁的追上了顺子,赶在顺子发动汽车前,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位儿上。

“你追出来干啥?”顺子皱眉发问,心里不明白王杰这是几个意思?

他去看他的小师妹,王杰跟着去干啥?

难道他对小师妹有看法?

也对。

小师妹长的那么水灵,可不是谁见谁爱?

原来王杰这一本正经都是装出来的,家里有媳妇儿,还惦记他的师妹。不行,那是他师妹,不能让王杰这个老男人糟蹋了!

“下去,下去!”顺子一边说,一边推搡王杰,想要把王杰推下去,嘴上依旧不客气:“我可警告你,你已经老了,配不上我师妹,早早的断了这个念头!”

“嗨,你想啥呢?我跟过来,就是怕你不认路!”王杰慌忙辩解,其实是为了看住顺子,怕顺子做出什么傻事儿!

“我有啥不认路的,咱们县像模像样的医院就那么一个县人民医院。你不会为了省钱把她送到小诊所了吧?”

“去去去,满脑子都胡思乱想啥呢?我把她送到了县医院,赶紧开车吧,我怕你不知道房间号!”

听了王杰的解释,顺子总算相信了一丁点,不过他透过窗户看看外面天色越来越浓,不再多做纠结,心说:“早看完水仙月,早回家享受,老婆,热炕头!”

在王杰的带领下,顺子见到了水仙月。她这次没像上次那样活蹦乱跳,而是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无聊的翻看着连环画,看来还真是没长大,喜欢看这玩意儿!

而在水仙月的旁边则躺着一个头上插满管子的人,这人虽然头上插满了管子,但是顺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人不是人贩子李亲民么?

他难道没死?

不是说人贩子都死了么?

他为啥活了下来,凭啥活下来?

顺子脸上神情瞬息万变,王杰看着顺子凝重的神情,紧张兮兮的站在了顺子面前挡住顺子的视线,说道:“顺子你可得克制,一定要克制,我知道李亲民拐走了你儿子,你恨他,但是千万别做啥事儿啊,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良久。

顺子嘿嘿一笑:“王杰,你死皮赖脸跟着过来,就是防着我吧?!”

闻言,王杰先是不好意思笑笑,然后面容一肃,说道:“我都是为你好,冲动是魔鬼!”

“你不用怕我冲动,我有一万种让他莫名其妙死去的办法,查不到我头上的!”顺子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说道。

这淡淡的语气,却让王杰察觉到了一股杀气,吓得他慌忙惊叫着拉着顺子劝:“不能这样,千万不能这样,我就是怕你这样胡来!”

三七三、即刻回村

见顺子没反应,王杰慌忙分析解释。

“这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只看到了李亲民偷了你的儿子,却不知道他为了你儿子差点牺牲性命!”

“你好好想想,孩子都已经卖到土坯房了,他为啥又折回去偷孩子?”

“还有他身上的伤,一开始我以为是李小东做的,没成想根本不是,后来才得知是他为了保护你儿子,跟其他人贩子起了冲突,才闹成了那样!”

“我不知道他为啥跑回去救你儿子,但他帮了你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最后,就算退一万步,你可以恨他,但是他现在已经伏法了。他的死活不应该由你决定,应该由法律裁决,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你做的再隐秘,都会露出马脚。千万,千千万万不要小看警察!”

王杰说了这么多,顺子都理解。

不就是让他放过李亲民么?

看看他现在这副凄惨的模样,应该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顺子可以放过他,但是王杰说的某些话,他却不认同。

“我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替他辩解,我只知道我儿子是他偷走的,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他而起,这就够了!”

顺子说的斩钉截铁,一脸的毋庸置疑。

对,这就够了!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坏事儿总是他做的,任凭你说一千道一万都无法抹去的事实。

闻言,王杰张嘴欲言,顺子慌忙制止,接着说道:“你放心,他都这个样子了,我不会动手,但是……”

他说道此处略一停顿,接着说道:“但是,我相信你们警察会给出一个公平的裁决!”

顺子把‘公平’两字咬的极重。

说完,他便想离开。

本来呢,他过来是探望水仙月的,现在看见李亲民在这里碍眼,顺子想立刻离开,就算不准备插手,但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他不是圣母,而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是非观向来很明确,在他的世界里有灰色地带,但更多的还是非黑即白。

要说探望水仙月,顺子内心深处也是觉得毫无必要,但是在社会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人情世故的规矩,他还是学了不少。

探望水仙月这事儿,就算他过来了,也无法减轻她一分一毫的痛苦,可他依旧需要来,若不然定会被社会上的人说冷血无情,白眼狼等等。

他活在这个社会里,而且还要为了一家人活着,所以他才会把自己拿出来一部分变成社会人,去博得社会的认同。

可就算如此,他依然不会把全部拿出来都变成社会人,仍旧会把自己最珍贵,最特有的特质保留下来。如果他完完全全把自己变成了社会人,那么就成了二皮脸,再也不是他自己!

这就是顺子的路,他可以妥协,但保有底线。

这其实也是千千万万普通人所选择的路。

“师妹,我看你好好的,就不多待了!出院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顺子随口客气一句,便想离开。

他这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水仙月就不乐意了。

“师兄,你太过分了!你这是看病人的样子么?连一个最起码的果篮都没带,想当初我可是带了俩果篮去探望你呢!”水仙月用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顺子,不满的说道。

顺子尴尬一笑,心说:“还真给忘了!”

要不要下去买呢?

还是算了,问问她想要啥吧!

“那个,都是师兄不好,给忘了,你想要啥?我下去买!”顺子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买东西就算了,白骨拷鬼杖借我玩两天吧?”水仙月眼里透着精明,一脸期待着看着顺子。

我擦!

就说这个小妮子没那么好打发!

“咳咳!”

顺子干咳两声掩饰满脸尴尬,说道:“那个,师妹啊,它刚回到我手里还没捂热呢,你还是换个,换个啊!”

“哦,那就再给两张李太白符吧!”水仙月早有预谋的偷偷一笑,直勾勾看着顺子说道。

要李太白符?

要是以前顺子铁定会给。

可是现在木偶还能不能用都是一回事儿,这用之不竭的李太白符也变成了不可再生资源,那能随随便便答应么?

“那个,你嫂子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我先撤了啊!”说完,丝毫不顾及水仙月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抢在王杰前面,落荒而逃。

至于王杰怎么回的家,回家怎么伺候老婆,那就不是顺子操心的事儿了。

他一路开车逃也似的回到了小区,拉开车门,跟狼撵了似得,慌慌张张跑上楼,快速打开家门,最后把门反锁,仿佛身后有一个吃人的怪物一般。

顺子背靠着防盗门,深吸一口气,心里抱怨:“这水仙月真是一个小魔女,张口闭口就要他的命根子,这可不行!以后得离她远远的。”可随着抬头,视线注视前方,看到家里情形后,他心里又是一通翻江倒海!

他们在干什么?

只见客厅里,分门别类摆了好多东西,吃的,用的,穿的,杂七杂八的,一块一块的摆着,爹娘正在热火朝天的打包着。

他们俩不仅打包而且还不停的嘟囔着。

“家里冷,把这个被子带回去,扑在咱们孙子床上!”

“把那个小毛毯扑在最上面,上面有毛毛,一进被窝不会太冷!”

“把这些调味料带回去,听说村里都买不到真的,回去送给他们落人情!”

“这些都是穿不着的衣服,回去也送给你兄弟家那几口,回村里跟城里不一样,村里全靠弟兄照应。你们兄弟四个,就剩下仨了,咱们得团结!”

顺子娘看见一样东西,嘴上就吩咐一遍。

顺子爹则不住的点头,表示同意。

这次他们意见统一了,那就是一定得回村,说什么也不在城里待。

“爹娘,你们这是干啥?”顺子不是不同意回村子,只是觉得太突然。

顺子娘白了顺子一眼,理所当然的说道:“还能干啥?回村子啊!”

“啊?咱们不用这么急吧,再过不了多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回也不迟啊!”顺子使出了拖延大法。

“哼,我可告诉你,俺们生是小河村的人,死是小河村的鬼,可别耍什么弯弯绕,俺们不是回去过年,是要在村里安享晚年,再也不来城里了!”

顺子娘这么说,顺子早就有所预料,看来这次陈子玉被拐,给顺子爹娘带来的冲击真是不小!

他心里呢,其实也没有多强烈的阻拦,因为他知道这青山县里不太平。

怎么这么说?

稍微一想就知道。

水仙月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她唯一的亲人水无敌都没有出现,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去追捕食人鬼了,而且没有找到。

食人鬼在外面逍遥,你说青山县能安全么?

三七四、大妈、大婶儿

回就回吧!

这是没法阻挡的事儿,其实他早有预料。

爹娘就是他的天,想管也管不了!

城里也没多少牵绊。

东西几乎都是顺子爹娘收拾的,顺子几次想插手帮忙,都被顺子娘驱赶,嫌弃他毛手毛脚。

那些破衣服,油盐酱醋,小棉袄,铺盖,等等乱七八糟一堆全是他娘的宝贝疙瘩,谁也碰不得。

启程收拾东西是如此,到了老家摆放东西亦是如此。

他们是隔天中午十点钟左右到的家。

哎哟,这一到家可不得了,没多大一会儿邻里乡亲便蜂拥而至。他们要是来看看,凑个热闹,顺子也觉得没什么,但是他们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手里拎着篮子,这都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顺子百思不得其解时,这些妇女、大妈,一个个扭动着肥硕的身子,挎着篮子跟顺子打完招呼,便有说有笑的进了顺子家。

大部分人都是挎着篮子,可还是有少部分人手里拎着箱子,箱子上印着‘天方方便’等包装食品的字样儿。

看到了这部分人的东西,前面那群人胳膊上挎的篮子里装了什么,想都不用想,他便知道是什么,一准儿是鸡蛋无疑。

他们来此的目的,顺子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八,这是探望陈子玉来了。

或许有些人不明白顺子家乡的习俗。

他们这边有这样的习俗,每当村里人有个病痛,做个手术,或者住个院啥的,村里人等他们从医院回来,都会过来探望。

谁敢说这一辈子不出点意外呢?

所以只要是村里人谁家出了些算得上大一些的灾祸,他们都会过来探望。

你来我往,这便称为礼节来往。

看着越来越多的来人,顺子慌忙回家帮忙爹娘招呼村里人。村里这帮妇女是他最不愿意招惹的人,一个招呼不周,那就是流言满村飞。

什么顺子看不起人啦,什么顺子是个白牙狼啦,什么顺子忘本啊,这些诋毁名声的话,本来就不要钱,这帮妇女随口就能说。

顺子七手八脚的帮忙收礼物,送的最多的还是鸡蛋,鸡蛋不仅堆满了他们家盛放大米用的米缸,而且还占用了所有能存放物品的纸箱。

这么多鸡蛋,该怎么吃啊?

要是让他卖掉,顺子肯定舍不得。

村里人穷,都是自己养鸡,这些鸡蛋自然都是土鸡蛋,那种蛋清乳白乳白,鸡蛋黄明黄明黄的鸡蛋,放锅里随便一炒,放点盐巴调味,就非常美味。

可要让他们一家人都吃完,那是怎么都吃不完的。

“你发什么呆啊,快给你婶婶们倒茶啊,傻站着干啥?”顺子娘见顺子呆愣愣的看着鸡蛋出神,伸手就在顺子腰眼上戳了一指头。

此时,可没时间想怎么处理这堆鸡蛋,招呼这群比狗仔队还厉害千百倍的大妈大婶儿才是正事儿。

想及此,他答应一声,从房间一角的纸箱里,拿出家里备用的一次性透明塑料水杯,手忙脚乱的拎起热水壶,就往水杯里倒水。

兴许是他有些心不在焉,兴许是他见到了这些小时候畏之如狼虎的大妈,心里仍旧留有阴影,热水撒了一地,差点烫到人。

一大妈见状,调侃道:“哎呀,俺们顺子这些年当老板,都是别人给他倒水,给俺们倒水还是头一回吧?看看,水都洒了,哈哈!”

“可不是,你就享一次这个福吧,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下次喝上城里大老板给你倒的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另一个大妈接着话茬调侃,调侃完,还兀自带头扭着身子,嗲嗲的笑了。

“就是,就是,这杯水俺得好好的喝!”率先开口的那位大妈,接过水,故作姿态的双手捧在手里,神色郑重的抿了一口,说道:“嗯~,城里大老板给俺倒的水就是不一般,甜甜的!”

“真的?”

“俺们也尝尝!”

说着,起哄着,拥挤着,这群大妈一窝蜂似得围住了顺子,一个个伸着手等待顺子给他倒水。

顺子心里纳闷极了,这明明是普普通通的水,怎么就甜了,心里捉摸:“待会儿,给他们倒完水后,我得尝尝!”

“好啦,好啦,你们别调笑俺家顺子,他脸皮薄,来来来,咱们这么长时间不见了,拉拉家常!”顺子是她的崽子,顺子娘永远都会护着,今天也不例外。

“哎呀呀,俺们跟你拉个啥劲儿啊,你一个老太婆有啥稀罕的?城里的大老板回村里可不多见!”有一个跟顺子娘熟稔的大妈,故意扭身子,摆手,做出夸张表情,笑闹着。

“瞎说,他哪是大老板?就在城里办了一个小作坊而已!”顺子娘慌忙辩解,可不想让顺子身上打上大老板的标签。

你是不知道啊!

你身上只要打上了大老板的标签。

那么什么难事儿,你都得出头。

比如前些日子的修路,再比如往后谁家遇上一个官司,家庭纠纷,婆媳不和,……,诸如此类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会找你解决。

顺子娘是一个过来人,可不想顺子摊上这么多麻烦,要是天天管村里的闲事儿,累也得累死,到最后还没人承你的情。

因为他们是思想观念已经固化了,谁让你是村里的本事儿人呢,这些闲事儿就该你管。

这个观念一形成可了不得,只要你不管,就是得罪人。

顺子娘现在就想把这个苗头掐灭在摇篮里,首先就要撇清,撇清他们家顺子有钱有本事儿。

“顺子娘,你可别谦虚,还说你们家顺子不是大老板,拿出十几万给村里修路,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位大婶继续反驳。

“哎呀,你是不知道啊,俺们顺子为了凑齐修路那笔钱,可是费了不少的劲儿,亲戚朋友都借遍了,我吵吵着,不让他打脸充胖子,他非得充,这不城里待不下去了,只能回村里!”顺子娘扯谎那同样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顺子在这唇枪舌剑里,一句话也插不上,留在这里只会尴尬,慌忙找了个理由匆匆离开,来到无人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不甜啊,心里纳闷:“哪里甜了?哪里不一样了?明明不好喝,有一股塑料味儿!”

他放下热水壶,随便找个角落把塑料水杯找个角落放好,抽身离开院子,站在家门口迎着冬日暖阳,看着家门口那几颗老树的枝枝叉叉,上面几只麻雀眯着眼睛,抖着翅膀,晒着和煦的阳光,好不惬意。

这样也好!

家里适合爹娘养老,有人陪他们聊天,闲暇无聊时可以摆弄一下菜地,亦可以带着陈子玉靠着村子十字路口的玉米杆垛晒太阳,听村里人聊天打屁。

他呢,工作学习之余,可以回村跟家人团聚,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放松呢?

就在顺子憧憬美好未来时,便见一辆接着一辆轿车,朝他家门口开过来,不大一会儿便堵住了他们家那个狭小的胡同!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三七五、低调庆祝

等不及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

车门打开,一个个人从车里下来,朝他走来,手里拎着礼物,衣服穿的光鲜亮丽。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小兰。

只见小兰特意打扮了打扮,明晃晃的头发,一撮撮一缕缕,跟假发似得,梳的一丝不苟,就算她身子再怎么卖力扭动都不会有丝毫的凌乱。

身上衣服更不用说,是当下最流行的呢子大衣,而且还是那种深紫色的呢子,脚下踩着一个将近十厘米高的红色高跟鞋,踩在顺子家门口这个小巷子的泥土路上,歪歪扭扭。

这歪歪扭扭不但没让小兰显得狼狈,反而衬托的她那不怎么苗条的身段更加有滋有味,让人心痒难耐,小萝莉有什么好?清纯学生有什么好?都没有这成熟风韵的二八少妇有韵味!

紧跟着小兰后面是朱子康,朱子康则跟小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满身风尘仆仆,脸上也胡子拉碴,眼圈黑乎乎,应该是没好好休息。

朱子康后面跟着脸上挂着浅浅笑容的刘大伟,他本来就白,白的发亮,身材也健硕,这会儿又穿上了一身体面的西服,还真像一位成功人士。

刘大伟后面跟着王胜男,自从经历了于子文那件事儿后,她脸上以往常常带着的笑容随之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严肃面容,跟在队伍里,默默往前走。

王胜男后面跟着郑乐,郑乐后面还有人,……。

顺子打眼一扫,见都是自己工厂的人。今天他们扎堆来他家,这会儿顺子已经想明白了为啥,不用说一定是为了他们家小子陈子玉来的,跟村里人一样,来探望来了。

只不过让顺子纳闷的是,谁通知他们来的呢?

若说自发来这里,肯定不会这么齐整。

没等他想出来是谁,小兰那‘踏踏踏’的脚步声已经临近,一靠近顺子身边,小兰便跟一条大蟒蛇似得缠上了顺子,一只手如同细小的游蛇,开始在顺子身上摸索。

职业病!

小兰的职业病又犯了!

顺子被小兰吃了无数次豆腐,早就对小兰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他心里说:“任凭你随便摸,老子也不怕,俺们也是有定力的人!”可他这个想法刚一升起,身体某个部位就起了反应。

怎么会这样?

这种感觉?

怎么是直入主题时才会有的感觉?

仿佛一个技术高超的歌唱家,从最低音,瞬间将声音升至了最高,像海妖的高歌,像天使的悲鸣。

顺子吓了一跳,慌忙推开小兰,尴尬后退,因为下身已经有些黏糊糊,儿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现在长大了,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不仅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而且还为自己如秒般的快,而感到羞耻。

男人最怕什么?

最怕女人说他不行。

现如今,没人说顺子不行,可这事实比话语更带杀伤力。

幸好,幸好这是冬天,他穿的比较厚实,只有皮肤上觉得黏糊糊难受,外面看不到行迹。

可刚才还一脸妩媚的小兰,却在此时皱起了眉头,抽抽鼻子趴在顺子身上猛嗅起来,纳闷道:“顺子,你自己闻闻,你身上怎么有一股骚味儿呢,刚才还没有呢!”

顺子略微一抽鼻子,果真有一股熟悉的味道,这种味道只有他跟李冬梅那个后才会有,再一感觉裤裆里的湿热,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他脸上强自镇定,说道:“你瞎闻啥?跟个泰迪狗似得。赶紧进家吧,你要是不进,就别挡别人的道!”

顺子说完,也不管小兰脸上什么表情,快走几步跑进家门,刚到院子,还未进堂屋,就大喊:“娘,来客了!”

片刻后,便见顺子娘那狼狈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里,高兴的喊道:“哪里,哪里?客人在哪呢?”

看着他娘这副狼狈的模样,顺子心知他娘应付那群村里的大妈、大婶儿也应付不来,这不,一听到有客人来,把他娘给高兴坏了。

你说为啥高兴?

这又是村里的一个习俗。

村里还有这样一个习俗,村里人可以到别人家串门,拉家常,但是只要这家来了远门的亲戚或者客人,就会立刻回避。

不用谁吩咐,这是一代代传下来的习俗,这样的规矩深深刻印在每个人的血液里,比法律道德更加管用。

顺子对此曾经非常不解,就这个问题询问过他娘。

他娘说:“人家家里来客人了,你还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干啥?难道是想蹭饭?”

这也许是一种解释吧,但绝对不是完全准确的解释。他们这种见客回避的习俗已经成为了一种不需要理由的规定。

顺子看到他娘只有激动,而没有惊讶的表情,心中大致已经有了猜测,便凑近他娘耳边低声询问:“娘,你老实交代,他们是不是你叫来的?”

闻言,顺子娘脸上了露出了羞赧神情,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说道:“这不,咱们家玉儿回来了,我就想着小小的聚一聚,低调的庆祝一下!”

这还低调?

顺子看着门口越来越多的人,心说:“老娘啊老娘,你把我整个公司的人都喊了过来,这叫什么低调?”

这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了。

“你这还叫低调?你看看来了多少人?”顺子指着院子里越来越多的人,质问道。

顺子娘也看呆了,喃喃自语:“我也没叫几个人啊,就给小兰、朱子康他俩打了电话,其他人不是我叫的,就算我想叫,也没人家联系方式啊!”

想想老娘的话也对,他再看小兰那跟半个主人似得招呼来招呼去,心里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不用说肯定是小兰的主意。

这下可愁死他了!

村里还有一个习俗,但凡有客人来摆放,家里都要做好吃的好喝的招待的,而本村人来拜访,则没有这个规矩。

这便是为啥村里人来探望,顺子只怕而不发愁的原因,此时见到这么多认识的,不认识的客人,心里发愁的很。

这中午饭该怎么解决啊!

这害人精小兰也不提前打招呼,提前说一声,他就早早的准备一个流水席了。

村里的那些大妈、大婶儿,刚才一个个嚣张无比的打趣顺子,给顺子娘带老高帽子,想让他们家多承担一些村里的责任,这会儿见到了外面一个个光鲜亮丽,西装革履,描眉画眼,搔首弄姿的城里人,一个个都蔫儿了。

他们纷纷跟顺子娘告辞,一个个低着头小心翼翼从这群城里人身边经过,偷眼瞄着他们身上的衣服,板板整整,那料子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皮鞋闪亮闪亮,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手里提的礼物也很贵重吧,压根不是她们送来的鸡蛋能比的。

有一种矮人一头的感觉,只想赶快离开。

不大一会儿,院子里只剩下了工厂里的骨干。

好吧!

若只有这些人也好办,大不了带他们都附近的小饭店凑合一顿,反正都是自己的员工。

可就在此时,又有人拨开人群挤了进来。

一见这些人,顺子的脸立刻变得无比难看,心里愁闷无比,心说:“他们来了,我还怎么凑合?”

三七六、小兰的骚操作

这一拨来的不是别人,带头的是杨伟县长,孙梓院长,甚至还有朱子健,……。

后面许多人顺子不认识,不过看厂里许多人那惊讶的眼神,也知道来的这些人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他们来干啥?

都是为了来探望我儿子?

还别说,只有这一种可能。

他一路奋斗一路追寻,不就是为了做一个上等人么?而今天这架势,还真是顺子心目中的上等人该有的场面。

可当他现在实实在在身临其中时,心里总有一种不真实感,这种不真实感来的毫无缘由,却又有迹可循。

因为顺子看的出来,他们一个个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来,有些人是跟风来的,有些人是怀着某种不知名的目的来的。

他们里面有一些人带着打量的目光四处查探,眼神里带着考究,探寻,一看就不是单单来探望陈子玉的。

况且顺子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完完全全请不动这些县城里的大人物。

比如县长杨伟,顺子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来做什么?

再看看他身后那一群恭维的人,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跟着他的风儿来的。

说到这县长杨伟,他压根不想来这小河村,心里一直纳闷:“这土疙瘩似的村里,风沙那么大,空气里到处都是冷刀子,割的人脸生疼,这里有啥好看的?李大峰非得让他想个理由带他来小河村,不知道这是抽什么风?”

他作为县里几乎算是最大的领导,突然到访小河村这是一定不行的,那该有多突兀啊,想想也知道李大峰定然不想这么招摇,最后只能借机探望顺子家孩子,来这里一趟了。

顺子视线从杨伟身上移到他旁边的孙梓院长身上,心里同样纳闷:“我跟孙梓院长压根没有一丁点的交集,他这是又为了啥?”

孙梓见顺子朝他看来,目光慌忙躲闪,不敢与之对视,实在是因为他跟顺子不沾亲不带故,贸然前来有些唐突。

他也不是自愿来的,身边也跟着一个人,一个同样对小河村有兴趣的人,这人名叫范得水是省里有名的医药世家子弟,孙梓上学的时候结识的老友。

孙梓的定力就没李浩的强,李浩作为顺子死对头竟然也来了,名头当然来探望陈子玉,他身边同样跟着一个别有目的的张喜年。

这一个个心怀鬼胎,一个个别有心事,别有算计,顺子统统都不管,只知道进了家门都是客,都要好好招待。

他不去想他们有什么目的,为何而来,只想着怎么招待好他们,让自己问心无愧。

顺子笑脸相迎,朝这群人走过去,这些人不是他爹娘能够招待对付的,必须他来应付,临经过小兰身边时,咬牙切齿的小声道:“看你办的好事儿!”

小兰惊讶道:“不是我啊,我只喊了咱们公司的人,没喊他们啊,他们是自己跑来的!”

顺子相信小兰,再说了小兰也没这么大本事儿使唤的动县里这么多大人物。别看小兰有些三脚猫的本事儿,能够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舒爽,可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感觉动物。

像杨伟这样能够爬上高位的,肯定不是小兰这种货色能够勾引的。

一阵寒暄过后,顺子招待的招待,安排的安排,幸好这里没有故意来闹事儿的,就连向来不对付的李浩也没有闹出任何幺蛾子。

可眼看这日已经升到了正当空,马上就要到开饭的时候了,顺子这边还没有一点谱呢!而这些人一个个都没有走的意思,有的靠着墙角,有的坐在小板凳旁,有的三两人聚在一起,就这样聊天,谈事儿起来。

顺子那个愁啊,差点把头发一个个的拔光,无奈之下,只好找到小兰,恶狠狠的问道:“看吧,都是你闹的,你说该怎么办?”

顺子的意思小兰知道,说的就是吃饭的事儿呗。

其实呢,小兰把工厂里有头有脸的人喊过来,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可是看见县城里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她却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了。

万一不小心得罪了其中一两个,随随便便给她穿一个小鞋儿,就够她吃好几顿。

见小兰支支吾吾,顺子催问:“你倒是说啊,快要急死人了!”

“我~,我咋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啊?我之前是有打算的,可如今看来我那打算不行啊!”小兰一脸苦瓜相解释。

“说,说说你之前的想法?”

小兰扭捏了一阵子,一跺脚,说出了自己的骚操作:“我吧,已经订好了咱们村里的炊具,本来决定让厂里的人自己动手做饭,相当于来了一次郊游,可……”

她后面的话噎在了肚子里,让县长带头,带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自己动手做饭?还真是敢想啊!

不管了!

就这样吧!

带他们去饭店是不能,去隔壁村的饭店,还不如不去呢,就里面那一个个四五十岁脸色苍白的大妈小姐,就上不了台面。

“去吧,按原计划进行!”顺子一咬牙,对小兰吩咐道。

“真的?”小兰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顺子,心说:“你疯了吧,让他们这群达官贵人,自己动手搞野炊?你的顺康制药厂是不想混了吧?”

“真的!”顺子点头应道,大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气势。

小兰脑子一团浆糊的走了。

接下来这野炊还搞的真有声有色。

饭,天天吃,吃好的饭,更是天天吃,对于这些达官贵人来说,压根没有什么稀奇的。就算顺子拿出全村最好的饭菜,他们也不在乎。

可这做饭呢,大部分达官贵人都不会,一个个都很好奇。

没有抱怨,一个个兴致盎然,支起大锅在顺子家院子里煮起了面头,这一顿饭吃的,那真是有滋有味。

那饭咸不咸甜不甜的,一个个都觉得有味儿,因为那是他们自己努力做的饭。

那姿势也是千奇百怪,由于地方紧俏,有站着端碗,有蹲着,有靠着墙角,有撅着屁股,趴在拉车上,有俩人围着小凳子。

村里有人好奇,专门偷偷过来看,一看之下可了不得。

村里瞬间传开了,传的都是顺子的丰功伟绩。

“你是不知道啊,咱们顺子可本事儿了,把城里那些大人物收拾的服服帖帖,让他们蹲着吃饭,不敢站着,让他们自儿个做饭,他们就得乖乖听话自己做,一个个跟咱们村里人差不多!”

“你说这顺子咋那么能呢?”

“可不是,顺子是谁?是我们村里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

“哎呀,要是我家孩子有顺子一半本事儿,就好了!”

顺子不知道小兰的一顿骚操作,竟然让村里人这么看他!

三七七、夜,访客

一天骚动终于过去。

傍晚,顺子老家就剩下小兰,刘大伟,朱子康他们几个关系比较近的人,其他人已经陆续离开。

客人走后,家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现在顺子家院子里,正中摆着两大口黑锅,锅里还有剩下的面条汤,锅灶里那几大块煤燃烧的正旺,面条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热气在清冷的夜色里吹出阵阵白雾。

“顺子,你吃不吃?我们又做了一锅面条!”朱子康端着一青花瓷碗,里面盛放着满满一碗面条,这碗面条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这是朱子康亲自下厨煮的面条,虽然厨具条件不是那么好,但是做出的面却不差,色香味俱全。

朱子康不愧是朱子康,会养猪,能做饭。

顺子忍不住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又前后左右看看,见身边都是自己人,便也不怎么矜持,一手接过朱子康递过来的碗筷,哧溜哧溜的吃起来。

这一天忙活下来,几乎没怎么吃饭,这会儿的确是饿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锅里还有一大锅呢!”说完,朱子康又在靠近大门口处的一个大黄盆里挑挑拣拣,拣出来一个比较干净的青花瓷碗,然后拿着碗筷到大黑锅那边,吹开锅里升腾而起的白气,在锅里一阵挑拣,又盛了一碗自己还算满意的面条。

他端着面条来到顺子身边,刚要蹲下一起吃时,小兰扭着蟒蛇腰来到朱子康身边,就去抢朱子康的饭碗,手上边动作,嘴上边妩媚的说着:“朱总啊,这碗让给我吃吧!”

“去去去,一边去,这是我的!”朱子康毫不怜香惜玉推开小兰,把这碗面搂在怀里,死活不同意把这碗面给她。

“小气鬼,哼!”小兰白了朱子康一眼,然后扭着屁股离开。

“喂,朱子康你这是怎么了,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大一会儿功夫,顺子已经把碗里的面吸溜了一大半,扭头,满脸担心的询问道。

“哎,别说了,都是师傅……”朱子康一提起这事儿就想掉眼泪。

“水老头又怎么你了?”顺子放下手中碗筷,跟个护犊子的母牛一样,半蹲而起,一脸不善的追问。

要是水老头敢欺负朱子康,他顺子一定不算。

见顺子这副模样,朱子康像只饿了几天几夜的羊羔,终于找到了母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道:“师傅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说我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本来呢,我一听师傅这话很高兴,可接下来师傅越说越离谱。

说什么我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一脉的将来就要靠我了,我是咱们这一脉的希望。

当时我听了这话,全身热血沸腾,激动的快要哭了。

可接下来,师傅又说,现如今有一只食人鬼还游荡在我们青山县,咱们这一脉有守护青山县的职责,所以就需要跟着他去抓食人鬼。

我想不就是抓个食人鬼么,对于师傅这种高人应该没多大难度,就满口答应了。

可哪知道这却是痛苦的开始。

那食人鬼太狡猾了,三天两头挪地方,我们天天扑空,这一两天下来,我一个囫囵觉都没睡!

你看我的眼,我的眼啊,都快瞎了!”

朱子康说的实在伤心,搂着顺子哇哇大哭起来。

“顺子,你又欺负小朱,人家小朱多好一个人,你又把人家欺负哭了!”顺子娘不知什么时候抱着陈子玉站在了他俩身后,一见面不问是非清白,劈头盖脸对着顺子就是一阵猛批。

顺子满脸疑惑,心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嘛?

他什么时候欺负朱子康了?

他自己都不记得,好不好?

朱子康跟个小媳妇儿似得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眼,一抽一噎的对顺子娘解释道:“不,不是顺子,是我自己不好!”

“哼,小朱你就是对顺子太好了,他欺负了你,你还替他说好话,要是顺子有你一半好就不赖了,来来来,跟大娘聊会儿,给我好好说说他怎么欺负你了,看我不收拾他!”

说着,顺子娘拽着朱子康去东屋了。

顺子无奈的耸耸肩,开始收拾这凌乱的院子。

四目望去,这院子里还真是连一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农村的房子都有一个从左到右的廊台,廊台约莫一米多宽,正堂屋前面那一片空着,用来过人,左边摆满了葱姜蒜,调料,右边摆着烟酒,一次性餐具等。

院子左半部分最远处有一口大黑锅,黑锅旁边是一堆黑漆漆的煤炭,煤炭边上支起了两大块案板,案板接着廊台。

院子右半部分临近水道眼处放着一个大黄盆,盆里码着一摞一摞的青花瓷碗,大黄盆旁边立着一口大水缸,水缸里水已经见底,水缸边上放着一个硕大的簸箕,簸箕里盖着一层棉被,棉被下是馒头。

这些都是要送走的,没吃完,没用完的食材要送给邻里乡亲,落人情。

他张罗很久,在刘大伟、小兰的帮助下,把租借来的炊具送还回去,然后把剩下的食材分成好几多份,让刘大伟、小兰,王胜男他们先挑选,然后剩下的开始送给村民,从顺子二叔家开始,……。

等这一切都忙完时,已经到了深夜八九点。

送走了小兰,刘大伟等等,朱子康已经在堂屋睡下,他爹娘所住的东屋,里面的灯也熄灭了,李冬梅跟顺子交代一声,早早的也回卧室睡觉去了,独自留下顺子一人在院子里抽烟。

按常理来说,接下来的日子该是一段非常稳定安逸的日子,可顺子总觉得有些事儿没完,不管是远的,还是近的。

或许是预感成真,一根烟的功夫,外面响起了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顺子开门把来人迎进了家里,就像对待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对于李小东怎么从号子里出来的,顺子一句也没问,带着他径直来到了红薯窖旁,说道:“比我想的要早一些!”

“看来你还没准备!”说完,李小东饶有兴趣的低头看看脚下的红薯窖。

“既然你想当苦力,我就满足你!”说完,顺子把李小东晾一边,到厨房里找到当初那卷绳子,和一个编织袋,熟练的,撑着红薯窖的墙壁,一路向下,一直到底部。

两个人协同合作就是比一个人干活容易的多。

没多大一会儿,他俩就从红薯窖里拉出五麻袋的毛爷爷,顺子也没仔细数数,约莫着只比五百万多。

虽然比上次容易,顺子后背依旧湿透了。

他拍拍手,说道:“拿着你的钱,赶紧走!你也知道王杰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让他撞见了,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小东一边收拾着钱,一边调侃道:“你就不怕我折回来,偷光你的钱?”

闻言,顺子冷冷一笑,答道:“你可以试试,不过我善意的提醒你一句,先想想我是干啥的!”

顺子是干啥的?

李小东略一沉吟,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三七八、是不是好人?

顺子是干啥的?

就李小东所知道的,顺子身上已经有俩标签了,一个是会玩老鼠的艺人,一个是会玩鬼的道士。

其他的暂且不提,就这两种身份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逃犯。

现在的他对上顺子,那是一点的胜算都没有。

李小东一言不发把这些钱搬上他的车,收拾完这一切后,拉开车门准备离开,顺子站在门口就像是送老朋友离开一样,静静的注视着他,客气的挥手告别。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走向黑暗,或者走向光明。

李小东同样拥有选择的机会!

一切都要靠自己拿主意,别人有可能左右你一时,却无法左右你一世。

对于李小东而言,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压根不用其他人去劝说,因为顺子知道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他现在能做的,只能默默注视,和挥手告别。

月朗星稀。

李小东和车的影子拉的很长,背对着顺子,夜风轻吹,话别在即。

“那个~,你是个好人!”李小东在临上车的前一刻,扭头,双眼无比真诚的看着顺子说道。

他是好人?

顺子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失望。

他当然认为自己是好人,可从李小东的嘴里说出来,却让顺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好人了。

一个坏人说他是好人,那他到底是不是好人呢?

没等顺子弄明白自己算不算好人,李小东接着说道:“小心李浩,我就是他放出来的。他告诉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呵呵,是他想多了,我心里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不会做他棋子!”

说完,李小东钻进车里,发动汽车,驶出巷子,消失在黑夜里。

李浩,原来是李浩找的关系。

这就不奇怪了,毕竟李浩背后有着不少的能量。

不过,他对李浩也没什么担心的。

不是顺子看不起他,这李浩也就这样了,也就敢在背后使使小绊子,压根不敢跟他直接叫板,因为李浩知道的事儿更多,看的更清楚,心里对顺子畏惧就越多。

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比顺子强。

从表面上来看,李浩的家世背景,调动社会的能量肯定比顺子强,可有些方面,那是李浩绝对不愿意面对的,比如跟顺子家有扯不清关系的姬家,比如顺子的驭鼠绝活儿。

李浩知道,所以只敢弄点不疼不痒事儿恶心顺子。

顺子知道,所以压根就不把李浩放在心上,那是因为他现在实在没时间考虑李浩制造的麻烦,有其他更加重要的事儿等着他解决。

待会儿睡觉,还要点安魂香,可那安魂香一点一点的在减少,他这边修炼五鬼混天法还没有丝毫头绪。

那边水无敌说想办法,现在看来铁定是没有音讯了,光一个食人鬼就够他追捕了!

他抬头望望天,天上明月依旧,心中苦闷依然,转身回家,准备睡觉。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焦急的朝他这边赶来。

水无敌,竟然是水无敌。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顺子纳闷这会儿功夫,水无敌已经来到了顺子面前,气喘吁吁说道:“徒弟,你师弟呢?”

他师弟?就是朱子康。

“哦~”顺子应了一声,说道:“他在屋里睡觉呢,咋了师傅?”

“快把他叫醒,咱们一起去姬家,有要事商量!”水无敌急切催促道。

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不能明天白天商量?

非得占用别人晚上休息的时间,看看朱子康已经很惨了,一两天没合眼,这会儿刚刚睡下连俩小时都不到,又要喊他起来,这水无敌还有人性么?

顺子心中腹诽,嘴上也不客气:“师傅,你过分了啊,人家朱子康跟着你是学本事去了,可不是跟着你吃苦受累的!”

“少磨蹭,赶紧的。这次可真是大事儿,你也得跟着去,不想去也得去,要是得罪了姬家,后果可不堪设想!”水无敌说的无比严重。

顺子心中依旧毫不在意,心说:“姬家?姬家怎么了?他们不就是你们这些大仙的头头么,有什么厉害的本事儿?得罪了又如何?”

可念及姬四叔和姬三太奶的好处,顺子最后心中做了选择,不情不愿的来到堂屋叫醒了朱子康,搀扶着睡眼朦胧的朱子康跟在水无敌身后向姬三太奶家里走去。

等他一进姬三太奶家的院子,心中那种不在意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立刻被紧张所代替。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姬三太奶家院子里的氛围让人不紧长都不行。

她家院子里灯火通明,灯光下聚集了许许多多奇怪的人,其中一些人顺子见识过,上次灵感大会上没少见他们的风采,而有一些人则是生面孔。

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上,顺子也能猜出他们也是干这一行的。

这满院子几十号人,一个个面容沉重低头不语,摆弄着手里拿奇奇怪怪的法器,有的甚至带着凶神恶煞的宠物,更有的身边立着纸扎。

这纸扎通常是烧给死人的,如今站在姬三太奶家院子里,分散在人群中站开,纸扎本身不会动,不会说话,呆呆的站着,而其他人也如同纸扎一样,一个个脸色铁青的站着。

这里仿佛不是姬三太家的院子,而是吓人的阎罗殿,这些人和纸扎就像阎罗大殿两旁站立的恐怖石像。

顺子满心狐疑,跟在水无敌身后,找了一个角落站定,静静的等待。在他等待的期间,从院子外面陆陆续续进来许多衣着奇奇怪怪的人,他们都跟木偶雕塑一样,找个角落站定,一动也不动。

一刻钟后,终于不再有人进来。

姬三太奶家的大门缓缓关上,三太奶家的东屋门帘掀开,一个鹅黄衣衫少女推着一个轮椅从里面出来。

轮椅上坐着姬三太奶,姬三太奶先冲众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缓缓开口:“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因为咱们这一脉到了生死考验的时刻。”

闻言,众位大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都没有发言。

“昨天,我让三胖推算了一卦,卦上显示有强敌来犯,而且已经在这青山县出现很久了,大约有三个月那么久!”

“三个月前,咱们青山县鬼物莫名增多,应该就是那人搞得鬼!”

姬三太奶稍一停顿,冲身后摆摆手,说道:“金枝,把你的调查结果给大家说一说!”

马金枝从轮椅后面走出,环视一周,冲众人深施一礼。

三七九、要抓我么?

怎么是马金枝?

她调查到了什么?

顺子站在人群后面,面无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马金枝前几个月不是一直在青山县职业技术学院上学么?

这调查结果又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上学只是幌子?

调查才是真正目的?”

他这边心里疑惑,马金枝在人群中央站定开始缓缓讲述起来。

“从三个月前,咱们青山县就不断的出现灵异事件。这三个月里出现的灵异事件比三十年里出现的总和都要多,而且全部都是鬼怪作祟。

这难免让人摸不清头脑,特别是我们这些人。

我心里都清楚,在现如今这个太平盛世,是不可能出现鬼怪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外来的妖邪作祟!

三个月的调查,让我找到了它们曾经作祟的几个地点,并且在这些地点还找到了关键性气息!

从青山职业技术学院旁边的杨树林开始,然后是东青山脚下,其次是咱们小河村河堤,最后是白寺刑场,依次出现了相同的气息,一种吸引鬼怪的气息!”

当马金枝把这五个地点按照先后顺序一个一个说出来后,顺子的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彻底的炸成了一团浆糊,再联想之前所说的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对上了!

就在三个月前,他开始用木偶在县郊的杨树林里制作了李太白符,然后在东青山脚下和小河村河堤旁制作了分两次制作了六甲神印,最后在白寺刑场修炼了五鬼混天法。

难道……

难道是木偶?

难道这一切都是木偶搞出来的鬼?

顺子心里害怕极了。

若真是木偶搞出来的动作,还真有可能,时间地点都能对的上。现在越想越觉得是木偶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每一次在这些地点摆坛做法,都把木偶拿出来祭拜了。

那马金枝又查到了什么?

不会已经查到我了吧?

顺子心中惊恐万分:“是了,他一定查到我了。我用木偶的时候,压根没想过这木偶会弄出小动作,一点防备都没有,要查出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今天的氛围有些不对,再慢慢转移视线看看院子里一个个冷眼旁观的各位大仙,总觉得他们身上散发着若有如无的敌意。

姬三太奶召集这么多人,不会是为了抓我把!

如此想着,顺子后背莫名其妙的流淌起冷汗,冷汗一路蜿蜒向下,不仅湿透了他的衣衫,而且还凉透了顺子的心。

要不要找个机会逃走呢?

他可不想被马金枝当场大卸八块,更不想被那些纸扎用刀砍成碎块儿,最害怕的还是被那群怪异的老头老太太抽魂折磨。

“我虽然没找到是谁留下的这股气息,但是……”

听到马金枝接下来这句话,顺子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瞬间放回了肚子,心说:“真是吓死我了,没找到就行,没找到就好!”

“但是,我却跟着这股气息找到了食人鬼,不仅找到了它,而且还知道它是来犯强敌的关键手段。能不能先一步抓住食人鬼,就是这场争斗的关键!”

闻言,在场众人一个个纷纷点头。

顺子心中有个疑惑:“她是怎么知道这食人鬼的重要性呢?而且其他大仙为啥丝毫不怀疑马金枝所说的话呢?”

想了片刻,他脑海突然灵光一现,心说:“我真是个傻瓜,怎么能把常规思维往他们身上套呢?他们是一群大仙,是不用探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只需要莫名的笃信就可以,不用想这又是三胖叔的杰作,算卦呗!”

你怎么不去买彩票?

顺子心中怀有怨言,眼神四处移动,寻找三胖叔的身影,发现他竟然没来。

真是搞特殊!

他把刚才受到的惊吓算到了三胖叔头上,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常人逻辑,总要给自己找个埋怨的对象。

顺子心中埋怨过后,仔仔细细咀嚼着马金枝的话,总觉得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若这一切都是木偶搞出来的,那么那些鬼怪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气息有可能是木偶留下的,应该是为了吸引鬼怪,当然是为了吃掉它们!

越想,顺子越觉得此事里处处透露着蹊跷。

他们这么多人难道是要追查木偶么?肯定不是。

因为三胖叔的卦象上显示是外来强敌,若是木偶,早该被发现了。可这木偶在小河村蛰伏了几十年都没有被发现,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强敌另有其人。

如此想来,许多事儿都能解释的通,但问题却变得更加复杂了。

顺子像个小学生一样,在脑海里一条条分析着。

“木偶为了鬼怪,在顺子祭拜的同时放出气息吸引鬼怪!”

“按常理来讲,青山县压根不会有那么多鬼怪!”

“可实事是,这里不仅出现了这么多鬼怪,而且还知道是有人故意放在这里的,目的呢?”

“躲在暗处那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想到目的,顺子身上冷汗又开始涔涔的往下冒。

大战变异群猪那次,明显感觉到了有人要针对他,还有公司白大壮复仇那回,也发现了有人摆坛的迹象,小河村修路那回,鬼僧嘴里所提及的大人,……。

强敌的影子其实早就出现了,只是顺子没有太在意而已。

而且顺子还可以肯定,这强敌一定不是朋友,很有可能是敌人,就因为顺子感觉到了满满的恶意。

本来准备看热闹的顺子,突然间觉得自己不能置之不理,因为此时不对付那强敌,自己很有可能要栽在强敌手里,虽然他不知道强敌的恶意源自何处。

还有,马金枝刚才不是说强敌的关键就是那个食人鬼么?

食人鬼在做什么?

它在买小孩儿,并且硬生生的忍住没有吃。

食人鬼是什么?他是喜欢吃人的鬼,尤其喜欢吃小孩儿。

它为啥不吃,很有可能它背后也站着一位大人,甚至有可能跟鬼僧嘴里的大人是同一位。

如此看来,它家大人要小孩儿干啥?

拿来吃么?肯定不是。

顺子跟着水无敌已经好几个月了,再也不是灵异这块儿的小白,一个让他不怎么舒服的念头慢慢从心底升起。

血祭!

这个邪恶的词毫无缘由的在顺子脑海升起,把顺子吓了一跳。

他慌忙摇摇头,想要把这个想法以及这个词甩掉,心说:“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有这么邪恶,这么道德沦丧的人呢?肯定不会拿小孩儿来血祭的,肯定不会,一定是我瞎想的!”

“金枝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么?”姬三太奶缓缓问道。

众位大仙相互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那好,金枝你带队,去抓吧!”三太奶没透露更多讯息,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一句。

三八零、反派的理想与现实

就在顺子一行人准备去抓食人鬼的时候,青山县的大街上有一人四处游荡。

只见这人长得斯斯文文,衣服穿着普通,色彩也是简单的黑白灰搭配,可他这一身行头放在懂行的人眼里,又是一个样。

这衣服款式儿,颜色虽然普通,甚至可以说简单,但是那衣服的材质绝对不凡。

只要你稍微一留心,就会发现他那身衣服的面料色彩均匀柔和,色差极小,衣服纹理分布均匀,悬垂度极佳,若摸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感觉,面料的舒适度,纤维料的细密,天丝的顺滑,不仅穿着舒服,而且非常得体大方。

这是一种低调的奢华。

他走在大街上,走路的步伐也跟这里的民众有许多差异。青山县本土民众都是粗放的北方人,为人做事儿都是不拘小节,从这走路上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他们迈着大步子,不雅的扭动着身子,甚至会在路上撩衣服挠痒痒。

而这个人走路步调一致,极其严谨,看起来不像是在走路,反而像是在做一件精密的工作,路上不小心碰触到人群,会习惯性的弯腰低头说对不起。

他长着跟青山县民众没多大区别的面容,若非要说出个区别,那就是他的皮肤光滑紧致,富含水分,更像是从南方过来的,而这青山县里的民众长期经历风吹日晒,脸上皮肤不仅干裂,粗糙,而且毛孔粗大,十足的北方模样。

这个人当然不是本地人,他就是那些鬼怪嘴里的大人,名叫小山君二郎,是倭国有名儿的阴阳师,有个弟弟死在了青山县小河村。

他弟弟的华夏名字叫了尘,倭国名字叫小山君野郎。

小山君二郎出现在青山县城里,人们的第一想法是,他来报仇来了。

是这样么?

其实这么说,对,也不对。

小山君二郎来到青山县的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小山君野郎的死,并非主要原因。

虽然小山君野郎很小就离开了家族,但是世界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山君野郎隐藏在华夏,甚至死在华夏的消息还是在他们这个阴阳师圈子里传来开了。

尽管他对小山君野郎没有多少兄弟情分,甚至无比的陌生,可若他们家族对于此事不闻不问,那肯定是要落人口舌的。

因此,小山君野郎的死,十足的损害了他们家族的名誉,只有为这小山君野郎报仇才能洗脱他们家遭受的耻辱。

所以,他来青山县的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给家族洗脱耻辱,顺便报仇,而根本原因是他知道这青山县隐藏着一个秘辛。

这个秘辛才是他来的主要原因。

除了这些非来不可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从小就养成的野望在他心里作祟,让他远渡重洋来到了这青山县。

有一段历史,在他们的教科书里被歪曲,甚至抹去。

如今这个时代,他们倭国示弱,对于曾经做过的一些事儿,羞于拿出来,甚至怕别人评说。

可他们作为倭国的核心家族,是知道那段过往的岁月的。

对于他们祖先在华夏犯下的过错,他心里并不准备道歉,甚至感到热血沸腾,一直把他们祖先当做榜样,觉得他们当下活的有些窝囊。

想当年,他们祖先有着多么远大的理想抱负,有着日出东方的野望。

更是把这野望付出行动,不仅占领了华夏大片土地,更甚至在他们土地上烧杀抢掠,甚至做出了轰动全世界的坑杀三十万。

现在想想,小山君二郎心里都热血澎湃。

他有个疯狂的念头,想做一些疯狂的事儿,也想要坑杀三十万,甚至更多,来恢复祖先往日的荣光。

这些客观和主观促使小山君二郎来到了青山县,并且一步步布置到现在。

三个月前,他到的青山县。

刚来那会儿,他理想远大,内心激动,准备做一番大事儿,来之前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觉得大计前面,一路坦途。

一开始,他就在这青山县布置下来阴风阵,整个布置过程毫无阻碍,并未引起任何阻挠,这更加增加了他的信心,同时心里也多了一分对小山君野郎的鄙视:“毕竟不是在家族里长大的,本事儿肯定没学到位,竟然栽在了这个小小的县城里面!”

说起这阴风阵,其实算是一个慢性阵法,亦可以理解成一个风水阵法,布置之初并没有什么表象,可随着时间推移,县城里会逐渐刮起阵阵阴风,这阴风会慢慢吹散这片土地上民众的魂魄,让他们精神不振,免疫力下降,从老人、小孩儿开始,逐渐死亡,人死的越多,阵法的威力就越大。

若他把这阵法布置下去,就此不管,只有一直持续几十年,才会慢慢显现出来结果,还有期间一旦阵法被破坏,便再无用处。

这样的结果,肯定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见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所以他采取了以下几步措施。

第一,放出影响人类情绪的贪嗔痴慢疑五鬼,让它们去干扰这里百姓的判断,扩大他们的负面情绪,从而在县城里制造混乱。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这里的守护发现了什么,贪嗔痴慢疑五鬼还没有引诱多少灵魂,便被一股奇怪的气息吸引了过去。

他怎么操纵都不管用,一开始以为被人发现了,准备好了作战准备,可却什么也没等到,白担心一场。

后来发现,这贪嗔痴慢疑五鬼竟然从那股奇异的气息中得到了好处,他也稍稍放心一些,权当它们找到了一些机缘。

可后来发现,就是那股奇异的气息,让贪嗔痴慢疑五鬼变的桀骜不驯,难以控制,终于还是脱离的原计划,闹出了动静,引起了这片守护的注意,守护本地的大仙他们不断出手解决五鬼,无形中也阻止了混乱的进度。

无奈之下,小山君二郎只好在第一步没有达到完美效果时,就开始了实施第二步措施。

第二,他放出了同样是影响人类情绪的复仇鬼。若单单出现复仇鬼,是闹不出多大风浪的,可若在贪嗔痴慢疑五种负面情绪已经催化的局面下,这复仇鬼就是一剂猛料。

的确,这复仇鬼起初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实在是他的运气不好,这复仇鬼还没有多少建树,又被此地的守护收拾了。

那个守护他记得,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黄毛丫头,还有一个年轻小伙。

他本以为那个白胡子老头是最厉害的,曾在那俩小的落单时,出过手,没想到那个年轻小伙手里有一种厉害的符箓,大意之下,差点丢了老命。

三八一、反派一路不顺

从那之后,他略微收敛了许多。

可没成想没过多久他们又有了交集。

那次,他看到仅仅剩下这小子一人,心说:“就你一人,我该能轻松对付了吧。就算知道你手里有厉害的符箓,你一个小孩儿又能如何?”

就像一个小孩儿手里拿着一把百十来斤的宝刀,又能发挥出多少威力呢?

肯定连一成都不到。

果真如他所想,几个小计谋轻轻松松就骗掉了这个小伙子的符箓,可接下来让他大跌眼镜的是,这小伙子竟然是一个巨富。

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巨富。

这样的符箓,有那么一张就可以当做传家宝来用了。

小山君二郎心里盘算着,就算我太小心谨慎,暂且认为他手里还有两张那么厉害的符箓,大不了多用几种手段,把你这符箓骗出来。

他的确骗到了顺子,可却没想到顺子手里符箓的数量也超出了他的预期,再一次落荒而逃。

小山君二郎那次逃的及时,若不然就被顺子的师傅发现了踪迹。若他被发现了,这灭绝青山县的大计,绝对要胎死腹中。

前两个措施,算是弄了个半生不熟。

你要是说毫无作用么,也有那么些作用。

事儿赶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就在小山君二郎决定暂停计划,休养生息一段时间,让青山县里的守护放松警惕时,他带过来的鬼僧却莫名其妙的擅自离开了。

说起这鬼僧则是小山君二郎本来预想好的第三步措施。

在小山君二郎的预想里,贪嗔痴慢疑五鬼造成的负面情绪冲撞不会引起多大动静,可第二步措施那复仇鬼铁定会造成巨大的动荡。

这华夏的道教协会,小山君二郎是知道的,跟他们国家的阴阳师一样,负责守护这方面的事物。

若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别说发动阴风阵了,就算他是倭国数一数二的阴阳师世家子弟,也得望风而逃。

到时候,还谈什么三十万的野望?

到时候,还谈什么为家族洗脱耻辱?

到时候,还谈什么报仇?

一切都是浮云!

所以,这鬼僧就是比较重要的一环。他要用这鬼僧接引此地冤魂,从而消弭复仇鬼引起的动静。

没有了魂魄,就算道教协会的人来了,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端倪。

到时候他是走是留,都有充足的时间。

预想的很好,他只等过一段日子,没人再注意他时,重新放出贪嗔痴慢疑五鬼和复仇鬼,按部就班来一遍。

可老天爷并没有给他时间等待,没过多久,这鬼僧就擅自离开了。

没过多久,他便跟着鬼僧失去了联系,联系断开的非常彻底,想寻回来都难。

真是人不顺,喝口凉水都塞牙!

小山君二郎觉得这句话,再适合不过形容他现在的境地。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这计划一步走来,一步步改变,事态的发展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实在难受。

可现在他已经无形中被牵着鼻子走了。

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一条是打道回府,一条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打道回府是最安全的决策,可他心有不甘,不甘心满怀抱负,怀着屠戮三十万的野望而来,最后只得灰溜溜的逃回岛国,实在是不甘心!

他选择硬着头皮走下去,尽管前面有着未知的危险,就这样他在不顺的路上越走越远。

小山君二郎最后一个措施就是祭阵,用三十六个儿童活祭这阴风阵,最后连通食人鬼身上那万千怨气,瞬间便能在这青山县刮起怨鬼风。

此风一刮,瘟疫乱起。

此风一刮,争斗不止。

此风一刮,怨念丛生。

就算无法屠戮三十万,也能给这青山县造成不小的损失,也算给自己出了一口恶气。这样回去,也算小有成绩,不会被同道耻笑。

可接下来的情况,让小山君二郎有种怨天恨地的冲动。

三十六个孩童被救,食人鬼不知去向。

这食人鬼是所有计划的关键。

若要是没了食人鬼,这阴风阵就算是白白布置了。

这几个月下来的隐忍,以及多此地那群大仙的深入研究也都将付诸东流。

这会儿,他已经不奢望能够屠戮三十万了,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妄想。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做成先祖军队创造的辉煌,那是没有可能了,就算他是比常人厉害的阴阳师也不行。

就算抛却了野望,他也必须找到食人鬼。为了喂养食人鬼,积累怨气,他们家族可是费了不少力气。虽然这食人鬼不怎么厉害,可它身上积累的怨气可是一种战略性资源,不容有失。

这食人鬼胆小怕事,有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是它能保住小命活下去,不会白白浪费他们家族花费在它身上的资源。

坏处也很明显,那就是为了保命,忠诚度也随之降至了极点。这食人鬼不怎么忠诚,让小山君二郎很是恼火,却又拿它没办法。

要不是能产生与之相配的效益,或效果,小山君二郎绝对是不舍得杀鬼取怨气来用的。

食人鬼啊食人鬼,你躲在哪了呢?

小山君二郎一路寻找,从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门前经过。

在这家小饭馆的后厨角落里瑟缩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青年,青年面容阴鸷,脸上带着新旧不一的伤痕,旧的伤痕淤青未退,新的伤痕醒目。

这小青年叫孟断,是个孤儿,彻头彻尾的孤儿,一生下来,难产死了母亲,两岁那年,车祸亡了父亲,三岁那年,哭死了奶奶,四岁那年,累死了爷爷,五岁那年,收养他的婶婶跟外乡人私奔了,六岁那年,苦逼的叔叔杀人坐牢了,七岁那年,好心收养他的老大爷突发心脏病。

七岁往后,人人都躲着他,说他是扫把星,克死了所有亲人。

更有传言,只要虐待他,便会有好运。

一时间,虐待孟断形成了风气。

他一声不吭,忍着欺辱、孤独长大,眸子越来越犀利,微微闭着,似有细刃乱锋迸射而出,睁大双眼,满眼锋芒,恨意将要夺眶而出,与之对视,很不舒服,猛然回眸,仿若冬夜里孤狼的凝视,让人全身发毛。

这是一个弱小受人欺负的人,一个怨气冲天的人。

食人鬼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见到了分散多年的兄弟似得,立刻躲在了他身上。

还真别说,这孟断真是一个非常好的避难所。

它刚才明明感觉到了大人的气息,而且在一点点的靠近。就在它以为大人发现了它,要带它走,处罚它时,大人的那股气息又渐渐的远去了。

竟然没有发现它,错身而过了!

食人鬼躲在孟断身后偷偷乐。

孟断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角落,默默舔舐伤口。

三八二、无聊的一章

临近深夜。

有灯,无星月。

顺子跟他师傅水无敌趴在青山县古城楼西大门的城墙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那间小饭馆很久。

刚开始,顺子心里蛮紧张的,毕竟第一次准备这么充足,有预谋的参加这么大型的围捕活动,心里有点小兴奋。

表面上,他不吭不响听从指挥,其实心里还是有许多疑惑的,比如他们一进城没有分散寻找食人鬼的踪迹,而是径直以那个小旅馆为中心,在这四下埋伏了下来。

水无敌盯着那个小旅馆已经有一两个小时了,顺子的心情也逐渐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从一开始的紧张,到现在的逐渐放松。

“师傅,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顺子终于忍不住心中好奇发问。

“别问那么多,好好的看着,你要学的还很多!”水无敌满足的一笑,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心中很是满足,这是顺子为数不多老实的时候,他这个做老师的,能逮住机会教育,就逮住机会教育。

“哎哟,我看你们也没多厉害嘛,捉一个小小的食人鬼,就出动了全部力量!”这是顺子的心里话,对于这劳师动众的架势,心中很是不解,也对北天师教这群老家伙有些看轻。

若在以往,水无敌听见顺子这么说,肯定会跳脚大骂顺子黄口小儿,不知所谓,可今天他却出奇的没有生气,反而嘿嘿一笑,不咸不淡说道:“厉不厉害,你看着就是了!”

看水无敌这架势,说话的语气,这股神气劲儿,顺子知道这件事儿肯定不只是简简单单捉拿一个食人鬼那么简单,肯定有更大的预谋。

顺子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好奇心重,毫无耐心的年纪,让他一个劲儿的躲在暗处盯着那间毫无特色的小饭店,真是难为了他。

百无聊赖之余,顺子开始仔细欣赏起这周围平时压根不会细看的风景。

这是一座古城,青山古城,古时候的青山县,如今青山县里小小的一部分。

古城经历千年风霜,与文明共成长,见证了古代的繁华,近代的炮火,现代的落寞。

听说这青山县是唯一个没有升成市级的历史名城,不仅没有升级市级,而且地盘还被肆意分割。

从它的地盘上划去三分之一成立了现如今的鹤山市,关口镇划给了远山县成了人家享誉全国的重镇。

这是顺子知道的,还有很多是他不知道的。

这古楼已经不成样子,特别是西边这半拉子,只剩下一堵破旧的城墙。古时候的城墙不仅仅是把城围起来这么简单,同样也是战事要地。

所以这古城墙修建的也很有讲究,就拿青山县这西面这古城墙来说吧,外面有一条天然的护城河,仅西边这一面,就长有两千米,高57米,宽7米,基部砌青石,高4米;上部砌砖,砖墙厚13米;内实以夯土,白灰灌浆,坚固异常。

城墙拐角处建有楼阁,外墙边缘有一个个射箭用的孔洞,如今墙壁上多了许多坑坑洼洼,听老人讲那是鬼子留下的。

这堵曾经抵御了无数外敌城墙,却没挡住长枪短炮,也没挡住鬼子的刺刀!

正在顺子触景生情时,水无敌伸手拍拍他的后背,提醒道:“别迷瞪,出来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顺子慌忙扭头,朝那间不起眼的小饭店瞧去。

不大会儿功夫,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路两边的店家陆续熄灭了灯火,那家小饭店关门算是最晚的了。

有人骑着电瓶车从巷子里呼啸而过,有人三两成群勾肩搭背,叼着香烟,边走边聊,有人一脚踹开摩托,开得又急又快,惹得路人一阵叫骂。

不大一会儿,那地就只剩下一束昏暗的灯光,灯光照在光滑如明镜的青石板地上,照出了一个朦朦胧胧的圆圈,圆圈与周围黑暗交融,在光圈周边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光圈旁边,灰暗里,一个瘦小落寞的身影,将一把大锁‘咔吧’一下套在了小饭店的门上,然后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顺子看清了他的脸,接触到了他那犀利的眼神。仅仅朝这边瞥了一眼,那眼神冷若寒星般刺了过来,让顺子差点跌下城墙。

那人仿佛是一团浓稠的黑暗,比黑夜还暗,吸引着所有光亮,甚至包括目光。

一个抬头,一个举手,一个脚步,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死一般气息,寂寥的味道,枯萎的色调。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就这么稍一诧异,水无敌已经跳下城墙扑了过去,只留下一句:“我们先上!”

什么?

我们先上?

他们一个个都原地不动埋伏在犄角旮旯里,让他俩先上?

先上个屁啊!

先上就是当诱饵呗!

这会儿,顺子有些羡慕朱子康了。

朱子康也真是怕了,死活都不跟水无敌一队,看来他是对的。

水无敌,你这个坑货!

顺子心中狠狠骂了一句,同样冲了出去,心说:“他们这些人呢,怕什么?”

等顺子赶到时,水无敌已经麻利的把孟断摁倒在地上了,飞速摸索几下,把孟断的衣服扒了下来,然后又匆匆而回,差点跟顺子撞了个满怀。

“顺子,快离他远点,这个人邪门!”水无敌边提醒,边飞快顺着原路返回。

这是顺子鲜少的几次没有跟水无敌拌嘴,飞快后撤,刚才那诡异眼神,现在还历历在目。他相信水无敌,这个人邪门!

孟断被抢了衣服,不挣扎,不呼喊,因为这样的遭遇,他经历的太多太多,就算呼喊也没有丝毫用处,索性已经习惯了!

就算如此,他仍然睁大眼睛,在脑海努力的一遍又一遍回想那个白胡子老头的模样,一定要记住他的模样。

不管他有没有能力报复,都会把每一个欺负过他的人记在心里,一个都不能少!

“食人鬼抓到了?”顺子背靠着古城墙,略微喘气发问,心里纳闷:“这也太简单了吧,要是这样就制伏了食人鬼,来这么多人干鸟蛋啊!”

水无敌没有接话,立刻从他的贴身小黄包里掏出几张符箓贴在那件衣服上,这才松了一口气,骂道:“你这个脚底抹油的,害得老头子追了两天两夜,都没找到你!要不是我们掌握了你身上的气息,还真能被你瞒过去!”

“你还真会挑人,看那个人满身怨气,我还以为你附身了呢!”

听水无敌这自言自语,顺子不用问也知道,这衣服里藏的就是食人鬼无疑。

“师傅,接下来怎么办?”顺子一脸无趣的问道。

此时,他很郁闷,甚至觉得这场围堵有些无聊。

三八三、心思真多!

“仔细看好了,好戏马上就开始!”

水无敌说完,头也不回的拿着那件衣服,找了一处空地,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粉笔头,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画出了一个简易的法坛。

他把那团衣服放在法坛正中央,点上供奉用的蜡烛,香炉,贡香,开始围着那团衣服念念有词。

自从水无敌接到这个任务心里就美极了,心说:“要是能够把幕后的强敌给引出来最好,这是一笔不小的战功,到时候肯定能换不好气运,要是不能呢,他也不亏本,把食人鬼交给鬼差,能换不少阴德,怎么着都是只赚不赔!”

也不看看他水无敌是谁,从来就没做过赔本买卖。

他高兴了,可躲在衣服里的食人鬼此时心里却怕极了:“这老头真要做法啊?我可不想去阴间,听说它这样作恶多端的鬼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不要,不要啊!”

食人鬼再也顾不得装死不吭气,慌忙从衣服里漏出头来,见到水无敌纳头便拜,嘴里高喊:“老神仙,老神仙且慢动手,一切都好说,都好说嘛!”

它边对着水无敌磕头求饶,边故意朝四处泄露气息,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引小山君二郎来救他。

这会儿,它不怕小山君二郎了?

怕,那当然还是怕的,只不过怕算什么,跟小命比起来啥都不算。

对于食人鬼这小动作,水无敌只是回之冷冷一笑:“正好省事儿,赶紧把你家大人引出来,是战是降,趁早做决定!”

其实不用这食人鬼放出气息,小山君二郎在水无敌冲出去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同时也发现了食人鬼。

他之所以一直没出现,就是想看看这水无敌耍什么把戏。

一看之下,他心中立刻明白了这群人的想法,不就是为了把他引出来,然后群殴么?

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从他踏进青山县的那一刻起,心中便做好了跟这里的大仙火拼的打算。

之前所做的安排都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纰漏,只有这次是跟着他的预期走的。为了跟这群大仙一站,他可是做足了功课,把这里的大仙给研究了一个透透彻彻。

小山君二郎冷冷一笑,逐渐靠近。

这青山县是那群大仙的主场,小山君二郎知道对自己不利,那又如何?

这群大仙已经老了,后继也无人,压根没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

他这三个月的调查,布置也不是白忙活的,一早就调查清楚了,这青山县最厉害的姬家正处在青黄不接的阶段,自顾都无暇,哪里有时间来对付他?

没有姬家出面,就算最后失败,神魂也能逃回去!

这是背水一战,却并没有多大风险。

小山君二郎一出现,水无敌脸上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得意的看着越来越靠近的小山君二郎,得意的四处望望,嘴里大喊:“各位对不住了,这功劳我抢了!”

“大人,救我!”刚才还对着水无敌跪拜的食人鬼,现在慌忙冲着小山君二郎求救,不仅嘴上求救,而且还挥舞双手,生怕小山君二郎看不见它一样。

小山君二郎理都没有理他,注意力全在水无敌身上,因为他知道不管是逃,还是要救食人鬼,都必须拿下眼前这个老头。

这个老头,小山君二郎做过深入研究了解,知道他擅长符箓。

有关符箓,他之前想了很久都没想到破解的办法,知道上次遇见了那个复仇鬼,心中才有了对策。

符箓厉害归厉害,要是打不中人,那也是白搭。

对付水无敌的办法,小山君二郎觉得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骗!

小山君二郎率先出手,随手一撒,无数纸人像极了无数只在夜空中飘荡的白色蝴蝶,纷纷扬扬朝水无敌飘去。

他们每次飘荡,发出一道道震荡波,仿佛是石子投入了湖面,波纹与波纹相互碰撞,在空气中激荡出无数震荡波的线路,这些线路密密麻麻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震荡波网,震荡波纹是线条,纸人是节点。

这张大网朝水无敌当头罩去。

水无敌自然不敢大意,一手撒出去大把大把的符箓,符箓离手瞬间,‘嘭’的一下在空中自燃,以火焰为中心形成了一道道神纹,纹路里有扭曲的火焰,有跳动的雷电,有流淌的水波,甚至有神的虚影。

就在符箓跟纸人碰撞的一刹那,水无敌嘴角露出了一个老狐狸般的笑容,伸出另一手,手心里多了一块小小的印章,正是从顺子处换来的六甲神印!

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神印嗡鸣颤动,在无边的夜幕里,降下一道道漆黑的影子,这影子一共十二个,个个不一样,神态威武不凡,衣着各有特色,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它们一降落,便将小山君二郎围在了中央。

纸人符箓碰撞。

纸灰乱飘,迎风撒落,最后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颤动两下归于平静。

这些纸灰有些是纸人焚烧过后留下的残躯,上面还冒着丝丝黑气,能够模糊的看清那是一个人的轮廓,只是现如今已经残缺。

更多的是符箓燃烧后落下的灰烬。

就是这些灰烬,让那些缺胳膊断腿的纸人不能动弹。

它们就那么静静的躺着,却散发着强大的震慑气息,让那些烧着的纸人,只能慢慢燃烧,直到纸人里的黑气烧的一点都不剩,最后残破纸人‘嘭’的一下猛烈燃烧化为虚无。

符箓虽然消灭掉了大部分纸人,可依旧有漏网之鱼。

它们是在其他纸人有预谋的保护下残存下了的,目的当然是靠近水无敌,然后袭杀。

顺子一直在一旁观战,为水无敌深深的捏了一把汗。

他召唤出来的六甲神人虽然围住了小山君二郎,但是小山君二郎的纸人也团团围住了水无敌。

水无敌跟小山君二郎都是血肉之躯,他们都有一个明显的弱点那就是肉身。谁先被对方接触到身体,不仅要失败,而且还有可能丢掉小命!

现如今场上,一边被纸人围攻,一边被六甲神人围攻,胜负在即。

六甲神人一个个手里持着漆黑的刀枪剑戟朝小山君二郎杀了过去,大有把小山君二郎剁成肉酱的趋势,然而站在正中的小山君二郎神情没有丝毫慌张,嘴角却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就在六甲神人的武器将要插进小山君二郎身体时,他正好从怀里掏出一物撒了出去。

场上形势立转。

那场面好似流星坠海,煮沸了海洋,更似飞蛾扑火,纵火自焚,还似冬雪遇骄阳,融雪化水。

三八四、分身骗大招

“就知道没这么简单!”顺子在远处喃喃自语。

试问他为啥不上去帮忙?

前面俩高手对决,他一个小菜鸟过去干啥?送菜么?

在一旁掠阵才是正途。

顺子就知道没这么简单:“我这一个半吊子都能看出他们的弱点是肉身,难道他们自己不知道么?完全没肯能!”

事实证明,他们一个个都人老成精。

这边小山君二郎刚刚撒出去了一个个跟豆子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在顺子看来端是厉害。六甲神人稍微一靠近,便像一个个纸片丢进了沸腾的铁水一样,连反应都没反应便化作了虚无。

空气中只残留着袅袅升腾的烟雾,这六甲神人就这么被解决掉了。

顺子面上看起来毫无异样,可心中却翻江倒海起来:“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查清楚那些珠子是什么宝贝?这些珠子明明就非常克制六甲神人嘛!”

