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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之我主沉浮》


第1章 天涯何处是故乡

第一章天涯何处是故乡

四月的南方到处都是湿漉漉的,雾气笼罩了这个帝国的大半个南方。

断断续续的,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月的雨了!江河湖泊中已经盛满了水,似乎老天爷只要再填一点水,整个就会溢出来一样。

今年的雨很不一样,自从乡间田埂之间完成了播种插秧的例行农事之后,江南就开始下起了雨。

本来是预料之中的雨,起初还让那些穿着儒衫打着油伞的酸丁秀才碰面之后诗兴大发,时不时发出“春雨贵如油”的感慨,似乎不这样就不能展现他们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

若是恰好遇到哪家小娘子羞涩的躲在香脂车中,秀才们还会吟上两首酸诗感谢上天给这人世间带来的浪漫。

然而,老天是无情的!

当雨水没了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的时候,秀才腐儒只好暂歇风流,不再那么频频串街走巷的卖弄了。

这时,最为焦虑的要数那些几天前还在感恩上天的农人了,他们一边感恩于恩典已经足够了,另一边又开始担忧老天爷可能的持续宠爱会误了今年的农事。

人总有侥幸心理,对于农人来说,他们相信老天爷是仁慈的,是能听到他们内心祈祷的。

自然而然的,他们会忽视,或者说内心拒绝相信老天爷残忍的那一面,他们恐惧老天爷会在布施恩泽后又尽显天威。

如果说好的结果和坏的结果发生的概率是相同的,那么事情往往会朝着坏的结果发展,而且很可能是最坏的那个结果。这一理论就是著名的墨菲定律。

这个时空的人可能不知道什么墨菲定律,但是这不影响其跨越时空展现其内在的规律。

当大雨连下半个月后,龙王庙前已经满是冒雨跪在地上求龙王开恩停雨的农人了。

这时候,那些士族乡绅也开始坐不住了!

如果说现在雨停了,重新育种耕种必然会导致减产,但是并不至于伤到地主老爷们的根本,大不了拿出粮库中的陈粮贷给那些泥腿子。

说不定陈老二家最后的那点私田可以弄过来,如此就能把河沟头上的那一片整个连起来,到时候在湾上做一架大大的水车,来年必定是个丰收年。

又或者齐瘸子家那七八口人在断粮之后,会主动请求把那俊俏的小娘子卖进府做个丫鬟。

……

灾难这种事情,站在不同的立场,还真的是有福祸之分的。

当天空连下了二十天的雨依然没有放晴的迹象后,那些慈眉善目的老爷员外们一个个推开娇妻美妾,躲进家庙或者祖祠,目的是和不久前的泥腿子们一样,他们觉得这场雨可以停了,再下下去就有损于他们的利益了。

江南自古就是鱼米之乡,但是历朝历代的苦哈哈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能扛过一年的余粮或者积蓄。

即使是有些私田的农户顶多也就被人称为殷实之家,遇到时运不济的年景,他们依然要恬着脸上地主家租种几亩薄田用以贴补家用。但是如果遇到大的天灾,或者比天灾更为恐怖的兵灾,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变的一贫如洗。

除了有些许私田和农具的自耕农户,江南更多的是只有双手的佃户,他们除了户籍上是这个帝国的自由民,其他的一切都只能仰仗地主老爷租给他们的那片地。

天威如狱,面对这场大雨,最先求龙王开恩的就是这群人,因为再不停雨,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不久后的断粮,更要支付地主老爷家的三成租子。而这三成的租子会直接让他们全家成为农奴。

帝国有明令不得蓄奴,但是这是针对那些能拿武器的奴隶,至于那些一无所有的农户,帝国虽然也不想他们成为奴隶,但是相比他们变成流民而言,成为士族的农奴帝国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所以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自入贱籍成了他们唯一的出路!

……

此次南方受灾,如果说最为严重的可能要数江南道,而江南道水网最密集的地方正好是江南道的首府金陵府。

金陵府下有一县,名为江宁县。江宁县县城出南门十里外有一村,名为袁家村。

这袁家村相传乃是前朝一名袁姓将军的后裔,为避仇家追杀方才从北方逃到了这江宁县。只是沧海桑田,袁氏一族当年也没有家谱或者什么能证明身份物件,外人也只道是袁氏给自己脸上贴金,方才捏造这么一个宗族起源。

袁家村不大,也就七八十户人家四百来张口。既然自诩是将门之后,袁家村的人代代彪悍,户户骁勇。战时这江宁县的兵曹在征兵的时候往往喜欢先抢着要袁家村的人,平时自然也是诸多照拂。因而在这十里八乡的,袁家村倒是无人敢欺。

战时敦武,平时修文!袁家村的人尚武而不废文,据说这是当年逃到这里的第一代先祖定下的规矩。

然而,时间久了什么都会变。当初的资财变成了生存必不可少的土地,经过数代人的消磨,当年的袁员外变成了袁富户,再然后变成了袁家村里这些靠着土地刨食的乡民。

家传的武学在乡野间,在晒谷场,甚至在孩子的嬉闹间就能得到传承。

与之相反,当年老祖宗要求的修文就很难完成了。虽然说穷文富武,但是真正想要学到高深的学问,笔墨纸砚和相应的书籍必不可少吧,这些在文风鼎盛的金陵城也算是不小的开支,更别说在这小小的袁家村了。

于是乎,袁家村的人慢慢的把老祖宗规定的修文降格为识字,再后来慢慢的又变成了能认些基本的字,只要不被江宁县的人骂作睁眼瞎就好了。最后,当袁家村的汉子遇到左右村寨的人,能以会写自己和家人名字为荣时,袁家村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也就彻底的泯灭了。

从人类有纪录以来,读书人从来都是高贵的,是可以凌驾于纯体力劳动者之上的,同时也是一个族群的希望和寄托。

当袁家村二十年连一个秀才都不曾出的时候,族长觉得愧对先祖,所以在祠堂里放出话来,只要谁能考中秀才,那么只要这个秀才活着一天,他和他的家人受全族供养。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谁也不曾想到,族长的话放出去五年后,还真的有人考上了秀才!

袁康是个早产儿,自幼身体瘦弱,他知道自己如果考不上秀才多半会在老父百年后累死在田里,或者饿死于家中。

秀才,这是袁康唯一的出路。靠着老祖宗当年留在祠堂里被虫蛀破坏的不像话的竹简和少许纸张书籍,再就是袁康老父用了一担谷子,送他去江宁县一个半桶水的私塾先生那里旁听。

天助自助者!五年后,十六岁的袁康还真的撞了大运考上了那一年的生员,也就是族长要求的秀才。

据说放榜当天袁家族长在祠堂里痛哭了足足两个时辰,至此,袁康成了袁家村最特别的存在。

全族之力供养一人,如果是山珍海味玉盘珍羞可能有些难,但是如果是基本的生活保障的话,那就毫无问题了。再加上同宗同族,又是奉养读书人,袁家村上下没有人说过半句怨言。

为了报答宗族,袁康也在家里办起了私塾,但凡袁家村的适龄孩童皆可免费听课,周边村落的孩童来听课方才要求束脩和三节两寿礼。

所谓三节两寿礼,指得是在春节、端午和中秋这三节,还有师傅和师娘生辰时,作为学生的要送上孝礼。

这个礼可以是一头猪,可以是一个鸡蛋,甚至可以是一摞韭菜。

靠着秀才的身份以及和善的脾性,袁康成了十里八乡颇有名望的一个人,即使是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差人衙役,见到袁康也必须作揖道声“秀才老爷!”

三年后,袁康娶了隔壁赵家村出了名的贤惠女子赵巧妹。又一年,赵巧妹生下一子,袁康为儿子取名为袁烜。

烜,出自《周易说卦传》,本意是指火烧的很旺的样子,又有盛大,显赫,光明的意思。

袁康没能在读书一途上有所精进,自然把期望寄托在儿子身上,所以才有这么一个名字。

不像袁康小时候的瘦弱,袁烜打出生就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待到两三岁,袁烜的身高和体重明显比别的孩子要超出一截,这可能和他从小不缺吃食,母亲赵巧妹也奶水充盈有关。

除了身体上的健康,袁烜的头脑也很聪慧。三岁开始,袁康就让袁烜开始和七八岁的幼童一起旁听启蒙。五岁那年,袁烜已经能写超过两百个字了。没说的,老族长自然要把自己关在祠堂里哭两个时辰才出来。

家里开私塾,自然不缺幼童玩伴,又因为是先生的儿子,师兄弟们都宠着护着,因而这袁烜自幼顽皮淘气,颇有孩子王的威风。

一晃又是数年,袁康已经蓄起了山羊须,而袁烜也已经十岁了。

不同于小时候的白胖,十岁的袁烜虽然个子挺拔,但并不如何显得壮实,按照赵巧妹的话说就是吃不胖。梳着江南小童常见的冲天辫,剑眉星目,鼻子挺拔嘴唇嫣红,活脱脱就是年画上的小福娃。

左邻右舍的人看见了谁都想要上前捏上一把,似乎不这样就不能表示对于小袁烜的喜爱。

忽一日,袁烜和在家上课的几名同窗好友课后溜去戏水消暑,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莫说贪玩的孩童,就算是大人也常常会下到那水不深不急的河中嬉闹一番,而且江南孩童哪个不会水,袁烜的水里本事袁康也是知道的。村中孩童历来如此,袁康和赵巧妹也就不甚在意,只道是莫要贪玩误了午后的练字。

不曾想,这一次的戏水就出了大事!

待到袁烜和小伙伴们来到河边,他们见几个大人以在水中闭气时间长短来关扑一只猎到的兔子。

见猎心喜的孩童哪能错过这种好玩的事情,再加上男孩子间谁也不服谁,故而他们也以同样的方式关扑,并且约定赢的那人打扫课舍时由最早起身的三名伙伴代替。

孩子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直接单纯。

当袁烜被同在河中戏水的大人急匆匆的抱回家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一天,同袁烜一起戏水的同伴被家中父母打的哀嚎震天。

那一天,老族长又把自己关在祠堂里痛哭了两个时辰。

可能是老祖宗被这个爱哭的当代族长哭的烦了,于是显灵了一次!袁烜从鬼门关前走回来了。

……

袁烜没有死,准确的说应该是又活过来了!

当初被抱回家的时候,谁都以为这孩子不可能活过来了,没看到身上都变色了。好在有老族长向祖宗叩拜的功劳,一个惊雷,一场大雨后,这孩子竟然突然弓起身子吐了半桶的水,然后就睁开眼睛。

活了!

活是活了,但是这个孩子从此之后也就废了。原本活泼好动的孩子至此之后沉默寡言,常常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于那些往日交好的小伙伴,他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和他们一起游玩嬉闹了。

外人看来,这孩子就是变傻了!

甚至有人背地里说,这是因为袁烜死过一回,虽然老祖宗贿赂了鬼差把他送了回来,但是免不得要少了一魂一魄,这才导致袁烜变得痴傻了。

然而,袁康是不信的。圣人云,敬鬼神而远之!

袁康带着袁烜把这江宁县的大夫看了个遍,但最终也就是开了几副安神的药而已。一次,袁康在向昔日一个略通医术的同窗请教后,对方说金陵城的万生堂首席医者乃是安神医的弟子,医术必然高明些,说不定就能医治,只是万生堂的诊金并不便宜。

这些年袁康一家虽说衣食不缺,但是真要说有多少积蓄那也是不多的。早年老父老母重病,之后的丧葬已经把他的积蓄花的差不多了。

正所谓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过来!

袁家村东边的陈家村有一私盐贩子陈麻子,早年加入了盐帮后混到了一个堂主的名头大发横财,半年前,暴发后的陈麻子归乡置产,自称陈员外。

然而,由于早年的名声太差,陈麻子并不为陈家庄的人所喜,大家私底下都议论陈麻子是走了狗屎运,归根到底还是个泼皮无赖,与那书香传家的员外老爷差了不知凡几。

为了不让陈家庄的人嚼舌根子,同时也为了让自己这个员外沾点文气,陈麻子特意带着已经十二岁的儿子,备了厚礼前往袁家村求教于袁康。

不过,为了表示自己高于那些泥腿子,陈麻子要求袁康成为他家的西席,也就是专为他的儿子服务的家庭教师。

起初,袁康是想直接回绝的。但是考虑到袁烜可能需要的医药费,袁康勉强答应了。不过他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每天上午去陈家授课,饭后归家为自家私塾授课。

陈麻子本就只是要秀才公给自己挣脸面,对于袁康的这个要求自无不可。从此,袁康便彻底的成了这个时代的脑力劳动者,家里老父传下来的那三亩田产租给了同族堂兄。

……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赵巧妹正操持着炉灶间的饮食,可目光时不时透过厨间的栅栏窗看向村口的那条道路,丈夫还没回家让他隐隐有些担心。

隔壁的婶子说村口的小河像是野狗似的,可凶可凶了!

想起那条小河,赵巧妹内心就是一酸,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

“烜儿,今天你三叔公家的驴蛋儿送来了几个鸡子,说是给你补身子。娘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荷包蛋。这雨下的鸡都不下蛋了,等下可不敢再起性子了。

我和你爹爹身子硬朗着,又不是没有吃食,少吃一块肉一口鸡子不打紧的……”

看着这个小妇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担忧的看向窗外,坐在内间窗前发呆的袁烜心中一声哀叹!

虽然这的确是他的家,但是他总觉得这里就是天涯,而且对他来说这个天下处处是天涯,何处才是他那魂牵梦萦的故乡呀!

第2章 今夕是何年

第二章今夕是何年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差不多有十来个月了,对于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袁烜已经不再纠结了。

袁烜是热爱生活的人,袁烜的信条就是享受当下,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时空的自己也叫袁烜,一个大学刚毕业后在外企公司实习的新人,一切都是朝阳般开始升起,然而一次愚蠢的见义勇为后,一切都变了。

他自己都认为死在急诊室的抢救台上才是他的宿命,当然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和那个漂亮的急诊室女医生说句“我觉得我还能再抢救一下,你连人工呼吸都还没有用呢!”

总之,那个没来得急感受到对方体温的女医生成了袁烜对于那个时空最后的眷恋。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有一点袁烜可以确定,自己不属于这个时空。他的世界有飞机和坦克,有网络和摩天大楼,有一切这个世界不能理解的事物。

一开始袁烜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庄子笔下的那只蝴蝶,会飞的铁鸟和女医生都只是这个孩童在缺氧的情况下脑中幻化出来的。

但是当袁烜逐渐开始了解这个世界之后,他才相信梦里的一切是真实的,或者说那个梦应该被称之为自己的前世才对。

……

作为私塾先生家的独子,袁烜很轻易就能找到他需要的一些基本书籍,这些年袁康虽然断了秋闱的念头,但是家里还是买了不少的书。

通过书本和袁康的讲解,袁烜终于对这个世界有个基本的认识。如今的天下是个被成为大魏的帝国,当今天子姓曹,今年是天德十七年。

和前世袁烜熟知的历史相比,他发现这个时空直到东汉末年都是毫无二致的,开始变化是从那个人开始的。

公元208年,古罗马帝国正值巅峰,与后世中国并称四大文明古国的古巴比伦、古印度和古埃及都已经灰飞烟灭,而英国、法国等国都还不曾出现,日本也还处于弥生时代。

同样是这一年,华夏的帝王还姓刘,时间被史官纪录为建安十三年。也就是这一年,这片神奇的土地上爆发了一件影响后世深远的大战!

赤壁之战!

建安十三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丞相曹操整合了北方的大本营后,挟八十万大军剑指长江,他要一举完成统一华夏的王图霸业。

然而,孙权和刘备的联军却在赤壁大破曹操的北方大军,这是中国历史上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著名战役之一,是三国时期“三大战役”中最为著名的一场,也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在长江流域进行的大规模江河作战,标志着中国军事政治中心不再限于黄河流域。

曹操北回后实力大损,孙权和刘备则趁机完成了政权和地盘的巩固,于是天下三分,天下再次纷乱并陷入新一轮的征伐天下。

这是袁烜前世的历史,而这个时空的一切也是从这一场战役开始改变的。

根据史书记载,当年曹操陈兵于江北准备一战以定天下,结果头疾发作,于军帐中昏迷两日,幸得神医华佗悉心诊治方才醒来。

之后史书关于赤壁之战中曹操的描述就少了很多,只是最后的结果是北方大军一战定乾坤,把孙刘联军彻底打残了,并且生擒了刘备和孙权,荆州也被曹操彻底拿到手。

至此,赤壁之战没有任何悬念,曹操以碾压式的力量获得了胜利。刘备和孙权的王图霸业也被摁死在萌芽中。

建安十五年,彻底掌控江南的曹操亲率大军五十万兵进益州,三月后刘璋上表投降。

建安十六年,曹操收服了南方山林中最后的蛮夷,一个政权分散割据的乱世再次被终结,中央政府再次收回了所有的国家权利,当然,这把权力之剑的持有人不是深居皇城的建安帝,而是声震寰宇的大丞相曹操。

建安十八年,刘协上表祭天禅位于丞相曹操,曹操不允,于是三请三让,再加上文武百官以绝食相挟,曹操万般无奈下拜天登基!

至此,四百二十年大汉终于刘协,史称汉献帝!

曹操登基后改国号“魏”,改年号“圣元”,曹操也成了大魏帝国的开过圣君,史称魏武大帝。

……

乱了,彻底的乱了!历史从赤壁之战开始就走到了另一个岔路上,这个世界后期的历史已经彻底让袁烜不认识了。最明显的是曹操做了许多的军事和政治改革,使得几十年后的华夏大分裂并没有出现,十六国和汉人南方中央政权对立的局面也没有出现,至少目前的大魏还是一个完整统一并高度集权的国家。

不过,每当看到史书上关于魏武帝丰功伟绩的描述,袁烜的嘴角就会不自觉的抽搐,他似乎找到了同道中人的感觉。

为什么史书上关于曹操军营中醒来后的介绍那么少,难道是因为丞相大人性情大变,行为异于常人?

为什么蒋干明明声称蔡瑁和张允已死,但是在赤壁之战中这两人还活的好好的,并且被曹操委以重任?

为什么曹军战船上会被清理一空,而且全部被打湿?

为什么战船间看似牢固的铁链能轻易拔除?

为什么战后作为俘虏的诸葛亮看到曹操后会高呼“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为什么曹操得胜回到北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大赏有功之臣,而是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把司马氏全族下狱,更是把司马懿和他的两个嫡子直接坑杀?

为什么野史上曹操会突然性趣大变,不爱妇人爱少女?

……

太多的为什么,一开始的史学家和曹操的身边人都不解其中原因,但是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习惯了,觉得圣明的武帝本该就是这样。

曹操是这样?

袁烜前世的记忆中,曹操自然不是这样的!

阴谋阳谋,好色贪花,而且喜欢别人采过的花,枭雄……更不要说在知识大爆炸的前世,有个叫易中天的教授,还有个带领中国人民站起来的太祖,他们都曾深度剖析并极为推崇这位前世时空到死都不曾登临帝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文学家。

袁烜觉得,这个时空中,他可能了解的是个假曹操!

不,这绝对是个假曹操!

因为这个曹操在登基后把天下重新划分行政治理区域,许多地方的名字都改成了后世大唐时候的地名。

然后是官制,曹操登基后一改大汉沿用四百多年的三公九卿,而是采用更加明确高效的三省六部制。

至于选官制度也从察举制变成了科考制,曹操让更多的寒门有机会步入朝堂,从而想要从根本上削弱士族的力量。

如果这些举措只能证明曹操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话,那么当袁烜读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后,他彻底的凌乱了!

关于这首诗,据说是魏武帝与他的臣子们狩猎时表示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是田家翁的时候,有感而发的。

无耻的有感而发!

袁烜按照时间算了一下,曹操建立的大魏帝国已经登基了七任皇帝,共九十五年的时间了。

如果曹操这只大蝴蝶的翅膀没有把陶潜的先祖扇飞的话,也不知道几十年后那个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家伙能不能出生,如果侥幸出生了又能不能写出另外一首水平相当的诗来。

无耻的曹阿瞒,你原来和我袁烜一样,也是个穿越者呀!

不过,袁烜在分析总结曹操的诗文和施政举措,以及一些小发明之后,他猜想这个穿越者应该不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空,而应该是唐朝初年的人穿越而来。否则放着李白这样的大神在脑海中不用,那只能说曹操道德高尚,但是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就是个无耻的剽窃者。

袁烜内心不忿,凭什么你曹阿瞒穿越过去就是天下至尊,而我袁烜却只能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天天被小孩子逗弄。想到这些,袁烜几欲抓狂!

不忿又能如何,袁烜虽然前世还只是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新人,但是人情世故和世间险恶他还是懂的。

他不相信曹操就没想过回到自己前世的时空看看,但史书和野史都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这样的疑点。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即使是皇帝也回不去了!也就是想通了这一点,袁烜知道自己可能要在这里度过一生了!

曹操能在重生后就立马展现自己的绝世才华,那是因为他的头顶只有上天了,他有绝对的实力保护自己不被怀疑,不被侵害。

袁烜不同,他此时只有这个时空的父母能奋不顾身的保护自己,至于其他人,他从来都没有彻底放下戒心,即使对方是那个爱哭的老族长也不行。

在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绝对不要表现的太过特殊。

生于平凡,死于异类!

这是袁烜在确定自己回不到前世时空后最先冒出的想法,在有实力保护自己之前,平凡之路才是唯一的答案!

第3章 饭桌上的恐惧

第三章饭桌上的恐惧

赵巧妹喊了儿子两三句,见儿子又习惯性的发了癔症,他心头一阵绞痛,错愣间,锅里的荷包蛋有些老了。

熟练的捞起锅里的荷包蛋,赵巧妹的眼角余光透过栅栏窗看见村口有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丈夫回来了,赵巧妹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这个家可不能再有什么事情了,这半年来她总是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这个家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而这种情绪她甚至不敢与最亲密的人倾诉。

走上台檐,袁康使劲的抖动着身体,背上的蓑衣如同深冬的老树被风吹过,雨水瞬间把他周边的区域打湿。

取下斗笠,前后用力的甩动两下,一条笔直的雨线直接串过了刚刚被弄湿的台檐。

做完这一切,袁康才推门进屋,把斗笠和蓑衣挂在门口的木钉上,转身就见妻子送来一块有些破烂的麻布,还帮着丈夫解下身上的一个包袱,看赵巧妹那吃力的样子,包袱明显有些沉重。

“怎么这么多?”

“恩,陈家兄弟要出趟远门,说是暂时不回来,等到哪天回来了还要我继续去他府上任西席先生。”

“那就好,那就好!相公你快擦擦身上的雨水换身衣裳,可不敢受了风寒,干衣裳我放在床头,你赶紧换下来要紧。”

赵巧妹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在灶台间忙碌起来!

“我没事,身上的蓑衣足够大,内里的春衫也不曾进水,你不用担心,只要换过外衫也就是了,只是这已经一月未见日头,衣服也都不见干爽的,我在灶间烤烤火也就是了!”

说完袁康还转了个身,示意妻子看看自己真的不曾一身湿透。

见丈夫的确没有到需要换衣的地步,赵巧妹也便不在强求,趁着把菜放进锅里的空当,赵巧妹揭开灶台外边的小格垄,那里的水早已沸腾了。

拿长柄的竹筒舀出沸腾的滚水,不多不少刚好半筒水,早已准备好的砂壶顿时热气腾腾的冒着白雾。

把砂壶放到丈夫手中,赵巧妹继续开始炒菜。而袁康双手接过暖炉般的砂壶后,整个人顿时有了精神,贪婪的闻着砂壶中透出的生姜和茶叶已经不知名的东西的混合味道,袁康方才想起因为儿子不喜这种香味,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正经的在家品过茶了。

“烜儿今天怎么样,可曾好些了?”

试探性的轻轻吮了那么一小口,袁康一脸的满足,然后开始了每天都要和妻子讨论的话题。

“还是那样,一坐就是一上午,期间看了两回书,笑了四回,嘀咕着骂了什么人一回。我喊了烜儿三回,只有一次他听到了,回答倒是恭敬。”

一说到这些,这个坚强的小妇人鼻头一酸,就要哭出来。

看见妻子又要哭泣,袁康正要烦躁的呵斥,但此时看见爱子走出房间,于是马上换了一张面孔。

“爹爹回来啦!”

对于这个时空,如果说还能让袁烜接受的,那可能就是父母的相貌了,这和他记忆中那个时空父母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接受起来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袁烜在前世青春期有些叛逆,等到懂事后又去了远方上大学,再然后又是异地工作,所以虽然深爱着他们,但是平时并不显得有多么亲昵。

再加上袁烜刚来这个时空,总要有个时间适应不是,因而总感觉和袁康夫妻有些隔阂。

这个月的雨让袁烜在家里呆了足足一个月,这也让他彻底的放弃了闭眼睡觉,睁眼就回到前世时空的妄想。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回不去了,那么就对这两人尽孝吧,就算是从心底里安慰自己和前世的父母了吧!

想通了此节,袁烜今天主动出了房门,他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烜儿,你今天可好些了?等到那天停了雨,爹爹带你去金陵城,给你买白面馒头吃,还有酥糖。”

宝贝儿子这么多天主动出门,而且脸上也有了笑容,这让袁康和赵巧妹感到特别欣慰,似乎屋外的雨水也不再那么烦人了。

“爹爹,我没事了。你今天去陈家拿到薪资了吗?”

袁烜像个小大人一样和父亲问答,如果是半年前,袁康一定会忽略十岁小孩的这番话,但是经过了半年的时间,袁康老是觉得这孩子好像已经长大了,下意识的就会愿意答复他一些明显超越他年龄的问题。

“拿到了。陈家虽说并非高门大户,但说话还是挺讲信誉的,这次不光是把这个月的一贯钱付了,还特意多付了我一贯,说是我对陈克教的用心,这算是陈克孝敬的。”

本来袁康是有心拒绝这多出的一贯的,这对于乡间来说已经是不菲的资财了,但考虑到儿子可能需要的诊费,袁康也只能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是呀爹爹!孩儿见过那陈克哥哥几次,发现他虽然学业不精,但是为人方正,还特别讲义气,想必其父必然也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

说起这陈克,袁烜还真是觉得有趣,自从他被人说丢了魂魄之后,往日那些小伙伴对于他要么有些畏惧,或者胆子大的就想逗弄他一番,总之已经不把他当成是那个机灵活泼的小伙伴了。

这倒不是说孩子们有什么特别的心思,无非就是恐惧和好奇而已,孩子嘛都这样,反正袁烜也不打算和那些小屁孩们再厮混了,要不然他会觉那样自己才是真的痴傻。

若说在袁烜观察这个世界的期间,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同龄人那就要数这个陈克了。

作为袁康的弟子,陈克自然会来到袁烜家里,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从陌生无言变的能点头致意。

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陈克还偷偷给他带来了半罐子的酒,说是他常常偷他老子的酒喝,这人只要喝了就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他看到袁烜不开心,很自然的就偷了点过来给这个不会笑的师兄。

这件事的结局是袁烜酒没喝成,陈克先是被老师狠狠打了十戒尺,然后回去又被他那个暴力的麻子爹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就为这小半斤的酒,陈克算是除了父母之外最先被袁烜内心所接受的外人,当然爱哭的老族长也能算一个。

“我儿说的不错,以前为父还以为像是陈家这样的江湖草莽难有善类,如今半年接触下来,他们一家人待我也甚是真诚,他日你若有幸荣光了,可以和克儿相互扶持。”

“孩儿谨记!”

今天袁烜和往日大不一样,除了说话还是那么早熟沉稳,竟完全看不到有什么丢魂落魄的神情,这让袁康夫妇心怀大慰!

不一会儿,赵巧妹端上饭菜,一家三口准备吃饭了。

按照袁康这个读书人以前的习性是要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的,但是自从袁烜出事后,为了让袁烜开口多说话,袁家也就废了这条规定,饭桌上是可以说话的。

“怎么又是这些东西,烜儿正在长身体,光吃这些哪里可以!”

看见桌子上的吃食,除了小半盆米饭,菜食就是拌野菜,泡发的笋干,再有就是那几个三叔家送来的鸡蛋,赵巧妹留了两个,其余的都煮了荷包蛋。

“哎,有什么办法,现在本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再加上老天爷的雨水不停,菜苗也一并被淹了,就这些野菜还是我冒雨去后山挖采的。

至于这几枚鸡子,袁石租了咱家的地,看这个样子今年是没法收租了,他可能觉得没脸皮来说。所以三叔出面,又让驴蛋儿送来了六枚鸡子,我寻思着老天爷这么个下法,租子肯定是收不了了。

乡里乡亲的,又是同宗血亲,如果我不收这六枚鸡子,就是逼三叔他老人家,我不忍心,所以就擅自收了这些鸡子。”

袁烜发现母亲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扭捏,给袁烜的感觉就是这个女人就能当这个家作这个主。

“嗯,我知道了。你做的没错,三叔以前照拂我们家良多,如今这年头谁都不容易。”

对于妻子的主张,袁康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赞赏起来,看得出他并不是那种一味讲究家主作派的腐儒。当然这和他从小就是吃苦长大,而赵巧妹的确贤惠有关。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明天记得去买些米粮回来,家中的米缸只够吃两天了。”

“刚刚我拿回来了四贯钱,你去村里有粮的人家买些回来便是了。”

“你还不知道吧,晌午的时候,坝上的舂米房塌了,据说是舂米房被泡松了地基。本来存粮就不多,现在就更没有了,谁家还能卖给我呀!

克儿家里不是有舂米房吗,你明天叫上二愣子一起背上些谷子去舂米,顺便检查一下谷仓,仔细不要发霉了才是。”

说是谷仓,实际上就是一个十来个立方米大小木板架子,就在袁烜房间的一角,就算是秋收的时候也足够他们家那三亩薄田囤放谷子之用了。

“哎,看来是不行了。陈家今天就要走了,说是去金陵,而且把下人都带走了,这会儿估计大门都落了锁了。”

“今天就走?下这么大的雨也不怕受了风寒,所幸他们家没有老人和幼童,克儿也比别的孩子健壮些。”

“谁说不是呢!这陈家大兄也是个急性子,几天前还说趁着涨水弄几条大鱼送于我家,这今天说走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逃难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父母间讲些家长里短袁烜本不欲插嘴,只是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但当他听到袁康说的那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逃难呢”吓到了。

为什么他就不能是逃难呢?

陈麻子出身草莽,是盐帮的一个堂主,这和后世的h社会没有太多的区别,在一些本土的信息敏感度上,他们甚至比府衙的老爷们更有过之。

难不成陈麻子收到了什么消息?很有这个可能!

“爹爹,我师弟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袁烜打断母亲的话并没有引起他们的不满,袁康反而开心的对着袁康笑了笑,赵巧妹也把桌上最大的那个荷包蛋夹给了他。

“克儿让我如果带你去金陵的时候记得去盐帮找他玩,那个混小子读书不行,这些虚头巴脑的情义倒是不缺。”

对于陈克,袁康只能慨叹他不是读书的料。

“那陈家伯伯,他有没有什么对父亲你说的呢?”

看来陈克是什么都不知道,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袁烜继续追问。

“说来奇怪,陈家大兄前一刻还说过几个月就回来,待到我出了他家大门的时候又把我喊住,说什么如果实在没法子了就去金陵找他。

你爹爹我受圣人教化,讲究有教无类,所以给他们家做西席也无可厚非,但是如果让我们深入的交往,甚至去金陵投靠他们盐帮,那就有违圣人教诲了……”

袁康觉得这是一个教育儿子很好的切入点,所以又有了那种站在讲台上的感觉。只是他没发现机械式扒着碗里饭的袁烜眼中满是惊恐。

一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到底会是什么事?

不知道!

怎么办?

第4章 管中窥豹

第4章管中窥豹

古时的夜晚是孤寂的,勋贵和富商们可以逛青楼喝花酒,又或者去赌坊压上几把。总之,任何时代,只要有钱都可以活的很自在,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

不管是前世还是当世,漆黑的夜晚除了造小人之外,想要任何其他的娱乐或者学习,照明是必不可少的了。

蜡烛是不要想了,那是属于勋贵豪奢的标志,普通人家有一盏青灯就不错了。

作为读书人的袁康家里怎么可以没有夜晚读书专用的清油灯,但是对于这个时代最常见的照明器物,袁烜真可谓是深恶痛绝,然而又无可奈何。

能被农家用来照明的清油,那一定是最劣等的,这种杂质多的清油在照明时有两个缺点。

一个是明亮度不够,当然这个和赵巧妹不准把灯芯挑的太高也有一定的关系,因为那样会非常的耗油。

如果说袁烜还能勉强接受昏暗的灯光的话,那么第二个缺点就让他抓狂了。清油灯最大的缺点就是烟太大了,每次用过油灯后,袁烜都想重新洗个澡。

不过,如果说穿越过来这半年最最让他痛苦的事情,清油灯顶多只能排在第二位,因为还有比这个更让人痛苦的。

前世的袁烜在外企公司实习的时候曾经接待过阿拉伯人,袁烜还特意去查阅过相关的礼仪,其中让他记忆最为深刻的一点是阿拉伯人禁忌用左手触碰到他人,这会被认为是极大的侮辱和不尊重。

一开始袁烜还以为这是宗教的原因,待到他查过百度后才知道,原因是那么简单,那么奇葩。

富得流油的阿拉伯土豪们至今任然沿用了他们古老的习俗,那就是上完厕所后用左手撩水洗菊花,想想那画面也是够醉人的。

除了阿拉伯人的奇葩风俗,其他国家的古时候也好不到那里去!

日本人特别是贵族钟爱透明的夏禅翅擦屁股,就是不知道他们冬天怎么办!法国人用的是粗绳,在如厕之后绳子从中间一拉后面一拽即可,更加恶心的是,这是条有故事的绳子,皇上用过之后会赏赐给皇后,皇后用了再赐给宠臣。最为奢侈的是英国皇室,他们热衷于用蛙鱼片,因为他们觉得蛙鱼片不仅可以去除臭味儿而且可治疗痔疮!

袁烜知道这个时代的勋贵是用麻布,皇室大概会用丝绸,唯独没有人会想到用纸。

袁烜清楚的记得来到这个时空第一次拿了几张纸,揉的软软解决了问题,之后袁康在茅房看见里面的纸,出来后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愤怒。袁烜可以肯定,如果不是当时自己被认为是丢了魂魄,绝对会被和善的袁康打的半死。

纸,这东西在现在就是象征这文明,象征着王道教化,象征着士族阶层对于这个世界的统治地位。

所以,即使再有钱有势的人也不敢跨越雷池半步,要不然他就是天下之敌。

袁烜痛恨为什么之前穿越到曹操身上的那个人是个唐人,如果是个用惯了卫生纸的后世人,说不定能用他那无上的皇权做出些改变。

这个时代的普通人用的叫“厕筹”,也就是小木片或者小竹片,用完之后清洗晾干后还能循环使用,很是环保。

油灯和如厕,本来极为痛苦的两件事如今同时发生,却不能让坐在马桶上的袁烜有丝毫的不耐烦。他像是一个入定的老僧,就那么呆呆的想着自己的事情,仿佛在思考一道极为复杂的函数题从何求解一样。

作为一个经历过大数据时代洗礼的人,袁烜自然知道想要推断一件事情的发生必然需要庞大的数据信息,而现在他最缺的就是这些。

父亲从陈麻子那里得来的信息太有限了,最多只能确定两点。

第一,近期就有大灾要来,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两天,因为陈家走得那么彻底,那么慌忙,而冒着大雨从这里去金陵城至少要走一天。

第二,金陵城是安全的。既然陈麻子举家逃往金陵城,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金陵城在他看来是个安全的地方。

除了这两条明显的结论,袁烜只能自己推断了。

江宁县中也有陈麻子的亲朋,而且盐帮还有一个堂口设在江宁县,陈麻子没有停留在江宁,而是直接去了金陵,这只能说明一点,江宁也不安全!

自古以来,能让人逃离故居的只有天灾和人祸。如今的大魏帝国虽说和北方游牧民族还有些刀兵,关内还是很太平的,当今皇帝正值壮年,也没有听说有人谋反。江南一代的治安也一向良好,所以兵灾的可能性不大,或者说几乎不可能。

不是人祸,那么就一定是天灾!

这个时代的天灾是什么?

火山可以排除。

地震也不可能,至少袁烜不认为陈家有预判地震的能力,这一点有过前世知识的袁烜觉得自己才是这方面的预言家。

蝗灾、旱灾?听着窗外依然下着的雨,这就是个笑话。

天火?不说现在没有打雷,就算是数十道雷对着一棵树劈下来,能不能烧着先不说,烧着了能挺过多久就会被雨水浇灭?

思来想去,袁烜只能想到现在最恐怖的两样,洪灾和瘟疫。

持续了一个月的雨,即使江南的水网再发达也难以舒缓上天不停的恩泽,而且这个时代的水坝和泄洪手段在袁烜看来比之后世来说简直就是过家家,而后世有无数的专家手段和人民子弟兵都不能阻挡洪水的肆虐,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金陵城在北,而袁家村往南经过四个村寨有个水坝,这也是整个金陵最大的水坝,他供应着整个江宁县的灌溉之用,需水量相当的大。小袁烜的记忆里还有跟随自家长辈去过大坝游玩的场景,那在当时的小孩子心中只能用“呜哇”来形容!

是了!是了!这么多天的降雨,从来没听说过水坝做了什么叫泄洪的措施,因为前期没有人能料想到这次的恩泽这么长,而等到意识到要泄洪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下游的水网已经快要漫到河堤上了,还能往哪里泄洪!

一定是了,一定是陈麻子收到可能会决堤的消息,所以才慌忙逃到北边的金陵城。而因为怕引起大范围的北逃形成难民潮,到时候说不定金陵城会关闭城门拒绝难民进城。

陈麻子不敢把这个消息直接告诉父亲,只是隐晦的提了一句,而正是这一句让自己推断出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袁烜没有理由责备陈麻子,事实上在这个艰难的世道,能让自己一家人在侥幸活下来再去找他,能隐晦的提醒这已经是不得了的恩情了,要知道他们两家可并没有什么血缘亲情。

想到了可能到来的大灾难,袁烜赶紧从马桶上下来,他需要立刻找父亲说明问题的严重性,说不定还有办法挽救,要知道他们已经落后了陈家人半天了,再加上陈家可是有马的。

“父亲,孩儿找你有事,有大事!”

顾不上其他的,袁烜使劲的拍着父母的房门。

少倾,袁康房里亮起了灯,开了门,袁康和赵巧妹双眼迷蒙的走了出来,明显的他们已经睡下了。

“烜儿,又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不顾上斥责儿子的无礼,看到袁烜额头上的汗珠和一脸的焦急模样,夫妻俩都以为儿子又犯病了。

“爹爹,不好了!白天陈家伯伯一家就是去逃难的呀,他的话中意思是如果我们侥幸能活,就去金陵找他的意思呀!”

袁烜的话语让袁康悚然一惊,那仅存的睡意也没有了。

当下袁烜就把自己的推断告诉了袁康,可能是事情来的太突然,而且袁烜推断的非常有道理,袁康下意识的就忘记了这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说出的话。

“那可如何是好呀!”

丈夫都信了儿子的话,赵巧妹这个妇人如何会不信,虽然说她贤惠能干,但是受到时代的局限,她始终还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妇人。

“相公,那可如何是好呀!我们也要赶紧做好准备呀!”

没说两句,赵巧妹的眼睛就蓄满了泪水,他实在不想儿子刚刚好转就又遇到这样的天灾,要知道这可不是花点钱或者多劳累一些就能过得去的坎。

“你和烜儿先待在家,我这就找族长商议。”

说完袁康就回房穿衣,披上蓑衣,戴上斗笠,临出门前袁康回过头来说道。

“你和烜儿把加里的细软收拾一下,记得火折子和米粮都包好,有备无患吧!”

说完,袁康就融入了浓浓和夜色里。

袁烜见父亲出了门,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跑到门口对着父亲走的方向大喊。

“爹爹,如果可以找几个人去后山看看,仔细今晚有山鬼搬家!”

山鬼搬家指的是山体滑坡,这也是长期下雨容易形成了自然灾害,袁家村后面有山,虽然并不高大,但是山脚下还是有十来户人家,而且有几家的孩子还在家里上课,所以袁烜才会想起来。

黑夜中飘来“晓得了”的回应,袁烜打了个哆嗦,关好门走回屋内,母亲赵巧妹已经在开始把灶头那块熏肉挑下来了。

第5章 雏鹰初啼

第5章雏鹰初啼

袁烜记得美国斯坦福大学实验室中曾经对于人类记忆做过研究,科学家认为在人类的所有行为记忆的深刻程度对比里,男***只能排在第五,女***排在第四,排在第三的是初恋,排第二的是仇恨,排在第一的是恐惧。

恐惧这种情绪大概是所有人类行为中可持续的时间最长,也是最为深刻的。所以人类可能会偶尔记得某次出差时候的艳遇,或者某次和丈夫旅游途中的欢愉,但是时间久了终究会淡忘一些细节,或者彻底遗忘。

但是恐惧不会,他会随着回忆不断的加深印象并完善细节,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画面或者故事。如果强烈到极致的恐惧,甚至能让大脑自动封存,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选择性遗忘,也可能在某个特定的触发因素出现的时候再次被提取。

袁烜现在就很恐惧,他的大脑在不断的完善着大坝垮塌的后的一幕幕悲惨的场景。

千里菏泽,一片汪洋中人和牲畜的尸体漂浮在原本的农田和屋脊上,侥幸不死的人破衣烂衫的拄拐前行。秃鹫和乌鸦停在树枝上死死地盯着行尸走肉般的人,随时准备叮食倒下的那个人。苍蝇和蚊子到处嗡嗡的飞舞着,到处都是他们狂欢的场所。

然后是瘟疫横行,朝廷派兵封锁隔离,再然后缺衣少食的流民就会易子而食,就会为了一口稀粥放弃贞洁和灵魂,然后人就会变成他们自己都惧怕的怪物。

袁烜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两世为人的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恐惧。前世他生活在一个岁月静好的年代,他未曾感受过那种天灾的恐惧,此刻他终于知道那些影视剧和文学作品中对于天灾的描述还是显得太过空洞,没有真实经历过是无法理解那种恐惧的。

袁烜的恐惧被赵巧妹看在眼里,半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儿子还是孩子,他也会害怕和无助。

伸手拉过袁烜,赵巧妹坐在凳子上,把儿子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慰着他的后背,嘴里也开始哼着不知名的调调,没有具体的词,声音轻缓静谧,配合着屋外的雨点声,很快袁烜就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毕竟他真的只是个孩子,他的身体承受不了长久思考带来的疲惫。

袁烜睡的很不好,不时的身体颤抖一下,或者胡乱说几句梦话。赵巧妹知道这是儿子在做噩梦了,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赵巧妹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最后化作一声哀叹!

约莫半个时辰后,“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袁康快步走了进来。赵巧妹刚要责怪丈夫的动静太大,却是发现儿子已经被吵醒了。

“见到族长了吗?”

“爹爹,族长爷爷怎么说?”

母子俩几乎同时开口问道。

“见到了,刚刚还和二愣子他们几个走了趟后山,果然和烜儿说的那样,好些个地方都松了土,大些的树脚上都有些裂开了,看样子像是山鬼搬家的前兆。

三牙子他们十来家已经全部躲到祠堂里了。”

“那族长爷爷还说了什么,我们什么时候走?”

既然已经认定了这是死地,那么就应该早些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所以什么时候走,怎么走才是袁烜最关心的问题。

“这么大的雨,又是黑灯瞎火的怎么走,再说了这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还得召开族会,要走也肯定是所有人一起走的。”

袁烜自然知道,如果真的发生了最恐怖的事,那么全族一起走的话,活下来的希望才是最大的,毕竟袁家村的人是出了名的团结凶悍,不管是争什么都有先天的优势。但是如果只有自己一家人走,那么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

“族长已经让人去挨家挨户叫门了,一会儿我还要去祠堂议事,烜儿你也和我一起去。”

袁康看着儿子意味深长的说,他也隐隐有些明白族长的意思。

对于儿子今晚的表现袁康很满意,他不敢想象如果儿子没有提醒山鬼搬家的事情,而又刚好发生了,那会是多么凄惨的后果。

当袁烜打着纸伞跟在父亲身后走出家门的时候已经能勉强看见路了,因为各家各户都已经有人醒来,家里有油灯的都已经点了起来,没有油灯的也燃起了火把。

虽然路面泥泞不好走,但是总算有了些光亮,走出门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袁烜进入祠堂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不少人了。远离灵位和供桌的一个角落里有几十口人,随意的支了个帘子挡住这边男人们的视线,就当是他们临时的落脚地了。

祠堂只有祭祖和商议大事的时候才会用的,女子和外姓是不能踏入祠堂的,由于今天特殊,族长方才让那十几户人家破格入内落脚,想来先祖在天有灵也不会有所责备。

不过,当那些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孩子透过帘子喊“烜哥儿”的时候,老族长手上的拐杖免不了要在地上重重的墩两下,然后就是帘子后面传来啪啪几声,也不知道打屁股用的是什么,声音很是清脆,即使已经有几十个大男人进了祠堂还是能清晰的听到。

气氛压抑的有些过分,又过了一会儿,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族长才开始说话。

“叫门的应该都说了吧,这么晚把大家伙召集起来,就是想问个章程,这事儿太大了,谁也别藏着掖着,有什么都说出来。”

族长发了话,于是乎大家伙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

有人说立马就走的,有人说没事的,前些年不已涨了水,最后不也没事吗!

还有些人认为天亮就上山才是明智之举。

见场面有些乱,老族长用力的咳嗽了一声,于是乎祠堂里又一次静了下来。

“我是让你们商议,这样闹哄哄的像什么样子,莫要吵到了先祖!”

“族长,要不你给的章程吧,反正你说怎么做,我袁老七跟着你走就是了。”

“是呀!是呀!”

“没错,要我出力气或者拿刀子都行,要是说让我出主意那就算了,反正我跟着大伙走。”

老族长的话刚说完,那些没有主见的一窝蜂表达了自己愿意从众的心态,这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自然无可厚非,而且这些人的表现也才是族长最愿意看到的。

不过也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痛快的表态,有想法的人还是有的。

“老瘸子,你们爷俩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有什么说出来,要是说的好我们大家就跟你的路子走也不是不行呀!”

老族长嘴里的“老瘸子”叫袁松,也是个德高望重辈分高的老人,据说以前还差点成了族长,他们那一支也有不少的人手和话语权,平日里也能和老族长争辩两句。

“我哪有什么说道,这种事情无非就是走和留。可是,我就想问问在座的,你们走的话又能去哪?江宁县还是金陵城?去了又能做什么,投亲还是靠友?又拿什么糊口养家?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真的糟了灾,你指望朝廷能有多大的力呀,还不是靠自己找活路,这活路要么就成匪成寇,要么就是为奴为婢,甚至讨饭也有可能。

所以,要我说呀,走也没出路,还不如不走,这不是还没来吗,那么大的坝,哪能说决堤就决堤。”

袁松的话刚刚说完,那些原本还口口声声说要跟着族长走的人又迟疑了,他们也认同袁松的话,走又能去哪里,没了土地的供给他们还能有什么方法活下去,难道真的要成为强人?

袁松还是挺有分量的,等他发表完了意见后,他那一支的人也开始表态,他们表示希望留下来,等退了水第一时间补耕才是头等大事。

老族长这一支的人纷纷看向老族长,他们也希望能有个准话。不过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老族长竟然看向站在袁康身后的袁烜,然后询问起他的意见。

“烜哥儿,听你爹说是你最先想到可能山鬼搬家的,你是个有想法的好孩子,你倒是说说自己的看法……”

本来还想在勉励几句,可是不等老族长把话说完,袁松就打断了老族长的话。

“这么大的事你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来发表意见,是不是太过儿戏了些?”

袁烜内心焦急,他最怕的就是这时候大家相互扯皮,然后把时间白白耗光了,到时候谁都逃不了。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此刻袁松一脉就是猪队友。

顾不上什么尊老敬贤,袁烜朝着场中老族长的方向做了个揖朗声开口道。

“族长爷爷,各位长辈,本来这件事的确没有小子说话的份,但是事关我袁氏一族的生死存亡,就算我人微言轻也要说一说,你们且劳神听我说两句!”

一个十一岁的孩童,一开口就把大家给镇住了,短短的一句话说的面面俱到,老族长和袁松两边都顾及到了,而且还让人觉得就该听他把话说完。

半年多时间没怎么说话,没想到这一次开口就让众人觉得这不像是个小孩子说的话,难不成真的是祖宗显灵?想到袁烜死而复活的事情,再联想到刚刚去后山检查的结果,他们面面相觑,心里又有了计较。

“那陈家伯伯作为盐帮的堂主自然有他的消息渠道,如今连他都冒雨逃命,除了大灾到来,我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情况。

而且刚刚我爹爹和几位叔伯也去了后山,听说山脚那一片随时都有可能冲下来。

还有,各位长辈是否记得白日里村头的舂米房,以前谁能想到它会因为地基被泡软了而坍塌的。

既然舂米房的地基能坏,那么大坝又凭什么一定安全呢?

古圣先贤曾经说过‘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圣人的意思是说只有人在,其他的东西才有意义,如果人都不在了,那么一切都是空的。”

为了增加说服力,袁烜搬出了圣人王道,他曾听父亲和他人交谈时候,只要搬出圣人教化那一套,对方无不拜服,无他,不明觉厉罢了。

果然,这一套很管用,圣人说的话哪还有错?

大家一边羡慕袁康有个好儿子,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圣人之道,一边又腹诽怎么自己儿子就不能说出这些大道理,看来弟子和亲子就是有区别,袁康一定是私下里多教了他自家的儿子。

场中最为震惊的不是别人,正是袁烜的父亲袁康,他不记得有那位先贤曾经说过这样富有哲理的名句,他也不记得有那位比自己更高明的先生教导过儿子的功课,可这句话……

“好了,不用说了,你说的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想罢了,万一我们抛家舍业的离了村子,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今后的日子怎么办?”

看到中立的村民再次动摇,袁松果断的呵断了还要继续说话的袁烜。不过其实他也有些不确定了,只是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意识已经深入了他的骨髓和灵魂,要他接受族长一脉的意见并不容易,更何况对方还仅仅是个毛孩子。

被猪队友再次挖坑,袁烜虽然内心有火,但是他知道如果此时弄的不好肯定又是新一轮的扯皮,那样无休止的肯定会浪费更多宝贵的时间。所以他强忍着火气,脸上挤出笑容,朝着袁松做了个揖,说道。

“叔公,我刚刚也说了,这是关乎生死的大事,眼下我们首先要考虑的是先活下来,然后在考虑之后的事情。

我们村子现在应该有四百多的人口,这么多条性命我们不能冒一丁点的险,但凡是有一丝可能的危险我们都应该想尽一切办法避开,因为如果真的不幸发生了,那么后果是谁也承受不起的。

言尽于此,如果叔公你还是不想走,那孙儿也没有办法了。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叔公和各位长辈,来之前我和我娘已经收拾好了细软和能带走的一切吃食,只待天一亮就向北边走。”

面对猪队友,袁烜的做法是快刀斩乱麻,单刀直入的将军才是最有效的方法。至于你爱走不走,反正我走,而且是全家一起走!

第6章 大难临头一起飞

第6章大难临头一起飞

袁烜的话说的很清楚了,要么大家一起走,要么他一家人单独走。不过看老族长和他那一脉的人的表情,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一定会跟着一起走,要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小娃娃出现在祠堂议事,更不会让他在这关键时刻发言。

虽然袁松口口声声说祖业是根,说故土难离,说人离乡贱,但是袁松此刻再怎么刻板,再怎么反对,他内心也已经开始动摇了。他其实比谁都明白如果山鬼搬家,或者大坝决堤的后果。

不过和老族长这一脉置了半辈子的气,明里暗里斗了几代人,他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同意一起走。

“这一切都只是你们想出来的,要我们走也行,除非明天一起派人去大坝上看一看,只要大坝真的有要垮塌的可能,那么老夫为了你们这些后生能活下去,走一遭金陵讨饭又何妨。”

袁松把话说的极为漂亮,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不是你们说动的,如果要走也是真的形势所迫,再有就是我本想留守祖业,只不过为了你们这些晚辈我才带着你们逃命的。

袁烜见自己的将军这招有效,当下也没有心思再挖苦袁松一脉,他只想尽早动身,否则那真是夜长梦多。不过对于袁松要提出明早查看堤坝一事还是觉得奇蠢无比,既然决定要走了,为什么就还要那么墨迹,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时间就是生命吗?

“叔公,孙儿觉得既然要去金陵暂避,那么就应该天亮就走,常言道水火无情,面对天灾的时候早一刻动身,就多一份希望,这种事情刻不容缓呀!请叔公明鉴!”

说完袁烜再次朝着袁松的方向一揖到底,这已经是袁烜这个骄傲的灵魂能做到的极致了。

他内心已经有了决断,如果袁松还要叽叽歪歪,那么等下他会说服老族长带着他们这一脉的人先行动身,至于袁松他们的死活,他们自己都不在乎,那么他也没有义务再去当什么老好人了。

袁烜的话再次触动了袁松,虽然说袁烜的话不是字字珠玑,但是袁松此时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了。心下哀叹自己这一脉没有像样的人才,自己没能争过老家伙,下一辈的族长人选铁定是秀才袁康无疑,难道就连下下一代的族长也就要定了吗?

想到这些,袁松的心神有些失守,所以沉默不言,看上去就像是还不同意袁烜的建议。这就让袁松背后的那些死衷追随者有些着急了,他们其实也觉得应该早些走了,只是他们知道袁松的脾性,无非是和老族长抬杠一番,然后半推半就的就一起走,可是此时他发呆是什么意思?

虽然着急,但是袁松毕竟积威已久,他身后的那些人还是不敢有什么表示。别人不敢,自然有人敢,袁松背后,一个二十郎当岁的皂衣青年给一个年龄稍大的汉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微不可查的在袁松的长褂后摆处扯了一下。

回过神来的袁松意识到什么,不满的朝后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儿子自己是在思考。

“既如此,那么……”

袁松的话还没说完就停止了,他先是感觉地面在不停的抖动,他发觉自己站的有些不稳了。接着祠堂外面传来一阵雷鸣般的“轰隆隆轰隆隆”的巨响,声如响雷,但是却不是一声而止,而是持续了大约三四息的时间。

待到“轰隆隆”的巨响停止后,外边又传来哗哗的流水声,那声音大的出奇,似乎就在耳边发生一般。

最后,当这一切都安静下来,那些同样被吓到的鸡犬牲畜开始暴躁的吼叫起来,于是外面到处都是鸡鸣狗吠声,老牛惊惧的“牟牟”声和驴子那刺破耳膜的尖叫此起彼伏,就连猪圈里的猪也从睡梦中被强行吵醒,然后也跟着吼叫起来。

在场众人愣愣的站在原地,面对这样的变故,所有人都惊恐的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个反应过来是早有心理准备的袁烜,他本能的大喊了一声。

“山鬼搬家啦!”

这一嗓子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让祠堂顿时成了冰窟。刚刚站起身的老族长本能的向后倒退,所幸被椅子磕到脚后跟,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坐定身形后,老族长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发现自己怎么用力都张不开嘴,这让他更加害怕起来。

至于袁松就更不堪了,他在刚刚那阵声响刹那眼睛瞳孔放大,手脚一阵冰凉,然后就那么直挺挺的往后倒去。幸运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就站在他的身后,兄弟俩急忙扶着老父亲。

本来已经要晕过去的袁松听到了袁烜的那句“山鬼搬家啦”,硬是从要晕过去的边缘艰难的转醒过来,抬起手指向外边,艰难的对着长子说。

“快,快,快点走……”

说完这句话,袁松就真的晕过去了。

反应过来的众人也不待老族长和袁松再发话,一窝蜂的朝着门口冲了出去,他们现在是真的怕了,山鬼的破坏程度他们还不知道,家人是否安全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他们更不知道。

“淑芬,你怎么样,咱娘怎么样?”

“小狗子,你在哪里?”

“……”

在众多冲出祠堂大门高声呼叫的人群中,有两个汉子显得最为害怕,那眼睛也已经通红一片了。

“娘呀,娘呀,娘……”

短短一会儿时间,原本满满当当的祠堂就只有十几个人了,而那帘子后面的女人和孩子也已经哭成了一片。

袁烜家里因为靠近村口,而且还在祠堂的前面,所以只要这祠堂没有受损,那么就说明家里肯定没有收到山体滑坡的波及。

一念及此,袁康父子二人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回家,他们守在族长身边,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此时和老族长靠近些总是最稳妥的事情,尤其是这个老族长明显还是向着父子两人。

掐虎口、戳仁中,大家七手八脚的总算让老族长幽幽醒来。

“族长爷爷喝口茶压压惊!”

袁烜把桌子边上没有打翻的茶杯捧给了老族长,后者木讷的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茶水,似乎那点水把他的魂也拉了回来。

后知后觉的老族长冲着袁烜慈祥的笑了一下,满意的点了点头,放下茶杯,伸出有些发白的手颤抖的抚摸着袁烜的头。

“好孩子,你可是为咱们袁家村立了大功劳……”

本来还想夸奖袁烜两句,可是身后传来的哭声有些恼人,而且声音还越来越大。

“袁青家的婆娘是怎么回事,哭成这样了,死了爹还是没了娘呀?”

老族长本来也就是恼怒身后的哭声,哪曾想他竟然一语成谶。

“二叔您有所不知,我刚刚和二愣子等人去拍山脚下那十来户的门,大家看过后山都同意过来,可是……可是九叔和袁青他娘却怎么都不肯走,说要留下来看家。也就是这两家的老人没过来,现在怕是已经……”

顿了顿,袁康懊悔的又说。

“这事儿也怪我,若是我提前告诉二叔,只要您出面一句话,也就不会……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够尽心呀!”

袁康话音刚落,站在族长身后的一个中年虬髯大汉抢着说道。

“爹,这事是不怪我袁康兄弟,你是不知道,九叔听说我们要他走,抓着扁担就要打我兄弟,那家伙,我袁康兄弟一个读书人,这真要是被他用扁担打了还得了。没法子,我们只有去别家继续喊门。

还有那个袁青他娘,袁青都把她背出房门了,他倒好,两只手死死的抓着门框,说是要守家。

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再后来,我们这一忙活,就把这事给忘记了,这不,袁青和袁环也没想起来不是。”

老族长本来就没有怪罪袁康的意思,待到儿子把事情的原委一说,就更没有责备的心思了,反而安慰起了袁康。

“这事怪不得你,要怪也只怪老九一辈子缺心眼。你好心上门救他全家性命,他倒好,还要动手伤人,死了也干脆,这下好了,他那个只有四面墙的破屋子再也走不脱了,棺材都免了。”

帘子后面刚刚的哭声明明收了音,变成了委屈的抽泣声,本来还想看看族长有没有什么优待的妇人,听到族长这么一说,顿时那哭声比先前更大了。

这一无礼的举动立刻遭到族长的不满,要知道这里可是祠堂,能让她们妇孺孩童进来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如今还敢当着他这个族长的面喧闹,那还得了。

老族长豁然起身,指着帘子愤怒的说:“哭哭哭,就知道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惊扰了祖宗,仔细你们的皮。”

老族长的骂声中气十足又威风凛凛,哪里还有刚刚晕倒的模样。显出了威风,再次转过身来,看见自家子侄和袁康父子俩,脸色总算恢复了过来。

“都回去吧,赶紧收拾收拾,天一亮咱们就要。平儿你找人把祖宗灵位都用布包起来,记得不要沾到泥水。”

就在大家要走出祠堂的时候,袁烜迈步走到老族长的身边,再次一揖,躬身问道。

“族长爷爷,我们明天走了自然无妨,但是周边的这些村寨怎么办,我们村好些婶子大娘可都是外村的,也有不少姑姑姐姐嫁到别处的。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那会不会……”

袁烜不是个博爱的人,但是这半年来他的娘亲让他感到那种久违了的血肉亲情,如果不通知她的娘家人,那或许会让娘亲余生都活在内疚与悔恨中,这是袁烜所不希望的。

救一人是救,救一村也是救,而在几乎零成本的情况下顺便救这周边数村数寨的人,袁烜自然不会吝啬。最关键的是,逃难这种事情,人多了才更有希望!

“不错,不错。烜儿,爷爷果然没有看错你,当初我求着祖宗救你性命,蒙祖宗显灵,如今你可真是让我们起死回生呀!

最难得,你在这大难临头的时刻,还能想着其他人,不愧是我袁家血脉。

好好好!

平儿,你安排些人,每个村子要去两人,即刻前往周边村寨去报信,要快,你妹子那里你亲自去,赵庆老鬼不肯走,你就把你妹妹妹夫骗来,就说我要死了。”

“爹,我省的了!”

虬髯汉子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袁烜急忙又跑到门口冲着外边喊。

“二伯,你们记得要在鞋底绑草绳,最好两个人用绳子拴起来。”

雨中远远传来“全听你的,我会照拂你外公一家的!”

……

从家里出门的时候还是黑漆漆的一片,回家的时候路面已经可以看清了,并不是因为天亮,全因家家户户都掌灯起身收拾逃命的东西了。

孩子的啼哭声,女人的抱怨声,男人的呵骂声,还有那些猪狗牲口不安的嚎叫,袁烜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觉得原来古时的夜晚也可以这么热闹……

第7章 逃难的清晨

第7章逃难的清晨

当袁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由于早已收拾停当,再加上被褥都已经打好了包袱以方便随时出发,所以袁烜一家三口只能靠在一起互相取暖稍稍休息片刻。

被包在中间的袁烜觉得这个带着春寒的夜也不是那么冷了,至少他从心底里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血浓于水的温情,与另一个时空别无二致!

“给我快点,三小子你那把玩具竹刀给老子扔了,那个有补丁的麻布包袱你给我看牢了,要是还不给我利索点,我就打断你的腿……”

“傻女人,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带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叫你把那口还没来的急装的锅带上,赶紧给我回去拿,要不然……”

“谁看见我家二柱子了,刚刚还说解手来着,怎么一转眼都不见人了……”

……

当袁康打开大门的时候,从他家门口到村口已经满满当当的人了。

袁烜跟着爹爹出了门,因为在自家的台檐上,所以视线并不差。定睛一看,等在队伍最前面的赫然是昨天口口声声要守着祖业的袁松。

此时的袁松虽然没了昨晚的跋扈,但是坐在牛车上的他依旧气势十足,头顶有棚,身边有子孙孝敬着端茶递水,还有专人拍背捏肩。而他则时不时的吩咐自己那一脉的人应当带什么,应当怎么打包袱,一副大家长做派拿捏的十足十。

“袁康兄弟你醒啦,果然不愧是读书人,果然好气概,没成想我们这些舞刀弄枪的反倒怯了场。”

“是呀!是呀!昨儿个夜里要不是你来拍我家的门,我一家六口就喂了山鬼了,这救命之恩我袁正怕是很难报得了了。

袁康兄弟,你看这样行吧,我家大丫头已经九岁了,长得也算水灵,里里外外的事也都会做,要不我把她送到你家做个童养媳吧!也算是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昨晚过后,大家伙都知道你家的烜哥儿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定是个进士老爷,我也不求大丫将来能明媒正娶,只要留在烜哥儿身边做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也就知足了。”

“袁癞子,你还真会占便宜哟!先不说你那个大丫长得和你一样五大三粗的,就凭着咱们都姓袁这一条,袁康兄弟还怎么会收你家闺女做童养媳哟!

再说了,烜哥儿将来必定封侯拜相的,你倒是会找大腿。”

“是呀!是呀!顺带着还能少一个胖丫头的吃食,没想到还是你袁癞子最会算计呀!”

“哈哈……”

“哈哈哈哈……”

袁癞子一开口就立刻引得周遭一片群嘲,袁癞子一家的羞臊和此起彼伏的笑声让有些压抑凄冷的早晨多少有些生气。

袁烜脑中立刻响起了袁癞子家胖丫的尊容与气概,顿时觉得早上有些冷。袁康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朝众人拱了拱手,算是感谢众人帮自己借了围。

“袁正兄弟说笑了,都是五服内的兄弟,哪来那么多客气,昨日莫说是你这样的自家兄弟,就算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我袁康也必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袁康话已经挑的很明白了,袁正除了拱手致谢就再无没法生出旁的心思了,这立刻又迎来笑声一片。

既然袁正家是昨夜晚间救出的,那么袁康自然要问下那两家的情况了。

“不知我那九叔和刘氏婶子可有消息?”

听得袁康如此问话,台檐下众人顿时不再言语,一个个心有戚戚嫣。

“哎,昨夜雨大风急,又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那一片都没了,两家人刨了两个时辰,据说什么也没刨到。所幸咱们去叫门的时候他们把该带的都带了。”

说话的是昨日同袁康一起去叫门的几人之一,他就是个光棍,昨日回去不到半个时辰就收拾好了一切,所以也跟着去看了那片地方,所以知道些情况。

正说着,从祠堂方向走来一队人,为首的赫然就是老族长。同袁松一样,他也是坐在牛车上,不过相比袁松车上的数个子孙,老族长的牛车上除了他自己和赶车的一个后生,还有两个大箱子。

看见那两口大箱子,袁松的眼中满是嫉妒之火,他知道那是袁家村的祖宗灵位,有了那两口箱子,车上的人就不缺吃喝,而且一定会是最好的。

除了两箱子护身符,老族长的牛车上不光有顶棚,还有零时加装的三面车厢板子,按照他的话说,再怎么逃命也不能把祖宗淋湿了。

凡是就怕比较,同样是牛车,这袁松和老族长在族中的地位高下立判。

原本以为先一步走到前头就能压死对头一把,没成想自己成了对方的样子货。

随着老族长牛车的到来,原先还纷乱繁杂的路面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然后一个个不管地面泥泞也要跪倒在地,祖宗出门是要跪拜的,就连最前头的袁松也不能免俗。

袁烜本来是不想跪的,但是他之前已经决定藏拙,不能表现的太特异,要不是昨晚情况危机,他才不会出言献策。

跪在自己的台檐上总好过泥泞的路面,待到牛车从身前走过后,众人才依次起身,然后加入到牛车身后的队伍。

离牛车最近的是老族长的嫡亲一脉,然后是那两家昨夜落脚在祠堂里的俩家人,此时他们虽然戴着斗笠打着伞,但是袁烜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指头上都是血肉模糊,而且头上还都绑着麻布,这是带孝逃难呀!

两家人经过袁康身前的时候,都转身朝着他们父子拜了下去,这一拜是为昨夜的救命之恩,袁康不敢生受,赶紧作揖还礼,袁烜也有样学样赶紧作揖。

这两家人可以用,而且关键时刻可以大用。怪不得袁烜有这样的腹黑心思,在活命面前,任何心机手段他自己都能做出一万种方式来美化。

袁松主动让出最前面的那片区域,于是那里自然而然的成了那两口箱子和老族长的地盘。

“还没回来吗?”

老族长侧过头问牛车边上的一个中年人。

“周边九个村子,我们出去了二十个后生,已经回来了十六个,还有四人未归。”

“哪四个还没回?”

“平儿和风儿去的是赵家村,这本来是最近的,反而还没回来。还有就是最远的刘家村了,去的是根儿和大海,黑灯瞎火的,按照路程算,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听到没回来的有自己最看重的长子,老族长并没有害怕,他被派去的是赵家村,两村之间关系很好,而且路程不远,最关键的是中间不用沿河过桥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危险,一定是被什么事情给耽误了。

正想着,远处传来了呼喊声,正是那虬髯大汉袁平。

“爹,我们回来了!”

听见儿子的声音,老族长点了点头,现在只等最后两人回来就能出发了。昨夜他守着祖宗灵位又哭了许久,直到刚刚他才恭迎祖宗出山救济天下万民。

所以这派出去的人是个什么回复也还不知道,一声令下,那些被派去的后生就纷纷跑到牛车跟前汇报情况。

“二叔,张家的族长说他今早就会召集人开族会,等到大伙意见一致了再做决定。”

“哪里还来的急哟!”

老族长拍了拍车板表示惋惜。

“二叔,李家的族长我们没见着,他家的儿子说什么李家位置高,身后也没山,所以大坝倒了也不走。”

“由着他吧,看他能游多久,自己是个老王八就巴不得全寨子的人都变鱼虾。”

说起李家寨子,老族长的眼睛都不带跳一下的,看样子两村的关系并不怎么样,是以能报个信已经是仁慈了。

“二叔,陈家的太公半夜接见的我们……”

……

出去报信的依次把经过讲了一边,有些村子跟着走,有些固执的要留,还有些部分走,部分留。

七组人马之后,就只剩下刚刚回来,还是浑身泥水的袁平两人了。

“爹,我去赵家村后,亲家公接待了我们,他们的情况也是一样,也是说要开族会,我当时就火了,就说你想开就开,但是我妹子和妹夫必须跟我回来。

见我这么一说,亲家也有些急了,所以连夜开了族会,最后他们同意今早出发。我和小风两人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家家户户收拾了,这会儿说不定都该动身了。”

“哎,出去了这么多人,也就我那个老亲家是个明白人。这十里八乡的,也不知道这么些年争了些什么,临到头了还在怄气。

总之呀,我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喽!”

听到老族长这么说,那些有至亲在赵家村的心中大定,而那些不同意逃难的村寨出来的妇人则开始哭泣,中间夹杂着对那个无能族长的唾骂。

“族长,我娘家离这里也就五里地,让我男人再去跑一趟吧,只管让他把我娘家弟弟他们带来就成,我弟弟你也见过的,种田是把好手呀,还会做泥匠活的……”

说话的妇人三十多岁,他是李家村嫁过来的,昨夜她被山鬼搬家吓得失了禁,后来听说要逃命二话不说就帮着收拾东西,在听说族长命人给李家寨送信了就以为自己的娘家也能逃过一劫,没成想是这么个结果,他现在都能想象,估计这个消息完全就被李家那个无用的族长封锁了。能救自己娘家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再报一次信。

“胡闹!袁仓,赶紧把你家婆娘拉回去!

谁要是再给我乱跑出去报信,那他就不是我袁家人,我们再等两炷香,如果袁根和袁海还没回来,我们留下记号,然后即刻出发向北。

都听清楚了没有?”

最后的问话,老族长是吼出来的,做了几十年的族长,这一刻他的威势到了顶峰。

“清楚了!”

没有排练过,就是这么统一且响亮,此时就连袁松肃穆高声回应,全村四百多口人没有任何异议。

这个时候,步调统一往正确的方向走,才能有机会活下去!

第8章 洪水要来了

第8章洪水要来了

黎明前的黑暗虽然很漫长,但是当一点点光亮来临后,距离真正的黎明其实也就很快了。

老族长在听了出去报信的人员汇报后,见袁海和袁根还没有能回来,哀叹一声,然后下了牛车。

“各位族亲,逃亡在即,作为族长,今日我有些话不得不说。我袁家先祖自前朝时期从北方迁居至此地,在百年时间里开枝散叶,终于有了这偌大的村子。

本以为我们会就这样一直繁衍下去,可是如今不成了,老天爷要让我们去寻个更大的前程。

今天,我们就要走了,但是,我要你们所有人记住一点,不管将来如何,这里永远是我们袁家村的根,永远都是!”

说完,老族长不顾袁平的搀扶,朝着村子端正的跪下,然后砰砰砰的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这番话说的虽然并没有多么高深的水平,但是却让人感受到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似乎再也回不来了。于是大家跪着磕头就更虔诚,更伤感了。

“出发!”

大魏历天德十七年四月十六,随着一声令下,江南道治下一个小小的蒋家村开始了逃难之路。

……

袁烜披着蓑衣,胸前挂着包袱,手上也提着几样炊具,然后在父母的前后保护下踏上了征途。

袁烜此时非常怀念前世的水泥马路,怀念那种走上去踏实的感觉。至于现在的这条路,袁烜只能用“厚重”来形容。

当然,这里的“厚重”指的不是对于这条路的情感,而是走了一段路鞋子底部就会粘上厚厚的一层泥,然后脚上就感觉很重。

像袁烜这样有合脚的鞋子的还算能正常走路,大不了走一段路就在路边揩一下鞋底的泥。那些鞋子不合脚,或者穿着改小鞋子的那些孩童,他们时不时就会因为鞋子太重而直接把光溜溜的脚踩在泥泞里,而鞋子还在身后没能离地。

孩子们的主要问题在脚步沉重,而大人的主要问题在于身上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从来没有逃难经验的他们巴不得把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上,而袁家村的牛并不多,驴子更少,至于马那更是一匹没有。

如果说沉重的包裹让人行动缓慢的话,那时不时逃脱的猪和家禽更是让人着恼。由于时间紧,许多人家都来不急杀猪宰鸡的,但是明显又不可能丢下,所以就只有赶着上路了。

在这样的行进队伍中,袁康一家显得有些另类。首先,他们家不养猪,仅有的两只鸡也在昨晚被杀了,而且还被抹了一层盐巴,如今正在袁康的手上。其次,袁家平时手头还算宽裕,所以平时都是用铜钱交易,因而这次逃难中细软代替了不少沉重的行李。而且,合适的衣服鞋子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更不要说袁烜在鞋底绑草绳的动作已经得到了众人的效仿了。

常言道“远路无轻担”,大约半个时辰后,袁烜家的轻便就优势凸显了。当别的人家已经气喘吁吁的时候,袁康一家已经走到了队伍的第一梯队了。

又走了两刻钟,当老族长发现队伍已经越来越慢的时候,他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因为是昨夜临时决定走,加上被山鬼搬家那种恐怖威势折磨的神经衰弱,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很多人都是未曾合眼,也都不曾生活做饭,早上也都是简单的吃了些生冷的食物。

听到可以休息,早已饿困交加的袁家村村民赶紧找可以避雨的地方暂时休息一下,给父母妻儿弄点吃的才是当务之急。

看着大家没走多久就已经累成了这样,袁烜心中着急万分,这种速度怎么和陈麻子一家的马车相比,他们早一天出发尚且仓皇狼狈。反观这些袁氏族人个个以为逃了袁家村就万事大吉了,他们多半以为没了山鬼搬家就安全了。

殊不知,这才是最危险的!

趁着母亲赵巧妹准备吃食的空当,袁烜拉着袁康就来到队伍的最前方,他希望能劝劝族长提提速。

“族长爷爷,再这么下去不行呀。如果我们已经到了金陵,这种速度无所谓,甚至为了族人我们还能更慢点。但是现在不行,我们现在还在大坝的范围之内,就算进了江宁县也不一定就安全,所以我们现在必须加快速度。”

面对这样的问题,老族长也很是烦恼,他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但是关键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快的起来。

“快快快,就知道快,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人困马乏的,能快到那里去呀!不怕告诉你,有不少人还在观望呢,一旦情况好转,或者他们走得不顺,估摸着他们会故意掉队,然后偷偷返回村子。”

老族长还没回应袁烜,坐在另一辆牛车上吃饼子的袁松插嘴道。不过这次袁松说话没了往日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不过要让他立马和颜悦色的同一个晚辈讲话明显还有些难度。

袁松当年能差点成为族长,那也是出了名的智者,从昨晚开始,他就铁了心要带着族人远离这危墙之下。同时,对于袁烜这个小毛孩子他也格外的上了心,因而看见他过来就特意留心听他的话,并没有因为他是一个孩子就轻视了。

对于袁松的提醒,袁烜也很是担心,一旦真的出现了人员回流,那么整个队伍的人心散了,速度势必会更加的慢下来。

正在袁烜担心的时候,更让他头痛的东西来了。

久未放晴的天空,整整阴暗了一个月的世界,突然停了雨,然后一缕金灿灿的阳光从金色边沿的白云大盖边溢了出来,于是,整个世界更加光明了!

天晴了!

“出太阳了!噢!出太阳了!”

“天呐,出太阳了,雨也停了,是不是不用走了!”

“娘,我想回家……”

“相公,家里上个月才做好的新灶台,如果不回去,灶神公公会怪罪的呀!”

……

看到这一幕,袁烜的内心一片冰凉,这是最糟糕的局面,太阳在最不该出来的时候出来了,雨也在最不该停的时候停下来了。

袁烜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一个孩子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别说自己了,就是族长说了也不管用了,面对回家的诱惑,那些没有大智慧的人是不可能会愿意继续往北走的。

果然,一会儿时间,就有胆子大些的过来询问族长是不是不用逃了。

“二叔,这雨也停了,日头也冒了头,我看要不了几天这水就退了。这是祖宗保佑呀!要不我们回去看看,过几天要是水退了,我们也好赶紧育种了呀,要不然整个上半年就只能进山搂兔子了。”

“是呀,二叔!我脚力好,要不我先回去看看,村里一个人都没有,要是别的寨子有个二流子进了去,那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想要回去的人越来越多,就连袁松那一脉的人也开始躁动起来,他们也在低声询问袁松是不是可以回家看看。

天作孽,犹可补,自作孽,不可活!

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权。袁烜已经救了他们一次了,既然他们还要往地狱闯,袁烜自然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走,必须走,必须马上走!就在袁烜准备向老族长辞行的时候,前一刻还躁动不安的袁家村上下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齐刷刷的转头望向南边。

因为出了太阳的缘故,雨也停了,所以视线也变得更好了。此刻,南边浩浩荡荡的走来了无数的黑点,虽然隔了老远,但是走在最前面的明显也是牛车和骡子拉的板板车,似乎最前面的还是一匹驽马。

突然的变故让袁家村的人不知所措,这都什么情况!这么多人,看样子各个村寨的人都到齐了,他们不是说不逃的吗?

前面的人看见了后面的,后面的自然也看到了前面的。只见乌压压的人群中,两个黑点率先跑出,也不顾地上的泥泞,就那么一路跌跌倒到的向着袁家村的队伍跑了过来。

“是袁根和袁海,他们追上来了!”

有眼尖的立刻认出那两个跑近了些的黑点是去大坝边上的刘家村报信的两个后生。

此时,刚刚还嚷嚷着要回去看看的人立马回到自家的老婆儿女身边,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等这那两人过来汇报情况,说不得又要拼命的赶路了。

稍等了片刻,袁根和袁海就远远的甩开了负重前行的大部队,终于追到了袁氏族人。

面对族人的嘘寒问暖,两人来不及回应,只是略微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总算来到了老族长的面前,两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焦急的汇报情况。

“二叔,走,赶紧走,边走边说!”

袁根有些老实,还在喘着粗气,袁海跳脱些,又是老族长嫡亲兄弟的长子,是以并不如何惧怕老族长,一个翻身跳上了牛车。

“二伯,我和根哥去了刘家村后,那倔老头本来还不信,后来看我们说的严重,连夜带人上了大坝检查看看,谁知道还没走到一半就看到那大坝好些地方都裂了口子,已经有水往外流了。

倔老头当时就脸色蜡白的说随时可能会塌了。所以刘家村连个族会都没开就动身了,只是因为路程远了些,又是黑灯瞎火的,再加上他们到咱们村要沿着河堤走几里路,还要过桥,从昨晚到天亮,估计已经有十来个刘家村的人落了河喂了龙王了。

然后我们就这么一路逃,经过一个村寨就多有一个村寨的人跟着逃。

最可恨的是那李家寨的人,早先还在笑我们像是丧家犬,后来见逃的人太多,他们也不敢不逃。但是他们慌慌张张哪里来得及收拾,就一个个拿着家伙逃跑,半道上他们已经抢了赵家村和张家村不少东西了。

对了二伯,咱们村吃饭的家伙什都带了吧,那帮子李家寨的牲口也就怕我们了。”

袁海是个话痨,不管是袁烜还是老族长在听了他这番话之后,就再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袁烜和袁康赶紧回到了赵巧妹的身边,袁烜已经知道洪水就要来了,而且说不定已经来了。

而老族长只是站起身高喊了两个字。

“出发!”

第9章 绝望中的疯狂

第9章绝望中的疯狂

袁家村的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而且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把那些没用的东西都丢了,这个时候什么都没用命重要!”

“我们是走在最前面的,可千万不敢让后面的人跟到,要不然大水来了可没处躲。”

“都小心着点,如果李家寨的人胆敢伸手要东西,把他们的爪子给我剁了!”

队伍一边行进一边嚎叫起来,大家用这种各样的声音各自打气,似乎身后追着自己的其余村寨就是洪水一般。

也就是这个时候,袁烜才注意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防身的朴刀或者连枷这样的家伙什。

大魏帝国因为常年对外征战,民风尚武,为了保持血性,所以魏武帝曹操当年允许民间可私人拥有武器。而且一旦有战事,普通民壮被征兆入伍也是要自己准备武器的,这样既可以保持战力,又能节约朝廷的开支。

当然,也不是所有武器都能允许私人拥有,像是军中制式的大弓和各种弩,民间私藏就是死罪,普通的粗制猎弓不在禁止之列。

袁家村因为尚武的传统,所以几乎家家都有武器,就连袁康这个书生也从父亲的手里继承了一把朴刀,此时就用布片包好背在背上。可以说只要愿意,袁家村立马可以拉出上百个能拿刀子砍人的精壮。这也是袁烜在保证逃难速度的情况下,愿意和大部队一同行进的最主要原因。

人就是这么奇怪,刚刚还饥肠辘辘哀声载道的人看到身后的人追上来了,这会儿那里还有谁会抱怨。而那些之前还提议回家看看的人,现在一个个走得比谁都要急,生怕落在后面被赶上。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赶路的人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然后再过了不久,他们就发现春衫里竟然已经湿漉漉的一片,这次不是雨,而是汗水。

“再加把劲,前方两里就到建宁县城了,等到了县城我们就可以休息一下了!”

江宁县县城可能也并不一定安全,但是那好歹是个有城墙的县城,而城墙本身就给人一种安全感。此刻听到江宁县就在眼前,众人的精神再次高涨。

“一口气走进江宁县,到时候老子要去四海楼喝酒吃肉!”

“癞子哥,四海楼就算了,我看你是更想去百花坊听曲儿吧!上次进城卖山货的时候你可就和我说过了……”

“我呸,袁海你个脓胚,上次还不是你说百花坊里的齐大家娇艳无双,想要见识见识,还求着我陪你去,我能知道百花坊吗?”

只要心理上摆脱了对于死亡的恐惧,那么男人间的对话用不了多久就会扯到女人身上,而且要不是这里有女眷和自家子侄,怕是更加下流不堪的话语都会出来。

这样的话语到处都是,听见自家男人也参与到这种话题中间,妇人们顶多也就是朝着旁边啐上一口唾沫,然后羞臊的低头,脚步更快了。

老族长和那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也不阻止后生的浪词淫语,在他们看来,这也是提升士气的一种手段,最明显的就是身后的村寨又被袁家村的人拉开了距离。

人类在求生的时候会拥有强大的能量,尤其是知道死神就在身后,而自己又看到生的希望的时候。

雨彻底的停了,太阳正在温暖着大地,水汽蒸腾。遥遥的在朦胧中已经可以看见江宁城的城郭了,这才是真正的光明!

周身的环境会影响心情,两天以来,袁烜第一次觉得自己正奔向光明。他期待着江宁县,期待着古韵古香的江南古城,期待着临江眺望尽舒胸怀的诗情,期待着小桥流水人家的画意。

“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就在所有人都期盼着江宁县的时候,袁家村队伍的最前头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声音中充满了愤怒、惊恐和绝望。

袁烜随着众人向前,然后所有看到眼前景象的人都懵了。

桥没了!

江宁城三面环水,袁家村到江宁城必须经过一条名叫九乡河的河流,往日河水并不大,选其窄处架一石桥,架一木桥。石桥坚固耐用又美观,木桥平稳方便又实惠。

两桥并立在这并不十分宽阔的河面上已经记不得多少年了,然而,如今的九乡河的上面空空如也,原本架桥的地方还能看见明显的印记,作为桥基的巨大条石和枕木还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们曾经存在过。

河面不宽,也就七八米的样子,然而平时温顺的河水如今成了汹涌咆哮的猛兽,他似乎在等着有人掉落,然后将毫不留情的吞噬所有。

袁烜好不容易挤到了最前面,他并没有绝望的哭泣,也没有咒骂老天的不公,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犯下任何一丝错误,那么就是团灭的结果。

冷静,袁烜需要绝对的冷静,尽管这很难,但是他依然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观察和思考,这是袁烜最擅长的两样技能。站在牛车旁观察能看到的一切,袁烜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

如果说后面即将到来的洪水是天灾,那么前面拦下他们的就是人祸!

河岸的这一头有条石和枕木,但是河岸的另一边却是什么也没有,那个原本应该做桥基的地方已经垮塌了一大片。

河岸的两边原本应该有不少高大的柳树,那原本应该是江南最常见的水边乔木,是文人骚客最爱的景致,也应该是这种危难时刻能救他们这些刍狗狗命的东西。

然而,目之所至,所有两岸的柳树都没有了,统统都没有了,有的只是千顷良田和一片汪洋,河对岸也没有高大的树木,离河百来米的地方倒是有些低矮的树木,但高度绝对不到三米高,对于他们目前的局势没有任何可能的帮助。

有人先砍了这边的树,然后丢弃在河中,或者直接让湍急的河水带走这些救命稻草。接着他们过了河,再然后在对岸毁掉桥身体,为了防止万一,他们甚至把河对岸的路基部分都直接破坏了。

陈麻子大概是昨天中午走的,他们没有回来,那说明当时这座桥还在。而看那些柳树很明显就是新砍的痕迹,一切都是刚刚破坏的。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得这么干净,那一定是很多人,或者一个庞大且高效的组织。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包括袁家村在内的这十里八乡的人,一个个都是苦哈哈,也没听说出过什么大人物,为什么一定要置这么多人与死地呢?

细思极恐,袁烜想到有那么一群恐怖的人他就害怕,这比身后可能就要到来的洪水更让他恐惧。

走了一路都没有摔倒的袁烜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整个人也狼狈的一身泥水。

发现自己的左手在发抖,袁烜想要用右手抓着左手,从而让自己能保证冷静的思考。但是他做不到,因为他的右手也在抖,准确的说他的全身都在抖!

两世为人,袁烜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前世就算是被送到急救台上的时候,因为那漂亮的女医生,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恐惧。

然而,这次袁烜是真的怕了,他还没有尝到什么是人生的滋味,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权利,什么叫做欲望,什么又是极乐之巅。他有太多的未知没有尝试,有太多的遗憾没能弥补。贼老天让自己傻了一次,但终归是给了他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然而,这似乎又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袁烜很怕死!但是这次似乎真的又要死了!

嚎啕大哭的人越来越多,指天骂地的人越来越多,那些各村寨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当他们看见场中局面的时候,那种绝望的呐喊一点不比袁家村人少半分。

“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天要亡我袁氏一族呀,我不甘心呀老祖宗!”

……

恐惧会让人绝望,许多人一起恐惧则会让人疯狂!而疯狂之后就会做出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杀人。

跟随着袁家村后面的那些人可能在逃来的路上就有了冲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在绝望情绪的推动下,他们就打起来了。

不要想绝望的人会有多大的自制力,就算各方族长大声呼令也并没有让局面被控制下来。

小规模的零星打斗发展成村寨间的群攻,赤手空拳的斗殴也变成了刺刀见红的搏杀,很快局面就再次扩大!

袁家村的人因为来的最早,所以基本在靠近河岸的地方,而殴斗演变成的厮杀的人基本是后来的那些个村落。

袁家村的汉子已经抽刀出鞘自然的形成数道弧线,妇人和孩子已经被紧紧的包裹着这道弧线之后。

横刀而立站在最前面的是袁平,他曾经跟随江宁县的参曹去剿匪,是个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汉子。在他的带领下,袁家村平时嘻嘻哈哈的精壮一个个杀气腾腾,不管是气势还是站位明显高于那些各自为战的外村人。

“所有靠近我袁家村五步以内者死!”

袁平嗓门齐大,再加上他虬髯大汉的形象,仿佛猛张飞在世一般。

场面乱糟糟,一时半会儿袁家村的人也只有先图自保。可是人一旦疯狂起来是会丧失理智的。

“袁家村的畜生,就是你们诓骗我们来这里的,如今我们还能去哪里?砍死他们……”

厮杀的人群里有人高喊,似乎有意把战火烧到一直保持自卫状态的袁家村村民身上。于是果真有头脑发热的朝着袁家村的方向冲了过来!

乱世用重典,危局下杀手!尚武的袁家村自带铁血气质,面对杀上前来的外村人毫不手软,唯有杀之!

侧身、旋踵、展臂、挥刀,袁平的动作没有任何花哨,就像是他平时伺候庄稼或者打猎时那样简单直接。

兴奋状态下的心脏跳动有力,血压也把血液更有力的向上推动,霎时间好比一个小型的喷泉一般美丽新奇,随着血液飞溅而起的还有一颗大好人头!

第10章 李家寨的围杀

第10章李家寨的围杀

飞起的头颅,喷溅的鲜血,以及袁平杀完人后那张略显兴奋的脸,这一切让陷入惊恐的袁烜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处与怎样的一个时代。

这是个与天斗,与人斗,与命斗的时代,婴儿的出生存活率低的令人发指,能躲过细菌感染和破伤风,如果侥幸能活下来,这个生命还将遇到各种各样的苦难。

食物短缺,营养不良,战乱,疾病,天灾,人祸……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能活到成年就是侥天之幸,所以这个时代的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出头,所以能过七十岁的人都被称之为古稀。

死,真的太容易了!活着,长久的活着,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就是最大的奇迹!

感受着死亡,感受着这个时代的残酷,袁烜真正意识到活着的可贵,而他现在还活着,他想继续活着,那么他就必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于是,他就冷静下来了!

当袁烜不再惊恐,当他的生理上不再发抖,他就能再次恢复那惊人的洞察力。

这是一场没有名堂的搏杀,人之所以会疯狂,那是因为在某一个点感到彻底的绝望,然后才会心神失守,最后彻底成为野兽。

今天的情况就很符合这种绝望,但是还是有问题。从发现绝望到真正的疯狂必须有个酝酿过程,或者说有个时间段让这种情绪得到更大的刺激,而刚才他们从感受到绝望到最后操起刀子互相砍杀的时间太短了。而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经历了这么多,袁烜不介意用最阴暗的视角来看待一切,似乎所有的这一切都应该有一只大手在暗中操控,只有这样才能说得清。

山民庄稼汉的打杀无非就是砍来砍去,又或者捅来捅去,而袁平的断头一刀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慑。

虽然刚才的砍杀也死了人,但是绝对没有这么有震慑力,看着前面那具无头的身躯一边喷着血,一边缓缓向前扑倒,看着头颅跌进泥污,那些赤红的双眼恢复了一些清明,人也从极度亢奋中开始感受到了恐惧。刚刚还在厮杀的众人逐渐放缓了动作,然后开始慢慢停止,他们似乎在反思自己为什么会动手杀人。

不理会场中的尸体,在停止砍杀的第一时间,各个村寨的人迅速回到自己族群里做着防卫。

人是群居动物,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往往最能体现这一点,大家会下意识的回到他们认为可以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人身边。

刚刚厮杀的人群中,有五六人并没有立刻回到任何一个村子中,而是手握兵器缓缓的向着中间背靠背收拢,等到场中人员越来越少的时候,他们似乎意识到什么,快速的向着李家寨的队伍而去。

也就是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让恢复冷静的袁烜所怀疑。顾不得冒犯不冒犯,袁烜一手撑着车辕,轻巧的跃上了牛车。

仗着老族长的宠爱,袁烜就像是一个被宠溺的孩子向长辈撒娇一样附在老族长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

袁烜的声音很轻,以至于就在车边护卫的人都没能听到。不过就是这细若蚊蝇的声音让老族长背脊发凉,他快速的查看了一下九乡河两岸的树墩,又看了原本双桥所在的位置。

最后,当老族长看到融入李家寨里的那几名不起眼的年轻人的时候,他的眼中已经有浓烈的杀机,显然这名在袁烜眼中慈祥和蔼又能哭的长者同样流淌着尚武的血液,如果需要他能下达最冰寒彻骨的命令。

现在,正需要他这么做!

“李瘤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三千多人命你都能下的去手,你究竟要干什么?”

因为身份特殊,在众人沉默无措的时候,袁氏族长的话如同平地起惊雷,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李家寨的方向,而李家寨的族长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袁匹夫,你休要血口喷人,不知道你说什么,刚刚一阵乱战,我李家寨也有精壮死伤,倒是你袁家村的人没有一人见血,这会儿反倒诬陷起我来了。

虽然你袁家村能杀人,但是我李家寨的儿郎也不是孬货,今天反正没了生路,你如果不给我把话说清楚,我们就在这分个高下。”

面对袁氏族长的发难,李家寨的族长丝毫不怯,反而显得气愤难当,袁烜看得出对方的语气和神情不似作伪,难不成真的冤枉了他们?

不对,这事就算不是他们李家寨暗中作怪,那也绝对逃脱不了干系,因为袁烜又有了新的发现。

两个族长针锋相对,他们手下的村民自然剑拔弩张,一个个怒目相对横刀于前准备随时冲上去。

但是刚刚那几个企图隐没在李家寨的五六人却大有不同,虽然分散开来,但是他们还是呈现背靠背的方向站姿,刀锋所指也并非是袁家村的方向。

他们的目标不是袁家村,或者说暂时不是,袁烜觉得他们的目标是在场的所有人,制造混乱和扩大厮杀的范围似乎更像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就是暗中那只手伸出的几根手指,绝对不会有错!

“李瘤子,你别狡辩了,我且问你,你们寨子里怎么会有几个身手了得的年轻后生,这些年虽然老头子我出门不多,但是我也看出他们不是李家寨的吧!

刚刚就是他们率先挑起的厮杀,还有,你看他们的样子,分明就是蓄意要置我们于死地。

不怕告诉你,我们已经有主意过河了,但是如果你李瘤子不能给我们所有人一个交代,但凡有一个李姓之人想过去,那也要等我袁家村死绝了才行。”

老族长的话犹如甘霖,让本已绝望的人群再次兴起生的希望,他们的目光迅速看向袁氏族长,然后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李家寨的方向。

场上的局势很微妙,所有人都盯着李家寨,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李家寨不把问题交代清楚,那么他们不介意帮着袁家村的人直接抹杀掉李家寨。这个时候谁要是阻挡了他们生的希望,不管是谁他们都会上前搏命。

袁烜自从老族长喊话李瘤子开始就把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几个可疑人员身上,他发现当老族长说到有办法过河的时候,他们的神情很是紧张,这更加印证了袁烜的猜测。只是袁烜很好奇,他们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等到洪水来了他们又有什么依仗能逃过一劫。

“袁老匹夫,你想到什么法子我不管,但是如果想要因此就针对我李家寨子,那我们放手搏杀,估计你们也讨不了好。

只是这么多年你和我李留不对付,没有必要牵扯到我李家寨子普通的村民,他们都是无辜的。

至于你说的那几个人,老夫倒是可以和你说说!”

面对被孤立的局面,面对生的希望,李瘤子也不得不在放了几句硬话之后就乖乖就范了。至于死对头是否真的有过河之法,他是不会怀疑的,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

“那几人是我寨中后生李劲的好友,几天前来访友,然后就住下了,今天一早和我们一起逃难,仅次而已。严格说来,他们和我李家寨并无干系,既然你们怀疑这几个外来人,那么就交由你们袁家村处理又有何妨。”

李氏族长面对宗族的延续,第一时间就把寨子的客人给卖了。而李家寨的精壮也很快调转刀口,为了生存他们根本不在乎几个外人的死活。

局势变化太快,那几个可疑人员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身处李家寨的精壮包围中,他们哪里有地方可逃,实际上他们也没有想过要逃。

被包围在中间的六人也不言语,只是不断的后退,最终六人的后背靠在一起。

“族长,你就这么相信袁老匹夫的话呀!要知道我可是和你一脉的嫡亲子侄,你这么做可真是让我这个李家人寒心呀!”

说话的人叫李劲,五年前父母双亡后跟着江宁城的行商出门讨生活了,直到一年前才回了李家村,这一回来他与族内来往并不多,倒是常常有些外来的朋友上门拜访,就好比这一次。

李劲说的虽然伤心,但是那轻佻的语气和傲慢的神情一看就有问题,这更加证实了之前袁氏族长的话。

“李劲,你究竟是谁?躲在我李家队伍中意欲何为?”

既然李劲有问题,李瘤子第一时间就要和他划清界限。

“呵呵,你都叫我李劲了,我还能是谁,自然是你的好侄儿!不用着急和我撇清关系了,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都必须死。”

“为什么,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们死?”

对于李劲的嚣张,所有人都觉得很不舒服,那是一种生不由己的感觉。

“哈哈哈哈……为什么?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总之需要你们死,所以,你们就去死吧!”

话音刚落,李劲和另外五人挥舞着手中的朴刀杀向人群。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纷飞。

因为站在车辕上,所以袁烜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团中李劲和另外五人的刀法之凌厉,虽然他们的刀法并不精妙,但是却刀刀凶狠直取要害,而且有一种以血换伤,以伤换命的气势,袁烜相信,等到最后他们必定会以命换命。

不光是如此,李劲等人手上的朴刀在打斗中尽显优势,李家寨的人手中的兵器往往在对砍几次之后就会断裂或者出现巨大的豁口。

这一下,李家寨的人可就死伤惨重了,短短十数息的时间,李家寨就有十来人躺在地上,另外还有不少人身上带着伤,而反观被围在中间的六人虽然也有人挂了彩,却并没有要突围的意思,而是准备随时杀死靠近身边的所有人。

死士,这绝对就是传说中的死士!这个可怕的念头在袁烜脑中出现的时候,他本能的选择拒绝接受这样的可能性,但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不得不相信。

李家寨在丢下十来具尸体后不再上前,他们把包围圈放大了一些,然后拿出了梭镖和自制的猎弓,手中有些甚至从地上捡起稍微大些的石头,没有石头的人连泥巴也不放过。

这完全是把圈中的六人当成野兽捕猎,不过对付野兽,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不等六人反应过来,李家寨的人第一轮就把手中的石块和泥巴狠狠的砸向圈中六人。不管是本能还是真的格挡防御,六人自然要收刀护身,也就是这个间隙空当,猎弓射出羽箭,梭镖也被投掷出去。

短短几息的时间,圈中六人身上如同刺猬一般,不过他们还没有死透,至少从他们握刀的手无畏的面容可以证明他们还活着。

猎物没死很正常,补刀就是了!很快,拿着朴刀或者柴刀的李家寨人上去就是一顿乱砍,无力反击的五人很快就被杀死,有两个甚至尸身不全了。

李劲还没死,不过也和死差不多了,他被昔日的堂兄弟们挑断了手筋脚筋,然后架着身子拖到了李瘤子身前。

“到底是谁能让你抛弃宗族大义?说吧,我让人给你一个痛快!”

事到如今,李瘤子也不报多大的期望李劲能说出来了,但他就是想问问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家天下,家天下,家族才是最大的呀!

“老子要痛快,何须你们给!”

说完李劲扬天大笑,笑的凛冽放肆,当笑声到达最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前一刻还笑的豪迈的脸此刻异常狰狞,他的眼耳口鼻七孔中流出黑色的污血。

死了!

第11章 袁烜的梦魇

第11章袁烜的梦魇

各村之间的乱战,袁平震慑性的枭首,李家寨的围杀,一切都是这么突如其来。

“袁老头,我们李家寨混进了奸人,这次我们认栽,但是你也看到了,为了杀他们,我李家寨也损失了这么多儿郎。

救人如救火,如今该是你们袁家村兑现的时候了。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现在没法子让我们过河,说不得我们两家又要斗上一斗了。”

李家寨的人痛下杀手,又损兵折将,这一下马上就变成了众人同情的对象。于是各村寨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袁家村。

袁家村这边并没有因为外人的言语和目光而有什么改变,拿着刀的汉子们依旧护卫者自己的家小。

“一群榆木脑袋,光长年级不长心眼。你们每个村子派来几个水性好的,另外多拿些长绳。”

袁烜教老族长的方法很简单,七八米的距离,这里没有顶尖的武学高手,自然飞不过去,那么就一定要有桥,或者类似桥功能的简易工具。

两边虽然没有树,但是树桩子还在呀,而且很多都是大的桩子,只要把两岸的树桩用绳子相连,然后在绳子上放上木板,那么一座简易的木桥就完成了。

绳子的一头做个活的绳套,经过几次的抛掷,很快陈家村的人就成功的套到了对面一个较大的柳树桩子。

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袁海的身上,然后他一个猛子就扎进了咆哮的九乡河里。

论起地上功夫袁平当为袁家村第一,但是水里袁海才是十里八乡的佼佼者。然而水流太急太凶猛了,袁海就连控制身形都很困难,更别说游到对岸去了。

好在袁烜让他在腰间系着的绳子起了作用,袁海一边保证自己不下沉,一边收拢绳子。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袁海终于攀上了对面的河岸,这边数千人个个欢欣鼓舞,似乎忘记就在前不久他们还有朋友亲人死在他们面前。

在生存面前,不管是仇恨还是情感都可以先放在一边,只有个体的肉体活着,才能谈高级别的精神情感。这本身就无可厚非!

袁海既然在对面,那么越来越多的绳子被丢到了对岸,袁海也在对岸一个个树桩上绑好绳子,然后又丢了回来。

如此,两岸立刻就出现五处由粗大的绳子组成的回路链。一些自认身手敏捷的人在踩了踩绳子后,直接踩在两根绳子上走了过去,也有人趴在两根绳子上,或者倒挂在绳子上悬过去的也有。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河对岸已经有十几名身手矫健的各村好手了。

能过去,没有桥也能过去,而且方法还这么简单。各村寨的族长聚在一起,经过商议,袁家村和李家村的人先过河,其余村寨依次跟上,最后是各村的牲畜。

袁烜站在父母身边,他刚刚给老族长出了主意之后就又一次躲到了父亲身后,既然已经决定藏拙,那么就继续藏下去吧!

“娘,可看到舅舅一家?”

“看到了,刚刚的乱斗幸亏你舅舅隔得远,并没有受到波及,我刚刚在赵家村的人群里看到他了,不过现在不合适过去,他也不方便过来,等等吧,等到了江宁县我们就能相见了。”

听到母亲提到江宁县,袁烜的心思再次热切起来,但与此同时他内心也隐隐有些担心,那只大手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他们就没有后手?

那个能豢养死士的暗中黑手是谁?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下一步会怎么做?江宁县会不会是一个新的危局死地?

袁烜完全没有头绪,于是袁烜只能把自己当成是操作这一切的黑手。如果他要场中的这些人死,他下一步会怎么安排?

一个可怕的念头刚刚在袁烜脑中出现,可不等他反应过来,河对岸局势剧变!

惨叫声响起,河对岸十几个各村好手全部中箭倒地,有人被锋利的箭簇贯穿头颅单场毙命,有的被射穿身体,虽然还在地上挣扎,但是显然性命不保了。

也有那运气好的没有被射中要害,袁平和袁海是袁家村最早过去的两个人,前一刻还意气风发的两人此时狼狈不堪。

袁平的右肩和左腿上分别插着一支羽箭,虽然幸运的没有立刻被杀,但是他明显已经丧失战斗力了。

袁海的情况要好些,刚才羽箭射来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偏了一下头,于是那支羽箭从他的右脸颊进,再从左脸颊出,鲜血泊泊的流。

第一轮袭击,过了河的十几人就只有这两个活的了。变故来的太快,以至于这边前一刻的脸上还残留着逃出生天笑容。

“平儿,大海,快回来!”

袁家村的人大喊,他们庆幸村子里最勇猛的两个人还活着,但是面对这种未知的敌人,他们所有人还是觉得先回来比较安全。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边刚刚被安抚的人心再次躁动起来,未知才是最恐怖的根源,尤其是各村寨最优秀的人手就这么一瞬间死伤严重的画面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些心理素质差的已经崩溃了,他们不能接受希望一次次破灭的打击,只能说上天对他们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袁平和袁海没有回来,因为来不及了。羽箭是从江宁县方向射来的,应该就是刚才没人在意的那片灌木丛,两三米高的确不能架桥,但是藏些人马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一轮羽箭过后,灌木丛中缓缓走出六匹黑色的骏马。这是六匹覆盖了铠甲的好马,马身高大强壮,线条优美流畅,即使是在湿滑的泥地里也稳健如常。最难得的是从大队人马到达河岸开始到现在,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它们。

袁烜觉得这些马很可能是军马,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军马才能做到隐伏这么长时间,要知道他们除了隔着一条九乡河,实际上离得并不远。

有马自然就有骑士,只见黑马背上的六人戴着黑色面罩,黑色的长袍披风连着帽子把他们藏于黑暗中,黑衣黑袍黑色靴子,就连手套也是黑色的。每个骑士身上挎着一张弓,两壶箭,一把短刀,似乎这就是他们的制式武器。至于长兵器则并不相同,有人用长刀,有人用长枪,分别挂在马的背上。

来人这一身显得肃穆而冷酷的装扮,一看就不是善类!

黑衣骑士也不催促胯下军马,就这么慢腾腾的朝着河岸走过来,似乎只要他们愿意随时可以灭到对面所有人。

虽然只有六人六骑,但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却像是千军万马,河岸这头李家寨的那匹驽马不停的向后退,拉都拉不住。

袁海很想对着过来的六人骂娘,但是他现在喘气都有血沫子从脸上喷出,舌头估计也给箭簇划伤了,只能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屈,用向外的刀口表示自己的视死如归。

袁平右肩中箭,所以改用左手拿刀,他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反倒是平静下来。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几次三番的和我们这些泥腿子过不去?”

没有人回答袁平的话,那六人六马依旧缓缓的走了过来。

迫于六人的气势太过强盛,几千的村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乎没人能发出一点声音。

袁平和袁海也很快就被逼到了河岸的边缘,当意识到已经无路可退的时候,两人对望了一眼,然后举起刀义无反顾的向前冲了过去。

最前方的那个骑士向左一拉缰绳,他的胯下骏马立刻横身站定,错位间,马上骑士牢牢握住挂着马背上的鬼头大刀,拔刀的同时手腕带着一个简单的弧线,然后这条简单的弧线简单的从袁平的颈间划过。

鬼头刀没有任何装饰,看上去和寻常铁匠打出来的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刀身上略微暗淡的光泽却显示了他的不凡。

刀上没有血迹,不是他砍空了,而是因为这把刀杀人从来就不会粘血。

收刀入鞘!

人头落地!

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袁平用一个简单的横刀挥砍让靠近袁家村五步内的外村人人头搬家。可是任凭谁也没有想到,同样是一个简单的横刀挥砍,同样的人头落地,只是这次落下的是袁平的头。

“平儿……”

老族长见自己最器重的儿子被砍了脑袋,悲呼一声,然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面向后倒去。

恐惧迅速从河对岸传染过来,有人被吓得哭,吓得叫,或者吓得湿了裤子,但是更多的人是被吓得呆立不能动弹。

看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就这么被杀了,身处恐惧中心的袁海反而是最不害怕的一个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来,那么怎么也要让这些畜生知道他袁海不是个孬种。

袁家村的汉子从来不知道屈服,可袁海的刀还没来得及挥动,后面的骑士从宽大的衣袍中伸出左手平平的指向袁海,然后一支弩箭射中了毫无防备的袁海。

巨大的惯性让袁海向后退了三四步,直到他无力的倒向九乡河,只是一个瞬间,袁海就被咆哮的九乡河吞没无影。

只是简单的两个动作,袁家村身手最好的两个人就没了,而对方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做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

隔着河对望,骑士的给袁烜带来极大的冲击,他从这些人身上看到了比李劲等人更加铁血,更加暴虐的气质。

不过相比与人,给袁烜更加深刻记忆的是马。

砍下袁平脑袋的那个领头骑士胯下的骏马两眼之间有一小撮的白毛,因为马和骑士都是黑色,所以那一撮白毛显得格外的明显,袁烜就是隔着一条九乡河也能看清楚。

马这种动物是非常通人性的,尤其是经过训练的战马。一般的宝马良驹通过主人拉缰绳的方向、力度和频率就知道该怎么做。

再好一点的马能在主人战斗时起到辅助作用,它们用撞击、撕咬、踢踹或踩踏等动作帮助主人在生死搏杀中占得优势,它们是骑兵在战场上最可信赖的伙伴。

但传说中最好的马还有一种特质,它们能读懂主人的内心,能和主人的情绪保持一致,当主人视死如归拼死相搏的时候,它们绝对能做到同步。

而这匹领头的马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好马,袁烜看不清骑士的眼神,但是那匹马的眼睛却是带着冷漠与残酷,带着视人命如草芥的麻木,似乎河对岸是几千棵等待它啃食的庄稼一般。

没有疯狂与嗜血,有的只是对于生命的漠视,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袁烜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一匹马的眼睛里读懂这些,但是他就是这么理解的。

这一刻,这双不属于人类的眼睛在袁烜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更是成了袁烜心中的梦魇。

第12章 最后的午餐

第12章最后的午餐

短暂的恐惧过后是无边的仇恨,面对三千多仇视的目光对于六名骑士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领头的骑士做了个分边的手势,然后他身后的无人左右散开,沿着河岸骑马,仿佛这是在踏春游玩那么轻松惬意。

“保住绳子!”

袁烜知道他们下一步的目的,这时候顾不上其他,先保住最后的生存希望再说。

袁烜的话如同惊雷让村民们从愤怒和恐惧中反应过来,于是弓箭梭镖和石块如同飞蝗一样投掷向河对岸。

面对飞过来的箭矢和梭镖,黑衣人只是做些简单的格挡,甚至根本不予理会,黑衣人宽大的衣袍下穿有内甲,而且应该还有盔甲,因为袁烜似乎听到金属撞击的声音。

简单的猎弓射出的箭矢对于黑衣人没有威胁,仇恨的石块铺天盖地反而更能有效的阻止他们。

面对这种最原始,最无奈的武器,面对人民战争的海洋,六个黑衣人第一次向后退去。

后退二十丈,黑衣人调转马头,此时石块对他们已经没有威胁了。然后六人取下大弓,“嗖嗖嗖”几声过后,河面上空连接两岸的绳子被一一射断。

最后的生存之路再次断绝!

黑衣人依旧保持着绝对的沉默,除了警备着对岸的的村民,他们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就像是雕像一样矗立在河对岸的不远处。

绝望、无助、恐惧在三千多人中迅速扩散开来。

“和他们拼了,只要能过河,只要进了江宁县就有机会活!”

“没错,和他们拼了!”

总有人不信命,于是又有人拿出剩余的长绳准备套住对岸的树桩,只是没等绳子甩出,一支羽箭就穿过他的咽喉。

我允许你们暂时活着,但你们必须留在原地等死!

这就是黑衣人传达给三千多人的意思,这是最残忍的手段,也是最没有人性的告诫。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对峙着。一边不让活,一边不想死!

袁烜怕死,但凡能有一点活下去的机会他都不会放弃,但如今面对的是真正的绝境,袁烜也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就算他有超越这个时代的智慧和见解,可他始终只是一个小孩子,手头也没有任何现在可以用得上的资源。

打破两岸平衡的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轰鸣声,这声音一开始细若蚊蝇,但是时刻都能感受到它在变大,而且越来越雄浑,越来越清晰。

大坝垮塌了,洪水来了!

许多人已经在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世了,其实哪里还有什么身后事,自己的全家老小都在这里,不过也就是说些勉励的话,比如“如果这次不死,你要……”

袁康和赵巧妹也在鼓励着袁烜,虽然袁烜并没有像是别家的孩子那样哭闹,可在袁康眼里这只是因为自己孩子懂事。他们希望儿子能在这绝境之地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娘,我有些饿了,有吃的吗?”

袁烜不知道这次死了自己是不是还能穿越到别的时代,或者更幸运些回到前世那个高楼林立的大都市。也许半年来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也许等下死后睁开眼就能再次看到那个漂亮的女医生。

尽人事,听天命!不管了,袁烜已经做到他能做到的一切,他把这三千人带到了这里已经让他们多活了这么长时间了,最终发展成这个局面也不能怪罪到他的身上,至少他能做到问心无愧了。

对于这个时代和对面六个黑衣人代表的势力,袁烜很想恨他们,但是他自认为没有活下去的可能,那么最后的这点时间,这点情感怎么可能像是身边的这些愚夫蠢妇般。

恨,这种奢侈的情感应该是属于活人的,对于即将要死的人,能多一点温馨和爱才是最可贵的。

袁烜不饿,至少现在没心思饿,但他不想做个饿死鬼,他只想在死前同父母有个温馨的记忆,也不知道这个记忆是否能留到下辈子。

身后洪水袭来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时间不多了。

赵巧妹一边抹着眼泪一般打开包裹,昨夜烙了几张饼子,现在拿出来一家人享用最是合适不过。

把包袱放在地上,一家三口将就的坐在上面,袁烜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接过赵巧妹递过来的饼子,袁烜仔仔细细的把饼子撕成大小差不多的三块,一块给袁康,一块给了赵巧妹,自己留下一块。

“爹,娘,吃饭了!”

袁烜像是平日里坐在自家的饭桌上那样从容平静,这让强装淡定的袁康很是意外,他自认为熟读圣贤书,能更平淡的看待生死,哪里想到在心性上面竟然完败于自己的儿子。

袁康内心骄傲,但同时又更加的懊悔自责,他恨自己不能给这个聪慧的儿子一个活下去的机会,袁康认为这是为人父母的失职。长叹一声,袁康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饼子,用力的咬了一口,随意的嚼了几下,最后艰难的咽了进去。

赵巧妹接过饼子,她没有心思吃东西,伸长脖子想找找看弟弟一家的身影,可人实在太多太乱了,终于还是放弃寻找,一双婆娑泪眼不停的在丈夫和儿子两人之间转动,似乎要把这两张脸印刻在心中!

似乎看懂了父母复杂的情感,袁烜把手中的饼放在包袱上,擦干净脸上的污渍,然后站起身,后退两步。

在父母的注视下,袁烜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这一跪,跪的是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跪的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跪的是最后时刻面对死亡时候的坦然。

“爹,娘,看来今天是没有我们的活路了!儿子不孝,爹娘把我养育到今日,我却不能用双手供奉你们颐养天年。

贼老天不让我们活,不过好在他让我们一家死在一起,这笔账我就不和老天爷算了。

今生能成为你们的儿子我很高兴,很幸福,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喝下那碗孟婆汤,我要记住我所有的一切,我要记住你们,来生我还要做你们的儿子。”

说完,袁烜“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是向这一世的父母告别,但何尝又不是同前一世的父母忏悔呢!

前世本来可以让父母少操心,但是直到自己死在抢救台上,他也没能尽到为人子的义务。

赵巧妹见袁烜磕完了头,一把把儿子拉进怀里死死的抱住,整个人哭的已经呜咽不能言语了。

袁康也大为触动,他没想到儿子能讲出这样一番蕴涵大道人伦的话语,这就是他袁康一直赖以自豪的儿子,怎能让他不自豪。

看着四周乱糟糟的人群,看着昔日的同宗兄弟为了抢夺一块大些的木板可以拳脚相向,可以不顾血脉亲情独自奔逃。

原本袁康还想着是不是也去抢块大木板给袁烜绑在身上,但是现在但凡能漂浮起来的东西都被人捷足先登了,那里还有他的份。

“父亲,别找了,如果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或者水流不急的河里,身上有能漂浮的东西的确会多些活下来的可能。

但是现在的河水如此狂暴,身后即将到来的洪水更是有天地之威,这种情况下受冲击面积越大,那么危险也就越大,而且身上绑了东西只能是成为被动的漂浮物,只会死得更快。”

袁烜可不是胡说的,如果是在洪水已经到来的情况下被卷入水中,那么一块木板或者树桩的确可能成为救生之物。但是如果是面对洪水的直接冲击,那么抓着木板就更危险了,至于把笨重的漂浮物绑在身上,那和绑上石头其实也没多大的区别。

当然,如果有不影响四肢活动的救生衣就另算了,只是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哎,烜儿,是为父没用,你这般聪慧,本该显赫于朝堂,名著于青史,可惜了我袁家的麒麟儿……”

母亲的爱如湖水,静谧而温柔,父亲的爱如高山,威严而深沉。袁烜两世的记忆里中,父亲都不是慈父,他们更多的把爱隐藏在内心深沉。然而这句“我袁家麒麟儿”就足够让袁烜两世的父亲重合在一起,更别说那本来就是同一张脸。

“父亲,千万不要这样讲,就像是我刚刚说的那样,有你们做我的父母,我今生不亏了。更何况我如今不是还好好的吗,说不定我们有大气运,这次也能活下来也为未可知呢!”

袁烜本来也只是想要安慰一下父亲,但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没错,烜儿你当时溺水后的情况为父很清楚,可以说你是真正死过一次的人了,那一次你能逃过一劫,必定有大气运加身。为父相信你这次也一定很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一定会的,你一定会的!”

“是呀,是呀!我家烜儿一定会活下去的!”

赵巧妹也在边上流泪激动的道,只要能让儿子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自己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爹,娘,要活我们一家人一起活着!”

袁烜的话语并非是为了哄父母开心,一来他是觉得生死不由己,此生已无望,二来他是真的不想和父母分开了,他不想这一辈子再留遗憾了。

啪的一声,赵巧妹这个袁烜记忆中的绝对慈母一巴掌扇在袁烜的脸上,因为用力过大,袁烜的脸上立刻起了一个巴掌印子。

再看赵巧妹,只见她面色铁青,指节发白,整个人也气的抖动起来。

袁烜有些发懵,为什么母亲要打自己,而且还这么愤怒,而旁边的父亲也没有任何要阻止的意思。

“烜儿,虽然我不像你和你爹读了那么多书,但好歹也认识几个字,也懂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道理。

如果上天真的要我们一家三口葬身于此也便罢了,可但凡有一线生机,你也要活下去,因为你是我和你爹的延续,你是你爹唯一的儿子,我们家的香火你有义务传下去。

所以,不管怎样,我都要你活下去,你听懂了吗?”

女本柔弱,为母则敢!这一刻,袁烜从母亲这个普通的农村妇人身上看到了独属于女人的刚毅和坚强。

“娘,我明白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活下去,我会健康长大,我会娶妻生子,我会让我袁氏一族兴旺延绵,我会代替所有这次死去的人活着,为所有人讨个公道!”

袁烜每说一句就痛哭一声,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身体内的情感,那是自责、遗憾、恐惧、迷茫、愤怒等许多情绪的结合,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有时候活着就是一种责任。

“烜儿,你既然答应你娘活着,那么你也要答应为父一件事!只要你活着,为父要你不能憎恨这天地,不能让这世间生灵涂炭,我要你永远不能忘记一个读书人该有的气节与担当。

为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感觉你体内有这种力量,我所惧怕的事情你都能做到,答应为父,一定不要成为千古罪人,要不然我死也不能瞑目。”

“父亲,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们,我一定不会忘记!”

身后的洪水已经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了,生死之间就要到来,这时候能让父母不留遗憾的面对劫难,这是为人子的义务,更何况袁烜也不相信这样自己还能不死。

所以,袁烜哭着答应了父母的临终遗言!

“爹,娘,让我们把这最后一顿饭吃完吧!”

饼子还没吃完,袁烜只想享受最后的温存,这一切也许真的只有来生才能拥有了。

“恩,继续吃饭吧!”

“好,烜儿多吃点,多吃点才能长的又高又壮!”

四散逃走的人群演绎着众生相,而袁烜一家则坐在包袱上享受最后的午餐。

一张饼子三人吃,很快就吃完了,赵巧妹于是拿出第二块,这次她仔细的又分成三份,袁烜和袁康接过饼子,也不言语,就这么继续吃着。

天地之间,那雷鸣般的轰隆声越来越近,滔天巨浪如同洪荒猛兽张开大嘴向着江宁城的方向吞噬而来。

不知不觉间,对岸的六名黑衣人已经快马离开了,剩下的三千多人不管愿意不愿意,终归还是要面对这次的终极劫难。

很可惜,洪水吞噬过来的时候袁家的第二张饼子还没有吃完!

袁家三口牢牢的抱在一起,袁烜被父母护卫在中间,这一刻他没用恐惧,有的只是宁静与温馨。

第13章 暗流

第13章暗流

金陵府和杭州府是大魏帝国江南的两大重地,作为江南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这两个城市在帝国的作用非常巨大,所以相比其他的州府,金陵府的地位更加超然。

金陵城中今天很热闹,老天爷是仁慈的,今天总算是放了晴。不管是要补粮种的农人,还是添笔墨的读书人,都纷纷走出家门各自忙活起来,清冷了数日的金陵城大街小巷也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盐帮起于汉武帝时期,并且迅速发展壮大。自古以来,盐铁官营,但是又因为盐是家家户户的必需品,所以专管盐的开采和贩卖的官员权柄极重。

有膏脂就会有官僚体系腐化堕落,他们往往利用垄断盐业贸易的特权牟取私利,不过因为私盐开采和贩卖都是重罪,官员们为了赚取巨额利润的同时不被巡查天下的巡检司所查,往往会同一些草莽之辈合作,一起贩运私盐以图牟取私利,这些人的贩运团伙就被称为“盐帮”。

人人都知道有盐帮,而且这也是半个半官方组织,因为盐帮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帝国缺盐的问题,更因为世家门阀等许多因素和盐帮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在没有解决产量和世家之前,朝廷其实是默许盐帮存在的,当然,这必须控制在一定的规模,官员也不能直接参与其中。

金陵盐帮总部的一间书房中,两个中年人正在议事。书房的主人是个身形微胖,面色白净的中年书生,不过只要是在江南地界混的人都知道他,他就是盐帮帮主杨庆,一个跺跺脚能让江南地下势力震三震的黑道枭雄。

除了黑道,官面上也没有人不知道这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因为他还有个身份,金陵太守杨贤正是他的堂兄,他等于就是杨贤在江南地界的利益代言人。

坐在杨庆下首的是他的心腹爱将,也是掌管着一个大堂口的堂主,虽然此人其貌不扬,兼之生的满脸的麻子让人不甚看重,但是在一次次的生死搏杀和走势贩卖中,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陈麻子,半年前你的事情已经了了,现在开始你就回来金陵吧!”

陈麻子半年前犯了人命官司,虽然盐帮势大,但也不得不回乡下避避风头,不过如今在杨庆的操作下已经撤了那象征性的海捕文书。

“谢谢帮主代为周旋,属下愿为帮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麻子立刻恭敬起身抱拳施礼道。

“嗯,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另外,你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也算是福大命大,不过记住之前的警告,这件事永远烂在肚子里。”

说到这里,杨庆一改和善面目,脸色郑重无比。这突然间的变脸让陈麻子有些惊惧,他很少看见帮主这么郑重交代,因而更加恭敬的答话。

“帮主放心,你派人送信给我救我一家性命,属下对帮主只有感激,至于个中缘由,那只能是属下傻人有傻福,恰好躲过一劫罢了!”

“嗯,很好,如果将来有人问起你昨日之事,你就这么说。记住,这世间有许多我们根本不能知道的人,不能知道的事。

我知道你会好奇,实际上我比你更好奇,就连我那个堂兄也是非常好奇。但是就算他也不敢好奇,所以他病了半个月了,所以我也病了半个月。

你懂了吗?”

见杨庆问的郑重,陈麻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略微思考后答道。

“属下一个粗人,不懂帮主说的这些高深事情。”

“好,很好!既如此,你下去吧!”

离开书房的陈麻子不知道,就在刚刚他如果说错了一句话,等待他的将是单场格杀,就连他好不容易就救出来的家人也会沉尸秦淮河。

等到陈麻子出了书房,一张巨大的屏风后面走出两人,虽然只是两名普通的汉子,不过如果有常常见到太守大人的人,一定会知道其中一人正是太守大人的贴身小厮杨五郎。

外人都只以为杨五郎是个只会跑腿打杂的普通小厮,只是因为太守大人在发迹前就用惯了他,出于念旧才继续让杨五郎留在身边听用。可极少数人知道,杨五郎除了会跑腿,他最大的本身却是杀人。

正如此时,杨五郎的手中端着民间禁用的弩弓,腰间也挎着杀人钢刀,只要刚才杨贤的杯子一个不小心掉落地上,他随时会变成一个冷血的杀手。

“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吧,这陈麻子是我手下最是趁手之人,昨日救他虽然是临时起意,但现在看来还是可以让人放心。

你们回去回禀我大哥,我会盯着他,如果他有任何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心思,我会处理好,绝对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是,我回去一定把二老爷的话带给老爷。既然此间事了,五郎我便回去了。”

说完,杨五郎朝着杨贤拱了拱手,隐没在黑暗里。

……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陈麻子很开心,虽然早已知道人命官司奈何不了自己,但是在乡下老家也待了半年之久,本来以为这次回来会影响自己在帮中地位,没想到因为帮主亲自为他解决了官司,帮中上下更加高看他一眼了。

从帮主书房出来后,陈麻子立刻被帮中兄弟相邀,说是已经租下了一条画舫船,备好了酒菜,请了几位金陵城的行首,还请了金陵城中琵琶宗师严大家过来助兴。

有酒有肉有美人,更有严大家这样的江南名妓,这可算是兄弟们给足了他陈麻子面子,岂有不去之礼。

说笑间,众人已经来到了热闹的街头,正当盐帮众人准备前往码头的时候,远处城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江宁决堤,死伤无数,洪水马上就到金陵了!江宁决堤,死伤无数,洪水马上就到金陵了!”

江宁作为金陵府的直属下县,按理来说,如果有重大事情而江宁县令不能亲自前来,那么也应该是有专门的信使。而如今骑在马上的人是个穿着衙役服的差人,可见当时情况之危机,事态之严重。

江宁县的衙役策马狂奔直往太守府,接着反应过来的金陵百姓拼了命的往回跑……

金陵太守府,太守杨贤书房中,刚刚听了杨五郎汇报的太守大人放下心来,堂弟的面子是要给的,再说了,他手下能多些合用的人手,那等于是自己的实力涨上一分,能不用自断手脚他自然不会傻傻的动手。

这会儿估计江宁报信的人也该到了,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收了多少人命,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想起这个,杨贤就开始头痛!

三天前,有一伙黑衣蒙面人夜探太守府,他们身手极为了得,不仅躲过了站岗的卫士,就连杨五郎也被悄无声息的制服。对方没有杀他,也没有话本里的劫富济贫,而是要求他在江宁城决堤前不得前往救灾,更不许派遣兵卒前去打探,一切自有天意作主。

杨贤别看名字好听,其实他一点都不贤,相反,此人胆小怕事,又兼之贪财好权,除了能吟两手酸诗滥词之外并无出彩之处。

虽然没有理政之才,但是他出身弘农杨氏,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名望世家,族中不得志又有才能的庶出同宗自然能为他打理清楚政务。

虽然他不休德行,但是他为人谨小慎微,又兼之懂得见风使舵,出手也算阔绰,所以每每巡检司和吏部的考功司的官员来访都能让他过关,甚至他还连续两年拿到了中上的考评。

无才无德的杨贤是怎么当上这个金陵重镇的军政头号大员的呢?无他,有个好爹!

杨贤的老父是当世大儒杨震,他曾经是当今皇上尚在东宫时候的史科教授。凭着这份香火情,新皇登基后本应带着他的东宫属官一同升天,然而杨震福薄,还没等到新皇加封就得了急病,死了!

为了感念师恩,更为了安抚人心,皇帝直接册封杨震的嫡长子杨贤为华阴县伯,并且恩荫他一个聊城下属的一个县令。至此,杨贤才走上仕途,又在家族的全力配合下方才升到了如今金陵太守这个封疆大吏的位置上。

“既然我已经病了,那么就应该继续病上几天,江宁县的事情你让杨安按照程序走就是了,该安抚安抚,该赈灾就赈灾,这个时候不用吝惜钱财,府库里不够就找士绅,另外可以向朝廷上书灾情了。”

“是,老爷!”

杨五郎退下后,杨贤又开始琢磨这件事情了。死人他不在乎,死的稍微多些也无所谓,反正江宁县的堤坝没有一个是他任上修建的,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大不了就是个失察之罪,但是凭借父亲的香火情和他弘农杨家的手腕,这些并不能对他形成实质性的影响。

杨贤真正担心的是那天的六个黑衣人,他们所代表的势力视人命如草芥,更是在这灾年再造人祸,所图甚大!这背后有什么阴谋?

杨贤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害怕,最后干脆不去想,反正多捞钱,多竖名,只要不谋反他杨贤就能永保富贵。

杨贤不去想,是因为他可以不想!

而袁烜不同,他必须想,想所有的细节,想所有能想到的一切,因为除了这些能想的,他什么都没有了!

第14章 卖火柴的小男孩

第14章卖火柴的小男孩

袁烜睁开眼的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轮红日,不过并不是朝气蓬勃的旭日东升,而是残阳如血的夕阳西下!

春日里的夕阳不能给人带来温暖,相反,在微风的吹拂下越发让人觉得寒冷,如果那人还是浑身湿透的话,那么这轮夕阳给他带来的直面感观绝对是凄冷和苍凉。

洪水来的瞬间,袁烜被父母包裹在中间,所以他很幸运的免受了洪水的直接冲击。等到他整个人被洪水裹挟着向前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有过踢腾,有过仰头奋力呼吸,有过奋力求生。

就在袁烜奋力求生的过程中,他记得自己一直死死的牵着父母的手,不曾松过一丝一毫。

袁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松的手,但最终还是只有他一个人,他不知道父母是不是还活着,但是正如父亲说的那样,袁烜最终会在这场洪水中活下来。

袁烜是活着,但是在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后,他觉得如果再这样待下去他马上就会死去。

江宁县有大小水库八九座,这次垮塌的是最大的两个,因而造成的破坏也非常大。袁烜不知道的是洪水直到冲垮了江宁县的一段城墙,然后在江宁县内肆虐了一番后,最终才在广阔的农田和众多的江河水渠的分担下才停止了它恐怖的步伐,最终归于平静。

袁烜不知道自己具体所在的位置,他只知道自己趴着的这个田埂绝对远离那个最后的温馨地。

必须活下去,即使再困难也要活下去!这是自己当时答应了爹娘的,他必须做到。

挣扎着站起来,袁烜只觉得腹内胀结,头也有些昏沉,一定是喝了太多水的缘故。必须吐出来,让自己清醒起来。

其实不用大脑提醒,袁烜站起来的那一刻就双手扶膝呕吐了起来。虽然呕吐带走了袁烜现在急需的热量,但是他很庆幸的是吐出来的东西基本都是水,没有食物残渣,这说明那些之前吃的少许饼子或许已经被自己消化了。

这在身体和精神上都是极大的鼓舞!

吐完后,袁烜的头脑也变得清明起来,他开始规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首先,他检查了自己的身体,让他满意的一点是他没有外科伤,更没有被洪水带来的杂物砸到,也就不存在内伤,这让他对于活下去有了更多的信心。

袁烜很庆幸自己以前看过许多的野外生存类节目,那些大神级牛人虽然各自有各自的生存经验,但是最后归纳出来的生存四个最重要的条件分别是:不受污染的水源,火,可持续的食物以及庇护所。

其实这四个要素还是有些笼统了,袁烜最佩服的生存大师不是号称食物链顶端的男人贝尔,袁烜觉得他的装备精良,已经可以算是完成了生存的一半了。

如果让袁烜选择这个世界上生存能力最强的人类,那一定是英国人埃德斯塔福特。这位让贝尔也视为偶像的男人在接受bbc专访时曾经总结野外生存的最基本原则有三个:

一,维持身体的热量。人类没有水和食物都能克服,根据人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强弱总能有个挣扎期,但是如果身体在段时间内热量持续迅速下跌,那一定是最糟糕的问题,因为这意味着晕厥,抵抗力下降,休克,内脏衰竭等许多种可能的后果。

袁烜现在就很冷,而且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他的浑身上下湿透了,随着夕阳下沉,气温会进一步降低。他必须尽快让自己暖和起来,或者找到能让自己补充卡路里的食物。

二,明确自己的方向。这个大致可以分为自己的地理前进方向,或者可持续生存的方式方法。

袁旭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找到父母,但是他不知道父母是否还活着,他们是在上游还是下游。他是应该先保证让自己活下去,还是尽快动身寻找父母。他不知道!

三,找到水源、火、食物和庇护所。

袁旭转神四顾,目之所及除了一片汪洋的农田什么都没有,没有人烟,不过袁烜知道有良田的地方一定有人生活,只不过这里的人也很可能糟了灾,或者已经被彻底冲毁了。

必须马上行动,在天黑前找到能活下来的那些因素,要不然今晚就算不被冷死,也可能会因为伤风感冒而死于细菌感染,死于前世那些最正常不过的常见病。

虽然是春末,但是夜晚还是会很快到来,袁烜的时间不多了。

有了夕阳的坐标作用,袁烜很容易就能知道东南西北的方向。中国人的房子坐北朝南,而且中国人喜欢开门见喜的说法,对于农业社会来说,没有比开门见田更让人欢喜的了。

农田的北边很有可能有人,想要活着,那就一路向北!

捡起一根粗壮的树枝,袁烜沿着湿滑的田埂走着,有些地方的田埂还隐没在水里,道路越发艰难了。

……

呕吐虽然让袁烜清醒了,但同时也带走了他的部分热量,再加上双脚几乎一直浸泡在水里,身上的湿衣服因为体温的缘故正在慢慢的变干,这意味着他身体的热量正被衣服大量的带走。袁烜的体能开始出现问题了。

身体状况的下降并没有击垮他,此时这个十一岁的孩子正经历着人生最艰难的第一个坎,他期盼着自己能有一个涅槃重生的经历,虽然这个经历往往意味着危险和痛苦,但如今他不得不面对这些。

摆脱了大片的良田,袁烜果然在北边找到了人类的居所。看着被冲垮的房屋,还有屋子留下的地基的痕迹,袁烜知道不可能在这里获得任何让自己生存的东西,他距离绝路又近了一步。

心理不能垮,尽管袁烜不止一次想到那句“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但更多时候他想到的是那记火辣辣的耳光,还有父亲嘴里的“活下去”这三个字。

除此之外,最让袁烜想要坚持下去是那匹黑色骏马的无情目光,还有那把杀人不粘血的鬼头大刀。

袁烜知道如果这辈子不把这个梦魇从生命中抹去,那么他将永世带着恐惧活下去,生死轮回也不能抹灭。

世间最深刻的记忆是恐惧,其次是仇恨,如果两样都有的话,那么这个人要么直接放弃,要么将会在这两种情感的催发下诞生更强大的灵魂,虽然这个肉身只有十一岁,而且还摇摇欲坠,但是他正朝着前方走去。

夜色已经降临,上天在给了这个孩子无数苦难后,终于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博爱,它给了袁烜一轮明月。

被洪水冲毁的村子后面有一条向着后山绵延的小路,路面不宽,但是修的非常工整,而且道路两旁的树枝和杂草明显有人经常整理过。

而据袁烜的经验,农人砍柴打猎的路是不会这么精心维护的,因为只要经常走的路就不需要这么做。

那这样一条通向山上的精致小路就有可能不是普通村民所修的山道,而极有可能是方外之人的庙宇或者道观所在。

心里有猛虎和冲天的煞气,但是袁烜的脸上没有半分的狰狞和痛苦。从他醒来到现在,他没有看到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照理来说他应该可以放纵自己的情绪,可他没有,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现在的他只想着怎么活下去。

十一岁的身体,他不能独自生活,不然他最多活不过两天,他必须找到人,找到可以帮助他活下去的人。

复仇这件事他一定会做,但必须是活下去之后!

从哲学意义上来说,意志力是属于主观能动性,而身体状况大概可以归属到客观事实!

客观决定主观,主观反映客观!袁烜的主观意志没有问题,但客观事实是他随时可能累晕过去。

就在客观身体随时越过主观强行昏迷前,袁烜迷迷糊糊的听到这条路的前方有动静,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有雨水打在叶子上的声音。

原本要昏迷的袁烜脑子瞬间清醒,这个声音是人是鬼,还是山中野兽?

是野兽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山下是村庄,山上也应该有庙宇道观,这又是座独立的山,这里根本不适合大型野兽生存。

或许是小动物吧!这是袁烜的第一想法!

或许是树枝掉落的声音吧!这是袁烜的第二想法!

他不愿相信这是人类发出的声音,因为他发现不能想太过美好的事物,那样破灭会让他更加痛苦!虽然他现在去追寻的就是美好的事物!

“小五你尿好了没有,该睡觉了!”

袁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觉得这一定是自己长时间处于疲劳状态,大脑在昏迷前产生的幻觉。

这一定是划了第一根火柴,要不然怎么会有人说话。

抬头向着不远处的山顶望去,他看到了亮光,似乎有人在升火取暖,袁烜的身体因为大脑想到火的缘故,似乎也温暖了一点点!

这一定是划了第二根火柴了吧,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根火柴,会是什么呢?是父母?还是烧鸡?又或者是那个漂亮的女医生?

那个外国的小女孩好歹死在街头有人收尸,而自己却要在这山中死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人看到,或许有动物来处理吧,又或者微生物?

第三根火柴没能划着,因为袁烜脑子里什么都没看到。于是他最后的力气化为了愤怒的一个字!

“操!”

第15章 一碗疙瘩汤

第15章一碗疙瘩汤

袁烜再一次昏倒了,然而他的潜意识还能听到了人的声音,他感受到自己被人触碰,然后似乎是被背起来,颠簸的山路让他觉得身处云端。

片刻之后袁烜感受到了温暖,甚至有些炽热,这可能是火的温度!

直到这时候,袁烜才知道自己没死,山顶上真的有人。不过即使知道这些他也没有力气睁开眼,反而因为精神的放松而彻底昏迷过去,然后他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

夜晚天寒,两个中年男女真正教着七八个孩童学习高门大户的礼仪,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为了让孩子们有个傍身的技能,如今世道不好,万一吃不饱饭的时候也能有个伺候人的本事,不至于饿死街头。

围着火塘学礼仪,这个场景和袁烜今生的私塾之家有些类似,不过昏迷中的袁烜是不知道这些的。

关系到将来的肚子饥饱问题,孩子们自然不会马虎。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学得那么认真,其中有两个孩子就明显没有看那名中年妇人刚刚示范的倒茶的忌讳。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的瞟想周伯伯手里的那个小哥哥,他长得可真好看。

“小五,再去倒碗水过来。”

中年男人看见对面的小五没有认真听讲,也不生气,微笑着让他去倒碗水,那名叫小五的孩子立刻屁颠屁颠的朝着厨房跑去。

又一碗温水下肚,周小龙看见怀里的孩子眉头有些皱起,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这是要醒来的征兆。

“醒了,醒了,小哥哥醒了!”

这是袁烜醒来听到的第一个声音,说话的是一个胖胖壮壮的孩子,他的个子和别的孩子一般无二,但是明显比其他人壮实了一圈。

见袁烜睁开眼朝自己望了过去,那胖子男孩欢快的一跃而起,然后……然后他的身高瞬间超过了一米七,对比于旁边其他的孩子,他简直就像是个门神一般。

有些呆滞的眼神,憨憨的表情,这个高个胖子很是羞涩,为了躲避袁烜的目光,他回头看向身后,见只有妇人和另一个清瘦些的年幼孩童,高大胖子毫不犹豫的躲到了那年幼孩童的身后,然后大脑袋不时伸出偷瞄袁烜的动静。

“你这个小憨货,姆姆好歹能躲一躲,你小五哥哥比你矮了那么多哪里能够躲得下你,还顾头不顾腚的。”

说完,妇人在胖子的屁股上嘘嘘的踢上一脚。明明不痛不痒,但胖子却叫的鬼哭狼嚎!

就这一下子,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包括中年男子在内的每个人都笑的前仰后合,也就是这时候,袁烜才知道自己在躺在别人的怀里。

本来醒来就能听到笑声是将让人愉悦的事情,但是躺在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怀里就让袁烜很不喜欢,或者说很不自在。在他的意识里,两世为人也只有自己父母的怀抱才能让他安心,至于别人,那还是算了。

挣扎着要起身,可袁烜实在是太虚弱了,他没能成功,好在男子主动把袁烜放在一张有靠背的马扎上。

“你醒了就先休息,不要乱动,锅里正在给你热我们晚上吃剩下的疙瘩汤,吃了就能有力气了!”

袁烜实在是太虚弱了,听到有吃的东西,他的喉咙下意识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他知道自己又一次活过来了。

确定自己不会死,又被两碗温水暖了脏腑,他开始有了精神。作为一个受到过大苦难的人,袁烜已经开始习惯性的防备一切,所以他第一时间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大的道观中厅,三清的雕像是木雕,但是因为年久失修,左边道德天尊的宝扇已经开裂,中间元始天尊的额头掉漆严重,至于右边的灵宝天尊,他手中的如意有一端已经断了。

看到这么破败的三清雕像,袁烜心想天下道观中来来回回就这么三个白胡子老头,怎么可能打得过佛门的诸天佛陀罗汉菩萨。

佛门和道家的斗争从白马寺建立的那天就开始了,不过袁烜没有心思理睬这些泥塑木雕的事,相比神仙,他更关心这里的人!

中厅里的人应该就是这座观里所有的人了。两个大人其中一个是刚刚抱着自己的中年汉子。

只见此人八字眉下一对三角眼,眼窝下陷深邃,鼻梁高挺嘴唇薄,偏又天生一张宽大嘴,再加上颌下的短须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印象。

袁烜不懂看相,但这汉子看似凶狠乖戾,可每每露出笑容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似乎总能让你想起某个值得信赖的长辈。

另一个大人就是刚刚那自称姆姆的中年妇人。个子不算高,袁烜目测她也就一米五几的样子,生的体态匀称,面容也算姣好,估计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小家碧玉般的美人。

除了这两个大人,剩下的就是六个七八岁、八九岁的孩童和刚刚那个害羞怯懦的高大胖子,如果他也算是个孩子的话。

这些孩童有男有女,从刚刚他们的称呼来看应该不是两个大人的孩子,这就引起了袁烜的兴趣,这样一群奇怪的组合是什么情况?难道这里是世外桃园?

“孩子,不要怕,这里是白云观,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

白云观!这是十里八乡都有名声的地方,袁旭虽然只是来了半年,但是通过小袁烜的记忆,他勉强知道这个白云观的事迹。

无他,白云观在当地太有名了!

江宁县东边有个倚山而建的小庄子,约莫七八户。与其说是庄子,还不如说就是几座简单的窝棚屋子,因为住的都是江宁县齐员外的佃户,又不是同姓族人,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具体的名字,外人也只称呼这里齐家庄。

早于齐家庄存在的多年以前,山后就有座小道观,号白云观。

白云观观主自号五华真人,是个医道兼修的道士,据说当年因为给江宁县中的某个富贵人家治好了重症,出于感谢就为五华真人建了这座小道观,云游四海的五华真人于是就落在了这江宁宝华之地。

因为五华真人与人友善,兼之悬壶济世,为十里八乡的村民免费医治,因而在道门不兴的年代也得到当地村民的崇敬,观中三清一年四季香火不断,穷苦百姓也时常送些瓜果粮饼于观中供奉,为的是感激五华真人的善举。

十五年前,五华真人突然留书于三清像前,然后带着两个道童再次云游天下,并称医治好一千受病痛折磨的病患后就回到白云观终老,并且把白云观交由他的俗家妹子和妹夫看护,也就是袁烜眼前的江兰和周小龙两人。

周小龙和江兰膝下无儿无女,为人却古道热肠,常常收留那些流浪孤儿,等到他们恢复健康再把他们送到金陵和杭州的孤独园,也就是朝廷建立的孤儿园。

因为五华真人的原因,乡民们本来就爱屋及乌的尊敬周小龙夫妇,又因他们的善举,白云观的名声一时和五华真人在时无二。

一眨眼十五年过去了,五华真人还没有回到白云观,十里八乡的人也逐渐忘记那名老道。

周小龙是个行商,常年四季天南海北的跑,白云观自有江兰打理。平日里江兰和她收养的孩子们倒也过得安逸,山上有个当年五华真人开辟的一个菜园,周小龙的生意倒也不错,因而大人孩子不缺吃喝,偶尔周兰下山买些米面肉食或者麻布粗衣也能得到优惠,江宁县里谁见了都会叫声江姆姆以示尊敬。

一场洪水断了周小龙要远行做买卖的路,不得已他只能留在山上白云观,所幸前些日子他购买了大量的米粮,山上大人小孩十来口人倒是不怕没有糊口之粮。

山上目前有七个孩子,他们基本都是十岁以下的孩童,年长的都被送去了孤独园了。

穿越过来的袁烜还没有走出过袁家村,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被洪水冲到了哪里,看来等下还是需要好好问问,他现在急迫的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如果这个行商周小龙能帮忙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袁烜正待开口,江姆姆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装了满满一碗糊状的食物,就是袁烜刚刚听他们说的面疙瘩汤了。

对于这个食物袁烜不光吃过,而且还自己做过,他大学四年别的没学会,同寝室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六人倒是把各自家乡的特色菜系在寝室里来了个华山论剑,这道面疙瘩汤他也是记忆深刻,这是他的一个山东兄弟的拿手好戏。

面疙瘩汤有两种,一种是揉面做成的,有些像是和面做饺子皮那般,然后用手掰断面团放进沸水里煮。这种疙瘩汤有点像是汤圆,虽然废功夫废食材,但吃了顶饱,也比较适合北方人的口味。

还有一种做法,面粉不用手和,面粉放在一个大容器里,慢慢的一点点加水,边加水边用筷子快速搅拌,成小絮状,然后直接倒入加了配料的沸水中煮熟。这种疙瘩汤真的就是汤,但是因为汤中含有大量的淀粉,所以汤头相对更为浓稠,只要不是重体力劳动者,这个汤的还是能让人有饱腹感的,至少比清淡的米粥更受欢迎!

看着这浓浓的汤,没有番茄,没有丝瓜,没有油花,更没有因为加入鸡蛋而变成黄色的疙瘩粒,有的只是因为二次加热而变得有些发黄的不知名的叶子。袁烜觉得这和自己想象中的猪食应该没有多大的差别。

但是,此刻这碗疙瘩汤却是能救他命的东西。

谈不上对江姆姆的感激,更谈不上对食物的敬畏,大海碗端到手上的那一刻,袁烜就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咳咳咳……”

因为喝的太急了,袁烜被呛到了,江姆姆于是就蹲在袁烜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嘴里不停的安抚着袁烜。

“慢点吃孩子,慢点吃!你腹中空空,这一味吃食倒是正好适合你,不过也不能吃太多,会伤着腹中五脏菩萨庙的,明早上姆姆给你熬点清粥,待到中午我会给你做些饭食,到时候你多吃些倒是不打紧了!”

袁烜听了江姆姆的话,抬头仔细看了看她,然后郑重的点头,一边吃一边挤出一个“嗯”字。

因为吃的太急太猛,眼看着只有最后一口了,袁烜竟然还不知道这碗疙瘩汤的味道。

吞下嘴里的一大口,袁烜顺了顺舌头,然后仔细的把最后一口倒入嘴中,然后细细的品尝起来。

疙瘩有些粗糙,这不是全部用麦子磨出来的,里面掺杂了小米和粟。

因为二次加热失去了更多的水分,所以疙瘩汤更浓稠,也更咸一点,这个咸味很正,不是用醋布染出来的咸味,那说明这座道观有盐,甚至可能还不缺盐。

疙瘩汤中有淡淡的苦味,这应该是那种不知名的黄叶子野菜造成的,看来这个山顶即使与世隔绝一段时间也能完全自给自足了。

吃完了一碗,袁烜意犹未尽,不过他知道今晚最好听那个江姆姆的话,说吃一碗就吃一碗,不管是从自身身体出发,还是说要听姆姆的话,毕竟谁都喜欢听话的孩子!

“咦,小七最讨厌吃疙瘩汤了,太苦了,不好吃!”

经过这短短时间的观察,刚才那个胖大个孩童胆子大了些,开始冲着袁烜拌鬼脸,而且还一脸的抗拒,似乎此刻正有人在喂他吃什么很苦的东西。

“忒,你个憨货,又开始说胡话,姆姆问你,每次吃的最多的是哪个?”

江姆姆刚刚问完,大个低下头不说话了,其余的孩童笑的前仰后合,终于又找到小七身上的笑点了。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开心,都在笑,只有袁烜,活过来的他却忘记怎么笑了!

一碗疙瘩汤,让袁烜彻底还了魂!

本来想要吃完东西就问问周小龙关于洪水的情况,顺便打探一下父母可能的位置。不过因为种种原因,现在袁烜有了新的想法,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然后重新验证某些事情,因为这可能关系到生死,或者关系到他能否报那血海深仇。

第16章 两个小骗子

第16章两个小骗子

饭后的袁烜没有开口询问,这不代表其余人对他没有好奇心。

“小哥哥你好,我是小二,你怎么来这里的?听周伯伯说到处都在发洪水,难道你是游过来的?”

问话的是个小姑娘,生的水灵秀气,一双大眼睛仿若一汪清泉,虽然年级尚幼,可眉宇间已经有了江南俏佳人的模子了。

“我是大哥,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姆姆说……”

另一个虎头虎脑的白净孩童生怕自己的大哥风头被二妹抢了,越众而出急切开头,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姆姆打断。

“还说自己是大哥,我看这位小哥儿可能年级比你还要大咧!”

说笑间,江姆姆还在白净孩童屁股上拍了一下一巴掌,然后屋子里就又是一片欢声笑语。

笑,又是所有人在笑!这样欢快的气氛中,只有袁烜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他总觉得这个地方很诡异,大家笑得也很恐怖,他非常害怕别人笑,而且也不敢跟着笑,所以身上散发着千年寒冰一样冰冷的特质,让人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孩子,说说你的事情吧!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的!”

周小龙可能自觉自己的样子不够和善,所以在说完每句话后都习惯性的微笑着,这是在尽他最大可能展现着自己的善意。

“我叫袁吉,是袁家村的人,我爹是江宁县戚员外家的厨子,我有个姨母就住在山下的齐家庄,别人都叫她赵月梅。

三天前,我娘说身上被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所以把我送到姨母这里来住几天,可我没想到…没想到…没想到我睡着睡着就被水冲到了树上,等水小一些的时候我就从树上下来,然后游上了岸,我听说过山上有庙,有好心的菩萨,所以我就上来了。”

在袁烜家读私塾的孩子中的确有个和他一般大的叫袁吉,他老子的确是在江宁城给戚员外做厨子,只不过半个月前就回到了村子,早上袁烜还见过他来着,还有袁吉的姨母的也确就是这齐家庄人士。

袁烜之所以知道有赵月娥这个人,那是因为她也和赵巧妹一样是赵家村的人,而且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当初袁烜死而复生后又显得呆滞,这个赵月娥还被赵巧妹偷偷请来给他驱过邪,而袁吉一口一个姨喊的那叫一个甜。

反正现在不管是袁吉,还是他老子袁树,又或者他的神婆姨母,这些人都被冲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袁烜暂时借用一下他们的身份根本无人能够分辨。

袁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可能白日里的这场剧变让他下意识的就不相信任何人,他彻底让自己成了自己世界的孤家寡人。

本来袁烜这么大的孩子面对他讲的这些事情应该是嚎啕大哭的,可是袁烜没有,不知道为什么,他哭不出来,不管是想到温馨处,又或者记起恐怖时,他都不曾流泪或者害怕,因为他的泪都流到了心里。

为了让自己的反常镇定不被人怀疑,袁烜一边诉说着的时候身体一边簌簌颤抖,这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才会有的身体本能反应。

没人会怀疑一个十来岁的孩童故意会在身世上撒这么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谎言,袁烜很快就获得孩子们的好感和信任,尤其是他们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流落到这座道观,相似的命运让他们很快就亲近起来。

当孩子们围拢过来安慰袁烜的时候,他才停止颤抖。这一切都被两个大人看在眼里,他们对视一眼,眼角的笑意丝毫不加以掩饰,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孩子你今年几岁了,可曾读过书,看你穿着虽然有些旧,可这身衣衫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穿的。”

江姆姆见袁烜不再拘谨,就问起袁烜别的事情。这个时代的读书人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也是普通民众心中的高贵人群,所以每个来这里的孩子江姆姆都会这么一问。

“姆姆,我今年已经十岁了。我家小门小户的,那里能穿上这样的衣服。这些都是戚员外家的小公子穿不下的旧衣裳,又因为我爹做得一手好菜,主家戚员外赏赐给我爹的,我平时也不舍得穿,这次出门来姨母家做客才敢拿出来穿,哪里想到……”

说到这里,袁烜又有些黯然,然后孩子们也纷纷上前安慰这个漂亮的袁吉哥哥。

“不过我倒是读过书,我们村有个先生,我们都是在他家里上的课,我已经上了两年的学了,我也会写很多字,姆姆你看,我真的会写。”

情绪稍微恢复,袁烜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火塘边上烧剩下的小木棍,然后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天、地、人、和、道、君、臣、父、子、孔、孟、先、师……”

袁烜每写出一个字就朗声读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过书会写字一般。待到孩子们用崇敬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袁烜得意的望着江姆姆,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公鸡一样生气,完全忘记了前一刻自己还是个可怜的孩子。

什么是藏拙?藏拙并不一定是装傻充愣,有时候在不恰当的时候表现出自己的本事,这本身就是白痴行为,而能让人认定是白痴行为,这本身就是最好的伪装。

“好好好!没想到我们中间还出了个读书人。你虽然年级比不上小虎子,但你读过书,从今往后你就留下吧,你就是老大了!”

江姆姆不虞有他,笑眯眯的邀请袁烜留下来,她也是个不识字的,所以特别希望周小龙不在家的时候有个能识文断字的人。

“是呀!大哥,你就留下吧,姆姆和伯伯人可好了!”

原本排名小二的那个漂亮小姑娘劝说袁烜留下来,就连那个小虎子也点头赞同。

“可是,可是我想我娘,我想去找我娘!”

袁烜面露犹豫,一边是娘亲,一边是可以让自己活下去的环境,他的犹豫正是恰到好处。

“哈哈哈哈,这样吧,等过上几天洪水退了,伯伯我去给你打听打听,说不定就能找到你爹娘了,兴许呀,你家根本就没事!”

周小龙的话刚说完,袁烜就惊喜的抓住他的手,激动的问。

“周伯伯,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娘没事?太好了!好好好,我先在这里住下,到时候我跟你一起下山去找。”

袁烜自认为自己的表演已经得到了尹天仇的真传,他不相信自己有心算无心的做戏会骗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骄傲,是时空位面的倾轧。

“好,既然如此,那袁吉你就是老大了,以后可要好好照顾这些弟弟妹妹,最好呀把他们都教会读书写字,我还盼着将来你们中间有人能够出个状元公出来。”

听到袁烜愿意留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很高兴,只有那个被叫做小七的胖大个子有些讪讪。

“我不要他做大哥,以前我是老四,等其他人都走了我才成了老大,我一会儿变成老三,一会儿有成了小六,然后又是老三,然后又是老七。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老几了,还好,我是小七已经一个月,等我好不容易记住自己叫小七,又要变了。如果他做了大哥,那我又会变成小……”

胖子用手指勾动着,可就是转不过来,于是碰了碰旁边的清瘦孩童问道。

“五哥,我变成小几了?”

胖子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又是一片欢声笑语!胖子的逗逼能力绝对一流,关键人家是凭本事天然呆,并不是装出来的,如此一来就更具有喜剧效果。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去睡觉了!今天就这样吧,明天我们继续学,顺便让你们大哥给你们上写字课,等读了书呀,你们就个个都是状元了。”

江姆姆一声令下,孩童们各自起身准备睡觉去,这个时代的人,夜晚就是这样无聊,只要灭了光,那就代表今天结束了。

“袁吉,今晚那边房间没有准备你的床铺,你就和周伯伯挤一挤吧!”

袁烜很想拒绝,同一个陌生的男人睡觉,这种事情想想都恐怖,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份是个十来岁寄人篱下的小孩子,如果对方有什么龌蹉心思……

不过袁烜内心告诉他一定不能拒绝,因为拒绝的话会更加危险!

“好的,周伯伯!”

跟着周小龙走进中厅左边一间稍小的房间,这里有张大床,有个衣柜,一张书桌,还有些马扎和其他的物件,在床头方向的墙上有一把后背开山朴刀,看重量和袁海生前用的差不多。

周小龙端着昏暗的油灯走进房间,袁烜在门口看了一眼这些摆设后心里有些发毛,他本能的不想进入这个房间,可他知道也许生死就在这一瞬间。

“周伯伯,刀……”

袁烜有些畏惧的指着墙上的刀,这是每个普通孩子都会畏惧的,因为刀这东西应该是放在家中的隐蔽处,像这样挂在床头的可不多见。

“呵呵,袁吉你不用怕,你周伯伯是个行商,身上没有点功夫可不敢出门,这把刀我是怕放在地上被孩子们调皮拿到会有危险,因而才挂到墙上。”

听到周小龙这么说,袁烜脸上才渐渐舒展开来,先是拍了拍胸口,忽而又很欢喜的问道。

“周伯伯你会武功,是不是那种江湖上的大高手呀!我们村的人也会功夫,可我爹说我身体差不让我学,周伯伯你能不能教教我呀,我也想学!”

周小龙听见袁烜的话,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恩,等你教会弟弟妹妹们认识两百个字后,我就教你功夫。”

“真的?太棒了!”

袁烜高兴的一跃而起,就像是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不过他现在的确是个孩子,一切都符合他的行为举止。

“周伯伯,可能是刚刚水喝多了,我想尿尿,我去门外尿尿去。”

“茅房在后面……”

袁烜不等周小龙说完就已经跑出大门了,周小龙也不在意,男孩子尿个尿在哪里不是尿呀,再说这黑灯瞎火的,他很放心!

袁烜其实根本没有想要尿尿,不过那群孩童中的小五刚刚说要出去尿尿再睡觉,于是袁烜也找了个同样的借口出去一下。

这个地方充满了诡异,所有的人好像都有故事,尤其是周小龙和那个江姆姆。

对于善于观察和分析的袁烜来说,这两个人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从一些细微处袁烜就开始怀疑了,为了保险起见,袁烜编织了一个假身份,然后他发现了更多的疑点。

幸好,袁烜的演技应该是骗过了两个大人和这些孩子。不过,有一个人袁烜不敢确定,那就是之前被称呼为小五的那个清瘦男孩。

袁烜在仔细观察每个人的动作表情时,他发现每次大家笑的时候,那个小五都是最后一个附和的,说话的时候,他总是藏在最后面,认真的听着每个人的说话,眼睛总是盯着别人。

袁烜总感觉这个小五和自己一样,他时刻在观察着这里的每一个人,他也在演戏,而且他的演技似乎比之自己更加出色。

袁烜自认为经过半年时间的适应后,他已经能用孩子的方式,在语言、动作和神态上骗过自己,那么自然也能骗过别人。可不经意的和那个小五偶尔几次的眼神对视,袁烜知道自己没能骗过他。

或者说,那个小五也没能骗过袁烜!

他们彼此都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没能骗过对方!

小五尿尿的地方是门外的侧边,这下边是个四五米高的陡坡,所以男孩子向下尿尿江姆姆并不阻止。

脱下裤子准备撒尿,听到袁烜出来的声音,小五横着向右踱了两步,示意袁烜站在他的旁边。

袁烜站定,解开裤子也准备撒尿。男人是种很奇怪的生物,除非刚刚尿过,否则只要想尿,多少总能尿点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回头看了看屋子内,江姆姆正在大房间内同胖子笑骂着,和谐温馨。周小龙借着昏暗的灯光正在整理床铺,虽然眼神时不时的瞄向门外的两人,但是因为距离的原因,只要说话声音小些并不打紧。

“你那么大声音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时间紧急,袁烜知道对方可能有事情要和自己说,所以才会大声说要尿尿从而引起自己的注意。袁烜没时间和他打哑谜,所以只有赌一把,他要趁着撒尿的这点时间印证自己的猜想。

这是在赌!

可袁烜不得不赌!

这两天他一直在赌!

“赵月梅是我的姨母!”

第17章 摄魂术

第17章摄魂术

“赵月梅是我的姨母!”

袁烜因为之前就有些脱水了,所以喝的两碗水和一大碗疙瘩汤中的水分许多都被身体吸收了,所以他的尿其实并不多。乍然听到小五的这句话他吓得直接差点把自己的小丁丁缩了回去。

心思百转,袁烜瞬间想到了许多种处理方法,甚至想到直接把这个小五推下去,不过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这个小五。

断了的尿在短短两息后重新续上,袁烜选择继续赌。

“明天有机会再说,我要去睡觉了。不过,我奉劝你一件事,如果脑袋昏的厉害,记得用力掐大腿。”

说完,小五也不等袁烜有什么反应,撒完尿提上裤子就跑回屋内,边跑还边喊道。

“大哥你输了,你最后记得关门。”

袁烜不懂小五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如今可以确定几件事。

一,这里真的有问题,而且是有大问题,可能会送命的那种问题!

二,小五知道这里的问题,或者说知道一些,而他暂时还没能找到方法摆脱这个问题!

三,自己应该也不能单独解决这个问题,只有先了解情况,然后同小五合作,这样才能有转机。

暂时能想到的就这三点,袁烜刚好尿完了,提起裤子,转身进屋,关门,插上插削。

火塘里的火焰依旧明亮,不过袁烜却不得不走向黑暗的房间!

脱了外衣,袁烜有些畏畏缩缩的钻进了被窝,然后睡在床的最边沿处。这一刻的袁烜是真的有些怕了,尤其是想到小五的忠告,他知道一定会有些事情发生,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要接受审判。

“袁吉你莫要害怕,这张床不大,我们同睡一边显得有些小了,这样吧,我们一人睡一头,这样就不会挤着了。”

说完,周小龙脱了外衣也上了床,不过他却是躺向床尾方向。

其实这张床不小,袁烜一个小孩子,就算同睡一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周小龙大概也知道袁烜为什么畏畏缩缩,他这做也是为了让袁烜放松下来,他怕袁烜太紧张了会对某些事情有影响。

灯光已经灭了,虽然房间关了门,但是中厅的火塘中的光透过门缝映射进来,气氛诡异而阴森。

“袁吉,你这一天定然是受了惊吓疲惫了吧,早些睡吧,睡足了人也就精神了。伯伯走南闯北的倒是学过一首歌谣,听了会让人更容易睡着,待伯伯唱给你听。”

“恩,好的,伯伯!”

袁烜知道这个时候拒绝不得,他必须迎合对方,而且袁烜也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要知道这也是袁烜收集数据信息的重要方法。他相信,只要给自己足够的信息,那么一定能想出脱困之法。

“村头的阿花笑哈哈,花狗汪汪找娃娃,娃娃娃娃快回家,阿娘要你睡觉啦……”

这是江南地区很常听的一首歌谣,几乎每个母亲都会哼唱,袁烜就记得从小到大母亲曾无数次哼起这首安详的调子哄自己入眠。

周小龙虽然是个男人,可哼起这首歌谣的时候舒缓轻柔,就像是一个有无数经验的老姆姆。

如果是普通的孩子,现在多半已经入睡了,但是袁烜因为精神始终高度击中,所以并没有入睡。

可接下来周小龙的曲调却突然变了,不再是安静祥和,转而变成一种不可言明的诡异,有些像是佛音呢喃。

呢喃过后,又似乎是百兽于旷野中漫无目的的奔走,也不厮杀,也不追逐,就是那样一群群一对对的向前走,不知疲倦的走,最终所有的动物都纷纷累的倒向地面,并且最终失去意识。

勇猛的狮子倒下了,张着大嘴甜甜的睡去!

庞大的巨象也失去了意识轰然倒地!

接着是野牛,是猴子,是飞鸟,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倒地,然后睡去!

最后当旷野中只剩下最后一只动物的时候,他并没有睡去,而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是对这个旷野残忍冷酷到了极致才有的冷漠。

那是一双马的眼睛,正中间有一髻白毛!

也就是这双眼睛注视着旷野的瞬间,所有的动物都好像受到了极为恐怖的惊吓,然后就全醒了。

瞬时间,袁烜的神志恢复了清明!

这是催眠?或者在这个时代应该称之为摄魂术更为恰当!

袁烜知道了,原来刚刚周小龙是在给他催眠。那个旷野就是自己的精神世界,那些动物就是自己内心的各种潜意识的防线或者说秘密,只是他内心中的最后防线恰恰是那双马眼,那个已经成了自己的梦魇的存在,所以无巧不巧的刚好破了周小龙的催眠。

识破了周小龙的手法,袁烜的内心一片清明,原本周小龙那昏沉的呢喃也对袁烜失去了效果。

大约又过去了两分钟,见袁烜这边没了任何动静,周小龙停止了呢喃吟唱。

“袁烜,睡着了吗?”

应该要怎么回答?

袁烜不知道呀!他两世为人都没有被人催眠过,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他只能努力回想所有前世关于催眠的一切影视作品或者书籍介绍。

催眠是指催眠师用各种手法或者道具对被催眠者进行暗示,以唤醒他的某些特殊经历和特定行为。通常催眠与其他一般状态是相似的,包括放松、全神贯注和联想。

在催眠状态下,一个人可能经历感知、思维、记忆和行为上的一些改变,包括暂时的麻痹、幻觉和忘记对催眠术医师的暗示做出反应。

但是,这一切都应该是来自外界对被催眠者的主动施加才能有的反应,而且通常和正常清醒状态下的真实反应是一致的。

换句话说,袁烜此刻应该是个听话的乖宝宝,对催眠师周小龙的态度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睡着了!”

就像是醉鬼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疯子从来都是说自己没疯,而睡着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睡着了。

但是被潜度催眠的人都认定自己是睡着了的,所以袁烜的这个回答没有问题。

果然,在袁烜回答之后,周小龙放下心来,他继续开始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

“袁吉。”

“你家住哪里?”

“袁家村!”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我生病了,到姨母家来看病,结果发洪水了,我没地方躲,只能来山上了。”

“你觉得周伯伯和江姆姆怎么样?”

“周伯伯看上去有些吓人,长得吓人,他的刀也很吓人。江姆姆人很好,我喜欢江姆姆,不喜欢周伯伯!”

虽然袁烜的回答有些指着和尚骂秃驴的意味,可周小龙却非常欣喜,这么回答才是最正常的,毕竟他的这张丑脸很难让一个孩子真正喜欢。

此时,周小龙已经全然相信了袁烜之前的身份设定和遭遇,不过他按例还要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什么最大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即使是个孩子也不例外,周小龙这一生给不少人用过摄魂术,每次他都会问这个问题,有时候问出来的东西毫无用处,但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秘密可能让他在某一刻能掌控全局。

那边袁烜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思考了几息后扭捏的回答道。

“我爹曾机缘巧合下救过一个外乡人,据说他是什么御厨,就是专门给皇上和娘娘们做饭的厨子。

为了感谢我爹,他住在我家的半个月里传授了不少的做菜秘方给我爹,而我爹知道自己不识字,怕忘记了,就让我记下了,并且说这是我将来娶媳妇的本钱,让我不得跟任何人说起。”

秘密,这绝对是个秘密,而且是个可能有极高价值的秘密。因为袁烜的秘密里有个御厨,为什么御厨会在宫外有危险?难道是宫廷迫害?那宫廷又为什么要迫害他,难道他参与了什么阴谋要被灭口?那又是哪支势力动的手?

周小龙很兴奋,他没想到一个乡下野小子的身上竟然挖到了可能和宫廷斗争有关的秘闻。

这种事情说不定主子就能用上,这绝对是意外收获,看来合该他周小龙扬眉吐气了。

“时间不早了,袁吉你睡觉去吧!”

说完,周小龙又开始呢喃出声,不过相比之前,此时的曲调变化很大,袁烜猜测这应该是结束催眠用的。

这一夜的周小龙兴奋的睡不着,他辗转反侧,满脑子都是找到那名御厨,然后挖出可能存在的宫廷秘闻。

另一边的袁烜则不然,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的过了这一关,剩下的就是制造机会逃脱了出去,所以整个人也就放松下来。整整两天时间都是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环境中度过,再加上饥饿和身体的疲惫,很快他就真的睡着了。

……

住在山顶上的人总能比山下的人更早的看见太阳,当袁烜睁开眼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子栅栏照射在他的脸上,然后他听到了虫鸣鸟叫声,还有孩子们的声音。

袁烜悚然惊醒,他暗暗警告自己昨晚太轻易的就沉睡了,还好自己没有说梦话的毛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的环境和袁烜自己的际遇都不允许他放松警惕,因为他没有那个资格。

起床,穿衣,当袁烜穿戴整齐走出房间的时候,小小的道观已经充满了人间的烟火气息。

江姆姆在烧火做饭,周伯伯正在收拾昨夜里灭掉的火塘盆,孩子们正乖巧的做着各自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原本是个处处透着温情的画面,袁烜的突然推门而出让所有人把目光聚焦过来,大家盯着袁烜看了看,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江姆姆和周伯伯笑的很满意,孩子们笑的很纯真,而小五则笑的最为开心,袁烜甚至从他的笑容里读出了快感谢我的意味。

同众人打过招呼后,袁烜开始试着融入这个集体,他已经有了计划,而这第一步就是要融入这个大家庭,让所有人都接纳他这个新任的带头大哥。

第19章 计划的第一步

第19章计划的第一步

一日三餐,古今中外各有各的讲究。后世的养生学根据中国人的身体素质和生活习惯总结出的结论是:早餐要吃好,午餐要吃饱,晚餐要吃少!

其实,这也就是因为物质丰富,食物充足才能得出这样的专家结论,如果按照袁烜现在的想法来说,专家在大部分时间里就是作。

养生,在这个时代那是属于勋贵人家以及地主老财才有资格考虑的事情!

生养,这才是普通百姓努力挣扎的方向!

生,首先是生存,是吃饱穿暖,是能活着长大成人!然后才是养,也就是繁衍!

古人讲究过午不食,也就是说一天只吃两顿,吃了午饭后的下一顿在第二天的早上,普通百姓是没有晚饭这一说的。当然,这并不是因为要养生,而是因为食物短缺,粮食根本不够吃。

所以,中午这一餐就显得格外重要,因为这一餐将要为繁重的体力劳动提供能量,要能抗住未来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无米入腹。

之前的袁烜很幸运,因为袁康的缘故,他们家虽然不算富裕,但绝对比普通百姓要好很多,因而他们家是吃三餐的。

道观里也是吃三餐的,这也从侧面证明了一点,这个道观不缺钱,或者说周小龙和江兰很有钱!

可即使如此,并不算多么高贵的两人也保留了这个时代穷人固有的习惯,那就是特别重视午饭。

今天中午的主食是掺了小米的大米饭,菜肴是江姆姆做的野菜大杂烩和一大碗肉糜羹。

所谓的野菜大杂烩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把野菜放在锅里用水煮熟,然后然后洒点盐巴就算完事了。袁烜觉得如果这样都算烹饪的话,那前世时空里街边摊子上的水煮麻辣烫一定是绝顶的美味了。

至于肉糜羹,这个就更无语了。这个时代因为肉食的极度缺乏,普通百姓极少能够吃上一块完整大片的肉食,穷苦人家有点肉的做法都差不多,那就是细细的剁烂,越烂越好,这样才能做成一锅浓浓的肉糜汤。

江兰的做法没有问题,这个时代都是这么做的,就连赵巧妹也是这么做的,袁烜也就这么吃了半年了,当初一心想回到那个时空的袁烜没有计较这些,也就那么吃了半年。他没想到,如今改良伙食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活命,这也是够讽刺的。

“姆姆,这个笋片越薄越好……”

袁烜熟练的把剥好洗净的竹笋对半切开,然后斜着切开,这样能让笋片更多的吸收汤汁,味道也才会更好。

袁烜以前在寝室里的厨艺交流时,一开始只能给兄弟们打打下手,所以墩子就是他,久而久之还真像那么回事。还好,虽然时空变化,这项技能还在,而且没有因为他缩小版的身体就有多少退步,毕竟这个时代的菜刀真的很薄很轻,这是一个严重缺铁的时代。

看着袁烜熟练的切菜动作,周小龙很满意,看来那个御厨是真的存在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出宫,还被人救了性命。周小龙越想越兴奋,他对于袁烜的厨艺越发看重了。

“放心吧,姆姆!我不会浪费这点肥肉的,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切好了笋片,袁烜又找江姆姆讨要了一块肥肉。一开始江兰是不乐意的,这个时代肥肉可比瘦肉金贵,这几乎是脂肪的主要来源,身上能长肉贴膘,这是最幸福的事。说减肥的人那是天理不容的!

“让袁吉试试吧,我也想打打牙祭看看有什么新吃食!”

江兰不乐意没用,周小龙一句话后,她只有乖乖的拿出肉缸里一大块肉,然后从上面小心的割了一块肥腻下来。

袁烜得到了一块肥肉,同时也明确了周小龙和江兰的关系果然是上下级的从属关系。既然这样,那么说明他们肯定不止两个人,甚至可能还有更为严密的团伙。

袁烜得到肥肉后开始下刀,见他把一块好好的肥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江兰几次想要打断,可当他看到周小龙期待的眼神后,只能悻悻的把话吞回肚子,偏偏脸上还要装作慈爱和鼓励,这让她很难受!

炒菜要放油,这在后世时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个基本常识。可中国饮食的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炒菜直到宋朝才开始出现。

炒菜的核心技术不在炊具,不在智慧,而是在于…食用油!

宋朝以前的农业生产力低下,民众贫困无力购置食用油,有限的土地也需要首先解决粮食问题。

到了宋朝,农业科学技术发展到顶峰(到了1949年后,农业技术才得以超越宋朝),粮食作物产量增加,因此一部分耕地可以用来种植油料作物和畜牧用作物,农民可以有饲料养殖更多牲畜。

由此,榨油产业开始兴盛起来,动物油脂也开始出现在普通百姓的餐桌上。解决食用油之后,炒菜才开始推广普及。

当袁烜把小块的肥肉放进烧红的锅中的时候,江兰和周小龙彻底傻眼了,更不要说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孩子。

熬油的过程很顺利,唯一不够完美的是袁烜还有些用不惯竹制的锅铲,这有些影响他把熬好的油从铁锅里捞出来,好在这并不影响他的发挥,大不了就是多捞几次罢了。

一块肥肉,袁烜得到了半碗猪油,另加小半碗的猪油渣。有了这两样宝贝,袁烜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自信,这是源于骨子里的骄傲。

袁烜变魔术一般的把肥肉变成这个样子,众人看傻了,原来肥肉还能变成这个样子。不过空气中那油腻腻的香味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肥肉的香味?

倒水入锅中,把锅洗净,当看到袁烜把飘着油花的洗锅水向着厨房外的山崖泼出去的时候,江兰的眼角在抽动,她不知道这样做出的菜有多好吃,但是绝对败家。

而周小龙却越发笑的灿烂,这种浪费的手笔绝对不是农家小子能做出来的,估计也就是皇宫内院的做法了,果然不一样!

竹笋之所以会苦会涩,那是因为里面含有某种袁烜也不知道的化学物质,只有减少这种化学物质才能更好的入口。

方法很简单!当看到袁烜把切好的薄薄的笋片倒入沸腾的水中,江兰内心鄙夷,这不还是和老娘一样的方法吗,等下看你怎么把这苦笋给我煮出花来。

约莫三分钟后,袁烜把锅里的笋片一一捞起,放入之前准备好的一盆凉开水中,此时铁锅里的水已经变成了浑浊的淡黄色了。

倒了锅中的水,再次洗干净锅,袁烜就不再理会笋片了。

再次加水烧开,在此过程中,袁烜切了一把细嫩的野葱,拍了五六个蒜子,然后剁成蒜泥。

古人吃蒜和后世北方人有些类似,都是剥开了直接下嘴咬,所以蒜在这个时代不是配料,而是少部分人的小菜。幸运的是周小龙和江兰都是北方人,他们都有吃蒜的习惯,袁烜才能这么轻易的得到。

水烧开后,一大把洗干净的蒲公英被袁烜放入锅中,然后他用筷子不断的拨弄着锅里的蒲公英,尽量让它们在锅中翻滚。

蒲公英在锅里待了不到一分钟,袁烜立刻用筷子把还是绿绿的蒲公英夹起来放入一个干净的盆里。

倒掉水,把锅重新安放好,袁烜觉得自己的表演这才真正开始!

“老三,撤掉一点柴,让火小些!”

虽然所有人都很不解,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袁烜现在就是绝对的权威,他要小火,那老三自然乖乖的抽出灶塘里的几根柴火。

透过锅与灶壁间看到火小了,等到锅中没了水,袁烜拿过刚才熬好的那半碗油,小心翼翼的倒了三分之一。油温不需太高,只是稍微加热后,袁烜先是放了一小勺的粗盐,然后把刚刚剁的碎碎的蒜泥洒入油中煸炒。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众人从未闻过的味道,这种香味简直沁人心脾,不知不觉间大家的喉咙都不自觉的吞咽着口水。

蒜泥入锅稍微煸炒,袁烜把案板上的野葱碎末抓了一把丢到锅里,锅铲不断的拨弄着,当葱沫都粘上油花的时候,野葱也等于受了一遍热。

空气中的味道更加浓郁香醇了,这是他们生命中第一次知道原来锅里那么一点点东西也能有这样浓郁的香味。

在蒜泥和野葱变色和脱水前必须起锅,这是最重要的诀窍,也是这道凉拌蒲公英秘方的精华所在。

当袁烜把混合着蒜泥和葱沫的热油淋在刚刚捞起的蒲公英上的时候,欢喜的小八一个跃步就要上前抢夺。好在周小龙机警的站在那个盆子前面,小八这才有些畏惧的后退,只是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粗瓷大盆,嘴角的口水已经老长了。

凉拌菜的最后一步就是拌,这个并不难,要求是尽可能均匀的把配料拌到每一根菜上,这个工作袁烜做的很仔细,他很享受众人围着他的感觉,这让他有种灵魂身处的骄傲。最重要的,他需要保持这种骄傲的感觉,只要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搅拌完毕,一盆绿油油的凉拌蒲公英就呈现在大家面前,就这卖相,就这香味,周小龙觉得就算是当初在那人府中偶尔吃过的美食也不一定就精致过这盘看似普通的尿床草。

来不急享受孩童们崇拜的目光,袁烜再次洗锅,这次他要炒出一盘不苦的竹笋。

“老三,加柴火,越猛越好!”

袁烜一边捞起冷水中的竹笋一边吩咐灶前的老三。

袁烜的话刚刚说完,孩子们就一窝蜂的在灶前找最干最容易点着的那些干柴,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吃刚刚的那个绿绿的野菜了。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更何况还有刚刚从火塘里撤下来的柴火,灶中的火焰迅速的窜了起来。

很快,铁锅被再次烧红,袁烜把剩下的猪油到了一半到锅里。锅铲把油不断的向锅面上淋,等到铁锅的中下部分都淋上了油,底下的油已经开始热到冒烟了。

热锅倒油,热油下菜,这是炒菜的最简单的常识。但是当袁烜把竹笋倒入锅中的那一刹那,锅中爆油的声音让大家吓了一跳,他们不理解为什么刚刚还只是冒烟的锅中会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还好,这个声音很快便小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袁烜用锅铲不断翻弄笋片的声音。一切都太新奇,这简直就是变戏法一般。

焯过水的竹笋其实已经差不多要熟了,所以并不需要过长时间的爆炒。

第一次展现手艺,袁烜还不想做肉食,这个必须掌握一个度,他需要循序渐进,不过刚刚的猪油渣不可浪费,这可是好东西。

袁烜把熬油所得的猪油渣统统倒入了锅中,然后快速的翻炒几下,洒入一点粗盐,等到粗盐融化,袁烜把案板上所剩下的野葱沫统统洒入锅中。

同样的,葱过油受热后马上就起锅。猪油渣爆炒笋片这道菜从倒油到起锅也就短短的三分钟左右,当然底下熊熊燃烧的火焰是所有人的功劳。

在袁烜心中,这把火就算是这些孩子们的投名状了,他下决心会把他们都平安的带离这里。

起锅,装盘!

当热气腾腾的笋片被端上桌时,凉拌蒲公英刚好也凉了!一切都来的刚刚好!

人群中,小六高兴的直搓手,他知道袁烜的第一步成了!

第20章 小八的名字

第20章小八的名字

所谓做戏做全套,袁烜既然要装大厨,那么就索性拿出大厨的腔调,比如很多大厨喜欢在烹饪结束后亲自关火和收拾灶台。

袁烜没有想到,他只是比其他人晚那么一点点出厨房,等他出现在饭桌前的时候,那里已经成了战场了。

周小龙和江兰占据了最好的两个位置,此时他们已经没了平时刻意保持的和煦面容,吃的有些恶行恶像。

孩子们就更不堪了,他们一个个都在拼了命的抢袁烜做的那两道菜,尤其是小八,他身高臂长,兼之力气大,别人用筷子,他竟然想直接把盘子端走,要不是因为周小龙用筷子两次阻挡,还真被这厮得手了。

“老大,好吃,真好吃!你也赶紧来吃吧!”

平时斯斯文文的老三饱了一嘴的蒲公英,手中的筷子还在爆炒笋片的盘子里找零星的几块猪油渣。

孩子终归是孩子,即使女孩子也不例外。不过能在这个时候还提醒自己吃,袁烜觉得她已经很有良心了。

“对对对,袁吉,赶紧过来吃!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就你这手艺,长安城的四海楼也没法比呀!”

小姑娘的话把周小龙从美食的世界拉了回来,他赶紧招呼袁烜过去吃饭。原本他觉得这个袁吉是他的晋升之阶,现在看来,这个袁吉可能给他的惊喜会比预想的更多些。

袁烜上桌的时候,他做的那两盘子菜已经见底了,就连凉拌蒲公英的盆底哪一点绿色的汁液也被小八霸道的倒进了碗里拌饭吃。

相比之下,江兰做的煮野菜和肉糜羹在袁烜的菜吃完前根本就没人碰。

这一顿,袁烜都不知道自己炒的菜什么味道,但从食客的反应来看,他们很满意,甚至超出袁烜预料之外的满意。

人的五感六觉中,味觉一直是人类探索世界最重要的方式,也是最本能的方式之一,比如刚刚有一点行动能力的婴儿,他们总喜欢把抓到的一切往嘴里塞,这其实是因为视觉和触觉满足不了他们的求知欲,他们在用味觉认识这个世界。

随着婴儿长大成人,他们通过五感六觉认识世界,然后他们发现味觉在认知世界的过程中逐渐被弱化,因为不同层次的人能享受到的味觉世界就那么大。

好比农人的味觉界限可能是肉味,士人的味觉界限上升到珍馐,帝王的味觉界限可能还要更高些,但也仅仅局限在凡人的范畴。

今天不同,周小龙和江兰觉得他们一定是接触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食物,这是只有人间帝王才能享受的美味。至于除了小六之外的孩子们,他们就知道中午老大做的两个菜好吃,真好吃!

圣人云: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

虽然说厨房是君子不削进入的地方,但这个时代的厨房对于女人的神圣,丝毫不亚于书房之于士人。

江兰自从做现在这一行开始,她就已经是个坏女人了,但坏女人也是女人,也有属于女人的嫉妒和骄傲。

她可以厌倦做饭,可以指使别人去做,但绝对不接受被袁吉这个小家伙比下去,她不甘心!

所以他决定在晚餐时候找回作为掌勺者的尊严,只是很可惜,他想的太简单了!

同样的新鲜食材,甚至她还特意再次熬油得了些猪油渣,可做出来的两个菜从色香味各方面都远远逊色于中午的那两盘。

袁吉没有私藏,这一点所有人都能作证,众目睽睽之下,简单的手法,简单的材料,过程也和江兰的一致无二,可他做出来的就是好看好香好吃!

就着脱水的凉拌蒲公英,吃着发柴的笋片,周小龙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手下女人蠢笨无比,看过人家做菜都学不会。

难道这种美食只有读书人才能做出来?

……

晚饭过后,周小龙以江兰平时劳累需要多休息为由,就把明天开始的午饭和晚饭安排给了袁烜。除了口腹之欲,周小龙的深层次目的是要收集尽可能多的情报,希望能在那个大人物那里立功。

对于周小龙的安排,江兰虽然有些失落,但能有更多时间休息,她也自无不可。至于孩子们,那是绝对的欢喜,对于他们来说,能吃到老大做的菜就是一种幸福,这是最简单最原始的幸福。

事情进行的异常顺利,袁烜不知道的是他在昨晚假装被催眠时说的那个关于御厨的谎话帮了他的大忙。

夜晚来临,火塘在中厅被烧的越来越旺。山下发了洪水,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信徒上山供奉了,而周小龙和江兰似乎也没有焚香祈拜的意思。每晚的火塘就算是给三清像上的一炷大香了吧!

答应了今天教写字,袁烜试探性的提出教孩子们写自己的名字,本来以为周小龙和江兰会不准,但是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拒绝袁烜这么做。

难道不是人贩子?

如果是人贩子一定会千方百计让被拐卖的人忘记之前的一切,尤其是家庭住址和姓名这样的重要信息。

因为来的时间太短,又时刻处于周小龙和江兰的监视下,袁烜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些孩子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只能通过自己的猜测和不经意的试探。他需要更多的信息数据,他要尽可能提高计划的成功率。

袁烜教他们写名字的方法很粗暴,就是用树枝在火塘边上的灰里写下来,然后让他们跟着画。不解其意,不讲笔顺,只要能画成一模一样的字形就算过关。

很快,除了小八之外,其余的孩童都开始练习写自己的名字。

小八不会写,不是因为小八笨,而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他看见大家都有自己的名字,他就非常羡慕,于是他就努力的回想自己的名字,闹腾的他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孩子们练习写名字很认真,袁烜围着火塘转圈,时不时纠正他们的手法,他背着手走路的样子颇有几分袁康的意味在里头。

离火塘不远处的周小龙和江兰正在喝酒驱寒,他们也不多喝,一人一碗,据说每晚如此。

喜欢酒,这是好消息,喝酒误事,古今中外因为喝酒遭受损失、身死族灭,甚至造成战败亡国的典故比比皆是。袁烜觉得这中间可以作的文章太多了!

小狐狸在算计周小龙两人,而周小龙和江兰这两条毒蛇同样在算计着袁烜。

“本来以为只有胖子最值钱,没成想送上门一个更值钱的大金猪。真是天助我也!”

周小龙朝着袁烜满意的笑着,见袁烜感受到鼓励的振奋模样,心下更是得意,你读书识字如何,你会神乎其技的厨艺又如何,还不是要成为我周小龙的踏脚石。

“堂主,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而且识文断字,不正好是贵人们要求的心头好吗?早就有人托来消息说是想要这么个小子通被暖床了。”

说到这里,江兰似乎想到之前送他那位大人府上的孩童惨状,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我知道,不过在此之前这小子还有点用处。可惜了,那些老头子好色又贪嘴,活活糟践了。”

“堂主莫非舍不得?”

“舍不得?嘿嘿,莫说他会做菜,只要他不会下金蛋,那就莫怪我无情!你我这种人注定要下地狱,可如果能让子孙后代有个出身,地狱我也心向往之!”

“堂主说的是,只要我家的小子将来能出息,我就是千刀万剐又有什么打紧的。不过话说回来,这批的猪仔留在手里时间有些长了,这都一个月了,他们怎么还不来接人。”

说到这里,江兰很是郁闷,她倒不是怕和孩子们处出感情舍不得,只是因为她怕时间长了会让人起疑心,要知道这天底下想查他们的人可还是有的。

“这不是没办法吗,下了足足一个月的雨,现在又是涝灾,也不知道山下会不会闹瘟疫,说不定还得再留一段时间。”

“可是堂主,时间长了我怕会有问题,尤其是那个胖子,万一他……”

“放心吧,按照时间算,接胖子的人也应该就是这几天上山了!”

“可你不是说…”

“哼哼,那些人只要想来,别说小小的水灾,就算是地龙翻身他们也能来。”

那些人是谁?

江兰不知道,实际上被成为堂主的周小龙也不知道。

话题谈到了那些人,自然就不会有下文。中厅里只有孩子们写字的沙沙声和火塘里火苗燃烧断木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我的名字叫做阿福!”

第21章 蘑菇不毒,毒的是人心

第21章蘑菇不毒,毒的是人心

袁烜接管厨房已经两天了,这两天中他什么也没做,就是潜心把周边能利用的新鲜食材换着花样的做给大家吃。

现在袁烜的菜品已经从简单的野菜上升到荤菜了,而且袁烜的竹笋肉片和荠菜梗炒肉丝已经成了周小龙和江兰的必点菜品。

昨日夜间,有只山鸡停歇在门外二十米外的一颗大树树梢上,袁烜外出撒尿的时候刚好看见,他立马回屋内告诉周小龙,希望他能想办法把这只山鸡抓下来。

周小龙也是个贪嘴的,听说有送上门的山鸡,二话不说就出了门,观察了一下山鸡的位置,周小龙随手捡起地上的一块扁平的小石子,也不见他如何瞄准,就那么忽的一下出了手。

周小龙的动作太快,袁烜根本就看不清,旦听的一声凄厉的山鸡惨叫,孩子们便欢快的摸黑捡山鸡去了。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很明显,周小龙是个行家,袁烜把他的危险评定等级再次提升。

为了表示对周小龙这手飞刀功夫的崇拜,袁烜昨晚就宣布要做一道小鸡炖蘑菇给周伯伯补身子。

袁烜出品,必属极品!这句话在这几天的吃饭过程中被一次次印证着,所以当袁烜说要做小鸡炖蘑菇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这道他们听都没有听过的菜的味道。

“不过,有个问题。这满山的蘑菇都长得一个样,我们怎么区分那些是有毒的,哪些是没毒的?”

江兰对于食材的选择历来小心,她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事不能出任何差池,所以凡事喜欢亲力亲为,哪怕厨房被袁烜掌了勺子她也一样要反复检查食材。

不过今天袁烜说要采些蘑菇,这就让北方出生的江兰有些犯了难。江南的气候非常适合蘑菇的生长,而且品类繁多。前些日子雨水充沛,这几天又接连出了几天的太阳,气温回升后正是野生蘑菇生长的最佳季节,不说别的,光是这道观周围就有不下于十种颜色不同大小各异的野蘑菇。

“姆姆放心吧,我从小跟我娘上山采蘑菇,有毒没毒我娘一眼就认识。所以每年我们家都能采到好多的蘑菇,然后我们晒干了,等有收山货的脚商上门,就能给我换糖吃。哦,还有那样的红红的纸,我娘放嘴上咬一下就能变红的,还有一种盒子,里面的东西香香的,我娘说以后我媳妇也会买的。

我娘还……”

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袁烜突然伤心的低下头,似乎还在轻声的抽泣呜咽。

“姆姆,我想我娘了!”

再抬头时,袁烜的眼中噙着泪花,这一刻他是真的有些想自己的两个时空的娘了,不过眼泪有些假,刚刚挖了一把野葱,手上的气味对眼睛的杀伤力太大了。

“袁吉不哭,你娘没事的,等过些日子就让你周伯伯带你下山找你娘去。”

江兰见袁烜哭的伤心,自然要展现自己的圣母光环。于是乎,她的注意力从蘑菇有毒这件事上被袁烜成功转移。

因为这里只有袁烜能分辨蘑菇是否有毒,为了提高采摘效率,袁烜提议大家把见到的蘑菇都直接采过来,等他一一分辨。

读书人的主意果然是好主意,不需要动脑筋就能享受即将到来的美味,孩子们那里能不开心。

于是,山中处处都是“我这里有蘑菇”“我这里也有很多”类似的声音。

江兰没有去采摘,她的任务就是不让这些孩子有机会逃脱,所以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假装捶腿休息。

小六是个不安分的,总是不好好找蘑菇,听到谁喊有蘑菇他就直接跑过去,江兰看在眼里,也不阻止,反正不是自家孩子,等过上几天还不知道他们中有几人能活到成年呢,由着他们吧!

袁烜自然也看出小六的心思,所以当他发现几个蘑菇的时候,冲着小六的方向就喊了一声“这里也有不少”。

小六很满意,这个大哥天生就有一颗聪慧的七巧玲珑心,现在小六越来越肯定袁烜和自己是同样的情况。

“我来帮忙!”

袁烜和小六俯下身开始采摘蘑菇,也不管能不能吃,先全部摘了再说。

“你打算用毒?”

“自然,不用毒我进什么厨房呀!”

“可如果是用蘑菇就不可能,万一其他人也吃了呢?万一他们两个只有一人吃了呢?”

小六有些急切,用蘑菇下毒的不确定性太多,他不敢让袁烜冒这个险,不觉间声音都有些大。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小六连忙转头看向远处的大石,好在江兰没有听到这边的声音。

“呵呵,蘑菇,我自然是要用的,但是我会做到精准下毒,而且我还真的就只想毒他们中的一个。”

“什么意思?毒一个?不毒死?”

“自然不能毒死,有时候,敌人活着比死了更有用!”

“那这蘑菇有多毒?”

“蘑菇不毒,毒的是人心!”

……

袁烜的话如果从社会学和文学上来说是没有毛病的,但是从生物学上来说其实是错误的。

毒蘑菇分很多种,其中有些毒只能让人腹泻或者犯恶心,但是有些蘑菇只要吃上那么一口,凭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恐怕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

袁烜手上的这颗蘑菇后世学名叫做白罗伞,是一种赌性强烈的野生菌类,别看只是这么小小的一颗,却是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命丧黄泉。

袁烜在众多毒蘑菇中选择这一种,主要是两个原因。

其一,这种蘑菇和背篓里被认定可食用的橙盖伞蘑菇的白色变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后者的菌盖边缘有条稜,菌托大呈苞状。而菌托在采摘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也就是说如果不仔细分辨菌盖边缘的条稜,袁烜也分不清,当然前提是他必须知道这其中的分别。

袁烜选择白罗伞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白罗伞一旦被人误食,起初的病情发展较慢。最初只有胃肠道激惹症状,如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症状,同时还有另一个明显症状就是脸部中风。但是很快症状就会消失,之后的一两天内无明显症状,医学上称之为“假愈期”。

“假愈期”是患者诊断和治疗的黄金时间,一旦错过,患者病情将迅速恶化,表现为呼吸困难、烦躁不安、谵语、嗜睡、面肌抽搐、腓肠肌痉挛,对肝脏的损害极其严重,极易造成中风偏瘫,死亡率极高。

袁烜之所以会对白罗伞有这么深刻的记忆,那是因为他前世好动的性子,经常邀上三五好友背上背包去登山,久而久之,他也成了半个生存专家。

白罗伞袁烜只留下了一颗,其余的被选中的蘑菇经过他再三检查,最终留下了大概两斤左右,其余的被他一股脑的全丢下了山崖。

袁烜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杀过人,但是现在面对不杀人就可能被杀的局面,他只有变身腹黑手毒的问题少年。

下毒,讲究的是一个时机和精准。这次收获的蘑菇很多,一顿是吃不完的,所以第一顿肯定不能用,而且袁烜估计自己这些孩子多半会成为试毒的对象。

小鸡炖蘑菇的蘑菇最好的是烘焙晾晒过的干蘑菇,那样会更加醇香。

不过,新鲜蘑菇也有自己的特点,那就是鲜!

因为山鸡是被飞石打死的,没有经过放血处理,所以肌肉里有大量的血液,如果按照江兰以前的做法,无非就是把鸡肉直接丢锅里煮熟,然后洒些粗盐和生姜,然后就算是一锅鸡汤了。

袁烜的做法和江兰以前的做法完全不同,肌肉要切块,然后要经过焯水处理这一步骤,只有把鸡肉里的血液去除才能真正体现出鸡肉的浓香。

焯水后的鸡块用葱姜爆炒片刻后舀出装在粗瓷盆里,江兰很不理解袁烜的做法,这么短的时间,鸡肉不可能熟了。

鸡肉当然没熟,既然是小鸡炖蘑菇,那么怎么可以没有蘑菇配佐。把之前洗干净的蘑菇放入粗瓷大碗里,加入少量清水,然后把大碗直接放进锅里,上面扣上盘子,使得水汽不会进去碗中。锅中加水不过大碗的一半高,所以的一切都准备好,袁烜就对照顾火的老三妹妹说了句。

“炖足一个时辰,用小火!”

……

事实再次证明,在食之一道上,听从袁烜的就没错!

当热气腾腾的大碗端上桌子,揭开盖在上面的盖着的盘子的时候,整个屋子里都飘着浓郁的鸡汤香味。

肥美的鸡块鲜嫩的蘑菇,鸡汤上飘着一层金黄的鸡油,轻轻一吹,油花下的鸡汤清澈中带着点乳白色。

卖相实在太好了,气味也足够浓郁,按照往常的传统,第一口一定是周小龙吃,周小龙不在的话这个权利属于江兰,这也算是孩子们的“孝心”。

周小龙没有吃,江兰也没有吃,看着汤里的蘑菇,他们即便已经口齿生津也还是忍住了,一贯来的谨慎让他们做事总想着防一手。

“周伯伯,虽然我选的蘑菇应该没有问题,但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单独检查的蘑菇,安全起见,你有没有银针之类的东西试试毒,这万一要是……”

其实周小龙也想这么做,但是太过明显就显得下成了,原本想找个借口让老三或者老四来试试毒,现在袁烜的提议刚好让他可以正大光明的试毒。

“呵呵,出门在外做生意,银针我还真有。你们且等着,待周伯伯试试就能放心的吃了。”

说完,周小龙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然后从中抽出一更长长的银针,接着直接刺入汤中。

袁烜看的明白,那银针与其说是试汤,不如说是试蘑菇的,有片大点的都被银针直接扎透了。

袁烜心中冷笑,这就是一群愚昧无知的文盲。银针试毒这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也能被古代沿用,而且还是用了那么多年,这也算是奇葩了。

银在化学中算是稳定元素,在正常情况下能和它起到肉眼可见的反应的物质不多,恰好,古代中国最常见的剧毒之物是砒霜,也就是三氧化二砷,俗称鹤顶红,而因为工艺不够成熟,砒霜中还有打脸的硫化物,这个硫化物才是让银针变黑的化学物质。

除了砒霜,日产生活中,只要含有硫化物的都能或多或少让白银变黑,比如鸡蛋因为里面含有硫化物,所以如果用鸡蛋试毒的话,银针也是会变黑的。

这碗野鸡炖蘑菇中是不含有硫化物的,所以袁烜完全不担心那个不科学的银针试毒。

取出银针,发现末段依然闪亮如初,周小龙已经相信无毒了,只是闯荡江湖的经验依然让他选择谨慎。

“哈哈,我就说袁吉的选材没有问题,没有毒,孩子们可以放心吃了。”

说完,周小龙撕下一只鸡腿放入一个小碗,还舀了几枚肥大的蘑菇和三勺鸡汤。

“老三,你今天守着灶膛一个多时辰,这碗给你……”

原本周小龙是想让老三这个丫头再做一次小白鼠的,可他的鸡汤还没有递过去,就被阿福给抢了。

阿福就是小八,不过自从他想起自己的名字后,就非要大家喊他阿福,因为他记性差,怕哪天又把阿福这个名字给忘记了。

其实说是抢鸡汤,夺这个词可能更加贴切。以周小龙的本事,阿福想要从他手上抢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但偏偏阿福就抢到了。

这群孩子中,原本最有价值的是阿福,现在变成了袁烜,但是即便如此,阿福的价值也不可能会下降多少,总不至于沦落到试毒的地步,原因很简单,因为阿福想起的名字是真的,那说不定哪天就能想起自己的姓,或者更多……

阿福家有大来头,大到周小龙不敢招惹。如果实在不行,那就顺其自然的让他死了吧!

这是周小龙的想法,他已经决定了,如果这几天那些人还不把人带走,那么阿福必须弄死,否则万一让他逃脱了,又万一他想起什么,万事皆休!

第22章 扮猪吃老虎

第22章扮猪吃老虎

小鸡炖蘑菇收到了空前的欢迎,场面一度不亚于炒菜问世的那天。当看到袁烜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蘑菇又吃肉,最后还都喝了汤,周小龙和江兰也没能忍住美食的诱惑。

其实吃喝完毕后的周小龙还是有些后怕,万一这蘑菇里的毒是慢性的,其他人死了不打紧,万一把自己给搭进去可就划不来了。

万幸的是,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他都没有事,只是嘴里残存的鸡汤香味和脑海中的美好记忆提醒他,中午他真的喝到了极品的鸡汤。

于是下午的时候,周小龙没事就偷偷瞧下道观外的那个大树,期盼着还能有只山鸡飞上去。

……

山上的世界很奇妙,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同时也构成了别人的故事!

两个恶人想着用一群无辜的孩子博求荣华富贵恩荫子孙,只是他们没想到自己已经成了目标!

两个腹黑心狠的小家伙想着用毒药弄死两个恶人,他们的步子迈的很小心,因为错了一步,等待他们的将是团灭!

六个懵懂无知的孩童过着每天盼着吃饭的生活,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于以上两拨人的手中。

山上还有三尊木雕的三清祖师像,他们冷漠的看着一切发生,没有惩罚恶人,自然也不会出手帮助腹黑的小家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道家理念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最彻底的体现。

不过,如果有人能对比山上山下,那么就会觉得山上的光景是受了三清的庇佑。

一个月的暴雨,三座大坝发生了垮塌,五条河流改道肆虐,十七八个村落被淹没,百姓死伤无数,幸存者百不存一,其中江宁县南边十来个村寨未找到一个生还者。

洪水爆发的次日,当水道稍缓,金陵太守杨贤派出衙役、武侯以及府兵寻找生还者。

官府出面并没有减少死亡人数,因为该死的在第一时间已经差不多死完了,第一时间没死的也并没有得到救助,除非这些人不是来自江宁县南边那些村落的。

那个方向的人杨贤没有做任何救助的安排,那些搜救生还者的人更多时候是做处理尸体的工作,这其实也是杨贤的首要命令。

天灾过后不发瘟,这本身就是大大的政绩!

杨贤不愧是出自四大家族的人,自己虽然碌碌无为,可他身边的能将干吏愣是让他把金陵打造的如同杨家后花园。

可即便如此,杨贤在自家的后花园还是不能随意走动!

在大洪水的当晚,杨贤接到了弘农杨氏的老祖发来的急信,里面虽然只有“江宁县南不余生”六个字,但是此次负责送信的是杨震的伴当杨义,他虽然自称是杨家的家奴,可谁又敢真的这么认为呢。信中的印信主人乃是先帝时期的吏部尚书杨震,也是如今的弘农杨氏的族长,说他是杨家的擎天巨柱一点不为过。

杨震其实就是在告诉杨贤,这事太大你玩不转,乖乖听话配合那些人做事,南边不许有活人。

于是,江宁县以南就真的没了活人!

经过了几天的围剿清查,当确定没了漏网之鱼的时候,官府的赈灾开始了,开仓施粥,建立临时窝棚,还有就是组织金陵城的富商乡绅员外们出来捐款捐物,一同度过这个大难关。

朝廷也紧急遴派了钦差大臣来赈抚江南,为了突出的朝廷对于江南百姓的重视,这次皇帝曹穆在几位重臣的建议下竟然派太子曹坤为巡视江南的钦差大臣。

这一切远在江宁县东边山上的袁烜是不知道的,他还在寻找着下毒的机会。时机还不成熟,需要让他们对于蘑菇的警备心里再次降低才行。

“孩子们,眼看着这天也晴了,我过几天可能又要出门了。到时候你们中的一些人我需要送到金陵城的孤独园,有想去杭州的也可以和我说,我会尽量安排的。”

孩子们其实也早有预期,毕竟这里不可能长久住下去,他们来的时候就被告知有一天会被送去朝廷的孤独园,这里也只是让他们的暂住地。

听到这个突然的消息,袁烜还能镇定下来,可小六不淡定了,他一直要求的就是这些人一起逃,可现在看来这几日就有人要被送走了。

中厅里一片安静,围着火塘学习写字的孩子们都不舍的离开,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们之前有了一定的感情,更何况还有绝世的美味可以吃。

袁烜发现了小六急切的眼神,袁烜立刻假装检查众人的字,他来到了小六身后,只见他在地上写了个“急”字,在确定袁烜看到后,他又立刻擦掉。

小六是真急了,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等不及要尽快动手了。

“小六你这写的不对,你看好了,周伯伯的周里面是个土加个口,是这样写的。”

袁烜在地上飞快的写了“今晚”二字,然后迅速用脚抹平。

“自己多练几遍吧!”

事情来的突然,就是小六不说袁烜也会提早动手,哪怕成功率低些也要动手,因为他怕被带走的人中间就有自己,只要被带走,那么就说明对方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

袁烜走向在桌子上喝酒的周小龙和江兰,脸上带着讨好。

“周伯伯,白日里我们还剩下不少的蘑菇,如果今天不吃了我怕明天会烂掉,怪可惜的。

咱们不是有肉和鸡子吗?我想到一个非常美味的吃食,如果你同意,我就去做出来,非常的简单,一来给你和姆姆下酒用,二来也给这些弟弟妹妹们留个念想,将来不管身处何处,他们也会记得在某个夜里吃过这么一道吃食。”

袁烜说的中肯,但脸上却故意露出一副狡黠的样子,任是谁看了都不相信这是想给他二人做下酒菜。

“哈哈哈哈,袁吉呀,你这是自己嘴馋了吧,我知道你盯那几个鸡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算了算了,今天我高兴,就由着你吧,总之你放开手做,也算是你给这些弟弟妹妹们践行了!”

周小龙说完又是哈哈大笑,就连江兰也笑出了声,他们可算找着机会好好鄙夷这个喜欢装大人的小屁孩了。

袁烜显得手足无措,活脱脱就是一个心思被看破的小孩子,尴尬无比!

“还愣着干什么,去呀!”

见袁烜不动身,江兰倒是更乐了,还在袁烜的屁股上轻轻的拍了一下,示意他们看破了他的把戏也不生气。

一脸羞愧的袁烜于是屁颠屁颠的走向厨房方向,然后孩子们听说又有新东西吃,也一个个的跑向厨房打下手去了。

周小龙和江兰对视一眼,心中鄙视袁烜和这些即将奔赴悲惨命运的孩子,他们将永远生活在地狱中,现在竟然还有心思想着吃,果然都是些烂泥。

剁了肉糜,切了葱姜蒜,袁烜又打了两个鸡蛋和了馅,这次他要做的是蘑菇塞肉这个小吃。

剩余的蘑菇选大个完整的,去掉菌柄,此时蘑菇的伞盖就像是一个小碗,袁烜把调好了味的肉馅塞到了蘑菇里,然后装在盘子里。

“老三,要大火,越大越好!”

道观里一共十个人,袁烜包了十二个,必须是十二个,少了不行,多了更不行,这里面的讲究袁烜自己明白,他相信小六也明白。

“周伯伯,江姆姆,我跟你们说,这个蘑菇塞肉绝对是十成十的好吃,是绝对能让人记住的美味。”

信号已经发出了,就看小六是不是能帮着把这帮贪嘴的孩子安抚好。

“还有呀,周伯伯,因为材料不够,我只做了十二个,我怕等下弟妹们吃了会争抢,所以等下每人一个,你和江姆姆是大人,又要下酒,就一人两个,说好了,不准给他们吃,求也不能给。不患寡而患不均呀!”

袁烜再次卖弄他的学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过书一样,可他越是这样,周小龙和江兰就越是放松了警惕。让他们多吃点还能有个大义凛然的借口,他们自然乐意。

“好,我就依了你!”

这边袁烜说服了周小龙和江兰,另外一边小六也在行动。

刚刚他听到袁烜说绝对十成十的美味,他就想到那天挖野菜时候袁烜说的,如果他说某个事情有十成十的把握,那么表示他要开始了,一定要配合。

当袁烜让周小龙和江兰不要多给孩子们的时候,小六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哼,老大你少瞧不起人!让周伯伯和江姆姆多吃也是应该的,我们都是懂事的孩子,谁如果吃了一个还想着吃第二个谁就是傻瓜蛋。”

“对,我们都只吃一个就好了,我们都是好孩子!”

小六的内部激将非常有效,除了阿福,他们纷纷响应着小六,最后,就连阿福也有些违心的表了态,坚决不吃第二个。

这下子,袁烜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他就是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小人。他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不管是袁烜和小六的双簧,还是十二这个数字,都是为了让周小龙和江兰能有一种俯视视角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从而降低其他方面的防备心理。

说的简单点,袁烜是在扮猪吃老虎!

第23章 三清显灵

第23章三清显灵

蘑菇塞肉是道菜,但同时也是一道非常美味的小吃。当袁烜起锅揭盖的那一刻,众人忍不住又是一番赞叹!

取过一个小些的盘子,袁烜小心翼翼的把一个角落的四枚蘑菇塞肉夹起来,然后恭恭敬敬的送到周小龙的手上。

“周伯伯,这个给你和姆姆,趁热吃,凉了就少了味道了!”

袁烜的脸上尽是谄媚,一副狗腿样让小六脸上满是不削。而恰好,小六的表情又落在了周小龙的眼中。

满心欢喜的周小龙乐得以一种超然物外的态度看待这一切,一边喝酒吃美食,一边看看蝼蚁的争斗,心里别提有多美了,自然他也就没有注意这是个蘑菇塞肉中其中有一个上面的肉馅里有粒野葱显得各位大些。

“你们也来吃吧,一人一个,谁要是多拿了谁就是傻瓜蛋。”

面对这些孩子,袁烜就有些颐指气使了,他巴不得直接告诉所有人,老子是老大,是因为我你们才能吃到这些美味,都给我老实点,别和我争宠。

这让周小龙和江兰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不自觉的又多抿了一口酒水,目光也落在了四枚蘑菇塞肉上。

虽然袁烜先给了周小龙他们,但最先吃到嘴里的却是迫不及待的孩子们。

阿福不等袁烜分发筷子就直接伸手拈了一个,可是刚出锅的蘑菇塞肉太烫了,阿福又不舍得丢掉,于是他只有往嘴里送,可似乎嘴巴比手更怕烫,于是阿福只有仰着头张着嘴不断的哈气,双手在嘴边护着生怕嘴里的东西会掉出来。

“嗯,好吃,好吃!”

虽然说的含糊不清,但阿福说的就是好吃,这个是绝对的。来不及笑话阿福,所有人都开始吃着分发到自己手上的蘑菇塞肉。

蘑菇的清香融合肉馅的咸香,再加上葱姜的辅佐,刚刚接触美食的古人如何能不爱吃。

看着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袁烜一脸的骄傲,就像是一直刚刚下完蛋的小母鸡一般不可一世。

为了不让两人起疑,袁烜自己是必须要吃一个的。吃完自己的,袁烜马上转身看向桌子,他最关心的是那个做了记号的毒蘑菇,一定不能出意外呀!

周小龙和江兰正一人一个享受着,看他们眯起眼睛陶醉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此时的一定没什么防备心。

袁烜走近一看,此时盘子里剩下的两个都不是做了记号的,那说明毒蘑菇已经被吃了。

袁烜计划的第二步成功!

至于是谁吃的,袁烜不知道。但总会知道的,而且时间不用太久。

从第二晚开始,袁烜就和孩子们睡在一起,他的旁边睡的是阿福,这小胖子现在已经有些依赖袁烜了,还有小六,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有些相依为命的意味了。

今晚袁烜睡不着,他必须要知道是谁吃了那个有毒的蘑菇,这关系到他的第三步,他必须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

因为需要监视这些孩子,所以虽然对外宣称是夫妻,可江兰一直是睡在孩子这一屋的。夜半三更,已经有些扛不住的袁烜突然听到房间里有声响。

江兰很郁闷,自从生了孩子后,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经水腹痛的经历了。算着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她也没在意,晚间照例喝了一碗酒。

没成想,到了睡觉的时候她就发觉不对劲了,先是腹痛,接着又恶心反胃。一开始她也想过是不是吃的东西出了问题,可看到孩子们一个个睡得香甜,堂主那边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强忍着不适睡了过去,可没睡多久江兰就再次被痛醒了,这次不光是腹痛和恶心,她感觉自己的经水来了。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也不知这是不是那三清老祖的手段,如果是,这也似乎有些戏谑,不过效果非常好,恰好完美的掩盖了一切。

蘑菇毒素已经发作了,而且反应还挺强烈,江兰一晚上已经起身三四次了,昏暗中袁烜能感觉她非常痛苦。

因为发动的急,而且没有做更多的铺垫,所以袁烜本来还很担心江兰会起疑,那样的话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这一晚袁烜直到快要天亮时才确定江兰是真的没有起疑心,他才在实在扛不住的情况下睡了过去。他不知道,小六是通宵未眠,他不知道这个毒到底会怎么发作,又不敢说话询问袁烜。虽然他提议提早动手,可真到了这一步他又有些患得患失,他不想稀里糊涂的在睡梦中死去,所以害怕的根本不敢合眼。

第二天一早,袁烜是被小六推醒的,因为没人做早饭了。

江姆姆病了,而且似乎病的不清,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手脚有些冰凉,怕冷,据说还捂着肚子,袁烜起身的似乎还见她吐了,只是因为腹中已然空空,吐出来的是些黄水。

袁烜已经不纠结于江兰的不怀疑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周小龙,他难道也没有疑心吗?

有,当然有,周小龙一早起来见江兰没有起床就来看过,本来他还警惕心大作,但见江兰扭捏的样子他就了然了,都是有儿女的人,他自然知道江兰为什么扭捏了。

内心骂了一句晦气,周小龙就没有再管这件事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以至于袁旭准备的后招都不需要用了。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似乎转运了!

江兰不能起身,那早餐就由袁烜来做了,为了洗脱嫌疑,袁烜在早上的杂粮粥中加了些野菜,自然也加了些蘑菇进去。

当袁烜把野菜粥端给周小龙的时候,他其实非常紧张,不过当看见周小龙毫无顾忌的开始喝粥时,袁烜的一颗石头落地了。

江兰坐在床头接过老三送过去的粥,上吐下泻已经让江兰腹中空空,他需要这碗粥,哪怕里面加了蘑菇也没什么,反正江兰已经认定自己会有如此反应就是因为带下经水腹痛,再加上昨晚饮的那碗酒在作怪!

袁烜心下狂喜!成了!

吃过东西后的江兰感觉自己身体好些了,手脚不再冰凉了,也不吐了,也不腹泻了,除了腹部还有些痛,其他的症状都消失了。她不知道这其实是服食了白罗伞后的“假愈期”!

虽然已经能下床了,身体也恢复了不少,但江兰的身上却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她的脸不能笑了,准确的说是他的左脸不能笑了!

为了迷惑世人,江兰常常是一副笑脸迎人,可今天他发现自己的左脸不对劲了,感觉特别僵,特别木,而右边的脸却完好无损。

以江兰和周小龙他们的见识,在他们看来,如果中的是能要人命毒的反应应该是抽搐,疼痛,七孔流血,最后死亡。像他们手上的那种让人精神恍惚的都不能算是毒,顶多也就是迷幻药。

所以,直到此时他们也没有怀疑是中毒,江兰还是归咎于昨晚的那碗酒。而周小龙则是认为江兰可能有什么隐疾,脸部只是局部中风而已。

无知就是最大的原罪!

既然江兰已经到了“假愈期”,那离最后的毒性爆发也就一两天的时间了,袁烜需要在这段时间里解决周小龙,让这个有着高明武功的狠角色变成一滩烂泥。

至于手段,当然还是用毒,也只能用毒!

所以,袁烜需要一种新的毒,一种能在段时间内生效而毒性又很猛烈的毒。

原本,袁烜是盯上了一种学名叫红鳞小伞菌的蘑菇,这种蘑菇毒性强,发作快,误食之人会在短时间内患上心肌炎,然后昏迷时因内脏出血而死。

毒很完美,不过有个麻烦的事。这种蘑菇长得太鲜艳了,想要让周小龙吃下去有些麻烦,而且也容易被孩子们误食。

虽然袁烜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但终究不是那么可靠,危险性也大!

三清保佑,江兰的左脸“中风”了,袁烜终于找到了下山的借口,而且他有机会拿到最完美的毒。

“我有办法帮助江姆姆把脸治好!”

袁烜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一脸献宝似的在人前炫耀。

“哦,袁吉你有什么方法?说来听听!”

“伯伯,我家隔壁的虎子哥是在江宁的一家大医馆给人抓药的伙计,时间长了他也学了些偏方之类的。

去年我们村的太叔公喝多了酒,也是半边脸不能动了,然后虎子哥就用鳝鱼血抹在太叔公的脸上,然后就好了!我还知道……”

“袁吉,你说的当真?”

袁烜本来还想要卖弄一番,可不等他说完,江兰已经迫不及待了,他双手抓着袁吉的双肩使劲的摇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脸上有病还是情急之下忘记了伪装,袁烜分明看到了江兰的狰狞。

“哎呀!姆姆,你弄痛我了!”

袁烜的双肩被抓的生痛,这可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力道,只能说明她有功夫在身,也能说明毒性应该还有些时间才能发作。

袁烜的痛是真实的,江兰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撒开手。

“哦,是姆姆有些着急了。袁吉你说说,真的能用黄鳝血治好我吗?”

“可以的,当然可以,当时虎子哥给太叔公治病的时候我就在身边,看的清楚着呢!后来那些黄鳝还被我爹拿回家炒着吃了,那味道比蘑菇炖鸡可好吃多了!”

说着说着,袁烜的思绪好像被带偏了,硬是生生的从医疗转到了美食。可偏偏袁烜越是这样,他说的可信度就越是高,再加上之前袁烜说的都一一兑现了,所以周小龙和江兰两人都没有怀疑。

“黄鳝好吃?那种东西不是腥得要死吗,能有多美味!”

在周小龙看来,江兰的病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袁烜刚刚说黄鳝比蘑菇炖鸡更好吃,这倒是瘙到了他的痒处,要知道这几天他的嘴也给养叼了,而这小子说不定那天就被送走了,所以能从他这里吃到好东西的机会可就越来越少了。

“才不是,黄鳝不腥,我师公……我爹说过,这世上没有什么食材是不能吃的,只是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方法。

总之真的很好吃,我十成十的保证!”

听到周小龙的激将,袁烜像个亢奋的小公鸡一样,似乎想立刻做出一道好吃的黄鳝给他品尝,从而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哼,那东西最腥了,不可能好吃的,反正我是不信的。你爹说不腥就不腥呀,我爹还说他能飞到月亮上去呢,谁信呀!”

周小龙还没有再次开口,小六习惯性的跳出来和袁烜唱对台。这可让袁烜炸了毛,他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揪着小六的衣领子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很快,周小龙就把两个小屁孩轻易的分开了,还惩罚性的在两人屁股上各自打了一巴掌,以示惩戒。

“都是自家兄弟,打什么打!袁吉,不是我说你,你说你做大哥的怎么能动手打弟弟。既然小六不信,那么你证明给他看呀!

小六,我都懒得说你,你大哥比你有本身心里不痛快是吧,我说你年级小小的想什么呢?”

周小龙装作很生气,可心底里却是冷笑连连,蝼蚁永远都只是蝼蚁,袁烜这样的顶多算是有点小本事的蝼蚁。

“好,周伯伯,我会证明给他看的。这样吧,今天我们就下山抓黄鳝,这东西非常难抓,但是我有方法,保证能够收获满满。我保证美味无比,看某人到时候是不是好意思吃。哼!”

“哈哈哈,好,伯伯陪你去抓黄鳝。”

“嗯,我还要小六一起去,他负责给我们背竹篓!”

“哟呵,还挺记仇,不过没问题,就当是惩罚小六不敬大哥的罪过!”

……

黄鳝是种鱼,也是比较高档的食材。后世的酒店餐馆中,各种和黄鳝有关的菜肴都是价格不菲,一来是因为黄鳝味道好,二来是因为营养价值高。

然而,中国人吃鳝鱼的历史并不算悠久,民间大规模食用鳝鱼的最早纪录要追溯到宋朝。原因无他,腥!

鳝鱼的腥味非常重,和别的鱼用葱姜蒜就能去腥不同,鳝鱼要去腥必须用高温油加葱姜蒜爆炒才行。如果没有正确的烹饪手法没法去除腥味,鳝鱼肉简直无法下咽。所以在宋朝以前,鳝鱼都属于没人吃的贱鱼。

这个时代的鳝鱼很多,多到简直泛滥成灾。袁烜这次带着小六下山表面上是抓鳝鱼,其实他的目的是找毒,找一种千年后还每年都会毒死很多人的毒!

第24章 最完美的毒

第24章最完美的毒

虽然这个时代的黄鳝依然有蛇类、蛙类和鸟类这些天敌,但因为少了最大天敌人类的恐怖迫害,野生的黄鳝到处都是。

钓黄鳝这种事情非常简单,袁烜只是把要领说了一下,很快周小龙就有了收获,两条粗壮的黄鳝已经进了小六的背篓。

小六很郁闷,他除了要做小跟班听从袁烜的指挥之外,他还得接受袁烜时不时的冷嘲热讽,而周小龙一次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小六你可把背篓看好了,这可是关系到江姆姆的病,还关系到周伯伯晚上的下酒菜,如果让这些到嘴的美食逃脱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孩子虽然偶尔吵闹一句,吵到激烈时还会动手推搡几下,或者在湿滑的田埂上追逐打闹,但是因为他们都是些普通的孩子,跑也是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只要不离自己视线,周小龙有绝对把握立马追上他们,更何况他身上的飞刀可不是做摆设的。

袁烜有些着急了,周小龙已经发现第三个鳝鱼洞了,他似乎很擅长这种下套诱捕的事情,距离袁烜之前定下的八条大鳝鱼的目标越来越接近了。可是,袁烜还没找到他要的东西。

袁烜找的是毒,一种比蘑菇毒更加剧烈更加适合的毒--河豚毒!

河豚美味无双,早在春秋时期就有古人吃河豚的纪录,更有“拼死吃河豚”的千古佳话流传至今。

然而,这个世间真正有勇气吃河豚的人却寥寥无几,除非想在临死前品尝绝世美味。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河豚体内那恐怖的毒素!

河豚有多毒?

河豚的毒性相当于剧毒药品氰化钠的一千两百五十倍,只需要048毫克就能致人死命。

另外,河豚毒性大小,与它的生殖周期也有关系。晚春初夏排卵期的河豚毒性最大,而现在刚好就是大量河豚自外海口流到上游的淡水区域产卵的时间,所以现在的河豚是一年中赌性最猛烈的时候。

河豚的毒素能使人神经麻痹,进而心跳和呼吸停止,整个过程除了享受到美味之外,几乎没有什么痛苦,最关键的是周小龙根本不可能知道河豚是个什么味道。因而,在袁烜心目中河豚就是最完美的毒药。

在袁烜的记忆中,这个季节里,河中经常可以看到河豚的身影,因为有剧毒不能吃,有时候甚至到了神憎鬼恶的地步,所以记忆特别深刻。

可能是因为洪水的原因,今年的河豚来的有些晚,所以袁烜找的不是很顺利。好在自然规律这种东西是属于客观规则,是不可逆的,所以在袁烜的刻意留心下,他还真的找到了。

天晴已经四天了,经过几天的疏导,河里的水已经相对平稳了很多,也不再是那么狰狞恐怖了。袁烜看到河面边上有几只青绿色的小鱼正在悠哉悠哉的游着,袁烜一看喜出望外,这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枝,袁烜对着那丛青绿直接丢了过去。

扑通一声,枯枝入水顿时刺激的正要产卵的河豚暴怒,然后它们一个个变成了气鼓鼓的皮球,似乎在警告潜在的威胁,我们很强壮,很强大,最好不要招惹我们。

物竞天择,造物主给了河豚强大的武器,可给他们的脑子却太少了。圆鼓鼓的河豚简直成了河面上的活靶子,此时只要能够到这些小东西,那就绝对是手到擒来。

回头看一下周小龙,袁烜见他正在诱捕一只即将上当的大鳝鱼,此时不跳更待合适。借势助跑,袁烜照着那些气鼓鼓的河豚直接跳了下去。

当周小龙听到落水声的时候,袁烜已经在破开大骂了。

“小六子,你个王八蛋,我就踢你一脚,你敢推我下水,好在我会水,要不然被你弄死。看我上来不打死你,你给我等着!”

周小龙过来的时候,袁烜已经游到了河边上,正抓着杂草往上爬。周小龙本来还想教训一下小六,毕竟袁烜现在的价值更大,他还需要假装安抚一下对方。

“周伯伯,这是我和他的事,不劳你亲自出手,看我打杀了这个臭小子!”

周小龙一听袁烜说这话,自然乐得看戏,只要不出人命,孩子间的胡闹就由着他们吧。在他看来,这些根本就不是孩子,而是他的财产,就像是两头羊如果打架了,放羊的难道一定要拿着鞭子抽开吗?

袁烜上来后果然和小六两人扭打起来,因为泥地湿滑,两人不时摔倒。

“抓到了吗?”

“恩!”

“要我怎么配合?”

“不需要!”

“可怎么才能只让他吃?”

“喝酒!”

袁烜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毒下在鳝鱼中,因为不可能只让周小龙一个人吃,大家肯定要一起吃,尤其是袁烜自己也要吃。

但是,酒只有周小龙和江兰喝,如果能把毒下到酒里,那就完全不用担心孩子们被误食的可能性。

两人完成了信息的沟通,自然也就不再打了。袁烜把河豚捏死了偷偷的藏在身上,而小六则像是个被打到暂时屈服的隐忍君子。

随着周小龙诱捕鳝鱼手法的越发醇熟,很快就抓到了十来条半斤以上的,甚至有两条目测应该过了一斤的,至于小的统统被周小龙直接丢了。

除了鳝鱼,袁烜意外的在路边采到了一大把野芹菜,这个和鳝鱼真的是绝配!

……

等到三人重新上山的时候,江兰已经从床上起身了,她的精神状态很好,除了腹部有些疼痛之外,就是她的左脸依然僵木不能动,这让她非常恼火。

女人天生就是视觉动物,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外形更是格外看重,以至于她都忽略自己有些四肢乏力。直到现在她都还认为自己就是带下病犯了才会这样,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

找一个干净的碗,袁烜选了那两条最大的鳝鱼直接剁了脑袋然后接了半碗鳝鱼血。

“姆姆你忍耐一下,我把鳝鱼血涂抹在你的右脸上,然后等这些血干透了,你的左脸就能恢复的好些,这样做上几次,估计就能痊愈了。”

因为江兰是中毒,而非真正的中风,所以不可能彻底治愈的。但效果那是肯定的,毕竟这是传统治疗脸瘫的偏方,短期内有奇效。

当江兰的右脸被抹上了厚厚的一层鳝鱼血的时候,原本还喜欢伪装扮慈祥的江兰这下彻底没了表情。

左脸僵木,右脸因为鳝鱼血迅速变干而渐渐收拢,整张脸变得狰狞而诡异。尤其是她身上的血腥气更是让人极度的不舒服,因而平日被他外表迷惑的孩子们都不敢靠近她了。

相由心生,袁烜一点也不意外江兰的丑陋,在他看来,这样的江兰反而让他踏实些。至于狰狞恐怖他无所谓,反正江兰已经被他看成是冢中枯骨了!

江兰还已经死了,她只是暂时还活着!

周小龙虽然活着,可他必须要尽快死!

杀鳝鱼的过程袁烜没有假手他人,他觉得不应该让包括小六在内的任何一个人手上粘血,而他自己则必须要习惯手上粘血,因为他觉得今后这种事情他会常做,毕竟那滔天血海的深仇他必须得报!

鳝鱼好吃的关键除了烹饪手法,宰杀的时候也有讲究,那就是不能洗干净,尤其是杀完之后。

鳝鱼杀死,掏干净内脏,然后直接把血淋淋的鳝鱼分段,因为鳝鱼身上的血液和粘液不仅含有大量的胶原蛋白,还能让鳝鱼更加滑嫩鲜香。

袁烜的心智再怎么坚定,杀心再怎么强烈,他也毕竟是个只有十一岁身体的孩子,所以他不得不数次忍着呕吐的感觉,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就想起父母,想起老族长,想起袁平那颗飞起的人头。

然后袁烜开始慢慢的习惯这种味道,甚至后来他发现自己竟然隐隐的有些喜欢血液的味道。对于这一点袁旭有些恐惧,他怕自己的心神会失手,会变成一个杀人魔王或者心理变态!

然而,现在的袁烜没得选,他必须杀人,要不然死的将是他自己,或者,比死更恐怖!

“老三,火,猛火,最猛的火!”

第25章 深夜里的访客

第25章深夜里的访客

再完美的计划都赶不上突发的变化。周小龙喝的酒并没有放在厨房,而是放在他自己的房间,而袁烜除了第一天在那里睡过一晚之外,之后就再没什么好机会进去了。

袁烜本来以为要下毒在酒里并不难,实际上他已经很接近成功了,爆炒鳝鱼要用到料酒,刚好周小龙喝的女儿红就是江南地区上好的黄酒。

可能他们第一次听说用酒来做菜,所以都很好奇,就连身体不适的江兰也要到厨房一探究竟。

千算万算,袁烜忘记了华夏千百年来爱看热闹的心思是一脉相处的,这是不论古今的特征。

众目睽睽之下,袁烜根本不可能下毒,他错过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白罗伞的毒很不稳定,江兰的“假愈期”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就发作,如果在此之前不能把周小龙做掉,那么等待他们的结果袁烜不敢想。

既然没有机会,那就努力创造出一个机会。现在袁烜需要的不仅是耐心,更需要一些运气!

很可惜,直到晚间写字的时候袁烜都没有找到机会,因为周小龙似乎没有要喝酒的意思,就那么坐在桌子上远远的看着这群孩子,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袁烜和小六都很着急,可他们又不能表露出来,这就更让他们内心极为煎熬。

江兰在吃过一点晚饭后就因为身体不舒服提前进了房间,这很可能意味着白罗伞的毒会提前爆发。留给袁烜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夜色已经晚了,孩子们已经有些困顿了,袁烜如果还要把孩子们留下来写字可能就会引起周小龙不必要的怀疑,这很不智。

直到最后周小龙也没有要单独饮酒的打算,就这样孩子们回房准备睡觉了。

袁烜有想过如果晚上江兰实在不行了,那就只有偷偷下山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但是要下山必须打开大门,而这大门打开时的声音足以让周小龙醒来八百次,更何况下了山怎么走,这一群孩子能在深夜里逃到何方?

所以,想要晚上出逃,那与自杀无异!

袁烜不甘心,他做了那么多铺垫,演了那么多次的孙子,甚至下定决心让自己的手上粘血,可到了最后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希望。

等到命运审判的过程很痛苦,更让人绝望!

孩子们睡得呼呼的,十分香甜,只有小六和袁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且因为不知道江兰的状况,袁烜和小六还不能沟通,这无形中又放大了恐惧。

好在,江兰时不时发出的声音证明她还活着,这多少让他们还留有一些希望。

袁烜以前不知道“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的真正含义,直到他在绝望中听到有人拍门,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拍门,有有没有进一步的机会,但那一刻的袁烜仿佛一个溺水之人抓住唯一一根从自己身前漂过的稻草。

袁烜在周小龙之前起身,不过他可不敢在周小龙开口前打开门,在这个时代,鬼晓得晚上的门后有什么恐怖的存在,更何况周小龙的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拉着衣襟下摆,袁烜分明感觉到一片冰寒,如果他没有猜错,背后的右手一定是拿着那把厚重的朴刀。

周小龙沉声问道:“门外何人?”

门外一声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回答道:“三山上的人上人!”

周小龙再问:“五岳的朋友骑马还是乘船?”

门外又答:“自然是跋山又涉水!”

周小龙再问:“过河要走几重山?”

门外又答:“横三平五顶炮将军!”

这些话袁烜一句也没有听懂,但他知道这些也不需要懂,这些一定是之前约定好的切口,也就相当于双方确认身份的密码,只有对上了这些毫无逻辑的问题和答案,双方才能最终确认彼此的自己人身份。

问答结束,周小龙这才放下心来,一身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朴刀向着身后的床上一丢,吩咐袁烜一声:“开门!”

袁烜一脸木讷,用手挠挠头好像对于两人的对话完全不懂的样子,然后“哦”了一声就去开门了。

吃力的拉开大门插削,不等袁烜打开,门外一股大力袭来,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所幸袁烜也有所准备才没有被门磕到,可依然还是让他显得有些狼狈。

这立刻就让袁烜不爽起来,可不等他心生怨念,他的瞳孔就急剧收缩,心跳也跟着狂跳不已。

黑衣黑袍黑鞋子黑帽,还有黑手套和黑色面罩,来人的打扮赫然是那日在九乡河边伏击袁烜等人的神秘杀手。

不会有错,一模一样的装扮,就连身上那股淡漠生死的气息都一模一样!可他们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

既然如此,那周小龙就更应该死了!

黑衣人进门后并没有关心一个开门的小娃娃,他和周小龙一样都彼此打量着对方。

“‘风子’还是‘爬山子’?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风子’让提人!你是‘海条子’?”

“三杆子没枣,莫要多问,金猪已肥,明日一早可出栏!”

“这般最好!”

虽然没有完全听懂,但袁烜又有些似懂非懂,似乎这两人间周小龙的身份还要更高些,而这个黑衣人来似乎是要带走某个人。

两人打完了哑谜,黑衣人的目光看向了一旁呆愣愣的袁烜,这一刻袁烜的汗毛孔都竖起来了,好像随时都会丧命一样。他的身体对着袁烜,目光先是看了一眼袁烜,然后又转向了周小龙,意思是这小子刚刚把我们的切口都听了去,要不要我给杀了。

周小龙摇摇头,说:“刚开了矿口,‘点王’有大用。”

经过几天的接触,周小龙自信已经摸透了袁烜,更是决定在掏干净袁烜之后就把他送给那位大人作为暖床童子,所以不怕袁烜听了去,更何况这个只会做菜的毛孩子能懂这些黑话是什么意思呀!

听到周小龙这么一说,那黑衣男子方才收了杀意,袁烜身上那种汗毛倒立的感觉方才渐渐退去。这种感觉很不好,袁烜心中发誓,如果今天能活下来,那么今生都不想要再有这种感觉。

“为何只有你一人?”

“带下病犯了,现下已经睡了,不曾出来见面兄弟莫怪,明日一早自可相见。”

黑衣人问起了江兰,周小龙一句话就给带过了。

“屋外天寒,我此行上山粘了露水,可有好酒暖暖身子?”

“哈哈,你算是来对了地方。我这里别的没有,酒管够,不仅如此,我这里还有绝世的美食,一会儿让兄弟你尝尝这世间少有的美味。”

周小龙很得意,组织里这么多人,现在估计就他活的最是滋润了。

“袁吉,你去做几道菜给我这位兄弟下酒。”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周小龙的话如同仙音一般,让袁烜那颗本已绝望的心仿若枯木逢春。

“好嘞周伯伯,我去把小六喊起来烧火!”

袁烜非常得意,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小六的机会。很快房间里就传出了小六骂骂咧咧的声音。

“为什么是我,不是一直由三姐烧火的吗?”

虽然小六的声音里透着睡意和浓浓的委屈,但是迫于袁烜搬出了周伯伯这面虎皮旗,小六不得不揉着迷蒙睡眼去到灶台前。

昏暗的清油灯下,袁烜蹲在地上杀鳝鱼,他背对着周小龙他们,因为他怕被人发现他脸上的阴狠与喜悦共生的表情。

已经做了几天厨子的袁烜非常熟练的杀了鳝鱼,葱姜蒜也一同切好备用。另外他还清洗了一些蒲公英,这个是准备凉拌的,有这两个菜给他们下酒已经足够了。再说了,等下他们就要变成死人了,吃太多了浪费。

“周伯伯,酒要不要热一热,我看我爹爹他们喝酒都是热过才喝的。”

因为爆炒鳝鱼需要用到酒,所以袁旭得到了一壶酒,等下没用完的自然会被喝掉。虽然说河豚毒无色无味,但是如果加热之后更能催发赌性发作,是以袁烜才会有这个建议。

“可以,你热一下更好!”

周小龙还没说话,那名黑衣男子接了口。

“好嘞!”

河豚身上除了肌肉,其余的基本都是毒,其中最毒的要算河豚眼珠和肝脏。袁烜做了两手准备。

灶台边的小格垄里热着女儿红,只是谁都不知道那女儿红里已经被下过料了,说不定味道更为醇香。

灶前是小六,周小龙和黑衣人坐在桌子上聊天,虽然时不时会看向灶台,但没有了江兰和其他孩子好奇的围观,袁烜有非常多的机会下毒。

不过他还是极为谨慎,不管是没有下毒的凉拌蒲公英还是要下毒的鳝鱼,他都是故意制造声响让他们看向自己的时候来偿菜,虽然他有信心周小龙已经绝对不会怀疑自己,但越是这最后一步,袁烜反而越发小心。

河豚肝脏和眼睛丢入锅中,袁烜用锅铲使劲的压出里面的汁液。

起锅装盘!

当一盘翠绿油汪汪的蒲公英和香味浓烈的鳝鱼端上桌之后,周小龙已经迫不及待的伸出筷子招呼道。

“来来来,今日让你知晓什么才是人间美味!”

小六小心翼翼的倒上酒,虽然他低下头,但眼角余光正盯着桌上两人的手,生怕他们不动筷子。

还好,两人在干了一碗酒后大呼过瘾,接着就开始吃菜了。

“看什么看?今晚的东西没你的份,滚回去睡觉,明早起来你洗碗!”

袁烜厉声厉色的冲着小六大喊,还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小六自然不情愿,走两步就顶两句,还冲着袁烜怒目圆瞪表示反抗。

然而,在周小龙和黑衣人的哄笑中,小六被比他高半个头的袁烜连踢带踹的逼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人睡得香甜,尤其是江兰。按理来说还在睡得沉是正常的,而她作为一个有监视义务的江湖人士,即使“生病”也不可能睡得这么死。

很可惜周小龙没有想得这么仔细!

很庆幸周小龙没有想得这么仔细!

其实,严格说来不能怪周小龙想得不够仔细,主要是他在第一晚的催眠中已经排除了袁烜的可疑,再就是他被两个天才的表演家持续骗了几天,他们把前戏铺垫的太到位,等到最终必杀一击的时候周小龙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

所以,他死的不冤!

第26章 师尊是容嬷嬷

第26章师尊是容嬷嬷

进了房间的两个人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铺位,小六透过门缝偷偷的观察桌上的两人,每当看见他们喝一口酒吃一口菜他就更加用力的握紧自己的拳头,自己朝思暮想的想要逃出这个魔窟,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

袁烜没有看门外的情况,当他把酒菜端上桌开始,只要他没有被杀死,那么死的就一定是他们。

相比于外面马上就要死的两个人,袁烜更关心的是躺在床上的江兰,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时候死呢?

袁烜推了江兰两下,发现她并没有醒来,于是袁烜大着胆子把手放在她的脖颈间。

有脉搏,但是很微弱,而且比正常人慢了很多,身体也不暖和了,四肢已经开始变冷,并且身体伴随着轻微的抽搐。

毒发了,江兰这一睡就不会再醒来了,袁烜非常确定,他也终于彻底的放心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虽然袁烜知道这个时间不会太长,可他还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度秒如年。

房间里面躺着六个睡得香甜的孩子,躺着一个生命渐渐消逝的妇人,两个各有秘密的少年则蹲在门边透过缝隙偷偷的观察外边的人,房间内的情况有些诡异!

相比于房间里面,外面的气氛要融洽的好多,虽然这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但是男人间只要没有仇恨,那么没有什么是一壶烫好的上好女儿红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两盘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好菜,那么两人的关系立马就能称兄道弟。

推杯换盏间,两人很快就喝干了一壶酒,周小龙取过灶台格垄里的另一壶,两人继续喝着。

不光是酒好,菜更好,两盘子下酒菜也很快见了底,尤其是那盘芹菜爆鳝鱼,别说从来没吃过炒菜的黑衣人,就连周小龙也觉得比晚饭时候吃的更加美味。

本来还想着把袁吉再次喊醒做些下酒菜,可他知道鳝鱼已经只有两条了,那是明早要留给江兰治病用的,周小龙想了想也就算了。

周小龙喝酒,爱酒,而且酒量也不错,但他从不酗酒,因为闯荡江湖的谨慎小心,他更没有喝醉过。

周小龙一个人喝两壶酒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他记得自己也没有醉,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两人分了两壶酒,他就觉得自己好像要醉了。

如果只有他自己是这种反应,他可能还会以为自己今天状态不佳,没能发挥出真实的酒量。但是当周小龙看见对面已经摘下面巾的虬髯大汉也有些眼神迷离的时候,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然而一切都晚了,当周小龙意识到可能中毒的时候,河豚的剧毒毒素已经破坏了他的神经系统,他已经抬不起手了,或者说他的四肢已经开始麻木了更加合适。

透过门缝看见两人倒地,小六激动的跃起,但不等他叫出声来,袁烜就紧紧的捂着他的嘴巴。虽然他自己也很想用吼叫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但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敢行差出错。

本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一直这样等,只要再过个把小时,那地上的人就回天乏力了,不过袁烜还有话要问,他需要让他们恢复一点神志,他有太多的疑问了。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地上的两人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袁烜大着胆子打开房门。

“怎么这么多尿呀……咦,周伯伯你怎么了,怎么睡地上呀?”

袁烜装作要起来尿尿,看见两人躺地上就跑过来假意询问一句。不过,当袁烜看到两人情况之后,他觉得没有必要再假装了。

那个摘了面巾的黑衣人正在抽搐,嘴角开始吐出白色的泡沫,虬髯胡须上也被吐得污溃不堪,眼睛也开始向上翻动,眼眶中几乎已经只有眼白了。

周小龙也好不到那里去,他那张天生坏人脸在火塘光线的映照下显得苍白无血色,他的左手似乎要努力伸向下体位置。袁烜知道他其实真正想要伸向的是他的衣服下摆,那里有他轻易不是人的暗器。

从周小龙用飞石打下山鸡的那时起,袁烜就知道这是个擅使飞刀的高手。果然,袁烜在周小龙的外衣下摆的内衬抽出了六把飞刀。

除了飞刀,袁烜还收到了两个小瓷罐,袁烜猜测这东西可能就是放在面疙瘩汤里让人心神恍惚的药物,用以方便周小龙催眠用的。

袁烜在搜周小龙的身,小六也赶紧出来帮忙,他的目标是那个黑衣人。

“小心,他身上有古怪,你别动。”

袁烜这几天的表现已经彻底的征服了小六,当听到袁烜说他身上有古怪的时候,小六立马向后逃跑,仿佛躺在他前面的是个即将诈尸的粽子一样。

搜刮完了周小龙,袁烜来到黑衣人身边,他小心翼翼的卷起黑衣人的左手袖子,果然,一张小巧的机括手弩就安置在小臂上,弩箭小匣里是满满的七八支黑色无尾羽的断箭。所幸的是手弩并没有上弦,否则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误伤小六。

除了手弩,袁烜还在这人身上找到一把短刀,可能是因为没有骑马,内里并没有穿铠甲,也没有长弓和长兵器。可即便如此,袁烜从手弩和这身装扮也能确定这家伙和几天前在九乡河截杀自己和乡民的就是这人或者他的同伙。

……

河豚毒是神经类毒素,主要作用于运动神经与肌肉接合处,造成横纹肌不收缩,迅速导致呼吸麻痹,窒息死亡。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人根本就没有捆绑的必要,如果袁烜想要审问,那就必须得快。

为了弄醒这两人,袁烜的手段非常粗暴,他和小六不断的给两人喂水,等到两人的肚子已经鼓起老高的时候,袁烜支开小六,然后一人一脚踢在他们的肚子上。

两声闷哼后,两人开始不由自主的呕吐起来,一时间中厅的气味有些难以描述,不过袁烜不在乎,相比他的经历,他觉得就算是地狱他也能待下去。

两人吐完之后再次昏迷了过去,不过袁烜是不信的,经过那么强烈的呕吐刺激,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再次昏迷,尤其是他们身上还都带着功夫。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醒了,别装死!明确告诉你们,刚刚吐出的这些远远不能驱散身体里的毒,想要活命你们只有继续喝大量的水,只有不断的喝,不断的吐你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被袁烜揭穿了,地上的两人也很光棍的睁开眼,不过此时他们的眼睛充满血丝,看样子都非常的痛苦。

“袁吉,你要干什么?周伯伯哪里对不起你,你可以和我说,有些玩笑不能开的,会死人的你知道吗?”

周小龙的声音有些发颤,袁烜能听出其中的责备,又有些自责的口吻,似乎还隐藏着愤怒。

“哈哈哈哈,死人吗?谁在乎,你杀的人还少吗?”

袁烜笑的有些肆意妄为,这几天的隐忍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必要了,他需要自己疯狂狠辣起来,因为时间不多,他必须问出一些自己需要的答案。

“你胡说什么?我杀了谁了?”

周小龙有些害怕了,尽管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这个杀人如麻的江湖人士身上。

“别人我不知道,五华真人是你杀的吧,又或者是马上要死在床上的那个江姆姆。”

“我没有杀人,五华真人是我的大舅哥,我怎么可能杀他!”

“呵呵,别装了!说实话,当我在这道观醒来的第一刻我就知道你们杀了五华真人。”

“为什么?”

当袁烜说到五华真人的时候,周小龙不挣扎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看透了,知道此时不是争辩的时候,他已经没有资格争辩了。于是他很平静的接受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作为一个老江湖,他知道想要有一丝活命的机会就是配合。

“很简单呀!既然五华真人是道家,可江姆姆作为他的妹妹竟然嘴边挂着的是菩萨和佛门的口语,这不是很奇怪的吗?

再有,如果五华真人能把道观交由你们打理,你们有肉有盐,明显不缺钱,可为什么三清塑像都这么破旧了还不好好修缮下呢?

如果说这些还不够的话,你第一晚给我催眠又怎么解释?”

周小龙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栽了。

“哈哈哈哈,想我周小龙纵横江湖二十余年,最后竟然会死在一个乳臭未干的无名之辈手上,上天待我不公呀!”

周小龙扬天长叹,语气中颇有种英雄不惜死,奈何不唱名的落寞。

“死,不一定会死!黑衣服的傻大个,你也说句话吧!”

袁烜没有理会周小龙,转而把话题引到黑衣人身上。

“呵呵,小兄弟好手段。你我之前素未蒙面,我也不记得何事得罪过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恕在下冒昧求教,你是哪位神仙人物座下的高徒,说不定我还和令师尊有过交情呢!”

黑衣人的姿态放得很低,似乎已经忘记刚刚进门时想杀袁烜的这件事。

“想探究我的根脚?哈哈,说了也无妨,听好了,我师尊就是江湖人称‘辣手摧花透骨针’的容嬷嬷,她老人家一手透骨针法睥睨世间,就你们这样的她转瞬间就能杀个十回八回。”

黑衣人和周小龙听的很仔细,只是他们怎么也不记得江湖上有容嬷嬷这么一号人物,又怕胡乱攀附会引起袁烜的反感,是以只能装作回忆过往。

第27章 潜龙会

第27章潜龙会

“你们不用攀关系了,我师尊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们铁定是没有见过的。”

袁烜要抓紧时间了,这两人清醒的时间不会太多,估计一会儿就会死了。

“现在,我们在做个游戏,游戏的名字叫做‘只能活一个’。玩法呢也很简单,我提问,你们抢答,如果答案让我满意,我给你们一碗水喝,喝的多了就会想吐,我估计着再吐一次你们也就可以活下来了。”

袁旭知道他们死定了,神经类毒素要抢救可不仅仅是催吐就能救命的,没有相应的药物注射,谁也救不了他们。另外袁烜还灌了一些周小龙身上搜出来的让人神志恍惚的药物,这些都有助于他接下来的审问。

两人听到袁旭说可能能活,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相信,但是面对死亡,他们又不得不信。

“黑袍傻大个,忘了告诉你,你嘴里的那颗东西已经被我给拿出来了。所以别想轻易的自杀,你做不到的!

另外,你们回答的时候最好想清楚,如果我觉得你们是胡说,我保证你们会后悔自己是个人。”

之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袁烜不得不装孙子,可现在刀柄反转,袁烜成了游戏规则的制定者,他自然有绝对的权威。

“第一个问题,你们背后的组织叫什么?”

料想中的抢答没有出现,袁烜也不气馁,一个能让死士随时准备自杀的严密组织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背判,那还怎么存在下去。看来袁烜需要下点猛料。

“不回答是吧!看来你们都不怕死,没关系,很多时候,我们对于一些事情的恐惧远远大于死亡,比如说…疼痛。”

袁烜的手上出现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签子,这是他刚刚在灶前削出来的,上面还有些扎手,不过这样估计效果会更好。

两世为人袁烜也没有做过刑讯逼供的事情,不过一想起那三千多条人命还不知道剩下多少,想起父母可能已经身死的一幕幕,袁烜就觉得或许电视里看到的也不是那么残忍。

抓起黑衣大汉软啪啪的右手,上面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握着兵器留下的印记,尤其是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的茧子最厚,看来还是个善于使弓的。

“这么一只好手,你说如果不能开弓的话那该有多么可惜呀!”

听到袁烜这么一说,刚刚还对于袁烜的威胁不屑一顾的黑衣人开始恐惧了,因为不能动弹,他只能像毛毛虫一样勉强蠕动一下自己的身体,希望借此能逃过一劫。

“不要……”

但是很可惜,下一刻他就知道这是妄想。竹签从他中指的指甲缝里钻了进去,然后笔直向前直透手掌间,这个过程中尖锐的竹刺又刺透了他的手指肌肉,摩擦了骨头。

虽然河豚毒帮助黑衣人免除了大部分的痛苦,可是十指连心,他能明确感知到的那部分已经足够让他重新定义什么是痛苦了。

“啊……”

后世曾有人总结了中国历史上的十大超级酷刑与刑罚中就有签刑,如果这还不能够说明它的恐怖,那就看看和它齐名的另外九个吧,炮烙、凌迟、虿盆、车裂、人彘、瓮刑、宫刑、腐刑和俱五刑。

这些臭名昭著的刑罚在中国历史上都有一些相关的名人典故。唯独这个签刑没有,但它还是上榜了,原因无他,有专业人士认为光是身体的疼痛和持续性这一项来说,签刑当排第一。

周小龙虽然不知道黑衣人的具体身份,但是他知道他来自的那个堂口,那些人都是些不要命的人,更不要说怕痛了,但是现在那家伙竟然叫的如此不堪,可想而知到底有多痛了。

周小龙怕了,他怕死,他可不是那个堂口的怪物,他一开始就是个靠贩卖人口为生的江湖人士,要不是他们找到自己……

黑衣人的嘴很硬,即使在如此的痛苦之下他依然没有透露半句。

“周伯伯,既然这家伙不说,要不你来说说吧!”

袁烜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黑衣人,自从那天在九乡河看到这群死神一样的人,他就不奢望能从他们嘴里知道些什么。相反,周小龙虽然看似凶狠,可实际上他是个极为自私刻薄的人,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怕死。

而让周小龙看见一个铁汉是如何痛苦的哀鸣就是让周小龙心里崩溃的开始,再加上药物的作用,袁烜觉得现在可以开始问了。

“袁吉,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人,我只是个跑腿的!”

“哦?是吗?可我怎么感觉不相信呀!”

袁烜的话刚刚说完,竹签子就从周小龙的左手食指插了进去。

不同于黑衣人单纯本能的“啊啊啊”的喊叫,周小龙的叫声明显更加丰富。

“啊,不要呀,袁吉,我说我说……”

周小龙的声音之大,叫声之凄惨比黑衣人要强烈无数倍,这一嗓子把房间里的孩子们都吵醒了。

袁烜朝着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小六使了个眼色,小六路蒙大赦赶紧冲进房间,这血腥的一幕如果让那些单纯的孩子看到,那绝对会是一生的噩梦。

袁烜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嘘,周伯伯安静些,你这样会吓到我的弟弟妹妹们的……”

“姓周的,你要是敢说你的家人也就别想活了。”

袁烜的话还没说完,黑衣人就已经开始威胁起周小龙了。相比于周小龙,黑衣人才是他们幕后主子的嫡系,其忠心程度已经超越生死的概念。

袁烜没有阻止黑衣人的话,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又是狠狠的一支签子插进了黑衣人的食指,这一次他的声音叫的比第一次更大了,因为袁烜插进去之后还实验性的转动了几下竹签,他想看看这会不会效果更好。

惩罚完黑衣人,袁烜再次拿起一根竹签就要招呼周小龙的右手。

“袁吉,我说,我说……”

周小龙是真的恐惧了,他再也不想尝试刚刚的那种拙骨噬心的痛了,他现在很庆幸自己的左手不能动,因为太痛了。

比起身体的疼痛,周小龙更害怕的是袁吉。这个之前在周小龙看来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在面对鲜血和惨呼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慌乱,他的脸上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化,这是绝对的冷血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样的人周小龙见过,甚至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但想要到达这个境界那得是经历过多少的江湖厮杀才能做到。

但是袁吉才多大,他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江湖经历,但是那副麻木没有波澜的稚气脸庞和那双冷酷到了极点的眼睛分明告诉周小龙,袁吉就是个妖孽。

“组织叫什么?”

袁烜紧紧的盯着周小龙的双眼,强大的杀意让周小龙这个老江湖都感到极大的压力。

“潜龙会!”

周小龙的话音刚落,那名黑衣人还待再次开口,只是他还是慢了一步,袁烜手起刀落,刚刚从黑衣人身上搜出的短刀正好砍在黑衣人的脖子上。

鲜血泊泊的从大动脉喷溅而出,鲜血从气管处流过的时候被挣扎的喘息变成血沫子。黑衣人的挣扎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很快他就沉寂下来,惨白的脸上只有那双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

死了!

道观里里突然就安静了,除了火塘里干柴燃烧的呼呼声,也就房间里传出的低低的啜泣声。

不算房间床上的江兰,这个黑衣人是袁烜两世为人真正杀的第一个人,他有想过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恐惧和无措,然而真正到了这一刻,他发现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因为复仇的欲望已经完全扭曲了他对于恐惧感知已经对于生命的敬畏。

袁烜知道这很不对劲,自己好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了,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让他对于复仇这种逆天难度的事情有了更多的信心。

“谁是老大?”

回过头来,袁烜一脸淡漠的继续询问周小龙,没有狠辣,也没有狰狞,有的只是稀松平常的对话,就像是路上擦肩而过的某个路人。

“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

听到周小龙说不知道,袁烜的目光开始在周小龙的右手上扫去,似乎在选择哪根手指来的爽快。

“袁少侠,我是真的不知道。以前我就是个拐卖孩童的人贩子,后来有人找到了我说有场泼天的富贵给我,我只知道幕后的老大应该是个大人物,我曾经被戴着头套去过他的府邸,他隔着帘子和我们吃了一顿饭。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见过他,更不知道是谁。”

袁烜相信周小龙说的应该没有骗他,他这种江湖草莽能接触到的应该也很有限。

“潜龙会是个什么组织,你说的详细点。你在这个潜龙会里的身份是什么?地位又如何?”