他可是还想用六甲神人当做底牌和依仗呢。现在看来,若不搞清楚这克制它们的是什么东西,把六甲神人当依仗那纯属笑话。

小山君二郎这边收拾了六甲神人,水无敌那边也不甘示弱。

只见他再次甩出七八张符箓,冲开一个包围缺口,慌忙后退,边后退,手上边动作,嘴里边念念有词。

水无敌手心出现了一张符箓,此符箓与其他符箓不同,上面闪烁着乌光,乌光随着咒语的完善,一点点放亮。

终于有一刻,咒语停,微光炸裂,似有千万稚童在呐喊‘强强强’,又似有千军万马在奔腾,队伍前,一幼将,头戴红瑛,胯下良驹,手里银枪,脸上锋芒,一往无前,无畏无惧,单枪匹马,敢叫万夫关。

乌黑亮光脱手而出,携着万军之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黑夜,裹挟雷霆之威,朝小山君二郎刺去。

珠子崩碎,小山君二郎带着满脸惊惧,化作一团血污。

有诗云:少年学剑术,凌轹白猿公。珠袍曳锦带,匕首插吴鸿。由来万夫勇,挟此生雄风。

“哇!”

惊叫四起。

远处角落里,一个个大仙面露震惊:“水无敌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他这不可匹敌的符箓是怎么回事儿?是他自己制作的?还是祖师遗宝?”

一个个相互对视,疑惑,惊讶,不解爬上心头。

疑惑这威力巨大的符箓从何而来?

惊讶这符箓的威力是那么的超乎想象。

不解水无敌为何要用掉这符箓?

符箓出手的一瞬,水无敌就呆住了,满心后悔:“我擦,水丫头只告诉我这符箓厉害,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要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用,一定把它留做压箱底的宝贝!”

如此想着,水无敌目光渐渐转移到顺子身上,心里更加不平衡:“水丫头可是说过,顺子不止一次用过这符箓。特么的,这么好的符箓都让那小子给浪费了,真想掐死他!”

而顺子丝毫没有理会水无敌那恶狠狠的眼神,心里同样震惊。他震惊于同样的符箓为啥水无敌用出来的威力如此巨大?

除了这层疑惑,还有对六甲神印的不解,心说:“同样是用木偶制作的,为啥一个这么威力巨大,而另外一个看起来却是平平!”

正在顺子疑惑时,水无敌已经快跑几步来到了小山君二郎刚刚站立的地方,弯腰,撅屁股,在地上捡起那些珠子,然后拿在手中不住叹息:“好东西,好东西,就这么可惜了!”

机会来了!

看来水无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顺子慌忙快跑几步来到水无敌身边,问道:“师傅,这珠子是什么东西啊?”

他嘴上看似随口询问,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砰砰乱跳了,满心期待水无敌给出答案。

水无敌头也没抬,依旧用那惋惜的口吻说道:“这是佛珠,得道高僧佩戴的佛珠,也不知道这小鬼子从哪里弄来的。哎,也怪那太白符太犀利了!”

“哦?”顺子一手托着腮帮子,陷入沉思。

怎么会这样?

竟然是佛珠。

难道佛道不两立?不是。

他们东青山上可是有佛道同住一间庙宇的情况,怎么就没见它们打起来?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的木偶跟佛的气息不合,甚至有可能是对立!

若是相互对立,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佛珠强,六甲神人如雪一样消散。

太白符厉害,佛珠废!

“师傅,为啥会这样的?那些六甲神人为啥会怕佛珠啊?”尽管顺子心中有了猜测,他还是把心中疑惑问出了口,想看看水无敌怎么说。

水无敌看看手心的六甲神印,眼里浮现出少许失望神色,叹息道:“兴许这些宝贝在古墓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沾染了阴气,所以才会……,也不知道那鬼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好的佛宝,真是浪费!”

关于六甲神印,水无敌没有解释太多,因为他也拿不准是不是这样,只能猜测。

“哦,原来如此!”顺子点头附和,心里却说:“什么沾染了阴气,我看这木偶的邪神传说是有八九是真的,若不是真的,也差不多。不管是木偶,还是木偶里的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小鬼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边顺子疑窦刚起,远处就飘飘渺渺传来一个声音:“我一点都不觉得浪费,这本来就是从你们华夏抢来的,如今正好对付你们,也算它废的其所!”

随着声音飘来,一个人影渐渐靠近。

不消片刻,顺子便看清了他的面容,心中惊骇:“他不就是刚刚被一剑杀掉的小山君二郎么?怎么还有一个?难道是双胞胎?”

“是不是很吃惊?我早就知道你手里有一种威力巨大的符箓,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呢?哈哈哈哈!”

说着,小山君二郎得意的大笑起来。

“你就不怕,我再给你来一张?”水无敌皱眉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山君二郎,低声威胁。

闻言,小山君二郎止住脚步,不过脸上并没有多少惊恐,说道:“怕,不过我知道你还有这样威力巨大符箓的概率微乎其微!”

“嗯?我可以负责人的告诉你,你猜错了!我手里还有。”

水无敌话音一落,小山君二郎慌忙后退,惊恐四顾,一脸戒备的看着水无敌。

“师傅,你还跟他磨蹭什么,赶紧给他来上一张!”顺子在旁边焦急催促。

水无敌‘唰’的一下后退,喊道:“顺子,你退一边!”

顺子以为水无敌要施展符箓了,慌忙后退,那小山君二郎脸上终于第一次挂上了凝重神色,心里跟明镜似得。

他知道用骗可以骗过水无敌的符箓,但这骗也只能用一次。

替身消失的那一瞬,他真身立刻便感到了好几股气息的锁定。

这次不好办了!

三八五、纸扎大军

怎么会有那么多厉害的符箓?

小山君二郎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纳闷:“这不科学啊!这么厉害的符箓绝逼是不可再生资源,看样子一定是这老头从他师傅手里继承来的,为啥他可以毫不吝惜的用掉?甚至还有更多?”

按他之前的推测,以及这种符箓的消耗量来看,这水无敌手里不应该还有这么厉害的符箓才对,就算有,最多也只有一张。

如今听那老头说还有,小山君二郎心里没底了,因为他真的只准备了一个分身伎俩,况且就算他多准备几个分身伎俩也没用啊!

这分身伎俩很好用,但缺点也非常明显,分身消失的一瞬,他本体会有气息波动。这不,他的气息稍一有波动便被周围埋伏的大仙们发现了,想要再次隐藏基本没可能。

如今,他陷入了两难境地。

是战是逃?

就在小山君二郎犹豫不决时,水无敌率先撒开脚丫子跑了,边跑边喊:“我打完了,该你们出手了!”

这么厉害的李太白符,他们还真有,不过不在水无敌手里。

水无敌边跑边后悔:“我这是造什么孽啊,为啥不再多接一张?”因为之前,水仙月拿着几张这样的符箓交给他防身,听说是顺子从古墓里带出来的,威力巨大。

他意思意思,只拿走了一张,并没有全部占为己有,因为水仙月是他孙女,仅此而已。若是顺子给他,他会二话不说,全部占为己有。

话音一落,漆黑的夜色突然一白,雪白雪白。

漆黑的夜色里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雪花一点点变大,显现出人的轮廓,有的骑马,有的漂浮,有的迈着奇怪步伐,接地连天,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以小山君二郎的视线朝四周看去,跟看到了连天的洪水没什么区别,简直是水天一线!

纸扎的场面,顺子在小河村见识过,本以为那场面就已经够壮观的了,没想到那次连这次的万分之一都不及。

这次战役看来真的无比重要,从他们的重视程度上就能看出来。

战况瞬息万变。

数以万计的纸扎把这里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就算小山君二郎插翅也难飞。小山君二郎皱眉看着越靠越近的纸扎面上神情越发凝重,心里却越发高兴!

真是天助我也!

小山君二郎心中如此大喊,他对这场大战已经蓄谋已久,当然不会打无准备之战。他对这片土地上的大仙已经做了深入的分析,认为他们无非是三种攻击手段。

第一种类似于式神,以物承载魂魄发动攻击。

第二种种是驱动厉害的宝物,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

最后一种是各种具有迥异功能的鬼怪。

他对这几种攻击手段早想出了对策。

这四面八方围过来的纸扎属于第一类范畴,对付它们自然不需要多么发愁。

他不仅不发愁,而且心里还兴奋的开始流泪。

终于步入正轨了,终于开始按照他预期的轨迹开始运行了!

他只要紧紧抓住胜利的轨迹,消灭这群大仙,替小山君野郎报仇,洗刷家族耻辱,让心中多年野望得以实现,这些都不再是梦!

在纸扎前面带头缩小包围圈的是几个老头、老太太,必定是大仙无疑。大仙群中领头的那个老太太顺子也不陌生,上次小河村大战时,听说那些纸扎就是她老人家的。

水无敌气喘吁吁跑到那老太太身边,弯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扇风,抱怨道:“文老婆子,你也太慢了吧!”

“哼,水老头,还有脸抱怨?我要是有那么厉害的宝贝,铁定让那鬼子死的连渣都不剩!”文老太太丝毫不示弱,拿眼刀子扎水无敌。

水无敌讪讪一笑:“失误,失误,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如此厉害!失策,失策!”

“师傅,那鬼子会不会还是个假的?”从文老太太身边走出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妇女一脸忧色问道。

文老太太脸上神色一暖,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对着女徒弟说道:“徒弟,别担心,这次是真的!”

他们这边三两句话的功夫,那边小山君二郎已经有所动作。

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扇子通体火红,上面有几个顺子看不懂的、鸡爪挠似的、圈圈画画的白色文字。

扇子一挥,一捧火焰朝着四面八方激射出去,火焰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

它们这么分裂下去,越分越多,火焰越来越小,仿佛是无数只跳动的火雀在漆黑夜空里,一片苍茫下,亮出不一样的色彩。

这捧火焰在数也数不清的纸扎面前真是丝毫不起眼,却让远处水无敌的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嘴里大呼:“坏了,坏了,这鬼子太奸猾,竟然拿火烧你的纸扎!完了,完了,文老婆子,你完了!”

“瞎说,我这纸扎经过特殊处理,压根不惧怕火焰!”文老太太瞪了水无敌一眼,跺着脚大声呵斥。

“我管你瞎说不瞎说,先走一步了!”这里实在危险,一个不小心就会困在火海里,他可不想丢了小命!

看着水无敌逃窜的身影,文老太太直摇头叹气:“老头子,你好好的活着,老婆子要先走一步了!”

纸扎是经过特殊处理不惧凡火,可那小山君二郎弄出来的火焰会是凡火么?

当然不是。

只见那些越分散越多的火苗,一个个冲进了纸扎群中,瞬间炸开,就如同一颗颗升空的烟火在纸扎群中四处炸裂。

纸扎触之既燃。

白色的海洋瞬间变了颜色,四下响起了噼里啪啦,炙热的火焰烤的空气已经开始扭曲,一股古怪的味道四下蔓延,焦糊味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香味。

纸扎瞬间变成了一个烧着的火人。

它们没有挣扎,没有畏惧,仿佛这火焰天生就是它们的一部分一样,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向前冲,像极了从地狱里来的一只铁血军团。

纸扎烧着的那一瞬间,小山君二郎心中大为兴奋:“终于取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再接再厉!”

就在他为自己打气时,也注意到了场上的微妙变化。

跟预想中的场面有些不一样。

它们不该痛苦的挣扎么?

怎么一个个朝他冲了过来?

等不及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已经有纸扎踩着同伴的身体,朝小山君二郎扑了过来,更甚至有更多的纸扎从火堆里被抛了出来。

包围圈内部的纸扎,由三两个纸扎共同发力抛出去一个纸扎,包围圈中间的纸扎,四五个纸扎合伙抛出去一个,包围圈外围的纸扎,则成群成群的集合在一起,将一个纸扎抛出去。

瞬间,墨色的夜空里亮起了火雨。

火雨坠落的方向都是同一个方向,正如它们有着同一个梦想一样。

消灭鬼子!

三八六、英魂烈

硝烟散尽!

四肢残缺的纸扎散落一地,其中有几个人烧焦的尸体。

一个搂着另外四个,抬着不甘的头颅望着小山君二郎站立的方向,模糊的面容里能看到悍不畏死的决心,能看到透体而出的恨。

恨一个人,一群人,一伙土匪!

那年,文老太太八岁,他们村子来了一伙强盗,一个个手里拿着刺刀刚枪,带着垂耳帽,带着猥琐的笑。

就是这伙强盗一把火烧了她家的大宅子,烧光了她八年的小姐生活,烧死了所有亲人。焦糊的臭味更胜今天千万倍,噼里啪啦的响,爹娘兄弟凄厉的惨嚎,远处火光映照下那群强盗猥琐的笑,是她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从此她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天天以树皮,野草为食,白天猫在山洞里躲避枪林弹雨,饿的极了,抓几根野草填肚子,渴的极了,就舔舔潮湿的山洞壁。

不管多艰难,她都必须活下去,因为她眼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恨这战乱年头,恨国破家亡,山河破碎,最恨外面那群烧杀抢掠的土匪。

她不知道他们是谁,来自哪里,具体是谁烧了他们家,抢了他们家的东西,可她却想报仇,不然仇恨的火焰会将她烧的一丝不剩。

几次冒险混进那群土匪中,杀了数不清了恶人,可有时她抬头看看大好河山上面爬满了蝗虫,不知何时能杀到头。

随着杀戮,心中的那份恨意不仅没有随之消散,反而随之与日俱增。

后来的后来,仇恨终于冲昏了头脑。

那年,她险些丧命,是师傅救了她。为了报答师傅救命之恩,她甘愿侍奉左右。可师傅也有规矩,不能对普通人出手,以免给师门招来罪孽!

她苦守门规,一晃数十载匆匆而过。

每每遇到这倭国阴阳师,她都冲锋陷阵在前,每一都是如此。

每一次征战,她的热血都在沸腾,百年如一日,初心不改,势要杀掉任何一个胆敢来犯的敌人。

她本可以不用赴死的,完全可以让纸扎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方就可以。

可她并不这么想,把每一次战役都当做生命中最后一次战斗,有着必死的决心,宁愿流干热血,也要守护这片土地,愿与此地共存亡。

想要成为她的徒弟,第一关便是要立下重誓,不惧生死,誓死扞卫这片土地。

在这件大事儿上,她从不妥协,从不怜惜徒弟,以身作则,把这条血律刻进所有徒子徒孙的血脉里。

夜风缓缓吹动,白色烟雾迷迷蒙蒙逐渐散开,露出战场正中一角。

“咳咳!”轻咳的声音随着烟雾,夜风,在夜色里响起。小山君二郎半跪在地上,身上衣服已经窟窟窿窿,窟窿的边缘依旧冒着丝丝缕缕的烟火,皮肤上也灼烧出了一块块的伤痕,头发卷曲,俊俏的脸上染上了一块块的漆黑。

他还是有些大意,竟然没想到这群纸扎如此悍不畏死,更没想到这群纸扎对他的仇恨深入骨髓。

想不明白!

其实他不知道这群纸扎里寄居的魂魄,都是几十年前文老太太在战场上收集的那些惨死的英魂,他们是闻着味道寻人的。

这小山君二郎有着同样令他们作呕的味道,跟几十年前那群强盗一脉相承的臭味,侵略者的味道。压根不用任何人控制,他们自愿奋不顾身的扑上去,宁愿再死一次,也要击杀小山君二郎。

那紧密的合作,那抛掷的纸扎,那照亮夜空的流星雨,压根不是文老太太的手笔,而是这千千万万英魂自发的举动,不用事先合谋,不用精心策划,甚至不用丁点的交流,因为他们的目的严丝合缝的一致。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们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小山君二郎缓缓直立而起,看看四下一片焦黑,四处高高低低,歪歪扭扭的那些还未燃烧殆尽的残渣,发自内心的笑了。

“哈哈哈哈!”

这笑声划破夜空,尤其刺耳。

小山君二郎觉得自己胜了第一步,胜了至关重要的一步,只要按照心中规划好的路线一步一步走下去,胜利最终会属于他。

消灭了这些魂魄承载的纸扎,这群大仙还剩下什么?

他们还剩下各种各样的法器,还剩下一群不入流的鬼怪,这些他都准备了相应的大礼等待他们。

在水无敌夺路狂奔的一瞬,顺子便跟着跑了出了纸扎包围圈,这会儿正站在水无敌身旁。

“师傅,她这是为什么?干什么?”顺子对文老太太的牺牲有些不解,不解这完完全全可以避免的死亡,她为啥要带着徒弟一起死?

“哎,你不懂!她们这一脉都是疯子!一群身世悲惨的疯子,一遇见倭国敌人就发疯!”水无敌唉声叹气解释了一句,但并未细说,而是满脸担忧的看着战场。

这鬼子似乎有些门道!

嗡鸣声起。

头颅漫天飞。

踏踏的马蹄声,震动的大地,从四野八荒渐渐临近。

顺子知道这是马二叔他们这一脉出动了。

漫天飞舞的鬼头,扇动的耳朵,拥挤着,簇拥着,一窝蜂的笼罩了整个天空。

硝烟尽头,千军万马袭来。

一个个残破的躯体,骑着残缺不全的战马,手里握着断刀,眼里一片死灰,齐刷刷盯着战场正中的小山君二郎。

马蹄声踏踏!

咚咚的脚步,咔吧咔吧的响动,杂乱的挠地声,夹杂而来。

几丈高的巨大身影,扛着锄头的骷髅,褴褛的行尸,漫天的灰尘,湮灭了小山君二郎的身影。

“师傅,这下那鬼子该死了吧?”顺子见如此壮观的场面,满脸兴奋的问道。

他心里已经给小山君二郎判了死刑,心说:“这么多鬼怪,就算一人一口,也能把他咬死!”

可他并没有听到想象中那肯定的回答,耳边却传来了水无敌的叹息。

“哎,没这么简单!”

“嗯?那鬼子这么厉害?”顺子大为疑惑。

“谁厉害,谁不厉害,那都是相对的,特别是现在这年头压根没有绝对厉害的人物。像电视剧里那种一力降十会的大人物压根不存在。

这鬼子既然有办法克制文老婆子的万千纸扎,就有办法克制这漫天鬼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鬼子已经把我们的老底儿给摸清了!”

“啊?怎么会这样?你们的老底这么容易打探的么?”顺子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心说:“你们可是神秘的很,一般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怎么外来的鬼子却能轻而易举的知道他们的老底呢?”

“嗨,你可别轻视这群鬼子!他们比咱们更加熟悉咱们的弱点,更何况咱们这华夏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说完,水无敌竟然默默的流下了两行老泪。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戳中了他的泪点。

三八七、反派奏响的凯歌

梵音起,妙轮转!

佛音袅袅,华光刺眼。

万千落头氏抱头逃窜,可他们逃窜的速度依旧快不过佛光的普照。

行动迟缓的鬼物巨人,蜂拥而去的英烈残魂,一个个化作虚无消失在空中。

这变化来的突兀,等顺子和水无敌望去时,鬼怪已经去的七七八八,场上飘起了阵阵烟雾,一股股阴腐的气息四下飘荡。

这是尸体的臭味,鬼怪阴腐的气息,不过这阴腐味道里同样夹杂着阵阵怪异香味。

惨烈的战场,无数灰烬,残躯,星星点点小火苗依旧在不甘的冒着烟火,烟火飘飘渺渺形成不散的硝烟。

正中端坐一人,那人普通,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佛幡。

佛幡静静立着,上面灵韵飘荡。

只见那佛幡上部三角形状,看起来像极了村里瓦房的盖子,两盖相合,飞檐瓦瓦,两边有两飞龙活灵活现,成腾飞姿势,双龙头拱一颗宝珠,宝珠恰在三角正中。

三角下面是一个长长的幡面,长方形的幡面上站立着一尊佛像。

那佛像散发着无尽威仪,身后倒映着无尽佛光,双眼里都是怜悯!

只见那佛陀,慈眉善目,脑后枕着五彩光轮,在夜空里散发着无尽光辉,身披紫金袈裟,袈裟星星点点,若星动,若月明,光辉耀眼,脚踩怒放金莲,金莲一片赤金,缓缓流转。

就是它稍微泄露出一点气息,就消弭了所有鬼物!

“哎呀呀,这不正是敦煌丢失的那尊地藏王菩萨佛幡么?真是气煞我也,竟然拿我们的东西来对付我们!!!”水无敌气的跳脚大骂。

“什么?这是我们的东西?”顺子从那佛陀的无尽佛光里挣脱出来,脸上有些不信,心说:“不会是水老头诓我吧,倭国也是信佛的!”

“你别不信,错不了,错不了,我知道他们也信佛,可这个地藏王的确是我们的,是我们的,可恶的鬼子!”

就算水无敌再生气也挡不住小山君二郎的自鸣得意。

离胜利又进了一步,果真跟想的一模一样,这群大仙的手段也就这样。从目前情况来看,这次胜利真的在望。

哈哈哈!

烧了他们的纸扎,灭了他们依仗的鬼怪,就剩下最后一步了。

完成最后一步,他就彻底的胜利了!

顺子看着急的跳脚大骂的水无敌,再看看一脸得意的小山君二郎,心中感慨万千:“佛从西域传入华夏,再由华夏传入倭国。它一路传播真善美,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些人是你无论怎么教都教不会的,他只会觊觎你的真善美,甚至为了一己私欲,可以涂炭生灵,赤地千里!”

两场战斗下来,攻守之势逆转。

大仙这边一步步颓势显现出来,顺子站在远处干着急,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大声呐喊:“加油,加油,干掉那鬼子!”

躲在暗处的大仙们同样心急如焚,他们一个个期待着胜利,但同样知道胜利不会来的如此简单。

他们不能一拥而上,需要有人留手外围,防止这小山君二郎逃走。然而,情况发展到了如今这样,他们再无法方方面面都考虑到,只能手段尽出。

满地灰烬渐渐消逝,硝烟悄无声息褪去,黑夜藏,烈日升,悄无声息,此地换了人间。

歌声飘飘忽忽从远处传来:“有日无常独步,魄散难逃阴路。古今许庞家去,也应都免轮回苦。”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美景炫目,歌声劝人入梦!

陈双的幻术!

牛二娘的收魂歌谣!

这在顺子心里绝对算的上是大杀器。

一定要管用啊,一定要管用啊!

顺子不仅在心中为他们默默打气,而且双手也无意识的仅仅握紧,指甲深深的嵌入肉里。

身处这环境和歌谣包围中的小山君二郎心中也开始隐隐兴奋。

来了,终于来了!

这群大仙最后一波手段终于临近。

等打败这波大仙,就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到时候这青山之大,尽可去得,青山县人多,尽可屠戮!

一个幻术,一个收魂,他正好一并破之。

只见小山君二郎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物,那物用上好的绸缎包裹,绸缎上绣着繁复的咒文,咒文华彩流转,仿若天上行云,地上流水。

包裹缓缓打开,小山君二郎周身幻境立破。

此地又换了人间。

眼前是海,脚下是礁石,鼻尖闻着咸腥味,脚底潮水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海岸,眼前大海里有一个朦胧且美妙的身影,正在引颈高歌。

此景更美,景中人更妖娆,歌声更撩人!

陈双手里那碗裂纹起,片片碎,水洒一地。

牛二娘手里那灯嘭的炸裂,光泄千里。

他没有去破陈双的幻境,直接用更厉害的环境撑破了他的幻境。

他没有去破牛二娘的收魂歌诀,而用海妖悲鸣与之对决。

他手里拿着一块海妖骨,是他先辈不知从哪里抢来的。

“嗖!”

天外飞来一剪!

马金枝的红痕剪!

看见这一剪刀的出现,顺子狠狠一跺脚,叹气道:“这马金枝真是急糊涂了!现在抛出这剪刀有啥用?你这剪刀是破隐用的,人家没隐身,你这剪刀就只能刺人而已!”

小山君二郎见到剪刀出现,心中大喜。

看来这群大仙真的已经黔驴技穷了。

胜利在即!

他本可以躲开,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怎么可以放过他们的法器呢,想要的就带走,不想要的,带不走的,就烧掉,毁掉!”

一瞬间,他便对这红痕剪生出了歹意,伸手一捞背后的佛幡,身姿几个疼转挪移,再出现时,已经用佛幡包裹住了红痕剪。

“不要!!”

两声惊呼从远处同时传来。

一声是马金枝的。

一声是水无敌的。

马金枝心疼自己的红痕剪。

水无敌心疼那副祖宗流传下来的佛幡。

虽然它已经成了小山君二郎囊中之物,但是也不想它被毁掉。

这不仅仅是毁掉了一幅佛幡,而是毁掉了上千年传承下来的文化结晶。

红痕剪颤动,佛幡滋滋啦啦冒烟,水无敌再也不忍心看下去。

真是太残忍了!

红痕剪极其污秽,是世间最之污之物‘大姨妈’炮制而成。

而那佛幡则是世间极其干净的宝物,净世梵音,净世佛言,净世宝象!

两两相遇自然水火不容。

如今看来,这两件宝贝算是彻底废了!

大仙这边手段尽出,却不尽人意。

一个个表情各异,缓缓聚拢,朝小山君二郎围了过来,准备做最后的反击。

小山君二郎一脸得意,满眼冷笑,心里演奏起了凯歌!

三八八、谁是狗,谁跳了墙

以马金枝为首的老头、老太太们脸上一个个露出了决绝与不甘。

小山君二郎则轻蔑的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们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都接着!”他说的意气风发,满胸腔都是豪言壮语,有种怎么说都说不完的感觉。

“你……”马金枝手指颤抖的指着小山君二郎,心里依旧难受的紧。

那可是她花费了三年时间炼制的剪刀,可以破大多数术法。要想再炼制一把最起码还要耗费三年时光,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只有她自己知道。

“哈哈哈,你们这群老弱病残,又能拿我怎么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竟然还是老样子,真是合该被欺负!一点教训都不长!”小山君二郎说完,还臭美的从腰间掏出一把扇子,故作姿态的扇了起来。

顺子站在人群后面,真想吐小山君二郎一脸唾沫:“你这个傻叉,装什么装?你手里拿的扇子还是从我们华夏学的,竟然敢拿着它在我们面前装逼!”

见众多老头、老太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人回话,都只敢用眼神求助似的看着前面那个小丫头,小山君二郎心里开始越发嚣张,嘴上说起话来更加不留情!

“看看你们一个个都白活了一把年纪,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还都眼巴巴的看着那个小姑娘,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我就实话告诉你们吧!

报仇、洗脱家族耻辱那仅仅是顺便。

我要做的大事儿就是杀光、烧光、抢光你们这青山县!

哈哈哈!

是不是很生气?

生气又有什么用?

还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你们这群狗,是不是急的要跳墙了?

一群蠢猪!!!”

顺子满心窝火,心里非常不解:“你们这群大仙还在等什么?

一个个围了上来却不进攻,白白让人家奚落,难道就喜欢这一口?

要是我当家做主,就算是死也要从他身上咬掉一块肉,说什么都不会让他这么奚落!

要是我有一把手枪,一定会一枪爆头!”

他这个念头刚一落地,便听见了‘嘭’的一声枪响,空气中多了一道白色的痕迹,白色的痕迹丝丝缕缕的融入空气中,越变越淡!

谁开的枪?

顺子慌忙朝小山君二郎看去,就见他眉心已经多了一个窟窿眼儿,里面正有汩汩的鲜血往外冒。他那一双不甘的眼正死死的盯着大仙们身后,满眼的不可置信,满眼的不甘!

小山君二郎视线尽头站着一个敦厚帅气,略微发福的年轻人,那人一手拿着手枪放在嘴唇边上吹气,一边嘟囔道:“老子忍你很久了!”

欧耶!

朱子康开枪了!

顺子心里已经被激动给占满。

管他朱子康从哪里弄来的枪,管他小山君二郎会不会死,管他朱子康是不是不顾大局,管他一切的一切。

此时顺子心里就只有一个字儿——爽。

小山君二郎满眼的不甘,不甘心死在这么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人物手里。除了不甘心,更多的是疑惑。

就算那人手里有枪,子弹来的突如其来,他也不该就这么被撂倒。他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和手段来躲避子弹,子弹压根不应该能伤到他。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子弹正中他眉心,穿脑而过。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刚才提不起丝毫法力,身体也没有丁点力气,而且如今身上的力气正在逐渐消失,神志也在逐渐模糊。

这都是为什么?

大恐怖的来临,让他飘起来的脑子有了片刻清明,抽动鼻尖,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一股花香。

从到处燃烧的纸扎开始!

在纸扎烧焦的后面藏着一股股淡淡的奶油味。由于味道极其淡,时断时续,再加之他那时正在意气风发的兴头上,并未在意!

随后万千鬼物化作齑粉时,浓郁的阴气下游荡着一股股浓郁的花香,当时他沉浸在消灭鬼怪的喜悦中,丝毫没有把这花香放在心上。

幻境碎裂时,空中飘起了咸湿的海味,那是他用海妖骨营造出来的大海场景附带的味道,可在那咸湿味道下,同样有着一股奇怪的香味,那种甜甜的味道夹杂在咸湿的海味里,有些突兀。

当时,他心里诧异为何换了一个地方,体验海妖幻境时,味道却发生了变化,猜测兴许是地方不同的原因吧!

如今看来,不是他猜想的那样。

还有现在手上滋滋啦啦冒烟儿的佛幡,烟气里面同样夹杂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毒!

混合毒!

这毒来的妙!

小山君二郎的视线从面前这群老头、老太太身上扫过,心里一个个的排除,觉得这么狠,这么妙的计谋绝对不可能出自他们之手。

他们背后一定另有其人!

难道是那个传说的姬家?

的确是姬家。

姬三太奶永远比他们看的远,考虑的周到,甚至比敌人看的更远。

她老人家人虽然没来,心却依旧牵挂着这里。

她怕这群手下托大,暗中布下了手段。

这毒乃是大名鼎鼎的七香毒,七种毫无毒性的花香混合而成,只有它们相互作用在一起时,才会酝酿出剧毒,麻痹神志,神经,甚至魂魄!

这些大仙的每一次攻击下都暗藏着一种花香,在激烈争斗的某一时刻,某一地点,悄无声息的肆意飘荡。

就算小山君二郎注意了花香,心里产生了戒备也无济于事,因为单单某种花香压根就不带有毒性,仅仅是花香而已,只有它们混合在一起时,那才是剧毒。

试问谁在激烈的争斗中会分心戒备这一点?

就算这小山君二郎真的无比小心,真的注意并分心躲避花香了,那他势必难以招架大仙们的攻击。

不管怎么样,对小山君二郎都不利!

除了这些,三太奶还有其他布置等着他。

可小山君二郎会甘心么?当然不会甘心。

“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么?哈哈,没完,咱们没完!”小山君二郎满脸鲜血横流,恶狠狠的目光在众位大仙脸上一个个的扫过,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倭国短刀,对着腹部就是一下。

“刺啦!”

随着这声音,小山君二郎的腹部被切开一个大口子,肚子里的肠子,油脂,血液,稀里哗啦的流淌了一地。

而那小山君二郎似乎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双手抓起自己的肠子,高举在空中,嘴里叽里呱啦的大声念起了顺子听不懂的词语。

就算他听不懂小山君二郎嘴里叽里呱啦的是什么,但看那氛围,心里明白这小山君二郎在放大招,做死前最后的挣扎!

“不好,狗急跳墙了!”水无敌惊叫一声慌忙拉着朱子康后退。

三八九、狗急跳墙

我擦!

顺子看着他俩越退越远的身影,心里疯狂吐槽!

这就是亲徒弟和后徒弟的差距!

师傅不管,只能自己跑!

顺子想也不想就撒开脚丫子朝远处狂奔。

可马金枝他们却没有动弹丝毫,仿佛是被吓傻了一样,定定的站着,每个人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带着必死的决心。

他们都是傻了么?

“你们赶紧撤啊,都傻愣着干啥?”顺子回头冲马金枝他们大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战场中央,以小山君二郎为中心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夜里,硝烟中,嗖的一下突兀多出来一条巨大无比的尾巴,那尾巴雪白无比,快速摇摆,每一下摇摆,都扇起阵阵狂风,吹的路边小树左右摇摆,树枝哗啦啦乱颤。

尾巴后面那十几层之高的楼房若隐若现,已经完全被这巨大尾巴遮挡,看不真切!

这还没完!

小山君二郎周身刮起无名气流,气流旋转越来越快,把他手上那肠子上的油脂,血液一点点卷入无名旋涡,最后连同肠子一同扯入。

只见小山君二郎的五脏器官,从肚皮处一点点飞出,卷入旋涡,旋涡逐渐染上了颜色,从最开始的红色,逐渐汇入青色,黄色,甚至还有白色。

渐渐的,小山君二郎的血肉,一点点从身体上剥离,一块块,大小不一,卷入旋涡中,最后连骨头也卡巴卡巴碎裂,变成骨头渣粉填充着旋涡的颜色。

最后的最后,旋涡中心只残留了小山君二郎那诡异的笑脸以及那渗人的大笑:“哈哈哈,你们都给我陪葬吧,整个青山县都给我陪葬吧,我死了也值!”

这边小山君二郎刚刚化作齑粉,毛绒绒的白色大尾巴旁边又突兀多出来一条一模一样的尾巴,同样在空中摇摆。

它们像极了吹风机下的白色布条,毫无规律的随风摇摆,只不过它们的摆动不是风在吹,而是它们的摆动招来了大风。

两只大尾巴扇出来的风比一只强劲了一倍,这片街区的街道上开始扬起沙尘,小树左右摇摆,几乎要折断,沙尘拍打在附近房间的玻璃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

紧接着那白色尾巴旁边又突兀的闪现出来一条尾巴,同样摇摆律动,然后一条接着一条出现,一只到出现九条为止。

几条几十丈高大的尾巴同时在空中摇摆,产生的风力之大,真是难以形容,小树早就被连根拔起,不知被吹往了何处。

此地到处都弥漫着沙尘,顺子有些站不稳,差点就要被风刮跑。

他这还是离战斗圈比较远,那些大仙们的处境真是不敢想象。

顺子举目望去已经看不清人影,只能看见一些体积较大的东西,例如楼房,城墙,还有最醒目的不停摇摆的大尾巴。

又是某一个瞬间,尾巴旁边突兀出现了一件大红嫁衣,鲜红如血的嫁衣下露出九条雪白雪白的大尾巴。

嫁衣上面是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长发及腰,随风摇摆,从背面看去,真是倾城之姿。

头发缝隙里露出小半截光洁如玉般的香肩,香肩随意抖动,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与韵味,不由自主的吸引着顺子的眼球。

顺子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嘴巴无意识的大张,哈喇子滴滴答答的流着,不大一会儿,便在地上积累了一小滩。

他视线所及处,那柔顺的,如黑色瀑布般的头发两角有两只毛绒绒的耳朵,耳朵一耸一耸,真想上去摸摸。

“哎呀,是谁叫醒了老娘?”声音清脆,又透着极致的魅惑,仅仅听一听声音,顺子周身所有毛孔都全部窒息,舒爽到了极致,那比小兰的手法要强上千万倍!

他心痒难耐,一步步向那高大的人影走去,想要搬过她的肩膀,看看她的容颜,心里想着,她一定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妖孽脸庞。

一直芊芊素手搭在肩膀上,玩弄着乌黑头发,头颅缓缓转动。

顺子心里激动的呐喊:“快了,快了,马上就能看到她那倾城容颜了!”

下个瞬间,一个巨型的狐狸嘴巴,妖异的狐狸眼睛,人形的头颅,这奇怪的组合倏忽占据了顺子整个视线!

暧昧变惊惧!

顺子瞬间萎了,连滚带爬的朝远处跌跌撞撞了出去。

已经跑了很远的水无敌,拉着朱子康在远处站定后,看着那有着九条尾巴的狐妖出现后,嘴巴颤抖不止,惊呼出声:“坏了,坏了,竟然是这妖邪!”

“师傅,怎么了?”朱子康把手枪塞回口袋,满眼征询看着水无敌。

“宝贝徒弟啊,赶紧跑吧,离这里越远越好!”水无敌颓然一叹冲朱子康说道。

“师傅,你不走么?”朱子康心里很是不解:“你刚才不是跑的很欢么,怎么这会儿又不跑了?”

“哎,他们都死了,留下我一个老头子活着也没意思。我还是过去陪他们吧,你赶紧逃命吧,记住照顾好你小师妹!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一定要看紧你未来的老婆,千万不能让她跟那个小兵油子私奔了!”

前半句这水老头说的还比较郑重,可后半句朱子康越听越不对味。

什么叫我未来的老婆?

“师傅啊,我给您说多少遍了,小师妹不喜欢我,再说了我也不喜欢小师妹啊!”朱子康满脸猪肝色,手足无措的拒绝。

“哎呀呀,你怎么死脑子啊,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知道不知道?我们家仙月多好啊,哪里配不上你?”水无敌垂手顿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朱子康。

“……”朱子康看看远处那巨大怪物,再看看眼前焦急的师傅,一颗心彻底乱了,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同意。

“嗨,别愣了,赶紧逃吧!”水无敌大喊一声,然后扭头朝那群大仙冲了过去。

顺子跑了很远,才停下脚步,心依旧砰砰直跳,忧虑,担心,难过,……,等等许多情绪一股脑涌向心头。

怎么会这样?

这鬼子真是个疯子!

就在这长着九条尾巴的怪物出现的一瞬间,围在这怪物周围的大仙们也开始了动作。只见他们分成了七拨,分别选定七个方位站定,然后背对着怪物开始跪地祈祷。

四面八方,八个方位,空出的那一个方位处也有一拨人,那拨人是已经烧焦的文老太太他们。只见那群焦炭般的尸体跟其他活人一样,背对着怪物,冲着远方叩拜。

场面一度变的诡异和惊恐。

三九零、惊神

八拨人以九尾狐狸为中心,围城了一个圆圈。

七拨人俯身下跪,五首着地,长跪不起。

一拨焦黑的尸体挪动身形,朝四面八方不住叩拜,再起身,再叩拜。

“嗯?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正中的九尾狐妖疑惑的看着下面如同蝼蚁一般的大仙们如此叩拜,略感好奇,却并没有多么在意。

实在是对于一个大象而言,压根不用去在意蚂蚁的想法。

“哎呀,是谁把我召唤过来了呢?祭品呢?哇,到处都是人的气息,真的可以吃一个够了,从哪里开始呢?就从脚下开始吧!”巨大的九尾妖狐开始在下面这群人里挑挑拣拣起来。

不行!

还是不行!

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老?

怎么就没有一个年轻一点的人呢?

在它挑拣的同时,马金枝手里紧紧握着一缕银发,这是外婆交给她的,告诉她一定要贴身携带。

她知道这是一缕普通的头发,心中也很好奇这普通的白发能有什么作用,直到现在才明白外婆的用意。

那白色狐妖虚影毫不掩饰的话一直在她耳边萦绕:“怎么都这么老?不行,我得找个嫩的!”

正在它挑拣的同时,那焦黑的文老太太已经朝四面八方叩拜了一圈,然后回头看了那高大妖异的虚影一眼,空洞洞的眼窝里没有惊恐,却有一股冲天而起的狠厉!

悄然间,贴着地面挂起了微风。

微风比不过妖狐尾巴所扇出来的狂风,却异常坚韧。

一丝丝氤氲烟雾,一片片灰烬,随着微风逐渐聚聚在一起,汇聚在那焦黑的文老太太周身,无数个重重叠叠的影子,一层层的叠进文老太太的尸体。

渐渐的,文老太太尸体周围响起无尽低语,低语越来越杂,越来越密,像数以万计信徒的祷告,像万物生灵的初音。

文老太太扭头,正身,对着东青山就深深的叩拜了下去。

水无敌恰在此时赶到,看到这一幕,心里震惊无比。

“疯子,疯子,文老太太你疯了!你们都疯了!知不知道,这一跪,你就会三魂尽散,七魄归天,下辈子就甭想做人啦!!!”

水无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就算文老太太再怎么恨倭国人,也不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啊!就算姬三太奶再布置后手,也不要这么不计后果啊!

他们要做什么?

水无敌心里一清二楚。

一开始,他看见文老太太奋不顾身的带着万千纸扎葬送火海,心里还以为是文老太太的仇恨在作祟,如今看来,不仅仅是仇恨,还有一早就做好的预谋。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摆下了惊神阵。

欲要惊神,必先罪己!

文老太太早早的带着她的徒子徒孙承受火烧杀身之刑法,先告罪自己,就是为惊神做准备。

据他所知道,惊神的代价可不仅仅是罪己这么简单。

什么叫欲要惊神?

就是有惊扰神灵的想法,单单生出了这个念头就要自杀来谢罪,那么实实在在惊扰了神灵呢?

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文老太太的跪拜稍微一停顿,抬头看了水无敌一眼,满眼都是坚毅,毫不犹豫继续下跪。

这一跪,从此天地无此人!

这一跪,神惊鬼泣灭妖魂!

这一跪,千年一愿万象起!

文老太太身上涌出一股黑气直冲云霄,径直朝东青山击去。

平静无波,夜色宁静的东青山刹那间风起云涌,气象万千。

只见山上那鳞次栉比的庙宇,一个个倏忽间闪烁万千光华,顿时间七彩环绕,天花下垂,清气上升,万千祥瑞,漫山氤氲。

有道背剑驾鹤,有道手持拂尘驾云,有神女宝相庄严,紫光映身,有道灿若金光,有仙背靠八卦无极,有僧慈眉善目端坐莲台,有菩萨龙女相随金毛吼为骑,有佛身后万丈佛光,手捏印决,有仙手持书卷,腰佩宝剑,……。

一个个身在彩光里,看不清容颜,接踵而来。

文老太太转身对着西青山又是狠狠一跪。

这一跪,怨气冲天要惊神!

这一跪,唤天呼地召佛仙!

这一跪,百年修持为后人!

又是一刹那,西青山凌云升,气象变,道宫起,霞光万道,三仙露神形。三个女仙缓缓出道宫,脚下五彩祥云接天连地,头顶紫气三千里,背后万象轮转迷人眼!

这漫天仙佛都看不清面容,或者可以说它们都没有确切的面容。

它们不是神,更不是仙,而是数千年来,这青山县祖祖辈辈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念想。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多少人在这些神庙里寄托了他们的美好愿望。

他们期盼着小家幸福团圆,学业高升,招财进宝,加官进爵,添子添孙,家和万事兴,更盼望着大家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安居乐业、政通人和、人寿年丰、国强百姓盛。

泥塑木雕有他自己的模样,可每个人心中都给自己祭拜的神塑造了一个模样,所以这漫天神佛都没有一个统一的模样。

它们是这青山县一代代人民的祖祖辈辈留下的美好祝愿,是这一方土地千千万万劳苦大众的信仰,是经受了万千苦难的底层老百姓的心灵寄托。

这是一团团最为纯净的祝愿,最为神圣的念头,最具有威力的伟力。

一朝被唤醒,盛怒雷霆!

这一切叙述起来很多,可从平静的夜到漫天神佛至,仅仅是一瞬。九尾妖狐还未选出要吃谁,还未大展威风,便感受到了如山如海般的威视压了过来。

古神一指,望月一怒。

烟尘漫天,华光退,夜色如墨,恍如隔世,一切亦幻又亦梦!

只留下一捧飞灰,随风起,渐渐消!

几个大仙慌忙挪动身子,把那团灰烬围在中央,手忙脚乱的装进了一个四方的盒子。这个盒子要埋在文老太太老家院子。

落叶终究要归根。

路灯下,青石板路的尽头,一个老头垂头前行,两个年轻人身后跟随。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朱子康脸上带着疑惑,低声询问。

水无敌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可他心中却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鬼子寻仇来了!”

“什么?是不是因为上次来小河村的那个鬼子?”朱子康一脸气愤的追问,心说:“明明是那个鬼子先在小河村捣乱的,竟然还有脸来寻仇?”

水无敌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停下脚步,泪眼朦胧扭头,看看身后,身后雾气蒙蒙,尘土飞扬,那里有文老太太的牺牲!

人都有一死!

不同人有不同的选择!

有些注定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三九一、怕什么怕?

对于水无敌的突然伤心,顺子和朱子康都搞不清楚状况。

这好好的回家,怎么就突然掉眼泪了?

朱子康慌忙自我反思:“我哪里说错了话了么?没有啊,就问了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怎就把师父弄哭了呢?可我真的没说啥啊?”

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都是一脸疑惑,但是谁都没有再吭声,生怕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惹得水无敌再伤心流泪。

夜路不长,他们走了很久。

水无敌走的很慢,很慢,一边走一边默默擦眼泪。

他们那一代人之间的亲情是现代人怎么都无法理解的。

常言说,患难见真情,这话一点都没错。

那个炮火连天的年代,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他们躲在地窖里,忍受着饥饿与恐惧,不知道过了今天,还会不会有明天。

希望那是一个遥远的东西,他们永远都碰触不到。

一群并不怎么熟悉的孩子,一个个光着脚丫子,穿着褴褛的衣服,黑漆漆的小脸,麻木的双眼,一个挨着一个躲在地窖里,没东西吃,没水喝,不敢撒尿,也不敢拉屎,就这么硬生生的挨着。

那群孩子里就有水无敌,也有文老太太。

文老太太向来是最勇敢的一个,总是趁着夜色偷偷爬出地窖,冒着枪林弹雨到外面搜索,带回来一些树皮,草根,甚至会有剩饭,分给大家果腹。

他们这群小孩儿,一个个没有争抢,没有吭声,只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树皮,草根在一个个孩子手中轮转,不管到谁手里,都只咬一口,咬一口就够吊着小命,省下的那一口要留给同伴。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

后来,他们遇见了姬三太奶,然后各自有了各自的师父,甚至天南地北再难相见。有些人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互说上一句话,可他们心里早已经把彼此当做兄弟姐妹!

在外人眼里死了一个文老太太,而在水无敌眼里则是死了一个曾经照顾过他,曾相互依偎在一起慰藉希望的姐姐。

那种伤心用文字,语言来表达,都显得太苍白。

也不知道水无敌哭了多久才止住哭泣,可鼻子依旧是一抽一抽的。

这一路上,朱子康有好几次都欲言又止,满脸焦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事儿,想要询问水无敌,可看见水无敌那副模样,也只能一直忍着。

这不,水无敌刚刚止住哭泣,朱子康便凑了过去,刻意放缓语速,可话语里依旧带着急切,问道:“师父,那鬼子还会不会再来了?”

朱子康的担心并不是毫无道理。

想想就知道了,就因为小山君野郎死在了小河村,就招来了小山君二郎的报复,这会儿小山君二郎也死在了青山县,那么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小山君太郎,小山君次郎,……,等等。

若这样想来,这青山县里岂不是很危险。

他们这些人可是在明处的,人家可是躲在暗处的。

这次是小山君二郎运气不好,可他们报复的次数多了,总会有一次能成功的。

这青山县古城传承上千年,凝聚了多少祖辈的智慧结晶才有了现在的规模,可人家只需要一次,一次阴谋得逞就能毁了祖祖辈辈上千年的经营。

朱子康平时虽然非常爱财,爱吃,但是他骨子里可是非常热爱这片土地的,早早的就把这里当成了他自己的家。

试问有人要炸你的家?

你能不紧长么?

水无敌猛然转头,伸手在朱子康脑门上来了一个脑瓜崩,大骂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怕什么怕?”

“让他们鬼子尽管来就是了,那时候他们有长枪大炮,我们凭着小米加步枪照样赶跑他们!”

“现在我们飞机大炮都有了,还怕他们?怕个锤子!我就怕他们不来!来来来,让他们来,来一个,杀一双!”

说着,说着,水无敌双眼开始逐渐泛红,眼里充满了狠厉,那股怨气冲天而起,双拳紧握,怒目瞪着朱子康。

顺子敢保证,若站在水无敌面前的不是朱子康而是一个鬼子,那水无敌会毫不犹豫的抽刀把他劈成两半。

朱子康又一次受到了惊吓,委屈极了,眼泪哗哗往下掉,一边抹眼泪一边解释道:“师傅,你这是干嘛?

我又不是鬼子,你瞪我干啥?

再说了,我也不怕鬼子!

我是怕再来这样会本事儿的鬼子,来一个就能把咱们青山县给毁了,我这不是担心么!

咱们总不能被动挨打啊!

我是想问问,师父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啊?”

闻言,水无敌眼里的怒火渐渐熄灭,颓然一叹,说道:“应该不会再来了,他们也不敢再来了!”

这话怎么说?

顺子和朱子康都不明白水无敌为啥这么笃定。

“师父,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来了?”朱子康抹了一把脸上委屈的泪痕,继续询问。

“哎,告诉你们也无妨。死在小河村的叫小山君野郎,死在青山县的叫小山君二郎,他们是兄弟俩,来自倭国大名鼎鼎的山君阴阳师家族。他们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叫小山君大郎!”

一听闻,这俩货上面还有个哥哥,顺子和朱子康心里就是莫名一紧,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出现了,弟弟死了,二哥来报仇,二哥也挂了,那么大哥来报仇,大哥挂了,老子来报仇,老子挂了,……。

真特么的是一个死循环啊!

看见这俩徒弟的紧张模样,水无敌便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接着说道:“你们别瞎猜,他们大哥是不会来的。若这小子敢来,我们一定让他们山君家断了传承!”

闻言,顺子和朱子康脸上依旧带着怀疑。

“你俩别不信,就算小山君大郎心中不服要过来,他们父辈也不会放任他胡闹。传承要是断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就算他死一万次都无法谢罪!他们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这边水无敌话音一落,那边朱子康就慌忙接话问道:“要是他们派手下来呢?”

“你真是猪脑子!”水无敌又给了朱子康一脑瓜崩,骂道:“要我们干啥吃的?有我们守着呢。要你们干啥吃的,学了本事儿,还怕那些喽啰?”

闻言,朱子康扭捏了起来:“可……可我学本事儿并不是为了对付鬼子啊!”

他知道这话有些不合时宜,可这真的不是他学本事儿的初衷,压根没想过学了本事儿,身上要套这么重的担子!

“咣当!”

水无敌对着朱子康的屁股结结实实就踢了一脚,大骂:“太不争气了,太让我失望了,我还想着把水丫头许配给你呢!你怎么跟顺子一样,是个惫懒货色?”

顺子无奈的看着那俩‘亲’师徒,心说:“你们说你们的,关我什么事儿?我这真是无辜躺枪!”

三九二、给水仙月选对象

朱子康被水无敌一顿收拾,一顿揍,最终还是没挡住水无敌的淫威,答应守护青山县,可让他娶小师妹水仙月,说什么都不答应。

“师父,你打死我算了,我是不会娶师妹的呢!这不是祸害未成年少女么,我还没那么缺德!”朱子康一边跳脚躲避,一边冲水无敌拒绝的大喊。

“你个臭小子,我们家水丫头哪里配不上你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吹弹可破的皮肤,乖巧的模样,前凸后翘的身段,悦耳的嗓音,不知道迷倒了多少人,怎么倒贴给你,你就是不要呢?”

水无敌为了孙女真是操碎了一颗心,想着一定要让水仙月嫁一个同道中人,别说什么相互扶持,一路前进吧,最起码让他们俩有一个共同话题,最不济也不会受人歧视。

别看干他们这一行的,来钱来的很快,可丢命也丢的很快。

别看他们有时候风风光光,可在大部分人眼里那就是不务正业。

为此,他才在这青山县职业技术学院当起了老师,说什么也要让自己孙女上学学习文化知识,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看起来更正常一些么?

你说他们缺钱么?

当然不缺。

水无敌可以拍着胸脯大声高喊,这青山县里比他更有钱的还真没几个。

现在唯一让他挂碍不下的就是他的宝贝孙女,想着一定要给他宝贝孙女找一个好伴侣,顺子和朱子康就是最好的人选。

他俩都长着一米八几的大个,而且身材均匀,气质出众,特别是朱子康还比较成熟,成熟的男人一定会对女人好!

顺子一早就被水无敌排除在外了,因为顺子他结婚了,肯定不会让自己宝贝孙女找一个二婚的茬儿。

再说了看顺子跟李冬梅那个黏糊劲儿,他也不一定会为了水仙月抛妻弃子。要是他真的抛妻弃子了,水无敌更加不能把水仙月交付给他,万一以后他同样抛弃水仙月怎么办?

想来想去,这朱子康虽然年龄大了一些,却是最合适的人选。

从各个方面,各个角度来看,水无敌越看朱子康越喜欢。

“师父,你别逼我说实话!”朱子康一边跑,一边准备放大招。

水无敌一听,心中反倒是一喜,心说:“说啊,快说实话啊,说了实话,我才能找到你不接受水仙月的症结,才好下手解决!”

“说说说,赶紧说,我倒要听听你想说啥?”水无敌一脸期盼的看着朱子康。

“什~,什么前凸后翘,那就是一个豆芽菜,我怕硌得慌!”朱子康并不是真的嫌弃水仙月,而是先用话气一气水无敌,想让他撒手,别步步紧逼。

闻言,水无敌气的手抖了好几抖,指着朱子康的鼻尖就是一阵痛骂:“你才是豆芽菜,你全家都是豆芽菜。俺们水丫头才多大呀,还没发育好呢,等发育好了,绝对是一个前凸后翘的大美人!”

顺子真想躲得远远的,心说:“他俩真是没脸没皮,一个老头,一个二三十岁的老男人,对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丫头品头论足,而且还说的那么污言秽语,真不知道害臊!特别是水无敌,那可是你亲孙女啊!难道就真的嫁不出去了么?”

他实在看不下去,说道:“师父,你就别逼迫朱子康了,我看人家李帅也不错,小伙阳刚帅气,而且还当过兵,纪律性肯定比较强!再说了,水仙月不是喜欢人家么?”

一听这话,水无敌瞬间就火了。

“呸,嫁给谁都不能嫁给那个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都干了啥?

白白养了一副好身体,竟然跟小兰乱搞!小兰那是什么样儿的人?他都看得上。

从这一点儿上就能看出来,他的要求有多低。

日后,俺们家丫头要是跟了他,铁定会有受不完的气!

比小兰模样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以此类推,你说说那小子出轨的概率该有多大?

你这当师兄的,是何居心,竟然想把俺们家丫头往火坑里推?”

完了,完了,这李帅也是的,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羽毛,你说跟谁搞不好,非得跟小兰搞,这下算是名声彻底臭了!

让你小子贪图一时爽快,延误了终身大事,活该!

顺子的视线越过水无敌,落在那跟怂包似得朱子康身上,不自主的拿他跟李帅比较起来。

李帅阳光帅气,穿上军装更是英姿飒爽,骨子里透着一股阳刚,那绝对是小姑娘的首选。可再看看这朱子康,虽说长的也比较英俊,但身材又莫名其妙的圆滚滚起来。

前些日子不是刚健过身么?

才恢复的健硕身材,妖孽的五官,如今只能看到一些影子而已,那样子活脱脱是一个冲了气的帅哥,又憨又萌。

真是有些不忍直视!

也不知道水无敌怎么就看上这朱子康了。

水无敌见这俩徒弟,一个两个都跟他做对,再加上刚刚失去文老太太,他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这会儿一受刺激,彻底崩溃了。

只见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跟个村妇似得,双手扶着脚踝,身子前仰后合的大声哭诉起来。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小时候吃不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年轻那会儿,好不容易讨上一个老婆,生了一个娃娃,娃娃刚三岁,老婆就一命呜呼了!

我这是又当爹又当娘把孩子养大,给他娶媳妇儿,盼着生个孙子。

可又没想到,他俩只给我留下一个丫头,又撒手人寰了。

命苦啊!

守着俺们宝贝孙女,终于把她养活大了。

如今想给她找个好人家,人家都看不上俺们孙女,老天爷你这是在惩罚我么?”

见水无敌一把鼻子一把泪的,哭的实在伤心,顺子来到朱子康身边凑近些,低声说道:“朱子康,你要不就从了吧,师傅刚失去亲人,情绪不能波动太大!”

“啊?可我……”朱子康满眼无奈的看着顺子,似乎在用眼睛告诉顺子:“你懂我的……”

其实顺子不想懂。

“赶紧的答应吧,地上凉,小心师父弄坏了身子!”顺子一边催促,同时也注意着水无敌那边的情况。

恰好看见水无敌的眼睛透过指头缝,朝这边滴溜溜乱瞄,见朱子康不吐口,他干嚎的又大了一些。

朱子康还在犹豫挣扎。

“别犹豫了,你听师傅哭的更大声了,先答应师傅,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顺子催促,心说:“我只能助攻到这里了,以后你们处到什么地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嗨!”

朱子康深深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

见这边点头,水无敌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冲过来给朱子康一个大大的拥抱。

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感到了一股讨厌的气息,皱眉,转身,朝身后看去。

三九三、甩不掉的孟断

不仅水无敌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顺子同样也看到了。

不知什么时候,水无敌背后多了一个人,一个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衣的年轻人,那人站在嗖嗖的冷风里,身子哆哆嗦嗦,可眼神却无比坚定。

这个人顺子有印象,不单单是有印象,而且还印象深刻。

他不正是被水无敌抢了衣服的孟断么?

且说孟断当时被抢了衣服,心中默默记下了水无敌的模样,就准备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却看见了奇奇怪怪的一幕。

那个抢他衣服的奇怪老头,先是在地上写写画画,然后开始围着他的衣服,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转圈圈。

这是怎么回事儿?

水无敌奇奇怪怪的举动吸引了孟断的注意力,让孟断改变了立刻回家的想法,而是忍着阵阵冷风,躲在墙角准备看个究竟。

接下来,他看到的一幕幕彻底了刷新了三观。

如蝴蝶般乱飞的纸人,漫天飞舞的符箓,贯穿天地的那一道乌光,甚至后来出现的漫天纸扎,跳动的火焰,铺天盖地的鬼怪,甚至那边的景色变换,一种种,一样样都震撼着孟断的心灵。

然而最让他震撼的还是东青山上的漫天神佛,和西青山上的老奶,一群从东边漫天而来,一伙自带宫殿从西边而来。

一个怒目,一个一指,就把那不可一世的九尾怪物干掉了。

这是不是梦?

还是他们在拍电视剧?

孟断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很疼,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本来一颗死灰的心又燃起的希望,想道:“若这世间上有神仙,那我就可以问问为啥我这么惨?老天爷为啥要这么对我?我怎么办才能摆脱现状?”

这是一根救命稻草,他要紧紧抓住。

“你……你干啥?有何企图?离我远点!”水无敌跟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飞快躲避,满眼戒备的看着孟断,质问。

“我……”话到嘴边,孟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他想问的太多,想知道的太多,想说的同样太多,心中的每一句话都跟春运期间抢着挤火车的乘客一样,堵住了门口,谁也进不去,出不来!

“你什么你,快说,我警告你,你离我们远一点!”水无敌一边警告,一边拉着顺子和朱子康慢慢后退,跟遇见了生死大敌似得小心谨慎。

看见水无敌这幅模样,孟断胸膛里就是一疼,仿佛那可跳动的心被谁揪了一下似得疼痛无比:“神仙也怕我!为什么?为什么连神仙都怕我?难道……”

可他不甘心,就算是死也要弄明白这都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怕我?”孟断心痛的表情一闪而逝,又换上了冰冷神色,双眼古井无波的看着水无敌问道。

“我……我哪里怕你了?”这次换水无敌有些支支吾吾。

他虽然心里有些怕这孟断挨上自己,但依旧嘴硬不肯承认。

“没有怕我?为啥躲着我?”孟断紧紧追问。

“谁说我躲你,就是怕你了!”水无敌拉着顺子和朱子康又后退几步,扭头就跑,看样子不准备跟那小子多费口舌。

他们三人一路跑了很远才停下来歇了一口气。

“师父,那小子有啥古怪啊?你为啥见他就跑啊?”朱子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满脸好奇宝宝模样问道。

“我告诉你们,以后离那家伙远远的,他可是祟神入体,谁挨上谁倒霉!”水无敌用无比严厉的眼神从顺子和朱子康身上一一扫过,这是严重警告。

他警告完顺子和朱子康后,喃喃自语道:“坏了,坏了,这小子不会缠上我吧,要知道会这样,说什么我都不抢他的衣服。这人太可怕了!不行,我得藏起来!”

水无敌兀自嘟囔着,就开始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四下寻找起来,看样子是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不仅水无敌害怕,顺子脑海也一遍又一遍回放着那小子犀利的眼神,心里也惊恐万分,不想跟那样的人沾染上关系。

只有朱子康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在惊恐什么。

他俩送水无敌回学校后,便各自回家。

而在他们刚刚歇脚的角落里,一个弱小身影依靠着墙壁,一脸的若有所思,双眼里不再是锋芒,而是换成了光彩。

“祟神入体么?既然知道是祟神入体,那应该知道怎么解决的吧?拿了我的衣服,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你离开呢?”

孟断嘴角上咧,此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笑的那么明媚,笑的那么妖娆。

他望着青山县职业技术学院的大门发呆一阵,双手抱在胸前狠命的搓了搓臂膀,靠着摩擦产生的丁点热量抵御这冬夜的寒冷。

一路追寻,孟断凭着感觉找到了水无敌的教职工宿舍楼,就这么站在楼下,仰头死死盯着楼上一处亮灯的房间。他知道那里就是那个白头发白胡子老头住的地方,心中暗暗发狠:“我就不信等不到你!”

水无敌自从见到孟断的那一瞬起,心中便升起了强烈预感,预感到自己有可能要倒霉,所以他连夜跑到宿舍,准备收拾收拾东西连夜跑路。

就在他临出宿舍门那一刻,犹豫再三,还是掏出铅笔,和纸张写下了一个便条:“我去云游了,归期未定,勿念,我的宝贝孙女!”

他放下纸条,出门,关门,锁门,刚锁上门,又觉得不妥,再匆匆打开门,回到房间拿起那张纸条,仔细读了一遍,然后再最后面又加上了一句:“丫头,我已经将你许配给了朱子康,你以后生是朱子康的人,死是朱子康的鬼,对那个放浪小子,就死了那颗心吧!”

然后,他把纸条放在桌上,拿来一个空碗压在纸条上,对着纸条吹了几口气,见纸条纹丝不动,心里才踏实。

可当他风风火火下楼,刚一到宿舍楼门口,就看见了那杵在冷风中的孟断,吓的慌忙缩头,朝楼上爬,心里骂道:“真是阴魂不散啊!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水无敌看见了孟断,孟断自然也看见了水无敌。

得意的笑容在他脸上一闪而逝,追着水无敌便上了楼。

“你到底要干什么?”水无敌把手中行李往地上一摔,扎了一个马步,双手做出攻击姿态,准备动手。

“我要拜你为师!”

闻言,水无敌一口老血堵在嗓子眼根上,差点气绝身亡,心里大声叫嚣。

没门!

我躲你还躲不及呢,想拜我为师没门!

“不行,不行!”水无敌一边慌忙摆手,眼珠子一边滴溜溜乱转,想着对策。

三九五、木偶,木偶

空无一人的厕所里响起了一声叹气。

“哎,比我想象的晚了很多!”

顺子慌忙左右查看,见厕所里并没有其他人,才放了心,垫着脚尖离开厕所,来到厕所外面干燥处,用脚在地上使劲蹭蹭,目的当然是蹭掉脚底的秽物。

“真特么的臭!”

顺子又冲那公共厕所看了一眼,嘴上毫不吝惜的骂了一句,心说:“公共的东西就是脏!”骂完,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木偶身上,就像第一次看到这东西似得,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打量了很久,顺子才收回目光,问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邪神?”

“我是一个鬼,不是邪神。”

闻言,顺子也不去怀疑木偶话里的真假,接着问:“那诡异的气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还有那符箓是不是你帮我制作的?”

“气息是我放出去的,符箓也是我帮你制作的。”

木偶没有丝毫停顿,真是有问必答啊!

见状,顺子心中一喜,继续追问:“那我许下的愿望也是你帮忙实现的喽?”

“不是!”

木偶回答的依旧干脆,可这个答案却让他很不满意。

不是木偶,那是谁?

他明明是对着木偶许下的愿望好不好,这愿望也实现了。顺子心中猜测,它不仅帮忙实现了愿望,而且还收取了报酬,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莫明奇妙的事儿就是证据。

“你要是敢骗我,我立刻就把你丢进粪坑!”顺子拎着木偶作势就要朝公共厕所里走。

“我没理由骗你!”

木偶其实并不怕粪坑,也不怕臭,而是怕没人发现它,没有像顺子这类人的帮助,它们真的就绝望了!

“那是谁帮我实现的愿望?我明明就是对着木偶许的愿!”顺子有些迷糊,一边觉得这木偶真的没必要骗他,另一边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是对着它许的愿望没错,可却不是我帮忙实现的愿望!”

这句话推翻了顺子之前所有的认知,以及猜测。他双手拢着头发,陷入深深的沉思,逐字逐句分析着木偶的话。

他对木偶许愿没错,可木偶却说不是它实现的愿望,那么会是谁呢?

“不是你,是谁?”顺子死死盯着木偶,好像能从木偶身上看出花来似得,其实木偶依旧是那个漆黑模样,并没有任何不同,心说:“若不是木偶,难道他身边还隐藏着其他东西,难道他一直错怪了木偶?难道是其他脏东西跟他做的交易?”

“是另外一个家伙!”

“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

这是木偶第一次拒绝回答问题。

看来木偶并不是有问必答,它也是有所忌讳的。顺子猜测有些答案甚至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他拿着木偶,背靠着花坛的一边儿,皱眉沉思,想着该如何问下一个问题。

良久。

“它在哪?”

这是顺子深思熟虑之后才问出的问题,觉得这个问题应该不超纲。

果然,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跟我在同一个地方!”

哇!

顺子脸上明显的一愣,因为这句话把顺子的猜测撕开了一个裂纹。他之前猜想木偶就是一个神像之类的东西,上面附着一个鬼或者邪神之类的玩意儿。

可木偶这个回答,明显的推翻了顺子之前固有的猜测。

帮他实现愿望的东西,还有正跟他说话的东西在同一个地方,那么以此类推,木偶就不是一个附着灵魂的工具,而是一个地方。

木偶是一个地方!

这个想法一出现,顺子立刻兴奋的手脚无处安放,全身颤抖不止,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这是一个令顺子从来不敢想象的美好结果。

若真如自己猜测,木偶是一个地方,那就有可能是一个空间,一个秘境,甚至可能是一个星球,……。

顺子来回踱着步子,仔仔细细斟酌句子,想着该如何问下一个问题,沉思良久,才试探性的开口:“你们那里什么样?是不是也有太阳,星星,和月亮?”

“我~,我们这里没有太阳,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到处漆黑一片!”

这是木偶里那东西说话第一次有了情绪波动,语气里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落寞。

排除星球,秘境,……,等等。

顺子接着想什么问题不超纲。

作为一个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的小老板,非常懂得什么问题超纲,什么问题不超纲,例如不能问女人年龄,工资也不要问,保险起见跟人有关的问题都不要问。

那么对于木偶里的东西,什么问题不超纲,那就很好界定,就是不要问任何跟它有关的问题,最保险的问题那就问天气好了!

西方人一见面不都只聊天气的么?

可天气之类的问题已经问过了,再次询问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么就问一些笼统的问题。

想及此,顺子再次试探开口:“你们过的好么?”

“我~,我们过的不好,苟延残喘!”

那股落寞,凄凉甚至能透过木偶感染到顺子,让顺子禁不住想落泪,想都不想,随口接话:“我能帮你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口,顺子自己都吓了一跳,有种想把木偶扔出去的冲动。

“真想帮我们,就抓一些鬼进来!”

关键!

这是关键!

木偶需要鬼。

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根本不用考虑木偶要鬼做什么,这是顺子以后跟木偶交易的砝码。

掌握了关键后,顺子不再小心翼翼,而是露出商人本色,问道:“说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告诉我,帮我实现愿望那家伙是谁,它有什么目的?”

片刻沉默后。

“一个鬼将,或者一百只厉鬼,……,一万只普通鬼也凑合!”

这个价格,顺子翻开心中的小本本记在上面,然后继续发问:“那是不是以后要让你帮忙制作符箓,开光法器,甚至修炼道法,都是需要拿鬼来交易?”

这点疑惑存在顺子心中很久了,从他无法借助木偶修炼五鬼混天法开始。

“是的,一只鬼起价,开光法器,制作符箓,付出的鬼越多,威力越大。至于你要修炼的那种法术,需要五十只厉鬼,或者等价也可!”

顺子跟木偶里的东西交涉到现在,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客气的问道:“你是什么?”

“我~,我算是一只鬼吧!”

权当它是一只鬼吧,至于它真的是什么,顺子也不放在心上。只要它所求的是鬼,而不是他身上的某些东西就行!

当务之急就是准备鬼,交换力量,修炼五鬼混天法,问出实现他愿望那玩意儿到底有啥目的,他这边也好针对性的想办法。

“你叫什么?”

顺子心说以后要跟这玩意儿交易,总不能天天‘喂喂喂’吧!

三九六、木偶强大

“我没名字,……,第一次出手便是帮你制作李太白符,那我就叫李太白吧!”

哎哟!

顺子心说:“你倒是想得美,上来就想当李白,够资格么?”他本想挤兑木偶几句的,略一沉吟,又打住了。

因为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好多外国人纷纷涌入华夏,他们起的名字叫什么‘李白’,‘曹操’,‘唐伯虎’之类。

外国人都能叫,凭啥不让木偶里这个家伙叫呢?

好吧!

暂且就叫他李太白吧!

“好了,李太白,咱们就先这么定。我用鬼跟你交换力量,可我警告你,你可不能耍手段阴我,不然我直接把木偶丢粪坑里!”

顺子最后还不忘威胁一句,生怕这李太白跟木偶里另外一个玩意儿一样,在他毫不知情下搞小动作。

“我跟她不一样!”

闻言,顺子这才放心,冲木偶摆摆手,那意思就是谈话到此为止。

就在他准备把木偶重新放回口袋时,木偶上又传来了声音。

“那些佛宝也可以用来交换!”

“什么?”顺子惊叫一声,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木偶,心里翻江倒海:“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它不是只要鬼么?怎么还要佛宝?”

佛和鬼在顺子意识里,那是两种对立的存在。

这木偶里的东西既要鬼,又要佛,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顺子心一横,想道:“管你要什么东西,只要可以交易,对我来说都是好消息!”想及此,他心里就乐开了花,可高兴了一阵子,又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佛宝能交易是好事儿,可他又该怎么拿到那些东西呢?

小山君二郎身死道消,留下来的那些佛宝本该是无主之物,可那群大仙早早就打扫了战场,据顺子猜测,现如今它们很有可能在姬三太奶家里。

要怎么从姬三太奶手里拿到那些东西呢?

思来想去,顺子也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你不用发愁,那些东西已经废了,在他们眼里其实已经没多大用处。”

李太白这一句话瞬间点醒了顺子混沌的大脑,心道:“是啊,那些佛珠碎了,佛幡也差不多,还有那把火红的扇子端是厉害!”

那把扇子虽然不是佛宝,但是顺子依旧心痒难耐。

不过呢,他也只能痒痒而已,心里知道能把它占为己有的机会微乎其微。

小山君二郎手里最为厉害的海妖骨,顺子心里连痒痒都不敢痒痒,知道那玩意儿压根不是他能够觊觎的,想都不要想。

既然这些东西已经废了,在三太奶眼里应该是无用之物,他可以直接去要,压根不用多费心思。

村里人嘛,向来直来直去。

若你一顾耍小心思,弄一些弯弯绕绕,反而落了下成。

打定主意后,顺子把木偶放进口袋,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姬三太奶家。他一边爬楼梯,心里一边兴奋不已。

木偶不是邪神。

木偶是一个地方。

会不会是传说中的空间法宝呢?

顺子觉得很有可能,再听李太白的语气,似乎他并不是这木偶的主人,那么这木偶有没有可能是无主的。

就这样一路想下去,顺子心中越发兴奋,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这木偶能够成为他的东西呢?

这个大胆的想法,一步一步爬上顺子心头。

若木偶成了他的私人物品,那木偶里的东西,是不是也是他的?

到时候还用什么交换,还不是他一人说的算?

他并没有就这个想法向李太白求证,因为他心里知道李太白要是知道他图谋木偶的心思,铁定会阻挠。

试问有人说:“喂,你当我的奴隶吧!”

你会答应么?

顺子相信大部分人不会答应,应该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会答应,当然也不排除个例,比如现如今,这社会上就有些人喜欢当奴隶,甚至是那方面的奴隶,喜欢跟跟狗一样跪舔,甚至有些人喜欢臭脚,……,等等。

他当然不会拿百分之一的机会去试探李太白,因为这样做不值得。

顺子知道若他想要把木偶占为己有,让李太白当他的奴隶,那就只能绕过李太白去调查木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它出自什么地方?它存在的目的是什么?用什么办法可以炼化这木偶?

这些都是他以后要考虑的,毕竟现阶段先保住小命才最为重要。若连小命都没了,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就这样,顺子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木偶已经成了他的宝贝,任由他蹂躏,拿捏,木偶里的李太白更是成了他的专有物品,想怎么使唤就怎使唤,让他跪着,不能趴着。

这样的美梦做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手机闹钟还没有响,顺子已经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为去姬三太奶家里做准备。

本来呢,去姬三太奶家那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串门,可如今怀着目的去,那就是另外一件事儿了。

自从顺子把它放在心里后,这件事儿就变的很有仪式感。

他首先要把自己收拾收拾,从洗澡开始,洗干净后,刮刮胡子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最后选一件庄重而不失时尚的衣服穿在身上。

顺子这么收拾自己,当然不是去色诱姬三太奶,而是从心底重视她。人家姬三太奶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到时候一看顺子的样子,就知道他有没有用心。

等收拾好一切,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正好早晨六点钟,扭头看看车窗外,窗外一片雾蒙蒙,天气灰白,玻璃上满满都是哈气留下的水珠。

外面肯定又黑又冷!

可这依旧无法阻挡顺子想要立刻见到姬三太奶的冲动,就跟明明知道某爆款游戏开服时间是早晨八点整,他却整晚都没合眼等在电脑前,是一样一样的心情。

他想要立刻拿到那些佛宝,跟李太白做一番交易,然后实验一下效果。

尽管他之前早早就用过了木偶制作符箓,甚至制作了六甲神印,深知李太白有这样的能力,可他依旧想再次实验实验,毕竟之前他不知道李太白的存在,现如今知道了,当然要再试试!

当顺子兴高采烈的出门,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朝小河村进发时,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刚一打开门,顺子一眼便看见了瑟缩在门口的孟断。

他怎么在这里?

顺子稍微一愣神,心里便有了答案。

不用说,一定是水老头那老货搞的鬼!

一瞬间,水无敌的祖宗十八代就被顺子问候了一个遍。

三九七、小师弟孟断

“你怎么在这里?”顺子皱眉看着那瑟瑟发抖的人儿,心里压抑着怒火,询问。

孟断抬起头,满眼小心谨慎的看着顺子,身子抖动的更加厉害,畏畏缩缩说道:“我~,我……,是师父让我来的!”

顺子心中本来就有了猜测,想着十有八九就是水无敌搞的鬼,现在听孟断这么说,算是从侧面证明了他的猜测,心里大骂:“水老头,你这个混蛋,就知道坑我!”

他虽然不太相信什么祟神入体的说法,但也不愿意跟这孟断挨的太近。

你问为啥?

不为啥,试问你知道有一套二手房里曾经死过人,你还会买么?相信大部分人都不会买。

顺子跟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信不信是一回事儿,想不想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别看孟断昨晚挤着水无敌逼迫他收徒,可今天来见顺子,他可是硬着头皮来的,因为他觉得水无敌抢了他的衣服,赖上水无敌也没什么,再加上心中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让他大脑一热,有种豁出去的冲动。

可如今经过一晚上的冷风吹拂,孟断头脑逐渐清明起来。

他跟顺子之间也只有一个薄如一线的师兄弟的名分,再无其他瓜葛,凭啥麻烦人家?

想及此,孟断便觉得自己矮了一头,对顺子有着莫名的惧怕,同时心里也觉得来找顺子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要是不拿‘顺子是师兄’这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孟断压根不会来麻烦顺子。

想到顺子是他师兄,生怕顺子不相信,孟断慌忙把手里纸条递了过去,解释道:“我真的是师父的徒弟,这是师父写的字儿!”

单薄的上衣,冻得发紫的嘴唇,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儿,满是哀求的眼神,三两个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瑟瑟发抖的小手,营养不良的小身板,这一切看在顺子眼里,不知不觉间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

顺子的喉结动了几动,伸手接过纸条,随便瞄了一眼,见上面那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就知道是水无敌写的。

别人想写也写不出来这么好的字儿,只有像水无敌这种长年累月练习的人,才会有如此的笔力。

不过,这腌臜老头也就只剩下字儿好这一个优点了!

顺子心里反感归反感,无奈归无奈,愤怒归愤怒,可规矩依旧是规矩。

既然这小家伙儿是他师弟,那么就必须招待。

这便是顺子心中的道义与坚守。

“进来吧!”顺子冲孟断摆摆手,招呼他进家。

孟断满眼都是不可置信:“我刚才听见什么?他让我进去?竟然有人让他进家门?”这是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到别人家里串门,这本该是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儿,可对于孟断来说,却比登天都难,因为他在别人眼里是灾星,是祸害,会带来厄运。

他来找顺子也就图个着落,想着解决一下自己身上的问题,想做个普通人,能够像其他人那样,正常生活。

没成想,顺子竟然热情的招待了他。

“愣什么?赶紧进来!”

“好好好!”

孟断慌忙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揣着小心跟在顺子身后,进了顺子家门,进门后,他放轻脚步,生怕踩得重了,在光洁的地板上留下灰尘,不仅如此,他还一走一回头,看看有没有在地板上留下脚印。

回到家后,顺子示意孟断随便找个地方坐,然后到厨房找了一些红糖,放到茶杯里,再倒入白开水,简单的弄了一杯红糖水。

这是要给外面那个小子喝的。

外面天气很冷,他一定冻坏了!

顺子将这杯红糖水递给孟断,说道:“先喝了,暖暖身子!”

孟断伸出双手接过红糖水,紧紧的捧在手心,眼里的泪珠不争气的吧嗒吧嗒滴落起来。

已经有多少年了,没有人对他这么好了?

这种温暖的感觉,他有多久没有体味到了?

“哭什么啊?赶紧喝,喝完,我还得出去办事儿呢!”顺子就看不惯男人掉眼泪,就算是小男人也不行,觉得这样的男人太娘。

“我喝~,这就喝!”说着,孟断端起水就往嘴里灌。

他这一动作可吓坏了顺子,心说:“这热水虽然在暖水瓶里放置了一夜,没有百十来度,也有将近八九十度,他要是这么灌下去,那不是喝水,就成了自杀了!”

“慢着,你这是喝水么?要自杀怎么着?”顺子慌忙阻拦。

经顺子这么一提醒,孟断神色更慌张了,觉得自己很没用,喝个水都喝不好,眼泪又唰唰的往下掉。

这要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人突然闯进来,铁定会认为顺子对他做了什么。

“行行行,先把水杯放下,等水温下去了,你再喝,先去洗澡吧!”顺子知道今儿个想把这孟断甩掉是不可能了,那么就只能带着。

既然心中下定决定带着这个小拖油瓶,那就必须把他收拾的体体面面,跟在自己身边总不能掉面子。

第一,那就必须洗的干干净净。

第二,就是给他找一身好衣服打扮打扮,俗话说嘛,人靠衣服,马靠鞍。

第三,就当他是一个摆设,装作没看见。

可有些事儿并不会按照你的设想推进,就比如他准备把孟断当摆设,假装看不见,那就能装作看不见了么?不能。

孟断刚走进浴室,顺子便听见‘哗啦’一声巨响,吓得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朝浴室冲了过去,到了浴室门口,往里一看,心里哇凉哇凉。

就见孟断光溜溜的站在浴室里瑟瑟发抖,满脸惊恐,扭头哆哆嗦嗦说道:“不~,不是我!”

在孟断的脚下散乱堆着一堆玻璃渣。他们家浴室那扇玻璃门已经消失不见,不用想也知道变成了渣渣。

孟断说不是他,顺子相信。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孟断是一个问题,一个必须要解决的问题,一个连水无敌都束手无策的问题。

顺子把杵在那一动不动的孟断招呼到客厅,一阵忙活后,把浴室清扫了个干净,然后亲自用水盆接了一盆温度适中的水,准备用最土的办法让他洗澡,生怕这家伙一不小心把热水器弄爆炸!

果然,这个方法还是比较管用的。

一直到孟断洗完澡,都没有再发生意外。

顺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扭头走出浴室,可他刚走没两步,便听见了身后那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师兄,先别走!”

“又怎么了?”顺子满脸无奈回头,视线略过孟断豆芽菜般的小身板,直接看向水盆,见水盆没事儿,心说:“水盆没坏,你叫我干啥?”

“师兄,马桶好像堵了!”

闻言,顺子朝马桶看去,果真看见马桶里积满清水。

真特么邪门儿,清水都能堵马桶!

三九八、护身符

看着孟断手足无措的模样,顺子既心疼又无奈。

无奈的是,这小家伙真可能是祟神入体。

心疼的是,这小家伙之前曾经遭受过什么不公的待遇,才会如此小心谨慎,仅仅是碎了一个玻璃门,外加堵了马桶,竟然吓的有些魂不附体。

顺子伸手把孟断拉出浴室,随手把马桶盖盖上,走进卧室,在橱柜里翻找一阵,想要给孟断找一身衣服,选了好久,拿了几身衣服,出来递给依旧傻站着的孟断,说道:“别愣了,穿上试试!”

孟断一颗心还停留在惊恐的状态,跟个机器人似得,拿着衣服开始往身上套,一件一件试下去,顺子不住的摇头。

太大,依旧太大!

顺子看看自己,再看看孟断,发现孟断仅仅到自己肩膀,想要给他找一身合身的衣服,真的很难。

算了!

只能到商场上买一套。

可商场一般到八九点才开门,再看看时间,现在才六点多将近七点的样子,中间还有一两个小时呢!

“小师弟,你先换上你自己的衣服,我去给你弄点吃的!”顺子交代一句,也不管孟断有没有听进去,便急匆匆的向厨房跑去。

他一进厨房,先把厨房门关好,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木偶摆在案板上,问道:“我师弟情况想必你已经清楚了,有没有办法解决?”

“有!”

有办法解决就好,顺子习惯性的伸手放在鼻尖,来回踱步沉思片刻,继续问:“什么价钱?”

有没有办法解决,其实并不是顺子最关心的问题,因为要是李太白没办法,大不了给那小家伙一笔钱,让他离自己远远的就行。

要是有办法解决,就有些难办了。

为啥会这样呢?

因为若没办法解决,顺子怎么做都不会留下心理负担,可这若明明有办法,他却不帮忙,那心理总会过意不去的。

可这要帮忙解决,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大小,就需要他好好思量思量了!

“一只普通鬼,开光一件护身符就行!”

李太白给出的价钱不高,不知道他是出自第一次优惠的心理,还是真的如此厚道,总而言之这个价钱,顺子还是能够接受的。

价钱,顺子可以接受,可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制作护身符。

别看他跟水无敌学习符箓这么长时间,还真不会制作护身符。要说这护身符算是最基本,最简单的符箓了,一般入门的小道士都会制作护身符,可顺子却不会。

由于木偶的出现以及它那神奇的功能,顺子并没有稳打稳扎的学习制符,而是直接从有攻击力的高等符箓直接开始制作。

他当时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有了木偶这个挂,可以比别人少走很多弯路,哪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其实找别人帮忙制作护身符完全可以,水仙月和朱子康就是两个绝佳人选,可他毕竟算是个大师兄,要向师弟、师妹求助制作入门级的护身符,实在是难以开口啊!

这也不行,那也办不到,人总不能憋死!

顺子渐渐把目光落在了木偶身上,换上一副笑脸,问道:“李兄啊,制作一个护身符,什么价码啊?”

“一只鬼!”

看来制作护身符果真没有什么难度,就连木偶的回答也变的如此懒懒散散,普通俩字儿都懒得说了。

这个价码已经是最低了,可顺子依旧不乐意,心说:“人家开业大酬宾,都买一送一的,李太白啊李太白,你也太不上道了吧,就不知道主动送一个?”

没有等到李太白主动说送一个符箓,顺子只好自己开口。

他把身形弓的更低,笑的更加灿烂,一脸谄媚的说道:“你看像制作符箓这样的小事儿,还收钱多不好啊,咱俩是啥关系?”

“交易关系。”

听见李太白这冰冷冷的回答,顺子狂汗:“我不是问你咱俩啥关系,这句话字面上的意思是在套近乎,套近乎知道不知道?”

看来拐弯抹角是不行的,只能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意思。

“那个~,我是这样意思,帮忙制作护身符,能不能不收钱?”

厨房里一阵沉默。

空气里略微有些尴尬。

良久。

“可以!”

李太白回答的依旧冰冷,可顺子还是从中察觉了一丝不悦。

顺子可不管李太白高兴不高兴,只知道自己很高兴就行了,慌忙四下寻找,准备找一样材料制作护身符。

黄纸?不行,不行,太不耐用了。

玉石?不行,不行,他家里没有玉石存货。

石头?不行,不行,没有灵性。

对了,上次制作六甲神印时,还留了一些千年槐木。

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

顺子满脸肉痛的把一截槐木跟木偶并排放在案板上,满脸笑意的说道:“老李啊,你给弄个护身符呗!”

“鬼呢?”

闻言,顺子满脸都是尴尬。

抓鬼对顺子来说,不算难事儿,可他手头还真没有现成的鬼。

“能~,能不能先欠着?”顺子搓着手,脸色腾地一下便红了。不管他脸皮有多厚,此时也有些难堪。

是个人只要要点脸皮,处在顺子这个境地都会脸红。

先跟人家讨价还价,让人家赠送了一块儿附身符,最后还没钱付账。

这样儿的事儿,也不是没人干过。有一个非常出名儿的大忽悠赵大叔曾经去人家餐馆吃饭,食材不仅自带,而且最后一分钱没花,还让人家餐馆赠送了一个。

顺子呢,这行为虽然比大忽悠赵大叔强一些,但是也好不到哪去。

又是沉默。

沉默了好久。

只见案板上的那块千年槐木悄然间正发生着变化。槐木上有些部位开始变的松软,按照特定的轮廓,特定的符文线路变化,松软的部分越发松软。

某一刻,厨房里案板上,吹起一股清风,清风带着松软的木屑一点点飘飞,随着木屑的离开,那块槐木的轮廓渐渐清晰。

一只活灵活现的貔貅渐渐成现在顺子眼前。

在普通人眼里,这仅仅是一只雕刻的出神入化的貔貅,在顺子眼力则又不同。在他眼里,这是一个有着复杂纹路的护身符,道道契机缠绕着护身符的纹路丝丝流转,妙不可言。

自始至终,木偶再也没吭一声。

“谢啦,谢啦,老李,太感谢啦,我一定会尽快把欠款换上,一定,一定!”

顺子双手合十,絮絮叨叨的保证。

就算他早已不在村里好多年,可村里人的朴实依旧没丢掉。

今儿个,占了李太白的便宜,甚至还赊了账,这让顺子非常的不好意思。

三九九、送礼是个学问

顺子伸手把护身符放在手心端详一阵,心里感叹:“真是好手艺!”然后再冲木偶作了两个揖,才把木偶装进上衣口袋,带着护身符出门。

他刚走出厨房,心中便升起一个疑惑:“不对啊,若小师弟的问题用一个护身符就能解决,水无敌肯定早就解决了?哪里还会把他推到自己这里呢?难道木偶另有手段?”

想及此,顺子心里有些痒痒,按耐不住心中好奇,想要向木偶问个究竟。可手里没一点货,他也不好意思向木偶开口。

只能暂且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出门左拐,在旁边一个柜子里找了一个毛线团,从里面挑出一根红色的毛线,穿过护身符,系了一个扣。

“来来来,师弟,别愣了,把这个带上!”

招呼也没用,孟断依旧呆呆傻傻的站在客厅一动不敢动,生怕稍微一挪动碰坏了什么东西。

顺子在厨房里忙活这不大一会儿,孟断心里已经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要不要继续麻烦大师兄?从目前情况来看,我的确有些邪门儿,可要是就这么离开,那根之前又有什么两样呢?可若死皮赖脸的赖上大师兄,人家大师兄又做错了什么?”

他一直在要不要离开之间徘徊了很久。就在他准备离开,不再给顺子添麻烦时,顺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并且还伸手递过来一个挂坠。

“你傻了?站着一动不动?”

顺子快走几步来到孟断身边,伸手就把那个貔貅带在了他脖子上,心说:“必须赶紧给他戴上啊,不然不知道待会儿,他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师兄,我是不是一个麻烦?”孟断哽咽的低语,头低的老低,不敢抬头看顺子。

“恩~,是个麻烦!”顺子想了想,觉得是这样。

他这进家门没多大一会儿,先是弄坏了浴室的玻璃门,更为奇葩的则是清水堵马桶,从某种程度上算个麻烦。

“我是不是给师兄添麻烦了?”孟断声音更低,头颅深深埋进怀里,不敢抬头看顺子,生怕看见顺子厌烦的表情,因为这种表情,他实在是看够了,想要再体味片刻家的温暖,片刻就好,只需要片刻,他就离开,不再打扰师兄,也不应该打扰人家。

“嗨,人不大,心眼儿还挺多!”顺子伸手胡乱揉揉孟断那些略微潮湿的头发,略作安慰,接着说:“别乱想,看看我给你带的玩意儿没?只要带着它,你就不是麻烦!”

“真的?”

孟断惊喜抬头,脸上依旧带着还未干涸的泪痕,满眼期望的看着顺子。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啥?”

说完,顺子兀自一笑,又朝厨房走去,这次他真的是去弄吃的了,既然现在已经晚了,身边还多了一个拖油瓶,那就只能改变一下策略。

这次去三太奶家里,不是去串门,而是去索要东西,就不能太随便,所以礼物那是一定要准备的。

准备什么样的礼物,顺子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思想斗争。

要是送的礼物太过贵重,显得他这个人太市侩。

怎么会这么说呢?

因为他之前去探望三太奶,从来都没带过礼物,这次想从三太奶手里讨要东西,就带着贵重礼物,那意图不是太明显了么?

两相对比之下,市侩嘴脸立刻就凸显出来。

要是送的礼物太过于轻贱,又容易落村里人的口舌,到时候又免不了流言蜚语传的十里八村都是。他是不怎么在乎流言蜚语的,可到时候那流言蜚语里免不了会提及姬家,要是让姬家的名声受损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他之前的计划是先回村子,经过乡镇时,选几样在村里能够拿得出手的礼物,既能让村里人看的上,又不会觉得是故意显摆。

那么做是为了赶时间。

而如今,他心中的那份焦急期待已经被孟断给磨的七七八八了,所有也就没有赶时间的必要了。

既然不赶时间,那就好好的斟酌一下买什么礼物,按部就班的来。

这会儿离商场开门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顺子决定先吃点早餐,毕竟养生要从现在抓起,身体这玩意儿,要是坏呢,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坏了的,是从生活中点点滴滴开始的。

早餐尤为的重要。

顺子离开了很久,孟断依旧呆愣。

良久。

豆大的泪水,吧嗒吧嗒的无声无息从他的眼眶里往下滴落。

问题解决了,这不是好事儿么?

他怎么还哭上了呢?因为这是幸福的眼泪。

这顿眼泪,他等了很久很久。

师兄真是个好人!

孟断心里塞得满满的都是对顺子的感激。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对师兄好,师兄不仅解决了我身上的问题,而且还对我这么好!”

他双手紧紧握着胸前的那个木头坠子,小心翼翼的轻轻抚摸,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仿佛做梦一样。

“哎哟,你咋又哭了?”

顺子端着一筐馒头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见孟断依旧在掉眼泪,边过来把馒头放在桌上,边询问原因。

“我~,我高兴!”

“嘿,你这傻小子,高兴也不能哭啊,跟个娘儿们似得!赶紧把你脸上的猫尿擦干净,过来吃饭,咱们吃完饭还有事儿做呢!”

顺子吩咐一句,又匆匆朝厨房走去。

孟断噗嗤一笑,抹掉脸上的泪痕,然后两只小手在身上擦了擦,慌忙跟进了厨房准备帮忙端碗拿筷子。

由于他们一家已经不在城里住了,城里也就没剩下什么吃的,幸好冰箱里还冻了一些馒头,橱柜里还留了些玉米糊糊。

若不然,顺子真不知道这顿早餐该怎么凑合。

俩人面前一人一碗玉米糊糊,手里一人一个大馒头,饭桌上有两个碗碟,一个里面放的是老干妈,一个里面放的是榨菜。

“凑乎吃吧,先填填肚子,待会儿到商场上带你吃好的!”顺子平时都没有吃过这么简陋的早餐,第一次请小师弟吃饭,却这么简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没~,没事儿,挺好的!”孟断慌忙摆手,脸上还带着慌张,生怕顺子心理有什么想法。

其实,他平时吃的也就这样,有些时候甚至还没这顿好呢!

更何况,现在他解决了身上的问题,身后有了师门,背后有师兄可以靠,那个曾经随风漂泊的蒲公英终于落地生根了,很满足,很高兴。

顺子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冲孟断笑笑,咬了一口大馒头,津津有味吃起来,心说:“他娘亲手揉面做的手工馒头就是好吃,外面卖的馒头怎么吃都吃不出来这个味儿!”

“对了,小师弟你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我叫孟断,孟子的孟,断开的断!”

“哦,名字不错,孟师弟!”

俩人嘴里鼓鼓囊囊塞满了馒头,相视一笑。

四零零、带小师弟买衣服

饭后,顺子首先决定带孟断去买衣服。

青山县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大商场,卖衣服商场更是一般般。不过就算如此,在青山县老百姓眼里,那些叫不上名的商场就是高档场所,只有像这临近年关时刻,才会光顾一次,春天服饰就是这么一个地位尴尬的商场。

春天服饰选地在青山县最繁华地段,别看商场不咋地,可门面修建的那叫一个大气。从东到西将近三百米的一栋大厦整个一楼全是他们这个春天服饰的。

看着真是无比阔。

没办法,谁让青山县穷,地方便宜呢?

别看占用了这么大的地段,人家可是一分钱都不用掏的。

顺子一开始也不相信,可后来从朱子康那里得知这是真的。

当时他就问了,凭啥啊?

朱子康说,人家春天服饰能够来就不错了,怎么能还给人家要场地费呢?人家给咱们青山县带来了很多工作岗位,甚至拉动了咱们青山县的经济,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政绩,你要是咱们县领导,会要钱么?

听朱子康长篇大论说了一大堆,顺子依旧很是不解,凭啥占了那么大的地方,不用掏钱?他们来这里卖衣服还赚了不少钱呢?

每天天刚放亮,便有许多老百姓排队等候开门了,就是为了抢购那些打折的衣服,虽然他们明明知道这只不过是那些商贩赚钱的手段,但是这些老百姓依旧乐此不疲。

今天同样是这样。

顺子开车距离商场还有很远,便停了车,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商场附近的停车位早就被占光了。

停好车,他带着孟断直奔春天服饰,想着赶紧给小师弟挑几身衣服,然后好去春天服饰下面的超市里面买一些送给姬三太奶的礼物。

商场里的人真多!

有抱着小孩儿的妇女,有亲亲我我的情侣,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更有祖孙三辈一大家,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男人买衣服永远都是单刀直入,顺子自然也是如此。

他带着孟断直接来到了这个商场最贵的一个专区,准备给小师弟捯饬捯饬。

要说这衣服品质,好的不一定贵,而贵的大部分都很好。

顺子从来都不会花费时间在挑衣服上,所以认准最贵的准没错,更别说在这商场里,更不会耍什么以次充好的伎俩。

“师兄,你要买衣服么?我在外面等你就好了!”自从孟断进了商场大门后,就畏畏缩缩,全身不自然。

这种地方,他一般是不会来的,因为像他这样的穷人买不起这里的衣服,压根不会来这里逛街,找虐。

今天头一次来这里,就算是跟着师兄,脸上依旧火辣辣的,总感觉比其他人矮了一头,再低头看看身上破破烂烂,皱皱巴巴的衣服,更加抬不起头。

所以,他本能的抗拒进入这个商场,就算进来了也不愿意去逛。

“不是,给你买!”顺子边拉着孟断朝里面走,边随口回答,在他心里,师兄给师弟买衣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种关心那是必须的,没什么好炫耀,更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

“啊?给我买?不用……,不用,这里的衣服老贵了!”孟断连忙拒绝。

“别捣乱,我让你干啥,你干啥就是了,再说了你穿的不好,我作为你师兄脸上也没光啊!”

顺子不由分说把孟断带到了这个专区,开始挑选起衣服,孟断局促不安的站在专区边上左顾右盼,非常不自然。

就在顺子挑选衣服的空档儿,远处有一对青年你侬我侬的逛到了这边。

“喂,大勇,那不是你们饭店的小孟么?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画着斧凿刀砍似得关公眉毛的女人,一手搂着李大勇的胳膊,一手指着孟断,用那公鸭嗓门儿,惊讶的问道。

“哦?”

闻言,李大勇顺着对象手指看去,果真看到了孟断,心里纳闷:“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绝对不会有钱来买衣服,这点我最清楚!因为他的工钱,我每个月都会偷走!”

“李大勇,你不是说那个小子是个扫把星,是个穷鬼,没钱的么?怎么还会来这里?是不是你没偷干净啊?”女人满脸讽刺的拿眼神刺李大勇,手上也不停,狠狠的在李大勇腰间掐了一把。

“不是,不是!我发誓,一定偷干净了,他铁定没闲钱来买衣服的!”

“哦?那他为啥会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嘛,有可能他偷了老板的钱,对了……,他一定是偷了老板的钱,我这就抓他去警察局,到时候老板一定会给我一笔奖金的!”

说着,这李大勇边跟个二逼似得冲那个女人满脸讪笑,边朝孟断那边大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孟断身边,二话不说,便拽着孟断往外面扯,满脸横肉一颤一颤,狰狞笑道:“哈哈,你小子竟然敢偷老板的钱来买衣服,看我不把你扭送到警局!”边拽,心里边偷了:“算你小子运气不好,就算你没偷钱,我也得让你认了,哈哈,小爷我肯定能让那抠唆的不成样的老板手里弄出几个籽儿!”

这李大勇平时没少欺负孟断,孟断一见到这家伙,便吓得腿肚一酸,有些瘫软,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就这样硬生生的被李大勇拽着拖了出去。

满商场的人,一个个看好戏似的看着,有些人认识孟断,还伸手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谈论着,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制止,甚至孟断身边的人还赶忙让开道路,生怕碰到自己惹了麻烦。

这边的动静当然也吸引了顺子的注意力。

等他转过头,正好看见李大勇正拽着孟断往商场外面拽呢。他第一反应不是冲上去,而是皱眉沉思:“怎么回事儿?不是已经给他制作一个护身符了么?怎么还会招惹麻烦?”

其实世界上哪能什么事儿都赖运气的呢?人为因素往往占大头!

顺子沉思也仅仅用了一两秒,便冲了出去,因为他再不出手,小师弟就被人家从他眼前给硬生生拽走了,这特么才叫赤裸裸的打脸,好不好?

他快跑几步追上那人,一把扯开李大勇,手上稍微一用力便把李大勇推到在地,这打架打多了,经验就是丰富,不服不行!

这边顺子刚扶起孟断,那边李大勇也正好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的扑向顺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跟顺子拼命,因为他觉得顺子让他在女朋友面前丢脸了,这个脸面他一定要找回来。

可有些面子注定不好找!

一见李大勇这副模样,顺子心中的无名火便蹭蹭的往上涌,心说:“你欺负了我小师弟,我没把你怎么着,你却先跟我杠上了?”

未等他靠近,顺子便恰到好处的踢出一脚,李大勇又倒飞而回,弄了个四仰八叉。

“啊!!!我跟你拼了!”

李大勇人还没爬起来,便疯了一样嘶吼。

四零二、小师弟挺帅

李大勇再也顾不上装头疼,四肢乱蹬,想要摆脱警察和保安。

“你们抓俺干啥?”

“俺是挨打的那个!”

“抓错了,你们抓错了,放了俺啊!你们抓错啦,呜呜!”

李大勇一边挣扎,眼泪一边稀里哗啦的往下淌,心里焦急万分:“坏了,坏了,这下撞到铁板了!”

他刚才猜测顺子是有些能量的,没想到能量这么大,小警察过来连问都不问,直接对他下手,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刚才叫板的那人不简单,最起码那人压根就不是那小警察敢得罪的,心里既后悔又害怕:“我这是犯什么贱啊,为啥要手贱招惹那个孟断啊,这下可好了,看样子要进局子!”

他不想进局子,非常的不想。

听说进了局子都没好下场,好一点的免不了挨一顿毒打,要是坏一点,……,李大勇越想越是不敢往下想,听说里面可是有人喜欢捡肥皂的。

他不要啊,不想菊花残!

“警察兄弟,警察大哥,警察大爷,警察祖宗,求您放了我吧,我什么都招,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先出手打人,不该偷孟断的钱,不该……”

李大勇一边手脚挣扎,一边哀求求饶,把自己过往犯过的错,交代了一个老底儿,就连小时候偷了他嫂子一个避孕套拿来吹皮球,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他挣扎这会儿,马娥也赶了过来,双手抱着警察的大腿,用力向后扯,大声哭闹:“求求你们啦,别抓俺对象,东西都是俺叫他偷的,不怨他,不怨他,你们要抓就抓俺吧!”

周围围观的群众脸上依旧是一贯的麻木,跟机器人一样,一个个扭头目送着警察把李大勇和马娥塞进了警车,然后商场再次恢复了喧哗,人们开始四下走动,刚才仿佛是时间静止了一段一样,仿佛有人拿走了他们刚才的记忆,一个个跟没事儿人一样,再次开始挑选起衣服。

只不过,当他们经过顺子身边时,眼角余光都露出了探究的意思,这探究里有高看,有羡慕,甚至有那么些许的谄媚。

要说顺子怎么就这么淡定呢?

因为马娥带来的是个警察,小警察的出现给了顺子迷之一样的自信。

有些威势根本不用特意营造,而是通过一件件事儿体现出来的。

顺子相信他在警察里早已经闻名遐迩,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上次他家小子失踪那事儿。上次他有多么阔绰,有多大震慑力,心里还是比较清楚的,相信所有警察应该都已经认识他,就算要例行公事,也会给他大开方便之门。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小警察会直接把李大勇拖走,不知道是早早就知道了李大勇的伎俩,还是特意巴结他。

那烦人的家伙从他眼前消失便好,他该交代的话也交代了。

这结果他很满意,至于后续会怎么样?顺子一点都不担心。

警察处理这种小纠纷最在行!

孟断躲在顺子身后,双手早就停止了颤抖,眼里的恐惧也悄然褪去,早已换上了满眼的小星星,看着师兄那宽厚的臂膀,心里满满都是安全感,躲在师兄背后,他很安全!

“师~师兄,你~,他~”孟断激动的语无伦次,指指顺子,又疑惑的指指商场大门口。

顺子知道他疑惑什么,但也不准备给这个小家伙解释,一方面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另一方面也不想让这小家伙儿过早接触到社会的阴暗。

水至清则无鱼,这不仅仅是在阐述一个客观的事实,也是在表述从古至今的社会现象。

这社会就是一张复杂的人情关系网,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有他存在的道理。

通过这件事儿,顺子又有了新的领悟,兀自一笑,摸摸孟断毛蓉蓉的头,说道:“甭管那么多,咱们挑衣服!”

顺子扯着迷迷糊糊的孟断来到一排衣服前,对服务员说:“快把我刚才挑的那个款式儿给我师弟试试!”

那个小姑娘刚才接待顺子时就已经非常热情,可现在的热情比刚才更加小心,甚至有丝丝恐惧,说话都有些发抖。

“好勒,我这就把适合的号码挑出来,您可以坐这里先稍微等一下!”说着,那小服务员还拍了拍凳子上的尘土,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顺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等着孟断换衣服。

不大一会儿,孟断便被那个小服务员推进了换衣室,顺子真真切切的看见那小服务员还顺手在孟断身上摸了两把,孟断脸上瞬间便挂上了绯红。

看着这一切,顺子嘿嘿一笑,心道:“这小师弟,还真是个雏儿!”

不大一会儿,孟断脸上神情扭捏的从换衣室里出来,满眼期期艾艾的看着顺子。

见到孟断的一瞬,顺子眼前就是一亮。

只见那人儿笔挺的西裤,松紧合身,该凸的地方略微凸起,正好撑起衣服,又不像健身身材撑得紧绷,穿衣显瘦,锃亮的皮鞋,和这半休闲半正式的裤子很搭,上面加绒衬衫上套着一个西装夹克,夹克下是一条亮蓝色的领带,手里拎着一个西装外套。

没等顺子开口,那服务员率先一步凑了上去,夺过孟断手里的西服,给孟断穿上,并且还双手按着衣服角,一会儿看看镜子,过一会儿再看看顺子,最后满脸谄媚的冲顺子说道:“您看看,这衣服穿在您师弟身上正合适啊,真是太帅了!”

小姑娘平时满肚子夸人的词儿,今儿个一个也想不出来,只能想到一个最常用,最俗气的‘帅’字儿来夸人。

不光小姑娘觉得帅气,顺子也觉得孟断身上有着跟自己不一样的帅。如果他是男人味,那孟断就是小鲜肉!

顺子很满意,起身说道:“衣服也不用脱了,把吊牌剪了,算钱结账!”

“哎哟,好勒!”闻言,服务员笑的满脸春光,激动的泪花在眼珠子里打转,慌忙从柜台边上找到一把剪刀,咔吧咔吧就剪掉了吊牌,带着顺子去结账。

“师~,师兄,太贵了!”孟断刚才是看了价钱的,就算打折,也得三四千才能买这一身衣服呢!

“哪那么多废话!”顺子过去一把搂住孟断的脖子,朝柜台走去,边走边教训道:“你以后算是进了师门,咱们师门里都没穷人,就算穷,也不能带穷酸气!以后再也不能这么畏畏缩缩,不然不仅师父会生气,我也会生气!”

孟断认真的听着,把顺子的话当圣旨记在心里,可心里依旧可惜钱,认为花这么多钱买这么贵的衣服不值得,可师兄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他不敢在说什么,只能满心别扭的跟在顺子身后。

结账后,在小服务员的热情欢送下,顺子带着孟断朝负一楼的超市走去,目的要买送给姬三太奶的礼物。

四零三、又见三太奶

刘富贵一直逃了很远很远,才敢停下来。他喘着粗气,打量四周,悲剧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刚才的战斗场景,犹如幻灯片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心里的震撼,久久不能消散。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变强的决心。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深夜,刘富贵被一阵“沙沙”声惊醒。一头灰狼死死的盯着他,眼里闪烁着灼人的绿光。不及多想,他精神力瞬间外放,形成一道神识刺,狠狠的向着灰狼眉心刺去。

神识刺瞬间没入灰狼的眉心。“嗷”的一声惨嚎,灰狼缓缓的倒在了地上。刘富贵掉头就跑。

身后传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已经有大片狼群靠近。狼是群居动物,如果招惹到厉害的狼群就糟糕了。

他毫无章法的拼命狂奔,拦路的藤蔓刮破了衣服和皮肤。旧伤口刚结痂,又添新伤口。

不知跑了多久,渐渐听不见狼群的吼叫声,他停下来了脚步,打量四周。这是一块透漏着古怪的区域。方圆百丈,寸草不生,正中央有一颗焦糊糊的柳树。

这个柳树有可能是遭了雷劈。他内心火热了起来,一个名词,在心中出现——雷击木。树木成妖,到达四级,需要渡雷劫,过则更进一步,不过则身死道消。

柳树的绝大部分都已经成为了木炭。他把这些木炭清理出来,根部有一个椭圆树心,一尺有余,上面有淡淡的雷痕。

树心是完好无损的,刘富贵内心激动澎湃,总算是有了收获。他小心翼翼把树心包裹好,收入纳物囊中。树根还有些许生机,他取走一根,剩下的用灰碳掩盖好。多年以后,也许会长出一株变异的灵根。

能够炼制魂兵的材料,是需要有天然纹理的,这样魂魄才能寄居。魂兵相当于另外一个身体,魂魄或元神操纵它可以杀人于千里之外。

树木本身具有天然的纹理,而树心的纹理更为完善。这使得它更具有成为魂兵的潜力。

亲眼看到了练气士跟大妖之间的战斗,感受了万灵山脉的凶险,刘富贵哪里还敢在这里多待。他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回去的路。

……

手里拿着几颗灵晶,刘富贵开心不已。人总是容易好了伤疤忘了疼。刘富贵就是这样的人,拿到了修士用的灵晶后,就把万灵山脉里的凶险抛之脑后了。

这一百多块儿灵晶是用十几株白骨草换取的。每块有拇指大小,散发着晶莹的光泽,上面有淡淡的精神力流动,夹杂着些许生机。运功吸收了一块儿灵晶,一股纯净的精神力顺着手指,流向眉心识海,汇入魂魄之中。而生机则散逸到四肢百骸,他瞬间觉得身心通畅。

“富贵,你这几天去哪了?我都快忙死了!”

张二狗见到刘富贵走进酒馆,立刻抱怨道。

“我去了一趟万灵山脉。”

刘富贵也没有打算隐瞒,毕竟他打算以后常去。

“什么?你去了万灵山脉?”

张二狗说完,在刘富贵身上一阵的乱摸。

“哎哟!疼,疼,疼!”

张二狗摸到了刘富贵的伤口,疼的他冷汗直流。

“我说呢!看起来好好的,原来也受了伤!

他们都说万灵山脉里凶险无比,看来此言非虚!

你还不知道吧!

金大小姐也去了万灵山脉,还战胜了四级大妖!”

“真的?”

刘富贵心里很是疑惑,明明是一个老者在跟大白蛇争斗,怎么成了金大小姐?

“当然是真的。外面都是这么传的。

听说那条大白蛇,两只眼睛比灯笼还大!

只有金家这样实力雄厚的家族,才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人物!

她才多大呀!听说比我还小呢,刚刚十六岁!”

张二狗唾沫横飞的讲述着,脸上满是羡慕的神色。

“好了,二狗哥!别羡慕她了,红姐正在看你呢!”

“哪呢?哪呢?”

张二狗连忙四处张望。

见到红姐压根没有理会这边,骂道:“你个臭小子,又打趣我!”

“看来你在乎红姐更多一些!”

“别胡说!”

张二狗红着脸走开了。

对于金大小姐的传闻,他心里也只是欣然一笑,也并未多想。现实就是这样,好多事情,包括你亲身经历的,多会以讹传讹。心里明白就好,不必太计较。

万灵山脉妖兽暴动,首领府搜刮普通人,幽谷的崛起,山雨欲来风满楼。

是夜

听着夜晚的虫鸣,淡淡的忧伤从心里划过,莫名的很。他想家人了。在梦中,无论多么的繁忙,他总会抽出时间回家看看!

而如今,他只能思念。

……

修为不是一蹴而就的,不然容易走火入魔。他现在急需增加实力,救助族人。修为是实力的一部分,魂兵和术法所占有的分量也不轻。

想要增强实力,现在只能从魂兵入手了。

他决定先到武器店,见识一下魂兵。

“请问贵店有没有魂兵?”

“魂兵有是有,但是比较贵重。如果小哥儿真需要,请跟我到后堂一叙。”

尽管刘富贵看起来不像是一个有钱的主顾,管事还是热情的招呼着。

来到后堂,管事依次打开了三个匣子,显露出来三件血红色的兵刃。

“小哥儿!这三件魂兵都是血纹钢打造而成。

想必您也有耳闻!

血纹钢是一种拥有天然纹路的精钢,更利于魂魄的祭练。

三件魂兵都是金破军大师炼制。

第一件是一柄飞剑,上面铭刻锐金符文,可发十丈剑气,锐不可挡。

第二件是一把斩马刀,上面铭刻离火符文,一刀斩出可发十丈火刃。

第三件是一件扇子,虽然没有铭刻符文,但是扇柄上镶嵌了一颗幻神珠,除了具有一般魂兵的攻击效果,更擅长构建幻境,伤人于无形。

三件魂兵各有特长,均作价一万灵晶!”

对于价格,刘富贵完全不在意,因为他并未购买之意。

“管事,我能不能感受一下?”

管事欣然允诺。

只要不在魂兵里祭练上神识烙印,就对魂兵产生不了丝毫影响。

魂魄缓缓的探入飞剑魂兵之中,感觉自己的神识,犹如血液一般,在飞剑中流淌。控制着飞剑围绕着自己打了个转,犹如自己的另外一个身体。

飞剑里的纹理脉络并不完整。不像树心,纹路是完整的。魂魄与魂兵的契合程度不是很高。

飞剑的另外的一个重要部分便是锐金符文。他用心体会了一下,这种符文怎么似曾相识?

想起来了!他顿悟那次,心中烙印了一个纹路,一个火圈一样的纹路。

难道它也是符文?刘富贵陷入了沉思。

“小哥,小哥!”

管事叫醒了还在愣神的刘富贵。

“小哥,你要买哪一把?”

“哦,都不买!”

“啊?都不买,那你看啥?”

“我这次看看,打算下次买。”

“哼!”

管事冷哼一声,把三件魂兵收了起来。

“咳咳,今天我虽然不买魂兵,但是买其他东西!”

管事立刻笑吟吟的扭过脸来,不见一点尴尬。

“您要买啥?”

“我要买琉璃。”

听到是琉璃,管事脸瞬间又黑了。他扯着嗓子,对着外面喊:

“小二!招待一下这位客人。”

在小二的指引下,刘富贵花了几颗灵晶购买了一些琉璃,灰溜溜的离开了武器店。

四零三、又见三太奶(真)

负一楼,超市。

不仅一楼商场的春天服饰人满为患,就连这超市也天天的挤满了人,而且超市里的人一个个都怀着激动的心情,仿佛是到了什么高大上的地方一样,说话办事儿,都非常的不自然,透露着一种古怪的尴尬。

有些人相互认识,打招呼间,言谈举止非常做作,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原来你也能来这里’的神情,深以能进这个超市买东西为荣。

其实呢,这里就是卖一些普通的日用品而已,跟外面的代销点没多大区别。

何必呢?

不就逛一个超市么?

怎么一个个整的都跟参加国宴一样隆重?

顺子很不乐意来这超市,因为在这里闲逛的那些人给他感觉很不好。

这里大部分人总给他一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感觉,让他心里有些愤懑:“你们都醒醒吧,这仅仅是一个大超市而已,用不着这么形态扭捏,甚至激动的全身起鸡皮疙瘩,老乡们,你们这样会更加让别人看不起!”

就因为顺子把这些老乡当自己人,心里才会难受,才会不舒服,觉得老乡们有些大惊小怪,甚至过于谄媚。

顺子拉着孟断挤过那些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的大妈大婶儿,直奔目的地。对于要买什么东西,他心里其实一早就有了谱儿。

他俩往里一直走,人流越来越少,一直来到一片区域,这里几乎空无一人,因为越往超市里面,东西越贵。

青山县的整体生活水平还没达到一定高度,那些喜欢逛超市的大妈大婶儿,也就图个乐呵,有一些人在超市里逛了一上午,最后就买了一根棒棒糖回去,甚至有些人毛线东西都不买,更有一些人是怀着目的来的。

什么目的?

说出来,你有可能都不相信。

他们是来蹭空调的,外面天气冷,家里又没暖气,来这超市暖和暖和。

别看这里面的人流少,甚至基本上没什么人,可顺子却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这里的商品非常的被大家熟知,而且还是放在心里反复念叨的那种。

他们一开始肯定非常好奇,都来这里逛过,可看到价码后,就再也不来了。

这并不代表着他们会忘记这些商品,恰恰相反,这些商品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更加深刻,有些时候,冲击仅仅一下就够,能够让他们终生难忘。

好多人会非常疑惑,为啥一瓶酒要几千块,为啥一盒烟要好几百,为啥一罐蜂蜜就要大几百,……。

这些疑团会在他们心里一遍一遍冲刷,让他们逐渐对商品也越发感兴趣,可又碍于自己不乐意支付那么多钱来买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兴趣跟现实发生了剧烈冲突,就是这种冲突让他们反反复复去回想那件商品,直到深深的记在心底。

这就是顺子为啥要买这些东西的原因,为了面子。

送这些东西给姬三太奶正合适,村里人知道东西的贵重,却又能摸得到够得着,这样以来就显得既有面子又不会太拒人于千里之外。

顺子随便挑选了几样好烟好酒,和一些高档的蜂蜜,然后就直接转战超市的中部,这里的东西不贵也不便宜,只有小康家庭才会买这里的东西。

他挑选了一些类似‘黑芝麻糊’、‘豆奶’、‘燕麦’之类的礼盒,这些都是给姬三太奶他老人家的,买这些东西为了里子。

这些东西在村里人眼中很实用,最能看出是不是用心了。

最后,他来到人流最多的日常区域,准备买一些水果,零食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当然也是给姬三太奶准备的,不是为了让她老人家自己吃,当然是为了让她送给孙子吃。

她老人家是个有福气的,生了五个儿子,孙子更是多的数不过来,时不时就会有小孙子到她老人家膝前闹腾,这小零食和水果就是必不可少的。

送这些东西,对他老人家来说,最实用。

买完东西,接下来就是排队结账,每次到排队结账时,顺子心中便有无尽的控诉,都是对无良商家的控诉。

这群人为了利益,什么丁点的缝隙都看得到。

这不,明明有七八个收款台,他们硬生生的关了五六个,只留下两个半作业,俩收款,剩下一个也有人在,只不过人家美其名曰在查账,概不收款!

真特么的气人!

再看看结账的队伍,已经排的老长老长了!

为了点人气,为了点氛围,为了多销售点东西,至于么?

本来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的事儿,硬生生的让他多等了半个小时,难道这些无良商家就不知道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慢性自杀么?

顺子跟孟断俩人拎着东西走出大门口后,顺子还特意扭头,冲着这家商场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一群长到钱眼里的家伙!”

“师兄,他们怎么长钱眼里了?”孟断一路跟随,觉得哪哪都正常啊?怎么会是长到钱眼里了呢?

“你还小,不懂!”顺子冲他笑笑,拎着东西朝自己座驾走去。

临近过年,路上车辆本该多一些,可这城乡公路上依旧没有多少,因为现如今的生活节奏正在逐渐加快。

村民们已经不在像之前那样,一到腊八就卷着铺盖卷回家过年,现在他们都是到小年前后才返乡。

一路顺畅,顺子没回家,直接把车停在姬三太奶家门口,带着孟断走了进去。

依旧是那个院子,依旧是那棵树,只不过树上没了叶子,枝枝叉叉全染上了一层白霜,一眼看去像极了一颗银树。

院子里冷冷清清,厨房边上的那口褐色大缸有着半缸水,水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冰面被撬开了一个窟窿,窟窿下面是清冽的井水,略过大水缸朝左手边看去,那就是姬三太奶所住的东屋,屋子里正有欢声笑语传出来。

这小孩儿银铃般的笑容,与老人那温润的低语,仿佛是一曲冬日赞歌,装点着院子里的冬景,让它们看起来不再那么冰冷。

“三太奶,我来看您了啦!”

顺子大喊一声,拎着东西,兴高采烈的就朝姬三太奶家那个东屋跑去,嘴里冒着白色哈气,哈气一圈一圈的融入还未散去的薄雾里,组成乡村小院冬景的一部分。

“来吧,东屋呢!”

伴着三太奶的回应,有俩个小脑袋从门帘里钻了出来,一个略大,一个略小,不过眼神里都透着古灵精怪,正是姬四叔家的那俩小子。

“哥,好像有吃的!”

“就知道吃,还不过去帮忙拎东西!”

说着,俩小孩儿便迎了过来,上来不由分说从顺子手里接过东西,边扯着嗓子喊:“是顺子来了,带了好多东西。”

顺子掀开门帘,带着孟断走进去,终于见到了姬三太奶。

四零六、1938

“奶奶,他们都死了么?”

姬坤小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上了泪珠,嗫嚅着问道。

“都死了,都死了,俩小时一城的人全被鬼子杀了!骨头堆成山,血水流成河,活下来的寥寥无几!”

姬三太奶说着,便控制不住情绪,抹抹眼泪,哽咽良久,才继续说:“他们都以为那古城能够挡住鬼子,一个个都带着恐惧去的,怕鬼子怕的要死,但凡要是有一点血性也不会死的无名无姓!”

三太奶说这话,顺子深以为然。

对于三八年鬼子在青山县杀人那事儿,他也听说过一些,可都语焉不详,就连历史教科书上都未曾提起过这段往事,颇让顺子纳闷。

“三太奶,他们为啥死的无名无姓啊?”

姬三太奶的话把他积压在心里好多年的疑问终于又勾了出来,此时他也跟姬乾、姬坤一样变成了一个听故事的小孩儿,满脸好奇的看着姬三太奶询问。

“哎,因为他们死的不值得。

他们因为怕鬼子、怕死才躲到青山城里,最后满满一城的人白白被鬼子屠杀了,一群人吓的跟鸡仔儿似的,一个个只知道惊恐的乱多乱藏。

最后逃出来的那些人更是怕死鬼中的怕死鬼!

他们一个个都被吓破了胆,跟疯子似得嘴里絮絮叨叨的能说上两句,可依旧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带头杀的?那鬼子长啥样子?都记不清楚!

后来的后来,这事儿连提也不让提。

本来好好的人,一提这些事儿,他们立刻就犯傻!

再说那些被杀的人,一个个都是拖家带口,带着所有亲人逃进城里的。

那真是要死,死一窝!

根儿都绝了!

还有谁会替他们说话?

没人!

没人会替他们说话!”

“奶奶,奶奶,后来鬼子来村子了么?”

姬乾抹了一把眼泪,慌忙追问,因为他想知道鬼子既然血洗了青山县城,肯定就不会放过他们村子,那么他们家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来了,咋会没来?”姬三太奶叹息答道。

“那咱们家咋活下来的?”姬乾满脸好奇追问。

“咱们咋活下来的?

硬撑下来的!

孩子们,记住!

记住要是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这世界上的对对错错就说不清了。

最后活着的人永远是对的!”

“啊?为啥啊?”

姬乾很是不解。在他的印象中对与错都是有标准的,就像学校里老师教的那样,其实现实中并不然。

今天姬三太奶给他家孙子讲述这么多老黄历,目的不就是为了教育他们家孩子么?

她老人家要教给他们生存的道理。

“不为啥,因为死的人不会说话。

活着的人怎么说怎么对!”

姬三太奶说的无比郑重,吓得姬乾身子踉跄了一下,满脸不可置信的追问:“奶奶,那不是说为了活着,可以当坏人?”

“是,也不是。

只有活着才有选择当好人或者坏人的权利!

现在你也不懂。

不过,你们俩记住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就是了。

等你们长大了,会明白的!”

对于姬三太奶说出这么深奥的话,顺子一点都不觉得好奇,反而觉得很正常。

因为姬三太奶是什么人?

他们是大户人家。

他们的生活可不是比普通人超前几十年那么简单,简直就是超前几代人。

他爹也曾经给他讲过姬家的事儿,每每说起姬三太奶脸上都会露出羡慕的神情。他爹曾说姬三太奶有自己专门教书先生,教授她老人家各种知识。

姬三太奶不仅会识文断字,而且还有一手接骨绝活,一提起姬三太奶的种种风云事迹,他爹总会喋喋不休,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想想吧,这样一位老太太比大学里某些教授的文化水平以及思想觉悟都要高很多。

那些深奥的道理从她嘴里说出来,当然没有丝毫的突兀。

“三太奶,你们是不是用了某种手段,才……”

顺子这一开口,姬三太奶就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慌忙摆手打断,道:“我们会的这些三脚猫功夫,说白了就是一些障眼法,对充满血气的军队是没有丝毫用处的!

我们这一家能活下来,那是因为我们不怕死,懂得牺牲!

只有懂得牺牲,才有可能保全这一大家!

就像那些怕死的人,他们一个个都没一点牺牲精神,到最后怎么着了?

还不是全部毫无意义的死了?”

“奶奶,咱家谁牺牲了?大爷爷,二爷爷?不对啊,二爷爷不是病死的么?”姬乾扳着手指头一边数数,一边疑惑问道。

“咱们家的男人都牺牲了,牺牲不一定要死!

你大爷爷是为了这个家,二十五那年就跟鬼子同归于尽了!

你二爷爷是为了跟官军、杂牌军周旋活活累死的!

你爷爷……”

姬三太奶话未说完,便被姬乾的惊呼打断了。

“什么?还有我爷爷?”

姬乾的小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因为他爷爷是一个拄着拐杖一步三挪的老头,面前有一片落叶,他都不会踩,会先用拐杖挪开树叶看看下面有没有蚂蚁。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连一只蚂蚁都不会踩死的老头,会有牺牲的血性?

“嘿嘿,你可别小看你爷爷!”

姬三太奶嘿嘿一笑,接着说道:“你大爷爷、二爷爷去了后,就是你爷爷撑起了这个家,那年你爷爷十三,我十六!”

说着,姬三太奶眼泪又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

“你爷爷啊,当年为了护住这个家,护住村里人,带头加入了杂牌军。好事儿做过,坏事儿也做过,不过都是为了在乱世中,能有一口饭吃,能活一家人!”

闻言,顺子终于知道姬三太爷怎么会是那么一副模样了。

他很早就听说姬三太爷懦弱,两耳不闻窗外事儿,就知道混吃等死,心中一直疑惑村里大户人家出来的姬三太爷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人,今天他恍恍惚惚间,仿佛懂了一些!

“是不是很奇怪像你爷爷那种三巴掌拍不出一个屁的人,那样忍气吞声,那样慢吞吞,啥事儿也不关心的人,怎么会当过兵,杀过人?”

“恩恩!”

姬家俩兄弟,不仅点头,而且嘴里还无意识的嗫嚅。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后来才变成这样的,因为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哦哦,我们知道了!”

姬乾、姬坤都没有追问他爷爷为啥过不去那道坎,因为关于他爷爷的事儿,他妈也曾给他们讲过。

他们妈妈曾说他爷爷是个了不起的人,为了他们这一大家子,扛过枪,杀过人,他俩都不信,可如今奶奶也这么说,那个佝偻着身子,甚至有些让人看不起的老头,在他们心中瞬间变的高大起来。

四零七、自己人为啥打自己

孩子的记性总是不会太持久,悲伤也是如此。

不大一会儿,这俩孩子便从悲伤里挣脱了出来,又变成了好奇宝宝。

“奶奶,你肯定见过鬼子,他们是不是跟地道战里的鬼子长的一个样儿,鬼子是不是都很笨?鬼子是不是都很丑?鬼子是不是……”

姬坤摇着姬三太奶的胳膊,小嘴巴跟放炮一样,不停的追问。

“鬼子长什么样?”姬三太奶仰头,陷入了沉思。

时间太长了,经历的事儿太多太多,她老人家得一件一件的想想清楚,不然容易弄混。

鬼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见姬三太奶沉思不语,姬坤满脸着急追问:“奶奶,他们是不是都是矮矮的?是不是都穿着黄色的衣服?是不是都留着小胡子,是不是都迈着八字步?是不是……”

又一波问题轰炸。

姬坤这问题里倒是有很多提示信息,像是一把把钥匙打开了姬三太奶那尘封的记忆。

“鬼子长什么样?我还真记不清楚了!”

“怎么会?难道他们没来村子?”姬坤满脸不解,心说:“奶奶的脑子是不是糊涂了,见过的人怎么会记不住呢?”

“傻孩子,鬼子哪有那么好心?他们才不会放过我们村子!

咱们这里地处中原。

小鬼子打过来的时候,他们也没剩下多少人了!

鬼子呢,大部分都是些小孩儿,所以我们才叫他们小鬼子!”

“啊?小孩儿?小孩儿也能打仗?”姬乾激动的站起身,有种想要参军,上战场,杀日寇的冲动。

“中国这么大,他们也不是一口就能吞下。

他们这些鬼子从东北,一路向南,来到咱们中原地带,能用的人也不多了,大部分鬼子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孩儿!”

姬三奶脸上略显欣慰的解释道。

“啊?那你们也太笨了吧,连小孩儿都打不过!”姬坤的心情全写在脸上,满脸的不乐意。

“你咋说话呢?鬼子有刺刀,有手枪,咱们啥都没有,当然打不过他们啊!”姬乾边呵斥弟弟,边解释。

“可~,可咱们人多啊!那么多人,竟然打不过一群小鬼子,真不害臊!”姬坤说完还冲姬乾做了一个鬼脸。

不等姬乾反驳,姬三太奶开口道:“鬼子有枪是事实,咱们人多也是事实,若单单鬼子进村,我们还真不怕!可鬼子还带着伪军,伪军的人比我们的人多很多!”

说着,说着,她老人家脸上又挂上了落寞与不甘。

姬坤丝毫不懂得看脸色,好奇追问:“奶奶,什么是伪军?”

“什么是伪军?”姬三太奶满脸惆怅,心里明明知道什么是伪军,可此时却不知道该不该向这么大的孩子解释什么是伪军。

“你真笨,这都不知道。”就在姬三太奶沉思时,耳边响起了姬乾的声音。

“伪军就是那些帮倭国人打华夏人的华夏人!”

“啥?自己人?”姬坤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哥。

“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要是咱们华夏人团结一致,早把鬼子赶出去了,鬼子屁大一点的岛国,能翻起多大风浪,许多时候都是咱们自己人在打自己人!”

“他们都是猪么?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国家大事儿,对于只有五六岁大小的姬坤而言,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姬乾大一点,再加上他从小就比其他人懂事儿早,所以看起来才像一个小大人,解释起来有板有眼。

其实,这些都是他闲的时候,躺在村口的玉米杆垛边上偷听村里人说的。

“奶奶,抢了你旗袍的是伪军,还是鬼子?”姬坤向姬三太奶身边凑了凑,想起之前他奶奶曾说过家里的金银细软,还有她最爱的旗袍被鬼子抢走了。

“伪军抢走的。伪军也好,鬼子也好,我们都叫他们鬼子。

他们这些不认祖宗的汉奸,既然想做鬼子,那我们就叫他们鬼子。

我们华夏泱泱大国不需要汉奸,让他当鬼子好了!”

姬三太奶说的咬牙切齿。

房间里,突然变的有些沉默。

特别是姬乾和姬坤俩人变得异常沉默。

他们想听的鬼子故事不是这样的。

他们想听类似地道战那样的故事,他们想听村里人怎么杀鬼子的故事,他们想听的是一个个热血沸腾,保家卫国的故事,而不是一个个悲痛的故事。

一次次追问,一次次失望。

现实就是这样,往往会给你来一记闷棍,让你喘不过气来。

说好的手撕鬼子呢?

说好的用石头炸飞机呢?

说好的神枪手,神刀手,武功高手呢?

他奶奶一个都没讲,讲的都是死了多少人,被人家抢走了多少东西,他们家怎么逃难,怎么藏粮食云云。

他们不想听这些。

听了这些,他们感觉很窝囊,感觉自己比鬼子矮了一头,心里难受。

看看这孙子这样的神情,姬三太奶心里也不好受,本来她可以编一些故事让孩子们听,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过去是那个样子。

“咳咳!”

姬三太奶干咳两声,脸上换上了慈祥的笑容,冲顺子说道:“让你听老婆子絮叨了,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顺子慌忙摆手客气,心里非常感激姬三太奶解开了他心中好多疑惑。

他之前只知道自己恨鬼子,却不知道为啥要恨。

他恨鬼子,纯粹是因为他爹恨鬼子。

直到今天,他才清清楚楚的知道为啥要恨鬼子,因为鬼子对他们的祖辈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恶行。

烧杀抢掠,四个字说起来简单。

可若想想呢!

顺子的心会莫名的疼。

他们这里的人很抱团,非常抱团,原来这一切都有迹可循,因为他们不抱团就活不下去。

平时,他看见村里人受了欺负,心里就难受的不要不要。

若看见自己的村子被人烧了,村里的鸡鸭牛羊,金银细软被人抢了,男人被杀了,女人被……。

他想都不敢想,一想满腔的怒火就无处安放。

可就在几十年前,这样的事儿,在他的爷爷辈身上实实在在的发生过。

有句骂人的话十分恶毒,叫‘我擦你十八辈祖宗!’

这句话本不应该讲出来,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几十年前,有一群鬼子不仅擦了我们十八辈祖宗,而且还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烧了他们!

这是血海深仇!

如今我们却无能为力,因为我们不想变成他们,也不能变成他们。

可就算我们不想变成他们,那也不能忘记啊,更不能舔他们啊!

这才过去多少年啊?

经受苦难的亲人,还没死绝呢!

这还没完全变成历史呢!

能忘记痛么?

不能啊!

四零八、狗腿的味道

“不会,不会,听了您的一席话,我很受用!”

顺子说的诚心诚意,是真心感激姬三太奶,感谢他们一大家为村子做的一切。

再看此时的姬乾托着腮帮子,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几千里之外,姬坤则又开始跟食物做起了斗争。

姬三太奶看看手中那被啃的不像样的苹果,上面还残留着许多果肉,果肉已经开始慢慢变黑,心里实在有些不忍。

真是浪费!

她还不迟疑的把还剩有果肉的苹果核放嘴里啃起来,直到把上面的果肉啃了个干净,才把苹果核丢在桌上。

“顺子,你来不仅仅是为了看我吧,有啥事儿就说吧,我能帮的一定帮!”

顺子陪着坐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要说到正题了,心里难免有些激动,搓搓手,站起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我呀,这次是为了那鬼子的佛宝来的。听说它们都废了,没啥用处了,所以我想着拿回去研究研究!”

“你要它们干啥?咱们学的是道,不是佛,不过……”姬三太奶说到此处,声音稍微一停顿,继续说道:“你们年轻人就喜欢折腾,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也没什么用处,就给你回去玩玩吧!”

说着,姬三太奶便吃力的扭动身子,抽来旁边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交给了顺子。

顺子千恩万谢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立刻就傻眼了。

因为里面不仅有他需要的那两件废佛宝,而且还有他梦寐以求的火红扇子,甚至要有他连想都不敢想的海妖骨。

画风不对啊?

他说的清清楚楚,只要鬼子的佛宝,三太奶为啥要把那些更加重要的宝物给他呢?

尽管他心里很痒痒,可他还是有分寸的,知道那些东西能拿,那些东西不能拿。

“三太奶,这里的东西太贵重了,不是我能拿的。您还是收回去吧!”说着,顺子就把盒子里的佛宝拿出来,然后把盒子原封不动还给姬三太奶。

三太奶并未伸手接盒子,而是面带笑意的摆摆手,说道:“给你的,你就拿着!”

她老人家眼里有着不容置疑,这话虽然说的轻飘飘,里面的不容违抗让顺子不自主的又收回了盒子。

只是他拿着盒子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心里仿佛有一只八爪鱼在挠心,整个人都变得无处安放。

“拿了东西就回去吧!”姬三太奶难掩疲色的冲顺子说道。

本来呢,顺子觉得打扰了姬三太奶这么长时间,也想早早的回去,可这前脚拿了人家的东西,后脚就离开,总是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好意思。

“不急,不急,我再陪您聊会儿天。”虽然顺子不知道要聊什么,但是嘴上仍旧这么客气着。

这次,他们没有聊鬼子,因为那个话题太沉重了。三太奶又开始聊起了她爹娘的健康,嘱咐着要好好孝敬爹娘云云,房间里满满都是温情。

又聊了一阵子,就在顺子以为差不多,可以离开的时候,姬三太奶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又有人来访。

准备离开的话到了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片刻功夫,只见俩人毫不客气的掀开棉门帘走了进来。

这俩人一进房间,顺子便皱起眉头,因为他对来人很是不喜欢。

为啥会这样,他说不上来,可就是不喜欢。

领头的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约么二十出头,染了一头金毛,俩耳朵上都打着耳钉,头发跟假的一样,根根竖起,有种塑料感,脸上白的吓人,跟特么的刷了一层白面似得,下身穿着一条全是破洞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宽大且印着一串顺子看不懂的字母的花衬衫。

这打扮,顺子仅仅看了一眼,心里就充满了厌烦,可最让顺子更加厌烦的还是这个小青年身后那人。

只见那人规规矩矩,甚至有刻板,面容平常,发型也是当下流行的普通发型,头上更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衣服也是纯色的,很正常,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却让顺子莫名的厌烦,因为他总感觉这人有些熟悉,可他又非常确认没有见过此人,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呢?

“姬家老太太,听说你们又跟别人杠上了?

怎么这次事儿闹的不小吧?

你说说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折腾个啥劲儿?

要是能够折腾出个名堂吧还好,可这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啥也没捞着,你说你们这群人,真是出力不落好!

这次的事儿,我可是听说了。

你们这里可是有一脉断绝了啊!

对于你们的损失,我深感痛惜!

可同时,我也得好好说您两句。

看您也一大把年纪了,马上就快要入土了吧,怎么着只想着自己,不为后代考虑考虑呢?

看看你们这些徒子徒孙,一个个老弱病残的样子。

看看你们家的这些儿孙,一个个在农村啃泥巴,又是何必呢?

不说我说您,您真是该反省反省了!”

这个小兔崽子,上来就嘚吧嘚吧说了一大堆挖苦人的话,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顺子早就按耐不住了,想要起身揍他一顿,要不是姬三太奶一直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动,他早就冲上去跟那小青年干仗了。

管你特么的是谁,老子先打了再说。

在这小河村的一亩三分地上,你嚣张个啥劲儿啊?

姬三太奶并未理会这人的挖苦,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这人她之前没有照过面,可她却知道他是谁。

这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是省城大家族苟家的后辈,叫什么苟不离来着,凭着关系进了道教协会。

他们苟家,姬三太奶向来不喜欢,因为他们是亲倭派。

这青年来干什么,她老人家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百分之百就是为了倭国阴阳师的那些玩意儿。

她会给他们么,能给他们么?

不会,也不能。

所以,姬三太奶压根就不知声,倒要看看这小家伙演的是什么戏?

苟不离上来挖苦一顿,发现姬三太奶脸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就连床上的俩小娃娃都一幅毫不在意的模样,一个托腮倾听,一个兀自吃着零食。

这都是怎么了?

挖苦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苟不离只好自园自话。

“这么着吧,我看你们家子孙都挺穷的,咱们都是圈里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们过的穷,我们脸上也没光。

我资助你们一笔如何?

……

不吭气那就是同意了。

但我这笔资助也不能白资助。

这样吧!

您答应我一件事儿,我就把这笔资助给你们,您看怎么样?

还是不吭声,那还算您同意。

您把国际友人的东西还给人家,我就把资助给您!”

原来是为了那些东西!

顺子下意识把手里木盒搂的更紧了些。

四一零、耍的就是你

听见了价码,苟不离心中更加不屑,心说:“钱钱钱,一群只知道要钱的村里人,难道不知道抱上我这条大腿,有更多难以想象的好处么?

净知道要钱?

钱是有用处,可并不是到哪都有用。

再说了,现在一千万看起来很多,等过十年以后再看看,一千万也堪堪能买一套房子而已!

一千万我是不在乎,可却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这个土包子!”

“你要那么多钱干啥?想想风险,你一无势力,二无背景关系,三无人脉,这一千万到你手里,过不了一个晚上,你家就得出事儿!

到时候,还得破财免灾,这又是何必呢?

别被钱冲昏了头脑,小心要了钱,却丢了命!

我还在担心给你一百万,是不是多了?

很有可能,你连这一百万都守不住!”

苟不离说完,用‘我都是为你好’的眼神看着顺子,等着顺子的感恩戴德,可没想到却等到了顺子的不以为然。

顺子当然不以为然,心说:“老子红薯窖里还放着一千多万呢!咋就守不住了?别把我当土包子,我看你才像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

不过顺子脸上虽然有些不以为然,嘴上却嗫嚅道:“那……那咋办啊?”

“要一百万就得了,你的身份也就符合拿一百万,多了就别想!”

等苟不离说完,顺子依旧死死抱着木盒不放手,满脸的舍不得,又期期艾艾的看看苟不离,做出了一副两边都舍不得的模样。

“嗨,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五十万,一百五十万不能再多了,再多你就有生命危险!你可好好考虑考虑,要钱,还是要命!”

苟不离后半句说的一字一顿,大有威胁的意思。

见状,顺子心中冷笑不已,心说:“龟孙,你这一套刚才已经用过了,被我看了一个真切,现在还想用同样的招数骗我,没门,因为我压根就没打算把东西给你!”

要说顺子会拿这些东西换钱么?

当然不会。

钱对于顺子来说够用就可以。

钱,他不缺。

可手里那个木盒,无论如何都是不能交出去的,因为那是他的命。这里面的东西是用来跟木偶交换力量,修炼道法的。

若不然,等安魂香一用完,他魂魄会到处乱跑,说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想想都可怕,别人做了一个噩梦,就仅仅是一个噩梦。

他做噩梦,那就真的是噩梦!

就算是亲人跟他索要这木盒里的东西,顺子都不会给,更不用说是令他万分讨厌的鬼子以及鬼子的狗腿子了!

“我钱和命都想要!”顺子满脸为难的看着苟不离,眼神里却透着贪婪与坚毅,那意思是不准备妥协了。

闻言,苟不离脸色突然一沉,没想到绞尽脑汁劝说,一点用都不管,心里暗暗发狠,一定要给这个家伙一个教训。

“你真的想好了?要一千万?”

苟不离不阴不阳的再次追问,脸上的狠厉再也不做掩饰。

若是平常人,早就被吓唬住了,可顺子不是平常人。

“我~,我想好了!”顺子故作紧张的答道,脸上还故意露出窃喜。

看着顺子脸上那一丝丝窃喜,苟不离心中冷笑更胜,就让你嚣张一会儿,心里盘算:“过不了今晚,就送你归西!”

钱,苟不离根本不在乎,可心里依旧不好受,因为他觉得顺子让他在倭国友人面前丢了面子,这在他心里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苟不离不再多费口舌,冲身后那鬼子一摆手,那鬼子躬身对着苟不离深深行了一礼,苟不离慌忙换上一副笑脸,连忙上前搀扶,说道:“您这是干啥?我也没帮上多大忙!”

他话音一落,那鬼子便用蹩脚的汉语,说道:“不,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我很感谢,我们小山君家族很感谢!”

说着,那鬼子就从黑色提包里抽出了一张支票,双手递给了苟不离。

苟不离又跟这鬼子客气了两句,才转头,换上一副嘲讽的表情,在房间里扫视一周,心里越发不屑:

“这就是爷爷交代,让我小心的姬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昏暗的房间,墙角房梁上尽是蜘蛛网和灰尘,低矮的木床,脏兮兮的被子,再看看她俩孙子,一个个跟个泥猴子似的,就算以后长大了能成什么气候?”

他心里越发看不起姬家,那顺子更是连入他的眼都入不了,想及此,又厌恶的看了顺子一眼,伸手将支票递了过去,用吩咐的口吻说道:“东西拿来!”

整个过程,苟不离脸上都带着厌恶的表情,一下都没有正脸看顺子。

苟不离想象中,顺子那激动的神情没有出现,甚至他压根就没有伸手去接支票,令苟不离心烦不已,心里最后一点耐性也快要磨光,再次不耐烦的催促:“东西拿来,赶紧拿着你的支票,滚蛋!”

“不是钱么?支票是啥?”顺子傻乎乎的仰头追问。

妈蛋!

苟不离有种要骂人的冲动,心说:“谁出门会带那么多钱呢?”

其实还真有,这群奇葩的大仙们,就是这么干的。

他再也顾不上嫌弃顺子,只想早早的完成交易,离开这里。这个顺子不仅让他满心烦躁,更让他无力吐槽,连支票都不知道。

“支票,支票知不知道?你拿着它就可以去银行取钱了!”说着,苟不离还把支票的正面放在顺子眼前,指着上面那一串数据,解释:“看见了没?一千万,写的好好的,一千万,想要钱,就赶紧拿着钱,滚蛋!”

看着苟不离将要发疯的模样,顺子心里哈哈大笑,脸上装无辜装的实在辛苦,犹豫再三,伸手接过了支票,打开木盒,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包好,放进口袋,然后把木盒推给了苟不离。

自从顺子打开木盒的一瞬间,苟不离的眼神就没有丝毫离开,视线随着木盒里的一样样东西挪动,跟着上下移动,眼看那小子把所有东西都拿出来了,而且还仔细的包好,没有递过来,却放进了口袋,只是把木盒推了过来。

这尼玛是几个意思?

看着眼前的木盒,苟不离脸色阴晴不定,因为他知道这木盒是空的。

那个小子什么意思?

难道以为我要用一千万买一个破木盒?

他终于开始用正眼看面前的这个小子,穿着一般,还挺英俊,看起来有些傻,其实应该不傻,心里渐渐回过味儿来,怒火渐渐在胸膛燃烧,几欲把他点燃!

“你耍我?”

苟不离满脸阴狠的盯着顺子一字一顿质问。

耍的就是你!

顺子心说:“装逼货,现在才知道老子耍你?”

四一一、你是谁?凭啥交给你

“没有啊?我哪里耍你了?”顺子继续扮无辜。

“少装,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赶紧把东西交出来!”苟不离已经失去了耐心,想要伸手上去抢夺。

“你没说要什么啊,我以为你要这个盒子呢!”顺子说着伸手就把盒子举了起来,另一手指着盒子上的纹路,开始睁眼说瞎话。

“你看啊!这个盒子多么陈旧,上面的花纹线条那么粗糙,肯定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别看他们的工艺不好,不像现在的东西一个个精美的很,其实很值钱!这个宝盒绝对价值一千万,你买回去绝对不亏!”