经过袁烜的三次签刑,外加一次冷血的斩杀,周小龙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的崩溃,此时他就算不为保命也会乖乖回答袁烜的问题。

“我只知道潜龙会分为‘四门十二堂’,四门指的是生门、老门、病门和死门。

生门应对的是和官员和一些生员有关的,专门为潜龙会拓展人脉和关系网;老门也称之为捞门,是专门为这个组织捞钱的;病门也称为兵门,这个我估计应该是和军队有关;死门也被称为私门,做的是打探他人隐私和收集情报的。

另外,四门里每个门都分成三个堂口,三个堂主中有一个统御那个门,十二个堂口分别用十二生肖来做代号。我和江兰都是捞门的人,因为贩卖人口,所以应对的是蛇堂,我因为加入组织前就有一批贩卖人口的手下,因而他们让我做了蛇堂的堂主。

除了蛇堂,我还知道捞门的另外两个堂口是兔堂和猪堂,而猪堂堂主负责统御我们捞门。”

周小龙把他知道关于潜龙会的所以东西都和盘托出了,他只希望袁烜能不让他痛苦的死去,当然如果能活下来自然更好。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过,他不是潜龙会的最初人员,甚至这个堂主都是因为上一任的堂主死了才找到他和他的同伙,所以说不上忠心,都是为了利益。

袁烜震惊了,他虽然想过他将要面对的组织有多厉害,但是没想过却是这般的庞然大物。事情牵涉到朝堂和江湖,还有军队和死士。这一刻袁烜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仇恨和恐惧是最好的鞭子,让袁烜不得不下定决心和他们死拼到底。

“那你是怎么联系其他堂口的?”

“没有联系。每次都是他们定期来找我们要人或者钱,顺便询问我们手上的拐到的人,有时候是兔堂来人,有时候是马堂来人,每次来的都不同,而且我们也不准打探彼此的名姓。”

“刚刚死的这个什么来路?”

“他是马堂的人,应该就是兵门的人。”

“他们要小孩子做什么?”

“我们用的那个药有问题,有时候量大了会死人,有时候却会出现些奇怪的症状,比如小八这样的将会长成黄巾力士,据说他们这样的极为少见,我这几年来也就出了这小八这一个。所以马堂的人才会现身提人。”

现在袁烜才想通为什么阿福总是说野菜苦,那是因为他吃的毒药的量有些大,好在他并没有死,却可能引起基因突变,从而变得痴傻,身体却异于常人的成长。

“你的主要工作是什么?”

“我们只负责拐带小孩或者妇人,大部分直接卖给窑子,只有格外漂亮的妇人和孩子我们才会送去指定需要的地方。”

“比如呢?”

“男孩子会送给一些有男风癖好的人手上,或高价卖,或用以拉拢。女孩子大部分会送到高档青楼培养。”

“那我呢?我准备送去哪里?”

“据说洛阳城里有位大人想要一个能识文断字的书童,所以……”

听到这里袁烜就格外恼火,握着竹签子的手气到颤抖,这让周小龙格外恐惧,他怕袁烜又要动刑,所以不等袁烜提问马上就再次开口。

“蛇堂像是白云观这样的窝点总共有……有……”

由于刚刚抢着回答,周小龙的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因为恐惧和刚才呕吐的刺激了,现在好了,回答了这么多问题终于把他最后的精气神也给用尽了。

周小龙七孔中流出了更多的血,口鼻间眼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十数息后,周小龙就彻底的死了。

袁烜的手在周小龙脖颈间探了探,确定他死了之后方才起身。

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是袁烜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延长周小龙的死期了,能问出这些基本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其他的窝点,袁烜觉得还是将来自己去查比较好,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明天就寻上门去,而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力量能和这个庞大的组织对抗。这一次能毒杀三人,那完全是侥天之幸。

不过,既然这次入虎穴而不死,那么就该你们潜龙会倒霉了,我袁烜领先一千多年的智慧不用来做别的,就为了覆灭你们,你们等着!

第28章 两只小刺猬

第28章两只小刺猬

该问的都问过了,该死的也都死了,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离开这里了。

严格说来,袁烜现在还不能真正的算安全了,黑衣人没能按时回到组织,必定会有人再来这里,到时候一定是天罗地网的搜查。

所以,想要成为漏网之鱼,那就必须在这张网张开前游的足够快足够远!

打开房门,江兰依然躺在床上,孩子们畏畏缩缩的挤坐在床铺上,看见袁烜端着油灯进来,一个个眼中充满了畏惧。他们已经听到了门外的问话,知道大哥这是在救他们脱离苦海,但是大哥身上散发的气息还是让他们不敢如同往日那般近亲。

所幸有小六的安抚,很快大家就恢复了过来,只是袁烜没有想到第一个走过来靠近自己的竟然是阿福,他庞大的身躯挨着袁烜坐下开始烤火。袁烜知道这是阿福下意识寻求安全感的表现。

奋力的把手搭在阿福的肩膀上表示抚慰,这个动作让阿福紧张的神情上略微有些放松下来。

渐渐的,等到所有人都安静的坐下来烤火的时候,小六打破了火塘边的沉寂。

“周伯伯和江姆姆都不是好人,他们表面上是收留了我们,可实际上我们所有人就是他们拐骗过来的,他们还准备把我们卖掉。为了救我们,大哥杀了他们也是逼不得已,现在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听听大哥怎么安排。”

看着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低声哭泣的孩子,袁烜一阵阵的心疼,这在后世都还是在小学读书,享受父母宠爱的年纪,可他们的经历太过凄惨,袁烜不敢想象如果他们也被带走结果将是如何的悲惨。

两具尸体已经用被子盖起来了,袁烜可不是什么人道主义卫士,盖被子纯粹只是怕吓到孩子。

“我知道你们怕,我也怕!不过我们现在没有时间怕了!我们要抓紧时间逃跑,要不然等他们的同伙发现了就会来追我们,一旦再次被抓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我想他们多半会直接把我们杀了。”

袁烜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剥开了这些纯真孩童梦想中的美好世界的外衣,让他们直面血淋淋的事实,不是袁烜残忍,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时间用更好的方法解释给他们听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以及他们即将面对的最后考验。

走,必须走,必须尽快走!

晚上是不适合下山的,只能白天走。于是这个夜晚注定是忙碌的!收拾行李,其实也就是几件衣服,袁烜在周小龙屋子里搜出了一些钱财,其中还有十个银裸子。

叫过老三丫头,让他在每个人的衣服内衬里缝上一个,再三叮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拆出来让人瞧见。又分发了每人一些铜钱,也做了同样的吩咐。接着袁烜在弟妹们的帮助下烙了些饼子,这些就是明天的干粮了。

做完了这一切,袁烜就安排众人在火堆旁相互依偎的睡去了,他们需要足够的睡眠,不然别指望明天能有体力游到足够安全的网外。

别人都能睡,只有袁烜不能睡,他还要考虑明天的逃跑路线,还要考虑怎么应对可能出现的危局,还有就是怎么安置剩下的这些弟妹。最重要的是,袁烜要考虑今后自己的路,他要以何为生,要怎么发展壮大自己,要怎么复仇……

除了袁烜,还有个人也没睡。

小六用一根长长的木棍拨弄一下火塘里的木材,又丢进去一根,放下木棍拍了拍手,他把小七的胳膊塞进衣服里,然后自己调整好坐姿好让小七枕在自己的腿上。

“你不休息一下吗,大哥?”

袁烜艰难的把阿福的大脑袋向上抬一抬,他的大腿已经有些麻木了,趁着搬动阿福的间隙赶紧活动一下。但看到阿福皱起的眉头,他赶紧把阿福的脑袋放回刚刚枕着的位置。整个过程中袁烜的左手都在轻轻的拍着阿福的背,等到阿福睡梦中脸上再次恢复平静他才停止这个动作。

“小六,我杀了人,为什么他们怕我,唯独阿福不怕我?”

“我不知道!说实话,别说他们了,就连我这个做帮凶的人现在都还怕你,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也是最狠辣的人。我指的不是你杀人,而是你准备杀人时的果决和你在杀人时的态度。

大哥,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这些人,我相信你有更多简单的办法能一个人逃走,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虽然你从来没有这么说过,甚至你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光凭这一点,我认定你是个好人!

所以我也就不那么怕你了!

至于阿福,或许他看待事情的角度和我们不同,我们这里所有人只有他的心最干净,眼睛也是最透明的。还记得他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他害羞惊惧之下宁愿躲在我的身后都不愿意躲在江姆姆身后,阿福可能就是下意识的动作,但他就是能分辨谁对他好,谁害过他,即使他什么也不记得也没关系。

阿福他能选择亲近你,那么就说明你是真的对他好,自然也就是真的对我们好。”

小六说话很坦诚,他知道以袁烜的智慧自己根本骗不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只说对方喜欢的话。

“是呀!你们都是干净的孩子,就像是天上的白云那样。而我就不同了,我是个十一岁就会杀人的妖怪,还一次杀了三个!呵呵!”

说完袁烜摇头苦笑,不过他并不后悔这么做,不杀人就逃走的方法他没去想,他不确定是否能想出来,但能让这些白云继续漂浮于蓝天,袁烜觉得值得,哪怕多飘一天也好。

“大哥,我是帮凶!”

小六的确是帮凶,没有他的配合袁烜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完成杀人的计划。

“还叫我大哥?”

袁烜的问话中有些戏谑,似乎已经洞察了一切。

“要不然叫什么?”

小六的回答中有些慌乱,似乎极力隐藏自己的伤疤。

“本来我以为你和我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可后来我发现不是这样,但你的见识、谈吐和胆量都明显区别于这些弟妹,那时起我就有了个大概的结论。

放心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你不愿说,我今后不会再提起这件事。”

小六的秘密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愿意让人说起,总之这样各自守着自己秘密更好一点。

此时的袁烜和小六就好比是两只荒野中遇到的两只孤苦无依的小刺猬,他们需要相互依靠才能度过寒冬。然而如果抱得太紧就会刺伤彼此,但离得太远又得不到温暖,于是他们试着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这或许才是他们正确的相处之道。

不过袁烜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小六猜测可能是某个神秘的隐世山门,想想也是,若非山门神仙弟子,有那里来的这许多智慧与胆量!

袁烜相信只要自己还活着,那么他在行为和思想上和这个时代的差异化就会越发凸显,为了有个合理的解释,他决定给自己一个新的标签,山门子弟!

袁烜的名字可以用,但是身份不能再用了,而这个沦落凡尘找不到归途的山门子弟就是最好的注脚。

见场面有些尴尬,小六又挑起话题。

“大哥,我们明天往哪里走?”

“南边!”

“为什么?”

“因为他们在九乡河的北边,那么应该就在江宁城或者金陵城。”

小六指着被子下的两具尸体问:“你说的他们就是他们?”

袁烜没有说话,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表示话题结束,两人和各自合衣睡下了。

……

次日的清晨,众人吃了些烙饼就匆匆的下山了。自从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对于昔日的周伯伯和江姆姆没有一丝的好念想,对于这个给他们带来无限恐惧的道观也深恶痛绝。

袁烜心里想的更多些,他知道如果没有这座道观,他在那个月圆之夜就已经死了。虽然经历了蛇窟狼窝,但此时袁烜好歹还是活下来了。总的来说,这座道观救了他的命,所以对这里袁烜其实是心存感恩的。

“三清老祖,对不住了!为了能让我们走得平安些,走得没有任何痕迹,今天我必须烧了这里。

不过,我袁烜今日起誓,若是他日我能风光归来,一定于此地再起一座白云观,更要为三清老祖塑金身。”

说完,袁烜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福背着个大大的竹篓,里面全是吃的,他非常乐意这么做,而且一点也不嫌重,难以想想他还只是一个八岁不到的孩子。

看见袁烜走下山,阿福快走几步就跟了上来。

“大哥,不是要烧房子吗?你怎么不烧呀,我有点想看,从来没见过烧房子……”

“傻阿福,如果现在烧,等下有人看到这边起火就会过来,那我们不就被堵住了吗?大哥刚刚不是说了,做了个延……延什么来着?”

“小五你还说阿福傻,就你那个记性,老大说那是延时装置。”

老二虽然记住了那个名字,但是怎么用他就不懂了。

其实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在火塘周围放置很多易燃的衣服被子还有柴火灯油等物,火塘边缘的正上方用绳子绑着一床被子,绳子的中间横着绑上一支婴儿手臂粗细的时香。据说那根时香能点上半个一个时辰,也就是说等到时香烧断了绳子,被子掉入有明火木炭的火塘,然后被子成了引子,最后烧毁整座道观,继而把这座不高的单独小山直接焚毁。

这之间的时间足够袁烜带着弟弟妹妹远遁十里八里了,至于“保护环境”或者“谁烧山谁坐牢”这样的口号标语袁烜完全没有丝毫的顾忌。

第29章 射向北方的一箭

第29章射向北方的一箭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八人开始下上,待到走到山脚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阳光洒在蓄满了水的稻田里,微风吹过,一片金黄的鱼鳞跃然眼前。

相比于昨天钓鳝鱼的时候,今天的山下水位又下降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齐家庄通向四方的道路都已经露出来了,虽然还有淤泥和洪水的痕迹,但绝对不影响道路的分辨和行走。

领着众人向西边的道路走上一段,等走到干爽结实的路面的时候,袁烜又带着这些弟妹们脱下鞋袜,然后一跃跳到路畔下的农田里。

不走田埂,专门在农田中央走,浑浊的水把他们在农田里的留下痕迹完美的遮掩了。在农田里走了大约四五百米后,当田埂上方的路是通往南边的干爽路面后,袁烜又带着众人洗干净脚重新换上鞋子,然后上了路。

虽然这么做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可袁烜认为这非常值得,因为这些脚印将会为他们争取到更多的逃生机会,因为第一时间谁会怀疑那些小小的脚印。

一场大洪水让江宁县南边和东边的村寨成了无人区,弯弯曲曲的小路上孩子们一路向南。

队伍的行进速度说不上快,但绝对比当初袁家村逃难慢,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其实袁烜现在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他只知道往南是最安全的方向,然后再想办法安置好这些弟妹再说。

向南走了大概有七八里路,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的身影,也不见有炊烟升起。不过身后巨大的烟柱说明白云观已经烧起来了。

因为山的阻挡,袁烜并不能看见白云观,但是这么粗壮的烟柱说明现在烧着的不仅仅是白云观,一定还有齐家庄背后那座独立的小山。

烧吧烧吧!现在就算是想上山一探究竟也必须等到这座无名山变成白地才能上到顶上,然后发现少了数个孩子的尸体,然后判断分析再追捕……

世间万物都没有绝对的优劣,一场大火可能会烧毁袁烜的犯罪证据,会尽可能的抹灭山顶道观里的黑暗。但是与此同时,这场大火也是最好的预警。

在没有无线电的年代,远距离传递信息最快的方式可能就是烽烟了,这也是人类历史上最原始高效的通讯手段。

江宁县经过这几天的排水和清理,街面上已经恢复到洪水前的状态了。江宁县县衙的对面,云来客栈的天字号客房没有开窗,也没有掌灯,里面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生活,或者说他现在的身份只能在黑暗中。

“大哥,乔庸昨日要上山,故而没有骑马,所以晚点回来也是正常的!”

黑暗中隐约有四人,其中主座上那人正襟危坐,常年的军伍厮杀让他在某些时候总能生出预感,正是这种预感让他在生死间多次死里逃生。

今天一早醒来他就感觉不是很好,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好比是一只兔子被隐在黑暗中的孤狼盯住的感觉。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兔子,也不认为自己是在明处,但这种感觉不会错。

恰好昨日派去接人的一个得力手下还没有回来,于是他的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我已经接到了洛阳来信,事情已经成了一半,所以我们必须马上消失,这件事容不得半点马虎!你们都是同我一起在阎王殿中闯荡过的生死兄弟,我们做的事情成了富贵一生,败了则九族不存。

这一生我们能活到现在都已经算是赚到了,可我还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有个善终。这一次之后我们的身份就不再是死人了,我们能活在太阳下,所以不容有失!”

主座上的汉子说的郑重,下座的三人躬身受教,他们也很期待新的身份。

“老四,乔庸那里你去接应一下,其他人收拾好行装,金猪一到我们立马就走。”

下座中一个汉子正要起身接令,可不等他开口,门外负责警戒的同伴推门而入。

“大哥,有状况!”

门被推开,门外负责警戒的人闪身而入,原本房间内最靠近门口的人立马起身闪身而出接门口替警戒的任务。一切都是这么自然,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言语,这是在多年生死间培养出的默契。

开门关门仅仅是一瞬间,不过光线还是扫了一下房间内部。此时房间里的人穿着打扮极为平常,其余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如果非要说不一样,那或许是这些人身上悍勇的气质,虽说这个时代的镖局和客商也基本是这样的,但这些人身上更多的是铁血与冷漠的味道。

如果袁烜此时出现在这里,他或许也并不认识这些人,但是绝对认识楼下马厩里那匹高大神俊的大黑马。这五人和山上被袁烜杀死的恰恰就是九乡河对岸截杀袁烜等人的那六个黑衣人。

“大哥,东南边冒起浓浓的黑烟,我问过掌柜,那个方向正是道观的位置。根据烟柱的大小来看,很可能是大火封山的局面。

你说乔庸会不会……”

刚进来的汉子刚刚说完,包括主座上的人统统霍然站起,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事情他们都必须谨慎对待,因为这可能关系到他们六家数百条人命。

“乔庸为人虽然不够机警,但绝对忠诚,目前还不知道这把火是不是道观里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乔庸在向我们示警。

总之,做最坏的打算!

马上收拾行装,我们在城外换装立刻去接应乔庸,不管如何,江宁我们不能待了。”

“是,大哥!”

众人躬身领命!

五人五骑的速度很快,没有多久他们就出现在离齐家庄不远的小道士,不过此时他们已经没法上前了。无名山已经变成了一根巨大的火把,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受到火焰的热浪,如果大火燃起的时候乔庸还在山上,那么他一定没命下来了。

喜欢八卦和爱看热闹或许是所有人类的天性,此时的齐家庄外已经围了不少因为大火而来的人,当然有些人是纯粹来看热闹的,比如江宁县东边没有受灾的百姓。

有人来是因为想找些食物的,比如说受了灾侥幸未死的灾民,每次山火过后总有不少被大火赶下山的小动物,很多奄奄一息的走到山脚,只要徒手就能轻松抓住。

还有些人就纯粹是找乐子了,比如江宁县中那些纨绔公子哥,被大雨和洪水憋坏了的他们听说这里起了山火,一个个高兴的呼朋唤友,带上家丁狗腿,背着弓箭就来山脚守着,看见有活物跳出就是一箭射去,还能以此关扑,单单县令公子一人就已经赢了快两百贯钱了。

黑衣人来到齐家庄外面的时候大火已经从上而下的烧到了半山腰了,此时他们想要打探山顶消息的话只能等到这场山火完全熄灭。

来看热闹的人把袁烜故意留下的脚印踩得面目全非,完全起不到迷惑的作用,但同时也隐藏了山上有人下来的痕迹。

……

就在黑衣人一行在等山火烧尽好上山的时候,袁烜带着孩子们已经走出了江宁县的范围,已经上了宽阔的官道了。

官道上的人很多,除了紧急运往江宁和金陵的粮车,更多的是想这两个地方而去的灾民。

中午时分,官道上赶路的人都纷纷躲到路边的大树下休息休息,吃着自带的干粮。

袁烜吃着有些硬的饼子,一边听旁边灾民的谈话,其中有两人的谈话让他格外注意。

一个衣着褴褛的精瘦妇人拉着另一个稍微丰腴些的妇人,左顾右盼的神情似乎说的是什么能杀头的话,但偏偏声音又还是那么大。

“听说了吗?这次江宁的几座水库之所以会坍塌,并不光是天灾,还有人祸在里头呢!”

丰腴妇人明显被精瘦妇人勾起了八卦心思。

“哦,怎么回事?”

“据说前些日子有人在堤坝上捡到了一块石头,然后竟然在那块石头里磨出了宝玉。”

“玉?那可是宝贝,谁家这么好运气。”

“谁说不是呢,挖到玉的那一家也不知怎么的就被他家邻居知道了,然后呀整个江宁县南边的九村十寨就都知道了。

再然后呀他们都去挖,据说真的有不少人挖到了能磨出宝玉的石头。

这些天杀的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不泄露出来,竟然丧天良的把通往江宁的桥给拆了,不让消息出去,更不让外人进来。”

“不能吧,没听说江宁能出玉呀!”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当初修堤坝的听说这些石头都是从河里挖起来的,而那条河据说以前住了龙王呢!”

“阿弥陀佛,难怪了,有龙王住过的地方,石头变宝玉也就不奇怪了!那后来呢?”

精瘦妇人成功的吊起了丰腴妇人的胃口,这吃饼子的嗓子顿时干燥的咳嗽起来。丰腴妇人很识趣的递上一竹筒清水殷勤伺候。

“他婶子你润润嗓子继续说说!”

喝了口水,精瘦妇人干瘪的脸上有了更多的神采,似乎饮的是玉露琼浆,心里说不出的满足。

“话说如果是平日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在水库涨水的时候还不知道收敛些,你想想,这挖堤坝上的石头不就松了土,这松了土的堤坝还能有好?”

“这么说来这堤坝竟然是那些贱皮子自己挖烂的?”

“可不是嘛!哎哟哟,听说那天那些个村寨逃命的时候都抱着那些石头,一个个死也舍得松手。

这些好了,三千多条人命呀,据说活过来的不足一百人,抓到就被送到洛阳给皇帝老爷砍头去了。”

“死了好,这样的贱皮子就该砍脑袋,光想着自己发财,黑了心的,这下好了,死了舒坦!”

“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呀,我家兄弟的舅子在江宁县里当差,本来只是在牢里管着那些事不大的犯人,公务轻松不说,油水还不少,谁见了都要喊声爷。

不过,前几日里他可是累坏了,听说那些黑了心的死太多了,有些被大水冲到了镇江府的地界去了。不过这大部分的都还是死在了江宁县的地方,衙门里人手不够,于是他们那些牢里当差的也被拉去帮着收尸,那一摞摞的人呀,说起来就害怕!”

虽然说害怕,可那精瘦妇人眼中并无任何畏惧的神情,似乎朗朗乾坤下皓日当空中给了她无穷的勇气。

“这可真是自作孽,要不是他们自私自利,想来也不会糟了这一难。”

“就是就是!你是不知道呀,据说衙门里的人找到些活人,一审之下,果然家家都到挖堤寻宝,也就是说个个有罪。要知道受了灾的人可不止他们那些发了财的黑心肝,别的地方也是好几千人受了难。”

“那些无辜受难的就能甘心了?”

“自然不能,饶是我也不可能就这么放过那些个只知道自己发财的。听说那些毁了家死了人的冲出来好些人,当场就把受过审的人给打死了。”

说完这一句,精瘦妇人非常解气,似乎她自己也动了手一样。

“那官府就不管管?”

“管?拿什么管,都说法不责众,那些个打死人的都是苦主,要不然谁能下得了那个黑手。再说了,打死人后大家伙一窝蜂散了,官府也没奈何。”

“那这么说来,那些个村寨就没了活人了?”

“有,据说有几十个侥幸不死的,这次太守老爷也不客气,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腿,说是等钦差大人来了就让钦差过审,然后还要送去洛阳砍头呢!”

“哎,这人呀就是不能太贪,为了几块石头丢了这么多人命,可惜了,可惜了!”

“的确可惜,那些石头估计也被水龙王收回去了,神仙家的东西是这么好拿的!不过呀,我倒是听说金陵府发出了告书,说是只要看见那些村寨逃出了的人,不论死活都有赏钱,据说抓到一个就有五百个大钱……”

……

长舌妇之间的谈话还在继续,不过袁烜已经听不下去了。

大截杀,大追捕,为什么?

袁烜想不通,但他知道现阶段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活下去,活着成人,然后活着成为一个有能力复仇的人,哪怕像是狗一样的活下去!

死路在北,生门在南!

袁烜转过身艰难的吃完自己手中的饼子,其实他现在很想吐,但是他还是强迫自己吃下这张饼子。只有多吃饭才能长大,这是自己从小就知道的道理!

袁烜背身吃东西的时候肩膀有些抖动,敏感的小六自然也听到了那些长舌妇的八卦,聪慧如他自然想到了某些可能。

别说五百个大钱,就是五百贯五万贯他也不会出卖这个大哥,不过当小六走过去想要安慰大哥的时候,除了在大哥的眼中看到扎眼的猩红,他竟然没有看到泪水。

吃饱了自然要继续上路,不远处的长舌妇还在说什么谁谁谁准备去碰碰运气,说不定真能赚上一笔。

袁烜故意拖到最后,前后观察了一下,发现官道上的人都还在休息,没人注意一个戴着斗笠的大汉身后跟着的七个小孩。

撸起左手的袖子,手弩上绑在手上固定用的带子有些松,袁烜不得不用右手帮着固定,刚刚已经偷偷上过弦了,稍稍瞄准一下之后,袁烜扣动了机括。

随着一声闷响,一支黑色的弩箭飞向空中,飞向那两个长舌妇所在的大树顶上。刚刚袁烜就发现那上面似乎有个马蜂窝。

目标越小越精准,袁烜瞄准的是马蜂窝和树枝相连接的那部分,但是很可惜他没有射中,蠢死了的工匠,几百年前就有人发明了望山,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在望山上加上刻度。

袁烜把没击中第一理想目标的理由怪在做这把手弩的工匠身上,殊不知他手上的手弩已经是这个时代的兵器制造技艺的巅峰了。

不过弩箭直接从马蜂窝的中间射中的效果也不错,至少半个蜂巢直接砸在精瘦妇人额头。

袁烜不关心那个蜂巢里是不是有甜甜的蜜,他来这里半年几乎已经忘记甜食了。他更关心的那支弩箭是不是会误伤那些无辜的人,是不是会出现在显眼的位置,是不是会暴露行踪。

可即便如此,袁烜还是射出了这一箭,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一生可以被打败,可以被杀死,但绝对不可能被征服!

射马蜂窝的这个行为只是顺带,或者说射不射的中他完全无所谓。射箭的真正原因仅仅是他想射这一箭,他想向北边那些未知的敌人留下些什么。

一条官道向南,一支弩箭朝北!袁烜隐没于黑暗中!

第31章 来生还是“傻逼”

第31章来生还是“傻逼”

玄学,这本应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问,而不应该成为一种神通。所谓的驭神算而测无常,就是要用你已知的条件按照事情发展的一般规律去计算,去测度。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因此袁烜对于那些神怪之事向来不信,即使他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空,他也理解为某种人类还未能完全不理解的领域,比如强磁场或者黑洞虫洞之类的。

但是刚刚那那一幕却让袁烜的内心受到了冲击,往严重里说,这几乎影响到了袁烜的世界观。

如果按照前世时间的推算,玄学正是在魏晋时期出现的,这是一种崇尚老庄的思潮,学术上称之为魏晋玄学。

“玄”这一概念,最早见于《老子》:“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玄就是指天地万物的一般规律,也就是道门所说的“道”,它体现了万物无穷奥妙的变化作用。如果按照老子最初的想法,那么玄学最终的发展方向应该是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和哲学。

王弼的《老子指略》也说:“玄,谓之深者也”。所以玄学就是研究幽深玄远问题的学说。

然而,中国历史上的玄学的发展最后却出现了偏差,并不是朝着为人类活的更好而发展研究,而是成了道家和某些学术宗师为了追求所谓的大道长生的工具,他们追求的是个人的进化,或者是研究虚无缥缈的神灵轨迹。

老子于茫茫宇宙中为人类寻到了一颗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的种子,没想到最后却成了某些大人物私家花园中的妖艳的鲜花。

不得不说,这是玄学的悲哀,也是中国历史的悲哀,更是全人类的悲哀!

人就是这样,当遇到无法理解的事情就喜欢往神仙鬼怪身上靠,这么做的最大好处是隐藏自己的无知,或者借用神灵的虎皮为自己谋求私利。

袁烜自认为在这个时代自己不是无知者,所以尽管看到了神威他也依然敢骂出那个“操”字。世界观的冲击始终只能是冲击一下,回过神来的他还是固执的认为神这个物种还是在神龛里比较合适。

重新确信世间万物的真理不在神的手上,这让袁烜非常的开心,这是他的又一次胜利,他成功的守住了自己作为后世人的骄傲!

官道进入到一个类似小峡谷的地方,两边都是约莫五十来米的土丘,原本两边是一体的,可后来因为这附近的一个小水库需要大量的石块,所以硬是生生把这座不高的小丘挖断开来,再后来修了官道,这里自然就成了官道的一部分。

之前因为袁烜心情不好,所以大家的心情也跟着不好。可刚刚袁烜的内心打了个胜仗,心情很好,连带着其他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于是大家就哼起了歌来。

都是江南地区的孩子,几首吴侬软语自然不在话下,可当阿福加入之后就完全变了味道。走调和声音大就是阿福唱歌最大的特点,当然了,谁也不会真的嘲笑这个有些憨傻的弟弟。

唱着唱着,袁烜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头上,伸手一摸,原来是沙子。

经过太阳几天的炙晒,官道上的路面已经变得坚硬了,刚刚也没有起风,那么沙子是从哪里来的呢?

抬头看看上方,果然还有不少的沙子簌簌的向下落,不仅是沙子,袁烜甚至看到身后不远处还有个拳头大小的石头从上面滚落下来。

难道有埋伏?

身后的那辆马车一直没人露面,很可能是为大人物,这个世道有人截杀什么的并不意外,要知道袁烜和一群泥腿子都被截杀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袁烜是有过切肤之痛才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很快他就推翻了自己的怀疑。

像是峡谷样的这段官道宽度虽然只有大约五六米,可长度却差不多有六七十米,这样的地方的确适合做伏击地,可位置也必须非常讲究。

如果袁烜是伏击的负责人,那么首先要控制的地点是刚刚进入峡谷口的位置,等到马队全部进入峡谷,以礌石巨木断其后路,然后在快马突围前封住前方出口,这时候的马队就是瓮中之鳖了。

相比于两头,中间这段其实在伏击未开始的时候是最不打紧的位置。恰巧此时袁烜等人就走在这段路的最中间。前方和后方并没有看到有落石和滑沙的情况,所以袁烜推断并没有什么截杀的事情。

再次听到阿福把哄孩子入睡的小调唱成了鬼哭狼嚎的尖叫后,袁烜马上就推断出问题所在。难怪后世的山坡边会有禁止鸣笛的交通指示牌,原来声音是真的很危险。

袁烜笑骂了一句“难听死了!”于是众位弟妹哈哈一笑后就恢复了平静,并且加快了脚步,因为大哥说了,前面遇到镇子给大家买好吃的。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袁烜虽然没有幽闭空间恐惧症,但是这样的地方始终让人有些压抑,他不喜欢,自然想要尽快离开。

路程不长,也就短短的几十米距离,对于想吃美食的孩子们来说这点距离不算什么,很快大家就出来了。

可是当袁烜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通道时,他发现依然有砂砾落下,而且比刚才落得更密了,拳头大的石块也时不时的来上两个。

之前一个月的雨已经把两边的陡峭的山坡给泡松了土,虽然山坡上有不少的植被牢牢的抓住这两边土壤,但是连续几天的烈日把两边斜坡表皮晒的干干的,而实际上内里依然非常松软了。

表皮的收缩与内里的膨胀形成了一个力的错位,再加上坡度的原因,如果现在有人在两边斜坡的上方一定能看到许多地方已经有细细的裂缝了。

要道路塌方了,袁烜马上就想到这种可能。幸好,自己带着这些弟妹快速的通过了,难怪自己的感觉那么不好。

就在袁烜还在庆幸的时候,刚才还缀在远处的马队已经开始进入这条峡谷一样的通道。

不能喊,如果大声呼喊很有可能立刻就会引起两边的斜坡塌方,而且很有可能一块小小的落石就有可能会成为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路见不平,挥手相助!袁烜让弟妹们不要出声,然后在头顶上方不停的做着交叉的摆手动作。然而马队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依旧催马前行,甚至还有骑士故意大声说话,为的就是听一下这段路中的回音。

在这个没有通用手语的年代,袁烜不知道要做什么动作才能让对方明白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是“傻逼,快退回去!”

袁烜又换了个手势,这次他的动作变成了右手平举,手心向前。他可不是在模仿托尼斯塔克发射激光攻击,当初考驾照的时候他就认为这应该是全人类都懂的意思。但是很可惜那边的骑士不懂,也不知道他们是好奇还是觉得可笑,竟然指着袁烜笑了起来,笑声还挺豪迈。

这一下可真是把袁烜给恼了,老子好心救你们,你们还笑,笑吧笑吧,等下就该你们哭了!

算了,看在你们是冢中枯骨的份上,老子不和你们计较!转身之后,袁烜就招呼弟妹继续赶路!

其实在马队中阎归海和姓郭的道士也预感有些不对,阎归海是最顶尖的武人,总也有些本能的预感,至于姓郭的道士可以说是当世第一神棍。

问题就出在道士身上,他因为某些原因近期一直无法看破自身的运势,就连接近他身边的人也变得模糊不清。而他本来是相信阎归海的,可看到阎归海没有做声也就以为没事了。

阎归海也冤,他虽然感觉不对,可身边的道士他极为了解,看到他都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自然没有害怕的道理,如果把不好的预感说出来,他还怕有人会笑话呢!

这就是经验沟通和数据分享的重要性,可惜,一切都不如面子来的重要!

虽然转了身,可袁烜的脚步却没有迈开,两只脚似乎有千斤重,就是抬不起来。

此时,他的脑海中有两个声音正不断的争辩着,就像是天使与魔鬼的交锋。

“救什么救,拿什么救,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想要活着,想要报仇就继续往前走!”

“不行呀!你的前世一直是个善良的人,是个有正义感的人,这辈子虽然不幸,但这不是后面这些人的错。他们虽然愚蠢,但是不代表你就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呀!”

“嘿,还好意思说前世,难道你忘记自己怎么死的?就是所谓的见义勇为,这下好了,把自己弄到这个鬼地方来受罪,如果不是见义勇为,说不定现在已经追到同样是实习生的那个妹子了!”

“善有善报,你看你前世即使死了,你不也活过来了吗?快点去吧,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不能去!”

“赶紧去!”

“不能去!”

“赶紧去!”

虽然只是一瞬间,可袁烜的脑子里天人交战的感觉已经很久了。虽然仇恨和暴虐曾一度让他有些失控,但不可否认的是除非面对那些人,否则袁烜内心深处还是个干净的人,还拥有一个善良的心。

想到那个本能伸出手的小姑娘,想到当初的自己义无反顾的一跃而下,袁烜犹豫了,马车里是不是也有那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呢?

袁烜痛苦的几乎要叫出来,他最讨厌做选择题了。

人是很奇怪的物种,一生都在做着各种各样的选择,而往往他们最后都会选择让自己痛苦的选项。

“小六,你带着大家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说完,不等小六回答,袁烜再次转身,然后发疯似的冲向那段峡谷通道。

“傻逼!”

这是袁烜送给奔跑中的自己的两个字,实际上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两世为人还会犯同样的错误。或许第三世他依然是个傻逼,只是袁烜永远不会承认这一点!

既然已经是傻逼了,自然没有跑两步停下来的道理,一口气跑过去,生死置之度外方才是傻逼本色。

“脚步生硬没有章法,不是练家子,就是个小孩!”

阎归海只是看了一眼就判断出了袁烜没有威胁,于是马上的骑士们也放松了警惕,再说了,有前面两位爷在,这天下还真没有谁单独一人敢来送死的。

几十米的距离,袁烜很快就到了马队的前面。喘了几大口气,袁烜抬头冲着马队低声吼道。

“让你们退回去,没看懂呀!这里可能马上要塌了!”

面对十多个装备了武器的骑士,袁烜没有任何的惧色,而且从表情动作上看来显得非常不耐烦,或者说厌恶!

阎归海对于这个有胆色的孩子很有好感,他认为这才是汉家男子还有的雄风,如果这样的孩子再多些,或许这天下的风气也能变上一变。

阎归海正要夸奖几句袁烜的胆气,可没想到旁边马上的道士面露惊恐,双手因为哆嗦不停的拉着手中的缰绳,于是胯下的马也连连后退。

虽然刚刚已经见过袁烜一面,但当时两人相隔有些远,再加上天降神威,他自己也喷出鲜血伤了精神,是以没有仔细看清那个胆敢骂天的无礼竖子。这次不同了,袁烜就在马前,而且就差指着自己等人的鼻子骂白痴了,道士如何能看不清楚。

只是他看清袁烜之后就内心颤抖,他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这么强烈的感应,这是强烈的死亡气息,然而,又有一股更加强烈的生的气息与之共存。

半生不死?险死还生?阳死阴生?还是死而复生?

这些都不是,如果对方不是活生生的站在道士面前,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活人。

几乎是一瞬间,道士的手指不停的掐着道结,他想要看看眼前这个孩子的命格,可是让在场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道士嘴角不断的流出鲜血,然后一头栽下马去。

好在阎归海就在道士旁边,也不见他动作,只是随手一捞,道士就又稳稳的安坐在马背上。

定过神来的道士不敢再算了,他惊恐队的盯着袁烜,身体有些颤抖,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敢说出那些简单的猜测,只是不由自主的问袁烜。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第32章 傻人有傻福

第32章傻人有傻福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道士的问话让袁烜极为不耐烦,都什么时候了,难道还要自己做个自我介绍不成?不理会啰嗦的道士,转而对骑士中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说。

“我不管你们是谁,保护的是什么人,我也没兴趣知道!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不赶紧离开这里,那么就可能被活埋在这里了。”

听见这个狂妄的小子竟然敢诅咒自己等人,骑士头领非常不高兴,要不是两位高人在前,他真的很想抽出马刀直接砍了这个胡言乱语的小家伙,话说荒山野岭的确是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见这群白痴无动于衷,袁烜心中反倒一片坦然。自己冒死前来报信,这样已经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了,可你要是自己找死,那袁烜觉得也没必要把罪过加在自己的身上。

转过身来,袁烜想也没想就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弟妹们的身边,那里还有一群需要自己照顾的人,在这里和这群白痴算什么事。

可不等袁烜跑出两步,剧变陡然发生。

前方出口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这声音袁烜有些熟悉,和那晚在祠堂里听到的声音一样,只是这峡谷的回声效果把声音扩大了些,显得更加有气势。

出口处的左边一大片土壤向下滑动,这仿佛是一个提前打探的信号,当夹杂着石块和树木的泥石流落地后,从出口处向着这边迅速的蔓延过来。

“我果然就是个傻逼,大傻逼!”

心里这么想,脚步却不停,不得已袁烜又只能向着反方向跑,好在这个位置距离那个进口不远,他觉得自己只要不耽搁应该能逃出去。

前一刻还在想着是不是应该教训一下眼前这个狂妄的小子,没想到下一刻就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两边的斜坡正在向中间垮塌而下。

逃,向后逃!这是所有人唯一的想法!然而,事情并不如同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袁烜能第一时间逃,那是因为他事先就有心理准备,再加上他是自己一个人跑,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可这些人就不同了,面对巨响和恐怖的塌方,首先受到惊吓的是他们胯下的马匹。受惊的马的反应不一,有的向后踱步,有的前蹄扬起,还有的高声嘶鸣,唯一相同的是他们根本就不受控制。想要把马匹安抚好再调头逃跑,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所有人下马,保护小姐!”

关键时候,还是那骑士首领更加果断。很快,包括道士和阎归海在内的众人都跳下马来。不过那辆马车就麻烦了,因为是双马拉车,此时两匹马竟然朝着不同的方向挣扎,一时间马车晃动的厉害,左摇右摆的谁也不能靠近。车厢中立时传来女子惊恐的叫声。

“阎师兄助我!”

道士喊着阎归海,目光却盯着马车,示意阎归海帮忙。

阎归海也不作答,三两步就来到马车前,也不见他拔刀,旁人只是见一片银光,然后架在马背上的车辕就齐齐断开。马车停了下来,阎归海却并没有收刀,这次的刀光不是横向的,而是自下而上的撩起。这一刀过后,马车车厢顿时变得四分五裂,而且碎片都是向外飞去。

车厢底板上坐着三个人。当先一人是个中年妇人,虽说只是一身下人打扮,可关键时刻的沉稳不惊就连阎归海也另眼相看。

妇人身后是两个小姑娘,此时或是受到了惊吓,正相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阎归海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如何,知道的就是这两人其中之一是道士要保护的人。

来不及多想,阎归海收刀入鞘后跃上马车,两个小姑娘被他一手一个直接拎了起来,再起身时已经跳下马车开始朝着来路方向跑去了。

众骑士心中大骇,阎归海的速度太快了,先不说那凌厉霸道的两刀,就光是他救下两个女子的动作也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的。

众人来不及赞叹一声就纷纷跟着跑起来,马匹和行李是指望不上了,小命才是第一位的。

距离出口的位置不足五六米了,袁烜觉得自己应该可以活下来了,不过他的速度并没有放慢,他可不想死在黎明前的黑暗。

距离出口越来越近了,这种感觉大概比奥运会百米赛跑要撞线的运动员更要高兴,毕竟后者赢了也只是一枚金牌外加名声地位和金钱,而自己赢了则是能活。

逃是逃出来了,但是他并不是第一个逃出来的,因为就在袁烜跑出最后两米的时候,一阵狂风从他的身后吹来,然后他就看到有人带着两个小姑娘超过了他。

袁烜自然不在乎谁第一个冲出来,他只是不断的警告自己这次死里逃生后再也能逞英雄做傻逼了。

一口气冲到官道的最边上,他可不想身后有人冲出来把自己撞死,所以在边上才是最安全的。

峡谷通道里的灰尘已经完全隔断了视线,很快又有人冲了出来,道士出来了,车厢里的女人出来了,骑士头领出来了,然后又有五人踉踉跄跄的冲了出来。

然后……然后就一片安静了!

路程不远,也就短短的三十几米。时间不长,也就短短的五六秒。可就是这点时间里,马队只有十一个人活着出来,其余的人全部被埋。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大哥,大哥你不要抛下我们呀!”

是阿福的声音,这孩子的嗓门大的没道理,而且极具穿透力。

“我没事,我在这边,你们不要过来,可能还会有塌方,等下我会从别的地方过来。”

其实这次的塌方并不算大规模的山体滑坡,之所以会这么猛烈完全是因为这段峡谷形的路段太过特殊,两边的泥石树木统统朝着中间狭窄处涌去,所以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十三匹马和行李辎重全部被埋,护卫骑士也死了四人,如果不是袁烜及时预警,强如阎归海能不能活下来都要看运气。

“谢小兄弟救命之恩,适才多有得罪,小兄弟勿要与我等粗人一般见识,谢青这里给小兄弟赔罪了。”

生死之间走了一回,那骑士首领立刻下跪给袁烜道谢,他身后那些跟着逃出来的兄弟也跟着下跪作揖。他们是武人,活命之恩这种恩情几乎是要用命去还的,因而下跪道歉这种事情做的毫无心理负担,哪怕这人刚刚还是个让他们看了不爽的毛孩子也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人家还是下跪的,袁烜就是刚刚还有些怒气也该消了。

“众位好汉请起,我可不敢受此重礼!”

口头上说不敢受,可袁烜并没有可以躲开这一礼,手上也只是虚虚的做了个扶起的手势。

谢青他们才没有袁烜的花花肠子,他们拜过之后就都起了身。

此时袁烜才有机会好好看看,对于这些男人他是基本知道的,一个装神弄鬼的道士,一个武功超绝的刀客,另外六人应该是护卫一类的人。

袁烜这次重点看的是那几个女子,年龄大的妇人刚才看她跑出来的敏捷程度,应该是大户人家里女眷的贴身护卫。

妇人身后有两个年龄大约十来岁的小女孩,其中一个身着绿色长裙。本来袁烜只是轻轻一瞥,可自此眼睛就转不动了。

一绺靓丽的秀发微微飞舞,细长的柳眉,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微微泛红,娇艳欲滴的唇,洁白如雪的娇靥晶莹如玉,白里透红的雪肌肤色奇美。

兴许是刚刚受了惊吓,此时她略显柔弱,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可正是这样才更显得让人怜惜。

袁烜见到这个女子的第一印象就是美!真美!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就是让人觉得她美的让人惊艳。

长相先不说,光就是那一双灵动聪慧的大眼睛就让袁烜觉得这个女孩子美的真实,美的自然,美的没有修饰。

然而,小姑娘头顶的丫鬟发髻却暴露了她的身份,没错,她是个丫鬟!

既然她是丫鬟,那她旁边没有梳丫鬟发髻的白衣小姑娘自然就是小姐了。强忍着不舍,袁烜把目光投向了白衣姑娘。

同样很美,不管是五官还是身姿,除了胸前扁扁这一点不符合袁烜的审美,其余各处无一不是美人坯子的标准。不过相比于绿衣丫鬟,小姐给人的感觉总要差上那么一点点,最明显的就是眼中少了那丝灵动。

袁烜不是个萝莉控,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被这对主仆惊艳到了,尤其是那个小丫鬟,说实话,要不是对方只是一个小萝莉,他都会动心了。只是袁烜忽略了一点,如今他自己就是个小正太。

见袁烜看过来,那个绿裙小姑娘朝着袁烜盈盈一礼。

“奴婢漱玉代我家小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古代女子早熟,虽然只有十来岁,可行为处事完全就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对方不说话还好,只是这一开嗓子,那百灵般婉转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轻灵,让袁烜把最后缺的一丝对她的完美印象也补齐了。

袁烜赶紧还礼,面对这样的美女,他不自觉的就端正了自己的身形仪态。

“姑娘客气了,适才如果是我们在后,姑娘在前,相比也一定会示警我和弟妹等人的。”

自称是漱玉的那名绿裙女子听见袁烜这么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蹲了个福礼,然后就安慰自家小姐去了。自始至终小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片刻后,漫天灰尘渐渐下沉,这时候众人才看清这段路已经完全毁了。

众人相互安慰一番,正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时,山坡上方传来了阿福的哭声。

因为担心袁烜的安危,七个弟妹不顾袁烜的警告,愣是从通道旁边的小山坡上翻了过来,所幸哪些地方比较结实,也并不难爬。

弟妹们不顾危险第一时间赶过来的举动让袁烜非常的感动,尤其是看到除了小六之外的其他人都泪流满面的,其中以阿福为最,他顾不得装大人的样子,丢了斗笠就上前抱住袁烜嚎啕大哭。

“大哥,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了,你吓死我了,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呀!”

有这么一个弟弟,袁烜也不知道该哭该笑,最后还是一边笑一边给阿福擦眼泪,不断的轻声安慰着他们,直到阿福确定袁烜只是去救人,并不是不要自己才又破涕为笑。

突然来临的七个孩子让众人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之前以为是大人的阿福原来是个比袁烜还小的孩子。虽说阿福现在还只有一米七左右,但是这个时代的人身高普遍不高,再加上阿福的年龄,可以说他已经是这个时代孩子中绝对的异类了。

阿福他们能过来,说明想要继续赶路并不难。至于骑马和马车就必须改走别的远道了,不过现在他们也没有马车和马了。

路是肯定要继续赶的,可在赶路前谢青却需要找到几个弟兄的尸骨。几个没能跑出来的人其实距离出口位置并不远,甚至可以推算出大概的位置,而这也不算是太过猛烈的山体滑坡,所以挖出来的难度不大。

除了收敛尸骸,他们不得不挖的另一个原因则是众人的盘缠行李都在里面,所以不得不开挖。

说干就干,阎归海在小山坡上砍了些树木,把一端削成扁平状,这就算是简易的工具了。

袁烜等人是孩子,而且也没有义务参与到挖掘的工作中,再说了万一挖到些吓人的吓到弟妹们袁烜也心疼不是。

不过袁烜也并不着急走,之前只是一心为了救人,不过现在既然成功了,也就是说有恩于这些人,而且是大恩。袁烜不是那种挟恩不图报的所谓君子,这些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而且是很大富大贵的那种,他想接触看看,如果这些人能信得过,那么把这些弟妹托付给他们照顾似乎也是个好选择。

而且现在他们也没有马了,这正好给了袁烜同行观察的机会。看来傻逼也不是不能做,有时候傻人有傻福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公子,我们的目的地是杭州府,我家小姐说如果顺路,你们又不嫌弃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走,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们也有机会报答公子的大恩。”

前来传话的是那名妇人,她的礼数很周全,一看就是见过大世面的,并没有因为袁烜是一个少年人就有所轻慢。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袁烜真觉得自己开始转运了。嫌弃,他哪里会嫌弃,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

只是,袁烜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同行不仅仅是想为弟妹们找个可靠的依托,还有些言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头。

爱情就是一颗种子,而且往往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种下的!

第33章 阿福造成的误会

第33章阿福造成的误会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一开始袁烜有个事情怎么也想不通,那就是为什么后世的食物充足,医疗先进,人的身体素质反而不如古人?

先不说神奇的武功,就说力量和速度这些人类基本的能力,这个时代的人明显更加出色。

看着活下来的护卫在道士的指挥下热火朝天的挖掘,袁烜就认为后世如果不动用大型救援机械的话,就算是最专业的救援队伍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效率。

任凭是谁见到半个时辰前还有说有笑的同伴尸体都不会开心,不过在这个艰难的世道伤感和缅怀都太过奢侈,不允许占据太长的时间。

匆匆给同伴合上眼皮,向躺在地上的同伴传达了小姐说重金抚恤他们家人的承诺,护卫们又从原本通道中间附近处的位置开始挖掘,马和马车基本都在哪里,想要继续赶路没有盘缠和行李可不行。

这次挖的就有些艰难了,一来并不能精确的找到挖掘位置,二来中间段垮塌的最为厉害,再加上体能的下降,不可避免的挖掘进度越来越慢了。

官道上的行人依旧在走着,到了这一段的时候有马有车的只能绕道,走路的自然选择翻过小山。

袁烜打听过了,这里距离前方的镇子还有大约二十里路,如果是步行的话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而现在很明显他们还不能上路,他们不能走,打定决心同行的袁烜自然也不会走。

所以今晚将注定在这荒山野地里渡过了,既然如此,那袁烜就有必要做些安排。

“小六,你和老二老三去附近捡些干柴,尽量多些,今晚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阿福,你力气大,看看上面有没有需要你帮忙的。

小五小七,你们去找找看有没有野菜,尽量挖我们之前吃的那些。

老四,你跟我走,我们去钓鱼钓黄鳝。”

很快袁烜就给弟妹们安排好了各自的工作,众人依言动身前往,他们现在对于袁烜有一种盲目的崇拜,在他们看来大哥的决定一定是对的,听大哥的准没错。

最高兴的就算阿福了,本来他还想着跟大哥一起去钓鱼的,但听到袁烜夸他力气大的时候,阿福别提有多高兴了。

阿福虽然身形庞大,但是却并不笨拙,三两下就爬上了上坡,然后快速朝着护卫们挖掘的地方跑去。

“谢大哥,我兄弟上来搭把手,你帮我照看一下!”

袁烜朝着上边喊了一嗓子,待听到答应一声后,袁烜就带着老四走向不远处的小溪和农田。

袁烜钓鱼的鱼钩很简单,就是江兰用过的绣花针给改的,不过上次周小龙用来钓鳝鱼说明了很好用。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没有收获。

小六他们去捡柴火应该是最容易的,相比之下,袁烜还是有些担心阿福,他甚至已经有些后悔让阿福一个人去帮忙了。

阿福上去之后,谢青并没有安排阿福做什么,只是说在旁边看着,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会叫他,事实上他是觉得这是救命恩人的弟弟,怎么说都只是个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人家过来帮忙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

自从袁烜的弟妹来了之后,道士就挨个的看了他们一遍,看完之后确实心惊不已,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荒山野岭的地方竟然能给他这么多的惊喜,还有惊吓。

阎归海看见道士老是偷偷打量着阿福,他知道这位道士师兄可能又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对方除了长得着急了点,其余的没什么不对呀,如果非要说不对,那就是明显比别的孩子痴傻一些。所以阎归海不禁好奇的问道。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

“再看看,再看看!”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道士的眼中已经在冒光了,这让阎归海意识到这个胖小子肯定有些非同寻常。

场中已经挖了一个不小的坑,一只泥乎乎的马腿露了出来。

“大哥,是你的黑玉骢,我认识这个疤!”

挖到马腿的护卫兴奋的大喊,总算是确认了马匹的位置了,这意味着工程的进度可以加快些了。

众人上前查看,果然是黑玉骢,来不及伤感,大家就击中过来准备开挖。

阿福本来以为自己是上来帮忙的,他还想等下向大哥表表功,可没想到根本没什么事让自己做。刚好这下看到了马腿,看样子他们是准备把这匹马挖出来,可为什么还要挖,这不是已经出了马腿了吗,直接拉出来就好了呀!

阿福伸手抓着马腿,众人以为这孩子只是调皮想要抓着玩一下,所以也没在意。

只是众人正要从四周开始挖土的时候,脚下突然有些晃动,心中大骇之下以为两边又要垮塌。还好,两边的山坡稳稳的并没有移动的迹象。

刚刚放下心来,可当他们看见埋在地下的马尸竟然突兀的向上凸起了半截马腿后,他们惊恐的看着马蹄上的那只胖手,难道……

护卫们已经不敢想象,那是因为他们做不到;道士也做不到,但他敢想象有人能做到;阎归海可以做到,但是他没想过这么做。

把马直接拔出来,就像是拔萝卜一样!

阿福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

道士看到这一幕基本确信了自己的猜测,他如获至宝就要上前瞧个究竟,不过身旁的阎归海伸手一拦,道士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随即停下了脚步。再观察一下!

“怎么这么难拉呀,真是的!”

阿福一边抱怨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这次他要用两只手来拔,今天他还就和这匹马杠上了。

阿福不知道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当然其中两个认为这个怪物应该是麒麟这一类的瑞兽。

双手握着马腿,下蹲的阿福虽然脸色涨红,呼吸也有些乱,但随着他缓缓起身,埋在泥里的马尸也逐渐的向着外面冒起。

看到此情此景,包括谢青在内的护卫们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惊恐来形容了,阿福成功的动摇了他们的世界观,并且狠狠的摧毁了他们作为武人仅存的那丝骄傲。

“呀啊……”

随着阿福咬着牙的发力,漫天的泥污伴着马血在空中挥洒下落,然后落在众人的头顶和身上,以及不可思议张开的大嘴里。

马身出来了,马头可能被巨石什么的卡住了,所以被阿福硬生生的给拔断了。马尸脖颈处洒出的血液不停的滴洒在阿福的身上,他沐浴马血的场面极具震撼感,仿佛一个正在品尝美味鲜血的魔神在向世人宣告自己的诞生。

阿福的反应有些迟缓,当他意识到身体上黏糊糊的是血的似乎,他有些惊恐的把马尸丢开,然后朝着山坡下面跑。

“大哥,大哥……”

当阿福感到不适的时候,他想到的是那个肯为他杀人的大哥,那是他内心能给他最大安全感的人。

“徒儿莫走!”

“乖徒儿不怕,为师在此!”

几乎同一时间,阎归海和道士两人快速追了上去,两人眼中正在冒星光,这可是绝世佳徒,可以说是百年不遇,今日得见,自然不能放过,而且必须要争到底。

在古代,对于收徒这样的事情有多重要,那是后世人不敢想象的!

不管是什么行业都存在竞争,而且有些还是生死之争,自然,在争斗的过程中结下仇怨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不管是平常水平还是一代宗师,他们在巅峰时期自然是不怕同水平的同行寻仇报怨,可一旦巅峰过后,如果对方还能有力量来寻仇,那自己名声扫地都是轻的,这时候身死族灭都有可能。

这种情况在江湖武林中显得尤其残酷,于是一个能继承自己衣钵的徒弟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师父收的第一个徒弟叫做开山弟子,这个弟子会得到师父绝大多数的技艺传授,甚至得到全部也有可能。后面收的弟子根据亲近关系可能也有不同的对待,但是每个师父都有会有一个继承衣钵的弟子,这个弟子绝大多数是关门弟子,当然开山弟子也有可能。

关门弟子有多重要?通常情况下,基本与亲子无异,甚至比亲子要更加重要,而且衣钵弟子是有继承师父的师门传承甚至私人财产权利的。

既然衣钵弟子这么重要,那么师父在选择的时候自然慎之又慎,除非早早遇到品行和天赋都绝佳的人选,否则师父是不会轻易就决定衣钵弟子的,因为这和皇帝决定储君是一个意思。

阿福虽然看上去有些痴傻,但是通过对他的观察,此子绝对是赤子心性,这点眼光两位天下闻名的人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天赋,呵呵,绝世无双!

“大哥,大哥……”

远远的听到阿福惊恐的呼喊,又看见阿福浑身浴血的可怕样子,再看见道士和阎归海在阿福身后追来,袁烜心下一片冰凉。

完了,这该死的才是末路呀!难道他们也是潜龙会的?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冤家路窄,都怪自己把阿福一个人送到那些人身边任由他们套话,真是猪脑子。

虽然心中一片绝望,虽然狠狠的责骂着自己,但是袁烜却不愿意看着阿福就这么被人杀死,虽然我是蝼蚁,但好歹在死前也要展现自己的牙齿吧!

抛下手中满满一竹篓的鱼,袁烜一边跑向阿福一边熟练的用右手把左手手臂上的手弩上弦,这套动作他现在已经非常熟练了,私底下他已经练习了无数遍,如果不是因为怕影响手弩的使用寿命,袁烜绝对会继续练习下去。

两个高手间相互使绊子,又不想因此而吓到阿福,所以两人都没有追上,只是紧紧的跟着。

本来以袁烜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是可以发现这一点的,但是关心则乱,他心系阿福的安危,又因为潜龙会给他的威胁还历历在目,所以哪里还能保持一贯的冷静思考。

“阿福不怕,躲到哥哥身后!”

第34章 重刀门的密辛

第34章重刀门的密辛

“阿福不怕,躲到哥哥身后!”

只这一句话,阿福就觉得自己找到最安全的避风塘,和袁烜擦身而过后,阿福果然没有再跑,他两手搭在袁烜的腰上,脑袋藏在袁烜的身后,屁股撅的老高,这哪里还能藏得住。

通过阿福大手传过来的颤抖,袁烜知道阿福是真的吓到了。袁烜也不废话,手弩黑黝黝的箭头指着道士,他知道对方两人中如果说自己的手弩还有用的话,那肯定对实力弱些的道士更有威胁。

突然出现的手弩让两人吃了一惊,并不是他们被吓到,而是他们想不通一群孩子手中怎么会有这种杀人利器,要知道以他们的眼光一看就知道这东西的不凡。

除了惊讶于突然出现的手弩,袁烜的胆魄和气势也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所能拥有的。要知道在袁烜祭出手弩的那瞬间,阎归海和道士已经散发出自己各自的威势。他们相信这天下能同时对抗他们两人联手的人根本不存在,即使气势上也不可能。

然而,今天注定是个让他们也要震撼心神的日子,袁烜不仅在对抗,而且丝毫不落下风,他眼中凛然的杀意毫不掩饰,那完全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好小子,你不错,非常不错!”

阎归海历来喜欢有血性的男儿,最是瞧不起那些自命风流的猥琐士人,看到袁烜的表现后他也是大加赞赏。

“哈哈哈哈,小兄弟你别误会,我们可不舍得伤害阿福,我们追来只是因为想要收他做徒弟,你先把手弩收起来可好,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误会?阿福没有说清之前袁烜谁都不信!不过从刚才道士的话中他听出了手弩应该对他有用,于是左手放得更稳了,箭头的的位置刚好是道士的心脏部位。

恰是此时,远处又跑来一群孩子,一个个子矮小的七八岁幼童喝住了其他孩子,自己孤身一人冲了过来,他并排站在袁烜,身边张开双手和袁烜一起把阿福尽可能的挡了起来。

“大哥,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正是小六,他捡很多干柴回来后就发现这边的动静,想也没想的就跑了过来。

“六哥你回来啦!”

躲到袁烜身后,又听到小六的声音,阿福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可以怕的了,于是把头从袁烜的身后抬了起来。

“你们不是在上面吗,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刚刚紧张害怕自动忽略了阎归海和道士的声音,此时直起身看到两人,阿福的问话让所有人傻了眼。

原来还真是误会!

袁烜嘴角抽搐,心下大窘,不过他并没有放下左手,手弩始终对着道士的胸口瞄准。

“小六,把大家喊到一起,我们走!”

“好的,大哥!”

小六也不废话,袁烜开了口,他就无条件执行,因为从认识大哥以来,大哥就没错过。

“嗯,都是好孩子,一个个都有情有义的。不过,你们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阎归海开了口,袁烜虽然手弩依然指着道士,但是眼睛却看向了阎归海,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袁旭想听听阎归海有什么高论,如果能说服自己他并不介意继续留下来。不过袁烜也耍了个心眼,他虽然看的是阎归海,但是余光却时刻关注着道士,他假装分神就是想看看道士会不会暴起发难,如果真有这个迹象袁烜绝对会第一时间扣动机括,反正是死,那么拉个垫背的也值得了。

老于世故的道士如何能不知道袁烜的心思,本来他就没想动,当他猜到了袁烜的意图后更加不敢动了。比起身体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道士内心的惊骇更是无法言语,他之前就觉得自己洞察天机看透了袁烜,但此时才知道,这是个比自己推演更加恐怖的人物。他是真的害怕了!

道士没动,而且还主动散了身上的气势,虽然袁烜感受不到,不过他确信道士不会暴起发难。

“你们八人俱是孩童,看年龄都不是亲生兄弟姐妹,如果你们不愿意说,那么我也不问你们的来处。

不过我看你们身上并非风尘仆仆,也就是说你们是刚刚出门不久。我现在都很庆幸你们还没有遇到江湖险恶,那不是你们八个孩子能应付得来的。

你手中的手弩不是自己的吧,我猜一定是仇家的,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仇家是谁,但是有这种东西的绝对不是普通人,你认为你们这八个孩童一起上路能不引起仇家的注意?

今日如果你真的要走,我保证没有任何人会为难你们,但是之后呢?你的手弩可以杀死多少敌人?

山遥路远,江湖险恶,想要活下去,想要你的这些弟妹都长大成人,你就不能走,留下了和我们一起走,好好安顿他们。如果这家的小姐怕有麻烦不肯收留,我蜀中重刀门从来不怕麻烦,自当把你这些弟妹养大成人,你看如何?”

阎归海本身就是一身正气,此时更显郑重,袁烜知道古人最重承诺,尤其是阎归海这样名满天下的江湖人士,如果这些弟妹能在他的羽翼下隐姓埋名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缓缓放下左手,手弩收弦,这就表示袁烜同意留下了,也同意阎归海刚才的安排了。接着,袁烜郑重稽首作揖,他这是在赔罪。

“小子无礼,刚才心系阿福故而不知天高地厚,给二位长者赔礼了!”

袁烜很无耻,刚刚还想要人的性命,此时竟然陪个礼就打算让人家原谅。不过他知道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只要错误没有犯成,只要你赔罪的心够诚,那么长辈原谅你的几率就很大。

“罢了罢了,你也是心系我的徒弟才会这般,看着我徒儿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你了,不过你的那个小玩意儿下回再要对着我,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道士哈哈一下就算是揭过此事了,不过阎归海可不乐意了。

“郭师弟,你莫不是方才吓傻了不成,阿福何时曾拜你为师?莫要啰嗦了,今日阿福这个徒弟我是收定了!”

“凭什么阿福就必须是你的徒弟?你一个粗鄙的武夫,杀人你在行,至于教徒弟,呵呵,你还是算了吧!”

“师弟,你青城一派以剑法著长,走的是轻盈潇洒的路子,如若阿福拜你为师,你让他一身的神力如何施展?”

“阎师兄,你没发现他的身形也非常灵活吗?至于他的神力,只待我回青城求得开派祖师的‘阔海剑’交由阿福,他日阿福把七十八斤重的阔海剑挥洒自如的时候,自当天下无敌。”

“哈哈哈哈,七十八斤的阔海剑,这就是个笑话!郭师弟,你可知重刀门的开派祖师爷是谁?”

“你我两派世代交好,这个自然知道,重刀门的开山老祖乃是前朝末期的一代宗师李彦。”

“不错,可你不知道的是,其实当初祖爷从四十岁开始就已经是当时的天下第一人了。

可惜祖师爷极少在人前出手,方使得世人以为童渊乃是天下第一,这可真是笑话!虽说童渊的确已是世间武力巅峰的人物,而且出手也不算多,但他有个本事,那就是会教徒弟,真正让他名声鹊起的就是他的几个徒弟。

张任,张绣,赵云,这些人用战场上的赫赫战功为童渊正名,而他的关门弟子王越则于江湖中杀出了天下第二的名声。

可惜,若不是当初祖师爷念在童渊是他师弟的份上不愿出手争名,哪里还有童渊天下第一的名声。

更可惜的是,如若当年祖师爷也能教出几个好徒弟,他老人家又哪里能被世人所遗忘。唯一拿得出手的徒弟却是个三姓家奴,祖师爷一气之下把他逐出山门,到死也没有承认他那个原本最得意的弟子!”

三姓家奴?难道是吕布?袁烜心下有些激动,那个真是古往今来都能数得上的武将,虽说他的品行和智力都不怎么的,但是这也没能影响后世人对于他的崇拜,没想到吕布竟然和眼前的阎归海还有些渊源。

同样没想到的还有道士,对于这样有些遥远的门派密辛,如果不是阎归海自己说出来谁能想到,当然他们丝毫不会怀疑阎归海所说的真假。

“温候竟然是李彦宗师的弟子?是了是了!相传温候曾经找王越打过一架,当时大家都以为是温候心高气傲看不起王越,所以想要出手羞辱于他,现在想来,一定是温候想要替师父正名。

可惜呀!温候勇武无双却智谋平常,他所学乃是马上万人敌,竟然被王越三言两语激的要步战,他哪有可能是常年执剑于江湖厮杀的王越敌手。据说当时若不是张辽出手相助,温候就将死于王越的七步剑下!”

既然知道吕布是李彦门下,道士也很快该称吕布为温候,毕竟曾是重刀门的人,自己的孩子可以随便骂,但是外人如果胆敢说句不好听的,阎归海能高兴才有鬼。

“哈哈哈哈,是呀,就吕布那样的愚人,若是用祖师爷所授的马上功夫,凭他手中的方天画戟,王越十招之内必被斩于马下。可他偏偏……哎,师门不幸!”

“阎师兄,感谢你今日把如此师门密辛告知于我,只是师弟我有一事不明。天下皆知重刀门虽不禁止门下弟子学用其他兵器,但最有名的乃是霸绝天下的‘蚀焰分浪刀’,练到高深处刀锋所向能熄灭熊熊燃烧的火焰,能劈开巨浪,端的是世间一等一的武学。

可为何不曾听说过重刀门有戟法传世,难道这和温候有关?”

这个问题袁烜也很想问,中国历史上的那些武将,自从吕布死后,用戟出名的好像就一个薛仁贵,而且薛仁贵的戟法和吕布也没有关系。

“师弟猜测的没错,其实祖师爷当初的两大绝学就是马上的‘画天三十六戟’,另一个就是他自创的‘蚀焰分浪刀’。

‘画天三十六戟’在吕布手上也不算辱没,不过可惜此人品行太差,最终不被师门承认。

为了不让世人知道吕布和自己的师徒关系,祖师爷从此不再让门人弟子练习‘画天三十六戟’,只是碍于这是他的师门所授,为了不至于断了传承,祖师爷决定把这门功法封存起来,为的是有朝一日能遇有缘人。”

道士已经隐隐觉得阿福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徒弟了,这样好的根苗,阎归海必定是作为衣钵弟子培养的,所以不可能一徒拜二师。看了一眼阿福,道士的眼中尽是遗憾之色。

“我懂了,阎师兄是认为阿福就是那个有缘人,想让他学那‘画天三十六戟’?据野史记载,当初白门楼温候被本朝高祖曹操所斩,他的神兵方天画戟竟然在森然重兵把守的军营里被人取走,高祖知是有高人出手,并未追究。现在想来,那位高人就是重刀门的祖师爷了吧!”

事情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阎归海自然也不隐瞒,很坦然的承认了。

“不错,方天画戟如今就在蜀中重刀门,他日师弟若有闲暇可去一观。天下神兵不少,但如方天画戟沉寂百年而不朽者,世所罕见!”

道士也是恍然大悟,许多历史上和江湖上的谜团顿时解开了。

“哈哈哈哈,没想到呀,今日阎师兄解了我心中许多的困惑!

也罢,阿福这样的绝世璞玉,自然应该执掌神兵方天画戟,学那万人莫敌的‘画天三十六戟’。

恭喜阎师兄收的佳徒,师弟我为阎师兄贺,不过我做你收徒的见证人还是够格的吧!”

“哈哈,多谢师弟成全,你做见证人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你却说错了一件事,我要传授给阿福的并非是‘画天三十六戟’,而是‘蚀焰分浪刀’。”

一听不传阿福‘画天三十六戟’,道士不干了,这比拆散绝世姻缘更让人惋惜,何况他是那么的看重阿福。

“阎师兄不可!你刚刚还说阿福天生神力,据说方天画戟有一百零八斤,只有这样的绝世神兵才能让阿福尽情发挥,如今你怎么……”

“师弟莫急,今日为兄能收到阿福这个徒弟,他日你也必将知晓我重刀门的另一个秘密,干脆今日我就直接说于你听罢了。

你可知我重刀门的名号由来?”

道士被问的有些懵,他自认为神算天下,但是今天他才知道世间不被他所知的人和事竟然有这么多。

“据我所知,重刀门弟子所用之刀不得低于十八斤,弟子出师后所用的刀不得低于二十八斤,师兄手上的‘重吾’乃是历代重刀门掌门的佩刀,重达七十八斤。因而重刀门由此而来。”

道士虽然这么说,但既然阎归海能问这个问题,自然没有这么简单,道士在等阎归海解惑。

“师弟你只说对了一半。当年祖师爷的武学修为到达巅峰的时候创出了‘蚀焰分浪刀’,可是他总觉得找不到顺手的宝刀,总觉得太轻了,但是如果适合他分量的又太过笨拙,是以总是不能达到他的要求。

机缘巧合下,祖师爷觅得一块天外陨铁,这块陨铁坚硬无比,是绝世神兵的不二之坯。更为神奇的是,这块陨铁看似和普通刀剑所用的材料大小一致,可却沉重无比,祖师爷曾经称量过,足有两百零八斤。祖师爷曾言,若是打造成兵,除去损耗,至少也能保留一百八十斤的重量。

只是可惜,我重刀门用了百年时间,私下请了无数的能工巧匠,始终无法化开这块天外陨铁。”

听到这里袁烜心里已经明白了,硬那是因为不光是铁,应该还掺杂了其他的金属在里头。小而重,那是因为密度太大的缘故。能工巧匠化不开,这个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冶铁技术不过关,炉温达不到要求。

这个是宝贝呀,要是阿福真的能拿到手,那自己怎么也要帮助自家兄弟把这把绝世神兵打造出来,说不定后世人在提到神兵利器的时候就没有欧冶子什么事了。

“既然打造不出来,那还不是等于空!”

虽然可惜绝世神兵不能出世,但是阿福这个绝世璞玉不能浪费,道士决定怎么也要让阎归海回心转意。

“谁说等于空,打造不出来我们会继续想办法,而且这块陨铁天生就有个类似于刀柄的地方,当初祖师爷就曾经拿着这块陨铁练过手,具说并不比真的拿刀的效用差多少。”

“哦,竟有如此天生天才的神兵,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去看看。”

道士心里酸溜溜的,他们想到重刀门竟有这么多宝贝,而他青城山最宝贝的那把祖师传下来的“阔海剑”具说非绝世良才不可用,当初自己入山门的时候师父曾说有机会,可后来见自己专心道学就再也没有提过了。

“不过师兄,既然这块陨铁本身就能当刀用,为何从来不见你重刀门的人用过呢?别人我不知道,可以你现在的实力,挥舞着两百斤的重刀应该还能自如吧。”

“的确,如果我现在强行使用并非不可。但是当初得到这块陨铁后,祖师爷就把‘蚀焰分浪刀’这门刀法做了修改,普通人依旧可以练习,但是要达到祖师爷当初的境界,有个极为苛刻的要求。”

说到这里阎归海顿了一下,道士很自然的配合问。

“什么要求?”

“‘蚀焰分浪刀’的最好是在十二岁之前入门学习,只有那时才能让筋骨在成长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形成刀意,之后才能达到人刀合一的境界。不过,想要真正达到最高境界,那就必须在筋骨成长时就拿着这块陨铁练习,待到筋骨长成,这把刀也就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现在你知道这个要求有多苛刻了吧!”

十二岁前拿两百斤的陨铁,还要挥舞着练习刀法,这不叫苛刻,这已经到了想想都不人道的地步了。

难怪重刀门除了李彦这个老变态之外就再也没人能使用这把刀了,强如阎归海,他能用,但是却不能发挥最强威力。

袁烜心下骇然,他心目中觉得那隋唐第一条好汉李元霸或许能学得这套刀法。没想到自己的傻弟弟阿福竟然也是这种变态开挂的角色,回头看看一脸懵逼的阿福,袁烜觉怎么看怎么不像是绝世高手的样子。

第35章 阿福的拜师宴

第35章阿福的拜师宴

当天色完全隐没在黑暗时,挖掘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行李和盘缠已经找到了绝大部分,小姐备用的帐篷也寻了出来。

道士在附近随手指了个地方就说是风水宝地,谢青竟然跪地磕头的大礼参谢,并且信誓旦旦的说自己这些兄弟死的不冤,能为子孙后代谋个好的前程。

收徒是大事,尤其是重刀门当代门主要收关门衣钵弟子,按理来说,他是需要在蜀中的门派中厅的历代门主的画像下安坐堂前,在众位江湖好友的见证下享受阿福的磕头敬茶等一系列的繁琐礼节方才显得郑重,这样才是阎归海和重刀门的脸面。

不过,袁烜不同意。阎归海的江湖地位太高,如果传出他收阿福为衣钵弟子的消息传了出去,势必会让阿福暴露在潜龙会的面前,虽然重刀门实力强劲,但袁烜依然不认为他们会是潜龙会的对手。

袁烜不反对阿福拜阎归海为师,反而很是替自己的兄弟开心,能找到一个看重他的强者师父,至少阿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是安全的了,至于传道受业解惑,这些就看阿福自己的机缘了。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有蜀中重刀门第八代门主阎归海,于江南道觅得璞玉阿福,于天德十七年四月廿四日正式收归门下,是为阎归海之关门弟子。

见证人,青城派玄成子郭璞!”

看着阿福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朝着坐在一块石头上的阎归海磕头,袁烜心中很是欣慰。郭璞这个见证人不是白当的,他会在短时间内把这个消息告诉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在此之后,阎归海和郭璞的朋友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就有义务帮助阿福,而任何人如果在阿福出师前如果胆敢伤害阿福,那么将成为重刀门和青城派的死敌,不死不休的那种。

当然,郭璞只会把阿福的名字传扬出去,在这个没有互联网人肉的时代,谁知道阿福是谁,自然也就不怕暴露。

“郭师弟,你青城派是出了名的富户,今日乃是我重刀门的大喜之日,你竟然连个像样的礼物都没有,你这个师叔见证人是怎么当的?”

拜师环节结束,阎归海立马就展现了他护犊子的一面,前一刻还笑脸盈盈的感谢人家郭璞给自己师徒做见证人,后一刻就给自己徒弟讨要礼物来着。

“好你个阎师兄,真是过河拆桥,我何时说过不给呀!以前我见到中意顺眼的后辈子弟都会给他们算上一命,不过阿福不适合,他乃是武曲星君下凡,他的命格我看不了。”

郭璞说的随意,但是在场的护卫和阎归海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要知道世间想要请郭璞占卜算命的无一不是权势富贵之人,可在郭璞看来绝大多数都是些庸碌凡俗,如今他竟然说阿福是武曲星君下凡,这还得了,这可是神仙一类的人物。

一时间众人看待阿福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狂热和敬畏,而最为高兴的就要算阎归海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能收到这样一个弟子,武曲星君呀!

对于这样的解释,袁烜自是不信的,阿福的一身神力是怎么来的他很清楚,如果说这是武曲星君下凡,那天上的星宿也太会掌握时机了。

“既然阿福的命格我看不透,那么只能另送他物了。”

说着,郭璞从腰间借下一块古朴的玉佩,示意阿福过来取,只是他的脸上满是肉疼,而阎归海则砸了咂嘴,他没想到郭璞这么下血本,看来郭璞对于阿福的喜爱也是不下于自己。

“阿福,这个小玩意儿你贴身收好。”

发福很乖巧,他没有贸然去接,而是转头看向师父,大哥刚刚说了,以后对待师父要向对待他一样,所以师父没发话他不敢取。

对于阿福的表现,阎归海非常满意,他之前也受过两个徒弟,虽然天资出众,心思也极为聪慧,但是他还是觉得阿福更讨自己的欢喜,全然忘记这个弟子才刚刚收进门。

“长者赐,不可辞!既然师叔给的你就收下吧,只是记得贴身放好了,莫要遗失了才好。”

师父同意了,阿福于是上前恭恭敬敬的接过并谢过郭璞。这些待人接物的事情没人教过阿福,但是阿福做的很好,一点都不像是个痴傻的孩子,更像是这些礼节他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的。

对于这一点,袁烜只能猜测是阿福被拐来前就是个礼数周到的诗书人家的孩子。可惜周小龙死的太快,袁烜没能问到关于阿福更多的消息。

袁烜心中大喜,看来阿福真是人如其名,福缘深厚,今日他不仅被闻名天下的武学宗师收为衣钵弟子,还将收获天外陨铁这样的重宝,郭璞道士给的那枚玉佩一看也不是凡物。

众护卫纷纷上前恭贺阿福,只是因为他们身份地位的缘故,是以没有资格送阿福拜师贺礼。这里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小姐和郭璞有资格送礼,要知道这可是非常有讲究的。

不过小姐因为是未出嫁的女子,自然不方便送东西过来,所以有资格送礼的只有郭道士。

送礼的送礼,送祝福的送祝福,袁烜作为阿福的长兄自然要出来表示感谢。

“感谢各位大哥的祝福,承你们的贵言,愿我兄弟在阎师父的教导能光耀门楣,也不辱没阎师父的一代侠名。”

感谢完了谢青他们,袁烜又向阎归海和郭璞作了个揖,作为阿福的家人感谢他的授业恩师本就是应有之意。

“今日阿福能有幸拜在阎师父门下,又能得郭道长作为见证人,实乃阿福的福缘,今后还请众位长辈多多教诲阿福,如果阿福顽劣,可罚之。”

袁烜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和阿福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但是同生共死之下,他和阿福特别投缘,竟真的生出了至亲的感情。他和阎归海说的这些,像极了后世新生开学时候家长同老师说的话。

阎归海生生受了这一礼,他自问有这个资格。不过郭璞就没这么坦然了,他第一时间就躲到侧边,好像他只要受了袁烜的这一拜就会有什么祸事临头一样。

“今日阿福拜师,奈何我们兄弟此时囊中羞涩,无法凑齐束脩,如果阎师父不嫌弃,小子愿亲手做一顿饭食,以谢师恩!”

袁烜的话刚刚说完,阎归海和郭璞还没有说话,弟妹们就集体欢呼起来。要知道他们已经几顿没有吃到大哥做的饭食了,尤其是阿福叫的最欢,他激动鼓掌的样子最是惹人喜爱。

谢青他们今天虽然挖出了不少的行李和盘缠,就连铁锅也一并找到,可唯独米粮因为受了污染再也不能吃了。虽然从路过的旅人手中买了些干粮,可买来的根本不够吃,而且估计小姐也不喜欢硬邦邦的干饼子。

听说袁烜要下厨做饭,众人不禁好奇的过来看看这个小厨子是如何让这帮孩子这么期待的,就连漱玉这个小丫鬟也跑过来一探究竟。

用石头垒成两个简易的灶台,刚好一口锅里造饭,一口锅子炒菜。得益于阿福的神力,袁烜把道观里能带的米粮统统带来了,反正明天开始就能正大光明的吃大户了,所以今晚他也不吝惜那些大米,做了满满一锅的饭,只是袁烜估计可能还不够。

对于袁烜这个小厨师的期待很快就冷却了,当他们看到袁烜处理鳝鱼的时候就有些微微失望,他们都不是吃不起饭的人,自然不会碰这样的劣食,至于野菜他们就更没有什么好期待了。

众护卫失望的走了,但阎归海和郭璞还是看的认真,他们虽然不问袁烜和这群孩子的来历,但不代表不想知道,于是就想通过这些细微处有所发现。

小丫鬟漱玉也没离开,她对于这个世界充满了太多的好奇,愿意用一颗快乐的心发现所有她之前未曾见过的事物,虽然不知道还能快乐多久!

借着篝火的光线,洗菜切菜,准备佐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除了动作熟练,三个好奇的人没有觉得有什么其他的,直到袁烜开始往烧红的锅里放猪油的时候,他们才露出诧异的神色。

观看袁烜炒菜的三个人中,漱玉作为女子自然是懂的一些烹饪之术的,阎归海和郭璞因为时常闯荡江湖,自然也会一些简单的吃食制作。但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袁烜这么热闹的烹饪,尤其是看到袁烜把带着血的鳝鱼片倒进锅里时候的那种“滋滋”声,他们似乎觉得烹饪本应如此。

已经熟练了的流程,袁烜做起来自然很快,等到他第二个菜凉拌野菜的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一群人,那些刚刚离去的护卫闻着香味又快速折返回来了,因为真的太香了。

芹菜爆炒鳝鱼,凉拌野菜,紫苏煎鱼,当第四个菜葱爆河虾出锅的时候,一大锅香喷喷的米饭也好了。

谢青让人砍了几根粗壮的竹子,中间破开,于是就有了用之不尽的餐具。

这个时代正式场合的吃饭都是单桌分食的,作为今天的两位主宾,阎归海和郭璞端坐在篝火边,老三丫头恭恭敬敬的把大哥乘好的饭菜送到两人跟前。

众护卫自知身份并没有坐到两人身边,那里只能是袁烜这个阿福的大哥才有资格作为主人陪客。

袁烜给自己也备了四菜一饭,这是礼节不可废,尤其是看到篝火旁的两位主客正襟危坐的样子,袁烜就更不敢大意了。

简易灶台边上,袁烜和老三丫头忙的不亦乐乎。两个主宾之后就是这一行人的小姐和弟妹们的了。

趁着老三丫头和漱玉送菜到帐篷的间隙,袁烜给她们盛了三碗饭。当漱玉和老三丫头再次过来端饭的时候,袁烜靠近漱玉,然后压低声音偷偷的告诉漱玉。

“漱玉姑娘,这个边上有竹节疤痕的竹碗底下我藏了些鳝鱼,等下你可以把这碗留给自己,就算你们家小姐吃完刚刚送进去的也不怕。”

袁烜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说,总之他就是做了,就是说了。

漱玉小丫鬟没想到袁烜突然靠近身边竟然是说这个,她更加吃惊的是袁烜没有乘机讨好小姐,而是关心她这个小丫鬟能不能吃上鳝鱼,这让他的心里非常感动。袁烜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个不因自己身份而主动关心自己的人,这让她内心欢快,虽然没有旁的想法,但她觉得这又能让自己找到一个快乐的理由,于是就更加高兴了。

“谢谢你,我一定把这碗偷偷留给自己!”

漱玉小丫鬟有些娇羞的冲着袁烜微笑点头,本已经极美的她此时在火光的映衬下的容颜简直让袁烜痴了。

呸,畜生!这还是个小萝莉,我怎么可能下得了手呀!袁烜心中警告自己,但眼睛却忍不住偷偷看着走回帐篷的小丫鬟。

其实,我也还只是个孩子,人都是会长大的,不如先养着!袁烜忍不住再想。

刚刚袁烜和漱玉的谈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是篝火边上的两位还是听到了。只是两人对望间却有些惋惜,这两人没有可能的!

“小子,主家不来宴客,好生无礼!”

第36章 大神棍郭璞

第36章大神棍郭璞

美好的东西总是让人不自觉的就喜欢,比如说漱玉。

袁烜从第一眼看到她就打心底里喜欢,不是因为什么性格脾气,不是因为什么思想灵魂,仅仅就是因为他长得漂亮可人,当然如果要上升到爱的程度,那还是要了解更多的。

除了美人,美食大概是另一个能让人迅速喜欢上的东西。

阎归海和郭璞都是生性豪迈的人,一开始他们还有些作为主宾的矜持,可当他们吃过袁烜炒的菜之后,他们就没了作为客人的自觉。

“人间美味呀!我郭璞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不管是公卿王侯还是富贵显赫,甚至是大内皇宫我也曾经去过,但是没想到我平生吃的第一美味竟然是在这荒山野岭。”

“郭师弟所言甚是,以前阎某人还以为我们行走江湖就该风餐露宿,现在才知道那是我们没有这等庖厨之术,如若有小兄弟这般的厨艺,谁还愿意吃那等粗鄙的食物。可惜呀可惜,如果有两坛子好酒,那该是多么的惬意呀!”

吃的大发感慨的不光是两位主宾,那些蹲在地上捧着竹碗的护卫也发现这世间的美味不光是牛羊肉,原来不起眼的鱼虾和野菜也能做成人间美味。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从空空如也的两个大锅和一地狼藉的虾壳鱼骨可以看出袁烜做的饭食是多么受欢迎。

漱玉把竹碗端出来的时候,原本满满的三个竹碗已经见底了,她走到篝火边向饭后休息的三人蹲了个福礼。

“漱玉在此代我家小姐谢过公子的款待,也谢过两位长辈,小姐说他也是沾了两位的光。这么多天以来,这顿饭食是我家小姐吃的最多最开心的一餐。”

袁烜赶紧起身言道“不敢”,其实他很想问的是漱玉自己是否吃饱,是否吃到的是那碗特意为她准备的。

看到袁烜有些局促的样子,小丫头脸上有些羞涩,心中却有些温暖,从没有人会这样对自己好。

“我也吃了很多,也很开心,感谢公子。”

说完甜甜的冲着袁烜一笑,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袁烜笑了,就为这一点,袁烜就觉得,其实自己是个小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年龄上是还是挺相配的。

打住了乱七八糟的念头,送走漱玉,袁烜有些脸红的坐回篝火旁。

古人的夜生活非常的无趣,除了逛青楼大概就是读书或者造小人了,既然今晚是拜师宴,那么饭后陪客人说说话也是必须的程序。只是袁烜看见另外两人就完全没了说话的心思。

穿着麻布衣衫的阎归海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块丝绸,他正在一丝不苟的擦着心爱的“重吾”宝刀,火光下的刀刃闪着幽幽寒光,任凭谁看了都浑身发冷,那里还愿讲话。

另一个袁烜就更加不想与之对话了,郭璞今晚不仅吃光了自己的四份菜,还让老三丫头给盛了半碗鳝鱼半碗虾,结果毫无意外的吃撑了。此刻他正躺在篝火边上揉着自己滚圆的肚子,哪里还有白日里的高人风范。

袁烜也躺了下来,篝火把小小的身体烘的温暖舒适,双手枕在脑后,多日的疲惫尽数散去。

今天的月亮有些晦暗,于是漫天的星斗就显得格外明亮。同样的一片天空,但是已经是不同的时空,袁烜多么希望明天睁开眼就能回到那个时代,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已经期盼过很多次了,但每天醒来他都没有听到那记忆中已经有些模糊的手机闹铃声。

“郭道长,你说阿福是武曲星君下凡,不知那颗星的位置在哪里呀!”

袁烜也是看到星光熠熠,故而随便一问,只是他没想到郭璞随手指指着北方的那片星空。

“看清楚了,就是北斗七星中的倒数第二颗,也叫开阳星!”

袁烜看向天空,果然在那把勺子的末端位置找到了那颗,比之其他的,感觉特别的亮。

“是不是觉得特别亮呀,告诉你,第一颗也很亮哟!”

听了郭璞的话,袁烜看向勺尖的位置,果然,那颗星也好像显得比其他地方亮些。

“这该不会又是谁下凡了吧!”

对于星宿下凡这种封建迷信,袁烜是坚决不信的,之前要不是因为郭璞说阿福是武曲星下凡能给阿福带来了好处,袁烜就想骂郭璞胡说八道。

“嘿嘿,还真被你说对了!那颗星叫天枢星,也叫贪狼星,巧的很,如果我没看错,你那个兄弟小六就是贪狼星下凡。”

袁烜腾的一下就坐起来,他看向郭璞,见他不似开玩笑,又想起传说中贪狼星是代表财富与权力的星宿。

反正不是什么坏事,据说星宿下凡的人都命硬,如果小六真是星宿下凡,好歹能有钱有势。

管他呢,只要不说我兄弟是扫把星之类的,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老子命硬不怕被克。撇撇嘴,袁烜就躺回了地上,话说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么看星星特别舒服。

“怎么,不信?”

对于袁烜不相信自己的话,郭璞有些耿耿于怀,早在他说阿福是武曲星君下凡的时候他就发现袁烜怀疑的神色。

“信,对我兄弟有好处的事情,我凭什么不信!”

袁烜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他最讲究的就是实际利益,对他和兄弟有利的事,他坦然的选择相信,如果不利的就不相信。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之前我看你一会儿像是紫微星,一会儿像是文曲星君,可又隐隐有七杀和破军的影子,甚至可能是……

之前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奇怪,现在贫道明白了,因为你是个信自己多过信宿命的人,什么对你有利你就选什么,所以呀,这些星宿都不能定,只能等你选,你选了那条路,那么就会成为相应的星宿。

这就是你的命,你可能不信,但终究会到来!

大道三千,终究不能囊盖所有,终归还是会有你这样的异类。

明白告诉你,我看不懂你,或者说根本不敢看你,你就像是上天都要隐瞒的人,因为你的命格应该是半年前就夭折的短命鬼,可不知为何,你不光度过了那必死之劫,还引得天上的星宿争相入你凡体。

虽然我之前说过不追究你的过往,但是贫道还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告诉我,作为回报,我会给你剩下的那些弟妹看看前途命运。”

袁烜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尤其是刚刚郭璞说他在半年前就应该死去,这件事根本就没法解释,这短短的几句话就再次冲击了袁烜重新加固过的世界观和无神论的信仰。

对于自己是星宿下凡的事情,袁烜是不信的,他不信那里会有这么倒霉的星宿。自己随随便便上个道观就能遇到两个星宿下凡,这下自己又成了星宿,袁烜甚至都想问郭璞,是不是集齐了七个星宿就能召唤神龙了。

不去想关于自己的星宿猜想,袁烜从刚刚郭璞的话中知道,如果眼前这两人想要查出自己八人的身份应该不难,但是他们都没有这么做,郭璞甚至都没有偷偷测算其余五个弟妹的命格,这其实就是对自己一行人的绝对尊重了。

而且,袁烜也不相信这些人会和潜龙会有关,要不然在自己暴露手弩的时候就应该死了。也罢,就有选择的告诉他们吧,这不仅是回报他们的信任,同时也是让弟妹们有个归处。

恰是此时,一直擦拭“重吾”宝刀的阎归海也说话了。

“小子赶紧答应,千万别小看这牛鼻子,你不知天下有幸得他卜卦批命的人可不多,这次他肯一次性给你看五个弟妹,绝对是你赚了!”

袁烜笑笑不说话,难道阎归海就不想知道?无非是让自己答应从而顺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两位都是长者,有些事我们本来不该隐瞒,但因为事关生死,所以之前不得不有所保留,请长者原谅。”

袁烜起身一边拱手一边继续说。

“我们八人并非血亲兄弟姐妹,也并非同宗共族。说起来我们都是可怜人,他们都是被贩卖人口的帮派……”

于是袁烜把自己被洪水冲走后到遇到他们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九乡河血债的事情,潜龙会是幕后黑手的事情也没有说,毕竟牵涉太大,袁烜也怕他们会因为不小心泄露从而为弟妹们招来杀身之祸。所以直到现在也只有自己和小六知道这些事情。

“好,杀得好,这等专门掳掠妇女孩童的恶人就该统统杀了,虽说你杀人的手段不够光明,但你一个孩子能有这等决断和见识已经实属难得了。剩下的你虽不能尽杀,你只需告诉我他们帮派名字或者有和特点,我自会派遣门中子弟尽数铲除,也算是为这天下的妇人孩童除去一害。”

阎归海最是见不得这些龌蹉,他恨不得亲自砍下那几人的头颅。虽说是武人,但他也不是蠢人,自然听出了袁烜话中有所隐瞒,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袁烜的信任,这点眼力他自认还是有的。

似乎知道阎归海的想法,袁烜又是一拱手。

“晚辈刚刚所言有所隐瞒,这个帮派并非寻常的小门小派,而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组织,他们的势力范围不仅在江湖,还在庙堂,在军中,小子甚至怀疑在外邦也有他们的势力。

这个组织严密,又豢养了不少的死士,小子手臂上的手弩就是他们的贴身装备之一,而这些还只是这个组织的下层人物,至于高层和幕后首脑,我是一概不知。考虑到这些,故而不想让重刀门和青城派躺这趟浑水。

说句不客气的话,目前看来,我们都玩不起,既然如此,我何必把弟妹们送入老虎的眼前。

所以我只能隐姓埋名,时至今日都不敢把真是姓名告知,实属无礼至极,请两位长辈原谅。”

袁烜解释的很清楚了,阎归海和郭璞也是吃了一惊,如果真如袁烜所述,那他们还真的玩不起。

“哎,世间有此等庞大且邪恶的组织,难怪会再起刀兵,看来我华夏汉人又将受难了!”

郭璞也不禁大发感慨,只是这一次阎归海有些不赞同了。

“郭师弟言过了,如今我汉家天下稳若磐石,十年前你说天地已经不是应有的天地,现如今你又说什么汉人要受难,受谁的难?胡人的?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必定率领重刀门尽数出蜀中,杀敌护我汉家子民。

至于你到时候可别又是找个什么要走遍天下写书立说的事情来,我就搞不懂了,风和水有什么值得写的?”

阎归海说的豪迈,在他身上袁烜似乎看到了金老爷子笔下的盖世豪侠乔帮主的影子。不过他说的话就让道士心理不爽了,事涉道士的毕生心血,怎么可以被阎归海这个莽夫指点。

“嘿,我说你这乡野莽夫,是‘风水’,不是你所想的风和水,说了你也不懂。”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之前袁烜在阿福拜师时就听到见证人郭璞说过自己的名字,但是就觉得有些耳熟,倒是没有往心里去,这当他听到“风水”二字的时候,猛然想起一个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神棍来,貌似那个神棍的名字就叫郭璞。

“你是郭璞?”

袁烜突然窜到郭璞的身前,内心有些激动,这道士可是他在这个时空见到的第一个历史名人呀!

第37章 用《西游记》钓锦鲤

第37章用《西游记》钓锦鲤

郭璞字景存,西晋建平太守郭瑗之子。郭璞自幼喜好经书学术,他的词赋自东晋建立以来首屈一指,十几岁就被传颂为大才子,然而郭璞无心官场,反而向往黄老之学。

因为出身官宦之家,郭璞有机会接触到众多的古文奇字,又精通阴阳术数及历法算学。后来郭璞更是拜在当时名震河东的郭公门下学习卜筮,郭公授予他《青囊中书》九卷,由此他通晓五行、天文、卜筮之术,能攘除灾祸,通达冥冥的玄机。

晋惠帝、怀帝之际,河东之地首先出现了骚乱。郭璞卜了一卦,丢下书策长叹一声说:“哎呀,中原将要陷于异族统治之下了,故乡之地将要受到匈奴的蹂躏啊。”于是暗中联络了亲戚朋友数十家,准备迁移到东南去避难。

果然,不久后就出现了五胡乱华的历史悲剧。

当然,历史上的郭璞展现的占卜手段远远不止于此,他最为被后世所铭记的主要还是他编著或注释的几本书。

郭璞曾注释《尔雅》、《周易》、《山海经》、《穆天子传》、《方言》和《楚辞》等古籍,后世的《辞海》或《辞源》上也到处可见郭璞的注释。

除了注释,郭璞本身的文学造诣也非常高,其代表作是《游仙诗》十四首和《江赋》。作品虽多涉及玄理,然词采绚丽,境界扩大,坎壈咏怀,与当时玄言诗绝不相同,通过对神仙境界的追求,表现忧生避祸的心情。

郭璞花18年的时间研究和注解《尔雅》,以当时通行的方言名称,解释了古老的动、植物名称,并为它注音、作图,使《尔雅》成为历代研究本草的重要参考书。而郭璞开创的动、植物图示分类法,也为唐代以后的所有大型本草著作所沿用。

在学术渊源上,郭璞除家传易学外,还承袭了道教的术数学理论,是两晋时代最著名的方术士,传说擅长诸多奇异的方术。

郭璞是中国风水堪舆的开山鼻祖,其所著《葬经》,亦称《葬书》,对风水及其重要性作了论述,是中国风水文化之宗。

郭璞一生的诗文著作多达百卷以上,数十万言,《晋书郭璞传》称“词赋为中兴之冠”。其中以《游仙诗》为主要代表,现仅存14首,是中国游仙诗体的鼻祖。

然而也是这个在中国历史上留下惊鸿一瞥的郭璞却是留下不少千古迷云,比如他既然算到了自己的死亡时间和原因,为什么不进行规避呢?还有为什么他给自己选的墓地要在金山寺边,要知道那可是佛门的宝刹。

袁烜不懂得风水,也对郭璞的诗文不敢兴趣,但此时却非常想要和这个大名鼎鼎的神棍成为朋友,无他,沾点运气。

和佛门一样,道家也讲究因果,他们认为这个世界运行有自己的法则,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的要遭到上天惩罚,从而招来无妄之灾。而直接反馈来的结果大多会以五弊三缺的形式来体现。

所谓五弊指的是“鳏、寡、孤、独、残。”,三缺说的是“钱,命,权”。

郭璞作为风水堪舆一脉的开山祖师也不能例外,他的命格里的天谴就是“命”,前世历史中的郭璞就只活了四十九岁,而且是受了王郭之乱的牵连。

袁烜之所以这么激动,那是因为但凡和他亲近的亲戚朋友都得到了善终,要么升官,要么发财,要么学问大涨成为一代名士。如果可以,袁烜恨不得把郭璞当成一条锦鲤养起来。

于是,远处护卫看到篝火边上的奇怪一幕,袁烜正不断的向郭璞搭讪攀谈,而郭璞从一开始的对话变成沉默,直到最后忍不住了就躺在篝火边上呼呼装睡。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条大锦鲤,那袁烜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不听我说,那我就让你求着我说,或者…求着我别说!

之前在道观的时候,晚饭后的时间是教大家写字的时候,今天因为大哥要宴客,所以小六他们很自觉的没有过来打扰,不过随着袁烜的一声招呼,大家很快就过来了。

考较过每个人的名字书写后,袁烜开始了今天的教学内容。

“今晚我们学写一个名字,一个大英雄的名字。”

“哪个大英雄呀,大哥!给我们说说呗!”

小六不愧是天生的捧哏,他看到刚刚袁烜在郭璞那里吃了瘪,然后立马叫自己这些人过来学写字就知道大哥肯定是憋着坏准备坑人了,所以很自然的配合。

“这个大英雄的名字叫做‘孙悟空’,这三个字并不难写,我先写给你们看看。”

“大哥,这个大英雄很厉害吗?他有什么功夫,能比得上阎师父吗?”

小六继续充当好奇宝宝,不过他这么一问倒是让擦拭宝刀的阎归海来了兴趣,他自问天下英雄中没有几个是自己不知道的,这个孙悟空倒是第一次听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人。

阎归海好奇的看过来,而地上的郭璞依然一副死猪的样子打呼噜装睡。不过这也无所谓,等下有你好奇的时候。

“小六呀,这你可就想岔了,这孙悟空呀,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猴子。”

“小子无礼,猴子如何能称之为大英雄,如若你这般戏谑在一些重礼教的江湖前辈面前,必定要吃些苦头。”

这次不用小六配合,阎归海倒是做了个免费的群演。

“阎师父原谅则个,我也就说这么个故事,纯粹逗弟弟妹妹们开心罢了!我觉得故事中的孙悟空虽然是只猴子,但绝对能配得上大英雄的称号。”

“哦,什么样的猴子能配叫大英雄,你且说来听听!”

“既然阎师父想要听,也罢,今日的写字暂停一晚,那我就先讲讲这个故事吧。”

袁烜装作妥协,实际上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没想到阎归海这么配合自己,看来自己碰到郭璞后真的开始转运了。

“诗曰: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破鸿蒙,开辟从兹清浊辨。覆载群生仰至仁,发明万物皆成善。欲知造化会元功,须看西游释厄传。”

闻听得袁烜抑扬顿挫的念出这首诗,躺在地上的郭璞立马就停止了打呼噜,他是诗赋大家,如何能不了解这么一首诗的好坏,他甚至从中听出了鸿蒙宇宙的天道宏音。这让他不自觉的就想听下去,所以不自觉的翻了个身继续假寐,只是忘记掩饰性的打呼噜。

“盖闻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会,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十二支也。每会该一万八百岁……

感盘古开辟,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遂分为四大部洲:曰东胜神洲,曰西牛贺洲,曰南赡部洲,曰北俱芦洲。而我们的大英雄孙悟空就出自东胜神洲的一个名曰傲来国的小国。

傲来国临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真个好山……”

前世喜欢看书,《西游记》自然是看过的,而且袁烜发现来到这个时空对于前世学过的东西看过的书仿佛印在脑子里一般,这大概也算是唯一的福利了吧。

袁烜模仿单田芳老先生的说书方式来讲这个故事,一开始还有些生涩,但慢慢的越说越有感觉,很快的就进入到一个说书人的状态。

这个时代的故事无非是些战场英雄或者江湖奇闻,又或者是风流士人和妩媚佳人的一些出名的段子。如今突然来个突破他们天际的《西游记》,这种新奇和刺激哪里是他们能够抗拒的。

渐渐地,弟妹们完全听得入迷了,阎归海也收刀入鞘,谢青和两个不用值班的护卫也过来凑热闹,地上躺着的郭璞虽然还没起身,但侧着耳朵的样子却是出卖了他。

当袁烜讲到孙悟空出海访仙山的时候,漱玉丫鬟也过来了,然后她听了几句觉得有趣,于是回去帐篷一趟,再然后小姐也过来了。

当袁烜讲到菩提祖师出场的时候,郭璞再也装不下去了,他翻身坐起就要问问袁烜这个菩提祖师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从袁烜的讲述中,通过菩提祖师的衣着可以听出,这该是道门中人,但是所述的揭语和想做派又有些佛门和诸子百家的影子。

随着袁烜的继续讲述,郭璞越听越是心惊,故事中似乎有个比之现在道门更加庞杂且系统的仙凡体系,而且绝对具备传播的价值。

“孙悟空按下云头,直至花果山,找路而走,忽听得鹤唳猿啼,鹤唳声冲霄汉外,猿啼悲切甚伤情。即开口叫道:孩儿们,大王我回来了!”

说到这里,袁烜当下就是一顿,接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在地上一敲。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明日分解!”

袁烜这一下可算是犯了众怒,众人正听到入迷处,他竟突然收声不讲了,于是纷纷出言讨伐,就连阎归海也要求袁烜再讲一段。

本来袁烜是准备今天就下个饵的,但当看到漱玉丫头也在声讨自己的人群中振臂高呼的时候,他觉得还是继续讲一段比较好,能让她高兴总归是好的。

于是袁烜又接着讲了起来。夜色更加深沉了,只是围着一个大大的篝火圈子却不时充满了欢笑,又或者是惊叹,有时也伴随着愤怒与斥骂。

当哪吒三太子出场的时候,袁烜再也讲不下去了,他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了。在他第三次谢幕的时候,众人总算是可怜他让他停下休息,但言明明日路上一定要接着讲,然后一个个不舍得起身准备休息。

不过漱玉在走向帐篷的路上突然跑了回来,她实在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哪吒和孙悟空谁能制服得了谁,不过她回来主要是对袁烜表示感谢的。

“你讲的故事真好听,小姐很喜欢,我也很喜欢!谢谢你,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敞开心扉的笑过了。”

看着小姑娘笑靥如花的模样,袁烜打心底里觉得快活,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她笑,他自己就觉得快乐,这种因为别人快乐而产生的快乐的感觉如果发生在少男少女间一般就表示心动了,但袁烜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只要你快乐就好!”

袁烜的话说的很直白,没有说什么这是“小生的荣幸”之类的酸话,甚至就没有提到她的小姐。袁烜不知道,他的这番话在这个时代和表白其实已经差不多了。

漱玉娇噌的瞪了袁烜一眼,然后满脸桃花的掩面奔逃!

袁烜不明所以,不过漱玉转身奔逃的模样真是迷人。

众护卫跟着小姐散去了,篝火边就剩下袁烜这八个孩子和阎郭二人了。阎归海还好,他把阿福喊了过去,看样子是准备教徒弟怎么擦拭宝刀,说不定这个工作今后就要阿福来完成了。

另一个郭璞就没那么淡定了,他此时内心犹如猫爪挠心,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袁烜了,这个故事是谁最先讲出来的,里面为什么是佛道共存的世界,那么是佛法宏大还是道术更强,他们有没有统领从属关系?

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故事,但郭璞却觉得这里面可能关乎佛道两家的兴衰荣辱。所以他不得不紧张,但是刚刚自己用装睡来糊弄袁烜,现在贸然请教又有些下不来台,所以郭璞很是心焦。

郭璞的反应袁烜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他才不会自己主动上前的,反正鱼儿已经咬饵了。

所以袁烜很光棍的直接躺在篝火边,几秒种后就传来悠悠的呼噜声!

第38章 抓狂的郭璞

第38章抓狂的郭璞

当篝火的最后一丝火光熄灭的似乎,袁烜也醒了。昨晚是这么多天来袁烜睡得最踏实的一天,有护卫轮流值守,有两个绝世高手睡在旁边,还有一张俏生生的笑脸印在脑海,袁烜甚至都没有梦到那对恐怖的马眼睛。

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可就在袁烜要起身的时候却被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张脸吓了一跳。

这是一张憔悴的脸,郭璞双眼浮肿蓬头垢面的模样就像是个通宵做学问的老学究,只是他俊朗的面容此时却充满了痛苦。

“小子,孙悟空的师傅为什么叫菩提老祖,他是不是和尚嘴里菩提树?还有你说的天上的神仙为什么有我道门又有佛门?还有,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竟然是元始天尊座下五弟子,那么元始天尊的其他弟子又是哪些?”

郭璞有些抓狂了,这些问题对于道门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当年汉武帝废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天下就视儒家为正统,朝堂上也尽是儒门子弟。

幸好道门以其独特的信仰观念,又不冲突历代皇家的统治而延绵至今,比之其他的学术思想要么被朝廷连根拔起,要么被历史所淘汰,要么封锁山门躲进深山避世不出。

然而,因为五斗米教,其他道门讲究的修心、炼丹、长生等都只有在无饥馑之忧的上流社会才有传播的空间,而更多的底层民众却越来越多的信奉讲究因果和来生福缘的佛门。

信仰之争,说到底就是争夺信徒的战争,经过几百年的发展,佛教在东土大陆已经深深的扎了根,并且已经有了自下而上逆袭道门的实力。

郭璞不敢想象,如果袁烜故事中构架的这个庞大的仙凡体系如果传到了外边会是怎样的影响。

之前的佛门中的大能和佛陀都是外来的,虽然发展这么多年一直想要本土化,但是却并没有多大的进展,而《西游记》不仅有完整的体系,从已经出场的佛门人物中可以看出,这完全就是本土化的佛门大能。而且以郭璞过人的见识都觉得这些佛门大能不仅合理,更加具有可信度有传播价值。

郭璞不能想象,如果天下各地都供奉着不同的本土佛陀菩萨,届时哪里还有道门的生存土壤。

所以郭璞很害怕,或者说他恐惧到了极点!然而,他同时也兴奋到了极点!

菩提老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四大天王、托塔天王、二郎神、哪吒、太乙真人,还有许许多多的已经出场的人物,从故事里他听出了这些神仙都是出自道门一脉,其中道德真君亲自出场并收服了孙悟空,太乙真人竟然还是元始天尊的五弟子,那么其他人物是不是道德天尊和灵宝天尊的门徒呢?

最最让郭璞动心的人物还是孙悟空的师父菩提老祖,如果这个人物是释迦牟尼成佛前度化他的那颗菩提树所化,那是不是意味着佛门其实是道门的门徒或者分支?

一想到这些,郭璞就又兴奋的两眼放绿光。

于是,这个平日里潇洒倜傥的道士一会儿惊恐莫名,一会儿又亢奋癫狂,整个人就好像是疯魔了一般,一个早上紧紧的跟着袁烜的屁股后面问这问那,而袁烜根本不加理会,总会就把他当成空气。

这一大一小从昨晚到现在轮流施展无赖手法,倒是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阎归海乐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看到郭璞急得抓狂他就心里痛快,谁让这牛鼻子害的自己找了他这么些年。

牛鼻子让人讨厌,但娉婷而来的美女却让袁烜觉得清晨是这么的美好。

“袁公子,今天早上吃些什么,需要什么材料,我能帮什么忙吗?”

漱玉也不客气,她自从昨日吃过袁烜做的饭食后,就想着早餐能不能也让袁烜代劳,而且她感觉得出袁烜很乐意这么做。似乎在她的心里,也不觉得让一个才认识一天的男子做这些似乎有些不合适。

实在被郭璞烦的有些招架不住的时候,漱玉小姑娘及时出现总算是解了袁烜的围。况且袁烜觉得为漱玉做早餐是件让自己很快乐的事情,或者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漱玉姑娘稍后。请问姑娘,你喜欢吃什么样式的早餐,只要在下会做,而且材料允许,我尽量给你做出来。”

袁烜和漱玉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点头哈腰伸舌头,但是态度绝对的友好恭敬,甚至还有些讨好,这让旁边欲言又止的郭璞气的吹胡子瞪眼,这完全是区别对待,要知道他郭璞可是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无视了。

“袁公子客气了,昨日能逃脱大难已是不易,如今荒郊野外的哪里还敢有什么奢求,不过袁公子有易牙之才,倒是我等之福。我家小姐倒是没有特别钟爱的吃食,想来只要是美食都可吃得!”

“哈哈,漱玉姑娘过奖了。那漱玉姑娘你在饮食方面可有什么禁忌,南方的食物不知是否能吃的习惯。”

“谢谢袁公子关心,我和我家小姐自幼一起长大,所以口味也都一样,虽然我们长于北方,但家中倒也有南方的厨娘,所以并无禁忌。”

漱玉心中其实很开心,因为袁烜处处问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小姐的口味,这让她觉得受到了格外的尊重。

“好,那我就知道了。要在下做出一顿可口的早餐不难,但却有个条件希望漱玉姑娘答应!”

听到袁烜说条件,漱玉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想法,他知道袁烜不像是什么不良人,昨夜的话语虽然孟浪,却也并非无耻之人,更何况郭璞还在边上盯着呢。

“公子尽管讲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姑娘口口声声喊我袁公子,觉得太过生分,如若不弃,姑娘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袁吉。”

漱玉有些为难,这这个时代,男女之间的相互称呼其实是很有讲究的,袁烜让她称呼自己的名字,这是想要拉近关系的意思,可漱玉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不过,对于这个昨日冒死回来救了自己一行人的少年,漱玉心中着实很有好感,虽然还没有上升到男女之情的高度。

可纵然有千百种的顾忌,最后漱玉还是在内心安慰自己,快乐的日子越来越少了,何不趁着现在做些让自己在不开心的日子里能够有回忆的事情呢。

“好吧,你我年龄相仿,只是不知道谁大谁小……”

漱玉话还没有说完,一旁做电灯泡没有觉悟的郭璞忍不住了,这么磨磨唧唧的还让他怎么问话呀。

“你们同年而生,漱玉你是七月初七,这小子是二月初二,所以你可以称呼他袁大哥,然后他称呼你漱玉妹子或者直呼漱玉都行,至于这么啰里吧嗦的吗?”

被郭璞一阵抢白,袁烜和漱玉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就同仇敌忾的看向郭璞这个电灯泡。

漱玉羞恼的瞪了郭璞一眼表示自己很生气,然后袁烜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想知道天庭吗?想知道地府吗?想知道什么是六道轮回吗?”

袁烜问的都是针对郭璞的大杀器,果然,问题刚刚抛出,郭璞的眼中就泛着绿光,这些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恨不得破开袁烜的脑子自己找答案。

“想,想,想!你说于贫道听来,你要我如何报答尽管说!”

郭璞此时的模样和瘾君子发作的样子有的一比,不过袁烜就是不说,他要好好惩戒一下这个电灯泡。

“我肚子饿,突然忘记了!”

漱玉听了袁烜的话,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小姑娘的笑容极具感染力,仿若三月的桃花,又似拂面的杨柳,把袁烜前些日子积压的暴虐之气也化解了不少。心里有了阳光,袁烜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并不如之前那么残忍了。

不过另一边的郭璞就抓狂了,如此重要的答案就在眼前,可这个杀千刀的臭小子就是不说,这让他抓狂到了极点。

看到郭璞双手痛苦的弯曲颤抖,怒视苍穹的样子,袁烜觉得郭璞是个真君子,对方不管是地位还是武力,他如果想要用强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然而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他还能做到口不出恶语手不动伤人,这已经是高风亮节的君子之风了。

最后,袁烜还是决定不要再这么戏耍郭璞了,毕竟对他的惩罚也差不多了。

“如果你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抓到二十只田鸡,等我吃饱了或许就能想起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不给袁烜任何改口的余地,他的话音刚落,郭璞就飞向了田间地头,只是远远的留下一句“一言为定”。

“不要太大的,也不要太小的,中等个头的才好吃!”

和漱玉相视一笑,袁烜无奈的摇摇头,他是真拿这个道士没办法。

“袁大哥你就别这么戏弄郭道长了,他是我家老爷的挚交好友,他这次虽说是来江南会友,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是怕我家小姐有不测才一路跟来的,他是个好人。”

……

被发好人卡的郭璞很无耻,他不仅喝了三碗田鸡粥,还吃了两个葱油饼,最重要的是他从袁烜那里得到了三个问题的答案。然而他悲催的发现有更多想要知道的问题。

“这么说来四大天王其实以前没有成神之前就是托塔天王的部曲,那这个李靖又是如何成神的呢……”

漱玉现在很后悔,本来袁大哥一边赶路一边继续讲孙悟空讲的好好的,但是这个臭道士一直问问题,弄的袁大哥根本就没法好好讲。

如果只是打断也就罢了,臭道士还经常逼着袁大哥把那些听起来就很厉害的神仙硬是说成是道门的人,人家骑着白象或者狮子多威风,偏偏逼着人家改成骑牛,而且还是一长串的青牛,这就过分了。

最最过分的是江流僧竟然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江流道童,结果袁大哥直接罢讲了!

臭道士果然不是好人!

第39章 这个世界何曾温柔的对待过我

第39章这个世界何曾温柔的对待过我

这个时代的爱情很奢侈,但是只要爱上一个人就基本是一生一世,因为交通和通讯不便,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缓慢,一辈子太短,只够爱一个!

明明没有多少路,袁烜却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不过看到所有的孩子都毫无怨言,就连漱玉和他的那位神秘的小姐也是全然不掉队,袁烜也只能咬牙坚持。

阿福如今的地位已经超然,虽然他还是敬重袁烜和别的哥哥姐姐,可同时也有很多人敬重他了。

于是阿福原本背着的大背篓现在有其中一个护卫帮忙背着,不过阿福也不是空手赶路,他的两只手上各提着一条五十多斤的长条形石头,看来重刀门的课业已经开始了。

总算是走到了一个不见牌楼名号的小镇,众人来到镇子上唯一的一家客栈,谢青豪气的要了最好的六间房,然后大喝一声好吃好喝的供着,再单独送一桌精致些的饭食去小娘子的房里云云。

昨日里死里逃生的众人至今任旧心有余悸,虽然昨日又是美食又是故事,今日南下也是一路欢笑,可坐下来总不免有些伤感,于是疲惫就加倍袭来。

谢青和自己小姐在商议过后决定在这个小镇上盘桓两日,权当是犒劳和安抚其他的那些护卫,而且谢青也要重新置办马车和马匹,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走到杭州城。

随便对付了几口饭食后,所有人想着的是趁着休整的这两天好好洗个澡,换身衣裳,尤其是几个女子。

嘱咐店小二烧了热水,女子自然是在房间里洗。而这个还没有澡堂的年代里,住在客栈的男子洗澡就容易多了,在后院井里提上几桶水,然后在柴房里胡乱的冲一下,再然后顺便把衣服也这么冲一下,更有甚者直接去穿着衣服往河里一跳,然后洗澡和洗衣服就一起完成了。

洗完澡,换了衣裳,当袁烜从柴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身上的长衫被洗的有些退色,如果手上能有把折扇,那完全就是一个在书院就读的少年寒门才子。

这边袁烜从落魄乞丐儿模样变身寒门才子,那边梳洗停当从房里出来的漱玉也更加明艳动人了。

袁烜很难想象一个十一岁的女孩子能这么美,而漱玉也显然没有预料到换衣整理过的袁烜竟然还有翩翩公子的潜质。

四目相对间,一对璧人形象就出现在众人眼中,似乎他们就是故事中观音菩萨座前的童男童女。

在这个所有人都必须早熟的年代,十一岁的少年谈恋爱并没有人会站出来说教早恋是不对的,相反,可能很多人会关心的问准备什么时候娶过门。

“我……”

几乎是同时间,两人同时开口!

“你……”

又是同一刻,两人的话又撞到了一起!

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经历这样场景的漱玉有些羞涩,于是有些羞涩的用袖子遮着嘴笑了。

以前听说秋香三笑定姻缘,唐伯虎就是被秋香的三次笑容牵走了魂,现在想来也未必就是剧本和艺术的需要,至少袁烜现在就看痴了!

袁烜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小萝莉动心,可能是因为身体变小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独特的时代的原因,又可能是因为袁烜悲催的命运导致他太需要一种情感来填充自己的内心,而刚好漱玉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

看着倚着栏杆望街景的一对玉人,郭璞惋惜的摇摇头,这个世界的每个人从出生下来就是带着宿命的。

小姐有小姐的宿命,丫鬟有丫鬟的宿命,如果小姐要嫁入高门,那么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也是属于高门公子的私人财产,这就是他们的命。

世间最不信命的就是郭璞这样所谓的高人,他们总觉得自己能逆天改命。他从十年前就算到自己在今年会有一个生死大劫,后来他十年不曾再为人卜卦,为的就是堪破自己的劫难。

后来冥冥之中指引他跟着谢家小姐来到江南,除了是受朋友所托之外,更重要的是为了化解自己的劫难。本来只要在坚持半年就能成功了,可惜阎归海以谢家人马的性命相要挟,他不得不破誓卜了半卦。

就在郭璞大劫重新模糊不清的时候,他没想到会有下凡的星宿替自己解了大劫,可以说从那个通道里死里逃生后,郭璞才能重新看清自己的命格。

命,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郭璞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世间最信宿命的也是这群人。他认为自己的命格之所以会变化,就是因为命中就是有这么一个贵人帮自己渡过大劫,所以这也是自己宿命中的一部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璞比袁烜功利主义的更加纯粹,至少袁烜觉得自己需要选择,而郭璞只是需要等事情发生,然后根据已知事实来选择有利的那一方面就可以了。

很可惜,他没有从眼前这个丫头的身上看到宿命偏转的任何迹象,他们主仆的宿命依然在那深闺高墙之中。

……

两人就那么傻傻的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一会儿指着谢青说他在挑选的那匹马瘦了吧唧的一定跑不快,一会儿指着某个小摊上的泥人说她在洛阳见过最漂亮的泥人简直像是真人缩小了的模样。

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总之为了不让第一次单独相处显得尴尬,袁烜只能不断的说着不和这个时代起冲突的自己前世的一些趣闻。

“你可真幸福,有那么多的见闻可以讲述,不像我到过的地方很少很少,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江南,我也是求了好久大伯和父亲才让我来的。”

漱玉的嘴角不自觉的浮现了一抹苦笑,他觉得自己压抑了这么久都没能有个好的倾诉对象,刚好这个聪慧的袁大哥似乎挺合适的。

“你也可以很快乐的呀,任何人都有权选择快乐,追求幸福是每个人的权利。”

袁烜的话在后世一点毛病都没有,但显然他低估了这个时代皇权和家法对于自由的限制,尤其是对于女子的残忍。

“不,其实很多时候,我们看似无拘无束快快乐乐,但是谁能想到为我们带来快乐幸福的那些能力或者身份往往就是束缚住我们的东西。

就像你故事中的孙悟空,他的能力够强大了吧,按理来说他应该没有束缚了,一个齐天大圣的名头也足够响亮了。但最后束缚住他的也恰好是自己的能力和这个响亮的名头。

袁大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小姐头上也有个紧箍咒,我头上也有。虽然现在这个紧箍咒是一顶漂亮的帽子,但是迟早会变的,或许要不了几年了。

所以呀,我就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变得开心起来,我想把今后可能不会有的快乐统统都在帽子变成紧箍咒之前实现。

谢谢你袁大哥,真的非常感谢你,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我觉得你给我带来的快乐够我念一辈子了。”

袁烜听出了漱玉话语中的伤感,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说些开心的逗逗她,顺便问清楚他们主仆头顶上到底有怎样的紧箍咒。

不过漱玉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似乎把伤心的话语说出来让她更难过了,不等袁烜开口安慰,她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客房,只是不断耸动的肩膀告诉袁烜她似乎在哭,而且很伤心。

袁烜突然变得很烦躁,刚刚还好好的,两人还有说有笑的,但漱玉却又突然悲伤的哭了出来,这让他如何能不郁闷,最关键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去帮助漱玉,又以什么身份去帮助她。

“别想了,她们主仆的事情你现在帮不上忙,至少我没有从她的命格中看到变化!”

郭璞从过道的转角处走了出来,也不知道他躲了多久了。

“别和我说什么狗屁的命格,我说了我不信!”

袁烜有气,自然要找个人发出来,他觉得这个有求于自己的臭道士正合适。

“你的确有资格不信,但是她们没有,而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展现出能改变他们宿命的能力。”

“怎样才叫有资格?”

“等你强大到能同时影响到王家和谢家的时候!”

王家?谢家?这自然不是普通的人家,袁烜来到这个时代自然知道五大家族,其中实力最强大的就是这两家。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突然间,袁烜有些觉得这个世界又重新对自己残酷起来。难道一切的美好都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看到袁烜心有不甘,郭璞哀叹一声,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充满才华的少年。

“正如丫头说的那样,孙悟空再厉害不是还有紧箍咒吗?这个世界并不是故事,不可能那么完美,但很多东西却又出奇的相似。

常言道百年的皇族,千年的世家,如同王家谢家这样的华族到底有多深厚的底蕴,你可能不知道。”

身位穿越者,袁烜自然知道这些,世家门阀在中国历史上有多么浓厚的笔墨他很清楚。

三个世家大族能把春秋五霸之一的晋国彻底瓜分,最终让中国历史过渡到战国,这是世家的手笔。

之后的中国历史,与其说是帝王的历史,其实更多的是世家和帝王共同的历史。其实皇朝的更迭替换,无非是一个新兴的世家替代一个没落的世家,唯二的两个例外刘邦和朱元璋尽管恨极了世家,可讽刺的是他们的后代也变成了无数个小世家。

而两晋隋唐时期更是把世家的势力推向了巅峰,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王谢两家和后来的五姓七家,别说袁烜想要撼动,就算是千古一帝的李世民也不得不立王氏女为李承乾的太子妃以安世家之心。

郭璞说的没错,他一个小小的袁烜的确还做不到!

但是,他不甘心!

因为…凭什么?

袁烜不止一次的问自己,凭什么我要被送到这个奇怪的时空!

凭什么我要遭到家破族灭的命运!

凭什么我想要保护的人一个个都被宿命所束缚!

凭什么他们能轻易毁掉我心中的花果山!

凭什么郭璞的几句话就想要诛灭我的不死心!

是呀,凭什么!

既然我袁烜来到这里,不该受的苦我受了,不该失去的亲人我失去了,不该走的路我也走了。

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应该我自己来决定了!我袁烜既然来了这个时空,那么就应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我命由我不由天!

想通了此节,袁烜猛然抬起头,双目中透着狰狞。他的样子把郭璞吓了一跳,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害怕袁烜的原因,他总觉得这个小小的身躯里有一只洪荒猛兽。

“小子,孙悟空之所以会被加上紧箍,那是因为他的力量太大了,那既是对他的束缚,但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保护呢!

我知道你有孙悟空那样翻天倒海的力量,甚至只要你想,你能够让这块大地一片荒芜,所以我从内心深处畏惧你。

小子,你知道吗,当初见到你的第一眼,我虽然畏惧于你的命格,但是我的第一个念想是杀了你,因为你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最大的威胁。我知道任何人想要杀你都是与天相抗,最后都注定会不得善终,但是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袁烜没想到郭璞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看来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有高人存在的。的确,如果袁烜真的想,不管是霍乱天花,又或者把火药配方,任何一样都能让天下大乱,郭璞说他是威胁一点不错。

“噢,没想到我当初距离死亡那么近,既如此郭道长又是因为什么没有动手的呢!”

“有两个原因,第一,你还没有定性,也就是说你虽然是个大威胁,但是同时你也可能会为这个时代带来许多改变,甚至你可能会是我汉家血脉的守护者。

第二,既然老天爷让你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他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我虽然比普通的愚夫蠢妇知道的多些,但终归还有许多看不透的东西。

所以,贫道愿意赌!”

“赌什么?”

“赌你是个好人,赌你会在某一天自己戴上紧箍咒,赌你对于这方天地会有敬畏之心!”

袁烜朝着郭璞一笑,他觉得这个道士天真的有些可爱,但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他的心胸气魄。

袁烜自问做不到这些,如果有威胁到自己或者他在乎的人或事,那么当自己可以毫不费力的抹杀这个威胁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赌这个威胁会改变。

“呵呵,道长可能不知道,我父亲也曾经说过和你类似的话,然后他和我娘就生死不知,而我也成了现在的无家可归之人。

我年龄虽然不大,但经历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试问这个世界何曾温柔的对待过我,那么又凭什么要我自缚紧箍,凭什么!”

最后一句话袁烜几乎是吼出来的,王家和谢家的出现让他刚刚压下的暴戾之气又渐渐浮现,而且比之前更盛。

第40章 我以道门宝典,换你十年庇佑

第40章我以道门宝典,换你十年庇佑

跑进了房间后,漱玉并没有一头扎进被子里哭泣,她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哭不是懦弱,而是情绪刚好到了这个点,她又不自觉的就在信任的人面前卸下了快乐的伪装。

背靠着门,刚刚郭璞和袁烜的对话并没有可以收声,所以他全部都听到了耳朵里。

聪慧如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袁大哥对自己有好感,而自己对他的感觉很奇怪,和任何一个男子的感觉都不一样。

虽然袁烜并不是他梦境中的那个翩然形象,但他胜在真实,而且袁烜是第一个不因为她的身份而真正关心并尊重她的人。

漱玉很害怕,他怕自己会动了感情,这种东西对于她来说是奢侈的,是不切实际的。所以当她说到头上紧箍的时候,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真相,然后她怕连最后的一点温暖快乐也会失去。

郭璞没想到袁烜的反应这么激烈,但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化解这个少年身上的戾气,他不知道袁烜经历过什么,但很明显不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应该经历的。

漱玉也没有想到,她之前见袁烜总是脸上挂着笑容,因为出于尊重她并没有询问袁烜的过去,只是当她听到袁烜那句“这个世界何曾温柔的对待过我”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就心痛起来,似乎对于袁烜的遭遇感同身受。

两行清泪涓涓而下,漱玉没有开门,她如今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与其将来两个人都痛苦,不如最初的最初就不要开始。

“小子,到了杭州府之后,你就跟我回青城山吧!”

其实,郭璞邀请袁烜上青城山的想法从决定不杀他的时候就有了,他希望能用道教清静无为的思想消除袁烜身上的戾气。同时,袁烜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如果能让他入了道门,哪里还怕道门不兴。

郭璞的心思说不上龌蹉,相反他还冒了极大的风险,要知道袁烜已经说过潜龙会的实力了,这个时候收留袁烜等人无疑会给青城派带来极大的麻烦。

“你不是法海老和尚,我也不是白素贞,所以我没有去青城山的打算!”

“法海是谁?白素贞又是谁?你不去青城山,难不成你还想着留在漱玉身边?没可能的,谢家不会要你,至于王家,估计你会被打折腿!”

“道长说笑了,留在漱玉身边这种蠢事我自然是不会做的,那样只能是害了她。况且我也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做。”

“你想好了吗?你好不容易才脱得大难,你就不怕他们找到你?”

“这次我可以上青城山,那下次呢?人都有惰性和懦弱的一面,如果觉得今天退一步会安全些,那么明天在困境中就会选择退第二步,然后是第三步、第四步。

等到有一天退无可退的时候,那也就是死到临头的日子了。

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退。他们想要我死,既然我没有死,那么就轮到他么死了!”

袁烜说话的时候,郭璞作为江湖上数得上的人物也感觉杀气盈盈。

“你一个少年人,不去青城山能去哪里?别告诉我是重刀门,那里不适合你,因为你真的没有练武的天赋,在哪里你会是一等一的废柴。”

“哈哈哈哈,我自然有去处,不劳道长担心!只是苦了我的这些弟妹,阿福被阎师父收为弟子,我自然不用担心。不过我的其他六个弟妹或许在青城山更为合适,如果道长愿意,我想同你做笔交易!”

“哦,不知是怎么个交易法?”

袁烜说做交易,这让郭璞非常吃惊,同时也更加好奇起来。

“我以道门宝典,换你十年庇佑!未来十年中,我的六个弟妹托付给青城派,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总之保证他们十年内平安成人!

十年后如果我没有保护他们的能力,或者他们自己没有自保之力,与青城派无怨。

十年内若我有成,自会来接走六个弟妹,若是我没来,那十年后你们也算是完成了任务。

可若是十年内青城派还在,而我的弟妹有个闪失,那么从此世间无青城!

你可以把这个当成是我的威胁,事实上这就是威胁。想要和我交易,那么就必须先答应这一点。

当然,你也可以把我这些话当成是小孩子发癔症的胡乱之语!”

袁烜的话很明确,那就是十年内这六个孩子给我保护好了,就算是那个神秘的组织找来门也必须给我硬到底,哪怕拼尽青城派也不得有误。

这其实是极度无礼的交易了,因为袁烜到现在都没给郭璞看自己想要交易的东西,只提了对方要付出的代价。这摆明了就是直接将郭璞的军,不过袁烜有自信,有《西游记》的珠玉在前,他就不担心郭璞会不上当。当然,袁烜再一次的做了小人,君子可欺之以方,这一招还是可以反复使用的。

宗教是盲目的,是狂热的,哪怕他是千古名人郭璞也不例外,他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青城派,对于道门来说,只要真的能有一本让道教大兴的宝典,别说青城派了,就算是让天下道门都来庇佑六个孩子都没有问题。

“袁吉,我现在就能答复你。这六个孩子我郭璞收下了,他们将会是我的记名弟子,只要我郭璞在,那么他们就一定在。

不过,想要我青城派以道统之力来保护他们的周全,那得看你说的宝典到底有多不凡,如果能比肩你这两日讲的《西游记》,我可以替青城派答应你的条件。”

这就是在正式谈判了,这次郭璞很郑重,不管是从称呼上还是讲话的形式上,他完全就是把袁烜当成一个平等的角色,这也是他认同袁烜的表现。

“相信我,你不会失望的!现在,你可以去买笔墨纸砚过来了,记住多买些!”

……

半个时辰后,袁烜拿起最小号的一只毛笔开始了他的又一次剽窃,旁边郭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笔墨,他很希望袁烜下笔的时候有电闪雷鸣或者天降异象,据说《道德经》书成的时候就曾有日月同辉的天地异象出现。

很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生,有的只是毛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袁烜的毛笔字并不怎么熟练,不管是书写的速度还是成字都算不得出挑,不过他用的字体倒是郭璞从未见过的,只见袁烜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似乎天生的富贵字却不缺其筋骨。

袁烜前世也曾学过书法,虽不精通,却也算可以拿来见人。之所以要用瘦金体,那是因为这种字体书写的速度相对较快,并非有心卖弄。

字一般,但内容却逐渐的吸引了郭璞的心神。

“混沌初分盘古先,太极两仪四象悬。

子天丑地人寅出,避除兽患有巢贤。

燧人取火免鲜食,伏羲画卦阴阳前。

神农治世尝百草,轩辕礼乐婚姻联。

少昊五帝民物阜,禹王治水洪波蠲。

承平享国至四百,桀王无道乾坤颠,

日纵妹喜荒酒色,成汤造亳洗腥羶。

放桀南巢拯暴虐,云霓如愿后苏全。

三十一世传殷纣,商家脉络如断弦:

紊乱朝纲绝伦纪,杀妻诛子信谗言,

秽污宫闱宠妲己,虿盆炮烙忠贞冤,

鹿台聚敛万姓苦,愁声怨气应障天,

直谏剖心尽焚炙,孕妇刳剔朝涉歼,

崇信奸回弃朝政,屏逐师保性何偏,

郊社不修宗庙废,奇技淫巧尽心研,

昵比罪人乃罔畏,沉酗肆虐如鹯鸢。

西伯朝商囚羑里,微子抱器走风烟。

皇天震怒降灾毒,若涉大海无渊边。

天下荒荒万民怨,子牙出世人中仙,

终日垂丝钓人主,飞熊入梦猎岐田,

共载归周辅朝政,三分有二日相沿。

文考未集大勋没,武王善述日乾乾。

孟津大会八百国,取彼凶残伐罪愆。

甲子昧爽会牧野,前徒倒戈反回旋。

若崩厥角齐稽首,血流漂杵脂如泉。

戎衣甫着天下定,更于成汤增光妍。

牧马华山示偃武,开我周家八百年。

太白旗悬独夫死,战亡将士幽魂潜。

天挺人贤号尚父,封神坛上列花笺。

大小英灵尊位次,商周演义古今传。”

和《西游记》一样,这个故事同样是以一篇长诗开始,不过这首诗中展现的故事架构更加的宏大,而且气势也更加的恢弘。最关键的是这讲述的应该是商末周初的故事,这比《西游记》那个想象出的国度更加让人信服,也更有代入感。

如果故事的逻辑架设没有问题,道门都敢直接把它当成正史来看,要知道如今对于春秋以前的许多历史根本无从考究,流传下来的神话故事多余正史。

“袁吉,这个故事叫做什么?”

“《封神演义》!”

随着袁烜的描绘,一个个上古相传的名臣武将粉墨登场,一个个道家人物跃然纸上,此时他们不再是一尊尊泥塑木雕,而是有血有肉的神仙大能,并且有完整的体系架构。

最让郭璞兴奋的是,这个故事里没有秃头,所有的高能大德都是道门之人。

陈塘关李靖,这不就是在《西游记》中出现过的托塔天王吗?姜尚原来出自元始天尊一脉,这个魔家四将怎么武器和长相这么像是天庭的四大天王,难道是他们封神前的名字?

是了是了,既然叫《封神演义》,那么必定讲的是大能者封神前的事情!

如果不是想要继续看下去,郭璞就要激动到放声高歌了,此文一出,天下何处没有道门生存的土壤呀!将来就算《西游记》也出现在民间也没用,从理论体系和先入为主的概念上来看,《西游记》不过是在吃《封神演义》的剩菜残羹罢了!

郭璞的笔墨伺候更加起劲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答应袁烜的交易了。

值!

他都不敢想象把这本《封神演义》带回道门会是怎样的一种轰动,这将是一个变革,是道门从上而下发展的一个契机,从此道家终于有了向不通文墨的平民信徒传教的利器了,只要他们相信这些故事,或者对这些故事里的人物有了既定的认识,那么让他们信道这件事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郭璞相信,道家的中兴不远了!

第41章 神秘的山门中人

第41章神秘的山门中人

世界上没有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那就两顿!这是前世在网络上用烂了的一句话,虽然有些自带中二特质,但不得不说其实还是有些道理的!

这个世界没有火锅,所以这个句话就显得没有道理,哪怕把火锅换成红烧排骨,换成油焖河虾,甚至换成蜜汁鸡翅都不行。

自从那日漱玉跑回房间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袁烜说过一句话,每日里不是在马车上赶路,就是躲在客房里歇息。

不仅是她,就连那个神秘的谢家小姐和妇人也是一样,似乎她们又回到了认识袁烜前的状态。袁烜做的饭菜每次都会精心准备一份送到客房或者马车上,但是每次都被原样送了出来。

漱玉在封闭自己,同时他也用这种方式告诉袁烜,他们没有将来。

既然没有机会相濡以沫,那么不如早些相忘于江湖!

从无名小镇出发后的几天里,袁烜变着花样的做着美食,一开始他希望那个活泼灵动的漱玉能被吸引出来,因为他记得有网络骚人曾经说过,如果你追的那个女人贪吃,那么你就已经成功一般了。很显然,他低估了古人的矜持。

到了后来,袁烜是纯粹的想要让她吃些美食,让她能够尽可能的快乐些,见不见自己都无所谓了,可惜最后退回来的盘子还是原样如初。

好在每次讲《西游记》的时候袁烜故意在漱玉主仆的房间外,或者在他的马车边上讲,而漱玉也并没有出来驱赶,而袁烜就觉得她应该也有听到。

西游记的故事其实很短,用了不到五六天就讲完了,本来袁烜还想着是不是再讲个什么故事给漱玉听的,但是最后袁烜还是没有再讲。

或许漱玉是对的,自己这么做的确是表明了自己的心迹,但同时也的确给漱玉带来了苦恼,这何尝不是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呢。

没有了故事,袁烜并没有因此而闲下来。大魏虽然缺战马,但是普通的挽马却也多见,在无名小镇买了马车和几匹马后,沿路又陆陆续续的买了马。

买马其实很贵,但谢青一个护卫头领就能不请示小姐就作主,由此可见谢家的财力不凡和用人的魄力。

除了阿福在阎归海的要求下配了单独的一匹马,袁烜和其他人都是坐在护卫和郭璞的马上,袁烜也趁机向与他同骑的谢青请教骑马的要领。这个时代骑马就与前世开车一样,是很重要的一个技能。

骑马谢青可以教,但是只要袁烜旁敲侧击的问道漱玉和他们家神秘的小姐时,这个耿直的汉子立马三缄其口,哪怕袁旭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好使。

郭璞已经收了阿福等六人为记名弟子,这比阎归海收阿福的时候简单了许多,就是六人跪下磕了几个头也就是了,所谓记名弟子无非就是告诉别人这是我门下之人,莫要欺负,而郭璞自身的本事是否传授也不打紧,因为哪怕他只是教他们写几个字也能应付。

虽然是记名弟子,但郭璞却非常看好小六,这个星宿下凡的小子有个秘密郭璞已经看透,不过他并没有点出来。经过几日的接触,他也已经发现郭璞的头脑非常的聪慧,所以想要把自己的占卜之术传授于他,奈何小六根本没有兴趣,他常说自己就想要有钱,想成为这世间最有钱的那种人,要不然就对不起贪狼星的称号。

为了这事袁烜笑了郭璞不止一次,因为小六之前都没有这个想法,就是因为郭璞道出小六是贪狼星下凡之后才有这么一说,可见宿命之说更多的是客观的人为干预。

作为对袁烜嘲笑的惩罚,郭璞只要队伍一停歇下来就拿出笔墨伺候着,《封神演义》洋洋洒洒大约七十万言,这这个没有打字机和个人电脑的时代,单纯靠挥笔书写那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也难怪在古代书写一本几十万字的书就可称之为大儒。

对于袁烜的才情,郭璞是敬佩不已,一开始他还怀疑是不是袁烜剽窃了别人的著作,但通过观察他发现在写书的时候,袁烜非常的流畅,而且这些故事根本就没有和任何一个先贤曾经谈起过。

后来联想到袁烜有成为文曲星的可能,于是心底也就相信这就是袁烜所想所作。

可这又有了一个新问题,任何人都不可能天生就有这么好的学问,就算是孔圣仙师可是通过学习才能成为圣人,那么这个少年人又是谁教的呢?

因为袁烜说过身负血海深仇,所以所有人很有默契的没有问这个问题,但这不影响众人的好奇心。

袁烜的身上充满了秘密,从他的诗文风格上来说,他很像是佛道儒三家共同教育的成果,然而听他的处事风格又有百家风范。

郭璞想到了一类人,一群这个世间最神秘的人!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出来,但如果他们来了,那么就一定会被历史所铭记。

华夏的历史本是灿烂的文明史,从科技到思想历来如此。然而繁星璀璨的星空并不一定就符合统治者的利益,于是秦始皇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焚书坑儒,汉武帝为了刘家江山稳固更是废黜百家。

这两次文明上的浩劫造成的后果是大量的技术工艺断了传承,大量的先进思想被毁于一旦,大量的知识分子被抄家灭族。

好在思想的火花如同荒原的野草,总能在最残酷的环境重新发芽。不过,侥幸没有断了传承的门派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生怕统治者随时会有下一次的思想灭绝。

于是他们藏进深山,躲到海岛,隐没于人迹罕至的大漠荒原。经过历代的研究发展,这些隐士掌握了比普通人更加先进的技术,更加精妙的思想。

每当世间有这样的人出来游历的时候,普通人在不能理解他们的种种神奇之后就会冠之于神仙的名号,而郭璞这种知晓他们来历的则称之为“山门中人”。

汉武之后,山门中人出现在世间的纪录越来越少,可但凡出现,必定搅动风云天下大变。比如霍光,比如晁错,比如张角。

没人知道山门在哪,但是他们的确存在,而且每个出了山门短暂停留世间的人都会留下耀眼的光华。

袁烜至今未说自己的来历,那么极有可能他就是一个山门中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一身的本事和古怪的思维方式。

郭璞通过占卜已经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必定天下大乱,他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和袁烜有关,或许眼前这个手段高明脾气古怪的小子有那个能力,但郭璞到现在还是相信袁烜能自己戴上那个可以束缚灭世之力的紧箍咒。

可你即便是山门中人也不能这么浪费呀!每天一大摞的上好纸张送过来,可拿回来到自己手中的只有一半,另外一半总是被袁烜折成些古怪的东西,更过分的是这小子似乎上茅房的时候也是拿着纸去的,并且扬言自己以前的卫生纸比这个好上一千倍。

该死的,卫生纸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听名字就知道一定是无上的妙品,说不定用来书写道经能万世不朽,怎么就被这么个败家子用去做那等腌臜事情。

一想到袁烜的这种行为,他简直要抓狂,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求着这位小爷,毕竟他要是脾气上来说什么没心情写的话,最终妥协投降的一定是自己,这是经过几次较量得出的结论,在《封神演义》这本书写完之前这个结果不会有任何的意外。

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一晃已经同行十来天了,而漱玉任旧没有和袁烜再说过一句话,出门上车偶尔的四目相对,袁烜看到的也只是冷冰冰的眼神和一张麻木的脸。

哀莫大于心死,更何况这颗心还没有绽放就枯死了,袁烜这些天其实有些怪罪谢家的那位小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你自己不愿意嫁到王家,那为什么还要把娇滴滴的漱玉也带进火坑呢?

其实这倒是袁烜冤枉了谢家小姐,陪嫁丫头从小姐的婚事定下来的那天起就已经不得随意更改了,更何况丫鬟陪着小姐嫁人自古就是忠诚的表示,这和忠仆在家族落寞死不弃家是一个道理。

当一行人来到嘉兴的时候,这意味着距离杭州也就不远了,同样意味着袁烜和大家分别的日子也快了。

有些人看了一辈子也就如同看了一眼,但有些人看了一眼就是一辈子。袁烜觉得漱玉就是一辈子!

分别就在眼前了,袁烜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不管如何,他必须尽快给自己一个交代,如果还有可能,那么即使再苦再难他也决定背负起这个责任,他不介意自己的肩上再扛起一个重担。

可如果漱玉真的下定决心了,那么袁烜就决定放手,然后默默的祝福她。

男人一生总会遇到那么几个女人,最爱的女人,最遗憾的女人,最适合的女人,最后在一起的女人,这些女人可能并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但是她们在男人的一生中都会留下浓墨重笔。

袁烜只是希望漱玉不要是自己最遗憾的女人,可如果这次还不行,那么袁烜也只有暂时封存自己的少男心了,毕竟他已经背负的东西迫使他必须时刻前行,他没有资格停下来风花雪月。

今天郭璞看到袁烜是真的心情不好,于是在写完姜子牙魂游昆仑山这一章之后,郭璞就没有再次逼着袁烜动笔了。而且他也要好好想一想昆仑山,貌似袁烜很喜欢把道家的仙翁和这片雄山联系在一起。

难道……难道袁烜的师门就隐在昆仑山?

第42章 呆头鹅

第42章呆头鹅

安排好了弟妹的住宿,袁烜来到漱玉和谢家小姐的客房门外。

今天站在门口负责保卫工作的是谢青,他并没有阻拦袁烜,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只要袁烜不推门而入,他就当做没看见袁烜。

“打扰小姐休息实属不该,只是这几日在下做的饭食小姐和漱玉还有苏姑姑都没有吃,敢问是不合口吗?”

房间里没有回应,沉默是最尴尬的回应。不过袁烜几十年培养出的厚脸皮可不是这个时代的谦谦君子可以比拟的,你不回答我还不会自说自话吗!

“如果三位有什么想要吃的可以给我说下,只要食材允许,我会做出相应的改变。”

里面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尴尬的气氛继续蔓延,就连门口值守的谢青也有些觉得不好意思。

“三位想必是累了,这样吧,就快到杭州城了,不如让我讲个关于和杭州城有关的小故事吧,就当是给三位解解乏!”

房间里依然没有回应,不过袁烜把这个当成是默许的意思。

“话说古时候有个祝家庄,祝家庄有个祝员外,祝员外有个小女儿,名叫祝英台。祝英台从小在家识字读书,年复一年,长到了十六岁。

祝英台见到同龄的族中兄弟纷纷带着书僮,出门到杭州城的书院读书,祝英台心里很羡慕,于是她去央求祝员外:‘爹爹,我也想去杭州城求学。’

祝员外一听这话,十分生气:‘人家男子读书求功名,你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好好听着,你在家里做针线,学习三从四德的道理,出门读书这件事,以后提也不要提!’

爹爹的话不能违抗,祝英台只好走上阁楼,站在窗前观望,花园里花红柳绿,一对蝴蝶在花丛中翩跹飞舞,飞着飞着,飞到围墙外面去了。

‘唉,要是像蝴蝶一样,有一双翅膀就好了。’……”

梁祝、孟姜女、牛郎织女、还有白蛇传是中国古代的民间四大传说,这四个故事中都有一个坚强伟大的女性,他们都敢于冲破封建桎梏,勇敢的追求自己的爱情。

在这个时代中牛郎织女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了,而孟姜女这个传说要更早些,唯有白蛇和梁祝的故事还没有出现。给漱玉洗脑灌输反抗的思想,袁烜觉得还是先从梁祝这样唯美的才子佳人开始会好些,毕竟白蛇还是有点太过超前。

这个时代才子佳人的故事非常有市场,当看到铮铮铁骨的谢青也一脸迷醉向往的神情,袁烜就知道房间内女子一定也听的很向往。

果不其然,当袁烜见到祝英台要回家探望父亲,梁山伯河边相送,结果祝英台有心说出自己是女儿身的时候,梁山伯竟然一点没有听懂祝英台的暗示。

“唉,梁兄啊,你真是一只呆头鹅!”

当袁烜用祝英台的语气说出这句台词的时候,他明显听到了房间内传来女子的笑声,而且不是一个人的笑声。

然后当马文才出丑的时候,房间内又是一阵笑声,而且这次似乎并没有可以憋着笑,而是笑的越来越爽朗。

本以为是才子佳人成双成对,但是没想到故事的发展马上就进入了压抑深沉的部分。

马文才虽然是个草包下流胚,然而他凭着显赫的家世竟然向祝员外求亲成功了。

故事到了这里,房间内再也没了笑声,如果不是知道袁烜从来不让人失望,估计一定会吩咐谢青赶人了。

本来以为故事中的祝英台会像是她自己说的那样只为山伯披红妆,哪想到最后等到的是梁山伯悲伤吐血而亡,祝英台也因为父母的逼迫不得不同意嫁到马家。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翩翩才子死了,貌美聪慧的小姐也被迫嫁给自己讨厌的人。

当袁烜讲到祝英台披着红妆要去祭拜梁山伯的时候,房间里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声来,那种悲戚的啜泣袁烜能清晰的感受到,当中透着绝望和无奈。

“一时间,四下里风起云涌,大雨刷啦啦落下。等到祝英台跑到坟墓前,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坟墓竟然裂开了一道缝。

众人本以为这一幕会吓到祝英台,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祝英台内心激动无比,她认为这是上天给自己做出的最好的安排,她终于可以穿着嫁衣和山伯在一起了。

于是祝英台义无反顾的从裂缝中跳入墓中,坟墓马上合拢了。

过了一会儿,雨过天晴,一道七色彩虹挂在天边,坟墓再次裂开一道口子,然后从里面飞出来一对蝴蝶。

两只蝴蝶自由快活地飞着,它们一会儿飞到花间,一会儿飞到湖上,但无论飞到哪里,它们总是在一起,形影不离。

这两只蝴蝶,就是梁山伯与祝英台。”

故事到这里就算是讲完了,房间内已经没有了悲伤,就算哭声也是喜极而泣。两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抱在了一起,虽然她们都是不幸的人,但是此刻她们很高兴,因为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真的幸福的在一起了。

看着两个善良的女孩,苏姑姑有些心疼,她多么希望自家的小姐也能化成蝴蝶和自己心爱的人远离谢家这个漂亮的牢笼呀!

但是她知道小姐做不到,因为就连她也是束缚小姐的这个牢笼的其中一根栅栏。

故事结束了,但是袁烜并没有离开,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看过的梁祝动画版的主题曲,也就是刘若英唱的那首《蝴蝶》,此情此景演唱这首歌在合适不过了。

“人为什么凭感动生死相许

拥抱前离别后是否魂梦就此相系

人为什么有勇气一见钟情

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

给你承诺一句如果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在相爱的那一季

梦里蝴蝶翩然舞起

我也愿意因感动生死相许

拥抱前离别后与你魂梦就此相系

我也可以凭勇气一见钟情

人海里这一步走向另一段长旅

给我承诺一句就算生命在这秒化灰烬

可还我原来天地我们相爱那一季

梦里蝴蝶翩然舞起”

袁烜的演唱谈不上技巧,还没有发育完全的声带也唱不出那种凄美婉转的感觉来,但是歌唱技巧与歌词的平铺直叙和这个时代简直是天差地别。

一时间,所有能听到这首歌的人都呆住了。原来歌还能这么唱,虽然感觉怪怪的,但却非常的好听。

别人是听歌,但是房间内的两个女孩子却是在听袁烜的心,那是袁烜要传递的一种信念,一种即使再怎么绝望无助也要勇于追求幸福的信念。

故事讲完了,歌也唱完了,该传达的信念也传达了,剩下的就是要让漱玉自己来消化了。

冲红着眼圈感动的谢青抱了抱拳,袁烜就要走回自己的房间,不过他没走几步就被叫住了。

“不知袁公子明早是否方便做些葱油饼,数日不曾吃,姑姑我倒是有些想念了。”

说话的虽是苏姑姑,但很明显她只是个传话的。

“方便!方便!明日一早我就起来做,只是不知漱玉姑娘想要吃什么?”

葱油饼是一定是谢家小姐通过苏姑姑说的,但是袁烜更关心的是漱玉这个丫鬟想吃的是什么。

“漱玉丫头自幼和我家小姐一起长大,我家小姐喜欢吃的漱玉自然也喜欢,不过如果能有一碗田鸡粥估计漱玉那丫头就能高兴一整天了吧!”

是了是了,上次漱玉就说过最喜欢田鸡粥的味道,还说北方人根本就吃不到这么精细的早点。

房间内传来一阵娇笑声,似乎早就猜到袁烜会这么问,这是袁烜没听到里面三人窃窃私语的说着“呆头鹅!”

既然漱玉她们肯接受自己做的吃食,那么就代表自己的计划是成功的,袁烜相信只要自己再来几个故事几首歌,到时候拐骗私奔可能做不到,但是让她们对于未来充满希望应该是不难的。

只要给自己时间,总能想到办法把王谢两家的婚事给搅黄了的,毕竟拆房子永远比建房子要来的简单。

袁烜高兴的回到自己和弟妹们的房间,但很快又出来去找郭璞去了。

郭璞还在整理袁烜写的文稿,他有个箱子就是专门用来装这些文稿的,刚刚把今天的书稿吹干了墨放入箱中,就听到门外有人砰砰砰的敲门。

“谁呀?”

“我!”

“臭小子什么事?睡不着给我继续写书!”

“给我去抓些田鸡回来,太大太小都不要,中等个头的,还要长得漂亮的田鸡,抓个三十只回来。”

面对袁烜这种丧心病狂的要求,郭璞自然一口否决了。

“臭小子你别过分了,道爷我要歇息了,你要去自己去。”

“好吧,明天开始我不写了,你自己写去!”

“……”

“哦,对了,记得顺便挖些野葱回来,我还要做葱油饼!”

“臭小子,你欺人太甚!”

郭璞欲哭无泪,然而客栈里却从不同位置传来爽朗的笑声。

阎归海听到了这段对话后笑的很痛快,从小认识这臭道士,从来都是他颐指气使的让别人做事,如今总算是有个能治他的人了,而且这个人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这让阎归海的笑声更加肆意痛快。

众护卫也在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明早有好吃的这一点他们很清楚,这就够了。

同样在笑的还有女眷房间里的三人,今天听了个才子佳人变蝴蝶的浪漫唯美的故事,听了一首稀奇古怪的歌,不过最让她们感到好笑的还是那个“呆头鹅”的梗,每每想到这三个字,三人就笑的活不成了。

笑着笑着,漱玉的眼中有了点点泪光,不同于前几日的麻木,这次的泪眼中满是幸福,还有丝丝对于未来的期望。

“呆头鹅”梁山伯得天眷顾,最终和心爱的祝英台在一起了,那么你这只“呆头鹅”又有什么办法让我变成蝴蝶呢?

第43章 你们古人真会玩

第43章你们古人真会玩

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其实是有问题的,因为不管是哪个时空,越是成功的男人,他就越少吃到自己女人做的饭食,也就是说他的胃往往是不同的人抓住的。

其实最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想要抓住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男人的肾!一个男人离不开一个女人,除了爱的牵绊,最主要的手段是肉体上的依赖,这也就是为什么狐狸精能大受欢迎的缘故。

“袁公子,你给我们再说说狐狸精的故事呗,世间真有狐狸精吗?或者说真有那么美的女子?”

连着几日的晚间故事,虽然没人护卫出现在小姐的房门外,但躲在旮沓角落里偷听的却大有人在。昨日里袁烜讲的是白狐报恩穷书生的故事,结果房间里的人感动的稀里哗啦,角落里的护卫们却一个个龌蹉的想着白狐所化的女人是如何的妖艳。

至于袁烜所唱的那首《白狐》,玩转凄美的故事特别有画面感,简直可以说是为这个故事量身定做的。

不过这一切都没能挽救这些精虫上脑的护卫,他们一心就想知道关于狐狸精的艳史,所以趁着赶路的机会时不时偷偷问问袁烜有没有不穿衣服的白狐野史。

“拜托谢大哥,我才十一岁,你和我说这些真的好吗?”

“十一岁怎么了,我家大公子九岁时候就能和朋友一起逛花楼了,十一岁的时候都能夜御二女了。每次他都带着我去,还有几次打赏了我几个水灵灵的……”

谢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而且丝毫没有为自己主子遮掩这档子丑事的意思。

其实这就是袁烜想岔了,这个时代的士族讲究的风花雪月根本是他不能理解的,在他看来的小屁孩上青楼嫖妓,在士族眼中就是文采风流,这种事情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更多时候更是一种炫耀的资本。

虽然谢青不是士族,但见得多了自然也懂得一些,所以根本不怕公子责备,说不定还会因为替公子助威而获得打赏。

袁烜决定了,今后再也不见跟狐狸有关的故事了,但他没想到郭璞对于这只狐狸也感兴趣。

“我不管,这只狐狸必须是在我道门仙人的福地听了无上仙经才被点化成妖的,最好是哪个仙君饲养的灵兽,只是因为贪玩才跑到了人间。”

袁烜已经受不了郭璞了,这个道士已经疯了,他现在恨不得全天下但凡有点灵气的东西都是他道门的。比如为了这只狐狸,他郭璞就敢开出十只野鸡十只野兔的价码,本来众人都觉得这道士也忒无耻了些,但哪想到聪明的袁烜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于是,袁烜觉得郭璞是傻子,而其他人又觉得袁烜是败家子,总之大家都是傻子,但都很快乐。

傻子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没心没肺,所以他们容易快乐。白天赶路吃美食,晚上唱歌讲故事,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成了傻子。

袁烜觉得如果不是身负血海深仇,其实做个厨子和说书先生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营生,因为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快乐也是一种幸福。

然而,再美的路程也有终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当谢青告诉袁烜明天就能到杭州城的时候,分别的时候也就真的要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袁烜就要离开了,这一点袁烜就连阿福都没有瞒着,他觉得总要让他们懂的什么叫做相聚是偶然,分别才是必然,他们应该自己学着长大。

到了客栈的时候,谢青已经定了一桌的好菜,说是给袁烜践行,虽然没有袁烜做的好吃,但该有的礼节一点不少。

吃完饭,当孩子们回到房间的时候,小六把袁烜按坐在房间的主位上,然后他和其他人恭恭敬敬的跪在袁烜座前。

“大哥,我们知道你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不拦着你,但是你要记得,在蜀中你还有七个弟弟妹妹。”

其他人也不说话,他们就是跟着小六磕头。本来袁烜还想着不受他们这一礼的,但是想到就要分别了,甚至有可能就是永别了,如果不让他们磕头的话,估计他们可能一辈子都会有个疙瘩,所以他也就坦然受了众人的三个响头。

作为这些人的大哥,袁烜在离别前自然对他们一一叮嘱,并且保证如果时机合适就去蜀中把他们接出来。

讨厌的郭璞今晚没有过来逼着袁烜接着写《封神演义》,他甚至根本就没有出现,反正明天就要到杭州城了,他答应好友的护送任务也已经完成,所以他决定跟着袁烜一段时间,一来是看看这个少年的下一步将去何处,二来也是要把《封神演义》剩余的稿子弄到手。

本来是要去漱玉他们房门外讲最后一个故事的,但没想到等他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漱玉亭亭玉立的站在楼梯口,苏姑姑就站在她的身后。

“小姐说今天赶路有些累了,所以就先歇下了,你不要去房门外讲故事吵她了。不过,我又想听。”

漱玉甜甜的笑着,仿佛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小孩,虽然这的确有点恶作剧,而她也的确还是个孩子!

“那我讲给你听吧!”

此时袁烜是真的很高兴,他终于又有机会和漱玉单独讲讲话了,也就是说自己准备了许久的毒鸡汤终于可以给她灌下了,袁烜相信只要她干了这碗毒鸡汤,那么自己就有机会。

两个人坐在客栈后院的天井中,这里很安静,甚至连忙碌的店小二和掌柜也没有进来打扰,只是袁烜不知道他们都被谢青和苏姑姑用铜钱和横刀按在前堂了。

“今天袁大哥我给你讲个不一样的西游故事。”

“西游?也是孙悟空吗?”

“没错,也是孙悟空,而且是关于他前世的故事。”

“哦,真的吗,那太好了,故事的名字叫什么?”

“《大话西游》!”

……

女人都是感性的,越是青涩的女人越感性,而青涩又有才的女人是最感性的。

当听到至尊宝必杀的那句“爱你一万年”的时候,漱玉已经哭成了泪人,她从来没有想过用这种大白话也能说出这么让人铭感肺腑的情话,这一刻她沦陷了,漱玉觉得这就是袁烜在借用至尊宝的口对自己的表白,袁大哥一定是怕自己的犹豫错过这段感情才鼓起勇气说这些的。

一念及此,漱玉心中就无比纠结,这些天她已经无数次问过自己是否应该继续保留一丝幻想,这一刻她更迷茫了。

故事在继续,当至尊宝戴上金箍变身齐天大圣去拯救紫霞仙子的时候,漱玉激动的浑身发抖。之前听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固然吸引人,但是不免也产生些审美疲劳,现在突然听到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这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子来说简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当齐天大圣被金箍折磨的不自觉的放手从而让紫霞仙子飞向太阳的时候,漱玉已经泣不成声了。她一边哭着一边用小拳头捶打袁烜的胸口,好像袁烜就是那个拆人姻缘的牛魔王一样。

完全沉浸在故事中的漱玉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做是不是淑女,又是否合乎礼法了,她只想要紫霞仙子能和至尊宝有个完美的结局。

然而紫霞还是飞向了太阳化为灰烬,而齐天大圣也带上金箍担负起护卫唐僧的责任,他们两人终究还是有缘无分。

好在漱玉已经熟悉了袁烜讲故事的套路,梁山伯和祝英台人鬼殊途最后都能变成蝴蝶在一起,那紫霞和至尊宝说不定也还有机会。

“然后呢?”

漱玉牢牢抓着袁烜的手,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抓着他的手有多么的暧昧。

“……那个人的样子好怪呀!夕阳武士顺着怀中女子的目光看去,然后他说,我也看到了,他的样子好像一条狗呀!”

没有让漱玉失望,这果然又是一个极好的故事,里面有太多值得她铭记的金句和憧憬。

“所以呀,漱玉!即使再艰难又如何,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说不定你就是另一个时空的紫霞仙子呢,说不定你的盖世英雄会身披黄金战甲,脚踩七色祥云来拯救你呢!”

终于,袁烜终于把自己最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他相信属于能听懂一切。

“会吗?真的会吗?”

漱玉泪眼盈盈的看向袁烜,她带着希冀,带着不确定的问向眼前的少年郎。

“会的,会的,只要你信我,我就算拼了命也会努力去做到!”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袁烜的语气此刻无比坚定,他必须给漱玉一个可以依靠的伟岸形象。

“我信,我信你,袁大哥,我相信你……”

很久以前,当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未来属于王家,她就偷偷的幻想过有个人能改变这一切,那个人总是模模糊糊的出现在她的梦里,他强壮伟岸,他智慧超凡,但就是看不起他的脸。

如今这张脸终于清晰了,和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因为这张脸似乎太过年轻了些,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也还小,人总会长大的!

就是他了!

她相信自己的未来不在王家,也不在谢姐,而在于未来的他!

“漱玉,既然你已经相信我了,那么我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你了。接下来我要说的你听好了,千万不要被别人知道。”

袁烜在漱玉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话,他打算把自己的身世告诉漱玉。

“我乃是江宁县袁家村人,我的真名叫做袁烜,只因身负血海深仇才不得已改名,既然你信我,那我袁烜拼了命也不会叫你失望。”

听完袁烜的话,漱玉有些震惊,一路走来他自然知道关于江宁县城南的那些事情,此时听袁烜这么说哪里还不明白此中蹊跷,一时之间她更加心疼起袁烜来了。

“袁大哥,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我家小姐是陈郡谢家的嫡出小姐……”

“我知道,你家小姐被许配给了琅琊王家的子弟,而你也要跟着嫁过去对不对,放心吧,王谢两家我自然不会瞧不起,但是我也不会畏惧他们。”

“呵呵,以袁大哥的才智自然不会因为王谢两家而束手无策,不过我要说的秘密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那日我心情不好,闲极无聊,然后我的丫鬟漱玉就学着我的样子说话逗我开心,我一时兴起,就有心捉弄她一番,于是我就要她穿着我的衣服,然后我再装扮成她的模样羞臊于她。

本来只是想要开个小小的玩笑,哪里知道不知道突然间就遇到了塌方,然后就是一个有趣的小哥哥不因为我的丫鬟身份而发自内心的对我好。

你可知道,从小到大所有人对我好都是因为我的身份,或是因为我的家族,而只有你不同,你对我好,仅仅是因为你想对我好,不管什么东西想的都首先是我,而不是顶着小姐身份的漱玉。”

袁烜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自从讲过了梁祝的故事后,两个小丫头和苏姑姑就时不时的叫自己呆头鹅了。

梁山伯不分男女,而自己傻傻分不清小姐和丫头,被叫成呆头鹅还真的不冤。

看着漱玉……不,现在应该是谢家小姐的脸上充满戏谑的表情,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你们古人真会玩!”

“既然你不是漱玉,那你的芳名是?”

“我叫谢道韫!”

第44章 泡上千古才女谢道韫

第44章泡上千古才女谢道韫

历史从来都是由男人来书写的,也是有男人来创造的。然而五千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总会出现一些不一样的精彩。在这五千年的灿烂星河里,总有那么几颗闪着女性光辉的星辰耀眼夺目。

从神话时代的女娲造人、西王母统领仙界受到众生膜拜;然后是妺喜亡夏,妲己亡商,褒姒亡周,她们成了历史的第一代背锅人;然后四大美女用容颜和情怀惊艳了历史;再然后还有以卫子夫、阴丽华和长孙无垢等人母仪天下的代表;当然谁也不能无视吕雉、武则天和慈禧,她们三人分别用自己的方式统领着这个国度曾经最强大和最懦弱的三个王朝。

史书上留名的女人,或因美貌,或因贤名,或者因为家国情怀等等。然而如果只因才情而横行于史册的女人也有,但用“屈指可数”来形容是一点都不过分。七岁能辨琴的蔡文姬算一个,开启一代婉约词风的李清照算一个,胸怀咏絮之才的谢道韫也算其中一个。

袁烜的大脑已经有些宕机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泡的小萝莉竟然是千古才女谢道韫,一个之前活在史书上的人物。

才女的命运一般都不会太好,蔡文姬一生坎坷,颠沛流离的被迫嫁了三个男人。李清照稍微好一点,嫁了两个男人,但终归遇人不淑,晚景凄凉,后半生一直在“撕渣男”。谢道韫男人嫁得最少,只有一个,但并不意味着她最幸福。

袁烜前世时空中,谢道韫是安西大将军谢奕之女,宰相谢安的侄女,又是王羲之嫡长子王凝之的妻子。旧时王谢堂前燕,谢家之女,王氏之妇,谢道韫可以说一生都生活在当时最顶级的贵族圈子里。

大才子谢朗是她的长兄,东晋名将谢玄是她小弟,“谢家最小偏怜女”的是她,“多情王谢女”的也是她,“萧斋谢女吟秋赋”还是她,千年时光里,她留下了一个完美的背影。

谢道韫成名在她的童年,事实上,这几乎也是她最有名的一段典故。

那天大雪纷飞,美景尽收眼底,这天也是谢家的家庭聚会,和子侄们一起赏的谢安兴致大开,大手一挥:大伙儿不必拘束,尽情喻雪、吟雪。

谢道韫的大哥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谢道韫则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一听,惊喜道:妙也!实在精妙!

这个有趣的故事被记载在了《世说新语》里,而这一句“未若柳絮因风起”也让世人记住了谢道韫,流传至今,即便是在才华出众的谢氏子弟中亦无出其右者。

也是因为这句咏絮写得太好了,《三字经》才有: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红楼梦》第五回里金陵十二钗的判词里“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里,化用的也是谢道韫咏絮这一个典故,乃至小学语文教材里都出现里谢道韫,可见谢道韫咏絮的鼎鼎大名了。

可能是上天都妒忌她的才情,十四岁那年,谢道韫成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她嫁给了当时能与陈郡谢家相媲美的琅琊王家的大公子王凝之,也就是大书法家王羲之的长子。

十四岁的谢道韫刚刚进入青春期,女孩子的幻想让她对自己的丈夫抱有最后的希望。然而很快谢道韫就发现自己很难喜欢上王凝之,可能是她在谢家看惯了父兄的男子气概,她觉得自己的丈夫既胆小又懦弱,除了也写的一手好字之外,并没有继承他父亲王羲之其他的优点。

凝之才学不及自己也就罢了,当她咏叹一句“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时,凝之只会用一个字评论:“好”;再追问他觉得哪里好的时候,凝之只会挠挠头,硬着头皮说几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谢道韫失望至极。

魏晋时候,世风开放,谢道韫虽然不拘小节,但是婚姻大事上还是是保守的。凝之虽然没有才学,但是家世摆在那里,书法上的造诣也是很高的,谢道韫只能自我安慰平凡才是真。

然而,谢道韫的自我催眠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之后的岁月里,王凝之竟然痴迷了“五斗米教”,每日痴迷于方术,炼丹制药,经常服食五石散甚至上瘾,而且还有当时文人爱逛青楼还有好男风的恶习。

本来不济的学问也越来越差,事业停滞在会稽县令再没有起色,更糟糕的连最引以为傲的隶书也有了退步的迹象。谢道韫不止一次劝告王凝之,却起到了相反的效果,时运不济的王凝之更加痴迷于道术了。

抛开夫妻间的殊途,谢道韫继续专心于学问,百尺竿头更近一步。在王献之因为口吃争论不过宾客的时候,她甚至在堂前支起了青纱帐,在帐后面帮王献之与宾客辩论,而宾客没有一个能争论过谢道韫的。

“王夫人神情散朗,有林下之风。”这是当时士林中流传的一句话,“林下之风”不是形容一个长的好看的女子,而是指代才情。“神情散朗”是嵇康的气质,是刘伶的风度,是曹植的舒旷,是谢安的豁达,是那个时代名士的风流。

翻遍二十四史,恐怕再难找到第二个担得起这四个字的女子。蔡文姬太过哀怨,李清照常怀血泪,薛涛倒是稍有此风,然而官妓出身毕竟不能与王谢名门相比。

十几年后,谢道韫的命运再次迎来了转折点,孙恩、卢循叛乱,祸及江南,史称孙恩之难。

不久,叛军就攻陷了会稽周边,作为会稽县令的王凝之慌了,他一个世家大公子哪里经历过这些。倒是谢道韫临危不乱,他一边请丈夫组织兵力出城抵抗,一边在城内筹备粮饷。

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王凝之拿着三株香扯着黄符跑进了神殿,出来时王凝之披头散发神情恍惚当众告诉百姓他已经向道君借来十万神兵。

破城的那天,万凝之的十万神兵自然没到,乱后王凝之的头颅和他的黄符被一起高高的挂在城墙上,自己的两个孩子也在战乱中丧了命。

此时的谢道韫已经步入中年,丈夫丧命,孩子被屠戮没有击倒她,她甚至没来得及哀伤,只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外孙,提着一把长剑突围。

及至被俘,孙恩与她谈判,谢道韫又凭借过人的气略和谢家嫡女的身份镇住了他,救下了自己和外孙。

只是,这场灾难之后,丈夫儿女都被杀的一干二净,王谢两家同辈的兄弟也先后去世,连她至亲的弟弟谢玄也离她而去。

旧时繁华的王谢两家,也终是树倒人散,只余陋室空堂。这才有了刘禹锡的千古绝唱“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看破红尘,历遍坚信的谢道韫没有倒,谢家的文人风骨仍然留存在这个坚强的女人心底。从此,谢道韫定局会稽,于居所前支起了青纱帐,常年有慕名前来的学子讨教学问,而她再次向世人证明他配得起“神清散朗,有林下之风”的评语。临到老了,她依旧风韵高迈,文华不减。

剑气萧萧,她一身素衣,裙带漫飘,江南的柳絮纷飞,如雪而落。剑走如虹,柳絮因风而起,那一同随风飘散的,是她数十载的年华。

就这样,谢道韫在他六十一岁的时候因风寒病故于会稽,千古才女走完了她惊才绝艳而又让人惋惜的一生。

努力回忆着眼前这个女子的一生,袁烜还是有种梦里相见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当初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会被她眼中的灵气所惊艳到了。

果然,是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更何况她是灿烂星河中最耀眼的那颗,光芒如何能掩盖住。

“怎么,袁大哥可是怕了我的家世?”

此时的谢道韫还没有“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才名,所以她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个袁大哥发愣是因为她的名气,还以为他是听说自己是谢家的嫡女才有些畏惧。

“自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茫茫人海能让我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是谢家女自然无比尊贵,但我作为仙人子弟也可配的。”

本来袁烜是不想装神弄鬼的,但是当所有人都说他是仙家子弟的时候,他也没有站出来否认,因为这或许可以用来掩盖他袁家村子弟的身份,他需要这么一个身份,同时也可以给眼前这个女子更多的信心。

听完袁旭的话,谢道韫羞得不行了,袁烜之前的话语虽然也是表白,但是含蓄而委婉,哪里想到刚刚他竟直接说可以配得上自己这样的话。

谢道韫扭捏着起身,然后羞愤的在袁烜的肩头捶了一拳,口中糯糯的骂了声“登徒子”,然后就掩面而逃了。

听出了谢道韫这是羞恼,袁烜突然觉得很有成就感,能让千古才女谢道韫因为自己无意中的撩拨而羞红了脸,这要是让大学时文学院的老头子们知道,不知道他们会呕血几升。

“明日早间我给你包饺子!”

伴随着蹬蹬蹬的上楼声,传来的还有那句有些含糊的“晓得了”,不过可能是想起刚刚被登徒子调戏,这句回答显得格外旖旎芬芳。

第45章 承包谢道韫的快乐

第45章承包谢道韫的快乐

饺子又名娇耳,据说是汉末时期的医圣张仲景首先发明的,可袁烜问过谢青,北方人现在吃的娇耳其实就是菜糜和面糊,不管是形象和味道的反响都不怎么样,也就是说他们都没见过后世的那种元宝状的饺子。

出门的饺子回家的面,分别就在今日,袁烜想用一盘饺子送别谢道韫和他的弟妹们,也送别自己。

和面是个技术活,好在自己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不管是手法还是力气都不缺,至少应付十几个人的饺子皮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切韭菜和剁肉馅的活计自然由郭璞全包了,这可不是袁烜欺负他,相反,现在只要是袁烜要做些新发明,他一定要亲自参与,他的用意很明显,就是想通过这些平日里生活的点滴来揣测山门中人的生活和学问。

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智慧和学习能力,擀饺子皮这样的技术活袁烜其实并不擅长,但是当他说了要求后,郭璞竟然尝试了几次就能熟练地擀出厚薄相同大小一致的皮子。

看着盘子里一个个饱满的饺子出现,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了,最后就连谢道韫也过来凑热闹。

事实证明,古人不仅有智慧,更有饭量,当阿福吃完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所有人都撑不下了,但是从此他们又多了一道让他们想起来就忘不掉的美食。

今天的路程很短,只要两个时辰不到就能进杭州城,不过这次大家都走的很慢。

杭州城的城门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了,分别的时候终于还是来了,袁烜不喜欢分别,但是又不得不面临着分别。

这一行人中,谢道韫和众护卫将落脚杭州城,阎归海将带着阿福和郭璞的这些记名弟子返回蜀中,而袁烜将带着临时保镖郭璞前往合肥。

告别的话今早已经说过了,迎接谢道韫的谢家管事已经到了,再考虑到如今自己除了不要钱的承诺,能给她的也就只有手中的这个木匣子了,所以还是不见了吧!

从谢家管事等人出现的那一刻起,谢道韫的身份就成了当世五大世家谢氏家族的嫡出大小姐,她必须要有名门淑女的风范,所以袁烜就不方便继续上前兹扰了。

据说王家也来人在城门口迎接,这是豪门大族应有的礼数。这时候袁烜就连上前告别都是不合适的,因为这会给谢道韫的名节带来污损。

聪明如谢道韫哪里会想不到这些,马车中的她终于还是没有去掀开车帘,不过她的心中没有落寞和伤感,相反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

紫霞仙子猜中了开头,但是没有猜中结局,但谢道韫不一样,她没有猜中开头,但她坚信自己一定能猜中结局,她的意中人一定会像齐天大圣一样身披黄金圣衣,脚踏七彩祥云,如同盖世英雄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姐,袁公子都要走了,你不去看看,反而在车厢里笑什么呀?”

漱玉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脑子有些呆,前些日子装了半个月的小姐,如今总算是做回熟悉的丫鬟,总算是舒服些了,不过她发现小姐最近很不对劲,老是一个人偷偷的发笑,她已经不记得小姐这么频繁的笑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漱玉,你不懂的!”

苏姑姑也是谢家的老人了,谢道韫从出生就由他保卫,可以说她是看着小姐从一个小奶娃变成少女的,是以内心深处把她当成自己亲闺女一般看待。谢家的规矩她懂,但是只要小姐不做出出格的事情,只是在心底有个能让自己快乐的盼头,苏姑姑自然不会干涉。

车厢里洋溢着快乐和希望,一点都没有离别的伤感,这或许也是袁烜最希望看到的。

“小姐,袁公子有东西送上!”

谢青在车外低声的汇报,漱玉掀开车帘,这时候她发现队伍已经只有自己这辆马车和谢青等六人了。

“他们走了吗?”

“走了!这是袁公子送给小姐的,他让我转告小姐一句话,他说‘余生很短,不值得为悲伤停留一天,活着就应该快乐!’另外他还交代说一天一张纸,他会尽量在你看完前再送些来的。”

谢青不知道这个木匣子里是什么东西,但袁烜的交代他倒是一字不差的转告给了自家小姐。

苏姑姑接过木匣放在车厢内,她很怕是些让她为难的东西,好在谢道韫打开的时候她才放下心来。

木匣子里只有纸,层层叠叠的全是纸,这些纸是袁烜在写《封神演义》的时候以公谋私扣下的,为这事把郭璞气的七窍生烟。

这些纸有的折成纸鹤,有的折成青蛙,有的折成小船或者飞机的模样,还有的就那么平平的铺在底下。谢道韫不知道这里具体有多少,但略微猜测七八百张应该是有的。

这些是什么?带着好奇心,谢道韫随意的抽取了一样。

这张纸被折叠的像是一只漂亮的仙鹤,谢道韫看到这纸上好像有字,但他实在不忍心把这漂亮的纸鹤拆开,于是又放了回去,然后从木匣中拿出一张没有折过的纸。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

不悲不喜

你念,或者不念我

情就在那里

不来不去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

不增不减

你跟,或者不跟我

我的手就在你手里

不舍不弃

来我的怀里

或者

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

寂静欢喜”

袁烜的前世这首诗就在网络上引起过极大的反响,诗中表达的爱意清新平静又不失韧劲,平白中透着独特的韵味。

虽然谢道韫现在的才情还没有到成为一代文宗的地步,但对于诗歌的鉴赏能力已经非常了得了。

这段长短句用的是平常的白话,虽然少了古韵诗情,但却让人眼前一亮,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诗歌形式。尤其是诗中那种平淡中透着真诚的爱恋,就像那个坏蛋本人在耳边诉说着他的相思与爱慕。

大魏虽然文风开放,但这么赤裸裸谈情说爱的诗文还是不宜直接示于人前,难怪他要这样偷偷的给我。一想到这里,谢道韫就已经痴了!双手把这张薄薄的纸捧到胸口,谢道韫心中无比甜蜜欣喜,这个世间终归还是有这么一个人!

这一匣子纸如果一天一张的话,那就是说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她都能每天像今天这样幸福快乐。

这也是袁烜的本意,他这些天已经尽可能把自己觉得合适的诗,段子,笑话以及对子等等都写了下来,而且规定谢道韫每天只能看一张。如此一来,她每天都有了新的期待,就没时间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就能时刻保持对自己的期待与想念,从而保证自己在谢道韫脑海中的存在感。

袁烜想用这种方式霸道的承包谢道韫的快乐,他觉得这总比承包鱼塘的成本要低些,而且谢道韫应该会更喜欢这种方式!

谢道韫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期待明天的到来,而袁烜则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感到举棋不定。

袁烜计划中的下一站是合肥城,所以他和郭璞是北上,而阎归海和其他的弟妹则是向西回蜀中。本来他们是准备在杭州城的一家酒楼吃过午饭就分道扬镳的,可没想到此时袁烜的脚下却是跪着两人。

“大哥,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我不想留在青城山。”

“大哥,还有我,我也要跟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小六和阿福端端正正的跪着,他们也不知是之前商议过还是临时起意,总之袁烜不答应他们就不起来了。

“小六,还有阿福,去蜀中吧,那里有你们的师门,你们的师父都是当今天下不世出的高人前辈,想必他日定能扶摇乘风的。”

袁烜的计划中并没有小六和阿福,而且自己做的事情将会极为危险,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带上任何一个人,就连郭璞也只是临时保镖,等到自己真正安置好了自己也可以把他打发走。

“是呀,阿福,你大哥说的没错,如今你最重要的就是跟随我回重刀门,将来你学好了本事才能帮助你大哥呀!”

阎归海是个粗人,他只会这么劝人,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弟子,当然希望能尽快回到重刀门,然后培养出一个超越自己的绝世高手。

这边阎归海想带走弟子,但郭璞却不断的打量着三人,然后手指在宽大的袍袖中掐指节。

“小子,其实带上他们也不是不可以,你的卦我不敢卜,但是从我的徒儿身上我看得出,似乎在你身边他的财运会更旺一点。”

“臭道士你说什么?”

阎归海不干了,刚收的绝世良玉怎么可能就这么让他浪迹天涯,他此时恨不得把这臭道士的嘴巴给撕了。

“阎师兄你别急,你徒弟的卦象也很好呀,只要他在成年前跟着这臭小子,一定会有更大的机缘。你如果硬是把他留在身边,那是断了他的机缘,你就这么狠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阎归海哪里还能不知这神叨叨的牛鼻子一定又看出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同意他刚刚收的正式弟子小六也跟着,他看得出牛鼻子也很看重小六。于是,阎归海也就默认了。

“袁小子,你也先不要拒绝,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是一体的,跟不跟着你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再说你真的认为一个人行事就方便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之前袁烜一直觉得自己非常危险,所有跟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可能被牵连。然而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自己并没有暴露在潜龙会的视线内,相反,小六和阿福等人才是和他们有过接触的人。

也就是说袁烜的危机感都是来自自己在遭遇这些不幸后的自我心理防御,再有一点,重刀门和青城派都是江湖中执牛耳般的势力,所以他们会受到更多的关注,这也会给阿福和小六带来更多的暴露的机会,尤其是阿福,站在武学宗师阎归海的身后,他实在是太显眼了。

但是,如果让阿福跟着自己,或许情况就不一样了,民间的流浪孤儿太多了,各色各样的都有,谁会在意一个个子大些的孩子,或者根本就不会把他们和某座道观的血案联系在一起。

还有小六,袁烜觉得有他在身边自己做任何事情都会顺利些,因为他总能在需要包袱的时候就得到小六的双簧配合。

不管是从保护他们的角度来说,还是考虑到自己今后的计划,袁烜觉得让他们跟着或许真的更为合适。

“好吧,如果你们不怕吃苦的话,那今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吧!”

袁烜终于松口同意,这让小六和阿福高兴不已,郭璞在一边捋须点头,一副高人风范,阎归海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阻挠的话,他现在想的是怎么让阿福跟着袁烜的同时又不荒废了学武。

其他的孩子本来也想继续跟着袁烜的,但是想到漂泊的苦楚,他们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

“大哥,要不,我们三人结义吧!”

第46章 义结金兰

第46章义结金兰

结义又称结拜或者义结金兰等等,这是独属于华夏人的一种社会交际习俗,指的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因为志趣相投或者共同的利益而约定结为兄弟姐妹,以示亲近的一种方式。

中国古代最有名的结拜可能要数桃园三结义了,刘关张三人以匡扶汉室为大义,以出人头地打出一片江山为利益纽带结为异姓兄弟。

除了历史上的结义,文学作品和民间传说中的结义也非常的精彩,比如李靖红拂女还有虬髯客的红尘三结义,比如七侠五义中的五鼠结义,当然还有最壮观的梁山一百零八人的社团结义。

袁烜前世的时候已经不兴结义了,在那个人心隔肚皮的年代指天发誓或者歃血为盟没有一纸盖有公章的合同来得有信誉。这不得不说这是民族文化传承时候的遗憾和悲哀,也是忠和信这两个民族特质丢失的最直观证明。

袁烜本来对于结义这种事情看得并不是那么重,可能是香港电影看多了,尤其是那些能睡兄弟女人,背后插兄弟几刀的江湖人士的拜把子最为鄙夷。

但当袁烜看到阎归海和郭璞的准备之后,他就知道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个时代的结义那是真的能做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个时代的结义兄弟那是能托付家小性命的,是可以出入人家后宅的,和亲兄弟没有两样。甚至乎结义兄弟中某人犯下大罪,莫说皇帝要诛九族,甚至只是夷三族也能把结义兄弟算在内,因为他们与亲兄弟等同,都归属于父族之内。

此间客栈的后院没有桃树,也没有梨树,只有一口浑浊的老井,但见证这次结义的两位见证人一个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宗师阎归海,另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大神棍郭璞,这也算是把三个孩子的结义办的无限隆重了。

除了见证人,三牲四果也让袁烜觉得这逼装大了。三牲,也称太牢,是华夏文明中祭祀用的供品。三牲有大小之分,大三牲指的是羊头、猪头和牛头;小三牲指整鸡、整鸭和整鱼。

除了三牲,四果并没有特别的要求,甚至不需要新鲜的,果干也行。

袁烜虽然不知道民间百姓祭祀天地和祖先用什么做三牲,但有一点他知道,牛头这种东西是只有皇帝才能用的,难怪郭璞特意要求阎归海出去办点事,还不准客栈的伙计等人到后院,甚至连其他的弟妹都不准进来,想来是怕他们说错话引来麻烦。

看到袁烜脸上的震惊,郭璞显得很得意!

“野史记载刘玄德乃是紫微星下凡,关云长是武曲星君下凡,张翼德是黑虎星君下凡,可据说当年桃园三结义时,张飞家里宰了一头羊,杀了一只鸡,又从自己的铺子里挑了个猪头,以此三样作为三牲。

你们也是星君下凡,小子,怎么样,我郭璞给你们安排的不比张屠夫的差吧!”

何止是不差,这简直装逼装的有些过头了,看着香案上的那颗刚刚宰下的牛头,那平整的切口一气呵成,很明显是擅于用刀的阎归海的杰作。没兴趣问他这个牛头他是用钱买的还是偷来抢来的,袁烜现在就担心这牛头的主人寻了来,自己会不会还没有开始报仇就成了通缉犯。

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江湖人对于礼法和皇权并不那么畏惧,出过仕的郭璞能出这个主意就是大不敬,而阎归海只要自己的爱徒在这三人中,至于牛头这种有档次的东西他自然乐意去找。

看见这两个高个子浑不在意的样子,袁烜觉得即使天塌下来也砸不到自己三人,于是也就安心了。

“我袁烜,江宁袁家村人士,昆仑一脉扶摇子门下单传弟子,今日与小六、阿福三人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三人一生平安喜乐。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因为自己展现的各种超出这个时代和年龄段的本事必须有个出处,于是昆仑一脉和扶摇子门下单传弟子的身份早就准备好了。这并非有意欺骗,只是袁烜的身世来历并不能那么简单的说的清楚,难道要给他们讲穿越?

“我米奇,洛阳米氏家族五老爷,今日与袁烜、阿福三人结为异姓兄弟,今后大哥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必舍命相助大哥报仇;我的命也就是三弟的命,我愿与大哥一起照顾三弟一辈子。从此三人一条命一颗心,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如若背义,五雷轰顶!”

米奇,原来小六的名字叫做米奇,如果不是仪式没有结束,袁烜都想问他是不是有个兄弟叫做高飞。不光是名字,他的身份还是什么米氏家族的大公子,看来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

“我阿福,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今天我要和大哥还有六哥结拜,从今往后我要好好学本事,谁也别想欺负我们三兄弟,要不然我劈了他。”

阿福的话最是直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阎归海更是一副有徒万事足的样子,他最喜欢的就是阿福的那句“要不然我劈了他”。剑法最强的是刺,而刀法最为原始最为霸道的一个字就是劈,阿福随意说的一句话让阎归海高兴的没了边。

发完了义誓,郭璞端来一只早已准备好的大酒碗,从袁烜开始每人都在手指上割出一道口子,然后三人的鲜血滴入酒碗中。袁烜本来以为自己会在生理上排斥这种行为,但当感受到这种虔诚的仪式感的时候,他下刀割手指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而且伤口也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当那碗本就有些浑浊的酒水变的殷红一片时,袁烜带头喝了一大口,然后米奇也跟着喝了一大口,最后剩下的被阿福喝了个干净。三人吞下血酒的那一刻,意味着从此之后他们便如同血亲的兄弟一般亲近了,此乃溶血酒!

喝了溶血酒,三人又恭恭敬敬的对着香案磕了三个头,然后接过郭璞递过来批过生辰八字的黄纸一人烧了一张,意思是把各自的身份信息交给了上天,请他把三人的命运绑在一起,此乃结命。

完成了这一系列复杂的仪式,郭璞提着嗓子大喊一声“礼成”,阎归海就哈哈笑着说着“恭喜恭喜”之类的话。

三人起身后,仪式正式结束,此时大家才能提出之前的各种疑问。

“袁小子,你说的昆仑一脉都有谁,你师父扶摇子是何方神圣,为何不显于红尘?”

袁烜自然不能告诉他扶摇子是宋朝的陈抟老祖,而且宋朝能不能在这个时空出现都是问题,不过拿前世的陈抟来当师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师父行走红尘的时候从来不留名姓,而且更多时候他是与梦中教授我一些学识,你自然是不知道的。至于昆仑一脉,如今只有我的师父了,别问我山门何处,我也不知道,待到他日我有能力自然会寻去朝圣。”

袁烜发现自己睁眼说瞎话的时候越来越有逻辑了,而且能做到见道士说玄话,见莽夫说胡话,估计下次看见鬼也能说鬼话了。

郭璞果然信了,只是要求他日袁烜寻找师门的时候同去拜访仙人。

“原来你叫米奇,只是不知你今年贵庚,你刚刚称我大哥,我看我喊你大哥更合适吧。”

袁烜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是出于尊重一直没有问,但如今不同了,已经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那么半开玩笑说这话就毫无问题了。

“哈哈,大哥你说笑了,说起年龄我的确是三人中最大的,但是论起本事能力,你绝对是我们的大哥。其实我知道大哥你早就看出我的不同了,可你从来没有揭穿我,就这一点叫你一声大哥我服气,而且这辈子我都愿意叫你大哥。”

“那二哥你究竟几岁,你怎么就比大哥还大呢,那你们究竟谁是大哥呀?”

米奇这边说的真诚的时候,阿福的一句话就让现场的气氛变得逗了起来。

“哈哈,三弟既然想知道,也罢,这里除了我们三兄弟就是我师父和阎师父了,都不是外人,那我就把我的事情说给你们听听吧,一个人守着秘密太累了!”

第47章 米家五老爷米奇

第47章米家五老爷米奇

国家国家,首先讲究的是国,然后才是家!其实这是一种理想状态,就算袁烜前世的现代社会经历了无数的红色教育和爱国主义宣传,可真正为国家捐躯的人任然没有为家庭自愿牺牲的人多。

这不是道德的沦丧,更不是人性的扭曲,这是华夏几千年来固有思想强大的惯性!

在封建社会时期的华夏各代王朝中讲究的是家国天下,家从来都是放在第一位的,这里的家即是指自然单位的小家庭,也指代以血缘和姓氏为划分的宗族世家。

世家不光中国有,全世界各个文明的起源地都有。世家的起源太过久远,几乎从人类开始主动纪录历史以来就有了。

魏武帝曹操在这个时空统一天下自然知道谁是影响他统治地位的势力,所以他很用心的执政,许多的为政策略就是为了消除世家。

这项工作不光是曹操在做,他的继任者们也都秉承着他的执政方针,尽可能的削弱世家。

曹氏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努力终于在削弱了汉末十大世家中半数的同时,也成功让曹氏变成了天下第一世家。

汉末天下有十大世家,分别是彭城刘氏,中山刘氏,弘农杨氏,太原王氏,琅琊王氏,陈郡谢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范阳卢氏和洛阳米氏。

这十大世家几乎垄断了天下土地的三成,掌控天下两成的财货,大量的家族子弟充当着大汉帝国庞大的低阶官员和书笔小吏。这是世家的聪明之处,他们有足够的实力自保,但有不会因为朝堂的争斗而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因为他们很少有子弟在朝中有成为牺牲的资格。

这与隋唐时期世家大举进入朝堂的策略不同,这也是世家对待乱世和盛世截然不同的应对策略。

经过这么百年的打压,其中彭城刘氏和中山刘氏这两个汉室遗党被彻底打落凡尘,甚至族中有出色些的子弟都会莫名其妙的夭折或者被腐化。

太原王氏、荥阳郑氏和洛阳米氏会稍微好些,他们虽说已经被打压的跌出了顶级世家的行列,但好歹还是这个帝国的贵族阶层,比之一般的家族还有足够的竞争力。

剩下没有被打落神坛的五家依然在同掌握大义的曹氏相抗衡,可就在世家们觉得除了换个皇帝才能有活路的时候,北方传来的烽烟成了这五家的救命稻草。

二十年前,北方游牧的鲜卑族首领慕容皝先后击败匈奴、羯、羌、氐这四个强大的部落,又归拢了无数个小部落后,慕容皝于漠北草原上建立起一个半奴隶半封建的强大帝国--燕国。

燕国的强大是综合实力的强大,幅员上燕国并没有明确的划分,对于游牧民族来说,牛羊能吃到的草,弯刀能砍到的地方皆为燕国之地,也就是说他们认为只要是势力范围内的地方就算是燕国领地。于是东起白山黑水,西至葱岭,北起西伯利亚,最南边他们的势力范围已经到了漠南地区。所以,但从国土面积上来说,燕国已经可以碾压大魏了。

除了国土,军事实力上燕国也同样强大。游牧民族的强大在于他们的兵役制度,平时为民可放牧,战时上马即为军,而且草原民族清一色的是骑兵,残酷的生存环境为慕容皝带来了号称百万控弦勇士。相比之下,承平已久的大魏军备有些松散,好在慕容皝刚刚整合草原诸部暂时无力南下,再加上先帝在位时也算是圣明君主,所以为大魏争取了许多的备战时间。

就这样,两个强大的帝国南北相望,世人都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但是东方最强大的两个帝国之间并没有贸贸然的就发动灭国之战,他们都在等更大的胜算,这一等就是二十年,两国的君王也换了人。

大魏国当今的皇帝曹穆已经登基十七年了,这些年里曹穆也算是兢兢业业,大魏国也是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应对北方的强邻。

慕容皝虽然一代开国帝王,但他在位的时间并不长,好在他有四个出色的儿子继承衣钵。二皇子慕容儁,四皇子慕容恪,五皇子慕容霸以及七皇子慕容德四兄弟被天下人并称慕容四杰,此四人不管是文韬还是武略都是一时之选,更难得的是四兄弟在慕容儁被立为太子后就没传出任何的龌蹉,一点也没有出现南边魏国希望的祸起萧墙。

慕容儁不愧是一代人杰,在他的治理下,燕国在吏治上学习先进的大魏,同时引进汉人文明的同时又以轮流打草谷的方式保持着草原民族的血性,再加上他的三个弟弟的辅佐,如今的燕国已经越发强大了,从边境这些年来的冲突规模来看,燕国和魏国的大战已经不远了。

“我在家和自己的兄弟打架,出了家门我和兄弟一起和堂兄打架,出了村子我和我的堂兄弟一起同外村人打架!”

这是阿拉伯人的一句谚语,他揭示了一个非常深刻的道理,那就是对于内部矛盾和外部矛盾的分类以及应对的向后顺序。

清朝晚期以慈禧太后为代表的当权者曾经无耻的说过“宁予外寇不予家奴”,再然后蒋公也提出让国人震怒的“攘外必先安内”。这些都是把内部矛盾凌驾于民族外部矛盾之上,事实证明这些政策思想是愚蠢的。

后世的西方国家,每当遇到国内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时,他们通常的做法就是挑起外部矛盾,然后整合国内的内部争端,把国内矛盾转嫁给外国,比如说发动战争。这样的做法最为简单粗暴,但效果也最好。

面对燕国带来的压力,曹氏没有犯浑,他们迅速同五大世家达成了默契,皇室不再打压世家,而世家也尽全力配合朝廷。

世家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借此机会,历经打压的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弘农杨氏、清河崔氏以及范阳卢氏反而越发强盛了。于此同时,那些之前被打压的各大世家纷纷看到了复兴的希望,米奇就是在这个时间出生于洛阳米氏的。

对于世家来说有两样东西是根本,其一是土地,这是世家保证自己超然地位的基础。

除了土地,世家的另外一条根基就是人才。善于经商的为家族敛财,会做学问的就为家族挣脸面,读书一般但善于交际心思活络的想办法送去官场,世家总能有各色各样的人才。

天下世家大族中年轻一辈的杰出人才里,先不说燕国四杰和大魏国皇家的太子和素有贤名的三皇子齐王曹勇,其余各大世家也有出类拔萃的子弟,比如王家的王薇之,谢家的谢朗,崔家的崔颖等人都是年轻一辈中执牛耳般的人物。

然而,偏偏米家在最需要出人才的时候却是出现了断层!这不得不从米家当年的一出闹剧开始说起。

也不知道米家是做错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当时的家主米朔有嫡子四人,可这四人竟然在各自娶妻后没有为米家添一男丁,不管是哪家的姑娘娶进门,但凡怀孕生育,一胎一胎的生女儿,整个米家内宅简直成了女儿国了,这个奇怪的现象已经成了顶级世家圈子里的经典笑梗了。

如果仅仅是嫡出一脉不出男丁倒也罢了,偏偏米朔庶出的那五个儿子在这八年里个个生出了男丁,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风声,说是米家庶出把嫡出的气运给抢了去,不出二十年米家就会彻底归了庶出子弟。

嫡弱而庶强,这是家宅不宁的前兆,这样下去不用皇家的打压,恐怕只要等米朔这把老骨头归了西,庶出的那五个就敢跳出来闹分家。

生孩子这种东西真的没有道理讲,四个儿子老婆小妾娶了一大堆,偏偏接二连三的生女儿。就在米朔日夜期盼着能有个嫡出的孙子继承家业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惊喜让所有人始料不及。

米朔竟然再次当爹了,年过花甲的米朔依然老当益壮,原配卢氏也保养得宜,本来生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但偏偏米朔在四十三岁那年酒后出了意外后得了隐疾,虽然不影响人伦大事,但却生育无望了。

可老天爷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米朔还真的就中奖了,而且配合中奖的还是他的原配卢氏。

看着老妻的肚子打起来,米朔的心思也逐渐的活络起来,于是他日夜不绰的在两个平妻的房中盘桓,至于小妾他根本就不愿看上一眼,此时他就想着能再有几个嫡子出生,这样就能填补孙辈的人才断层了。虽然这多少让他的老脸火辣,但是比起家族传承,这又算的了什么。

中奖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极小概率事件,看着两个平妻依然扁扁的肚皮,米朔只能哀叹奈何。

好在上天是仁慈的,卢氏十月怀胎老蚌生珠终于还是给米朔诞下一个健康的胖小子,而且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恰好房内一盆兰花盛开使得满庭清香,这可是个好兆头,于是众人啧啧称奇。米朔灵机一动,就为这个最小的嫡子取名为米奇!

话说这米奇真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老父老母可以说是老来得子自是不用多说,四个亲哥哥(两个平妻所生的儿子也算亲哥哥)因为自己没有儿子本身就觉得有亏欠于米氏,说不得将来还得靠着这小弟送自己上山呢,自然又是无比宠溺。

就这样,米氏的小公子成了个混世魔王般的人物,可是这一切等到米奇八岁那年就全变了。

一日,米氏族学课间休息时,米奇和庶出一脉的一个年龄相仿的侄子产生了矛盾,后来两人就打了起来,这一打就出了意外,米奇没打赢,整个人从台檐摔下了台阶,而且是后脑先着的地。

这事要说也是米奇自己嚣张活该,小孩子间打闹也是正常,可偏偏庶出的那个孩子得喊米奇叔叔,而且米奇摔破了头,这个问题就可大可小了。于是那个孩子和他的父亲据说被送到极为偏远的地方打理家族产业,无事不得返回洛阳,这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是极为严厉的惩罚,等同于把他当成一般的管事来用了。

受了小伤自无大碍,米奇照样是米氏一族的混世魔王,而庶出的那些子侄们一边畏惧他一边有痛恨他,但最终都躲着他。

如果说被孤立只是开始,那么之后得事情就是他的无间地狱。

那次磕破了头外在的伤情自是无碍,但是这个时代的大夫怎么也不知道有个叫下丘脑垂体的器官,这个器官非常的脆弱,但又很神奇,它一旦受到伤害很有可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比如,停止发育!

一开始米家还以为是米奇长得慢些,但当他十岁那年的身高还是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时候,出入米府的庸医良医名医太医,甚至是巫医都不计其数,可谁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巨大的期望变成了绝望,年过古稀的米朔终于在黯然神伤中离去了,半年后米奇的母亲卢氏也撒手人寰。

没了无条件对他好的两个老人的庇佑,米奇很快就从万众宠溺的小太阳变成了人憎鬼恶的扫把星。

随着年龄的增大,米奇已经不适合再留在内宅了,家里谁都知道他这副小小的身躯里有个十几岁的心思,不管是哪个女眷看见了她都会下意识的闪身,似乎他就是变态一样。

除了女眷,之前对他百依百顺的四位兄长也一改之前的态度,变得冷漠起来。

米奇的处境更加尴尬了,苦难让人成长,已经不再骄横的米奇忽然之间就长大了!他主动提出搬到前院居住,但是几个嫂嫂却不准他带走房内除了被褥和贴身丫鬟欢儿之外的任何东西,就连换洗衣服都反复的检查,生怕里面会夹杂些值钱的物事。

前院是什么地方,那是府中的仆役下人居住的地方,但是米奇的四位兄长竟然默认了。

经历了这些事情,米奇意识到世态炎凉,他觉得这偌大的米府竟然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绝对拥有的,没有,一样都没有。

从那时起,他对于拥有属于自己的财产就有种特别的执念,他发誓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变得有钱有势,要让他的几个嫂嫂把当年属于他的东西双手奉上。

然而,这还不是米奇的最底层地狱。

米府又开始有了新的谣言,说米奇是妖星转世,本来他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强行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代价就是用光了米家嫡出十几年的气运,好在如今苍天有眼,总算是断了妖星的路,米家马上就会有嫡出的公子了。

鬼神妖魔的说法从来都很有市场,越是理教森严的大院墙内越是信奉这一说法。

米奇十五岁那年,他的二嫂杨氏诞下一子,三个月后大嫂郑氏也生了个儿子,又一年后,三嫂四嫂也再度生产,而且也是生了儿子。

于是,米奇是妖星转世的说法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如果米奇不是老父的幼子,那么他的大哥,当代族长米腾绝对会把他放在猪笼里沉河。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米奇彻底成了整个米府最不受待见的人,庶出的米家孩子已经敢动手打他了,现在他不是叔叔,而是妖星。再然后,下人们发现辱骂米奇不仅不会受到惩罚,他们的胆子就越发的大了。

人最痛苦的事情可能就是什么都懂,但就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受限于八岁的身躯,米奇就算是想要离家都成了奢望。终于,在一次被下人和庶出子侄们欺辱霸凌的时候,米奇一跃跳进了池塘里,他想就这么直接死了算了。

这一幕恰好被经过的四哥米展看到了,终归是血脉兄弟,于心不忍之下,米展命人把米奇捞了上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米奇在米府是再也待不下去了。恰好此时负责金陵生意的大掌柜米勤来洛阳汇报产业收成,族长米腾就把米奇塞给了米勤,这样一来既全了兄弟情义,又能做到眼不见为净,还把米家的笑柄送到他乡,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主意。

没人会询问米奇的意见,他就这么被带到了金陵府。

来到金陵后,米勤依照主家的吩咐,不说这是米府的五老爷,只道是自己收养的一个孤儿,平日里也不相见,只是租了个便宜的房子,每日里命人送些米面菜蔬过去,所幸还有欢儿在身边,主仆两人就这么在金陵生活了三个月。

一天夜里,米奇半夜被尿憋醒,可没想到他睁开眼睛竟然发现外间里欢儿竟然正与米勤的儿子米伟行那苟且之事。

男欢女爱本就是平常事情,但偏偏这米伟刚刚进了金陵城有名的观涛书院,而这观涛书院的山长又是个特别讲究礼法的老学究,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他米伟的名声毁了不说,他这辈子也就算是完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对狗男女为了名声竟然顾不上穿衣服就扑过来把米奇给打晕了过去。

要说这米伟也不是好鸟,金陵城里三教九流的他都有些接触,刚好最近又缺钱,这米奇虽然说是个妖星,可生的机灵可爱,一看就是男风馆里最受老手们欢迎的那种。

等到米奇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人贩子带到了江宁了。再然后经过几次的倒手,袁烜总算是被一位身手了得的行商伯伯给救出了蛇窝,那个伯伯叫做周小龙!

只是周小龙不知道这个看似只有八岁的幼童竟然是个十八岁的青年,他从周小龙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知道这家伙也是他们一伙的。

上了道观的第一天他就想要逃,他把自己的大腿掐肿了才躲过了周小龙的催眠。他天天喝大量的水,就是怕会再次中毒,因为听说多喝水可以排毒。

因为喝很多水,于是尿就很多,所以在某个夜晚他在道观外尿尿的时候就听到上山的路上有人骂了一句“操”!

其实,米奇在心里也已经骂了无数句的“操”!

第48章 袁烜进赵府

第48章袁烜进赵府

江淮之地自古富庶繁华,而如果能把金陵、合肥、柴桑和荆州连成一线,则等于扼制住了整个南方的咽喉。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合肥成了曹操赢得赤壁之战后重点建设的城市,曹操命刘馥把合肥建设成一座东南方重要、繁荣的城市,使其成为帝国在南方的堡垒,成为南方最重要的障碍点及补给点。

虽然这个时空没有了张辽威震逍遥津,没有合肥之战,但也更好的保护了这座历史名城,使得这里更加的繁华。

合肥府最热闹的黄屯街上,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身后跟着三人,其一是个七八岁模样的童子,生的模样可爱,愣是谁见了都会夸耀一句乖娃娃;其二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只是戴着顶斗笠低着头看不清模样;最后一个是十一二岁的俊俏少年郎,一身的儒衫配上出尘的气质,一看就是个读过书的公子哥。

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到处是各色各样的人,大家都在为生活奔波,谁都顾不上这么几个人。

袁烜想起后世那句经典的论点,把一滴水完美的隐藏的方法就是让他融入大海。的确,大隐隐于市才是最高明的境界。

“大哥,你说的赵府真的会收留我们吗?”

自从知道袁烜的目标是进入合肥赵府,米奇的内心总有些忐忑,虽然他对大哥的行事手段很有信心,可他还是想不通赵家如今有什么好图谋的。

合肥赵家虽说比不得当年的十大世家,但在南方也算是个有底蕴的世家,然而如今的赵家也已经是日暮西山了。

不同于别的世家没落是皇家暗中打压,赵家的没落是皇帝直接明着刁难。

赵家的家主赵琦,字几瑜,也是天下闻名的大儒,他有个兄弟叫赵密,是先帝时期的吏部尚书。这兄弟两个一个在士林德高望重,一个在庙堂大权在握,赵家当时可谓风头一时无两。

以赵家当时的情况,皇帝还真没想过要急于打压这样的二流世家,但赵家错就错在太过急功近利。

赵家想借着大魏与燕国之间的矛盾间隙一跃成为一流世家,可他们知道机会并不大,除非他们立了天大的功劳,才能以此为契机拉动家族发展。

什么样的功劳是大功?救驾、从龙、开疆拓土!

救驾这种事要看运气,而开疆拓土是武将的事,想来想去赵家只能立从龙之功。当时先帝未立太子之时最有希望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曹穆,赵家经过反复考量最后把宝压在了大皇子身上,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忠心,赵家几乎把三皇子一脉得罪死了。

赵家在别的世家低调求存的时候高调参与夺嫡之争本已不智,最关键的是还输了,可见他们的政治觉悟比之一流世家来说差了多少。

曹穆登基后,赵家自然没有好果子吃,赵密莫名其妙从吏部尚书的实权肥缺被调往大理寺当寺卿,这是个油水少又得罪人,名声还奇差的部门。

此时的大理寺虽然职能上和后世的最高法院等同,但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执行皇帝的想法,也常常要替皇家和勋贵背黑锅,是个能让人成为孤臣的职位。

除了赵密,赵家在各方各面的生意和势力都遭到皇帝的打压,曹穆甚至不做任何掩饰。不过再怎么打压赵家,对于赵家家主赵琦赵几瑜在士林的名声并无干涉,他依然是那个士林的一代文宗,是天下世子的楷模。可那又能怎样?

又过了几年,当曹穆把该收拢的权利都收拢后,赵密因为某个钦定的案子出了大纰漏,曹穆直接把他送去大魏和燕国的边境牧马。

当年风光无限的赵家彻底没落了,他们只剩赵琦的名声,势力也仅限于合肥府,产业也只有不多的土地和赵家的老本行贩马这两块了。

三个月前,早已心力交瘁的赵密第一次见识了北地严酷的寒冬,六十几岁的南方人哪里抗的住,就在赵密伤寒不能愈的时候,他见到了正在游历天下避祸的郭璞。

昔日赵密还是吏部尚书的时候曾宴请过的郭璞,所以两人也算是有点故交。但是面对赵密的恳求,郭璞并没有答应替他赵家占卜前程,只是应诺他日后若是有机会会帮衬一下赵家。

虽然没有得到郭璞的一卦,但有了郭璞的这个承诺,赵密哪里还有什么不满意,当即含笑九泉。

赵密做的很绝,他在郭璞应下承诺后就死,这就是所谓的死诺,等于是结下了因果,对于郭璞这样的方外之人来说就不得不遵守了。

一个月前,赵密的骸骨就被他的两个儿子和朝廷的仪仗队拉回了合肥老家,随着尸体一起回来的还有曹穆亲自写的讣告和封赏,这意味着从这时起朝廷不会继续打压赵家了。只要不是谋反,那么就人死债消,这也是皇帝和勋贵间不成文的规定!

后来在同袁烜的聊天时,赵密把自己被赵密算计的事当成笑话讲给阎归海听,阎归海听完畅快一笑,然后笑骂一句也就算结束了。可袁烜不同,当初他还没有想好解决了弟妹们的安置问题后的去向,可听完关于赵家的事情后,袁烜就觉得对于自己来说没有比赵家更好的去处了。

赵家需要崛起,袁烜有的是方法让他们赚钱。袁烜需要的新身份,需要的引荐人赵家都能给他,最关键的是赵密有曾经任职大理寺经历,而那里恰好是他最想要去的地方。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家虽然没落了,但是在合肥城中赵家也还不是普通人家,他们的祖宅依然在合肥城最核心繁华的地方,稍稍打听一下就找到了赵府所在。

站在府门外的袁烜目测这赵府祖宅占地至少在三十亩以上,此时的建筑风格还是以北方的高门大院为尊,以朱门红墙为贵。

然而再鲜艳的红也不及赵府牌匾上的白娟显眼,还有两边挂着的白色灯笼,就连门口的两尊石狮子也披着白绫。

赵家的门房也是个有眼力界的,看到郭璞不像是平常的游方道士,所以问话也很客气。

“不知道长所为何来,如今赵府守丧期间,我家老爷不会客!”

“你去通传你家老爷,就说几道兄的故人来给老友烧香,另外也是完成他的生前所托。”

郭璞直接称呼赵密的表字,这立刻让门房重视起来。

“小人冒犯了,原来是二爷生前好友来访,不知先生尊姓大名,我去通传我家老爷也好通秉。”

门房话虽说的客气,但也没想过就这么把四人放进去,毕竟还没有证明真伪,他只要不言语上得罪就不会有错。

“青城山郭景存!”

郭璞说的是自己的表字,门房也没在意,留下一名同伴,自己告了声罪旋即从小门进去通报了。

袁烜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点头,不愧是世家大族,果然是诗书传家,一个小小的门房竟也能做到这么面面俱到。也不知道如王谢那样的顶级世家又有何等的不同,想到这袁烜又不禁想起那个俏丽调皮的谢道韫。

和袁烜预料的一样,郭璞在这个时代的影响力比之后世有过之而无不及,赵府之中不断的传来动静。

赵府的中门缓缓打开,这是士族迎客的最高礼节了。从门框上飘落下来的灰尘和令人酸倒牙的声音来看,这个中门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了。

其实也不难理解,一个败落的世家,现在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世家了,想必前来吊唁的人身份也高贵不了多少,就算是以前同为世家出于礼节也不可能是家主亲自过来,了不起来个子侄代替慰问,或者来个拿得出手的管事也不是没可能。

逢高踩低,这是官场和世家一贯的作风,而赵府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这种落差,尤其是他们的家主还是一个注重气节的文坛宗师,于是这个中门从赵密的灵柩运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打开。

赵府内走出一行人,领头的是个须发皆白的枯瘦老头,想来应该就是大儒赵琦了;赵琦身后跟着五个中年人,这应该就是赵琦的三个儿子和赵密的两个儿子;五人之后是十几个少年人和孩童,大的应该有十七八岁,小的幼童才刚刚会走路,此时牵着兄长的手一脸茫然。

袁烜知道郭璞吃香,但是没想到这么吃香。一代大儒大开中门不说,竟然携带家里所有的男丁前来门口迎接,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高仪仗了,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赵府在守丧期间,家里养的乐师于中厅鼓乐相迎也并非不可能!

“郭真人驾临寒舍,赵家未曾远迎,真是失礼失礼!”

“几瑜兄客气了,贫道受几道兄之所托,因琐事拖累未能及早来拜访,已是罪过,那里还能怪罪几瑜兄。”

要说郭璞的年纪也就和赵琦的儿子吃不多,但他一上来就以赵琦的平辈相称,偏偏还没人站出来说什么,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应该的。袁烜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用《西游记》钓锦鲤这招绝了。

“哦,竟有此事?道长快快请进府内一边用茶一边详谈!”

“几瑜兄请!”

“郭真人请!”

赵家不愧是曾经的二流世家,进得门来,只是一个前院就穿过了三道月亮门,而且越是往内的装饰和景致越是奢华,由此可见世家的底蕴真可谓是深不可测。

到了中厅,赵琦和郭璞落座,赵琦的五个子侄也依次跪坐下来。袁烜和两个弟弟站在郭璞的身后,赵家的小辈也各自站在自己的父辈身后,茶还没上,两边的孩子就这么好奇的打量着对方,有个别调皮不懂事的趁着大人不注意,竟然偷偷的扮鬼脸挑衅袁烜三人。

袁烜心中好笑,他都忍不住想要看到他们喊自己师叔的样子了。

第49章 完美的剧本

第49章完美的剧本

茶文化起源于中国,相传是神农氏的首创,然后种茶、采茶、制茶、煮茶和品茶都逐渐延伸出自己独特的文化和技艺传承。

袁烜的前世也喝茶,因为他老子就是个好茶的,所以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懂得一些茶道文化。

不过等到了这个时代就不同了,袁烜宁愿喝白开水都不想喝哪怕一口别人煮的茶。

煮茶之所以有个煮字,那是因为真的是在煮!

赵琦和郭璞两个矮桌之间放着个红泥小火炉,内里烧着的是上好的梨木炭,上面架着个紫砂宽口玄龟壶栩栩如生。

炉边一名十来岁的少年郎君端正跪于前,只见他熟练的往壶中添加佐料,粗盐、葱、姜、八角、还有些不知名的香料,在袁烜不忍睹视的目光下,最后少年还丢进去了一块油腻腻的肥肉。

少年放料的时机和分量极为讲究,一看就是有过深入的研究,他是赵家第三代中最出色的一个,赵琦在炫耀自己孙子的同时也想让郭璞帮着掌掌眼的意思,这也是为什么赵琦让少年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出来煮茶待客的原因。

随着茶水不断的翻滚,赵家中厅里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看着众人一副心旷神怡陶醉享受的样子,袁烜需要很努力的忍住才能控制要呕吐的不适。

当少年得意的把一碗浑浊不堪的褐色液体端到祖父和郭璞桌案上的时候,顿时博得了在场众人的一阵喝彩!

赵琦抚须轻笑,这个孙子是他从小亲手调教的,年纪虽小,但为人处世却成熟老练,更难得的是有古之君子之风,身上的气节也有自己的影子在内,算得上是赵琦最满意的后辈了。

“此乃老夫之孙赵川,郭真人以为如何?”

郭璞知道这是赵琦在向自己讨要赵川的批命,反正自己已经在袁烜的帮助下躲过了大劫,已经不需要再遵守约定了,是以也就仔细看起了赵川。

刚刚还满堂彩的中厅里立刻落针可闻,这赵川如无意外就是第三代的领军人物,他个人的得失成败直接会影响整个赵家的荣辱兴衰,是以都紧张的看着坐在上首客位的郭璞。

赵川也很是紧张,他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生怕郭璞看不清楚。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郭璞的神情从严肃恢复过来,然后这个神棍一边抚须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似乎看到了非常欣喜的事情。

“好!好!好!秒!秒!秒!”

不看郭璞的神情动作,只听得这三好三秒的批语便让赵府上下一片激动。青城山郭璞从成名以来虽有神名,却也极少给人批命,可但凡被他批过命的人,不论生死运到,还是前程姻缘无一不中,如今赵家赵川竟能得郭璞如此高的评价,想来必定不凡。

“恭喜几瑜兄了,此子不凡,想必将来定能继承兄之衣钵,他日我华夏文坛必然再填一大文宗,三世两文宗,可喜可贺!贫道这里先行祝贺几瑜兄了!”

郭璞的话说完,场内有人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赵家又要出文宗大才了,忧的是这不是赵家现在急缺的人才。

赵家已经有个文宗了,但是说实话,文宗除了在士林舆论造势之外,其实在家族发展和决策上并没有多少帮助。如今赵家最是聪慧的小辈都只能继续做学问,那将来莫说复兴赵家了,能不能继续守住如今的局面都难说了。

看到场中众人兴致不高,郭璞也不着急,一边捋这胡须一边品着那浑浊的茶汤,一副装逼高人风范尽显,惹得身后的袁烜不断的撇嘴。

郭璞耐着性子端着架子,那边座中一个中年人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于是抱拳躬身行礼。

“郭真人有礼了,在下赵艺,之前听闻真人是为了完成家父生前所托才来我赵家,不知是何所托,请真人为我解惑。”

“哦,原来你就是几道兄的长子,果真不凡。

四个月前,贫道在陪同我道门的隐士高人扶摇子前辈于草原上感悟天地致理之时巧遇几道兄,我观几道兄印堂发黑已然时日无多,所以就盘桓几日也算是送老友最后一程。

可叹几道兄一世英名,最后却落得个孑然一身客死他乡的命运,现在想来也是令人心伤。”

说到这里,厅中众人个个悲痛不已,刚刚问话的赵艺和他身边的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已经泣不成声了。

“各位无需太过伤怀,严格说来几道兄并非无人送终!”

“哦?我二弟自去了草原掌管马政之后就不准子孙跟随,说是以自身之苦难让天子抒怀畅快我赵家方有活路,是以身边连府中下人都不曾走带一个,不知郭真人此言何意?”

话到此处,郭璞并未继续开口,而是看了一眼五个中年人背后的孩子,意思很明显,接下来的对话不适合让这些孩子知道。

“平儿你带着弟弟们回去上课,另外让福伯守住大门,就说中厅不用下人伺候了。”

赵琦说完,孩子中最年长的那个躬身一礼,然后带着弟弟们出了中厅。而煮茶的赵川并未有动身出去的意思,赵家的大人对此也默认了,可见赵家对于这个孩子是真的看重。

“几瑜兄且听我道来,那日几道兄道尽这些年来赵家之苦难,又自知时日无多,故而求我为赵家寻一生路。可是当时我与他人有约不得窥探天机,所以并未开口。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与我同行的扶摇子前辈乃是我道门的隐士高人,他学究天人,已然触摸到了一丝天道,只差感悟天地就能羽化成仙了。

十一年前扶摇子于世间行走时曾收养一孤儿,且在这孩子三岁时收为关门弟子,可惜他这个徒儿虽然有慧根却又红尘未断,并不能和扶摇子一起去追寻那玄妙至极的登天大道,不得以他只能把徒弟送回红尘。

扶摇子算出他的宝贝徒儿与你赵家有缘,就提议让他的徒儿拜在几道兄的门下,一来也为徒儿找到个红尘依靠,也好让几道兄有个后辈伺候终老。”

赵家作为正宗的儒家子弟,在神仙鬼怪的方面历来讲究的是敬鬼神而远之,但是他们在敬而远之的同时却也笃信鬼神的存在,在他们看来郭璞已然算是神仙中人,那连郭璞都敬重有加的前辈高人扶摇子到底是什么境界他们已经不敢妄自揣度了。

如今忽闻自己竟然还与这神仙中人有际缘,一时间赵家人即是兴奋又是惶恐,唯独没有对郭璞的这番话有疑虑,因为赵家没什么是郭璞所觊觎的,更别说郭璞在世间的名声了。

“不过,几道兄却拒绝了!”

郭璞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的这句话让赵家人心头发懵,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拒绝?好在大喘气的郭璞马上为他们解了惑。

“几道兄说他已行将就木,只要他孤老于边疆就能让天子消气,这样对赵家来说是好事。再有就是他怕这孩子拜在他的门下将来会影响他的前程,是以拒绝了扶摇子前辈的提议。

好在扶摇子前辈不仅不怪罪几道兄,反而更加看中赵家。然后扶摇子前辈提出了一个新的提议,那就是让他的徒儿拜在远在合肥老家的几瑜兄为师,如此一来不仅打消了几道兄的顾虑,而且几瑜兄的弟子本就可以算是几道兄的子侄,这样不损大义不伤小节可谓是完美两全其美。

当天夜里,扶摇子就把徒儿交由几道兄,然后飘然而去!而几道兄也恰是在当夜脱了天地牢笼,不过他临死前却是有个孩子道了声‘师叔好走’!

几道兄故去后,我并未停留,遵照他的遗愿,我并不曾让别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所以等到你们接到消息赶到边疆的时候,我已经带人离去了。如今几道兄已经安葬一月有余,这才把人给你们赵家送来了。

至此,我受几道兄之所托也算是圆满完成了,也算是对得起老友了!”

郭璞讲完了,信息量并不大的一段话却足以引起天大的波澜,仙人送来座下童子于赵家为徒,而且这事情还是瞒着天下人的,这该是多大的机缘造化呀!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看惯风云的赵琦,老头子对着郭璞行了个稽首大礼,然后在座的赵家人也纷纷跪倒下拜。

“老夫替二弟谢过郭真人高义,也谢过扶摇子前辈,无缘得见仙人,可惜可叹,过了今日定要寻来仙人画像,我赵家要为扶摇子前辈与郭真人立长生牌位,但凡赵家不绝,一年四季必定香火不断。”

为活人立长生牌,非大恩大德不可为,如今赵琦要这么做可以说是感恩于两人,同时也不无与郭璞拉近关系的意思。

郭璞马上拒绝,他的这番话大部分都是胡说八道,只是他有求于袁烜,而这个臭小子又给他写好了这么个剧本,所以他只能违心的复述这个故事,好在袁烜没有坏心思,相反于赵家还有大机缘,是以也并没有多少心理负担。可至于长生牌他就觉得受之有愧了。

“使不得,使不得!”

“使得,使得!”

坐在上位的两人一阵客套,坐在下边的五个中年人则打量着郭璞身后的三个孩子,想来这三人中其中有个就是那仙人子弟了吧!

“不知对面三位小兄弟哪位是小师弟?”

“袁烜,还不见过你的先生和诸位师兄!”

郭璞这个配角的戏份到这里就算是杀青了,写下来要登场的就是袁烜这个主演兼编剧兼导演了。

袁烜走到中间,跪在地上恭敬的向赵琦磕头行礼。

“学生袁烜拜见老师!”

第50章 袁烜师叔

第50章袁烜师叔

“学生袁烜拜见老师!”

原来仙人子弟叫袁烜呀,看着样子灵动非常,果然是沾了仙气的孩子,看来日后要让自己娃儿多多和这袁烜接触接触。

“嗯,你即学于仙人门下,想来必定不凡。稍后有劳郭真人选个良辰吉日,只待你拜过夫子像后,老夫就正式收你为关门弟子,你需得好好学习这红尘中的学问,希望能不负你神仙师父所托。”

“弟子谨受教!不过弟子要更正一个事情,我那扶摇子师父虽说学究天人,但他一直说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一个懂得比他人多些的凡人。用他的话说,在天地大道面前,如果把人类比作蚂蚁,那他顶多就是只强壮些的蚂蚁。

另外,我师父学贯诸子百家,就连极西之地的学问和佛门佛经他也有涉猎。因而虽然他有个扶摇子的道号,可并不能就认定为他是道家之人。”

郭璞这个演员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给自己加戏加台词这点让导演袁烜不满意。扶摇子不能只是道家之人,更不能是神仙,他只能是个有大学问的异人,否则袁烜会有大麻烦。

郭璞心里那叫一个恨呀,他好不容易铺垫了那么久,然后塑造了一个翩然如仙的道家高人寻仙路的故事,结果当事人直接给否决了。

“哈哈,扶摇子前辈果然有大智慧,他这么说倒是给让我等心向往之,奈何我等一介凡胎,不能追随,实在是遗憾至极。”

“师父说‘朝闻道,夕死可矣’,于红尘中修行未必就不可得大道。”

“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句话出自《论语里仁第四》,这里的“道”指的是天地间的任何一个道理。同时,这句话也揭示了求学奋进的真谛,也适应于任何宗教传教,袁烜就曾经听牧师传教的时候用这句话来表述死前新基督也能得到救赎的道理。

总之,这在后世就是一句万能的装逼神句。果然,坐于上座的赵琦和郭璞都闭上眼睛感悟扶摇子的那句“于红尘中修行未必就不可得大道!”

片刻之后,两人都睁开了眼。

“前辈果然高妙,幼时曾学《论语》,以为这就是儒学的育人之法,未曾想于我修道竟有裨益。我之悟性终究还是不及呀!”

“郭真人说笑了,老夫才是汗颜无地呀,枉我赵几瑜被世人称为一代文宗,没想到在最熟悉的儒学上都不曾吃透,扶摇子前辈随意的一句教徒之语竟能让人振聋发聩,我与前辈相教,正如繁星比皓月。可见学问一途,终究一生不可懈怠!”

“谨受教!”

所有人都躬身下拜,这次上首坐着的两人于各自领域都有收获,其他人没有这种机缘,但是也必须表示受教。

“袁烜,扶摇子前辈都叫过你哪些课业,可曾要求我如何教你?”

“回先生的话,师父并未就哪一门可曾特意上课教授,只是平日里看见远山就讲些地理,看见繁星就讲些天文,至于诸子百家的学问并不曾系统学习,只要学生感兴趣的他就总能讲解于我。

只是可惜,学生贪玩又贪嘴,尽学了些吃喝玩乐的学问,至于古圣先贤的精妙文章倒也有过涉猎,只是不能深入。”

袁烜必须先讲清楚,那些四书五经什么的他可不会,如果一味的吹牛估计立马就要穿帮了。

“入宝山而空手归,袁烜你浪费了天大的机缘呀!”

袁烜现在还不是他的学生,赵琦也只能感叹一声,只是对于前辈高人的教徒手法颇为不解。

“不浪费,几瑜兄你有所不知,这小子虽说对圣贤经典或是的确不精,但这刚好是你之所长,他的师父也算是找对了人家。

这小子的优势在于见识广阔,小小年级就涉猎百家,而且于格物和算学这两道上,他的神仙师父可以说举世无双,连带着这小子也沾光不少。

另外,诗词歌赋这些文人的游戏之作上,这小子也堪称怪才,几瑜兄或许不知道,我或许还要在府上叨扰一段时间,就是因为我要这小子帮我写一本道门著作,书成之日还得仰仗几瑜兄帮忙奔走相传。”

一石激起千层浪,郭璞的话让场内众人瞠目结舌,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如袁烜这样的少年人就能为天下闻名的才子神人郭璞写书,还被后者尊为道家经典,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妖孽。

“道长此言当真?”

赵琦的话中已经有些颤抖了,他虽然被称为一代文宗大儒,但更多的是在对于学问的研究和育人上,诗词方面也还算一时之选,可真正属于自己的能流传于世的著作并没有,而自己还没有收入门楣的学生却已经……一时间赵琦心内五味杂陈,但更多的是庆幸和骄傲。

天不亡赵氏!

“回禀老师,那些都是学生的游戏之作,无非是些拿来哄阿福睡觉的故事,也就郭道长不嫌弃,所以学生就整理成册。不过学生才疏学浅,文中或有不通不明之处,还望老师不吝斧正,学生愿此书成册之日能入赵氏宗祠。”

诗书文章入宗祠,并不是说放几张纸进去的意思,而是说承认这本书的最终归属权属于这个家族。比如说《吕氏春秋》这本说就是属于吕不韦的吕氏家族,《论语》虽为天下人的必学之言,但只要提到这本书就会想到山东孔氏,并被称为万世之师表。

如今袁烜竟然愿意把这本书归于赵氏宗祠,那也就是说这本书只要足够出色,那么赵氏将和这本书一起被载于惶惶史册。这下子可就不光是赵琦激动了,其他的几个中年人也明显有些脸色潮红口干舌燥。

在这个没有版权税的时代,《封神演义》这本书入了赵氏宗祠对于袁烜来说一点也不吃亏,反正原作者这个名声还是他,同时还能把道门和赵氏绑在一起,这于袁烜今后的计划有大益。

郭璞一开始还有些不乐意,但是后来听袁烜分析这其中的好处,尤其是借助赵琦在士林中的威望,能更好的推广封神演义,他也就默认了。

“师弟已经写了多少?可否让愚兄看看原稿?”

下首中一名中年人已经等不及了,就连师弟都叫上了。

“哈哈,诸位莫急,这小子做事太过随性,我怕原稿被他所弃,因而都被我收起来了。不过,话我先说在前头,书可以归入赵氏宗祠,但这原稿我却是要带去青城山。”

“就依郭真人!”

赵琦发了话,然后这件事就愉快的决定了。

“阿福,把我的箱子拿来!”

出门骑马的时候,郭璞的箱子从不离身,不过进府前为了显示自己的神棍风范,这木箱自然被挂在阿福的身上。

“哦,好!”

阿福应答一声,然后双手从特制的宽大的袍袖中伸出,然后在众人震惊无语的目光中轻巧地放下手中的两个镔铁锁,取下身上挎着的木箱后,阿福再次拿起镔铁锁,双手再次隐没于袍袖中。

三个少年人虽然进门的时候就引起大家的注意,但之后的谈话都是以袁烜为主,至于另外一高一矮两个孩子,众人都只道是郭璞的童子一类的人物,没成想这个高胖少年竟如此不凡。

“老夫眼拙了,这位小郎君好生了得,可是郭真人高徒?”

“哈哈哈哈,几瑜兄说笑了,我当初倒是想抢来做徒弟,可惜最后没抢过人家。这是我蜀中重刀门门主阎归海的关门弟子,别看他身高体壮,其实他还只是个八岁的孩童,不过这孩子有福缘,又有天生神力,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赵家虽然不是江湖中人,但家族产业却和江湖有着不少的瓜葛,重刀门和阎归海的大名自然知晓,没想到阿福竟有如此大的来头,一时间只觉得今日早间报喜的喜鹊果然灵验。

“那另外一位小哥儿又是何人,想来也必定不凡吧!”

三个孩子一个是神仙子弟,一个是阎归海的关门弟子,最后一个哪里可能是凡人,所以众人也很是好奇。

“这个臭小子乃是贫道的关门弟子米奇,此三人因缘际会成了结拜兄弟,这次听说他们大哥要来合肥拜师,心中甚是不舍,于是也一同前来相陪,日后说不得要叨扰几瑜兄了。”

“嘿,师父,哪有你这么埋汰人的,我大哥和三弟都是不世出的天才,怎么到我这里就成了臭小子了,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去和尚庙里拜秃子为师了。”

米奇对于郭璞的做法很不满,他虽然敬重郭璞,但也跟着袁烜学了一身的臭毛病,其中有一个就是喜欢捉弄自己的锦鲤师父。

郭璞苦笑不得,可偏偏他对于这个徒弟期望很高,又疼爱非常,所以并不觉得这是多大的冒犯,当然,如果换个徒弟说这些话估计会被郭璞直接逐出师门。

场中众人想笑却又不好意思,能看到大名鼎鼎的郭真人吃瘪,这可真是趣闻一桩。

“好好好,你也是我道门将来中心的希望所在,是个不世出的天才,这总可以了吧!”

郭璞在徒弟那里吃了瘪,转身对着众人尴尬一笑,道:“让众位见笑了,这小子让我给宠坏了,将来我不在赵府,如果他还是这般胡闹,几瑜兄可要替我好好管教。”

“哈哈,郭真人说笑了。令高徒天真可爱,兼之师出名门,哪里还用得上我们来教,只是希望他与烜儿川儿等人互帮互助,一起成长也就是了。”

赵琦口中的川儿就是场中的赵川,这小子现在已经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三个少年人竟有如此大的来历,原本世家公子的那点骄傲此时当然无存。而且他还要面对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这三人入了赵府后,是不是以后就得喊他们为师叔了?

“川儿,你带着师叔三人先下去沐浴休息吧!”

怕什么来什么,赵川郁闷的发现自己这个师侄是做定了。

第52章 万金弟子袁不缺

第52章万金弟子袁不缺

大魏帝国的夜晚格外宁静,尤其是这个需要宵禁的城市。作为国都,洛阳城总是显得有些特别,白日里的洛阳用雍容华贵、磅礴大气都不足以概括它的瑰丽,可一到了夜晚,所有人都会认同一点,洛阳城是肃杀庄严的。

这个帝国权利最高处的德阳殿,殿高三丈,陛高一丈,殿中可容纳万人,殿周围有池水环绕,玉阶朱梁,坛用纹石作成,墙壁饰以彩画,金柱镂以美女图形。德阳殿高大雄伟,据称站在离洛阳四十三里的偃师城城头可望见德阳殿及朱雀阙郁郁与天相连。

然而平日里庄严肃穆的德阳殿此刻却热闹非凡,没有肃穆的朝会,也没有刀光剑影唇枪舌战,殿中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个个眉笑颜开。

今日是大魏皇帝曹穆的生辰,天子于德阳殿大宴群臣,同时受邀的还有在京的各国使臣。此时已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文官高声唱着诗,武将则提剑相舞,一时间呼好之声此起彼伏。

当今天子曹穆并非是先帝的大皇子,正式被立为太子前他也并非众人心中的首选,虽说素有贤王之称,但是中规中矩的大皇子毕竟占着大义,而且又是皇后为皇家诞下的嫡长子,因而想要争夺皇位,他靠的还是自己的个人魅力和御下手段。

曹穆手下有人才,而且是各方各面的人才,据说但凡当初投靠他的人没有一个背叛的,更难得的是得了天下后,他真的做到了苟富贵不相忘的承诺。

登基后的曹穆大力扶植当初扶她上位的有功之臣,对他们也格外礼遇,更多时候朋友关系甚至多过君臣。当然,他的帝王权威在对待当初的政敌的时候冷酷而直接,比如前吏部尚书赵密。

“皇上,你看我这套刀法如何。”

场中一员武将虽未穿铠甲,但是一套刀法对练下来也是武出了猎猎雄风,博的场中一片叫好。

此人姓齐名垠,字争鸣,乃是大魏帝国的四大镇国将军中的镇北大将军,受封申国公,乃是一等一的新晋贵族,但是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物在当初不过是一个江湖草莽,可是因为同曹穆有过几次出生入死的经历,再加上据说曾为曹穆挡过一刀才有如今的显赫家世。

富贵险中求,这齐垠就是最好的代表。

齐垠是个粗人,刚刚见到文官一系吟了几首酸诗就让皇帝大加封赏很是不忿,是以拉了个好兄弟来了场对战。封赏这东西有没有无所谓,但是绝对不能让文官抢了风头,这才是他的初衷。

“哈哈哈哈,争鸣呀争鸣,当初杨太傅给你取这个表字果然最为贴切。也罢,看在你武的劳累的份上,朕今日也赐你一副字吧。”

齐垠单纯豪爽,虽然如今已经位极人臣,但是却不失初心,这也是曹穆对他信赖恩宠的最主要原因。

“皇上,你这就有些小气了,我又不是文官,要什么字画呀!你的字虽然好,但微臣家里已经有不少了,这次就换一个吧!

要不,你把上次秋猎时候的那把宝弓赏给微臣吧,我听钱大人说过,那把弓虽说是燕帝以私人身份送的,但是却并非算是国礼,所以微臣用了也不算违制。

不知道陛下是否舍得!”

齐垠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曹穆,脸上尽是谄媚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敲诈当朝天子的觉悟。

曹穆有许多的宠臣爱将,如果是换了别人这么问一定会被认为是大不敬,但是偏偏这个齐垠这么问不会被这么认为。

“呵呵,你这个齐匹夫,看来你不是第一天惦记朕的宝弓了,实话告诉你,那把宝弓朕也很喜欢,所以你就别想了。

不过你确定不要我赐给你的字,要知道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拥有的。”

曹穆很喜欢这样的武将,更喜欢这样的君臣对话方式,这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被臣子所爱戴,所以他是不是的就会调笑一下齐垠这样的人。

“那玩意儿上阵不能杀敌,饿了不能吃,喝了不能喝,再说了皇上您写的我就算卖都没人敢买,实在不行要不你赏我些银子吧,那东西我看着喜欢!”

齐垠整个就是一滚刀肉,他完全是要钱不要脸的代表,没想到连皇帝赏赐的字画都敢打主意卖,而他还有脸有胆说出来。一时间德阳殿内众人笑的前仰后合,偏偏齐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跟着笑,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的含义。

大魏的文武大臣可以笑,但是外邦的使臣可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凶名赫赫的镇北大将军,相反,那些小国的使臣还要想方设法的讨好这尊杀神。

“启禀大魏皇帝陛下,我高句丽历来仰慕中原文化,只要陛下允许,我高句丽愿意以千金购买陛下赐予镇北大将军的字画,请陛下允许。”

拍马屁,这是赤裸裸的拍马屁。首先拍到的是曹穆的龙屁,曹穆的字画值千金,这可是连号称当世第一书法家的王羲之也不能及的一个价格。

再有就是拍了齐垠的马屁,能让齐垠合理合法的得到千金之财。

最后就是还从侧面拍了所有大魏人的马屁,因为一开始人家就说了这千金主要是仰慕中原文化。

然而对于这样的马屁,燕国使臣并不以为意。作为骄傲的草原民族,他觉得既然喜欢,那就应该抢过来,用这么多钱买,这是为了证明自己有钱?

除了燕国使臣,齐垠也并不觉得这个马屁拍的舒服。

“哼,你算什么东西!我家皇帝赐予我的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也不会便宜给你们,钱我虽然喜欢,可如果不是陛下赏赐的,你以为我什么钱都要么?告诉你,如果我想要你的千金,我会自己去取。”

看见齐垠前一刻还是嬉笑怒骂的,后一刻就突然须发皆张的冲着自己吼叫,高句丽使臣吓得立刻跪俯于地,整个人如同受惊的鹌鹑一般瑟瑟发抖,连连口称“该死”!

“争鸣不得无礼,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就是这么对友邦使臣说话的?哼,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为了警戒你今天的口不择言,罚你半年的俸禄。”

半年的俸禄?别开玩笑了,这齐垠哪里还有俸禄罚,今年都罚了几次了?如果要算的话,他未来十年的俸禄都早没了,皇帝这明显就是在偏袒自己的爱将。

“金爱卿快快请起,齐大将军他也就是戏言,莫要当真了。不过朕说的这幅字还真的不能给你,我刚刚说赏赐给大将军也有些心疼,好在刚刚他自己说了不要,哈哈哈哈,要真的被他讨了去,说不得真被他买了个贱价,亏了祥瑞之名倒成了朕的过失了。”

听到皇帝说那副字是宝贝,刚刚还如怒目金刚般的齐垠立马变回嬉皮笑脸的滚刀肉,他腆着脸冲曹穆傻笑。

“陛下,微臣刚刚虽然说了些废话,可也没说不要对吧!再说了,陛下金口玉言,你说过赏赐哪里可以更改呀!”

遇到这么个活宝二货,皇帝曹穆也是哭笑不得。众文武大臣也是一边笑一边摇头,他们在羡慕齐垠恩宠之盛的同时也越发好奇是怎样的一副字能让皇帝心疼。

“赏赐给你也可以,朕甚至允许你把这幅字给买了,不过有两个条件。”

听到能拿到宝贝,还允许买出去,齐垠乐得心里开了花,哪里还有不同意的道理。

“陛下请说!”

“这第一个条件就是你只能卖于文人大儒。

再有一个,这副字不得低于万金。”

一千文为一贯铜钱,一贯铜钱为一两白银,十两白银为一两黄金,也就是说曹穆给这幅字定的价格是十万贯钱的价格,这不说在大魏,就是整个天下也是骇人听闻了。

“陛下不可呀!如此重宝怎能轻易许于旁人,申国公乃是国之猛将,微臣认为宝马良驹更为合适。”

开口的户部尚书裴枫,他也是最初跟着曹穆的老人了,受封鲁国公的他和齐垠地位相同,而且私下关系也好,是以他开口最为合适。

“对对对,陛下,微臣突然觉得还是喜欢马多些,你上次骑过的那匹雪花骢我看着就不错,你不如把他送于我吧,这种字画你就是给我也是浪费了。”

听到皇帝标价万金,齐垠哪里还敢要这个烫手的宝贝。这绝对是皇帝一时口误又不好意思撤回,所以才用这么两个条件来告诫自己。

齐垠是个粗人,但是心却很细,他知道自己的泼皮性格该到什么程度,不该有的妄想绝对不能有。

“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一次满朝文武齐齐躬身,其他人的想法和齐垠一样,所以也都齐齐劝诫,就是希望给皇帝一个台阶下。但同时他们也很好奇这是怎样的一副字,竟然能让皇帝陛下出此下策。

“众卿都起来吧,你们都误会了,朕是真的想要把这幅字赏赐给齐匹夫,本来想着是能让他家的后人也沾沾文气,看看都把皇后气成什么样了!哪里想到他竟然打算把这宝贝给买了,如此祥瑞怎能轻贱,就算是要卖也必须是万金才算不辱没了它。”

既然皇帝已经把话说开了,众臣也终于相信了,可好奇心也就越是强烈了。

“敢问陛下到底是何种祥瑞,老臣自问在书法一道上也算是有些研究,就连那王家小子的中堂也有几副,但要说千金却是不到,而陛下所说的这个祥瑞……”

殿中一名年迈的老臣最先耐不住性子,他代替所有人问出这个问题。

“哈哈哈哈,众位卿家今日有福了,半个月前夏乔于合肥寻得一祥瑞,说实话,今年的生辰贺礼中,夏乔的这篇文当为第一。”

“陛下,我老齐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夏乔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吗,都是一个盆里搅马勺的兄弟,他肚子里能有多少货,就他写的那几个鸡爪子画的字,我看比我老齐也好不了多少吧!”

“哼,这普天之下也就你齐匹夫没文化还沾沾自喜了。还有,朕什么时候说这是夏乔写的了!

来人,把祥瑞拿出来给众卿家看看!”

很快就有內侍搬来一张长案桌,曹穆的贴身內侍梁杰亲自取出一个精美的檀木匣子,然后梁杰按顺序一张张小心的铺张开来,每一张都用镇石压着。

众人纷纷上前观看到底怎样的字怎样的文能值千金,字的确是好字,一看就是有极深的文学功底的,但是要说到千金,那还是有些……

“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入则孝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

一开始只是有人轻声的念叨着,等他们品出了其中的意味后就不同了,有几个老臣已经激动的有些手足无措了。

“李四哥,这写的是什么呀,瞧把这帮文臣给激动的,好像这是他们家的一样。”

“没看到,挤不进去,就他们那身子骨我们挤进去还不得伤着呀,不过看样子你这次是赚大发了。话说好了,刚刚陪你对武的可是我老李,你要是卖了好价钱必须分我一半。”

“哎哟喂我说李老四,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想要自己找陛下要去,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哎,我说你们看归看,可千万别给我弄坏了,卖不了好价钱我可就拆你们家大门了。”

齐垠平日嘴贱也就罢了,这次还这么不着调可就惹了众怒。一个走路都有些颤颤巍巍的老头转过身来就朝着齐垠吐了一口唾沫,要不是离得远了他都会直接甩一个耳光过去。

齐垠缩了缩脖子,这位他还真的惹不起!弘文馆第一大学士吴平,他一生没有什么功绩,如果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教了两个皇帝,一个是先帝,一个是现在坐在龙椅上的曹穆,还有现在的太子曹坤也是他在教。另外当年先帝在是做媒把吴平的小女儿吴英娘嫁给了远在合肥的夏乔,这齐垠和夏乔历来兄弟想交,故而见了吴大学士齐垠都是行大礼参拜的。

平日里吴平很少上朝,就算上朝也基本不发一言,今日这是怎么了,不仅吐了口水,还想动手打人,齐垠心里有些打鼓,看来这真不是什么好赏赐。

“陛下,这篇无上妙文虽然没有落款,但是老臣认得这字,这应该是合肥赵琦赵几瑜的手笔吧!”

“老师好眼力,此文正是赵琦所书,他因为赵密的原因自觉无颜留名,故而不曾留下落款。”

“恩,果然如此!陛下,老臣请陛下饶恕赵氏吧,有此文章,他赵家已经可以功过相抵了。”

“老师言重了,赵家之罪过赵密已经用十五年的奔波偿还了,朕之前已经决定不理会赵氏了。如今赵氏献此祥瑞于朕,这是赵氏之功,岂能功过相抵,当赏之!”

“善,大善!”

“还有一点老师可能不知道,这字虽是赵琦所写,但是这文可不是赵琦所作。”

“哦,请陛下详情!”

“据夏乔的报功表所诉,此文乃是一个自号扶摇子的异人所作,他有个弟子拜入赵几瑜门下,此文就是他给弟子准备的束脩。”

“世间竟有如此奇人,吾辈心向往之,倒是他的这个弟子好福气,能遇到这么大手笔的老师。

民间称呼贵族小姐为千金小姐,如今陛下金口玉言,这扶摇子的弟子不就成了万金弟子了吗?”

“哈哈,老师说的极是,他还真是个万金弟子!”

“不知这万金弟子唤作何名?”

“他叫袁烜,表字不缺!”

第53章 俏丽寡妇薛檀雅

第53章俏丽寡妇薛檀雅

五月的江淮已经开始有些热了,袁烜很难理解为什么读书人在夏天也不肯脱下长衫,难道他们缺心眼?现在袁烜总算是知道了,缺心眼的是自己。

在这个时代里,长衫代表的是一个阶层,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一种特权。

以前袁烜理解的富贵人家是富有或身份尊贵的人,可随着在赵家生活的这段时间,他才知道光是富有是没资格被称为富贵的。

坐在凝香馆的二楼欣赏歌舞,袁烜竟然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短卦的人,并不是说二楼的这些公子哥都很有钱,反正楼下的林屠夫肯定比楼上的绝大多数的公子哥手中更有钱,可馆里上到老妈子下到龟公,没有一个人会让林屠夫上楼,而林屠夫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应该上二楼。

眼前的歌舞其实挺没劲的,也不知道这些满脸涂满了粉的舞姬美在哪里,更不知道他们到底哪里妖艳到让同来的这些公子哥看直了眼。

前世的袁烜经历过岛国启蒙片的洗礼,对于这些类似原生态的舞蹈还真的没有兴趣。其实他倒是有些羡慕楼下的林屠夫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张狂,美人在怀温言软语,他觉得楼下才有前世夜店的感觉。

“来来来,今日是袁烜兄弟考过了童生试的大喜日子,我等再为袁兄弟干了这杯。”

眼前这个口口声声喊自己兄弟的人是谁?袁烜也不知道,大概是叫陆华,据说家里是在这合肥城里开了最大的一家粮店,同时还有些别的产业。

作为大儒赵琦的弟子,在这不大的合肥府中很快就有了袁烜的名字,尤其是听说他曾师从异人,这就更让人起了好奇之心。

本来就有文学功底,再加上这段时间的苦读,最关键的是童生试的试卷乃是赵琦也有参与出题,所以袁烜想要童生不中都难了。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袁烜的名字赫然在列。于是之前通过赵川见过一两面的学子纷纷过来说要给自己庆贺,而陆华就是这场宴饮的发起人,当然最后结账的肯定也是他。

宴饮嘛,无非是吃吃喝喝,袁烜本来就是这么认为的。可当来到地方后才知道他们是来了青楼,而且看他们和老鸨子打招呼的亲热劲,明显是熟客了。在袁烜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赵川这个平日里的谦谦君子竟然也是个熟门熟路。

直到这时袁烜才知道原来逛青楼真的是件高雅的事情,当然前提是取决于你来青楼做什么。如果是来听听小曲看看歌舞,顺便再吃饭喝酒,那你是有钱有品位。如果你还能再吟得一手好诗作出几出秒对,那么你就是士子风流。

“袁兄弟,想来用不了几日你就会来我庐阳书院了,到时候咱们兄弟间可要好好亲近亲近。”

“是呀是呀!”

……

场中人年龄最长的也就十五六岁,和这么一群毛都没长齐的人一起逛青楼,还要装大人说话,袁烜着实心累。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和两个弟弟分享自己的欢喜,不过想来赵府的下人已经把自己考中童生的消息带回去了。

好不容易应付完了陆华他们,袁烜拖着意犹未尽的赵川赶紧回家。

“师叔你难道不喜欢凝香馆的歌舞,我知道这里的确还不够档次,但目前我们的份例不够呀!”

“好了师侄,我不是嫌这里的档次不够,而是这里有些太过无聊了些,歌舞真的很一般。”

说笑间两人回了赵府,因为袁烜的地位有些特殊,赵家的实际当家人赵礼在赵府内单独给袁烜划拨了一个院子,一应的仆从待遇和第三代的第一人赵川一模一样,而且每个月都能领到八贯钱的份例。

按理说赵家已经很够意思了,但是这八贯钱哪里够用呀!这个院子里除了自己,还有两个弟弟,他们是赵府的客人,自然不好伸手拿份例,尤其是在郭璞这条锦鲤走了之后,这个院子里的钱就越发不够用了。

接替郭璞而来的是重刀门的大师兄秦冕,一个三十几岁的精瘦汉子,他来的目的是送来重刀门的至宝天外陨铁,另外教授阿福蚀焰分浪刀法。

因为阎归海目标太大,再加上他俗事缠身,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他的大弟子褚荣,这也是阎归海最信任的弟子之一。

都说穷文富武,院子里住着两个武人,而且其中一个阿福还是个超级能吃的。虽说赵府并没有短了这个院子的饮食,但就院子里这几张叼嘴,放开了吃每个月的小吃钱都不止八贯。

如果以八贯钱在这个时代的购买力来说,养活院子里的四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再加上郭璞留下的钱财那就更不在话下,但是袁烜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这点钱自然是不够的。

所以想要没有寄人篱下的感觉,想要更快的进入自己的角色,袁烜知道赚钱这件事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

名义上赵家的家主还是赵琦,但实际上赵琦几年前就不管事了,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在庐阳书院当夫子,赵家具体的事物还是由赵礼负责,所以袁烜想要赚钱还是要找赵礼来谈。

刚好今日趁着给师兄们道谢的机会,袁烜想要和赵家谈笔生意。

回到府中,门房见是袁公子和五少爷赵川回来了,立刻过来禀报,原来这次赵家加上袁烜在内共有三人去考了童生,而三人都考中了,府中正在准备一个小型的内部宴席,就是为这三人贺,此时宴席已经开始了。

“向先生和诸位师兄请罪,我和赵川师侄回来的路上遇到几个庐阳书院的学子,他们盛情邀约为我庆贺,所以晚归了,请先生责罚。”

弟子的行踪赵琦哪里会不知道,他没有叫人去催就是默认这样的行为,再说逛青楼这种事情只要把握分寸根本就无损名声,他完全相信弟子和孙子的自制能力,相反他还期待自家弟子能在青楼留下些千古篇章。

除此之外,袁烜最近这段时间的表现也让他很满意,四书五经这些经典袁烜学的很快,而且袁烜的记忆里超群,现在所欠缺的只不过是对于这些经典的深入研究,而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不过相比书院里的那些学子,袁烜是一点也不差了。

“不缺言重了,今日是你人生的第一次考试放榜的日子,老师甚是欣慰,快快入席吧!”

虽然年纪还小,但是因为辈分高,所以袁烜的坐席是紧挨着赵家老五赵忠的。坐下后,袁烜发现对面坐着的并不是赵家人,看他们的打扮也是长衫锦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样子。

最为引人注意的就是袁烜正对面的那张桌子,因为那里坐着的恰是一个俏生生的豆蔻少女。

这个女孩很特别,老实说她并非谢道韫那样灵动婉约的美,她也很美,但是给袁烜的感觉更像是后世坐在办公室里的那种都市白领,干练、高效而且独立。

除了这种迥异于这个时代的女性美,最让袁烜吃惊的是这个女子的发式,不是女童的双环髻,也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发髻,更不是妇人的盘头发髻,而是束拢后在肩头位置齐整的被剪过,这就盘桓髻,这种发髻还有个名字叫做寡妇髻。

袁烜再次在内心深处痛骂这个封建的时代,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姐姐,顶多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就嫁人了,而且怎么就成了寡妇。

对也这个平均寿命短的离谱的时代,少女成了寡妇倒是也不少见,但是像是这种宴饮场合抛头露面的就少见了。

看到对方也把目光投向自己,袁烜立马转移视线,要知道盯着别人寡妇看可不是一个读书人该有的行为举止。

“赵爷爷,想必这位小郎君就是您新收的爱徒了袁不缺了吧!”

袁烜不方便看人家少女,可对方却似乎不在乎这些禁忌,不仅看了,还主动向赵琦询问起袁烜的身份。

“谭雅丫头说的不错,这正是爷爷我新收的弟子袁烜!不过你可不能称呼他为小郎君,须知他见了你父亲也只是同辈论交,你今后见了他说不得要喊一声师叔才对,礼不可废呀!”

对于自己的身份,袁烜很满意,拜了个辈分高的老师就这点好,一想到这里袁烜就得意,尤其是想到对面那个娇滴滴的小寡妇等下喊自己师叔的时候就有些小期待。

“不缺,这是你简之山长家的孙女檀雅。今日恰逢田家众位高朋过府议事,谭雅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原来是薛义老头家的孙女,就凭赵琦和薛义的关系,这也算是自己人了。当即袁烜这个长辈就微笑点头表示友好,没成想对面的薛檀雅却快速的站起身来,然后跪俯于地恭恭敬敬的给袁烜行礼。

“檀雅拜见师叔!”