顺子白扯起来,竟然有些像模像样,看的姬三太奶直摇头。

“奶奶,那不是我爹前几天才做的盒子么?那么值钱?我擦,回去让我爹多做几个!”姬坤呢喃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大家却能听的一清二楚。

顺子的功力还是有些不到家,谎话被拆穿后,脸色腾的一下红了。可那苟不离的脸色更红,要是这姬坤不拆穿还好,拆穿谎言后,显得他更加蠢。

苟不离深吸了几口气,恶狠狠的盯着顺子,说道:“东西拿来,不然我让你出不了这个院子!”

他话音一落,姬三太奶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淡淡问道:“真的么?”

这声音不大,可里面的威严却不容忽视。

姬三太奶这是在拉偏架。

闻言,苟不离状若疯狂转身,质问姬三太奶:“你真的要插手,可要好好想想你的孙子!”

姬三太奶凌然不惧,说道:“我孙子不用你操心,自有安排。你们出去怎么胡闹我不管,可在姬家,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此时,姬三太奶的霸气显露无疑,让一直不怎么看得上姬家的苟不离神情有些恍惚,老爷子的交代再次萦绕在耳边:“千万,千万不要跟姬家起冲突!现在还不是时候!”

尽管他现在火气很大,想大杀四方,可理智告诉他这样不行,深吸几口气后,苟不离不再理会姬三太奶,扭头直勾勾看着顺子,说道:“说吧,什么条件才肯把那些东西交出来?”

什么条件?

要五十只厉鬼?

还真别说,看这小子的模样,真有可能弄到。

顺子会跟他交易么?

不会,当然不会。

不管什么条件,顺子都不会跟这个狗腿子交易的,这是他做人的原则。

顺子慌忙摇头,嘴上丝毫不含糊,说道:“什么条件都不卖,你要是要那个木盒呢,我就肉疼一下便宜便宜给你,若要我兜兜里的东西,咱们没的谈!”

事情发展到现在,苟不离终于彻彻底底的明白,这个乡下小子耍了他。

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被谁这么耍过呢!

真是村里的蠢货,不知所谓,一点都不知道得罪他的后果。

不过不要紧,就算这家伙以后双手奉上东西,再怎么求饶,让谁过来说情,他都不会放过他。

想着,想着,苟不离就想立刻离开,去张罗怎么收拾顺子,可东西还没到手,不能就这么灰溜溜的离开。

他真是走也走不得,留在这也没用,难受至极。

就在苟不离快要郁闷致死时,他身后那个鬼子凑到苟不离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越说,苟不离的表情越加舒展,最后差点哈哈大笑。

看样子,这鬼子给苟不离出了什么计谋。

顺子见苟不离高兴,心里就不爽,心说:“不管你用什么伎俩,老子就是不把东西交出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苟不离收拾收拾心情来到顺子面前,说道:“据我所知,这些东西都是古董,古董你知道吧,来历不明的古董是要上缴国家的!交出来吧!”

说完,他便冲顺子伸出手,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看的顺子真有吐他一脸狗血的冲动,心说:

“什么玩意儿?装逼还装上瘾了?什么古董?什么上缴国家?

去你麻痹的,这一顶顶大帽子扣的倒是熟练,真不愧是从大家族里出来的,下作手段张口即来!

就算东西要走,最后还不是被他这只狗中饱私囊?”

“哦?这些东西是古董?要上缴国家?”

顺子兀自的笑了,脸上略带戏弄神色,看着那个一脸得意的苟不离,声声发问。

“对啊,这些都是古董,都必须要交给国家的,不然那就是犯法!犯法知道不知道?或许你这个村民不知道什么是犯法,那我就给你好好讲讲,犯法就是坐牢!坐牢就是你们俗称的蹲号子,怕了么?”

苟不离越发得意,得意忘形到连顺子脸上那嘲讽的表情都忽略了。

“哦?原来是需要上交国家,不交就犯法?犯法就要坐牢?我还真怕坐牢!”

“怕坐牢,还不赶紧把东西交上来?我们的时间宝贵,可没时间浪费在你这个乡下小子身上,再耽误我们时间,小心我照样把你抓紧监狱,罪名是妨碍公务!”

苟不离下巴越扬越高,恨不得把整个头都扬到天上。

“哦,那我得交,一定交,我最怕坐牢了!”顺子嘴上虽然说着害怕,脸上却没有一丝害怕的神情,玩味神色反而更加浓重。

“怕坐牢,还墨迹?赶紧交出来!”苟不离又失去了耐心,低头满脸厌恶的看着顺子呵斥。

顺子狡黠一笑,满眼不解的看着苟不离,缓缓开口,说道:“这东西,我会交出去,会交给国家,可凭啥给你啊?你是谁?凭啥交给你?”

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轻,却仿佛是一个个响亮的耳光‘啪啪啪’扇在苟不离的脸上,让他面红耳赤,羞愤欲死。

他又被耍了!

这个顺子必须死,必须死,不然难解他心头只恨!

“我……,我就是代表国家来的!”苟不离大言不惭的怒吼,一点形象也不顾及了,反正他也没什么形象可顾及的。

“你代表国家?”

顺子冷冷一笑,脸色逐渐变的阴沉,接着说道:“好一个代表国家。可就算你代表国家又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来,你不是相关人员。

这二来,我压根不认识你,凭什么信任你?

这三来,就算上缴国家也需要走流程,按规矩办事儿,我们交给村里,村里交给乡里,乡里交给县里,县里再交上去,……。

哦,对了,我劝你打消去找村长的念头,村长跟我是一伙儿的,县里那个县长是个软蛋,你可以找他试试!”

顺子心里一点都不怕,因为等他找来了相关人员,没了东西,怎么着都是白搭!

四二一、欲要灭亡,必先疯狂

苟不离就这么死了么?

当然不会。

若他这么容易就死,那就不是大世家子弟了。

就在苟不离踏上死亡线的一瞬间,他腰间的一个香囊发出一阵淡淡的幽光,那幽光不疾不徐,却仿佛长了黏糊糊的触手似得,只要一靠近这幽光的大小鬼物立刻便被拉扯着吸进了香囊里。

仅仅是片刻功夫,满屋子的鬼尽数被这香囊收走了,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若不是这苟不离满身满脸都是伤痕,谁又能想得到此地发生了刚才那一幕呢?

又是良久。

苟不离幽幽转醒,眼神仅仅是迷茫了一瞬,便被狠厉取代,不管全身的酸软无力,也不管全身伤痕,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再跌倒,再爬起来,紧接着跌倒,最后索性爬着爬向了离他不远的提包。

从里面翻找有一阵,找出了一个小案台,香炉,贡香,……。

这一件件物什儿拿出来,意图也逐渐的明了。

这是要准备做法!

苟不离已经只剩下了半条命,刚刚经历了百鬼噬身,却没长一点记性,竟然还要做法?难道不知道做法是需要耗费精力和身心的么?

而且他要针对的还是有些道行的顺子,这真是不想要命了。

在精力不济与身心疲乏的状态下对人施法,本来就有极大可能遭到反噬,然而针对有道行的修士,那么遭到反噬就成了必然。

若顺子在此,必定认为他疯了!

苟不离刚才的行径可以认为是九死一生,然而现在的所作所为那就是十死无生。

若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就该赶紧收拾东西走人,而不是在遭受重创的情况下,继续摆坛做法,因为这已经称不上冒险,那是在送命!

苟不离摆好了香案,点上了蜡烛,放置好香炉,插上三只青烟袅袅的贡香,吃力的跪坐在香案前,看来法事马上就开始。

可他这香案看起来却有些奇怪。

若此处有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

香炉正前方少了些东西。

这个香案上没有供奉神灵!

现如今这个社会,又称之为末法时代。法力并不是来自本身,基本上都是从神灵那里借来的,俗称借法。

有人就问,为啥不修炼啊?

修炼?

那不是笑话么?

在这个末法时代,就算你修炼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到最后还是没人家借法的威力大。

试问谁还会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如今的人在毅力和恒心这方面,还真的跟古代那些人没办法比。

例如,古代一辈人,甚至几辈人可以穷尽一生去修建一座大佛,钻研一门技术,甚至研究一门学问,才有了如今的名胜古迹,令人咋舌的古董,甚至一些不解之谜。

如今的人大多浮躁,苟不离当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修炼的道法,自然也是借法。

欲要借法,他就必须有神像之类的东西,不然就无法成事儿。

苟不离疯狂一笑,把手继续伸进了提包,手指一用力仿佛是捏住了什么,一用力把东西拎了出来。

这不是神像,也不是木雕,更不是画像,而是一个草人!

还真不是借法!

是巫术。

这就能解释的通他为啥不摆神像之类的物件儿了,因为他不是借法,而是要行巫术。

苟不离不愧是出身世家大族,手段还真是有一些,不仅会道法,而且还会巫术。

草人背后贴着一张符箓,符箓上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符号中央上面有着一行蝇头小楷,那正是顺子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贡香烟气袅袅,燃烧已经过半。

自从摆上草人后,苟不离一直没有什么动作,脸上无悲无喜,双眼无神的紧紧盯着面前的贡香一点点燃烧,青烟丝丝缕缕缥缈,香灰一坨坨跌落香炉,直到它燃烧过半,才有所动作。

只见他迅捷无比的伸出苍白的右手,拿起香案一角的三根银针,准确无比的插进了稻草人的额头和双眼,然后嘴里念动起叽里咕噜的咒语,就在咒语将要念完的一刹那,冲着稻草人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直到做完了这一切,苟不离神情才松懈下来,先是跌坐在地上疯狂大笑一阵,然后癫狂的自言自语起来。

“陈小顺啊陈小顺,任凭你再厉害,也要归西!我就不信,中了我家传诅咒还能安然无恙。

这诅咒的厉害,不仅能让你魂飞魄散,而且还能还会延续到下一代,直到你真正的绝户!

敢让我一人不爽,我就让你绝户!

哈哈,……”

大笑刚刚响起,就戛然而止。

苟不离满脸的狠厉与得逞,变成了不可置信与惊恐,身子逐渐朝一边歪斜,嘴角殷红的鲜血涓涓流淌,心里满满都是不解。

怎么会这样?

苟不离不甘的嘶吼,犹如一只濒死的野兽。

“我明明调查过的,这小河村,甚至整个青山县都没有会巫术的人。是谁?是谁帮那个顺子挡住了诅咒?”

巫术的反噬更胜道法,浸淫此道多年的苟不离当然知道这一点。

他之所以敢于托着垂死残躯对顺子施展巫术,那是因为他心中笃定这青山县没人会诅咒巫术,更遑论施展术法抵御了,没有抵御就不存在反噬之说。

苟不离的如意算盘一直都打的噼里啪啦响,却从怎么也没想到这顺子能一次又一次的躲过他阴谋诡计与暗算,直到今日把小命搭了进去。

伴着心中这最后一丝疑惑,苟不离缓缓倒在地上,嘴角依旧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只不过这颜色不是红色的,也不是紫色,而是如墨一般的漆黑。

他的鼻息一点点微弱,心跳一下比一下缓慢。

死神的脚步一点点临近,穿过夜色,来到玉楼春大酒店窗前,透过窗户,进入苟不离所在的房间,冲地毯上的人儿伸出了冰冷的手。

世家子弟苟不离就这么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双眼睁的大大的,直到意识消散,都没想明白是谁出手挡住了他的诅咒。

小河村里,顺子家一处房间里亮着灯光,映照出一个坐着的身影。

顺子光着膀子掀开半拉被子,额头布满汗珠,一脸惊魂未定的坐着,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双眼惊恐的望着窗外的黑夜,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世家终究是世家,不容小觑。

他顺子差点就把小命交代在这些人手里。

至于是谁下的黑手,顺子不清楚,但心中笃定跟着苟不离脱不开干系,跟苟家脱不开干系。

他心里除了后怕,还是后怕。

谁知道,这后半夜他们还会不会耍什么手段?

到时候要是一睡不醒,那不就亏大发了?

四二四、有所为,有所不为

没有回答,会议室里刮起了一股小旋风,向苟不离身旁的几件物件儿席卷而去。一股股黑色的能量缓缓汇入木偶。

如今顺子跟李太白沟通后,这木偶不再是一个不可控的东西。它想要吸收能量以及鬼魂的时候,都会跟顺子打声招呼,这也算是李太白跟顺子合作的诚意之一吧!

一阵灰蒙蒙能量吸收过后,紧接着房间里便响起了鬼物的哭嚎。

看来木偶刚才吸收的是法器的能量,这会儿才轮到吸收法器里的鬼怪。

顺子聚精会神的盯着那件三角形的物件看着,就见一只只鬼扭曲着朝木偶汇聚。它们那扭曲的脸上满满都是惊恐,甚至还有挣扎。

看着这一张张灰色,甚至黑色的脸汇入木偶,顺子就知道它们将来的命运肯定不好。

若不然,它们又为何会惊恐呢?

对于木偶此举,顺子心里不但没有丝毫怜悯,甚至还有一丝快感,心说:“你们都被木偶吃了正好,谁让你们在人间为恶呢?更可恶的是帮助苟不离为恶!”

可这丝快感刚持续片刻,他便皱起了眉头,迟疑一两秒,飞快跑过去,一把拍飞了木偶,因为他看见这会儿被吸走的鬼魂有些不一样。

刚才被木偶吸走的鬼魂一个个呈现黑色,灰色,甚至有些是暗红色,都是业力深重,说明都是恶鬼,可刚才被吸走的鬼魂却是一个个呈现白色,灰白色的鬼魂。

而这些鬼魂则是一些普通的鬼魂,甚至是一些善人的鬼魂。

它们不该有此命运。

顺子可以让木偶吃掉那些为恶的鬼魂,却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让木偶吃掉普通的鬼魂,甚至一些善良鬼魂。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陈小顺,你干什么?”

木偶里传来了李太白不悦的质问。

“你不能吸收它们。”

顺子一脸阴沉的看着木偶,果断拒绝。

虽然他是一个农民子弟,没有学过多少知识,也不算好人,时常耍赖,但是心中却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为啥不行?”李太白的声音不再像以往那样毫无情绪波动,而是变得有些急迫。

“因为它们不是坏鬼!”

“哼,鬼哪里分好坏?”李太白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里的躲闪还是被顺子捕捉到了,看来他也知道这些鬼是好鬼。

顺子心中就纳闷了,既然这些是好鬼,李太白为啥还要吸收呢,不是该放它们去轮回转世投胎么?

“你少骗我,我虽然没学多少道法,好鬼坏鬼还是能分出来的!”

不管李太白心中是怎么想的,顺子却不容许这种事儿发生在他眼前。

沉默良久。

李太白幽幽叹息一声说道:

“刚才吸收了那件法器,价值五厉鬼。

如今刚刚吸收这些鬼魂价值两厉鬼,我看剩下的鬼物,至少也价值四厉鬼,等我吸收完毕后,你在我这里存储的能量就超过了五十厉鬼。

如此一来,你就可以修炼五鬼混天法了,那道法对你的重要性就不需要言明了吧!

让我吸收了这些鬼魂,你立刻可以修炼保命的道法。若不然,不知道还要过多久,你才能收集够所需厉鬼!

我是怎样都可以的,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李太白说这些话,看似处处都在为顺子考虑,然而其实并不然。顺子心中明白,这李太白虽然嘴上说着他怎样都可以,其实却焦急的很。

平时李太白都懒得理他,更别说长篇大论的来劝说了,这很反常,足以说明他想要得到能量的渴望。

顺子不仅感受到了李太白的渴望,也从侧面了解了木偶里面的处境。就如今这情况看来,木偶里非常缺鬼,已经到了来者不拒的程度。

“不用考虑了!”顺子斩钉截铁拒绝。

还是之前的意思,这些好鬼绝对不允许被木偶吸收。

尽管李太白说的都很对,他目前非常迫切想要修炼五鬼混天法,主观和客观上考虑,都很迫切,但这绝对不是善恶不分的理由。

不再理会李太白,顺子开始归拢这些鬼魂,准备做法送它们去阴间转世轮回。

这些都是一些普通的鬼魂。

顺子心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都是苟家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

想及此,顺子对苟不离的恨意又增加了一分,对这个社会的了解也深入了一分。

对于社会,甚至苟家,他都无能为力,也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更没有杀进苟家替这些人报仇的打算,只能做好当下。

他当下要做的就是送这些鬼魂下去投胎转世,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地方,好人家!

怎超度亡魂,他是跟水无敌学过的,也幸好这些是基本功,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怎么超度这些鬼魂。

拿起那些做样子的黄纸,蜡烛,甚至香炉香案等道具,摆放好就开始正式做法。

他本来忽悠朱子健,说做法事儿,其实是为了让木偶过来吸取鬼魂以及能量,却没想到,现如今真要做场法事儿!

自从顺子拒绝后,木偶再次陷入寂静,倒在房间一角,静静的躺着,不知道是认同了顺子,还是知道劝不动顺子,反正是再也没有吭声。

虽然顺子疏于道业修持,但是总算磕磕碰碰的把这场法事儿做完了。

了事儿后,顺子竟然累出了一头大汗。

这汗啊,不是体力上累出来的,而是想法事儿所用的咒语累出来的。

他心说:“咱们华夏的电视剧都是骗人的。电视剧里那些道士念咒语,张口既来,哪有那么好记?就不像人家西方的电影,人家的魔法师念咒的时候,大都是拿着魔法书的!”

顺子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在朱子康的撺掇下,去影院看过几场外国大片,不仅里面的打斗场面深深吸引着顺子的注意力,而且里面那些施法念咒场景更让他念念不忘。

他深吸一口气,又仔细的看了看躺在会议桌上的苟不离,见他满脸苍白,毫无血色,两眼大睁,死不瞑目,仪容还算规整,看来警察局的人已经做过了简单的整理。

苟不离算是顺子的敌人。

如今他死了!

木偶也吸收了足够的能量,马上就可以修炼五鬼混天法。

这一切看似都朝好的方向发展着,可顺子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顺子知道他惹上大麻烦了。

这苟不离背后是势力深厚的苟家。今后免不了要承受来自苟家的报复,明面上的,和暗地里的,都会有的。

这一股股沉重压得顺子喘不过气来,就连法器的价值为啥这么低都忘记了与李太白争执。

四二五、对付苟家的办法

顺子失魂落魄的走出了会议室。

“弄完了?”朱子健满脸疑惑的看着顺子问道。

此时他心里真的疑惑了,因为刚开始他以为顺子做法只是个幌子,其实是有其他目的,而如今看到顺子这满身疲惫的样子,觉得又不似作假,所以才有了如此之问。

“弄完了!”

顺子浑不在意的答了一句,低着头,顺着走廊向警局外面走去。

朱子健又狐疑的看了顺子一眼,便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朝里面看去,就见会议室里香烟缭绕,黄纸乱飞,一些奇形怪状的物品按照特定规律摆放着,越发觉得顺子真的是做了法事儿。

这顺子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难道上学真的有用?

他的品格与素养竟然提高了?

朱子健虽然满心疑惑,但并没有深究的打算。

有这样的结果,正是他乐见其成的。顺子是他朋友,朋友做了好事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猜测他会不会另有目的呢?

顺子没管朱子健的胡思乱想,开车径直回村,一路上都想着怎么应对苟家。

别看这些年,他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娶妻生子,上学进修,结交朋友,等等,生活层次越来越好,可要是让他对付苟家,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老李,你说我该怎么办?”

顺子明明知道李太白是个见不到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还是下意识的征询道,毕竟如今唯一能给他出主意的也只有木偶。

沉默。

尽管在他的意料之中,顺子仍旧满心愤懑。

“别装死,说说该怎么应对苟家?”

顺子语气越发不耐烦,直接腾出一只手把上衣口袋里的木偶掏出来丢在了面前。

“一只鬼!”

李太白回应了,可这答案却让顺子非常不满意。

要是这李太白就在面前的话,相信顺子会毫不犹豫的一拳抡过去,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心说:“你这个见钱眼开的东西,就知道使劲的剥削!刚才那法器只开出五只厉鬼价码,我都没说什么。这会儿问个非关键性问题,竟然还要收费?”

他因为心情失落不提一件法器开出五只厉鬼的价码,并不代表他心里不知道这件事儿。

如今让李太白给个建议,这家伙竟然又开口要钱,彻底激怒了顺子。

“李太白,你要不要脸?

让你给个建议,你竟然还好意思讨要报酬?

也特么的不想想,要是没有我,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收集这么多了能量么?

别以为我是傻子!

这几次事儿下来,你从中肯定没少赚吧!

远处的咱们就不提了,就说说近处吧!

苟不离身上那个收了好多鬼的法器品级不低吧,为啥只能换五只厉鬼?

今天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若不然,咱们一拍两散!”

说完,顺子伸手又把木偶捏在手中,做出了一个要丢出窗外的动作。

兴许李太白被顺子说的不好意思了,也兴许李太白怕顺子真丢了木偶,再次陷入漫长的等待,这次回答的很及时。

“那不是法器,是一件符器。虽然看起来很厉害,其实里面的能量并没有多少,用几次之后就报废了。我开出五只厉鬼的价码已经很高了!”

“真的?”

顺子对李太白的话充满怀疑,因为他的水平依旧不够,真没能力辨别物品的等级,根本看不出来物品的好坏,也仅仅能凭借东西的威力来判定物品的等级。

可听了李太白的意思,他是根据能量的多少衡量价值的。

车里再次陷入沉默。

这李太白真跟点点编辑一样,一句废话都不会跟你多说。只要是他觉得你说的没意义,就不会理你。

对此呢,顺子这么多天下来,也有了应对之法:“你不吭声,我就继续问呗!”

所以,顺子接着问道:“那说说怎么应对苟家?”

想必通过了苟不离的暗算,以及跟他的交锋,这李太白已经知道苟家是玄门中人了!再加上,这木偶是个上了年头的玩意儿,那么里面的李太白已经是个老人家。

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如今,他就想听听李太白这个老人家的良言。

“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师傅,除了师傅还有师兄弟,和姬家!”

李太白给出了建议,却没有提报酬。

如此看来啊,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不能惯着他,因为惯着他不仅得不到丝毫的好处,只会让人家蹬鼻子上脸。

顺子眼珠子一转,心说:“对啊,这是一个好建议。我真是当局者迷!我背后也不是一个人,小河村也不是我一个人的。”

他放慢车速,一点点思索着对策:“如此想来,小河村的人就不用我操心了,因为有姬家在小河村盘踞,就算他们再怎么势微,相信也能保全村子。

剩下担心就剩下亲戚朋友了,对于这部分,我就只能求师傅帮忙了!

至于自己呢,还得靠木偶。”

本来呢,顺子心里是这样算的。他就等着收集够五十只厉鬼的力量,修炼了五鬼混天法,解决了自身上的问题后,就不跟木偶交易了,因为这天天抓鬼,说不定哪天就遇见了硬茬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算他有木偶这个大杀器都不行,因为木偶也是有惧怕对象的,比如姬家,这木偶就很畏惧。

万一它帮不上忙,那不就死翘翘了么?

现如今看来要打翻原本的计划了。

就算他明明知道收集鬼类,会遇见危险,木偶也有可能失灵,可为了对付暗箭,他必须在木偶里有充足的能量存货。

不然依李太白的个性,他妥妥的是不会帮忙的。

顺子在有可能会遇到危险与莫名其妙死去之间做了选择。他选择了前者,因为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做出同样选择。

他心中主意已定,车子也缓缓的驶入了小河村。

顺子轻车熟路的把车子停好,一步一步朝自己家里走去,来到家门并未及时进家,而是停住脚步,给水无敌挂了一个电话。也不管会不会打扰他休息,毕竟顺子觉得自己小命比他休息还是重要一些。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水无敌有些恼怒的声音:“小子,什么事儿,大半夜的不让人好好睡觉?”

对于水无敌的恼怒,顺子浑然不在意,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给他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可是你徒弟,你可不能不管我!”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啊!姬家的事儿,你瞎掺和啥啊?出事儿了吧?让你逞一时之能?真是嘚瑟!”

听完了整件事儿后,水无敌就跟开了闸的洪水似得,唠叨一个没完没了。

四三三、名医李子奇

“大娘,开门,我带医生来了!”

朱子康随意的把车停在顺子家门口,便急切的去拍门叫喊。

“老朱,你急啥啊,叫你不要这么早,你偏不听,看吧,事儿主还没起床呢!”

朱子康身后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年男人脸带愠色,抱怨道。

李子奇抱怨完,还打了一个哈欠,心里依旧愤愤。

昨晚是年三十,他前半夜陪着妻儿朋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一直闹到凌晨,等春节联欢晚会结束后,送走了老友,才有机会爬上床,准备好好睡一觉。

幸好他们住在城里,不用像农村那样起早。

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搂着老婆沉入梦乡。

可刚闭上眼,枕边的手机便响了。

一听见手机响,李子奇先惊恐四顾,见身侧的老婆没醒,然后慌忙按掉电话,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掀开被子,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他穿过客厅走进书房,临关门,还不放心的回头看看,见客厅里黑漆漆没有一个人影,才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关好门后,李子奇拿出手机看看是谁来的电话。

当他看清电话号码后,就是一脸苦涩愤怒,因为这个号码跟他猜想的一致。

他双手紧紧的握住手机来回踱了几步,思虑片刻,深吸一口气,回拨。

“你想怎么样?”

电话接通后,李子奇压抑着心中怒火,尽量语气平缓的问道。

“我想怎么样?没想怎么样啊!”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妩媚且无辜的靓丽女生。

闻言,李子奇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的伸出拳头捶在空气中,借此压抑心中怒火。

“小丽,你想干嘛?”

“我想你了啊!”

小丽声音里不仅无辜而且还带上了哭腔。

“少来这一套,我们可是说好的。你不能破坏我的家庭!”

李子奇早就对小丽楚楚可怜这一套有了免疫,因为小丽使用这个伎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尽管小丽是他的小三,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

“我想你怎么了嘛!”

小丽见哭泣不管用,又开始发嗲起来。

“我看你又缺钱了吧!”

李子奇一语道破了小丽的心思,不屑道。

“没有,我就是想你了,你这个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禽兽!哎,害得我苦苦相思,大过年的不来一句问候就算了,竟然还如此质问我。我在你心中还不比普通朋友吧!”

小丽嘴上虽然埋怨,但是声音里却带上了一丝丝喜悦,因为李子奇终于说到了点儿上。

“小丽,别叽叽歪歪,你有你的家庭,我有我的,咱们在一起就是为了玩玩。你老公不行,我来满足你,你可别得寸进尺!”

李子奇再次重申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生怕小丽破坏他的家庭。

“这会儿你这么说了,当初你蛋蛋差点挤进来时,口口声声说的爱我,难道都喂狗了?”

闻言,李子奇越发觉得小丽不可理喻,怒道:“那是情话,床上情话你也当真!”

“嘿嘿!”

小丽嘿嘿一笑,反问:“谁规定情话就不能当真了?”

李子奇彻底被打败了,不准备再跟小丽多说。

“钱在我办公室抽屉里,钥匙你有,自己去拿吧!”

“早说嘛,害我说这么多废话。”

不等李子奇再说些什么,小丽便挂断了电话。

良久。

李子奇看看被手汗浸湿的手机,呆立当场,脑海回荡着跟小丽厮混的一幕幕。

小丽很骚,够味儿,让他尝到了与妻子不同的另一番味道,一切好似回到了**那时。

那种感觉美妙的难以言喻。

可他舒爽后,问题便来了,彻底被这小丽黏上了。

她不仅要钱,还想要感情。

钱可以给他,感情没门!

又看了看手机,想要把手机关机,可随后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心说:“小丽拿了钱,想必不会再不识趣的打扰他!”

就这样,他又回到了卧室,准备继续睡觉。

可他刚躺下,电话铃声便又响了!

这下可把李子奇气坏了,心里大骂小丽的得寸进尺,不知进退。

他再次来到客房,怒气冲冲的接听了电话,张口便骂:“小丽,我擦你十八辈祖宗,还要不要逼脸了,拿了钱就给我安生点,再敢打搅我的生活,我们就一刀两断!”

沉默。

大约有一分钟沉默后,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声:“我是朱子康。小丽又找你要钱了?用不用我帮你摆平?”

李子奇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语气不善道:“怎么是你?”

他心里很是埋怨朱子康,一是怪他打搅了自己休息,二是怪他撞破了自己的好事儿!

“嗯,是我,准备一下医药包,跟我出诊。”

朱子康对于李子奇的不善丝毫不在意,直接道出了目的。

“什么?大过年的,你要我出诊?你疯了吧!”

李子奇自从成为了县医院的一把手后,便再也没有在过年的时候出过诊。

朱子康竟然让他在大年初一夜里出诊?真是笑话!

所以,他想都不想便拒绝道:“不去!”

被小丽和朱子康这么一折腾,李子奇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不仅拒绝了朱子康,而且还挂断了电话。

临出书房,他满脸不愤的又看了一眼手机,毫不犹豫的抠出了手机电池,把手机随手一扔,最后还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说道:“老子要睡觉,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让我起床。”

再次回到卧室,上床睡觉。

刚进入梦想,恼人的手机铃声又响了。

李子奇半眯缝着眼,把手伸进了枕头下面,想要把手机拿出来,摸了好一阵子,手机铃声依旧,可他却什么也没摸到。

随着铃声一声接着一声响,李子奇的意识也逐渐恢复,直到他彻底醒来。

“不对啊,我手机电池不是抠了么?怎么还有铃声呢?难道……”

他边喃喃自语,边四处观望,房间里黑漆漆,有些地方黑色如墨,有些地方却是淡灰色,总感觉墙角有东西。

不会有鬼吧!

早知道就放一挂鞭炮再睡觉了!

李子奇越想越害怕,身体也跟着瑟瑟发抖,直到眼前开始恍惚,房间里的黑暗好像在流动。

太吓人了!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哧溜一下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了头,心里默念:“鬼大爷,别来找我,别找我!”

“李子奇,……,李子奇!”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好像是女人的声音,声音不大,并且断断续续。

是人,还是鬼?

闻声,李子奇把被子裹的更紧,把头缩的更低,全身冷汗涔涔。

怎么越害怕,越来什么呢?

这还没完,喊声刚刚消退,他便感觉到有东西在扯他的被子,一下比一下紧,万分惊恐之下,他下身瞬间就湿润了,热乎乎,暖暖的顺着大腿开始流淌。

李子奇直接吓尿了,不管不顾的求饶起来:“鬼大姐,饶命啊,我啥也没做,啥也没做啊!”

不管他如何求饶,被子还是被扯开了。

四三四、傲慢医生

他没有看见女鬼狰狞的脸,却看见了自己媳妇儿那张黄脸。

“喏,你的电话,朱子康找你!”

他媳妇儿随手把电话一丢,又倒头沉沉睡去。

我擦!

竟然不是鬼。

羞耻,愤怒,恼怒,厌恶,等等负面情绪全部涌现。

他怒不可歇之下,拿起电话,便吼道:“你有完没完,我说了过年不出诊,有本事儿过来求我啊,给老子下跪,老子也不出诊!”

“哦,那好,我明天就把小丽的事儿告诉你老婆!”

朱子康语气淡淡说完,不等李子奇怎么样,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陷入片刻安静。

李子奇赶忙拿起手机拨了过去,不仅保证及时赶到,而且还保证会尽心尽力帮忙云云,态度真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就这样,他被朱子康威胁着来到了小河村,跟在朱子康身后,大清早的,站在了顺子家门外。

李子奇当然不忿。

任凭谁被这么折腾了一晚上,心气儿也不会顺畅,更别说他还被朱子康威胁了。

如今只要找到一个机会便要奚落一两句。

可他抱怨的还未落地,顺子家大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

这真是及时打脸啊!

李子奇本来被风吹的红彤彤的脸蛋,瞬间变成了酱紫色,尴尬的冲朱子康笑笑,然后扭头故作镇定的四处打量,极力掩饰着他的窘态。

“哎呀,小朱来了?说了不让你起的太早,咋还这么早呢?”

顺子娘嘴上埋怨着朱子康来早了,可脸上却满是欣喜。她那发自内心的高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身体更是直接出卖了她。

只见顺子娘慌忙打开家门,快走几步来到朱子康面前,一把便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朝顺子卧室走去,激动之下,直接把李子奇当做了空气。

李子奇回过头,发现那两扇破旧的木门已经大开,朱子康不见了人影,心里很是不满:“这村里人真没礼貌!”

他心里埋怨着,略一皱眉,便迈开步子走进了顺子家。

一进顺子家,这李子奇并没有直接循着声音去顺子卧室,而是站在院子里打量起来。

三面低矮的土墙,很是陈旧,三间青砖瓦房,有些低矮,房顶上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雪,让这房子变得更加不起眼。

院子一角草草搭着一个破烂的厕所,厕所旁撑起几根柱子,柱子上搭着几片石棉瓦,这应该是一个简易的窝棚。

窝棚下面随意放着一些油腻腻的农用机械,农用机械旁边堆着一堆包谷,包谷边上随意放着几片破旧的塑料布,塑料布在风雪里哗啦啦作响。

这家的家庭条件一点都不好呀!

见顺子家如此光景,李子奇心中对顺子更加轻视,心中也越发不解:“不知道朱子康发什么疯?为了让我给这户穷人看病,竟然威胁我!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疯。值得么?妈卖批!”

他在院子里停留片刻,优越感一点点在他周身弥漫,额头一点点抬高,眼神渐渐变得蔑视,心里越发不忿:“我可是这青山县人民医院响当当的医生,竟然要屈尊来此,简直就是对我的侮辱!”

李子奇有种立刻离开的冲动。

可他不能。

因为该死的小丽,该死的朱子康。

正在他沉思这会儿,朱子康掀开顺子卧室门帘,探头出来,皱眉看着李子奇,说道:“你傻站着干啥?赶紧过来看病啊?”

“你……”

李子奇狠狠的瞪了朱子康一眼,一脸不乐意的冲顺子卧室走去。

当李子奇来到门口,临近朱子康时,朱子康阴沉着脸凑到他耳边,说道:“胆敢不尽心尽力,我就把小丽的事儿告诉你老婆!”

“朱子康,你不要太过分!”

李子奇真想一口一口将朱子康嚼碎了吞进肚子。

“进来救人吧!”

朱子康掀开门帘,再次警告的瞪了李子奇一眼。

李子奇还想再说些狠话什么的,可这朱子康压根就没给他机会,直接扭头朝屋内走去。

“哎呀,小朱啊,这就是你请来的医生?快来喝茶!”

顺子娘一脸激动的招呼着,还忙手忙脚的搬板凳,拿着抹布在上面擦了又擦,才把凳子放在了李子奇面前。

见顺子娘如此热情与小心,李子奇心里不但没有丁点感动,反而更加看不起顺子一家人,觉得他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他挑衅的看了朱子康一眼,慢悠悠的来到顺子身边,装模作样的伸出手搭在了顺子手腕上,看样子是要探查脉搏。

“大娘,大娘!”

屋外传来了毫无顾忌的大喊。

李子奇皱了皱眉,不悦的说道:“怎么回事儿?村里人难道一点规矩都不懂,吵吵闹闹的,像个什么样子嘛?还让我治病不让了?”

一听说耽误了治病,顺子爹娘立刻就急了,慌忙冲李子奇陪着笑脸说道:“您别生气,这就出去赶走他们!我再把门栓上,绝对能保证家里安静!”

“去去去,赶紧去!”

李子奇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顺子娘快一些。

这架子摆的,真是驾轻就熟,看来他当主治医生这些年没少摆谱儿!

顺子娘来到院子里,本意是要撵人的,可见到来人是小兰跟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后,撵人的话便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慌忙换上一张笑脸,问道:“小兰,你这是?”

“大娘啊,俺听说顺子病了,请了县人民医院的杜大夫过来看看。人家杜大夫虽然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医术却很不凡,更是名牌大学出来的高材生!”

小兰亲密的挽着杜宇的胳膊,一见顺子娘,便开始大夸特夸起来。

“大娘,您好,我是县人民医院的大夫杜宇,这是我的名片!”

杜宇穿着白大褂,扮相不仅极佳,而且还恭谦有礼,面带微笑的递上了名片。

顺子娘慌忙把手伸到背后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才双手接过了名片,大略扫了一眼,其他字儿都没记住,就记住了上面那俩大大的主任。

这么年轻就能当上主任,肯定医术不凡。

多一个医生来看顺子,那就多一份希望!

如此想着,顺子娘慌忙把小兰跟杜宇迎进了顺子卧室。

“不是说让你把人撵走嘛?怎么让他们进了屋?”

李子奇听见了响动,头也没回,张口抱怨。

“李医生,好巧啊!”

未等顺子娘解释,那个穿白大褂的杜宇率先客气的打起招呼。

闻言,李子奇缓缓的扭过了头,看清了来人模样,心中疑惑:“他怎么来了?”

四四五、曾经的秘密

“不能拔掉簪子!”

“一定不能拔掉!!!”

顺子爹停止后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老婆子,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或者还是知道了些什么,但这簪子一定不能拔!”

“为什么?”

顺子娘脸上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挂上了些许疑惑。

“不为什么,就是不能拔!”

顺子爹一边安慰着顺子娘,脑子一边飞快转动:“老婆子既然问为什么,那么就说明她知道的还不多!还好,还好!”

如此想着,顺子爹脸上惊恐逐渐消退,上前几步,搂住顺子娘,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你太累了,咱们先回家休息休息。孩子的事儿,我来想办法!

你记住一定不能拔头上的簪子,这是关乎你性命的大事儿!天大,地大,没这事儿大!

别问为什么!

因为知道了,不如不知道。”

顺子爹一边搂着顺子娘轻声安慰,一边朝家里走。

顺子娘操劳了一天一夜,应该也累了,回到家后,在顺子爹的照顾下,倒在床上沉沉的睡去。

自始至终,顺子娘都再也没说过一句话,再没说拔掉后脑发髻发簪的事儿,也再没问为什么,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顺子爹却不这么认为,满心愁闷,搬了一个板凳,坐在廊台下,抽出香烟,吊在嘴上,吧嗒吧嗒的抽起来,任凭风雪呼呼啦啦的吹。

这风雪不但没扑灭香烟,反而使得香烟燃烧的更快!

“小朱,小兰,你们也忙了一天。我知道你们俩担心我们,这心意我领了,但你们还是先回去吧!”

顺子爹满眼平静的看着院子里越积越厚的雪,冲站在廊台不远处的朱子康和李小兰说道。

小兰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呜呜,大爷,你就别管俺俩了!俺们虽然帮不上顺子什么忙,可处理一下家里的事儿还是可以的。村里的乡亲,县里的领导,甚至还有省城来的大人物,这都需要招待,不然人家不知道会怎么说咱们呢!”

小兰的风流韵事不仅传的满村子乱飞,而且同样满县城乱飞,顺子爹自然有所耳闻。

尽管他面儿上不说什么,但心里那是一点都看不上小兰的。

可如今,他对小兰的感官大变,高看了她很多。

患难见真情!

他陈文不是傻子,能分得清好坏。

他们家的确缺了一些像小兰这样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的人,这档子事儿交给她正好。

也罢!

顺子爹颓然一叹,说道:“那好吧,麻烦小兰了!小朱啊,你没事儿,就回去吧!”

既然小兰要留下来照顾来客,那么朱子康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毕竟在陈文心里,他们远道而来的都是客人,其中也包括朱子康。

既然是客人,他就会操心照顾他们。有些客人,他知道自己就算赶也赶不走,有些客人,能送走一个,心里就少操一份心。

“大爷,你别见外,说句不好听的,我算您半个儿子!跟他们不一样。多一个人想办法,多一条路,不是么?”

于公于私,朱子康都不会离开。

“哎,我知道你对顺子好,可俺们不能得寸进尺,顺子给不了你什么的,……”

顺子爹自然不傻,这朱子康打的什么主意,他心里早早就有了猜测。不是觉得朱子康怎么不好,而是怕顺子耽误了人家。

“大爷,你想多了,就算没之前的关系,顺子也是我师兄,我这个做师弟的,总不能撒手不管吧!”

朱子康满脸苦笑的看着顺子爹。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不如顺子!”

顺子爹老怀大慰的看着朱子康和小兰,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你们既然要留下来,就自个儿照顾好自己,我这边还有很多事儿要忙,……”

说着,说着,顺子爹脸上出现了羞赧神色,枯瘦的老脸上满是歉意。

“大爷,您说哪里话呢,我们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需要您操心呢!”

朱子康边说着,边走了几步来到小兰身边,拉着小兰向远处走去。

“朱总,你拉我干啥?”

“小兰,我们别看着大爷了!”

“不看着怎么行,万一……”

“不会有事儿的,大爷会照顾好自己,我们看着只会添乱!”

“好吧,你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去招呼那群人,我去想办法!”

……

朱子康把小兰推进了顺子卧室,自己转身,推开堂屋的门,走了进去。

顺子爹看着他俩各自进了屋,同样听见了他俩的谈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

他在为顺子高兴!

顺子能有这样交心的朋友,的的确确比他强很多。

想当年,他在姬家,……。

他在姬家也有很多朋友。

只不过那都是些酒肉朋友,真正交心的,没几个!

就算有几个,也都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

哎!

真是羡慕他们这些年轻人!

顺子爹如此想着,又狠狠的嘬了一口烟,吐出一大团烟雾。

他很早就进了姬家,是以下人的身份进的。

当年,姬家是豫北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姬三太奶娘家自然不弱,同样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

他们文武双全四兄弟就是姬三太奶娘家送给姬家的下人。

说是下人,其实也算间谍吧!

因为临行前,蔺家老太爷交代他们要找一些东西,一些只有姬家才有的东西。

那时候小,他不明白为啥这么麻烦,想要姬家东西,去讨要就是了,为啥还要派他们暗地里找呢?难道他们蔺家跟姬家不是亲戚么?

如今想起来,顺子爹脸上满满都是苦涩。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的的确确的在姬家长大了,结识朋友,学些本事儿,保家护院,等等。

姬家人对他们很好,以至于让他们忘记了来姬家的目的,因此对姬家渐渐的有了归属感,实在是因为姬家对他们太好了,从心底不把他们当下人看,把他们当成自家儿女一样对待。

只要稍微有一点良知,他们都不会做对姬家不利的事儿,甚至会为了他们姬家拼命!

这便是姬家的高明之处吧!

就是在姬家的那些日子,他遇见了如今的老婆苗三花。

他俩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水无敌他们这些外人所看到的那样简单。

他跟苗三花一直都是两厢情愿,压根不是他们看到的那样搭伙过日子。

从一开始就是!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儿,苗三花封印了以往的记忆,逐渐的消退了能力,才跟变了一个人似得。

她变得庸俗了,跟其他庸脂俗粉一样,开始喜欢帅哥,喜欢本领最强大的徐山客,把心肝肺都掏出来给他。

她开始看不清过去和将来,因此不理解姬家的所作所为,甚至不理解他们文武双全四兄弟对姬家的付出,开始对姬家有看法。

其实则不然。

不是姬家对不起他们,而是他们对不起姬家。

四四六、往事不堪回首

后来姬家没落了,甚至差点被人连根拔起。

他们四兄弟为啥仍旧不离不弃,甚至拼死守护姬家?

因为他们在赎罪,特别是他陈文!

不仅他做过对不起姬家的事儿,他老婆苗三花也做过!

苗三花再不记得过往,他却不能忘。

曾经欠下债,他还不完,就让儿子还吧!

他们几兄弟刚开始进入姬家时,的的确确探查到了姬家许多隐秘,也把其中一些汇报给了蔺家。

毕竟他们被感化那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儿,需要一个过程。

然而,姬家就跟没有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一样,依旧信任他们,甚至委以重任。这让他们的良心受到了深深的谴责。

从他陈文开始,作风逐渐的开始转变,回馈给蔺家的隐秘越来越少,甚至到最后一点都再也不给蔺家回馈。

其实呢,他并不是第一个觉悟的。

后来才知道,陈双自从来了姬家就跟蔺家断了联系,彻彻底底的成了姬家人。

直到某一天,陈文彻底的跟蔺家断了联系。

他心里既高兴,又担忧。

高兴的是终于全心全意的成为了姬家人,自豪与满足充斥胸膛。

担忧的是怕蔺家找他们的麻烦。

他担心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等来蔺家的责问,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放下来。

放下心事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开始由内而外的散发着他独有的魅力,甚至跟姬家老大姬文岁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只要想想那段时光,顺子爹脸上便会不自觉露出满足的笑容。

可他的生活注定不会这么平静。

一次偶然机会,他竟然发现跟他情定终生的三花妹妹,竟然也对姬家怀有着不轨心思。

这下可把他纠结坏了。

怎么办?

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姬家?

还是为了三花妹妹隐瞒下来?

一时间,他内心无比挣扎与煎熬。

因此,他一度变得吃不好,睡不好。

姬文岁看见后,偷偷带他到村子外围逮野兔,烤兔肉给他吃。

那夜距离今晚将近六十年。

可当然的一幕幕,他却依旧记得清晰。

姬文岁一边烤着兔子,一边说道:“小文儿,我看你这几天胃口不好,专门偷了俺爹的枪,给你整了只兔子改善改善生活!”

火光在夜色里跳动,焦黄的兔子放在炙热的火焰上翻滚,油水滴滴答答滴在火焰上,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

陈文不敢看姬文岁,眼神四处躲闪,惊慌道:“枪是老爷拿来打土匪的,你怎么偷了来?小心挨揍!”

“嗨,你怕啥!俺爹可疼俺了,还回去就没事儿了!”

别看姬文岁说的轻松,其实陈文在姬家呆了有几年,知道这事儿的严重性。

战乱年头,大户人家全靠这玩意儿活命,可不是让小孩儿拿来玩儿的。

那时,陈文心里除了害怕老爷的责怪,同时心里也有一丝丝感动,感动于自己的小伙伴肯为了自己偷老爷的枪。

他越是感动,心里就越发愧疚。

姬家对他这么好,他却做了对不起姬家的事儿,并且如今发现有人正在对姬家不利,也没丁点反应,真有些无地自容。

他有种想要立刻告诉姬文岁真相的冲动,可话到了嘴边,又应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见他欲言又止,姬文岁坏坏一笑,说道:“啥也别说,我都知道了!”

他都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还对他这么好!

陈文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哗哗的往下流,就像那决堤的黄河水一样,顺着脸颊肆意蔓延。

他这一哭泣,把姬文岁吓了一跳。

只见姬文岁赶忙丢掉手里烤兔,来到陈文身边,给他擦拭眼泪,安慰道:“小文儿,你别哭啊!能有啥过不去的坎儿呢?

我知道你喜欢苗三花!

这些天,你天天偷看她,饭也不好好吃,人都瘦了!

苗三花长的真漂亮!

你喜欢他也没什么不对!

我原本想等你长大后,才跟我爹说让他把三花许配给你。

没想到你现在就等不急了!

别哭啦!

俺回去就跟俺爹说!”

其实呢,姬文岁也就比陈文大一两岁而已。

听完了姬文岁的安慰后,陈文知道自误会了他的意思。

这姬文岁并不是知道了他曾经背叛过姬家,而是察觉了他这几天的异样,但就是因为如此,他心里才更加的愧疚不安。

姬文岁连他的亲事都考虑好了,而他呢?

他却还准备隐瞒苗三花做的事儿!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没有把实情告诉姬文岁,因为那是他的三花妹妹。

当晚回去后,他便找到了苗三花,直接开门见山劝道:“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三花妹妹收手吧!姬家给我们吃的,给我们穿的,我们不能当白眼狼!”

苗三花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扑到陈文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我也不想,可我却不能不那么做,因为偷不到姬家的宝物,我就会死!

再说了,那件宝物对姬家一点用也没有!

我却只能靠它续命!”

她就这样哭了好一阵子,才止住哭泣,泪眼朦胧的看着陈文,哀求道:“文哥哥,你会帮我么?”

本来准备劝苗三花住手的陈文,见苗三花这幅模样,竟然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二人一边探查姬家的隐秘,一边寻找姬家的藏宝地。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俩终于找到了藏宝地,甚至闯了进去,可没想到一进去便掉进了陷阱,甚至差点困死其中。

最后,还是姬文岁出面把他们俩救了出来。

由于有姬文岁的求情,这件事儿被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姬家也就是那个时候知道了苗三花的情况,一番探查后,传给了他们俩一套秘术。

这套秘术能够封住苗三花流失的生命。

当得知有这么一套秘术后,陈文和苗三花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兴奋无比的他们,当时就准备修炼这套秘术,可姬家还说,这套秘术有很大的副作用,除了会阻住生命流失,还会改变容貌,气质,性格,甚至命格,最后能力会渐渐丧失,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普通人。

得知这一切后,陈文犹豫了,苗三花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从此,苗三花性情大变。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他们一天天长大。

后来,他跟苗三花喜结连理,时局也逐渐安稳,小家过上了安稳日子,大家族的心思又开始躁动起来。

一个消息悄无声息的在十里八村传开,打破了姬家的宁静,打破了陈文和苗三花的幸福生活。

蔺家故意放出了姬家的隐秘。

其中最为致命的隐秘便是每逢新旧家主更替时,姬家尽是普通人。

这个消息,曾是陈文报给蔺家的。

四五九、该你倒尿桶了

既然黑鸟没冲着他来,姬乾当然不会还傻不拉几的站着,因为这风里夹雪,吹呀吹,吹的蛋疼。

他慌忙把手上的臭鞋往地上一丢,麻溜的提起已经掉到脚脖子处的棉裤,捡起已经有些湿漉的裤腰带,绕过小腰,系了一个活扣,左脚探出,拖拉着略大的棉鞋,几个跳跃便又回到了廊台,好奇的看着院子中的争斗,连身上的雪都忘记拍打了。

只见院子中再次突兀的生出一个漩涡,漩涡恰恰跟那黑鸟撞在了一起,漩涡歪歪扭扭的乱转,激荡起一堆堆雪花,雪花飞舞,黑鸟翅膀胡乱扑棱,掉了许多羽毛。

“咦,这黑鸟怎么跟小鬼打起来了?”

姬乾的小脸都挤在了一起,不解的看着院子中那只越发凌乱的黑鸟,惊疑不定。

打吧,打吧!

你们最好打个两败俱伤。

姬乾心中腹诽着:“俩都不是好东西,一个想啄我的小弟弟,一个推了我两次,哼~,让你们狗咬狗好了!”

想着,想着,他又后退了两步,弯腰把手伸到脚后跟,拉住鞋帮把鞋子穿上,顺手拍打了拍打身上的积雪,这一系列动作坐下来,都没有低头,一直仰着脸,紧紧盯着院子里,生怕一个不小心再被小鬼或者黑鸟袭击。

姬乾的担心注定白费,因为场上的那旋涡,那黑鸟,都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激烈的争斗在一起。

一时间,这个不大的院子里,狂风大作,雪花乱飞,黑鸟伸长脖子啄来啄去,展翅飞来飞去,像是独舞,又像是在弄风玩雪。

一个漩涡,一只黑鸟斗的你死我活,势不两立。

旋风越刮越大,黑鸟的羽毛越掉越多,风势有些凌乱,羽毛染上了鲜血,就算如此,它们双方也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咦,哥哥,这是干嘛呢?”

不知什么时候,姬坤揉着惺忪睡眼,穿着拖鞋从西屋跑了出来,叫嚷着,来到姬乾身边。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打架!”

姬乾头也不回的答道,两眼依旧紧紧盯着院子里,向身侧伸手,把比他矮上一头的姬坤拉到了身后。

姬坤这会儿也算乖巧,躲在姬乾身后,偷偷的探出头来,咯咯一笑,说道:“那只鸟好傻啊,在雪里跳来跳去,都把羽毛甩掉了!”

闻言,姬乾轻皱眉头,脑门上多了几条黑线:“那哪是甩掉的?”

“哥,你怎么不说话?”

见姬乾并未理会他,小家伙儿用他那肥嘟嘟的小手拉着姬乾的衣袖,轻声问着。

“它们在打架,不是乱跳!”

姬乾略一沉吟,如此纠正道,依旧没回头看姬坤。

这让姬坤很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又把头探出来几分,轻哼了一声,不满道:“哥哥骗人,明明只有一只鸟在乱跳,哪有打架啊?”

他话音落时,场上也恰在此时发生了变化,旋涡消散,黑鸟萎靡的摔倒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无力的垂下了双翅,早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的脖子再也无力支撑它那高昂的头颅,满是伤痕的头颅斜斜垂下,扎进了雪窝。

“喂喂喂,哥哥,那只小鸟不动了!”

姬坤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又把头往外伸了伸,整个头颅都暴露在外面,兴奋的伸出小手指着院子中的黑鸟叫嚷着,完了,还兀自不解的嘟囔道:“怎么不动了?真是傻鸟,自己把自己累死了!”

与姬坤的兴奋大不相同,姬乾则满脸阴沉,注视着院子里那只一动不动的小鸟,心里琢磨着:“只是黑鸟死了,还是同归于尽?”

他希望黑鸟跟暗中的小鬼同归于尽。

若顺子知道姬乾心中所想,一定会跳脚骂娘:“你这个兔崽子,我好心好意的保护你,你却希望我去死,真是狼心狗肺!”

且说顺子跟黑鸟一番争斗,费尽吃奶的力气,把黑鸟胖揍了一顿,至于什么打斗的招式,那是羞于提及的,无非是拳打脚踢。

尽管黑鸟是一命呜呼了,顺子也不好受,全身酸痛,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拉扯力,来自四面八方的拉扯力。

这股拉扯力让他难受至极,仿佛是在遭受车裂之刑一般,可顺子心中的恐惧比这份痛苦更胜万分,因为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要散魂的节奏。

那可是魂飞魄散,比死还恐怖。

死了,还能做鬼,甚至可以继续投胎。

可若魂飞魄散,就什么都剩不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顺子如今的境况就是如此,这边魂魄有散魂的迹象,然而面前那一动不动的死鸟身上又起了变化。只见它身上那团黑气越发浓烈,一点点的从暗黑变成亮黑,最后变成了黑红。

那团黑红逐渐扩散最后呈现为人形,漆黑的身形,血红的眼睛,披散的头发直达地面,咧到耳根的血盆大嘴,红艳艳的舌头,伤痕累累的脸颊,一席大红衣服,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厉鬼?

顺子额头的冷汗瞬间便飙了出来,惊恐的后退,身上和心里那些恐惧都比不上他对眼前这厉鬼的恐惧。

这怎么打?

他现在的情况,顶多算一只普通鬼水准,无论如何都是无法跟厉鬼相抗衡。

尽管他不太清楚厉鬼有多厉害,可普通鬼和厉鬼之间的差距,他还是可以预见的,想想木偶的交易规则,什么都能明白。

一比一百的比例,能打么?

顺子想要退缩,可那厉鬼却不准备放过他,眼里贪婪更胜,仿佛是看见了什么珍馐美味似的,二话不说便朝他扑了过来。

连一眨眼都不到,厉鬼便来到了顺子面前,张开锯齿獠牙,下口便咬。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退缩就能解决问题的。

拼一拼,兴许还有百分之一的胜算。

若逃走,那铁定会变成砧板上的鱼,任由这厉鬼宰割。

顺子作为小河村的人,灵魂深处的那股凶狠彻底被激发出来,刚刚差点四散的魂体,竟然奇迹般凝实,凶威暴涨,整张脸狰狞无比,看起来比迎面而来的厉鬼还可怕!

从姬乾和姬坤的眼里看,则只能看见院子里又刮起了两股旋风,一股强大,一股逐渐强大,一股隐隐透着血红,一股想要变红。

“哥,哥,起风了!”

姬坤满眼好玩儿的盯着院子里那两股相互碰撞的旋风,拉扯着姬乾的衣服,叫嚷着。

见状,姬乾脸上凝重虽然又多一分,但依旧淡定,冲身后姬坤吩咐道:“去把尿桶提过来!”

“啥?要尿桶?”

姬坤一脸不乐意。

“嗯!”

姬乾依旧没回头,点了点头。

廊台上沉默几秒,姬乾耳边传来姬坤委屈的抱怨:“哥哥,轮到你倒尿桶了!怎么还让我……”

姬乾一眼瞪过去,吓的姬坤全身哆嗦,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捂着头便跑。

四六零、动了谁的奶酪?

“哥,哥,尿桶来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姬坤双手吃力的拽着一个到他胸口高的塑料桶来到姬乾跟前,一脸嫌弃的大喊,想要姬乾赶紧接手。

不用姬坤大声吆喝,早有一股尿骚味儿顺着呼啸的冷风飘进了姬乾鼻中。

姬乾仍没回头,大声吩咐:“往院中泼尿!”

“啥?泼尿?”

姬坤呆立当场,低头看看尿桶,再仰头看看站在廊台上眉头紧锁的姬乾,犹豫不定。

院子中,那个血红色旋风瞬间暴涨,冲散了另一个漩涡,卷起一坨坨的雪块儿漫天乱飞,嚣张至极,像极了一只发了狂的猛兽。

又等了片刻,姬乾没见到姬坤泼尿,扭头正看见姬坤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恼火异常:“都到什么时候了?怎么还闹脾气呢?不就是让你多倒了一次尿么?”

“你愣什么啊,泼尿啊!”

姬乾愤怒大吼。

“哥,这桶里没尿,让我怎么泼啊!”

别看姬坤年纪小,过了年才刚刚六岁,平时也调皮捣蛋的不行,其实他很懂得察言观色。

从姬乾瞪他的那时起,姬坤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可他并不是存心捣乱啊,这尿桶里的的确确没尿,让他怎么泼嘛!

“怎么没尿?我明明记得尿了一泡!”

姬乾虽然质问,但心中更多是疑惑,因为他看见了姬坤那委屈的小脸,不像是故意的。

“哇!”

姬坤委屈极了,咧着嘴大哭,泪水跟不要钱似得,哗哗哗流个不停。

他一边哭着,一边把身侧的塑料桶用力拽到了身前,示意姬乾自己看,嘴里含糊不清道:“哥,真没尿啊!”

刚才焦急之下,姬乾竟然没注意到姬坤手里的尿桶,此时一看,立刻便明白问题出在哪了?

“谁让你提咱们爸妈的大尿桶的?我说的是咱俩的小尿桶!”

姬乾一脸很铁不成刚的抱怨道,不过这次声音小了许多。

“我……”

姬坤的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知道错了,那眼泪瞬间便收,扭捏着小声辩解:“你也没说清楚啊!”

“你呀!”

姬乾狠狠一跺脚,又看了一眼院中变化,发现刚刚消散的旋风又突兀出现,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拔腿便朝他们小哥俩儿住的西屋跑去,不消片刻,又匆匆而回,手里多了一个小号的塑料桶,里面荡漾着小半桶黄澄澄的液体。

就在此时,场上又生变化,只见那小号旋风再次被冲散。

顺子倒在地上,脸上狰狞,身上血红具都消失不见,全身上下疼痛难忍,再也提不起丝毫力气,看着满脸嚣张,气势越战越强大的厉鬼,一点点靠近,满心死灰!

这怎么打?

如何赢?

难道就这么挂了么?

他虽然满心死灰,但并不后悔,因为他为了自救尝试过,为了那一线生机,曾直面过强他过百倍的厉鬼。

不想看到自己凄惨的模样,顺子闭上了双眼,只希望这厉鬼能给他一个痛快,别折磨他!

可那厉鬼好像能看透他的心事儿似得,来到顺子身前并未急着动手,而是站定不动,双眼褪去血红,戏谑道:“是不是想让我给你个痛快?”

闻言,顺子知道此事没那么容易善了,想要痛快的死都不行,看来在死之前少不了一顿折磨。

想及此,他不但没有睁眼,反而把眼闭的更紧。

“哼哼,还挺硬气!我就喜欢啃硬骨头,硬骨头上的肉香!”

见胜券在握,厉鬼不仅没及时出手解决顺子,反而喋喋不休起来。

听着厉鬼满是嘲讽的话,顺子不仅把眼睛紧紧闭起,而且还紧咬牙关,做好了死也不吭一声的打算。

他们小河村没有孬种!

那厉鬼聒噪了片刻,翻来覆去总是这几句,最后它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趣,终于伸出利爪抓向了顺子!

一股阴凉劈头盖脸而来,顺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姬四叔的小院里回荡跌起。

这惨叫不是顺子的,而是他对面厉鬼的。

因为刚才就在厉鬼的尖爪堪堪就要触及到顺子时,天空中撒下一片温热,温热的雨点浇在厉鬼身上,滋滋啦啦的响个不停。

厉鬼脸上神情有那么一瞬的错愕,呆愣几秒,嘴里便发出了杀猪似得惨嚎!

这温热的雨点当然也浇了顺子满头满脸,身上也一阵隐隐作痛,可并没有达到要像杀猪似惨嚎的地步。

又闭着眼等了片刻,那厉鬼还在不停的嚎叫,越来越凄厉,越来越悲怆,顺子心里鄙视极了:“犯得着么?有那么痛么?真娇气!”

“嗯?不对,怎么有一股尿骚味儿?”

顺子不确信的抽动了几下鼻子,心道:“没错,就是尿骚味儿!”

怎么会有尿骚味儿呢?

满心疑惑下,他扭头四下察看,稍微一偏头,便看见了姬乾手里提着的小塑料桶,嗨哟,跟他小时候尿尿的那种一模一样。

擦!

那根本不是温雨,八准是姬乾的尿。

怪不得那厉鬼凄厉惨嚎呢!

原来都是童子尿的功劳。

不对啊!

顺子心中纳闷:“这童子尿怎么对我的作用不大呢?难道因为我不是厉鬼?不应该啊!难道水无敌教的不对?”

现在没时间管这童子尿对他作用大不大,因为此时正是对付厉鬼的最佳时机,那厉鬼躺在地上凄厉惨嚎,滚过来滚过去,可以肯定它已经没有了再战之力。

趁他病,要他命!

顺子想也不想冲那厉鬼扑了过去,心里已经生出了必死之志:“想要我的命?怎么说也得崩掉你两颗门牙!”

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只顾扑上去胖揍厉鬼,一点也没察觉到他刚才还一副气息恹恹的模样,此时竟然能够活动自如了,甚至全身充满活力。

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噼里啪啦是顺子的拳脚相加。

稀里哗啦是厉鬼怪叫的呜呜哇哇。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不行了!”

厉鬼哀嚎着求饶。

“哼,你说不打,就不打?”

顺子拳脚不停。

“再打,我真的就不行了!”

厉鬼身影越来越淡,求饶声也越来越虚弱。

“你不行了,管我什么事儿!”

顺子丝毫不在乎厉鬼如何如何!

要是一早制伏了这厉鬼,顺子还真会考虑考虑留厉鬼一命,把它卖给李太白。

可刚才实在是被厉鬼欺负惨了,这会儿翻过劲儿来,自然不管不顾要把这厉鬼往死里揍!

“再不停手,你就别想知道幕后指使了!”

厉鬼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使出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头一歪便没了生息。

顺子高举的拳头停在了空中,心思电转:“果然是碍着谁了!”

四六六、各人反应,各怀心思

闻言,姬文岁不但没有紧张,反而一脸轻松的说道:“瞎急什么?我早就处理过了!只要不留下实实在在的把柄,他拿我们没办法!”

他冷静的说完,便扭头,踩着嘎吱嘎吱作响的雪花,精神矍铄的朝远处走去。

姬财运心有不甘的冲姬三太奶家院子里看了一眼,狠狠一跺脚,朝他爹追去。

朱子康背着顺子刚走进胡同,便见两位老人佝偻着身子,一脸关切的朝这边跑来,一人手里拿着军绿色的厚实大衣,一人手里拿着手电筒照着湿滑的地面。

“回来啦?”

顺子爹娘兴奋的喊着,没几步的功夫便来到了朱子康和顺子身边,一人赶忙把军绿色大衣披在顺子身上,另一人慌忙上前搀扶。

“回来了,爹娘别忙活了,这不都马上到家了么!”

顺子见爹娘如此关心忙碌,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心想:“他们二老到了这个年纪,本该安享晚年,却为了他不得不奔波劳累,真是满心愧疚!”

“知道啦,知道啦!”

顺子娘脸上虽然有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真,那么热情洋溢。

她娘很高兴。

大概是因为见到他囫囵的回来了吧!

说完,顺子娘缩了缩手,用手指撑着袖口,又开始小心翼翼的给朱子康擦拭起额头的汗珠。

“大娘,大娘,不妨事的!”朱子康连忙躲闪,嘴里说着不碍事。

闻言,顺子娘反而板起了脸,佯怒道:“小朱,你这是说哪里话?你为了俺家顺子跑前跑后,大娘我呀,都看在眼里呢。给你擦擦汗是应该的,怎么还这么客气?是不是把大娘我当外人了!”

朱子康早已没了之前的泼皮,尴尬的笑了笑,表情僵硬的让顺子娘在他额头上擦来擦去。

顺子娘一直兴奋的紧,压根就没注意到朱子康的异样。

趴在朱子康背上的顺子看的最清楚,体味也最深刻,这朱子康的的确确变了,变得更像大家所认为的正常人了。

顺子家胡同离大路本来就没多远,大约有一百多米的距离,所以没费多大功夫,他们几人便回到了顺子家那个破落的院子。

这个院子虽然破落,但是顺子一回来,便莫名的心安。

还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

朱子康把顺子背到卧室,放到床上,还贴心的找来一床新被子给顺子盖上,交代着身边的李冬梅,说什么冬天里身子最是不能着凉,不然容易落下老伤云云。

李冬梅认认真真的听着,就差没拿本子来记了。

跟在一旁的小兰,竟然没出言打搅,甚是乖巧的听着,好奇的盯着朱子康看来看去,仿佛是第一次见他一样。

朱子康送顺子回卧室,自然不会顾及旁人,闹出的动静不小,自然吵醒了那群不知怀有什么目的的客人。

这群客人一个个也很识趣儿,虽然都围了上来,但还算注意,并未闹出多大的动静,也没有一上来就问东问西,有些观望着,有些关心的看着,有些沉思着,不一而足。

等顺子安顿好,顺子爹率先开口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许多人都不明白顺子爹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在场有几个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其中就包括顺子爹娘,朱子康,还有顺子。

顺子眼含激动的点了点头。

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这都是他爹娘的期盼。

他能从爹娘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期盼与焦急。

果然,顺子话音一落,顺子爹娘便兴奋的对视,差点流出热乎乎的眼泪,看的顺子也跟着一阵眼热。

李冬梅和小兰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顺子他们几人如此表情,也知道是好事儿,同样发自内心的为顺子高兴。

“老头子,以后……”

顺子娘先是高兴了一阵子人,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略显担忧的看着顺子爹说了半截话。

顺子爹冲顺子娘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如今咱们顺子好好的就行!”

“好!”

顺子娘显少的没有跟顺子爹唱反调,而是郑重的说了声好,狠狠的点了点头,眼里都是希冀的目光。

见他俩这副神情,顺子心里叹道:“我还是太年轻,看爹娘这幅模样,肯定是知道更多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如此的深沉与看重!”

这姬家到底藏着什么?

“咳咳!”

一声疲惫的轻咳打断了顺子的沉思。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便见杨伟整肃了下仪容,说道:“那个……,那个既然顺总恢复了,我……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

“哟,还知道走啊!您不说话,我还以为你们要在这里常住呢!”

小兰那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又发作了,张嘴便是夹枪带棒。

“兰总,你怎么说话呢?我们这不是关心顺总么!”

杨伟期期艾艾的辩解,试着找个台阶下,心中发苦:“你以为我想留在这里守夜啊!吃不好,睡不好,图个啥?还不是他们一个个不想走?临了,还得挨人训斥,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别看小兰在县城里混的风生水起,基本上睡了县城里一大半的成功男士,可她的眼界毕竟还仅仅局限于当下,对于某些关系,某些事儿依旧看不清楚。

但除了小兰,这屋子里还真有几个明眼人。

顺子爹娘,朱子康,顺子,甚至包括李冬梅在内,都看明白了:“不是这杨伟县长不想走,甚至来探视顺子,有可能都不是他的本意,这拿主意的应该是那几个气度不凡的陌生人!”

见小兰如此的给杨伟难堪,顺子娘率先出来制止;“小兰,你又发什么疯?人家都是一片好意,治好治不好,人家来了不是?可比某些半路逃跑的家伙好多了!”

她可不想让小兰为难杨伟县长,毕竟他们可是生活在这青山县的一亩三分地儿上,以后用的着人家的地方多的是,再说了,人家只是个带路的,你冲他发什么火儿啊?

小兰撅了噘嘴,哼哼唧唧的后腿了几步,拿起茶几上的一根香蕉,用力的咬着,发泄着心中不满。

顺子娘不管小兰的小性子,慌忙拦住杨伟他们说道:“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之前呢,俺家顺子一直没好,没好好的招待你们,现如今好了,怎么说都得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看着顺子娘眼里的坚持,杨伟为难的冲身后看看,见身后李大峰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答道:“那……那好吧,不过您可别太忙活,不然我们可没脸留下来!”

闻言,顺子娘哈哈一笑,亲切至极的拉着杨伟的手,拍着胸脯保证道:“你说哪里话,我们不忙活,都交给饭店!”

四六七、逃走的朱子康

顺子娘又跟杨伟拉了几句家常,便拽着顺子爹离开了卧室。

等顺子爹娘走后,卧室里一干人等,自然而然的分做了三团,一团以为杨伟为首,一团以孙梓为首,剩下的一团自然以顺子为首。

顺子这团人围在床边,李冬梅默不作声的端茶倒水,小兰和朱子康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个不停,特别是小兰,脸上情绪起伏很大,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怅然,甚至有时候还很暧昧。

顺子则静静看着窗外,想着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将来的事儿不能将来再说,现在就必须早作打算。

他有种预感,这小河村风雨将至,不早准备注定会泯灭在这场风雨里。

当务之急依旧是学习五鬼混天法,这是他目前最容易和最有希望掌握的术法,至于制作符箓,开光法器,这些他倒是没有多么在意。

法器他是不缺,有白骨拷鬼杖就够了。

符箓更是不愁,压根不用自己操心,到时候可以从水无敌,水仙月那里弄一些,最不济还能从朱子康手里讨要一些。

他可是知道朱子康和水无敌的关系非常铁,手里一定有不少存货。

法器,符箓这些东西,除了获得不难外,顺子还有另外一层担心。

当姬乾出现危险时,极有可能跟这次一样,他的魂魄会直接出现在姬乾身边,那么法器、符箓,怎么带走?

要是带不走,准备了也是白搭啊!

所以,他想着修炼了五鬼混天法,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召唤五鬼,这简直是理想的不能再理想的手段。

在这之前,他已经收集够了四十七厉鬼的力量,再加上这次从姬家得来的厉鬼,加起来一共有四十八厉鬼的力量,只要再找俩厉鬼,就可以跟木偶兑换修炼五鬼混天法了。

因此,修炼五鬼混天法不仅仅是奢望,而实实在在的成了一种可能。

想到手中的厉鬼,顺子把三角符箓攥在手里捏了捏,盘算着等这些客人都离开后,便问问谁是幕后指使,是不是姬财运?

若真的是他,顺子心里暗暗决定:“我不仅要把这事儿告诉姬三太奶,而且还要告诉姬四叔,就算姬三太奶顾全大局不追究,那还有姬四叔呢!”

别看姬四叔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顺子却知道他有着大本事儿。

有大本事儿的人一般都傲气,更是护犊子。

顺子心想着:“事涉姬乾,到时候自不用我出手,相信姬四叔一定会给姬财运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想着,想着,顺子嘴角不自知的上翘,露出了一个自得的笑。

“喂喂,你傻笑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小兰和朱子康已经停止了嘀咕,站在了顺子身前。小兰一边怪笑的喊着,一边伸手在顺子眼前晃呀晃。

顺子回过神儿,瞪了小兰一眼,脸色微微一红,轻咳一声,答道:“没笑,好好的,我哪儿笑了?”

“行行行,不说就不说!”

兴许是顺子瞪的这一眼起到了作用,亦或小兰觉得如今的顺子虚弱,故意让着他,并没有跟顺子斗嘴,而是嘟囔一句,把朱子康推到身前,接着说:“朱总有话跟你说!”

朱子康虽然站到了顺子面前,但眼神总不敢直视顺子,有些躲躲闪闪。

最后还是小兰看不过眼儿了,笑骂道:“朱总,你这咋还扮上了?扮的谁呀?羞羞答答的,肯定是在扮演大姑娘吧!”