封建礼教害死人呀,这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毛病真心要不得,看来这薛义老头把自家孙女毒害的不轻呀!前一刻还在可怜这个小寡妇,后一刻就觉得不对劲了,场中众人都在掩嘴轻笑,袁烜知道这下该是自己应该被可怜了。

“檀雅听闻师叔胸中有绝世诗文,就连皇上都夸赞师叔乃是万金弟子,今日一见果然人间麒麟之才。今日初次见面,不知师叔能否赐下三言两语的诗文,他日若是谭雅没了生计也好拿出来换些米粮度日。”

果然,这小寡妇看来拜礼的目的是为了见面礼,而且人家自称晚辈,这见面礼不给还真的不行。等等,万金弟子是个什么鬼,这和皇上又有什么关系?

不光是袁烜莫名其妙,其他人也是一头的雾水。他们能猜到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是想要捉弄一下这个小师叔,可哪来什么万金之子?

见众人望向自己,薛檀雅连忙向众人拱手谢罪。

“恭喜赵爷爷和诸位叔伯,檀雅之前没说,那是因为想着到时候留着惊喜给赵家,不过刚刚檀雅一时最快说漏了,索性就说了吧!

前日里我收到洛阳一位闺中姐妹的书信,她父亲乃是朝中大员,所以知道些朝堂趣事。据说皇上生辰当日大宴群臣……

所以,檀雅才敢说小师叔是万金弟子。”

薛檀雅言毕,场中的赵家人喜形于色,就连稳重如赵琦也不能免俗。

“丫头你所言当真?”

“自然当真,我那姐妹知道薛赵两家交好,所以才告知于我这件趣闻,想来还不至于诓骗于我。我猜想皇上对赵家的嘉奖不日就要到了,赵爷爷安心在家聆听圣音便是了。”

田家众人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为首的一名中年人连忙起身恭贺。

“怎么样,小师叔我给你带来这么好的消息,你给我一篇诗文不亏吧!”

第54章 田家的盘算

第54章田家的盘算

赵家人终于放下了多年的心理包袱,田家人有意巴结奉承,一时间这个简单的宴席竟然也办的热闹非凡。

袁烜没法子,他最后还是答应了给薛檀雅写副字作为见面礼,这才让这个小寡妇转嗔为喜。

看到赵忠离席去了茅厕,袁烜也起身追了过去。

“师兄,这田家是什么来头,这薛家侄女怎么也在田家?”

“小师弟你有所不知,这田家乃是合肥豪强,已故的家主田丰和父亲以及薛叔父三人自幼一起读书,关系可谓莫逆,所以三家这些年也有不少的姻亲往来如今这第三代算起也可以算是世交了。

十多年前,两位叔父给家中最得宠的两个孩子结了亲,一个是田家的嫡长孙田迁,另一个就是这谭雅丫头。

本来一桩好好的姻缘,男才女貌的谁见了都说佳偶天成。可惜呀,谁曾想到在婚期还有半年的时候,田迁竟然害了天花。

哎!可怜这谭雅丫头嫁衣刚刚绣完就成了望门寡!

田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他们主动提出这门亲事就算了,不好耽搁了丫头一生的幸福。

可是薛叔父却说好女不嫁二夫,硬是剪了这丫头的头发,让她穿着孝服进了田府。

这事儿也说不得谁对谁错,只是这一年多来苦了这丫头。

自打进了田府,谭雅丫头倒也没有耍性子,反而展现了她经商方面的天赋,短短半年就把他们那一房的账目理得清晰明白,听说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在幕后参与田家产业的经营了。

这次来我赵家,估计就是她田家叔伯想让她也参与进来。”

听得赵忠这么一解释,袁烜就更加可怜这个薛檀雅了,同时对于薛义为了脸面牺牲孙女幸福的做法极度鄙视,这种存礼仪灭人欲的做法虽说是这个时代的常态,但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边还是让袁烜难以接受。

“师兄,听你这么说是田家今天是过来谈生意的,不知田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田家的产业比较集中,主要是两块,其一是印染,这个也是他们的主要产业,这江淮地区的印染作坊中,他田家占了至少两成的份额。

田家另一大产业是贩马,他们主要做的是收购军中淘汰的劣马或是受伤的战马,再贩卖到民间。

我赵家也贩马,不过我们是通过商队从草原和西域收马,然后卖于军中。就因为我们能为大魏军中带来战马,所以再最艰难的时候朝廷也没有打压这一块,我赵家也得以长久保存下来这份祖业。”

袁烜明白了,田家好比是后世的二手车中间商,而赵家就好比是为政府部门服务的进口车走私商。不同的货源渠道和销售市场,两家在某些地方还能做到互补,想来这也是赵家备受打压田家还能来往的关键。

相比于田家的集中优势发展赚钱的重点产业,赵家的产业链相对就广了,桑蚕、纺织、印染、丝绸店铺、窑厂、药店等等等等,可以说什么产业有钱赚,赵家就往哪里经营。

当年赵家身位二等世家的时候还能说家大业大样样赚钱,可当他们被打压的时候才发现每一个产业都是从身上吸血的管子,可笑的是赵家为了所谓的脸面不懂得壮士断腕,到最后除了贩马这一块之外,其余的产业都成了负担。

赵家最有能力的人被皇帝整死了,活着的没人懂经商,袁烜正是知道这一点,他才会特别在意今天上门的田家人。

“那田家今天来谈的是什么生意?”

“田家早就想扩大印染的规模,但是他们苦于没有更多的成布,所以他们决定今后自己扩建纺织作坊。

今日田家前来就是想问问我们赵家有没有接受贩马的产业,我看父亲和大哥的意思是倾向于接手的。”

果然呀,赵家人是真的不擅长经商,他们做学问可以,做生意纯粹就是外行。

“师兄,那你觉得这个生意可做的?”

“呵呵,不瞒师弟,对于商之一道,父亲从小就不准我们参与,毕竟这种贱业交由下人也就是了。所以,其实我也不甚了解,不过想来吃下田家的产业也能与我赵家原有的产业互补,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决策。”

“师兄,此事不可呀!”

……

赵家老五和那个万金弟子去茅房的时间有些长,不过田家人心里并不如何担心。赵家人不懂经商,懂经商的管事入不了赵家的宴席。至于袁烜,就算他有万金弟子的名号,可他终究只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人把他放在眼里。只要今日把这件事定下来,以赵家的名声,想来就算日后知道不妥也不可能站出来说什么。

赵家要崛起也没用,只要今日事情办妥,田家绝对会比赵家率先起飞。

薛檀雅心理有些矛盾,从带孝进田家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告诉自己今生只为自己活,田家也只是她手中的棋子,今日面对以前敬重的长辈,她更多的是内疚。可惜了,如果薛家也贩马那该多好,让薛家入这个大坑绝对是她最愿意看到的。

那个可爱腼腆的小师叔没有回来让薛檀雅有些扫兴,她本来还想着再调戏调戏他的。

赵忠和袁烜没回来,赵琦的老仆赵怀在赵琦的耳旁说了几句话就退下了,同时退下还有赵家老大赵礼。

事情本来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就差赵琦和赵礼最后拍板点头了,这主事的赵礼却突然离席,这让田家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

“五弟把为兄叫来何事?”

“大哥,非说我叫你前来,而是小师弟,小师弟说田家人此次前来商谈没安好心。”

“哦,小师弟这是何意?”

面对这样一群商业白痴,袁烜还必须把这件事情给他们讲清楚了。

“两位师兄,你们觉得这天下太平吗?”

袁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还行吧,怎么了?”

“是呀,小师弟,这和今天的生意有什么关系?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知道你是仙人子弟。我这个人除了读书别的都不行,但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郭真人那样的大才都那么推崇你,那就说明你真的很特别很聪明。所以我也从来不把你当孩子看!”

赵礼把这个小师弟当成自己兄弟看待,所以这会儿也说的很明白。

“不,师兄,在我看来,如今的天下并不太平!燕国经过两代君王的耕耘,如今的国力已经不输大魏了。而大魏面对越来越强大的燕国也已经感到浓浓的敌意,以前双方还仅仅是边境的摩擦,这些年摩擦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师兄,我问你,如今赵家是不是越来越难弄到好马了?”

“小师弟说的没错,这两年草原和西域的马的确少了很多,而且价钱也高了不少。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想着拿下田家的生意,据我所知,田家这块经营的的确不错。”

“呵呵,师兄你就没想过,田家要扩大纺织和印染的生意,真的就到了必须割舍贩马这一块吗?”

袁烜的话让赵礼和赵忠悚然一惊,的确,田家虽说地位不如赵家,但是论起钱财比之赵家只多不少。

“以前燕国为了盐和铁,大魏为了战马,双方都不得不默认燕国贵族和我大魏马商之间的走私行为。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储备与经营,双方都不能再让对方得到更多了,所以双方的大战应该不远了。

试想一下,一旦打战,赵家如何从草原和西域拿到马,军中哪里还舍得淘汰战马,要是战事吃紧,我敢肯定民间的驽马都会被朝廷强制征收。

所以,于大环境下贩马的产业是死路一条。田家应该是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想法子把这个烂摊子甩给赵家。

除此之外,田家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纺织和印染的产业的确高明。一旦打仗,布匹的消耗是惊人的,整个大魏的布价都会上涨,而且还是供不应求的那种。”

袁烜把事情分析到这个地步了,赵家兄弟就算是商业白痴也能明白此时赵家面临的处境了。赵家最依赖的支柱产业就要倒了,如果还吃进另一个无底洞,那赵家不倒才怪。

“田凯真不是东西,枉我这么多年把他当成世交兄弟,我这就去问问他把夫子的教诲都忘到哪里去了。”

赵忠是个急性子,当下就要去拆了田家人的台。

“回来,你这么去撕破脸皮叫父亲如何说话如何做人!我们不是还没答应吗,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不答应他们的提议也就是了。”

赵礼人如其名彬彬有礼,是个真正的方正君子,这一点完美的遗传给了赵川。

“可是刚刚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看父亲的样子也挺满意的,到最后你说不接手,你以什么借口说不接手?大哥,这样和撕破脸皮有什么不同的?”

“呵呵,五师兄你不要着急,其实这个也不难,只要请出圣人大义即可!”

兄弟两对望一眼,他们不明白小师弟说的什么意思,这做生意怎么还和圣人大义扯上关系了?不过他们看到小师弟眼中似乎闪着光芒。

第55章 薛檀雅的第一次失败

第55章薛檀雅的第一次失败

赵礼赵忠兄弟两个回到宴席上的时候,袁烜并没有出现。

“父亲,小师弟去给檀雅侄女写字去了,稍后过来。”

虽然是搪塞的借口,不过袁烜是真的去写字了,他既然答应了这个可怜的小寡妇就准备用心的“写”篇诗文给她。

这次田家过来挖坑甩锅,这里面有没有薛檀雅的影子袁烜不知道。虽然袁烜自己腹黑心狠又手辣,但是他还是愿意相信身边其他人是善良美好的,因为敌人毕竟是少数。

席间的商业交锋不属于袁烜,现在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

“赵大哥考虑的如何了,赵家只要接手了我田家的贩马生意,说不得这整个大魏的贩马市场你也可去争上一争,尤其是赵家如今圣眷正浓的时候,想来朝廷也会大开方便之门的吧!”

田家的田凯觉得事情差不多了,想尽快把这事给定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贤弟说笑了,今日我们只管饮酒,这做生意的事情不是我们这些读书人该谈的。”

赵礼的回复出乎意料之外,就连赵家这边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好在赵家五兄弟都是一条心,此时也没人站出来质疑当家的赵礼。

“不错不错,今日只管饮酒,什么生意不生意的,田兄你我当年同窗读书,我记得那时候你的诗词文章可是连家父都赞赏有加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年你的学问是否落下了。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我们也行行酒令赛赛诗词如何?”

事情有变,如果说赵礼一个人这么说是个意外,那么就连赵忠也这么说那就是有问题了!

不用管为什么,总之大哥和五弟同时这么做一定有他们的道理,于是赵家剩余的三兄弟也纷纷出来附和。

赵家这边的反常举动并没有让田家人措手不及,作为生意场上的老手,田家人自然做了预备方案。

赵家人都是饱读诗书的方正君子,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如果赵家人有意不接手,那么就从仁义上下手。

“哎,叔父,各位赵家兄弟,不知为何你们突然改变主意,难道你们以为我田凯上门兜售祖业是为哪般?

实话说吧,如今我田家已经到了濒临破产的境地了,这次前来与其是说生意,更不如说是来求救的。”

“田兄这是何意?我观田家这些年蒸蒸日上,不知何事竟能逼得田兄卖了祖业?”

赵忠此时已经不信田凯的鬼话了,但是却也想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是否如同小师弟分析的那样会来卖惨。

“哎,家门不幸呀!我那不成器的孽子田鳞前年进京赶考,可惜他学业不精未能高中,因而在京城逗留了一段时间,可谁知在那段时间他竟然沉迷于赌博,更是以我田家的名义亏空了近半家财。

如今田鳞已不知去向了,可他签字画押过的借款文书却不容抵赖,现如今京城来的债主已经上门催债,可一时半会儿田家哪里能拿出近半的家财来抵债。

京城的债主也是个有眼光的,他看出田家两大产业中纺织印染他们没有技术经验,更不懂其中渠道消息。因而他们把主意打到了我田家的贩马生意中,可是这是我田家最重要的祖业,岂能轻易交于旁人。

经过我田家上下商议,最后只能求叔父和赵家各位兄弟帮忙了。田赵两家交好几十年,早已如同兄弟一般,我们想的是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卖给自家兄弟,若是他日赵家能成人之美,我们买回祖业的可能性也更大些。

家丑不外扬,如今我田家的窘境既然已经说破,帮是不帮全凭叔父和赵兄作主。”

田凯很无耻,这就是典型的欺负老实人。赵琦因为田丰当年的香火情,此时他是真的想要帮田家一把,但是他刚刚从长子和幼子的表现看来,此时并非表面这么简单,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竟有此事?贤弟你怎么不早些过来与我们商议呀!对于田家的遭遇,我们深表惋惜,然而恰是不巧,我赵家也正是遇到了困境呀!”

“哦?赵家也遇到了困境?”

这下轮到田家人纳闷了。

“没错,我赵家是家大业大,可是因为之前决策失误,赵家这些年的情况每况愈下。可是家父仁慈,因为不舍早年依附赵家谋生的仆役雇工,所以许多的产业即使是贴钱也不忍关闭,久而久之,赵家不断的往里贴钱,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了。

外人只道是我赵家虽败而不衰,可谁又能知道我赵家已经是外强中干强弩之末了。”

赵忠这话半真半假,不过想到赵家这些年的不幸,他倒是讲出了真情实感,几个兄弟也是深有感触,一个个面露悲苦,就连坐在主位的赵琦也悲从心来,想到这些年家族的兴衰,他也不断的叹着气。

“所以呀,不是我赵家不肯帮忙,实在是我们也无能为力呀!所以田兄请见谅!”

得了,赵礼来个无能为力,这可就不能不说人家见死不救了,毕竟人家自己都举步维艰的经营赵家了,你这时候再有什么要求就过分了不是。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田家吗?”

田凯依然不死心,他准备继续卖惨,他相信上首的先生赵琦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他低估了赵家兄弟这次的决心。

“其实呀,依我说田兄完全可以不必如此,其实你们可以去别家问问的,比如薛家,我们三家同气连枝,这些年薛家的发展并不弱于你们田家,此时他们应该是愿意接受的。”

“哎,赵兄你又不是不知道,薛家从来就没有做过贩马的生意,贸然间让他们接手那是不可能的。”

“贤弟说的不错,是为兄想当然了,既然如此,那你们可以出售印染和纺织作坊呀!这个薛家也在经营,我想他们会很乐意接手的。”

“这…这……”

田凯被赵礼这么一说顿时语塞,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赵家几个书呆子会这么伶牙俐齿的谈生意,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

“如果田兄你是觉得只留一个贩马的祖业不放心的话,为兄觉得你大可不必。为兄这里和贤弟透个底,赵家想要继续生存下去,恐怖需得壮士断腕了。砍去没有希望的产业这件事情势在必行,说实话就是贩马这个祖业我们赵家也准备放手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下不光是田家人看不懂,就连赵家在座的也投来诧异的目光,好在赵家人养气功夫做得不错,要不然这就要翻天了。

“兄长何出此言,贩马这样的产业是何等的利润,再说了如果连贩马都不做,不知赵家今后何以为业,请兄长教我。”

田凯这么说就是不信,意思是你别为了拒绝我连出卖祖业这种话都说出来,我不信。

“其实,这么多年来从事贩马这样的产业已经有违我赵家诗礼传家的组训了,但是要维系我赵家的支出,没有钱帛支撑又怎么可能。

如今承蒙圣上不追究赵家之过错,还欲封赏我赵家,如此恩德我赵家焉能不报答。

恰好,前些日子天下闻名的郭璞郭真人于我赵府小住半月,期间郭真人与我赵家做了一门生意。”

郭璞住在赵家的事情整个合肥的人都知道,好些个有头有脸的人都来拜访甚至求卦,只是郭璞只是见了几个人,而这田家刚好不在这几个人之列。此刻听的天下名士郭璞和赵家做生意,田家人又是羡慕又是好奇。

“郭真人呀,那可真是让人高山仰止的人物,只是不知如此神仙中人和赵家做了什么生意?”

“郭道长的确是神仙中人,他曾于古籍上寻得一上古造纸秘方,据说可以造出绝顶的好纸。贤弟也知道,我们读书人所好无非文房四宝,而如果有上等好纸,即使多些银钱也是愿意购买的呀!

所以为兄当即就答应了郭道长的合作要求,今后我赵家也会以这造纸产业为主,毕竟能为天下读书人略尽绵薄之力,这才不枉孔孟先师的教化之功。”

这番话自然是袁烜教赵礼说的,对于拿郭璞出来做大旗的做法,袁烜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而赵忠在袁烜再三保证会造纸之后,他总算同意这么说,毕竟先打发了田家才是头等大事。

赵忠的话一说完,田凯知道今天彻底没戏了,因为他唯一能争取可怜的对象赵琦不可能再支持自己了,相比于教化天下这样的无上功德,田家的兴衰赵琦又怎么会在意。赵琦就是这样的人,这一点田凯非常肯定。

今天的推销是做不成了,田凯很郁闷,但他绝对没有薛檀雅郁闷,这是她插手田家大型决策的第一个项目,而且这个主意就是她提出来的,本来已经十拿九稳的事情,没想到最后却功亏一篑,她不甘心!

“赵爷爷,赵家有如此好的一门产业叫人好生羡慕呀!只是檀雅这里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赵爷爷能成全!”

既然不能把夕阳产业推销出去,那么就尽可能的在朝阳产业中分得一杯羹,虽然造纸这个行业没做过,但参考纸的价格就知道绝对赚钱。

“哈哈哈哈,丫头这个事情你就不要为难父亲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个生意我赵家还真没有说话的权。

虽然说是合作,但是我赵家也仅仅是负责生产,青城山以技术入股,另外蜀中重刀门也参了股份,我赵家负责生产和后续的销售事宜也仅仅只占了五股而已,而且他们两家明确表示暂时不再让人入股。

抱歉,实在是爱莫能助呀!”

青城山郭璞和朝中权贵多有往来,而重刀门又是天下威名赫赫的大门派,这两家进来了,那等于是黑白两道都打通了。赵礼也是用这个来传达给田家人一个警告,那就是我赵家背后也有人,黑的白的咱都不怕。

话说的这个份上了,田家众人知道今日将是彻底的无功而返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赵家的备胎来背锅。另外,今后同赵家的相处方式也要做出改变,说不得还得再装几年的孙子。

当酒宴索然无味的时候,自然也就散了。

薛檀雅非常有礼貌的同众人告别,脸上挂着的还是当初灿烂纯真的微笑,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疼她那悲惨的命运。

就在薛檀雅要转身告别之际,袁烜重新回到宴席。

“这是我刚刚书写的一篇小诗,今日就作为见面女送于你吧!”

对于这个可怜的女子,袁烜还真的只能同情,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所谓瓜田李下,有时候你一个善意的帮忙可能会为她带来天大的麻烦,所以内心存一善念,一份尊重也就是了。

“檀雅谢过师叔!”

盈盈一个福礼,薛檀雅当着田家人的面也不好多说其他,转身就跟着田家人走了。

对于薛檀雅来说,他策划的第一次商业行为是失败的,不过他也是田家众人中唯一一个没有空手而归的人。

第57章纸问世

第57章新纸问世

士农工商,工匠的地位仅仅比商人高一级,平日里他们是没有多少社会地位的,就算去了凝香馆他们的待遇也和林屠夫差不了多少。

然而,工匠中总也有些不同的人,他们的社会地位相比于其他工匠要高上许多,工钱也更为优渥。

皇家有御造监,他们专为皇家打造器具,织做衣服,琢磨首饰等等,他们号称拥有普天之下最好的工匠,任何一个出现在民间都是大师级别的存在。

军队有军械司,他们的任务是为大魏的军队提供武器铠甲、攻城器械以及其他军中用品,这样的人才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除了皇家和军队养着一帮匠人,各大世家也都有各自的作坊匠人,这些人的地位在世家的地位与店铺伙计类似,只有大匠的地位能等同府内管事和店铺大掌柜。

赵家作为曾经的二流世家,工匠自然也是有的。而且这么多年虽然赵家举步维艰,但留下来的工匠还是有不少的。

然而,因为赵家本身没有造纸作坊,所以造纸的工匠那是一个都没有。

要开工试验就必须要有人手,赵家兄弟尴尬的告诉袁烜手上没人,而且临时去别家挖人的管事回来禀报说没人愿意来赵家。

“师兄,看来圣上欲要封赏赵家的消息还没有在合肥府传开呀!这样也好,如果有人愿意来赵家造纸坊的话,我反而会很担心,毕竟前期我们的保密工作还是需要做好的。”

“师弟所言极是,如今愿意同赵家有瓜葛的人太少了,我也不怪他们。不过师弟没有工匠你该如何开工,这其中的难度会不会太大了?”

“无妨的,造纸的难度并不大,我们临时培养完全来得及。不过我需要的是对赵家绝对忠诚的人,或者说两个月内绝对忠诚的人。”

“两个月?这是为何?”

“我师父曾经说过一句话,每个人都有个价格,如果没有,那就是价格还不到位。所以即使师兄你向我保证这些人没有问题,我现在将来也会有其他人用符合这些人价值的手段收买。

至于两个月,这是我们在新纸制造出来之后要做的事!”

“什么事?”

“两个月内,我们要生产出比新纸更好的纸,我们把这种纸送进贡给皇家,到时候只要赵家成了皇商,江湖上又有重刀门和青城山,我不信还敢有人打赵家造纸坊的主意,到时候就算我们把秘方送给别人,我看他敢不敢开工制造。”

赵家几兄弟已经有些呆滞了,他们对商业不擅长,本来以为无非就是大家比拼质量,然后又是比拼价格。没想到经小师弟这么一提点,他们才发现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道理。

震撼归震撼,他们最期盼的还是关于进贡皇家的这件事,如果进贡别的奇巧淫技还可能会被天下人所不齿,但是如果是纸的话那完全不同,赵家必定万古留芳。

“小师弟,要怎么做你说吧,只要我赵家有的,一切资金资源任你调配!”

“哈哈,好,师兄既然这么信任我袁烜,那我们就大干一场!”

……

造纸的工艺其实并不算多么复杂,主要是制浆、调制、抄造、加工等主要步骤,最终出来的纸品的好坏取决于原材料的选择和制造过程中的工艺手法,当然还有袁烜手上的后世秘方,也就是比这个时代更好的增白剂和粘合剂。

第一次试验袁烜就住在赵家在合肥城外的这家烧泥窑的工坊里,赵家五兄弟也至少有两人陪同在工坊,期间赵琦来看过一次,只是工程进度有些慢,他熬不住就回了城内。

第六天的正午,当最后一道工序工序裁剪完成好了之后,赵家一人捧着一摞纸,对于和纸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赵家人来说,虽然还没有开始书写,但拿到手的那一瞬间他们就知道这是当今世上最好的纸。

先是看光泽度,再感受柔韧度,最后他们每人拿起一张在空中甩了甩,当听到清脆悦耳的声音后,他们神奇的发现手中的纸竟然没有变形开裂。

赵琦此时哪里还有文宗风范,他跪俯于地,双手捧着新纸高高上举,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老头脸上涕泪横流,这完全是激动的。

“苍天在上,我儒门大兴呀!”

看着赵家人一个个激动的和什么似的,袁烜可没那个心思,把手上的一摞新纸随手给了旁边的管事手上,管事吓得立刻矮身相接,他生怕没有接住这摞新纸中的任何一张。

“我要的东西做的怎么样了?”

“回小郎君的话,根据你的意思我们已经单独做了一些,不过似乎……”

管事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小郎君交代自己单独做的那些纸完全就是些不能用的纸。

“你据实回答,不管如何我不怪你,这次如果不成功我们可以再试。”

“小郎君仁厚,都是小人无能,你交代的宝贝我没给做出来,这次做出的全是废纸,不知怎么的就像是烂棉布一样,非常容易破,而且比以前市面上的纸还要软许多,这种纸根本就不能写字。”

听到管事的汇报,袁烜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呀,终于,来到这个时代快要一年了,袁烜终于要用上柔软的卫生纸上厕所了。

“哈哈哈哈,高管事,你做的没有失败,这就是我要的纸,告诉你将来这种纸不比我们的新纸卖得差。哈哈,我实在是太高兴了,今晚去买一头肥猪宰了,给各位师傅加餐,另外工钱再涨三成。”

高管事也是赵府的老人了,他的父亲曾经是赵密的小厮,他从小就是在赵家出生,一直管理着这个窑厂,也算是赵家最核心的老人手了,所以赵礼这次把试验新纸的后勤工作交给了他。高管事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这位小郎君在赵府的特殊性,更明白今后小郎君的话语权绝对不是住家弟子这么简单,是以他知道抱紧小郎君的大腿是多么重要。

“小的谢过小郎君了,今后只要我在纸厂,小郎君但凡有吩咐,高锦绝对给小郎君办到。”

“甚好,甚好!高锦,这么多年你也是着实不易,这样吧,今后我赵家的新纸工坊就交由你来管理了,你的工钱按之前的番一倍,其余人等的就按照烜儿的安排吧!”

赵礼笑眯眯的过来,今日新纸的品质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觉得就凭这种纸就能获得皇家青睐。

“师兄,刚才我一时高兴就僭越许了承诺,是小弟孟浪了。”

“哈哈,小师弟哪里的话,这才第一次试验就能做出这样的新纸,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大功,涨些工钱乃是正礼。走,我们去看看父亲试纸!”

纸的品相和手感这些都堪称完美,但是作为最基本的功能属性,写字着墨才是最重要的,所以赵琦之前就吩咐人取来文房四宝。

手提饱蘸墨汁的狼毫,赵琦紧张的在纸上写了一个“趙”字。搁置好毛笔,赵琦立刻拿起桌上的新纸,只见墨汁已经渗进纸张,即使竖着放也不流墨,而且很快就干了墨迹。

看到正面效果这么好,赵琦又把新纸反过来看看。赵琦虽算不上是王羲之那样的书法大家,但多年的笔力还是有的,如果是用以前的旧纸,墨透三张纸那是绝对的。然而这张新纸竟然只是从背后能看到字形,却并没有污了底下的纸。

好纸,这是绝对的好纸。

“烜儿,不知这新纸造价如何,我们在保障基本的利润下,最低可以买到多少钱一套?”

一套也就是一百张,看来这个文宗老师又开始悲天悯人了,这可不行,先不说这样耽误自己的生意,如果卖便宜了,这生意也就没法做了。

“老师,这造纸乃是暴利,按照如今的旧纸市场价格乃是三百钱一套,也就是三个铜钱一张纸。别家的旧纸什么成本我不知道,就这次试验中高管事的纪录来算,一套纸的成本大约十五个铜钱,利润高达两百倍!”

不算不知道,原来读书人的钱那么好赚,袁烜当时也被这个利润吓了一跳,一开始还以为是弄错了,结果自己亲自一算,还真的就有那么高回报。

“不过我不建议现在就底价出售,老师你听学生给你分析。其实能经常买得起纸的都是富贵人家,他们只要认定我们的纸好,你贵些和便宜些的区别并不大。

再有,如果我们的新纸定价低于现在的旧纸价格,那么势必造成哄抢,短时间内我们没有这么大的生产能力。

最关键的是,我们伤害了其余生产旧纸的家族利益,到时候他们联合起来给我们捣乱,虽说我们不惧怕,但这样对于新纸的推广来说将极为不利,这倒反而有违老师的初衷。

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定价比旧纸高出两成,也就是三百六十钱一套,这样富贵人家选了我们的新纸,生产旧纸的家族也没话说。到最后他们为了生存要么降价,要么和我们合作,要么就自己研发出更好的纸。总之不管怎样最终受益的还是天下士子,老师以为如何?”

袁烜从市场经济的一般规律和商业心理上浅显的分析了定价的原则,赵琦也基本明白自己的异想天开是不可能的。

“哎,老了老了,这些事情老夫就不管了,你和师兄他们决定吧,老夫先拿些纸回去,明天老夫要大宴宾客,就不陪你们了!”

赵琦带着新纸率先回去了,老头子这是准备要给赵家扬名了。

“各位师兄,其实刚刚我给老师说的成本仅仅是我们实验的成本,如果大规模生产的话,师弟我觉得还能更加节约成本。

因为造纸作坊会用到大量的水,还要进行一些排污,所以我打算在南淝河边上修建作坊,只要我们在南淝河边挖掘自流渠,然后做个小堤坝蓄水备用,到时候我再设计几座水车和水磨,这样一来纸浆的获得就能节省很大的一部分人力,这样岂不是一举多得。”

赵家几兄弟已经目瞪口呆了,说实话他们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就是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至于新纸作坊的管事高锦,他的双眼已经开始冒光了。

第58章 洛阳来人

第58章洛阳来人

合肥太守府中,太守夏乔正在招待京城来的贵客。

“来,老夏,我们再来干了这一杯。”

“嘿,我说老齐,一壶酒被你一个人喝了,难不成京城里没人肯卖你酒?”

“说什么呢,这不是见到老兄弟高兴吗,嘿嘿,你是不知道呀,我为了来这里和你见上一面,差点和礼部的酸丁打起来,为这事陛下罚我半月不得饮酒,还专门派了个內侍跟着我。”

“哈哈,陛下圣明呀!就你这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性子,杀了你陛下不忍心,罚钱吧你齐家也不差那点俸禄,更不要说打板子了,你那屁股估计和野牛皮也差不多了。

罚你这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不准喝酒,这个好,这比打板子的效果要好。哈哈哈哈!”

听了老伙计的诉苦,夏乔简直乐疯了,他还是第一次见齐垠讲的如此凄惨。

“谁说不是呢,陛下这一招可太狠了,今日刚好是满了半月的期限,我一定要好好喝个痛快!”

说完,齐垠抢过旁边丫鬟手中的酒坛,就这么直接喝了起来!

“注意形象,你好歹也是个国公,要是让外邦人看家了,有损国体。”

“嘿,你老夏还好意思说我,当初我们一起蹲雪窝子里拉屎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有损国体呀!

你呀就是娶了个识文断字的弟妹,装什么文化人。就你比我老齐好不到那里去,你这完全是乌鸦嘲笑炭头黑。”

齐垠这会儿喝得兴起什么话都敢说,完全不管府中下人憋笑有多难受。不过夏乔也不羞恼,多年的生死兄弟,这齐垠什么时候口上留过德,习惯了。

“听说上次我送去宫中的《弟子规》陛下赏赐给你了,我就想知道有哪些人出了价,说吧你该怎么谢我,毕竟这东西可是我送去的。”

说起这事夏乔就高兴,要知道这可是自己上任后的第一次在文之一道上为陛下建功。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知道呀,你这次送去的东西陛下那叫一个满意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你夸了个没边。

至于给你的谢礼就算了,呵呵,那东西根本没人买。”

看到老兄弟懊恼的表情,夏乔也感到奇怪,他收到的消息明明是这东西陛下说了非万金不换的呀,怎么就没人买了?

“陛下的确是定了价,就连吴大学士也说万金都不能得其价。可是他们说的是那些字里的内容,至于那字本身最多也就几百贯到顶了。

你说,谁能拿万贯来买值几百贯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早知道,我还不如求着圣上给我那匹雪花骢来的爽快。”

最是见不得齐垠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神态,夏乔抢过他手中的酒坛也仰天灌了一口,发现还是往年的喝酒方式更加畅快。

“你就别显摆了,满朝官员圣上最是宠你,连这种象征天下文华的祥瑞都赏赐给你,你竟然想着卖钱,老天爷怎么就不下个雷劈死你个夯货。”

被老兄弟一顿数落,齐垠不但不急,反而越发得意起来。

“哎,没办法,昔日楚王府中我老齐最傻,陛下怕你们欺负我自然会护着我。实话说了吧,我傻我骄傲!”

这个理由太强大,强大到夏乔无言以对,他只想说“惹不起,惹不起!”

又取来一坛,两人就这样对饮了起来。正喝得起劲,内院管家进来禀报。

“老爷,赵礼求见。”

“胡闹,没看到我正在同申国公喝酒吗?谁来也不见!”

“老爷,赵礼就是赵琦赵夫子的嫡长子,你说但凡赵夫子和薛教俞求见都第一时间禀报的,所以小人才……”

“哦?赵琦,就是那个写了《弟子规》的赵琦?”

夏乔还没有说话,齐垠却率先接嘴,这么多天他已经无数次听那些文人提起这个人了,是以听了名字就想到了。

“回禀申国公,就是此人。”

“为何不是赵琦本人来,他的长子过来做什么?”

“说是过来送请帖的!”

如果是商量事情的话赵礼的确不够格,但是如果是送请帖那已经是超规格了。

“人就不见了,把请帖拿来给我吧!顺便让少爷过来!”

管家退下之后,两人继续忆苦思甜接着饮酒。不多时,管家取来一张请帖,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君。

少年躬身向桌上两人行礼后就取来请帖,他自然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老爹看不懂夫子们之乎者也的,要自己过来做翻译。

“爹,请帖上说赵家于今日上午造出了新纸,明日将在府中举行文华诗会,想要请父亲你过去作为评判。”

夏乔是武将出身,这些年在夫人的影响下已经脱离了文盲阶段,让他看看军中文书或许可以,但是对于诗词歌赋这样的文人游戏他就不在行了,更不要说是做这个裁判了。

不过他也不认为这是赵家人在故意羞辱自己,相反这是莫大的追捧。

“甚好,甚好!明日同去,我刚好可以交了圣上的差,若是说你老夏可以做个评判,那我老齐也一定可以,哈哈哈哈……”

……

因为赵琦急着把新纸公告天下,所以都是当天通知的,田家自然也拿到了请帖,不过送请帖的人只是一个管家。

“什么,赵家真的造出了新纸?”

田凯有些震惊于赵家的效率,这才过了几天,赵家就已经有了新纸出品了。他很了解赵家的那帮书呆子,他们既然决定宴请合肥城的各大家族和文人墨客,还搞了个什么文华诗会,这就说明新纸绝对没有问题,至少要比现在用的纸好上一个档次。

为什么,为什么好事都没有田家的份?

原本三家中赵家最强,薛家次之,田家最弱,三家的家主虽幼年求学时就是同窗兼好友,但从小到大田丰永远是三人中最不被看好的一个。

经过多年的努力,田家终于逐渐崛起,田丰更是靠着自己的手段引得赵家两兄弟起了不该有的野心,终于成功的引得赵家被朝廷无情打压。

田丰死后,田凯作为家主继承了父亲的遗志,他也成功了,赵家在商场上逐渐被蚕食削弱。

父子两代人都是玩手段的高手,他们做的极为隐秘,别说是赵家人了,就连田家也是只有最高层的几人知晓此事。

“去把我上次在金陵城买到的古砚包好,明日我要以此送于夫子作为贺礼。另外通知府中几个秀才明日一早随我去赵家帮忙布置诗会现场。”

既然赵家命不该绝,那么就应该把田家重新隐没起来,最好能重新结成战略盟友,屈身守分,以待天时,不可与命争也!

次日一大早,赵家上下就行动起来,除了赵家内宅和祠堂,府门和前院已经撤下了守丧之一应事物。

当然,这些东西按理一个月前就可以撤了,只是为了表示哀悼才特意多放了些时日,如今赵府有喜事自然不适合再用,这一点连赵密的两个嫡子赵艺赵祥都没有怨言。

接着,红灯笼重新挂起,前院一应迎宾事物一一准备妥当,后厨里杀鸡宰羊忙的不亦乐乎。

赵家上下个个穿戴妥当,就连下人也换上崭新的衣衫。看着忙忙碌碌的赵家子弟被赵忠分派去做这做那,袁烜就觉得老师疯了。

至于吗,不就是办个诗会吗,这种东西还要读过书的人亲自动手,所幸袁烜辈分在哪里,连带着他身边的米奇和阿福也不用干活。

赵川幽怨的看着袁烜,他很希望小师叔能来搭把手,或者把他也叫去亭子里吃点干果也好,可似乎小师叔根本就没有看这边,他只顾着给他的胖弟弟剥果仁。

幸运的是,田家的同辈子弟过来了,干活的人立刻就多了起来。

田家和赵川同龄同辈的子弟中最出色的叫田欢,学问文章和赵川伯仲之间,在庐阳书院也是上上之才,今日的诗会他也是跃跃欲试。

田家来人了,薛檀雅自然也要来,虽说他一个寡妇抛头露面不合适,但是三家是通家之好,再加上她来了直接找的是赵家后宅的女眷,旁人自然说不得什么闲言碎语。

“姑姑你说这新纸是小师叔造出了的?不能吧,他一个孩子能有这般本事?”

赵家老四赵祥的妻子是薛家女子,恰是薛檀雅的堂姑,虽然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薛氏在和丈夫谈话间还是知道家中的一些事情,而偏偏她和赵祥都不知道什么是家族密辛,今日侄女过府拜见,三两句就被人套了话。

“檀雅你有所不知,这小师弟虽说年级不大,可他一身奇怪的本事着实厉害,莫说这新纸了,听你姑父说他还有许多神奇的本事,会造的东西一定还有很多……”

话到此处,薛檀雅基本就理顺了那天的事情,原本自己和田家制定的计划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却被这个聪明的小师叔看出了端倪,然后还提出用新纸来搪塞田家的建议。

可恨的是这个小师叔竟然搬出了青城山和重刀门,这是压根不准备让别人入局的意思。这么小的人儿竟然就这么多鬼心思,真真是可恨!

薛檀雅没有意识到他说心里说可恨,可却一点也恨不起来,相反他的双颊上却爬上两朵红云,心跳也不自觉的加快了一点。

“还有呀,我听你姑父说公爹这次借着新纸的名头办诗会为的就是给小师弟扬名。”

文人扬名是很重要的,因为想要出仕除就要参加科考或者恩荫,而科考如果能得到大人物的举荐造势,一定会得到更多的关注,尤其是最后的排名,除了状元榜眼探花所在的甲榜是糊名前就需要确定之外,其余榜单的人员在确定高中后就会拆去糊名,而这最后的名次是不糊名的情况下排定的。

所以说文人好名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有名或者老师有名都有可能改变自己的人生。赵琦已经是文坛宗师大儒了,现在他还这么大张旗鼓的帮袁烜扬名,可见他对于袁烜也是极为看重的。

当然,打铁还需自身硬,扬名的关键还必须是袁烜有真才实学,要不然这也只能是给他人做嫁衣。

对于袁烜的才学,薛檀雅仅仅停留在那一首《女贞》上,但是莫名的她就是觉得这个小师叔今日必定能名声大噪。

薛檀雅此时的心情就像是期待丈夫高中的普通妇人,但是有怕丈夫高中会另攀高枝抛弃自己。这是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思,既包含了少女怀春的憧憬,有夹杂着深闺妇人忧思。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田家的寡妇之后,她的心又瞬间沉入湖底,然后又生出浓浓的恨意。

第59章 赵家的荣光

第59章赵家的荣光

今天对于整个合肥府来说都是个大日子,朝廷停止打压赵家,并且派出重臣前来安抚赵家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

最关键的是听说赵家已经造出了新纸,还将于今日在赵府大宴群宾,并且举行诗会。

合肥城但凡诗书传家的家族或者名声在外的读书人都接到了邀请,那些有心想要同赵家合伙做新纸生意的豪商巨贾也纷纷不请自来。

今日虽说是文华盛会,但他们的出现也并非没有一席之地,相反赵家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区域,为的就是接待没有发请帖而又有资格进入赵府恭贺的人,这也是袁烜特意要求的,因为想要新纸更好的推广出去,没有人比这些利益动物更合适的人选了。

“哎哟,李兄你也来了!”

“高兄多日不见,你风采依旧呀。昨日接到夫子的请柬,刚好家中犬子明年要赴京赶考了,这不过来让他涨涨见识。

李兄你看东边可是周兄,看来他也是接到了夫子的请柬,我们过去邀他同往如何!”

“同往,同往!”

像是这样的情景今日在合肥城中处处可见,似乎这赵府就是一块巨大的磁铁,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尽皆吸引过来。

大约巳时时分,宾客就陆陆续续的登门了,袁烜作为赵琦的住家弟子自然要同五个师兄一起接待宾客,另外米奇和秦冕也分别代表青城山和重刀门出来接待客人,毕竟他们也是新纸的股东,这次自然要让大家知道这一点。

赵家的中门自从上次郭璞来过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今日到目前为止也不曾打开,赵家是出过一品大员的,现在的家主又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所以这合肥城能让他们打开中门的也就只有合肥太守夏乔而已。

夏乔会不会来,赵家不知道,但是门口的赵家老大赵礼时刻关注着,只要看到夏乔的依仗他立马就会开中门。

临近午时时分,赵礼依然没有看到长街转角的地方有夏乔的依仗,心中不免有些失望,看来今日的诗会还是要靠新纸来撑场面了。

赵忠第三次过来询问让赵礼有些心灰意冷,吩咐管家福伯如果有客人上门直接领进来。

可就在赵礼要转身进府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敲锣声,其音响而低沉、洪亮而强烈,余音悠长持久,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似乎这敲锣人敲出的是惶惶天威。

越国公夏乔来了,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来的不仅仅是夏乔。赵忠快速的跑进前院通知众人出门迎接。

“越国公来了!”

今天已经来了的宾客中也有不少的官员,有些还是合肥的要员,然而面对越国公完全不够看。这位越国公空降来到合肥,至于越国公为什么会来到合肥当个小小的太守,一开始还以为是失了圣宠,但不断的赏赐和放权明显否定了这种猜想。

总之,越国公夏乔成了整个江淮最特别的存在,他不用给任何人面子,也不用拉帮结派的讨好任何人,面对手下人的孝敬或者亲近他也显得可有可无,总之他就像是脱离了江淮官场的一个独特存在,因为他是越国公。如果说他要讨好谁,那也只会是洛阳德阳殿中的那位。

所以当听说越国公来了的时候,最先惶恐的恰是那些合肥官员,所有人都快步跑向门口。

当众人出了赵府府门的时候,不仅能听到锣声,更能看到一大队人马朝着这边行进,只是这仪仗似乎并非越国公平时所用的国公仪仗。

当头八名侍卫皆是黄衣金顶,个个仪表不凡,紧随其后的是御前龙旗四对,掌扇二柄,黄罗盖伞一对,压轴仪仗的是锣鼓竽笙十六人。

三十六人的仪仗队,这是仅次于皇帝的八十一人龙架仪仗以及皇后的四十九人凤架仪仗,能动用这个仪仗的只有当朝太子或者钦差大臣。

难道是太子来了?可是前几日还听说太子已经处理完了金陵赈灾的事情回京了呀,怎么又出现在合肥了?

来人自然不是太子殿下,仪仗队后两匹高头大马,其中一人正是越国公夏乔,与他并行的乃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他的官服同越国公一样是紫色的,腰间佩金鱼袋,又是一员三品以上的朝中大员。

“这是镇北大将军申国公,上次我在京中恰好见过。”

人群中有识货的认出了齐垠,然后再看这个阵仗,马上就联想到之前听到过关于圣上要封赏赵家的传闻,原来传闻都是真的,看来赵家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

众人恭敬的站在赵府门外等待钦差大驾,这个时候在钦差没有宣告前是不能上前相迎的,否则就是冲撞仪仗,这可是大罪,最终钦差仪仗在距离众人十来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钦差大人申国公到!越国公到!”

齐垠身后一个尖细悠扬的声音响起,人群中的袁烜想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太监鸭公嗓了吧!

最前面的赵琦恭恭敬敬的跪拜下去,然后其余人等也跟着跪俯于地。袁烜虽然不想跪,但是藐视皇权欺君之罪这样的大帽子还不是现在的他能戴的起的,所以他也规规矩矩的跟在赵忠身后跪下。

“拜见钦差大人,拜见越国公!”

“都起来吧,赵琦何在,速速进府备好香案,本钦差还有圣旨要宣!”

程序好像有些不对呀,但是申国公发了话,众人只有依言而行。

进得府来,赵家于开阔处备了香案,然后众人再次恭敬跪在依仗前。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尝闻治世以文,戡乱以武。今有合肥大儒赵琦献族学《弟子规》,功在当代,利于千秋。为表其功,今封赵琦为弘文馆大学士,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绢百匹,另赐御笔‘书香门第’牌匾一块。

原吏部尚书赵密虽有过失,念其边疆牧马有功于国。今皇恩浩荡,将功抵过不追其损于社稷,追封赵密为吏部尚书,其长子赵艺封龙骧都尉,赏黄金十两,白银百两,绢百匹。

另有异人弟子袁烜献书用功,特赐文房四宝一套!

敕命!”

赵琦、赵艺和袁烜三人高呼“谢主隆恩”后,齐垠大手一挥就表示礼毕。

所有的程序结束后,众人才相互请安问礼,满院之人个个喜形于色,唯独袁烜一人有些郁闷。老师和二师兄都封了官职,虽说没有实权,可听起来多威风,另外金银布匹这些实实在在的硬货也有不少,怎么到自己这里就变成了文房四宝了?

这算不算是年龄歧视?

“嘿,忒那臭小子,你可是袁烜袁不缺?”

一个愣神没注意,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袁烜的肩膀上,真是那越国公齐垠。嘴角痛的直咧咧,忍着肩膀上的麻木,袁烜面前拱手。

“回越国公的话,学生正是袁烜。”

“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看不上这文房四宝呀?”

场中气氛有些尴尬,众人都没想到齐垠会直接问这种让主人家背心冒汗的问题。但是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袁烜的回答,那简直是自杀式的回答。

“是有那么一点!我感觉还是赏赐些金银财宝什么的更好些,毕竟文房四宝这东西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

袁烜的话音刚落,赵琦已经吓得不行了,他生怕袁旭会让钦差震怒,要知道赵家刚刚才被皇上赦免全部罪责,现在可不敢再轻易的触怒龙颜。

“哈哈哈哈,怎么样老夏,我就说嘛!”

赵琦傻眼了,其他人也万万没想到,原来还以为两位国公爷会震怒,袁烜也会受到惩罚,但是目前看来似乎……

“小子好样的,我就喜欢你这样说实话的孩子,对本国公我的脾气。你是不知道呀,每次皇上赐我些字画书籍的时候,我就想着这些压根没什么用,倒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或者美女来的实在。哈哈哈哈……”

齐垠一边说那大手一边不停的在袁烜的肩膀上拍着,似乎不这样就不能显示出自己对他的喜爱。

对于齐垠这样豪迈的表达方式,袁烜一时半会还有些不适应,不过想来以真心相待就对了。

“今日不是要举办什么诗会吗,正好我最近文采大涨,既然越国公能做评判,那我也做一个吧!”

这话估计也就齐垠自己能说出口,他认识的字加起来不超过五十个,但是如果他要当这个评判却也完全够格,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有他帮着扬名绝对比一个无权无职的名士要强。

“两位国公愿意屈尊降贵来做这个评判,此乃我江淮士林之福。请两位国公上座。”

于是这次诗会的评判人选就定下来了,申国公齐垠,越国公夏乔,合肥教俞薛义,主办人赵琦以及来庐阳访友的杭州名士高柔。这样的阵容就算是在京城洛阳也能拿得出手了,更何况还是这合肥城,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今日跃跃欲试的才子兴奋雀跃了。

“还等什么呀,开始吧!”

齐垠大马金刀的坐在评判席的最中间,他虽然贵为国公,但是这种文人为主导的游戏他还是第一次能做评判,这让他格外兴奋,此时就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所以巴不得立刻开始。

“启禀国公,赵家于昨日成功研造出了新纸,老朽斗胆请此新纸来纪录今日之盛会。”

来了来了,众人总算是等到今日的一大主角,而坐在院子最边缘角落的商人已经站起来伸长脖子等待了。对于诗文才华他们固然向往,但是白花花的银子和不愁销路的纸张才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准!”

第60章 诗会第一题

第60章诗会第一题

赵家人今日准备的很充分,所有来的宾客每个人都拿到了赵家小辈送上的新纸,几位评判的面前更是每人一套的新纸。

光滑平整,洁白明亮,而且柔韧性非常好,随着场内开始有人甩动着手中的新纸,其他人也跟着甩了起来,于是场内出现一阵纸张甩动的声音。

满意,满意极了,这才是做学问该用的好纸呀,只要书写舒服,那么今后就用这新纸了,贵点就贵点,为了圣人学问这点钱难道还出不起吗!

正想着,赵家小辈又纷纷送来笔墨,有性急的直接抓起毛笔就在手中的纸上写了起来。笔力劲而不透纸,着墨匀而不散其色,成字清而不糊其形,墨迹干的也很快,结合这些特点,再同以前的旧纸相比较,新纸的优势一目了然。

“好纸!”

场内此起彼伏的响起对新纸的夸耀声,而且明显能听得出这是真心在夸新纸。

新纸出世,如果说士林学子们振奋不已的话,那么那些坐在角落里的商人已经眼冒绿光了。此时如果不是因为场中有许多的大人物在,他们绝对会冒着被赵夫子呵斥的风险率先过去谈合约的事宜,他们从手中薄薄的新纸中看到了浓浓的商机。

齐垠也拿起新纸装模作样的夸了几句,当然他不会傻傻的去提笔写字。

“赵学士,这新纸非常不错,想来圣上也会非常喜欢的,这样吧,你随随便便给我准备个两车,我回洛阳的时候帮你带回去送进宫里,说不定圣上又会大大封赏于你赵家。”

场中众人听了齐垠的话无不羡慕嫉妒恨,尤其是田家几人,他们没想到短短六七日间赵家就真能造出这么好的纸。

虽然之前派了府中人来盯着赵家,但这次赵家做的很隐秘,而且整个工坊除了他们几兄弟进出过,其余人等竟然就在那里呆到昨日出来。而且这次赵家派了最忠心的那些仆役和工匠,一点也不像是赵家那几个书呆子能想出来的应对。

赵家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只是田凯等人还猜不到这个高人是谁。

“申国公说笑了,区区两车纸献给陛下自然应当,只是烜儿说……呃,只是郭道长说过还有一种更好的纸,只待那种绝世好纸出来我才敢进献给圣上。”

赵琦一时口误差点把袁烜给点出来,他自认为自己转口很快,但是有心人还是听到了“烜儿说”三个字,而恰恰田凯就是这样的有心人。

听到赵琦说还有更好的,众人都有些不敢相信,这等极品的新纸竟然还不是最好的?不过他们并不怀疑赵琦所说的话,要知道这里可是有两个国公,还关乎到皇家,赵琦自然不会无的放矢!

“恩,既然有更好的,那就带最好的回去!”

齐垠自然要带最好的回去给皇帝,所以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可以想见,更好的新纸必定会深的圣宠,届时赵家说不得会更加昌盛,看来合肥城里赵家真的要复兴了。

“申国公容禀,这更好的新纸还需要研究实验,然后才是制作,前后加起来怕是要十天半月才行,不知申国公是否可以在合肥稍歇。”

让一个国公等上十天半月,这话说的极为不恰当,但这却正中齐垠的下怀。他自从北地回到京城之后就觉得很是无趣,现在北地边疆他暂时回不去,所以主动揽过去合肥宣旨的公务,顺便过一把钦差的瘾。可眼看着公务就要办完了,他就要回去交差了,现在却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在外面浪,他齐垠岂有不应之理。

“妙极妙极!你们慢慢研究,本国公不急,我要替圣上好好看着这文华宝物是如何出世的,也好让我这个无敌大将军沾沾文气!”

说完齐垠狂放的哈哈大笑起来,全然不顾身边老兄弟摇头苦笑,这齐匹夫的脸皮真厚,看来府中的藏酒要遭殃了。

新纸的推广很成功,出乎意料的成功,由于齐垠的参与,又有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商人,袁烜知道自己的发财大计已经不远了。

袁烜此刻正躲在角落里同两个弟弟解释他们的一成大约有多少钱,然而他隐隐感觉正有几束目光投向自己。

这种感觉很不好,不过袁烜却也并不怎么在乎!之前他总觉得自己应该隐藏起来,但是他忽略了一点,他今后要做的事情必定会引起各方面的注意,如果越是隐藏越是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放开手做,当然身份上一定要钉死扶摇子弟子这一点,而且自己越是神奇越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正是想通了这一点,再加上今日遇到了齐垠这个勋贵中的异类,袁烜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袁烜的时间不多了,谢道韫的时间也不多了,他必须尽快行动起来,那么今天的诗会就算是让天下知道自己的一个起点吧!

诗会有很多种名头形式,比如有品茶诗会,品酒诗会,以及赏花诗会,当然还有这个时代文人最喜欢的风月诗会。今日的诗会场地位于赵府,恰好用的是品酒诗会。

赵家不以藏酒闻名,今日的主角是新纸,既然新纸已经大获成功,那么至于酒的好坏就没人关心了,只要过得去就算可以。

众人落座,赵家仆役送上美酒佳肴,这品酒诗会也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今日贵客盈门,众位青年才俊当吟诗助兴,请两位国公出题!”

作为这次诗会的主办人,赵琦是不适合出题目的,薛义也不适合,毕竟他有不少学生今日也要参与诗会,所以他也不适合出题。因为不确定夏乔能不能来,所以原本赵琦是准备让杭州名士高柔出题的,可如今两位国公在座,诗会的题目自然他们来定。

“哈哈哈哈,想不到我这个马上将军也有给读书人出题的一天,好得很,这次合肥没有白来。”

齐垠以前都觉得诗会什么的无聊死了,无非就是几个酸丁在那里之乎者也的,但是如今他自己亲自参与,还没开始他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很快他就现了原形,因为他不知道出什么题目。

看到老兄弟的窘况,夏乔很快出来解围,虽然论起学识他比齐垠也是半斤八两,但他有个知书达理的妻子,再加上儿子夏斌也是庐阳书院的才子,他多少比齐垠肚子里墨水要多些。他撞了撞齐垠的手,然后对着桌上的酒杯努了努嘴。多年的老兄弟,齐垠很快就会意了。

“那个,本国公是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平生有三大爱好,这其一就是能上战场的好刀好马,再有就是温香软玉的大美人,这最后一个呀,就是让我欲罢不能的美酒。所以今天我的题目就是酒,你们只管写来,写的好的本国公重重有赏!”

说完齐垠就从怀里掏出一柄镶满了宝石的短小匕首,只是这匕首的样式怪异,更像是一把缩小版的弯刀,可以判断应该是胡人贵族所用的。

风花雪月琴棋书画还有美女醇酒香茶这些事物应该是每个学子都接触过的诗作题材,齐垠出的题说不上多好,但是绝对也不差,因为有太多人写,所以总也有些精品诗文,故而今日想要留下多么让人惊艳的作品难度也相对更大。

题目已经出来了,场中马上有赵家仆人端来一个香炉,中间插着一支短香,这也是“酒”这个主题的时间限制,袁烜曾经计算过,一支这样的短香葱头到尾燃尽大约是十五分钟。

想要一展身手的年轻后生也开始沉思起来,不过其中某些人是之前就有过关于酒的诗没有发表出来,此时拿来刚好应景,当然还有人家中颇有家财,之前就请了枪手写了一些备用。

不管真的假的,大家都在沉思,袁烜也是,不过他沉思的不是怎样写诗,而是该用那一首。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在问过米奇之后,袁烜在他耳边也偷偷说了几句,然后米家五老爷他也跟着低头沉思起来,要知道他的眼光就没有从那把镶满了宝石的匕首上移开,因为那玩意儿一看就非常值钱。

“香过半了!”

负责提醒报时的赵家仆役一声喊,场中开始有人下笔了,当然用的是赵家的新纸。三兄弟中阿福负责吃桌子上的食物,米奇已经开始“写诗”了,只有袁烜还是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

在场的青年才俊中,除了袁烜和他的两个弟弟,其余参赛者的水平都彼此知根知底,故而从一开始众人的目光就时不时的瞟向袁烜三兄弟的桌子,所以米奇和袁烜之间的小动作自然有不少人看到。

对于袁烜的这一做法,其实大家是嗤之以鼻的,毕竟这么短的时间里想要写出两首诗哪有那么容易。

陆陆续续的有人把写好的诗交给评判席上的五位,当个子矮小的米奇也来交卷的时候,齐垠明显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袁烜十一岁的孩子已经很了不得了,哪想到还有比他更小的。

再对比一下自己府中的那几个臭小子,个顶个的能吃抗揍,就是一个个不长脑子,西席先生已经换了个遍,就差没被气死的各位大儒纷纷逃离申国公府。最后齐垠死乞白赖的求着皇后才把几个儿子送去了皇宫上学,可似乎结果有些……

“嘿,小娃娃,你也会写诗吗?”

齐垠的口气已经算是和蔼可亲了,或者他自己认为已经人畜无害了,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米奇身体里可是有个十八岁的灵魂,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话。

“毛毛雨啦!一般般啦!不过在我看来你这把匕首不是我大哥的就是我的!”

“呵呵,口气倒是不小,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娃娃有何能耐拿走本国公的彩头,这样吧,若是你能拔得头筹,我再加上这块玉做彩头。”

说着齐垠从腰间解下一块刻有瑞兽的温润无瑕的美玉放在那柄匕首旁边,米奇看到那块玉就知道绝非凡品,顿时两眼放光。

袁烜本来是要交诗稿的,但是当他看到米奇眼中的贪婪时,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回自己的座位去了,连带着诗稿也一并拿回去,这一轮他决定不参加了!

第61章 米奇吹牛

第61章米奇吹牛

君子成人之美,尤其是当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

齐垠的玉佩是说如果米奇拔得头筹才能拿走,所以为了把事情坐实了,袁烜不介意用退赛的方法让他赢。毕竟相比于让弟弟拿到自己的心头好,扬名这种事情就显得无所谓了,因为如果想要名气袁烜有的是方法。

“袁师侄,时间就要到了,如果想要修改可得抓紧了!”

因为袁烜的特殊性,所以他的一举一动自然备受关注,高柔看见袁烜折返回去于是好心的提醒。

袁烜也不回话,朝着高柔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就继续回到座位上,只是他没有做任何修改,反而把自己的诗稿反过来盖着,上面压着镇尺,一点也不像是要做修改的意思。

虽然不知道弟子要做什么,但是赵琦知道袁烜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所以也不阻拦。

“香尽,时间到!”

随着赵家仆人的一声喊,这第一题的时间截止,没有来得及交诗稿的几人也就意味着这第一题没有成绩。

评判席上的五人多少有些惋惜,本来都想看看异人子弟的高才,没想到第一题就没能完成。

场中的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袁烜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大哥,那边穿青色长袍的人说你可能根本就不会作诗,因为怕出丑所以故弄玄虚不交诗稿。大哥,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

袁烜听不到,但是阿福的耳力惊人,所以随便选了个人说的就告诉袁烜了,只是他根本就没有刻意收声,所以袁烜听到的同时几乎全场上百人都听到了。

被阿福指到的许员外是合肥城内的一名乡绅,竟然他的独子也参与了诗会,同时也是在庐阳书院入读,这次被阿福当面指出一时半会儿忘了解释,场面一时尴尬到了极点。

“嘿,还有这种事,阿福,你说说看还有谁说了什么?”

米奇这下子不干了,他自然知道袁烜为什么不交诗稿,作为黄金搭档他几乎秒懂了大哥的意思。他感激大哥,但这不意味着他能让大哥受到别人的羞辱。

“二哥,还有那个人,就是那个刚刚帮着布置会场的那个田家子弟,他也说了咱大哥的坏话,他说幸亏昨日叫人准备了关于酒的诗,要不然就和异人子弟一样成了废物。”

田凯此时心里那叫一个苦呀,今日他认为最大的收获是得晓了新纸背后的秘密,本想着想用什么法子能和这个少年搭上线,最好是能把他拴在田家。哪里想到现在今日被这个阿福把族中子弟的龌龊都说出来,此刻他恨不得毒打那个多嘴的田敏一顿。

“袁师弟见谅,赵家子弟不争气,却也并非个个如此,你他日得闲可要帮我好好管教他们。说起来你是他们的师叔辈,就算打骂一顿也不为过的。”

田凯深知危机公关的重要性,首先不否认小辈的过错,但紧接着把袁烜捧高,总之你一个师叔总不能和一群后辈计较不是。

阿福和米奇正欲接话,但袁烜一伸手就拦下他们。

“田师兄客气了!我师父扶摇子曾经说过,诗词只是文人间探讨学问的一个小小游戏,小道尔!比起教化万民的圣人文章,治国安邦的执政时文,或是护土开疆的军阵方略都算不得什么。

受到我师父的影响,我也认为这诗词之道乃是一个游戏,即是游戏又何必斤斤计较,高才也好,废柴也罢,终究还是游戏,仅此而已!”

袁烜这番话说的极为得体,场中的五位评判要么是懂的军阵之道的将军,要么是教书育人的博学鸿儒,袁烜的话摆明着就是把他们的所长捧得比在场所有人还高,这无形中也反击了那些私底下诋毁他的人。老子不是不写,只是这诗太过儿戏罢了!

两位国公哄然叫好,其余三位评判也点头微笑,赵琦捋着胡须一副有徒万事足的高深模样。

“你小子说的这个我爱听,比弘文馆的那几个老头子讲的还好。不过呢,今天既然是诗会,那么这诗的高下还是要断一断的,要不然我东西拿出来岂有再收回去的道理!”

齐垠这会儿是真高兴,里子面子都有了,如果今日再有两首好诗流传出去,那他申国公的名声也将越发响亮。

不过最后评定诗的好坏他和夏乔却很自觉的走了个过场,然后就交由其余三人去查看了。

收上来的一共有十七首诗,三位评判相互之间一一传阅,只见他们一会儿摇头叹息,一会儿闭目摇头似乎格外享受,然后当他们看到某张的时候,三人都丢下手中的诗稿,全都围在一起。

齐垠和夏乔看这阵势就知道一定出了首好诗,所以也忍不住好奇过去凑热闹。

“可是我夏斌侄儿?”

夏斌虽是越国公之子,但是他从小便被他那知书达理的母亲教的一身的诗词歌赋,和申国公府上的那几个童年玩伴截然不同,是以两人都很关心这写出好诗的是不是夏斌。

“回申国公,小国公的才情的确不凡,今日进入前三甲也不成问题,只是这最好的一篇并非小国公所写!”

“哦?那是何人?”

“米奇!”

“此乃何人?”

“青城山郭璞郭真人之徒,也就是刚刚国公所见的那个小娃娃。”

高柔捧起诗稿,只见最左边果然写着“青城山米奇”的字样。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高柔平日素爱这些风情高雅的诗句,前两句写了葡萄美酒,写了琵琶歌声,恰是他这种名士们最喜的风格情调。但紧接着视线转到了大漠边疆,更是写出了出征将士舍生忘死的家国情怀。

高柔是爱极了这首诗,所以他在吟诵的时候格外有感情,不知不觉间场中众人都听的真切,他们当中许多都是饱学之士,对于这样优秀的诗自然能分辨优劣。

五人简短的商议之后,赵琦起身对着场中众人道。

“各位高朋,这申国公所出的第一道以‘酒’为题的诗我们已经选出了最优的三篇。

庐阳书院夏斌,庐阳书院范谦,青城山米奇,此三人为这第一题三甲,其中青城山米奇的这首七言绝句为最优。”

为了以示公平,高柔接着起身念了夏斌和范谦两人的诗,这一下其余参赛的士子也都个个服气。

夏斌年纪约莫十五六岁,长得英气逼人,可隐隐中却又带有一丝儒雅的韵味,就连当今皇帝曹穆也曾说过他日必成一员儒将。

另一个起身抱拳道谢的范谦约莫十七八岁,此子样貌白净斯文,明眸皓齿中却是生的一副阴柔相貌,袁烜看去像极了前世电视中那些阴柔的鲜肉明星。只是今日盛会只有他一人穿着庐阳书院的院服,而且也没有任何的配饰,原因无他,穷!

看到自己的学生大方得体的朝着众人道谢,薛义很是满意,今日虽说不是最佳,但他的诗作也得到高柔和赵琦的高度赞扬,这已经让薛义很有面子了。

轮到米奇道谢的时候,他并不像其余两人那样起身拱手,而是径直走向评判席,因为他拔了头筹,自然是要取那两样彩头。

“小娃娃,我小看你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有此才情。不过我很好奇,今日我们这里可没有葡萄酒,别说是你了,我上次喝都还是在德阳殿中。

说说吧,你这诗是哪位高人所作?”

嘴上这么说,齐垠却也把匕首和玉佩都向桌案前推了推示意米奇可以自己去拿。这个时代的聚会很多,没有才华的人向人借诗算不得什么龌蹉,关键是事后要把这些公开,要不然真的成了文偷就不美了。

两样东西拿到手,米奇笑的见眉不见眼,对于这首诗他自然不会隐瞒。

“写诗这种风雅的事我是自然不会的,葡萄酒我也是没喝过的,夜光杯这种东西我做梦都想要一个,只是可惜我只见过,却不曾拥有过。

不过没关系,我大哥偷喝过他师父的葡萄美酒,他也用过夜光杯,至于写诗这种事,只要我大哥想,随便写上两首还是不成问题的!”

米奇本来是想帮着自家大哥扬名的,却不想这牛皮吹得有些大了,顿时场中就有人不爽了。

“米兄言过了,你说你这首诗是袁兄所作,我信,只是不知道这首诗提前了多久才琢磨出来,恰好于今日用上了。还有你说袁兄随随便便就能写出几首这样的诗来我是不信的,你这样说话岂不是视我合肥士子为无物吗?”

说话的也是庐阳书院的学生,只是不巧他家里是做造纸生意的,今日本来就担忧家中生意,再加上被米奇嚣张的言论所激,自然提出质疑。

“呵呵,别不服,告诉你,我大哥还真就有这能耐。知道我大哥为什么不交诗稿吗?那是因为他交了他的那篇,我就没法拿到两样彩头,就这么简单。”

米奇话音刚落,那边齐垠不干了。

“呦呵,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原来是算计我呀,你早说呀,你们两个不管谁取了头筹,我自然会两样都送呀!”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袁烜在不出面就说不过去了。

“申国公见谅,我和二弟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看在我们是孩子的份上就莫要计较了。”

“不计较不计较,不过你的那篇诗稿取来让我看看!”

既然已经写了,看看倒也无所谓,给自己扬名的台阶在这里,不踩白不踩。

“这位兄台说我是之前就写好了,反正我也没法证明刚刚那首是于这场中所想,不过,我这一篇你们听了就知道我是何时所写了。”

说完,袁烜双手捧着诗稿径直走向评判席,他要让这个有些萎靡之风的时代知道什么是盛唐风气,什么是万丈豪情。

第62章 谁替谁扬名

第62章谁替谁扬名

接过诗稿的第一眼,高柔不禁高呼一声“好字”。摊平放在桌案上,五位评判不管水平如何都凑过头来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字和诗,因为袁烜的这首诗之前已经做了足够的铺垫,此时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申国公,越国公,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夫子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川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将进酒》是诗仙李白沿用乐府古题创作的一首诗,其中豪饮高歌,体现出他豪纵狂放的个人性格,全诗情感饱满,无论喜怒哀乐,其奔涌迸发均如江河流泻,不可遏止,且起伏跌宕,变化剧烈,在结构上更是大开大阖,有种天下诗词舍我取舍的霸气。

此时经由高柔这个当世名士狂傲的吟诵出来,顿时场中落针可闻,然而各人心中却又似乎有惊涛骇浪在拍击着心神。

这首诗写的是宴会的场景,其中更是出现了申国公、越国公、夫子的称呼,就连最后换美酒的人也写成了赵川,凭这些就没人怀疑这首诗是之前写的。其实这也就是一个认识上的误区,可偏偏恰是此时没人能意识到这一点。

“哈哈哈哈,好好好!不缺你这首诗写的狂,写的妙,之前有人还说我高柔是狂士,可如今一看,我还不够狂,你才是真正的狂士。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的异人师父,虽然不曾见面,可从你诗中我能推断出你师父必定是个磅礴大气中透出的孤傲高洁的奇人,想来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妖孽!

只是我有一事不忿,为何你诗中有申国公和越国公,你的老师也在列,甚至还有个叫川的小家伙,可唯独没有我和简之兄,为何这般偏心呀!”

高柔的话把众人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此时已经没有人怀疑袁烜的才华了,这首《将进酒》一出,恐怕世间又将多一位绝世俊彦。

很明显这首《将进酒》必定会千古流传,只是可惜了自己并没有出现在这首诗里面,难怪高柔会这么不爽,换了自己也心有不甘。

同高柔一样不忿的还有薛义,论亲疏关系他不如赵琦,论身份地位他不如两位国公,可他自认为自己出现在诗中还是有资格的。

“不缺师侄,你这可就厚此薄彼了!”

虽然高柔和薛义这么说,但也不可能再强行修改,因为再要填进人名就有些破坏了这首诗的连贯意境。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样的好诗还能有我的名号,妙极,妙极!”

齐垠虽然不知道这首诗怎么样,但从现场反应来看一定是首好诗,最关键的是他的名字竟然能出现在这首好诗里,有这点就够了,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些文官吹胡子瞪眼羡慕自己的模样了,一想到这些齐垠就忍不住放声大笑。

震惊于袁烜才华的可不仅仅是评判席上的五人,下面坐着的其余人等个个心中羡慕,当然也有些人投来的目光中带着其他的情绪,因为原本他们所应有的光芒别袁烜的两首诗全部给盖过了。

内院的西厢房二层楼上,赵家的妇人女子正陪着今日过府亲近的一些家族女眷饮酒作乐,她们虽然不能去现场参与诗赋,可只要打开窗户,前院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仅仅能看到,赵府仆役还会第一时间把场中发生的事情禀报于这些小姐夫人们知晓,为了能更好的凑热闹,这西厢房二楼的女眷们更是别开生面的也办了一场诗会,题目也用前院的题目。

第一轮的诗共有六人完成,其中田门薛氏薛檀雅凭借一首《饮酒》和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取了头名,并获得了赵家老妇人的一支金钗作为奖励。

薛檀雅倚窗看前院,本以为自己的视线会盯着那个他,可很快薛檀雅发现不是,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能离开小师叔,而且越看越觉得顺眼。

以前偷偷和他相会的时候,薛檀雅觉得那就是戏本里的爱情,可直到此时薛檀雅觉得那不过是少女怀春时的好奇,与爱情无关!当她的目光看向小师叔的时候,不仅仅是欣赏和喜欢,更能给他一种小鹿乱撞面红耳赤的感觉,而且总会想到闺房中和嫣儿游戏时的**画面。

前院的三首诗很快就有人送了过来,早就知道他有大才,果然这次诗会他又进了前三甲,只是这米奇是何人?又为何没有小师叔的诗稿?

是了,刚刚并未见小师叔交上诗稿,难不成小师叔自觉写的不好?不可能,以小师叔的才华这样的诗文还不是随手拈来。

很快,远远的看见小师叔的诗稿被高柔激动的高唱,虽然因为远了些听不真切,但似乎小师叔的诗很受推崇,这顿时让薛檀雅与有荣焉。

紧接着赵府的仆人就把前院里发生的事情传来了二楼,而且就连《将进酒》也誊抄了一份一并递了上来。

女人是感性的,是疯狂的,一篇激情豪迈的劝酒诗被众女争相抢夺,等到了薛檀雅手上的时候,纸张已经有些褶皱,却并没有破损,虽然不是小师叔的亲书,可这一字一句中依然透着他的豪情。

薛檀雅已经痴了,脑海中不断的出现小师叔的笑容,可能是酒精的原因,也可能是刚刚想到和嫣儿的游戏,不觉间薛檀雅发现自己的两股间似乎已经湿了,身体也似乎有些颤抖。不管怎样她都还是个处女,在这么多长辈面前有了这样的反应让她的羞的不敢抬头,可同时她又极度迷恋这样的独特体验。

好在酒精完美的掩盖了这一切,似乎没人能发现薛檀雅的变化!

西厢房二楼的称赞声毕竟还是带着羞涩和矜持,而前院却更加热烈些。

“你这孩子好得很,今日我的两件宝贝给了你兄弟的确不冤,只是可惜了你这么好的诗却因为小器失了头名,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你那头名被他自己送了人,可我这边不是还没出题目吗!”

夏乔也跟着起哄,他本是这合肥的异类上官,平时众人难得见他露个脸,只道是他性情如此,加之杀伐决断的将军作风,所以已经有了个冷冰冰的既定形象,可如今看来那是人家看不上这些人,真正遇到越国公欣赏的可完全不一样,比如这袁烜就是被越国公看上的。

“请越国公出题!”

场中士子齐齐拱手,这第一局袁烜的两首诗光芒太盛,其余人等完全被碾压无视了,故而他们期许第二场来展示自己的存在。

“前几日我与家中护卫前去深山狩猎,恰巧猎得一只猛虎,本国公运气不错得一张完整的虎皮,今日我就拿出这张虎皮算作彩头。

至于这题目,本来我是想用酒做题的,可惜被申国公捷足先登。大家都知道,我们兄弟二人都是马上的国公,也都在边塞从过军,对于边塞有独特的情感。所以这第二轮就以边塞为题目吧!”

夏乔的题目其实并不适合南方士子,因为他们没有体会过边塞的艰苦与残酷,他们更擅长的是风花雪月和儿女情长。

不过他拿出的彩头可不简单,虎皮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权利和高贵的象征,而且这种东西完全不缺市场,若是有心脱手完全能卖个好价钱。

“嘿,老夏你也忒小气了些,我都送出去两件,你好歹也再加一件不是。”

感情到了齐垠这里首先要看数量,其次才考究彩头的价值。

“哈哈,老齐你说的有礼,这样吧,我就再送一样东西,这东西对于你我这样的糙汉来说全然无用,但对于想要进京赶考的人来说却是至宝。”

“嘿,老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到底什么宝贝呀?”

齐垠和夏乔两人一唱一和的,袁烜转头发现米奇也在看自己,这种无声的默契他们也有,这是属于兄弟间的独特感应,总能在不经意间心有灵犀。

“一纸推荐书,谁能在第二题上拿到前三,我自然会写封推荐信,第一名的我会恳请泰山大人代为扬名。”

“嘿,你老夏还真会忽悠人,就写封信也能算是彩头,你好歹也送个贵重些的呀!”

齐垠能这么调侃,可其他人可不会这么觉得,台下那些士子已经摩拳擦掌目露凶光了。今日合肥城里的才子云集,本来一些年长的生员还不好意思和后辈一起争夺,可如今不同了,管不了什么面子不面子了,所以一个个都放下手中的酒杯准备参赛。

越国公的推荐信,那可是相当于登天的阶梯,更不要说他的那个岳父了,那可是弘文馆的第一大学士,更是担任过数届的科举主考,如今朝中无数官员见了他都要行弟子礼,如果他能出面替某人推荐扬名,那和开后门走登天捷径没有多大的区别。

“袁烜,这次你不会替你二弟捉刀了吧?”

夏乔没有理会齐垠的调侃,相比之下他更关心的是袁烜能不能再写出一篇传世佳作,说不得下回那事儿还得请他帮忙才行。

“让越国公见笑了,听说冬日里再冷的天盖上虎皮也能不惧严寒,老师虽然年过花甲可依然健壮,倒是师母体弱怕寒,所以我比较眼红越国公的那条虎皮。”

袁旭这话说出立刻就成了场中众人的眼中钉,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自己必定拿下头名,这完全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事实上,袁旭还真的很想说一句“诗词一道上,我并不是看不起你们某个人,我是看不起你们所有人!”

第63章 袁烜的表面文章

第63章袁烜的表面文章

这一次的彩头太过诱人,所以只有两人提前交了诗稿。

写边塞诗,这个袁旭不会,但他记得很多,于是就随便找了首很不错的就写上了,然后他觉得应该现场没人能超过这首诗了,于是他就交了诗稿。

袁烜提前交卷的行为被认定为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就连赵川也在心里觉得小师叔今天玩得有些大。但同样是交卷,夏斌却是没人提出异议,他是今日评判越国公的嫡子,是弘文馆第一学士的外孙,他将来可以继承国公的爵位,他作为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官二代,他早些交卷那是应有之义。

五人拿到袁烜诗稿的第一时间就争相观看,袁烜这首七言绝句果然又是一篇足以传世的上上之作,高柔自认自己是作不出这样大气的诗的,或许只有袁烜这样去过边疆又足够有才华的人才能有此手笔。

“不出意外的话,不缺这首诗又是头筹了!”

举贤不避亲,赵琦这会儿虽然说话还算克制,但内心里已经乐得开花了。

“没有意外了,这绝对就是。”

薛义的口吻不容置疑,他对于老友的运气那可真是羡慕嫉妒恨,这样的才华将来就算不能高中也必定是个名留青史的大才子。

“薛教俞,刚刚听你读来确是好诗,只是可惜了这次没有我了!”

齐垠这是想沾文气想的入了迷,所以他想要继续出现在诗里。

“不,申国公你看着一句,这里可是提到了两位绝世名将,正好应对你和越国公两位将军。臭小子这次还是没有写老夫,不过边塞诗中写两位国公也的确应景,这次我就不同他一般计较了。”

五人怕影响其他人,所以交谈的声音都放的比较小,只是那些还在苦思冥想或者精益求精的士子不知道那张虎皮已经早早就被定下来了。

袁烜倒是非常平静,回去座位的途中吩咐仆人再送些酒菜去自己的桌上,因为都被阿福吃光了。

今天袁烜要做的事都做了,目的也都达到了,所以为了不真正引起公愤,等下他就应该找个理由退出了。饵已经撒出去了,他相信很快就有大量的鱼虾找上赵家或者自己,可袁烜想钓的只是评判席上的两位国公而已。

随着赵家仆人的又一声“香尽,时间到!”一个个士子这才起身吹干新纸上的墨迹,然后郑重的上交自己的诗稿,这时候他们真有种站在人生岔路口的感觉。

交了诗稿,这时候众人才有心思交头接耳的讨论起袁烜,尤其是看到三人在座位上肆无忌惮的吃喝的时候,大家对他的影响就更加鄙夷了。

“果然是野人教出的弟子,你看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哪里有我儒家子弟讲究的雅礼!”

“就是,仗着自己懂几首诗就目中无人,我就不信这一轮他还能夺魁。”

议论声虽然小,但是袁烜想也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他现在可没心思同他们争这口舌之快。

这次上交的诗稿比第一轮更多,所以阅稿的时间也相对长了些,不过毫无例外最终入得评判眼睛的还是他们预料中的那几个人。

“经过我们五位评判的一致认定,这次有七名学子的诗堪称上品。庐阳书院赵川、夏斌、徐志,林文书院高仓,你五人诗意文笔不相上下,我们也实在难选高下,故而算作并列第三。”

除了夏斌,其余四人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得意,虽然不是魁首,也拿不到彩头,可是能拿到越国公的举荐信今天就算是赚大发了。

场中众人纷纷向着刚刚被念到名字的几人祝贺,同时心中紧张为什么没有自己的名字,最后两个名额又会归属于谁。

高柔没有让众人猜剩下的两人是高是矮,也没有说名字是几个字的,很干脆的就继续公布。

“范谦何在?”

场中一个英气勃勃的学子起身拱手,正是第一轮拿到第二名的范谦。

“学生范谦见过高先生!”

见范谦虽穿一身洗的发白书院院服,但是举止有度不卑不亢,这立刻让高柔这个狂士高看一眼。

“嗯,范谦你很不错。借由你的诗我们都认为你的才情卓越,尤其这首《塞外》更是展现出你的远大志向和为国效力的决心。

因此,我们五个评判一致认定你的这首《塞外》为本轮第二名。希望你再接再厉,在精进学业的同时不忘初心,将来能成为你自己笔下的那个伟丈夫。”

高柔的评语已经足够高了,但却又让人很不解。既然范谦的才情这么高,《塞外》又这么出色,那为什么还不能夺得魁首呢?

虽然范谦平日里在书院有些清冷孤傲,但好歹算是一个书院的学子,相比刚刚目中无人的袁烜,他们更希望范谦能拿到魁首。

范谦面色平静,平静的就像是一口无波古井一般,对于这个第二名他既没有显得沾沾自喜,也没有错失魁首的遗憾。

“学生谨记高先生的教诲,谢过五位师长的肯定。”

说完范谦躬身一拜,这立刻让众人心中暗暗敬佩,此子果然有君子之风。

然而,范谦越是如此,合肥学子们就越是不服,范谦的才情他们是知道的,如果连他都不能拿到魁首,那么魁首就只有可能是那个袁烜了。

到了此时,高柔并未公布此轮的魁首,而是把此前六人的诗都诵读了一遍以示公平。

果不其然,每个人的诗才都让在座没有被选中的人心悦诚服,尤其是范谦,他的《塞外》博得满堂喝彩,大家都觉得这合肥府的文华已经不足以表其心胸,他应该去更大的舞台了。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心里不畅快,凭什么范谦这样的诗才还不能夺得魁首?

“听完了六首好诗,我想诸位一定想知道这第一名的究竟是谁,又写了怎样的诗才能技压群雄。

我也不吊大家的胃口,这第一名不是别人,正是袁烜袁不缺,他的这首《出塞》可以说又是一首传世之作。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吟诵这首诗的时候高柔还是有些心潮澎湃,诗中传达的磅礴大气以及民族情怀让他肃然起敬。

事实证明,那些能流传千古的优秀诗篇并不会因为时空的变化而黯淡,它总能闪耀出自己的光芒。刚刚还对袁烜嗤之以鼻的合肥学子在听到高柔吟诵之后立马换了立场,哪怕刚刚还不待见袁烜,可对于这首诗他们也不得不心悦诚服。

王昌龄以擅长写边塞诗出名,而他的这首《出塞》可以说是其巅峰之作,更是被后人誉为唐人七绝的压轴之卷。诗中浓浓的家国情怀和作为汉民族的抗争之心更是让每一个读到这首诗的人骄傲自豪。

“好诗,好诗!”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小国公夏斌,然后其余众人也高声叫好。

“不缺兄把家父和申国公比作卫青与李广,这番情义夏斌谢过了!”

龙城飞将很多人以为说的是飞将军李广,其实这是指两个人,其一是号称飞将军的李广,另一个是奇袭龙城的大将军卫青。本来袁烜就是这么一写,哪想到他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把两位评判中的两位国公比作卫青李广,虽然所这么比多少有些拍马屁的嫌疑,但看在两位国公满面春风的样子,袁烜也就默认了。

在众人的艳羡中,袁烜走向评判席接过夏乔身后护卫捧着的虎皮,柔顺温暖,果然是一等一的宝贝。

“谢过诸位师长,谢过越国公赏赐!”

袁烜在内心还谢过了王翰、李白和王昌龄,要不是这三位大神哪里有他今日的风光,不过凡事有个度,如果今日袁烜还继续这样风光下去并非好事。

“小子无知,今日席间偷偷饮了几杯,此时已经有些天旋地转了,再加上急着想把这件虎皮送于师母邀功,所以恳请诸位师长放不缺回去后院。”

五位评判见袁烜主动请退,虽然心中不舍想要看他第三题的诗文,可也暗暗佩服这少年的心性修养。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今日袁烜必定天下扬名,如果还不给其他人表现的机会,势必会引起合肥学子的群起而攻之,殊为不智。

见五位评判赞许的点头同意,袁烜又转身向着场中众人拱手。

“今日得见诸位大才实在荣幸,不瞒大家,我除了懂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再有的本事就是这诗词歌赋和吃喝玩乐了,前日夫子所授的《孟子》我还有三篇没有背完,今日我之所以这么卖力的想要赢得这件虎皮就是为了讨好师母,所为的也不过就是老师打板子的时候师母能救我一救。”

袁烜说的幽默,场中众人已经笑得不行了。什么惊世之才,原来也与我等一样要背四书五经,而且背不出来也要被打手心,人家之所以你写这么一手好诗不过是恰好擅长罢了。人就是这样,当你失去神秘感和优越感的时候,别人反而能更好的接受你。

“前些日子不缺侥幸考中生员,老师即日就要安排我进庐阳书院学习,届时如果学业上有不懂的,为了少挨板子,还请诸位学长援手一二,不缺先行谢过了!”

袁烜原来也要来书院读书,这么说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再有,他日如果一共进京赶考,那袁烜将会收到各种诗会酒会的邀请,届时他带几个同窗好友岂不是正当之礼?看来这个袁不缺还真不是目中无人之辈,没看到人家称呼自己为学长了吗,这学长的称呼虽然之前没有听说过,但用来称呼先入学的同窗恰是合理。

一时间,袁烜在众人心中的人设立刻变成了尊师重道的新好少年,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有为学弟。

“好说好说,不缺你进了书院我等就是同窗,自当好好亲近亲近!”

见众人都笑脸盈盈,虽然不知道有多少真心,但袁烜也不介意,微笑着拱拱手就走向后院了。

“几瑜兄,你倒是收了个好弟子,令人羡慕呀!”

薛义看向场中众人,心中五味杂陈!

第64章 现学现卖的谢玄

第64章现学现卖的谢玄

六月的江南已经酷热难当了,烈日当空,听着窗外知了拼命的叫唤,此时就算是最勤劳的农人也要暂避日头。

富贵人家都有冬季储冰的习惯,然而南方的地窖相对较小,而且夏天来的早,也更加燥热,所以冰的消耗要更早更快。

谢道韫的闺房中,漱玉正在吃刨冰,小丫头觉得夏天就应该多吃这种好东西。

“小姐,你说袁公子怎么那么聪明,怎么别人就知道冬天存些污水冰,而袁公子就晓得用硝石制冰呢?想想都好神奇……”

自从十天前谢道韫在每日抽一张的匣子里发现了袁烜写下的制冰方法后,她就再也不肯用府中之前储存好的冰。每日里谢府仆人天不亮就去虎跑泉取来泉水,由漱玉亲自煮开,然后晾凉了倒入铜盆内,铜盆又置于盛满水的木盆里,最最神奇的是硝石倒入木盆稍候片刻,木盆和铜盆里的水在烟雾缭绕中竟然真的统统变成了冰。

“小姐,你别发呆呀,再不吃的话这刨冰就成水了!”

漱玉虽然好心的提醒自家小姐,可她紧盯刨冰的双眼很明显出卖了自己,这种美食她虽然已经连续吃了数日,可却怎么也吃不够。

谢道韫虽然没有看到,但回过神来的她哪里会不知道漱玉的小心思。

“死妮子,想吃你就吃吧,别拐弯抹角的了,不过袁大哥可是交代过吃多了可不好,你不记得前日里肚子痛的经历了吗?”

听得小姐这么说,漱玉欢快的跑了过去就要端起来吃,痛一下有什么打紧,夏天吃冰爽的刨冰比什么都重要。然而,不等她走到桌前,闺房的大门被人从外推开。

“姐姐,给我来碗刨冰,快快快,热死小爷了!”

人未到,声先至。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俊朗壮硕的少年窜了进来。

虽只有十岁年龄,但一米五左右的个子让他于同龄人中鹤立鸡群,脸上英气勃勃刚毅非常。只见他一边跑动一边扯动自己领间的布扣,显然热的不轻。白色锦服长袍有些歪扭,前摆已经被撩起掖在腰间玉带下,露出的长裤沾着灰尘和草削,鹿皮快靴上已经见不得人,唯一还能展示他风度的是头顶的那颗衮绒球还在随着他的跑动上下晃荡。

这少年名叫谢玄,正是谢家这一辈的嫡出小公子,也是谢道韫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为人最是率真随性,颇具谢家豁达豪放之性情,因而以最是得宠,也因如此,这谢玄从小就是个天王性格,平日里虽说并不骄横,可若是脾气上来了,是个敢打皇子揍衙内的主,除了家长长辈,唯一能制住他的就是谢道韫。这姐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又是血脉与共的亲姐弟,所以格外亲近。

“玄儿你又去哪里胡闹了?看看你身上脏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先去沐浴,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口中随时责备,谢道韫的手上可没闲着,帮着少年一边脱下靴子一边整理衣裳,完了又从桌上提起茶壶倒了杯水送到少年手上。

谢玄见桌子上恰好有刨冰,哪里还肯喝水,端起大碗就囫囵一通,边上的漱玉看的喉头吞咽,似乎更想吃了。

“姐姐,你不知道,前日我进入钱塘书院时候认识个有趣的家伙,今日我们一起相约去打猎,没成想今日出门没看黄历,于半途中晦气的遇到了那个怂包。

遇见了也便罢了,大不了今日放他一马,哪曾想竟然让我撞见那厮在花船押妓,更可气的是口中污言溃语辱我谢氏,我岂能饶他。”

谢道韫知道肯定是王凝之又说了关于自己的话,而弟弟怕自己伤心才改为说是辱及谢家,不过现在谢道韫的内心非常强大,在他看来这个王凝之肯定不可能是自己的未来夫君,因为有两个人一定不会同意,就算他们都失败了,自己就算死了也不会嫁他,大不了自己变成蝴蝶去找袁大哥。

“你教训他归教训他,可千万别把他给打废了,王家也是名门大家,你打了他大家都只会认为是小辈间的胡闹,可若是真打出个好歹你就麻烦大了。”

拿个漱玉递过来的毛巾,谢道韫帮着谢玄擦干净了额头和脖颈间的汗渍和泥渍。

“我省得了姐姐,上次他差点被我打折腿后我就知道他是个花花枕头,所以这次我专挑他肉多的地方招呼。你当时不在场是不知道呀,他的小腿肚和屁股被我打得差点开了花,叫的那叫一个凄惨呀,要不是他王家的护卫出手相救,我一定让他半个月不见好皮肉。”

听得谢玄吹得起劲,谢道韫心中温暖,不过嘴上还是斥责道。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打杀杀不求上进,若是见你这般欺负良善人家,仔细我打得你求饶。你都进了书院几天了,你可知夫子今日都上门来告状了?”

听得姐姐这么说,谢玄差点没把手中的大碗给气得丢了出去。

“又是那个高狂生是吧,这老倌儿忒喜欢膈应人,也不知道哪来的什么狗屁神仙子弟写了两首歪诗,老倌儿天天说我们是庸才,这天天叨叨个不停谁能受得了,于是乎我就顶了他几句,让他打了十二个板子,他还没完了……”

话到此处谢玄知道说错话了,果然,姐姐的脸色乌青怒视过来,不等谢玄找个理由逃脱,谢道韫的葱葱玉手就拧上了他的耳朵。

“好呀,我道是你这些天怎么绝口不提书院的事情,原来是胆敢顶撞夫子,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虽然拧着耳朵,但谢道韫却不舍得用力,谢玄却装的鬼哭狼嚎。

“哎呀,疼疼疼!姐姐饶过小弟这一回,下次不敢了!”

突然,谢玄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

“咦,不对呀姐!既然你不知道这些,那夫子来是所为何事,又告了我什么状?哎呀,姐姐你又诈我,我好命苦呀!”

被谢玄逗得哭笑不得,谢道韫松了他的耳朵,然后在他的脑门上重重的一点算是警告。

“快快回房沐浴更衣,你这样子要是让外人看见了多失礼数。”

耳朵被放过,谢玄打个马虎眼就想出门,可转念一想却觉得哪里不对。以前姐姐逮着机会一定会好好教育自己,怎么今天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还一个劲的催着自己回房间。

有问题!

环顾四周,突然谢玄在书案上看见厚厚的一沓白莹莹的新纸,还有两张纸上写了字,看样子是姐姐刚刚写上的。

“新纸?姐姐你哪来这么多的新纸?高狂生上课的时候还向我们炫耀这种纸来着,可惜杭州城暂时还买不到,你这里的是哪里来的?”

听得谢玄这么一问,谢道韫没来由的心跳加快,脸色有些坨红。

“谢青有个朋友在合肥贩卖这种新纸,他托高夫子带了一些过来给他。谢青觉得这种纸太好,所以到我这里换了些赏赐。哎呀,你身上臭死了,快出去快出去。”

谢道韫越说漏洞越大,此时她已经有些羞愧难当了,所以起身连推带搡的把谢玄送出闺房。

走到院子里的谢玄一脸懵,姐姐今天的举动很反常,她什么时候说话这么颠三倒四了?谢青的朋友能和高狂生走到一起?给谢青送东西需要高狂生亲自来?谢青的朋友会送纸给谢青?谢青要讨赏会舍弃自己这个纨绔转而绕个大圈子去到姐姐面前?而且刚刚姐姐写的那两首诗不正是那个什么神仙弟子写的吗,怎么看姐姐的样子像是极为欢喜!

有大问题!

沐浴更衣回到房间,书童从地窖里取来冰块至于铜盆内再置于谢玄周边,如今这东西在谢府已经算是劣等东西,可以使劲的用。

谢玄慵懒的斜躺在软榻上,单手撑着脑袋的样子说不出的痞气,可偏偏配上他那副俊俏容颜和坏坏的笑脸就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他。不过此时战战兢兢跪在门口的谢青绝对不会认同这个观点,他巴不得离公子越远越好。

“说说吧,我姐姐房间里那些纸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不过谢青早就决定沉默以对了,袁烜与他有救命之恩,一路上对于自己又甚是尊敬,作为武人他根本不可能会出卖袁烜。眼前的公子虽然纨绔,但从来没听说过他为非作歹或者杀人放火,顶多就是打断过别家公子的腿。受些皮肉之苦也就罢了,不会死的!

“哟呵,我说谢青你别给我表演什么江湖义气,小爷我不吃这一套。还有你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吗,告诉你我已经让人去动手了,估计要不了几天就能把人头带回杭州了!”

“公子不可,袁公子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人,谢家不可与之交恶,杀了他小姐会伤心……”

看着公子一脸偷鸡狐狸的那种微笑,谢青知道自己被诈了,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榆木脑袋,谢青知道这事情瞒不住了!

第65章 阿福战双国公

第65章阿福战双国公

距离合肥不远的地方有个城市叫婉陵,那里也算是江南有名的鱼米之乡,不过这个时代的婉陵远没有后世那么出名,因为它最引以为傲的特产还没有被发明出来。或者说这个时空里它将失去这种产品特产地的资格,当然或许千百年后当有人说起一个叫做宣城的城市,或许就不会把它和宣纸联系在一起了。

宣纸,作为中国独特的手工艺品,具有质地绵韧、光洁如玉、不蛀不腐、墨韵万变之特色,享有“千年寿纸”的美誉,被后世誉为“国宝”级工艺。用宣纸题字作画,墨韵清晰,层次分明,骨气兼蓄,气势溢秀,浓而不浑,淡而不灰,其字其画,跃然纸上,神采飞扬,飞目生辉。

因为已经有了一次造新纸的经验,这次宣纸的试验非常成功,仅仅八天的功夫袁烜就带领工匠们试验出了第一批的宣纸,其中前三天还是准备原材料。

宣纸和新纸的不同最重要在于选材上,因为沙田稻草还没到收割的时间,所以这次用的都是青檀树的树皮,当全部选用这种组织均匀、纤维匀整、三年左右嫩枝的韧皮组织的时候,袁烜只能用奢侈来形容。

袁烜曾经一度担心这样的试验会不会导致青檀树的绝种,但好在他知道经济的基本规律,所以才大着胆子出了第一批宣纸。

好在出来的成品让袁烜很满意,虽然还没有后世的那种品质,但限于这个时代的工艺手段和加工工具,这已经让他很知足了。

比袁烜更满意的是赵琦和薛义这些老学究,比老学究更满意的是齐垠和夏乔这两个国公,他们对于自己皇帝的爱好很了解,一沓好纸绝对比金珠宝玉更能讨得他的欢喜。

青葱山岭间出现了怪事,一群群底层小吏正在统计整个合肥府的青檀树,但凡哪片山上有这种宝树一定会被收归越国公府的名下,人家也不解释,开口就要,而且给的银钱也不算亏。

铜钱和官印同时开道,很快这合肥府的每一颗青檀树都被做了越国公的标记,而且看趋势还有向外扩散的意思,尤其是听袁烜说婉陵那边比较多,越国公立马派出最得力的幕僚前往购山保树。

越国公夏乔近水楼台先得月,申国公齐垠没有这个条件,不过他有力气呀,于是他扛起斧头砍了个一天一夜,然后又亲自扛着回了赵家的泥窑工坊。这还不算完,接着齐垠又跟着赵家工匠剥树皮、捣烂、清洗等每一个具体的工序。好在当袁烜把最核心的增白剂和粘合剂倒入池子中的时候齐垠没有过来问东问西,这点让袁烜再次对他好感上涨。

第二次出产的宣纸比之试验那次更加优良,这让齐垠非常得意,当然功劳被他归咎于有他的参与。

齐垠是个粗人,他从草莽到发迹,再到现在的恩宠无双,再结合他的为官之道可以看出,他只想当皇帝最忠心的那条狗,不管朝局如何变动,他都是皇帝最为信任的那种人,自然他也不会是任何人拉拢的对象,因为谁要是敢拉拢他就会被皇帝无情的打压消灭。

夏乔的情况和齐垠差不多,都是当年曹穆发迹前的老兄弟,而且能被派到合肥成为一个孤臣本身就说明他不可能和别的派系有什么关系,他只可能是皇帝的人。

所以,袁烜得出的结论就是齐垠和夏乔都不是潜龙的人!

袁烜想要和他们挂上钩,这必须是一个很重要的前提,如今种种既然已经确定,那么下一步就是合作了。

看着晒干切好的宣纸被整齐的装车,齐垠和夏乔两人又在上面盖了两层厚厚的军用防水油布这才放心。除了宣纸,新纸也装了满满一车,这些都是要带回洛阳给皇帝用的。

“大事已定,明日一早我就启程回洛阳了。袁烜,这次能造出宣纸你功不可没,我到时候会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的,想要美女还是金玉你提前和我说说,我一定给你求来。”

钱财靠赏赐能有多少,再说今后自己应该不会缺钱,至于美人,呵呵,皇帝赐的能要吗,那完全就是个人形监控。

“申国公过誉了,此次宣纸问世除了我的微末功绩,主要还是你们两位国公的鼎力,我可不敢邀功。”

“行啦,小小年纪可千万别学你老师那般老气横秋,少年人就该骄横些,你那日写诗时候的霸气哪里去了?想要什么只管说来,但凡我们两个能弄到的自会给你想办法。再有,你也别叫我们国公了,你这个仙人子弟的身份也不低了,以后就叫我们叔父吧!”

夏乔现在很看重这个孩子,作为合肥主官今后必定能经常见到这孩子,他倒是希望袁烜能和自己儿子多多往来。

“好,既然两位叔父都这么说了,袁烜要是再推三阻四就有些做作了。不瞒叔父,我还真有样东西想要,不过这东西不但要求到陛下,叔父你作为合肥府第一人也要帮忙给我弄到!”

“哦,要求到陛下?什么东西?”

“酒铭!”

所谓酒铭指的就是“合法酿酒经营执照”,因为酿酒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在这个天天都有人饿死的时代,官府会严格控制酿酒行业。《大魏历》中规定,私人酿酒超过一石粮每年是死罪,只有拿到官府颁发的酒铭才能开设酒坊。

像是江南道江淮道这样的富庶之地一般不会超过五六家,而每一家都必须是处于官府的监管之下,每一年酿多少酒,用了多少粮食,交了多少税都是要有严格纪录的。

不管什么时代,酒都是最受欢迎的暴利行业,也正因为如此,酒铭的名额就显得格外珍贵,当然,如果夏乔想要在江淮道增加一两张酒铭,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酒铭?你小子会酿酒?”

一谈到酒,夏乔还没开口说话,齐垠就受不了了,他甚至不能听到酒这个字,否则就会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不敢隐瞒两位叔父,我师父是个好酒的,只是他觉得这世间的酒清淡如水,他说这不是男儿当饮之酒,顶多算作妇人戏乐时候的饮料,所以他老人家自创了一种酿酒工艺。

我师父在自创这酿酒之法的时候可能太过追求极致了,所以酿出的酒太过猛烈,以至于他一次也只能饮一坛而已。不过这种烈酒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泡制一些药材变成药酒,这种药酒对于一些常见的老年病有奇效。

你也知道我的老师年级大了,所以……”

“你小子废话真多,你老师还健朗的很,我就不行了,浑身是病,你再不把神仙好酒拿来,我就真的要死了,赶紧拿来。”

以前世间没有新纸和宣纸这样的极品文具,后来袁烜来了就有了;世间以前没有袁烜说的那种烈酒,如今袁烜说有,那么就一定会有。齐垠好酒如命,听得有这样的美酒怎么可能不动心,情绪激动的齐垠一把就抓住袁烜的双肩摇晃起来。

赵家的泥窑坊早在两位国公过来的第一天就被护卫团团围住了,这让许多想要打探情况的人望而却步。不过也有人不在被禁止通行的行列,比如袁烜的两个弟弟,他们因为隔三差五的会过来送些衣物和饭食,所以门口侍卫不需通报就会直接放行。

今日米奇和阿福两人根据袁烜的安排带了两小坛子酒来了,可他们进门后刚好看见齐垠抓着大哥的肩膀在摇晃,大哥龇牙咧嘴的样子明显是很痛苦,米奇刚要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忽觉头顶一阵疾风吹过。

武人的警觉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常年骑马领军的将军更是如此,当阿福甩出酒坛的那一刻起夏乔和齐垠两人就双双察觉到了,只是齐垠并未闪躲,而是把袁烜向着安全的地方抛去,他相信背后的“暗器”自有兄弟帮他处理。

夏乔的目力很好,他看出阿福砸向齐垠的是个酒坛,因为前几日并未送酒,而袁烜刚刚又恰好提到了酒,所以下意识的就认定这就是袁烜说的好酒,于是他并未想过把酒坛踢碎。

侧腰转跨双手如抱月状,夏乔在酒坛极速而来的瞬间堪堪抓住,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酒坛并未如同他预想的那样停止下来。

力量太大了,夏乔之前的应对有些不足,所以他不得不边退边转圈借以散去酒坛上的巨力。

阿福见那欺负大哥的恶人竟然还有同党,当下怒气更甚,从目瞪口呆的米奇手中夺过那只酒坛就狠狠的砸向还在转圈卸力的夏乔。

夏乔不舍手中这坛酒自然不愿轻易放手,齐垠如今已经不需顾忌袁烜了自然会帮他解围,临了还不晚提醒一下齐垠。

“别打烂一坛好酒!”

说时迟那时快,齐垠一个侧身上前,同样是双手抱月的起手式,接到酒坛的那瞬间齐垠隐隐觉得双手有些发麻。直来直往的齐垠没有转圈卸力,而是正面硬刚,于是齐垠的鞋底在地上犁出了约莫一米长的泥痕。

右脚在后一斜,齐垠稳稳的停了下来,不过手中的酒坛再也承受不住正反两个方向施加的力道,啪的一声变成了数十块细小的瓦片,里面的酒水哗啦啦的向下撒了一地。

后知后觉的护卫吓了一跳,可不等他们上前抽刀出鞘夏乔就冲着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不必紧张,于是众护卫隐隐的把场中众人围了起来,尤其是袁烜和米奇的方向。让他们后怕的是他们从来没想过每日里从他们身边走过的阿福竟然有如此身手,这若是近距离突然暴起发难,后果他们简直不敢想象。

瞬间弥漫的酒香让齐垠来不及可惜,因为阿福已经冲了过来,而且手上还拿着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刚才的徒手接酒坛要说那是齐垠输了一筹,这会儿脸上可有些不好看,所以想着等下在这个胖娃娃屁股上狠狠的来几下出出气,脚踩着地上剥了皮的青檀树树干向后一滚,紧接着收回脚尖在下边一挑,碗口粗丈余长的树干就飞到了齐垠的腋下。

袁烜正要喝止阿福的时候夏乔出声打断道。

“放心吧,你的弟弟不会有事的,申国公这是在考较他的能耐。”

得了夏乔的这个保证袁烜自然也就放下心来,只是他内心为齐垠担忧,申国公万一要是一个不小心再次伤了颜面可就怪不得他人了。

第66章的利益共同体

第66章新的利益共同体

秦冕这个重刀门当代大师兄的名头可不是白叫的,他是重刀门中除了阎归海和几个长老之外武学修为最为高深的人,更是被当做重刀门下一任门主在培养的。自从师父把教导小师弟的任务交给秦冕之后,他从来到赵府的第一天起就不曾间断过对于阿福的教导。

当然,阿福惊人的武学天赋也完全不似他的身形外貌,再加上他的天生神力,短短半个月后他就学会了重刀门的入门刀法了,如今已经在跟着秦冕勤学“蚀焰分浪刀”了。

阿福移动的速度很快,比之第二个酒坛也慢不了多少,他这次是含怒一击,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的手上拿的是貌不惊人的天外陨铁,这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欺骗性。

一个是现在还籍籍无名的青涩少年,一个是沙场老将镇北大将军,这面对面的直接交锋来的迅猛无比。原本齐垠是准备以势压人,然后在最后关头轻轻敲打阿福一下的,但当他感受到阿福那种一往无前的威势后,齐垠竟然隐隐有了战场上的危机感,手上的力道不禁加大了几分。

一声巨大的金属敲击在木头上的那种闷响过后,齐垠手中的青檀木树干竟然从中直接被砸断了,再看阿福手中的那块黑疙瘩竟然一点变化都没有。

手中的兵器高低一眼就能分辨,至于刚刚直接碰撞的人自然也很容易分出高下。此时的阿福有些踉跄,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身体不由自主的在原地打转,这是有些脱力的表现。再看齐垠,不愧是战场上的豪杰将军,只见他抛开手中那半截青檀树树干,豪情万丈的对天狂笑,只有夏乔注意到他藏在身后的右手隐隐有些颤抖。

“痛快,痛快,慕容德你这小儿莫要猖狂,他日我大魏自有英豪斩你于马下,哈哈哈哈……”

顾不得齐垠发疯,袁烜和米奇迅速跑过去搀扶阿福,只是以他们两人的身形哪里能稳住摇摇欲坠的阿福,更何况他手中还拿着玄铁不肯松手。

“阿福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你这是气血翻涌,等到平心静气了也就没事了。”

听从夏乔的指点,三兄弟慢慢的坐在了地上,直到这时阿福的玄铁总算是放了下来,这立即引起了夏乔的注意,刚刚那一击他很确定这块黑疙瘩比之重锤连枷的威力还要巨大。

走到近前夏乔俯身一捞,可让他头皮发麻的是他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把这块黑疙瘩拿起来。双脚分开呈马步,单手抓着那个把手,夏乔这回用上力总算提起了这个宝贝。

夏乔把手中的酒坛向后一抛,他相信齐垠会拼了命的接住。相对于酒他对于这块陨铁更有兴趣。这块陨铁少说也有两百来斤,而且他现在突然想起似乎每次见这个大个子他的双手都是隐在宽大的袖子里的,难不成他时刻都拿着这东西?

“好宝贝!”

夏乔和齐垠几乎是同时说出这句话,今日绝对是个好日子,除了完成了首批宣纸的生产,两位国公都找到了自己所中意的宝贝。

齐垠刚刚灌了自己一大口烈酒,虽然呛的喉咙火烧火热的,但是那种血脉膨胀的感觉绝对不是普通的酒水能够满足的。

忍着再干一口的冲动,齐垠把酒坛抛向夏乔,于此同时夏乔也把手中的陨铁抛给了齐垠,并且叮嘱了一声“拿稳了”!

片刻之后,又是两人同时高呼“好宝贝”!

看着两人像是喝水一样大口大口的喝这种蒸馏过的高度酒,还换着花样的把两百多斤的陨铁抛来抛去耍着玩,再看看边上正在调息的阿福,袁烜只有再次感慨“世间变态真多!”

因为存货太少,就是在自己那个小院厨房里蒸馏了几十斤,所以这次让米奇带来的也就两个五斤的小坛子,仅剩的这一坛很快就见了底,这么说来两人差不多每人喝了两斤半左右。

酒喝完了,阿福也睁开了眼睛,不需要等他讨要,夏乔把陨铁放倒阿福的右手边。

袁烜看得出两个位高权重的国公都极为喜欢那块陨铁,甚至肯定也想过给自己打造一柄趁手的兵器,但当阿福醒来的那一刻,他们的眼中没有任何的贪婪,这是属于武人的骄傲自豪,也从侧面印证了他们的品行。

“阿福,你师父阎归海我虽没有见过,但他能收到你这样的弟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再拜一个师父?”

齐垠此时是真的动了惜才的心思,如果阿福能进入他麾下的镇北军,假以时日那绝对是先锋的不二人选。

“不要,你打不过我师父!”

阿福的回答简单明了,如果阎归海在此就算是让他去死那也是含笑九泉。

“那你要不要认我做义父?”

不理会吹胡子瞪眼的齐垠,夏乔这边马上开口问道。

这一下可把众人吓的够呛了,袁烜和米奇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那边齐垠就哇哇大叫了。

“好你个老夏,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你好奸诈呀!不行,我也要争一争!”

“行了行了,你家都有一窝儿子了,可怜我家里就斌儿一个,而且情况你也清楚不是。”

夏乔讲起自己的家事就有些神伤,齐垠一见老兄弟如此也便不说话了。

“大哥,义父是什么?”

阿福觉得这两人很奇怪,刚刚还打打杀杀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就笑眯眯的来讨好自己了。

“阿福你先不要说话!”

做国公的义子,这种事可大可小。现阶段来说对于阿福来说是绝对有利的,因为又找到了一个强力的安全后盾,不说自己和米奇,至少有人想要动阿福除了要考虑重刀门之外,还要考虑实权越国公和他的那些老兄弟。

但另一方面,如果阿福成了夏乔的义子,那么相应的自己也需要调整一些计划部署,不能是纯粹的利用,因为中间夹杂着一个阿福,他和米奇已经成了袁烜最重要的亲人。

想来想去,袁烜还是觉得利大于弊,再说这毕竟还要阿福自己来决定。

“阿福,义父就是你拜他为父,从此以后你们就有父子关系,你要孝敬他,而他也会保护你关爱你,就像是自己的父亲那样。”

袁烜尽量解释的简单点,他怕讲太复杂阿福会理解出现偏差。

“那他也会保护大哥和二哥吗?”

阿福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听说又多了个这么厉害的人来保护自己,他下意识的就想答应,但是前提是也要帮着保护大哥二哥。

袁烜和米奇心中感动,刚要给他说不要光想着别人,按照自己的本心来。结果不等袁烜开口,夏乔抢先回答了。

“那是自然,只要你拜我做义父,那么谁胆敢动你们三兄弟,我越国公府自然不答应。”

“我申国公府也不答应,我镇北军统统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了!”

……

越国公收义子绝对不能马虎,那必须是要选择良辰吉日再三郑重的事,而齐垠因为已经再三拖延了回洛阳的时间,这下总不能因为夏乔要收义子又再次拖延,不过先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庆祝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赵家袁烜的小院里,一张袁烜特意让木匠打造的大圆桌围坐满了人,袁烜三兄弟作为这个院子的主人自不必说,今日的主宾是两个国公,夏斌也被夏乔派人接了过来,赵琦和赵家五兄弟自然也被请了过来,最后一个上桌的是阿福的师兄秦冕。

这样一桌人吃饭赵家下人伺候显然不合适,于是赵川就成了那个倒霉蛋,不过看赵礼那笑眯眯的样子,很显然他觉得这是他儿子的荣幸。

今日两个国公发了话,不必忌讳什么身份,他们就是来走亲戚的,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拘束。

相比于草莽出身的两位国公,赵琦和赵家五兄弟对于这样大桌同食的场面格外好奇,另外夏斌也是第一次体验这种吃饭方式。

“小师弟,你找我要木匠就是做这种桌子?”

这段时间袁烜找赵忠要了许多的工匠,具体做些什么他也没在意,只是袁烜神神秘秘的让他很是好奇,多日不来这个院子,如今一来倒是让他眼前一亮。

“是呀师兄,这些日子安定下来,我有些想师父了,所以我就按照师父洞府里的器具模样也打造了一些。”

袁烜小院里的厨娘本是赵府府中一个普通厨娘,不过在袁烜多次指导下已经能做出多个炒菜了,三兄弟喜欢吃的那些也尽数学的七七八八。

“两位叔父你别光顾着喝酒,快来尝尝这味油焖大虾,保证你没吃过这种河鲜。”

齐垠和夏乔看到酒来了等不及赵川斟酒就一人给自己来了一大碗,其他人自然不好先动筷子。

见得袁烜在桌子中间那个小些的圆木上轻轻一带,整个圆木就转了过来,最边上的那盘油亮亮大虾恰好转到身前。

“嘿,这神仙吃饭果然就是不一样,用的桌子都有这么多讲究,有趣有趣。”

说完齐垠就夹起一只河虾大吃起来,很快席间的气氛就热切起来。

“袁小子你家厨娘我要带回洛阳……”

“小师弟你这怎么藏了这么好的酒,川儿快给叔父满上……”

“阿福你莫要端盘子,那只肘子我很喜欢,再给我一块……”

……

第67章 军国重器

第67章军国重器

孔夫子说过“食色,人之性也!”果然,人类面对美女和美食的时候是最能展现本心的,尤其是少年之间。

刚来的时候夏斌听说父亲新收了一个义子还有些吃味,尤其是看见阿福那有些憨傻的模样,但是当阿福把自己觉得最好吃的水晶肘子抢来单独给自己的时候,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大个子当弟弟。

国公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赵家众人放下读书人的架子,总之贪杯的喝酒,贪嘴的吃菜,所有人都吃的过瘾。

如果非要说这个院子里有谁不满,那一个是忙的团团转的赵川,另一个就是胆战心惊的厨娘,刚刚她可是听到了那个满脸胡须一脸横肉的客人说要把自己抢去洛阳,哪有这么粗鲁的汉子,真要是喜欢自己找家主说说,再央着媒人上门问礼才是正理。想着想着厨娘心里流蜜,刚刚看那汉子喜欢吃凉拌白肉,这就再去切上一盘子。

“小师弟,你这酒太过性烈了,我不能再饮了,要不然可就要醉了。”

“哈哈,师兄你确实不能再饮了,今日除了祝贺叔父收阿福做义子之外,还需要商议一下这种酒的份额。”

听袁烜这么一说,桌上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除了齐垠和夏乔,其余人根本不敢想酿酒的事情,大家都以为袁烜就是酿了些自己饮用的而已,根本没想过他会把这个当成一项产业来安排。

“小师弟你莫要开玩笑,酿酒这项产业控制的太过严苛,而且别家也不肯我们进入市场的。”

赵忠的忧虑也是其他人都有的顾虑,这个时代从事酿酒产业的除了皇亲国戚就是世家大族,以赵家如今的实力根本不可能。

“师兄你过虑了,阿福想要赚些糖吃,他的义父怎么着也得给张酒铭吧,而且我们生产的酒有限,为了不占用大魏的粮食,我们每年的产量都会严格控制,别说什么抢占市场,我们压根不上市场。”

“哈哈哈哈,袁小子你真是狠,这么好的酒不上市场,那些喝过一次的人还不得疯,到时候他们找谁去要呀,难不成上你门前来抢?”

齐垠今日刚刚尝到这种烈酒的滋味,他怕是今后都瞧不上别的所谓美酒了,要是买不到他就只有想着抢了。

“上我门上来抢?不存在的!要抢也是抢你这个申国公!”

既然现在桌上的这些人已经成了利益共同体,那么就算是自己人了,袁烜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谁敢抢我的东西,呵呵,说句不好听的,当今天下除了皇帝陛下之外,就算是太子也不敢去我的国公府抢走一个空酒坛。”

齐垠这可不是吹牛皮,就他这滚刀肉的性子,大家躲都来不及,谁还敢去他家里抢东西。

“叔父威武,既然如此,那今后但凡我们生产的酒都由你来销售如何,到时候我们向外放出消息,就说申国公府取得这烈酒的销售权,整个天下想要酒必须找到你才能拿到,不知这样的安排叔父是否满意。”

袁烜一开口就把最肥的一块肉分了出去,这让在座的众人为袁烜的魄力暗暗钦佩,可仔细一想也真的只有他或者越国公夏乔才有这样的能力,只有他们才能不被那些皇亲国戚或是世家大族一口吃掉。

“袁小子你可知这是多大的利益,你刚刚这么一说我已经很是心动了,我齐家不光能赚到无数铜钱,我老齐也能拿出个让所有人羡慕的产业,到时候我看谁不爽就偏偏不卖于他家,想想我都有些激动。

哎,算了,趁着我还没有当真,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没有人不爱钱,但齐垠觉得抢夺小孩钱财有些可耻,此时他很希望袁烜是外邦人,最好是燕国人,这样他抢起来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叔父说笑了,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不是开玩笑的。你申国公的名头在这天下就是一道神符,我相信只要这门生意同你挂上勾,那么没人敢来打主意,小子也算是竖了你的大旗,自然不能白白用了你的名声。

不过能给的倒也没有叔父想的那么多,恰好今日人齐,我就把这个酒的份子说说。酒的酿造工艺和配方是我出的,所以我拿两成;我二弟米奇代表青城山,我三弟阿福代表重刀门各拿一成;今日阿福德幸拜越国公为义父,我这个做大哥的送上两成份子作为贺礼;申国公府应付今后运输及销售等一应事物,应得两成;最后是赵家,赵家负责修建酿酒工坊以及生产事宜,算作两成。

不知众位长辈意下如何?”

其实这么分配袁烜看似派散了利益,但其实他是得利最多的,现阶段袁烜缺的不是钱,而是接近核心权利的机会,只有靠近那个圈子他才能挖到更多潜龙的情报。另外谢道韫的事情也需要这两位国公帮忙。

袁烜的分配可以说是多方得利的一个方案,他深知合作共赢以及组成利益共同体的意义,再好的关系都不如利益捆绑来的更实在。

“好,既然有事让我齐家做,那我拿这两成不算欺负你。”

“师弟高义,事事都能想着我赵家,只要两位国公和师弟信得过,我赵家一定做好酿酒的工作。”

“呵呵,我来之前师父交代过,袁兄弟如果给我们重刀门的东西一定不要拒绝,因为那肯定都是好东西,所以这一成我们收下了,今后但有差遣,我重刀门在所不辞。”

“大哥你给我的我就收着,听我那个神棍师父说青城山有钱,这一成我就先收着,等青城山没钱了我再给他们。”

“呵呵,这么说来,我越国公府只是卖了张酒铭就得利两成是不是有些多了?不过既然你是以阿福孝敬为由,我收的也安心。”

见所有人都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提议,袁烜心下大定,不过有些话还是需要提前和他们交代清楚,要不然后面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今日有缘我们坐到了这一桌吃饭,我想今后这样的场景还会有,借着这个机会,我想向各位长辈和兄弟说个事情。

我之所以把这新酒的利益这么分配,并不是因为我想用利益把大家捆绑在一起,两位叔父位高权重,如果这么一点利润想要捆绑你们那就是对你们的侮辱,赵家作为陛下御封的‘书香门第’自然也不会在乎那几个阿堵物,要说起来穷的还是我们三兄弟,如此分配的最终得利人也是我们。

另外,还有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两位叔父斡旋,这关系到我们的酒能不能拿到酒铭。”

“袁烜你放心吧,我说了会办好酒铭就行了!”

“夏叔叔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而是这件事没有陛下的允许我不敢做,而且两位叔父也绝对不能做!”

封建社会害死人,想要生产个赚钱的都要考虑会不会莫名其妙的犯忌讳。

“哦,这是何意,怎么酿酒还扯上陛下了。”

皇权等同于天威,众人听得袁烜这么一说都很不解。

“二弟你去我房里把书桌上压了红绸的那一个小罐子取来。”

米奇听了大哥吩咐也不多问,径直去了大哥房里。

“叔父有所不知,今日桌上的这些酒虽说已经是高度烈酒,但其实我还能酿出更烈的酒,那种酒因为太过性烈,常人已经不能饮用,若是强行饮用可能会造成失明甚至中毒死亡。”

袁烜必须把高度酒精的危害说清楚,要不然将来齐垠或者别的大人物一个忍不住酒精中毒袁烜就麻烦大了。

“既然如此,你只需生产这种烈度的就可以了,那能中毒的烈酒我们不酿也就是了。”

齐垠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他现在的这种无毒就可以了,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唯独夏乔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若是这的如此,那袁烜也没必要提到皇帝陛下了。

就在众人不解时,米奇拿着一小罐酒走了过来交于袁烜手中。

“世间万物自有他存在的价值,就算是毒药也是一样。我师父自从酿出这不能喝的高度烈酒后给它取名为酒精,然后他老人家就觉得这酒精必定有其妙用,果不其然,这酒精不仅大有用处,往大里说甚至是一个国家的战略资源,更是今后行军打仗必备的军需物资。”

“此言何意?”

袁烜说的话题太过严重,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这酒还真的不能随便让外人生产,皇帝一个命令下来,酒精甚至是这新酿的烈酒都有可能归于朝廷或者兵部。

“不敢隐瞒,这酒精最大的效用就是消毒!两位叔父都是沙场战将,小子请问将士们死伤最多的是在哪里?生死搏杀的战场?还是伤病营?”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虽说惨烈血腥,但真正死在战场上的人绝对没有死在伤病营的人多。千万别被后世的电视剧给骗了,军医在战时做的最多事情是砍人手脚或者挖人皮肉,因为战场上被伤到百分之百会被感染,而军医下刀斧的时候好歹用火烧的方式给刀斧消毒。可即便如此,因感染而死亡或者致残的几率也非常高。

“哎!既然知道你还问!”

一聊起这些话题齐垠和夏乔就格外沉重,虽然都是铁打的汉子,可谁没有几个知交好友或者忠心属下死在战场。

“但现在不同了,我师父经过反复试验得出结论,当酒精浓度达到一定的标准后,普通的外伤只需用酒精清洗,就能起到极好的消毒作用,使得伤口不化脓不恶化,而且能加速伤口愈合,如此一来必定会大大减少战场上的死伤以及致残率。

另外,酒精遇火能燃烧,效用比之火油也不遑多让,所以储存运输之时一定要远离火源。”

袁烜的这番话一出,除了米奇和阿福,其余众人已经石化了,如果真有袁烜说的那么神奇,这酒精绝对会属于管制类资源,甚至于比盐铁这样的管控更加严格。

“大哥,那我们刚刚说的发财大计岂不是没着落了?”

还是米奇这个财迷最先打破桌上的沉默。

“你这个贪财小鬼,这么重要的战略物资竟然还能想着发财,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本国公非得打烂你的屁股!”

从自称本国公开始,齐垠的立场就变了,他现在考虑的更多的是军国大事。随手抢过袁烜手中的酒精,他始终还是没有勇气拆开。

“就只有这么一点了吗?”

“恩,前些日子我让木匠做了这张桌子,顺便打造了一套设备,前几日夜里我得空就做了一点点,酒精是我从烈酒了提炼的,因为不知道能不能自己生产,所以就弄了这么一点点。”

齐垠想想也对,这东西陛下没有开口前的确不适宜大规模生产,万一要是被列为军用,私下拥有那可是大罪。

“北卫亲军何在!”

第68章 又一层铠甲

第68章又一层铠甲

“北卫亲军何在!”

随着齐垠的一声大喝,门外立即冲进一队护卫,袁烜看得真切,这些人可不是仪仗队里的那些花架子,全是跟随齐垠上过战场的铁血亲卫,因为刚刚齐垠招呼的时候用的是军令,此时那些亲卫一个个目露凶光,而起手扶刀柄,似乎只待大将军一声令下就能拔刀杀人。

“常芳,令你带十人持我敕令速速北上回京,沿途叩开城门,并于各驿站安排快马,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是!”

亲卫中立刻有一大汉抱拳应声,拿着齐垠的敕令就领着十人快速出了赵府快马加鞭的向北而去。

“元杰,立刻去找一辆大马车,把这小子酿酒的家伙什全部给我装车带回洛阳,记住要拆开装车,装好之后马上出发。我给你五十名老兄弟,另外越国公亲卫也给你划拨五十人,你们务必于五日内到达洛阳,但马车里的东西必须给我完好无损的运到,逾期者斩!如有阻拦、窥探、抢夺、妄议者斩!到洛阳后不如入军营直接送到皇宫,我自会安排人前来接应你。此行护送一切按照战时军中法度从事,我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说完又是丢出一支敕令。

“赵府就有大马车,将军随我前去。”

事情突然出乎意料起来,赵忠知道这事耽误不得,于是亲自带着那名叫做元杰的护卫头领出了小院。

“斌儿你速速回府让何进安排五十人马过来听从调遣。”

夏乔也觉得齐垠处理得当,于是也立刻安排儿子回家调人过来配合。

“东西就在厨房灶台后,我已经拆好了!”

袁烜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亲卫冲进厨房戒备。

看见众人配合着自己的下令,齐垠满意的点点头,这让他找回了军营中的感觉。

“袁烜,你速速把这酒精的配方写下来,另外还有这套器具的图纸和使用说明,说不得你还要随我去一趟洛阳。”

袁烜有些傻眼了,他知道齐垠会带走东西,但是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这一通命令下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燕国犯境呢!取出袖中的几张纸承于齐垠,袁烜又让米奇去叫来两个院中的仆役。

“图纸和配方我已经准备好了,至于我你就不用带去了,这些日子我教会了院子里的两个仆役,说起来他们酿酒的手艺已经比我好多了,而且酒精的烈度他们应该已经掌握到门道了。”

“他们可曾告知外人?”

“申国公放心,这两人都是赵府老人,自从着手酿酒后我就安排好了他们的家人,而且为了避嫌,我甚至连老师都没有告知。”

“袁烜,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那两人我要带走。”

万事妥备,齐垠总算是从那种亢奋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

“各位不要担心,虽说这酒精如果真的有效,那绝对会是属于管制类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烈酒就不能生产了,我估计陛下还是会同意的!

另外,这件事太过重大,今日这场酒宴改日再聚!”

此时的齐垠完全进入了他镇北大将军的角色,就连夏乔也没有多加理会,一抱拳就出了院子。

袁烜知道会有动静,但没想过会是这么大,那是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个时代战争的残酷和军中医疗的极度缺乏。

齐垠走后,夏乔也待不住了,事情在没有结论之前,那两个工匠的家人夏乔必须带走,另外被齐垠弃之如敝履的宣纸和新纸,以及袁烜特供的一箱子卫生纸也被夹带进了马车里。

酒菜只吃了一半主宾全走了,袁烜于是招呼剩余的人继续吃喝。

“小师弟,你今日这事情做得有些孟浪了,你应该早些说出来让我们有个准备呀!”

袁烜需要的工匠和材料都是找的赵忠,之前他还以为是袁烜做些家用的东西也没在意,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要命的东西,可袁烜竟然守口如瓶,这让赵忠有些心中不快。

“愚蠢,在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把赵家摘出来,你小师弟这是在保护赵家你都没看出来?要是告诉你,你认为我们赵家会比那两个仆从家好过多少?甚至更大的祸事都有可能。

你当真以为烜儿是孟浪吗?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烜儿要先让大家尝酒,要先做利益分配,而且还把最重要的生产环节交给我们赵家?