被小兰这么一打岔,朱子康的脸虽然变成了猪肝红,但尴尬的情绪却舒缓了许多。

朱子康的喉结动了几动,嘴里发出又干又涩的声音,说道:“是这样的,我家里还有点事儿,准备先回去了!”

说完,他又不好意思把头扭开,不看顺子,不知道是怕顺子挽留,还是怕顺子答应的太干脆。

此时的他,是全新的朱子康,却又带着过去一段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别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顺子还知道么?

他肯定知道,心里想着:“让朱子康离开一段时间静静也好,免得在一起尴尬!”

如此想着,顺子便毫不犹豫的说道:“恩,别担心我,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回去忙吧,要是需要我帮忙,尽管打电话,电话号码你知道,……”

朱子康是变了,可顺子依旧是那个顺子。

他对朱子康的感观还停留在过去,就连说话也是跟唠家常一样,吩咐个没完没了。

顺子觉得这么说没什么,以前的朱子康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的朱子康却莫名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亲昵,这种亲昵让他想要退避三舍。

“那……那我先回去了!”

不等顺子唠叨完,朱子康已经落荒而逃。

看着朱子康狼狈逃窜的身影,小兰一瞬间毫不顾忌形象的大笑起来,笑的那叫一个前仰后合。

她一直笑了好长时间,中途几次差点喘不过气儿来,幸好有李冬梅给她捶背,若不然顺子真担心她能笑过去。

“哎哟哟,不行了,这是朱总么?怎么这么扭扭捏捏,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朱总么?”

小兰说完,还一脸暧昧的看着顺子,口无遮拦道:“哎哟,刚才朱总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很正常,怎么跟你说了两句话,就跟变了一个似得?从实招来,你俩是不是有点啥?哎哟……不会……”

说到这里,小兰故作惊讶的张大了嘴,用他又粗又肥的手嗲嗲的掩住了嘴巴,惊呼道:“顺总,您不会已经把朱子康办了吧,哈哈哈哈!”

说完,小兰又是一阵放声大笑,笑的顺子满脸黑线。

顺子满心埋怨:“这小兰说话怎么依旧不分场合,难道没注意到俺媳妇儿在边上呢么?”

他心里有这层担心,便不住的拿眼偷瞄一旁的李冬梅,生怕她吃味。

李冬梅倒没怎么在意,毕竟她早就听说了朱子康和顺子的传言。

她一直不怎么相信,因为这一来,顺子跟她的夫妻生活一直挺正常,怎么看顺子都不像是那号人,这二来她还有点不在意,毕竟她曾经也有污点。

说话这会儿功夫,外面天色渐渐放亮,新年的第三个早晨马上就要来临。

顺子爹娘说的好听,要把张罗饭菜的事儿交给饭店,可顺子却不认为这事儿有他们说的这么好办。

小河村这一带什么情况,顺子是知道的。

别说大过年里,饭店会不会开门,就算是想买一些新鲜蔬菜也非常困难!

这会儿,他心里又担心起父母,自然没空儿管小兰的哈哈大笑,皱着眉头,思索起对策。

顺子是不准备管小兰,可小兰哪会儿如此轻易放过顺子?

见她又要开始说风凉话,顺子慌忙制止,说道:“小兰,你也别闲着了,去帮俺爹娘张罗饭菜吧!”

“啊?让我去?”

小兰一脸不情愿的指着自己鼻尖,满脸不信,然后又想了想,才接着说道:“你爹娘不是让饭店给做了么?”

“大过年的,饭店会开门么?”顺子黑着脸反问。

“也对啊!”

小兰挠着头,也不跟顺子交代,兀自大摇大摆的出门而去。

看着小兰出去,顺子才松了一口,想着有小兰帮忙,就算找不到饭店,也能张罗一桌饭菜。

小兰的办事儿能力,他还是非常认可的。

可这小兰前脚刚出门,屋外便传来了顺子爹娘的叫喊:“顺子,冬梅,快带客人出来吃饭!”

闻言,顺子有些不解,心说:“怎么这么快?难道还真被老爹老娘找到了饭店?”

四六八、搬救兵

顺子这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院子外那叽叽喳喳的说笑便解开了他的疑惑。

原来他爹娘并没找饭店张罗饭菜,八成是请了乡亲们过来帮忙。

人多力量大,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说说。

千万别小看村里的这些大妈大婶儿,一个个都是做饭的行家。

听外面的吵吵嚷嚷,顺子判断至少有五六人,这么算下来,就算每人做俩菜,就已经足够收拾出来一桌丰盛大餐了。

“顺子娘,听说你家小子生病了,怎么还叫他出来吃呢?咱们把饭桌放他卧室里,这样他也能少跑两步不是?”

这声音顺子非常熟悉,因为说话的是胖婶儿。

几乎有十年的光景都是这个声音陪伴着他一路成长。

一听见了这个爽朗的声音,顺子脑海便会浮现一副画面:炎热的夏天,知了不停叫着,酷热的日头下,凉爽的树荫里,胖婶儿和齐婶儿一边打着麻将,一边说着东家长,西家短,他依靠着村口的那颗梧桐树,听的津津有味。

“不行,不行,不能把饭桌设在顺子屋里!”

顺子娘极力反对。

“咦?为啥不行?顺子娘你可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他呢?”

这是村里另外一个婶儿子的埋怨。

“哎,不是我疼惜俺家顺子,而是真的没法把饭桌设在他卧室里!”

顺子娘坚持。

“为啥啊?”

几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反问。

“因……因为不合适呗,嗨,你们是不知道,这几天大家伙儿都忙里忙外的,谁也没注意洗漱,现如今他那屋里的味儿啊,有点大!”

经顺子娘这么一说,屋外的婶子立刻便停下了劝阻,而屋里的众人则一个个开始抽动起鼻子。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闻到异味,可顺子却的的确确闻到了一股股难闻的异味,酸酸的汗臭,酸腐难闻的脚臭,甚至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口臭,混合在一起,的确不怎么好闻。

这些人都在屋里呆惯了,鼻子自然而然的便习惯了这股味道,若不是顺子娘提醒,他们还真没当回事儿。

可现在被人说破,屋里众人脸上都是绯红绯红,一个个甚至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个头,一个个出溜溜的低着头朝外面跑,边跑还边给自己找个理由,说:“我到外面帮着端饭!”

没几分钟,房间里就只剩下了李冬梅、小兰和顺子三人。

三人互相看看,相视一笑。

初三的这顿早餐摆在了顺子家堂屋里,堂屋里虽然冷清了一些,甚至还有些冷,但这里的通风性好,不臭,吃起饭来比较安心。

顺子在李冬梅和小兰的搀扶下,堪堪赶在开饭前走进了堂屋。

要说这顺子怎么了?

房间里这几位大夫还真给他看过,都说没什么大碍,可顺子的腿脚就是提不起力气,连走路都需要别人搀着。

顺子这种情况,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几个人围在一起,嘀咕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约莫着给出了一个答案,说有可能是长时间躺在床上,手脚麻木了。

这蹩脚解释,顺子听了都不信。

什么躺床上久了,腿脚麻木?

当时顺子就想怼他们一顿,心里想着:“你们见过谁在床上躺个一两天,就腿脚麻木不能动弹的?除非是死人!”

可随后想到他们都是免费过来帮忙的,顺子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给他们难堪,所以尽管心中有怨言,也没多说什么!

然而,顺子自己心中也有一个猜测。

那就是他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跟魂魄离体太久有关,甚至有可能是因为魂魄受伤牵连到了身体。

至于什么原因,顺子心里也只是有个猜测而已,好在身子正在渐渐复苏,神经记忆细胞逐渐恢复记忆,正在一点点的找回感觉,相信彻底恢复也就在这一两天里。

兴许是大家饿的狠了,也没用顺子爹娘怎么客气,这群所谓的客人便纷纷落座,又稍微寒暄了两句后,拿起筷子就对着桌上的家常小炒发动了猛烈的攻击。

顺子爹在旁边劝了几次酒,可人家一个个都忙着夹菜吃饭填饱肚子,谁还有那个闲工夫喝酒啊,所以一轮下来,顺子爹手里那瓶酒连一半都没去,最后只得悻悻而归。

顺子肚子里也早就咕咕叫了,可他并没有跟其他人一样,立刻拿起筷子夹菜,而是跟往常一样,先把桌上的菜看了一个遍儿。

就算不知道之前的情况,仅仅从桌上小炒的菜样儿上,便能看的出来这次饭菜准的有些仓促。

这每一道小炒都用两个盘子盛着,一共十二个盘子,摆了满满一桌子,有家常必备的蒜苗炒肉丸子,也有非常爽利可口的凉拌花生米,更有此地特产的那种湿漉漉的豆腐皮,这里所特产的豆腐皮可不是市面上卖的那种豆皮,也不是千张。

这青山县里的豆腐皮真叫一绝,听说只有这一带的手艺人才会做,是那种熬上一大锅豆浆,拿筷子从热腾腾的豆浆锅里挑出来的,油油的,光光的,特别是在冬天里,把豆腐皮放外面稍微冻上那么一会儿,吃起来那感觉才叫一个绝!

除了上面的三道,还有家里必不可少的蒜薹炒肉,以及过年不可或缺的红烧鱼,和最后一道顺子最喜欢的青椒炒腐竹。

有一句老话说的不赖,只要是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果然没错!

这顿饭到底好吃不好吃,顺子不去评判,可客人们都说这是他们这一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菜,还说呀,抽机会一定再过来吃一顿。

这桌饭菜吃到末尾,屋外传来了响动。

众人才把头扭过去,准备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堂屋大门便被来人从外到里推开,同时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顺子娘,你看我带谁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跟着徐山客一起离开的水无敌。

一见来人,顺子娘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一脚踢开凳子,指着水无敌破口大骂:“你这个老腌臜货,还好意思来俺家?徒弟都能见死不救,还有啥是你做不出来的?我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同意俺家顺子拜你为师了!”

说着,顺子娘便哆嗦着身子,一双眼睛四处瞅来瞅去,看样子是在找趁手的物件儿,不用说那是要对水无敌动手。

水无敌跟顺子娘那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交情了,自然知道她这是想干嘛,慌忙把身后的老太太拉到身前,解释道:“你还真以为我逃走了?我那是去搬救兵了!你看看……”

水无敌一边说,一边激动的指着他身前的老太太让顺子娘仔细看。

其实他俩一进门,顺子便注意到了水无敌背后的老太太,不因为别的,就因为那个老太太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如今再见她,灵感大会过后那场大战上的场景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的脑海。

老态龙钟的身子,手里托着一盏昏黄的古灯,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唱着意味难明的歌谣,走在激烈的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她所过之处,纸人纷纷倒地,尘归尘,土归土。

后来顺子打听到了她的名讳。

名字很俗,却很好记,她叫牛二娘。

四六九、送客

看见牛二娘后,顺子娘立刻收敛了怒气,不过却也没给水无敌什么好脸色,快走几步来到他们跟前,挡住去路,说道:“不用了,俺家顺子已经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

水无敌一脸不信的看了看顺子娘,见她脸上神情没有丝毫波动,才扭头在人群中寻找起来,果然在角落里找到了顺子,然后他满脸都是惊讶的看了顺子好久,才回过神儿。

他眨眨眼,伸手揉揉眼,见顺子依旧好好的坐着,才确信顺子已经没事儿了!

“啊,真没事儿啦!”

水无敌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那,那我们……”

“你们?哪来哪回去!”顺子娘毫不客气,做出了送客的姿势。

一股火药味儿又渐渐燃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神经一紧。

“回去?就这么回去?”水无敌嗫嚅着,脸上略显尴尬。

“嗯呢!”

顺子娘调整了下站姿,一手叉腰,一手自然下垂,满脸冷淡的嗯了一声。

跟顺子娘对立而战的牛二娘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甚至连看都没看顺子娘一眼,只是一脸好奇的盯着顺子看个不停。

然后,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所有人脸上一一越过,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见顺子娘这架势,顺子爹慌忙丢下碗筷,拉了顺子娘一下,埋怨道:“你这是干啥?误会水老哥了,人家怎么说都是顺子师傅,怎么能撵人呢!”

顺子娘冷哼了一声,说道:“不撵他们走,难道还要留他们吃剩饭不成?”

说着,她挑衅的看了看水无敌一眼,然后意有所指的冲身后努努嘴,身后那满满一桌子的小炒,此时已经只剩下了汤汤水水,那是名副其实的剩菜剩饭。

“你呀你,人都让你得罪完了!”

顺子爹埋怨一句,便把顺子娘拉到了一边,上前拉着水无敌的手,领进屋里,把他按到自己座位上,说道:“水老哥,你来的真不巧,饭已经没剩下多少,不过你别在意,我这就让三花再准备一些!”

水无敌是云里雾里的坐在了饭桌旁,可他请的外援牛二娘依旧还站在门口。

顺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觉得老娘做的有些过分,不过作为儿子,就算觉得自己娘做的过分些,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想办法补救。

他慌忙冲身边的小兰低语了几句,小兰会意,呵呵一笑,扭着蟒蛇腰,脸上洋溢着热情,不落痕迹的便搀住了牛二娘的手腕,三言两语间便把牛老太太请到了她的位置上。

她这一套动作做下来,简直可以用行云流水来形容,直让顺子赞叹:“小兰这迎来送往的本事儿真不是吹的,厉害的紧!”

这边刚把牛老太太安顿好,小兰便冲杨伟他们使起眼色,甚至还低声的嘟囔道:“人也看了,饭也吃了,是不是该走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杨伟他们一行人早该走了,也早想走了,就因为欠这顿饭,有些不合礼数,所以才一直逗留到现在,如今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一个个都比猴子还精明,慌忙拱手,说着客气话,甚至找了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纷纷跟顺子以及他爹娘告别。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这堂屋里的客人便走了一个精光,只是剩下了顺子、小兰他们跟水无敌以及牛二娘。

等人都走后,水无敌才彻底的相信了眼前的一切,拉着顺子爹的手,满脸求知欲的紧盯着顺子爹的双眼,问道:“谁出的手?

那可是阴差啊!

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带牛姐过来,也没打算跟那鬼差闹僵,准备贿赂贿赂他,让他把顺子给放了,没成想你们动作这么快!”

“哼,要是等你来救,顺子的尸体早就凉了!”

顺子娘对水无敌和徐山客的怨气依旧很重,徐山客没在这里,她就把所有怨气全撒在了水无敌身上。

水无敌对顺子娘跟徐山客的过往知道的一清二楚,也能深刻体会顺子娘那种天上地下的落差感,所以并不准备跟顺子娘计较什么,依旧双眼渴望的盯着顺子爹,一脸征询。

本来还热热情情的顺子爹一提起此事,就满脸的丧气,说道:“也没啥好法子,求的姬家!”

“姬家!?”

闻言,水无敌跟牛二娘脸上又片刻的愣神,然后都露出了一幅了然的神色,特别是水无敌脸上的了然更胜。

他甚至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说道:“哎哟,我怎么没想到,这里还有姬家呢,怎么就舍近求远了呢!”

说着,他又一次拉住了顺子爹的手,满脸客气道:“老哥啊,您别介意,我当时是急糊涂了,竟然忘了姬家这一茬!”

他话音刚落,顺子娘便脸带寒霜的揶揄道:“少说能话了,你要是真有求姬家的心思,早就去了,别拿什么忘了之类的话哄骗我们,当我们一把年纪都白活了?”

顺子爹埋怨的看了顺子娘一眼,并未出言制止,大概因为他心里也怀着跟顺子娘一样的心思吧!

“你……你……少血口喷人,我那是没想到,不是故意的!”

水无敌一边辩解,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好似受到了多大的冤枉和委屈似得,可他眼底的一丝躲闪还是没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这有心人,其中便包括顺子。

根据水无敌的表现,顺子基本上可以确定他当时一定想到了姬家。

为什么没有向姬家求救,顺子心里也跟明镜儿似得,无外乎是代价太大,他水无敌压根就承受不起。

像水无敌,牛二娘这类人应该早就绑在了姬家的战船上,给姬家卖命那是妥妥的,在这样的基础上,顺子实在想不出水无敌还能拿出什么样的价码,让姬家出手?

所以,经过这么一番思索后,顺子便非常理解水无敌,不仅不埋怨他,甚至还有些感激这个师傅,最起码他在能力范围内,积极主动的去营救他了。

至于结果,顺子并不是多么看中,只要他有这份心就够了。

不等顺子娘再次开口,顺子一边冲他爹猛使眼色,一边打马虎眼的说道:“爹娘,你们收拾收拾饭桌吧,我陪我师傅聊聊!”

顺子爹慌忙站起来,硬拽着把顺子娘拽了出去。

见状,李冬梅和小兰也连忙识趣儿的起身,开始乒乒乓乓的收拾起碗碟。

等这里只剩下水无敌、牛二娘以及顺子后,顺子才缓缓开口,说道:“师父,你别跟我娘一样儿,她这辈子就这火爆脾气,其实啊,我娘她心眼儿不坏!”

水无敌摆摆手,说道:“我不往心里去……”

然后,他满脸愧疚的深深看了顺子一眼,继续说道:“还是走到这一步了,都是命啊,躲不开的命,姬家的好处可不好拿!”

顺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说道:“的确不好拿,昨儿个从姬家走的这一遭,就差点把小命儿交代了!”

“怎么回事儿?”水无敌满脸紧张。

“哎!”

顺轻叹了一口气,便把昨晚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临了,伸手进口袋,拿出了那个三角符箓,准备当着水无敌和牛二娘的面儿审问厉鬼,好让他们当一个见证人。

他心想着,如此这般,就算事情闹大了,这边多一个人帮衬着说话,就能多一分胜算。

四七一、阔绰齐婶儿

齐婶儿回来的消息,顺子几天前就知道了,只是他一直装作没听见而已,毕竟他心里有疙瘩。

虽说他脸上没显露什么,但他这种态度早就说明了一切。

顺子爹娘以及李冬梅都看在心里,有些话每每涌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提起。

因为齐婶儿的回归,让顺子这本该平静的春节假期又添波澜。

顺子家里不光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甚至因为齐婶儿跟顺子之前那点破事儿,导致家里还多了不少说客。

今天早饭过后,九点钟将近十点的样子,顺子独自一人在卧室里收拾着东西,说是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几件礼物而已。

他无聊的把这些礼物摆弄过来,摆弄过去,很是心不在焉,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院子里胖婶儿跟他娘的谈话上。

“顺子娘,你是不知道如今齐嫂子可阔绰了,看看这镯子,老凤祥牌儿的,再看看这玉镯子,南阳独山玉雕的,看看这大褂,听说是什么国际名牌,都白送我了,你说好不好看?不光我有,我们那几个老姐妹都有!!!”

这说话声音刺刺啦啦,不用仔细听也知道是胖婶儿无疑。

“去去去,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冒牌货!”

顺子娘声音里满是不屑。

她的确有不屑的本钱,因为如今他们家里缺啥就是不缺钱。

“哎呀,顺子娘,你别这样啊,人家齐嫂子可不是显摆来了,听说她给你们家准备了更丰厚的礼物,比我身上的要贵重的多!”

“你少瞎扯,她送谁家礼物都成,怎么也轮不到送我们家啊,再说了这非亲非故的,凭啥送我们礼物啊?”

顺子娘这话里稍微有些酸,更多的则是委婉的拒绝。

“哎哟,顺子娘,你这就见外了,听说你家小子顺子生了病,人家齐嫂子老早就想带着东西来你家探望顺子了,只是……”

胖婶儿谄媚的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闻言,顺子娘冷冷一笑,说道:“怎么?只是什么?是不是没脸来俺们家?”

“你……”

就算胖婶儿脸皮再厚,也经不住顺子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脸,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不过看在金银首饰的份儿上,依旧强打精神,劝道:“你这是说哪里话啊,就跟人家齐嫂子怎么了你家顺子似的,……”

胖婶儿说话不再那么谄媚,带上一丝不悦与埋怨。

一听这话,顺子娘立刻就火了,怒道:“什么叫没怎么俺家顺子?她把俺家顺子送进了监狱,那算没什么?要是这也算没什么,让你老头子去监狱蹲几个月,我就当以往啥也没发生!”

本来呢,这村里人都是在土里刨食儿,一样的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突然有一天,那个最让人看不起的顺子,飞上了枝头当上了金凤凰,惹得村里人全都是羡慕。

好在这村里过活日子,谁也不用求着谁,这面儿上的关系依旧如故,可背地里那些以前过的比顺子好,现如今没顺子过的好某一群人,心里逐渐有些不平衡。

他们觉得老天不公平,凭啥顺子就能取巧认识县里的权贵,凭啥顺子家从村里的贫困户一跃成了首屈一指的富贵之家,凭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顺子溜须拍马?

胖婶儿就是这一群人里的一个。

本来呢,她今儿个拿了齐婶儿的好处来顺子家当说客,心里那股火已经就快要到了爆发的极限,心说:“凭啥?凭啥你一个成天就会混吃混喝的泥腿子,生个病竟然能惊动县长,县医院院长,甚至还有姬家等各个大人物?

凭啥明明跟她关系最铁的齐嫂子刚一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眼巴巴的求她帮忙求顺子原谅,甚至还准备了价值几十万的礼物!

尼玛的!

这一个个上赶着巴结顺子,都是为了啥?

更可气的是,这一个个大人物、有钱人巴结这个傻小子,反倒是这个傻小子还作的很,拿架子!

拿什么狗屁架子,给谁看啊!”

心有不甘之下,胖婶儿双手一掐腰,把憋在心里很久的郁闷,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你……你……你不能这么说啊,后来你家顺子不是完完整整的出来了么?甚至还结识了贵人,从此平步青云了呢!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就凭你们家顺子大字儿不认识几个那样儿,能开工厂?能在县里混的开?还不是靠县警察局的关系?以为我们都瞎呀?”

顺子娘对齐婶儿本来就有气儿,一开始胖婶儿好声好气的说话,她还不怎么给面子呢,这会儿见胖婶儿竟然双手掐腰,数落起顺子来,立马变成了一只炸了毛的老母鸡,吼道:“你酸什么酸?有本事儿你也认识县里的领导?有本事儿你也开工厂去?有本事儿你别拿人家的东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啥来了?

拿了人家的东西,当了人家的走狗,就应该有点走狗的样子!

怎么着?

连吃人嘴短,那人手软的道理都忘了?

你要替齐家那口子说情,我凭啥就得答应你啊!

也不撒泡尿照照你啥样?”

这话音刚一落,屋外便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响声。

顺子心道不妙,猜测老娘应该跟胖婶儿干上了,连忙冲身边的李冬梅说道:“赶紧出去帮帮咱娘,她年纪大了,打不过胖婶儿!”

闻言,李冬梅二话没说推开门便跑了出去,外面又是一阵的哎哎哟哟,咿咿呀呀,乒乒乓乓,然后渐渐归于平静。

半晌后,李冬梅犹犹豫豫的走了进来,一进门先看了顺子两眼,见顺子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她也没吱声,安静的走到顺子身边,靠着他坐了下来。

冬日里的暖阳,和煦又不刺眼,透过玻璃窗照的被子软乎乎,照的人儿懒洋洋,照的这空气舒爽爽。

“你打算怎么办?”

李冬梅依旧靠着顺子的肩膀,语气平淡问道。

“今儿个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我准备带着咱们一家人进城看花灯!”

顺子眯起眼,说着今天的打算。

“不是这个怎么办!”

李冬梅拉了拉顺子衣袖,声音糯糯的说道。

她什么意思,顺子一早就知道,只是下意识的回避罢了,如今算是到了退无可避的地步,沉吟了片刻,只得答道:“我没想过怎么办,也没觉得齐婶儿怎么对不起我。当时我贪图她的银元……,进了局子只能算我点儿背……”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笑过去的无知,笑当下的自找烦恼。

大道理,人人都懂,顺子当然也懂。

只是有时候心里放不开而已。

按顺子这么说,他跟齐婶儿之间也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可他就是不想见齐婶儿,甚至不想跟她再有任何交集。

这个想法来的毫无缘由,甚至顺子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那你……”

李冬梅就算是顺子的枕边人,也捉不透顺子的想法。

“我只是不想见她,不想跟她有交集而已,纯粹就是不想!”

话虽然这么说,可顺子却知道现实往往不是想或不想就可以。

现实不会以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接下来,顺子对此深有体会。

四七三、众人要聚餐

水无敌看见了顺子和李帅之间的微妙,眼珠子转呀转,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

不管他酝酿什么,亦或李帅有什么想法,顺子都不在乎,因为他要应对面前的小师妹。只见小师妹那双粉拳又要捶过来,他连忙躲闪,把果篮往前一递,说道:“来来来,吃个水果!”

“哼!”

水仙月冷哼一声,把水果篮拨到一边,佯怒道:“你是何居心,这医院门口的水果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都是拿洗衣粉浸泡过的,上面有磷残留!”

哎哟!

顺子眼神古怪的看着水仙月,心说:“这学还真没白上,懂得倒不少!”

看着活蹦乱跳的水仙月,顺子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鬼使神差的说道:“是啊,有些人跟着水果一样,看起来硬朗帅气,很男人,可内里啊,也早就被毒害了!吃了,小心中毒!”

“就是,就是!”

水无敌连忙帮腔,满眼不善的盯着李帅,那架势真像防贼。

闻言,李帅头低的更低,脚步动了动,想要就此离开,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依旧拘束的站着,不敢抬头。

“你们都是坏人!”

水仙月恶狠狠的瞪了顺子一眼,快走几步来到李帅身边,搂住了他的胳膊,撅着小嘴看着水无敌和顺子。

场上有片刻凝滞。

“我下去买一些新鲜水果!”

顺子娘不知是没听懂水仙月的笑闹,还是故意想要化解尴尬,竟然真的要下去买水果。

见状,顺子连忙伸手拉住他娘,劝道:“娘,我们开玩笑呢,你别当真!”

“是呀,是呀,我们开玩笑呢!”

水仙月也有些慌神儿,松开李帅的手臂来到顺子身旁,跟着劝道,生怕顺子娘不相信,还伸手在果篮里拿了一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哦哦,这样啊,那你们……,我们……”

顺子他们一行人本来是看病人的,如今病人都要出院了,顺子娘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知子莫若父,知母莫若子。

顺子立刻就明白了他娘再犹豫什么,连忙说道:“娘,既然这病人都好了,我们接着逛庙会就是了,他们城里人没咱们村里那么多道道,不会说什么的!”

顺子说这话,或许好多人都听不懂,因为这话有地域背景。

‘道道’在小河村这一带,可以解释成小心思,再顺子看来,用一种现象来解释则更为贴切,那就是村妇们的无病呻吟,也可以看成村妇拿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埋怨别人的不是。

如今他们来探望水仙月,丢下果篮就离开,在顺子娘这个村里人看来是不合乎规矩的,容易被人说闲话,所以才有些不知所措。

而顺子知道水仙月他们不会在意这些小节,才这么说安慰老娘,不然待会儿就算他们去逛庙会,顺子娘也开心不起来。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听了顺子的解释,顺子娘连忙点头,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见状,顺子无奈笑笑:“这老娘也太直接了!”

顺子耸耸肩,冲水仙月他们说道:“看样子,小师妹如今已经没什么大碍,我就不挂心了,恰巧今儿个是元宵节,我们去给老奶上柱香!”

“别走啊,我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院,都快憋闷死了,你得陪陪我啊!”水仙月如今看见了人,就跟饿疯的小兔子看见了红萝卜似得,逮住就不想放走。

顺子嘿嘿一笑,暧昧的冲她身后的李帅努努嘴,说道:“别闹,有你的情郎陪着还会闷?你们有好多事儿可以做呢!”

“他?”

水仙月扭头看了李帅一眼,小脸儿唰的一下便红了,嘟囔道:“他呀,就是一个榆木疙瘩!”

“啥?榆木疙瘩?我看是榆木疙瘩做的模型吧,还是有专门用途的那种,……”

今儿个顺子不知是怎么了,一看见这李帅,就想恶心恶心他,所以这说起话来也不怎么遮遮掩掩!

“啥模型?啥专门用途?”水仙月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顺子,好奇问道。

她能这么问,说明心里还很纯洁。

看着她那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睛,顺子莫名感到了羞耻和罪恶:“我怎么能在小姑娘面前说这些呢!”

水仙月不明白什么意思,不代表其他人不明白。

李冬梅伸手就在顺子腰间软肉上狠狠的拧了一把,李帅则偷眼看了顺子一眼,把头低的更低,俩眼紧紧盯着自己脚尖,不敢挪动分毫。

“行啦,行啦,反正就是你的李帅那方面很厉害就是了……”

顺子摆摆手敷衍了一句,临了,用低若蚊蝇般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吃的消!”

他这句话声音很低,本以为别人都听不见,却好死不死被身边的李冬梅听见了。李冬梅本来准备松开的手,又猛然用力,再次狠狠的拧了一把,把顺子痛的嗷嗷直叫。

“行啦,行啦,你们干啥呢?咱们还去不去逛庙会了?”

顺子娘很不满李冬梅和顺子在外人面前的这种亲昵。老一辈人总觉得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的打情骂俏有伤风化。

“去去去!”

顺子跳脚着,远离了李冬梅一些,然后也不理水仙月他们,就准备带着一家人离开,临出门见孟断也跟了出来,顺子眼珠子一转,停下脚步,说道:“小师弟啊,你就别跟着我了,你师姐刚出院,需要人陪,你多陪陪你师姐吧!”

“啊?我……”孟断一脸的不乐意,看看顺子,又回头看看水无敌他们,不想去,又不想忤逆师兄的意思。

“别别别,我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榆木疙瘩,你可不能再送过来一个榆木疙瘩!”水仙月连忙摆手拒绝。

“你看不上小师弟?没看小师弟还不乐意陪你的么?”

顺子揶揄道。

“得得得,那正好,还是让他跟着你吧!”水仙月很会借坡下驴。

“哎,小师弟啊,你不跟你师姐也行,跟着师傅吧,总要学一两手拿手本事儿,这么总跟着我也不是那回事儿啊!”

顺子这是真心话,真心为孟断考虑。

孟断稍一犹豫,咬了咬牙,仅仅用了片刻思考,心中便做了决定,二话没说扭头回了病房,一板一眼的站在了水无敌身后。

安顿好孟断,顺子心里松了一口气:“小师弟,不是我不照顾你,因为你跟着我只会有危险,不会有任何好处!”

“别走,别走!”

水仙月冲出病房拦住了顺子等人的去路,说道:“眼看该吃午饭了,咱们一起吃顿怎么样?大过年的,人家都聚会,咱们吃顿饭总行吧!”

看来这水仙月真是憋坏了!

顺子为难的看了看爹娘,爹娘那焦急的神色,他尽收眼底。

看来爹娘早就等不及给老奶去上香了。

见顺子满眼为难的在顺子爹娘脸上扫来扫去,古灵精怪的水仙月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她莲步轻移,来到顺子爹娘身边,一把揽住顺子娘的手臂,说道:“大娘,咱们先吃饭吧,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吃完饭,我也要去给老奶上柱香,还了她老人家保我平平安安的愿!再说,我看小玉也饿了!”

一提及小玉,顺子娘立刻便心软了,满口答应道:“好好好,咱们先吃饭,可别饿着俺们家小玉!”

四七四、就怕纯粹是玩玩

就这样,水仙月他们加入了顺子这个大队伍。

其实对于水仙月的加入,顺子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人多热闹嘛,过年除了图个喜庆,剩下的全是图个人多热闹。

可唯一让顺子不爽的是李帅也跟过来了,要说他跟李帅之前也算非常要好的哥们儿,只不过后来李帅突然的不联系,让顺子心里猛的一下空荡荡,说不上难受,只是不舒服。

如今再见,顺子自然不会给李帅什么好脸色,更让他生气的是那李帅的座驾,一辆金黄色的宝马。

有钱买车,没人说你什么,但是显摆什么啊!

镀一层黄金,显得就你牛逼?

全国上下有多少房地产商,也没见有人像他们家这样如此显摆和折腾!

“哟,这车不错,屎绿屎绿的!”

顺子瞟了一眼那车调笑道,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

闻言,水无敌轻咳两声,来到顺子身边,纠正道:“咳咳,徒弟,你是不是色盲?这是黄色的,屎黄屎黄的!”

屎黄屎黄!

这词儿不错,比屎绿好听!

顺子连忙点头应和,心里乐开了花,心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老爷子厉害!”要不是有爹娘在场,顺子一准儿会大笑出声,竖大拇指给水无敌点赞。

闻言,本来就低着头走路的李帅,差点没趴着向前爬。

水仙月狠狠的瞪了水无敌和顺子一眼,然后皱眉看这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埋怨道:“帅帅,咋买了这么个色?是不是为了便宜?要是钱不够,我可以资助你!”

“咳咳!”

这次换顺子猛咳,心道:“这师妹真可以啊,比他们师徒俩都厉害,而且还要资助?”

“师妹啊,你省省吧,人家里是卖房子的,有的是钱,这车不便宜,贵着呢!”

顺子瞅准机会,上来就补了一刀。

“很贵?不应该啊,这么丑还那么贵!帅帅,你一定是被骗了!”说着,水仙月还一脸同情的看着李帅。

幸好李帅一直低着头,没看到水仙月那副圣母般的表情,不然肯定能气笑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从部队出来的李帅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只是一味的低着头,对于顺子和水无敌的联手奚落,没表现出一丁点的愤怒。

顺子这辆车还跟来时一样,要挤六个人。后座上坐着顺子爹娘外加李冬梅和陈子玉,副驾驶位上则坐着小师弟孟断。

他们先安顿好了后座,顺子也坐在了驾驶位上,系好了安全带,就在孟断准备坐到副驾驶位上时,却被水无敌一把拉开,说道:“徒弟,你坐那辆车!”

“啊?那辆?”孟断一脸嫌弃的看了看李帅的大黄车,很不想去。

“怎么?想造反不是?不听话就逐出师门!”水无敌脸一板,佯怒道。

迫于水无敌的淫威,孟断只好不情不愿的上了李帅的车。

顺子这边,水无敌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副驾驶位上,熟练的系好了安全带。

若在以往,顺子和水无敌只要一见面那是要互掐的,可如今他俩却成了好战友。都说这女人的心思难猜,男人的也不怎么简单啊!

只见水无敌一系好安全带,就掏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猛喊:“小朱,你怎么回事儿?让你来张罗出院的事儿,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来?”

由于水无敌按的免提,顺子自然听见了那头朱子康的犹犹豫豫。

“师父,师妹喜欢的是别人,又不是我,你这棒打鸳鸯又为何啊?”

“好啊,连你也不听话了?你就这么忍心把你小师妹往火坑里推?”要不是有安全带,顺子都怀疑这水无敌能跳起来。

“不……不是,我还有其他事儿耽误了!”

其他事儿?

听了朱子康的解释,水无敌的愤怒不但没有得到舒缓,反而变得更加强烈,吼道:“什么事儿比娶媳妇儿重要?你是不是修炼修傻了?之前看你挺聪明的一孩子,如今是咋了?”

听着水无敌这么训斥朱子康,坐在后座的顺子娘不干了,伸手就拍了水无敌一巴掌,不悦道:“本来挺聪明一个孩子,就这样被你给吼傻了!”

“你……你……”

水无敌无语的看了顺子娘一眼,又琢磨琢磨自己说的话,心里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才强收怒气,好言好语劝道:“过去的咱们就不说了,现在过来吧,一起吃饭,来了就好好表现,争取把你媳妇儿抢回来!”

几秒沉默。

“师父,我真有其他事儿!”

闻言,水无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反问:“什么重要的事儿?你要是敢糊弄我,小心……”

又是几秒沉默,电话那头传来朱子康略显深沉的声音:“我……我还要找我儿子!”

一瞬间,水无敌就跟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满胸膛的愤怒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轻轻一叹劝道:“你找儿子又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慢慢找,不急,先来吃饭吧!”

朱子康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吃饭的地点也定了,就在玉楼春大酒店。其实也不用怎么操心选地儿吃饭,因为这青山县上档次的地儿仅此一家。

等水无敌挂了电话,顺子扭头问道:“师父,怎么回事儿?人家李帅不是看不上咱们水仙月么?怎么又吃回头草了!”

“去去去,什么回头草!俺们仙月那是地上的花,天上的月,什么草不草的,呸呸呸!”

顺子慌忙躲闪,生怕水无敌的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听说是会长雀斑的。

“行,是花,是月亮,你给说说吧,这李帅怎么回头了呢!”顺子谄媚的看着水无敌问道。

“哎,我也不知道啊,这才出去了没几天,就被那小子钻了空子!要是对俺们仙月真心倒也没什么,我知道现在是新时代,都时兴婚前玩玩,可就怕是纯粹玩玩!要是给朱子康留下一个破鞋该咋办啊!”

闻言,不仅顺子满脸黑线,就连后座的顺子爹娘以及李冬梅都是满脸黑线,心说:“有这么说自己孙女的么?”

“哎呀,水大哥啊,你就别瞎操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顺子爹出声安慰道。

水无敌感激的看了顺子爹一眼,颓然一叹,说道:“小鸟翅膀硬了,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

顺子透过车窗看了后面那辆惨黄惨黄的豪车,心道:“要是李帅是真心的,那倒也是没什么!只怕这有钱人玩的花样多啊!”

如此想着,之前在杂志上看到的那些新闻开始在他脑海浮现:“某富商为了追求刺激多次换妻,某富二代变态到喜欢带绿帽,扫黄大队在某宾馆抓获多人群啪,参与人都是富商名流,……”

想着想着,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慌忙甩甩脑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甩出脑海,一脚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没用多长时间,顺子一行人便到了玉楼春大酒店,定了一个大包间,张罗着一家人坐好后,酒店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凉菜。

这边凉菜刚上完,朱子康便赶到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群人,有朱子健,王杰,和几个面生的小伙子,看他们一脸硬朗,眼神坚毅,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警察。

本以为点了一个大包间,能够宽松宽松,这下又显得有些拥挤。

四七五、神秘的埋单人

朱子康身上虽然有收拾的痕迹,但是他那一脸的沧桑是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的。

进屋后,他先跟顺子爹娘寒暄了几句,然后冲顺子点点头,便挨着水无敌坐下,对于跟过来的这些人并未多做解释。

王杰则跟朱子康的沉默寡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进屋,他就给了顺子一个大大的拥抱,胡茬刮过顺子的脸颊,滋啦啦的疼。

“顺子,我带了几个兄弟过来见见世面,你不会介意吧!”说完,王杰还一脸暧昧的冲顺子眨眨眼。

顺子如今跟王杰的关系,自然不会介意他多带几个人过来蹭饭,笑道:“说哪里话,什么见世面,我们就是一群普通老百姓,反而是我们麻烦你们更多一些!”

“不错,不错,你现在说起话来像模像样!”

闻言,王杰冲顺子比了一个大拇指,又要去搂顺子,顺子连忙躲开,随手拉了一个凳子,把他按到了凳子上。

朱子健步伐稳健的来到顺子身边,微微一笑,说道:“你别听王杰瞎扯,我们本来在帮我弟弟找他儿子,知道是你们的饭局,就没客气的过来了!”

“没事儿,没事儿,人多热闹!”

顺子可以跟王杰发脾气,可以跟朱子康胡闹,却从来不敢跟朱子健嬉闹。

闻言,朱子健并未多说什么,挨着朱子康坐下,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见人都到齐了,顺子示意服务员拿菜单,让众人点菜,看看他们都有什么喜欢吃的。

一开始,那几个小警察拘束的紧,推来推去,都说自己随便。

见状,王杰大喇喇的站起来,搂着顺子说道:“你们不是一直很仰慕那位一掷千金的大富豪么?在富豪面前,怎么都拘束起来了?这可不是咱们的风格,想吃什么随便点,他可不差钱!”

闻言,那几个小警察脸上具都露出了惊讶神色,一个个拿眼偷偷的看顺子,见顺子面不改色,便一扫刚才的拘谨,冲大家嘿嘿一笑,开始点起菜来。

由他们几个带气氛,剩下的不管是熟人,还是生人,都毫不客气的跟风点菜。

顺子听着他们一个个的菜名报出来,心里默默估算这次饭菜酒水,至少下不来几万块!

不过他也并未往心里去,就冲王杰帮他找到了陈子玉,心里觉着吃他点,喝他点,都是理所应当。

大体来讲,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偶有一些小插曲不伤大雅。

这期间的小插曲便是水无敌一直莫名其妙的冲朱子康使眼色,在使眼色不管用的情况下,又开始动手动脚,可朱子康却仿若石头人一样不闻不动,气的水无敌直吹胡子瞪眼!

约莫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这一顿大餐接近了尾声。

一开始说好的让顺子付账,可临到结账的时刻,朱子康和李帅却站了出来,抢着结账。

“你们俩干啥?都坐回去!”

顺子连忙拦住他们,伸手就把裤兜里的银行卡掏了出来,就要递给服务员小姑娘。

可还未等那小姑娘接过银行卡,这银行卡便被朱子康的大手拦了过来,说道:“我比你有钱,我来结!”

“你……”

没想到这朱子康不说话则已,一说话便这么气人。

顺子的确没朱子康有钱。别说顺子没他有钱,这青山县上上下下比他有钱的又能有几个呢?

顺子愣了半天,竟没想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可一度让顺子怀疑性格大变的李帅,此时又恢复了往日的豪爽,一把扯住朱子康毫不相让的说道:“我比你有钱,我来结!”

他比朱子康有钱么?

还真有可能。

“不,我有钱,我来付!”

“不,我……”

朱子康和李帅竟因付账这事儿扭打了起来,吓坏了前来的服务员小姑娘。只见小姑娘额头上全是冷汗,胆战心惊的看着俩青壮男子你争我夺。

见过为了付账差点打起来的,还真没见过为了争抢着付账真打起来的。

“行啦,行啦,你俩有点素质行不行?都停手!”朱子健一声令下,朱子康和李帅俩人都乖乖的停止了撕扯,却谁也不退让都把银行卡递到了小姑娘面前,恶狠狠的盯着人家。

小姑娘俩大眼睛水汪汪的,都快被他俩给吓哭了。

朱子健离开座位来到他俩跟前,冲小姑娘微微一笑,说道:“别害怕,要不你把两张卡都收了,一人刷一半!”

一听这话,小姑娘竟然直接哭了出来,弄的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

朱子健不是帮她解决了难题么?

她怎么还哭上了?

正在大家伙不明所以的时候,小姑娘哽咽道:“一人刷一半,也不行啊!我们有规定,不……,不能重复收钱,早……早就有人给你们付过账了!”

啥?

有人付过了?

所有人都把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顺子,眼里尽是了然的笑,甚至水无敌还冲顺子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厉害,就是厉害,真是刀不血刃!”

什么跟什么啊?

顺子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好不好?

“你……”李帅和朱子康同时指着顺子,一脸气愤。

顺子无辜的摊摊手,说道:“不是我啊,我没付账啊!”

“不是你?”

闻言,众人更加疑惑,不是顺子,更不是朱子康和李帅,因为要是他俩的话,就不会出来争抢了。

可若是别人,又有些不可能。

他们一个个都是人精,自然知道这顿饭的价值不菲,约莫有几万块钱的样子,那可是他们普通员工一年的盈余啊!

难道这在座的人里还藏着巨富?

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出端倪!

他们看了半晌,看谁都不像巨富的样子。

顺子倒是怀疑过是水无敌,可跟水无敌对视过后,便知道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又是在某一个瞬间,大家伙儿齐刷刷的全看向了门口那个小服务员。

“是谁结的账?”朱子康把房间里的人指了一圈,征询的看着小服务员问道。

小服务员环视一周,摇了摇头。

“男的,女的,总该知道吧?”李帅有些焦躁的追问。

是男是女,这哥小服务员倒是知道,毫不含糊的答道:“女的,是个女的!”

一个女的替他们所有人结算了价值不菲的账单?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要是男的还有可能,说不定是水仙月的追求者也不一定!

可若是女的,难道是李帅的追求者?

大家伙又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李帅,李帅哪能顶得住大家的眼神儿,特别是水无敌的眼神儿很吓人,好像是孤狼的死亡凝视。

他连忙摆手否认:“肯定不是给我付的,肯定不是……”李帅一边否认一边后退,否认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就在大家都认定是有人为了追求李帅而替大家付账的时候,小服务员终于鼓起了勇气,说道:“那人说了,是替顺子付的账!”

一瞬间,李帅深深松了一口气,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顺子陷入了沉思,心里有些猜疑,想到了一个人!

是不是齐婶儿?

四七八、地下水污染

这日刚一下课,顺子的手机铃便响了。

他没第一时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听,而是停下脚步沉思:“要不要接呢?说不定又是齐婶儿的说客,上次的胖婶儿就是!”

这一轮铃声在顺子的疑惑间结束。

等手机铃声归于平静后,顺子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村长家里的电话号码,心里揣测:“难道村长也要给齐婶儿当说客?还是有其他事儿呢?”

要是错过了其他事儿该咋办?

顺子对于村子还是比较看重的,想着是不是要给村长回拨一个电话。可随后想到齐婶儿和如今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的状况,顺子又犹豫了。

正在他要把手机重新塞回裤兜里时,手机铃声又响了,来电显示不是村长家里的,而是他自己家的。

爹娘找他有什么事儿?

顺子沉思:“不会是村长没打通电话,直接打家里了吧!这村长真是的……”

眼看手机铃声又要响够了一轮,顺子连忙按下了接听键,他可不想因此让爹娘担心。

“喂,顺子你在哪?”

电话那边是他娘的声音,语气里有些不善。

闻言,顺子连忙答道:“有事儿么?我在学校上课呢!”

或许是听到‘上课’这俩字眼儿,电话那边顺子娘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是不是刚才顾着上课了,没看手机啊?”

顺子本就准备用这个理由搪塞,没成想他娘却率先这么问了,所以便借坡下驴答道:“是是是,刚才正在上课呢,所以没接电话!”

“哦,是这样的,村里要修深水井,每家每户都要出劳力,我跟你爹上了岁数,这事儿还得跟你商量!”

顺子娘并没多计较没接电话的事儿,直接说出了这次通话的目的。

要修深水井?

他隐隐的觉得这跟齐婶儿有关,可却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得问道:“娘,好好的修啥深水井啊?”

“为啥?

我也不知道,你跟村长谈吧,俺们不在村里,咋知道村里为啥要修深水井?

也不是我说你,这好好的村子不回去,偏偏住在城里啥意思啊?俺们都不上班,一天天在家里都快要闷出蛆了!”

顺子娘对于没及时回村里有很大怨言。

本来呢,他们二老就故土难离,第一次跟着顺子回城里住,那已经是是很给顺子面子了,可谁成想,后来竟出了陈子玉被拐卖的事儿。

因此,顺子娘对城里的印象分直接降至最低,非常不乐意在城里住。

顺子现在依旧不想回村子,不想面对齐婶儿,所以硬着头皮解释道:“村里冷,小玉身体受不了,咱们在城里再住几天就回去,村里的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我这就跟村长回个电话!”

不等顺子娘继续交代,顺子便挂了电话,因为他怕他娘再说些什么想村子的话,保不准他就会顺从的跟着回村子了。

结束了跟顺子娘的通话,顺子重新翻出村长的电话号码,按下了拨号键,铃声响了不到三声,电话便接通了。

“喂喂,顺子么?”

电话那边传来了村长急切的声音。

顺子皱眉答道:“是我,听说村里要修什么深水井,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闻言,电话那边的村长先是哈哈的笑了两声,然后解释道:“是这样的,自从十几年前咱们乡镇西边的卫河被污染后,这一带好多老人都得了癌症!

后来大家都传是那卫河的污水污染了地下水,导致咱们喝的水都不干净,这才有好多人都得癌症的!

一开始大家都还不相信,可不知道是哪个能人请来了县里的技术员,人家来咱们这一带一查看,结果便出来了……”

说到这里,村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结果怎么样?”

本来顺子以为村长是齐婶儿的说客,肚里憋着一股对村长的怨气,可如今听说村里的地下水被污染,立刻便消散了怨气,关心起村里的情况,毕竟他爹娘是准备在村里养老的,甚至他也有这个想法。

在华夏,落叶归根可不是简单的说说。

谁到老了,不想在生养自己的地方安享晚年呢?

“结果不是很好,他们说这卫河附近几千米的地下水都给污染了!”

闻言,顺子便是大急,说道:“那咋办?县里不会就这么不管了吧,赶紧治理污水啊!”

想到卫的污染,顺子也深恶痛疾。

他们县里没什么大型的工厂,最大的营收单位就是县第一中学和县人民医院,县一中靠收高费充盈财政,县医院靠发病人财充盈财政,剩下的全是小作坊。

这样的一个县城本该没污染才对,可卫河上游却坐落着一个发达的工业城市,里面的轮胎厂,造纸厂,轧钢厂等等全把污水排到了卫河里。

以至于卫河现在变得臭气熏天,连一只鸟都无法横渡过去,因为小鸟飞到河面上空便会被臭晕。

别以为这是笑话,有人亲眼所见。

所以,当村长提及卫河的污染,顺子一点都不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

村长在电话那边又是深深一叹气,说道:“县里说了卫河他们会治理,可这地下水却没办法。地下水已经被污染了,至少需要几十年的循环冲刷才有可能恢复!”

顺子不再是以前的小白,如今在学校里也是学到了一些知识,生物,地理什么的,也了解了一些。

村长稍微一解释,他便能明白,颓然的点了点头,问道:“那只能打深水井了?”

“是的,只能打深水井。本来呢,县里是给咱们拨了一些钱,可这钱到了乡里……,乡里领导留了不少,打深水井的钱就不够了!”

村长越说越没底气,毕竟他也是村干部,跟乡里算是同一个系统里的,提起此事,脸上什么光彩。

“需要多少钱?我出!”

顺子毫不犹豫的说道,心里更是没有丝毫不乐意。

毕竟这是关乎他们小河村健康的大事儿,不能因为钱的事儿,就此搁置。

“钱的事儿已经解决了,只不过你估计得回来一趟!别人家都出了劳力,你们家总不能……”

说着说着,村长为难的收了声。

要回去?

那不是要面对齐婶儿以及她的那些说客?

“钱是谁出的?”

齐婶儿的事儿先放一边,顺子很好奇村里谁这么大方。

片刻沉默。

村长有些沉重的说道:“是你齐婶儿出的。”

齐婶儿,又是齐婶儿!

顺子本来有些想要回去的心立刻又紧绷了起来,心道:“难道这又是一轮的说情?”

电话那头的村长仿佛能感受到顺子的情绪变化似得,立刻解释道:“是这样的,你本来不回来也行,可这自来水管装到你家哪个位置?从哪里进水,哪里出水,这都需要你自己做决定啊!”

是啊!

就算村上是说客,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一时间,顺子很是犹豫不决。

四七九、宅基地纠纷

良久。

村长在电话那边问道:“你到底回不回来?”

回不回去?

顺子现在还做不了决定,便答道:“让我再想想!”

“好,你好好想想吧,这打深井可以不回来,可打完深水井,往每家每户通水时,你就得回来了,不然这通水的管道怎么挖?水管怎么接?没法弄啊!”

这些琐碎事儿在村长嘴里说着看似很重要,其实顺子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他想让自己回去的理由罢了!

毕竟村里占了齐婶儿这么大的便宜,村长就算不明着求情,这旁敲侧击的总要尽一些心力。

“好的,先说到这里吧,我这会儿还要上课呢!”

说着,顺子便挂了电话,重新回到了课堂。

接下来的课是他最喜欢的语文课,但是今天他一点认真听讲的心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齐婶儿,过去的齐婶儿,如今村里人所描述的齐婶儿,自己想象的齐婶儿!

他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天。

下午下课后,顺子没像往常一样到水无敌家里蹭饭,而是骑着自己行车径直回了家。

他想回家大睡一觉让脑子清醒清醒,然后再作决定。

可当他一进家门,眉头便深深皱起,因为家里多了一个熟悉的人。

“小亮,你怎么来了?”

顺子脸上除了疑惑还是疑惑,心说:“大过年的你不在家陪爹娘和老婆,来城里干啥?”

“顺子哥!”

见顺子进门,陈小亮慌忙从凳子上站起来,满脸激动的打着招呼。

顺子冲他点点头,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就近找了个凳子坐下,环视了一周,见爹娘和李冬梅都在,便问道:“怎么回事儿?”

陈小亮不会也是给齐婶儿说情来了吧?

“你什么眼神儿?防备谁呢?”

顺子娘瘪了瘪嘴,不悦的瞪了顺子一眼。

顺子知道自己失态,连忙解释道:“没……没防备谁,只是诧异小亮咋来了?”

他话音刚一落地,便听见顺子娘训斥道:“怎么了?小亮是你堂弟,咋不能来了?人不能忘本,你二叔一家可没少替咱们家干农活!

咱们这一家子在村子里本就人单势孤,要是你们小辈儿再不团结,咱们在村里真的就混不下去了!”

见他娘这么说,顺子这才意识到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看来小亮一定是跟他娘说了什么。

顺子可不敢再刺激他娘的情绪,只好和颜悦色的问道:“小亮,你找我有啥事儿?咱们都是自己人,能帮的我一定帮!”

听了顺子如此说,顺子娘那铁青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陈小亮没想到顺子一进门就因为他挨了一顿训斥,脸上有些微红,不好意的搓了搓手,说道:“顺子哥,今儿个俺找你,是想让你参考参考买房子的事儿!”

要买房子?

不是为齐婶儿求情?

闻言,顺子紧绷的神情就是一松,问道:“哦?你要买房?”

陈小亮为难的点了点头,一脸落寞的说道:“是啊,要在城里买房!”

顺子没有急着搭话,而是低头沉思。

在他看来,农村人到城里买房的确不怎么合适。

人家城里人买房,那是因为人家的工作就在城里,可你农村人在农村买房子算什么事儿啊?这根本就不配套。

想到其中的诸多不便,顺子组织了下语言,说道:“小亮啊,要在城里买房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在城里买房,且不说叔跟婶儿能不能住的习惯,你们家里还要种地,除了种地就是外出打工,哪有时间在城里住?买它有啥用呢?”

除了这些,顺子还替陈小亮考虑到了钱的问题,心想:“就算如今的房价比较便宜,几万块就能在县城里买上一套八九十平米的房子,可那几万块对于农村人来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攒够的!

一家人的吃穿住行,亲戚邻里的礼节来往,添置农用机械,办置家用电器等,哪哪都需要钱!

一年到头也剩不下几个钱儿!”

顺子不提钱的事儿,那是因为怕说出了这方面考虑,会让陈小亮误会他不想借钱。

这点钱顺子倒不是多么在乎,就算凭白资助陈小亮也没什么。

但是,他可以不在乎,难道人家陈小亮就会不在乎么?

小亮是什么人,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就算他明着白给小亮钱,小亮也会记在心里,等以后攒够了钱还他。

他知道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难处,自然不想小亮有那么一天。

看着顺子一脸疑问,小亮脸上神色越发黯然,说道:“这道理俺也懂,可俺不买不行啊!”

说着,陈小亮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而坐在旁边一直旁听的顺子娘和李冬梅脸上都带着气愤。

看着他们这幅模样,顺子心里越发疑惑,这是怎么了?

正在他疑惑时,陈小亮接着说道:“年前,我就准备盖房子了,但因为村集体给分的宅基地是范老四家老宅,人家死活不让,这才没把房子盖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顺子总算有些明白了,原来是家里盖房子遇到了麻烦。

“村集体给分的,他凭啥不让啊?”

顺子觉得这个理儿不顺,便如此问道。

他话音一落,还没等陈小亮答话,他娘却答道:“村里都是这样儿,谁占了就是谁的。范家老两口想着多占一片地方,将来新房子给儿子住,老宅他们自己住!”

“啊?还能这样?村里不是有规定么?一个儿子给一片宅基地!”

据他所了解,之前村里可不是这样的,怎么这几年的风气都成这样了?

“哎,也不知道从哪个鳖孙开始的,村集体宅基地分配再也不管用,成了你占我也占,谁占到就是谁的!”顺子娘叹这气,骂起了始作俑者。

顺子起身来回踱了两步,说道:“既然他们不让,你就在自家老宅上翻新!”

陈小亮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想这样干,可是俺们家老宅根本就不够一片宅基地!”

经由小亮这么一说,顺子突然想到:“的确是这样,老宅子是旧时候村里分的,那时候的宅基地都是按照三家瓦屋的标准分配的,如今村里的标准可是五间瓦屋!要想在旧宅子上盖房子也不现实!”

如今的局面,便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在城里买房子!

想及此,顺子一拍手说道:“好,那咱们就在城里买吧,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缺钱么?缺多少,我这里去齐!”

闻言,陈小亮连忙摆手,说道:“不缺钱,不缺钱!”

见顺子一脸不信,他慌忙解释:“是这样的,齐婶儿准备占用村里的田间地头建造风车发电站,补偿了村里好多钱,俺们家也分了好几万,买房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

又是齐婶儿?

她还要在村里搞风车发电?

一瞬间,顺子有些凌乱了,心说:“这次齐婶儿回来到底要干啥?难道是我想错了?她不是来求助的,只是为了回报乡里,和答谢亲友?”

四八零、再不用缴电费

顺子对风车发电这种新型事物并没有多深的了解,所以便担忧的问道:“你们不种地了?”

耕地是一种受国家保护的资源。

国家有法律规定,不允许耕地荒废。

一般来说,有极个别的荒废情况,国家也不会注意到,可若是一个村子的耕地都这么荒废了,国家肯定不会就此不管。

到时候国家追究下来,这法律责任谁来承担?

齐婶儿,还是村民?

答案显而易见,肯定是村民。

“种地,怎么会不种?”陈小亮疑惑的看着顺子,不明白顺子为啥会这么问。

“风车占了耕地,你们还怎么种?”顺子根据猜测,觉得这修建风车肯定会占用耕地。

闻言,陈小亮低头沉思两秒,恍然明白了顺子的意思,解释道:“顺子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那风车占不了多少地方的。

这么跟你说吧!

风车模型我们都见过了,是一根根高大的电线杆,顶端有着一个个巨大的风车。

这些高大电线杆子都是修建在地界上的,并不怎么影响种地,种地的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人家齐婶儿早就替我们考虑好了!”

这样想来,修建风车发电还真是惠利多方的好事儿。

如此想着,顺子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一细想,觉得这齐婶儿真不简单。

她果然是在村子里呆了几十年的人,早就把村里人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要是贸然给村民钱,村民不但不会感激她,而且还会怀疑她是否居心不良,所以她便找了一个理由给他们钱,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获得他们的感激!

至于她这么做的目的,顺子已经不在单单认为她是为了让村民帮忙求情!

“还算她有些良心,还知道为村里做些事儿!”顺子娘冷哼一声,如此说道。

不过顺子明显能感受到他娘对齐婶儿的怨气少了不少!

“是啊,是啊,齐婶儿给村里带来的实惠可不止这一点两点!”陈小亮转移了说话对象,兴奋的看着顺子娘说道。

“哦?她都做了啥好事儿,让你高兴成这样?”顺子娘虽然还板着一张脸,但是已经开始愿意去了解齐婶儿了。

陈小亮端正的坐好,清了清嗓子,做好了滔滔不绝的准备。

看他这幅模样,顺子心想:“这齐婶儿在村里肯定有不小的动作,不然不会让小亮这么激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小亮开始了讲述。

“先不说别的,就说这风车发电便会让咱们村子至少受益几十年。

齐婶儿给村民的这些补偿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更大的好处。她就风车发电跟咱们村集体签了协议,协议上写着只要这些风车发电投入生产,咱们村里人便可以免费用电……”

“什么?免费用电?有这好事儿?”顺子娘子最先坐不住,满脸激动的看着陈小亮发问,打断了他的讲述。

若真是免费让村民用电,那可真是给村民提供了巨大的实惠。

顺子知道他娘为啥如此激动,因为电费的确是村民所需要负担的一项不大不小的支出。

提起电费,顺子又想起了小时候每每他们家浇地过后的场景。

每每他们家灌溉过耕地后,他娘便会陷入焦虑,焦虑的等待着,等待着电工送来一个小小的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那些数字便是他们家所需要缴纳的电费。

接下来的几天里,顺子娘便会拿着纸条在家里踱来踱去,很是愁苦。

有时候,她焦虑的紧了,还会冲着天空大骂:“劳什子老天爷,你就不能下一场雨么?浇完地还得缴电费,这次电费又是不少!”

小河村土生土长的这些人都能体会到每个月缴电费的痛苦,特别是农忙时节。

所以,不管是说话的陈小亮,还是听话的顺子娘都如此激动,在顺子看来实属正常。

在城里长大的李冬梅,则就觉得他们过于大惊小怪了,心说:“不就是不用缴纳电费了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这么想也能理解,因为城里里从一出生接触到的便是处处需要为生活埋单,不像农村人更多的是自给自足。

城里人买菜买油买面做饭,做饭用的煤气需要缴费,做饭用的自来水也需要缴费,甚至处理垃圾也需要隐形缴费,为了一个好点的生活环境,需要缴纳物业费等等。

在城里干啥啥都需要缴费,农村则不用。

村里人自家小麦磨成面粉,自己玉米做成玉米糁,想吃面条,可以用擀面车做面条,也可以用擀面杖和案板做手工面。

所吃的蔬菜更是自己种的蔬菜,开春时分吃冬日里储存的白菜萝卜,春夏时分吃菠菜蒜苗,夏天的蔬菜更是多的吃不完,有豆角,莴笋,黄瓜,金择菜,韭菜,生菜,等等,秋季有葫芦,南瓜,丝瓜等等,冬季则有一车一车的白菜,可以换着花样吃。

想吃一些稀罕的菜,可以弄一些香椿,槐花,榆钱,荠菜,……。

就算一些佐料都能在村里随手采摘到,什么野生的枸杞,什么花椒树,什么薄荷,甚至就连大烟叶也能弄到。

想吃水果,村里有苹果园和蟠桃园,地里有甜瓜,荒野坑边有山楂,柿子,枣树,葡萄,桑葚,黄梨,花红等等。

想吃肉,家家户户都养着大肥猪,肥溜溜的灰兔,池塘里有草鱼,鲤鱼,鲶鱼,地里有野兔,野山鸡,到了时令季节,可以逮一些青蛙,摸一些知了猴,网几只咕咕鸟,胆大的还可以弄条长虫,……。

村里人喝的是地下甘甜的井水,自己用压水井,拉水井,自己就能抽上来水。

村里人烧的柴是自己栽种的杨树,桐树,玉米秸秆,包谷皮,……。

铺的床单是村里人用棉花自己纺的线,再用织布机织出来的棉布,如今想起来,那种‘咣当咣当’的织布声还记忆犹新。

每家每户都必备着一台织布机,上面撑着密密麻麻的线,村妇坐在织布机一端,一手拽着一个长方形的织布机部件,一手捏着一个梭子,脚下踩着一个脚踏板,用力一甩梭子,把它从一头甩到另一头,另一手猛的向后一拉那长方形的织布机部件,咣当一声,脚下再一用力,嘎吱一声,交织的线上下交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接住了梭子的另一只手再甩出梭子,又是咣当,嘎吱,如此循环往复。

棉布吸汗耐脏,村里人都喜欢用棉布当床单,被子则是用自家种的棉花做出来的棉被,盖着这种被子有种沐浴阳光的感觉。

村里人的享受,村里人的快乐,村里人的生活,是城里人永远无法体会的。

就算如今城市和农村交汇的更加密切了,可城里人依旧无法体会,因为村里的这种享受,快乐,生活正在一点点消失,连村里人自己都很难再体会到。

如今的村里人能体会到的只有城市生活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当一个农村人进城后,才发现别人月月都有钱,自己有活儿干了才有点钱,没活干了,立马就要饿肚子,甚至会因此饿死,因为在城里没有免费的水,廉价的生活物资,甚至想要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和晒一晒阳光都那么困难。

“有,当然有啊,那黑纸白字明明白白的写着呢,能有错?”陈小亮同样的激动答道,特别是最后的反问让顺子娘有了几分相信,直拍手叫好。

以往村里人唯一的支出——电费,将来也要免费了,怎么不让村里人高兴?

与他们的兴奋不同,李冬梅则犹豫着问道:“齐婶儿对村里人也太好了吧?她一点想法都没有?我咋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四八二、二手房or新房

“不是~”

顺子委屈的辩解道:“我这不是还要给小亮参考买房子的事儿了么?”

顺子娘扭头看看一脸期待的陈小亮,才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再城里待着吧,我让小朱送我们回去!”

“啊?还要麻烦朱子康啊?”

顺子没想到他娘是这么打算的,惊呼出声。

“怎么?你还想让我们坐公交回去?”

见顺子娘怒气又要上涌,顺子慌忙安抚道:“不是,不是,我想着朱子康很忙,要不让王杰送你们回去?”

说话期间,顺子一直观察着他娘的反应,见提到王杰,他娘脸上有些意动,顺子连忙劝道:“让王杰送你们回去吧!你想想啊,这王杰是警察局副局长,副局长送你们回去该多有面儿啊!”

不知道顺子娘此时心里想着什么,只见她点了点头,说道:“也行,小王俺也熟悉,虽然没小朱那么熟,但是也能使唤的动!”

跟他娘这么说定了后,顺子才松了一口气,一脸庆幸的看着陈小亮问道:“小亮,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

顺子毕竟是买过房子的人,对于房子还是有些了解,所以想着先问问小亮的想法,再根据小亮的想法,酌情提意见。

“我想买一套便宜点儿的,听说春天里有毛坯房出售,价格却跟二手房一个价儿,村里有好多人准备买呢!”

陈小亮对顺子没丁点的隐瞒,直接说出了心中想法。

顺子从他话里知道村里遇到宅基地问题的人不在少数,应该有不少人准备在城里买房。

对于陈小亮这个想法,他能够理解。

毕竟村里人干什么事儿都追求一个实惠,但顺子并不怎么赞同陈小亮的决定。

他没直接反驳陈小亮,而是回到卧室在书柜上翻找出一叠报纸,从中抽出一张递给陈小亮,说道:“你自己看看吧,看完后再决定是不是要买春天里的房子!”

报纸上那篇报道并没多长,就是几张图片配上寥寥几句话,像是应付差事似的夹杂在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里,不仔细找还真容易忽略。

只见陈小亮低声读道:“春天里房产纠纷!

群众反映:

尊敬的市长,你好!

2000年2月在青山县春天里小区购买三号楼的单元房一套,购房合同定于2001年5月进行交房,但楼盘从2000年底就停止施工,到目前还没有施工,况且我从2000年3月就开始偿还银行贷款,目前孩子结婚的地方都没有,曾多次向县政府反映但一直没有结果,恳请市长大人在百忙之中过问一下!

官方回复:

经调查,由于春天里小区开发商经营不善,资金链断裂,致使该小区建设处于停工状态,目前青山县政府已安排专人进行协调。

关于延期交房的问题,根据国家《合同法》的有关规定,网友可依照购房合同中的约定与开发商进行协商;如协商不成,建议通过司法途径予以解决。”

陈小亮读完这则报道后,满脸惊讶的问道:“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难道政府就不管了么?”

顺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管政府管不管?管好自己就行了!”

陈小亮也是个聪明人立刻便明白了顺子的意思,连忙点头说道:“春天里出了这样儿的事儿,他家的房子坚决不能买,就算再便宜也不能买!”

闻言,顺子赞赏的点了点头。

“既然春天里的房子不能买,毕加索小镇的房子也不贵,顺子哥,你看能不能买?”

看来陈小亮做了准备工作,心里有一个列表,早早就把先后顺序给排好了,就等顺子给参考呢!

这次顺子依旧没直接回答,把这张报纸翻了一番,指着还珠格格那几张大合影照下面一张照片说道:“你看看这里!”

陈小亮顺着顺子手指,看到了照片,轻声读着照片上面的标题:“一场大雨过后,毕加索小镇门前成了水坑!”

然后,他哭丧着脸看着顺子明知故问:“他们家房子也有问题?”

顺子重重叹了一口,答道:“是啊,毕加索小镇规模不大,绿化率和容积率都不咋地,不过这都能忍受,让人无法忍受的是,只要一下雨,他家小区门口就会变成汪洋!”

“这家也不行……”陈小亮小声的嘟囔着,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咬咬牙道:“那~,那顺子哥,你再看看水墨尚书苑怎么样?这个虽然稍微贵点,但也能接受!”

闻言,顺子再次摇摇头,换了一张报纸,拿在手里自己读了起来:“水墨尚书苑地下车库的裂缝几乎快要能挤进去一个人!”

“房子质量有问题?”

顺子点了点头,说道:“不要净想着便宜了,开发商是挣钱的,不是做慈善,便宜没好货!”

陈小亮踉跄的后退了两步,说道:“那……那再等等吧!”

“你要是钱不够,冲我这里拿。还等什么?

如今这房价一天比一天高,等你今年攒够了首付,再去售楼部问时,会发现房价又涨了,手里的钱又不够付首付!”顺子规劝道。

陈小亮依旧固执的摆摆手,倔强的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要不,你再看看麒麟郡的房子咋样?听说也很便宜!”

顺子略一沉思说道:“麒麟郡的房子的确不错,可是如今并不便宜啊!”

“啊?怎么会这样?上一年不是还很便宜的么?”

顺子惋惜的摇了摇头,答道:“那是上一年,上年年末麒麟郡旁边建了一个大型菜市场,菜市场一完工,麒麟郡的房价跟着就上去了,现在已经直逼翰林居,碧桂园,和建业壹号院的房价!”

“晚了?”

闻言,陈小亮有些失魂落魄。

顺子实在不忍心看他这幅模样,便说道:“其实呢,还有个好办法,你买个二手房得了!”

“啥?要买二手房?俺心里有些膈应!”陈小亮很是不乐意。

见他这幅模样,顺子苦口婆心劝道:“咋了?膈应啥?

咱们县城就这么大,房子都知根知底,况且那种买了房子刚装修,却又需要到外地发展的人很多!要是买了这样的房子,你就能省下不少装修费!

你再看看我这房子,花几万块钱装修装修也就那样,摸摸白,贴贴瓷砖,也看不出来啥好啥不好。

到时候省下几万块,再买一辆二手车,房车一下子都有了,美的很!”

这边顺子讲的头头是道,那边陈小亮却耷拉着脑袋嘟囔道:“二手房,二手车,就差一个二手老婆,这下倒好,全是二手!”

“啪!”

顺子给了陈小亮一个脑瓜崩,骂道:“什么二手老婆?难道你老婆是二手的?”

陈小亮连忙躲闪,解释道:“不是,不是,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顺子看着四处躲闪的陈小亮,心道:“真是拿他没办法。你人穷吧,还那么要强,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最后,顺子犹豫再三,伸手进裤兜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四八八、又见齐婶儿

顺子自然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这么做,无外乎是在帮齐婶儿说情,也不知道是齐婶儿授意,还是群众自发。

如此想着,顺子也没心情回家,而是冲这些大妈大婶儿笑了笑,绕开他们,在村里闲逛了起来。

村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一个个热情高涨的挖着通水管道,三三两两兴奋的议论着。

“这下好了,咱们也跟城里人一样,能用上自来水了!”

“是啊,是啊!多亏了齐婶儿!

“你也知道了?”

“那是当然,乡里那群干部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一群雁过拔毛的东西,要让他们造福咱们老百姓,不要想的太美!”

“哎哎,不说他们了,提起来就生气,你说着自来水怎么弄的?干净不干净?”

“干净,自来水是这么来的,……”

“……”

顺子一路向东,没几分钟的功夫便来到了村东头小电屋边上,透过窗户朝里面看,看到里面果然焕然一新。

且不说挖深水井是不是真的,电屋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修葺了。

除了这些,还有陈小亮他们已经拿到手的钱,顺子觉得齐婶儿比那些道貌岸然的干部强的不要太多。

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怪不得他娘对齐婶儿的看法有了巨大改变。

之前他娘可是比他还憎恶齐婶儿的,总觉得顺子身上坐过牢的污点是齐婶儿一手造成的。

如今人家齐婶儿为了村子做了这么多事儿,只要他对村子哪怕还有丁点感情,便会不由自主的对齐婶儿生出感激之情!

长此以往,自然便会改变对齐婶儿的看法。

看了村子东头的小电屋,顺子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准备回家后,便放出风声,说他同意见齐婶儿。

刚一回头,正好撞见村里的老猪晃晃悠悠朝这边走来,脸上没了以往的愁苦,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村里的老猪是个四五十岁的妇女,有着乱蓬蓬、脏兮兮的头发,黝黑的脸,破烂的衣服,憨憨傻傻的行为。

老猪是村里人给她起的外号。

她本姓朱,跟朱子康一个姓,却因为邋遢常常被人喊作老猪,母猪的猪。

别看他这幅模样,那也是生养过的,养育了三个女儿,三个女儿比她要强上好多倍,早早的出嫁了。

由于家中没男孩儿,丈夫又是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混蛋,所以成了村里显少的几位可怜人之一,在如今这和平盛世还吃不上饭。

“老猪,干啥去呀?”顺子打着招呼。

“我去集市买些东西……嘿嘿……”

老猪抬手晃晃手里的一张毛爷爷,炫耀道。

顺子冲她笑笑,错身而过,心里更加确信齐婶儿在村子里做了慈善。

心中确认过后,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脚下也加快了速度,决定回家后,让李冬梅去请齐婶儿来家里坐坐。

可刚等他跑到进胡同,便看见胖婶儿站在他家门口东张西望。

一见到顺子,胖婶儿便飞奔了过来,拉着顺子的手,说道:“顺子,之前是胖婶儿不对,你别往心里去。你也知道你胖婶儿我是个急性子,不会拐弯抹角……”

不会拐弯抹角,这算什么?

顺子又看了看胖婶儿那难为情的模样,心里喟然一叹:“看来她真的不会拐弯抹角,我都替她捉急!”

“胖婶儿,既然不会拐弯抹角,就别拐弯抹角了,有啥事儿就直说吧!”顺子摆摆手,干脆道。

他现在急迫的想见到齐婶儿,满足一下心中好奇之余,也想看看如今的齐婶儿变成什么样儿了?

胖婶儿昨晚想了一宿的说辞就这么被掐断,一时间憋的她脸红脖子粗,局促难安,心道:“顺子,你怎么不按套路来?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我……我……”

胖婶儿双手无意识的蹂躏着衣角,嘴里支支吾吾。

“你说不说?不说我回家了啊!”

要换做平时,顺子还真有陪胖婶儿闲聊扯淡的闲情逸致,可今天不行。

今天他捉急跟齐婶儿会面,真没时间和心情陪胖婶儿闲聊!

“你等等……”

见顺子抬腿要走人,胖婶儿死死搂着顺子的胳膊不放,脑袋一空,不管不顾的说道:“顺子,求你见见齐婶儿吧!就算你不愿意帮她,也要让她少一些愧疚。

你知不知道她都快要死了,就不能可怜可怜她么?看在她为村里人做了这么事儿的份儿上,你可怜可怜她吧!”

说着说着,胖婶儿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那种伤心发自肺腑,真挚又感染人。

顺子仅仅是听了听,便忍不住的眼角泛红。

“她怎么了?”顺子一早就知道齐婶儿遇到了麻烦,却不知竟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

“她……她……呜呜”胖婶儿平时多么爽利的一人,遇到齐婶儿这事儿竟然成了这幅模样,哭哭啼啼,看着让顺子心烦。

“别哭,好好说!”看胖婶儿如今这着急模样,情况一定很紧急,顺子当然不能让胖婶儿这样浪费时间。

还真别说,胖婶儿跟大多数女人一样,虽然没什么主见,却很听话。

闻言,她立刻止住了哭泣,断断续续道:“齐婶儿要……走了,她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她……不想给村子招惹麻烦,曾说就……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面!呜呜!”

说完,胖婶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哭泣。

“现在她人呢?”顺子皱眉问道。

“她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呢,今晚擦黑就走!”胖婶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慌忙抹了一把眼泪,满眼期待的看着顺子。

“你去把她叫过来吧!”顺子松了一口气,心说:“还不算晚,没走就好!兴许还有解决的办法。他们普通人认为不可调和的问题,往往在我们这些特殊人群面前,算不得什么大事儿!都是一个村儿的,能帮就帮吧!”

“啥?”胖婶儿一脸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上上下下看着顺子,仿佛不认识他似的。

“没听见就算了!”顺子被胖婶儿这打量弄的好气又好笑。

“听……听见了,我这就去!等着我们啊!”慌忙丢下一句嘱咐,胖婶儿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胡同口。

顺子摇了摇头,回家静静等待齐婶儿的到访。

没等多长时间,胖婶儿便拽着齐婶儿出现在了他面前。

只见如今的齐婶儿真是大变模样,根本不像一个村妇,而像一个在娱乐圈混迹了十几年的老明星,一身低调而又奢华的行头不说,特别是那种迷人的气质,宛如那醉人的玫瑰花香,惹人沉醉。

天下没有丑女人,这句话还真没错。

女人缺少的只是打扮。

齐婶儿这不露痕迹的妆容,自然又清新,眼角眉间那若隐若现的皱纹出现的恰到好处,既突显了她这个年龄段的恬静,又把年龄掩盖的恰到好处。

看起来,比她正常的年龄年轻了十几岁,但又不显得突兀,丝毫没有装嫩的嫌疑。

高!

实在是高!

见到如此齐婶儿,本来准备了无数个开场白的顺子,嘴巴一秃噜,说道:“吃饭了没?”

四九零、齐婶儿的故事

“什么灾祸,什么灾祸?”胖婶儿急切追问。

不仅胖婶儿急于知道是什么灾祸,就连顺子也非常想知道,想知道是什么灾祸能让身怀巨富的齐婶儿如此绝望。

可以肯定的是,这灾祸绝对不是常人所能解决的,因为如今这个向钱看的世界,几乎所有事儿都能用钱来解决。

齐婶儿看了顺子一眼,轻叹一口气说道:“就在前几个月,我家里来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他们非要强买我家的古玩。

可我并不缺钱,外加上他们说话办事儿的语气很是嚣张,让我很不爽,所以便一口回绝了。后来他们一句话没说,只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走了!

我以为这事儿就此结束了,没成想,这仅仅是噩梦的开端!”

说到这里,顺子明显能感受到齐婶儿的害怕,心里猜测:“她后来一定遭遇了什么不合乎常理的怪事儿!”

“后来怎么样了?”胖婶儿急性子又来了,总想一下子知道结果。

“后来每当我一闭上眼,便能看见一张惨白惨白的女人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全身湿漉漉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那水滴又冰又凉,我能感觉到……”

“啊!”胖婶儿惊叫出声,只是听齐婶儿的讲述,已经吓的她脸上毫无血色。

这一声尖叫也吓了齐婶儿一跳,只见齐婶儿一下缩成了一团,瑟缩在沙发一脚,紧闭双眼,双手胡乱的摆动,嘴里胡言乱语:“别来找我,别找我!”

顺子埋怨的瞪了胖婶儿一眼,心说:“没事儿,你瞎叫什么啊?不仅瞎叫唤,而且还时不时打断齐婶儿的讲述!”

“胖婶儿,要不你先回去吧!”顺子冲胖婶儿劝道,心说:“你要是害怕,就别在这里添乱!”

“不不不,我不回去,我要听!”胖婶儿的脸色比白纸还要白。

顺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胖婶儿,你真是一个受虐狂,既然害怕,还这么喜欢听!活该你受罪。”

“好,那你别一惊一乍!”顺子警告了一句,便去安慰齐婶儿。

半晌过后,齐婶儿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又开始了讲述。

“等我醒来时,眼前哪里有什么女鬼!什么都没有,只有满身冷汗!

我知道我撞邪了,所以请了省城里比较有名的大师来家里看看,大师在家里探查了一圈,说家里没任何异常。可我依旧不放心,非得留大师在家里住一晚,就这样大师在家里住了下来,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没想到大师是个衣冠禽兽?他怎么你了?”胖婶儿一个没忍住又臆测起来,不仅在心里臆测,而且还一脸煞有其事的宣之于口!

真是奇葩!

房间里刚刚升起的一丝惊恐,瞬间被胖婶儿这句话给吹的没影没边儿了!

都是什么奇葩脑洞?

没听人家齐婶儿正在说鬼的么?

你怎么想到蹂躏上去了呢?

“咳咳,胖婶儿,你不是说不打断的么?怎么又……”顺子抱怨的看了她一眼。

胖婶儿慌忙捂住嘴,一脸不好意思的冲他俩点点头。

顺子无奈的冲齐婶儿笑笑,示意齐婶儿继续。

齐婶儿先是好笑的摇了摇头,似乎对胖婶儿那奇葩的脑洞也很无语,然后又深深一叹气,说道:“没想到当晚我果真睡了一个安稳觉!”

“这不是很好么?”顺子不解问道。

“顺子,你插嘴了!”胖婶儿一脸得意的指着顺子,那神情好似不入流的警察终于逮到江洋大盗似的。

看着胖婶儿这幅模样,顺子满头黑线。

“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么?特别是你,顺子!凭啥你可以插嘴,我却不能?”胖婶儿满脸委屈的看着顺子他们俩。

“好吧,我错了!”顺子爽快认错,因为这是最快终结‘该不该插嘴’这个无脑问题的方法。

等房间里再次安静后,齐婶儿说道:“很不好,因为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发现那有名的大师已经躺在摇摇椅上,面目狰狞的死了!”

“死了?”

顺子心头第一次浮现了不妙的感觉。

连省城有名的大师都无法抵挡,他能行么?

顺子开始不住的犯嘀咕,心里已经有些打退堂鼓!

“后来,我报了警,警察处理了此事,在跟警察交涉中,我知道这个有名的大师仅仅是一个骗子!”

闻言,顺子心里猛然松了一口气,心说:“原来是个骗子啊,我肯定要比骗子强很多,不怕不怕!”

“可到了晚上,我再一闭眼,眼前却变得更加恐怖了,这次不仅仅出现了女鬼,更是多了那位大师。

女鬼身上滴下来的水,不再是刚开始的几滴,而流的满屋子到处都是,水位还正在一点点的上升,当时我能清晰觉察到那凉水已经淹没了我半个身子!

而我却只能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心里默默祈祷这冷水不要再往上涨了,可是空中那女鬼身上还在不停的滴水,冷水还特么的在一点点往上涌!

我惊恐极了,想要叫喊,嘴大大张,却喊不出声。

就算闭上眼睛,也能看见女鬼苍白的脸,和大师狰狞的样子。

想要动弹,身体却仿佛不是自己的,怎么也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恐怖的女鬼和面露狰狞的大师一点点靠近。

最后,冷水流进了我嘴里,顺子食道、气管,缓缓的冲我身体里面流,流进了胃,流进了肺,……

我以为我就要这么死了!

然而我没有!

我被人晃醒了!”

“有人救了你?”胖婶儿丝毫不在乎顺子的警告,张口发问,临了还挑衅的看了顺子一眼。

“是,有人救了我!我却一点都不感激他们!”齐婶儿狠狠道。

“为啥啊?”胖婶儿喘着粗气发问。

至于她为啥喘粗气,顺子心里很是不懂,心说:“你听个故事喘什么粗气啊,又不是遇见了什么强壮活好的男人,有必要喘粗气么?”

“因为就是他们害得我一闭眼就做噩梦的!”齐婶儿咬牙启齿,一字一顿答道。

“啊?他们要是想害你,为啥还要救你啊?”胖婶儿再次发问。

顺子终于忍不住了,说道:“胖婶儿,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人家的目的并不是要齐婶儿的命,而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齐婶冲顺子点点头,说道:“对,很对,他们就是在找东西。

我当时怕极了,冲他们说,你们要是想要钱,尽管拿走,想要什么东西,也尽管拿走,只求求他们给我一条生路!

然而,他们却不为所动。

只见他们中为首的中年人冷冷看着我,问东西在哪?

当时我就迷糊了!

什么东西?

你们要找什么东西,自己去找就好了?

再说了,我怎么知道他们要什么?

所以我就问他们要找什么?

他们说要找鬼神令!

可我哪里知道鬼神令是什么东西啊?”

齐婶儿此时说起来依旧气愤非常,双眼里闪烁着熊熊怒火!

“他们找到了没?”胖婶儿吞咽了两口唾沫,意犹未尽的问道。

四九四、老司机中的王者

顺子仅仅冲里面瞄了一眼,便赶忙扭头,躲在了门后,不敢再冲里面看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房间里的一幕幕却深深烙印在了顺子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房间里。

齐婶儿光溜溜的躺在床上。

确切的说,是她上半身躺在床上,屁股正靠在床边。

有一个皮肤黝黑透着亮光的精壮男人正对齐婶儿站立,双手握着齐婶儿的双腿。

顺子之所以不敢在冲里面看,实在是因为那里面简直就是片儿场,岛国那种。

他紧闭双眼,深吸了几口气,压住全身的气血,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叫声越发撩人,撞击的声音有些急促,也有些故意。

啪。

啪。

啪。

“啊……用力!”这是齐婶儿变了腔调的呻吟。

啪。

“哼,喜不喜欢?”这是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

“喜欢……啊!”

就算顺子闭着眼,也能想象得到齐婶儿目前是一个什么状态,因为齐婶儿的声音是那么靡靡,那么的不可言喻,这些回答完全不经过大脑。

噗。

“喜欢我,还是喜欢那个小子?”

这男人故意使坏的放慢了动作,痞痞发问。

齐婶儿一如既往的痴迷,答道:“喜欢你,……啊……别停!”

啪。

啪。

那男人回应了齐婶儿,但仍旧带着醋意问道:“哦?我的大?还是他的大?”

“啊……你的大!”

“喜欢跟他搞,还是跟我搞?”

“喜欢跟你搞……”

……

顺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心里越发不踏实,总觉这俩人的情话怎么跟自己有关?

他又是深吸一口气,偷偷扭头冲房间里再次看去。

这次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分钟,因为除了里面戏份实在精彩之外,他还想要知道这男人的身份。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就在顺子准备收回目光时,屋里二人换了一种作战方式,顺子才有幸瞥见了男人的正脸儿!

这不是看门的大爷么?

怎么是他?

顺子再次慌忙扭头,躲在门后,一颗心噗噗通通乱跳了很久,脑子才渐渐能正常思考。

果然是如此。

防火,防盗,防司机!

这老司机,尼玛必须着重提防。

齐婶儿接手了这么大一笔家产,在顺子看来已经很牛逼了。

可没想到,老司机更牛逼,直接连齐婶儿都接手了,而且还解锁了如此多的姿势。

这个门卫老大爷绝对是老司机中的王者。

哦,对了!

顺子轻拍脑门,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终于知道那门卫大爷的莫名敌意是来自何处了?

此时,顺子心里哀叹:“误会,都是误会啊!不用说也知道,一定是这个老大爷误会了我跟齐婶儿有点啥?

大爷啊,大爷!

您是这样的人,可我不是啊!

你可不能以己度人啊!

还有……

什么叫喜欢我,还是喜欢那小子?

什么叫我的大,还是他的大?

什么叫喜欢跟我搞,还是跟他搞?

哎哟哟,我的大爷啊!

您这都是哪跟哪啊?”

顺子真想一脚踹开大门,进去跟这个爱吃醋的老大爷解释解释:“没人要跟您争齐婶儿!”

还有齐婶儿也太成问题。

顺子心说:“你这不能只顾自己爽啊,也给这个大爷解释解释啊,你这样嗯嗯啊啊的随意敷衍,已经让这个体能超强的大爷误解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我是陪你来抓鬼的,可不是回来搞事情的!”

啪。

啪。

啪。

房间里又传来几声急促的撞击,外加齐婶儿更加放浪的叫声。

新一轮的征战开始了。

一个是老司机,一个是乡村悍妇,真是棋逢对手。

不过老司机的嘴依旧没有闲着。

“我活儿好,还是他活儿好?”

“……你……活好!”

齐婶儿还是那个尿性。

顺子估计她已经不用脑子,早就全凭感官回应了。

不想也知道,那门卫大爷的误会再次加深,动作呢,肯定也越发粗鲁。

不过人家齐婶儿恰好喜欢!

大爷越粗鲁,齐婶儿越酣畅!

尼玛!

你们是爽了,可是关我什么事儿啊?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顺子又不甘心的冲里面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离开。

反正齐婶儿今晚是不可能睡觉了。

看样子那些鬼啊,怪啊,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顺子不知道,就在他刚刚转身的瞬间,房间里正在卖力动作的老大爷停顿了片刻,嘴角露出一弯冷笑,满眼不屑轻声道:“小子,你还嫩了点,跟我差远了!”

“是……啊……谁也比不了你!”

齐婶儿还以为这是门卫大爷的情话,照单全收,并且很配合的回应。

门卫大爷淫笑的看了看床上的齐婶儿,嘿嘿一笑,说道:“你是我的,谁也抢不走,哈哈哈!”

“啊~……我是你……”

……

回到床上,顺子怎么睡也睡不着。

一是因为有些画面实在是够刺激,让他怎么忘都忘不了。

二是因为他开始胡思乱想,想着齐婶儿其实一个人也不容易,有正常生理需求也再所难免,且不说饱暖思**,就说这个年纪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条件和冲动都客观摆在这里,发生这样儿的事儿也是水到渠成。

“呸呸呸!”

顺子一骨碌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看看墙上那豪华的挂钟。

这会儿才刚刚到夜里三点多,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就算不睡也干不了别的。

顺子冲空气骂了一句:“陈小顺,你就这点出息?又不是没干过女人,干嘛一直念念不忘?再说了李冬梅也不比齐婶儿差!”

然后,他又好笑的摇了摇头,重新躺在是床上,紧闭双眼,心里默念:“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翌日。

齐婶儿别墅饭桌上。

顺子、齐婶儿、还有那个门卫老大爷,三人一起围在饭桌胖吃饭。

齐婶儿两颊还有未褪去的红晕,一副被滋润过度的模样。

顺子吃饭吃的心不在焉,心里那个苦呀:“真想不知道昨晚的事儿,不然就不会这么尴尬了!”

门卫老大爷一反常态的穿着一身花衣服,那红红绿绿的,真的很扎眼,让人不忍直视。可人家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还一个劲儿的摆弄着各种骚包姿势。

他那堪比‘久久鸭脖’还黑,还带感觉的脸,一直带着猥琐的笑,让齐婶儿心猿意马,让顺子顿感无奈。

顺子好不容易熬到早餐结束,房间里只剩下了齐婶儿和他。

“齐婶儿,那个大爷怎么称呼啊?”顺子好奇问道。

“谁?”齐婶儿一脸迷茫的反问。

顺子真有种骂她的冲动:“你眼瞎啊,当然是刚才陪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位大爷!”

可顺子只会在心里骂骂而已,因为他自认为是有风度的男人,所以他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就是刚才陪我一起吃饭的大爷!”

“啥?你叫他大爷?”齐婶儿既震惊又不满的看着顺子。

“不对么?”

“当然不对!

你见过如此身强力壮的大爷?

你见过如此男人的大爷?

你见过如此帅气的大爷?

他比你爹小很多,人家才五十多岁好不好?”齐婶儿激动的语无伦次。

“好好好,那我该叫他什么?”

见顺子妥协,齐婶儿才收敛了怒气,说道:“他叫阿星,你叫他星叔就行!”

说完,齐婶儿还做出了一幅小女儿姿态。

顺子好笑的看了齐婶一眼,心说:“这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真是有些让人捉急!”

不再理会齐婶儿,顺子开始在房间里探查起来。

费了将近两个小时,他才把这栋城堡别墅搜查了一个遍儿,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查到,更别说什么鬼神令了?

四九五、疗养院寻踪

一通寻找无果后,顺子再次回到了客厅。

齐婶儿昨晚估计是累坏了,趴在沙发上正呼呼大睡,嘴里打着呼哨的呼噜。

顺子冲她努努嘴,心道:“活该你累成狗,谁让你昨晚跟看大门的星叔折腾那么久呢?”

想到看大门的星叔,顺子透过窗户朝外面看了看。

呦呵!

这边齐婶儿累的跟一条死狗似得,那边星叔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凉亭里哼着小曲,逗弄着院落里的一只小鸟。

看到星叔这幅洋洋自得的模样,顺子心里便憋了一股的怨气:“尼玛,老子是过来帮忙的,不是来当苦力的。

一个下人不仅干了女主人,现在还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架势,真让人恨的牙根痒痒!”

顺子想想心里就不爽,再不管齐婶儿昨天是不是累着了,过去就把她摇晃醒。

“你干嘛?我困!”齐婶儿撒娇道。

“起来,起来,跟我一起找劳什子鬼神令,弄完这里的事儿,我还得赶紧回去呢?”顺子毫不怜香惜玉。

“你自己去吧,我又帮不上什么忙!”齐婶儿耍起赖皮,换了一个姿势,准备继续呼呼大睡。

顺子真有一种转身离开的冲动,可转念一想:“我过来还有另外目的,那就是练手,若这样离开,也起不到练手的作用啊!可……可这齐婶儿也太过分了!”

三秒钟不到,齐婶儿又陷入了沉睡。

无奈之下,顺子只得无聊的等待起来。

这一等便是一个上午,直到下午两点多,齐婶儿才揉着惺忪睡眼从沙发上爬了起来。

“顺子,你怎么坐着不动了?”齐婶儿满脸迷茫的问道。

“哦?那你要我怎么动啊?”顺子一脸不善的看着齐婶儿反问。

“你不是在找鬼神令么?”

听着齐婶儿的问话,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表情,顺子心里那无名火瞬间便窜了出来。

只听顺子大吼道:“你还知道找鬼神令啊?你知道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

齐婶儿吓得后退了两步,嗫嚅道:“知……知道!”

“知道就好!我还以为你只顾跟你的星叔恩恩爱爱了呢?”

顺子脸一黑,也不准备跟齐婶儿多做纠缠,继续说道:“你这个别墅里,我已经找了个遍,什么都没找到,带我去疗养院看看!”

“要去疗养院?那里有啥好看的?除了一些破家具,和一些旧物件儿,啥也没有!”一提到去疗养院,齐婶儿一百个不乐意。

至于原因,顺子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无外乎是那里有人知道齐婶儿曾经做过保姆,她去那里有肯能会不舒服。

可顺子管不了那么多,一心只想着解决这件事儿,最好能再抓几个厉鬼,多多益善,毕竟木偶里可兑换的东西多着呢!

“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就回村子了,这事儿你爱找谁找谁吧!”顺子也不去劝齐婶儿直接撂下狠话。

他就这么看着齐婶儿,等着她的决策,心说:“只要她不配合,我扭头便走!”

兴许齐婶儿也看出了顺子的决绝,刚忙哀求道:“别别别,别走,我跟你去还不行么?”

说着,齐婶儿便开始梳妆打扮。

看来她真的变了,再也回不去了,的确变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在顺子愣神这片刻功夫,齐婶儿已经梳妆打扮完毕,埋怨的看了顺子一眼,赌气的哼了一声,拿着车钥匙朝外面走去。

顺子也不吭声,就这样默默的跟在了后面。

一路无话。

顺子在齐婶儿的指引下来到了一处幽静的小区,小区很平常,平常的让人一点异样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要不是听了齐婶儿的故事,顺子就算想破脑子也想不到,就是这么一个毫不起眼的疗养院里面竟然住了许多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人物。

一进入这个小区,顺子感觉到齐婶儿身上出现了莫名的恐惧,那种金钱撑出来的气场也跟一个泡沫一样,‘啵’的一下烟消云散。

齐婶儿在小区里遇见了几个老头。

那些老头看齐婶儿眼神有些怪异,甚至当着她的面儿指指点点。

“就是她,为了钱跟了老徐!”

“老徐这辈子也够本儿了,到老还……”

“嘻嘻,你们要不要跟她好?我听说她喜欢钱!”

“不要,不要,我不是那样儿的人!”

“少来,攒那么多钱干啥?死了,你也带不走!”

……

听了这些非议,齐婶儿气的咬牙切齿,可却不敢有任何的质疑,只得飞奔几步逃开了!

顺子知道这些老头肯定都有着深厚的背景,自然不敢贸然招惹,也快跑几步,跟上了齐婶儿。

齐婶儿来到一处小院子,从包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愤愤然的冲门洞用力的捅着,嘴里骂骂咧咧:“一群老杂毛,活该你们娶不到媳妇儿,还有那个鳖孙顺子,我不想来,他非得让我来!”

“喂喂喂,我听着呢!”顺子听见齐婶儿骂自己是鳖孙,立刻便出声制止。

“哼!”

齐婶儿冷哼一声,恶狠狠的推开大门,说道:“进来吧,找找找,赶紧找到东西,赶紧离开!”

顺子砸吧砸吧嘴,无奈的看了齐婶儿一眼,朝屋里走去。

房间很小。

三间平房,跟农村一个样儿。

屋里摆放着褪色的木质桌椅,桌椅上摆了一些旧茶具,茶具旁边放着一沓沓的报纸,报纸上面还放着一个老花镜。

“你就没收拾收拾?”顺子意有所指的冲齐婶儿问道。

“有啥可收拾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齐婶儿不耐烦道。

“哎,你呀!”

顺子真不知道怎么说齐婶儿好了。

一开始见齐婶儿,顺子还真以为她在外面混长进了,文化素质提高了。

可现在看来,她那就是在外面镀了一层金,内里还是毫无底蕴。

房间很小,顺子搜索了一遍也费多少时间。

结果很令顺子失望,因为他什么也没搜到。

看到顺子一脸难看模样,齐婶儿不仅没有安慰他,反而奚落道:“怎么样?我早就说了,啥也没有,啥也没有,你就是不信,这不白白害我被那群老头笑话一顿!”

顺子本想辩解几句,可实在是心累的不行,索性由着齐婶儿去吧!

就在顺子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一股尿意来袭。

“我去趟厕所!”

顺子喊了一声,便冲厕所跑去。

哗哗哗。

顺子一阵舒爽过后,开始提裤子,系裤腰带。

就在这时,他上衣口袋里传来了一阵阵的晃动,绝对不是手机震动,因为他的手机在裤兜里。

上衣口袋里有什么?

木偶。

被封印的木偶。

它竟然动了!

这厕所里有问题!

四九六、我该拿它怎么办?

顺子知道情况紧急,草草的系好裤腰带,慌忙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那个用红布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偶。

木偶还在颤动。

顺子双手把木偶捧在手心,有些不知所措。

揭开红布?

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升起,便被他甩出脑海。

揭开红布那可是要直面诅咒的,他现在还没做好任何心理准备。

木偶的颤动说明这里有它想要的东西,一般来讲,不是厉鬼,就是厉害的法器。

要是一般的鬼物,压根就不放在顺子眼里,更不放在木偶眼里。

就说顺子现在兜兜里还揣着一个厉鬼呢,木偶一点动静都没发出。

如今它动了,说明这厕所里所藏的东西一定很厉害,甚至价值非凡。

如此想着,顺子双手托着木偶开始在厕所里四处探寻起来,想着木偶只要靠近那东西,肯定会震动的剧烈一些。

这样以来,他就不用拆开红布,便也能获得厕所里所藏的东西。

这东西呀,十有八九就是齐婶儿嘴里的鬼神令。

他想的倒是很美,可当他拿着木偶在厕所里四处探测时,木偶又变得一动不动了,静的不能再静。

纳尼?

难道木偶能洞悉他的想法?

如此想着,顺子便想到了木偶里的李太白。

且不说这李太白的本质是什么,但他可以肯定这李太白一定是一个智慧生物,有着不俗的智力。

它一定猜到了顺子的用途,所以才停止了颤动。

“李兄,给个提示呗!”顺子一脸讨好的冲木偶说道。

尽管他不知道有这红布包裹,木偶里的李太白是否能听见,先试着沟通沟通再说。

几分钟后,毫无回应。

“李兄,你别生气,实在是你的那位哥们儿太过分了。他非得要我的命,不然俺说啥都不会让人把你们隔绝在里面。

说实话,其实我跟你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顺子先是解释了用红布裹住木偶的原因,然后觉得这样还不够,继续说道:“我保证,等我强大到足够跟木偶里的东西抗衡后,或者攒够了厉鬼力量能跟你兑换解决办法时,我一定会解开这块红布!”

他怕木偶里的李太白不相信,还信誓旦旦举起手,做出了发誓的样子,就剩下没下跪了。

要不是这厕所里弥漫着一股尿骚味,地面上也有着一块块的黄色斑迹,说不定顺子真会做戏做全套,给木偶下跪。

又等片刻。

他没有等到了木偶的回应,却等来了齐婶儿不满的喊叫。

“你在厕所里干嘛呢?

这么长时间咋还不出来?

拉屎拉裤裆里了?还是撒尿撒裤子上了?

里面很香么?

你在里面使劲儿磨蹭?!”

听着声音一点点的靠近,顺子还真怀疑齐婶儿会进来。

不过还好,声音最后停在厕所门口。

顺子又看了木偶一眼,唉声叹气道:“既然你不肯帮忙,我只能自己找了!”

说完,他便开始地毯式的搜查,便池下面,排水管道缝隙,只要是手指能伸进去的地方,顺子都不放过,伸手进去摸摸。

又是十几分钟。

“顺子~,顺子,就算你要在里面吃屎,也该吃完了吧?咋还不出来呢?”厕所外面又想起了齐婶儿不耐烦的奚落。

“你才吃屎了呢!”顺子怒吼道。

他忍着厕所里的异味儿,找了半天,仍旧是一无所获,心里早就烦躁不堪,这会儿再被齐婶儿奚落,立刻怒吼回怼。

“哟,还急眼了?你要是没吃屎,咋用这么长时间呢?”齐婶儿也不生气,依旧用调笑的语气问道。

“你……你先一边呆着!”顺子懒得跟齐婶儿废话,也不想解释,因为他不想让齐婶儿知道木偶的事儿,甚至还想独吞鬼神令。

不过如今看来,这独吞鬼神令的打算肯定要落空,因为他连鬼神令藏在哪都不知道,怎么独吞嘛?

无奈之下,顺子只得恨恨离开。

可他刚走到厕所门口,木偶又震动起来。

“李兄,你想通了?”顺子又兴奋的掏出了木偶,一脸希冀的看着它。

“你再跟谁说话?你不会在厕所里乱搞吧?”

顺子激动之下,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自然被齐婶儿听了个正着,才引来了齐婶儿的疑问。

“没~,我自言自语呢!你先去外面歇着吧,我待会儿就出去!”顺子实在没心情应付齐婶儿,一心想要弄明白这木偶什么意思。

“搞什么鬼?一会儿自言自语,一会儿咚咚乱响,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声音渐行渐远。

看来齐婶儿终于还是走开了。

“李兄,说句话吧,这里没别人!”顺子为了确保齐婶儿真的离开,还探头出去看了看。

齐婶儿真的不在厕所旁边。

又是几分钟。

木偶不仅没有丝毫回应,甚至连颤动都不颤动了。

这是几个意思?

“难道你是要我继续寻找?”顺子将信将疑的又折回厕所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探索。

不知道是定性思维,还是这里本来就有古怪,他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的东西。

“哎”

一声轻叹过后,顺子再次朝厕所外面走。

跟刚才一样,他刚走到厕所门口,木偶又震动了。

顺子这会儿已经大体猜出了木偶的用意,无非是告诉顺子,这里藏着厉害的东西,想要他找到,甚至有可能是想让他把红布揭开。

一想到揭开红布,顺子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恐惧,来自死亡的恐惧。

想到有可能再次面临丢魂儿等一系列问题,顺子决定不管木偶的颤动,就此离开。

他心底有个先后排序。

保命第一。

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只能驻足不前,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走不动了。

我擦!

顺子满心崩溃:“木偶都被红布封印了起来,竟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厕所里所藏的东西一定也很不凡,不然木偶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

“其实就打开一小会儿,也没什么不好!”

顺子心底渐渐升起这样一个声音,声音透着无穷无尽的魔力,诱导着顺子揭开红布。

“就一小会儿,应该没问题,事后我再把木偶封起来就是了!”

那声音在顺子心底越来越清晰,控制着顺子的右手一点点去揭红布。

最终,顺子一手捏起红布一角,做出了一个要揭的姿势。

“嗨,行不行?我该拿它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揭开红布?”

顺子颓然蹲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手里的木偶,摩擦着包裹着木偶的红布。

这一刻,他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向左,还是该向右!

五零一、我能说是误会么?

“我能干什么好事儿啊?要说通奸也是你跟齐婶儿通奸啊,关我什么事儿?”

顺子抱怨一句,皱着眉头,满心疑惑的朝那些照片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照片上顺子坐在副驾驶位上,齐婶儿骑坐在顺子身上,两只胳膊跟灵蛇一样搂着顺子的脖子,很是亲昵,再稍微一联想,很容易想到一个词儿——车震。

“咋了?我还冤枉你了?”星叔一脸恶狠狠盯着顺子,指着地上照片怒吼。

有这照片在,顺子就算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满脸尴尬道:“我要说这都是误会,你信么?”

“误会?”星叔跟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得,冷冷一笑道:“你看我像是小孩儿么?再看看我,像是毛都没长齐的人么?像傻子么?”

星叔每质问一句,顺子便摇一下头。

“那就得了!”星叔又恶狠狠的瞪了顺子一眼,骂道:“小白脸,吃软饭的家伙!”

什么?

什么跟什么?

顺子的肺都快要憋炸了,心说:“这车里的暧昧,我不好解释就罢了,但我哪像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了?我看你才是吃软饭的老司机吧!”

齐婶儿终于回过了神儿,脸上先是一红,然后用粉拳捶了星叔一捶,轻声道:“阿星啊,真的是误会!”

“误会个毛啊,是不是非要拍到你俩欧欧叉叉的照片,才承认?”星叔一脸醋意的看着齐婶儿质问。

齐婶儿狠狠一跺脚,解释道:“你真的误会了,那天我们遇见了脏东西,我……我实在是怕极了,才做出了这样的丑事儿!”

说完,她还不好意思的拧了星叔一把,想让星叔把这事儿就此揭过。

没成想,星叔不但没领会齐婶儿的意思,反而越发气愤,满脸讽刺的看着齐婶儿,说道:“是啊,这还是我用过老招数?想当初我追你的时候,就是把你带到了电影院看的恐怖片,你一害怕,就钻进了我怀里,然后就有了后来……”

星叔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怒气暴增,冲齐婶儿吼道:“你把你怕鬼这个弱点都告诉他了,是不是想把我甩了,准备一心一意跟着他?当时你就是这么跟着我的,说掌握了你的弱点,就掌握了你的所有……”

“啪!”

齐婶儿狠狠甩了星叔一巴掌,骂道:“你有病吧,我说了跟顺子没啥,你非得说有啥,你咋就这么倔呢?”

“我倔?我看是你倔吧!”星叔一手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婶儿后退。

“我再说一遍,我跟顺子没关系!”齐婶儿一字一顿再次强调。

“呸,你知道我为啥这么生气和伤心么?”星叔眼泪噙着泪花直勾勾的看着齐婶儿的双眼质问。

齐婶儿环视一周,见大家都一脸看猴子似得看着他俩,面儿上有些挂不住,上前拉了星叔一把,说道:“我们回家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星叔一把甩开齐婶儿,吼道:“我不!!!我就要在这里说,你好好听着。我之所以这么生气和伤心,那完全是因为你欺骗了我。

你不仅欺骗了我,而且还欺骗了我的感情!

我不在乎你在外面有多少个小白脸,也不在乎你跟多少个男人好过,只在乎你是不是真心待我!

昨晚,我干你的时候,你不是都承认我比他好了么?

今天干嘛又不承认了?

我知道你想保护他,可这不是你欺骗我的理由!

牛兰芬儿,我看错你了!”

等星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是说完,顺子懵逼,齐婶儿更加懵逼,不仅懵逼,而且双颊还火烧的一样红。

更别说跟随而来这些警察了,他们一个个更是懵逼中的懵逼,心说:“这次算是来对了,没想到有这么大的意外收获!这可比娱乐杂志报道的那些花边新闻劲爆多了!”

“星叔,你真的误会了!”顺子尴尬极了,想要解释,却又怕越描越黑,只能干巴巴的这样劝一句。

“滚一边去,你是在我跟前炫耀么?我告诉你,就算牛兰芬儿跟了你,我也不在乎,就她这个骚娘儿们,今儿个能甩了我,明儿个就能甩了你!”星叔抹了一把鼻涕,擦了一把眼泪,强自坚强道。

顺子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会起反作用,索性什么也不说,后退了两步。

“阿星,你别闹,我是说了你比他好,可我啥时候说跟顺子那啥了?”齐婶儿扭捏道。

说完,她还埋怨的瞪了星叔一眼。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狡辩?”星叔满脸都是失望,一拍手,说道:“我当时问你,是我活好,还是他活好?你说我活好,对不对?”

齐婶儿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味,不过这时也没功夫多想,便点了点头。

“你没跟他干过,咋知道他活儿不好?”星叔喘着粗气,满腔真火。

“啥?”齐婶儿这才明白过来啥意思,羞愤欲死道:“那……那是因为我正爽着呢,懒得说太多话,咋也没想到你竟然能这么误会?”

说着,说着,齐婶儿的火气便上来了,一把揪住星叔的耳朵,大骂道:“你也不看看人家顺子多大年纪,我多大年纪,就算我想,人家也不会同意!再说说你,一个大男人天天就知道跟个娘儿们似得,想这些有的没的,活该你当司机,人家当大老板!”

“哼,大老板咋啦?到最后,车子、房子、票子是我的,他老婆也是我的!”星叔不管不顾道。

“你……你……”对星叔这话,齐婶儿还真无从反驳,‘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星叔又擦了擦鼻涕,深吸了几口气,说道:“兰芬儿,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跟他,还是跟我?”

我擦尼玛!

顺子心中大骂:“我嘞个擦,这算是白解释了。解释半天,人家依旧不信,还学小青年来个最后抉择,真是醉了!”

齐婶儿无语的看了星一眼,没好气道:“当然是你,因为我跟人家真的啥都没有!”

闻言,星叔冷冷一笑,说道:“那好,现在你就跟我走,以后再也不许跟着小子见面!”

“这……”齐婶儿想到后面的麻烦,面露迟疑。

“怎么?你舍不得?”星叔满脸期待与焦急的看着齐婶儿,顺便还瞪了顺子一眼。

顺子现在是满心流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想要练练手就这么难么?”

“我跟他没关系,凭啥不让我跟他见面?”齐婶儿觉得星叔不可理喻。

“你既然跟他没关系,凭啥不能为了我,不跟他见面呢?”星叔又把难题推了过去,让齐婶儿感到既无语又无奈。

踟蹰良久。

齐婶儿说道:“好,我跟你走,以后再不见他!”

她在生命和爱情之间做了抉择。

“我们走了,那小子就留给你们了!”说着,星叔拽起齐婶儿就要离开,但并不打算救顺子,话里的意思要把顺子丢给这些警察。

“不行!!!”齐婶大喊制止。

她可以答应不再见顺子,却不能见死不救。

五零三、李大峰出手

一见来人,在场的好几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神情。

顺子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难道他跟星叔认识?”

这人顺子认识,也知道他是省城里的大人物,但并不认为他是为自己来的,因为他跟这人并没多少交情,甚至对他还不是很了解。

霍明远也见过来人,还是又一次开会时,远远的看了一眼,因为那人是领导,所以他才用心记住了那人样貌,如今再见……。

他很不想在这这样的场面见到来人,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人十有八九是星叔鼓捣来的。

若是刚才见到来人,他会非常乐意,可现在已经晚了啊。

他们领导刚刚吩咐过不让他们跟佘墙一伙人起冲突,没过几分钟,便来了一个比他们领导还大的领导,显然是要跟佘墙那伙人对着干。

他该帮谁?

帮谁都不对。

就算打电话给他们领导汇报都不合适。

他领导会怎么想?

他领导肯定会想:“怎么着?我这边刚刚说了你,不让你跟那伙人起冲突,你觉得不服气是不是?又请来了大靠山来压我?”

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警局肯定就待不下去了,挪挪窝那都是轻的。

所以,现在他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星叔更是一愣,皱眉沉思,心说:“他怎么来了?李大峰这货不是去青山县了么?他不应该守在那里么?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不过此时,并不是想着这些的时候,有一个虎大皮可以扯,怎么能不扯呢?

要是不扯,可对不起他的厚脸皮。

“马德,等过了这事儿,我一定得多认识结交几个当官儿的,不然随便来一两只小蚂蚁就能咬我一口!”

如是想着,星叔上前几步,热情的搂住李大峰肩膀,说道:“哎呀,李常委,你咋亲自来了?我的意思是说,让你打个电话就行!”

常委?

听起来,官儿应该不小,只是不知道是哪个部门的常委?

顺子如此想着,又打量起李大峰来,可怎么看都没发现他有哪里不同,还是那副土了吧唧的样子。

看来当官的都喜欢低调,不是装出来的,是那种实实在在的低调。

顺子心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不适合当官的原因。

他可是有一点成就,甚至买一件新衣服,都想要立刻拿出来炫耀的主儿。就这份沉稳,这份骨子里低调的内涵,不仅这辈子没有,下下下辈子也别想有。

李大峰眉头轻轻一皱,看了看星叔伸过来的手,不动声色的躲开,眼里的不悦一闪而过。

这一丝眼神的变化,顺子恰好捕捉到,却并没往心里去,心里以为这仅仅是李大峰不喜欢星叔的举动而已。

只见李大峰挣脱星叔后,并未理会星叔,对着佘墙一伙人质问道:“你们是那个部门儿的?谁让你乱抓人的?”

闻言,佘墙一伙人也呆了,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星叔看起来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汉子,竟然真能找到人,再看这人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装出来的,不在官场里打拼十几年压根不会有这么大气场。

当时,佘墙就支支吾吾起来,因为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警察,刚才遇见了真警察,心里还有那么几下突突呢,更别说现在,遇见了传说的的大官儿了。

“我……我们……”佘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一边支吾,一边冷汗涔涔的后退。

见他们这副模样,李大峰眉头就是一皱,心说:“如今公务员的素质真是越来越低了,还不如我们那会儿没上过学的人呢!学校里就教出来一些这样儿的玩意儿?”

也不去理会佘墙一伙儿人,李大峰在人群里环视一周,目光立刻定格在了霍明远身上。

他把目光定格在霍明远身上,并不是因为认识他,而是因为他的衣服有些不同。

“你来回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见李大峰看过来,霍明远心里顿觉不妙,心说:“该来的,总会回来,谁让他是这里最大的警察头目呢!这领导啊,都是这个尿性,啥事儿都只会过问官位高一级的,那些小虾米,人家压根看不上眼儿,连给他们回话的资格都没有!”

如此一来,可苦了他!

“我……我们不是一伙儿的……”霍明远张口便想要解释一两句。

“什么一伙儿不一伙儿的,我让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照实了说就行!”李大峰脸色越发阴沉,心里立马就给霍明远盖上了不靠谱的戳儿。

李大峰这声训斥不大,听在霍明远心里,却仿若那九天雷霆,轰隆隆乱响,炸的他脑仁疼,心里更是恐惧极了,额头上不住的往外冒冷汗。

他再不敢迟疑,弓着身子来到李大峰身前,简略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虽然没说的太过详细,但也能让李大峰了解事情的大致始末。

“行了,你们领导是谁?”见霍明远还要啰里啰嗦的解释,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他是来解决问题的,可没心思管他们是不是一伙儿。

“我们领导……”当要报上他们领导名号时,霍明远迟疑了,生怕他们领导会因此记恨上他。

“快点说!”李大峰两眼一瞪,吓得霍明远差点跪下。

“我们局长姓柳……”

“柳琉?”

霍明远小鸡啄米般点头,嘴里却不敢出声。

李大峰嫌弃的看了霍明远一眼,便拨了手机,吩咐了几句。

没过几分钟,霍明远的手机铃声便响了。

铃声响起的一刹那,霍明远死的心都有了,心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领导肯定在心里记恨我了,我怎么就掺和进来了呢?以后甭再想升官了,能保住现在的位置就已经是求菩萨告祖宗了”

他心里那个苦啊!

不管他心里如何发苦,这电话仍旧得接听。

他颤抖着双手,按下了接听键,刚听了两句,脸色就直接变成了苦瓜色,又赔了好一顿不是,才挂断了电话,说道:“你们回去吧,我们领导说了,这事儿不用你们插手了!”

“什么?就这么让我们回去?是你们局长说的么?”佘墙一脸不可置信,心里仍旧有些不甘。

“怎么?不信?不信就自己打电话确认,一群惹祸精!”霍明远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把心中怨气全撒在了他们身上,心说:“我记住你们的样子了,过后咱们再算总账。”

“打就打,说不定这是你们演的戏呢!”佘墙说着,作势便要掏手机,却被他身后的付墙给拦住了。

付墙冲他摇摇头,拉着他向后退去,眼里满满都是戒备。

不大一会儿,他们便走了一个没影儿。

五零四、面子真是大

付墙带着佘墙他们刚一离开,佘墙便质问道:“付墙,你什么意思?怕事儿也不是这么个怕法儿吧?再说了上面交代的任务没完成,这惩罚你担得起么?”

付墙皱眉看了佘墙一眼,并未回答,而是把手机递给了他,手机上显示着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短,四个字:任务取消。

“就这么算了?”佘墙捂着现在依旧生疼的脸,心里很不是在滋味,感觉又被人家扇了几耳光似得。

“停车停车,让我下去!”佘墙一脸烦躁的叫嚷。

付墙脸上依旧冷冰冰,脚下猛的一踩刹车,停了车,打开了车门。

佘墙头也不回的跳车离去。

“付墙大哥,他……”布孕一脸土色,满眼征询的看向了付墙。

“由他去吧,当个小人物,却没一点当小人物的觉悟,迟早要吃亏的,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

他叹息一声,脚踩油门,奔驰而去。

……

顺子这边,佘墙一群人刚走,齐婶儿便一脸崇拜的看着星叔,毫不吝惜夸赞道:“阿星啊,你咋这么厉害呢?连省里的常委都认识!”

说着,她还一脸逢迎的向李大峰伸出了手,嘴里还不停的夸赞着:“跟了阿星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您跟阿星是朋友,真是愧疚愧疚!

俺们阿星也真是的,就知道装低调,要不是这次有人欺负到他头上,他都不好意思请您出面,阿星你说是不是?”

齐婶儿心里可真是高兴坏了,心说:“我牛兰芬儿混了这么多年,终于混出了一个样儿了!”

在她心里有着明确的阶级划分,有钱人比他们农村人强,当官比有钱人更强,如今能认识一位省里的大领导,就算现在死了也值!

或许是她兴奋过了头,没注意到对于她伸过来的手,人家李大峰压根就没搭理,只是一脸看好戏模样看着星叔他们俩。

星叔被齐婶儿一夸,又开始飘飘然起来,就连刚才的一点疑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拍着胸脯说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么,在这省里没有我够不着的地方,今儿个你见识到了吧?也放心了吧?选择跟着我,没错吧?”

说着说着,他还冲齐婶儿坏坏的笑笑。

齐婶儿白了他一眼,扭捏道:“俺以前以为你说着玩呢,哪知道这都是真的啊,要是早知道,俺就不跟那死老头子了,直接跟着你不就行了!”

说完,齐婶儿还埋怨的瞪了星叔一眼。

闻言,星叔心里极其舒坦,一脸神气,故作大方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再说了你本来就不是黄花大闺女,曾经跟过谁,我一点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呀,是你现在跟谁!”

说着,他还一脸挑衅的看了看顺子。

只是挑衅,并不能让他心里得到多少满足。他一把将齐婶儿搂进怀里,蒲扇般的大手顺着齐婶儿衣领便伸入进去,在齐婶儿的胸部揉搓起来。

嘤咛!

齐婶儿脸色一红,又是埋怨的瞪了星叔一眼,但并未阻挠,而是半推半就的从了,真是给足了星叔面子。

星叔心里更是满足,想要给顺子难看的心思也越发强烈,就这么一边揉捏着,一边朝顺子这边走,来到顺子身前站定,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小子,以后招子放亮点,我好心奉劝你一句,再动别的女人之前,先打听打听是谁的女人,这省城的女人可不是谁都能随便乱动的。

这也就是我阿星心眼好,若是碰上了旁人,我真不敢保证你有命活着回去!

这次看在兰芬儿的面儿上,就让沾沾我光,以后小心点,特别是晚上,能别出门,就别出门,下次再被警察逮到,可就没我阿星照着你了!

再说了,这省里也没几个人有我阿星这么大面子!

兰芬儿,你说是不是?”

齐婶儿不好意思的冲顺子笑笑,说道:“顺子啊,你别不高兴,阿星的话虽然很不中听,但说的也不全无道理,这也就是俺家阿星本事儿大,路子广,面子大,若不然啊,咱俩都得遭殃,这小河村我是不跟你回去了,在城里我有阿星罩着,没事儿的!”

说完,她还怜悯的看着顺子。

啥眼神?

顺子皱眉不悦,心说:“就算你们不找来李大峰,我也办法摆脱那些人,别以为我是吃素的,我可是顶呱呱的食肉动物!”

“喂喂喂,你们可能有些误解!”李大峰终于忍不住的开口了。

他本来不想解释的,可看陈家那小子实在嚣张的紧,有些看不下去,心说:“我见过能装的,可却没见过这么能装的!

我压根就不陈星请过来的好不好?

你陈星扯虎皮,拉大旗就算了,干嘛还要摆出一副‘天大老子我最牛’的样子?

再说顺子,也不是你能恶心就能恶心的!”

“误会?啥误会?”在场所有人都愣了!

难道这李大峰不是陈星请来的?

此时,霍明远心里最惊恐无助。

他心里不住的祈祷:“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这位大爷啊,你可千万别再折腾了,我可经不起你三两下折腾,就现在这程度,我已经都快保住不饭碗了!”

“咳咳!”

李大峰轻咳两声,嫌弃的看了齐婶儿和星叔一眼,来到近前,换上一脸温和笑容,微微躬身,冲顺子伸出手,说道:“顺子小哥,我们又见面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省里的领导竟然认识这个乡下小子?

陈星顿觉不妙:“不会……,李大峰不会是冲着顺子来的吧?”

如此想着,他慌忙环视四周,四周还剩下他带来的警察,那些警察一个个小心谨慎的站着,在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肯定不是他们!

那么真有可能是冲着顺子来的。

若是这样,那他刚才……

就算星叔脸皮再厚,老脸也嫣红一片。

顺子也愣了一下,然后慌忙伸出手跟李大峰握了握,不知所措道:“好……好……”

“顺子小哥,不是我说你,你来了省城也不跟我打声招呼,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你,这不是打我脸么?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我都不好意跟其他同僚说我是你的朋友了!”

闻言,顺子震惊:“大哥,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齐婶嘴巴大张:“我擦,顺子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

远处警察惊呼出声:“面子真大!”

“够了!!!”

星叔羞愤怒吼,说道:“李大峰,你真是够了,这么落我的面子,真的好么?就算咱们两家有些不对付,也不能这样吧!”

“什么?陈家不学无术的小子,我用得着落你的面子么?你在我眼里压根不够看!要不是因为顺子小哥,我都懒得理你!”

“你……”

陈星气的喘不过气来。

齐婶儿慌忙上前抚顺星叔胸口,安慰道:“别生气,别生气!”

星叔一把将齐婶推开,齐婶儿一个没防备,摔倒在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星叔。

“嘣!”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

星叔手臂上多了一个窟窿,黑红的鲜血顺着他衣袖滴滴拉拉滴个不停。

五零五、到哪都有面儿

“啊!!!”

“阿星,阿星,你咋了?”齐婶儿惊叫着,跪趴着朝星叔扑了过去,一把握住星叔的胳膊,哭喊的惊天动地。

顺子被齐婶儿这哭喊下了一跳,不过回过神儿后,心里并没多少担心,因为星叔仅仅是手臂中了一枪而已,并不致命。

只是齐婶儿……。

顺子只能感叹,真爱无敌啊!

“兰芬儿,你让开,那人要对付的是我,别误伤了你!”星叔也一脸焦急的再次把齐婶儿甩开。

“不,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齐婶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又扑了上去,大有跟星叔共生死的打算。

哎呀,我去!

琼瑶戏上演了!

顺子皱着眉头想要躲开,因为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真特么的太丢人了,丢他们小河村的人!

齐婶儿啥时候变成这样了?

“不,你让开,我怎么能让你死,不能!!!”星叔一边躲着齐婶儿,一边大吼。

他俩这一来一去,直接看呆了在场所有人。

“你们别愣着了,还有没有一点警察的样子?这大白天的,当街开枪,还有没有王法了?”李大峰脸色一沉,伸手指着那几个呆若木鸡的警察吼道。

被李大峰这么一吼,霍明远才回过神儿,慌忙踹了身边小警察一脚,骂道:“一个个愣着干啥?赶紧去查,看看谁这么大胆,竟然敢私藏枪支,更可恶的是当着我们警察的面儿放枪,真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小警察慌忙找了一个方向,低着头便跑,估计是想着先离开这里再说。

霍明远看着小警察离开的方向,心里恨极了,怒吼道:“回来!!!”

小警察们一个个慌忙停住了脚步,都一脸不解的看着自己顶头上司,心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怎么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的,到底要我们怎样啊?”

霍明远看着他们一个个迷瞪的样儿,心里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伸手指着他们的鼻尖,骂道:“你们是猪脑子么?你们都朝那边跑,是想干嘛?分开查,分开查,知道不知道?”

霍明远现在真是羞愤欲死,不敢抬头看李大峰的眼睛,生怕看到他眼里的怒火,心里腹诽:“小家伙儿们,你们就算是想逃离这里,也得讲究方法是不是?这一窝蜂的朝一个地方跑,那不是明摆着偷懒么?人家领导又不是傻子!”

霍明远他们能不能查到凶手是谁,顺子一点都不关心,因为他怕星叔流血致死。

他来到星叔身边,一把按住还在乱蹦乱跳的星叔,在自己衬衫上撕下一条布,就往他胳膊上缠绕。

“你想干啥?是不是想要趁火打劫?”星叔一脸戒备的看着顺子。

顺子白了他一眼,揶揄道:“行啦,行啦,你俩再这么拉拉扯扯下去,没被人打死,自己先失血过多死了!”

闻言,齐婶儿双手乱挠,惊慌道:“那咋办?那咋办?顺子啊,一定要救救你星叔,给他来两道符!”

顺子满头黑线的看着齐婶儿,心说:“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电视看多了吧?”

“你再不让开,他真就不行了!”顺子瞪了齐婶儿一眼,心说:“这女人啊,净会瞎咋呼,一点忙帮不上!”

被顺子这么一吓唬,齐婶儿立刻放开了星叔,站在旁边,嘴里不停的念叨着。

“观世音菩萨,西天如来佛祖,上天八洞真仙,各地游神,胡大仙,白大仙,……,求求你们一定要保佑俺家阿星没事儿啊!”

哎呀,我咧个去!

要是神仙管用,人们都别干活,天天求神拜佛得了!

三两下的功夫,顺子便用布条勒紧了星叔的胳膊,鲜血止住了不少,可依旧慢慢往外渗血。

星叔这会儿精神一放松下来,神情开始变得有些迷离,这是失血过多的表象,看来需要立刻送进医院。

星叔对顺子一直都没什么好脸色,甚至还出言刻薄,冷嘲热讽过他,但这并不是他见死不救的理由。

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文化程度不高,思想意识也没什么高度,可他心里仍旧有底线,一个国人该有的底线,绝对不会对同胞见死不救。

“走吧,星叔失血有点多,咱们得赶紧去医院!”顺子提醒道。

“对对对,去医院,我们马上去医院!”齐婶儿这会儿才想到医院能救她的阿星。

顺子真想问她一句:“不去求神仙菩萨了?”

可如今这紧急情况下,顺子也没心思开玩笑,便说道:“你们安排吧,这省里我不熟,送什么医院,你们决定!”

“送……送我去省人民医院,那里我有熟人!”星叔虚弱道。

“嗨,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找什么熟人?叫救护车才是最快的!”李大峰恨恨道。

顺子也觉得是这个理儿,心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找啥熟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在显摆呢!”

“不……,熟人快!”星叔倔强的坚持道。

既然他想找熟人,就让他找吧,反正命是他的,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顺子想着自己问心无愧就行,至于结果这就是他不能左右的了!

顺子开车,在齐婶儿指引下,七拐八拐,历经半个多小时,终于赶到了星叔所说的省人民医院。

按照李大峰的说法,他们应该直接进绿色紧急通道,或者他给找找关系啥的也行,可星叔一听李大峰要找关系,立刻就变成了一只炸了毛的猫。

“你啥意思?看不起我,是不是?我阿星在省城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不用你施舍,滚滚滚,看着你就烦心!”

星叔不仅不领情,甚至还要赶李大峰离开。

人家李大峰毕竟是领导,那也是有脾气的,一听这话,立刻站在一边,闭口不言,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星叔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道:“我自己有熟人,为啥非要你插手,多管闲事!真他么的小看我,我到哪都有面儿,用得着你们一个个瞎操心!”

看着星叔这幅模样,齐婶儿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也不敢上前劝一两句。

顺子见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心里便少了许多担心,甚至心底生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他就这么死了,才是活该!”

只见星叔发泄够了,掏出手机开始拨打起来。

“喂,我是阿星,我受伤了,到你们医院了,来接我一下……”

“没空儿!”

“喂,我是阿星,我受伤了,……”

“……”

“喂,我是阿星,……”

“啪……”

“喂,我是阿星,别挂电话,听我说完!!!”

星叔一开始还有些矜持,到后面只能愤怒大吼,实在是因为他认识的那些狐朋狗友太不给力了。

这次,电话那边是认真听完了他的话,结果却跟之前没啥区别:“人家没空!!!”

星叔抹着额头的冷汗,彻底傻眼了!

五零六、县官不如现管(一)

“要不,我们就让人家领导给找找关系吧!”齐婶儿嗫嚅道。

“不行!!!”

星叔立马变身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狰狞的瞪着齐婶儿吼道。

齐婶儿吓了一跳,一个趔趄直接跌坐在地,毫不顾及形象,嘤嘤哭泣起来。

顺子有些看不过眼,说道:“星叔,你作为一个大男人,只知道吼女人算什么本事儿?”说着,他还上前搀齐婶儿,却没想到,齐婶儿也是一个贱骨头,竟然趴在地上死活不起来。

哎呦,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算是没办法了!

“哼,我没本事儿?”星叔面容越发狰狞,一手指着自己鼻尖,一手指着围观的众人,吼道:“我要没本事儿,这世上就没有本事儿人了!”

“你们小瞧我是不是?一个个都觉得我在医院里找不到熟人,是不是?我今天偏让你们看看,看看我能不能找到熟人!”

说着,星叔又开始翻找手机号码。

翻找了几分钟,他目光终于聚焦在一个电话号码上,脸上神色从狰狞逐渐变的凝重,心中似乎在考量着得失。

他就这么呆呆愣愣了两分钟,又扭头看看四周,看见了一脸麻木的小警察,看见了等着看好戏的李大峰,看见了满脸不屑的顺子,看见了哭哭啼啼的齐婶儿,面色微微发狠,咬了咬牙,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还没接通,星叔先换上了一副笑脸。

电话接通后,他更是恭顺至极,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陆叔叔,我是小陈啊,陈家的小子!”

“啊,小陈啊,什么事儿啊?”

“陆叔叔,是这样的,我吃了枪子儿,这会儿正在省人民医院呢,想请您帮帮忙……”

这会儿,星叔身上丝毫不见刚才的嚣张劲儿,说话跟个软绵绵的小猫似的,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低不可闻。

“吃了枪子儿?严重不严重?”电话那边的陆叔叔关心道。

“不严重,不严重,只是也不能拖……”星叔怕他陆叔叔担心,又怕不帮忙,丢了脸面。

“好,我知道,医院里总爱分个轻重缓急,你别往心里去,我这就给你安排,等着吧,待会儿我让小王联系你,他是我们省人民医院的主任,肯定能给你安排的妥妥帖帖!”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星叔把手机往手里一握,仰着头一脸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说道:“看看,让你们小看我?听听,都听听,待会儿会有主任亲自过来给我安排!!!”

闻言,李大峰皱眉呵斥道:“陈星,你太过分了,就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就麻烦陆院长,真是涨脸啊!”

“哼,怎么了?不服气?”星叔差点没把逼脸仰到天上,一脸傲气道:“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陆叔叔怎么了?我们既然认识他老人家,为哈就不能麻烦他?”

“你……”李大峰气的手指发颤,指着星叔骂道:“你这个二赖子,真是不可理喻!”

听到李大峰骂他二赖子,星叔不仅不生气,还自得意满的笑道:“我是二赖子,咋了?不服?你也赖了一个,哈哈哈!”

见到李大峰生气,他就是莫名的高兴。

他正得意着,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星叔并没急着接听手机,而是极度膨胀的叫嚷道:“看看,看看这效率,电话刚挂,那边就来了电话!”

顺子站在角落里,看着星叔这副嚣张模样,心里纳闷:“他怎么还能这么活蹦乱跳?我还以为他失血过多,快不行了呢!”

见大家都一副吃瘪的模样,他才洋洋得意的接听了电话。

“喂,是陈先生么?”

闻言,星叔傲娇的撇了撇嘴,答道:“是我,你要安排我就诊,是吧?你们陆院长都已经给你说了吧?”

哎哟,我去!

顺子又一次见识到了星叔厚脸皮!

“是是是,我们院长都给我说了,可下面的情况,陆院长并不太清楚,如今啊,这绿色紧急救助通道实在紧张,我看您中气十足,要不,您体谅体谅我们,去挂号排队吧!”

听着,听着,星叔渐渐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味,说道:“喂喂喂,这可是你们陆院长安排的!”

装逼装的太早,打脸打的太快!

电话那边依旧好声好气的说道:“我知道,可我这里实在没空位儿啊,要不,我给你说一个号码,……,他姓蒋,是我们省人民医院另外一个主任,你要不找他试试……”

未等星叔回话,那边便挂断了电话。

这尼玛都是怎么回事儿?

星叔略显尴尬的回望了一眼,正对上李大峰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极其窝火,顺手便拨通了刚记下的号码,只是这次的态度明显恭顺了很多。

“蒋主任,你好,我是……,你知道我……哦,对对对,我就是陆院长安排的那个……什么?你手下也没空位儿?能不能……实在腾不出来?让我再找陆院长问问?”

挂了电话后,星叔想死的心都有了。

“啪嗒!”

他把电话猛的往地上一摔,脚底一滑,大脑供血不足,顺势差点滑到。

幸好齐婶儿一直注意着他,及时上前扶住了他,要不然铁定摔个骨折啥的。

“别管我,我还死呢!”

星叔吼了一声,想要甩开齐婶儿,奈何身上气血不足,导致力气也不咋地,甩了两下没甩开,算是自找没趣儿,也算是找了个台阶下,便半推半就的让齐婶儿扶着他了。

“要不……”齐婶儿再次提议,仍想让李大峰帮忙。

可这话刚一出口,便被星叔回绝:“走,我们去排队,挂号!”

看他这幅模样,顺子真有些于心不忍。

刚才星叔嘚瑟那一会儿,滴滴拉拉了不少血,地上早已汇聚了一小滩。

顺子轻叹一口气,便跟了过去,帮着搀扶。

这次,星叔只是瞪了顺子一眼,并未阻拦。

他们刚走两步,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这人顺子认识,也是一个大人物,叫范德水,有过几面之缘。

范德水表现的一点都不像只跟顺子见过一两面,更像是相识了多年的老朋友。

只见他笑吟吟来到顺子跟前,说道:“一早就听说你来了省城,紧赶慢赶才赶回来,找了半天,才知道你来了省人民医院,既然你朋友要住院,咋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呢,你这是看不起我啊!”

见他这幅自来熟的模样,顺子心道:“我擦,又来一个认错人的。我跟你们很熟么?”

五零七、县官不如现管(二)

“哟哟哟,伤的可是不轻啊,咋不进绿色紧急通道呢?我看排队挂号的人可不少,现在排上号,差不多要等到明天才能见到医生,到那个时候可就晚了!”

闻言,齐婶儿立刻慌了,惊慌道:“那可咋办啊?”

“没事儿,恰巧我在这医院里认识朋友!”

说着,范得水冲远处一招手,喊道:“小周,小马,过来帮下忙!”

俩护士闻声而来,一个略胖,一个略瘦,看起来约莫有三十来岁。她俩来到近前,略胖的护士大姐,问道:“范大哥,有啥事儿?”

“帮个小忙,先给我这个朋友安排一下吧!”

俩护士对视一眼,嘿嘿一笑,说道:“啥忙不忙的,不就是安排一下么,小事儿一桩!”

他俩一摆手,示意顺子他们跟上。

星叔起初还有些倔脾气,在齐婶儿狠狠掐了他一把后,才低头服软,跟着护士朝甬道走去。

路上齐婶儿没话找话道:“范医生,您是什么职位?”

范得水腼腆一笑,答道:“我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

“啊?”齐婶儿吃惊的看了顺子一眼。

顺子轻轻摇头,心说:“我也不怎么认识他啊!你看我白搭!”

齐婶儿吞咽了一口口水,继续问道:“这两位肯定是这个医院的吧?”

胖瘦俩护士,又是爽朗一笑,答道:“是,我们是这里的,都干了几十年了!”

“哦,这样啊,你们一定也是主任吧?”齐婶儿满眼崇拜的看着她俩问道。

“不是,不是,俺俩就是小护士!”胖护士笑吟吟的解释。

闻言,齐婶儿纳闷极了:“这大领导都安排不下来的事儿,凭啥俩护士就能轻松搞定?他们一定是在拿我寻开心!”

齐婶儿神情变化,顺子尽收眼底,暗自摇头,心说:“齐婶儿还是太天真!”

她其实不知道,有很多时候,县官真不如现管!

这边刚一安顿好星叔,顺子便想离去,因为他对星叔实在没什么好感。

顺子稍微一有离去的意思,李大峰跟范得水便毫不留恋的就要跟着离开。

到了现在,只要是稍微有点眼色的人都能明白:“原来他们一个个,都是冲着顺子来的,星叔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小丑!”

齐婶儿当然也明白了过来,不过她依旧深爱着她的阿星,决定留下来照顾星叔。

顺子又跟齐婶儿攀谈两句,便要告辞。

若现在能连夜赶回小河村,他会毫不犹豫的回去,因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来一趟省城,范得水以及李大峰都能跟来,要说没有什么图谋那才怪。

要让顺子相信他们纯粹是为了交朋友,顺子起码要先变成傻子才行。

姬家再怎么不行,也是雄踞一方的老牌势力,曾经威慑过一代又一代的人。他知道待在小河村这个大本营,才能更好的保住小命。

可还没等他走出监护病房,便有一群气势汹汹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接冲着他而来。

一见这架势,顺子顿觉不妙,脸上神情有那么片刻慌乱。

星叔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便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差点笑抽过去,紧接着便幸灾乐祸的说道:“哈哈,小子,我承认你有两下子,认识几个人,可如今看来,你身上招惹的麻烦也不算小啊!”

哎哟,我去!

顺子心中大骂:“你这个傻逼,老子也没怎么着你,总把老子当做你的假想敌干啥?”

齐婶儿狠狠瞪了星叔一眼,又满脸抱歉的看着顺子说道:“顺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这样儿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啊,他心眼儿不坏!”

哎!

真是无语!

顺子看着齐婶儿这幅模样,真心为她感到累的慌,心说:“都这个吊样儿了,你还向着他,我真心不懂你喜欢他哪个地方?”

如此想着,顺子双眼下意识的打量起星叔。

星叔虽然长得很是黝黑,但五官却很硬朗帅气,是那种铁红,铁红的硬朗,只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很能干’的感觉。

哦,原来如此。

顺子心里猜测,这齐婶儿大概是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需要找一个如狼似虎的男人,而星叔恰好符合他的要求罢了!

“喂喂喂,小子,看我干吗?你是吓傻了,还是真的傻了?没看到人家一个个都冲你来的么?要是有啥关系赶紧用,别扮猪扮过头了,到时候真被人当成猪宰了,你也就只能按猪肉价卖了!”

星叔边饶有兴趣的说着,边讥笑的冲顺子身后努努嘴。

顺子狠狠瞪了星叔一眼,心说:“这样的垃圾,有多少,就该死多少!”

不过,他并未理会星叔,而是转头看向了面前的一群人,心里很不明白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今天才出门没看黄历?

他一度怀疑,今天他是不是跟警察犯冲!

领头的警察来到顺子身边,并没第一时间跟顺子交涉,而是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他周围。

当他的目光从星叔,李大峰,范得水身上扫过时,眼里略过那么一丝丝的诧异。只不过这丝诧异,也仅仅是一闪而过,快的让顺子差点捕捉不到。

“跟我们走一趟吧!”那警察头目面如表情道。

“因为啥?”经历了刚才的风波,他现在已经能用平常心对待这些事儿,这些人。

“罪名通奸,有人告了你!”

说完,这警察也不废话,冲身后一摆手,便有一个人畏畏缩缩从病房外探头进来。

一见这人,顺子和齐婶儿都是一愣,因为就算他俩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张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齐叔?”顺子惊呼出声。

齐婶儿直接用双手捂住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齐叔。

“齐叔,那个告我的人,不会就是你吧?”顺子疑惑问道。

自从进门后,齐叔都不敢用正眼看顺子和齐婶儿,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一脸征询的看着身旁的警察,眼里满满都是恐惧。

顺子一下子便明白了。

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他设下的局。

齐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顺子再熟悉不过。他算是村里最底层那群人,不仅生活拮据,而且还没一点脾气与血性,不然齐婶儿也不会为了钱跑路。

要说齐叔会告他?

就算给顺子一百个,一万个理由,他都不信!

因为顺子相信齐叔的字典里压根就没有‘告’这个字儿,里面写满了忍让,忍让。

如今,他会出面告顺子,那也是忍让的表现,对另一方势力的忍让。

顺子没有解释,更没辩解,因为这都无济于事。

对于一场指鹿为马的官司,就算他有千万种理由,千万种证据,那都无济于事。

眼看顺子就要跟这群人走时,李大峰喊道:“慢着,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李大峰,我劝你少管闲事儿,再说了,就算你想插手,也插不进来!”领头的警察一脸不屑的说道。

闻言,李大峰深深皱起眉头,掏出手机就准备拨打。

没用几秒钟时间,他便找到了号码,就在他准备按下拨号键时,耳边传来了霍明远的声音:“李领导,他们不是我们局里的,应该是省厅里的……”

闻言,李大峰准备按键的拇指停在了空中,斜了霍明远一眼,见霍明远轻轻点头,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

五一六、你方唱罢我登台

“好难受!”

“憋死我了!”

顺子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亮光依旧刺眼,身上各处麻麻嗖嗖的痒,和一阵阵钻心的疼痛,让他意识到这一切是那么真实。

他被绑架了,而且还挨了一顿毒打。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憋的慌,这种憋胀感让他有些羞恼。

他想尿尿了!

可如今他双手双脚被制,怎么小便?

除非他学齐婶儿,来一个屎尿横流!

难道真要用这种既天然又原始的方法解决自己的欲望么?

顺子一时间犹豫不决。

正在他苦想对策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便见两个蒙面青年站到了他面前。

一个个头略高,一个个头略矮,都是黑衣遮身,黑布遮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一个眼睛细长,一个眼睛黑亮。

高个男子看了顺子一眼,说道:“我们来的正是时候,他醒了!”

矮个男子点点头,催促道:“赶紧把该办的事儿办了,尽快离开这里,我可是听说家族里有好多人在打他的注意!”

“嗯,我也听说了!”高个男子上前一步,俯视看着顺子,问道:“你想出去么?”

顺子白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心说:“这不是废话么?我当然想出去,但是你们肯无条件的让我出去么?”

答案不用问,也知道是否定的。

所以顺子并不准备跟他们多费口舌。

实在是他需要集中精力忍住下体的胀痛感,生怕有那么一丁点的松懈,黄汤便会流淌出来。

刚才这里没人,他还有些害臊,不肯随地大小便。

可如今这里站了俩人,他就更不会随地大小便了,而且还是以躺着的姿势儿,这也太特么的羞耻了!

“哼哼,你跟他说那么多废话干啥?”矮个男人一脸不屑的走到高个男人身边,一脸不屑的说道。

见顺子依旧不理不睬,矮个男人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上去对着顺子就踹了一脚,差点把顺子的尿给踢出来。

顺子羞愤难当,恶狠狠瞪了这个矮个男人一眼。

“怎么的?你还不忿?我实话告诉你吧,你进了我们苟家的门,就别再想囫囵的出去……”

他略微一停顿,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呢,你的机会来了,只要跟我们合作,我们兄弟俩保证把你弄出去!”

“把我弄出去?”顺子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们俩,心里对他们的身份也有了个大致猜测,不用说他们一定别的势力安插在苟家的棋子。他这一个外人都能想到,就不信苟家的实际掌权人想不到。

“你不信?”矮个男人终于读懂了顺子的表情,收起了小看顺子的心思,皱眉问道。

“先给我松绑,我就信!”顺子满眼期待的看着这俩人。

其实他并不怎么相信这俩人能把他弄出去,但他还是很期待他们能给自己松绑,因为他想站着尿尿,这关乎着他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先给你松绑?”闻言,矮个男人就是一愣,没想到顺子会提出这种要求,心说:“我看你不憨不傻的,怎么净提一些不切实际的要求?”