蠢货,烈酒和酒精既然可以用同一套设备生产,那么只要圣上同意让我们几家做这生意,那么虽然我赵家会被朝廷牵制,但这何尝不是对我们最大的保护,将来不管是谁但凡敢动我赵家的酒坊,那么不用我们动手,朝廷就会替我们出面肃清。

有些东西要靠天赋,我们赵家不缺读书人,但是除此之外的智慧前些年已经证明我们不行。

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

好在烜儿天生奇才所知甚全,甚好甚好,哈哈哈哈……”

主宾都走了,身份最高的赵琦自然也该不会再留,只是他这次离席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惬意,余生残念他总算不用担忧赵家兴衰了,能安享天伦至于做做学问,此生足矣!

有些事情赵琦在的时候不方便做,等到赵琦一离开,在场的赵家四兄弟和赵川对着袁烜齐齐行礼。

“师弟,适才是师兄我唐突了,你默默为赵家做了这么多,我们竟然全然不知,师兄这里给你赔礼了。”

赵忠诚恳向袁烜道歉,不过袁烜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师兄言重了,自打我拜入老师门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诸位师兄论起年级虽然大我许多,但你们对我从来信赖有加,平日里也容忍了不缺的骄傲性子,这些不缺从没忘记。

虽说将来不缺肯定要自立门户,但我永远是赵家的弟子,这一点永远不变,所以师兄你也莫要见外。

如果师兄你觉得有愧于我,不如自罚三杯如何,三杯之后适才师兄的话不缺一概不记得,如何?”

赵家以诚待他袁烜,那么袁烜自然也会以感恩之心报达赵家。

见袁烜完全没有怪罪的意思,一旁的赵川还算机灵,他立刻把赵忠的酒杯斟满,于是赵忠真的连喝了三杯。

赵忠平日虽然也饮酒,可今日是他第一次喝这么烈的酒,之前就已经有些醉意,再加上连饮三杯有些急了所以三杯之后就有些晕乎乎的。

走了四人,醉了一人,可这酒桌上的气氛反而更加热闹开怀了。

这一夜,虽然袁烜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少年,可他还是饮了不少,今日开心,但求一醉!

这一夜,袁烜睡的很香很沉,那匹黑马恐怖的双眼也没能敌过酒精的作用,因为袁烜从内心里觉得北上的齐垠又给了自己一份安全感。

从结识郭璞谢道韫一行开始至今,袁烜做的所有一切都和复仇有关,他在默默的为自己和在乎的人添加一道道堡垒一层层铠甲,他要在潜龙发现自己之前有足够的自保能力,然后才是现出獠牙的时候。

第69章 庐阳书院里的新学子

第69章庐阳书院里的新学子

这是个架空混乱的时空,一些本不应该出现的事物总能乱入。原本的历史中,科举始于隋朝,一开始是为了削弱世家而开设的选官制度,虽然一开始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随着不断的完善发展,历代帝王发现这是一条行之有效的行政方针。

大魏帝国的科举制度和后世并没有太多的不同,同样是要从白身考童生,童生乡试中举人,举人赴京会试中贡士,贡士进宫殿试争状元。

中了童生就有了让人尊敬的资本,中了举人就有当官的资格,至于鲤鱼跃龙门的会试,除了举人可以参考,另外还有两个朝廷设立的特殊书院里的学子也有资格进行会试考贡士,那便是国子监和太学这两座特殊的学院。

太学的学风其实并不如何出色,但是它却是为大魏输送官员最多的学院,因为里面的学子基本是勋贵世家子弟,他们想要争夺殿试甚至状元虽然有些困难,但是考中贡士或者同贡士出身却概率很高。

国子监的情况有所不同,这里大部分是各州府没有入当地书院又受举荐的寒门子弟,他们的食宿皆有礼部供养。除此之外,国子监还有部分友邦学子,还有些战场立了战功的低阶武将的子侄也被安排进国子监。

不管是乡试还是会试,首先都必须取得书院的推荐,而这个书院也必须是大魏帝国的官方书院,也就是说想要当官,你必须一直在官方的监管下。这其实也是大魏国的一大创举,这是想从根本上打击世家对于取官制度的垄断,同时也是对官员素质和品行的一个筛选过程。

袁烜的前世历史中有天下闻名的四大书院,幸运的是在这个时空中也有其中两个已经出现,河南应天府(商丘)的应天书院,河南嵩山的嵩阳书院。而大魏帝国还有两个书院也能与这两座书院齐名,分别是江南道金陵府的沧澜书院以及杭州府的钱塘书院。这四座书院虽没有国子监和太学的地位独特,但每次科考总是人才辈出,甲榜入殿试的人也绝大多数出自这四大书院。

庐阳书院于整个大魏帝国来说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书院,但在这合肥府也算声名赫赫,兼之还有文坛领袖之一的赵琦坐镇,这已经和袁烜前世的二幺幺或者九八五差不多了。

科举所考的内容其实非常广泛,从医卜星象到音律书法都有(这个是真的,历史上许多朝代的科举都是包罗万象的),因为太医署和司天鉴这样的职能部门需要的是专属人才,而秘书处这样给皇帝做代笔的人又必须有极高的书法造诣。

不过,每当有人谈起科举,谈起赴京赶考,人们想到的永远是正科。

正科其实是个统称,指的是策论、时政、经典、算学这四门科目的统称。

策论和时政是立足朝堂或者替天子牧民最重要的技能,而经典则是对于四书五经的熟练程度或者独到见解,这和后世的明经科是一个概念。最后这个算学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个时空的曹操把唐朝的三省六部制提前搬来了大魏,而这种官制下的许多职位都要求有一定的算学功底,尤其是户部工部和兵部,所以算学也是必考科目之一。

庐阳书院的杂科也有,但是学子们通常是自学或者同书院里的先生一同探讨,并没有专门的先生。比如有个叫陈凡的学子一心想要走棋艺一道的科举,如果得中他可以进入棋待招为官,所要做的就是陪着皇帝下棋。

这样的学子入书院为的只是一个推荐名额,所以平日里并不怎么来上课,那些除了休沐时候都要留在书院的才是书院最最看重的正科学子。

今日是袁烜进入书院的第一天,虽然在同龄人中他的个子算是出类拔萃,但他始终还是算年龄小些的,不过他也没想过进入庐阳书院的第一天起就成了风云人物。

赵琦的入门弟子,甚至很有可能是关门弟子,再加上之前诗会上的那三首脍炙人口的诗文加持,还没进入书院之前就已经成了书院的新晋才子了。除此之外,袁烜八面玲珑的性格也让他很快得到众人的青睐,因而袁烜来的第一天就有其他交好的学子簇拥而入,赵川更是成了他的专职小跟班,毕竟袁烜师叔的名分在哪里,再加上他如今是赵家依仗的小师弟,于赵家而言地位尊崇无比。

因为早就听赵琦说过袁烜在算学方面的奇才,算学老师孙夫子却是不信,他觉得算学一道哪有什么少年天才,孙夫子对于赵琦的说法只以为是他在替自己的弟子扬名罢了,所以有心考较一下袁烜,顺带给他来个下马威,从而树立自己在算学方面的特立权威。在孙夫子看来,袁烜的算学水平充其量也就是范谦夏斌那样的水准,可事情的发展往往就是那么的出人意料。

同样出乎意料的还有袁烜,他知道这个时代还只能称呼这门学科为算数,连代数都不够格,更不要说数学了。

太学国子监又或者四大书院的算学老师是什么水平袁烜没有领略过,但想来也不会比孙夫子强太多,而孙夫子在他看来还不如前世初中生的代数强,更不要说几何这种高深学问了,至于函数、概率和微积分这种东西袁烜觉得那就是这个时代的天书。

入学第一堂课,孙夫子什么都不说就丢给袁烜一张关于九宫数独题,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给入学三年以上的士子所考较的题目了。

袁烜不虞有他,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就全部填完了,等他交给一脸看好些的孙夫子手上时,在场的全部学子都还记得孙夫子那副震惊无言的表情。

仔细研对了两遍之后,孙夫子脸色大怒。

“竖子无礼,我曾与年长学子中出过此题,没成想竟有人偷偷记下并传授与你,如此轻贱学问,你可知羞?”

袁烜当时被孙夫子妈的莫名其妙,这么简单的题目还需要偷师?袁烜也不是没有脾气,文人骂人竖子这已经是很重的骂法了。

“如此简单的题目为何还需要特意考较,学生不知这有何难,请夫子出些难些的,太过容易学生便不再作答了。”

袁烜的这一回答无疑是对孙夫子的挑衅,这让他的那些同窗心下大骇,心想这算学已经是正科中最为艰涩难懂的一科了,而这孙夫子上课时的口头禅便是“朽木不可雕也!”这袁烜不仅快速的解了孙夫子出的难题,竟然还嫌太过简单了,这真正是猛人呀!

不同于其他学子,孙夫子是被彻底的激怒了,他从没想过这江淮道还有谁人胆敢在算学一道上藐视自己,当下就要下重手打板子,可一来对方是赵琦弟子,再加上自己出手无名,于是按下怒气准备用个更难的题目考较袁烜,一旦他答不出来便是一顿戒尺。

“今有雉(鸡)兔同笼,上有四十三头,下有一百三十六足。问雉兔各几何。”

袁烜有些傻眼了,就这二元一次的题目也好叫自己一个堂堂大学生来解,这难道就是他压箱底的题目?如果以后真的是要和这样水平的夫子打交道,袁烜觉得还是一次性解决他比较好,省的今后的日子浪费时间。略微一思索袁烜便有了答案!

“雉有十八只,兔有二十五只!”

本来已经准备狠狠教训袁烜的孙夫子惊呆了,他双眼惊恐的看向袁烜,似乎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个了不得的妖怪。

“你如何知晓?你的算学何人所授,为何能如此之快的算出得数?你一届黄口孺子如何能掌握如此高深的学问?”

孙夫子这会儿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一连数问也暴露了他的惊恐和不知所措。然而他的这番言语却让袁烜觉得是极大的冒犯,尤其是那句黄口孺子更是让人听了不爽。

“此题太过简单,请问夫子可有更难的?”

既然你当夫子的没个为人师表的样子,那就不要怪学生打脸,袁烜决定好好的羞辱一番这个口无遮拦的糟老头。

孙夫子面对新来弟子的这种挑衅哪里还能压住火气,恼羞成怒之下就要动手,可当看到袁烜那双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脚下不能再进半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双眼睛就是让他这个年逾花甲的老人感到恐惧,可丢了这么大的颜面孙夫子如何能不找回,最后他不得不做出最后的挣扎。

“竖子今日如此无礼,所仗无非异人所授之学,然而你需当谨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既然你自觉算数了得,那么老夫就以家传绝学称一称你的斤两,莫要以为懂的一些旁门左道就敢藐视天下人。”

袁烜先是莫名其妙,他不知自己何时藐视天下人了,今日之所以会这么锋芒毕露也完全是对方咄咄逼人造成的。至于说旁门左道,呵呵,后世的数学如果是旁门左道的话,那这个时空的算学岂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袁烜心想你既然这么为老不尊,那也怪不得我了。

“夫子请出题,若是学生答不出来,甘愿受罚!”

第70章 疯狂的师叔

第70章疯狂的师叔

庐阳书院和后世的高中有些类似,共分为三个班级,第一年入学的学子一个班,第二年和第三年入学的又是另外两个班,超过三年的学子如果未能高中一般就回家自学,而他们再次科考就不需要书院的推荐了,因为只要参加过会试的学子学籍档案自有礼部来管理。

一般情况下,但凡庐阳书院的学子都能参加乡试,如果得中举人又在书院学习满了两年才能得到书院推荐考会试的名额,当然,如果考乡试的成绩特别好的也并不是没有机会提前考,只不过这样的大才目前还没有出现而已。

赵琦今日第一堂课是在三年班讲论语,可讲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教室门口冲进一人,正是那日请袁烜上青楼饮酒的陆华。

“夫子不好了,孙夫子要打不缺……”

孙夫子是书院里唯一的一个算学老师,所以平日里自是有些骄横,即使面对赵琦这个文宗也有其骄傲的资本,更莫要说是普通的学子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也成了书院里最不讨学生喜欢的那一个夫子,如若不是因为正科必须要考算学,他那性子哪里还能留在书院。

今日里能看到孙夫子出丑,一年班的学子哪里还有往日里的惧怕,要么暗暗鼓掌偷笑,要么偷偷溜出教室告知相熟的同窗好友来看热闹,而陆华这样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更是直接找到赵琦。

很快几乎整个书院一百多的师生都被惊动而来,一年班门口窗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琦赶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袁烜说“夫子请出题,若是学生答不出来,甘愿受罚!”

看来并没有打,只是孙夫子在考较袁烜的学问,这让赵琦略微有些放下心来,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报信的陆华,他也并未发声,此时众人都想看看孙夫子会出怎样的题目考较。

门外来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没有动静,孙夫子此时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但是为了面子他又不得不出题,而且还必须是袁烜答不上来的题。

“你且听好了!某年春日,书院众夫子携学子踏春,夫子学子恰好百人,年幼学子比年长学子多四人。及至午时众人分饼而食,夫子每人食二饼,年长学子每人一饼,年幼学子三人分一饼,餐毕,恰好百饼,问书院共有夫子几人,年长学子几人,年幼学子又几人?”

出完题目孙夫子就等着看袁烜的笑话,这个题目是几年前他机缘巧合得来的,他自问没有本事算出来,现在的答案是他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填数逆算而出的,至此作为他孙夫子的压箱底的学问。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个孙夫子在治学一道上的人品可想而知,然而只要他不说谁又能知道呢,万一有人要深究,他只要一句家族密学不宜外传,谁都奈他不得,这也是这个时代治学的一大陋习。

众人已经听迷糊了,这什么破题目呀,这题目中有夫子又有年长学子,最后还来个年幼学子,这么复杂还要吃不同的饼,这让人从而而解?

绝大多数的人没有听懂题目,而书院中能听懂题目的人还是不少,起码几个夫子和范谦夏斌等几个三年班学子都开始沉思起来,有性急的已经找来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

袁烜有那么一刹那的愣神,并不是因为这个题目太难了,而是他没想过这个孙夫子竟然还能提出三元一次的题目,于这个时代而言,这几乎是属于最顶尖的学问了,就刚才孙夫子的学问而言,袁烜不相信他能掌握这样的题目。

看来这天下还是有能人的,或许于乡野处就有绝世大能,或许某个山门中人此时正在深山里研究高深学问也说不定。果然,于天地间还是要存些敬畏之心。

“夫子稍后!”

袁烜取出笔墨开始在纸上开始计算,虽说这样的题目很简单,但涉及到三元一次的他还是很认真的设了未知数,并且列了式子一步步计算。

此时赵琦等人已经顾不得其他,他们进了教室把袁烜团团围住,只是看了一眼就又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完全看不懂袁烜所写所画。

约莫两分钟后,袁烜收笔。下次休沐的时候是该做些炭笔或者鹅毛笔了,这计算和画图之类的用毛笔实在是不方便。

“回夫子,学生计算得出答案是夫子二十六人,年长学子三十五人,年幼学子三十九人,不知可否正确?”

袁烜的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场面哄然一声就炸开了,已经有学子迫不及待的开始验算袁烜的答案。

其实大可不必验算了,因为孙夫子一脸的不可思议已经证明这个答案没有错了。

在自己最是得意的领域被人轻松破解,他敢肯定袁烜此前没有听过这个题目,而短时间内他能答出,这只能说明这小子掌握了计算的方法。此时孙夫子已经不顾上什么为人师表了,疾走两步,孙夫子抢过袁烜桌上那张纸。

阿拉伯数字和英文字母不是他一个大魏人能懂的学问,只是他认为袁旭是怕自己的学识被人学了去,所以才故弄玄虚的写出这些鬼画符。

“竖子安敢如此欺我?此乃我家族绝学,你从何处偷学而得?”

原本以为对方被解了这题会老实些,或者不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人冤枉是小偷,这让袁烜顿时火冒三丈。

“夫子慎言,说句不客气的话,袁烜自幼得师父教授学问,别的不敢说,这算学一道至今还没有遇到能与我师徒二人相较的人出现。

我敬你是不缺的师长故而处处忍让,但你若是辱我恩师,那么说不得学生也要以我恩师之学问好好讨教夫子了。”

面对众位夫子和学子的围观,在袁烜的如刀话锋面前,孙夫子的心里已经露了怯,但他无任如何和不会在这时候口头认输。转头偷偷看了一眼其余的夫子,原本想着他们能出面制止袁烜的“无礼”,可没成想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孙夫子忙着找台阶,可袁烜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师父说他当年跟随师公学习时曾有五位奇怪的师弟,此五人天真浪漫却又行事荒诞,总喜欢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第一个问题,师叔小明清早出门下山,他每个时辰可走山路十五里,每一个半时辰要停下歇息一刻时间,师叔小华在师叔小明出发两个时辰后下山,他每个时辰可走山路二十里,每一个时辰要停下歇息两刻时间。请问夫子,我小华师叔要多久之后才能追上我小明师叔?

第二个问题,师公有一大水池,上方接一大水管注水两个时辰可以注满,下方有一小水管放水三个半时辰可以放空。一日,池中空空,师公命师叔小伟注水,可师叔小波比较调皮,他在师叔小伟注水的同一时刻打开小水管放水。请问夫子,多少时间后水池可满?

第三个问题,师公有一洞府需要进行装修,若小明师叔从山下请来两位工匠同时施工,则两天可以完成,总共需耗费三贯五百二十铜钱;若先请工匠甲单独做六天,再请工匠乙单独做两天则可以完成,需付给两人费用共计三贯四百八十铜钱。请问夫子,甲、乙两名工匠单独工作劳作一天的薪酬几何

第四个问题,我师公有道经、儒书和百家经典共计三千卷收于书房,某日师公让小伟小波两位师叔统计各类书籍各有多少,两位师叔偷懒不曾一一详记,师公问时答曰:道经比儒书多余三百零四本;又曰:百家经典比儒书多余四百七十九本。师公摇头苦笑,心中默算得出答数,又命家师再整理一遍,所得之数与师公所算一致,两位师叔所言亦无差错。请问夫子,我师公所藏之道经几何,儒书几何,百家经典又几何?

第五个问题,我师父开垦出长宽皆为两丈之地为花园,午休期间小强师叔于花园中央钉一木钉,上缚半丈长丝线绕圈得一圆,圆内掘地三尺得一鱼塘。请问夫子,我师父可种花之地几何?小强师叔可养鱼之地又几何?”

一连五个“请问夫子”,每一问都如同巨锤砸在孙夫子的骄傲上,此时他内心已经崩溃了,因为他能听懂所有的题目却一个都不知道从何而解,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他越发羞愤,他此时只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刚刚的五个问题不仅是孙夫子听懂了题目,其他的夫子或者三年班的几个学子也听懂了题目,甚至还有手速快的几人已经分别记下了这几个题目准备过后好好思考。

然而更多的人却是一头雾水,他们听不懂题目,关注点也更多的在袁烜的那五个顽劣可爱又可笑到极点的师叔,原来异人所收弟子竟是这般有趣。

第71章 算学宗师

第71章算学宗师

“五个问题,夫子今日但凡能答出一题,袁烜愿负荆请罪!”

面对袁烜的诘难,孙夫子已经退无可退了。答不出人家所问的问题不说,此时回想起来刚刚自己的嘴脸的确可恶。一想到这里孙夫子就极度后悔自己今日要给袁烜下马威的愚蠢行为,然而此事已然如此,他也没法找到后悔药。

“够了不缺,此事就此罢休,今日念你初犯为师就不罚你了,若是日后再犯,必定重罚。”

赵琦虽是这么说,但字里行间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相反他看向孙夫子的眼神颇为不善。

所谓文人相轻,这孙夫子平日里仗着算学才华很是孤傲,今日被自己的弟子打落神坛怎叫赵琦不高兴,再者想到这老头竟然想要打压自己的弟子立威,这难道不是在打他赵琦的脸吗?此时能假惺惺的替孙夫子解围已经算是赵琦高风亮节了,哪里还能期盼更多。

“散了散了,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给我回教室准备上课去。”

其余夫子也出来驱赶围观的学生,孙夫子一看这情形就准备说几句场面话厚着脸皮借坡下驴,哪想到人群中的陆华突然冲着平日里的狐朋狗友问了个问题。

“许兄,不缺师弟五个师叔的问题我是一个都没有听懂,不过刚刚孙夫子出的那个吃饼的题目我还是勉强验算了一下,果然有意思哈!不过,有就有一事不明!”

“贤弟有何不明,说来听听,若是为兄也不懂让不缺给我们讲讲就好了。”

“你说总共才一百人,哪里要的了那许多夫子,这题目是不是出的有问题?”

这言者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但听者那是绝对有意!什么叫哪里要的了那许多夫子?这是不是说书院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这个连学子都比不上的夫子?孙夫子越想越觉得陆华就是这个意思。

“你,你,你们好的很,今日老夫就辞去这庐阳书院教习一职,尔等可称心如意了!”

手指颤抖着指着人群,孙夫子努不可遏,这一刻他的想法是今日老夫我就和你们硬到底,我就不信我走了你们能不留,不留老夫谁来教授算学?这一次你不求着老夫,我还就不回来了。

随手甩出手中的戒尺,孙夫子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临时间众位夫子竟然忘记伸手去拉,等他们反应过来要去追时孙夫子已经到了书院门口了。

“快,快把孙夫子劝回来。”

老的追不上,学子们有的是能追上的,然而追上了又能怎样,面对打定心思要端架子的孙夫子,学子们个个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

摸了摸微微有些红肿的左手和发麻的膝盖,袁烜并不觉得疼痛,相反这让他找到了久违的那份温馨,当日自己偷了几张纸上茅房也是这般被父亲袁康拿戒尺打的,虽然那时觉着痛,可如今想来是那么的亲切温暖。

父亲母亲你们到底在哪里?如果你们还活着那又在哪里呢?

重刀门的人早就在开始秘密打探袁康和赵巧妹的下落了,但是秦冕给他反馈过来的永远都是“暂无消息!”

“不缺,好像是薛教俞来了!”

跪在旁边的陆华用手捅了捅袁烜提醒道,果然,薛义和几个夫子从书院外面走了进来,看他们的方向正是冲着这边来的。

“哟呵,师侄今日好生威风呀!我在府衙办公竟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你可知今日给我惹下多大的麻烦?”

薛义的麻烦袁烜自是不用管的,不过他身后的赵琦脸色难看袁烜还是要顾忌的,所以装作认错这个环节一定要有。

“袁烜知错了,稍后我去孙夫子府上负荆请罪!”

然而袁烜这么说过之后众位夫子脸色并未改善,相反忧虑更甚之前。难道孙老头一气之下嗝屁了?

“赶紧起身跟来!”

事情已经发生,想办法解决才是首要,所以薛义是过来善后的。

听到叫自己起来,袁烜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可也只能起身跟上他们。身后陆华和那个搭腔的学子本也想着起身跟上,那想到赵琦啪啪就是两戒尺打在两人脑门,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哪里有花甲老人的样子,而且听那声响袁烜就知道刚刚打自己那几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自己果然是亲生的弟子!

众人来到众位夫子平日里休息的屋子,袁烜乖乖的站在赵琦身后,这会儿他可不想做出头鸟,今日貌似闯的祸有点大。

“不缺你可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学生不知!”

“刚刚我在府衙办公,孙夫子气势匆匆来找我说书院里学生目无尊长,又仗着有些微末才学竟然公然侮辱夫子,他实在气不过,就要向我辞去庐阳书院教习一职。”

“山长不能同意呀,学生知错了,我以后保证不再顶撞孙夫子了。”

上学第一天就逼得夫子辞职,这不管有什么理由都说不过去,这事情要是定了袁烜的名声可就臭了。

“哼,这会儿知道错了?告诉你,晚了!”

“啊?山长你老人家不会是同意了吧?”

“我能同意吗?孙夫子虽说也有不是,可光凭着他是合肥算学第一人,我怎么可能同意!可今日偏偏文林书院的山长孟老鬼也在府衙,他听了孙夫子的抱怨就在旁边煽风点火,那孙夫子竟然一气之下同意了孟老鬼去文林书院做教习。

换言之,如今庐阳书院已经没有算学夫子了,而文林书院的算学又要强上几分了。

再有两个月就是今年的秋闱乡试大考,这时刻没有算学夫子,你能负的起这个责吗?”

最后一句话薛义几乎是吼出来的,也难怪他会这么生气,作为主管合肥教育的一把手,他兼任江淮第一书院的校长,可死对头孟老鬼仗着连襟在京城为官处处和他作对,这次更是挖了合肥第一算学教习,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袁烜傻眼了,这事情的确有些大了。他想来这孙夫子应该是想端架子等自己去求饶,可被那个什么孟老鬼拿话一激,头脑一热就答应人家跳槽了。真他妈的倒霉!

“……”

袁烜几次想说些什么,但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最后干脆就闭嘴了。袁烜不说,薛义还是要说的,问题总不能一直这么摆着。

“过来,把这些题目给我做了!”

薛义从袖中掏出几张纸放在桌上示意袁烜去做,袁烜走过去拿起一看,这似乎是些算学题目,其中有些是新纸刚刚誊抄的,而有些又是旧纸旧墨。

试题都很简单,无非就是些运输军粮或者丈量土地的题目,偶尔出现个运土方去筑堤坝的题目会牵涉到时间变量和损耗变化的都算是难的了。

袁烜手起笔落干脆利索的答了起来,有些题目他仅仅是看了下在心中默算就给写出了答案。总共二十一道题目,袁烜用来大约三炷香时间,这还是因为他不习惯用汉字来作答数学题目的缘故。

袁烜这边鄙视出题人的无知,因为好几个问题如果要深究的话都是错题,然而他不知道后面的那些夫子一个个眼睛瞪的老大,相互对望时眼中都有隐藏不住的光芒。

搁下笔,袁烜仔细的吹干墨迹,然后他起身冲着众人一抱拳就又退到赵琦身后。

薛义拿过试题一一检查,其实近半的题目他也并不能解,这些题目都是他从历届秋闱或是会试中找来的难题,他原本以为袁烜既然能难住孙夫子,那做对一半应该不成问题吧,可当他把袁烜所答和自己记忆中的答案一应对,他发现竟然丝毫不差。

妖孽!

“哼,算你没有在你异人师父身边白混这么多年。如今的局面你也知道了,总之自己闯的祸自己负责,既然你把孙夫子赶走了,那么这段时间你就客串算学教习,你师父当初怎么教你,你就给我怎么教其他学子,只要不影响到门派秘藏,其他一律不得藏私,知道了没有?”

什么情况?让袁烜当教习?事情发展的有些出乎意料,虽然说能力完全没有问题,可关键是凭什么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刚想反驳抵抗,赵琦发话了。

“就这么决定了,烜儿你下午就在一年班试着讲一堂课,只要我们觉得你没有问题,你就给我认真教,什么时候书院找到新的算学教习再作计较。”

封建社会没人权,亲生老师的一句话袁烜就只有乖乖接受这个命运了。

“老师,那我其他的几个科目怎么办,我的经典……”

“经典这一科回府之后我会给你加课。”

袁烜嘴角抽搐,他内心里已经把孙夫子和那个孟老鬼家女性问候了一个遍。当然还有跪在外面的陆华和那个多嘴的夯货,你们他妈的不说话会死呀!

低头丧气的走回教室,袁烜不知道他离开后屋子里的那些夫子脸色立马没了阴霾,相反个个面露红光,似乎一群刚刚偷鸡成功的老狐狸。

“还是越国公英明,他恰好看到我和孟老鬼争吵,过后他指点我说书院中本就有算学宗师坐镇,何必在孙夫子面前找气受。哈哈哈哈,果然如此呀!”

“下午只要这小子能稳住讲坛,那我们就多了一个算学大家来当教习了,哈哈哈哈,妙妙秒!”

“的确妙哉!平日里见了孙老头要忍着他的臭毛病,看来今后我等日子更好过了!”

“哈哈,恭喜几瑜兄收此佳徒,若不是年级尚幼,若是他能再作出一本算学经典,他将是史上最年轻的算学宗师!”

“不急不急!”

赵琦老怀大慰,嘴里说着不急,一张老脸笑的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说不出的风骚!

第72章 袁夫子讲学(上)

第72章袁夫子讲学(上)

本来原定计划是袁烜给一年班的学生上一堂课试试的,但很快二年班和三年班的学子都收到消息,他们都很好奇袁烜是否真能教他们算学,要知道懂算学和教算学是不同的。

因为这件事也关系到其他两个班今后的教学,所义薛义和其他夫子们商议之后决定把袁烜的实验课改为全书院一百多人的大课。

没有任何人询问袁烜的意见,只是等大家决定好了之后通知了他一声而已,对于这一点袁烜除了心里发下牢骚也没别的法子,谁叫自己刚刚把孙夫子给赶走了呢,再说了赵琦在哪里盯着袁烜还真没辙。

找来个赵川是二年班的,夏斌是三年班的,再有和自己同班的陆华,袁烜挨个问了下他们的算学课程进度和平时所学的内容。通过询问袁烜惊讶的发现,一年班的算学水平和后世小学三四年级的也差不多,二年班的也就大概五六年级,至于三年班的也就比二年班的难上那么一点点。

又找赵琦找了往年誊抄的会试和乡试的算学考题,袁烜自己统统做了一遍。再结合刚刚薛义找来的考题方向,袁烜对于算学这一科的教学方向大概有了底,他突然觉得想要把这个算学教好其实并不难,他相信只要按照自己的教学方法来,估计用不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他们轻松应付往年的乡试和会试题目。

除了改进教学方法和教学理念,一些相应的教具也要辅助使用,这样也算是自己为这个时代的教育做出杰出贡献了,当然所有的功劳都必须归功于那个虚无缥缈的扶摇子师父。

庐阳书院平时也有三个班同上大课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天气晴朗的日子,然后由夫子讲些学问心得或是心灵鸡汤,地点自然是书院后山脚下的那片桃树李树之下,那是庐阳书院初建时所种,取桃李满天下的寓意。

今日虽然天气炎热,可茂盛的桃李两种树木把那块场地变成了一片相对凉爽的所在。

期待袁烜讲这堂课的不光是众位夫子,那些今日看到袁烜大发神威的学子更是想看看这个新来的学弟能有怎样的表演,当然也有内心不忿的等着看袁烜把事情搞砸,更多的是担忧今年乡试的算学该如何办,如果实在不行说不定还要家里想办法转投文林书院。

今日去桃李林讲堂的学子都比往常要早,可还是有比他们更早的,赵川和陆华等人已经在按照袁烜的要求布置讲坛了,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块横放着的大木板,这块木板被涂上了一层黑漆,虽然黑漆已经干透了,可那股子味道把头顶桃李的芬芳都给掩盖了不少,好在这是室外,味道散的也快些。

时间总算是到了,全书院一百多名学子全部跪坐在蒲团上,讲坛两边呈扇形摆了一排坐席,那是薛教俞和夫子们的座位。

古代学习讲究头悬梁锥刺股,讲究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其实是非常不科学的,因为吃了饭就读书上课,尤其是在这么酷热的夏天没有午休是不人道的一件事,这样的学习方法其实是非常愚蠢的,但是如果袁烜敢当着众位夫子的面提出这些问题,那他绝对会是懒惰懈怠的代名词。

随大流,在最热的时候开坛讲课,袁烜倒是还好,他就是怕把这些老头们热的中暑,看来今天回去是该把藿香正气水这个宝贝给弄出来了。

师生都已经就位,按照以前的惯例,所有夫子面前应该都有一壶茶,但是今日却并非如此,赵川和陆华等人从厨间端来数个大碗,就连一向高冷的夏斌也在其中。当一碗碗刨冰端到夫子们面前的时候,这些老头明显吃了一惊,他们可不记得书院里有藏冰的地窖,难不成是哪个学子让自家送来的?

新鲜的桃肉李肉配上蜂蜜和绿豆,还有冒着寒气的冰片,这一看就是高档货,众夫子不明所以,却见赵琦拿起碗边的勺子舀了一大块桃肉放进嘴里陶醉的吃了起来。

众夫子觉得新奇,一个个有样学样的开始享用着美味,这时候袁烜也开始了他的第一次讲课。

“各位夫子有礼,各位学长有礼,今日袁烜犯了错,山长和众位夫子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闲话不说,我们正式开始吧!

上午我对于大家之前算学的学习和水平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说实话,我觉得和我五六岁时候的水平也差不多!”

前一刻袁烜还是嬉皮笑脸的,众人还以为他会很好说话,可紧接着他就这么毒舌的吐槽众人的算学水平。他五六岁时候能有这种水平?

虽然说现在袁烜是在讲学,但这不代表底下坐着的这些傲娇学子就一定要给他面子,毕竟他还不是真正的夫子。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反正你也不能证明自己五六岁时候的水平,你说什么都行呀!”

说话的不是别人,恰是这个书院之前最高冷独特的越国公之子夏斌。于是场中其他学子也跟着起哄,面对这样的情景众位夫子也不出面,很明显这就是袁烜安排的托,他这是知道有人会有逆反心思,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安排人来引导不满情绪的走向,这样反而能更好的控制局面。高,实在是高!

“嘿,你们不信是吧,我告诉你们,我还真有办法证明,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袁烜说完,赵川从外边牵着一名五六岁的孩童走到最前面。

“这个孩子叫赵柯,是赵川的幼弟,今年也就六岁不足,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他去年刚刚断奶,今日我特意让他在一边旁听,我会用我师父当年教我的方法来讲课,如果他一个孩子都能听懂,那是不是说明我没有吹牛呢?

不过这里我要提醒你们,如果赵柯学的都比你们好,那你们最好回去再吃几年奶去考秋闱吧!”

没有最毒舌,只有更毒舌,袁烜从赵家带了个娃娃过来就是特意让他们看清楚自己和孙夫子的差距的,只要这堂课上赵柯能有所得,那么袁烜就算能竖立算学的权威形象。

众学子心中那叫一个气呀,但是谁都没有说话,这时候他们就是攒着劲想要证明袁烜的胡说八道。

“小柯儿,师叔问你,你上过学了吗,认识几个字了?”

“师叔,我在家里上学了,《弟子规》我已经会背三篇了,而且还认识许多的字。”

“嗯,小柯儿真乖,那你有没有学过算学?”

“没有,父亲说算学太难了,要等长大一点才能开始学!不过我娘已经教过我数数了,我已经可以从一数到一百了。”

“呵呵,小柯儿真棒,不过师叔告诉你,其实算学一点都不难,只要师叔我每日给你上课半个时辰,不出半年你的水平就能赶上身后的这些哥哥。

还有呀,等下你好好学,如果等我问的问题你能答出来,我奖励你一碗刨冰如何?”

赵家的孩子都是吃过刨冰的,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这会儿听到师叔说答对了有刨冰吃,小家伙用力的点了点头,巴不得赶紧开始学习。

袁烜和赵柯的这一幕在众学子看来那是绝对的侮辱,本以为他是吹牛,现在看样子他是真的想用小孩子来羞辱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等下要是那个奶孩子答不上来,管你是不是站在讲坛上,该吐槽绝不含糊。

“算学一科所考较的题目其实归根到底只有四题,那就是加、减、乘、除,你们一定会问,加减你们都懂,这乘除又是什么呢?

按照我师父的理解,乘法其实也是脱胎于加法的更高级算法,而除法也是脱胎于减法的更高级算法。

我们常常说九九八十一,七七四十九,这其实就是乘法,早在春秋时期我们的先辈就曾经有了相应的乘法口诀,后来我师父归纳总结除了九九乘法表,稍后我会教给大家。

现在我开始从你们最开始接触算学时候的加法开始讲起,不过在此之前我先教大家一些符号,这些符号如果你们掌握了,那么这一辈子都能给你们带来益处。”

从地上捡起一小块石灰,然后袁烜在黑板上开始写上零到玖的汉字,然后再分别在下面写上相应的阿拉伯数字。

事实证明孩子的接收能力真的很快,又或许是赵柯特别聪明,还可能是刨冰太有魅力,总之大约一炷香后赵柯就能在汉字被擦掉的时候认出那十个阿拉伯数字,即使袁烜打乱顺序也难不倒他。整个过程中袁烜就好像是在赔赵柯玩游戏一般,一点也没有问起来其他人,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小柯儿已经会了,不知你们可还有不会的?”

这话问的就诛心了,谁敢说不会,这要是说了不会还不被同窗笑的抬不起头来。

这时候众位夫子已经发现,平日里上课并不如何认真的那几人此时正襟危坐学的比谁都认真。整个过程中学子们的思绪被牢牢的把握,课堂气氛看似怒气盈盈,可若这是讲课人故意而为的话,那又另当别论了。

“很好,既然已经都知道这些符号代表的数字,那么我再教你们什么叫做数位,所谓数位就是指每个数字在他所处的位置代表的含义,比如我写4835这个数字,我们把最右边的这个数称为个位……”

这些东西非常重要,是后期授课的基础,不过袁烜不担心他们听不懂,因为赵柯已经懂了。接着袁烜又开始教授了他们运用列式子的方法来计算加减法,为了检验众人的接受情况,袁烜又有了新招。

第73章 袁夫子讲学(下)

第73章袁夫子讲学(下)

一块黑板被袁烜用石灰分成了五块,然后他在上面用阿拉伯数字出了五个题目,其中中间那块区域显得格外低些。

“现在我需要五人上来做这些题,中间这题小柯儿你来做,其余四题我会随机挑选四人,先说好了,答对了没奖励,因为太简单了,但是如果连小柯儿都答对了而你们中有人却答不上来,呵呵,你们自己说要如何惩罚。”

“清洗茅房!”

“对,清洗茅房三天!”

清洗茅房这一贯是庐阳书院的固定惩罚项目,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提出异议。

“那好,就依你们。有没有人自告奋勇来尝试一下这些简单的题目?”

这些七位数的加减难吗?不难,但是如果用他们以前的方法肯定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很容易出错,更是很难验算,但是用刚刚所学的这种方法就简单了。可即便如此,受中庸文化的影响,众人还是不习惯主动举手。

“夏斌何在?令尊越国公昔日战场上每战争先,作为他的独子,你也该学习令尊的风采才是!”

没人举手那就点名,这夏斌本是个能文能武的好苗子,但是因为从小没个兄弟姐妹,府中同龄的都是些唯唯诺诺的下人仆从,因而显得有些内向。既然如今大家已经组成了利益共同体,那么夏斌自然越出色越好。

“说得好,我儿不光要文武贯通,更要有男儿的担当与先前的勇气!”

寻声而望,只见越国公夏乔身穿常服独自一人走入桃李林中。众人起身拱手为礼,夏乔抬手还礼。

“今日听闻庐阳书院有趣事发生,我虽为武人出身,可对于学问一途也是心向往之,但愿没有打扰到各位夫子的清净。”

“越国公过谦了,圣人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可见向学之心从来不怕晚,国公今日能来,庐阳书院蓬荜生辉,国公请上座。”

众人说话间,立马有书院仆役在薛义上首位添加一坐席。随着夏乔的落座,场上局面立马发生了变化。

被点名的夏斌走向讲坛,而其他学子也开始有人举手表示愿意上台作答,然后举手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不错不错,果然有进步,陆华你来做第二题,那位你做第四题,还有你做第五题。”

很快袁烜就选定了其余三人来做题,然后他们也学着袁烜的模样在石灰堆里取出一块书写起来。

五人作答完毕都冲着袁烜一礼之后才走回自己的位置,这个小小的动作在众位夫子看来并非敷衍,相反随着袁烜的深入浅出的讲解,他们已经内心里承认了袁烜在算学上的学识,从而也变向承认了他的教习身份。

“现在让我们来看看这五道题目,首先是夏斌,这道加法题的相加和进位都没有问题,得数也是正确的,不过你们记住考试时候写在考卷上的答案可不能用这种数字符号。”

接着袁烜跳过第二题,赵柯和另外两名被点名上台的学子做的也没有问题,不过袁烜刻意跳过第二题的做法马上就引起众人的注意,等众人看过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哈哈大笑了。

陆华已经知道自己肯定出丑了,但到底哪里出错他还是没有弄清楚。

“范谦,你来帮陆华改正这一题吧!”

范谦本是庐阳书院最有才华的学子,更是被称为年轻一代的合肥第一才子,袁烜自然要重点培养一下这样的人,毕竟如今他可是代表庐阳书院的教习,对重点学生的培养那是应有之义。

“是,夫子!”

范谦起身恭恭敬敬的对袁烜行礼,而起口中称呼也变成了夫子,这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要知道他在学子中颇有威望。

袁烜也不造作,传道受业解惑,今日他样样都做了,而且传的还是超越这个时代的大学问,被尊称一声“夫子”那也完全当得起!

范谦上台之后干净利索的在陆华的错题边写出他的答案,回去之前又是冲着袁烜一礼,整个过程完美的让人找不到任何缺点。

“很明显,这两个答案不一样,范谦很不错,刚刚在计算过程中迅速而准确,这说明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种新的计算方法。

陆华,这个6和9呀,他们虽然长得有点像,但是你怎么就分不清呢,要知道小柯儿的题目里面也有这两个数字呀!当然我们可以看到如果不是因为把6和9看反了,陆华的答案是对的,也就是说他其实也掌握了这种计算方法,但可惜错了就是错了,男子汉说话一个唾沫一个坑,洗三天茅房,你不会介意吧!”

本来输给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让陆华羞的没脸见人,再加上同窗们的笑声已经让他处在爆发的边缘,但袁烜后面的那些话成功帮他解围了,的确他并不是不会,只是粗心而已,再说了洗茅房那是男人说话有担当,算不得丢人。

“夫子,说了洗三天茅房我陆华一定做到!”

“好样的陆华,有担当!”

“不愧是我们陆家庄的,我们挺你!”

……

擦了黑板上的五题,袁烜又出了另外五题,这一次举手的人明显多了很多,课堂上的气氛完全被调动起来了,袁烜这次没有让赵柯来做题,因为这小子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孩子还小,再加上天气炎热,他一个六岁的孩子能精神高度集中撑住这许久已是不易,再说他今日的作用已经完成,众人也不会苛责他一个孩童上课睡觉的问题。

新的五题仍然叫了陆华上台,然后又点了四个高高举手的学子。都不是傻子,而且年龄都不小,只要掌握了方法,这本身就是极容易的事情,自然是五题全对。

这样的结果让众夫子很满意,相比之下孙夫子以前的教学方法刻板教条,他讲的晦涩难懂,学子们大多也是似懂非懂。至于课堂专注度和积极性那更是完全没得比,更不要说黑板这样的教具以及上台答题这样的教学方式。

虽然袁烜还只是个半大孩子,而且还是被赶鸭子上架的教习,但众夫子却也不得不佩服他。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诚不我欺!

“通过一个时辰的学习,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你们已经掌握了加法减法的计算,今后出现再大数位的加减法我相信你们都能够轻松应付,而且只要验算了正确率还高。

这么简单的我就不再布置作业了,但也不是没有作业!”

袁烜再次拿起石灰在黑板上写了起来,随着他阶梯状的书写,很快完整的九九乘法表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书院夫子知道这是了不得的道果,早就把袁烜今日所授纪录下来,而这乘法表更是重中之重。

“这是我大汉民族的文华瑰宝,早在春秋时期就被先辈总结出来的算学经典,只是后来并没有在世间流传开来。我师父不忍遗珠蒙尘,所以结合他所创的这数字符号加以归纳,最后得出这篇九九乘法表,我只念一遍,你们仔细听好。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九九八十一!

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强大!

莫要小看这乘法,我告诉你们,如果把乘法和后期的除法学好了,假以时日你们的算学水平做乡试或是会试的题目那是十拿九稳,你们中间至少有一半人能拿满分。”

算学和其余三科不同,因为答案的唯一性,只要答案全队那是真的能拿满分的,袁夫子竟然能夸下这个海口,那不说拿满分,至少高分是可以期待的!

不等学子们欢呼,庐阳书院的众夫子个个激动的站起身来,他们生怕袁烜信口开河。

“不缺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山长放心,袁烜自有计较。说实话,今日你拿给我的那些题目其实都不难,只是其中许多如果一味的拆分加减容易出错,而运用乘法和除法的话就能快速准确的解答题目,这也是我能做那么快的原因。

当然了,想要做完那些九宫格或者鸡兔同笼的压轴题,那还需要另外一些技巧,后期学生自会教给众人。”

“好,好,好!不缺你办事,我放心!

今日尔等既得大机缘学得扶摇子前辈密学,我不敢专美于前,这么好的学问自是不该私藏,稍后我会同众位夫子一同编著今日所学,然后请越国公呈于天子,由天子授予万民。

故而,天子授予天下前,任何人不得私授他人,违者逐出书院革除学籍,都听明白了没有!”

“学生谨记!”

袁烜内心不忿,这薛老头说的好听,可无非就是想要自己邀功,又想最大程度的保密,尤其是不让其他书院的人得到这些方法,虽然不可能做到长久,但想来个把月的时间还是能拖延的,他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两个月后的秋闱中压文林书院一头。为了这个目的,薛义竟然用他合肥府教俞的身份威胁违者革除学籍,这学籍一旦革除,除非他去别的道府才有希望参加考试。

好自私的人,好重的功利心!

而众位学子其实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能在自身有捷径可走的情况下瞒着竞争对手,这本身就符合他们的利益,再说了他们完全可以把这归咎到山长的命令,然后心安理得的接受既得利益。

袁烜自然也不会说破,总之只要能让自己保护在乎的人,然后让他走到那个圈里里调查潜龙,这些凡人争名夺利的龌蹉干他何事?

“你们都把这些抄下来,明日我要检查你们的背诵情况,记住一点,这张看似简单的乘法表内含乾坤,有大智慧在里面,更是乘法和除法的根基所在。

好了,今日的算学课就到这里了,下课!”

本来还在提笔疾书的众学子听到袁烜宣布下课,一个个搁笔起身行礼。

“谢夫子!”

第74章 月亮宫里的惊天大秘

第74章月亮宫里的惊天大秘

洛阳皇宫西南方约莫有几十个院子,虽然院子都不小,但是护卫却很稀松,使唤的宫女太监也很少。

这里一大片的宫殿被皇宫中人称为月亮宫,但这不是借用月亮温婉美丽的寓意,而是形容这里的凄冷荒凉。除了月亮宫,这里还有个名字叫做冷宫,通常是惩罚犯了错的后宫嫔妃而软禁羁押的场所。

数日前这里的某个院子里一夜之间的护卫等级加大了数倍,比之御书房也不差半分,然而奇怪的是护卫都只是在门外,内里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冷宫中人猜测又是那个贵人失了宠犯了错的时候,那个院子里竟时不时传出惊恐的吼叫声,虽然听不清具体吼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里面不止一个人,而且还都是男人。

今夜月明星稀,一行十数人在两个领头太监昏暗的灯笼指引下快速走向冷宫的那个院子,门口的侍卫统领因甲胄在身故而可以不跪,但那躬身下拜的幅度证明他对于来人该是有多么尊敬。

侍卫统领抬头时候昏暗的灯光一闪而过,如果有朝中大臣在这一定会震惊失语。五天前负责保卫皇宫禁卫的金牛卫大将军肖深突然患病告假,皇帝曹穆当即命金牛卫副将乔丑暂代金牛卫统领一职,同时派遣宫中御医前往肖深府上诊治,据御医回报肖深乃是昔日战场上的旧伤发作,必须静养一段时日。

然而谁也没想到那个在府中静养拒不见客的肖深竟然藏在冷宫中亲自护卫这么一个不起眼的院子。

如果说肖深的出现让人震惊费解,那他行礼的那个人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正是当今大魏天子曹穆。不仅如此,他的身后还有个秘密进宫的申国公齐垠,只是这会儿一行人都身着常服,又没有启用依仗,自然没人注意到。

肖深行礼之后推开院门躬身后退半步让出路来,众人进了院子,除了曹穆的贴身太监冯莫,其余跟随而来的內侍四散开来,短短几息时间就隐没在这个院子中,似乎他们从来就没有来过。

曹穆四人穿过前院来到一间大屋子前,冯莫上前推开大门,只见三十个铁笼子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这些笼子里关的并非虎熊这样的猛兽,而是二十几个活生生的人,因为有几个笼子已经空了。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立刻引起笼中人的警觉,他们一个个努力站起来想要证明自己很健康。但是一想到那个可怕的管事交代,他们没有一个敢摘下头上的面具和面具上刚刚绑上的那块蒙眼黑巾,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屋子的东南方和西北方各放置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从这些人爬起站立的动作可以看出其中有些人与常人无异,而另外一些人显得要吃力些,再还有些人显得萎靡不振,就算站立也给人随时要倒下的感觉。

“伸手出来!”

听到夜枭一样的冯莫发声,笼子里的人无不遵从,他们一个个卷起袖子伸出那只手臂到笼子外边。

屋子里充斥这熏香的味道,很显然这是刚刚处理过的原因。冯莫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一盏灯笼走在前面,他每经过一个笼子就把灯笼举到伸出手的地方照一下,等曹穆三人看过后又接着照下一个笼子。

三十个笼子全部看完后,曹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四人就走出屋子。

“可以确定了吗?”

“回陛下,这件事是老奴亲自处理的,已经可以下定论了,的确有奇效!”

“嗯,那就最好了,商河怎么说?”

“老奴已经把商太医带来了!”

片刻之后,两名內侍带着一名身穿官府的胖医官走进院子,来人立刻下跪行拜礼。

“商爱卿请起,这次的事情隐秘,委屈你在这住了十来天着实辛苦!”

“老臣不敢,陛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由老臣来办,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敢言苦!”

“嗯,爱卿忠心可嘉,稍后朕有厚赏!你先给朕说说这次试验的情况吧!”

“回陛下,这次从洛阳府牢狱中提来死囚共三十人,每十人一组分为三组,三十人皆是在手臂上砍上一刀,刀上抹有胡人常用的牛羊粪便。

老臣按照军中所用方法给第一组十人连续清洗三日,第二组用民间所用拔毒汤药清洗连续清洗三日,第三组中五人用小罐烈酒清洗,另五人用大罐烈酒清洗,同样是清洗三日。

第一日清洗过后,第一组十人有八人出现红肿发炎的症状。第二组稍微好些,但也有两人出现红肿。而第三组十人除了伤口有少许鲜血流出之外并无异样。

第二日清洗过后,第一组十人中之前八人全部开始溃烂并伴随有高烧迹象,另外两人一个开始有好转,另一个却开始红肿发炎。第二组两人开始伤口溃烂并发烧,而且剩余八人中也有人出现发炎症状。第三组十人依旧没有人发炎,而且伤口开始出现愈合结痂的迹象。

第三日清洗过后,第一组有四人没能坚持住已然死去,剩下的六人冯公公不让老臣给他们卸下胳膊,所以老臣只能用药物吊住他们的命,可就算是这样也无济于事,除非砍下那只受伤的胳膊,否则他们六人中能挺过来的不超过三人,而且想要恢复如常起码要三个月的精心调养。

第二组的情况好些,第三天死了一人,有三人明显好转,但也有三人越发严重了。

第三组最为特殊,十人的手臂全部开始结痂,而且老臣给他们诊断后发现和常人并无大异,相信只要等胳膊完全结痂生好新肉就能恢复如常,而且时间不会超过半个月。

由此老臣可以证实那些烈酒有极强的消炎拔毒的功效,而且小罐和大罐里的烈酒功效相同。”

虽然这件事情做的极为隐秘,名声肯定是没有的了,但是作为一个医者能看到这样的良药,商河还是十分开心的,而且皇帝能把这么重要的试验交给自己本身就是信任和恩宠的表现。

“哈哈哈哈,好得很,我大魏得天庇佑又得一祥瑞,他日就算遇上国战又多一分战力。”

曹穆是真高兴,酒精的作用这么明显,那意味着军中死伤将大大减小,且能迅速恢复战力,这在冷兵器时代那是绝对的利好消息,可以说这酒精的功效堪比二十万精兵。

“朕说话算话,里面那些死囚有功于国,活着的免去死罪发配到镇北军中,只要军功三转就免去余罚充入军籍,至于死了的那些人按军功三转抚恤家人。

好了,剩下的商爱卿进入给他们医治一下吧,能少死些人总是好的。”

“是,老臣遵旨!”

随着商河进了屋子,冯莫对着黑暗中的某处做了个小小的手势,然后哪里如同幽灵般传出两个黑影,接着有隐没在其他的黑暗里。

……

杨小年是近两年来洛阳城里凶名赫赫的大顺帮帮主,只是他在人生高潮的时候入了死牢。

因为家中老父死于战场,老娘又哭瞎了眼睛,家中还有两个弟妹需要养大,没办法他只能去洛河码头上做苦力。凭着一把子力气和豪爽的性格,他成了码头上许多穷苦汉子的带头人。一次同其他圈子的人因为抢生意而发生了械斗,杨小年学人家组了个大顺帮,并且并众兄弟推为帮主。

可能是尝到了甜头,这些苦哈哈在成立了大顺帮之后变得比一般帮派更加凶狠,除了绑架和贩卖人口,这两年杨小年也算是坏事做尽。前些日子他属下在斗殴中失手杀了人跑了路,结果死的这个家里有些势力,属下跑了,官府自然拿他这个老大背锅。

杀人偿命,一个秋后问斩的红判下来杨小年就成了死囚。看见老娘和年幼的弟妹来牢里探监,杨小年心如刀绞,回首往事他觉得自己是那么愚蠢,他发誓如果还有机会再活一次一定要活出个人样让母亲不再操心,让弟妹有个好前程。

上天眷顾,七天前他吃了顿牢饭后就不省人事,等他醒来发现自己来到了个奇怪的地方,而且还是戴着铁面具,人也被关在了笼子里。

同样被关起来的还有另外二十九人,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的遭遇,就在绝望蔓延之际,黑暗中一个夜枭般恐怖的声音告诉他们只要配合就能有免罪的希望,就算死了也能为家里赚到一笔抚恤。

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自然不惧欺骗,所以这群人出奇的配合。当杨小年看到砍向自己胳膊的那把刀上散发着臭味的时候,他本已经绝望了,然而他的运气很好,他被安排到第三组,那个胖胖的医官给他清洗伤口时候用的东西很像是酒,醇香扑鼻,就是伤口火辣辣的痛。

这时候杨小年意识到这是在拿自己这些人做药人使用!

反正死了老娘有笔抚恤,不管真假总算心里有些安慰,这对于他一个死囚来说已经算是恩典了。可随着第一天过去,他发现这里并不是每个人都用那种酒来清洗伤口,而自己的伤口竟然完全没有红肿溃烂,也没有如同部分人那样出现发烧的症状。

强烈的求生欲年让杨小年在接下来的实验中高度配合,今天那个胖医官给他看过伤口后很满意的点头,似乎对于自己的恢复进度很满意,这让杨小年心中忐忑难安,已经猜到部分事实的他很怕会被灭口。

刚刚似乎有个贵人来做最后的检查,虽然看不见,但是有火源靠近手臂时候的灼热感觉让他知道自己应该被检查过,那么其他人也应该被检查过了。

没得到允许呃杨小年不敢私自摘下黑巾,当他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后,他知道决定他命运的时刻到了。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二十几人呆呆的站着,谁也不敢发出哪怕一点声音。忽然,杨小年似乎闻到了什么味道,那是种很香的味道,有些像是翠竹苑里姑娘身上的香味,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杨小年也没有想起哪里不同,因为他已经被这香味迷晕了。

从屋子侧门进来一群鬼魅般的身影,很快杨小年这样的人就被秘密的运出了皇宫……

因为这些天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干,所以商河以为今晚又会忙到很晚,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要知道这么多年来他所诊断过的不是王公就是国戚,如今竟然要给一班死囚通宵诊治,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可当他推开房门的时候,笼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他们逃脱了?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商河转身就要向外逃走,可一转身他就发现自己逃不了了。

一只阴柔的手就要扣在商河的脖子上就要下死手,虽然还没有扣到,但是商河已经能感受到手上散发出来的锋利,那是一只宫中最高品阶供奉太监的手!

第75章 袁烜难封

第75章袁烜难封

宫中的供奉分很多种,有专门搞阴谋诡计的,有专门负责审讯的,有专门负责替皇帝训练贴身之人的。

商河眼前的这个如鬼魅般只露双眼的人叫什么名字除了皇帝没人知道,冯莫偶尔得见他也需称呼一声三师傅,他是宫中负责训练有天赋的太监习武的供奉,一身的功夫全在两只手上,往日里即使对上发狂的熊瞎子也只是三两爪功就能降服,没成想这第一爪竟然爪了个空。

转身后遇到迅雷般的偷袭,商河下巴猛然向下一缩一夹躲过了最最要害的喉头位置。于此同时他的手中也没闲着,两支肥胖的胳膊猛然向前推去,那偷袭的太监脚下一点整个人轻盈的向后倒飞而去。

暂时摆脱了危机,商河不敢再呆在这个黑暗的屋子里,侧门更是不敢走。后知后觉的商河发现刚刚那太监虽是偷袭,但似乎他并非是想要自己的命,而是要逼自己出手现形,既然如此想要活命只有走到院子里求得那人饶恕!

既然已经露了马脚,商河便不再隐藏,此时走出屋子的商河丝毫没有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看那气度更像是一个杀伐决断的江湖枭雄。

“商爱卿好身手呀!”

月光下曹穆背着双手站在中央,齐垠和肖深两员武将分立左右,冯莫和刚刚那个出手的太监挡在曹穆身前,只见他双手张开,十根手指好似干瘪而苍白的枯枝一样,但每一根都似有千斤之力,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此刻的气势足以震慑一切宵小之辈。

“想必这位就是隐没了几十年的鹰爪圣王吧,只是不知当年的宫廷四圣还有几个活着?”

已经到了这一步,商河也没了惺惺作态的请安,他的气势也已经攀上了巅峰,随时准备应对来自暗处的袭击。

“呵呵,四圣王这个称谓我一个老太监可不敢用,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圣王,那就是当今天子。我们四个的存在本就是隐秘,你既然能知道这说明本身就有所图谋,想来你进太医院之前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吧,让我猜猜,你的宗门莫不是叫鬼医门?”

“哈哈哈哈,佩服佩服,我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这么多年来也应该打消了你们的怀疑,想不到呀,终究还是被你们查到了我的根脚!

陛下今日动用四圣王这样的高手逼我现身,商河愧不敢当,只是念在商河这些年来的微末小功上饶过我一命可好,我保证从此再不入中原半步,若违此事叫我鬼医门从此灭宗!”

商河是真的怕了,四圣王这样的高手一个他都没有把握能赢,他不信宫中只有一个,想要活命只有祈活,这次若是能逃出生天,他是真的不打算回中原了。

“皇宫你本就不该来,神医门虽为山门,但是他们历来循规蹈矩,又不插手天下纷争,一心只想着悬壶济世,这样的山门历朝历代谁不厚爱,你鬼医门既有心效仿就该正大光明行走事件,而不是参与皇家血脉与后宫阴谋,你们根本就不配为医。

想要活命?不可能的!

你应该知道二十年前从你鬼医门参与了那件事起就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么多年来朕之所以没有对你动手,那是因为朕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留你一命到现在。”

曹穆目光如电,他的武功在这个院子里算是最弱的一个,但此时他的一言一行却是代表天地意志,他的气势足以让商河这个隐士高手内心生寒。

“陛下非要逼商河死在这里吗?”

商河还想做最后的努力,他是个很好的医生,虽然他杀过很多人,但他也救过许多人的命,他更明白什么叫做生命的宝贵!

“二十年前你就该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曹穆不在云淡风轻,而是显得冷酷狰狞,当年之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他根本不可能让商河这样的人活着,不光是商河,所有当年的参与者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当年我刚刚进宫,虽然我很想参与更多,但得到的信任始终有限,所以也只是参与了最简单的事情,直到今日我都不知道最后是哪个!”

“你不用狡辩,我要杀你不是你产于有多深,而是因为你产于了,所以你就必须死!”

“既然如此,那陛下为何直到今日才动手?”

“你其实在十年前就暴露了,留你到现在只是因为我想要看看他们是否会再来找你,你只是我钓鱼的一只饵,只是可惜他们太过谨慎,估计他们也是查到了你的身份,怕驾驭不了你,所以就放弃了。”

“陛下,商河很怕死,今日陛下若是能饶商河一命,商河愿意戴罪立功,我知道他们的一些情报,我统统都告诉你,只求你留我一条狗命吧!”

商河为了活命已经忘记自己鬼医门大弟子的身份了,他只想活下去,至于山门交代的任务之类的早就不在他考虑范围了。

“不用了,关于潜龙会的事,你知道多少你的小妾通通都知道,而朕知晓的肯定比你多!”

说完这句话,曹穆讥笑一声,然后转身踏步向着外面走去。于此同时老太监抬起双爪就扑了过去,这一次竟比刚刚偷袭时候更加迅疾猛烈。

齐垠和肖深护在曹穆身后出了院子,身后的战斗不会有任何悬念,虽说他们是马上的无敌战将,但这种生死搏杀他们自问十个自己也不是那老太监的对手,更何况谁知道黑暗中还有谁呢!

月亮宫并不算很大,但曹穆还没走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碎步声,然后一个小內侍跑到曹穆侧边落后半尺的位置跪倒在地,手中高高举起的匣子里赫然就是刚刚还在求饶的商河头颅。

只是瞟了一眼确认身份,曹穆连半步停顿都没有,仿佛死的是个毫不相干的人,这一刻帝王的冷酷表露无遗。

中原地区的夏季是燥热的,然而御书房内却并不如何觉得。走进御书房的只有四人,就连护卫也必须离门十步以示回避,这个时候就算是皇后和三省宰辅也不可惊扰。

“商河府上的人可以撤退了,没想到他们这么谨慎,连太医院的首席御医都没兴趣,又或者说他们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虽然今日杀了商河拔了心里的一根钉子,但是曹穆却更显烦躁,因为商河根本没有起到他预想中的鱼饵作用。

“陛下不必忧心,既然我们已经查到二十年前的事情,那么抽丝剥茧之下,校时卫必有所获。”

校时卫是曹操建立的一个谍报组织,它直接对天子负责,外人除了校时卫这个名字之外其余一概不知,其神秘程度完全不可揣度。然而十几年前上任校时卫的统领却被曹穆下令斩杀,同时被杀的还有十七个负责查探情报或者护卫的小统领,因为他们竟然没有查到有个叫潜龙的庞大组织正威胁着这个庞大的帝国。

“肖深你们校时卫的人进度太慢了,朕知道你们现在的重心在燕国,但是不把身上的这个毒疮挖了朕寝食难安。夏乔在南方已经有所发现,我希望你这边也要有所收获,我不想当年旧事再发生一次!”

肖深表面上是金牛卫大将军,但作为皇帝的绝对心腹,他还有个校时卫现任统领的身份,只是知道这一点的只有冯莫和齐垠这些当初楚王府的老人。对于皇帝的命令他只能跪地接令。

“陛下,酒精的神效如今既然已经证实了,袁小子献上来的工艺和设备都证实有效,那我们下一步该如何生产?”

齐垠比较实在,校时卫的事情没有瞒着他已经是皇上的信任了,但听多了终归不好,所以就找了个话题岔过去。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这点小心思。算了,这件事中既然有你和夏乔盯着我也放心,就按照袁烜小子说的分吧!这点胆量气魄我还是有的,不过你如果发现赵家人有什么妄举,直接灭族!

为了掩人耳目,合肥洛阳各起一座酒坊,这样南北减少运输,也能更好的做到保密。

没良心的东西,一个个分钱分利赚的钵满盆满,竟然也不知道给朕留一份,这会儿朕还得给你们多加一张酒铭,哼!”

前一刻还是杀气盈野的曹穆说起这个话题马上就嘴角上翘,这也是冯莫和肖深最佩服齐垠的地方,这个老粗总能逗得陛下喜笑颜开。

“陛下这可就冤枉我老齐了,这一切都是那个袁小子分的,陛下下次见了他可要好好惩罚他一下。上次陛下赏赐他的文房四宝他竟然嫌弃,还说就算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不过这样胆大妄为的小子我已经替陛下教训过了!”

齐垠一脸谄媚的笑,两只手不停的搓动,十足十的狗腿样子。

“呵呵,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呀!教训?怕是你在为那小子求赏吧,真不知道那少年人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二个的要来讨赏。”

“陛下,你赏他也是应当的,不说新纸和那个宣纸你用了都说好,单单献酒精这一条就能算得上军功一件了!”

袁烜献酒精配方,而酒精的最大用途在于军中,所以齐垠说这是军功也说得过去,当然齐垠也有自己心思,大魏朝廷有祖训,非军功者不得封爵,齐垠这是往大了给袁烜讨赏。

“齐匹夫,你还真是看重这小子呀!军功哪里是那么好拿的,没有上战场就想拿军功,那我大魏的军功岂不是太不值钱了!

不过当赏还是要赏的,今日夏乔又送来急报,竟然还是有关这小子的!”

曹穆笑的有些让人捉摸不透,齐垠下意识的就以为袁烜闯了祸。

“袁小子闯祸了?”

“是呀,闯祸了,进书院进学的第一天就把夫子赶走了,你说这算不算闯祸?”

听到是这样的小祸,齐垠总算放下心来。

“是该打一顿板子,竟然欺辱师长,该打!”

“去去去,你当那小子是你家那些憨货气走夫子就打板子呀!人家能耐着呢,赶走了夫子自己上讲坛授课,而且讲的比夫子还要好。”

“竟有这事?那就该了,夫子没有学生的本事,不走还留着过年呀!”

“朕说你这老粗怎么老是向着那小子,感情你们是一路货呀!本来吴老夫子听说这事还说此子目无师长,还想着痛斥一番的,后来看了夏乔的奏报才罢休。然而,他的夫子被他赶出书院是事实,哪怕他有情有可原可需得惩戒,不过念在他献文有功,这次就功过相抵了。”

曹穆没有发现,他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少年的态度就像是自己子侄般,用的是惩戒和痛斥这样的词。不过其余三人可作为皇帝的近臣哪里还能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心中对于袁烜的好感又更添了几分。

“又献文,这回不知道献的是什么文,有没有我老齐呀?”

说到这个齐垠就来了兴致,回到洛阳这些天,他见人就念诗,《将进酒》和《出塞》这两首诗几乎已经成了他打招呼问候人的必走程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诗中有他一样。

“哼,两首好诗被他用来拍马屁,还是拍你们这两匹文盲马,想想朕就生气,你竟然还想要。这次他献上的是算学,白日里老师和国子监祭酒杨度一同看了他的那些算学符号和教学之法,按照老师的说法,扶摇子是个学贯古今的神仙人物,单单那十个符号和计算之法就可开山立派了。

可同样是因为这样,老师认为不能过早的赐封他,否则就是毁了他。

等着吧,等到他通过科举入朝之后有的是机会让他立功。”

第76章 被惦记的袁烜

第76章被惦记的袁烜

南淝河边上的赵家造纸作坊已经建好,新奇的水车日夜不停的捣烂那些树皮,而首批新纸已经开始售卖,虽然价格比旧纸要高出三成,但是仍然供不应求。

虽然造纸作坊已经按照袁烜的要求三班倒不停工生产,可等候提货的船只和马车依然将南淝河码头堵了个水泄不通。

哪里有商机,哪里就有市场,赵家造纸坊的周边马上就有人挑来担子做些卖吃食的小买卖,前几日袁烜见到有人在这里动工搭建茶棚,按照这个进度,他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能变成一个小型集市,“城市是因为工业建立起来的”这句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不过,这些前来赚钱的小商小贩中并非所有人都是来糊口的,总有那么一些人有些旁的心思,他们想要的并不是赚些小钱,而是努力想要知道赵家的新纸到底用了什么神秘的材料。

然而,再优秀的商业间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他们的树皮中青檀皮的量更大些。可如今方圆两百里内的青檀树统统归了越国公,出了这个范围的青檀树少不说,品质还不好。

造纸作坊内的工人终于还是有人因高价的收买而变了节,六人辞了工,私下“说漏嘴”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他们把工坊内里事无巨细的统统都交代了一个遍。然而最核心的增白剂和粘合剂的配方没有一个人知道,据说整个作坊内只有高管事一人知晓。

有没有人去找高锦暂时还不知道,但去到越国公府上找到管事提出想要买些青檀树的人却有不少,而且开的价码都不低,然而往日笑嘻嘻的管事直接轰人。

越国公的那些青檀树卖不卖?自然是卖的,而且价格还不高,但是买主却是只有赵家造纸坊。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家已经被越国公收编的时候,南淝河的边上又起了两座规模更大的造纸坊,而且其中一家从动工的那天起就竖起了黄旗,中间的那个“魏”字格外威风耀眼。除此之外,太守府派出二十兵丁在这家造纸坊边上开始平整土地,看那样子是准备长久扎营了。

传说中赵家比新纸更好的宣纸成了贡品,赵家成了皇商!

那些觊觎赵家造纸术的人很快就把派出去的全部人手都召了回去,这一次的赵家他们惹不得,而且可能今后的赵家也惹不得了。

除了专门给皇家造纸的那个巨大作坊,根据袁烜的提议还有一个工坊也在同时新建。曹穆还算是厚道,他自己喜欢宣纸并没有不准其他人用,这就是说宣纸还能卖,只是不允许品质比皇家的好而已。

所以这个工坊里将会是次一等的宣纸和私人订制的纸,比如说加上各家族的家辉或是书院的名字。当袁烜把这个私人订制的概念提出后,高锦对于袁烜的崇拜简直无以复加,他能想象今后那些名门大家的纸只可能用赵家出品的纸了。

局势变化的太快,两个月前还是日暮西山哀鸿一片的赵家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皇商,更有消息传来朝廷三省六部都开始找赵家下订单了,这也就是说赵家已经彻底复苏了,能不能返回世家行列暂时不好说,但绝对是一个可以期待的新商业家族。

江淮道之前共有六张酒铭,其中三张被世家把握,两张归属于国戚,还有一张的归属比较特殊,那是当今皇帝曹穆亲姐姐清流公主的。

清流公主是长公主,也是最受先帝宠爱的公主,她的封地在清流(滁州),当年他出嫁之时先帝的嫁妆里就有江淮道酒铭一张,这也是清流公主最重要的财源之一。

只是可惜红颜薄命,清流公主在三十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香消玉殒,只留下驸马刘安和年幼的郡主刘晗珊,而这小郡主极受曹穆喜爱,故而改其封号为清流公主,为的是纪念自己的姐姐,同时也彰显对刘晗珊的宠爱。

所以天下有种说法,谁能娶了清流公主,谁就娶了一座金山!

如果说新纸的畅销和皇商的身份让人眼红赵家,那赵家拿到酒铭的消息就彻底的让人震惊,更加重磅的消息是赵家拿到的是两张酒铭,江南道一张,洛阳一张,而且洛阳的那张负责供应皇宫用酒,也就是说赵家又有了一个产业成了贡品产业。

接二连三的消息让全天下的人把目光聚焦到了合肥,所有人都想知道赵家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有如此大的荣幸与恩宠。

只要有足够的实力,想知道的人自然就知道了,赵家有个异人子弟,能写诗作文,能造纸,能酿酒,精通格物和算学,于庖厨一道也极为散场,有两个义弟,一个是青城山郭璞的弟子,一个是重刀门门主关门弟子……

随着那几首诗的传播,随着新纸的销售以及关于酒铭的消息,袁烜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到那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古时并没有“星期”这一概念,官员休沐通常像是后世的轮休制度,而书院的休沐则是以旬为单位的,通常书院的休沐时间一般是每一旬的最后一日。

新纸已经开始售卖,袁烜如今也拿到了第一笔三千贯的分红,今日恰逢书院休沐,少年多金的公子哥怎么可能困在家里读书,趁着天晴出门逍遥才是头等大事!

少年公子怎么逍遥,那自然是泛舟河上花船观花了。

袁烜也是出来看花的,不同于赵川那个骚人,袁烜今日带着两个弟弟出来是看真花的。如今有条件取得高度酒精,袁烜就寻思着是不是调制些香水出来,这东西对于女人的杀伤力可以说是无敌的,想来谢道韫也必定喜欢,只是这调制香水的原料除了酒精和一些香料之外,还需要一些植物精油,而这夏季的花似乎并不很多,所以趁着休沐袁烜就出来找找。

随行的还有夏斌,自从那日大家吃过一顿饭之后,这个有些腼腆的家伙似乎很喜欢和袁烜一行人玩到一起。阿福拜夏乔为义父的日子选在十日后,不过夏斌早就已经开始称呼阿福为弟弟了。

除了夏斌,还有两人也像是牛皮糖一样的粘在这些人身边。薛檀雅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三天两头的造访赵家,今天向袁烜院子里的厨娘讨教厨艺,明日又和姑姑探讨女红,而且总是有意无意的打探小师叔的事情。

赵家人从小看着这丫头长大,薛家和田家人也似乎很放心她的操守,总之竟然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次数多了,大家就觉得这薛檀雅还是孩子心性,跟着小师叔涨涨见识也未尝不可,再说了每次两人见面都是多人在场,倒也不怕外人说什么闲话。

前日里阿福说漏了嘴,道是大哥在做什么让女人香喷喷的东西,薛檀雅立刻来了兴致,还以为是小师叔为自己做的,这两日袁烜只要放了学回到赵府准能看见这个漂亮的寡妇侄女。

夏天适合调香的花还真是不多,在合肥城外转悠了半天袁烜就寻到些茉莉花,这种淡雅清新的品种想来谢道韫必定喜欢。

不过答应了几个师兄的妻妾们也做些送她们,这茉莉花似乎并不如何合适。

“不缺我们今天上午已经找了这么多种花了,只有这茉莉一种可以做那个什么香水吗?”

“是呀,别的花都不合适,别看有些花很香,但根本做不出我要的效果。可惜了,找不到曼陀罗,如果有那种花的话,想来几位师嫂必定喜欢。”

“曼陀罗?是不是像个喇叭一样的那种紫色的花?”

夏斌听了袁烜这么一说简直要气极,这一个上午热的差点昏倒,哪里想到袁烜找的竟然是那种花。

“你见过曼陀罗?快说说哪里有?”

袁烜本以为这个时代华夏还没有曼陀罗,但是没想到夏斌竟然能说出名字,还能形容它的样子和颜色,那应该就不会有错了。

“我家中花园就有!”

袁烜几乎要被气晕了,早知道越国公府有曼陀罗这样的话,他还怎么可能这么辛苦的出来找。

“走,回城,我们去越国公府。”

“不缺,这个有点难,那些花是我娘亲自种下的,她说那是他要用来入药的,我觉得你很难讨到。”

曼陀罗有毒,但是却是很好的麻醉药,配伍得当也能成为方药,只是这种药的剂量和特性都要精准控制,要不然很容易出事。既然夏斌的娘知道种曼陀罗,还能当药用,这说明这位越国公夫人是个杏林高手。

“呵呵,给不给总要问过才知道,我就不信国公夫人就不喜欢香水了!”

回到合肥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路过四海酒楼的时候众人决定先用过饭再去越国公府讨要曼陀罗花。

四海酒楼是大魏国数一数二的大型连锁酒店,几乎在每个通都大邑都有分店,这合肥城里的四海酒楼更是餐饮界的翘楚。

众人入了大厅,此时正是用餐高峰期,因为赵家新纸的带来了许多的外地客商,所以这会儿一楼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了。

作为合肥城的餐饮业霸主,四海酒楼的掌柜对于这合肥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都有个了解,正在柜台内结账的掌柜看见门口进来几个少年人,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不过职业敏感还是让他再次扫了一下众人,当下他就看到两个合肥城里不得了的少年人。

丢下手头的账目,掌柜快步跑到门口亲自相迎。

“小国公有礼,袁公子有礼,可是要用餐,楼上有雅间伺候!”

其实楼上哪里还有雅间,最后的一间也已经定了出去,不过此时小国公来吃饭,他哪里还会理会那些付了定金的客人。

上得楼来,只见宽敞的二楼被分成了七八个精致的雅间,每一间都取了个风雅的名字,小二殷勤的引导着众人走进一间上面写着“听松阁”的雅间。

看着雅间里崭新的圆桌和上面可转动的圆盘,袁烜无奈的摇摇头,知识产权这种意识在这里是根本不存在的。

虽然只是六人,但是因为有阿福在桌上,所以袁烜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这四海楼不愧为全国连锁的大酒楼,上菜的速度非常快。

酒是上等的黄酒,不过等下要去越国公府,所以袁烜并未碰触,饭食虽比不得自己院子里的美味,却也是这个时代难得的珍馐,至少夏斌吃起来全无抵触就能说明问题。

“哎哟客官你就饶了小的吧,这听松阁之前已经被其他伙计定出去了,小人当时不清楚才收了你的定钱,掌柜的说了定金全额奉还,另外还送你一份刚出炉的烤羊排,你看这事就算了吧!”

众人正吃着,突然从楼梯间传来一阵哭诉求饶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正是冲着这听松阁而来。

第77章 胖子与少年

第77章胖子与少年

“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听到哀求声的那时起袁烜就猜到事情的经过了,无非是这四海楼的雅间都定出去了,结果掌柜的为了巴结夏斌就把这听松阁给了自己一行人,现在正主来了没了雅间自然不干,于是乎上楼赶人这也是应有之礼。

理解归理解,但自己这一行人吃了一半也不可能给你腾位置,再说了这本就不是自己等人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在酒楼。可是这“滚出来”三个字就不同了,那是摆明了一个观点,我管你酒楼定给了谁,现在这个雅间归大爷我了。

“哪来的野狗敢在外面乱叫?”

米奇自从身边有了兄弟手里有了钱之后又有恢复纨绔五老爷的趋势,而且他从来就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主,即使是口头上的亏也不愿意吃。

米奇的话音刚落,听松阁那扇精致的小门哐当一声被人给踹开了!

当先进来一人,蓬松的头发胡乱的拿了根绸带扎了一下,豹头环眼络腮胡,身穿一件羊皮大褂可能是因为太热了所以露出了一条胳膊,腰间别着一把长长的弯刀。

这是典型的胡人装扮,他的身后还有两个大汉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其中一个反手别着店小二走了进来。

“我数十个数,如果你们还在这里不走,我打折你们的腿!”

为首那人手指着袁烜等人气焰嚣张,露出一口黄牙的脸更显狰狞,这立刻把薛檀雅吓到了,她第一时间跑到小师叔身后,双手紧紧的抓着小师叔的长袍后摆,这让她立刻有了安全感,一如嫣儿抓着她的裙子后摆一样。

这一声吼足够有威慑,几个雅间用餐的客人连忙冲出房间跑下楼去,他们可不想遭这无妄之灾。

天塌下来先砸个子高的,这里最高的是阿福,但比阿福更高的袁烜和夏斌。作为将门之后,夏斌虽然腼腆内向,但骨子里的血性勇武并不缺乏,对于胡人的厌恶那是由基因继承的,更何况从小跟着父亲练武,此时的怒气升腾就要爆发。

“我数到十,如果你不给我滚出这座酒楼,我保证打折你的腿!”

袁烜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斌则不削说话,这话是从右边的一个雅间里传出来的,因为袁烜等人被堵在雅间内,所以并不能看清说话之人是何方神圣,只觉得听声音应该也只是个少年人。

“呵呵,有趣有趣,小爷我的话都被人抢了,本来我最喜欢打断人家的腿,但是既然被人抢了,那我就玩个新花样。我说北蛮子,我数到十,如果你不跪着给我叫爷爷,我把你们三个给阉了,然后扒光了丢进发情的公马马圈里,你看如何!”

右边话音刚落,左边雅间里又传出话来,只是这人话说的虽然解气,却是淫荡又轻佻,一听就不是什么良家子。

左右两个方向的声音瞬间就激怒了三个胡人,大胡子背后的两人松开店小二,一人一边的朝着刚刚发声的那两个雅间冲了过去。

大胡子自信满满的盯着这几个不敢说话的少年人,他很喜欢这种用武力逼迫南呆子的感觉,主人说的不错,南人都是羊,只要手上有弯刀,胯下有骏马,那么想要财宝或者女人都可以去尽情的抢。

“一”,大胡子开始数数了,只是他没想到回应他的是自己两名手下的惨叫。

顾不得眼前的几个怂货,大胡子拔出弯刀就冲了出去,燕国勇士的骄傲不允许他被南人欺辱,他的主人更不允许他吃亏,这比战死更不能被接受。

事情变化有些太快了,袁烜和夏斌赶紧走出雅间,其余几人也赶紧跟上。

两名胡人喽啰此时痛苦的躺在地上,正挣扎着爬起身来。

“一!”

右边观潮阁中走出一名少年,一身劲装显得气势非凡,面容虽显稚嫩却威势逼人,看向大胡子的目光透着兴奋。他身后跟着两名短装打扮的大汉,两人手中用刀样式相同,一看就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专业护卫。

“小爷这边也是‘一’,你们千万别逃,很久没有今天这般的乐子了,我很想看看发情的公马会有多大的劲,哈哈哈哈!”

左边抚风阁雅间里也走出一名少年,只是相比右边那少年的俊朗不凡,左边的这位卖相就差了许多。肥头方脸铜铃眼,高额塌鼻宽嘴唇,一米七不到的个子却是有不下于两百斤的重量,除了那好比八个月的大肚子,他的胸前那两坨肉能让绝大多数女子艳羡。

看到这个胖子,袁烜的第一感觉就是骚,太他妈的骚了!花衣花裤花鞋,脸上还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如果这些还不能体现他的骚的话,那么他耳边的那朵大红花就把他的骚浸透到了骨子里。

什么人养什么狗,胖子也带了护卫,不过与其说是护卫还不如说是狗腿,四个狗腿同样是花衣花裤打扮,其中还有个干脆是赤裸着上身,胸膛后背布满了纹身。这群人如果走在大街上知道的会说是纨绔遛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马戏团表演呢!

不过,胖子背后除了这四人倒是还有一名少年人,一身黑衣不苟言笑,整个人冷的仿佛黑面死神一般。夏日里他上身穿一件无袖短褂,袁烜发现他的右臂竟然比左臂明显大了一圈,当他看到少年背上的一张弓和一壶箭时总算明了,这少年的右臂是练箭练出来的。

“你们是什么人?”

大胡子看到场中形势明显不利,此时他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但是自诩天狼神后代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服软。

“二!”

英武少年也不答话,他只顾着的数着自己的数,他身后的两名护卫手抚刀柄,只待少年一声令下就要下手。

“嘿,我说兄台,没看到那边有漂亮小娘子吗?和你商量个事儿,这帮子杂碎给我玩怎么样,让哥哥我出出风头,说不定那小娘子一个芳心暗许就投奔我的怀抱了。”

那胖子还是嬉皮笑脸的一副贱样,两只眼睛在薛檀雅身上不断的瞟着,两支胖手来回的搓弄说不出的猥琐!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又转头对着那大胡子喊了一声“小爷我这边也是二!”接着马上把目光转回到薛檀雅的身上,他身后的那几条狗腿也马上欢呼起来,什么“公子仁义无双英雄救美”,什么“才子佳人成双成对”之类的马屁一哄而上。

看着这一幕袁烜竟然发现自己没法生气,反而觉得特别搞笑,这个场景活脱脱就是金大侠笔下的丁春秋出行时候的场面呀!

薛檀雅和嫣儿主仆两个啐声连连,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害怕,只是他这副美人嗔怒的模样更加诱人,一时间胖子看得更痴了!

除了胖子之外,对面揽月阁雅间里还有一人也把薛檀雅的媚态看了个十足十,若是平日说不得就要出门去抢来先亵玩一番,可今日出门不顺忘了看黄历,竟然在合肥碰上那个煞星,他只能躲在雅间里不出来。美人在前,可望而不可得,这越发激起了他的性趣!

“我乃燕国四王爷麾下亲卫统领阿乞力,陪着王府管家来你们大魏谈生意,你们南人先是无端抢了我们的雅间,现在又打伤我的手下,竟然还胆敢威胁打断我们的双腿。你们当真以为我大燕骑兵的弯刀不锋利吗?”

形势比人强,看到两边咄咄逼人,阿乞力只能自露根脚,在他的印象中南人都是软弱的,只要他亮明身份自然没人敢动他!然而,他不知道当他的这一身份对于在场的这些纨绔看来就是个屁!

“三!”

英武少年依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袁烜看着这个少年心中佩服,这样的少年堪称英豪,他日成长起来必是人杰!

“小娘子莫怕,我这边也是‘三’了,等他们那边打断了这几人的腿,我带着你去马圈看表演,上次我看了驴子的,可好看了!”

胖子还是那么不着调,但是配上他的那副讨好的面容和语气,旁人除了羞恼之外竟很难生起其他的厌恶情绪,这真的需要很高的本事。

“谁人胆敢动我燕国勇士!”

楼梯口传来一声大喝,呼啦啦冲上来一群胡人武士,而且俱都抽刀出鞘!紧随武士身后上楼的是一个瘦弱的中年人,乍看一下竟然是中原文士装扮。

“钱大管家!”

阿乞力看见十个大燕武士顿时有了底气,他已经决定了一定好好好教训这帮人,尤其是右边那个少年和左边那个胖子,至于身后的两个小娘子自然也是要抢走的。

场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英武公子身后那两人第一时间上前几步挡在公子身前,手中朴刀也幽幽泛着银光。

“四!”

形势的变化似乎并不能改变英武少年的决心,对他来说既然已经放出了话,自然要做到,如此方为男儿!

另外一边的胖子就没这么有胆气了,起第一时间转身向后躲到了那一言为发的黑衣少年身后,之前那几个狗腿子也纷纷向后躲去。

“小娘子我不是怕呀,我是因为身份珍贵,万一我有个什么损伤,大魏就会和燕国开战,如此一来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些都非我所愿,所以我这是为了天下黎民才躲的。你快些到我床上来,呃……口误口误,是快些到我怀里来,我保护你!”

胖子的话忒也无耻,无耻到连米奇都有些佩服,这是五老爷当年都没有达到的境界,算是衙内纨绔这一类人的巅峰了!

“四!”

就在众人对胖子鄙夷的时候,他的那声“四”却叫的异常坚定,马上又让人把对他的感观扭转。

薛檀雅已经羞的不行了,虽然他是个腹黑的主,可怎么说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寡妇,哪里经得起胖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撩拨,偏偏小师叔或许是看见胖子也是在戏耍那群胡人,所以看向那胖子的时候多是面带笑容,似乎并不那么想为自己出气。

薛檀雅面若桃花,薛檀雅噘嘴轻啐,薛檀雅跺脚娇羞,这一幕幕落在揽月阁门后那人眼中是那么的媚态横生,直瘙得他心火难奈。只是那般艳丽的小娘子怎么总是围着那个穿白衣的臭小子,还拉他的袖子撒娇,难不成是她夫君?嘿嘿,是又如何!

两边的少年都没有停止这场争斗的打算,这让那名钱管家有些不确定,他本是大魏一书生,某年科考落榜后觉得考官不公,所以他一怒之下去了燕国,凭着他巧舌如簧的一张口,横妙生花的一支笔,竟然被他混进了燕国四王爷慕容垂的府中成了管家。

这次回来中原他觉得自己算是衣锦还乡,尤其是看到大魏人在燕国武士的面前低眉顺眼的样子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没成想在这合肥的酒楼里竟然有人胆敢这么不怕死,这一定是遇到了有背景的纨绔了!

纨绔又怎样,他钱通如今代表的是燕国四王爷!

“莫要以为这里是魏国境内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想要欺我燕国四王爷府,你们就准备开战吧!”

钱通把这场矛盾的等级拔高到燕国四王爷府,这就是外交事件,他不相信这帮衙内纨绔还敢继续造次。

“我就为所欲为了,你奈我何!”

英武少年的“五”还没说出口,胖子也没发声,传出这话的赫然是对面摘星阁中之人,而且还是个女声!

第78章 纨绔们的狂欢

第78章纨绔们的狂欢

“我就为所欲为了,你奈我何!”

随着一声少女叫怒嚎,摘星阁的门被人从内里打开,率先出来的是两名手持长剑的中年妇人。虽是妇人,可他们身上散发的威势一点也不比英武少年身前那两名侍卫以及黑衣少年弱,甚至更要强上几分!

两个妇人之后出来了两名少女,走在前头的那个肤若凝脂黛眉如蚕,不管是五官还是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就算场中另一位佳人薛檀雅于美貌这一块也不能赢,已经豆蔻年华的她比之谢道韫更添魅力,最难得是她天生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让人忍不住就想要参拜!

少女身后一人是他的贴身丫鬟,身段模样也是一流,只见她出门之后竟然冲着胖子那边做了个呲牙的鬼脸,一副厌恶至极的模样。

“哎呀,表妹呀,你怎么来合肥了?你刚刚一定是产生了幻觉,我没有调戏那个小娘子呀,我的心里只有你,你才是我今生唯一挚爱呀,为了证明我对你的爱,等下我邀请你去马圈看表演……”

胖子从听到对面的声音开始就知道今天没法调戏那个小娘子了,真是太倒霉了,怎么就遇到这位姑奶奶,于是赶紧探出头来打招呼!

“死胖子邓乔给老娘闭嘴,你再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娘先把你阉了扔马圈里,我想到时候我一定很有兴趣去看!也不看看自己那个球样,就你也想要娶老娘,告诉你,少在外面败了老娘的名声!”

前一刻还是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没想到一开口就让人想到女流氓三个字,这前后的反差太大了,大到一时让人思绪转换不过来。

揽月阁里的那位已经忍不住了,原本先前的小娘子已经让他小鹿乱撞了,没想到现在又出来一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子,女流氓怎么了,女流氓他还没试过,这天下女人这么多样的,总要都试试才知道那种更妙不是吗?

哐当一声推开门,揽月阁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了出来,他身后也跟着两人,只是这两个清瘦娇羞的人一看就是男子,然而却又身着女装,脸上嘴上也是用了女子的妆容。

袁烜第一时间想起了某种不可描述的画面,这让他的胃觉得非常不适,直泛恶心。

“小娘子有礼了,小生今日得见小娘子惊天之容颜实乃三生有幸,不知可否邀请小娘子一共泛舟游河,到时候你我饮酒作乐赋诗写字岂不……”

“畜生,住口!”

这精虫上脑的家伙还没有讲完,那英武少年竟然突然开口,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合肥竟然也能遇到这个腌臜货,要不是此刻有外敌在场,他一定上前抽到他跪地求饶。

“表妹,削他!”

胖子看到突然冲出个不知所谓的登徒子,顿时就来了脾气,不过这种货色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因为他相信表妹会把这个白痴玩死!

“好呀,人家也很喜欢泛舟游河,更喜欢游泳呢,而且我最讨厌穿着衣服游,那样浑身都不舒服的!”

女流氓格开一个女侍卫的剑,他对着那精虫上脑的家伙抛了个媚眼,说话也不流氓了,反而更像是风尘女子在向恩客撒娇。

“哎哟,小娘子竟然有这爱好,妙极妙极!走走走,我们现在就走,见不得这些拿刀子的粗坯,才子佳人方是你我的人生!”

说完就要上手拉那女流氓,两名女侍卫赶紧上前一步拔剑出鞘,但未得命令她们也并未动手,似乎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怎么这般粗鲁,都说了才子佳人的。不过今日奴家的兴致不高,想要奴家去陪你泛舟游河也可以,你先把这些蛮子打折了腿再说!”

看着那女流氓欲拒还迎的模样,这精虫上脑的家伙哪里还有多少智商,他巴不得立马解决这些胡人,再与美人一起裸泳南淝河,然后再一起探讨探讨人生,或者生人也可以!

“来人呀!把这些家伙的腿打折了!”

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女流氓,精虫男轻飘飘的就下了命令,但显然他命令的不是身后两只阉鸡。

很快,楼梯口冲上十几个身着蓝衣的护卫,他们腰间的兵器虽然不同,但手中的弓箭却是一模一样,大魏禁弓,但是如果他们这些人有军籍在身自然另当别论。

除了弓箭,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领头那人竟然是刚刚接待了他们的掌柜,如此说来这遍布天下的四海酒楼岂不就是这精虫上脑的少年家中所有!

钱通要哭的心都有了,他没想到自己吃个饭能被人抢了雅间,装个逼能遇到这么一群牛鬼蛇神。

这好色少年能公然动用军中弓箭,这一定是某个将军府的衙内。

这贵气逼人的女流氓看似不起眼,但是钱通刚刚看到那两名女侍卫腰间似乎挂了枚腰牌,隐约间看到一个“宫”字,这就要命了,能用“宫”字腰牌的除了皇宫就是各个王府。

那说话遭人恨的死胖子刚刚称呼女流氓为表妹,这都是一路货,不是皇亲就是国戚。

还有那英武少年,看似他的实力最弱,可他的那份从容气度以及骂好色少年的那句“畜生”足以表明他的身份至少与之相等!

钱通已经有些绝望了,如果这里有大魏的高阶官员他一定能和对方辩个三天三夜,能从朝堂说到边疆,但是面对这样一群纨绔,他觉得自己今天的双腿很难保住,不过抱着最后在求饶一次的心思,钱通抱拳在场中众人作了一揖。

“各位少年英雄,今日是我大燕勇士鲁莽在先,在下……”

“你是燕人还是大魏人?”

就在场中千钧一发的时候,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袁烜一行人终于发声了。夏斌手指节有些发白,但他的呼吸只是稍稍有些急促,这说明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然而袁烜发现他身上的气质与平常那个略带腼腆的少年完全不同,此刻更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扑上去猎杀目标的幼虎。

夏斌这一问不仅仅是吸引了钱通的注意,其他众人也都看了过来,他们原本都以为这几人就是这合肥城普通的少年人而已。

众人分神间,四海酒楼的掌柜悄悄走到他家公子身边附耳说了几句,然后那好色少年端正仪容对着夏斌抱拳行了个平辈礼。

夏斌没有还礼,或者说他的眼中此时只有钱通。

“我问你是燕人还是大魏人?”

见钱通不回答,夏斌又问了一遍,这一次他的语气更冷了!

“我原是荆楚之人,自然是魏国人,但如今既然已经入了大燕四王爷府,自然变成了燕国人!”

钱通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再次扯出慕容垂这张虎皮旗。

咻咻两声,没有任何预兆,两支筷子一前一后穿透了钱通的咽喉。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钱通手捂着咽喉,他后退中把那两支筷子拔了出来,但是他发现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扑通一声扑倒在地,血沫顺着伤口流进了肺叶,他拼命呼吸时候胸腔发出好比拉扯风箱的呼哧呼哧声。

没有多余的话,上手就是杀招。夏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镇住了场中所有的人,那些燕国武士想要反抗,但是那十几把弓箭正对着他们让他们不能动弹,仿佛随时让人屠杀的羔羊一样。

今日之事已然不能善了,阿乞力知道如果自己被打断了腿,那就是打了四王爷的脸,就算自己现在能不死,回到大燕也必然会被四王爷处死,而且还会连累到自己的家人。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死战为家人争取抚恤,或者抓到某个要紧的人做人质,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

谁是最要紧的?之前阿乞力以为是那个能命令弓箭手的好色之徒,但当他看到那家伙冲着刚刚杀了钱通管家的少年行礼之后,他改变了想法。

夏斌是很强,但是刚刚那是偷袭,而且钱通是个没有武力的老书生,阿乞力相信一点,自己能抓住那甩筷子偷袭的少年。

“小心!”

数个声音同时响起,两名女侍卫虽然提醒但只是紧紧的护着身后的女流氓并未出手,英武少年身前的两名护卫也是一样的选择,酒楼掌柜和那群侍卫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

这声“小心”是胖子身前的黑衣少年今天说的第一句话,他不光说话提醒,而且背上的那把大弓也如同变魔术般的出现在手中,可就在他反手取箭的时候,他发现应该不用自己出手了。

之前阿福一直是坐着的,所以他太具有欺骗性了,此刻当他意识到那个讨厌的大胡子想要过来的时候他动了,那最前面的是袁烜和夏斌,是他拼了命也想要保护的人。

阿乞力的速度很快,但是当他马上就要触到夏斌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被一堵墙给挡住了,然后耳边传来一阵疾风的声音。

今日阿福是用左手拿着陨铁,所以空出来的是右手,迎着阿乞力伸过来的左掌阿福重重的轰了一拳,这是阿福带着怒意的全力一拳。

“啊……”

阿乞力叫的声嘶力竭,他的左臂的前半部分已经整个爆开了,五根手指和碎骨血肉也散落在不同的位置,空气中甚至出现了小范围的一团血雾,至于阿乞力左臂的后半部分的臂骨则完全透过肩膀再刺穿他的羊皮袄,一截沾着血肉的骨头碴子就那么挂在后背上。

“嘭”的一声,阿乞力的惨嚎戛然而止,这世间任何人的脑袋在阿福用陨铁拍击过后都不会有个完整的模样。

阿乞力的脑袋在离开他的身体的那一刻已经不完整了,狠狠的砸在胖子的其中一个狗腿身上,然后那个狗腿就晕了,至于是砸晕的还是吓晕的就不知道了。

杀戮太过迅猛,太过血腥!再看阿福一身鲜血的模样如同魔神,这一刻除了黑衣少年,其他手中拿着武器的人都隐隐把刀口箭头指着阿福,这是人面对恐惧时的第一反应。

“收弓!”

掌柜的箭头也有那么一刹那指着阿福,但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下达了收弓的命令,这万一要是伤了小国公,那乐子可就大发了。

然而,当侍卫们收弓的那一瞬间,同样反应过来的那十名燕国武士只能选择最后一搏,管家和统领都死了,他们现在已经必死无疑了,既然如此那就杀吧!

都说燕人悍勇,果真不错,更何况这些人还是军中千挑百选才入了四王爷府的,拼起命来更是勇猛。

作为战士永远知道哪些人应当最先杀死,自然是那些拿着弓箭又近战实力低下的人,一轮弯刀过后,七名持弓侍卫倒下了。

“杀!”

英武少年一声令下,他身前两名侍卫迅速加入了战团,只是他们的站位永远是退一步就能挡在公子身前的那种。

黑衣少年也不含糊,张弓搭箭,再张弓再搭箭,一连三箭如同追星赶月一般,只是没人发现他除了双手之外,身体其他部位竟然没有任何的移动,然而他射出的三箭箭箭直透燕国武士的咽喉,这个过程好比一部精准无比的杀人机器,而他的动作只是机械的重复摆动而已。

反应过来的侍卫得黑衣少年和两个朴刀侍卫相助很快就把剩下的这些燕国武士统统斩于当场,除了他们第一轮死了七个人之外,大魏方面再无人伤亡。

四海楼的一楼早已没了客人,而二楼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嫣儿丫头早在阿福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晕了过去,薛檀雅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她死死的抓着小师叔袁烜的胳膊,他能感觉到师叔在颤抖,但从侧边她发现师叔是兴奋的颤抖,这让她第一次对这个少年产生了恐惧的心思!

看着满地的死尸和血浆,场中众人心情各不相同,然而只有一个人欲哭无泪!

四海酒楼的掌柜发誓这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传说中最纨绔的少爷来了,最不受人待见的燕人来了,最想巴结的越国公府的小国公来了,传闻中的神仙子弟来了,一群无法无天的纨绔来了,一尊两招分尸的魔神来了,一场没名堂的杀戮来了,最后他妈的还损失了七个得力的属下,他都不知道怎么跟将军解释今日之事了。

这是一场属于纨绔们的狂欢,结果却他妈的要他一个小小掌柜来善后,掌柜的在心里骂了一声“操”!

第79章 清河公主刘晗珊

第79章清河公主刘晗珊

一番杀戮过后,外敌尽数被杀,众人平复心境之后都看着其余人,大家都很好奇彼此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人有自己同等的气魄胆量,想来身份也必定不凡。

“你这色胚刚刚在做什么?看我不打杀了你!”

英武少年夺过护卫手中的朴刀就要去砍那精虫上脑的家伙,后者听了这一声吼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赶紧躲到掌柜的身后,那些不明所以的持弓侍卫赶紧举弓保护自家公子。

掌柜是知道那英武少年身份的,看见属下的动作差点吓死,他真巴不得这些蠢货刚刚全被杀了。

“都住手,休要伤了谢公子!”

侍卫们被统领的这一声吼吓得差点尿失禁,好在没人放出一箭。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骂走了属下,掌柜的勉强冲着英武少年抱拳微笑,只是他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小将军今日就不要再为难我家公子了,你们任何一人要有丝毫损伤,我只有自戮当场了,小将军你行行好放过小人吧!”

英武少年看着躲在掌柜背后的那家伙,心头无名火更盛了,可今日看样子是抓他不得了,再加上说砍杀的话那也只是气话。滴血的朴刀刀尖直直的指着那人,英武少年杀气腾腾的警告道。

“王凝之,就你这无能的色胚也想配得上我姐姐,我劝你早日断了这心思,回去告诉你王家的长辈,赶紧想个办法保住我姐的名声,但又要把婚事取消了,否则我一定让你后悔这门亲事!”

说完,少年把刀向后一抛,踩着满地的残肢鲜血走下楼去。

王凝之?姐姐?亲事?

谢玄?!

小舅子!!!

袁烜差点要石化了,他没想到这这种情形下竟然能遇到自己的情敌,更是遇到了谢道韫的亲弟弟,自己将来的小舅子,那个在淝水之战中起了关键性作用的谢玄谢幼度。

“兄台稍后,我请你喝酒!”

回过神来的袁烜来不及解释其他立马冲下楼去追谢玄,阿福和谢斌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马上追了过去。

猥琐胖子看见拖着嫣儿尽力避开地上鲜血走下楼的薛檀雅倩影,喉头咕咚一声就要追去,走之前不忘冲着对面的女流氓告别。

“表妹今日看不成马圈的表演了,改日我陪你演,呃…我是说改日我再安排一场陪你看,我这就把那个漂亮的小娘子抓来调教调教,到时候你做正房,让她做个小妾给我们端洗脚水!

我走了,不要太过想我哟!”

说完不忘撩一下自己的头发,顺便再把头上的那朵大红花重新固定一下,那因为肥胖而变成一条线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十足的媚态。

看着猥琐胖子扭着肥屁股下了楼,女流氓忍着恶心吩咐了一声。

“真他娘的有趣,走,跟上去看看!遇到几个不错的,看能不能骗回去做驸马!记住,要斯文些,莫要叫别人说我们粗鲁!”

两个女侍卫内心无语,对于这位贵人的行事风格她们虽然见怪不怪,如果不是因为亲眼看着她出生长大,他们一定会怀疑公主当年生下的那个女婴是不是被地痞流氓掉包了。

话说谢玄出了四海酒楼犹自不解气,正要抬脚远离四海酒楼这王家产业的时候,远处冲来一名状若疯魔的红眼大汉,手中刀已出鞘,随时准备杀人的那种。

跑到近前,大汉见是谢玄三人立刻放下心来,他最怕的事情总算没有发生,不过见公子和两名护卫身上都有血迹,知道一定发生了血战,当下仍是后怕不已。

“谢青护主来迟,请公子赐罪!”

“和你没关系,人找到了吗?”

“回公子,人还没有……”

两天前谢玄留书一封说是出门访友,实际上是押着谢青带着两个护卫来了合肥,因为事关谢道韫的名节,谢玄不便直接去赵府拜访,所以只是派了谢青前去请人在这酒楼会面,只是谢青人没找到,谢玄倒是在酒楼里遇到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

然而,谢青的话还没有说完,四海酒楼的大门里冲出一群人,当先一人不是袁烜又是哪个!

“袁公子!”

“谢大哥,你怎么在这?”

袁烜见是谢青与自己打招呼,诧异间看见谢玄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袁公子,这是我家小公子,他是小姐同父同母的亲弟弟!

公子,这位就是我同你说起的袁公子!”

听谢青这么一说,谢玄这才重新打量起袁烜来,他没想到刚刚在酒楼里面对胡人胆色不改的人竟然就是自己要找的人,虽说他刚刚并未出手,但是谢玄知道他并未习武,而且他注意到袁烜那时候的左手一直收于衣袖且处于僵直状态,想来应该是随时准备杀敌。

单就刚刚楼上的那短短时间谢玄就觉得这个喜欢自己姐姐的人不错,至少比起王凝之来说不知道要好多少倍。不过想要成为他谢玄的姐夫光是这点可还不够,而且现在跑过来的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小师叔你等等我们,那个胖子追来了!”

一听那女子称呼袁烜为小师叔,谢玄刚刚的疑虑顿时消散了。

“你就是……”

“是,我就是,此地不便详谈,跟我来!”

猥琐胖子下楼的时候看到袁烜和谢玄两伙人已经变成一伙,正向着街那头走去,于是他也快步追了上去,他的身后那四条狗腿气喘吁吁的努力跟上,只是胖子看似笨重的身体脚下却很是灵活。

女流氓最后一个出了四海酒楼,看着长街尽头的那几个身影,他的眼中冒着幽幽蓝光,心里似乎在喊“看你们他妈的谁好运被老娘看上,到时候乖乖跟我回去生儿育女!”越想越是兴奋,于是加快了脚步也跟着他们追了上去。

赵家今日的值班门房是许豁牙,他的真实名字是什么袁烜也不知道,只是因为他前面的门牙没了,大家都叫他许豁牙。

随着赵家这段时间的风生水起,门房这个肥差也是水涨船高,平日里不受重视的地方如今总能有些额外收入,许豁牙最近也因此过的越发滋润了。

“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曾受伤,要不要小的去请郎中?”

看见袁烜带着一群人回了赵府,许豁牙立马上来拍马屁,对于这位外姓少爷在赵府的特殊地位他可是清楚的很,所以赶紧的过来巴结。

“不用了,刚刚打猎去了,千万莫要惊了老师知道吗?”

许豁牙哪里敢乱说,当下便应了下来,不过看随行的除了常来的小国公竟然又多了四个生面孔,那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果然什么人什么命,公子交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正在自怨没个好爹或者好师父的许豁牙想着晚上是不是去怡红楼,相好的小琴或许也和自己一样是个可怜人,不如今晚就一起感慨人生吧!正想着,眼前突然来了张比自己还要猥琐的胖花脸,那粉抹的比小琴还要厚。

“要死呀,大白天的出来装鬼!”

别看刚刚胖子一直嬉笑怒骂,那是因为他觉得楼里的人身份差不多相当,这会儿被个莫名其妙门房骂了,那不打回来怎么体现他的纨绔大少的作风。

砂锅那么胖的拳头直直的轰在许豁牙的脸上,门口两个护院刚要上前,结果那四条狗腿立马扑了上来,这一下子可就热闹了,赵府内里立马冲出一队护院。

今日赵琦出门寻老友下棋去了,府中其他几位老爷也都有事在忙,内院里只有赵礼,听说门口有人闹事,这位赵府老爷当即带着人就出了院子。

“什么人在我赵府门前闹事?”

“小爷乃是金陵府邓家独苗邓乔,皇宫里小爷去过都没有给过什么过路钱,今日我寻不缺来此,你这赵府门房竟然敢伸手向我要钱,我若给你岂不坏了我和不缺的兄弟情分。今日我非得替不缺,替赵老夫子教训你这个有辱斯文的败类!

说,你是不是败类?”

赵琦傻眼了,没想到刚刚出来就看到这自称邓乔的胖子脚踩许豁牙,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另外两个护院本想替许豁牙解释,可那几个流氓混子模样的人牢牢捂着两人的嘴。

赵礼哪里还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是看这群人虽然动了手,但是却没有冲着要害招呼。最关键的一点是他自称金陵府邓家,那绝对是目前的赵家惹不起的存在,再加上他说是不缺的朋友,赵礼也就没打算再追究了。

“死胖子你惹了祸又胡说八道冤枉人了是吧,啧啧啧,你这张嘴可真是贱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女流氓施施然走到赵府门前,不等赵礼开口询问,那女流氓率先开口。

“跪接恭迎什么的就不必了,你赶紧带本宫去见那袁不缺,他拐走了本宫的驸马!”

跪接?恭迎?本宫?驸马?还被不缺给拐走了?赵礼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姑娘,但是怎么也不敢把他和“本宫”这个词联系起来,因为没有那个皇家众人会这般粗鲁。其实这已经是这女流氓照顾赵礼一把年纪好好说话了,要是她把老娘的自称搬出来,估计赵礼会直接找人报官告这少女假扮皇族。

然而下一刻赵礼不怀疑了,因为这少女身后的其中一个女侍卫亮出了她的腰牌,赵礼看的很真切。

“清流宫”,那是当年先帝为他最宠爱的清流公主特意赏赐的一个宫殿,作为一个公主府在建造之初不管是规格还是建制都是以宫殿为标准的,她更是唯一一个能在出嫁后还住在宫殿的公主。现在的清流宫的主人也叫清流公主,既然她自称本宫,那么她岂不就是清流公主刘晗珊?

第81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第81章少年不识愁滋味

合肥城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一个惊天大八卦,不到几个时辰就弄得满城皆知。

白日里四海酒楼发生了命案,据说十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贼潜行下山打算作案,结果在四海酒楼发现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山贼们当时就起了色心要绑了上山做压寨夫人。

好在朗朗乾坤自有忠义之士,一群少年侠士带着家仆一番搏斗之下,山贼尽数被当场诛杀。

后来有消息灵通人士言明那天仙般的少女乃是清流公主,这立刻引得合肥城百姓怒骂这帮山贼有眼无珠狗胆包天,所幸自有勇士前来护驾才保住了合肥府的名声不坠。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不重要,民众相不相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太守府和四海酒楼同时说的,那就肯定是真的了。至于燕国来的商人,谁见过只会放牧捡牛粪的胡人会经商的?

作为当朝第一大学士吴平的独女,越国公府的女主人,天下有名的才女,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吴子衿,取自《诗经》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意境。

今日夏乔去了淮南的一个军营视察,府中只有她这个主母当家。四海酒楼血案发生后的第一时间掌柜的就来了太守府把所有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原本以为这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女人会多少显得震惊和慌乱,但吴子衿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是一个合格的将门主母。

今日之事她其实也有些后怕,万一儿子有个什么她也不用活了,好在儿子有分寸虽然热血上头也还知道己方有足够的实力,那个还未收入门下的义子也当真了得,关键时刻能挡在夏斌身前这一点尤其让吴子衿感激。

至于儿子没有第一时间回府而是去了赵府,这件事情吴子衿并不生气,相反他为儿子能找到这些意气相投的朋友而开心。不过暗地里他们的行踪还是要知道的,他可不想再出白日里的事情,另外其余几个人的身份也需要保护得当,要不然夫君面子上不好过。

“少爷现在在哪里?”

“回禀夫人,少爷刚刚带着一群人去了老爷的酒窖,嚷嚷着要去偷葡萄酿,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刚刚已经饮过酒了。”

听着丫鬟的回报,吴子衿有些哭笑不得,他第一次听说偷东西还要大声嚷嚷的,而且还是一群人去偷。

“吩咐下去,今日随他们闹腾,我估计今日他们不会住府上的,派人暗中保护着,另外派一队人去赵府协助,明日里少爷醒了酒让他带着客人来府上相聚。”

丫鬟下去布置夫人的吩咐,吴子衿有些落寞的起身走到窗前,听着酒窖方向传来的嬉笑声,她总算是心情舒畅些,尤其是想到儿子在酒楼里愤而杀人的事情,她心里就说不出的安慰。

吴子衿最终还是没有打扰少年们的荒唐,那些太守府的仆从护卫也好像把他们当成隐身的一样置之不理。

“无趣无趣,本想着太守府有重兵把守不易下手,哪想到竟然这般轻松,枉废了我一生采花偷心偷出来的经验。”

“胖子你就别唠叨了,叫你来偷酒,你竟然看中了人家府上的丫鬟,要不是你想扛着人走,能被人拿棍子撵吗?本来我们偷出了两桶,就因为你现在只有一桶了!”

“快别吵了,这满大街都知道我们是贼偷了,老娘的名声都让你们这群白痴给败坏光了,我不管,要是我嫁不出去就赖上你越国公府或者谢家了!”

“行了,别嚷嚷了,赶紧回赵府吧,我大哥前几日叫人打造的锅子总算可以开始用了!”

……

赵府今日得了太守府的通知,袁烜的院子今日不会有人打扰,本来赵礼想让赵川前去伺候的,可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赵川的身份始终还是差了一点,强行加入始终还是有些不妥。

许豁牙现在已经是许没牙了,远远的看见一群人扛着酒桶过来他就上前帮忙,没成想还没走到近前就被灵活的胖子一脚踹到路边。既然是偷,讲究的就是个过程,这都马上到贼窝了,哪里会让下人插手的道理。

悲催的许没牙不敢还手,他现在总结出经验了,面对纨绔必须要躲着点,尤其是那个穿花衣裳的胖子。

袁烜一把拉起许没牙,一边走路一边冲着他吩咐。

“赶紧让赵川找找看城里谁家庄上摔死了牛!”

许没牙是个伶俐的,一听就是知道这帮子小爷小姑奶奶要吃牛肉,当下赶紧跟上去找几位老爷。

赵家兄弟正在议事,忽听得许没牙进来禀报,赵礼当即大喜。

“我们庄子上不是今日刚好摔死了一头牛吗,赶紧淘弄干净了送来府中,等下让赵川送去不缺院中。”

赵家众兄弟心中高兴,对于袁烜的细心越发感激了!

前世作为一个都市白领骚人,红酒袁烜自然喜欢,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他倒是一次都没有机会喝,今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虽然这酒的品质还不能确定,但好歹是红酒不是!

红酒要怎么喝?当然是配牛肉!不过袁烜不觉得西餐那种牛排有多美味,他钟爱的牛肉吃法是火锅,肥牛火锅!

火锅少了辣椒是不完美的,可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时代也没有办法,好在茱萸多少弥补了些许的遗憾。

赵府的效率很高,赵川把两条牛腿和半扇牛身子被送来的时候,袁烜刚刚准备好其他的常见菜品,不过袁烜还是让赵川跑了一趟,牛肚和牛舌牛尾巴这样的东西怎么能少得了呢!

下午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袁烜的火锅还要等牛尾和牛舌被炖烂,至于毛肚这样的好东西不是自己动手袁烜不放心。

袁烜前些日子无聊时用新纸做了一副扑克牌总算是发挥了效用,从声音上听来这个时候的米奇已经是大赢家了,女流氓扯着嗓子要赊账,邓乔则叫狗腿们送钱进来,唯一能和米奇在牌桌上较量一下的只有接触过扑克的夏斌,不过他今日的牌风不顺,输的也不比两人少。

“你怎么不出去和他们闹!”

谢玄过来帮着袁烜清洗牛肚,顶级世家的豪门少爷似乎对于这样的工作很感兴趣。

“难得他们不跟过来,想要和你说说话!”

“关于你姐姐的吗?”

“自然!”

“放心吧!白日里看了王凝之,我更加不会让那桩婚事结成!”

“有把握吗?”

“正在努力,以前我以为要用两三年,现在看来有一年应该够了,到时候两家都会提出退婚,但是我只能保证谢家的名誉以及你姐姐的名节,至于王家那边可能多少会有些麻烦!”

“谢家不怕麻烦!”

“那便行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姐的婚事退了之后,然后呢?”

“然后我会用全天下最宝贝的东西来向谢家提亲,然后让她一生无忧无虑,她喜欢做学问我就陪着她做学问,她喜欢泛舟我就带着她看遍天下江河湖海,她若是喜欢织布我就找个地方种桑麻!”

袁烜的这番话已经足够表露心意了,谢玄放下手上的牛肚郑重其事的告诫袁烜。

“目前看来你这个人还是比较可靠,我也看出来我姐是真的钟情于你。如果你真能做到这一切,我自然尽一切可能帮助你们,不过若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姐姐的事,纵使你是什么神仙子弟我也要让你后悔出现在这凡尘。”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但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威胁人来竟然有这般煞气还真不多见。不过袁烜心中还是高兴的,一般说这话就表示小舅子同意对方成为自己的姐夫了。

不需要回话,这种事情保证是没有用的,他相信谢玄更愿意看见自己的实际表现。

“你不要急着回杭州,这几日就住在这里,我刚好有几份礼物要你带回去给你姐姐!”

“平常东西我谢家子弟可看不上眼!”

“呵呵,我送的东西从来没让人失望过!”

厨房里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话题,袁烜也把自己应对那桩婚事的计划说了些给谢玄听,这让谢玄确信袁烜是真的有准备而非信口开河。

牛尾和牛舌已经差不多了,院子里的众人也越赌越清醒,赌博这种事要讲天份,米奇和邓乔就很有天份,一个从头赢到低,一个成功翻本还赚了一大笔。

当中午的酒彻底醒了之后,赌局暂停。一个大大的炭盆端上桌,紧接着一个中间有根圆筒的奇怪锅子刚好把炭盆扣上。

新鲜熬制的牛油,葱姜蒜八角花椒爆炒,还有从赵琦那里讨来的几种香料,当滚油和香料在锅里不断翻涌的时候,众人方知这种乐趣。

早已开桶醒好的葡萄酿倒满,一小块一小块的冰鱼冒着寒气游入嫣红的美酒中,众人已经等不及这份新鲜与新奇了!

事实证明,美食一道于华夏人而言就是传承,不管是从古至今还是从今返古,但凡是美的东西一定能历久弥新!

“肥牛,肥牛,继续给我下肥牛,小爷从来没有吃牛肉吃的这么爽过!”

“牛肚,这块大的谁也别想和老娘抢,谁要是敢抢老娘就嫁给他!”

“好酒,这燕国国礼果真不凡,他日马踏燕国京师我只要美酒!”

“莫抢了我的鳝片!”

……

满院的嬉闹,满院的欢声笑语。虽然说是一桶酒,可是这度数远远没有后世那么高,再加上这个时代没有脱糖工艺,所以等到这顿夜宵结束的时候酒桶已经见底了!

院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纨绔少爷们,袁烜的脚压在邓乔的手上,谢玄的头枕着阿福的肚子,米奇更是搞笑,他整个人直接趴在夏斌的腰上,而夏斌则趴在地上口中喊着“父亲孩儿没有给你丢脸!”

清流公主自然不能睡在这里,就在他醉倒的前一刻两个女侍卫一左一右的架着她去了赵家刚刚收拾出未出阁的姑娘闺房,里面的一切所用俱是崭新的。此时的清流公主已然入了睡梦,梦中的母亲温婉安详!

第82章 袁烜送礼

第82章袁烜送礼

太守府很大,大到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规模,据说这是当今皇帝曹穆特意在越国公出任合肥太守时候扩建的,听夏斌说光是那个白虎节堂就有袁烜住的院子那么大。

白虎节堂这种地方袁烜可不想去,他的手弩就在左手手臂上,他可不希望自己和林冲一样落得个刺配沧州的结果。

花园才是袁烜想去的地方,但是在此之前拜见一下这太守府的主母,然后得到她这个主人家的同意才能摘花。

不管是从宴席的菜肴还是座次安排,不管是从称谓还是边上的歌舞安排,国公夫人今日用的是国朝勋贵人家正式接待客人的礼仪来定义这场酒宴,而且用的是儿子夏斌的名义,也就是说主宾就是这些少年人。

安排的酒宴其实很无聊,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吃自己身前桌案上的食物,就连花胖子和女流氓也一本正经的没有胡说八道。往日里都只是随着长辈出席酒宴,但是今日是他们第一次作为主宾在勋贵府上做客,所以其实内心里是十分重视的,生怕丢了家族颜面。

“夫人,昨日我等小辈行事孟浪,今日特意上门请罪!”

花胖子难得主动认错,而且讲话也文绉绉的让人很不习惯。

“邓县伯客气了,少年人活的潇洒不羁本就不是什么过错,你们行事也有分寸,再说你们和斌儿意气相投,若是不弃,就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吧!”

既然当作自己的家,那袁烜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他赶紧打蛇随棍上。

“夫人,今日除了请罪,袁烜还想讨要夫人一心爱之物!”

“袁公子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夫人,袁烜近日在调制一种香水需要用到曼陀罗花,可是我寻遍合肥城外的山野也并不见有,听闻夫人花园中种有曼陀罗,所以袁烜冒昧相求一些。”

吴子衿心中好奇,这种花中原地区并没有,自己这花种还是贵人相送,可这袁烜竟然能知晓这种花的名字,而且还能加以利用。或许真如夫君所言,夏家的大问题还要有赖于他,想到这里吴子衿决定再试探一二。

“哈哈,你这孩子,这曼陀罗乃是西域之物,我也是机缘所得此花种子。不过袁公子可知这花有何特性,你又如何得知?”

“此花有毒,若是常人误食可致精神恍惚,从而产生幻觉,整个人会处于极度兴奋之中,若是中毒严重者会在六到十二个时辰内出现昏睡、痉挛、发绀、最后昏迷死亡。

不过这曼陀罗也是一味良药,所用剂量若是得当能止喘定痛,还有一些旁的用途我便是忘记了。

至于关于这花的认知由来,那是因为我师父扶摇子的百草园中曾经种植过一些!”

吴子衿心想果不其然,心中对于那事又有了更大的期望,可碍于此间外人太多,故而并未说出。

“袁公子既然知道这花的特性,那我也就放心送于你了,酒宴过后让斌儿带你去花园中摘取便是,只是莫要采摘过甚,若是种子你需要也可一并带走。”

之前听夏斌说他母亲很宝贝这些曼陀罗,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但是没想到竟是这般轻松就拿到了,袁烜不由心中大喜,赶紧抱拳谢过。

午宴结束之后,刚刚还在席间杯到酒干的吴子衿就以不胜酒力为由回了内院歇息,于是夏斌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后花园。

太守府很大,于是后花园也很大,大到可以用后花田来形容,因为袁烜第一次见私人花园能占地两三亩的。

可入目望去袁烜发现了不对劲,花园中种的自然是花花草草,比如曼陀罗、黄栀子、吴茱萸、丹参、白芍等等。那些不认识的袁烜先不计较,可他认识的这些花草中只有曼陀罗和白芍花具有观赏价值,至于其他的不说丑已经算是对得起辛苦种花的吴大才女了。

不过有一点袁烜很奇怪,这些他认识的花都可以入药,而且都有一个共同的作用,镇痛!难道太守府有人患有重疾需要经常用止痛药?

太守府中能有资格用整个后花园来种药医治的人只有三个,夏斌壮的像个牛犊子,如果说他有什么重疾,那死在四海酒楼的钱通第一个不会同意。夏乔也不像,不管是坐卧行走还是饮酒吃肉没有半点不妥的样子。那最后剩下的就只可能是刚刚见过的越国公夫人吴子衿了。

得人恩果千年记,先不说两家这段时日的交情,单说阿福马上就要叫她做母亲这一条,若是能帮上忙的袁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袁烜,发什么呆!说吧,那个什么曼陀罗需要多少,小爷我去摘来,不过说好了,你那个什么香水做出来了给我分个十瓶八瓶的,我那八个娇滴滴的小妾每人都要一瓶,总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邓乔这么一开口,其余众人虽然没有开口,但那眼神却是在说还有我们。

“清流公主,你倒是说话呀,你不说话我心里瘆得慌!”

别人都好打发,这女流氓如果不说话袁烜真是心里没底,因为一旦做出了成品她绝对会狮子大开口。

而袁烜就等着她大开口,这门生意这几年想做又能做成功的只有这清河公主!

“不急不急,等你做出了老娘在考虑要不要,胭脂香粉这种东西我早就不稀罕了,再说你一个臭男人做的女人家用的东西能有多好!”

“好吧,既然公主你这么说,那我就得叫公主知晓香水的魅力。”

众人也不废话,当即就开始采摘曼陀罗花,因为这种花在整个花园中都算是多的,种了大概有半亩左右,众人采了约莫一半,恰好把阿福背上的背篓装满,袁烜估计十来斤曼陀罗花是有的。

除了曼陀罗花,花种也是要带些回去了,这种外来品种这么难得自然要收集一些,话说明年赵家的一大片荒山准备种植青檀树,刚刚好自己让人在间隙处种曼陀罗,到时候自然妙用无穷。

制作香水的过程并非短时间就能完成,用压榨方法提取的茉莉花和曼陀罗花的精油也需要提纯,一些香料也需要煨蒸,最后加入酒精的调试更需要时间和试验。前世的袁烜也只是知道大概,想要做出来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纨绔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待,而且他们也并不会无聊,打牌赌博,去庐阳书院听听课,去南淝河里钓钓鱼都是很不错的选择,唯一可惜的是没能看到请假的袁烜给一群学子们上课。

“成了!”

三日后,当众纨绔带着猎物得胜而归的时候,袁烜总算是完成了香水的制作。

“公主你天生丽质有这四罐就够了;胖子你小妾多也不能惯着,谁给你生了儿子你再奖励她才是御家之道;夏斌这四罐带回去给夫人,感谢她提供的曼陀罗花;谢玄听说你有个姐姐,这两罐带回去给她也算是你的一份孝敬。”

这次一共得到茉莉花香水三小罐,曼陀罗香水因为精油量大所以一共得了三十七贯。

茉莉花味道的属于谢道韫,这个袁烜已经藏了起来,别人问起就说没有试验成功就是了。

曼陀罗味道的赵家女眷需要十一罐,越国公夫人吴氏提供了原材料自然应该分得四罐,这几日不方便出现的薛檀雅主仆两个一人一罐,女流氓那里少于两罐袁烜觉得应该会被抄家,所以一次性给她四罐,至于邓乔他的八房小妾给个四罐也够意思了,至于他怎么分就不管了,总不能比公主表妹还多吧,有本事抢女流氓的份额去呀。

这么一算下来就只有十二罐了,这些袁烜打算留个两瓶放在身边或许有些用处,至于其余的十罐统统让谢玄带回家给谢道韫,若是她有相熟的闺中姐妹要送礼,这个绝对够体面。

什么叫重色轻友?这就是了!

当然袁烜不会那么傻傻的说出来,赵家女眷的他已经送过去了,其余的他也藏了起来,拿出来的立马单场分掉。

当然分给谢玄时候的那个眨眼让小舅子秒懂,这让谢玄心里很满意!

“袁烜,酒铭的事情我不管了,但这香水你要给我!”

正如袁烜所料不差,清流公主拿到手后只是拔开塞子轻轻闻了一下就再也放不得手,他觉得相比于酒,这种最顶级的女子用品才是她一个公主应该拥有的产业。

“不满公主,这东西我做了这一次就不会再做了,因为我没有配伍的原料了。这种东西我不能有,这天下也只有你能弄到!”

“什么东西?”

“不可说!”

“哪里有?”

“你舅舅有,你自己去找你舅舅要,每年大约只需千把斤就能供应大魏所有能买得起的妇人使用,当然你的价钱能定多高定多高。”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舅舅能给吗?”

“别人不能,你或许可以,如果你说想把香水买去燕国,想来你舅舅或许会支持你扩大规模。”

“你出配方,需要什么条件?”

“我有一个朋友,她今年的生辰就要到了,我要一半份子算作她今年的贺礼!”

“这般大的手笔,是你心仪的女子?”

见袁烜笑而不语,清流公主就当他是默认了。

“你不说我便不问,我应下了。说实话,虽然你不是老娘我心仪的驸马人选,但若是我始终找不到人来娶,你也将就着用吧!”

正经事刚刚谈妥,女流氓的本质又暴露出来了,这立刻引得袁烜和谢玄警钟长鸣。珍爱生命,远离女流氓!

“好了,不逗你们了,我明日就去洛阳见我舅舅!你们先聊,我先把东西送回房间,别人拿我不放心。”

刚刚两人已经把生意谈妥了,一个转让技术,一个分割股权,清流公主心中震惊好奇之下,不免对自己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更加感慨。

“公主且慢,明日送别之时人多眼杂多有不便,这几日公主不弃把我当做朋友,我为你准备了一样礼物。”

说完袁烜回房间取出一张新纸送于清流公主,众人好奇之下抬眼望去,这一看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相比于众人只是震惊,这清河公主已然石化当场,双眼中两行清泪缓缓流下,一滴泪水不小心滴在纸上立刻让她如临大敌,好在终究只是落在边缘空白处。

小心翼翼的把这张纸收好,清流公主马上变回了女流氓。

“袁烜,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你了!”

第83章 不客气的少年人

第83章不客气的少年人

“袁烜,我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你了!”

清流公主色眯眯的看着袁烜说道,一双美目顾盼生辉,说不出的欢喜。

这一幕着实把袁烜和谢玄吓了一跳,两人几乎同时高喊。

“不可以!”

袁烜说不可以众人还能理解,可这谢玄说不可以其余众人就一头雾水了!

“为什么不可以?”

“我师父给我批过命,我只能娶比自己小的,否则我会倒大霉!所以公主这样的绝色佳丽袁烜自认无福消受!”

谁都知道这是在胡说八道,但是抬出师父这一招还是挺绝的。

清流公主气的跺脚,又转身问谢玄。

“谢家小郎君你又为什么说不可以,难道你对姐姐心是口非?呵呵,放心吧,姐姐我对你的兴趣更大,而且姐姐还是更喜欢你这种喜欢动手动脚的类型!”

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谢玄,一个个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有奸情?

“喂,谁动手动脚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不理会谢玄的辩解,抛给谢玄一个大大的媚眼,刘晗珊大袖一挥笑着出了院子,这笑声里充满了豪情与畅快,好像这几日被人拒绝的坏心情统统都消失了。

有了谢玄在前面挡着,袁烜总算是放下心来。和袁烜一样大舒一口气的还有夏斌和邓乔胖子。

“胖子,我和袁烜都是为逃脱魔爪庆幸,你这幅表情什么意思,你不是一天到晚想着娶你的公主表妹吗,怎么这会儿不像呀!”

夏斌对于胖子的表情很不削,这胖子平时说话就是真真假假的让人捉摸不透。

“如果我告诉你们,曾经年少我也是和你们一样的花样少年,你们信吗?”

众人看了看胖子,又看了看彼此,然后果断的摇头。

“我信你个鬼!”

米奇反应最激烈,这些天来他和胖子两人很是投缘,两个同样猥琐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好基友,就连胖子最引以为豪的神药秘方都偷偷告诉了米奇。

“哎,说实话,换了我是你们我也不信!算了,今日索性我就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邓家要说起来也是名门之后,想当年我家先祖邓艾也是允文允武的无敌将军,后来邓家虽然没有先祖在时那般风光,可也算是勋贵人家。我父亲在军中任个地方都督,早年立了战功被封为县侯,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县伯。

十八年前,已经没落的中山刘氏家中拮据,我祖父出资相助,因而两家结下一桩姻缘,我父亲于是迎娶了刘氏的一个嫡女。

没想到两年后,我的亲舅舅在京城竟然骗了个漂亮公主回来,而且还是最得宠的那个清流公主。

可惜,天妒红颜,清流公主在表妹三岁那年就撒手人寰,从此乖巧可爱的表妹变得刁蛮任性,舅舅对她宠到了骨子里,其他人又不敢管,刘氏一门早就没了骨头,他们就想着香火不断就行了,所以把有皇室血脉的表妹当姑奶奶一般供着,久而久之她就成了这样的性子。

照理来说表妹应该是全天下男子都抢着娶的女子,但配得上她身份的家族子弟要么她看不上,要么没人敢要她这种性子。

后来舅舅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老天爷,我从小被她揍怕了,哪里敢要这位姑奶奶。

可我知道,像我这样优秀的少年很难逃脱她的魔爪,为了抗拒命运的安排,我决定自污。我开始不再好好读书,而是终日里留恋青楼勾栏,遇到漂亮的就赎身回府做我的小妾。

以前哥哥我也是细皮嫩肉的风流公子,后来我大吃大喝也不练武了,整个人就胖成了这样。可我还是怕被她看上,于是常常带着一群护院家丁上街调戏大姑娘小媳妇,有时候老太太也不放过,时间久了也抢过几个漂亮的回府。现在算来已经有小妾八个了,不过说来你们不行,她们现在一个个爱我入骨,赶都赶不走!

久而久之,我就成了金陵城一霸,名声那可真是臭大街了,就连沧澜书院也为我一个人单独开了一个班。

之后每次我见了表妹都口上花花调戏于她,其实我真的很怕她说‘好呀,明天就娶了老娘吧!’

好在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现在每当表妹看到我之后那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我就开心的想要笑出来。

最最最庆幸的是,我发现这种纨绔花花大少的生活才他妈的是我最想要的!”

听完胖子的这番话,众人几乎都石化了,还有这样的操作?

“胖子,难为你了,竟然获得这么辛苦!”

米奇现在一点也不羡慕胖子了,都是吃过大苦的过来人。

“不难为,其实我还要感谢公主表妹,没有她的逼迫我哪里知道人生原来能这么快活,哈哈哈哈……”

胖子笑的猥琐,米奇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两人大有组成双贱同盟的意思。

“所以呀,你可以想象一个已经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子的女霸王,你给她画了幅她母亲的画像,她能不高兴吗!不过你放心,她说喜欢你的话是在调戏你,这也是她真正把你当朋友了,从小到大她就没朋友,所以她一定会格外珍惜的。她真正的目标应该还是谢玄和夏斌两个人。”

“不要!”

两个少年英雄同时拒绝,然后两人赶紧躲到角落里商量对策。这时候邓乔拉过袁烜,一脸讨好的说到。

“袁烜,今日你把香水这种暴利产业让给我公主表妹我没意见,给我舅妈公主画了张肖像画我更是心存感激。

不过一码归一码,明日我也要回金陵了,你是不是也送兄弟我一份大礼呀!”

说完胖子伸出胖胖的大手,一副我不要脸就要礼的猥琐样。

“邓乔,我见过无耻的,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你空着手来,一行五六人在我院子里又吃又喝,我还送了你四罐独创的香水,原本想着这样应该可以把你这个煞星送走了吧,可你成功的让我重新定义了无耻两个字。”

“呵呵,自家兄弟就不要见外了,下次哥几个去了金陵城我好吃好喝的给你们供着,而且请宋大家给你们唱曲儿可好?”

“不好,但凡称作大家的都穿着衣服表演,着实无趣的很!”

袁烜身后探出米奇的脑袋,他可是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米兄高见,哈哈,没想到这合肥府竟然能找到你这样的知音。哥哥告诉你,那些大家都是场面人,说个话还要端着拿捏着,还不能动手动脚,你说这样的青楼还有个什么劲。

既然兄弟不喜欢,那哥哥我带你们去游花船,金陵城有一棒子跳舞的胡姬,那模样身段简直绝了,跳舞不光穿的少,而且越跳越少……”

袁烜实在是受不了这两个淫荡的家伙,但是看自己的二弟米奇难得找个如此聊得来的知己,也就爱屋及乌的准备送邓乔一样礼物。

“不知你这县伯看中我院子里的什么东西?”

“嘿嘿,哥哥我就看中了咱们洗澡用的那种肥皂,另外兄弟你受累帮哥哥想个办法,我想把各种好闻的味道加进去,比如桃花味道的,兰花味道的,还有我最喜欢的菊花味道的……”

人才,邓乔这绝对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创新型人才。他能看中不起眼的肥皂说明他的市场敏感度极高,而能从一块简单的肥皂开放型的想到加入各种香味,这样绝对能最大程度的扩大受众市场,改善客户体验舒适度。

世家能存在那么久真的不是没有原因的,像是邓乔这样看似荒唐**的少年人,谁能想到他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商业奇才,世家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藏拙,而像是邓乔这样的人这天下世家又还藏着多少?

“肥皂这项产业我本来准备交给了米奇,既然你们两个臭味相投,那么就有你们两个来做吧,至于具体的份额分配,你们自己商量着来,我不插手。”

打发完邓乔让他去找米奇,夏斌今日也在阿福房里睡下,院子里就只剩袁烜和谢玄了。

“出来的时日太久了,明日我也要回杭州了,要不然姐姐该担心了!”

“恩,下次出门记得写清楚些,莫要让她再操心!”

“有什么话要我带的吗?”

“带话就算了,你帮我带封信吧,另外还有给他做的一些小玩意儿。

还有,清流公主哪里我估计半个月后就该有动静了,你安排可靠的人去接收一下那五成的份子,那是我给她今年的生辰礼。”

“呵呵,你可真是豪爽,你那五成的份子想来就算我谢家也不能等闲视之。所以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现在你和我姐姐之间什么都还不是!”

“不,你错了,从那日她肯相信我开始,她就是我的全部了。香水的份子我希望不要让谢家人知晓,这是我特意给你姐姐的,只有她能在物质上独立,精神上才不会被任何人所左右。”

袁烜说的这句话谢玄有些似懂非懂,但他觉得让姐姐有笔能自由调度的金钱总是好的,所以也就没有再反对。

“走,进屋里去,东西你今日便带走打包好,要不然明日被其余人瞧见说不得要走漏风声。”

进了房间,袁烜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一大堆,不过里面那些罐子果然和刚刚分于众人的一模一样。

“这是八罐曼陀罗花的香水,你带给你姐,让她自行处理,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清流公主所送即可。

另外这三罐是茉莉花味的香水,这才是好东西,让你姐姐用这种绝对比曼陀罗的要高级。

这一包是我平日里做的一些小玩意儿,你一并带去。

这一封是我给她的信,估计你也会忍不住偷看,想看就看吧,我也不会写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袁烜把要送给谢道韫的东西统统都交给了谢玄,不过谢玄却是看到箱子中有许多的画像,于是顺手拿起一叠。

“你这个怎么画的,怎么能画这么像?”

有了宣纸袁烜就忍不住想要画素描,模特自然是脑海中的谢道韫了,谢玄一张张看去全是他姐姐,这要是别人敢这样他早就打杀了对方了,可是袁烜就不同了。给刘晗珊画一张算什么,我姐姐有一叠,谢玄很欣慰,这说明姐姐并没有所托非人。

“这个是素描,你要是喜欢就拿去,但是千万不要被别人看见了,否则很麻烦的。”

“知道了!这就送完了,没有别的了?”

谢玄的意思很明显,你给我姐那么多那么多,我这个跑腿的难道就没有点好处?袁烜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思考了片刻后恍然大悟。

“哦,对了,还有个人你要带回杭州!”

“人,什么人?”

谢玄一脸懵逼,怎么到我这里就送人了!

“我院子里的厨娘,她也是个苦命人,早年间丈夫死于疾病,也没留个一儿半女的,夫家不容她,所以进了赵府当厨娘。

这些天我教了她炒菜的本事,她学的很快,一些基本的菜式都没有问题,你姐姐爱吃的几个吃食我也尽数让她学会了。

前日里我找老师要了她的卖身契,如今她孑然一身,我许了她五年后还她自由身,而且期间还有工钱,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明日你走的时候把她带上,以后你们姐弟的饭食就有她来做吧,想来你姐姐也会很乐意的。”

谢玄要疯了,连姐姐吃饭问题都要担心,而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在这里竟然会被无视,他觉得自己应该学学邓乔胖子。

“那我呢,你总不会叫我空手回吧!”

“哦,对了对了,你若不说我还真是忘记了!诺,这本《算学初阶》是我给庐阳书院学子上课用的教材,你拿回去好好研读,保你在今年秋闱中算学一科称霸杭州府。”

看看袁烜给姐姐准备的大包小包,再看看属于自己的那一本薄薄的手抄书册,谢玄觉得这一定是个假姐夫!

第85章 袁烜要当神医

第85章袁烜要当神医

“袁烜,除了这肩上之伤,婶婶我还有一事相求!”

果然,夏家的问题没有那么简单,袁烜觉得如果不是这次自己送上门来,夏家也肯定会邀请自己上门的。

“婶婶见外了,且不说你是阿福的义母,就论我和夏斌的关系和叔父平日的照拂,只要你所需之事袁烜能办到,必定不会隐瞒半分。”

见袁烜应了下来,吴子衿拦下夫君,她觉得还是自己来说比较好。

“是这样的,当年刺杀一事发生后,虽说我保住了性命,可除了肩上疼痛之外,我还留下了另一个隐患。”

说到这里吴子衿显得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

“自那之后,我的身体越来越弱,华娘子说我是气血两虚,而且会影响生育。事实证明华娘子说的是对的,自那年刺杀已经十年了,这十年来我果然没有再次怀孕。我曾多次劝夫君纳妾,可他……”

说到这里吴子衿又是内疚又是幸福,那是独属于她的人生体验。

“此事夫人休要再提,你一代才女能嫁我这个莽汉已经是我夏乔三生有幸了,而且你为我付出如此之多,若是今生注定你我膝下只有一个斌儿,那我们知足便是了!”

人间自有真情,夏乔和吴子衿两人为什么会走到一起袁烜不知道,但想来刚开始没多少人会看好这段姻缘能走到夫唱妇随举案齐眉这一步,然而幸福与否这种事情有时候真的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这样的感情这样的人,再加上两家之间已经有了香火情,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的。

华娘子既然是神医门的门主,既然他医术高绝,那她都不能治的病袁烜这个只懂些基本卫生常识的人能有办法?

袁烜也不确定,但是他觉得还真的可以试一试!

既然是气血两虚,那就补呗!

气虚那就补气,血虚那就补血。

其实之前吴子衿并不是没有补过,但是效果总是不佳,这并不是因为华娘子的医术不精,要怪只能怪这个时代的药理学还不够发达。

中医能被称为华夏的国粹,那是经过几千年的传承删选和不断补充进步后的结果,并不是说从某个时代突然就这么伟大。

中医的治疗手段多种多样,但最常用的还是针灸和药剂治疗。然而,后世所知的中医药剂中的很多种药物都是在漫长的中医发展历史中逐渐加进去的,尤其是在唐朝之后,因为经济的高速发展和国力的极度强盛,再加上和外界的不断沟通,许多草药才开始出现在医者的药方中。

什么中药补气最佳?自然是百草之王人参。

虽然人参最早出现在《神农本草经》,然而人参的大规模使用却是从唐朝开始的。《神农本草经》这本医学巨著对人参的描述也只是“人参,味甘微寒。主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久服,轻身延年;一名人衔,一名鬼盖。生山谷。”

这里对于人参的介绍非常的简略,除了陈述味道,所说的生长环境就一个“生山谷”,至于是哪里的山谷,怎样的山谷一概不知。而对于最主要的药理效果也并不完全准确,甚至连“开心益智”这样的神丹效果都出来了。

华娘子没有推荐用人参不是她能力的问题,而是她受限于这个时代。

“婶婶,想来华娘子这样的神医已经给你开过补血补气的方子了,不知效果如何?”

“不瞒你说,的确开过方子,我也在按照方子吃,身体的确已经有了好转,但是……”

果然,药补的效果还达不到让他气血充盈内分泌平衡的条件,如果她本身是那种难以受孕的体质,那么想要个孩子一定难上加难。

“叔父,刚刚听婶婶说述我倒是想起一物或许可以有些效果!”

“快快说来于我。”

“我师父当年带我入山采药时曾寻得一味好药名曰人参,这种药药性温和,最是适合婶婶这种气虚之人长期调理之用,而且有奇效。

这种药物天下所出之地虽然不少,但论起药效当以东北长白山上所生为最,而且年份越久的老参效果越好。

只是如今长白山在燕国控制之下,如果要弄到不知会不会麻烦。”

听到连袁烜师父都夸耀的神药,夏乔哪里还管燕国不燕国。

“哼,燕国又如何,我这就写信求陛下派遣校时卫为我寻此神药,若是燕国有人胆敢阻拦,那我就亲率镇南军走一趟长白山又何妨!”

夏乔此时不是什么越国公、合肥太守或者镇南大将军,他只是有情有义的大丈夫。

“或许不用这么复杂,其实叔父完全可以遣一商队前往长白山收山货,然后趁着人参的功效还没有传播开来,我们低价收购,越多越好,反正那里地广人稀也绝不了人参的种。

那东西只要处置得当能存数年之久,泡酒入药炖汤都可以,绝对是宝中宝。

而且老参还有吊气续命的神效!”

夏乔已经被袁烜说的有些口干舌燥了,这么好的东西竟然之前没有人知道,这真是暴殄天物,若是这东西能在军中普及开来,上战场时每人嘴里叼上那么一株,那还不是百战百胜的无敌之师?

袁烜如果知道夏乔的这种想法一定会后悔说出这一切,因为真要到了那种局面,估计这天下的人参也要绝种了。

“袁烜,你恩师既然有神药补我夫人的气虚,那这血虚又该用何种药物来补?”

“不用药补!”

“什么意思,你别卖关子,你既然喊了一声婶婶就应该当做自己长辈来孝敬,不得敷衍!”

“我师父常言‘是药三分毒’,婶婶这么些年用了这么多药,身体里已经积攒了不少的毒素,此时不宜再用药了。

我建议婶婶可以试试食补!”

“什么是食补?”

“食补是指利用食物本身的功效结合自己身体情况,通过进补膳食来达到强健身体的目的。比如婶婶血虚,那我们就多吃些补血的食材就是了,这比吃补血的药更健康,也更有效。

人参补气,食补补血,气血双补之下袁烜不敢说保证婶婶立马怀上麒麟儿,但身体肯定比现在更加健康,当然怀孕的几率也将大大提高。”

听了袁烜的这一番鼓吹,夏乔夫妻俩竟然没有丝毫怀疑,这或许就是袁烜用不断创造奇迹树立的扶摇子金字招牌起了作用。看着两人热切发光的眼神,袁烜觉得如果他们夫妻真的造出了小人,那自己是不是也能算是神医了,毕竟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医者都没能解决的问题让自己给解决了,而且这还算是妇科中最难解决的生育问题,这就更是神医中的神医了。

“哪些东西吃了补血?”

夏乔很煞风景的把袁烜从神医的幻想中拉出来,袁烜也不生气,毕竟这还要人家夫妻配合好才能给自己神医的名头。

“很多呀,比如前朝就开始进贡的阿胶,红枣也行,还有鸽子,乌鸡,猪肝,菠菜等等。”

“菠菜是什么菜?”

夏乔听得很仔细,事关他夫人的健康,他每一样都记得清楚,可是这菠菜他还真没听说过。

袁烜这才突然想起,菠菜是唐朝时候从波斯进贡过来的,这个时代还真没有。

“哦,我也是听我师父说起过,具体我也没有见过,或许我中原没有此物吧。不过其他东西都好弄到,这个应该不难吧。”

“这些食材倒是不难寻,只是这猪肝又腥又苦如何能下咽,莫说夫人了,就算是府中下人也不吃这种鄙食!”

“夫君言过了,袁公子既然说猪肝能补血,那么即使再难吃我也会餐餐实用的。”

吴子衿听说有能补血的食物哪里还肯放过,她做梦都想为夫君再次诞下子嗣,至于难吃不难吃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叔父婶婶你们不用担心,这些东西可不难吃,只要处置得当还能是无上的美味呢!”

“是了是了,夫人你没吃过这小子做过的饭食,那真能称得上是人间美味,皇宫御厨也多有不及。

走,小子你现在就给我去厨房做一桌饭菜来,就做你刚刚说的那几样!”

夏乔说完就要动手拉着袁烜去厨房,这让吴子衿立时被羞的面色潮红,她赶紧拉住丈夫阻止。

“夫君不可呀,妾身身子弱也不是这一天两天了,再说袁公子今日过门是客,我们怎么能这么怠慢呢!还有呀,院子里那么多宾客没人招呼可不行,你们赶紧回前院饮酒待客才是。”

袁烜瞪了夏乔一眼,心说还是婶婶明白事理,夏乔也深知自己孟浪了,也不多说,拉着袁烜就回前院喝酒去了。

然而,在前院的宾客看来,越国公拉着袁烜来喝酒的动作和姿态都很是讨好一般,而袁烜更像是生闷气耍脾气。

众人傻眼了,这还是那个冷面国公吗?

在座中有一人之前就一直关注着袁烜,只是正要前去攀谈一番的时候却是见他和小国公一起进了内院,此时袁烜重新回到座位,他很快就起身前往。

锦袍华服穿金戴银,一身的首饰不下十斤,那十根胡萝卜一样的手指上各代着或金或玉的戒指或扳指。不过这些都不如他那快咧到耳根的笑容和肥头大耳上的那个硕大的翻天鼻来的让人印象深刻。

这样一副形象的人突然出现在身前吓了袁烜一跳,不等袁烜问起,来人就自报家门了。

“袁公子有礼了,呵呵呵呵,在下金陵府万钱商会的钱海,呵呵呵呵,我没有别的本事,就是人如其名钱多似海,呵呵呵呵。

早就听说公子博学多才,呵呵呵呵,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呵呵呵呵。

此处酒宴结束后钱某会去赵府拜会赵夫子,呵呵呵呵,到时候请公子也一定抽出时间接见一下我这个老粗,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第86章 大魏的超级选秀

第86章大魏的超级选秀

阿福虽然拜了夏乔做义父,但是他却并不住在太守府,而是继续和袁烜住在赵家的那个小院子。

在太守府的厨间做了一顿饭,爆炒猪肝、猪肝野菜汤、炖乳鸽、当归炖乌鸡,被抓了壮丁的袁烜恶毒的想,这些身体瘦弱的婶婶肯定是吃不完的,如果被夏乔都吃了他会不会流鼻血。

另外一点让袁烜很好奇,那只鸽子是他亲自动手弄的,看见鸽子腿上的那个小小的标记,他很怀疑这是军中豢养的通讯鸽,看来他这个镇南大将军福利待遇还真不错,改日想吃鸽子了也来要几只。

袁烜和米奇回去的时候阿福抓蛇还没回来,交代了一声太守府的人袁烜就带着夏乔安排的两个厨娘回赵府了,反正自己院子里的厨娘走了,赵家新安排的和这两个恰好一起培训,但愿她们不要太笨了才好。

刚到了赵府门口,许没牙就过来禀报说老爷让袁烜去中厅会客,袁烜这才想起应该是那个“呵呵呵呵”来了。

果然,还没到中厅,远远的就听到呵呵呵呵的笑声。

“呵呵呵呵,赵老爷你是读书人,我这种人没别的本事,除了赚钱花钱就是继续赚钱花钱,呵呵呵呵!

这人钱一多了不花就浑身难受,所以我就使劲的花,这次我来合肥就是花钱来的,哈哈哈哈……”

袁烜虽然纳闷,但听说对方是来花钱的,心下好奇,同时也警惕心大作,过了几天安逸日子并没有让袁烜改变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对于陌生来路的人他始终还是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之心。

进了中厅向老师和众位师兄见过礼之后,袁烜找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今天伺候用茶的人是府中仆役,因为一介商贾还没有资格享用赵川斟的茶。

“哈哈哈哈,袁烜小兄弟来的正好,刚刚在太守府看你最后被越国公请到后堂去了,没等你一起回赵府,你千万不要怪罪呀!哈哈哈哈……”

想来想去,自从阿福开始练武之后已经开始不显胖了,而袁烜现在认识的胖子中只有邓乔让他觉得胖的可爱灵活,这个胖子则恰好相反。

方头大耳的钱海说话的时候满面春风,那标志性的笑脸几乎就没有停过,袁烜不知道别人怎么看待这个浑身散发着爆发户气息的金陵富商,总之袁烜下意识的就有种厌恶的感觉。

“钱先生今日为我义弟阿福送上两个金陵旺铺的铺面地契,这礼有些太大了,所谓无功不受禄,稍后请先生收回吧!”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那么重的礼,就算钱海真的是败家子那也不可能这么败。

“哈哈哈哈,袁烜兄弟说笑了,我钱某人送出去的东西从来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我马上就不让你为难。

这样吧,只要你能帮老哥哥一个忙,那两个店面你就安心收着,而且我还在刚刚和赵家的商谈中再加一成,各位以为如何?”

袁烜不知道钱海和赵家刚刚商谈了些什么,但此时看赵家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颇为热切,看样子很想自己应下来。

“哈哈哈哈,袁兄弟不要吃惊,我来帮你解惑吧!刚刚我已经和赵家商议过了,今后但凡赵家工坊里能卖的产品,不管你们生产多少,我统统要两成的货,而且价格上不要优惠,哈哈哈哈……”

这下袁烜是真的震惊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笔,拿赵家工坊五分之一的货,这要是放在后世的大公司里那绝对是超级vip级别的大客户,是所有销售员哭着求着都要伺候好的金主爸爸。

现在钱海一开口就又加了一成的额度,这对于钱海来说也是极大的风险。

因为这之间袁烜也有利可图,所以作为股东之一的袁烜其实也应该维护好这个超级大客户。

“不知钱先生有什么是我一个小小的书生能做的那?”

“哈哈哈哈,这个事情对于我来说很难,但是对于你来说或许就简单了。

你也知道我钱多是吧,说实话,是真的很多,多到我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钱,这就让人很烦恼了是吧!哈哈哈哈。”

说完钱海还伸出两只手炫耀似的展示他手上戴的那些金戒指玉扳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很有钱一样。

“我旗下的生意太多,产业也太复杂了,有些产业间又相互掺杂,所以久而久之账目就一塌糊涂,我不在乎每年赚了多少钱,但是我却很想知道每年被那些做账的混蛋吃了多少钱。

我曾经也找了不少这方面的高手,然而因为账目太多太杂了,一个个都没敢动手。半个月前我请了国子监中一位算学教习来帮忙,结果他弄出了一堆我没见过的符号来算,虽然我看不懂,但是他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算清了我一家店铺半年的账目,因为那家店铺是我家一个忠厚老仆在掌管,所以账目我很放心,最后的结果竟然真的相差无几。

事实证明他的那些奇怪符号是有用的,然而面对错综复杂的乱账,他也无能为力,不过临走前他向我推荐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你,他还说这种奇怪的符号就是从你这里流出的,还言明你是世间少见的算学宗师,如果想要把我家里的那些账目理清,非得你出手不可!

所以,只要你能帮我算清楚这些账目,我能挽回的损失又何止两个铺面。现在你还觉得受之有愧吗?”

这么一说袁烜就能理解了,如果自己真的帮他理顺了账目,那么说来还真的是他赚了。这种事情对于袁烜来说问题不大,再者说这也是帮着自己和利益集团其他股东谋福利,因为钱海提出的条件真的太吸引人了,以赵家工坊目前的生产能力,钱海一年起码可以为这个利益集团提供不下于五万贯的利润,而且随着工坊的不断扩大以及后续新产品的上市,这个利润还会进一步的变大。

不过,袁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对。突然他想到了一点,这个之前没说完一句就要“哈哈哈哈”的家伙刚刚说了那么一大堆竟然一个哈哈哈哈都没笑过,这很不正常。

社会心理学中有个很有名的效应叫做“霍桑效应”,意思是当人们在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关注或者观察的时候,会刻意去改变一些行为或者是言语表达的方式和习惯。

同样的,当人们在有意识的关注或者考察一个事物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有所改变,比如暂时放下自己的面具或者口头禅。

难道这个钱海是有意试探自己?那么他的目的又何在?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想试探我,那我也试探试探你吧!

“我当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钱先生请放心,这点小事难不倒袁烜,不知这账本可曾带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算账呢?”

以不变应万变,以之前设定好的身份来应对就不怕任何试探,只要袁烜能人所不能,那么他就是神仙子弟,再加上郭璞和重刀门的人差不多已经把该抹去的抹去了,再把自己在北地边疆出现过的事情留下痕迹,那么自己这个神仙子弟的名头就成了真的。套用前世看过的一部电影台词来说“就算是一坨屎,只要它冻住了没人咬得破,那么它就是冰淇淋!”

看到袁烜这么夸下海口,钱海眼中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精芒,而赵家众人却有些担心,连国子监算学教习都不能解决的问题,小师弟可以吗,这可是关系到每年十来万贯的生意。不过场中最有信心的反而是赵琦,他之前可是见证过袁烜在算学上的实力,说不定那些账目袁烜真的有方法理清呢!

“我就知道这事难不住袁兄弟,不过那些账目因为天天要纪录,所以不曾带来,而是要等你去金陵算一算。”

去金陵?难道这也是其中的一个试探?

袁家村被劫杀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这会儿也没人来合肥贴告示或者盘查,但袁烜不知道金陵是不是也一样,另外如果当时有漏网之鱼,又是不是有人能认出自己。应该怎么回答?

“金陵可是文华宝地,我虽然没有去过,但我师父对于金陵却是赞不绝口,尤其是金陵的板鸭,他老人家说可以排入天下前三。

不过很可惜,一个月后就是秋闱乡试了,袁烜虽然年幼,但今年的乡试也已经报了名,所以恐怕不能去金陵城了。”

不去,至少现在不能去,虽然金陵城有许多自己要打探和查访的东西,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袁烜觉得如果能让自己再长个两年,到时候自己的身形相貌声音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之后再去应该会更安全些。

然而,钱海似乎早有准备一样。

“袁兄弟不用担心,我这个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等些时日还是可以的。这样吧,今年的‘金陵花魁会’前的‘千诗文会’还有最后一个书院名额,我看就由庐阳书院来出席吧!”

袁烜一头雾水,但看见中厅里赵琦等人个个激动,想来也是个了不得的盛事。

“钱先生当真?”

“哈哈哈哈,夫子当面,钱某哪里敢轻易胡说八道,再说这两项赛事的筹办事宜已经有很多年都是我万钱商行在处理了,我若是要邀请个书院去参加还是能办到的。”

“甚好,甚好!”

赵琦听了钱海这么一说,高兴的不断用手捋着胡须。

“钱先生,这‘千诗文会’是什么样的盛会?”

“哈哈哈哈,袁兄弟你久居世外不知道这也情有可原。天下有三大花魁大赛,我大魏国南有金陵花魁赛,北有洛阳花魁赛,燕国的国都盛京也有一场。

你可莫要以为这花魁赛就是风尘女子的争奇斗艳,这天下能取得预选花魁资格的女子不仅身材样貌万中无一,而且无不是琴棋书画某一方面或者几个方面的大家之才,这样的女子很多都是官宦人家的座上客,而且也极有可能嫁入权贵人家成为宠妾,最不济也能寻得如意才子成就美满姻缘。

所以这花魁会是文人士子们品鉴交流琴棋书画的一大盛会,而千诗文会则更是世人关注的文坛盛事。

所谓的千诗文会就是由赛事的组织者邀请四座书院相聚,然后在四个预选花魁中各自选定一个,学子们赋诗写文,或是作画弹琴吹箫都可以,只要是和文华沾边的都行,到时候若是谁能写下千古篇章或是奏出无上仙音都能为自己支持的人争名,自然她获得花魁的可能性也更大些。

因为这样的盛事会有不少的文坛大家或者朝中权贵前来凑热闹,正好是青年学子扬名的好机会,所以受到邀请的书院一般派出的都是当年秋闱乡试中举的举人,为的就是让他们在参加来年会考前能扬名天下。

天下四大书院两在南两在北,所以金陵花魁赛除了固定邀请沧澜书院和观涛书院之外,还会邀请江南江淮以及荆州柴桑等地的杰出书院前来。

今年的千诗文会除了两大书院,我们还邀请了荆州的汉江书院,这最后一个书院我便邀请庐阳书院吧,这样一来袁兄弟也能一同前去金陵了,到时候钱某一定尽足地主之谊,千万不要为我省钱,哈哈哈哈,我有钱,有很多很多钱,哈哈哈哈!”

袁烜心中震惊,没想到这个时代还有这样的选秀节目,而且规模竟然这么大,后世的所谓歌手选秀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同时袁烜也更加警惕了,他不相信钱海是真的因为庐阳书院的才华而邀请,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逼着自己去金陵。

不能再推脱了,要不然会引起更大的怀疑和猜忌,看来只能先答应下来,至于去了金陵城,真要是遇到事情那就见招拆招了,更何况邓乔胖子是金陵一霸,有他打掩护应该也不失为一招秒棋。

第87章 准备乡试

第87章准备乡试

袁烜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在高考结束后还要参加这样的考试,距离乡试已经只有三天的时间了,庐阳书院的夫子们已经疯了,他们巴不得学子们做梦都在背孔孟之道。

相比于其他的书院,庐阳书院今年有很大的优势,四科必考的算学完全不用担心,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书院把近十年来的乡试甚至会试的试题拿出来给要参加秋闱的考生来做,结果怎样外界不知道,学子们也没有拿回试卷,但从夫子们脸上的笑容来看应该可能或许大概是不错的。

合肥府今年参加秋闱乡试的名额一共一百二十人,其中庐阳书院独占六十七席,文林书院的名额少些,但也有二十三席位,其余合肥府下辖的七个官办书院瓜分剩余的三十个名额。

往年庐阳书院是没有这么多名额的,所以今年的名额分配下来之后以文林书院为首的山长都找到薛义诉苦,然而当薛义把越国公签发的公函拿出来的时候没人敢再诉苦了。

作为全国性的考试,会试的题目由礼部和弘文馆共同商议得出近百道题,最后由皇帝确定好之后再由内廷抄录好题目并加印火漆,而在会试举行之前这些抄录题目的內侍会被严格监视。也就是说在考题这一块是能做到绝对保密的,至少在制度上已经很接近后世的高考试题了。

除了考题的严格保密之外,监考也很严格,礼部负责合肥府主考的人员已经到了太守府,不过这个时候除了太守夏乔之外他不能见任何外人,就连身份都是个秘密。

至于考试地点则是在太守府旁边的考院,由此可见大魏朝廷对于人才培养的重视。

从压抑的书院回到赵府,袁烜和赵川又被叫到赵琦的书房,里面还有一个今年参见乡试的赵家子弟,不过因为是庶出平日和袁烜等人来往不多。

赵琦这是给几人上小课,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半个月了。虽然很不喜欢这种填鸭式的教育模式,不过袁烜知道也用不了多久了,所以也就顺着老人家的意。

今天赵琦重点给三人复习《孟子》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思想警语,赵琦讲的唾沫横飞,下首两人听得津津有味,袁烜却是想起当年初中时候学这篇时候的情景。

“不缺,因何心不在焉?”

赵琦的问责把袁烜从千年后的思绪拉了回来,然后他乖乖的把手伸到赵琦身前等待戒尺的惩戒。看到袁烜这么规矩,老头举起的戒尺反而下不得手了。

“哎,算了!你本是化外一精灵,如今困于这俗世已然不容易。你的本事为师很清楚,策论、时政这些难不倒你,算学更是你之所长,为师唯一担心的便是你的经典,虽然你有过目不忘之能,然而经典不是你能背下就行的,很多东西需要阅历和人生思考,你唯一差的就是这一点。”

对于赵琦的谆谆教诲,袁烜是感激的,这是一个真正的教师型学者,但是看人这一块他还是有所欠缺,要不然也不会被田家坑了这么多年,也不会看不出自己这个徒弟在人生阅历和理解上就是个怪物。

书房门外有人敲门,进来的是赵忠。

“父亲,越国公府上来人邀请小师弟过府,说是有要事相商。”

……

带着阿福和米奇两个过去蹭饭,袁烜早已猜到了是什么事情,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时间了。

拿起一根已经做过脱水处理的人参,袁烜的内心火热无比,完整如丝的参须,粗大的根茎,还有那芦头上密密麻麻的芦碗显示这至少是根两百年以上的老参。这要是放在前世,他都不敢想象该是何等价值,然而现在这样的宝贝就在自己的手里,而且看着堆满半个房间的锦盒,这绝对不是最好的一支。

“叔父,不能再看了,袁烜怕忍不住今晚就来太守府偷了。”

袁烜万分不舍的把手中的人参放回盒子呢,他打定主意已定要拿几支回去,说不定将来这东西能救命。

“很珍贵?”

“很珍贵!”

“是有些贵了,商队管事说他用了十袋粮食十斤精盐和两口铁锅才换来这些!”

夏乔笑的很鸡贼,既然袁烜说这东西很贵重,那么他就越是得意。如果是和大魏人这么换,夏乔会打断管事的腿,但是如果和他换的是胡人,那只会受到奖赏。

然而袁烜听到这里已经觉得这个和白捡没有区别了,他甚至觉得管事打雷天最好在室内别出去。

“该当如何保存?”

“根须断了的用刀划开泡酒,一支人参十斤酒,叔父今后可以此为礼送于同僚或者自饮,婶婶后期也可长期饮用。

完好的至于干燥防潮的地方备用,每日早晚煎汤饮用。

可有新鲜的人参?”

“不多,大约十来支。”

袁烜心中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野生的老参一口气拿出十来支新鲜的,还说不多,这是要把装逼进行到底的节奏呀!

“新鲜的洗净切成薄片让婶婶直接含着,一个时辰后直接嚼烂吞服,一日三片,每片间隔两个小时辰。”

“袁烜,你看这里有这么多,不知可否让你婶婶把这个当饭吃?”

……

来时三兄弟六手空空,回时三人都是大包小包的提着。今天的收获不小,两支新鲜的,四支干的老参,另外还有其他的一些东北特产也打劫了一些,袁烜总算是心里平衡了一些,话说对方是想拿老参当饭吃的主,下手轻了对不起自己。

袁烜三兄弟如今在太守府的待遇特殊,袁烜早就没了做客人的觉悟,夏乔夫妇也不把他当外人,所以吃了饭他们三个就提着东西准备回去,这送行的自然只有夏斌。

四人走出内院时看见西厢房中窗户大开,里面三名男子正在饮酒吃饭。

当中一人剑眉星目仪表堂堂,身着一身藏青色文士长袍说不出的飘逸脱尘,见袁烜看来,他也不起身,只是举起杯子向这边示意。

从年龄和身份上来看,他完全不必如此,但这个细小的动作足以看出此人修养。

袁烜遥遥回了一礼,然后走出太守府。

“刚刚屋中饮酒三人是谁?”

“礼部的人,据说是负责合肥监考的人,为首的那个据说有大来头。本来因为我要参考他们应该避嫌住在驿站,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偏偏要住在太守府。”

袁烜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夏斌也就这么随口一答,谁也没有深究这件事,自然也不会在意那人是谁。

回了赵府,袁烜把四支干参收好,两支新鲜的他给了赵琦并告知了服用方法,他可不想被赵琦拿去煮茶,那样的话就比当饭吃还要暴殄天物。

太守府的酒窖里已经屯了很多坛高度烈酒浸泡的毒蛇酒和灵芝酒,经过袁烜培训考核过的厨娘也早就回到了太守府,人参也已经到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袁烜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做了一遍,至于能不能圆吴子衿的重金求子梦,那就得等待时间的安排了。

时间什么时候安排吴子衿怀孕这个不知道,但是安排秋闱乡试的日子却是早就定下来了。

初秋的凌晨已经稍稍有些凉意了,袁烜刚刚洗漱完毕就被人请去了中厅。也不知是人参的作用还是赵琦今日特别高兴,老头的精神很好,容光焕发的他显得很兴奋,今日他赵家有三人参加秋闱乡试,同时他作为庐阳书院的夫子自然也要去考院门口为学子祝福。

四人吃了点东西,然后下人拿来三个书篓,里面已经放好了除了纸之外的文房三宝和两日所需的干粮点心,席子衣裳也带了一件,其余的东西并不是不带,而是不能带。

三人背上自己的书篓跟着赵琦出了门,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出了赵府,袁烜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多日不见的薛檀雅和丫鬟嫣儿。自从那日酒楼杀人之后,她们虽然一同回了赵府却是没有去袁烜的小院,自那之后也一直没有再现身,袁烜因为一直忙着太守府的事情和备考,所以并没有去寻她的踪迹。

此时看见这二人,袁烜觉得他们清瘦了不少,而且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如前些天那么精神。这会儿袁烜也来不及细问,只能长话短说了。

“你怎么起这么早,马车呢?该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袁烜本来就是这么一说,没想到后面的嫣儿倒是委屈的哭出来了。

“袁公子,小姐哪里还有马车,她是走过来的。”

“嫣儿别说了,不许哭,今天是小师叔的大日子,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薛檀雅喝止了嫣儿,她递上一个精巧的食盒,虽然有些勉强,但她笑的仍旧很美。

“小师叔你尝遍天下美食,檀雅手笨不会做什么,这是我亲手做的几个馒头,如果师叔不嫌弃……”

不等薛檀雅说完,袁烜劈手夺过食盒,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七八个馒头,只是这些馒头大小不一,而且明显发酵时间不够,馒头没有完全蒸出来。

随手拿出一个,袁烜一口便是半个,然后不等嘴里的吃完就把剩下的半个也塞了进去。

“很好吃,我很喜欢。等着我,我考试去了,等我考完回来去赵家找你,有什么委屈小师叔给你做主。”

说完不等薛檀雅哭出来就在她的头上揉了一下,做完了这个动作,袁烜摆了摆手就上了马车。

赵琦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袁烜从小因为在世外长大,可能有些礼节上的东西不是那么明白,所以决定等他考完了就好好说说这件事情。

哎,可惜了赵家没有配得上袁烜的女子,而这个看着长大的丫头又是个寡妇,要不然袁烜和她也不是不可以。

袁烜就是觉得既然对方叫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师叔,那么揉揉头也没什么,反正这会儿也没外人说三道四,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薛檀雅能安心一点。

可袁烜不知道,他的那句“等我”和揉头发的动作对于薛檀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88章 砚台恩

第88章砚台恩

考院外面的广场已经站满了人,放眼望去尽是一个个学子后面跟着父母而来,这种场景和袁烜前世看过的高考场面其实也差不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古今皆然!当然也有些不一样的风景,比如有人不光父母来了,妻儿也来了,庐阳书院今年在所得的名额中分出了十五个给已经从书院毕业的学子,其中就有一名年过五旬的童生,此时他正抱着小孙儿,并保证高中就带他去金陵买糖。

可怜的小孙儿能不能去金陵不知道,但所有今年参考的庐阳书院学子却是跃跃欲试了,尤其是想到高中能去金陵参与“千诗文会”他们就觉得那一定是人生第五喜。

“拜见夫子!”

所有庐阳书院的学子见到赵琦都要下拜,于是袁烜也跟着受了很多的礼,不过等到袁烜寻了相熟的学子打招呼的时候就没人特意喊他夫子了,当然也有例外。

“学生范谦拜见夫子!”

范谦永远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君子模样,而且态度谦卑而诚挚。

“范兄,我说过不用这么称呼,我毕竟不是真的夫子,你和别人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了。”

“先生授我大学问,学生不敢忘怀。圣人云,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好吧好吧,我不逼你了,你的功课一向很好,尤其是策论和经典,最近你稍微薄弱些的算学也已经补全了,偷偷告诉你,我在赌坊里压了十贯你高中解元。我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候我拿彩金请你喝酒!”

范谦听了袁烜这么一说,立时显得手脚慌乱起来。

“学生不敢,合肥之地人才辈出,尤其是夫子这样的高才也要参考,学生哪里敢言高中解元。再有,这赌之一道,学生以为……”

范谦终归还是没有把那个以为后面的话说出来,不过袁烜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说赌博不好,不是君子应该有的行为。

“范谦,你什么都好,就是礼数太多了,还有没有什么情趣,你这次必定高中,等去了金陵那个花花世界,你一定要适当的改改性子,我听说去京城靠会试的时候如果太老实是会吃亏的,所以呀,当变则变!”

袁烜说这些都是肺腑之言,他觉得这范谦就是太过谦逊了,而且性子也太过软弱了些,他日就算高中状元又能怎样,在权利倾轧的朝堂,他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说了这么一大堆袁烜也不知道范谦能听进去多少,但既然对方叫自己一声夫子,袁烜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

“学生谢过先生教会。”

说着范谦躬身向袁烜拜谢,只是他这一弯腰,背后书篓里的东西翻了出来。啪嗒一声,从书篓里掉出的那块普通至极的砚台当场摔为两半。

还没有进考场竟然摔坏了砚台,而且还是范谦唯一的一块坍台。心里咯噔一下,范谦心里有些急了,他有种不妙的预感,一如他四年前那样。

十三岁那年范谦进入庐阳书院,顶着合肥第一神童的名头他果然没有让人失望,一年班的他就获得夫子们一致的认可,甚至还给了他一个乡试的名额,就在所有人都期盼着他能把合肥城中举的最小年龄纪录再刷新一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乡试开考的前一天,在乡间劳作的范父犯了绞肠痧,结果从书院充满赶回去的范谦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有看到。

范家曾经是书香门第,但现在已经是佃农了,父亲的死让他和母亲更加艰难,不过范母也是个烈性女子。从此自己一个女人抗下了家庭的重担,她拿起锄头干起了沉重的农活,然后在丈夫的坟前搭了个茅屋,又让儿子休了学,但却不让儿子下地帮忙干活,而是塞给儿子一本书。

范谦至今都记得母亲那火辣辣的一巴掌和那段刻骨铭心的话。

“你父亲死了,你是他唯一的骨血,范家已经没落了,但是你还有希望。母亲我要你为父守孝,就是为了让你将来进了朝堂不会有任何让人攻讦的理由借口。只要你能高中,只要你能入朝为官,就算母亲累死那也值得了!”

守着这样的信念,范谦在最艰苦的环境里坚持学习,本就是神童才子,加上同窗和夫子时常过来探望时给他补补课,他的学问不仅没有落下,反而越发精进。

守孝满了三年,当范谦回到书院的时候,他被夫子直接安排进了三年班学习,一年的巩固学习,再加上稍弱的算学也被袁烜夫子补齐了,范谦对于今年中举很有信心,不过他的目标是解元,那是他跪再父亲坟前答应母亲要做到的事情。

然而,砚台一分而为二让范谦的心神失守了,他只有这一块砚台,还是那年父亲在张员外家求来的。这一刻,范谦内心的自卑和恐惧占了上风,他真的很怕自己的人生可能会再次陷入黑暗。

“及第(地)开花,富贵荣华!范谦,看样子你想不高中都难了!”

就在范谦内心一片冰寒的时候,袁烜的一句话让他回到了温暖的阳光里,夫子总是那么有才华,这样的事情都能被他往好里说,难怪他能出口成章,难怪他能成为夫子,难怪他会被仙人看中收入山门,难怪他回到红尘能拜入文宗赵琦门下。

说不上是嫉妒还是什么其他的情感,范谦的内心此时还是感激更多,只是再怎么感激他也只有这一块砚台,此时谁能再给他一块砚台,就算有人会带两块,那都是做备用的,这种时候谁会把备用的送给自己?

“没有备用的吧,没事,等着,我给你一块!”

解下身后的书篓,袁烜在里面一阵翻腾,然后他看到里面竟然有那么多东西,该死的,难怪这么重。

一共五方砚台,米奇给自己买了一块,这个不能给人,太守夫人吴子衿给自己备了一块,这个是人情也不能送人,还有一块是赵琦给自己的,这个也不能送。

可他妈的怎么还有两方砚台,回去之后要问问是哪个憨货收拾的书篓,这么多东西难道要压死本少爷,也怪自己笨竟然一直背着。

“来,拿着。这方砚台是我拜入老师门下时薛教俞送的贺礼,我也不怎么懂这个,但是想来应该不差。

诺,还有这块也给你,这是一个长辈送的,帮忙送来的人说可以卖了,我寻思着就算卖也没人买,所以就留着,今日刚好送你,就算是提前恭贺你得中解元的贺礼吧!”

原来真的有人送自己砚台,而且是一次送两方。薛教俞的那方砚看着坚密柔腻温润如水,初秋的早上竟似有一层露水凝于其上,而且这还是一块从来就没有用过的新砚。

如果说薛教俞的那块砚台范谦还能看懂一二,那么第二块砚台他就完全看不懂了,他只知道这方砚古朴大气,肉眼看去致密坚实幼嫩却不失纹理的细腻,温润的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墨玉一般。

范谦很骄傲,骄傲到他和母亲从来不接受他人的接济,他们相信总有一日能靠自己出头,但是这一刻他对于这两方砚却生出了强烈的觊觎之心,他知道只要他伸手就能唾手可得。然而理性还是战胜了欲望,他最终还是拒绝了。

“谢过夫子,但是这两方砚太过珍贵,范谦不敢收。如果可以,请夫子借我一方普通的砚,等考试结束范谦一定归还。”

说完范谦躬身一礼,他的态度很明确,就要普通的。

然而,袁烜书篓里的三方砚哪里普通了,明明每一方都很贵,而且都是亲近之人所送,哪里能再送于范谦。懒得和这个书呆子唠叨,袁烜把手中的两方砚叠在一起,然后直接塞到范谦的手里。

“既然你叫我夫子,那么今日夫子便赐你两方砚,你若是不收,那便是忤逆师长。所谓长者赐不可辞,你还有何话说?”

袁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范谦抬头间眼睛恰好看到手中的两方砚,手中传来沉重又不失细腻的触感,范谦终于还是同意了,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没有砚考试才会收下的,而且总有一日要厚报这个善良的小夫子。

范谦谢过袁烜后,他取出书篓中的其他东西,然后在书篓里垫上一件衣服,再把两方砚仔细放好,生怕又如刚刚一样。

范谦的这一番动作袁烜完全看在眼里,他似乎看见了无数个封建社会的学子,他们寒窗苦读十数载,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可这其中受的苦又有谁知。

这是个可怜的时代,范谦就是千万个可怜人中的一员。能帮就帮一把吧,袁烜是这样想的。

“这几支笔你拿去用,和刚刚那两方砚是配套的。还有这几样你也拿去,不准拒绝,这是夫子我的命令,你若是不收我可要生气了。

还有呀,你拿了其实是在帮我,没看到这么多东西我该有多受累呀!”

四支上好的毛笔,两支狼毫两支羊毫,都是没有商家名号的笔,或许也会有记号,只是普通人不仔细看绝对找不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馒头半斤酱牛肉。

人就是这样,一旦破了自己的原则,那么在次伸手好像就没那么大的抵触了。范谦内心里的想法是将来用更大的代价来报恩便是了,所以他便收下了。

袁烜和范谦的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他们一边感慨范谦走运,一边有偷偷嘲笑袁烜竟然带了那么多东西,光是砚台就带了五方,果然财大气粗。

如果袁烜知道自己被人无情嘲笑,那么他一定会大喊一声“老子也是被坑的!”

“好了,东西自己收好,只要你发挥出自己的水平,解元不是问题。为了我的十贯钱你也不能放松知道吗?赌场太黑了,你的赔率只有一赔一,而且十天前就不能再买你了,要不然我还可以追加一些的。”

听说自己的赔率那么低,范谦没来由的一阵骄傲,然后他鬼使神差的问了句。

“夫子你的赔率是多少?”

问完了范谦就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赶紧道歉。

“没事,没什么好道歉的。我自己都没想到赌场竟然开了我的盘口,在全部的学子中排名第十七,一赔二十五。

结果开出盘口三天愣是没人买,你说可气不可气。最后我二弟气的上赌场骂人,他倒是豪气,直接甩了两百贯,说是给我装门面,后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买了我。

哈哈哈哈……”

袁烜这一番自嘲听得在场众人无不欢笑,一时间场中略显紧张的气氛稍缓。

第89章 考前小风波

第89章考前小风波

秋闱考试乃是国之重器,自然要有礼乐。不用那么复杂,考院门口两名礼部之人把两支乐管(长长的喇叭)吹得广场上的人震耳欲聋,这意味着秋闱正式进入流程了。

全世界的考试都一样,第一步就是宣布考场纪律,这个工作神圣而庄严,自然是由这合肥考场的主考官来宣布。

考院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三人,正是那日袁烜在太守府见过的那三人。

宣布考场纪律这一项是要借天子之名的,所以众人都是跪着听的,即使是赵琦也不例外。

其实纪律这一块大家早就烂熟于胸了,但是该有的流程不能乱。

“……以上注意事项诸位学子谨记,诸位请起。与秋闱无关人等退后,参考学子排队等候检查入场。”

宣布完这些,三名考官快速的进入考院,他们不能流露出任何信息,更不能同学子们有接触,否则皇帝颁布的考场纪律对他们同样有效。

排队入考院要经过检查,这个检查很严格,甚至可以说严格的有些过分,然而很快袁烜就知道这个过分是有道理的。

当礼部小吏在一个非庐阳书院的学子衣服后摆的夹层里发现了一篇策论的时候,满场皆惊。

按照刚刚的考场纪律,这种情况会被杖责二十,然后永久剥夺秋闱资格,也就是说他这些年的书白读了。

衙役们把那个斯文败类拖到一边,任凭他如何嚎啕求情也没有一个人会可怜他。打板子的明显是个老手,声音响亮清脆,却是打不死人,这或许是当今圣上对读书人最后的温柔了。

袁烜很不满意检查的人,文房三宝你那么仔细的看我理解,搜身的时候摸裆部我也理解,毕竟他前世看毒贩藏毒更恶心的方法都有。但是,你他妈的把馒头给我一个个掰开,烤鸡给我徒手撕开,酱牛肉也给我一片片翻过来看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他妈的洗手了吗?

强忍着要冲上去咬死那家伙的冲动,袁烜顺利的过了第一关,重新收拾好东西,袁烜背着书篓跨进了考院。

进入考院后一个衙役示意袁烜在一个箱子中抽取考舍号。里面已经收拾好了一百二十个隔开的考舍,每个考舍上面有个号码牌,考生进入考院后抽取一张小纸条,然后根据这些小纸条上的号码找到自己的考舍,这样随机性很强,同时保证最大程度的公平透明。

袁烜抽中的是三十九号,按图索骥之下很快就找到了那间考舍。

考场被分为两大块区域,就像是两条平行的街道,而每条街道又分别有左右各三十间店铺,每条街的尽头放着一张案桌,想来应该是考官的座位。

袁烜的运气不错,他的三十九号在靠近“街道”的东边头,西边头那里有个茅房,这立刻让袁烜很开心。

走进属于自己的考舍,里面只能用简陋来形容,一张矮书桌,一个蒲团,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来的早又不能随便说话,袁烜总不能就那么呆坐着,于是他放下书篓,然后把馒头上刚刚被那个混蛋衙役的手按过的地方轻轻撕下来。袁烜也知道这样没有任何效果,但至少能让他心理上得到些安慰。

袁烜在考院里面无聊的撕馒头皮,此时场外却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大人容禀,这真是夫子送给我的砚,学生不敢撒谎。”

范谦就要急哭出来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告知带了违禁之物进考场。

“哼,到现在还敢狡辩,你说是夫子所送,可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这是何人才能拥有的你又知道吗?别说只是取消你的考试资格,今日你的罪责大着呢,来人呀,先给我收押大牢再说!”

礼部之人的眼睛很毒,笔上和砚台上都在特定的地方做了小标记,别人可能不会注意到,但礼部的人就是吃这个饭的,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大人冤枉呀,真的是夫子所送,而且就是刚刚所送的,在场的不少考生都能为我证明呀!”

范谦虽然急,虽然怕,但是好在他没有任凭衙役把自己拖走,如果这样失去考试资格他哪里能甘心。

“大人,的确是夫子送的,刚刚我看到了。”

说话之人认识范谦,深知他的为人和脾性,更佩服他的才学,故而仗义执言。

“没错,刚刚我也看到了那人送了两方砚台给这位考生,不过那人并不是什么夫子,也是个考生。”

有人开头就有人附和,都是合肥的考生,面对洛阳来的人自然有抱团的心思,而且说实话也没有错,他们心中的书生意气还是有的。

外面的吵闹自然引起了里面考官的注意,所以当中考生愿意为范谦作证的时候,主考官也出来了。

“考院重地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见是主考官出来,礼部小吏赶紧过去禀报事情的原委,并亲手把四支毛笔和那方墨玉般的砚台呈上。

主考官上手仔细观察之后点了点头,他认同这个小吏的看法,的确是违禁之物,但是这合肥城并不是就没人能用,至少他就知道有两个人能把这方砚台带进考院。一个是越国公独子夏斌,他有这种砚用这种砚都没有问题。

除此之外另一人也有资格,据说当初他还想着把这东西卖了,结果气的皇帝当笑话讲出来,现在看来他并没有卖,而是送人了。

“我来问你,送你这方砚的人是谁?”

“回主考大人,送我这方砚人乃是学生的算学夫子袁烜袁不缺,因学生家贫,刚刚不小心把唯一的一块砚打碎了,夫子于是送了这两方砚给学生,此事千真万确,学生不敢隐瞒。”

看见主考官是笑着问话,范谦觉得应该能解释清楚了,所以人也不慌了,再次变成温润君子的模样气质,这立刻让主考高看一眼。

“恩,本官相信你。这方砚的原主人同意你的夫子变卖或者送人的,所以这就是你的,不过本官提醒你,最好不要现在就用,留着吧,或许子孙后代能因这方砚富贵荣华的。”

范谦没事了,众人很兴奋,因为感觉这期间他们也出了力。但是主考官最后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方砚真有那么大的来头?

“学生愚昧,请大人赐教,这方砚究竟哪里违禁,学生着实不知。”

不光是其他人想知道,范谦更想知道这个还得自己差点不能进考院的是个什么祸害或者宝贝。

“本来不告诉你是怕你会乱了心神,但是现在看来不说你反而会更加静不下心来。也罢,本官就告诉你吧!

这方砚乃是出自名家之手的贡品,原来是当朝天子专用的御砚,后来因为异人弟子袁烜献《弟子规》有功,天子特赐文房四宝一套勉励袁烜进学,而且后来还特许他可以变卖或者转送他人。

现在你知道自己得了什么样的宝物了吧!

珍惜吧,少年人!有这样的良师益友,是你们的福气呀!”

说完,主考官背着手走回考院,而礼部的那个小吏则恭恭敬敬的帮着范谦收拾好书篓,还一个劲的道歉云云。

范谦有些云里雾里,他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拥有一块御砚,还是合法拥有的,看着其余众人投射来的羡慕目光,范谦从来没有觉得原来自己可以这么风光。第一次他体会到有权有势有钱的感觉真好,他按下决心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母亲也体验这种人上人的感觉,永远不要被人质疑不配拥有好的东西。

范谦一直都是个感恩的人,所以他心中深深的记下了今日有恩于他的人,比如这位主考大人,比如袁烜夫子!

考院里到处都是衙役,他们不准进来的考生交头接耳,除了上茅房更是不允许走出那间四平米左右的考舍。

陆陆续续的左右边都有人进来了,很可惜袁烜一个都不认识,后面的那间也有人入驻,但是一块厚厚的木板隔断了袁烜好奇的目光。

庐阳书院今年拿了过半的名额,按理来说碰到熟人的概率应该还是蛮高的。左右两边虽然可以看到人进去,但因为书案是在考舍里,所以到了考试时候并不能看到人,大家能看到的只有无米外“街对面”的考生模样。

对面的二十二号考舍里还空着,袁烜期待着能被一个熟悉的面孔选中,这样对于他这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心理上多少有些帮助。

好在庐阳书院庞大的名额总算起了作用,当范谦拿着小纸条一番寻觅之后总算走进了二十二号考舍。放下书篓,当范谦转身看到对面考舍里那人的时候,他惊喜的发现竟然是袁烜夫子。

端端正正的跪好,然后范谦冲着袁烜行了磕头礼。这已经超出了学生对夫子的行礼的要求了,但范谦觉得不这样不足以表达自己对袁烜的感激与尊敬。

碍于不能说话,袁烜只能隔空做出不必如此的手势。可尽管如此,袁烜的这份恩情范谦已经深深的埋在心底了。

第90章 半日答两科

第90章半日答两科

大魏朝的考试和袁烜想象中的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不过在发试卷之前他们有个环节就是发水。

每人一盆水,而且每天也只有这一盆水,这水除了要用来研墨之外,还要供应考生一天的饮用。

用猜的都知道这个水不可能烧开,所以袁烜决定在书篓里的那几个水淋淋的梨子在吃完前绝对不碰这些水。

当然限量供水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人喝多了水就尿多,尿多就要上茅房,上的多了就容易出现舞弊的情况,所以一切都是为了科举的公平。

另一个公平的点在于考卷,主考官当着考生的面拆开火漆封印这一点其实在袁烜看来很无趣,但凡是人做的东西都能造假,不过除了袁烜之外的人并不会怀疑,因为火漆是当着皇帝的面盖下去的,只要对皇权绝对敬畏的人,就不会怀疑有人敢在这里动手脚。

和袁烜前世参加的高考不同,大魏科考的四科考卷是一次性发下来的,而且不规定你先做哪科后做哪科,总之在第二日酉时之前把四科试卷交上即可。

看到试卷的时候袁烜很开心,因为用的是新纸,这表示大魏朝廷今后的官方用纸一定是新纸了,在保证工艺不外传的前提下,这个产业能让他赚很多年的钱。

策论只有一题,问的是如何看待秦国灭六国而一统天下。

时政有两题,一文一武。

燕国七王爷慕容德通过使臣向大魏陛下求亲,希望大魏能嫁一个公主给他,从而缓解两国的紧张关系,促成两国邦交友好。这第一题问的是如果考生向皇帝推荐,是仿效春秋战国时诸侯以嫡女嫁之,还是仿效汉朝从皇族宗室内选一人册封公主嫁之,又或者仿效王昭君旧故选一平女封为公主嫁之?

这本就是一道很操蛋的题,袁烜看来这就是皇帝和出题人想要考察考生对于皇权的敬畏之心,还有对于外交的看法。比如考生答嫁真公主,那么这人将来面对胶着战局的时候多半是求和派,如果嫁的是平女,那么可能更倾向于主战派,至于选宗室之女的人多半是墙头草。

这题没有标准答案,就是为了给考生分类,让皇帝能知道他将来可能会出现在朝中的那一派,然后及早有个预判。这是一个坑,一个让考生提前透露自己站队的坑,但考生又不得不跳。

当然这里并不是说选了皇室嫡女就会被皇帝所厌恶,相反,如果将来朝中主战派的实力太强了,那么皇帝就会适当的从有求和思想的人中间提拔一些人,而这份考卷可能就会是皇帝的参考。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所以不管是站在怎样立场上,只要是忠于皇帝,那么总有被需要的一天。

这道题目袁烜看的很透,但是其他考生可能就没有几人能看出来了,尤其是和亲政策施行了上千年,所有人都认为这就是一种有效的外交手段。这就是眼界的思维方式的差距,也是袁烜比他们更清醒的主要原因。

时政的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军事的,其实这点袁烜很认可,一个大魏的官员不要求会武,但是必须懂点军事,要不然很难应对将来可能出现的国战,这也是这些年科举的一大特点。

大魏有大军常年驻扎在边疆,为了缓解军费开资,大魏施行了屯田制,但是这多少会限制大军的机动性,因为土地是固定的,一旦需要战术转移的时候,这些已经种下的粮食怎么办?为了预防被动资敌,是不是应该一把火给烧了?这一题问的就是如何解决这个难题。

实际上这就是实实在在的难题,大魏边军目前就困在这个难题上,出题的人或许也不相信有人能完美的解决这个问题,但没想到皇帝就点了这道题目,天下学子如此之多,万一有那么几个能说到点子上呢。

面对时政科的第二题,袁烜觉得这才有考试的样子,实实在在的考察人的才能,当然以他的超前学识,这个问题难不倒他。

继续翻阅下面的考卷,经典科同样是两个题目。

第一题是要考生阐述他们心中关于“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这句话出自《大学》,袁烜记得当时赵琦曾经给他见过这段话的基本意思,但是却并没有深入的讲解,袁烜决定这个先放到一边,甚至干脆最后再做。

第二题考的是《论语》,这是赵琦最擅长的方面,问题是让考生阐述“吾党之直者,异於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这句话出自《论语子路第十三》,全句是“叶公语孔子曰:吾党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证之。孔子曰:吾党之直者,异於是,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

意思是叶公说在的自己国家,儿子敢于揭发自己的父亲偷羊是正义的,可是说出来之后孔子并不认可。孔子提倡父为子隐,子为父隐,那就会产生一个问题,按照孔子的说法,法律的公平从何体现呢?

可以说这是皇帝想考察考生对于法制和德治的侧重点,或者说是不是一味的推崇儒学而不管其中存在的糟粕。

赵琦不光给袁烜说过,更是深入的讲过,可以说很幸运的押对了一道题。

审了三科的题,袁烜发现这和自己想象中的科举完全不同,之前以为封建社会的科考无非就是考些君君臣臣的废话,或者写写歌功颂德的文章。

原来不是的,这个时空中的科举真的是在选拔人才,不管是出题的学士还是最终选题的皇帝,他们都有大气度,敢于拿和亲这样敏感的话题出来讨论。同时也有大智慧,敢于提出儒家学说中并不那么美好的一面出来反省。

有趣,很有趣!袁烜突然觉得这样的考试才能让自己兴奋,他才有那种渴望答题的冲动。

最后一科算学题目一共有八题,其中还有两个题目涉及到二元一次的解法,当然如果用硬凑的方法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因为涉及的数字有些大,时间上并不一定来得及。

这些题自然难不倒他这个算学宗师,不过袁烜觉得今年的算学题普遍比之前的要难。其实这也是皇帝在看了宫中皇子们用了袁烜的教案之后觉得算学其实并不如何难,于是他在选题时候直接选了八个最难的。

所有的题目都审完了,袁烜也可以开始做题了,首先从最简单的开始,自然是八个算学题。

其实不光是袁烜,很多庐阳书院的考生都是先做算学题,今年的算学题不难,因为他们很多都会做。可如果庐阳书院的学子敢把“今年的算学不难”这句话当众说出来,那一定会被人堵门咒骂。

八个算学题,袁烜包括计算和验算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而其他庐阳书院的学子也都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算学做的差不多了,当然也有个别考生空着一两个题目。

这一现象自然逃不过几位考官的双眼,尤其是那位气质不凡的主考官。他在巡考的过程中发现有近半的学子都是先做算学题目,而且他们在草稿上用的那些符号赫然就是父亲从宫中学来的那种奇怪数字,从而他很快就确定这些人都出自庐阳书院,这让他在每次经过三十九号考舍的时候都会停下脚步关注一下,或许今年的科考会因为这个人而有所不同。而他也很想知道这个被父亲推崇备至的少年人是否真的那么全才。

做完了算学题,袁烜下一个想把策论做掉。论述秦灭六国统一天下,这个题目其实是个开放性的题目,考生可以从六国的角度来阐述,也可以从秦国的角度去看。

袁烜很为难,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自己作答还是盗版一下唐宋八大家的策论。本来袁烜是想着自己试试的,但是这次科考关乎到自己将来的计划,他不得不表现的相对亮眼一点,所以最后还是决定继续无耻,毕竟给了金手指不用那是愚蠢,而他宁愿无耻也不愿承认愚蠢。

“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赂秦而力亏,破灭之道也。或曰:六国互丧,率赂秦耶?曰:不赂者以赂者丧,盖失强援,不能独完。故曰:弊在赂秦也。

……

夫六国与秦皆诸侯,其势弱于秦,而犹有可以不赂而胜之之势。苟以天下之大,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

唐宋八大家,苏家占其三,这篇《六国论》正是三苏中的老子苏洵苏老泉最为人熟知的一篇策论。全文虽然只有短短六百来字,但精辟独到的道出了六国自取灭亡的地方,这对于后世国与国的为政交往时起到了极好的警醒作用。

草稿上写一遍,再誊抄到考卷上,这个过程实际上并没有用多少时间。袁烜发现自己已经考了两科了,时间好像才过去了一上午。

搁下笔,袁烜伸伸懒腰,他发现对面的范谦真正沉思,似乎在考虑某个难题是不是应该下笔。

不管了,袁烜觉得腹中有些饿了,于是拿出牛肉和馒头开始吃第一顿饭。

薛檀雅的手艺的确不行,馒头的中间硬邦邦的完全是一团死面,啃个梨子吧,水灵灵的真是可口,酱牛肉也不错,为了这次秋闱乡试,据说合肥城里前几日摔死了好几头牛,不少家中有考生的人家都忍痛买了些回去,赵家自然也买了不少。

袁烜这里是吃的香了,他周边的人可就糟了罪,又是牛肉的香味又是梨子在嘴里的咔嚓声,他们一个个哪里还能集中注意力来审题答题呀!

当然也有例外,二十二号考舍里的合肥第一才子范谦就进入了一个忘我的境界,他的思绪全部集中在答题上,于外界的干扰统统无效。

第91章 读书人的气节

第91章读书人的气节

半天不到袁烜已经两次交卷了,这让看到他交卷的人目瞪口呆。

是不是太草率了?哎,哪怕他在算学上是夫子也不表示其他的学科能那么变态呀,这难道是放弃了,又或者他只想来体验一下秋闱乡试的过程,好让他今后可以更有经验,毕竟他今年只有十一岁。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个宝贵的名额就这么被浪费了,膏粱子弟!

除了赵川和夏斌少数几个熟知袁烜的人,其余人都觉得袁烜是在瞎闹,不过三位礼部的考官并不这么认为。

虽然是监考考官,但最后评卷的并不是他们,所以在袁烜率先交了两科考卷之后,他们在封名的过程中是可以看得到考卷的内容的。

算学的题目很难,难到连这三位考官也不能全部做对,但袁烜作为一个算学宗师如果连这些题目都出错那就是讽刺,这个最没有悬念。

真正让他们觉得好奇的是袁烜的第二张考卷,通常四科中最让人看重的就是策论和时政,而袁烜竟然这么早就把其中之一送了上来。

《六国论》的立意和看待历史的角度很新颖,文字功底和写作手法更是突出,再加上袁烜一手漂亮的字,顿时就让三位考官眼前一亮。

苏洵的写作目的不在于总结六国灭亡的教训,而在于警告宋朝统治者勿要重蹈六国灭亡的覆辙,借古喻今,以谈论历史供大宋的统治者借鉴。

而如今的大魏面对的局势其实和大宋并无太大的区别,朝中同样有一股大势力想要以和亲或者其他手段期望能修好燕国。而袁烜的这篇《六国论》是不是表面他是强烈的主战派?

这篇策论很好,好到三位考官都有些自惭形秽,他们自问自己写不出这么有深度的策论。当然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上过高中语文课,没有感受过“阅读并背诵全文”的酸爽!

三位考官现在很想看袁烜做时政题,因为第一题那才是最能体现这个少年智慧和立场的一道题。

然而袁烜让他们暂时失望了,因为…他在午休!

春困秋乏,有秋老虎的中午哪里能不睡一会儿呢。看着对面的范谦强打精神不断的审题思考,袁烜估计其他人也一定差不多,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一个上午已经完成了两科了,这会儿没有必要干着急,睡午觉才是王道。

对于袁烜这种奇葩行为,考官们只能保持沉默,毕竟只要他不作弊,那么就算他从头睡到尾也不能打扰。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的袁烜发现有不少庐阳书院的考生都已经在交第一张考卷了,不用猜也知道是算学这一刻的考卷,对于学会了新式计算法,又学过二元一次方程的庐阳书院学子来说,今年的算学他们最有把握。

睡醒之后来两片酱牛肉,再来几个梅干提提神,袁烜开始自己的第三科。这立即引得三位考官借着巡考的名义走过来看,不过很可惜袁烜决定先做经典科的题目。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这一题没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只能自己规规矩矩的作答,不过当初赵琦在给袁烜讲这一句的时候倒是说了一个点。

“知止而后有定”中的“止”作何解?目前是有纷争的,有人说是停下来的意思,也有人说应该是明白自己应该具备的能力或者应该到达的境界高度。

其实袁烜是倾向于后一种解释,也就是理解为:人应当知道自己应该达到的境界才能够志向坚定;志向坚定才能够镇静不躁;镇静不躁才能够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够思虑周祥;思虑周祥才能够有所收获。

所以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努力学习然后报效国家,最后实现自我价值走上人生巅峰。

围绕这个中心点,袁烜开始组织语言作答,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袁烜就完成了。看着时间尚早,袁烜决定把另一题也做了。

第二题是个幸运题,赵琦把这题不光讲了,而且还分析的很透彻。

此题考的是对于德治和法治的看法,同时还有关于忠孝二者之间先后顺序的看法,从君王的角度来说自然是希望能遇到一个先忠后孝的臣子,但是又不是一味讲忠,因为那样显得太假了。关键是一个度,这很重要。

袁烜的作答主要围绕两点,第一就是法治应该是一个国家健康稳固的基石,但其上面的建筑和文明却要靠德治来建设。第二就是如果自己遇到类似自己父亲犯法的问题,他依然还是会去检举揭发,因为这是作为一个大魏子民的义务,但是出于孝道,他愿意替自己的父亲承担罪责。

拜得名师指导就是好,知道了答题方向,那剩下的作答就容易多了,很快袁烜就在草稿上写出了自己的答案,略微修改之后就把答案誊抄到考卷上。

完成了这题之后,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没考虑的,袁烜直接交了经典科的考卷,反正自己又不想再改了,留着还要自己保管,交了反而轻松。

就这样,袁烜在第一天就完成了自己的三科考试,同时也是唯一一个交了三科考卷的考生。

趁着天还没黑,袁烜吃了些东西权当是晚饭,然后他就取出一卷席子点在考舍里,看来今晚只能将就着睡一晚了。

四周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把,面无表情的仆役给每个考舍都送了一支蜡烛,这是方便考生晚间做题用的,当然也仅仅只有一支,袁烜看那个长度最多也就只能燃烧半个小时。

仗着和那个主考有一面之缘,袁烜当着衙役的面把他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蜡烛拿过来,不等衙役点燃就直接朝着对面的考舍丢了过去。

衙役也不阻拦,当然也没有再给一支,他直接去了隔壁那间。

躺在硬邦邦的席子上,袁烜双手枕在脑后,他在想明天究竟要怎么答题。

军中屯田的那个问题很好解决,而且自己也差个契机献上那个技术,刚好这次考试就有这个机会,袁烜觉得再合适不过了。

最关键的是第一题,也就是关于和亲的问题。

按照袁烜之前的想法,他是更倾向于送宗室之女去和亲的,因为这样可以避免过早的站队,更有利于自己今后的计划。

燕国七王爷慕容霸在慕容四杰中虽然是最小的一个,但他在燕国有军神的称谓,这样的一个人提出要大魏的公主,以这个时代的惯例是不会拒绝的。

皇家嫡女这不可能,因为夏斌曾经说过当今圣上的子女并不很多,而且自从秦国统一天下后,汉人就没有用皇室嫡女和亲的习惯了。

但是用王昭君这种故智也不可能,因为当时的大汉刚刚大破匈奴兵锋正威风,送王昭君去草原和亲那是安抚自降身份来长安朝觐汉天子的南匈奴呼韩邪单于,等于是封赏招安的臣子,所以就算是送头母猪过去匈奴人也只能受着。

现在的情况不同,对方不是来求亲的,是来要个公主回去炫耀示威的,甚至可以说是想侮辱大魏朝廷的。袁烜相信被送去的只能是一个宗室贵女,或许已经有了人选也说不定了。

综合这些,袁烜应该选择回答册封宗室贵女为公主嫁于慕容德,这样既符合自己今后的计划,更是顺应朝廷的既定方针。

袁烜不相信定卷审卷的考官不知道一些朝中风向,只要自己的答案和朝廷的一致,这不就是懂的时政的表现吗?

虽然知道了答题方向,但是袁烜就是不能组织一句能让自己认可的语言,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反反复复,转辗反侧,袁烜还是没有找到方法让自己认可那个答案,虽然那就是最真实的时政。

明亮的考院慢慢的暗了下来,除了对面还有一支蜡烛,其余考舍里都黑下来了,他们或许一边不解为什么还有人有蜡烛,一边吃着干粮沉思明日该当如何作答剩下的题目。

终于考舍里最后一支蜡烛也熄灭了,除了围绕考舍周围的火把,其余地方一片黑暗,但这不意味着大家能够做些什么,因为巡夜的衙役比白日里更多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袁烜依然在思考自己该如何作答那道时政题。

复仇很重要,所以计划就很重要!

可自己的内心就不重要了吗?难道真的为了复仇就能放弃自己心中原本坚守的那片星空吗?

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到这个时空袁烜不知道,但是他永远记得父亲在洪水来之前的那番话,他答应过父亲永远保持读书人该有的气节。

什么是读书人的气节,袁烜的理解是古代知识分子对于内心崇高道德的一种敬畏之心,或者说他们根植于内心的信仰。

袁烜有种冲动,他很想天亮就把这题给做掉,就写对计划有利的答案,写了就没有这些烦恼了,而且他有理由安慰自己,反正别的读书人,甚至皇帝都是这么想的,他们的气节是读书人的气节,那我这么做不也是和光同尘的符合父亲的嘱咐吗?

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袁烜不断的这么对自己说,他希望这样能催眠自己,他需要复仇,需要计划,他需要的东西很多。

第92章 袁烜的知识障

第92章袁烜的知识障

迷迷糊糊的醒来,袁烜不记得自己昨晚是如何睡着的,总之感觉很不好。不允许洗漱,唯一被允许的是去茅房,而且是进入隔开的单间茅房,门口的衙役脸色和茅房的味道一样臭。

心情很不好!

第二天的上午是做题做紧要的时间,经过昨日的思考,很多答案必须写上了,因为下午是查漏补缺的时间。

所以去茅房的路上袁烜发现已经有不少考生在奋笔疾书了,袁烜也决定尽快把题目做掉,尤其是昨夜让他痛苦的那题。

简单的塞了点东西进嘴,袁烜坐下来,仔细的研好墨,铺好草稿,深呼吸,然后提起毛笔准备下笔。

然而,他的手就像是被定在空中迟迟不能落下,明明已经想好的说辞此时就是不能组成句子。

他始终还是没能骗过自己!

读书人的气节不是一样的,因为个体的读书人内心的学识信仰有所不同,袁烜作为一个有着更加先进思想的个体,他的气节应该是不同的。

算了,先放着吧!

第二题关于军队和屯田的问题袁烜昨日就有了应对之法,所以他只用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答案写了上去。虽然只有短短的百十个字,但袁烜相信这一定是大魏朝廷乃至整个天下都想要的东西。

终于还是到了最后一题,不想面对也要面对,袁烜知道自己暂时没法写,于是他便坐在那里思考自己该如何应对。

三位考官看着袁烜呆坐着以为他在思考,可是过了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袁烜的状态不对,他似乎魔怔了,整个人看着那道时政题如同入定的老僧。

时间一点点过去,别人在答题,袁烜在发呆。转眼一个上午过去了,别人都在吃东西补充体力,袁烜还在发呆。

主考官有些着急了,这次主动要求来合肥,他是带着任务来的,而袁烜就是他的任务目标,此时他很想知道这个少年到底在思考什么,竟然如此入神。

或者问题并不是这么简单,他曾经看过另一个人也有过这样的状况,那个人就是他的父亲,如今的国子监祭酒杨度。

学海无涯,而人的认知因为受到诸多限制其实是有限的,这就会造成一个很罕见的问题,那就是极少数博学大儒因为自身所学太多,于是造成了他们思想认知上对事物的看法和原来的自己产生了偏差,判断不了自己看到的事物的真实性,那么已经拥有的知识反而变成了阻碍他们智慧进一步增长障碍。

这种障碍就叫做知识障!

但凡能触碰到知识障的人无一不是博学大儒或者得道高僧或是道长,看着袁烜也进入到那种玄妙的境界,主考官此时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惊恐。

这个十一岁的少年竟然遇到了知识障,他果然不是凡人,他绝对是神仙子弟,要不然怎么解释知识障这种事情。

“杨大人,那个袁烜怎么了,看他的样子像是魔怔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要叫大夫?”

另外两个考官也得了不同人的嘱咐,他们也在关注袁烜的一举一动,此时出现这样的场景他们都有些手足无措,所以只能求教于如今礼部最有才学最有前途的侍郎杨祥大人。

“尽管不可思议,可我应该不会看错,他在渡知识障!”

“……”

两个考官当场石化,他们不会怀疑杨祥的话,因为相传国子监祭酒杨度大人就是在自家饭厅里用了两天才度过了自己的知识障,从而获得陛下信任担任国子监祭酒一职。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他?这也太不是时候了,万一他两三天都没醒过来,那岂不是……”

“没用的,这种事情只能靠他自己,外人强行干预说不定会对他的心神造成极大的伤害,到时候变得疯癫都有可能,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杨祥的任务已经完成,袁烜的神仙弟子身份已经无疑,他现在想的是能不能帮上一把,毕竟这样的少年肯定是会发光的,提早卖个人情终归是好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袁烜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随着日头西移,距离酉时已经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了。

考生已经开始交考卷了,就算大家都不说话,可场中各种嘈杂的声音不可避免的发出,但袁烜依旧等着双眼如同痴呆一样。

全神贯注的范谦总算是检查好了所有的考卷,小心翼翼的把墨迹吹干叠好他就要起身交卷。这次范谦考的很满意,尤其是算学的八个题目他反复验算过,统统没有问题,原本自己最弱的一科他有信心拿到甲上,或许解元真的可以期待一下了。

这都是对面那个夫子的功劳,更不要提这两天里他对于自己的照顾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上午开始夫子就一直在发呆,这都要到最后的时间了,为什么夫子还没有动静?

范谦决定再等等交卷,反正自己已经完成了,就算留下陪这夫子到最后也好吧!

考院大门打开,提前交卷的考生陆陆续续背着书篓走出考院,早有考生的家人在外迎接。赵琦和一众庐阳书院的夫子站在广场上,每个出来的庐阳书院考生都一一行礼,他们都觉得今年有希望,尤其是算科,他们觉得应该能拉大同其他考生的差距。

赵川出来了,谢斌出来了,一个个夫子们重点关注的考生都出来了,唯独还有两个人还没出来。

“怎么袁烜和范谦还没出来?”

“回禀夫子,学生刚刚交卷的时候看见袁烜坐在那里发呆。”

……

已经来到了最后时刻,日晷上晷针的影子马上就要到那个刻度了。考官走到范谦身边示意他交卷,范谦心中为夫子可惜,但也只能乖乖的把考卷上交。

“哐……”铜锣那深沉而浑厚的声音预示着今年的秋闱结束了!

此时留在考院内的人都聚集在袁烜的身边,他们对于袁烜没能完成考卷都有些惋惜。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把考卷从袁烜身前收走的时候,那个处于知识障中的袁烜双眼突然有了神采,那声铜锣犹如醍醐灌顶般把他敲醒了过来。

崖山之后无中华,明亡之后无中国!我呸,既然有机会让老子重新来一次,那凭什么我不做出改变,凭什么我要惯着你们,凭什么我不能畅快的做我想做的事情?

报仇对我很重要,但畅快的报仇岂不是更痛快。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既然如此,哪又何必这么在乎还没到来的计划。

你让我选我就一定要选吗?

破除知识障的袁烜此刻思绪畅通无比,心中豪情如同江河大海汹涌澎湃,一腔热血更是随时将要喷发而出。他需要发泄,需要用笔写出他对于这个时代的嘲讽与蔑视!

这次袁烜没有用瘦金体,而是用了他并不怎么擅长的狂草,他写的并不多,而是短短的二十五个字,这对于时政题目来说是不可能阐述明白的,然而此时袁烜那里还管什么考试,更不管什么时间到了没到。

数息之后,袁烜看完自己写过的考卷,心情更是难以控制,一时激愤之下只觉喉头一甜,然后扬天喷出一口鲜血。

血雾喷溅,不少鲜血最终落在这张考卷上。

喷了血的袁烜似乎更为畅快了,此刻他觉得天地间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能成为男儿,余者皆不可道。

“哈哈哈哈…孬种!”

一阵狂笑,一句孬种,袁烜的大脑再也受不了这种冲击,自动保护程序开启,他就这样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早有准备的杨祥一把托着袁烜的后背,然后示意范谦过来帮忙。

“杨大人,这袁烜是什么状况,为何会如此吓人?”

“没事的,当初家父破了知识障的时候你们可曾知道发生了何事?”

“……”

“当初家父浑浑噩噩呆坐两日,惊醒那一刻竟然双目血红,取过桌上茶杯直接把我一个姨娘的头打到血流不止。

今日这少年得此机缘,看来我大魏将出一甘罗之才。”

范谦第一次听说知识障这个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听这主考官的意思夫子刚刚是得了什么机缘造化似的。

“少年,把你家这个小夫子背出去吧,让他好好安歇,睡一觉就可以了。”

范谦背着袁烜不忘行礼,然后就走向考院大门。

拿起桌案上带着血迹的时政科考卷,三人倒是要看看袁烜究竟写了什么狂妄的话,竟然敢口呼“孬种!”

“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字是狂草,但内容更狂!看着从这字体里透出的锋锐杀机和铮铮铁骨,以及那尚未干透的斑斑血迹,纵使三人是纯粹文人也有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热血往上涌,他们似乎也能体会那种屈辱与不甘,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杨祥心神震动,他总算是明白那句“孬种”是什么意思了,那是他在藐视出题人和那些做了选择的人,藐视满朝争论不休的文武百官,甚至还包括那个在御书房选了这题的人。

出于好奇,杨祥翻看了一下第二页,也就是关于屯田的那个军事题。回答的内容同样不多,但是等他看了一半就猛然一惊。匆匆把考卷卷起来,然后警惕的看着周围,好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

“你二人把剩下的考卷封名,我需要立刻求见越国公。”

来不及同两位同僚解释,杨祥脚下生风跑出了考院。

两个考官不明所以,但想来第二个问题肯定又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答案。

第93章 史上最年轻的文宗

第93章史上最年轻的文宗

袁烜是赵琦寄予厚望的弟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超过了他的亲孙子赵川。考试结束的铜锣都已经敲响了,但是袁烜还没有出来,这让他很是担心。

“二哥,大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想进去看看!”

阿福有些担心,大哥迟迟不见让他越发没有安全感,他心里有些急躁。

“再等等,再等等,考院现在还是只能出不能进的状态,若是你现在冲进去会给大哥惹麻烦的。”

话虽如此,可米奇来回踱步的动作显示他和阿福一样着急。

“出来了,出来了!”

考院门口,范谦艰辛地背着袁烜走出大门,众人立刻一窝蜂的冲了过去。当众人看见袁烜的嘴角有血迹的时候立时大惊失色。

“大哥……”

“袁烜……”

暴怒边缘的阿福一把抢过自家大哥就势来个公主抱,米奇赶紧检查袁烜的鼻息,赵川和谢斌等人也过来帮忙查看情况,好在袁烜的气息正常又没有明显的外伤,更不是被衙役丢出来的,问题应该不重。

“范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夫子,袁夫子昨日便交了三科的考卷,但是今日上午开始他在一道时政题中出现了奇怪的表现,整个人如同失了神一般呆坐着。

后来袁夫子醒来后便提笔在考卷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吐了一口血便晕倒了。

学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听那主考大人说这是什么知识障。”

……

太守府内,夏乔正拿着袁烜的两张时政题愣愣发呆。

作为一个将军,他并不怎么赞同和亲,因为这是军人的耻辱,是他这个大魏帝国镇南大将军的无能。然而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是很小众的观点,于衮衮诸公和朝廷而言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改变。

看着手中那带血的二十五个字,夏乔突然觉得那小子一定打心底里瞧不起自己这个什么狗屁国公大将军。脸上火辣辣的疼,什么时候自己的胆色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了,这一刻他突然很想回到十几年前在边疆枕戈待旦的日子,那时候的自己哪里会想什么有没有效果,会不会被朝臣攻讦。

三个选项都不是好选项,不管朝臣和陛下怎么定夺,至少这一题在夏乔心目中只觉得袁烜的选择是最好的。

如果说这道题让夏乔羞愧,那么另一道就让他兴奋到颤抖了,如果臭小子真的从他那个神仙师父哪里学的神术能变废为宝,那对于大魏帝国民生和军队的战力都有极大的提升,或许真的少年封侯也说不定。

“那个知识障真的那么凶险?”

夏乔是武夫,对于知识障这个说法都是第一个听说,自然没有明确的概念。

“回越国公,这个因人而异,按理来说袁烜已经破了自己的知识障,也就是说最凶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但是这不意味着完全脱离了危险。

因为心神冲击过大,等他醒来后的几天里可能会情绪不稳定,他需要静养以及名师在旁指点。

所以下官认为此时不宜让袁烜长途跋涉前往洛阳,让他留在赵府一来可以静养,二来他的老师赵夫子乃是闻名天下的文宗,我想这样对于他心神恢复更为合适。”

杨祥给了自己的建议,夏乔听了自然有了计较。相对于那种神术,他更加看重的是袁烜这个人,既然不方便去,那便不让他去吧!

“我还以为只有我们武人破镜是能有凶险,原来文人破境也有如此神妙,既然如此,那就等下次再让他面圣好了。

袁烜虽不能去,但他的时政考卷太过重要,说不得杨侍郎要连夜启程赶回洛阳,到时候要劳烦你把当时的情况向陛下详禀。”

夏乔会照顾袁烜,但对于杨祥他就没这么客气了,重要的事情要他走就必须立刻走,而对且他用的还会是军令,违命或者逾期都是死罪。

“下官尊越国公令!”

……

半个时辰之后,越国公夏乔亲卫百人护着礼部侍郎杨祥连夜北上,一路上手持越国公的手令逢城扣门,而且沿路驿站的资源马匹可以尽情使用,这是当初皇帝给刚上任的合肥太守夏乔的特权。

越国公府的动静外面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赵府就不同了。

袁烜躺在自己的床上,米奇和阿福半步不离的守在床前。夏斌也来了,而且还从家里带来了四个看上去不起眼的老兵,他们也不客气,就在袁烜那个小院里秦冕隔壁的房间住了下来,要吃要喝的也一点不含糊,而且还要喝赵家酒坊里新出的烈酒。

范谦今日骂了许多声的“孬种”,因为已经有好多人要求他把袁烜醒来后的事情复述一遍了,自然也包括那句他之前一直认为是脏话的“孬种”。

可是夫子们似乎并不以为意,反而个个夸耀小夫子有古之圣贤风采,可谓千古最年轻的宗师。

按照往年的惯例,在完成秋闱后,考生们不管考的怎么样都会选个好点的青楼吟诗作赋对酒高歌。但今日出了袁烜吐血这样的事,众夫子又听说袁烜在考场破了知识障,所以都来赵府凑个热闹,而那些学子们或是出于关心,或是出于好奇都跟着前来,那场面完全不下于当初的诗会。

众学子听得夫子们夸袁烜的风采,并称其为宗师,这让众学子震惊不已。

“袁烜这就宗师了?”

不提问还好,陆华刚刚问出头上就被夫子狠狠的打了一戒尺。

“混账东西,你也敢直呼夫子的名讳。同样是一年班的学子,人家能在考院破知识障,你今年连个秋闱名额都混不上,你该是有多蠢才有这么大的差距。”

这名夫子说这话就有些不讲理了,整个一年班也就袁烜和另一个考生拿到今年秋闱乡试的资格,其余都被二三年班和之前毕业的庐阳书院学子瓜分了。

不过陆华这一戒尺挨的并不冤,想要成为文宗必须在某一方面的学问研究极深,再有就是破了知识障,也就是能做到学识和意识的互相通达。

这些夫子的学问都不差,但也还没有遇到知识障,陆华的那个发问颇有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意思,挨打就成了必然。

“哎,我没看清夫子当时在考卷上写的是什么,但想来一定是让人振聋发聩的东西。可惜可惜,若是夫子能早一刻醒来,也不至于错过答题时间。”

范谦为袁烜不值,按照规定,袁烜所写的答案即使再出色也不能算了,因为过了时间写的就是违规,这份考卷就是作废处理,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少考一科还能中举的。

“不可惜不可惜,今日袁烜能成就学宗,莫说是丢了个举人,就算是失了个进士也不亏。更何况他今年只有十一岁,以他的本事,来年考个解元必定可期,我都等不及想要看看庐阳书院出个史上最年轻的解元了。”

说完了袁烜,众人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这次的四科考题,趁着众夫子在场,一些颇有信心的考生把自己的作答情况说于夫子,然后众夫子逐一讲解,考生们或躬身致谢或捶胸顿足。

待到众人全部说完,众夫子心中基本已有了大概的排名,彼此间相顾一看,个个脸上难掩喜色,这次合肥府要取举人名额二十四个,看来庐阳书院大有可为。尤其是听众考生一边说算学一科考的极难,但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很猥琐。

赵家现在很有钱,所以不缺好酒好菜,于是当晚师生同乐到天明方才散去。

袁烜依旧沉睡着没有醒来,虽然秦冕看过袁烜说是心神消耗过甚并无大碍,可米奇和阿福还是不放心,两人就这么守在大哥床前不敢合眼。

院里懒洋洋喝酒的四个老兵很没形象的讲着荤段子,不过眼光时不时的瞟向正中间的那个房间,不时的点点头。

“像是生死间走过来的人,说是半路上认识的兄弟我是不信的。”

“老卫莫要胡乱猜想,我看都是些好孩子,既然国公说了这是最后的差事,那么我们兄弟便看看,能做我们就做,做不得也就几个月的事情。”

“老张说的不错,做好自己的事,不快活也就几个月罢了。再说了,老哥几个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人家是不是看得上我们都不一定呢。看见那个小胖子没,长大了那就是个杀神,他现在也就是技艺还没练熟,依我看来,再过十年或许江湖上又会出一个武学宗师。”

“是呀,人家身边有个好弟弟,他那个弟弟的师兄也不是等闲,反正我们四个一起上,如果不是拼命的话没有半点希望能杀死他。”

三个老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坐在上首的那个老兵反而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的喝着自己的酒,他始终记得国公昨日里对他说的那些话。

“都别说了!

国公爷既然不肯收我们做家臣而是把我们送到这里来,肯定有他的用意,不过我始终相信国公爷不会卖了我们这些老弟兄,或许这里才是我们兄弟发挥余热的地方。

国公爷有句话说的没错,我们当了一辈子兵,到头来连个子孙后代都没有未免凄凉了些,如果屋里的小子愿意帮着我们养老,那我们做四条看门老狗又有何不可。”

“老大你说的不错,是我老卫多心了。要说起来我们这些人早就应该死在战场上了,能活到现在都是赚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养老,争取多赚些时日。”

“对,老大说的对,这里有酒有肉,赶我都不走。”

第94章 一群孬种

第94章一群孬种

原本以为袁烜只要睡一觉就能醒来,可当他睡到第二天的晚上还没醒来的时候,赵琦也过来了。

当第三天袁烜还是没有醒来的时候,夏乔夫妇来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一名胡子发白的郎中。只是老先生给袁烜诊脉之后就说无碍,然后就走了。

谁都知道袁烜没事,但是一直不醒来也是个大麻烦。

“袁烜,你师父扶摇子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红尘入世,当守住本心不灭!”

赵府院门外传来一声宏亮的道音,声音由远及近,显得神秘高深。

小院里那四个不起眼的老头立时暴起,他们的手中不知何时都操着家伙,朴刀闪着幽光把早秋的夜晚印的冰凉。

听到声音之后,米奇快步跑到院子里冲着外边焦急大喊。

“你要是再不过来看看我大哥,小心我自己把自己逐出师门!”

“乖徒儿莫要胡说,没有你我青城山如何光大门楣,为师来也!”

话音刚落,一身青衣道袍的道士推门进了小院,正是数月不见的神棍郭璞。

看着院中的四个老兵,郭璞满意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他们的实力。这时袁烜房中的众人也跟着出来了,都是老熟人,众人见过礼后就一共进了袁烜的房间。

其实刚刚郭璞那声道喝的吼叫之后袁烜就醒了,但是当他反应过来那是神棍郭璞的时候他决定还是先装一下睡,毕竟让神棍把戏演完了对双方都很重要。

袁烜敢打赌,郭璞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观察了很久,然后在自己即将要醒来的前一刻突然发声。

装模作样的盯着袁烜看了几眼,然后郭璞对着院外空处摇手一拜。

“扶摇子前辈,话我已经带到,现在该你徒儿醒来了吧!”

捧哏丢了个包袱,能不能响就看袁烜的了,好在袁烜从来没让郭璞失望过。

“师父!”

袁烜猛然睁开眼,这一瞬间哪里还有昏睡三天的模样。

“大哥,你终于醒了!”

“苍天保佑,烜儿总算醒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感谢天感谢地,只有郭璞和袁烜眼神相对的时候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天夜里赵府大开宴席,越国公夫妇和郭璞被奉为上宾,众人饮酒高歌庆祝袁烜醒来。

“叔父,不知我的时政科考卷在哪里,袁烜孟浪了,今年的考试不作数如何,卷子给我做个纪念,就不要交了吧。”

袁烜此时想起自己在考院里最后的那一幕,心中不免后怕,怼天怼地怼君怼臣,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参上一本,那袁烜欺君罔上的罪名就坐实了,万一皇帝要是个小心眼,说不定自己还要更倒霉。

“呵,当时写的挺痛快呀,怎么这会儿害怕了。告诉你,晚了,我用了八百里加急把你的时政科考卷送去了洛阳,这会儿说不定陛下正在考虑怎么处罚你呢!”

厅中众人听的云里雾里,但既然袁烜和夏乔都没有说破,他们自然也不方便问。

赵府里的众人是不方便问,但远在洛阳御书房中的那几人却是不敢问。

今日是朝中百官休沐的日子,除了三省六部的值班官员,其余人都有些私人去处,或是访亲,或是走友,或是钓鱼,或是打猎。

申时时分,一队骑士一边亮着腰牌一边快马加鞭的冲进了洛阳城的南城门,他们的目标正是皇宫方向。被快马惊着的洛阳百姓扑了扑身上的灰尘,转过身就淬了一口唾沫,心想这帮大头兵争着投胎一样难道燕国打来了?想想这是南大门,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百姓很快就忘了这件事,但紧接着宫里出来许多的传旨太监,他们径直前往朝中重臣的府邸。

因为不是朝会,所以曹穆把召见的地点选在御书房。当文武重臣进了御书房后,他们面面相觑,今日朝中好像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呀,秋闱也已经结束了。

除了文武重臣之外,那些平日不需要上朝议事的宗室也莫名其妙,他们没想到自己也有来御书房议事的资格。

齐垠这个大老粗今日在家喝酒也被拉了来,他仗着皇帝的宠爱偷摸到冯莫的身边打探消息。

“冯公公,发生了什么事了?”

冯莫本来不想说,但看到来问的是齐垠,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小声的说。

“陛下心情不好,此刻正在内宫发脾气呢!”

“因为什么事?”

“这我就不能说了,只能告诉你是那小子的事情,他这次又闯祸了,说不定陛下真的会打板子。”

说完冯莫就后退几步以示避嫌,但他的这个行为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这种事情羡慕不来,毕竟谁也没有齐匹夫的恩宠来的更多。

那小子指的是谁齐垠自然知道,他没想到这才多久他有闹出大动静了,而且还敢直接撩拨皇帝的虎须。算了,等下不管如何都要替臭小子说说话,而且看冯莫的语气事情并不那么简单,毕竟最懂皇帝心思的还是那个老太监。

“皇上驾到!”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曹穆走进了御书房。众臣跪俯于地行礼,曹穆此时正在气头上,本来他是想让众人接着跪的,但是看到最前面跪的是自己的老师吴平,想想还是冲着众人挥手示意他们起来。

坐在椅子上的曹穆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随他一起进来的杨祥,他的怒火再次升腾,啪的一身,一盏上好的瓷器茶杯被曹穆狠狠的砸向武将群中站在最前面齐垠身前,四溅开来的瓷器碎片袭向众人,没人敢躲!

天子在发怒,而且还是大怒,这时候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终于还是那个最德高望重的吴平开口发言。

“老臣请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朕这个皇上都被人指着鼻子骂‘孬种’了,你还怎么让朕息怒!”

看见曹穆连吴平的面子都不给,众人更加谨慎了,就连齐垠也不敢接话。他心里暗道:臭小子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你胆子太大了,连皇帝都敢骂,骂就骂呗,你干嘛让人听了去。

皇帝的脾气来了可以发火,这会儿臣子不敢接话,皇帝又不可能主动开口解释,这时候冯莫就体贴的上线了。

给皇帝重新倒了一杯茶,曹穆装模作样的饮了一口,然后看了看眼前的众臣,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给吴大学士赐座!”

皇帝给老师赐座的情况很多,但这次明显是向老师变向道歉,但这也是帝王能做到的极限了,因为就连这些都是吴平当年教给他的。

吴平谢了恩,然后就不客气的坐下来。等这对师徒表演完了,就表示要正式开始谈事情了。

“前几日燕国使臣又问我们何时嫁公主于他们的七王爷,燕国已经开始组建迎亲队伍了。”

原来还是为了这事,难怪宗室中人会来御书房议事。众人听了心中大定,毕竟私下里大家平日里政见相同的人都商量好了相应的说辞。

很快众人就分为三派,有些老成持重的建议在宗室里选一贵女封为和亲公主。

反倒是宗室中的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人说什么对方既然是燕国七王爷,只有皇族嫡女才能相配,才不会失了大魏的风度,将来的孩子血脉也更加高贵。

而已齐垠为首的众武将则偏向于寻个有些姿色的宫女册封即可。

三方各有各的道理,谁都不能说服谁,就在三方僵持不下的时候,曹穆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

吴平不愧是老狐狸,他从皇帝问话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再之后他联想到和皇帝一起走进来的那个后生好像是国子监祭酒的长子,他应该是礼部的侍郎,这段时间应该是负责秋闱的事宜呀。

秋闱,对了,就是秋闱,时政科的卷子昨日已经看过了,第一题不就是关于这次和亲的吗?

难道?!

“陛下,老臣斗胆请问今年的学子中是否有惊才绝艳之才?”

吴平的问题和今天讨论的话题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但站在众人身后的杨祥在心里只有一个服字。人老成精果然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物,而且他还不需要藏拙,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再怎么聪明都是应该的。

“老师何以见得是惊才绝艳之才,而不是目无余子的狂妄之辈?”

“呵呵,陛下杀伐果断,若是那人言之无物有如此惹恼了陛下,想来此时老臣还在家里和老友下棋。必定是出了大才,陛下怒之,更惜之,所以才会如此大动肝火。”

对于老师的推断,曹穆也觉得极为合理,看来把太子交给他是对的,他真的还没老。

“十一岁破知识障,老师你说是不是大才?”

曹穆的话如同丢进平静湖面的那颗小石子,众位文臣顾不得场面和皇帝还在怒中,纷纷询问此人是谁,又想要查验事情的真实性。

“杨祥,你来说说吧,记住要连那两个字都给我喊出来。”

杨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皇帝怎么可能放过这群要和亲的宗室和重臣。他无奈的摇摇头,好在父亲并不在这里,要不然等下要冲他喊“孬种”那可真的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

“诸位大人有礼,今年秋闱下官负责合肥府的监考事宜……

就这样,那考生提笔写下二十五个字,激愤之下口喷鲜血,晕倒前扬天大骂!”

众大臣听得也是热血上涌,有人问道。

“骂的是什么?”

杨祥看见曹穆那阴翳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冲着众位大佬骂道。

“孬种!”

因为杨祥是皇帝让他骂的,所以众人不敢还嘴。此时想到之前曹穆大发雷霆说自己被人骂“孬种”,原来就是这个破了知识障的少年了,那他写的二十五个字又是什么呢?

这次不等吴平发问,曹穆把袖子里的考卷拿了出来拍在龙案上,当然只有第一题。

“你们想要的答案在这里,虽然朕被骂了想杀人,但是凭着这二十五个字,我觉得朕需要给自己下一道罪己诏。”

说完曹穆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径直走出御书房,只是背影看上去是那么挺拔肃杀!

“诸位大人看完了记得放回桌子上,这可是人家考生的考卷,是要存案入档的!”

说完冯莫快步跟上曹穆的步伐,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位重臣。

见曹穆走了,齐垠的滚刀肉脾气又上来了,他一个闪身就来到桌前,拿起一看上面竟然真的有许多的血迹,只是齐垠认字不多,更何况还是这狂草。

屁股上被狠狠的踹了一脚,齐垠自然知道谁这么大胆,转身呵呵笑着递上考卷。

“吴大学士你受累帮大伙念一念这写的是什么,臭小子写的这个字我不认识。”

吴平哪有心思和这个老粗置气,一心只想快些看看写了什么。

血迹和锐利的狂草,吴平立时觉得有股煞气扑面而来,这种戾气在不少刚破知识障的人身上都有,因为他们都是刚刚破壳而出的人,不尖锐又怎么能破壳。

“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吴平越念越心惊,越念越胆颤,他发现这些字里不光是有煞气,更有刀枪铁马的杀气,有宁死不屈的战意,有宁愿战到灭种也不投降的气节。

透过这张考卷,吴平似乎看到一个狂放不羁的少年人挥斥方遒,似乎他正冲着在场所有的人说:“不要误会,我说孬种不是特意针对谁,我是说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孬种!”

第95章 拜访田家

第95章拜访田家

大魏的秋闱乡试监考和审考是交叉进行的,比如监考合肥府的考官监考结束后就直接前往杭州府审考,而合肥府的审考则由其他地方的考官在做。

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但大魏的科考已经做到了相对的公平了,因为从考题到监考再到审考,甚至到最后的放榜以及考卷存档,这所有的程序都有严格要求,考生如果有疑虑甚至可以去礼部要求查考卷。

秋闱乡试已经结束了有五天了,合肥府的考院里,三名审考官正在如火如荼的工作着。大魏科举的评判标准共分四级十二等,也就是甲乙丙丁四级,每级又分上中下三等,最后名次的高低也就按照相应的等级排名而定。

“两位大人,我这里有篇策论堪称经典,没想到呀,此考生竟有如此文思,实为难得,看了此策论,本官仿佛看到了一面镜子。”

“哦,能得孙大人如此高评价,不知是何妙文?”

“诺,就是这篇《六国论》。”

三人聚在一起仔细研读一番,果然觉得高妙。

“此篇策论当为‘甲上’!”

姓孙的官员下了定论,其余两人也都点头赞同,这样的策论不说合肥府,就算拿到洛阳和金陵那样的文华宝地也算绝顶文采。

“起了怪了,今年的算学是近二十年来最难的一次,为何这合肥府竟然有二十一人全部答对,三十五人仅错一题,错两题者也有三人,当真是匪夷所思。更奇怪的是其余的考生仅仅能答对二三题而已。”

“孙大人有所不知,下官听说今年庐阳书院中有一名算学宗师坐镇,他的教学手段异于常人,甚至宫中也已经以其之法教育皇子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普及开来。想来这些算科出色的必定就是庐阳书院的学子了。”

“如此看来,今年这合肥府所取的这二十四名举人中绝大多数要出自这庐阳书院了,毕竟算学一科他们的优势太过明显了。”

三名审考官经过四日的严格批阅,终于把全部的考卷评定完毕。

“庐阳书院赵川,策论科甲下,时政科一个乙上一个甲下,经典科一个甲上一个甲中,算学科甲上。总计两个甲上,一个甲中,两个甲下,一个乙上,不错不错,此子应该能上榜了。”

“庐阳书院夏斌……总计两个甲上,两个甲中,一个甲下,一个乙中,不错不错,这名字应该是夫子的外孙吧,果然名门之后,小小年纪着实不凡。”

“庐阳书院范谦,策论科甲中,时政科两个甲中,经典科两个甲上,算学科甲上。总计三个甲上三个甲中,此子如此不凡,当为今年合肥府解元。”

……

所有的考生都统计完了,只有最后一个学子的没有统计完全,越国公已经打过招呼,这个叫做袁烜的考生因为时政科的考卷特殊送去了洛阳呈交给了陛下,他们需要等待洛阳的评判。

“庐阳书院袁烜,策论科甲上,经典科两个甲中,算学科甲上,目前是两个甲上两个甲中,成绩也相当亮眼,但是如果没有时政科的成绩,他将以缺考一门的成绩定论,也就是说哪怕他其他成绩拿到四个甲上也无济于事。”

“是呀,这么优秀的成绩如果不能上榜的确有些可惜,两日后就要放榜了,也不知道这个袁烜的考卷能不能及时送回来。”

洛阳有八百里加急快马南下合肥,但是只有一题,关于屯田的那题属于军事机密已经提前封存了。

本来第一题也不打算公布与众的,但是曹穆在第二天的朝会中召见了燕国使臣,然后他明确表示大魏如今没有年龄合适的公主嫁给他们的七王爷,所以这次和亲的提议只能作罢。

面对燕国使臣的咄咄逼人,曹穆显得格外强硬,他让齐垠亲自护送使臣回鸿胪寺,理由是近日洛阳治安不好,尤其是外邦人容易受到百姓的攻击。

曹穆不想被一个少年人骂孬种,所以他必须证明自己不是孬种,他倒是要让那个狂妄的少年知道谁才是孬种。

放榜的前一日,洛阳快马终于达到了合肥,三位审考官没有想到前来送考卷的竟然是一名內侍,而且他们还是跪着领考卷的。

袁烜的成绩如何他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反正明年他也没打算去参加会试。

经过几天的调养袁烜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他的身边人都能感受到他似乎变了,具体怎样他们不知道,但是比之前更加锋芒了。

会试的那天早上就答应了薛檀雅要去看她,今日袁烜带着老三和老张前去田家拜会,他想问问自己那个寡妇师侄女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家腾飞的太迅速,以至于所有人都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和他们打交道,这其中就包括田家。

田家这么多年的小动作虽然还没有被人发现,但是时间久了或许就不同了,赵家有个妖孽弟子,若是被他给看出来,那就晚了。

田家在害怕,他们想要尽快逃离合肥,反正也早就计划去洛阳了,家中已经搭上了太子府的线,只要成了太子的门下,将来小小的赵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以前田凯觉得薛檀雅会是一步暗棋,但是他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好像真的爱上了袁烜,因为田凯几次三番暗示薛檀雅偷取袁烜的图纸或者书案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搪塞了,而他暗中观察袁烜似乎也并没有对薛檀雅表示出龌蹉心思。

那日酒楼杀人事件之后,薛檀雅回到田府明确告诉田凯不会帮他偷香水的配方,结果引得田凯震怒。既然薛檀雅不听田家的话,又可能做出让田家蒙羞的事情,那么薛檀雅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很快,薛檀雅便不能随意出入田府,马车等相应的事物也一并不能支使,她彻底成了不听话需要打压的小寡妇。

嫣儿曾经不忿回了一趟薛府请求老爷夫人接小姐回家,就是只是住几日也能给小姐一些支持,也算是给田家一个无形的警告。然而老爷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嫣儿坠入深渊。

“回去告诉小姐,自古出嫁随夫,她现在已经不是薛家女了,夫家只要不是无端打杀了她,我薛家又有什么理由出面?”

听了嫣儿的哭诉,薛檀雅几乎已经绝望了。那日早上他打着为薛家兄弟做些吃食备考的由头出了府,然后准备最后再见一次小师叔,可是没想到那个比他还小的师叔那句“等着我”,还有那个弄乱他头发的摸头动作让她重新对生活燃起了希望。

两日的秋闱对于薛檀雅来说是那么的煎熬,他向苍天祈祷能让小师叔高中,但是又怕两人的距离会越拉越大。矛盾煎熬了两日,师叔并未前来田家看望自己,薛檀雅慌了!

嫣儿从外面打探的消息是小师叔不知怎么的受伤昏迷了,薛檀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几日都是浑浑噩噩中度过,心里脑里全是关于小师叔的一颦一笑一步一律。

袁烜很不喜欢田家,因为第一次知道他们就发现他们在坑人,而且随着在赵家的时间久了,他感觉很多以往的事情都似乎有田家的影子,不过袁烜没有证据,再加上此时两家已经形成不对等竞争了,所以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袁烜拜访,而且还是特意来拜访田凯,这虽然不能让田家大开中门,但也引起了田家的绝对重视。

宾主落座后仆人煮茶,开始还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接着田凯就有意无意的聊到了赵家的那些产业上去。

“如今赵家算是我合肥府的门面家族了,这其中师弟你功不可没呀!不过师弟你可有些不厚道,当初为了不让我田家参与造纸的生意,你还说什么郭道长从古籍上找到的造纸法,如今谁不知道是你袁不缺的手笔呀!哈哈哈哈……”

田凯虽然笑的开怀,但是谁都能听出他笑声里的酸意和不爽。如果放在之前袁烜可能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可经过考场所谓的知识障,面对田凯的这种话语袁烜基本可以做到无视了。

“田师兄见笑了,当时主要是分的人太多了,所谓僧多粥少,师弟我也没法子才出此下策。

不过今日看来田家也度过了困境,可喜可贺呀!

我来之前几位师兄还让我问田师兄,若是对赵家的贩马生意感兴趣,赵家愿意折价出售。”

袁烜话中有话,意思是你他妈别五十步笑一百步,要不是你们有意坑赵家,老子会不带着你玩吗?

田凯也是老狐狸,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哈哈一笑便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田师兄,今日袁烜上门叨扰,主要是想问问薛氏侄女为何多日不去赵家了,我那嫂子怪想念的。”

没功夫和田凯猜谜语,袁烜干脆开门见山。

“哈哈哈哈,我说师弟怎么今日这么有雅兴来我田家,原来是为了我那侄媳。倒不是说她不去,情况师弟你也清楚,她毕竟是个寡妇,前些日子多次出入赵府,又和师弟你往来甚密,我听说合肥城中已经有人在嚼舌根子了,为了田家和师弟的名声,我只能尽量少让她出府。”

田凯这明显是指桑骂槐,表面上说是薛檀雅抛头露面的影响不好,其实就是在骂袁烜勾引他田家的小寡妇。袁烜对于他的指责完全无视了,田家这种小人如果讲道理有用的话就用不着来了,和小人只能讲利。

“哦,这样呀,那就太可惜了,我还想着能和这个聪明伶俐的师侄女合伙做个生意,现在看来的确不合适,此事就此作罢!”

第96章 薛檀雅之死

第96章薛檀雅之死

自古以来,小人活的最自在,因为他们最没有节操,当袁烜抛出要和薛檀雅合伙做生意的时候,田凯知道那小寡妇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前一刻还说薛檀雅不方便抛头露面,但后一刻马上就叫下人把少夫人请来中厅议事。田凯完全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对他来说,只要能让田家离开合肥前多有一门赚钱的产业,必定会更得洛阳大人物的关注。

既然决定投靠太子府,那么就要让太子府看到田家的潜力,至于牺牲一个薛檀雅,完全值得!

薛檀雅步入中厅见是袁烜到来喜不自禁,他总算还是来了,虽然晚了几日,可薛檀雅完全没有责备的心思,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师叔薛檀雅就已经很满足了。

“檀雅,你袁烜师叔准备同田家做一起做门生意,他特意指明要你来负责此事。”

田凯是个商场老手,很快他就偷换了概念,把袁烜同薛檀雅做生意说成是同田家来做,而她薛檀雅只是一个家族负责人而已。

“不,田师兄恐怕是误会了。我没打算同田家做什么生意,我是有个不错的产业要交给薛檀雅来做,这是属于她的私产!”

袁烜说话干脆直接,他没打算给田凯任何余地,只有把他逼到墙角才能更好的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袁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今日我田家以礼相待,你莫不是特意来羞辱我田家不成?”

都是明白人,田凯也不是真的发火,他就是在等袁烜开条件!

“呵呵,师兄言过了。说实话我和田家还真的没有什么过节,当然也没什么感情,老师那里的情分我不会让,三家之间这么多年的恩怨是非我也不想管。

但是,薛檀雅这个师侄女我看着很顺眼,他的事情我想管!”

如今的袁烜是文坛宗师,是越国公府不用通报就能入后院的贵宾,是申国公齐垠的忘年交,背后还有重刀门和青城山这样的江湖门派撑腰,甚至传闻皇帝都对他宠爱有加。今日的袁烜有说这个话的资格,别说田家还什么都不是,就算他们真的搭上了太子府的关系,只要太子不出面,袁烜还真的能管一管薛檀雅的事情,他绝对够格。

进了中厅一直没有说话的薛檀雅此时心中激动,被夫家嫌弃,被娘家抛弃,最后为自己说话的真的只有这个小师叔。

“哦,不知道袁师弟你想怎么管?”

“明人不说暗话,我用一份足够田家满意的产业来换她主仆二人的自由。我不管你田家用什么手段,我只要她们能不受任何流言蜚语的离开田家,你可以把这看成是她们的赎身契!”

“什么产业?”

田凯现在哪里还管其他,袁烜说的产业才是他最关心的。

“盐!”

“师叔不可,檀雅不值得!”

薛檀雅自然不值得!华夏历史源远流长,但要说到不缺盐,袁烜的前世也需得等到民国时期。

盐是什么,盐是封建统治者控制被统治阶级的重要工具,是敛财的重要手段,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

从来都是只有朝廷和诸侯才能做的生意中,盐的地位更甚于铁。

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那么其利润自然是极其恐怖的,目前市面上的盐价是两百文一斤,而两百文的重量已经远远超过一斤了,也就是说盐比铜钱贵多了。所以至今大部分百姓还只能用醋布和盐布,他们的身体都严重缺盐,粗脖子病到处可见。

除了利润,还有风险。就算袁烜再有才华,皇帝再宠爱,可一旦生产私盐,贩卖私盐,那罪名同样巨大,也就是说袁烜将要冒极大的风险。

这么一说,薛檀雅貌似真的不值的用盐来换。

“呵呵,袁师弟说笑了,田家背后可没有那么大的靠山,盐你给我我也不敢卖。要不,我们换一个!”

田凯不是不想卖盐,实在是不敢,这天下除了有大势力罩着的个别盐帮,谁敢做这个生意呀!

“田师兄你别急着拒绝,你的担心我明白,但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总之我保证你做的这个生意是合法的,到时候我会去太守府给你拿到贩盐许可,然后我保证每个月供应精盐十万斤给田家,而且只多不少,盐价我每斤只收你五十文。

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必须从明年开始,今年我需得做些准备!”

袁烜说完这些之后,田凯的眼睛瞬间充满了血丝,他兴奋的有些不知所措,他直到此时也不敢相信袁烜说的是真的。

“当真?”

“当真!”

“袁师弟莫不是诓骗我吧,如果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会自己不做?”

“哈哈哈哈,田师兄,你以为我叫你一声师兄真的就把你当成是师兄了吗?说句真心话,你不配!

别这样瞪着我,我知道你压根就没有生气,你只是假装生气罢了!你虽然也学了圣人文章,但是你却没有读书人的半分气节,你狭隘的思想和卑劣的手段能骗过善良的赵家众人,但是我这里你骗不了。

承认吧,你就是个卑贱的商贾!

若说赚钱,这贩盐绝对是暴利中的暴利,但是这种钱岂是我辈读书人赚的钱。要赚我就赚文房四宝的钱,赚酒和茶的钱。

做生意也是在做学问,把学问融入到生意里才是我想要做的生意,至于贩盐这样低贱的生意,我不稀罕。”

袁烜说话尖酸刻薄,完全不顾这是田家的中厅,他反客为主的挖苦嘲讽田凯倒是更让田凯放心了。

“袁师弟你说了这么多,不知道你用什么保证,说实话我到现在都还有些不敢相信。”

“与君子合一言足矣,与小人合唯有一书。今日我答应你的事情可以用一纸契书写下来,我签字画押,若是他日我做不到,你们可以提出与之相等的条件。”

听袁烜这么一说,田凯心中大定,总算是把这件事情做实了。

“痛快,师弟你既然志向高远崇尚气节,那这般龌蹉买卖就交给我田家来做吧!”

……

当天中午,田家设宴款待袁烜,田家高层尽数出席相陪。席间田家有人歌舞相乐,外间行人更是听见袁烜高声叫好。

一时间,合肥城内豪门家族无不艳羡田家和赵家的关系如此密切。

乘兴而来,尽兴而归!

很多人看到袁烜离开田府的时候是醉倒在两个老仆背上的,对于袁烜拜访田府还主客皆醉的事情,很多人都猜测田家要发达了,估计和赵家一样,田家想不兴旺都难了!

田家的确很旺,西厢房走了水,火苗窜起的高度照亮了整个田府,尽管田府上下紧急救火,但西厢房还是成了一片白地。

薛家众人赶到田家的时候为时已晚,等到倒塌的西厢房燃烧殆尽之后,灰烬里只有两具已经完全看不清面貌的焦尸。

薛檀雅的生母认出了其中一具尸体手指上带着的是她当年给薛檀雅的第一件首饰戒指。

伤心、气愤、谩骂,薛家人彻底的爆发了,他们历数一桩桩一件件薛檀雅在田家受到的委屈,薛义更是操起一根地下的木棍就要打杀了田凯这个昔日的弟子。

能让死者安息的最好方法就是安抚她活着的亲人,于是田家高层把薛家过来的代表们请进了书房安抚。

田家的赔偿很有心,他们把贩马的生意全权交割给了薛家,然后废墟里的薛檀雅就彻底的安息了!

合肥城夜晚是要关城门的,但是那四个老兵认识当差的守门将军,打开大门是不可能的,但用巨大的吊篮把人送下城墙还是可以做到的。

送下城的一共八人,四个老兵两个披着斗篷的少年,另外还有两个同样披着斗篷的应该是少女,只是夜里光线不好,谁也看不清那四人是谁。

出了城,众人走向了南淝河码头,那里早有船工等候。

薛檀雅有些不舍得上船,他很想永远留在小师叔的身边,但她知道从今往后她就是个死人了,她将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师叔,谢谢你救我出火坑,你对檀雅的大恩我今生不忘!”

薛檀雅主仆二人缓缓跪下磕头,她其实很想说以身相许报大恩之类的话,但是她现在知道不是时候。

“没事,记住我说的话,去了清流来封信给我报平安。这是上次我做的香水,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们主仆,你拿着。另外这是给清流公主的信,你拿着它去找清流公主,她和我是朋友,看到信自然会收留你,并且给你一个新的身份。”

薛檀雅接过这些,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了,婆家和娘家今晚把她的内心撕碎了无数次,若不是袁烜一直在旁边劝慰,她恐怕已经倒下了。

“别哭了,你这样走了也好,重新开始新生活吧。我们总会再相见的,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能比现在快乐!”

薛檀雅一边呜咽一边点头回应着袁烜,此时袁烜说什么她都答应,只要还能让他们再相见。

老吴和老卫跟着两个小丫头上了船,他们的任务就是把两个丫头安全的送到清流公主的宫里。

夜幕下江面上的船渐行渐远,那盏灯笼在江雾的笼罩下越来越模糊。

“公子,你真的没想过把她收入房中,我看那小娘子分明已经对你动了真情了!”

“张叔你莫要开我的玩笑了,我只是觉得她是这个罪恶时代里千万妇人的代表,世间礼法对于她们的迫害太过了,我只想帮帮她们。我没能力帮所有人,但她恰好于我相识,自然要帮她一把。”

“公子,收个外房也可以的,小娘子也不会介意的。”

“老三叔,你也不要打趣了。既然我们已经认了彼此,那么告诉你们也无妨,我有意中人了。”

“谁?”

两个老家伙同时问道,看样子八卦这种心思谁都有。

“大哥,好困呀,回家吧!”

身后阿福不干了,催促着袁烜回家。

袁烜自然应允,不理会两个老家伙的追问,袁烜借着月光向城门走去。

“真想她呀!”

第97章 秋闱放榜

第97章秋闱放榜

今天对于大魏朝所有的读书人来说都是大日子,因为今天是秋闱乡试放榜的日子。

因为知道自己今年没有希望,所以袁烜便不再有多少幻想,可吃过早饭他还是被激动的赵川拖着出了门。

尽管放榜的时间还没到,可考院广场上的人已经围了不少,考生们三三两两的更是凑在一起讨论着今日谁能帮上有名,谁又可能错失机缘。

除了关心成绩的考生和夫子们,平日里合肥城里的流民闲汉也都聚拢了过来,今天可是他们赚钱的好日子。

如今庐阳书院的算学考的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尤其是这些时日考生们寻欢作乐时多有比较,别的科目还好,可一旦涉及算学,庐阳书院就是一个普通的学子都比文林这样的书院高材生给比下去。

所以今日场中热闹喜庆的只有庐阳书院的考生,其余书院的考生和夫子等人个个面露忧色,今年的算科太难了。

“你就是袁烜?果真是斯文败类,就你敝帚自珍的样子也能成文宗?我表示很怀疑!”

身后走来两人,说话那人面容枯槁脸色苍白,就像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另一人正是当初被袁烜气走文林书院的孙夫子。

“孟老鬼,就你也好意思说我的弟子是斯文败类,你当年在吏部为官,如今成了文林书院的山长,这其中是什么原因难道要老夫当场点破?

还有你既然说袁烜是敝帚自珍,那你可知这把敝帚已经送去了洛阳皇宫,听说皇子们已经在用了。不过你文林书院和孟老鬼一向自视甚高,那有本事你今后不要让文林书院的学子用我这个劣徒的教案。”

平日里温和有礼的赵琦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特别护犊子,袁烜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老师抢了先。

见赵琦要抖出自己当年在洛阳的丑事,孟老鬼甩甩袖子就走开了,这让袁烜更加好奇孟老鬼有什么把柄落在赵琦手里。

“放榜了!”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刻围向贴公示的地方。考院里走出一队带着红绸的衙役,他们个个喜上眉梢,好像高中举人老爷的是自己的亲爹一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着,一张长长的红纸贴了出来,一共十二个名字,这是十三名到二十四名的中举名单。

“第二十四名,庐阳书院李庆。”

衙役中一人高声大喊,然后奋力的敲了一下手中的锣鼓,李庆家的地址他之前就打探清楚了,所以高喊一声之后就朝着李庆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李庆就在看榜的人群里,尽管他此时已经有些手舞足蹈了,但是没人会笑话他,同窗纷纷送上祝福,更多的是传达“你富贵,莫相忘”的意思。

衙役去报喜并不是给学子们听的,而是要让沿街或者沿途的普通百姓知道哪里出了举人老爷,在夸耀中举者的同时把读书人的身份更加拔高了一层。当然,这也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喜闻乐见的事情,《范进中举》那样的故事在现实中是真的会发生的。

报喜的衙役一边走一边敲锣高喊“恭贺李庆老爷高中举人二十四名!”而在他之前已经有几个闲汉先他一步跑向李庆的家里,总之只要在衙役之前到达李庆的家中报喜,一般都会得些赏钱。而衙役为了不断人财路一般都会稍微走的慢些,一般让三四拨人领了小赏钱之后他才会到达,反正属于他的大红包不会少就是了。

有经验的闲汉一般都会事先打听好谁家公子可能高中,谁家出手阔绰又能方便报信。

看着广场上不少闲汉都沉住气没有跑,袁烜想来那些人应该是之前就做过功课的,或者早就有了目标。

“第二十三名,文林书院卢奇。”

看到榜单上的名字,在听到衙役的喊声,人群中的卢奇说不出是个什么心情,他很高兴自己能上榜,但同时他却又觉得这个名次有些不符他的预期。

“怎么可能,卢奇是我文林最好的几个学子,怎么可能只排在第二十三名。”

孟老鬼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第二十二名,文林书院顾臻。”

孟老鬼已经有想吐血的冲动了,这顾臻比之卢奇更加优秀,他觉得即使不能同范谦争解元,但是进入此次秋闱的前三不是问题,可现在……

孟老鬼对于排名不满意也没办法,然而更让他绝望的在后面,因为文林书院也就只有顾臻和卢奇上了榜,剩下的九个名字全是来自庐阳书院。

“……”

十二个中举名单,只有两个文林书院的,而且还是在后面,说好的对抗呢,说好的诸校围剿庐阳书院呢?

根据顾臻和卢奇的描述,他们这次考得其实不差,算学也应该对了有一半的题目,也就是说那个乙中应该还是可以的,可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说他们都没有能力进入上半区榜单,那只有同他们两人实力相当的胡淼了,可胡淼自己说考得并不如意呀,难道他太过谦虚了?

很快另一张红纸也被贴上了,众人屏气凝神一一看去,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故意搞神秘,前三名的位置竟然被红绸给挡住了。

“第十二名,庐阳书院高毅!”

人群里的庐阳书院学子已经疯狂了,这是属于庐阳书院的大喜日子,他们已经看到这张榜上能看到的名字都是自己熟悉的同窗或者前辈。

……

“第六名,庐阳书院夏斌!”