矮个男人轻轻一笑,讥讽道:“真把我们当傻子了?你还没答应条件,我们会给你松绑?”

尿急最急!

顺子想也不想答道:“啥条件?我答应了!”

他是这样想的,先答应了他们,至于按不按照他们的要求做,那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你还没听什么条件?就答应了?”高个男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对,我答应了,是不是我答应了,你们就可以给我松绑?”顺子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道。

“好好好,既然答应了,就把这个药丸吃了吧,吃了,就算是自己人了!别说给你松绑了,就算把你救出去也不成问题!”说着,矮个男人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蓝色药丸,恶狠狠的看着顺子,欺身过来。

“啥?吃药?”

顺子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关窍,看来这就是他们控制人的手段,药物控制。

“吃?还是不吃?”矮个男人看着顺子那比吃屎还难看的脸色,眼里涌现出一股满足的快感,又把脸凑近了几分。

“不吃,不吃,我不喜欢吃药!”顺子说完,便紧紧闭上了嘴唇,心里盘算,就算丢了男人的尊严,也不要受制于人!

“哈哈,晚了,你今儿个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矮个男人哈哈一笑就要去掰顺子的嘴。

顺子奋力挣扎,拼了命的抵抗,紧要牙关,说什么都不肯吃。

矮个男人掰了几下没掰开,扭头冲身后高个男人喊道:“你还愣着干啥,过来帮忙啊!”

闻言,高个男人楞了一下,有些醒悟,笨手笨脚过来帮忙按住了顺子的头。

“我就不信,掰不开你的嘴!”矮个男人冷冷一笑,恶狠狠道。

说着,他伸出肥胖大手,先啪啪扇了顺子两耳光,然后再用粗壮的手指猛戳顺子的嘴唇,三两下,顺子嘴唇边见了红。

矮个男人抽回手,看看手上鲜血,调笑道:“哎哟,还挺贞烈的!”

“苟力勤,苟安志,你俩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这套逼良为娼的手段,用的也越来越娴熟了!”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中等个头,面相敦厚的男人已经背负双手站在了苟力勤,苟安志身后,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俩。

一下被叫破了身份,苟力勤惊慌失措的松开顺子,拔腿便跑,跑了几步,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又耷拉着脑袋跑了回来。

而个子较矮的苟安志则满不在乎的一把扯掉遮面黑布,冲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浑然不在意的扭头,说道:“苟利,你这个贪心鬼,来这里干啥?别说只是逛逛,这里可没什么好逛的!”

边说着,他还慢慢向苟力勤身边移动,一脸戒备的看着苟利。

“哈哈哈!”苟利爽朗一笑,伸手拍拍自己肥硕的肚子说道:“我来干什么?当然是跟你们一样,为了他!”

他就这么傲然的站着,丝毫不惧怕苟安志他俩,颇有一番气度。

闻言,苟力勤和苟安志默契的挪动脚步,挡在了顺子跟苟利之间,一脸不善的看着苟利,呵斥道:“他也是你能够染指的?我告诉你,他已经被我们身后的人看上了,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哦?”苟利不怒不恼,嘴角一弯,说道:“真是巧了,我身后的人也看上了他!”

苟安志和苟利四目相对,互不相让,战斗一触即发。

五一七、共享的好处

“争什么争?凭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伴着声音落下,两个中年男人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哎哟,我倒是谁在装高人?苟元凯,苟明志,原来是你俩?”苟利嘴上浑然不在意的说着,身体却戒备的后退了两步。

“苟利,你还是那个德行,只会逞口舌,真本事儿倒是丁点全无!”苟明志不屑的看了苟一眼。

“你……你说谁没本事儿,别逼我对你动手!”苟利立刻变成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怎么?胆儿肥了?还是皮痒痒了!”没成想苟明志一点都不在乎,身体下蹲,双臂一前一后自然伸摆。

就算顺子没学过多少武功,也能看出来这苟明志比苟利厉害。

“之前打不过你,不代表现在不行!”苟利嘴里说着狠话,脚下却是又后退了两步。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苟家人,干嘛一见面就掐架?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苟元凯一副和事佬模样,走到两人中间。

“谈?有什么好谈的?”苟安志皱眉看着苟元凯问道。

在场的其他人闻言,都跟苟安志一样疑惑的看着苟元凯。

他们一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觉得压根没谈的必要,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他们背后站着不同的势力,有着不同的立场。

若他们仅仅代表自己,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坐在一起谈谈。

可如今他们分别代表着各大势力,利益纠葛之下,真不知道该从何谈起?

苟元凯环视一周,一一回视,非常自信道:“我知道咱们背后都有势力,大家都身不由己,可咱们做他们的走狗,那是为了什么?你们想过么?”

闻言,众人皆是沉默。

片刻后,最沉不住气儿的苟利说道:“这还不明显了么?当然是为了捞好处!”

他这话虽然说的直白,但却非常贴切。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见众人点头,苟利骄傲的仰起头,一脸傲然的冲苟元凯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苟元凯也不吝惜夸赞,一边比了一个大拇指,一边答道:“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就是因为我们为了捞好处,才心甘情愿做他们的走狗……”

“呸呸呸,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什么走狗不走狗?”

当听见苟元凯第一次说他们是走狗时,苟安志心里便已经非常不悦,如今听见苟元凯三番五次的说他们是走狗,说什么也忍不住了!

苟元凯知道自己失言,慌忙笑着改口道:“代言人,代言人!”

听他这么说,苟安志的怒火才熄灭了一些。

就算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走狗行径,说什么也不乐意承认自己是走狗!

苟元凯冲所有人都赔罪似得作了一个揖,再次保持微笑说道:“咱们当他们的代言人,无外乎都是为了利益,那我们能不能在兼顾他们的同时,为我们自己想想?有没有可能利益最大化呢?”

听苟元凯这么一说,众人的眼睛就是一亮。

依旧是苟利最先开口问道:“怎么才能做到利益最大化?”

“简单,只要我们信息共享,就能利益最大化!”苟元凯淡淡一笑。

说完,他便老神在在的站着,看着众位陷入了沉思。

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心道:“我就不信,你们不乐意!”

他所说的信息共享,那是要共享身后势力的要求。

比如这次他所代表的势力要求保住陈小顺的性命,把他当做筹码跟姬家谈条件。来的路上他已经跟苟明志信息共享过,发现他们两家势力的要求出奇一致。

对于苟元凯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儿。

因为这样以来,他就省下了对付苟明志的精力,甚至还跟苟明志结成了同盟来对付其他对手。

一来一去,相比信息共享前,他可是赚了双倍。

不仅诸多苟家人陷入了沉思,就连顺子也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在心中不住的给苟元凯竖大拇指,心说:“这苟家还真有一些人才,只不过心眼儿长歪了,要是他们把脑筋用到做好事儿上,该多好啊!”

虽然苟元凯算是这几人中最有头脑的,但其他几人也不笨,没花多长时间,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就是像是一场赌博,赌任务的匹配度。

若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之上,那就是队友。

若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五十之下,那就是对手。

赌对了,大家双赢。

赌错了,就有可能要面对对手结盟,不如不赌。

十几分钟后,苟利又是满眼戒备的后退了两步,后背躲进阴影里,小心翼翼道:“我同意,我要知道他身上的秘密!”

几秒沉默,没人动手!

看来他赌对了。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没本质冲突。

苟利深深松了一口,伸手擦了擦如雨般的汗水,一双犀利的眸子在场上众人身上扫来扫去,等待着他们的答案。

苟安志则比苟利放松许多,仅仅拉了拉身边的苟力勤,说道:“我们要他到姬家做卧底!”

不冲突!

依旧不冲突。

“剩下你们了!”苟安志见苟元凯跟苟明志一起进来,想当然的认为他俩是一伙儿。

苟元凯跟苟明志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

他们虽然明明知道苟安志误会了,但并不准备解释。

就见苟元凯一拱手,说道:“我们要拿他当筹码,跟姬家谈条件!”

同样不冲突。

众人先是深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一脸警惕的看着对方。

他们之间虽然没什么本质冲突,但并非完全重叠。若要满足所有人的要求,那就涉及到一个先后顺序的问题。

先满足谁呢?

“我要先知道他的秘密!”苟利又是第一个说道。

对于他的提议,众人竟然都没反对,而是一个个眼里往外冒精光,吞咽着口水。

看来他们一个个都收到了风声,连族长都眼馋的秘密,那一定不是什么小秘密!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们先问出秘密,再说其他吧!”这时苟利心里乐坏了,没想到上面分派的任务,就这么轻轻松松的搞定。

他只管完成任务,至于陈小顺身上的秘密能不能保密?

那关他屁事儿?

上面又没有明确要求保密!

“慢着!我们还是把先后顺序确定了再动手也不迟!”苟元凯办事儿向来稳妥,可不是走一步说一步的人。

他们要是先满足了苟利的要求,那么就失去了牵制苟利的砝码,无形中削弱了他们这个刚成型小团体的力量。

他不想看到如此局面,其他几人也不想看到。

所以,其他几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五二零、谁去救援

其他几人也喘着粗气,从顺子身上下来,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同样把手放到鼻子上闻了闻,纳闷道:“对啊,哪来的尿骚味儿?”

“哈哈!”

苟安志突然指着苟元凯,哈哈大笑起来:“苟元凯,我说哪来的尿骚味,原来你尿裤子了!”

闻言,众人朝苟元凯看去,正看见苟元凯裆部黄橙橙一片,真有点尿裤子的意思。

当然,苟元凯自己也朝自己裆部看了过去,自然看到了自己裆部的囧状,心道:“难道我刚才失禁了?不应该啊!”

“苟利,你还有脸笑我?你先看看你自己吧!”

苟利顺着苟元凯的手指低头看去,看见自己裆部后,笑声戛然而止。

其他几人见状,纷纷低头朝他们身上看去。

等他们看清自己身上的情形时,一个个脸色变的极其难看。

这些人看完自己,免不了朝顺子看去。

他肚皮上已经湿漉了一片,那些湿湿涂抹在八块腹肌上,凸显出一股带劲儿的美感。

苟安志看看顺子,又摸摸自己微微发鼓的啤酒肚,再把手凑近鼻尖闻了闻,脸上似乎有些痒,伸手摸摸痒处,一滴滴水珠沾到手上,骚臭味儿浓烈!

不用说,他脸上的也一定是尿了!

“我杀了你!”

苟安志大吼一声,抬脚便朝顺子又踢又踹起来,发泄着心中的恼怒,羞怒,和妒火。

这边苟安志刚踢上两脚,便被苟元凯几人拉住。

“你们别拦我,他尿到我脸上了!”苟安志胸膛起伏,喘着粗气道。

“别打了,别打了,你没看他都不抵抗么?再打就死了!”苟元凯一脸愁容,看着顺子,生怕顺子就此死掉。

闻言,苟安志这才止住了腿脚,皱眉看着顺子,喊道:“小子,别装死,赶紧告诉我们法器失灵的秘密,不然你就等着射血而亡吧!”

顺子一动未动。

“要是你说了,现在就能放你走,我说话算话!”

顺子依旧跟死了一样,没有丝毫回应。

“哼哼,你就装吧,我不信这世上就没你在乎的东西,回去就抓了你的老爹老娘,把他们扒皮抽筋,绑了你老婆,当着你的面儿羞辱,杀了你的儿子,……”

巴拉巴拉,苟安志故意说一些恶心的话,刺激顺子。

然而,顺子就跟是聋了一样,没有丝毫任何反应。

此时,顺子正全身心的沟通着木偶,决定许愿,心说:“我去尼玛的危险,老子现在忍够了,先许个愿宰了这群人,再论其他!”

可他沟通了好久,木偶都没丝毫回应,心里只能无奈叹息:“看来木偶只有在身边才能许愿或者交易!”

他耳边又传来苟安志的聒噪的威胁,尽管心中烦躁,但也只能忍耐,希望救援的人能早点来。

顺子几天没回家。

顺子娘果真坐不住了,第一时间拨了水无敌的电话,但电话并未接通,三五次下来都是被强行挂断的,再打过去已经是关机。

顺子娘放下手机,拽着顺子爹急匆匆出门,朝村子东头而去。

顺子爹当然知道顺子娘要干嘛,村子东头住着三胖,住着姬三太奶!

她这举动无疑是准备向姬家求救。

“老婆子,你这是干嘛?姬家如今……”顺子爹有些踟蹰,想到姬家如今不妙的状况,不想再给姬家找麻烦。

“我不管,我要救我儿子!”顺子娘一脸坚决,心里早就急到了发疯,哪里还有心情管姬家如何如何,只要能救他儿子,就算让他去求敌人都可以。

自从顺子爹上了年纪,也越发在乎亲情,更别说他仅仅剩下这一个健全的儿子,略一迟疑,便决定跟着顺子娘去求姬家!

面子算什么?

人情算什么?

一切都不重要,他儿子最重要!

顺子爹娘慌慌张张来到姬三太奶家门前,还未进门,便听见了里面叽叽喳喳的吵嚷声。

“水无敌,那是你徒弟,你不去,准备让谁去?”声音苍老而不忿。

“顺子,他可不仅仅是我徒弟,而是姬家的重要棋子,不然三太奶就不会召集我们商讨解决办法,直接派我去不就得了!”水无敌反驳的理直气壮。

“商讨?有啥好商讨的?徒弟孝敬师傅,师傅救徒弟,天经地义!难道你还想让我们陪着你去不成?”依旧是刚才那个声音,尖酸刻薄道。

“你……你……我……我就是这个意思!咋的了?”水无敌气恼道。

“哼,想得美!我们凭啥为了你徒弟出生入死?”那声音不屑道。

话音一落,立刻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叽叽喳喳的帮腔劝说个不停。

顺子娘略微一皱眉头,推门进去,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已经冲到了水无敌面前,一把揪住了水无敌的衣领,骂道:“好你个水老头,真是我看错了你,当初你拿东西的时候,咋不推三阻四呢?如今轮到了让你救人,你倒是当起缩头乌龟来!”

“是啊,是啊,是你得了好处,又不是我们得了好处!”院子里响起了一边倒的声音。

“我……”水无敌满脸苦涩。

“你什么你?说!去不去救顺子!”顺子娘恶狠狠盯着水无敌问道。

“顺子娘,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我也有难言之隐啊!”水无敌一把扯开顺子娘的手,扭头蹲在一角,叹息道。

顺子娘紧跟着不放,又上前拉扯水无敌的衣服,说道:“你有啥难言之隐?我看都是借口吧!”

“对,就是借口!”挑事儿不嫌事儿大的干瘦老头,欺身上前,帮腔道。说完,他还鼓励的冲身后几位大仙挤挤眼,示意他们一起过来帮忙说话。

这些大仙一个个都慌忙过来,你一嘴,我一嘴的劝说着,冷嘲热讽着,刺激着,反正是用尽一切手段,想要说服水无敌去救顺子。

因为营救顺子是姬家下达的命令,必须要有人去的。

水无敌不去,就会轮到他们。

“够了!!!”

躲在角落里的水无敌愤然起身,怒吼一声,赌气道:“你们都别吵吵了,我去还不行么?”

说完,他便不理会众人,朝姬三太奶的东屋里走去。

五二一、密室凶杀

一进房间,便见姬文岁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说道:“商量好了?”

水无敌重重一叹气,点了点头。

姬文岁看了水无敌一眼,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谁让顺子是你徒弟呢!”

一听这话,水无敌心里就是一阵烦躁,顶嘴道:“徒弟怎么了?我欠他么?”

凭白受了水无敌的无名怒火,姬文岁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不过立即又调整了过来,说道:“也不死你欠他的,而是以往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姬文岁话里的意思,水无敌当然知道。

像顺子这样的事儿,老早之前就发生过,以前的处理办法跟今天如出一辙,也是师父出面去救徒弟。

想及此,水无敌只能认命的低下了头,但眼里满满都是不乐意。

“文岁,你交代一下,尽快上路吧!”姬三太奶淡淡的声音从姬文岁身后传来。

姬文岁恭敬的应了一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几块儿跟拇指粗细长短差不多的香料。

只见他把这香料递给水无敌,吩咐道:“这是寻人香,到了省城,点上就能找到顺子……”

说完,他略一迟疑,摇摇头,最终还是忍不住交代道:“这次任务不同以往,以往你都是跟鬼打交道,没多少危险,而这次却是要跟人打交道,人有人心,那是比鬼危险千百万倍的东西,自己小心吧!”

水无敌虽然知道这是姬文岁的一番好意,但脸上依旧抹不开面子,冲姬文岁拱拱手,便推开房门离去。

就这样,水无敌踏上了去省城的路,带着顺子爹娘期许,带着众多姬家势力的目光。

苟家,密室。

苟安志冲顺子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扭头面向众人一摊手,说道:“现在这小子还没有吃到赤阳毒的苦头,估计是不会说什么了……”

说着,他抬手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接着道:“时间不早了,你们看看还有啥要问的没有了?要是没有,我们就先撤吧。

虽然我们背后都有各个势力支持,但却不能不给家族留些面皮,要是跟族长他们碰上,不是太好交代!”

苟元凯第一点头应和道:“我也正有此意,归根到底我们也是苟家人,就算我们能拍拍屁股走人,可我们谁没父母妻儿亲戚朋友呢?”

他这话一出,就连双眼最为火热的苟利也陷入了沉思,一时间默不作声。

片刻沉默后,这一行人在苟安志的带领下离开了密室,密室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房间里只留存着顺子那弱不可闻的呼吸声。

监控室。

“大哥,三弟,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他们走了!”苟天阳满脸征询之意看着苟天宇和苟天星问道。

苟天宇依旧还沉浸在家族分崩离析的愤懑中,苦涩一笑,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闻言,苟天阳也心有戚戚的叹了一口气,扶着苟天宇准备出门。

“等等!”

就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苟天星,喊住了他们俩,指着电脑屏幕说道:“你们看,还有人!”

呃?

苟天宇和苟天阳慌忙凑过去,仔细端详,看了约莫有两分钟,电脑屏幕依旧如同一个静止的画面,没有丝毫变化。

“没人啊?”

苟天阳一脸不解的看着苟天星。

苟天星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的右上角,那里漆黑一片,飘着灰色的雪花,就算仔细看,也难以分辨其中轮廓。

苟天阳和苟天宇死死盯着这片区域又看了将近十分钟,才吃惊的发现,那里还真有一个人,一个伺机而动的人。

话说苟元化等那些人走后,又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直到再没听到任何动静后,才轻轻一跃,从屋顶下来,落在顺子身旁不远处。

他一落下来,监控室的苟家三老便惊呼出声:“苟元化!”

苟元化可跟其他族人不同,是他们三老寄予很大厚望的后辈。他们一直都把苟元化当做苟家嫡系培养,怎么也没想到……

怎么也没想到,这苟元化也成了上面的人!

这该如何是好?

他们三人心中的大为失望,特别是苟天宇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叹息着自言自语:“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难道我们苟家真的要后继无人么?”

“大哥,大哥!”

苟天星喊了两声,才把苟天宇从自我呢喃中拉出来,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他嘴上虽然如此安慰着,但是心里却同样落寞与无力。

可又一想到上面的人,以及他们所图谋的姬家,那么……

苟天星一直平平淡淡的神色,出现了些许波澜,一双古井无波的眼里投射出一股精芒,死死盯着屏幕里的顺子,仿佛顺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大宝藏。

“话是这么说,可我又哪能放得下啊!”苟天宇是真的来了。

“大哥,我们还有机会,只要撬开那小子的嘴,咱们就还有机会!”苟天星一字一顿说道。

闻言,苟天宇身上的颓废才消退了几分,又开始注视起电脑屏幕,看着苟元化围着顺子绕来绕去,问道:“他这是想干什么?”

“应该是在观察,这苟元化向来谨慎……”苟天阳解释了半句,后面的话实在有些说不下去。

实在是因为这苟元化够优秀,却加入了上级势力,心里既可惜又可怜。

苟元化围绕着顺子转了好几圈,发现顺子没什么异状后,轻轻踢了顺子一脚,说道:“说吧,说说法器失灵的原因,兴许我心情好,能让你多活几天!”

顺子依旧闭着眼。

“哼!”

苟元化冷哼一声,继续道:“我可跟他们不一样,我来,就是为了杀你!”

闻言,顺子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凛。他从这人身上察觉了一丝丝淡淡的杀意,眉头就是一簇,却仍旧没有吱声。

见状,苟元化冷冷一笑,说道:“原来你也怕死,看来也不傻……”

紧接着声音转厉,大声呵斥:“说!还是不说!”

顺子眉头皱的更紧,心里想着对策,突然脑海灵光一闪,便又舒展了眉头,继续摆出一副死人脸。

“好!好!好!非常好!”苟元化连说三声好,冷不防抽出雪亮弯刀,朝着顺子胸口扎了下去!

“不要!!!”

几声惊呼在密室响起。

苟家三老怎么也没想到苟元化会如此果决,竟然毫不犹豫的就要痛下杀手!

五二二、心思

“完了,完了,全完了!”

苟天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眼失去了焦距,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心里却有一股莫名的轻松。

这样也好!

苟家早就不是之前的苟家了。

稍微有点出息的人,早早就被上面的五大势力给控制了。

族里有经商头脑的,也都跟倭国人勾结,仅剩下一些对苟家有些归属感的,不是目光短浅,就是自私自利!

当然,苟天宇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却可以拍着胸脯说,无愧于家族。

苟天阳的反应则与苟天宇大不相同。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出监控室大门,看样子这是要去密室。

现在去还来得及么?

苟天宇心里明明白白知道,就算苟天阳再快也快不过苟元化手里的刀。

原本以为能从那小子身上获取一些上层秘密,从而让腐朽不堪的苟家重新焕发生机,没想到这最后一丁点希望也让苟元化给掐灭了。

他心中那个悔恨啊,那个恼怒啊,自杀的心都有了!

苟天星的反应与他大哥、二哥又不相同。

他皱眉看着电脑屏幕一动未动,仿佛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电脑屏幕里正显示着密室里的一举一动。

就在苟元化那利刃堪堪接触到顺子皮肤的当头,密室里响起了一声枪响。

“嘭!”

伴随着枪声,苟元化身体后挫,弯刀一斜,恰巧插在自己大腿上,瞬间汩汩鲜血冒了出来。

然而,苟元化却一声未吭,跟没事儿人似得爬起来,狠狠冲远方看了一眼,一扭头,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黑暗中。

那速度之快,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刚才就在苟元化放出杀意时,顺子还真的焦急无比,心里焦灼:“难道我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么?”

可随后想到,他还没有说出法器失灵的原因,随即放松心情,心里笃定那群人绝对不会让他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死掉。

顺子就不信他们想不到,他们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到密室,别人肯定也能。

“那么万一有人不小心弄死了自己,那他们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顺子随便一想,都能想明白,他就不行这些图谋已久的人想不到这层关键。

果然,如他所想,有人阻止了苟元化,甚至直接开了枪。

吧嗒吧嗒。

脚步声由远及近,刚离去不久的苟安志逐渐显现出身形,身旁还跟着苟力勤。

只见苟安志一脸得意的拿嘴吹了吹枪口的青烟,望着远处黑暗说道:“我就知道你会出现,任凭你道术再好,武功再高,又能如何?在我的枪下,都是浮云!”

“安志哥,你怎么知道苟元化在这里?”苟力勤一脸崇拜的看着苟安志问道。

苟安志见苟力勤这幅模样,很是受用,傲然的瞥了苟力勤一眼,说道:“别忘了我们投靠的是谁?

咱们背后的人可不会只想自己,早早就分析出了各方势力的目的,而这苟元化投靠的冯家最为激进,最有可能会弄个鸡飞蛋打!如今看来,他们果真打着这份心思!”

说完,他脸上傲然神色一收,露出一些侥幸,心说:“幸好我听从了上面的指使,不然这次就真的白费力气了!”

闻言,苟力勤脸上神色越发恭敬道:“还是安志哥厉害,不然我们不仅得不到好处,而且还要受惩罚!”

“嘿嘿!”

苟安志嘿嘿一笑,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力勤啊,不是我说你,你跟了我这么久,也入伙了这么久,是该长进长进了,平时没事儿多看,多学,看看上面的人是怎么说话办事儿的!”

“一定,一定!”

苟力勤躬身哈腰,满口保证,说道:“我一定跟着安志哥好好学!”

苟安志向前走了两步,一手拍了拍苟力勤的肩膀,另一手亮了亮手里的手枪,再次教训道:“你以后少花点时间在学武功上,没啥用的,你的资质本来就没苟元化好,就算比他用功一百倍,也赶不上他!

更何况,这完全没必要!

你看看今天这情况,就算他苟元化再厉害又如何?照样躲不过手枪!”

苟力勤更加恭顺的点头应是,随即停下脚步,一脸沉思的看着苟安志慢悠悠朝顺子走去。

监控室里。

不知什么时候,苟天宇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惊讶的看着电脑屏幕,说道:“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自私自利的苟安志竟然也像个样子了!”

“何止像个样子,他已经比族中大多数族人要强了!”

苟天星眉头皱的更紧,说道:“看来五大势力果然是比我们强上不少,竟然能让不入流的苟安志成长到如此地步。

还有那苟元化也变得更加强大了,胸口挨了一枪,腿上被自己误叉了一刀,还能如此迅速的离开,身形快的连我都辨认不出,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

闻言,苟天宇心中很是震撼。

苟天星在他们三兄弟中一直都是最拔尖的那个。

如今他能这么说,那么就真的说明这苟安志已经是今非昔比。

如此想着,他揉了揉老眼,死死盯着屏幕里的苟安志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

密室里。

苟安志施施然来到顺子面前,语气平淡道:“看到了么?有人想杀你!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这会儿应该到阴曹地府了!早点说出秘密,早点脱离危险!你好好斟酌斟酌吧!”

说完,他也不管顺子回不回应,转身离开,哪里还是刚才那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

装的。

都是装的。

以此类推,那么其他几人……。

苟安志离开后,这里又陷入了平静。

约莫一个小时候,密室里又来了几人。这些人一副正常人的打扮,进房间后,没说一句废话,先把顺子拉到了一边,用拖把把地上的尿渍清理干净,然后给他松了绑。

这是要干什么?

难道要放了自己?

顺子心中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出声询问,因为他看着这些形色匆匆的人,以及他们平常人的打扮,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一些下人而已,就算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这边刚舒展了一下筋骨,便被几个人拽着向一边儿拽去。

顺子并没反抗,任由他们拽着坐进了一个板凳里。

板凳是那种审讯犯人的板凳,铁质,上面横着一块板儿,板儿上有俩洞,洞上面带着俩手铐。

顺子刚一坐进去,那些人便把他的双手铐了起来,然后拿出铁链子把他的双腿栓到板凳腿上。

他们完这一切,匆匆离开。

半晌后,顺子才有心思感受了感受,屁股沟里凉飕飕的,因为板凳正对屁股那块儿挖了一个圆形的大洞,大洞下面放着一个略带屎臭味的塑料桶。

“哎!”

顺子轻叹一声,满心苦涩,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只能在心底呐喊:“谁来救救我啊!”

五二三、怪人

一晃眼,三天匆匆而过。

期间,苟家的那些下人又来过几次,都跟往常一样不言不语,打扫完卫生,送完吃食就匆匆离开。

之后就再也没见其他人来过,顺子知道不是他们已经放弃了追寻法器失灵的秘密,而是时间未到。

若他没猜错,这些人将会在一个月将满之际,也就是赤阳毒药效发作的时候,一窝蜂的涌过来。

到了那时,他不仅要抵抗赤阳毒带来的痛苦,而且还要面对苟家以及他们身后众势力的逼供。

一个月后,他们的耐性也磨的差不多了吧!

到了那时,若自己再不配合,真不保不准他们会杀人。

踢踏踢踏!

正在顺子忧虑时,密室来人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顺子的一颗心猛然收缩,心道:“这会儿来的会是谁呢?打扫卫生,送饭的人刚刚离开,肯定不是他们。那么……”

顺子想到一个可能:“会不会是跟苟安志一样,图谋他身上秘密的人呢?”

正在他疑惑不解间,来人已经从他背后绕到了他面前,冰冷的眼神,木讷的神情,机械的动作,身上没有丝毫生气,给人的感觉好像……。

好像一个机器人!

再看来人的一身打扮,跟那些下人的穿着打扮别无二致,同样的西装革履,唯一的不同是这人手里没有拎饭盒、扫帚和拖把,却拿着一把钥匙。

那人压根不理会顺子好奇打量的目光,拿着钥匙直接插在拷在顺子手腕处的手铐上,‘卡巴’一声响,手铐应声而开。

这是要干什么?

放我走?

顺子越发疑惑,不过并未做出什么过激举动,而是呆呆愣愣的任凭这人动作。

这人打开手铐后,随手掀开了横在凳子中间的铁板,紧接着机械的拉起顺子,把他背在背上,扭头,转身,一步一步朝外面走。

这样也可以?

顺子彻底蒙了:“是姬家派人来救我了么?可这方式也太令人震惊了!苟家的人呢?他们不管么?”

密室并没多大,那人虽然走的很慢,但也并未花费多少时间,便走出了密室。

外面,夜色清冷,弯月如刀。

冷风吹过,顺子打了一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赤条条,身上未着寸屡,老脸腾的一下红了,急忙拉了拉这古怪的人,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放我下来!”

那人依旧向前不急不缓的走着,置若罔闻。

冷风依旧吹呀吹!

背后冷飕飕的凉意,一次又一次的提醒着他还未穿衣服。

他可以忍着毒打,疼痛,甚至可以丢掉性命,却不想丢人。

如此想着,他扭头四下看了看,正前方是空荡荡的走廊,走廊两边有几颗光秃秃的柳树就那么杵在那里,低矮处花枝凌乱,腐泥上印着凌乱的脚印。

“放我下来啊!”顺子再次催促。

毫无意外,那怪人仍没有理会他。

顺子无奈一叹,忍着身上凉飕飕的不适,用哀求的语气说道:“你不放我下来也行,但总得给我一件衣服遮羞吧!”

怪人双手紧紧扣着顺子,走出走廊,左拐,右拐,再右拐,就这样来来回回不知道拐了几个转弯,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垃圾桶处,把顺子往里一扔,不等顺子反应过来,直接盖上了垃圾盖。

“我擦,干嘛?”

顺子只感觉眼前一黑,才意识到他冷不防的被怪人丢进了垃圾桶,里面也不知道有什么硬物扎的顺子背部生疼。

他努力扭动身体,又牵扯到身上老伤,一股钻心的疼四下蔓延,让他倒抽一口冷气。忍着身上疼痛,顺子努力直起身子,用手推推垃圾盖,垃圾盖不知道被什么重物压住了,怎么推也推不开。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得颓然的坐在垃圾上,抬起手想要敲击垃圾桶壁,却又不敢如此动作,生怕引来苟家人,再次陷入绝境。

苟家,监控室。

苟天阳连续看了三天的监控,身心很是疲惫。

苟天星曾劝过他,让找几个下人来盯着就是了,说:“那小子全身上下捆绑的严严实实,再加上他全身上下都是伤,哪有那么容易逃走?”

可他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说什么都要亲自盯着监控电脑不可。

一连三天,密室里一直风平浪静,这让他十分难受。

听三天小说,玩三天游戏,甚至看三天电视,这都不成问题,可任凭谁三天里死死盯着静止不动的画面,而且画面里还是一个裸男,都受不了。

渐渐的,连苟天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打盹儿了。

他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从那种模模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揉揉眼睛,定睛朝电脑屏幕看。

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呢?

同样略显空档的密室,冰冷的审讯椅子,呃……,怎么感觉少了些什么?

少了些啥呢?

苟天阳挠挠隐隐作痛的后脑,脑海里一团浆糊,怎么就想不起来少了些啥了呢?

“少了啥?少了啥?”

他下意识的呢喃着,总觉得密室里少了一样儿很关键的东西,又呆呆愣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看了好久,脑海一空,惊叫道:“人呢?人去哪了?”

密室里关的那个小子去哪了?

如此想着,他慌忙又把脸往前凑了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点点的查看,最终确认:“人真的不见了!”

当他心中确认这个答案后,瞳孔就是一紧,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呼吸急促,几乎上不来气。

“来人啊,来人啊,人没了,人没啦!”

苟天阳一边捂着胸口朝外面跑,一边扯着嘶哑的嗓子用又尖又细的凄厉声音叫喊着,一个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个狗吃屎!

他压根连看都没看地上是什么东西把他绊倒的,胡乱把地上东西扒拉到一边儿,连滚带爬的继续向外面爬,似乎遇到了什么十分惊恐的东西似的,其实监控室里,除了监控设备,也就只剩地上那一具人事不知的尸体。

顺子在垃圾桶里静静等待了一小会儿,便听见外面响起了嘈杂的脚步,细细密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又由近到远匆匆而去。

又过了片刻,外面又响起了喊打喊杀声。

惨呼声,声声凄厉。

惨叫声,声声惊人。

惨嚎声,声声摄魂。

顺子心里越发紧张,死死捂着嘴巴,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噗嗤,咔嚓,啊~,呜呜!

各种各样的声音纷至沓来,一个个血腥的画面在顺子脑海倏忽而现,又倏忽消失。

那种全凭脑子想想的恐惧再次袭来,让他在毫无光亮的垃圾桶里瑟瑟发抖。

“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顺子紧闭双眼,就这样一句又一句的祈祷,不知道祈祷了多少遍。直等到外面的声音渐歇,他才敢睁开紧闭是双眼,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起来。

静。

死一样的寂静。

五二四、背后的手

咕噜噜。

顺子只感觉一阵颤动,起伏颠簸,心里知道有人在推垃圾桶,只是不知道是被发现了,还是要被当成垃圾倒掉。

心里又是一阵忐忑不安,下意识的闭上双眼,祈祷着自己千万别被发现。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祈祷,垃圾桶停了。

“还好,还好!”

顺子拍拍胸脯,深深松了一口气,心里默念到三,慢慢睁开眼睛,入目的是熟悉的黑暗,看来没被发现!

忽然,垃圾桶盖被粗鲁的掀开,外面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

顺子第一反应不是呼吸新鲜空气,而是瑟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搂住双膝,整个头颅埋进胸膛,像极了一只鸵鸟。

“哗啦,啪嗒!”

一捧黏糊糊的液体当头浇下,伴着液体的浇下,还有软趴趴的,触感细腻,如同腐泥一样的东西砸了下来。

不管是黏糊糊的液体,还是软趴趴的东西,都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血腥味之浓烈,差点没把顺子熏晕。

他知道这是什么。

温热和腥臭的是人血,软趴趴,触感细腻的是残肢断臂。

不到一两分钟,黏糊糊的液体淹没了顺子大半个身子,那些残缺不全的肢体,填满了整个垃圾箱,若非肢体横七竖八,从而留有空隙,还真有可能把顺子憋死。

尸体碎渣填满了整个垃圾桶后,‘咣当’一下,垃圾桶盖又盖上,垃圾桶里再次陷入黑暗,这黑暗给了顺子安全感。

他忍着腹中不住的翻滚,仰起头,捏着鼻子,半张开嘴,用嘴巴呼吸着垃圾桶里仅剩不多的空气。

咕噜噜。

垃圾桶又动了,又停了,然后又颠簸,上升下降,咣当咣当的响。

顺子就这么竖着耳朵听着,一动不敢动,一直等到听见外面汽车打火的声音,感受到垃圾桶的移动,心里才舒了一口气,轻轻挪动垃圾桶盖,露出一丝缝隙,让随风而动的空气飘进来一些。

不知是这运送垃圾的车质量不好,还所行驶的路不好,顺子只感觉颠簸了一路。

约莫过去了半个小时,垃圾车终于停止了颠簸。

“特么的,就知道欺负老子,脏活儿、累活儿都让老子干!”

伴着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顺子只感觉到一阵阵晃荡,翻滚,一不小心,便被垃圾桶里的粘稠液体灌了一嘴,瞬间无法呼吸。

他再也顾不了那么多,扒着垃圾桶边缘,就要往外面爬,可还没等他爬出来,便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原来那受了鸟气的运送垃圾的大叔,气愤之下压根没心情去倒垃圾,而是直接懒省事的把垃圾桶一脚踢下斜坡。

这个斜坡上满是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除了到处都是的白色塑料袋,还有半旧的衣服,塑料壶,烂皮鞋,废旧的家电,……。

也幸好有这么乱堆乱放的垃圾,才减缓了垃圾桶向下滚动的速度,让顺子在昏迷之前成功的从垃圾桶里爬了出来。

远处斜坡上面的路灯灯光昏暗,光线照射不到顺子滚落的地方,再加上他混迹在血糊糊的尸体里,也不怎么容易被发现。

如此想着,顺子紧绷的一根心弦才渐渐松懈。

心中那根弦一松,顺子只感觉全身上下钻心的疼痛,如有数以万计的蚂蚁啃噬,如有万千蛆虫钻爬,如有不计其数的野蜂叮咬。

原来他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又有几个垃圾桶叮叮当当的滚落下来后,那运送垃圾的健壮男人连看都没看滚落斜坡下面的垃圾,蹿上垃圾车,脚踩油门,飞驰而去。

顺子一直看着垃圾车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脸上才露出了一抹笑容,发自内心的笑,笑的阳光灿烂。

“我终于逃出……”

笑声戛然而止。

顺子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戒备的看着远处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的两个身影,努力挤挤眼,尽量阻止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使出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摇摇头,想要摇掉满身心的疲倦。

终于在他晕倒的前一刻,看清了来人模样。

那两人,他虽然不认识,但对他们的一举一动却非常印象深刻,因为他们跟机器人一样,一步一挪,双眼呆板,行动迟缓,面无表情。

苟家大院。

动乱刚刚结束,院落也已经清扫干净,可空气里的那股血腥味却异常呛鼻。

院子四处,零零散散站满了苟家子弟,然而整个院落里却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苟天阳跟着他大哥苟天宇,以及三弟苟天星站在台阶上,看似是在审视下面的苟家子弟,然而真实情况则是,他依旧沉浸在刚才的暴动之中。

刚才那场面给他的冲击力实在是够大,够刺激。

他那高声惊叫并未引来任何人,不是没人听见,而是其他人也都分身乏术。

当他爬出监控后,所看见的场面便是,他们苟家的下人全疯了,一个个变得跟丧尸一般,不管不顾朝身边的苟家人围攻过去,而且丝毫不在乎刀剑枪戟砍断他们的胳膊,刺穿他们的胸膛,只知道凭着感觉攻击。

虽然他们轻而易举的便清理掉了这些不会武功,也不会道术的下人,但苟天阳心底却依旧后怕不已:“这是什么手段?我们又是什么人?我们苟家可是整个华夏驭鬼的行家,又能是谁可以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大范围的控制苟家下人?”

心里越是疑惑,越是绝得对方深不可测。

“大哥,三弟,你们看……”苟天阳彻底的失去了主心骨。

“看什么看?不管如何我们都必须抓回那小子,撬开他的嘴,无论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苟天宇咬牙切齿道,眼里迸射出既贪婪,又嗜血的眸光,吓了苟天阳一个激灵。

疯了。

疯了。

大哥疯了!

苟天阳心中腹诽:“这还是我大哥么?”

苟天星面上虽然依旧沉稳,但心里也泛起一丝恐惧,更多的则是对力量的渴望。

这样想来,苟天宇的决策便跟他所思所想不谋而合:“那个叫顺子的小子必须抓到手,必须从他撬开他的嘴,获得隐秘!”

苟天星的沉默,那便是对苟天宇无形的支持。

苟天宇冲院子里众多苟家人喊道:“不管你们忠于家族,还忠于上面各大势力,都应该以抓获陈小顺为目的。

现在我宣布,苟家子弟进入紧急状态,想尽一切办法封锁省城,一只苍蝇都别让它飞出去!”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四散而去。

见众苟家弟子忙碌起来,苟天宇冲苟天阳,苟天星点点头,便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一进房门,他先谨慎的关好房门,然后趴在窗户上,朝外面看看,见外面一切平静后,才来到床边前站定,一躬身,冲空气说道:“大人,我都按照您说的做了,您还有什么指示?”

“找机会,趁乱,杀!”

声音冷冽而无情。

五二五、师徒会师

水无敌最近很郁闷。

他来省城已经有将近三天时间了,却一直迟迟未有所动作,不是因为他找不到顺子,而是因为他知道顺子在苟家。

苟家是个什么地方,他很清楚。

那里简直就是一个鬼窝。

一两个苟家子弟,或者苟家老头,他当然不放在眼里,可若要硬闯他们的老巢,水无敌自知还不能如此托大。

苟家虽然落寞已久,但人家好歹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驭鬼道传人。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保不准苟家还留有一两个威力巨大的宝物,或者实力强大的鬼物。不管是哪一样儿都是他水无敌不敢轻易招惹的。

他如今不想死,也不能死,因为若是他死了,留下他未成年的孙女孤零零的,该如何是好?

做足了准备,水无敌又经过再三思量,决定今晚夜探苟家。

若再拖下去,他就无法向姬家交代,也无法向他自己交代。

再次点燃手里半截寻人香,香烟袅袅在夜空里随风飘荡,水无敌顺着那一缕几乎不可见的烟雾,追寻而去。

呃?不对!方向不对。

怎么不是去苟家的方向?

难道出事儿了?不会的,不会的。

水无敌心里一边默默祈祷,一边加快脚步,顺着越飘越快的青烟急追而去。

十几分钟之后,他跑进了一个小胡同,小胡同里灯光昏黄,胡同正中有两人同行,一人背着什么,一人帮忙搀扶着。

本来水无敌并没怎么在意这俩人,可就在他将要与这俩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他面前飘荡的青烟来了一个急刹车,拐了一个弯,直追那两人而去。

他们?

他们背的……

水无敌的念头还在急速转动,身体却下意识的有了反应,几个腾挪间,快速后退几步,落在了这二人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是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水无敌自从修道以来,记性就变得很好,总能从生人面孔上找到特殊的地方,从而记住他们。

然而,这俩人给他的感觉仿佛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毫无特点。

这二人见水无敌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也不怎么着急,而是愣愣的看了水无敌两眼,之后脸上竟然出现了一副了然的神色,不等水无敌动作,便把背上黑糊糊的东西丢给了他。

之后,连一句交代的话都不准备说,就要径直离开。

“喂,这是怎么回事儿?”水无敌下意识接过那黑漆漆,入手黏糊糊的东西,冲就要离开的两人喊道。

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淡然回头,说道:“人,我们帮你救出来了,赶紧带着他离开吧!”

说完,扭头就走,看似走的很慢,却在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光线不怎么好的胡同里。

“真是怪人!”水无敌嘟囔一句,也不管那两人如何,开始探查起手里的黑漆漆的人形物件儿。

特么的,这不是顺子,又能是谁?

顺子怎么成了这个熊样儿?

不会已经挂了吧?

如此想着,水无敌连忙伸手过去探查顺子的鼻息。

还好!

他还有鼻息,可这满身的鲜血又是怎么回事儿呢?

先不管这么多,带回去问问情况就知道了。

就见水无敌两道符箓贴在身上,脚下如有风助,背着顺子,一点都不显吃力,快速向他下榻的酒店奔去。

到了酒店后,水无敌把顺子放进浴缸里,调好水温,开始慢慢往水缸里灌水,随手在马桶旁边找了一个刷子,也不管是否干净,就在顺子身上刷起来。

就这样,洗刷刷,冲洗洗,再洗刷刷,来来回回,清洗了好几遍,才露出顺子的本来模样。

一个满身是伤,满脸颓废的人儿。

而另外一边,苟家诸多子弟已经忙作一团,然而奇怪的是,作为家主的苟天宇却一直没有怎么露面,出来主持工作的却是苟天阳。

苟天阳非常乐意跑前跑后,因为他看着家里上上下下,各个势力的人物都对他恭恭敬敬,心里美极了。

这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感觉。

他一直沉浸在这种良好感觉中,为封锁省城,以及寻找顺子忙前忙后,却不知道家族后院某间房间里,苟天宇跟苟天星正在争执。

“天星,你这是什么意思?”苟天宇把怀里的红布搂的紧紧,一脸戒备的看着苟天星。

苟天星冷冷一笑:“什么意思?当然是要帮大哥研究研究战利品!”

闻言,苟天宇眉头就是一皱,说道:“不劳三弟费心,我能够应付的过来!”

“是么?”

苟天星不为所动,说道:“我看未必吧,大哥研究了好几天,也没见你研究出来一个道道,还是让三弟帮你看看吧!”

“不行!”苟天宇把怀里红布抱的更紧,心神更加戒备。

“哦?”

苟天星白了苟天宇一眼:“要么让我帮你研究研究,要么分我一件研究研究,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这个冒牌货!”

一开始听着苟天星前面的条件,苟天宇心里还不以为意,打定了主意要独吞这些东西。

他可是为了这些宝贝,就连上面的大人都没告知。

可苟天星那句‘冒牌货’一出,苟天宇的冷汗便顺着后背唰唰直流,止也止不住。

“你说什么?什么冒牌货?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苟天宇有些慌乱,语无伦次道。

苟天星了然一笑:“哈哈,我不管你把我大哥怎么样了?也不管你归属那个势力,只要给我一件,我保准不乱说!”

闻言,苟天宇并未急着答话,而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终于做出了决定,把红布放到桌子上,打开红布,把里面的东西看了又看,又思虑良久,才不情不愿的拿起紫金葫芦扔了过去。

其实这些东西里,就属那些符箓价值最低,但他却不能把符箓给苟天星,因为他知道苟天星肯定不会同意。

苟天星脸上露出一副‘早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伸手接过紫金葫芦,最后冷冷看了苟天宇一眼,便施施然的走了。

……

水无敌下榻酒店。

顺子幽幽转醒,感觉四周雾蒙蒙,热腾腾,心道:“这是哪里?地狱么?难道我已经死了?”

“你醒了?醒了?”

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叫喊,眸子里倒映出一个既模糊又熟悉的身影,看起来像是水无敌。

顺子张了张嘴,用干涸的嘴唇发出一声嘶哑回应:“你是我……师傅?”

水无敌先伸手从架子上拉过一块毛巾,然后把顺子从浴缸里拉出来,用毛巾擦干他身上的水渍,满脸不解的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儿啊?”

闻言,顺子楞了一下,心里同样纳闷,下意识反问:“什么怎么回事儿?”

五二六、话因由

水无敌看着顺子的迷瞪模样,立刻就知道是自己太着急,问的太泛泛,不怪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扶着虚弱不堪的顺子从浴室里走出来,扶他上了床,拉上被子给他盖上,并且还在顺子背后平整的放一个枕头,再竖着放一个枕头,让他舒服的躺好。

“据我了解,你不是送同村之人到省城么?怎么好端端的惹上了苟家?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提前打破姬家跟外五家的平衡?”

水无敌越说越气愤。

这话里的信息含量有点大,让顺子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但是见水无敌一副‘你不给我交代,我就跟你急眼’的模样,决定还是先说说这边的情况。

可这几天下来,顺子经历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压根就不知道该从哪个时间点开始说起,嘴巴张了几张,竟然一个字儿也没吐出来。

这可急坏了一直急于知道答案的水无敌,就见水无敌焦急的跺跺脚,说道:“你倒是说啊,只张嘴是个啥意思?”

顺子冲水无敌投过去一个不好意思的眼神,羞赧一笑:“师傅,事儿太多了,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就从最开始说起,原原本本,一点不漏的说给我听!”

闻言,顺子调整了一下坐姿,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略微一回忆,就从送齐婶儿回来说起,紧接着便说了他此次进省城的目的。

一听说,顺子进省城完全是为了练手,水无敌一巴掌拍死顺子的心都有了,怒道:“你真是涨本事儿了啊,真把省城当你们家后花园了?但凡是大城市,里面肯定是卧虎藏龙,你到这里乱晃荡,那简直就是送菜!”

闻言,顺子尽管认怂的低下了头。

他这是不得不低头啊!

看看全身上下被人家扒的光溜溜,再看看自己这满身的伤痕,顺子知道事实就摆在眼前,自己那是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见顺子用行动认错,水无敌胸中怒气才消减了一些,说道:“说,继续往下说,就算如此,单凭我给你的符箓也该能应付一阵子吧,怎么冷不丁的就被苟家抓了去?”

顺子便往下继续讲,一直讲到在酒店睡下,突然停住,想了又想,也弄不明白自己是咋被抓走的。

“我……”顺子支支吾吾,形态扭捏了一会儿,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啥?你也不知道?”水无敌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顺子,心说:“这陈小顺跟着我学本事儿也有一两年了,怎么说都不该如此的啊!”

“本来呢,一切顺利。那天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喝了酒,吃了饭,在饭店睡下,准备第二天就赶回村子,却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我就到了苟家,甚至全身上下都被扒光了!”

顺子越说脸色越红,最后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然后呢?”

“然后……,然后苟家人便纷至沓来,一个个都想问……”顺子说道此处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把木偶能够吸收法器能量的事儿告诉水无敌。

“问啥啊?”水无敌听到关键处,见顺子欲言又止,急的抓耳挠腮。

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顺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便说道:“一个个都想知道法器失效的关键!”

闻言,水无敌先是一愣,然后古怪的看着顺子,说道:“你是说……,那个什么劳什子鬼神令变成废品,是因为你?”

顺子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见顺子点头承认,水无敌看顺子的眼神都变了,仔细打量了顺子好久才舔了舔嘴唇,喘了几口老粗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水无敌总算知道为啥这事儿闹的这么大了。

只要稍微过一下脑子想想就知道,那可是能让法器失效的能力。若在数千年以前,或许这个能力没什么大不了,因为那个时候的玄门中人大部分都是靠本身实力,而如今又是大不相同。

如今这个末法时代,人们都在借助科技的力量前进,就算他们这些玄门中人依旧还在借助道法力量,但也只能算作微末小道了而已。

外行人有可能不知道,但他水无敌修炼了数十载,非常清楚这其中的道道,如今的玄门中人啊,几乎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在借助法器的力量。

若是没了法器,除了极个别出众的人物,剩下的其他众人基本上就没啥区别。

这样想来,顺子的这个能让法器失效的能力便是天大的利器,怪不得这么多的人动心,就连五大外族都插手了。

“怪不得了,这就怪不得了!”

水无敌若有所思的呢喃了几句,便不再追问。

顺子一直等着水无敌问他为啥可以让法器失效,却没想到这水无敌竟然停止了追问,心说:“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苟家一样,会贪图他的东西!”

“好了,先这样吧,你能不能动?我们趁现在还没太多人注意,连夜回去!”水无敌一拍手,做了决定。

对于水无敌的决定,顺子很认同,毕竟这省城不是他们的地盘,实在不是久留之地。

就见顺子点了点头,然后又面露难色,略微一顿,问道:“师傅,外五家是什么啊?他们是不是就是苟家上面的势力?”

顺子在密室里见识了苟家子弟的争斗,甚至可以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判断出来,那些人分属不同的势力,如今一见面,就听水无敌提起外五家,便由此联想。

水无敌砸吧砸吧嘴,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你从苟家人嘴里听了多少,不过这些东西,你是迟早要迟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

“这一切都跟姬家有关,外五家就是曾经追随姬家,后来脱离姬家五大姓氏的外族力量,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特别是近几年发展的异常强大!

苟家应该早就被他们瓜分了!

若我没猜错,这苟家里的顶尖力量基本上都投靠了他们!

而这五大外族每到姬家更新换代的时候,便会到小河村闹腾上一阵,真是烦不胜烦,最近姬三太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这次的闹腾也快来了,你也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关于姬家新旧交替时会有动乱的事儿,顺子也从自己老爹老娘嘴里听说过一些,但是始终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如今总算逮着了机会,赶忙问道:“他们这是为啥啊?”

“为啥?”

闻言,水无敌就是一愣,然后说道:“能为啥?为了分家呗!”

“不可能吧,为了分家,就要死那么多人?为了分家就要这么大费周折?师傅,你没说实话!”顺子步步紧逼追问。

水无敌则瞪了顺子一眼,说道:“我都没有刨根问底儿,你倒是学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了!有力气问东问西,还不如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呢,晚一分,就多一分危险,再说了,你身上的伤也不轻,若不及早治疗那是会落下病根的!”

五二七、离去难

顺子不知怎么的,对于姬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非常上心,甚至到了一种痴迷的程度,便不管不顾身上伤势,缠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水无敌,一个劲儿的哀求。

可水无敌不知怎么的,就是不说外五家为啥每到姬家新旧交替之时,前去闹事儿。

最后,水无敌被顺子烦的很了,才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你也别问了,其实这事儿,你以后会知道的,就算你不想知道,事儿赶事儿,你也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知道。

我之所以不想现在告诉你,一怕你没做好心理准备,二是因为这事儿实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

说完,他带着一脸忧色,拉开宾馆那厚厚的窗帘,冲窗外看了看,见外面人头攒动,车水马龙,心又往下沉了一分。

回头,见顺子依旧还在消化他刚才说的话,水无敌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胡乱的给他套上,最后还给他戴上一个大大的遮阳帽,一手拽着他,一手拎着行李包,匆匆离开了酒店。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顺子回过神儿来。

“师父,你还没退房呢?”

水无敌好笑的看了顺子一眼:“净瞎操心,还是想着怎么脱身吧!”

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外面那些匆忙的身影,眉头皱的更紧,就连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些。

顺子顺着水无敌的目光看去,看到夜色里人们匆匆来去,车辆在街道上穿梭,心里纳闷:“跟往常一样啊?没啥不同啊?师父为啥有些紧张?”

不对!

他的目光在外面环境上一停留,也察觉了其中的不对劲儿。

怎么……

怎么有一种紧迫感,还有一种危机感!

是了!

一定是苟家在发动社会能量寻找他,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哎呀,你又愣什么?”

水无敌抱怨一句,推搡着,把顺子塞进了后座,然后自己坐到驾驶位上,脚踩油门,车子发出几声嘟嘟响,车尾巴猛的排出一大股黑色浓烟。

浓烟散去,此地已经没有了车的踪影。

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顺子终于老实下来,跟个乖宝宝似的,缩着身子躺在后座上,不言不语。

水无敌也没理会顺子,只是专心的开车。

他们的车子疾驰着向省城外开去。

随着沿路看到的情况变化,水无敌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顺子从车镜里察觉了水无敌脸上的不妥,心里就是咯噔一下,知道肯定出事儿了,便偷偷抬起头,朝外面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他的一颗心也随之沉到了谷底。

本来呢,越靠近省城外面,应该越是冷清才对。

而如今的情况却恰恰相反,随着越靠近省城外围,路上的车辆越发多起来,随着路上滞留的车辆越来越多,路面也变的越来越窄,行进起来自然也就越发拥挤。

虽然水无敌现在依旧可以见缝插针,往前行进,但顺子不知道他还能向前行进多久。

又前进了一会儿,最糟糕的结果终于还是出现了,前面的路完全被堵上了,就连一个缝隙也插不进去。

无奈之下,水无敌只得下车询问情况。

“喂,老弟,前面啥情况啊,知道不知道?”水无敌很是熟络的冲身边一个中年男人递过去一根香烟,笑着问道。

那男人仅仅是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了烟,并且借着水无敌的火点燃,叼在嘴上抽了一口,舒服的吐出一个烟圈儿,脸上露出一脸舒服模样。

“听说啊,省城封路了,好像是在找人……,我估摸着丢的那人不是达官贵人的亲戚,就是重大要犯!”

闻言,水无敌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那就没办法出去了么?”

“有,有啊!”

那中年男人一点不迟疑,豪爽说道:“我听说,其他的路都封了,只留了一条出省的国道,通知刚下来,你可以打开收音机,听听,有通知的……”

“哦,原来如此!”

水无敌又冲那中年男人道谢几句,便回到了车上,一脸郑重的目视前方,看着一辆辆回返的车辆,手上不停,拨弄着车前面的按钮,滋滋啦啦的响声在车里回荡,不大一会儿,便锁定了通知频道。

通知的内容跟外面那中年男人所说一致。

要不要从那条路离开,就是他们目前急需考虑的事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路上的车辆开始一点点的减少,逐渐的从这离开,路上又开始变的宽阔起来,可他们的车却依旧停在原地。

车外,嘈杂一片。

车里,寂静非常。

良久。

顺子满满抬起头,犹豫再三,出声问道:“师父,我们怎么走?”

水无敌没有回头,淡淡道:“我们从这里走!”

“哦!”

顺子又缓缓把身子落下,继续躺在了车子后座上,心里并未有多大反应,因为他早就猜到了水无敌会如此决策。

车外面的谈话,顺子没听太清,可这刚才的通知,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封锁出省的大小道路,只留下一条外出,这无非是要方便排查,搜索。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找到顺子。

若他们俩真的傻乎乎跟随人流从预留道路离开,那肯定是自投罗网。

为今之计硬闯那是正途。

就在水无敌车头正对着的前方很远处有一个收费站,收费站里已经空空如也,只是在收费站外面道路一侧站着俩身穿警服的人。

“荣北,你说上面这是啥意思啊?人流都疏散完了,还让我们在这里守个啥劲儿啊?”左天看着路尽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更别说车了,心里很是不解上面的安排。

荣北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又踩,脸上也带着几分烦躁,说道:“你少说两句吧,上面咋安排,咱们咋做就是了,哪那么多为什么?”

“诶,你怎能这么说,知不知道在这连个鬼影都没一个的地方守一晚上,很不爽的,你知道不知道?”

“行啦,行啦,我带了大衣,露宿的帐篷,想熬过这一夜,也没啥困难!”荣北说着,便朝一旁的警车走去。

“喂喂喂,我说你这个闷葫芦荣北,没想到打算的还挺周到!”左天兴奋的喊着,朝荣北追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他俩便搭好了帐篷,帐篷就搭在收费站旁边,目的是为了方便拦截不明情况的路人或车辆。

帐篷里面果然比外面暖和,而且隔绝了外面无尽的黑暗,荣北和左天挤在一起,相视一笑。

“冷不冷?”荣北被左天盯的有些脸红,没话找话。

“不冷……,冷!”左天言不由衷的说着,下意识朝荣北靠了靠。

“……”荣北脸越发的红润,低下了头。

“咣当,哗啦,刺啦啦!”外面传来汽车的响声,伴随着汽车的响动,还有卡口被长杆被撞飞的声音。

荣北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

左天伸手拉住他,劝道:“应该已经走远了,看了也白看,就这么算了吧!”

荣北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呼吸有些急促,‘哦’了一声,又躺了下来,手却没松开。

五二八、一触即发

荣北和左天在帐篷干什么,顺子是不知道的。

他只见水无敌开车临近收费站时,不仅没减速,反而一踩油门加速前进,哐啷一声响,前面那横在路中央的横杠就被他撞飞了出去。

这闹出的响动一定不小,但顺子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就算有人想拦他们也已经晚了,谁让他们已经冲出省城了呢?

刚才在路上,顺子一直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此时才算安定下来,深深舒了一口气,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儿,倒头沉沉睡去。

兴许是他太困了,亦或是因为他的精神一直紧绷,这一松懈下来,身体就异常的乏困,稍微一合眼,便进入了梦乡。

“醒醒,醒醒!”

顺子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慢慢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他师傅水无敌那张老脸。以往他只要想到这张脸都觉得可恶,如今看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亲切。

“师父,咱们到家了么?”顺子揉了揉惺忪睡眼。

水无敌脸上神情明显有些不自然,不过那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随即便又调整了过来,说道:“嗯,快到了!”

呃?

快到了?

没到家,你把我喊醒干嘛?

顺子虽然心中纳闷,但是还是扶着水无敌的手臂活动活动麻嗖嗖的胳膊腿,强自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朝窗户外面看了看。

外面漆黑一片,此处连路灯都没有。

“这是哪里啊?”顺子只觉得外面的环境有些陌生,同时心里也对水无敌那句‘快到了’无比怀疑。

不对啊!

小河村附近的环境,他虽然不能说记得一点不差吧,但那也应该眼熟啊,可这里却陌生的紧。

看来师傅所说的‘快到了’那也仅仅是安慰我罢了,这十有八九是遇到了麻烦!

水无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刚出省城,这里应该是省城的郊区!”

“哦!”

顺子又探头出窗外看了看,说道:“师傅,怎么不继续走了?”

“没法走了!”

说着,水无敌回到了驾驶位,打开车灯,示意顺子自己看。

顺子顺着两道光束看去,就见这条宽阔平坦的公路前方出现了一个望不到边际的深坑,之所以望不到边际,除了深坑比较宽大这个原因之外,也有光线不能所及的限制。

“这……”顺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水无敌。

水无敌果然没有让顺子失望,打定主意道:“我们走过去,他们既然做到了这一步,看来这省城是不能待下去了,非常危险!”

“好!”

尽管顺子身上带着很重的伤,他还是点头答应,因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那群人的疯狂。

就这样,顺子一只手搭在水无敌的肩膀上,慢慢朝前走去。

刚才顺着灯光,顺子只看了一个大概,心里对面前的深坑并没多少印象,如今站在深坑边上,看见深坑的模样,心里很是震撼,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就连嘴角的哈喇子滴滴答答流了下来,都没注意。

他原先还以为就是挖断了路,或者塌方什么的,却没想到前面的坑,简直就跟被威力巨大导弹轰炸过一样。

这深坑不仅一眼望不到边儿,而且到处都坑坑洼洼,壮观之极。

“师傅,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水无敌冷哼一声,说道;“还能是怎么回事儿?还不是他们搞的鬼?”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顺子心道:“现在这样的社会儿,如今的时代,他们怎么还敢如此大张旗鼓的搞出这么大动作?完全不合乎情理啊!”

水无敌双眼深处有着一道道摄人的眸光,仿佛能穿透顺子内心,说道:“他们什么都敢做,以后你会见识到的!”

说完,他便拽着顺子顺着深坑的边缘,小心翼翼的往下去。

十几分钟后,顺子他们师徒俩终于到达了深坑底部,深坑底部虽然坑坑洼洼,但是比陡峭的斜坡不知好了有多少。

相应的,顺子走起路来也没刚才那么费劲儿,带着疑惑问道:“师父,这是道法么?”

水无敌扭头冲顺子微微一笑,答道:“不一定,我还以为你能憋多久呢!”

顺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继续追问:“难道是挖土机?”

水无敌脸上笑意更胜,摇摇头说道:“不是,你可以把问题看的更深一些!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啥啥啥?”

顺子满脸都是问号,心里嘀咕:“难道这深坑并不是真的深坑?是了,一定是如此,不然那动静一定很大,就不信国家没人管!若这不是深坑,那他们……”

“师傅,我们走的方向对么?”

闻言,水无敌冲顺子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点了点头,说道:“方向没问题,你看……”

说着,他伸出手腕,在他那与年龄极其不符手腕上带着一个精致的机械表,表里没有时分秒三针,有的是密密麻麻的罗盘符号和罗针。

“罗盘?”

顺子惊呼出声。

水无敌点点头,示意顺子继续跟着向前走。

这个疑惑刚解,另外一个疑窦又生。

“师父,若这里不是真的深坑,我们为啥不直接开过去?”

“不行,前面是不是路都不一定,开过去肯定不行!”

听了水无敌的解释,顺子总算明白了过来,随后似乎又模糊的意识到了什么,略显紧张的冲水无敌说道:“师傅,给我一些符箓!”

“……”水无敌略微一顿,便也没多问,伸手进他那小黄挎包里,掏出一沓符箓递给了顺子。

顺子嘴里念念有词,接连在自己身上拍了好几张符箓才放下心。

越往前走,夜色越浓重,空气变的越发阴冷。

水无敌面无表情的向前继续走,而顺子则紧紧皱起了眉头,心说:“来了,它们来了!”

阴风阵阵起,鬼火处处明。

一时间,笼罩四野的黑暗里,或明或暗,闪烁起了无数个蓝幽幽的,约莫有拇指肚大小的鬼火。

那鬼火成双成对的出现,密密麻麻,分散在四周的漆黑夜色里,以顺子师徒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

“师……师父!”

顺子声音颤抖,伸手拉了拉水无敌的衣角。

水无敌面沉如水,眼里满是戒备之色看着远处黑暗,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沓咒文玄奥的符箓,脚下却不停,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

而令顺子感到惊奇的是,那些飘荡在空中的鬼火,却没一点动静,就那么伫立在原地不动分毫。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连几分钟都不到,顺子感觉仿佛走了一个世纪,他们终于离那些鬼火足够近,能够看清它们。

在某个临界点,水无敌停下了脚步,而顺子早就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在他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天地都看起来浑然一体,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面带不善的冷笑的,龇牙咧嘴的,缺胳膊断腿的,三两紧挨在一起的,衣服破烂的,总之各种各样的,全是鬼!

鬼,顺子不怕。

这么多鬼,顺子很怕。

可怕的不是鬼,而是数量。

太多,太多的鬼了!

人鬼相对,争斗一触即发。

五二九、鬼吹风

顺子现在终于知道,表面上以苟家为首的势力,为啥放心只让两个小警察守候了,原来关键在这里。

别说是普通人,就连他们这些经常跟鬼物打交道的道士,见到如此多的鬼,头皮都不住的发麻,要不是知道省城说什么都去不得,现在顺子早就拔腿跑路了。

如今,他们可是到了两难的境地,前有豺狼,后又猛虎,怎一个苦字了得?

正在顺子发苦时,水无敌动了。

他随手从小黄包里抽出一沓符箓,像捏扑克牌那样散开拿着,然后手一抖,无火自燃。只见这些符箓刚一点燃,水无敌便把它们冲着面前的那群鬼物抛了过去。

顺子知道水无敌手里撒出的那一大把符箓,名叫驱鬼符。

什么是驱鬼符?

所谓驱鬼符,也就是能够驱散鬼物的符箓,对鬼物有很强的针对效果,一般而言,鬼物遇见这种符箓就如同人要躲避蛇蝎一般。

本来呢,若他们遇到的是一两只鬼,甚至上百只鬼,顺子觉的用这符箓应该是绰绰有余了,但如今他们面对的是数以万计的鬼物,心里实在没底气啊!

果然,结果不是很乐观。

若在往常,这一把符箓撒出去,那鬼物早就四散而逃了,如今这些鬼物不仅不逃走,而且还颇有默契的一个个撅起嘴来,冲顺子和水无敌站立的方向吹气了冷风。

就算每一只鬼吹的气儿只有弱不可见的一丝,可止不住数以万计的鬼物一起吹啊,这冷风一股股,一丝丝汇聚成一团团,一簇簇阴冷的风,朝着顺子和水无敌刮来。

那些符箓还没完全燃尽呢,就被这一团团,一簇簇的阴风给吹灭了。不仅如此,那冷风来势不减,继续朝水无敌和顺子刮来。

一团冷风好巧不巧的吹到了顺子身上。

顺子只感觉全身冰凉,一股股寒意像极了一只只极其细小的虫子,顺着他全身数也数不清的毛孔奋力的往里钻。

一瞬间,顺子只觉得全身阴冷无比,连心窝都是冰凉冰凉的,心脏的温度都快要降至了零度以下,几乎能感觉到心脏结冰时发出的轻微咔咔响声。

随着全身的冰冻,顺子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一个个恐惧的念头从心底最深处,最为原始的意识深处往外冒:“我就要这样死了么?”

这个念头刚一生起,顺子只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顺着冷风朝后面飘去。眼看自己就要飘离刚才站里的地方,他下意识的冲身下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吓的他差点尿裤子。

他看见自己竟然好好的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那么随风飘走的,又是什么呢?

一瞬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就连这随风而飘的感觉也是那么似曾相识。

原地站立的是他,这随风向后飘的也是他。

一个是他的肉身,一个是他的魂魄。

就在他以为自己再次出魂的时候,只感觉身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吸力,把他拽着朝他肉身撞去。

等他魂魄再次没入身体后,顺子深深舒了一口气,感受一下身体状况,那种冷到心底的寒冷竟然突兀的消失了。

难道是阴风停了?

带着疑惑的目光,顺子朝面前那群鬼物看去,只见它们依旧噘着嘴不停的朝他们吹冷风,吹的水无敌身上大褂猎猎作响。

可身上不仅寒意全无,而且还暖和和的,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傻小子,别愣了!照顾好你自己,为师待会儿要施展手段,无暇顾及你!”耳边传来了水无敌的呼喊。

顺子这才有些明白,一定是水无敌施展手段救了自己。

他怎么做到呢?

感受着身上那股热乎乎气流的源头,顺子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胸口贴着一张符箓,根据符箓的模样判断,这应该是一张固魂符。

什么是固魂符?

所谓固魂符,也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有固守魂魄的功能。然而它的效果并没有像字面上那么强大,也仅仅是能增加肉身跟魂魄的联系而已。

这种符箓不是很长用,一般多数是用来救治村里小孩儿因受到惊吓丢魂儿症状的,其实它的作用也就跟掐人中没啥区别。

说白了,这符箓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可这符箓贴在他身上,怎么能有如此大的威力,让他肉身能够吸回被阴风吹走的魂魄呢?

“师傅,这固魂符,没那么大威力吧!”

顺子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着出去,心说就算是死,他也要做一个明白鬼。

水无敌一边打开左手上那个较大一些的行李箱,一边冲顺子解释道:“哼,固魂符的确没那么大威力,别说是对付这数以万计吹过来的阴风,就连一二十只小鬼吹的阴风,它都抵挡不了。

可你也别小看了自己的魂魄,你已经早不是之前的那个顺子了。你还真以为你跟姬家做了交易,是自己吃亏么?

我告诉你吧,是你占了大便宜。

若是普通人被这么强的阴风一吹,哪还有活命的机会,那魂儿啊,早就被吹的烟消云散了,就算是想要投胎转世都难!而你仅仅是被吹离身体而已!”

水无敌一股脑的解释完,还艳羡的看了顺子一眼。

顺子此时才了然,原来自己早已经变跟以往不同!

他知道还有一些跟姬家交易的益处水无敌没说。

若没姬家这层关系,他怎么也不相信就凭借他跟水无敌这一年半载的师徒关系,水无敌会来救他!

“接着!”

伴随着水无敌的声音,一个青色纸伞朝顺子袭来。

顺子先下意识接住,然后才开始打量起这把青纸伞。

青色的纸糊而成,伞面薄薄一层,比普通的a4纸还薄,摸起来跟棉纱一样,伞柄是一根乌黑的棍子,棍子不粗不细,握在手里正好。

“又傻楞着干啥?”水无敌话音一落,便冲了出去。

顺子慌忙回神,撑开了青纸伞。

这纸伞撑开的一瞬,顺子便感觉到那刮的脸生疼的阴风,竟然悄无声息间消弭一空。不仅青纸伞挡住的部分没丝毫阴风刮过,就连青纸伞周围几米范围之内,都没有丁点阴风气息。

一时间,顺子身上再没任何不适,抬眼向前看去,就见水无敌已经跟几百只鬼战作了一团。

水无敌俯身向前冲,手里符箓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几秒钟的功夫,便见漫天飞舞起灵光湛湛的符箓。

可这漫天飞舞的符箓,也仅仅在空中停留了一瞬而已。

一瞬过后,这漫天飞舞的符箓便被一拥而上的万千鬼物淹没在鬼海之中。

符箓跟鬼物相互碰撞,消弭。

伴着一阵阵鬼哭狼嚎从鬼海里此起彼伏的响起,水无敌的身影也淹没在了无穷无尽的鬼海里。

顺子站在远处看着,双手紧紧的握着,一手握的伞柄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一手握的卡巴卡巴响,心里担心极了。

五三零、撤

顺子这担心只持续了一会儿,便再无暇顾及水无敌,因为有十几只鬼物朝着他跑来,边跑边露出了鬼爪。

按道理来说,十几只鬼物应该对顺子造不成什么影响,但这十几只鬼物却明显不同。

朝水无敌扑击而来的鬼物数量众多,但大都是一些只能接受简单命令的鬼物,总体来讲,攻击力并不怎么厉害,难缠的是数量太多。

然而,朝顺子扑过来的这些鬼物则大不相同。

明显的,它们带有目的性,而且行动举止也不像其他鬼物那么呆板,甚至顺子能从它们眼神里看到一丝戏谑。

还没等顺子预估出来它们的具体实力,这些鬼物已经飘到近前。

有几只鬼物伸出了利爪,朝着顺子的面门飞快袭来,那利爪上闪烁着鲜艳欲滴的红光。这要是被它们的利爪抓上一下,顺子相信自己脑袋一定会像一个熟透的西瓜那样,咔嚓碎成无数瓣。

由于他刚才驻足观看水无敌跟众鬼的战斗,失去了躲避的先机,慌乱之下,拿着手上的青纸伞胡乱挥出。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压根没心思考虑青纸伞会不会管用,会不会损坏青纸伞,危机临身的当头,他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并未经过大脑。

青纸伞不但轻而易举的拍飞了那几只鬼,而且还敲打的那几只鬼物发出了凄厉的喊叫,看来它们受伤不轻。

也就是这没经过大脑的一击抵挡,救了他的小命。

想想刚才,真是后怕!

不对!

他连后怕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后赶来的几只鬼物嘴巴一噘,冲着他便吐出了一团团淡蓝色的火焰。

“我擦尼玛,鬼火!!!”

顺子骂了一句娘,向左侧一翻身,来了一个侧滚,堪堪躲过了飞来的几朵鬼火。

鬼火就这么可怕么?

当然可怕。

若让顺子在鬼火跟挨一鬼爪之间选择,他一定会毫不迟疑的选择挨一鬼爪。

这鬼火的威力其实并没没多大,可怕的是它那难缠的特性。一但被鬼火缠身,就会大病小病不断,而且这鬼火还很难祛除。

最近一次听说鬼火被祛除的例子,还是发生在几百年前。

别问顺子怎么知道的?

这都是他在水无敌家蹭饭的时候,听水无敌跟水仙月闲聊得知的。

这顺子啊,学习不怎行,可若论听故事,记故事,记一些闲言碎语,他可以拍着胸脯冲全世界说,没几个人能够撵的上他。

就这样,顺子一连躲过了两拨攻击。

按说他心里该庆幸才对,可他心里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方面因为他为了躲避鬼火,贴着地面打了一个滚地葫芦,牵动了身上的暗伤,现在依旧疼痛难耐,另外一方面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掉进了这十几只鬼物的圈套。

就在他堪堪躲过鬼火的瞬间,有两只鬼物早就选好了角度,冲顺子扑了上去,那距离之近,令顺子都能看清它们脸上那狡黠的笑。

坏了,坏了!

他竟然让一群鬼给设计了。

到了现在,如果他还看不出来这是鬼物们的圈套,他可真的算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可如今看见了又如何?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顺子已经没任何机会躲闪,甚至连挥动手里青纸伞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只鬼钻进了自己身体里。

等这两只鬼钻进了他的身体,他才意识到这十几只鬼的用意:原来他们一开始就打算附在他身上。

只要附了身,那么顺子的行动就只能任凭这些鬼物摆布。

想到了这层关键,顺子的脸色都变了。

同时,他的魂儿竟然也有了反应。

怎么回事儿?

这不是附身的感觉啊!

被附身,应该是宿主的魂儿完完全全无法掌握自己的身体才对,甚至连一点知觉和感觉都不应该有。

可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魂儿竟然清清楚楚的感觉到有异物进入了身体,像是看见有人进了他房间似的。

更令他惊喜和惊讶的是,他的魂儿竟然可以在身体里活动。

难道这也是神性带来的福利?

这尼玛也太出人意料了,也太让人惊喜了!

若不是他还处在危机关头,顺子都能笑出声来!

顺子的魂儿顾不得感慨,直直朝身体里那两只鬼物扑了过去。

见顺子的魂儿竟然可以活动自如,那两只鬼物明显的楞了一下。

高手过招,胜负仅在一瞬之间。

如此说,那是夸大了顺子。

可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

那两只鬼物愣神的瞬间,顺子已经扑了上去,除了拳打脚踢,更甚至用上了嘴巴,一嘴一嘴的咬上去,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在顺子这疯狂的招呼下,这两只鬼物竟然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发出一声比另一声高昂的凄厉惨叫。

最后,顺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两只鬼物赶出身体的。

等他重新掌控身体后,朝面前的十几只鬼物看去,便见它们一个个畏惧的看着自己,更甚至有一只鬼物明显的比其他鬼物呆愣了很多。

那只鬼物竟然差点变成了普通鬼?

还有它身上的局促不安,眼里的怯怯之色,又是怎么回事儿?

它们怎么会这样?

难道它们不应该趁机攻击自己么?

顺子一时间想不明白这里的缘由,腿脚一麻,一不小心,向前走了一步。

他这看似挑衅的一步,并没引来这十几只鬼物的攻击,反而吓得它们跟着后退。

它们在怕自己?

这想法从顺子脑海一闪而逝。

远处,水无敌那边鬼物的凄厉惨嚎越发高亢,而水无敌的身形也渐渐露了出来。

水无敌的情况有些不妙,灰色的大褂上染满了血迹,身形也踉踉跄跄。

古语有云,蚁多咬死象,一点都没错。

顺子担心之下,又向前跑几步,那十几只鬼物同样惊恐的又后退了几步,一直跟顺子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它们尽管害怕却没夺路而逃。

等顺子再次站到一开始的位置时,那些鬼物脸上除了惊恐,更多的则是慌张。

只见它们一边惊恐的看着顺子一步一步靠近,另一边又慌慌张张的朝身后看看,似乎对某些东西更加忌惮。

眼看顺子距离它们只有几步之遥时,它们一个个再也不肯后退一步,反而冲顺子露出了尖尖獠牙,挥舞起了锋利的鬼爪,吹起了一团团鬼火,看样子这是做好了跟顺子拼命的打算。

看到此情此景,顺子的一颗心就沉到了谷底。

他心底再次证实了之前的猜测,这些鬼物应该是受到了某人的操纵。守住这条路不让人通过应该就是它们的底线。

顺子不知道它们为啥怕自己,也不知道它们在怕身后的什么东西,但他知道这些鬼一定怕它们主人,比怕自己多一些。

顺子识趣儿的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压根不是这些鬼物的对手。

可他又不能就此罢手,因为身处鬼海里的水无敌坚持的实在辛苦。

水无敌的辛苦都是为了他!

就在他左右为难时,水无敌竟然脱离了数以万计鬼物组成了海洋,来到顺子身边,一把拽着顺子向后撤退。

五三一、折回

水无敌拽着顺子跑了很远,直到深坑斜坡旁边才停下脚步,满脸后怕的朝身后看看,见身后并没什么鬼物追来,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我擦,他们也太狠了吧,怎么弄这么多鬼东西?”说着,水无敌把手举到面前开始数了起来。

“师父,你数啥呢?”顺子好奇问道。

“……”水无敌略微愣了一下,说道:“我在数他们派出了多少鬼物?”

“啊?这也能数出来?”顺子对水无敌所说之话异常惊奇,心说:“那么多鬼东西,怎么数?”

看着顺子异样的神情,水无敌知道他一定是误会了,便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预估还有几群这样的鬼物!”

“哦,这样啊!”

听水无敌这么说,他心里疑惑才去了一些:“原来师父他是以这群鬼物为单位,来数数的……,呃?不对!师父他刚才至少数了十几次!”

这样想着,顺子心里便骇然起来,张口便问:“师父,他们苟家哪来这么多的鬼啊?那可真不少啊,我估摸着有上千万之多吧!”

对于具体多少数字,顺子不知道。

他如此说,也只不过是用确切的数字来量化所看到的鬼物而已,所表达的意思,也是再说刚才那波鬼物的数量真的不少,至于确切的数量谁又说的清呢?

幸好,水无敌懂得顺子什么意思,压根就没跟某些善于钻牛角尖的傻逼一样,纠结数量多少,只知道数量众多就可以了。

“前面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这苟家啊,传承了上千年,并且千年前他们家还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几千年下来,积累这么多鬼物也不足为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见水无敌皱眉沉吟,停顿了下来,顺子慌忙追问。

水无敌叹息一声,略有惋惜道:“只不过祖宗千年积累,就被他们这些败家的后辈一次挥霍了!真有些可惜!”

闻言,顺子神情就是一松。

他还以为是啥呢?

原来水无敌在替苟家惋惜。

想想也是,经过苟家这么一折腾,家族底蕴算是彻底的被他们折腾没了,且不说他们家族会不会就此没落,但在玄学圈没落,甚至除名那是妥妥的了。

兴许水无敌修道时间长了,会有如此惋惜,但是顺子可不会,他心里只会期望这苟家早点嗝屁!

如今,他可是对苟家上下狠狠牙根直痒痒。

他们边说着,边向斜坡上面爬。

这会儿,他们正爬到了半山腰处,水无敌一个踉跄,差点栽下去,顺子瞬间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慌忙伸手拉住了他,心说:“就水无敌这受伤情况,再加上他如今这么大的年纪,从这么高的地方上摔下去,就算摔不死也残废!”

刚才顺子见水无敌跑的比他还快,就没怎么在意他身上的伤势,如今见水无敌差点从斜坡上摔下去,才意识到水无敌肯定受伤不轻。

“师父,你的伤?”顺子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还是满脸关切的发问,因为他心里实在是担心的紧。

不知什么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开始把水无敌当成了他真正的师父。

对于他这个从像小河村那样淳朴的自然村里出来的人来说,师父的含义非同一般。

什么是师父?

像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样的话,顺子理解不了,也不会去执拗的去理解。

可他却从一件件小事儿上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师父。

隔壁村的手艺人阿张收了一个徒弟阿七。

收徒那年,徒弟才刚刚满五岁。阿七爹娘把阿七送到了阿张家。从此,阿七就吃在阿张家,住在阿张家,就连阿张的婆姨都没任何怨言,后来阿七长大了,自然而然的就把阿张当爹来看,把阿张的婆姨当娘来看。

并不是他们这一对师徒如此,小河村附近的师徒大都如此。

他们不懂得什么大道理,却用实际行动来阐述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

这也就是为啥顺子天天到水无敌那里混饭吃,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原因。

是他脸皮厚么?

他没钱的时候,脸皮的确厚。

可水无敌收他当徒弟的时候,他已经有钱了。

原因还在于,他从小就是在这种耳濡目染的环境下长大,潜意识里总觉得师父和徒弟就该如此。

后来发生了许多误会,以至于顺子心里一直不肯把水无敌当做自己的师父。

直到眼前这一刻,顺子才真的把水无敌当做师父来看待,那是跟他爹娘一样亲的人。

顺子神情的变化,水无敌自然也看在了眼里,苦涩一笑,心说:“看样子,到了现在顺子才真正的接受了我,我还以为如今的世道已经没了真正的师徒之道,如今看来老天真的待我不薄,在我有生之年,竟还能感受到这种师徒之间的真挚感情!”

“师父,你到底怎么样了啊?”见水无敌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并未出声答话,顺子再次焦急的追问。

水无敌灿然一笑,把本来准备好的搪塞之词咽回肚子,摆了摆手,实话实说道:“这些鬼东西虽然难缠,但对我还不致命,没事儿的,我们赶紧赶路吧!别让那些鬼东西追上!”

“师父,不着急的,我猜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了!”顺子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闻言,水无敌眉头一皱,问道:“什么意思?”

顺子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把刚才所遭遇的事儿说了一遍,着重说了自己的猜测。

听了顺子的一席解释,水无敌朝身后那片黑漆漆看了几眼,才点点头道:“真有可能,不过你小子还真是福缘深厚啊!”

说着,水无敌便用一种极其艳羡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起顺子来。

虽然他眼里满是艳羡,但是顺子能分辨出来,里面没有丝毫贪婪,就如同听到顺子能让法器失灵那会儿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顺子没怎么深想,如今才意识到水无敌早就真心的把他当徒弟看了。

只是他……。

想着自己过去的胡搅蛮缠,一瞬间顺子的双眼便微红起来,竟然不挣气的掉起眼泪。

见状,水无敌就是一皱眉,说道:“这么大一个男人哭啥哭?大不了咱们师徒俩死在这里!就算这样,咱们也不能哭啊!”

顺子慌忙擦了擦眼睛,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重重的点了点头,心里知道师父误会他了,但并不打算解释,因为他当然不好意思让师父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见顺子不再流眼泪,水无敌脸上神情一收,拍拍顺子肩膀,再次羡慕不已的说道:“哎呀,没想到啊,你竟然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更没想到姬家这一代的气运之子如此的资质逆天,你只是稍微沾染了他一丝气息,竟然能让你的魂魄强大到如此地步!”

“我的魂儿很强大么?”顺子知道自己的魂魄与众不同,但并没意识到有多强大!

水无敌嘿嘿一笑道:“当然强大,而且还是异常的强大,你可知道那几只鬼物有啥不同?”

顺子略微想了想,答道:“它们比普通鬼厉害,更甚至有了灵智……”

伴着这话一出口,顺子便深思起来,心说:“难道那几只鬼物是厉鬼?可他见过厉鬼模样,这十几只又不像啊!”

水无敌仿佛能看透顺子心事儿似的,说道:“它们虽然不是厉鬼,也差不多了!想想吧,你的神魂竟然能揍得它们满地找牙,就说明你的神魂最起码不比厉鬼差,真是令人艳羡啊!”

“真的?”

顺子震惊的长大了嘴巴,兴奋的无以复加,就连双脚已经站在了平地上都没注意。

五三二、回城

“走吧,我会尽量保住你的小命,不然就太对不起姬家了!”水无敌略显沧桑的说道,拍了顺子肩膀一下,带头向前走去。

本来呢,水无敌被姬家派来营救顺子,心里就带着怨言,可经过这一路的反思,再加上刚才的感触,心里的怨言早已变成了理解。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都是相互的。

他跟姬家也是如此,曾多少次在心里掰着手指算了又算:姬家也算对得起他,再看如今对他的态度,心里更加是老怀大慰,只是可怜了他那还未成年的孙女!

顺子知道他们下一个目的地要去哪?

他们这是被人堵住了,只能灰溜溜的返回省城,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屈之感,就连刚才得知自己神魂异常强大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

上车后,顺子面有戚戚的举了举手里那柄青纸伞,看着上面跟狗啃了似的一块一块豁口,越发不好意思。

“师父,这青纸伞……”

水无敌扭头看了一眼,轻轻皱了皱眉头,应该是有些难过,但这皱眉也仅仅停留了一瞬,便舒展开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更加重要的事儿,用安慰的口吻说道:“没事儿,先放一边儿吧!”

说完,他便再不理会顺子,满眼坚毅的目视前方,足足看了将近十分钟,才猛的打了一下方向盘,发泄似的来了一个急转弯,掉头,原路返回。

等他们经过收费站时,顺子专门朝路边看了看。

尽管车子一闪而过,他依旧看清了收费站旁边的景象:警车停靠一边,小而温馨的帐篷倚靠着收费站台,帐篷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映倒着两个人影。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的开进了省城,守在路口的警察连问都没问,便放他们进去,可对于另一边想要出去的车辆那就没那么客气了,一句又一句的盘查,核对身份证,甚至还拿出照片对照,最可恶是,就这样一通检查下来,最后还不让他们从这里离开。

感受着这剑拔弩张的氛围,顺子才真真切切的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又羊入虎口了。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此时已经临近夜晚十二点,可这省城却跟以往不一样,路上不是如平常那样的空荡荡,到处都是拥挤停靠的车辆。

有些司机竟然下车聚在一起,三三两两闲聊起来,甚至有些闲聊的声音还比较大,都能被顺子清晰的听到。

“特么的,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越来越不把普通人当人看了,说不让出去,就不让出去!”一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

顺子听着声音,甚至可以想象出说话那人粗狂的外貌,以及他那粗鲁的动作。

“哎哎哎,你少说两句吧,人家不是还给你留了一条道么?”这是一个略微尖细的声音。

闻言,顺子立刻又脑补出来一个尖嘴猴腮的形象。

“话可不是这么说,凭啥说封路,还是不是人民当家做主了?”

“喂喂喂,你越说越过分了啊,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没点逼数么?还想自个儿当家做主?做梦去吧你!”

“咋了,他们不是都这样说么?”

“呵呵,你真是想多了。人要知足!知足,知道不知道?想想以前,再想想现在?

以前咱们爹妈连饭都吃不上,再看看现在,我们一个个虽然不能说大富大贵吧,哪家没房没车?”

“我就没有!”中气十足的男声似乎在故意作对。

“你……,你开的是什么?”尖细的声音带着不可理喻的质问。

“这是我姐的车,要不是我姐长得漂亮,而且还很风骚,勾搭上了一个富老头,到现在也没车,更别提房子了,……”

外面还在巴拉巴拉的说着,顺子莞尔一笑,不再聚精会神倾听,因为这个时候,水无敌拉开了车门,跳下了下去。

顺子见状,慌忙打开了车窗,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双眼睛,盯着水无敌,好奇他这是干啥?

他之所以小心翼翼,那是因为顺子怕自己被苟家那些人发现了,不用说他也知道路上的排查,都特么的是在找他。

只见水无敌向一高大壮汉,和一低矮秃顶中年走去,打断了高大壮汉的喋喋不休,问道:“大兄弟,我问一下,听说不让出去了,这是咋回事儿啊?”

闻言,未等高大壮汉说话,那低矮秃顶中年便用刚才顺子听见的又尖又细的声音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听说省里领导的亲戚被人劫持了,正在全城排查呢!”

一听这话,水无敌脸上便露出了不悦,苦着一张脸,怒道:“省领导的亲戚咋了?不能为了他一人,麻烦了大家啊!”

水无敌话音一落,那壮汉便拍掌附和道:“是啊,是啊,不能麻烦我们大家啊!”

他扯着大嗓门喊着,生怕别人听不到。

低矮秃顶中年本来就漆黑无比的锅饼脸,变得更黑,尴尬一笑:“其实吧,也不一定是省领导亲戚,这都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过也没说不让你们出啊,这不有路出去么?”

说着,他向东边指了指。

“有路出去?你不早说!”水无敌虽然眉头略微舒展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很是不善。

见水无敌神情缓和,低矮秃顶中年立刻变得满脸谄媚,说道:“是啊,是啊,有路出去,你们顺着这条路……”

听完了低矮中年的指路,水无敌便不再理会他俩,大摇大摆的走了,走的一点都不客气。

等水无敌走了好远,那低矮秃顶中年才觉察到好像哪里不对味,兀自嘟囔道:“不对啊,他知不知道出去的路关我啥事儿,还有他又不是我领导,我凭啥要对他客客气气……”

“喂喂喂,你别走,你是谁啊?凭啥对我大呼小叫?”

对于那低矮秃顶黑脸中年的叫喊,水无敌置若罔闻。

顺子则又偷偷的把车窗升了上去,趴在车里偷偷的笑了起来,心说:“有些人啊,就是奴性深重,合该他被水无敌呼来喝去!”

水无敌上车后,并未按照低矮秃顶中年所指的路走,而是净找一些稍微空荡一些的路走,七拐八拐的朝他们曾经下榻的酒店而去。

顺子知道,这并不是水无敌信不过那低矮秃顶黑脸中年,而应该是他一早就有如此打算。

就算他们要从那条路出去,也应该养精蓄锐之后才会去。

这个道理,顺子都能想的明白,相信水无敌他也一定早就想明白了。且不说水无敌身上的伤势如何,顺子自己身上的伤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

看来他们俩只能先在省城蜗居一段时间,要是能找到医生就更好了。

如此想着,范得水的模样从他脑海里凸显了出来。

只是不知道他值不值的信任,毕竟顺子从下榻的酒店睡去后,竟然直接赤裸的出现在了苟家的密室。这其中有没有猫腻,范得水他们有没有参与,一时间顺子还真有些拿不准。

水无敌在酒店门口停了车,冲外面瞄了一眼,伸手脱掉外套蒙在顺子头上,拉着他朝酒店里走。

顺子这略微有些怪异的模样,一进酒店大堂,立刻便引起了众多人的注意。

幸好也仅仅是注意而已,就这样顺子一直跟水无敌进了电梯后,才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就在顺子和水无敌都又躲过了一劫时,他们所按的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而开,冲进来一个小青年。

小青年毛毛糙糙,不知识故意,还是无意,扯掉了盖在顺子头顶的衣服。

四目相对,一个满脸惊讶,一个略显恐慌。

顺子抬脚就要出电梯,却被水无敌拽住。就这样,他们跟着这个青年又一路向下,返回了大厅。

一到大厅,水无敌拉着顺子便朝酒店外面跑。

临跑出酒店的那一刹那,顺子瞟见前台服务小姐一手拿着电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嘴巴快速说着什么。

五三三、逃逃逃

不仅顺子看见了酒店前台服务小姐的焦急神色,水无敌当然也注意到了。

只见水无敌拉着顺子一口气跑到停车处,麻溜的上车,脚踩油门,呼啸一声,车子便窜了出去。

“特么的!”

沿途看着匆忙而过的一队警察朝酒店方向而去,水无敌重重一拍方向盘,狠狠骂了一句,就在路当中停了车,拉着顺子跳下车,在路边就近找了一辆破破旧旧毫不起眼的国产车,随手鼓捣几下,就打来了车门。

在顺子满目惊奇之下,水无敌把顺子塞进后座,自己毫不迟疑的坐到驾驶位上,大摇大摆的开车离去。

等顺子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七拐八拐的开了老远,开进了一片杂乱无章,臭气熏天,到处都是生活垃圾的贫民区。

在华夏,这样的地方不叫贫民区,而叫城中村。

兴许一开始,顺子有些不明白水无敌的用意,经过这一路的思量后,才把水无敌的心思猜了一个七七八八。

既然酒店的前台服务员在那边通风报信,那么他们的车自然就不怎么安全,弃车本就是明智之举。

顺子更加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到了这个地步,他哪里还有心情去管,水无敌是不是违反了道德,违反了法律?

有命活下来再说吧!

水无敌带他到这脏乱差,鱼龙混杂的地方,应该是看重了此处不易被警方排查的特点。

果然,当他们走在城中村的街道上时,没有引起丝毫的注意。这个点儿依旧停留在街道上稀稀拉拉的几个行人,不是在随地大小便,就是在路边的小吃摊上选购夜宵。

见状,顺子起初还有些些奇怪,随后想想便也就释然。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大都是这个城市里最底层工作人员,要么是外来务工人员,要么是刚毕业的穷学生,要么是一些工资不怎么高,却又耐不住寂寞,偷偷摸摸来这里开房的人。

水无敌带着顺子走进一个仅能供一人通过的小道一直往里走。

期间,顺子一直打量着这一片片有着十几层楼高,外形四四方方的城中村建筑,心里一阵阵的恶寒。

这里竟然敢美其名曰城中村?

顺子心说:“我看这里是城中地狱差不多!”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念头,完全是因为看到的景象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

他所走的一条直行小道,两旁密密麻麻伫立着无数的城中村建筑。这些建筑上到处都是半米见方的小窗户。窗户与窗户之间的距离约莫有一两米之隔,借此顺子完全可以猜测出来城中村所提供的住宿空间该有多大。

这还不是让顺子震撼的原因,让他震撼的原因是每两栋建筑之间的间隔距离。

那间隔缝隙窄小的令人发指。若一个人侧身,堪堪勉强可以塞进这个缝隙。更有的建筑裂开了拇指粗细的裂缝,两栋房屋相倚倾斜,抬头望去,就见那两栋楼楼顶已经有了亲密接触。

房子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是危房,因为顺子在这样的房子窗户外面看见了随风飘摇的衣服,偶尔也有几间房间里还亮着灯光,灯光映照下,能清晰看到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在不停的晃动。顺子生怕他们这样晃动不停,能把这房子给晃塌了。

两栋楼房之间狭小的间隔里堆满了破衣服,啤酒瓶,没吃完的食物,腐烂的尸体等等,偶有一阵夜风吹过,阵阵恶臭飘荡而出,间隔里垃圾袋随风肆意飘荡飞舞,那白色的海洋直接能从底层涌到楼顶。

惨白的月光堪堪能透过狭小的缝隙,照在他们行走的小路上。这样才让他避过了好几滩散发着氨味儿液体,心里直感叹他们赶的时间点正好,月光出现的角度也正好,不然那是说啥也照不进来的。

“傻愣着干啥?走吧!”

水无敌冲顺子喊了一声,也不管顺子,便走进了一家同样格局大小的建筑。

顺子摇头苦苦一笑,心说:“自己都快小命不保了,竟然还有时间看这城中村,有心感慨,那些在城中村里苦苦挣扎的人们,再怎么辛苦又如何?起码他们还有条活路!”

叹息一声,顺子慌忙跟了进去。

就这么不大一会儿功夫,水无敌就已经跟守在门口前台那有着惺忪睡眼的男子谈好了价钱。

顺子进来时,恰好听到了住宿价格,一间客房一天十五块钱。

哎哟,我去,这特么的也太便宜了吧!

没时间感叹客房的便宜,顺子慌忙跟着水无敌上了楼。临走时,他还特意的看了看那个坐在前台的男子,想要看看他脸上是否有异样!

结果注定让顺子失望,只见那男子依旧是那副昏昏入睡的模样,脸上神情连丝毫异样都没有,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状,顺子心里才稍微舒了一口气,专心看脚下台阶,跟着水无敌上了往上爬起来,不大一会儿他们二人便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口。

就在顺子和水无敌上楼后,又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光景,那假寐男子倏忽的睁开了双眼,不过脸上神情依旧如常,手上却不动声色的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出现。那男子的动作也仅仅是如此罢了,然后继续头一歪,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起来。

隔天早晨,一个腰肢圆润,胸脯肥大的中年女人抱着一大团脏衣服从楼上下来,嘴里骂骂咧咧,行为举止甚是粗鲁,来到前台几脚把正在睡觉的男子踹醒,威胁性的交代着‘不好好看门,就别吃饭’之类的话,顺手拿起桌上的纸片儿,又恶狠狠的瞪了男子一眼,出门而去,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

苟家,某处房舍。

苟天宇歪歪扭扭的坐在主位上,苟天阳则局促不安的站在一旁,双手无意识的搓着手,满脸讪笑:“那……那个大哥啊,您看您手里的东西能不能给我一些?”

闻言,苟天宇眉头就是一皱,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双眼不善的瞪了苟天阳一眼,呵斥道:“怎么?你想学老三?是不是想跟他一样,准备带着东西跑路?”

“不……不是!”苟天阳也不知道他大哥是怎么了,这几天特别的不好说话,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除了大哥,就连三弟也跟以前不一样,竟然一声不吭的拿着东西跑了,临走前给他留信,说带走了紫金葫芦,让他也找大哥分一些东西。

“不是?不是,你要东西干啥?”苟天宇一脸不善的看着苟天阳质问。

苟天阳再次不好意思笑笑,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想帮大哥研究研究!”

“帮我?不用!”苟天宇丝毫机会都不给他,直接拒绝,临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你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行,两天过去了,连那小子的毛儿都没找到一根,哪还有时间研究那些东西?”

“……”苟天阳一时间语塞,找不出理由反驳。

见状,苟天宇心中冷冷一笑:“跟我完儿这套,还嫩了点,要不是让苟天星抓住了把柄,也不会凭白丢了紫金葫芦,就算紫金葫芦再不怎么厉害,那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现在想想还很是肉痛!”

就在此时,一个老头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先是冲苟天宇深施一礼,然后再冲苟天阳汇报到:“找到了,找到了,陈小顺找到了!”

五三五、虫蛇亦有道

刚才一见房门轻轻松松就被李达推开,一直躲在最后面的老头心里就叫苦不迭:“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就不火急火燎的前去报信了!”

如今不仅得不到苟天宇的奖赏,甚至有可能要挨一顿教训,只是不知道如今性情大变的苟天宇是否还会像以前那样好说话?

外面这三人里,除了他比较焦急外,一直站在门口的李达却是把焦急神色表现的最为明显,不因为别的,而因为他作为小人物,心里最沉不住气儿。

还未见其他两人动作,这李达便急冲冲的冲进了屋里,一把拽住苟天宇的衣袖,哀求道:“苟家主,您别着急,这几天我一直在楼下好好的看着呢,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们一定没出去,一……一定还在这附近,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把那小子跟他同伙儿五花大绑送到您面前……”

苟天宇胸膛起伏不定,听着李达的喋喋不休,脸上神色越发阴沉,直到阴沉如水,一瞬间,仿佛是看开了所有,眼神突兀的变的平淡,用毫无情绪波动的语气说道:“放手!”

李达加入苟家将近三十年,从小混混一步步混到如今有一栋楼的地步,深深知道苟家的强大,也更苦于自己没有门路,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表现的机会,竟然还出了这样儿的事儿。

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他要是办不好,今后上升的路那就算是彻底的堵死了。这个念头一从心底升起,李达就变的越发焦急,平时那股子机灵劲儿啊,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满脑子只想着如何讨好苟天宇。

他有他的小算盘,苟天宇有苟天宇的决断。

这世事难料,谁有说的清楚?

这人心暗藏,谁有能看的真切?

苟天宇甩了几下衣袖,没甩开李达,心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心说:“你这个小虫子,不仅没把事儿办好,如今还跟狗皮膏药似的沾上了我,真是可恶!”

“放手!”苟天宇眼色更冷。

屋里这一闹腾,外面那躲得远远的老头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屋子收拾残局,生怕李达迁怒了苟天宇,殃及他这条小池鱼。

一进屋,白胡子白头发老头便吓了一跳,心里顿时把李达骂了一个狗血临头:“我的乖乖啊,你好好待着不好么?竟然主动招惹苟天宇!

不吭气儿的话,说不定他还能把你当一个屁放了,如今你扯着他的衣服不放,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哎哟哟,你要是想死,别拉上我啊!”

如此想着,白胡子老头赶忙上前一把抓住李达,呵斥道:“你干啥?我们家主也是你能拉扯的?”

估计李达这时心里也是焦急狠了,不但没松手,反而拽的更紧,扭头冲着白胡子老头哀求道:“苟叔,你帮我求求情!”

一听这话,白胡子老头的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抬起一脚便把李达踹了一个趔趄,骂道:“你个兔崽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样儿,还要我帮你求情?还不赶紧松手,放开我们家主的……”

话说道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李达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嗤啦一声,撕裂了苟天宇的衣袖。这一下,惊的白胡子老头丢了三魂,去了七魄,傻愣在了当场。

苟天宇的脸色直接变得黑亮黑亮,上面冒着丝丝寒气,说不出来的恐怖吓人,白胡子老头只偷偷的瞄了一眼,便慌乱的低下了头。

就连一直喋喋不休的李达也瞬间找回了曾经的机灵劲儿,呆呆愣愣的抱着那半个衣袖,愣在当场,后背冷汗哗哗的往下流。

“嘭!”

白胡子老头只感觉脸上一阵温热,眼睛猛的挤了挤,脸上表情猛的一抽抽,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慢慢滑落的温热液体,黏黏的,咸咸的,脑海一片空白。

“废物,都是废物!你……别傻站着了,把这事儿给我处理好,不然就没留在我身边的必要了!”

闻言,白胡子老头依旧不敢睁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冲声音传来的方向狂点头。伴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敢把眼睛睁开一个缝隙。

只见李达胸口多了一个大窟窿,满脸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怒视真前方,死的无比憋屈。

一瞬间,白胡子白头发老头的眼泪便噼里啪啦的掉个不停,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踉跄着步子,伸手上前合上李达死不瞑目的双眼,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胸膛,哭的像个孩子,伴着哭声,有疯言疯语从他嘴里传出。

“这都是为什么?我这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十分钟前,城中村,顺子下榻小旅馆。

“师父,你这是干什么?”顺子睁开惺忪睡眼,看着正在收拾的东西的水无敌,不解的问道。

“我们离开这里!”

闻言,顺子似乎想到什么,说道:“师父,你是的担心旅馆老板认出了我们?”

水无敌继续忙活,没吭声,却点了点头。

“师父,不用担心的,我上楼的时候,专门偷偷观察了那老板的神情,一点变化都没看出来,看样子他压根就不认识我们!”顺子沾沾自喜的说着,却没注意到水无敌嘴角的一丝不屑。

“赶紧起床!”水无敌仿佛没听见顺子的话,再次催促。

顺子脸上的喜色瞬间荡然无存,直感觉自己被水无敌轻视了,心里一阵阵的憋闷,但随后又一想水无敌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好,才配合的起床穿衣,出门而去。

水无敌带着他离开房间,并没下楼,而是向上爬去。

见状,顺子赶忙加快脚步追上水无敌,小声纳闷道:“师父,咱们不是要离开么?”

水无敌点了点头,脚下不停,继续往上爬。

“啊?离开,咱们干嘛往楼上爬?难道……”似乎想到了什么,顺子忽然之间住了嘴,但心里却很是不以为意:“师父也太小心了吧,难道还怕他们在楼下埋伏?”

他苦笑着摇摇头,紧跟在了水无敌后面。没费多大功夫,他们便爬到了楼顶,楼顶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绳子,绳子上还稀稀拉拉的滞留着没有收走的衣服。

见状,水无敌脸上就是一喜,放下手中提包,冲顺子使了一个眼色,开始脱起衣服。顺子会意,也依葫芦画瓢跟着动作,几分钟不到,他们就变了一副模样,特别是顺子竟然还有幸找到了一个略微潮湿的口罩,罩在了嘴上。

收拾好这一切后,水无敌便带着顺子从一栋楼房顶跳到另一栋楼房顶。就这样没多大一会儿工夫,他们便跳到了城中村村口那栋楼房顶上。

到了这栋楼房顶,水无敌没立刻下楼,而是找了一个有力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他们所露宿那家旅馆。

“师父,你真担心……”顺子一脸无奈的看着水无敌。

水无敌朝四周看了看,见楼顶再无他人后,才郑重的对顺子说道:“你别小看了这些混迹三教九流的人,要知道仙佛有道,虫蛇亦有道!”

五四零、不守规矩(一)

见顺子如此戒备,苟安志脸上得意之色更浓。

“小子,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乖乖的跟我回去就是了,先告诉我你用了什么办法让法器失效,然后再乖乖的去姬家当卧底,我保证……”

他话未说完,‘嘭’的一下,鼻梁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鼻血立刻跟不要钱似的往外猛飙,手还没抬起来去抹鼻血,先听见了鼻梁骨折断后发出的咔咔脆响。

干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满脸看不起的水无敌。

这一记重拳来的太快,太突然,别说直面顺子的苟安志没反应过来,就连跟水无敌并排而站的顺子,都没察觉到丝毫端倪。

真是准,狠,稳!

“这个小子交给你了,后面那小子交给我对付!”

顺子还在愣神,苟安志下意识去捂鼻子,水无敌身形仿若那混迹山林中的老猿,几个跳跃,飞纵间,已经越过了苟安志,朝他身后的苟力勤扑了过去。

这一套动作下来,干净利索,行云流水,没有丝毫拖拉。

顺子被水无敌一语惊醒,一个侧身,身子向左边稍微一倾斜,猛然间抡起右拳,借着摆臂的力道,呼啸而出,冲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苟安志脸上,就是一拳。

这一拳的力道同样不轻。

只见拳脸相接的瞬间,顺子只感觉手上传来一阵阵的疼痛,而那苟安志的身子一个没防备,就向一边倒去。

在那倒去是瞬间,顺子能清晰看到苟安志半边颤抖的脸颊,依旧从嘴里往外喷溅的鲜血,和鲜血里混着的几颗牙齿。

真特么的是又疼又爽!

既然占了先机,顺子就不准备放弃这个优势。

这一拳打出之后,他借势收回拳头,右腿向前迈出一步,左腿向后一摆,脚下发出呼呼声,带着风雷之势,冲着苟安志像左边倒去的身子踢了出去。

这一下要是踢中了,顺子敢保证这苟安志至少要断几根肋骨。

眼看着裹挟着风雷之势的一脚,马上就要跟苟安志的腹部来一个亲密接触时,苟安志身形以完全不科学的方式来了一个翻身扭曲,堪堪躲过了顺子这一脚。

就在苟安志躲过这一脚的瞬间,顺子心中立刻就咯噔一下,因为他知道水无敌给他创造的优势已经被苟安志这一下给扳平了,接下来,他的落败几乎就成了定局。

要是他身上没伤没痛的,他一点都不惧眼前的苟安志。可如今的身子,别人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他自己还不知道么?

别看他这一路跟着水无敌东跑西跑的,其实都是无奈之下的硬撑,身上早就有些受不住了。

见苟安志躲过了他的拳脚两连,顺子脑海心思电转,立刻便做了决定,没有傻乎乎的向前攻击,而是麻溜的,转身夺路而逃。

顺子这一举动,让站稳身形后,借势打出一拳的苟安之,直接打在了空气上,又加上他这反击一拳用足十二分力气,身体再次不稳,又踉跄了几步,再次差点摔倒。

就算他没摔倒,打了一记空拳,身上也不好受,腰部传来撕扯般疼痛的同时,还伴着咔咔的响声。

说来话长,其实这三拳两脚也就是一分钟之内的事儿。

上来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怎能不让一向心高气傲,甚至看不起顺子的苟安志发怒?

就见他两只眼睛瞬间变得通红,像极了一头发疯的公牛,通红的眼球里只有一个攻击目标,那就是正越跑越远的顺子。

别看水无敌跟苟力勤打的难解难分,其实他时时刻刻都注意着顺子这边的情况,一见顺子跑路,他也二话没说,丢下苟力勤,拔腿便追了过去。

水无敌虽然看起来一副年迈的模样,可论起体力和速度,苟家这俩子弟真的拍马不及。

几个呼吸的功夫,水无敌便追上了苟安志。

苟安志此时早就失去了理智,全部心神都在顺子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股危险气息临近。

就在水无敌距离苟安志一人多远时,他猛的加速不说,还顺势向前踹了一脚。

这一脚下去,直接把苟安志踹了狗啃屎,嘴里的牙齿再一次崩出几颗。这还不算完,水无敌前脚刚刚重重的落在他背上,后脚紧接着便又踩了上去。

这结结实实的两脚,瞬间就把苟安志踩了一个人事不知,趴在地上不知是死还是活!

苟力勤看着面前那个勇猛无比,一往无前,白发苍苍的老头,瞬间惊呆了,一度怀疑起自己的眼睛:“这特么的还是老头么?你特么是假办的吧?”

苟力勤心中的畏惧稍一生气,追击的步伐便不由自主的停顿下来,再看顺子和水无敌越跑越远的身影,只得重重叹一口气,赶忙跑到苟安志身前,伸手在他鼻前探了探。

从苟安志鼻前感受到一股温热的鼻息后,苟力勤才深深舒了一口气,抱起昏迷不醒的苟安之,走出这条弄堂,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顺子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就这样一直的跑下去,直到他再也跑不动时,才弯腰双手扶在膝盖上,喘着重重的粗气,朝身后忘了一眼。

见后面追来的只有水无敌,他紧绷的精神为之一松,身上连这样支撑的力量也没有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水无敌看起来比顺子轻松许多,但顺子依旧能从他那满是疲惫的神色里,看出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起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水无敌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心底莫名的生气一股隐忧。

“师父,我……我实在是动不了!”顺子有气无力的答道。

水无敌闻言,并没有再催促,而是警惕的朝四周看看,见此处颇为偏僻,人流和车辆也越来越少,心里稍微安定一些。

“那你歇会儿吧!”

水无敌看着顺子苦涩一笑,从挎包里掏出一把符箓,先是念念有词,然后把这些符箓跌成三角形,找了附近隐蔽一些的位置,把它们塞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水无敌才背靠着顺子坐下。

时间的脚步不紧不慢,拉拽着夜色帷幕一点点的遮盖住天空。

随着夜色降下,一股股凉到骨子里的夜风,打着卷儿,吹着旋儿,一簇簇,一股股,拥拥挤挤,朝他们俩休息的地方吹来。

当第一缕夜风落下时,水无敌便警惕的直立而起,满眼警惕的看着四周。

随后,顺子也察觉了此地的不同寻常,总感觉夜色下隐藏着无数双眼睛,正用不善的目光瞪着他,一股寒意蹭的一下便从心底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就在水无敌刚刚埋下符箓的地方,冒起了丝丝缕缕的青烟,一股若有若无的凄厉叫喊,无声无息的传入他脑海!

顺子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用水无敌招呼,自己把手伸进水无敌黄色小挎包里,从里面掏出了一沓符箓。

他也不管这些符箓有没有,把它们拿在手里壮壮胆量。

五四一、不守规矩(二)

四周雾气渐起,让本来漆黑的夜变的越发阴暗神秘。

雾气忽薄忽厚,隐藏在雾气里面的影子也若隐若现。那是一只只脸色铁青,漂浮在雾气里的普通鬼物。

见此,顺子拿着符箓的手止住了颤抖,满脸不解的看向水无敌,问道:“师父,他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就凭这些东西对付我们?这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水无敌刚一见这群鬼物,眉头便深深皱起,随后又舒展开来,拿不定主意道:“兴许这些鬼物只是为了寻人……”

话说道一半,水无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拍脑门,随手抛出去几张符,落在他面前那些鬼物身上,鬼物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便化作了几缕青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对于这个结果,水无敌肯定早有预料,因为就在水无敌手上符箓脱手的瞬间,顺子手臂上同时传来一股拉扯力。

就见水无敌拉着顺子穿过鬼物露出的缺口,向远处狂奔。

可他们刚跑出去没多远,便见前面出现了一行几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其中便有白天被水无敌揍的满地爪牙的苟安志。

此时的苟安志虽然依旧站在这几人的正中,但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倨傲,多了一些谨慎,特别是看向水无敌的眼神,既愤怒,又畏惧。

水无敌也是一个果断之人,跟这些人稍一碰面,狂奔的脚步猛然停下,有那么一秒不到的停顿后,便毫不迟疑的拉着顺子掉头便跑。

一见如此情形,为首的苟安志只是冷冷的一笑,并未急忙上前追赶,而是不紧不慢的冲前后左右几人说道:“怎么?你们还不出手?”

一直站在苟安志身侧,默不出声的苟力勤率先动了,只见他脸上迟疑神色一闪而逝,便追了出去。

夜色浓重,雾气很深,苟力勤的身影不大一会儿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看此地,还剩下苟安志,苟元凯,苟明志,苟利等四人站立不动。

见只有苟力勤听从命令前去追赶,剩下几人都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站立不动,苟安志心里丝毫不怒,看来跟他猜测的一样,身边的这几位应该跟他一样,分属不同的几家势力。

原本他还以为有人跟他一样,会带一个跟班,没想到其他几人都是只身参与此事。

“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逃走?”苟安志再次不阴不阳道。

“你少在这里激将我们,这满城都是我们布置下的鬼物,逃?他能逃到哪里去?”苟力不屑的看了苟安志一眼。

“哦?呵呵……”

苟安志冷冷一笑:“还真是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四个和尚没水吃……”

“行啦,行啦,我看这里属你苟安志最着急,那就由你先亮出手段吧!”苟元凯试探道。

对于苟元凯这试探,苟安志心里虽然很是愤怒,但也没有更好的应对法子,谁让他是真的最为着急的人呢?

要是这次无法抓住那俩人,特别是那个老头,不狠狠的一雪前耻,他苟安志自认为自己算是没脸见人了。

此时,就算他知道苟元凯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也只能任由他算计。

想及此,苟安志恶狠狠的瞪了苟元凯一眼,说道:“那好,我就先动手了,可我丑话说到前面,要是我先得手了,别怪我不守之前的约定,我是一定要先拷问一番的!”

此话一出,在场其他几人脸上皆是露出不善目光。

“苟安志,你这是什么意思?狗急跳墙么?”苟利最先出来质问。

谁让他的目标就是顺子身上的秘密呢?

若这秘密先被苟安志得了手,那他接下来能不能得到秘密还在两说,更别说,上面所吩咐的抢占先机了。

“哼,狗急跳墙?你们一个个真是脑子秀逗了吧,自个儿龟缩着不肯出力,到头来还想把好处占尽了,怎么滴?”

苟安志冷哼一声,怒目看着身旁四人,凌然不惧。

“好啦,好啦,那我们就把规矩改改,各凭本事吧!”苟元凯叹息一声,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他本想着联合五方势力在他们苟家的棋子,大家一起行事。这样以来,既能减少大家之间的冲突,又能一致对付那个陈小顺。

事到如今,看来这只能是他的一厢情愿了。

利益不同,必然存在冲突。

出现了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早就该想到的,不,从上次苟元化的出现,他就该料到如今的局面。

看来还是那人看的通透。

只是这样一来,就避免不了相互争斗,从而让陈小顺有了更多的喘息之机。

“好!!!”

苟利怒吼一声,说道:“各凭本事,是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便见一道血红从他袖口飞射而出,眨眼间便没入了雾气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跟着那道血红,而是老神在在的站着,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着苟安志。

见状,苟安志冷冷一笑:“呵呵,我倒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不就是一只厉鬼么?你有,我也有!”

话未说完,便见他袖口也飞出了一道血红,那血红色比刚才的红色看起来更鲜艳欲滴几分,速度更是快上了几分。

其他几人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任凭谁都知道,苟安志放出的这只厉鬼,比苟利放出的那只厉鬼厉害了不知几许。

“怎么样?服不服?”苟安志似乎终于又找回了之前的感觉,满脸傲气的看着苟利。

苟利自从见了苟安志手中的厉鬼后,心里虽然有震惊,但并不怯他,脸色一冷,说道:“你得意什么?

我见你跑前跑后,最是尽心尽力,以为你上面会给你多么厉害的东西呢?

到头来还不跟我一样,只是一只厉鬼罢了!

再说了,就算你有厉鬼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家揍的满地爪牙,到最后还不是求到了我们头上?”

想到白天自己的大意,竟然连厉鬼都没来得及放出,就被人揍晕了过去,苟安志脸色变的异常难堪,再加此时被苟利奚落,愤怒异常,二话没说,便身体下蹲,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态势。

“哟哟,恼羞成怒了?我可不怕你!”苟利也岔开脚步,亮出了拳脚。

眼看他们人还抓到,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苟元凯顿感苦恼憋闷,跟身边的苟明志对视一眼,随后同时抛出去两道血红。

“行啦,行啦,我们苟家人都是玩鬼的,人家不给咱们厉鬼,又能给咱们什么?”

苟元凯上前劝慰道:“我们再怎么分属不同势力,但归根到底都是苟家人,咱们就别自相残杀了。赶紧追过去吧,我看那小子手段不少,别再让他们再跑了!”

说完,他率先一个健步冲进了雾气,苟明志紧跟其后,苟安志和苟利对视一眼,也冲进了雾气里。

五四二、狠人

且不管苟家这几人如何如何。

就说顺子跟着水无敌一路畅通无阻的冲过那些普通鬼物的包围圈,顺顺利利的便离开了此处。

“师父,咱们这算逃出来了么?”顺子满脸希冀的看着水无敌问道。

水无敌诧异的看了顺子一眼,很是不解,心说:“顺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惴惴不安,而且还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

其实他是不知道,顺子如今每跑一步,每动一下,身上都会疼痛异常。

这一两天下来,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能够支撑的极限,脆弱就在这不经意间,一点点的从他心底升起,无形中左右着他的言行举止。

“没有!”水无敌淡淡答了一句,猛然间,拉了顺子一把,把顺子拽了一个趔趄。

顺子顺势向水无敌扑了过去,下意识的扭头冲自己刚刚站里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见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只有着长长指甲的鬼手,鬼手上闪烁着寒光,顺着鬼手往上看,鬼手主人的模样映入眼帘。

血红的眼睛,铁青的脸色,一身大红衣服,虚空而立,诧异的打量着顺子和水无敌。

一见它那灵动的眼神,顺子心里顿时大叫不好,因为他知道这东西不是一般的鬼,是厉鬼!

若他手里有趁手的东西,或者有木偶在这里,顺子就不会害怕,不仅不会害怕,还会高兴。

可现在他身上可是光秃秃的,啥都没有!

你让他用啥来对付这只厉鬼?

用拳头,还是用水无敌那些符箓?

省省吧!

就在他不知所措时,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他身前,用身子挡住了他。

站到他身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师父水无敌。

此时,再看水无敌的背影,顺子觉的他不再是那个有些矮的白胡子老头,而是身姿伟岸高大的英雄。

“你照顾好自己,我来对付它!”水无敌不疾不徐说完,便从挎包里掏出一沓符箓捏在手中。

顺子站在水无敌背后,却总感觉他师父并不是多么畏惧眼前厉鬼。

其实,水无敌还真的一点都不畏惧,因为对于厉鬼的出现,他心里早有所猜测,再说了,他虽然没有周老太那么厉害,但对付区区一只厉鬼,还不在话下。

可就在他觉得对付这只厉鬼没什么的时候,‘嗖嗖嗖’从远处黑暗里又飞射过来三只厉鬼。

这些厉鬼到了近前之后,并未及时攻击,而是戒备的相互看看,最后才都用那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顺子和水无敌。

见状,水无敌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看后来这三只厉鬼的颜色和阴气凝聚程度,虽然比第一只厉鬼差了些,但它们毕竟也达到了厉鬼的层次。

经历的众鬼围攻,几天奔波劳累下来,如今这种状态的他,实在难以招架这四只厉鬼。

如此想着,水无敌一边警惕的盯着面前几只厉鬼,一边拉着顺子慢慢后退,脸色也从阴沉逐渐变成镇定,最后挂上一丝狠厉!

当第五个人影从远处黑暗激射而出时,水无敌动了。

他一手后推,把顺子推后几米,另一手向前做了一个撒符箓的动作,几张符箓无风自燃,带着火花朝那几只厉鬼打去。

五张符箓打到五处,五处的反应各不相同。

那只最为厉害的厉鬼,伸出血红的鬼爪,一巴掌就拍飞了迎面而来的符箓,尽管鬼爪和符箓相接的地方冒着一阵阵青烟,它也仅仅是鬼号一声,却没退缩,而是更显凶厉。

只见它拍飞水无敌的符箓后,身子向前冲击的势头不减,嘴巴一瞬间裂到了耳根处,张着血盆大嘴,张牙舞爪的朝水无敌扑击而来。

另外三只厉鬼见符箓袭来,则是畏惧的躲闪。

最后一处,符箓正贴上黑影,却一点事儿都没有,因为最后出现的是一个人,不是鬼。

迷雾尽处,显露出那人样貌,不正是第一个追赶而来的苟力勤,又能是谁?

苟力勤抬手撕下额前符箓,看了看场上已经跟水无敌缠斗在一起厉鬼,又扭头看看身后三只厉鬼,稍微分辨片刻,终于认出它们分别隶属于谁,再不迟疑,几个跳跃间,便加入了战斗。

本来水无敌应付眼前这只凶悍的厉鬼,就很是吃力,更别说再加进来一人了。一时间,他颓势顿显,且战且退,让在一旁观看的顺子很是捉急。

就这么稍微一愣神儿的功夫,水无敌已经跟苟力勤和那只厉鬼过了十几招。

厉鬼身上被符箓烧出了一个个窟窿,水无敌招架不住二人联手,被苟力勤找到一次机会,挨了一脚。

几招过后,苟力勤占了便宜,越战越勇,再次瞅准机会,又冲水无敌狠狠踹出一脚。

顺子在一旁站着,看着他们以多欺少,胸中怒火中烧。眼看水无敌又要吃亏,他哪里还站的住啊,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从侧面扑向了苟力勤。

苟力勤还沉浸在合伙欺负水无敌的快感中,压根就没意识到顺子的袭击,一个没注意便被顺子扑倒在地。

顺子知道如今的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很有可能连一招一式都撑不下来,所以他刚一接触到苟力勤的身体,双手便死死的抱住他,双眼一闭,嘴巴大张,不管不顾冲着身下便咬了下去。

疯了!

这一刻,他彻底疯了!

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管,只知道发泄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怒火。

一嘴咬下,立刻便听见身下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第二嘴咬下,什么热乎乎的液体喷溅了满脸,顺着脸颊、脖颈往衣服里流淌。

第三嘴咬下,身下惨叫声穿入云霄,刺透耳膜,让顺子脑袋嗡嗡直响。

第四嘴咬下,顺子脸上挨了几下抓挠,破了皮肉,火辣辣的疼。

第五嘴咬下,身下挣扎渐渐停歇。

第六嘴咬下,……。

……

另一边,厉鬼张大嘴巴,伸直鬼爪再次冲水无敌抓去。

水无敌一个侧滚翻,躲过厉鬼这一扑击,趁机伸手进小黄包,从里面抽出一个鞭子,奋力一甩,便见那鞭子跟一条灵蛇似的,几个扭动翻滚,滋滋溜溜,一下就缠住了厉鬼的脖子,然后就见水无敌手腕一抖,用力往后一带,那厉鬼便被他给束缚住,摔在地上,任凭厉鬼如何怒吼,都无法起身。

做完这一套动作,水无敌手上依旧不停,再次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符箓,捏在手里念念有词,地上厉鬼挣扎几下,便被他收进了符箓里,几下折叠,折成三角后,放进了衣服口袋。

收拾了这只厉鬼,水无敌才意识到周身的不对劲儿。

静。

诡异的静。

纳闷之下,水无敌抬头朝远处看去,正好看见剩下三只厉鬼眼里的惊恐畏惧,顺着他们惊恐的目光看去,才发现它们竟然在畏惧顺子。

就见顺子跪坐在一个人身上,嘴角滴滴答答滴着鲜血,牙齿上挂着一块破皮肉,皮肉上带有一撮撮沾着鲜血的头发。

再看顺子身下!

他身下躺着一具头部已经血肉模糊的尸体。

一下子,水无敌的牙齿就止不住的打颤,心里不住回荡着俩字儿——狠人!乡村进行曲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乡村进行曲》,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五四三、怪人再现

水无敌仅仅是稍微一迟疑,便上前往后一拉顺子,因为他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应该是又有其他人朝这边来了。

轻轻拉了两下,竟然没拉动?

呃?

水无敌先是一愣,然后便焦急喊道:“顺子,我们得赶紧走,他们的人来了!”

闻言,顺子扭过头,露出满是狰狞的脸,整张脸沐浴在血红的液体里,红色液体正滴滴答答顺着额头,流经脸颊,最后达到下颌,滴滴答答往地上滴,嘴巴半张,本该满口洁白牙齿已经变成了糟糕的打谷场,上面仿佛堆满了凌乱的稻草堆。

猛然间看见顺子这幅模样,水无敌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心里拿不准如今的顺子是个什么状态。

他知道陈小顺一家有些不同寻常。

不然的话,姬家也不会上赶着找陈小顺当他们家的气运守卫。

可就算知道一些事情,那也仅仅是一些皮毛,并不知道姬家到底有哪些不同寻常。对于他们家不同寻常的方向,心里更是有着诸多猜测。

妖、魔、鬼、怪。

水无敌不知道这陈小顺一家倾向于那一类?

只见顺子张了张嘴,狠狠吐出了一撮撮头发,脸色一苦,有气无力的冲水无敌说道:“师父,我没力气了,动不了!”

从顺子嘴里听到了人话,水无敌这才放下心来。

耳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再没心情顾虑其他,上前一手扯着顺子手臂,身子下蹲,把背部暴露在顺子面前,示意顺子趴上来。

等顺子刚一趴到他背上,水无敌脚下再不迟疑,拔腿便跑。

可就算如此,水无敌的身影还是被苟安志他们给捕捉到了。

不过由于场上情形大出他们几人的意料,一时间苟家这几人竟然都呆愣在了当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水无敌纵跳挪移间,消失在了黑夜迷雾中。

苟利动作最快,啥也没问,便把自己的厉鬼给收了起来,收完厉鬼,还心有余悸的拍拍袖口,然后才开口奚落道:“看来你的运气不是很好啊!”

他这话自然是冲着脸色越发难看的苟安志所说。

“滚!!!”

苟安志冲苟利愤怒的吼了一声,一脸不可置信的朝地上尸体走去,来到近前,双手在苟力勤身体上摸索了一会儿,从他裤兜里摸出一把匕首,站起身,恶狠狠的盯着远处,一字一顿道:“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哟哟哟,你厉鬼都没了,还拿什么报仇?”苟利对于苟安志的愤怒一点都不在乎,语气越发不善起来。

“哼,你最好别惹我!”

说着,苟安志伸手进口袋,从里面掏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用枪口对准了苟利的脑门儿。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苟利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胸膛起伏不定,静默片刻,才换了一种较为平淡的语气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准备用枪么?这似乎有些不守规矩!”

“规矩?什么规矩?”

苟安志冷冷一笑,嘲弄的看了苟利一眼,收回手枪,朝远处追去。

等苟安志的身形消失了良久,苟利才脸色难看的看着其他几人,说道:“他这样不守规矩,那咱们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守了?”

听闻此言,苟元凯眉头就是一皱,说道:“我们可以用道术,亦可以纵神弄鬼,这都是我们玄学间的争斗,……。

若要是用了枪支,那就是犯法,官方那边不仅有了插手的理由,更甚至有可能撤掉协助力量!”

“哼,他们仅仅是一群凡人,有什么好顾忌的?”苟利冷哼一声,满脸不以为然。

“你真是要这么认为,就大错特错了,官方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你要是不信,大可一试!”苟元凯此时此刻也显露了峥嵘,不再隐忍。

“不,不,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我不是怕官方,而是怕我上面!我们上面可是明令禁止滥用枪支的!”

“哼!”苟元凯冷哼一声,冲身旁苟明志一点头,身形晃动间,也追了出去。

省城,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一辆毫不起眼的蓝色轿车在公路上疾驰着。

轿车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水无敌,后座上跟一滩烂泥似的躺着的正是顺子。

就在苟安志一群人耽搁的瞬间功夫,水无敌就带着顺子逃出了那片区域,三两下便弄了一辆车,开车离开了那里。

他们就这样一直开车朝偏僻的地方而去,目的呢,自然是为了躲避苟家的追击。

“师父,找个地方停停吧,我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顺子从身体里挤出来一丝力气蠕动嘴唇说道。

水无敌神色一黯,抬头看看汽车油表,上面的油量也快无法支撑多久,再摸摸肚子,胃部一阵阵的绞痛。

“好的,特么的,就算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闻言,顺子洒脱一笑,打气道:“师父,我们都不会死的!”

车子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口停了下来。

下车之前,水无敌还是很谨慎的掏出罗盘,先测了一番,看着罗盘并没什么异样,知道这片区域暂时没有鬼物,才收起罗盘,招呼顺子下车。

他们走进一家小面馆,点了两大碗鸡蛋面,外加两盘凉菜,一盘是花生米,一盘是凉拌藕片。

面条刚一上来,上面还冒着热气呢,他们俩便不管不顾的吸溜起来,一度让给他们端面条的小伙子吃惊不小。

不大一会儿功夫,这两碗面条便塞进了肚子,身上也渐渐的暖和起来。特别是顺子,他本来已经没有丝毫力气的四肢,也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手上一推,把空碗推到一边儿,再看桌上凉菜,竟然好好的摆在那里,丝毫未动。

“师父,你咋不吃?这花生米不是你最爱吃的么?我特意给你点的!”顺子招呼道。

水无敌看着顺子那还有些泛红的脸色,以及血红的牙齿,眉头稍微皱了皱眉,开口说道:“这藕片不也是你最喜欢吃的么?我给你点的,你怎么也没吃!”

俩人相视一笑,同时说道:“忘了!”

又是一阵风卷残云,师徒二人合伙把桌上的凉菜消灭干净,结账后,相互扶着朝外面走去。

刚一出门口,他们俩就正对上了苟安志那吃人的目光。

明明这四周没有鬼物啊?

他是怎么追到我们的呢?

来不及多想,水无敌习惯性的抛出去了几张符箓。

然而,跟着这些符箓对上的不是双眼通红的厉鬼,而是苟安志手里那黑洞洞的枪口。

这尼玛?

他不是玄门中人么?

怎么会用枪?

这是水无敌挨枪子儿前一刻的疑问。

“嘭!”

一颗枪子儿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水无敌肩膀上,一瞬间鲜血喷溅而出,同时身上传来很强的后挫力。

水无敌反应也够迅速,借着后挫力一个侧身,拽着顺子,一头扎进了隔壁拐角的小弄堂。

“师父,你怎么样了?”顺子一边用手捂着水无敌的伤口,一手扶着他踉跄前行,焦急问道。

“没打中要害,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只是……”水无敌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因为就算他不说,顺子也明白现如今的困境:那就是怎么躲过苟安志的追击?

就在他俩束手无策之际,从隔壁一户人家门里伸出一只手,拽着毫无防备的顺子和水无敌,把他俩拽了进去。

遭遇如此变故,水无敌下意识的就要还手。

顺子却看清了那人的怪异举动,心思电转间,想明白了很多事儿,立刻制止了水无敌,并且还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跟着前面的怪人走!乡村进行曲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乡村进行曲》,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五四七、普通人的道

甬道很黑,很长。

顺子就这样背着水无敌,一手扶着,一手在墙壁上摸索着。

那没有输完的半瓶液体早就在甬道关闭后,被顺子扔掉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逃命要紧。

他死了无所谓。

一定要把师父带出去。

就凭借着这股信念,顺子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一点点的摸索着前行。

就这样,不知道走了有多久,走了多长的路,终于在顺子就要身疲力竭时,看到了外面的一丝光亮。

看到这丝光亮后,顺子心中大振,加快了脚步,没多大一会儿便来到光亮处。借着这丝亮光,他看清了这里的模样。

这也是一间密室,只不过密室的墙壁已经破破烂烂。通过那些破破烂烂的缝隙,光线可以从外面透射进来。

顺子环视一周,找了一个平坦的地方把水无敌放下,并没急于找出去的路,而是先用眼瞄准缝隙朝外面看了看。

入目是层层叠叠的蜘蛛网,在蜘蛛网覆盖下是破旧的家具,桌椅等物件。

由此看来,外面应该是一间正常的住房。

这样以来,顺子提起的一颗心才稍微松懈下来,若外面是一个繁华的闹市,那就不好办了。

他们如今这幅模样,突兀的出现在那种地方,不用吆喝,就能引来一群人的围观,更别说现如今整个省城里,苟家那些到处寻找他们的人了。

“哎~”

正在顺子思考怎么能安全到达火车站时,背后传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一听这呻吟,顺子脸上就露出惊喜,赶忙扭头,俯身,扶着水无敌,问道:“师父,你醒了?”

然后,他便满眼精光的看着水无敌,等着水无敌的回话。

水无敌先是疑惑的左右看看,又满脸不解的看看顺子,抽动干涸的嘴唇,问道:“这……这是哪里?”

“师父,我们……”顺子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经过再次讲述了一遍。

这里面有他知道的,也有他不知道的,从被胖姐搭救,再到他昏迷,胖姐出去寻药,苟家人追查到他们,最后通过暗道来到这里,以及准备到火车站的计划安排。

水无敌听完,停顿良久,才说道:“顺子,我感觉……我快不行了,要不你自己回去吧,你一个人……冲出省城的面儿会比较大一些!”

“不——”顺子断然拒绝。

让他把师父一个人丢在这里,是怎么都不行的。

他是一个普通的人,心里有着普通人为人处世的标准。

他不是修道的那些人,要薄情寡义,更不是自私自利的人,只会考虑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有着普通人的血肉,喜怒哀乐,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清清楚楚,一横一道,就划在心里。

水无敌欣慰的冲顺子笑笑,说道:“你先别着急,听我解释。我吧……,我已经老了,就算这次回去,也没三两年好活的了!”

“不会的,不会的,师父,你身体还这么好!”顺子再次打断。

闻言,水无敌摇摇头,继续说道:“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你就别说这些话安慰我了,好好的听我交代后事!”

稍作停顿,他吃力的冲顺子招招手,示意顺子靠的更近一些,凑到顺子耳边,说道:“我收藏的道书在……”

等交代完道书所在,水无敌身子又向后仰了仰,继续交代道:“我不管你学不学上面的东西,但念在我们师徒一场的情分上,希望你能把它们传承下去……”

说到这里,水无敌又停顿下来,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麻烦你有些强人所难。

毕竟如今的人嘛,已经没几个人再愿意信这些东西了。

其实我也知道我们应该与时俱进,但它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管你用民俗文化,还是其他什么理由,帮我把它们传下去吧!

还有你别嫌我啰嗦,最后再次交代你一下,请你一定,一定要照顾好水仙月那丫头,我……”

泪水从水无敌脸上滑落,他声音里也带上了哽咽:“我毕竟只剩下这一个孙女儿了,她还没长大,还是一个弱女子,今后只能依靠你们师兄弟仨了!!!”

顺子听着,听着,早已泪流满面,不住的点头。

看着顺子恭顺模样,水无敌欣慰的闭上了眼,摆了摆手示意顺子独自离开。

顺子咬咬牙,站直身子,转身,在墙壁上摸索起来。

不大一会儿,这四周墙壁便发出了轰隆隆的响动,露出一条通道,顺子扭头看了看依旧平躺着的水无敌,毅然决然的走入光里。

水无敌看着顺子消失在光线里,心里有着解脱,欣慰,还有……还有一丝丝的酸涩。

徒弟就这么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他这么走了,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么?

心里有什么好酸涩的呢?

水无敌如此想着,眼角又滑下两滴浑浊的老泪,看了看四周,心里哀叹:“我水无敌不说一世英名吧,那在玄学圈里也是有名有幸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最后就终眠在这个破落地方!哈哈,真是世事难料,世事弄人啊!”

他再次闭上眼睛,决定再也不睁开,脑海里想着过去那些难以为忘怀的事儿,想着过去难以忘怀的人,一幕幕如同泡影,从脑海里蹦出来,再怦然碎裂。

他记得那年年少,鬼子进村,杀了好多人,流了好多血。

他记得那年黄河口决堤,到处都是一片汪洋,淹死了许多人。

他记得那年黄河水褪去后,到处尸殍遍野,蚂蚱漫天飞舞,无知的人们跪在地上冲着漫天蝗虫祷告着:“蚂蚱爷,蚂蚱爷,恁走吧,恁走吧!”

后来红军来了,救他们脱离水火。

他们赶走了敌人,克服了自然灾害,顽强的活了下来。

他想着以后总算能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姬家却又生出了那种变故。

现在想想,眼前就是血红一片。

那一个血红弥漫的夜晚,姬家重新洗牌,死了一批人,赶走了一批人,只为了那莫须有的……。

哎!

人啊,这一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了啥?

没饭吃的时候,有饭吃就很满足。

等不愁吃不愁穿了,有钱花就很满足。

等有花不完的钱了,他们又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儿来。

不想了,不想了!

水无敌最后轻声呢喃:“或许我就是一个天煞孤星,小时候逃命,后来卖命,最后丧命!可怜了俺家的小仙月……”

“轰隆!”

闭合的墙壁再次打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不是顺子,又能是谁?

水无敌眯着眼睛看过去,疑惑的问道:“顺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顺子没吭声,一脸坚毅的走到水无敌身边,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给水无敌换上,然后又用一个单子把水无敌蒙的严严实实,下蹲身体,把水无敌背在背上。

“顺子,你这是要干嘛?”

顺子背着水无敌,大跨步朝外面走,语气坚定的回道:“要回去,我们就一起活着回去!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五四八、安过安检

正是‘官无三日紧’,又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顺子带着水无敌出了那个废弃房子,稍微多花了点钱,就找了一辆出租车,一路左拐右拐,专门躲着街口、路头排查的警察,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火车站附近。

一路上,那司机看顺子和水无敌的眼神一直都很怪异,在顺子毫不犹豫的甩出几张百元大钞后,司机就很识趣儿的不再回头看顺子他们,才尽心尽力的按照顺子的吩咐在省城里里绕起路来。

这种小人物的心里,顺子懂。

他曾经作为小人物,不仅懂,而且非常懂同为小人物的心理。

顺子知道外面苟家为了找他们一定许诺了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重金,可越是这样,这些平头老百姓越是不敢于向他们提供线索。

要是他们直接给钱那还好,若不给钱呢?

不给钱也不要紧。

要是他们找到了人,杀人灭口呢?

小人物平时没啥担心,成天就想着自己的小命儿了。

正是每个小人物都有这种心理,顺子敢肯定就算是一般的人认出了他们也会装作没看见,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人物过日子嘛,就图个安稳。

谁又能说他们有啥错呢?

能在这个处处藏着阴谋与虚伪的世界里,挣扎求存就不错了,哪还能奢求更多的东西呢?

也不是没人奢求过,只是那些奢求的人,下场往往都很凄惨。

顺子背着水无敌来到火车站附近,跟随着拥挤的人流,来来往往绕着火车站,走了一圈又一圈,观察了良久,才在火车站广场找了一处空地坐下,看着从售票厅进进出出的人流,踟蹰起来。

该怎么办呢?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买票么?

顺子倒是想这样大摇大摆进去,但就不知道胖姐背后的势力强大到什么地步,能为他牺牲到什么地步?

经过之前一系列事件的对比,顺子心里觉得胖姐背后的势力那一定比苟家要强大许多,但能为他牺牲到什么地步,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临行前,胖姐的叹息,顺子觉得他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去买票,有些不现实。

难道就这么在这里徘徊等待么?

更是不现实。

顺子相信火车站一定是苟家重点排查的地方。

他每在这里多停留一分钟,就多一分的危险,这也是为啥他一直走动的原因。

歇息这片刻,顺子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准备起身背着水无敌继续随着人流到处走动。

如今这样,只能边走动,边思考对策。

可就在顺子刚起身站好,活动活动了有些发麻的腿脚,感到有人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兜里。

呃?

顺子的神情立刻紧绷了起来。

由于他心里早就预料到苟家人会在这火车站来一个重兵把守,顺子一直时刻警惕着四周,唯有在这起身的一刻,心神有那么一丝丝的松懈,视线有那么一瞬的受阻,便被人钻了空子,近身,把手伸进了自己口袋里。

这说明了什么?

这不仅说明那人一直在他周身时时刻刻关注着他,而且身手也一定不凡。

在未明敌友关系之前,顺子没有丝毫声张,而是自然而然的抬起头朝面前看了看。

就见一个衣着普通,容貌平凡的男人,没有丝毫异状的从他面前走过,手呢,也是一触及顺子的兜兜,就收了回去。

这一切做的熟练至极,看不出丝毫的问题。

顺子若不是亲身经历者,压根就不会注意那个越走越远的普通身影。

等着他消失在了人海,顺子才若无其事的把手伸了进口袋,摸到了那人留在他口袋里的东西。

两张硬邦邦的卡片,有手心那么大,光光滑滑。

一瞬间,顺子的心在心窝里就不住的砰砰乱跳,一个念头忍也忍不住的往外冒。

是车票么?

一定是车票。

尽管他心里激动异常,但顺子脸上依旧神色如常,背着水无敌朝检票口走去,边走,边把口袋里的火车票掏了出来。

果真是火车票!

顺子向前迈动的步伐欢快了一些,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2002年那会儿,火车票还没有实名制,顺子他们压根就不用担心安检会查到他们,只要他们把身上没带什么违禁物品,就不成问题。

若仅仅是这样,顺子也没信心去过安检,因为去买票跟过安检其实是同一个性质。

在这个年代,火车系统对人员查的并不是多么严。

他担心的是苟家势力安排在买票口,和安检口的人。

而刚才莫名男子塞进顺子口袋的车票,给了顺子很大的勇气,心里更是对胖姐的交代信了几分。

见顺子径直朝检票口走去,一直默不作声的水无敌,突然间开口问道:“顺子,你准备就这么直接走进去?”

顺子晃了晃手中的火车票,应了一声,脚下却丝毫不停。

赌!

他赌了!

赌注就是胖姐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他相信那一股不弱于苟家背后势力的势力,一定有万全的安排。

这种信任,来的毫无缘由,就跟小河村里,姬家那群人莫名相信三胖叔的话那样。

见顺子不想多说,水无敌哀叹一声,趴在他背上,不再多问。

顺子看似平常的站在队伍里,亦步亦趋朝前面走着,其实眼神一直都似有若无的瞟着前面过安检的过程。

眼睁睁看着好几个扎头巾的老太太,只把包裹放入安检机里检查,伸直胳膊,让穿着制服的车站工作人员拿着仪器,在她们身上滑来滑去,最后通过,取物品走人,自始至终,工作人员都没让她们取下头巾、围脖,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尽管他一早就知道安检的流程,知道自己这样用口罩,围巾等物遮住脸,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心里依旧不踏实,直到他实实在在的见好几个遮脸乘客过了安检,心里才算放心。

看着人流一点点的通过,他跟水无敌一点点的靠近安检口,顺子的一颗心跳动的也越加厉害。

就算他已经很是克制,手心也开始变的湿哒哒,往外冒汗,汗珠顺着毛孔挤出来,顺着手纹汇聚在一起,凝成珠,珠珠相碰,汇聚成滴,滴滴撞击,汇成流,顺着手指往下流。

慢慢的,顺子眼前只剩下了一位老太太。只等着那老太太过完安检,他就可以带着水无敌过安检,过完安检,以后上火车就好混多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顺子心里不住的念叨着:“西天佛祖,南海观音,诸天神灵,保佑我,一定保佑我成功过安检啊!”

然而,世事难料,仙佛不问世事,求它们也没用。

只见老太太来到了安检台,向其他乘客一样,就要往仅供一人通过的安检通道里走。

可她前脚刚迈进安检通道,后脚还没来得及迈下一步时,就被安检台边上的安检人员给拦住了。

只见那安检员一脸不善的盯着老太太,质问道:“你的火车票呢?”乡村进行曲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乡村进行曲》,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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