站在外围的袁烜听到这个名字乐出来了,看来又可以有机会混吃混喝了。

“快回去吧,要不然叔父和婶婶该找人寻你了!”

“不急不急,总要知道前三是谁才甘心吧!”

袁烜是知道自己无望,夏斌是已经上榜了,剩下一个赵川手足无措,因为他挤不进去,只能和袁烜夏斌等人在外听。

“第五名,庐阳书院赵川!”

听到衙役的这声高呼,赵川总算是一块石头落地,同时心里的兴奋无法抑制,袁烜看他的样子和范进也差不多了。

“师叔,走,现在就回府,我娘还指不定多紧张呢!”

袁烜本来就是陪着赵川来的,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赵府的赵川很有才华,又是赵琦重点培养的孙子,赵府的位置就在合肥城内,再加上现在的赵家很有钱,所以盯着赵川这个名字的闲汉可不少。

赵琦和夫子们在一起,袁烜和赵川回到赵府的时候,赵府看榜的下人已经提前一步回来了,抢着报喜的闲汉也来了有四五拨。许没牙已经拿好了红绸随时准备挂上赵府的牌匾,虽然知道能挂上,但是报喜的衙役没来,终归还是要有些矜持的。

看着赵礼和夫人在门口向着久久不愿离去的闲汉们抛洒铜钱,袁烜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若是有朝一日他们也能站在大门口替自己抛撒喜钱,那该是如何的幸福。

门口是属于赵川的舞台,袁烜偷偷的溜进大门。

赵川高中虽然他也很高兴,但是同时也有丝丝落寞,虽然这次科举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但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可惜。

走回自己的小院,秦冕正在考较阿福的刀法,郭璞和米奇正在争论某笔钱是属于米奇的还是青城山的,老张和老三今日难得没有饮酒,而是自己亲自用打通了竹节的竹子穿过绳子做套杆,来了几日他们觉得袁烜是个可以给他们送终的人,于是就决定不走了。

“大哥回来了,赵川那小子考的怎么样?”

“还行,考了个第五名,如今人家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那谁是解元?”

“不知道,我想应该是范谦吧,前几日你把我的赌场凭据骗了去,麻溜的给我拿回来,等下我还要去赌场兑奖呢!”

“大哥,不带这样的,当初我为了给你撑场面可是砸了两百贯,现在就拿了你十贯的凭票你就要我还,你比我神棍师父还要抠门。”

米奇对于师父敢动自己的钱很不满,而大哥不让自己动他的钱米奇同样很不满。

“少啰嗦,那是我准备给阿福买糖吃的。”

阿福一听有糖吃就要过来,可看到秦冕的目光又只能讪讪的回去继续被师兄虐。

“好好好,你等下,我这就给你去拿!”

米奇进了自己房间,半晌后出来递给袁烜一张折好的赌场票据。袁烜自然知道米奇打的小算盘,不过他也不点破,二弟虽然贪财,但是对自己和阿福从来就没有防备,开这些无关紧要的玩笑才显得亲近。

收了票据袁烜就想要回房给赵川和夏斌准备个什么礼物,也不知道谢玄和邓乔这次考试怎么样了。

赵府门前围观讨赏的人已经渐渐散去,报喜的衙役领了一个沉重的红色布袋也喜滋滋的回去交差了。

“吩咐下去,今日赵府闭门谢客,下午开祠堂敬祖宗,晚上赵家办家宴庆祝川儿喜中举人。外院仆役每人领赏钱一贯,内院每人两贯!”

儿子赵川高中,赵礼高兴坏了,封赏下人也是应有之义,这下赵府上下真可谓是一片欢腾。

众人欢欢喜喜的走入府,许没牙刚要把门关上,却是见远处街角疯一般的冲来一群人,为首那个他认识,正是常常来赵府的夏斌。

“喜报喜报!庐阳书院学子袁烜高中天德十七年合肥府解元!”

第98章 袁解元和范举人

第98章袁解元和范举人

看着围在赵府门口的人,袁烜傻眼了!

如果说闲汉来报喜还可能存在骗钱的可能,那气喘吁吁的谢斌和匆匆忙忙刚回来的赵琦就绝对没错了。

不光如此,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涌到赵府门口,显然他们也知道袁烜是新科解元,他们一来是想看看文曲星长什么样子,二来也想抢几枚文曲星赏的铜板沾沾文气,尤其是家里有读书郎的父母更是把孩子带来见见袁烜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老师,是不是搞错了,我有一题明明是错过时间了,怎么可能中解元。”

“对于这一点我也很是不解,因为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你们的考卷,所以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为了做到公正透明,所有中举的考生试卷是需要张贴出来供大家检验的,一天之后再统统归入档案送去洛阳礼部封存。

“不过我想能点你为解元一定有原因,不管怎样,为师都要恭喜你,如今你已经是这世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解元了。

哎,我辈凡人终究有限,难怪郭道长说这次来是看文曲星下凡,今日果然灵验了!”

袁烜还没有反应过来,倒是米奇拉着阿福回了趟房间,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只见阿福抱着一大筐子铜钱,然后他二人不断的向着人群抛洒喜钱。

赵礼也反应过来,赶紧吩咐账房去支些铜钱过来派喜。

一阵敲锣打鼓之声,一名穿着七品官服的礼部官员在一众礼乐乐师的簇拥下来到赵府门前。

“庐阳书院袁烜,恭喜高中天德十七年合肥府解元!”

高声唱名之后,这名官员改了严肃,而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看见这个场面,袁烜就算是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袁烜上前谢过这位审考官的喜报,然后赵琦出面邀请他和众人进入赵府用茶。

“大哥你先进去,我和阿福派完了这框钱就进来。”

平日里小气吧啦的米奇今天特别高兴,那近百贯的铜钱他就像是打雪仗似的向外丢去,尤其是如果听到那边高声喊袁烜“文曲星”“状元公”一类的吉祥话,米奇就丢的更起劲。

今日他是真高兴,所以往日的纨绔性格也显现了一些。

内院里,审考官刚刚坐下,袁烜就等不及要提出自己的疑问。

“大人,袁烜时政科的第一题是在敲锣之后写的,而且还多有不敬,按照规矩我是没有成绩的,可为何……”

“哈哈,你很不错,此时还能坦诚这件事情。你的时政科第一题应该是很多人一起批改的,至于第二题我就不清楚。”

“什么意思?”

“说实话,这些我还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你只要去看看考卷就知道了!”

审考官在赵家喝了杯茶就以还有公务为由谢绝了赵家的宴饮邀请,临走时赵忠奉上黄金十两,外加两坛外面有价无市的赵家好酒作为报喜的酬劳。

众人把审考官送出府门之后,袁烜再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了,他决定去考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其他人也很好奇,因为袁烜至今都没说他时政题究竟写了什么,只知道考卷送去了洛阳。

考院的广场上围着中举榜的人已经很少了,另一边张贴二十四名举人老爷考卷的地方才是人最多的。

走过榜单的时候,袁烜冲着榜单上一撇,果然第一名解元的位置写着自己的名字,而第二名下面写的是范谦。

“解元郎来了!”

人群里一声高喊,那些看考卷的人纷纷围了过来,他们刚刚看了袁烜的考卷,不得不说解元的文采就是高。

“不缺,《六国论》可为策论经典,我敢说光是这篇策论你就足以傲视今年的秋闱了。”

“夫子,感谢你教会学生算学之法,学生今年若不是算学得了这个甲上,我哪里有机会登榜中举。”

“没错,袁公子你的算学做的真是漂亮,学生今年虽然不中,但我相信明年必定不同。刚刚我已经同家父商量好了,过几日便转学到庐阳书院学习。”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这说那,但是袁旭最关心的时政科没有一个人提及。袁旭朝着众人一拱手就走了过去。

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考卷,袁烜也看到了那殷殷血迹,还有那熟悉的二十五个字。

除了字和血迹,另外还有些红色的印章痕迹,其中有些印章很不普通。

“袁烜,这个章是我外公的私章。”

谢斌指着考卷上某处提醒袁烜,也就是弘文馆第一大学士吴平。

“这个是太学山长的私章,这个是国子监山长的私章,这个,还有这个都是朝中重臣的私章。”

赵琦指着考卷上的那些印章一一给袁烜解释,等他看到最后两个章的时候吃了一惊。

其中一个章盖在写了“甲上”字样的章不是私章,而是吏部尚书吴征的公章,也就是说负责科举考试的第一直接负责人承认这一题的成绩有效,而且是甲上的评定。

最后的一个章盖在“君王死社稷”里的“君王”二字上面,章的内容是“笑看苍生”,赵琦只敢在袁烜的耳边小声的说。

“这个是当今圣上的私章!”

虽然已经猜到了某些可能,但当他真正看到考卷和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印章的时候,袁烜还是挺感动的。

这一个个私章其实就是在向礼部尚书吴征求情的,他们不忍这样一份超越完美答案的考卷,因为他的主人要破知识障晚了片刻答题而失去评判资格,而吴征也从善如流的特批了有效。

如果说袁烜没有一丝激动感激那肯定是假的,尤其是对于“笑看苍生”的支持,要知道袁烜之前的期望是不要挨罚就可以了,因为自己当时的确挺狂妄的,说的严重些那就是欺君之罪。

看过了第一题,时政科的第二题就让很多人不明觉厉了!

一张崭新的考题空白处写着“事涉机密”四个大字,然后旁边写着“甲上”。这道题同样有印章,却是只有一个大大的章,上面写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

其实这个题做保密处理倒是在袁烜的预料之中,否则这个大魏国也不需要防备燕国了。

终于搞明白了这题的情况,袁烜总算是放下心来,同时也接受了自己解元的身份。

袁烜是接受了,但是有人不能接受!

今日放榜范谦很想来,但是他又不敢来,甚至他都不敢留在家。

从考完的那天他就知道自己必定能中举,而中举了有人来报喜是要给赏钱的,但是他们家哪里来的赏钱。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街坊四邻和一群闲汉前来报喜,审考官也笑呵呵的前来道贺,可自己家中家徒四壁,别说是赏钱了,就连一盏像样的茶杯都拿不出来招待贵客。

每每想到这些范谦就心里难受,可家里的情况他自己也知道。所以逼不得已,放榜这天他只能带着母亲上姨母家暂住两日。按照惯例,两日后回去也就没人来报喜了,因为那已经是旧闻了,而因事外出也不会有人嚼舌根子。

不过范谦还是不放心,于是偷偷让表弟前去打探情况,他想第一时间听到自己中了解元的消息。

然而,当表弟兴高采烈的恭喜范谦高中举人,而且是第二名的好成绩时,范谦懵了。第二名,为什么是第二名,他不信合肥城里还有谁能超过自己。

“第一名是谁?”

“是个叫袁烜的考生,据说也是庐阳书院的学子。”

袁烜?不可能,他的时政根本就没有成绩,怎么可能拿到解元?

范谦愤怒不甘,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他有满腔的怒火。

然而,他的懦弱自卑的一面最后还是把他打回原形。

是呀,他是夫子,是史上最小的文宗,是国公的座上宾,是皇帝都器重的少年,是家财万贯的富贵人,是有神仙和文宗做老师的天才少年,是个施舍同窗都拿御赐砚台的超级幸运儿。而他范谦什么都不是,只是个什么都要靠自己的平凡人!

走进姨母家,范谦有些怯懦的跪在母亲身前,他很怕自己的母亲,因为从小被打怕了。

“母亲,孩儿无能,没能用高中解元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范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愤怒的看着范谦,她在等儿子给自己一个解释。

“孩儿只考了第二名,解元被书院里那个小夫子夺了去。孩儿亲眼所见他有一科是在敲锣后所答,按理来说就是无效成绩,孩儿想不通,孩儿不服!”

啪的一声,范谦的脸上映出了五个指印,范母的手指点在范谦的脑门上不住的颤抖,她被范谦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

范母是个坚强的女人,更是个可怜的女人,少年丧父,中年丧夫的她没有被生活和命运所击垮,她把所有的希望倾注在儿子身上。

四年来,范母身兼父职把范谦拉扯大,还给我提供一个全心学习的机会,期望的就是他能出人头地,原本以为儿子能以解元为底冲击天子门生从而光宗耀祖,没想到现在却出了差错。

没能拿到解元,范母很失望,但是她真正生气的是范谦的反应,他凭什么这么大呼小叫的喊着不服不甘心。

现在的范谦或许在合肥还有些名气,但是拿到整个大魏来说那就一文不名了。想要扬名,想要让人记住,他必须更加谦卑恭敬的和那些能让他出头的人搞好关系,比如他常常提起的那个小夫子袁烜!

范母有些后悔这些年光逼着范谦学习,却没有多教会他一些谋略手段。作为曾经落魄家族的庶出小姐,范母虽然学识不如儿子,但一些权力场利益圈的手段并不少见。

“你来告诉我,四年前在你爹坟前你是怎么说的?”

“当时孩儿说我一定会连中三元,然后让所有当初欺辱过我们家的人都后悔,还有就是光耀我范家的门楣。”

牵起儿子,范母疼惜的在儿子的脸颊上轻抚一下,然后范母做了个决定。

“既然如此,你可做到了?

我打你不是因为你没考到解元,而是因为你刚刚那么失态,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你之前的隐忍的手段都到哪里去了?一时的失落就让你分寸大乱,如果让外人看见你的这个样子,今后你还怎么出人头地?

走,现在就回家,从今日起我们要过不一样的日子!”

第99章 双母教子(上)

第99章双母教子(上)

赵家一年内出了两个举人,而且还有一个是解元,这足以让赵府上下狂欢三天了。不过袁烜三兄弟却是只狂欢了一天,因为第二天一早太守府送来请帖,邀请新科解元去府上做客,其实就是夏乔夫妇要给儿子办升学宴。

如果说赵府这两天还有谁不满意的话就只有米奇了,本以为偷梁换柱把大哥的十贯钱赌场票据换到手能回点小血,哪里想到自己把一块超级肥肉送到大哥嘴里,换回来的是张废纸。

今日一早三兄弟出了赵府并没有立刻去太守府,而是带着票据去了金钩赌坊兑奖。

当初米奇豪掷两百贯给大哥撑场面,没成想竟然中了,一赔二十五直接中了五千贯。

金钩赌坊这次秋闱开局通过多方面分析最终把宝压在范谦的身上,除了他的赔率开的很低之外,其余人的赔率都不低于三倍以上。

袁烜这样的黑马更是开到了离谱的一赔二十五倍,这就是根本不看好。之所以会开袁烜的盘那是因为袁烜顶了个夫子的名头,金钩赌坊觉得或许有人会因此而下注这个十一岁的少年夫子。

金钩赌场的人很奸猾,范谦的盘口限制的很死,每天定额收范谦的投注,甚至秋闱的前十天直接关闭了范谦的投注盘口。

今年的合肥府百姓手上还算可以,尤其是赵家工坊的大肆扩建需要更多的人手,同时也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外地车队船队,所以手上有钱又爱凑热闹的合肥百姓都会投上几十文钱压个解元。

不过也有傻不拉几的豪客,前些天一个半大的孩子竟然带着下人来金钩赌坊闹事,看场子的赌坊管事本来准备问清楚是谁家的公子,有背景的就陪个不是,没背景的打一顿就丢出去。

没想到那孩子竟然说要投注他的大哥,而且还一次性投注两百贯,这可乐坏了管事,当即供爷爷般亲自来给这位小爷办理票据。

秋闱结束后的几天,经过赌坊打听到的消息,今年的解元基本就是范谦了,而且是只待官宣的那种。当即赌坊算了一下这其中的账目发现,今年的秋闱开盘一共盈利三千多贯,当然前提是范谦必须成为解元。

昨日放榜之后,原本眉开眼笑的管事一脸死寂,他实在想不通全合肥都看好的范谦怎么就成了第二,而那个开了二十五倍的袁烜真的成了解元。也就是说那孩子一个人的两百贯不仅让金钩赌坊的一文不赚,还得往里面倒贴两千多贯。

管事内心冰凉,本来合肥这边的生意就不怎么样,如今全国的分号都在赚钱,就自己这里秋闱赔钱。听说大老板近期就会查账,自己这里账目自己最清楚,本来还想着接着秋闱的盘口把缺口补小一点,如今看来缺口是越来越大了。

能拿出两百贯出来耍乐子的小孩不用想也知道非富即贵,管事自认还惹不起,这几日已经让人查清楚那个孩子的底细,管事更觉得自己想要用些手段赖账的想法是多么愚蠢。所以他把满腹的怨气都怪到那个无能的范谦身上,要不是这个废物不争气,爷们能亏这么多钱?

越怕的越来,今日开门还没做几笔生意,那个嚣张豪爽的孩子就来了,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

“来人呀,小爷来兑奖了,快出来伺候着,小爷舒坦了统统有赏!”

人家上门了总不能不出面,而那么大的金额有必须自己出面才行,没办法,管事恬着一张哭丧的脸过来。

“小爷你来了,快快请坐!奉茶奉茶!”

“少啰嗦,今儿个小爷没空陪你们唠叨,赶紧的把钱给小爷兑了,小爷还要去太守府赴宴。”

听到米奇说要去太守府赴宴,管事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小爷,你发发善心帮个忙,能不能一个月后再来提钱,我这边实在是有些困难。”

三兄弟听管事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伙想要赖账,米奇当即就炸毛了,自己被大哥占便宜可以,但外人就是一文钱都不行。

“不行,我们现在就要,你要么现在给我钱,要么等下被我三弟打到给钱!”

管事还要求饶,结果他身后的打手是个没眼力的,听米奇说要开打就想站出来显示一下自己不是吃白饭的,但是他还没动就吓得缩了回去。

阿福的手本来是按在一张赌色子的桌子上的,结果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那条桌之竟然被阿福从边缘直接掰断了,然后那块碎木在阿福的手中不断咔咔作响,最后变成了一根根大小不一的木刺。

“哟,阿福你这孩子怎么胡乱弄坏人家的东西,二哥我要牙签你也不能这么弄呀,下次记得别乱弄了。”

米奇一副教育弟弟的样子,然后转身对着管事笑眯眯的说。

“不好意思,我三弟有些调皮,这么好的桌子被他弄坏了。这样吧,我们拿出二十贯作为这张桌子的赔偿,有多的你们自己分了拿去喝酒,但是钱我今天就要,现在就要。”

管事已经哭不出来了,如今这个局面想要缓一缓是不行了,所以只能照实赔付。

在这个没有银票的时代,金银也还不是通用的主流货币,五千贯的铜钱有五百万枚,就算用马车也需要拉十趟,而米奇又很嫌弃铜钱,于是和赌场一商量,全部折算成了金银珠宝一类的东西,尤其是一串琉璃宝珠,上面闪烁的光泽让米奇差点流出了口水。

这串琉璃宝珠本是去年一个大和尚在金钩赌坊里酒后赌输了抵债的,绝世的重宝在和尚半睡半醒间被管事以五百贯的作价收了下来,本来他是想着将来寻个由头自己收了这个宝贝,可是如今不行了!

明明就是一串水晶,但被和尚戴过之后就说成是所谓的琉璃宝珠,而且还是高僧加持过的佛门重宝。

两千贯的作价,米奇两眼放光一点也没还价直接同意了,这让袁烜肉疼的几乎要抽米奇这个败家子。不过看到他拿到宝珠时候的满足模样袁烜也就笑笑不说话了,反正是不义之财。

一大包金银首饰折价三千贯,管事的承诺亲自送去赵府交给秦冕,说了给阿福买糖袁烜就没打算要一文,反正现在的他不缺钱。

就这样三兄弟霸气嚣张的出了门,身后站着一排得了打赏的赌场伙计在恭送。

……

昨日夜里范母带着范谦回到家中,左邻右舍纷纷过来祝贺范家出了个举人老爷,又说范家将辉煌腾达云云。

范母这次一改往日的清冷,而是热情邀请众人明日中午来家中吃宴席。范谦虽然不明白母亲哪来的钱请客,但看母亲自信从容的模样心中不禁越发敬佩母亲。

范家没钱,但是却不穷,至少在袁烜送他那块砚台之后就不穷了。今日一早范母就要范谦把那块御砚拿去当铺,而且还是直接发卖。

起初范谦是不想卖的,因为那个好心的主考官说这是可以当传家宝的东西,但母亲的一句话就让范谦改变了心意。

“他袁烜可以得此封赏,你范谦将来又为何不可,与其收藏别人送的,不如收藏皇帝赏你的那块。这东西既然送给了你,那你就用,用它来壮大自己,这些是你该得的。”

范母也认为袁烜的解元身份本就该是属于儿子的,但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她现在只想要教会儿子该怎么处理这种局面,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做。

当铺的大师傅是个很有眼力的人,他自然看出了这方砚的特别,只是搞得不好他都会引起麻烦,但是这么好的东西大师傅又很想要,所以他想压压价。

“砚是好砚,我也不让你吃亏,十贯钱买断如何?”

范谦第一次面对这种场景,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把目光投向母亲。

“谦儿把东西拿回来我们走,当今圣上用的东西竟然只开十贯,亏他说的出口,也不怕人打板子。你一个举人身份,要不是因为要准备拜师礼谁会典卖这样的宝贝。我们走!”

听范母主动提出这件东西的不凡,又点出范谦的举人身份,这下掌柜的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夫人请慢走,赎老朽眼拙竟然没有看出这是御砚,不知能否告知这方砚的来历,如果是个传承有序的东西,能为公子拜师略尽绵力老朽绝不吝啬。”

范母看了范谦一样示意他可以说,于是范谦把这方砚台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掌柜的听说这方砚还有这样的故事,又得知身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今年合肥府秋闱的第二名,原来有合肥第一才子之称的范谦。

范谦和母亲出门的时候抬头挺胸,范谦背上背着一贯铜钱,剩余的九十九贯不方便携带,赵母换成了相应的金银,掌柜的还保证将来兑换铜钱不受费用。

从来就没有背过这么多铜钱的范谦虽然觉得压肩,但他却甘之如饴,调整了一下背上的布袋,他很好奇的问母亲。

“母亲,刚刚这个掌柜的前倨后恭,你以理以势甚至以利来压他,可为何他最后还是以超出这方御砚价值的价格收购?”

范母笑了笑,然后不无得意的说。

“谦儿,你记住官场和商场其实都是一样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察言观色见机行事,说难听点就是逢人讲人言,见鬼说鬼话!

以前你什么都不懂,所以母亲要你学君子之道。如今母亲发现你不能再学君子了,这个世上最吃亏的就是君子。

你的学识已经很好了,想要更进一步需要得遇良师,这一点母亲帮不了你了,你要自己去找。

以你的才能,考中贡士甚至进士都有可能,所以将来你肯定是要做官的。现在你要学些官场上的事情,母亲也不是很懂,我只是个见过些争夺的妇人,眼界终究有限,将来的路还要靠你自己。”

范母正在教儿子,突然前方金钩赌坊里走出一群点头哈腰的人,众星捧月中三个少年嚣张的走在前面不可一世的样子。

第100章 双母教子(下)

第100章双母教子(下)

“大哥,你看看还是我有眼光吧,你说你买十贯那个范谦做什么,有这十贯钱都够我买几个丫头回来暖床了。”

“二哥,暖床是什么意思,你床上冷吗?要不我把床让给你吧,我的床上好热。”

“阿福你不懂,等你长大些就知道什么叫暖床了!”

“老二你莫要带坏了阿福,你不要再用邓乔的药方了,我用了几次总感觉有问题,千万别我们打下诺大的基业结果没子女继承。”

阿福听着两个哥哥说着他听不懂的,两人还时不时的笑几声,这时候他就想到好像师兄也偷偷在用那个药。

“学生范谦拜见夫子!”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袁烜回头望去,见是范谦和一个中年妇人走来,看那妇人的模样和范谦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就是他的母亲了。

“夫子有礼,早就听闻谦儿说书院来了位博学多智的少年夫子,今日看来果然是人间大才,这么小年纪便已经是解元了。

另外我还要多谢夫子对谦儿的多番关照,若不是夫子谦儿也不会有今日的第二名。”

尽管袁烜从来都把陌生人往坏处想,但是他也没有听出这句话中的怨愤之意,或许是因为范母的演技已经达到了能欺骗自己的程度了,那便是真,假的太真就成了真!

“夫人客气了,范谦虽然喊我一声夫子,但我自己也只是庐阳书院的一名学生。至于照拂那就更说不上了,都是同窗,能帮的我自然会帮一把。”

听袁烜这么说,范母也不再言,而是做了个福礼就退到一边,他是示意儿子上前说话,这也算是给儿子的考验,看看自己刚刚教他的学到了几分。

“夫子容禀,学生有一事要想你请罪。你送于我的那方砚我给卖了,说实话,长者赐本来我是准备长久收藏留给子孙的。

但是家中实在已经揭不开锅了,所以……”

范谦说话显得极为愧疚,仿佛自己就是个犯了极大罪行的忏悔者。

“卖了好,卖了好,那种东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都不知道,反正我没觉得有多好,如今能帮到你我再高兴不过了。”

“谢过夫子!另外,范谦还有个事情需要劳烦夫子。”

“你说说看!”

“几日后我们庐阳书院就要去前去金陵了,只是范谦第一次出远门,心中有些害怕,到时候希望夫子能带着范谦。”

袁烜总觉得今日的范谦有些奇怪,但有说不上哪里怪,他的行为举止依然还是那么得体,所提的要求也不过分,只是和以前给袁烜的感觉有些不同。

“都是同窗,我们自然是一起的,放心吧,你只要这次去了金陵,明年去洛阳也就轻车熟路了。”

范谦闻言赶紧致谢,然后众人就告辞分别。看着袁烜三兄弟离开的背影,范谦的拳头握的咯吱响。

“谦儿你表现的很好,在他面前你能把脾气完全收敛,而且你能利用他的自大化解买砚台的尴尬,同时又以去金陵的事情为由保持同他的亲近关系,这很好。

永远记住你第一天读书时候你父亲送你的那句话,‘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所以你要永远做个君子,知道吗?”

“是,母亲!”

范谦的气息慢慢平稳,松开紧握的拳头,血色重新进入指关节的同时范谦的情绪也恢复如常。只是他不敢告诉母亲刚刚自己情绪异常的真相。

面对袁烜,范谦并不是完美的隐藏了情绪,而是他突然发现袁烜给他的感觉变了,变得让他感到恐惧,下意识的就想要卑躬屈膝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就是事实。等袁烜走了,范谦又开始痛恨自己的怯懦,这是一种很病态很矛盾的复杂心理。

畸形的教育培养出来的自然是畸形的人格,即使她们常常灌输给孩子的是君子之道,但这种扎根于扭曲价值观的君子之道最终培养出来的也只能是伪君子。

“大哥,我不喜欢这个范谦,他母亲我也不喜欢。”

如果米奇说不喜欢,可能是那人长得丑或者不让他占便宜,更可能是那人要找他要钱。但阿福说不喜欢,那就是真的不喜欢!

“恩,没事,大哥会注意的,放心吧,没有人能再算计到我们兄弟!”

人就是这样,当手中有权有势有兄弟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就特别有底气,或者说这就叫做安全感。

走到太守府的门口,没人通报三人就径直走了进去。

“管家,你家少爷呢,怎么不出来迎接?”

米奇一点也没有做客人的自觉,来了中厅就一屁股坐下来,看着桌上有成串的葡萄他捞起就是一串。

“三位少爷来的刚好,夫人这会儿正在内厅训斥少爷,你们刚好过来帮少爷求个情。”

中厅和内厅也没多少路,不过管家还是长话短说把事情的大概说清楚了。

原来是前些时间袁烜说吴子衿因为常年吃药体内积了不少的毒素,所以最好可以每天喝些牛乳排毒,于是半个月后太守府中就出现了一头奶牛。

日常负责给奶牛挤奶的是个小姑娘,今日早上夏斌也是闲极无聊,少年人都是好奇的,于是他就去看挤奶。

因为夏斌今日准备亲自给母亲煮一碗牛乳,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嫌丫鬟挤的太慢了,所以情急之下就随口说了句“你当这是人奶那么难挤呀!”

这句话说出口夏斌就知道自己闯祸了,那个小姑娘以为是小公爷调戏自己,情急之下抱着胸口就哭着跑开了。

当吴子衿知道这件事之后,夏斌就遭了秧,现在他们母子俩正在后厅施展家法,竟然连有客过府都不知道。

“你父亲教你的忠勇,我教你的仁德,还有临行前你外公送你的那句‘君子不语’你都忘记了吗?

你竟然这么侮辱一个姑娘家,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还没走到后堂就听到吴子衿的咆哮,走进门一看,只见夏斌正端端正正的跪在母亲身前,他的头羞愧的已经不敢抬起,右手一片红肿却还要高高举起。

而吴子衿一手拿着藤条,一手恶狠狠的指着夏斌,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严母样子。

“恭喜婶婶,贺喜婶婶!”

进了门后,阿福一个健步冲到义母的身前也跟着跪了下去,然后大长手直接挡在夏斌的手上。

“傻阿福,你又没做错什么,母亲不罚你!”

阿福也不回话,一张胖脸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他的态度很坚决,夏斌是他的义兄,如果要罚他也一起承受。

“乖阿福,你哥哥做错了事,母亲已经罚过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今日且饶过他。快起来吧!”

听吴子衿这么说,阿福和夏斌赶紧磕头谢恩,然后两人搀扶着起了身。

“斌儿,你可知今日母亲为何大发雷霆?

母亲生气的不是你惹哭了小翠,而是因为你说这话之前没有考虑是否会给她带来伤害,又是否合乎时宜。

你记住,你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小国公,但这不意味着你就可以轻贱下人,她们同样是爹娘的心头肉,若不是家中贫苦或者情非得已,谁能愿意把子女送到别人家里为奴为婢!

今日你那一句话语要是传出去,小翠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记住,君子的气度不光是展现给别人看的,更是衡量你自己的修养。你的勇武也不是为了欺辱弱小,而是为了捍卫你心中的道义。”

夏斌再次跪下行礼,他为自己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

袁烜心中也很感慨,他突然想起台湾的曾仕强大师曾经说话一段话。“如果你想感激一个人,那就生个女儿好好培养,再把女儿嫁到他家,保他三代和睦兴旺。如果你想害一个人,那也可以生个女儿,然后让她变成一个恶妇,然后想办法嫁到他家,然后他家就会家破人亡。”

袁烜不知道大学士吴平受了夏乔怎样的恩,竟然把这样完美的女儿嫁给那个莽汉。此时袁烜对于吴子衿有了更多的钦佩。

“袁烜,你刚刚说恭喜我,你倒是说说婶婶有什么可恭喜的?”

“婶婶刚刚教育夏斌的时候中气十足,而且看婶婶现在面色红润,想来最近的补血补气有了效果,说不定过些时日就能有好消息了!”

“什么好消息?”

吴子衿难孕难育的事情除了袁烜其他人还不知道,所以夏斌这么一问马上让吴子衿下意识的就有些羞臊,于是毫无防备的屁股上又矮了一记重重的藤条。

事情发生了总要解决,那个受了言语欺负的小丫鬟是常年负责伺候吴子衿的丫鬟之一,只不过她不是贴身丫鬟。

吴子衿的做法很是直接,她召来了那个丫鬟宣布将把她收为夏斌的妾氏,反正夏斌已经十四岁,先收个小妾也很正常,而那个小姑娘一番扭捏之下也同意了。

就这样夏斌成了这个圈子里第二个有妻妾的人,第一个当然是已经有八个小妾的邓乔。

等内宅里的这件事定下来之后,之前躲在白虎节堂里办公的夏乔才出现。

午宴吃的很尽兴,尤其是当米奇提议要喝葡萄酿之后。

和夏家人吃饭就是这么舒心,没有那么多臭规矩,夏乔更是个能开得起玩笑能耍赖的长者。

黑暗中一双眼睛正盯着桌上的众人,尤其是喝了酒的袁烜,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喝了酒之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第101章 潜龙再现

第101章潜龙再现

太守府的饭菜很合口,这都要得益于袁烜给太守府培养了厨娘的缘故。

不过很奇怪,为什么前几次来吃饭时候每次都有的红烧肉没有做,那可是阿福最喜欢的一道菜,还有葱爆鳝鱼,那是夏斌和袁烜都极喜欢的。

这些吴子衿都知道,可为什么今天没有做安排呢?

好在还有猪肝和乳鸽,尤其是鸽子,这东西现在想吃都没处买!

吃完了饭四人一起出了太守府,本来他们是准备去集市逛逛的,可袁烜的感觉不是很好,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探着自己。

阿福大概也有这样的感受,他虽然没说,但走路的时候总喜欢走在三人的前头。袁烜问过他,阿福并没有说出什么特别的,但是他就是这么自然的做了。

随便溜达了一圈,袁烜就找了个理由把夏斌打发回去了,然后三兄弟匆匆回了赵府。

回到小院之后袁烜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感觉消失了,然后他趁着天气好搬了座椅到院中练习书法。再过几日要去金陵了,吴子衿让人给袁烜做了几套衣服,刚刚在太守府不方便试穿,这会儿袁烜把新衣一套套穿出来给兄弟两个看。

因为米奇是在金陵出的事,还有阿福的身份也没有头绪,以防怕被人认出,袁烜就要求他们留在合肥,只有袁烜自己去金陵,所以这次新衣没有他们两个的份。

今日夜里薛义在自己府中办了个诗会,据说仅仅邀请了今年考上举人的二十二个庐阳书院学子,外加书院中的一些夫子,这其实也是为三天后的金陵之行做的一个热身,毕竟这还是庐阳书院第一次参加这么隆重的文会。

赵琦和赵川上午就已经过去了,袁烜在夜幕降临的时候也登上了马车前往薛府。

赵家在城中,薛家在城西,两家离得其实也不算远,坐马车也就二十几分钟的路程。

南七街半日里还算热闹,但这里主要是菜蔬和卖猪贩鱼的市场,所以到了夜里就格外的安静。

好在赵家的马车前挂了个大大的灯笼,前方四五米范围内的距离还是可以看清的。

虽然没有马蹄铁,但是马掌上那厚厚的蹄甲踩着青石板铺的街面上还是很清脆的,而木质车轮的嘎吱声却是显得格外刺耳,尤其是在这种静谧的夜晚。

一声刺耳的破空响,一支无羽弩箭直接射在驾车的老张心窝的位置,来不及做出任何预警,老张整个人直接向着旁边的地上栽倒。

同样坐在车辕上的老三爆喝一声“公子……”

小心两个字还没出口,朴刀也来不及完全拔出,老三同样中了一箭,然后他的下场也和车夫老张一样。

拉车的驽马没有感受到缰绳上传过来的力道,于是温顺的停了下来。

掀开帘子,袁烜慌乱的下了马车就要夺路而逃,但看见两具熟悉的尸体的时候,他这个文弱的书生被吓得瘫坐在地。

前方黑暗中逐渐有黑影晃动,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借着灯笼朦胧的光线,袁烜总算看清了来人的衣着。

同样的黑衣黑袍黑面罩,同样的肃杀冰冷,五个人就这么把袁烜前方的路挡了起来。袁烜面露惊恐,他赶紧调头转身,可很快他就发现身后同样有五人。

潜龙!

“你们是什么人?”

袁烜问话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么长时间了,他们终于还是找来了。

“你不用害怕,只要你合作,我们不会伤害你。”

前方黑衣人中其中一个回话,只是声音了完全没有任何感情,就好像是一尊只知道服从命令的木偶。

“要我怎么合作?”

“跟我们走!”

“好,可以,不过我要给老师留封信,要不然他找不到我会想越国公求救的,我知道到时候我一定会更加危险。”

黑衣人思索了几息后最终还是答应了。

袁烜得了许可于是很轻巧的跃上了车辕,然后一头扎进了车厢里。

袁烜刚刚进马车,里面传出一阵机括的响动。

“不好,上当了,动手!”

说话间十人径直冲向了马车,不过他们直到此时都没有用上武器,只想把袁烜生擒出来。

情急之下,十人并未注意马车边已经死了的两具尸体,等他们就要接触马车的一瞬间,那两具尸体竟然突然间活了!

老张“死”前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中箭的位置,原来只是为了方便抽出胸口惯用的一把短刀。刀光见血,一个黑衣人猝不及防下被老张偷袭得手,他的一条大腿被短刀捅了个对穿,只是黑暗中没人能看见那流出的血中竟然带着黑色。

老三也是个狠人,“死”前他就把朴刀抽出了大半,这次突然偷袭只是一个简单的滚地拔刀就砍倒了两个人,虽然都没死,但是那两人被从后砍了小腿的位置,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而且他们的血也带着黑色。

袁烜身边的四个老兵以前是干什么的没人知道,袁烜也不想知道,但他们经历过的战阵几乎比他们悠闲过活的时间还长。战场上能活下来就是本事,能一直活着就是更大的本事,论起战力他们或许不如这些人,但若是论到不择手段杀死敌人的手段老兵们绝对是老手。

一个简单的偷袭,潜龙的人瞬间倒下了三个。

反应过来的潜龙成员抬手就要射出手中的弩箭,但是耳边传来的声响让他们不得不暂时防守。

郭璞不擅长射箭,但是他很聪明,事先准备了许多趁手的石子,这个关键时刻虽然不能杀人,但却成功的压制住了这些人片刻。

而有这片刻的功夫就足够老张和老三起身了,当然也足够秦冕加入战场了。

短兵相接本就是重刀门的本事,郭璞也显得游刃有余,再加上两个老兵的帮忙,一时间四人和潜龙的七个人战了个旗鼓相当。

马车车厢已经被六块铁板牢牢的从内封住了,所以袁烜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过从声音来看战斗还在继续。

“好身手,阁下不愧是重刀门的大弟子,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掺和到你们完全应付不了的麻烦中来?”

潜龙此次的首领开口问道。

“阁下的身手也不错,虽然你赢不了我,但我也赢不了你,你这样的人在江湖中肯定不是无名之辈。只是你不断的变换招式,为的就是不让我看出你的根脚,我倒是越发好奇你的身份了。”

“多说无益,战吧!”

两人再次战到了一起,混战再次开始。

因为老张和老三的胸前加了铁块,外面又垫了一块厚厚的牛皮,所以弩箭射中了也没声音。凭着这两样东西的防御,虽然他们功夫弱些,却是并不弱下风。双方就这么坚持着,一时半会儿谁也奈何不了谁。

眼见自己这边讨不到什么好处,时间久了势必会引得官兵前来,所以和秦冕打斗的那人就有了退意。

“撤!”

六名手下听了首领的话如蒙大赦,那道士太厉害了,要不是仗着人数优势,他们肯定撑不到现在。

黑衣人中几人在打斗的间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瓶,然后把里面的粉末抓在手里洒向郭璞等人。

“小心有毒!”

没有办法,对方的实力很强,此时又用了毒,郭璞只能让他们走。

那个和秦冕交手的人双脚在地上一蹬,然后整个人就脱离了同秦冕的战圈,七个黑衣人合到一处,他们终于有机会射出手中的弩箭。

四人格挡闪躲虽然没有中箭,但黑衣人就这样逃进了黑暗中。

秦冕愤恨不已,今日受了袁烜之托原本是想抓几个活口现现本事的,没想到今日遇到不下于自己的高手。

郭璞也很郁闷,他发现自己的本事在面对多人混战的时候还是不如那些刀口舔血的纯粹江湖人。

倒是老张和老三两人有些兴奋,今日果然一切如同公子所料,而且这样的生活竟然隐隐让他们觉得快活。

黑衣人逃跑的方向,黑暗中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然后一束黑影爆射而来,众人急身闪躲,结果发现竟是刚刚的那群黑衣人中的一个,只见他的脖颈间完全扭曲变形,整个人死的不能再死了。

很快第二具,第三具,第四具尸体也飞了过来,而且每一具都并排躺好,似乎他们并不是被人杀死,而是自己规规矩矩躺在地上自杀似的。

面对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景象,郭璞四人只能保持绝对的警惕,老张已经跳上马车,他想第一时间把公子先送走。可不等他的那声驾喊出口,第五具尸体飞来,不过这次不是和其他的尸体躺在一起,而是径直飞向了马车的车轮,轰的一声,马车的左边轮子被砸的稀巴烂!

黑暗中有大恐怖,他不想让袁烜走!

袁烜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向旁边倒去,然后马车车厢上的木板脱落,露出的铁盒子就要砸在地面的那一刻,秦冕的重刀在底下用力的一托,然后铁盒子就平稳的落了地。

“公子快出来,赶紧离开!”

听了老三的话,袁烜马上从里面打开插削,立时这个巨大的铁盒子就分散开来。

袁烜出来之后看到黑暗中飞过来一团黑影,然后准确的落到了一排尸体旁边。袁烜被地上的情形吓到了,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是那几具并排放着的尸体,那种感觉更像是一种连环杀手杀人后做的仪式,很变态的那种!

“呼呼呼呼,小子,你师父扶摇子就没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难不成就教了一些装乌龟的本事?”

黑暗中传来一阵夜枭般的鬼叫,尤其是那串“呼呼呼呼”的恐怖笑声让人头皮发麻。

面对这样的高手除非阎归海在这里,否则没有任何希望,所以袁烜反而觉得没必要跑了。

“前辈说笑了,我师父自然和你一样不惧这些阿猫阿狗,不过我师父说我没有习武的天份,再加上我嫌练武太苦了,还是学些骗人的把戏更实在,将来娶老婆也方便骗些漂亮点的。”

“呼呼呼呼,说的不错,你小子倒也有趣,今日老夫帮你杀了这么多人,你是不是也给老夫写一首诗赞美一番,水平不用太高,和《将进酒》差不多就行了。”

夜枭的声音越来越近,暗淡的光线中,刚刚和秦冕缠斗的那个黑衣人正在后退,他的背影越来越清晰,他甚至把后背毫无保留的暴露在秦冕和郭璞这样的高手身前。

“行呐,不过今日不成了,我被吓的有些傻,不要说写诗了,能不尿床就该庆幸了!”

“油嘴滑舌,老夫也不为难你,但你记住你欠我一首诗,一首流传千古的诗!”

之前众人听声音和出手的狠辣就怀疑黑暗中的这个什么高手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头恶鬼!

紧随黑衣人出现在暗光里的果真不是人,而是一个脸色苍白,浑身枯瘦的恶鬼,他裂开嘴笑的样子比哭还难看,一口白牙闪着幽光,但最让人恐惧的还是他那双修长枯瘦的双手,十指正在不断的向下滴着血。

他不是鬼,因为据说鬼没有影子,但是他有,只不过他的影子融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虽然不是鬼,但他真的很像鬼!

第102章 老不死的

第102章老不死的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这个像是恶鬼的人白发无须,整个人不怒自威,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布满老人斑,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最贴切的就是行将就木。

不过很奇怪,袁烜从他看过来的眼神里没有看出杀意,当然也没有关爱与呵护,有的只是平淡从容,仿佛这就是一个任务一个工作。

但这就足够了!

“你究竟是谁?你可知今日你搅进了怎样的是非!我承认你很强,但即使如此你也不应该出手阻拦!”

苍白老头慢慢向前走,黑衣人则缓缓向后退,此时前有拦路虎,后有堵截狼,想要全胜而退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投鼠忌器。

“叶青林,这样投石问路的任务选了你来执行,看来你在潜龙混的不怎么样呀!五年前你坠河假死,就连师门被仇家所灭都不能出面,现在想想会不会觉得后悔呢?”

老头的话如同一勺热油浇在平静的水面,郭璞对于叶青林这个名字不熟悉,但秦冕却有很深的印象。

“什么!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是那个单剑入金陵,半月杀得无人敢佩剑的叶青林?不对,当日他被神秘高手一掌打落玄武湖,结果沉尸三日才被人打捞起来,他不可能还活着的!”

秦冕不敢置信,叶青林的那一战他就在现场,他不相信有人能在水里三日而不死。

“我本以为随着我死去的还有我的名声,原来真的还有人能记得我。哈哈哈哈……

今日叶青林自知必死,不过死之前想请教前辈究竟是何人,你能知道潜龙会,甚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而且你的身手如此了得,想来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说完叶青林扯下身上的长袍,连带着头上的面罩也一并扯下,秦冕一看,果然是记忆中那个剑法超群的叶青林。

“我的名字?呼呼呼呼,我不记得了!”

老头子没有骗人,他是真的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从七岁那年就再也没人叫他的真名,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记忆里自己应该是姓袁,不过他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少年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刚好同姓而已。

然而对于老头的回答没人相信,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不想说。

“这样吧,我不杀你,但你要跟我走!”

“前辈,你知道这不可能!死我不怕,但是背叛的后果我很怕,就算死了都会怕。”

叶青林已然没了任何退路,他举剑向前,此时唯有一战方能有一线逃脱的可能。

“既然如此,总有人会让你愿意开口的!”

老头也没想过可以劝服叶青林投降,他似乎刻意停下来说这些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出场增加一些仪式感。

面对叶青林一往无前的这一剑,老头也打起精神,只不过他此时还是没有动用兵器的样子,依然是那双干枯修长的双手迎敌。

双方的动作太快,而且又在昏暗的灯光中,所以袁烜基本是什么都没看到,只是能听见有金铁交鸣的声音。

老张和老三比袁烜好不了多少,只有郭璞和秦冕看的有些热血沸腾,双方看似斗的旗鼓相当,但老头处处占着优势,若不是想要生擒已经在拼命的叶青林,战斗早就已经结束了。

终于,二十几招之后老头利用叶青林的一个横挑不成的机会得了手,一左一右各一爪,叶青林的琵琶骨被直接洞穿,这对于功夫在剑上的叶青林来说等于直接废了。

当啷一声,叶青林的宝剑落在了地上,可不等他咬破嘴里的毒囊,他的下巴就被老头子给一掌推的脱臼了,紧接着脖子上受了一击,叶青林就昏了过去。

整个过程中,刚刚那个让秦冕束手无策的黑衣人在老头的手下竟然如同小孩子一样任其摆布。

“重刀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阎归海这样的莽汉把你这样的好苗子教废了,你这辈子想要到达武宗境界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做完这一切,老头冲着秦冕不无可惜的叹息道,然后又毫不客气的吩咐。

“老头子不想动了,你去一趟太守府,就说这里抓了一个小老鼠,让夏乔亲自过来提人。”

袁烜听得清楚,这老头喊的是夏乔,而不是越国公或者镇南大将军这样的尊称。那么他究竟是谁?

此地不宜久留,袁烜冲着老头做了个揖就匆匆往薛府赶,今天他最好的处置就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因为老头的出现已经完全把这件事情给担了下来了。

老头也不阻拦,他笑眯眯的看着袁烜在两个老兵的护送下离开,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

薛府的晚宴特别无聊,与其说是践行宴,还不如说这是誓师动员大会。由于薛檀雅的关系,袁烜对于薛家特别没有好感,所有的一切都显得特别敷衍,对于众人提议的写诗袁烜也没有答应,只说要留着好诗去金陵为由推脱了。

回到赵府后,袁烜好好的整理了一番今日的事情。

太守府少了一个厨娘,袁烜可不相信这是给他们放月假了,相比于这个理由,袁烜更愿意相信是因为那个敢于直呼夏乔名讳的老头,他的身份或许很不简单。

那个恐怖的老头自然不可能是逛街的时候恰好遇到的,虽然有些自恋,但袁烜觉得他可能是特意来保护自己的,而能指挥的动这样的老怪物的,想想也就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能做到。恰好,袁烜现在就有他需要的东西,比如那张考卷第二题的答案。

不过让袁烜想不到的是潜龙会的力量竟然那么大,大到能和皇帝正面刚。从今晚的局势来看,双方都知道对方对自己的立场,而且似乎已经对抗了好多年。

这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袁烜暂时还不具备绝对的实力走到台前正面刚潜龙会,他只能在暗中布置。既然皇帝已经在前面打头阵了,或许能利用一下也说不定。

另外一点,通过那个叶青林今晚的行动目的来看,他们应该不是发现了袁烜的真实身份,而是想掳走袁烜,或者说想要找他聊聊,甚至……拉他入伙。

想到这里袁烜其实觉得今晚的谋划挺没必要的,如果能入伙潜龙会那是最完美的,他很期待自己能混个堂主甚至门主来当当,然后找个机会做个局给他们来个团灭。

但是今晚的事情一出,要让他们继续派人来的可能性就低了,而且自己被两边势力同时盯住,将来要做事情必须更加小心才行。

袁烜的睡眠质量很不好,甚至还有些神经衰弱,但是袁烜却是没发现他的房里多了一个人。

除了袁烜,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唯一一个有所怀疑的郭璞觉得既然那人对臭小子没有恶意,那么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这个神棍对付真鬼可能还能下得去手,但是面对这个比鬼还恐怖的老头,郭璞还是觉得看道经更有些意思。

袁烜睁开眼睛之后不是看见阳光照进房间,而是突然发现一个他很不想面对的人。

“我说你一个武学宗师要什么东西直接和小子说就是了,犯不着这么劳累亲自来找吧!”

袁烜也不装睡,面对这样的变态,只有以诚相待以真示人才是最安全合理的处事方法。

“哎,人老了就怕死,最不喜欢的就是睡觉,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醒不来。不过呢,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别人睡觉,有时候看着不舒服了就直接杀了,有时候又能探听些特别的消息。”

老头也不惺惺作态的辩解什么,反而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目的,这让袁烜放松下来,只要对手不那么拐弯抹角,那就好办了。

“哦,还好我不说什么梦话,也没有梦游的毛病。哦,对了,你看上的东西都拿走,看不懂的就帮我放回原位。

还有,早上要吃什么,只要不是你经常在皇宫中吃的那些我没听过名字的东西就行,一般的我都会做,而且味道还不错的。”

袁烜现在很庆幸昨天去薛家的路上把手弩交给了老张,要不然被老头摸到了自己和潜龙会有交集的事情就会暴露。

“你知道我来自皇宫不奇怪,但是你怎么知道的我有点好奇!”

“昨日里去太守府吃饭,我三弟最喜欢的红烧肉,我最喜欢的葱爆鳝鱼这两道菜都没有,那说明厨娘之一的红姑不在太守府。

我想要不是婶婶身体不好需要调理,另一个厨娘或许也被送到宫里去了吧!”

“恩,不错,能从一顿饭想到这些果然不简单。可这些还不够呀,继续说说,老夫好奇的紧!”

“还有我说出来你别生气!”

“看心情!”

“其实之前都是猜的,但是我用早餐这件事来诈你,而你自己又承认了!”

老头听了袁烜的这些话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突然发出桀桀笑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

“有趣有趣,你小子果然奸猾,想不到老夫一辈子算计别人,临到老竟然还碰到了你这样有趣的少年人,当真快活,不妄我千里迢迢给你送考卷来合肥。

你都会些什么吃食?”

“老爷子你有什么忌口或者不吃的东西吗?”

“我这样的年级还忌什么口,你有什么好吃的尽管做来,我什么都吃。”

“好嘞,不过你还是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老是叫老爷子感觉怪怪的。”

“恩,那你最好叫我老不死的,因为我真的不想死,所以叫我老不死的挺好!”

“有见地,那老不死的你先坐着,我房间里的东西你随便看,只是不要看见稍微好点的就想着弄回皇宫,这种东西皇帝用掉价,有机会我会给陛下做好些的。”

袁烜很不能理解太监这种生物,他们生理上的缺陷往往会造成心里的扭曲,所以他们贪财、贪权、残忍,甚至好色都能理解,但是忠心这种情感为什么会那么强烈。

要知道给他们带来伤害最重的地方就应该是皇宫,正常的逻辑是他们会憎恨皇宫和里面的一切。然而事实往往相反,年老色衰的宫女和年老体弱的太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死在宫里,就算他们有钱也不愿意在外面颐养天年。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形,如果非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袁烜只能想到“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个病理特性。

袁烜就很确定老不死的肯定得了这个病,要不然怎么会什么都想着皇家。

看着老不死的一边吃鱼片粥配葱油饼,一边翻箱倒柜找宝贝的样子,袁烜在他面前已经不避讳翻白眼这样的抗议了。

第103章 与汉江书院的相遇

第103章与汉江书院的相遇

郭璞又走了,他先众人一步去了金陵。他这次来合肥,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因为他感应到文曲星下凡,又受了扶摇子的嘱托才来的。

但袁烜觉得他就是来合肥骗钱的!新纸和烈酒给青城山的分红被郭璞一口气全给提走了,还有米奇的钱也被郭璞以贷款的方式给拿走了大半,袁烜这里更是被他骗了五千贯,要不是秦冕重刀在手,阿福的钱估计也讨不了好。

郭璞也是没有办法,青城山本来是富贵道观,可耐不住道门这次的动作太大了,整个大魏要在两年内建立三百座大小不一的道观,而且还要雕塑成百上千个道家仙尊。至于仙尊的原形自然来自《封神榜》。

《封神榜》这本书已经能在市面上看到了,尽管手抄本的质量一般,但市场反应却是相当好。如今茶馆酒楼里已经有人开始说《封神榜》的段子了,当听说这是合肥赵家的族中巨著之后个个夸耀,不愧是出了文宗的家族,果真了得。

这几日袁烜的生活受到很大的影响,他已经两天没有提过笔写字了,因为不管你写什么总有人神出鬼没的给你翻出来看看,这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很不好,于是他干脆不写。

南淝河的水很湍急,一如那日九乡河的水!顺流而下,又是顺风船,这引得一船的才子骚客诗兴大发,众人又是行酒令又是投壶作戏,这样的文人风流就连赵琦和薛义都参与其中。

袁烜对于这样的活动不感兴趣,比起喝酒,他更愿意在船上好好睡一觉的,于是他装作晕船独自躲到了自己的仓房内。

虽然没有看到老不死的上船,但袁烜能感觉他就在船上,而且就在某个角落偷偷看着自己。

庐阳书院包的这条船本来就是青楼画舫常用的,所以吹拉弹唱的乐器配套齐全,如今遇上了这群自命风流的才子,如果不卖弄卖弄怎么可能。

吹箫的吹箫,弹琴的弹琴,好好的江风送爽就这么被破坏了,袁烜的白日好梦也被吵醒。

捂着耳朵翻个身就要继续睡,耳边传来老不死的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如此大好风光你不起来和少年人意气风发,躲在这里和老头子抢地方睡觉是何道理。赶紧起来写诗高歌,你还欠我一首诗别忘记了。”

被一个老太监一天到晚的催账就没法活了,袁烜现在就想早些把他打发了。

“就他们这样吹吹打打的有什么意思,我在我师父那里学的音律和红尘里的不一样,我们用的是七律,所以我还不习惯五律的乐谱。

至于写诗这种事情,我觉得还是兴之所至才有感觉,要不然写出来的也是干巴巴的文字堆砌,毫无美感!”

袁烜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说自己现在没感觉,别来烦他,可他却没想到引出了更大的麻烦。

“好得很,快来和老夫说说,你们山门中人究竟用的是什么音律,和我们用的有何不同。老夫平生有三大好,一个杀人,一个收集奇珍,最后一个就是研究音律。”

袁烜现在就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更想给这个老不死的来几下,你说你一个好好的变态杀手,不去研究怎么杀人分尸,非要研究这么高深的艺术,难道是为了让杀人这样的事情更具艺术气息?

但是现在还要靠着老不死的保护,所以袁烜也没有办法拒绝。前世袁烜所学的乐理知识都是西方传过来的,他不知道老不死的能不能听懂,只是把它们陈述开来,至于能不能理解那就是老不死的自己的事了。

果然,老不死的得了袁烜的讲解和笔记就不见人了,然后袁烜就有时间继续睡觉了。

午间睡了一觉,袁烜有看到那张令人生厌的脸,老不死的又回来了。

“神仙中人果然神妙,这七律比之五音的确更加精细,而且可以表达的东西也更多。不过五音也有其优势,像是庄严肃穆的祭祀之音还是五音更加适合。”

袁烜一开始还以为老不死的是吹牛,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个音律大家,顿时不禁心下佩服,但一时之间要袁烜把一个音乐家和杀人狂魔联系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老不死的高见,要不你用七律写首曲出来让我们涨涨见识,说不定你就为这个世界的音律做出革命性的改变了!”

“何为革命?”

“……”

最讨厌这种一只脚进了棺材的老家伙还有这么严重的好奇心,袁烜决定打死也不说什么是革命,因为以老不死的对皇家的忠心,袁烜不觉得自己在完全解释清楚前还能活着。

“快看,后边追来了一条船!”

船尾传来一声喊叫,袁烜赶紧借机跑了过去,他只想尽快让老不死的忘记革命两个字。

此时船尾方向已经站满了庐阳书院的学子,就连带队的薛义和赵琦也来了。

后面的那条船同样是一条花船,不过看大小和速度明显比这艘更好,外表的装饰也更加豪华。

“前方可是庐阳书院的船?”

后船船头位置一个年轻学子高声喊到。

“正是庐阳书院,后方可是汉江书院的朋友?”

“正是汉江书院,汉江书院山长崔焕崔夫子正在饮茶,请问赵夫子可在船上?”

袁烜听了对方的发问就心里不爽,这家伙明明知道这样的盛事庐阳书院的山长肯定会来的,而这里不问山长而是先问自家老师,这不是明摆着挑事吗?关键是这个薛义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万一重现了江湖人拜见令狐冲而无视岳不群的事,以赵琦的温润脾气指不定吃什么亏呢。

“我老师正在船上,而且庐阳书院的山长兼合肥府教俞薛大人也在船上,请崔夫子过来一叙。”

袁烜的话刚刚说完,赵琦和薛义低声笑了出来,两人对于袁烜的这番抢白都很满意。

对方不是崔焕本来说话,这边自然也不能是赵琦回话。对方说崔焕在喝茶,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邀请赵琦过去喝茶。不过袁烜当做没听懂他含蓄未说的那句话,而是直接邀请对方过来,而且点名了薛义在船上,他是官身,对方如果没有官职过来就是要拜见的。

之前就听说文人相轻,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不过考虑到两家书院到了金陵后就是竞争对手,这会儿提前开战也能理解。

“今日风高浪急,渡舟怕是不便,薛大人赎罪,到了金陵崔某自罚三杯作为赔罪。”

后方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想来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崔焕本人了。

“是呀!今天的浪是挺大的!”

可是今日的风浪根本就不大,所以庐阳书院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众人回到船舱内,老不死的依然在研究音律,袁烜进来他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年轻人就是火气旺,不过你刚刚破知识障,锋锐些也可以理解。想当年老夫破武宗的时候……”

“停,老不死的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那些血腥的故事,要不然我真会晕船的!”

老不死的不能在小辈面前吹嘘显得很不爽,但旅途却不会因为他的不爽而停止。

少年人的脾气都很火爆,尤其是双方刚刚有过一个短暂的交锋。汉江书院的船明明可以先行一步,可他们却紧紧的咬住庐阳书院的船,就那么给人以压迫感。

也不知道是那边先开始,总之等袁烜反应过来的时候双方已经开始斗起了乐了。这边庐阳书院刚刚由范谦吹了一曲笛子,那边马上就有人回敬了一曲。那边如果有人弹了一首琴曲,这边肯定马上也有人回敬过去。

文人斗雅,武人比勇,这本就是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不过在袁烜看来却是非常的无聊。

“小子你不出去露一手吗,让他们知道你仙家手段也好呀,别这么懒,老夫年岁不多了,你让我多看看有趣的事情也算你孝顺了。”

“老不死的你就别埋汰我了,当初和师父在山上尽顾着吃喝玩乐,趁手的乐器一个都没能学会,这时候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袁烜为了颜面不出船舱,但这不代表这就没人记住他了。

“庐阳书院的今科解元袁烜师弟有礼了,在下汉江书院卢庆,接下来抚琴的是我荆州今年的解元卢庚,稍后有请袁烜师弟指教一二!”

袁烜心里很想问候这个卢庆的全家女性,你他妈的装逼自己玩呀,为什么要踩着我才显得更有价值,难不成老子是传说中的软柿子?

很快对方船上飘来一阵古朴悠远的琴声,袁烜出了船舱看见众人一片迷醉,就连赵琦和薛义也听得如痴如醉,显然那个什么卢庚已经算是登堂入室的水平了。

一曲终了,对方船上一片叫好之声,这边虽然大家也想叫好,但是想到各自立场又生生忍住了。

“袁烜师弟,你觉得我兄长卢庚的水平如何呀!”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袁烜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是却又不得不出声。

“首先我要更正你一件事,我除了是庐阳书院的学子,我还是他们的夫子,所以你们见了我要么喊夫子,如果想要和我老师沾上些关系的话,你们得叫我师叔。

关于刚刚这首曲子,既然你们要我点评,那我就随便说说,还可以吧,不过如果能更加投入一些情感进去,想来会更加出色。师叔很期待你的进步,我很看好你哟!”

说完袁烜就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

看着袁烜消失在甲板上,众人面面相觑。完了?这就完了?这也叫点评,难道不应该回敬一曲吗?

第104章 袁烜“悟道”

第104章袁烜“悟道”

脸上火辣辣的,袁烜也被自己臊的不行,不过他也没办法,吹拉弹唱这些古乐器他哪里会呀!但是人家指名道姓的呼唤自己,袁烜又不得不应,所以只能玩下文字游戏。

赵川是知道袁烜不懂乐器的,所以这时候果断站出来帮袁烜解围。

“各位有礼了,在下庐阳书院赵川,袁烜是我师叔,同时也是我的算学夫子,因为他的技艺太多,一时半会没想好选什么。

这样吧,我也送上一曲请诸位指证。”

赵川同样是弹琴,从小就学弹琴的他技艺已然很高了,但是可能是在这方面的天赋有限,一曲终了,他也获得了众人震天的欢呼叫好之声,只是明耳人都听的出来他和卢庚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

“赵川是吧,你这就不需要我兄长来评论了,我来指教你吧,说实话,一般般,当然我也不会给你回应一曲的!”

卢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用的是刚刚袁烜的招数,这明显就是借打击赵川来羞辱袁烜。

“小子,怎么样,我就说你这样的无耻是没有用的!

记住我教你的一句话,如果你要无耻,那么你就要有别人不敢反驳的实力,那时候你的无耻就是王道!”

袁烜仔细的回味着老不死的这句话,他发现任何一个霸权主义的国家在面对弱小者的时候都很无耻。最明显的就是前世的米国,他们有时候出兵或者政治干涉都是事后找个他们米国国民都不信的借口,这够无耻的了吧,但是人家就能有那种堂堂之师的底气,那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实力!

袁烜起身冲着老不死的做了个揖,他的这句教诲当得起这一礼。

“我的师父曾和朋友泛舟海上,然后他的朋友有感而发谱下一曲,袁烜自认为比外边那些杂音要动听千百倍。

一会儿我把词和曲谱出来,不过要劳烦老不死的你帮我译成五律的,然后同我的老师合奏如何,至于我就勉为其难的高歌一曲把他们打发了吧!”

听袁烜说有山门中的无上妙曲,而且还是以他正在研究的七律为基础谱的,老不死的哪里还不乐意。

袁烜取来纸笔,然后在老不死的注视下把记忆中的词和曲还原到这个时空。

这首曲本身就是那位大师根据中国传统的“宫、商、角、徵、羽”巧妙排序而来,所以旋律并不难记。

袁烜写完搁下笔,纸上墨迹未干就被老不死的一把抢了去,然后如获至宝般的反复揣摩,最后他又将这七律的曲子翻译成五音的古曲。

老不死的在舱内翻译的时候,袁烜找到了赵琦,然后把情况和他一说并请他为自己弹琴,赵琦的反应和老不死的一样欣然同意了。

一切准备就绪,袁烜来到船尾的位置,既然对方咄咄逼人,而且还想踩着自己上位,那就不要怪自己无耻了。

“各位师侄,我是你们的袁烜师叔。我这里有一曲仙人渡海时的无上仙曲,我不说让你们指点,因为你们的实力真的只配聆听。

这样吧,今天我已经很吵了,如果你们没有相等水平的歌曲,那就不要再吵我睡觉了!”

既然要装逼,那就看谁更能装。老不死的不是说了吗,绝对的实力加无耻,那就是王道!

如今自己有好曲,有精通音律的文武两个宗师来伴奏,这算是最顶级的配置了,可以说实力方面已经算是碾压对方了,而刚刚袁烜的一番话也足够无耻,剩下的就是见证王道诞生的过程了。

老不死出现在甲板上的时候把庐阳书院的学子下了一跳,不过看他拿出长笛就知道他是来给袁烜配乐的,可怎么看都觉得极不协调。另外一边赵琦也盘膝而坐在一张古琴前,竟然是琴箫合奏!

这么大的阵仗不光是庐阳书院这边好奇,后边汉江书院的船也突然快了几分,然后保持着并驾齐驱的样子,虽然隔了十来米,但是比之刚刚的距离更近了。

两个音律高手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眼前的乐谱就开始演奏起手中的乐器。

琴声宽广,笛声悠扬,这首曲子一开始就牢牢的抓住了众人的心神,接着旋律步步低落,先抑后扬,峰回路转,众人也随着音乐的意象一步步陷入苍凉和寂寥中。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沧海一声笑》的曲调简洁悠扬,而歌词也有一股宋词的味道,透露着一股浓浓的中国侠士逍遥风。

袁烜前世这首歌已经不只是一首简单的电影歌曲,《沧海一声笑》甚至已经成了小说和电影的本身缩影,以至于之后多版的电影或者电视剧都必须有这首歌才能有那种侠客江湖的味道,要不然总觉得像是没放盐的菜。

袁烜虽然没有许冠杰和黄沾的沧桑,但他来到这个时空中的骄傲豪情却毫不逊色令狐冲那样的江湖浪子。

在气势磅礴的歌词中,在大气恢弘的演奏里,一切的恩恩怨怨,一切的爱恨情仇都在那一声笑中消散。

没有刘正风、曲洋和令狐冲,有的只是一个少年,一个太监和一个老书生,然而这三个宗师的第一次配合竟然在情怀上不输前三人。当然,袁烜知道是因为两个老家伙的演奏帮自己掩盖了演唱上的瑕疵。

一曲高歌完毕,人生沧桑犹如过眼云烟般一一浮现,然后尽数散去明朗起来,众人还沉醉在其中久久无法自拔!

“好词好曲好歌!人生匆匆六十载,这首歌最是让我感触。请问袁夫子,这首歌谓之何名。”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对面船上的中年人,从声音可以听出那是崔焕,此时他称呼袁烜为袁夫子,等于是承认了袁烜的身份,同时他也更加确定了袁烜破知识障入文宗的传言。

袁烜也从那种情绪中出来了,向着对面的船遥遥一礼。

“这首歌中的词和曲都是我师父的好友黄霑大师的杰作!”

“果真是前辈高人,能写出此等神仙妙曲,吾辈心向往之,若是能亲面拜会大师,此生足矣!”

“崔夫子说笑了,黄霑大师居住在远离中原的香港岛,而且几年前已经仙游了!”

崔焕听袁烜这么一说,心中无限感慨,没有机会向偶像致敬,他有些落寞的回到自己的船舱内。

很快庐阳书院船上众人发现刚刚还并驾齐驱的那条船竟然变慢了,他们在被抛下大约两百米后就开始跟上,然后始终保持差不多的距离,而且再也没有发出任何乐器的声响。

他们投降了,因为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和刚才这首词这首曲这首歌相匹配的,所以他们遵从之前袁烜的话,不吵袁烜,然后让他能好好睡觉。

对方遵守约定,这边自然也不好演奏乐器用以挑衅,所以整个江面上除了偶尔遇到的船只上发出声响,竟然出奇的安静。

看着袁烜随随便便拿出一首歌曲就能有这般效果,船上的众人只有一个服字。当然人格扭曲的范谦心里只有浓浓的嫉妒为什么自己没有一个神仙师父。

回到船舱的袁烜觉得装逼的感觉真爽,尤其是他体会了一回“王道”的意思。

以前袁烜觉得所谓“王道”就是人们在一定的历史时期处理一切问题时,按照当时通行的人情、社会和道德标准,在不违背当时的政治和法律制度的前提下,所采取的某种态度和行为准则。

但是通过今天的事情和老不死的给的教诲,袁烜有了新的感悟,他觉得其实所谓“王道”根本就没有那么复杂。

“王道”就应该从字面意义来理解,也就是王的道理。

王的道理关键不在道理,而在于这个道理是王定义的,因而它才能成为道理,甚至是真理。

“王道”是孟子提出的国家政治的最高理想。孟子认为民本与仁政能否实现,关系到能否实现“王道”这一目标。孟子所谓“王道”,即“以德行政者王”,在孟子看来,实行王道之治就是“保民而王”,也就是“乐以天下,忧以天下”。

所以历代君王都以孟子的“王道”为自己的执政目标,其中或许有几个人更偏向于袁烜理解的“王道”,比如汉武帝和魏武帝等少数几个人,但他们并没有能系统的理解这一治国之道。

念及于此,袁烜想的更多,他觉得自己理解的“王道”还可以更加细致的分为两块。

“王道”对国内应该是春风化雨的内政,应该是润物细无声的学堂,应该是粮食、牲畜和桑麻,应该是以物质的丰富和精神的富有摆脱愚昧自信起来的普通民众,应该是让绝大多数老百姓自觉认同君王治国之道的“王道”。

而“王道”对外却又是另一种理解。我之所以为王,那是因为我比你强大,且一直比你强大。但凡目之所至,力之所及一切外邦都称我为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不是靠和亲或者懦弱的邦交。这样的对外“王道”更应该称之为“霸道”!

内王外霸,这才是袁烜心目中真正强大的帝国所需要的遵循的治国方略!

多日不动笔,袁烜今天突然心有所感,也是忍不住就动起笔来,他想把自己这一不成熟的思想纪录下来,或许将来什么时候就能想到更多。

看见袁烜动笔,老不死的自然忍不住探过头来观望,只是看了寥寥数十字后,老不死的就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船舱,而且他竟然下意识的躬身而出,然后他如同一条看门的老狗一般守在门口,那长满老人斑的面孔上仿佛写着“生人勿近,否则格杀勿论”。赵川本来想叫师叔去吃晚饭,但还没走近就被吓得落荒而逃。

知识障后,破障的人会有一个人格和世界观重塑的过程,可能某个点触发后他们就能有全新的认知和诠释,而这次新生般的过程也就是弗洛伊德提出的精神三大部分中从“本我”向“自我”进化的过程。

而古代华夏把这个过程称之为“悟道”,也就是正式确立自己的学说中心概念,之后他们还要经历“论道”和“证道”,最后成就的才是所谓的“得道”!

在老不死的看来,袁烜此时做的事就是“悟道”!

第105章 灯火阑珊处

第105章灯火阑珊处

金陵地处华夏东部的长江下游,由于濒江近海且水陆交通发达,历来是华夏的鱼米之乡和赋税之源,更是江南地区最重要门户城市,是历朝历代的咽喉命脉,更是乱世中各大势力的必争之地。

金陵曾是多个政权势力的古都,同时也是华夏文明的重要发祥地,历史上曾数次庇佑华夏之正朔,直到那场日本人造成的血案浩劫之前都未被外族染指过。

金陵除了政治、经济和军事的独特地位之外,同样长期是华夏南方的文化中心。自古以来金陵就是一座崇文重教的城市,有“天下文枢”和“东南第一学”的美誉,尤其是到了明清时期,华夏一半以上的状元均出自南京江南贡院。

虽然换了时空,但是金陵府的要塞地位和繁华程度却是一点未变。

宽大的货船上伙计正在抓紧卸载活转载货物,忙碌中偶尔看见旁边登上花船的美娇娘笑靥如花也会吹个响哨,然后说几句荤话博得众人一笑。花船上的娇娘子或掩面轻啐或落荒而逃,有些胆子大的回两句闺房里的娇嗔马上就会引得众人一阵狼嚎。

当然,白日里的码头上迎来送往的游人也不少,所以靠近金陵码头的的高大柳树底下能被人够到的地方都是光秃秃的。

三日三夜的旅程后,庐阳书院和汉江书院的两条船同时到达金陵,万钱商行的人早已再此等候。作为这次盛会的承办单位,万钱商行可谓做的很细致,从交通到食宿统统都安排妥当。

今日负责接待的是钱海最得力的幕僚贾三,然而他却没能接到最重要的一个人。

“敢问赵夫子,袁夫子为何没来?”

赵琦知道贾三的目的,他不无得意的冲着船上一指,自豪的说。

“劣徒还在船上,只是这会儿学问到了关键处,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至于钱老爷所说的那件事还是稍缓缓吧!”

贾三听了赵琦这话哪里肯依,他今天来接船的最主要目的就是把袁烜这个少年请回万钱商行,现在人没请到,而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人。赵琦的话让贾三表示怀疑,他觉得这就是袁烜的缓兵之计,为的就是推脱那些棘手的账目。

“袁夫子在船上哪里能做好学问,那里吃住不方便,而且光线也不好,待我去请袁夫子去到我万钱商行最好的客房内。”

说完贾三也不管赵琦的反应就直接登船,他不觉得自己这个地头蛇东道主需要遵循客人的意见。

赵琦也不阻拦,他在岸上只听到贾三叫了几声“袁夫子”,然后就看见刚刚还趾高气扬的贾三被丢进了秦淮河。

万钱商行的小喽啰有些跳进河里捞人,有的就要上船表忠心,结果从水里冒出头的贾三高声呵止那些不开眼的属下,如今他是真心佩服帮主的智慧。

上了岸的贾三对着船深深的做了个揖,然后恭敬的指引着众人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外界的事情袁烜全然不知,此时他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自己的“悟道”之中。

虽然袁烜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这种念头通达的感觉很好。如果是在前世他永远不可能有这些感悟和体会,但这个时空给了他不一样的人生经历和感触,那是一种参与历史甚至创造历史的感觉,是前世不可能有的体验,在融合前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之后,袁烜才有了这这种奇妙的思想体验。

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整个人也沉浸其中。

就这样,袁烜从昨日傍晚开始一直写写停停,然后发呆思索一阵接着写写停停。夜里老不死的进来送了一次饭,换了四次蜡烛,可这一切袁烜都毫无所知。

终于,当袁烜把现阶段他能想到的所有都写下来之后,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汹涌袭来,袁烜再也找不到那种思维通达的奇妙感觉。

打开舱门的一刹那,正午耀眼的阳光照进双眼,这让袁烜更加感觉到了疲惫,一股浓浓的睡意让他恨不得立刻睡去。

“先吃点东西吧,刚刚万钱商行的人送了些点心,你吃了在船上睡一觉再下船不迟。”

袁烜见是老不死的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接过他手中的食盒就开始吃了起来。

袁烜的不客气和不防备在老不死的看来是袁烜对他的亲近和绝对信赖,这种感觉让从小就进宫看惯了尔虞我诈的人来说有些触动,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人老了就会孤单,即使他不承认也一样,内心深处总想着有个亲人后辈陪着,恰好这时候有这么个特殊的少年,不知不觉间老不死的已经不把这次的任务当成任务,而是有了些别的意味在里头。虽然脸上还是那副变态杀人狂的阴郁,但或许他的心中多少被温暖撞击了一下。

东西还没吃完,袁烜便累的躺在船舱内的地板上睡着了。

老不死的进来帮着袁烜躺好,然后给他身上盖了件长袍。做完了这一切,老头子把桌上袁烜写好的那一摞纸收好,就连地上一团团被袁烜认定是废纸的纸团也没有放过,等他检查过没有一张遗漏后,老不死的把这些东西统统卷了起来,然后装进一个桶状的背囊里,最后还不忘记在背囊的盖子边缘做上落汗处理。

走到舱外,老不死的从怀里掏出一支奇怪的短笛,声音不大却极为尖锐,而且能传递到很远的距离。

约莫一炷香后,几个船工模样的人上了船,见了老不死的纳头便拜。

“见过老祖宗!”

“起来吧!召你们前来是有件极为要紧的事情交代你们去做,把这东西交到陛下手里,越快越好!

记住你们几条狗命不值钱,死了便是死了,但是东西必须给我送到!”

老不死的说话尖酸刻薄,脸上的凶狠比袁烜见到的更甚十倍不止。

“老祖宗放心,属下一定不负重托!”

四人恭恭敬敬的接过背囊,然后由其中武功最高的那个人绑在胸前再穿上外袍,其余三人呈品字形把他护在中间。

四人走后,老不死的也开始打坐休息,虽然他是无敌武宗,但是一大把年纪跟着年轻人熬夜,而且始终处于警备状态还是有些吃力。

这一趟的金陵之行表面波澜不惊,实则有着万分凶险,他必须时刻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袁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也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是站在船上看见岸上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大都市。

前世的袁烜自认为也是见过世面的,巍峨磅礴的故宫,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游船和焰火相互辉映的维多利亚港,太多太多的雄浑壮丽。

但是袁烜从来不知道原来原始古朴的灯火也能这么美丽新奇!放眼望去一片片的灯火或明亮或昏暗,把近处远处的人照的朦朦胧胧。灯光里左右拥抱的恩客把温香软玉的美人逗的花枝招展,远处街道边的商贩把商品堆得满满当当,酒楼门口的小二正在极力劝说游人进店,才子佳人成双成对的在街上游逛,巡街的衙役……

没有电气化的城市竟然能有如此通明,呈现在袁烜面前的完全就是一派盛世景象。

袁烜没有见过清明上河图的北宋开封,但是想来也不会比这金陵更加气派了吧!

算了,就在船上吃住一宿明日再去寻书院众人吧!心中大骂老不死的也不知道通知个人来接自己,他反而又躲在那个暗处去偷窥。

正要转身回船舱的时候,远处界面的一个脂粉铺子出现两个俏丽的身影,距离太远光线太暗,袁烜只能看清其中一个好像是漱玉丫头。

谢道韫来了?

顾不得真假,袁烜快步走下船就向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以前他只知道自己很想她,但匆匆一瞥之后发现自己更想她了。

站在高船上袁烜能看的真切,可当他跑上街之后就发现自己迷路了。灯光辉映游人如织,再加上金陵的街道纵横交错,忽然间袁烜哪里还能找到刚刚看到的店铺。

没办法,袁烜只能问路人这附近的脂粉店,然后一家家的跑过去找。

终于,当袁烜在路人指引下看到第四家脂粉店的时候,他发现门口的那个大灯笼有些像是在船上看见的那个。

袁烜冲进门去,店内确有少女妇人数名正在挑选脂粉,但却没了他想要追寻的那个身影。

“掌柜的,刚刚这里有两个姑娘在你店里,那个小姐应该是穿着白裙,丫鬟穿的好像是件绿裙,请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公子莫急,那名白裙小姐买了不少好东西,我有印象,而且还亲自送他们出了门口,他们好像是出门向左边走了!”

掌柜见袁烜一副文弱书生的打扮,看面相也不现实什么奸邪之人,言语之间也颇为得体,所以就好心指点袁烜。

袁烜冲着掌柜行了一礼,然后就匆匆出门向左边追了出去。

袁烜一直跑,他的双眼不断的在人群中搜寻着,可是很可惜,他就是没能找到。

谢道韫前些日子受了闺中蜜友的相邀前来金陵,今日夜里受不住漱玉的怂恿出来逛金陵的夜市,一路走来的确比杭州城的夜市更加热闹,更不要说晚上要实行宵禁的洛阳了。

“小姐,你看这个糖人好有趣!”

“小馋猫,想吃就直接说!”

谢道韫在漱玉的鼻头刮了一下,然后示意漱玉自己拿,这把漱玉高兴坏了。

主仆两人拿了糖人付了钱,身后的四个不起眼的女侍卫让开身子,两个小姑娘就出现在行人视野中,顿时整条街道都顾盼生辉。

谢道韫的眼睛不自觉的望向前方,似乎哪里有什么美好期待他去相遇。

“小姐你怎么了?”

“没怎么,好像刚刚有什么人匆匆忙忙跑过去了!算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

袁烜追了很久都没能追到,然后他就回头再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于是终于停下了脚步休息一下。

从昨日晚间到现在只是中午吃了一点点心,再加上刚刚疯狂找人,此时停下来他已经饿得不行了。

好在袁烜从逃往之后就有身上放银子的习惯,此时找个地方吃饭才是头等大事,一打听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家酒楼!

无巧不成书,袁烜找到的这家酒楼竟然是琅琊郡王家的四海酒楼,比这个更巧的是他竟然看到一个熟人匆匆走进了酒楼!

第106章 杀人执照

第106章杀人执照

王凝之已经受够了,明明是自己有婚约的未婚妻子,可到现在别说拉拉小手了,就连多看自己一眼都觉得受了莫大的委屈。

还有那个小舅子,真是个油盐不进的家伙,自己连最心爱的杭州花魁苏小小和禁脔小吴哥都愿意让给他,结果却是遭到一顿毒打!

他王凝之作为顶级豪门家的公子就不要面子的吗?在杭州和洛阳的纨绔圈子里,他王凝之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了,这让他决定在金陵有所行动,干脆直接把谢道韫给吃了,反正自己有什么事情都有父亲兜着,再说身后不是还有王家!

作为当代书法第一人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的才学其实不错,但是王羲之不在身边之后,他整日里纵情花海,哪里还有向学之心。这次秋闱杭州府取了举人四十人,也不知道王家用了什么法子,这王凝之堪堪中了个三十八名,于是乎他摇身一变也成了大魏的举人。

几日前他随钱塘书院的人来了金陵,竟然发现多日不见的谢道韫也来了金陵,这让他立刻心猿意马起来。金陵向来不是谢家的势力范围,如果自己有心在这里做个局,说不定能把谢道韫弄到手。

女人嘛,只要得到了她的身子,剩下的事还不是自己随意拿捏的。虽然对方是谢家的嫡出千金,但是只要事后自己认错诚恳,再加上对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想来两家只会帮着隐瞒,绝不可能向外捅破。

越想王凝之越觉得这件事大有可为,剩下的就是具体操作的事情了。今日王凝之通过一个金陵纨绔朋友的介绍,他收了沧澜书院一个学子当狗腿,虽然这家伙家世卑微,学问也一般,但是据说金陵城内三教九流他都有些来往,奸淫掳掠的事情也是门清的很。

“少爷,不知道你是准备怎么下手,是喜欢她身若烂泥任你摆布,还是喜欢她欲拒还迎,又或者喜欢她急如烈火主动扑你?”

说话之人虽然长得斯斯文文一表人才,看上去也人畜无害,但说出的话却猥琐下贱到了极点。偏偏王凝之却是越听越喜,喉头不断的蠕动,而且双手也下意识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摩挲。

“让她平日里装圣女,这次我要他主动过来扑我,东西你给我准备好,少爷我随时要用。

还有件事,给我找些金陵城里的泼皮破落户,不用他们杀人放火,只要给我给其他三个书院的人捣乱就可以,尤其是那些有才学的学子,只要事情不闹大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听了王凝之的话,对面那青年面色一苦,这位爷的胆子大是因为他有那个底气,但是常年在金陵混的人谁敢惹万钱商行,再加上沧澜书院的学子绝大多数都是金陵本地的,其中有几个也是不好惹的爷。

可这是王少爷第一次给自己下任务,如果不答应显得自己太无能,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大不了搞那些无权无势的外地穷书生,自己招子放亮点应该能交差了。

青年恭恭敬敬的走出包间下楼离开,他需要尽快打通一下那些下九流的门路,金陵也是该热闹热闹了。

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喝了几口酒,王凝之也离开了包间,他找了几个有些才学的文士,他们已经写了些诗文等少爷回去背诵,说不定三日后就用得上了。

等他们两人都离开了,隔壁那个包间里也走出一人,正是跟着两人上楼的袁烜。下楼付了账,袁烜就出了酒楼。

以前袁烜是有计划的,他想的是利用王凝之好色的毛病来败坏他的名声,最好是给他和别的有身份的贵女制造点绯闻,然后自己用前世娱乐圈炒作手段为推手来引导舆论导向,最后谢家肯定会为了保护家族声誉而解除婚约,因为他们对谢道韫的爱护肯定要比薛檀雅做的更好。

可是,计划终归是计划!当王凝之的邪恶心思触动到袁烜的逆鳞之后,袁烜决定计划要变了。

杀了王凝之,而且要在这次金陵之行杀了他!

对于袁烜来说,王凝之已经从一个纨绔升级到和潜龙会同样等级的敌人了。袁烜讨厌一切敌人,如果非要让他喜欢,那么他只愿意喜欢死掉的敌人!

“老不死的,如果我要杀人,我希望你别出手干预,放心我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的,如果有麻烦,那也是别人的麻烦!”

袁烜知道老不死的肯定就躲在某个黑暗处,所以袁烜轻声说话不怕老不死的听不到。他知道这段时间是非常时期,他需要老不死的在身边,但自己的一些小动作也瞒不了他,更瞒不了他背后的那个皇帝陛下,所以得到老不死的允许就等于拿到了杀人执照。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有些冷,过了大约半柱香后,老不死的突然出现在袁烜的身旁,一老一少就这样走在大街上,谁也没有察觉什么异常。

“如果是几天前你敢这么说老夫多半会笑你不自量力,但是从你昨晚开始写‘王霸之道’开始我就要认真考虑你的这个想法了。

好,老夫应下了。我倒是要看看读书人怎么杀人,不过作为回报,你的稿子就归陛下了!”

“说的好像你们原本准备还给我一样!

不过我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的这么值钱,连王家少爷的命都能买?看样子以后写写画画的东西不能随便乱丢了。”

得了杀人许可,袁烜心里很高兴,所以说话也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感觉。

“你懂个屁,独守宝山而不自知!

管仲献商道法道于齐桓公,从此齐国强盛而有法度,成就齐国春秋五霸之一。

商鞅献法度信誉于秦孝公,从此秦国法度严苛冠绝诸侯,为日后秦国统一天下打下基础。

董仲舒以儒家为女嫁于汉武帝,从此刘氏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大汉开启四百年的强盛之路。

这些先贤送上自己的治国理念帮助君王成就绝世伟业,同时自己也青史留名,如此相得益彰的千古佳话在你这里进入成了合法杀人的筹码,苍天不公,如此才华怎么就给了你这样一个混小子。”

这一刻老不死的真是恨不得把这小子吊起来毒打一顿出出气,因为不世之功就这样被他用掉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袁烜的利益得失当成自己的立场来看待了,只是他自己身在局中没有发觉这一点。

袁烜才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理会什么千古霸业,他就只关心老不死的说“合法杀人”四个字,这就足够了。

虽然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但是袁烜想要完美的杀死一个顶级世家的少爷还是有难度的,尤其是在金陵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

袁烜往回船上,自己的行李都在船上,而且有人在暗中护卫那艘船,安全方面也肯定没有问题。可站在甲板上的时候,他又看到熟人了,而且还是能给他带来帮手的熟人。

一坊精巧秀气的花船停靠在岸边,两侧挂满了鲜红的灯笼把江面都照的一片通红。船头站了一排环肥燕瘦花枝招展的美人儿,其中甚至还有几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异族美人。

今日包下这条花船的是一群沧澜书院的学子,据说还是要参加“千诗文会”的才子,这让船头迎接的老鸨子格外卖力吆喝。

“哎哟钱公子好久都不来照顾我家生意了,你看看嫣红想你都想瘦了!

公孙公子你可是稀客呀,今天你可要不醉不归!

卢少你今天可不许再折磨我家绮红了,你是不知道自你不来后,她总说别人不过瘾,就喜欢你的小游戏呢!

哎哎哎,哎…哟我的个小冤家你又来戏弄老身,我哪里能受得了你的撩拨,莫要害得老身吃了你呀,哈哈哈哈……”

老鸨子年纪并不大,袁烜看她的样子颇有些像是前世那些御姐的样子,对于某些人来说特别有吸引力,比如那个用手掐她屁股的胖子。

“珍娘,你这轮圆月可是越来越结实了!”

珍娘身子一扭就摆脱了胖子的咸猪手,然后身子在胖子身上一蹭就马上离开。

“公子请自重,奴家从来是卖身不卖艺的,公子再要无礼,奴家可就不客气了!”

说完珍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想活吞了那胖子。

“哼,你这本事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这种好色之徒,有本事你把他拉上床,我许你白银百两。”

胖子一指身后穿着黑衣的少年,珍娘顺眼看去就熄了心中的热火,因为金陵风月场中已经有无数人接了胖子的挑战,但都铩羽而归,她不认为自己的本事会比那些小妖精强。

“邓乔,你个死胖子还是这么猥琐,当心不举呀!”

忽听得有人这么恶毒的诅咒自己胖子就要发飙砍人,顺着声音的来源向旁边船上看去。隐约中看到一个朦胧的身影,再回想下刚刚的声音,胖子很快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好你个袁烜,来了金陵也不来找我,快快过来。算了,还是我过去接你吧!”

看见邓大少被人这么咒骂也不生气,反而主动上前迎接,珍娘很好奇刚刚说话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光是珍娘,就连刚刚进了船舱内的几个学子也探出身子想要看个究竟。

邓乔灵活的跑上船,黑衣少年却是站在下边,他感觉这艘船很不对劲,有种洪荒猛兽窥视自己的感觉,似乎在警告自己不准上去。

邓乔上了船见站在船头的果然是袁烜,他激动的大叫出声。

“袁烜,想死哥哥我了!”

第107章 琴棋书画四美人

第107章琴棋书画四美人

花船内部并不是很大,也就只能摆下七八张小几,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是给舞姬跳舞用的。

船在袁烜上去之后就缓缓的离了岸畅游秦淮河,江风中带着脂粉的香气,袁烜整个人都有些惫懒了。

不过黑衣少年却是浑身不舒服,他感觉得到那头洪荒猛兽也上了船,但是这艘他一眼望穿的小船却什么都没有。

“袁烜,我给你介绍我这三个狐朋狗友。”

邓乔也不做作,一开口就给三人定了性,他们也没有丝毫不快的表情。不过他们心中还是有些好奇,因为在华夏人的社交习惯里,如果要介绍两边人认识,一般都是先把地位低或者晚辈介绍给地位高或者长辈。

邓乔作为勋贵家族的子弟自然懂得这些规矩,而他竟然是先介绍自己三人,可见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叫袁烜的比他们三个重要的多。

都是这个圈子里玩的,他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对于袁烜越发好奇起来,同时也多了几分结交的心思。

邓乔指着一个长有一对桃花眼,样貌俊朗的少年介绍道。

“这家伙叫卢琦,范阳卢氏的小公子,不过能和我混在一起就知道不是个有出息的。”

那卢琦听了邓乔这么一介绍哈哈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向袁烜致意。

接着邓乔又指着一个身材消瘦的华服少年介绍道。

“这家伙叫钱通,家里别的没有,就是钱多,他老子是万钱商行的帮主。”

袁烜一看这家伙竟然是钱海的儿子,不过看这样子也是个纨绔,肯定不是钱海培养的接班人。

钱通也举起酒杯向袁烜示好,这里几人就数他的身份最低,但是架不住家里钱多,再加上他为人阔气,和这几个纨绔倒是成了狐朋狗友。

邓乔介绍的最后一人也是个胖子,不过身形教邓乔要好上那么一丝丝。

“这小胖子叫公孙洛,他老子挂了个兵部侍郎的职衔,如今在越国公手下担任副将,负责金陵府的军队驻扎和指挥。”

袁烜心下震惊,就这几个家伙竟然个个来头不简单,同时也对邓乔的交际能力表示佩服。

等介绍完了其他几人,邓乔又指着袁烜介绍给他们认识。

“这家伙叫袁烜,就是我和你们说过的神仙子弟,他的老师也是当代的鸿儒赵琦。

另外他还是今年合肥府的解元,不同我们几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朽木,人家可是正经的举人。”

“得了胖子,别磕碜我了!”

袁烜也端起酒杯同众人一一致意,这几人虽然身份各异,但能入得了邓乔眼睛的多半也是性情豪爽之辈。

其余几人也一一回礼,一时间场面甚是热闹,尤其是听说如今市面上流行的新纸和有价无市的烈酒也是出自袁烜之手,那就更是热情高涨了。

“袁烜你怎么一个人在船上,夏斌和赵川呢?”

众人寒暄又喝了一圈酒之后,邓乔开始问起了其他人的情况。

“我之前在船上有点事,所以没有和大家一起下船,听说他们是被万钱商行安排去了客栈,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在哪个客栈,我想着还是明日去找他们。”

“庐阳书院的话应该是安排在东城客栈,可惜我不知道里面有贵客,要不然过来的时候就一同请来。”

钱通马上接口回答,然后众人商议明日把人邀请过来继续饮酒。

“哦,对了袁烜,你得给我准备好几首好诗,文魁我不奢望,能让哥哥我也博得美人的欢心就足矣了!”

今日恰好遇到袁烜,邓乔哪里会放过占便宜的机会。

“文魁?美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呀!”

“哦,我倒是忘记了你们庐阳书院是第一次参加这‘千诗文会’可能不知道,‘千诗文会’结束后,会有十位德高望重的名士共同推举一名综合表现最好的学子,也就是所谓的‘文魁’,虽然他没有状元那样的风光,但是在民间,尤其是在风月场中会得到所有姑娘们的青睐,也是一次扬名的好机会。

美女自然指的是四个花魁候选人,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绝色!

今年的四个美人分别是来自杭州的苏小小,来自金陵的问心,来自洛阳的如意,最后一个是来自荆湘的月娥。

这四个美人中目前支持问心的人最多,毕竟他常年居于金陵,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我们沧澜书院的人早就决定捧问心姑娘了。

不过钱塘书院已经放出话来他们将全力捧同是杭州的苏小小,再加上苏小小本身也足够惊艳,后来居上也未必不可能。

现在还没有决定的两家书院中,我听说汉江书院的山长刚刚下船就被月娥姑娘请去了画舫,毕竟都是荆楚的人,总有那么一丝香火情。看样子他们很有可能会被月娥姑娘抢先一步。

说起来,四家书院就属你庐阳书院底子最薄,很有可能和名气最弱的如意姑娘合作。”

听了邓乔的介绍,袁烜不禁心里感慨古人真会玩。这不就是给四个候选人找了四个经纪公司吗,然后让经纪公司在后面操作,最后看谁的人气最旺就送谁出道,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即使没有出道的人也能大获成功。

想不到一千多年以后的人还在用老祖宗的套路,可见古人的智慧是多么的伟大。

“很好呀,最弱的书院和名气最差的如意姑娘合作,挺好的!”

袁烜对于“千诗文会”没什么兴趣,这一点大家都看出来了。他们几个纨绔也对于诗文没有兴趣,但是对于美人那可是大大的有兴趣。

于是这四个贱人马上把四个花魁预选给瓜分了,还说自己要为美人送上诗文云云。

“等等,你们都是沧澜书院的人,不是应该支持问心姑娘的吗?难道你们还能为其他的姑娘送上支持?”

“当然可以,书院支持是一回事,但如果个人想要单独为某个候选人送上诗文也不禁止,而且这更具有轰动性。

比如苏小小来了金陵几个月就和不少沧澜书院的学子搞好了关系,他们中不少都愿意以个人名义为苏小小写诗赋词,这都很正常,书院也完全不干涉。

而且我估计你这样的诗词大家只要露了面很快就有人向你邀诗拜文,说不定还有人会请你做入幕之宾呢!”

虽然袁烜没有那个心思,但是想到那样的场景还是有点向往的!不过嘴上还是要矢口否认的。

“没兴趣!”

“别这么武断,四个候选人个个都是人间极品,身材样貌都是没说的,只能用人间尤物来形容,若是论诗文才情也绝对不比一般的举人才子差,而且他们个个都是大家之才。

问心姑娘最擅长歌舞,于棋枰一道更是出类拔萃,相传她与当世过手过招也能不落下风,可称女中军师。”

“我对下棋没兴趣,连你这种水平都能赢我,你认为我会想被她虐?”

“那苏小小你总该感兴趣了,她最爱诗词,同时写的一手好字,据说她写的一副簪花小楷有人肯出五百贯。”

“靠,这么值钱,那我更不能去见她了,万一我的字不值钱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还有月娥姑娘,他是诗画双绝的才女,据说在荆湘地区能比他画的更好的人不出一掌之数。你给我表妹公主画的那副话堪称世间仅有,我看你们一定会有共同话题的。”

“虽然你说的很不错,但是我还是没有兴趣!”

“袁烜,做人不能太无耻!你太贪心了!”

“胖子,你自己把他们调查的这么清楚,一看就是别有用心,说说吧,最后一个如意姑娘又有什么特长?”

“如意姑娘的琴技堪称大家,不过你肯定也会说不会弹琴,所以没兴趣是吧!”

“的确没兴趣!我说这个四个候选人不会就是按照琴棋书画的要求来选的吧,刚好一人擅长一个,多没意思!”

“去去去,你懂什么,谁说他们就只懂一样了,他们个个都是多才多艺,只不过最擅长的恰好凑成了琴棋书画而已!”

“终归还是无趣!”

袁烜是真的觉得无趣,他甚至怕自己太过突出引起众人瞩目,毕竟金陵距离江宁并不远,而当初九乡河的截杀到底有没有结束袁烜也很怀疑。

“我这次来金陵是为钱通的老子邀请的,可不是为了什么‘千诗文会’!”

“……”

钱通突然被袁烜点到,有些莫名其妙,那是因为钱家家大业大,通常都是他老子和大哥在打理,而他纯粹就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所以并不知道袁烜的事情。

当下袁烜把和钱通的约定说了一遍,然后众人对于袁烜的定位再次拔高。

今日因为袁烜的加入,邓乔知道他不喜欢那些**的场面,所以除了看歌舞之外并没有做出什么荒唐事,不过其余三人也并没有觉得失望,毕竟能结识袁烜比别的玩乐还是更有意思。

花船在秦淮河上转了一大圈后就回到了码头,众人相约明晚继续就各自散了。

袁烜给了邓乔一个眼神,于是邓乔在众人走后又悄悄的折回了庐阳书院的船上。

袁烜当场画了一幅素描画,然后递给邓乔。

“这人你看看是不是认识!”

“认识,他是我沧澜书院的一个学子,好像叫什么米伟,看上去人模狗样,一肚子男盗女娼,是个下流不风流的人。之前他托人想投入我的门下做狗,但是我嫌他不够格,所以就没要!怎么,他和你有仇?”

“你说他叫什么?”

“米伟,和你二弟一个姓,怎么了?”

“哈哈哈哈,真是冤家路窄。好得很,这可真是买猪头送猪尾巴!”

“你要杀他?”

“恩,必须杀!不过不是现在,这事还得找你帮忙!”

“没事,只要好玩就行,你说怎么做吧!”

“你先帮我找人盯着他,一举一动都要知道!”

第108章 如意的琴

第108章如意的琴

次日清晨,袁烜在船上洗了澡换了衣衫背上行李就下了船,只是他没想到船下已经有一队人在等待他了。当先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一起喝酒的钱通。

钱通昨晚回去之后把袁烜的事情一说,钱海破天荒的没有责备他喝花酒,反而夸奖他一番,然后就交给他这个迎接袁烜的差事,而且特意嘱咐他不得上船打搅。

“钱兄你实在客气,我哪里当得起你亲自来接!”

“袁烜兄弟你才客气,既然一起喝过花酒那就是自家兄弟,来接你那是我主动揽的活。我爹说了,今日陪你好好逛逛金陵城,我家那点破事儿明日再来如何?”

“既然如此,一切皆有钱兄作主。”

这次来金陵,袁烜第一个失望的是没能吃到鸭血粉丝,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粉丝这样东西。

简单的吃了东西,昨晚上那几个纨绔也都一一汇聚齐了。

邓乔不动声色的告诉袁烜他委托的事情已经办妥,他的人已经成功盯上了那个米伟。

袁烜心下稍安,然后五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庐阳书院下榻的东城客栈。

然而他们到达的时候却扑了个空,一打听才知道昨日晚些时候庐阳书院就收到了如意大家的邀请,今日一早薛教俞和赵夫子出门访友去了,而学子们就前往梧桐阁赴宴去了。

“如意姑娘是官妓,在洛阳的时候住在教纺司,但是金陵没有教纺司,所以她客居在我万钱商行旗下的梧桐阁。”

钱家到底有多少产业钱通不知道,但是这梧桐阁他却是很清楚,虽然钱通之前有打过如意的主意,但是她是官妓这一点有些麻烦,而且钱海也不准他在花魁会前闹出什么荒唐事。

……

如意的本名叫柳玲珑,她本是官家大小姐,她的父亲乃是前户部侍郎柳甄青!天德十三年因为柳甄青牵涉一桩贪腐大案致使河北灾民被迫造反,天子大怒之下连斩三名朝中大员,牵连致死的超过七百人。

依据大魏律法,当时年仅十二岁的柳玲珑和其他罪犯家的女犯充入教纺司,这一待就是四年过去了。

官妓虽然带个官字,但是这并不能超脱贱籍的命运,她们即使表面上再风光也不能改变其社会地位低贱的事实。她们就算被赎买也不能为妻,只能做妾。而且只要朝中官员需要,她们歌舞侍奉,甚至侍寝也是她们的任务。

好在柳甄青生前人缘还不错,又有恩于负责教纺司的总管太监,所以柳玲珑才能保住清白之身到如今。

不过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柳玲珑多才多艺,兼之国色天香已经引起朝中不少人的注意,有些龌蹉心思的甚至已经在意淫昔日叫自己叔叔伯伯的那个小丫头的香艳故事了。

依照大魏历,官妓只能是有官身的人才能赎买,而官员为了身份名誉往往不会这么做,不过他们偷偷去消费却是很常见。

不甘心命运的柳玲珑求得总管太监同意,又化名如意来了金陵,她希望自己能成名于天下。

如果运气好能夺得花魁,那么愿意赎买自己的官员就会变的光明正大,因为花魁虽然本质上还是妓,但其社会地位已经完全超越了这个行业的本身。这就好比袁烜前世那些风月场上最顶尖的交际花能在政坛和商界有影响力甚至话语权是一个道理。

总之如果能被有官身的老爷们赎买回去做妾,终归好过被人无休止的亵玩要好的多。

然而柳玲珑没有想到这一届的花魁会竟然竞争如此激烈,她自己虽然已然水平极高,但竞争的其余三人却也不遑多让,而且他们恰好都有各自相熟的书院做后盾支援。

庐阳书院是四个书院中最弱的一个,这毫无疑问,在其他三个书院都明确自己支持的候选人之后,柳玲珑几乎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过昨日柳玲珑两个昔年的好姐妹来探望自己,三人抱头痛哭后互诉思念之情,这让她高兴的几乎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得了小姐妹的安慰和劝解,柳玲珑还是决定按程序邀请庐阳书院的学子前来一聚,毕竟能考上举人的都算是饱学之士,说不定就有几个擅长写诗词或者其他专长的呢。

最重要的是那个鬼灵精怪的丫头竟然说庐阳书院中有绝世大才,所写诗文能万古传颂。

今日柳玲珑特意梳妆打扮一番,然后也不用帷幕遮挡,为的是激发众才子的才情。为了看看庐阳书院的能力,柳玲珑还特意出了一题考较他们的诗才,结果却不甚理想。

要说诗才他们也有,但是却是端端正正四平八稳的诗,想要给自己争夺名气却是有些不太合适。

更好笑的是竟然有学子问自己到时候会不会比试算学,难道他以为这是在科考吗?

果然,第一次参加“千诗文会”的庐阳书院众人还是放不开,他们以为这里是考场,不知道参与其中的人想看的究竟是什么。

二十一首诗,其中最好的是那个叫范谦的彬彬学子,可他还是那个问题,太端正了,不知道这是大魏士人一次巨大的娱乐盛事。

其他人的不是说不好,而是还不够好。这就好比袁烜前世的nba全明星赛,观众要的不是严密的防守或者规规矩矩的战术,他们想看的是娱乐,是球员的天赋和让人赏心悦目的表演。

而庐阳书院众人就好比第一次参加全明星赛的姚敏一样,虽然努力,但并不讨巧。

不过有个名字却被妈妈反复提起,那就是夏斌,据说他是越国公的独子,而他的外公吴平大学士更是今年“千诗文会”的十个评判之一,这样的公子哥必须牢牢抓在手里。

刚刚想到公子哥,外面就有几个公子哥同时求见,而且个个来头不小,就算如意在会客,妈妈也不得不进来在她耳边汇报。

如意无奈只得点头同意,同时也嘱咐妈妈传达自己的意思。

妈妈心中佩服,走到专属于如意的那间厅堂告诉众位公子小姐听说他们来了喜不自胜,决定先用一首琴曲为众人接风,琴曲结束就过来。

众人自然高兴异常,这如意姑娘擅琴却并不常抚,是以每次听到都格外珍贵,多少豪商巨富不得耳福。

“诸位公子,今日请尽情吃喝欣赏歌舞,为感谢大家的支持,如意为众才子送上一曲,请多多指教!”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如意开始弹奏一曲,这首曲子一开场就显得很特别,并非是给人印象中婉约女子的清新淡雅的琴音,而是有种锋芒毕露的感觉。

接着琴声渐入意境,似乎能把人带人一个苍茫荒凉的世界,天地间有种愤慨不屈的浩然之气,听者仿佛纷披灿烂,戈矛纵横于野外,心跳也不觉间加快了几分。

如此一炷香后,琴声稍缓,如氤氲于烟雾迷蒙的深山中,有甘霖滋润,林间光影斑斓,境深而意浓,此间有声似无声。

正当众人听得入迷只是,如意的纤纤玉指忽然收拢按抚在那七根琴弦上,整个梧桐阁里竟一点声响都没有了。

如饮玉露琼浆的众人突然断了仙音,思绪纷纷从那奇妙的意境里走了出来。

没人敢责备如意的骤停,对于他们来说如意姑娘今日能展现如此超凡的琴技已经足够尊敬庐阳书院了。

众学子起身行礼,他们已经被如意折服了,如此才女当全力辅之。如意也起身向众学子行礼,双方这一礼等于就宣告了彼此合作关系的确立。

“如意还有些俗事要先去处理一下,诸位公子请随意,如意去去就来!”

双方再次行礼,如意就要走去自己专属的那个小厅。可不等她迈脚却是听得外间一阵高呼。

“好,如意小姐的琴声让我整个人如同登临仙境!”

“是呀,听了如意小姐的琴声,我仿佛已经得道升天了!”

“不错不错,很好很好,我很喜欢!”

三个声音一个比一个粗俗却还要叫的这么大声,明耳人一听就知道是拍马却又言之无物,就在众人鄙视不削之时,一个骚气纵横的声音响起。

“我就和你们不同,我听了就想骑马,骑上三天三夜都不想停下!”

话音刚落就引得其余几个声音一起笑了出来,而且笑的特别猥琐不堪。

庐阳书院学子中夏斌和赵川马上听出了这是邓乔的声音,心想你个死胖子总算是出现了。

“袁烜,刚刚看你听得那么陶醉,快说说你的感受,莫不是也想骑马?”

听到胖子这么一说,庐阳书院的众学子立刻躁动起来,这两天他们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所以特别没有安全感。每当此时他们就会想起那个每每关键时刻创造奇迹的小夫子,一如那天在船上一曲败退汉江学院。

“夫子来了,太好了,夫子来了!”

看到庐阳书院的学子如此激动,如意有些诧异,夫子来了又怎么样,难道夫子还能帮着他们作诗写文?

“如意姑娘,夏斌和赵川是我的朋友,劳烦你一并带过来吧!”

胖子不是第一次来,是以如意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邓伯爵,再加上他有意结交夏斌,所以很自然的就同意了。

其余人虽然也想跟过去,不过如意这个主人家没有邀请,他们自然不会失礼的闯过去,于是只有羡慕嫉妒,或许个别人还会带着恨,因为胖子会这么说绝对是受了袁烜的指使。

不管怎样,留下的人只能继续欣赏梧桐阁里其他姑娘的歌舞,这多少能缓解少年们的郁闷之情。

第109章 有文化的流氓

第109章有文化的流氓

小厮推开了厅门,一个身着白纱裙的豆蔻少女娉娉袅袅的踱步进了厅房。

美人,绝对的美人!瓜子形的巴掌脸,五官小巧精致,长得有点像是袁烜前世里的明星宋珠儿,长发披肩配上略显消瘦的身形,整个人显得仙气十足。

随着如意而来的还有一阵风,一阵让人迷醉的香风!

刚刚袁烜进了这个小厅的时候就闻到了这种味道,还有一丝丝另一种味道,很好闻,很熟悉,很想念的味道!

“如意见过诸位公子,公子请上座!”

“如意姑娘有礼!”

虽然一边很厌烦,一边很猪哥,但是谁也没有真正表露出来,相互见礼之后主宾落座,只有丫鬟小厮端上糕点汤茶。

如意的眼睛在众人中扫视,很快他就找到唯一没有见过的袁烜,此时也猜到他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夫子,只是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或者说年幼,虽然个子不输于其他人,但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端倪,这点眼力如意还是有的。

“想必这位就是袁公子了吧,真是幸会幸会,刚刚听了四位公子对我所弹曲子的感受,不知袁公子有何见教,如意很是好奇!”

听出了对方是有心考较自己,袁烜却是并不怎么想说,毕竟多少有些作弊的嫌疑。

“我是一个俗人,怕说出来污了姑娘的耳朵!”

“袁公子说笑了,如意不相信你这样的高才能说出多污的话来。”

说完如意掩嘴轻笑,双目盈盈的看着袁烜,似乎很怕袁烜真的讲出什么污污的话,却又好像有所期待。

绝色佳人一顾一盼一颦一笑自有万种风情,场中众人都有些痴了。

“要我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袁烜有一件事想要先请教如意姑娘。”

“袁公子请讲!”

“敢问姑娘,你身上的这种香味很是特别,不知姑娘能否告知哪里有卖,在下想买些回家送于亲友。”

从进了这个小厅开始,袁烜就闻到了香水的味道,那是他自己亲手调制的东西,曼陀罗精油和酒精的配合恰到好处,这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香味,袁烜有绝对的自信。

当然,除了曼陀罗的香味,空气中还有一丝丝极淡的茉莉花的香味,要不是袁烜仔仔细细的嗅根本就抓不到那一丝残存的香气。

“袁公子有所不知,这叫香水,目前市面上根本没有,我自己所用的也是故人所送。可惜如意只有一罐,而且故人相赠不能转赠于你!”

“你那故人昨日来过这里?”

如意停顿了片刻,最后还是点头回答道。

“来过!”

虽然想到了可能是这个答案,但真正等如意回答了之后,袁烜还是觉得有些麻烦,看来这个如意姑娘他是不得不帮了。

如意对袁烜来说根本就是路人甲,毫不重要!

可谢道韫既然送了一罐香水给了如意,这说明在谢道韫心目中,这个如意一定很重要。

谢道韫对于袁烜很重要,所以如意也变得很重要!

“袁公子,现在你能告诉我刚刚听了我弹的那曲之后的感受了吧!”

“真想知道?”

“嗯,很想知道!”

袁烜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接着又重新看了看如意,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刚刚听了如意姑娘你的曲子,一开始我觉得我是天地间第一流的侠客,我相信凭借自己手中的三尺青峰能改写青史,所以我想杀人!

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放荡不羁的逍遥骚客,虽然满腹经纶有惊世之才,但我却什么都不想做,就想着整天花天酒地吟诗作赋,然后找上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整日里脱衣裸奔,觉得那才是人生最畅快的事情。

可惜了,姑娘最后却未能把这曲谱弹奏完整,我都想知道我和朋友裸奔之后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兴许是连自己都觉得太过可笑,兴许是真的深有感触,袁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的很大,大到几乎整个梧桐阁都能听到。

听了袁烜的这话,众人都呆住了!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沉稳大气又不是风雅的夫子?这还是那个做事谨慎小心却又体贴入微的袁烜?这还是那个平日里连府中丫鬟都很尊敬的小师叔?

庐阳书院的学子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尤其是那些正在歌舞的梧桐阁姑娘们投过来的目光更是让他们下意识的感到心虚。

一楼大厅里想来一睹如意姑娘芳容的豪爽恩客不干了,他们立马跳出来展示自己的护花之意,一个个叫嚣着让调戏如意姑娘的登徒子下楼来,还说什么若是不出来下跪道歉就要冲上楼去把那人揪出来一顿暴打。

小厅里袁烜仿佛被点了笑穴一般停不下来,与其说笑的有些狂放,倒不如说他笑的有些失态。尴尬的气氛在现场开始蔓延,原本好好的才子佳人会变成了流氓戏佳人,偏偏这个流氓还是之前最正经的袁烜。

能接流氓梗的还是需要更加专业的流氓,钱通打开门站在小厅的门口冲着楼下吐了一口痰,然后楼下众人见是这个小霸王都乖乖的闭了嘴,都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刚刚吹过的牛皮。

邓乔一拍袁烜的肩膀,然后跟着哈哈大笑,只是他笑的不是豪迈而是猥琐。

“袁烜,要不我们现在就找个地方裸奔去?”

“对对对,同去,同去!”

“裸奔,裸奔!”

公孙洛和卢琦也忍不住跟着起哄。

“对了,要不要多找些人,男男女女都叫一些,场子我负责找,保管风景秀丽,哈哈哈哈……”

邓乔玩过很多种花样,但是一群人裸奔他倒是没玩过,甚至都没想过,今天得了袁烜的“点拨”,他发现自己又找到了新的乐子。

袁烜突然觉得风向吹的有些偏,所以赶紧打住。笑的有些过了,想要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好在夏斌帮着拉住自己的动作帮了很大的忙。

“袁烜,今日你有些孟浪了,随我回客栈!”

夏斌不想让自己兄弟难堪,所以想尽快拉着他离开,可没想到原本最应该尴尬甚至委屈到哭的如意姑娘却是不依了。

“诸位公子且慢!”

夏斌回过头来看着如意,略带戏谑的问道。

“姑娘难道还想留我兄弟在这里继续弹琴?”

“自然,袁公子大才,他乃是我寻了多年而未得的知音,今日得见自然要以琴会友!”

如意虽然说的轻松淡然,但她眼中的激动神色任凭谁都看得真切。如意这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话语顿时让小厅中众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而袁烜也趁机从夏斌的手里挣脱出来,他仔细端正了自己的袍服,然后向着如意姑娘就是一礼,他的脸上严肃而恭敬,和刚刚放浪形骸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如意姑娘的琴技超凡,虽然还没能达到我师父口中‘技近乎道’的境界,但已然不远了!”

袁烜哪里懂那么多呀,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给这个如意姑娘扬名,毕竟炒作这种事重要有些轰动效应才能带起流量和热度!

“得袁公子夸奖,如意愧不敢当!袁公子里边请!”

里边请!哪个里边?自然是如意姑娘的闺房!这就是邀请袁烜做自己的入幕之宾了!

这可不得了,据说这如意姑娘在洛阳教纺司的时候就没有接过客,来到金陵后也是抵住了各种各样的诱惑,至今都没有一个入幕之宾,今日竟然破格邀请一个少年人进自己的闺房,这难道是要献身于他了?

通常情况下,在“千诗文会”这样敏感的时期花魁候选人是不会邀请入幕之宾的,因为这势必会得罪其他爱慕自己的才子,对于之后的评选会起到很不利的作用。

然而,如意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做了,对她来说能有人听懂这琴谱就够了,其他的一切都交给命运吧!

邓乔和钱通等人傻眼了,他们心里万马奔腾,为什么袁烜耍流氓就能得到如意姑娘这种级别的美女青睐,而自己如果耍流氓就会招白眼呢?难道就因为他是举人,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夏斌和赵川也想不通,大家互相对望,发现彼此的眼里都是疑问。

如意在贴身婢女小糖的耳边叮嘱了几句,然后小糖就出了门站在二楼的栏杆处冲着下面喊道。

“我家小姐今日要款待贵客,不接受任何其他的邀约,抱歉了!”

虽然说抱歉,但是小糖那趾高气昂的语态和毫不犹豫的转身明显在告诉楼下的众人,你们回家吧,我家小姐今天没空。

“如意姑娘客气了,你的闺房我就不进去了,如果你要和我探讨琴道的话不如就在这里吧,我喜欢身边有一群兄弟,大家热闹些!”

邓乔已经要吐血了,他没想到袁烜会拒绝成为如意的入幕之宾,他甚至都恶毒的想这家伙不会死那方面不行吧,可上次一起洗澡看过应该没有问题呀!

如意刚开始心里很是羞恼,但转念一想她就认为是袁烜为了帮她留住人气所以才不愿进入闺房,于是袁烜又被动拿了一张好人卡。

实际上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如意是谢道韫的闺蜜,如果袁烜进去了,不管有没有发生事情,谢道韫心里可能都会有个疙瘩。袁烜哪里舍得让谢道韫伤心,所以只能狠心拒绝如意的邀请。

小厅里的消息很快就了传到了庐阳书院的学子那边,再然后楼下大厅也知道了,一个下午之后,整个金陵城都知道了!

“听说了吗?有个庐阳书院的学子在凤凰阁耍流氓,结果被如意小姐看中招为入幕之宾了!”

“是呀,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个学子弹得一手好琴,但是说话却下流不堪,老天真是瞎了眼,竟然把这般好本事给了这种登徒子。”

……

“袁烜?可是那合肥府的解元?现在就派人给我去请,就说明日我在这里设宴邀请他,我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

“据说柳姐姐找到知音了,真是好有趣呀,就是不知道那人长得帅不帅气,嘻嘻,要是能配得上柳姐姐就好了。”

……

“袁烜?有意思,给我派人去把他叫过来,我今晚就想见见他!”

第110章 名传金陵

第110章名传金陵

邓乔自认为纵横欢场多年,能让姑娘们欢乐的无非砸银子或者砸更多的银子,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玩法是让姑娘主动来调戏自己!

如意这个下午已经弹了十几首的琴曲了,这都快赶上她上个月所弹的数量了。不仅如此,他还唱了歌,跳了舞,如果不是因为他体力不支,或许还有更多的节目。

如意已经把袁烜当做自己的知己了,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袁烜对于别的曲目很少点评,可有第一曲的点评就足够了。

来拜访如意的不光是有大豪客,还有些是参与今年“千诗文会”的学子,只是如今如意闭门谢客让他们很诧异,这个时候拒绝学子的拜访可不是好的选择。

打听之下,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叫袁烜的庐阳书院学子的原因,自然而然的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袁烜以和朋友有约在先为由再三谢绝了如意的晚宴邀请,众人一同回了东城客栈,只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东城客栈有多少人在等候!

谢玄今日作为钱塘书院的一员再次受邀去了苏小小所在的孤芳阁,不过因为见不得王凝之那家伙的面,所以谢玄中途找个理由就溜了出来。半途中他听到了关于袁烜的消息,所以打听之后就来了东城客栈守株待兔。

“谢玄,你可算是出现了,哥哥我找你几次都没找到人,你也真是的,到了金陵也不来拜会哥哥我。”

胖子见是谢玄,当即来了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把谢玄和他在金陵的这些狐朋狗友相互介绍一番。

相比邓乔的熟络,袁烜和谢玄这对彼此认可的姐夫与小舅子却要刻意的显得生分些,因为要尽量避开人的怀疑。

正要拉着谢玄上楼说说王凝之的问题,大厅里窜出数人,而且个个手中都拿着请柬。

“袁公子有礼了,我家小姐乃是百花楼的问心大家,今日听闻袁公子大才,特意邀请你明日楼中一聚。”

前来送请柬的是个龟公模样打扮的下人,而且也没有定具体的时间,袁烜也没感觉对方有多尊重,本来就没时间去的袁烜就更没兴趣了。

“不好意思,明日我有事去不了了,改日我登门拜访吧!”

袁烜说话已经算是很客气了,只是没想到那个龟公可能还没遇到过自家的问心大家还请不到的学子,所以心下有些不快。

“袁公子明日能有何事,如果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看就推了吧,要知道能得问心大家邀请可不是常有的事,过了明日问心大家可就不好见了。”

“那便不见了吧!”

袁烜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再怎么说他也不会允许一个龟公欺辱到自己。

那龟公还要再言,结果马上被另一个声音压了下去。

“袁公子这样的大才你们万花楼也太随意了,就派了你这么个阿猫阿狗出来请人,真是笑话!

袁公子有礼,奴婢乃是湘潇馆中月娥姑娘的贴身婢女冬梅,我家小姐最是崇拜有才学的青年才俊。公子在合肥所作的诗文,还有公子秋闱时候的文章以及答卷我家小姐都极为欣赏,故而今晚推了所有的应酬,并在房中备好酒菜,只为能得公子在学问上指点一二!”

冬梅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大惊,这月娥姑娘也是没听说有过入幕之宾,可今日这番作态明明就是想要袁烜做入幕之宾,这袁烜能有这样的魅力?

如果说其他人是羡慕,那谢玄就是紧张了,他没想到这个未来姐夫这么受欢迎,竟能同时获得两个花魁候选人的青睐。

“冬梅姑娘有所不知,我与这群好友早就约好了一起欢聚,今日若是去赴你家小姐的宴却是失信于友了。

而且我刚刚说明日有事,还真的是有事,这一点钱公子可以说明。”

“不错,袁烜作为天下一等一的算学宗师,乃是家父此次邀请的贵客,明日他将荐临我万钱商行的总部指导账房。”

钱通是万钱商行的少东家,他的话没人会怀疑,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原来袁烜小小年纪已经是位文坛宗师了,这简直比受到三个花魁候选的邀请更让人震惊。

“冬梅姑娘你回去回禀你家小姐,就说袁烜明日过后会在适当的时候拜访的。这次说的是认真地,不像是刚刚那么敷衍!”

袁烜的话让震惊中的冬梅喜出望外,尤其是看到万花楼那龟公羞恼的表情,她就越发觉得有面子,虽然没有请到人,但回去也绝对有个交代了。

其实在场的还有些人,他们都是得了吩咐过来请人的,但是在万钱商行面前自觉不值一提,所以干脆就不开口了。

打发了一些人后,袁烜住进了万钱商行给自己准备的豪华房间,趁着袁烜换衣服的间隙,谢玄偷偷的跟了上来。

“就知道你会来。”

“你在梧桐阁是怎么回事?我可警告你,那个如意可是我姐姐的闺中密友,所以你最好别有什么想法。”

“你想哪去了,就是知道如意姑娘是你姐姐的好友我才帮忙的,要不然我才懒得装流氓呢!”

“你怎么知道的?”

“她用的香水市面上根本就没得卖,若不是你姐姐送的她怎么可能有,另外你姐姐用的茉莉花味道的香水还有淡淡的残留。

所以我断定那一定是你姐姐极为在乎的人,你说我能不帮吗?”

“好吧,算你能说的过去,不过另外几个小妖精你就别想了!”

面对小舅子的警告,袁烜心里觉得好笑,却也觉得很幸福。

“相比于这些,你要注意保护你姐姐,我昨日遇到了王凝之,他找了人准备有下三滥的手段侮辱你姐姐。

这一次我不打算用什么计划了,我要他死!”

袁烜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咬牙切齿了,言语中的杀机也毫不掩饰。谢玄不愧是未来的一代名将,虽然年纪尚幼,骤然间听得这话也并没有多么慌张。

“你有几成把握?”

“没有计划便谈不上把握,总之这次他必须死,我会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我还有杀招,我不允许对你姐姐有巨大威胁的因素存在。”

“要我帮什么忙吗?”

“有,别让你姐姐知道,让他一如平常就好,另外你们姐弟这几天避着他,千万不要发生冲突,别让任何人怀疑上你们!

记住,这世间的龌蹉和血腥我们两个替她承担就行了,让你姐姐看到都是我们的失职。”

“自然!”

……

袁烜耍流氓反而获得如意姑娘的青睐,甚至想要邀请他做入幕之宾的消息不胫而走,谢道韫自然也收到了消息。心下激动之余她也有些吃味,为什么不先和自己取得联系,反而去找如意姐姐,还说那些下流的话是什么道理?

虽然好奇的很,但谢道韫知道现在还不能去见袁大哥,她只能等袁烜走后第一时间和冯姐姐一起去找如意姐姐问个清楚。

“他问了你什么?”

谢道韫有些好奇的问柳玲珑关于袁烜的事情,因为袁烜的身份特殊,所以即使是她最好的姐妹面前也要刻意装作不认识袁大哥,这对于她来说真的很辛苦。

“他竟然问我香水是哪里买的,你说有趣不有趣,想来应该是想送给意中人。”

听了柳玲珑的话,谢道韫心里说不出的甜蜜,他总算知道袁大哥为什么会那样了,想来是为了帮自己的朋友。

“既然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你还想邀人家当入幕之宾!”

和谢道韫一起来的另一女子却是调笑自家好姐妹,那姑娘虽身着男装,但一身姣好的容颜和傲人的身材又能瞒得过谁。

“冯妹妹休要笑我,我那不是一时激动吗,你可知我自从得了这琴谱之后,他是唯一一个能称为知音的人。”

“说说,他说的那些污浊之言哪里能称为知音!”

“两位妹妹可知我最擅长的那篇残缺琴谱是何曲?”

“之前就问过姐姐,你从来都不说,怎么,难道那袁公子知道?”

“他自然也不知道,所以我才说他是我的知音。”

“柳姐姐你都把我说糊涂了!”

“那一残谱就是《广陵散》!

《广陵散》又名《广陵止息》,先秦时期又名《聂政刺韩傀曲》,原稿已经毁于焚书坑儒之时,所以成了绝响。

本朝时期有一名发丘中郎将在一座古墓中得此仙曲,后流落于竹林七贤的嵇康先生之手,先生也因善弹此曲著称于世。后来嵇康先生刑前仍从容不迫,索琴弹奏此曲,并慨然长叹:《广陵散》于今绝矣!

因为嵇康先生生前并未收徒,也不曾留下琴谱,所以此曲虽名气极大,但先生之后便绝了传承。

后来有传言说先生把《广陵散》的琴谱一分为二分别交给两个儿子保管,只是他的两个儿子矢口否认。

数年前,父亲领军在外,有一次他剿匪时从匪巢内得到了这半卷残谱,听说那个匪首以前干的是盗人坟墓的勾当,很可能就是这样才能让这残谱重见天日。

后来家父就把它带回家给了正在学琴的我。”

看着两个妹妹一脸听故事的好奇表情,柳玲珑继续说。

“袁公子说听了我的曲想仗剑杀人,这不正好应了聂政刺韩傀?而他又说听了想要脱衣裸奔,这也是因为嵇康先生当年对此琴谱加了自己的一些生活和人生感悟,而他和其他的文士们最喜欢的就是在竹下裸奔!”

说到这里柳玲珑有些不好意思,或许是想到一群油腻中年大叔裸奔的样子有些**,所以俏脸不由得透出两片红云。

谢道韫和冯琪都是才女,对于嵇康等人的文士风流自然也有所知晓,所以也和柳玲珑有同样的反应。

“这么说来,这个袁烜还真是你的知音,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在调戏于你呢!”

“冯姐姐你说什么呢,袁大哥哪里会是那般不堪之人?”

谢道韫听了冯琪的话,下意识的就要为袁大哥抱不平,是以情急之下忘记要隐瞒的事情。

两女同时听出了这句话中的问题,两人的眼睛滴溜溜的看向谢道韫,仿佛在审问她一般。

谢道韫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但转念一想若是将来自己和袁大哥真的在一起了,今日这样蒙骗好姐们也确实不好,所以谢道韫就想着适当的说一些无关紧要的。

“其实这个袁大哥我是知道的,之前小玄去过一趟合肥,机缘巧合之下和袁大哥成了生死之交的朋友,就连我送你们的香水,其实都是他亲手制作的。

所以柳姐姐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他一来就问香水的事情了吧!

还有冯姐姐,你想要知道他几个师叔的奇怪问题,可以找小玄让他带你去当面求教袁大哥,每次看你算的那么辛苦我就觉得可惜了那么多的好纸!

哦,对了,你们现在用的新纸也是他发明的!”

两个姑娘听谢道韫讲的眉飞色舞哪里还看不明白她已经被这个袁大哥给迷住了,虽然都知道她有婚约在身,但是哪个少女还没有个怀春的对象呀,再说了她从来就不满意这桩婚事,到现在都还和自己的父亲伯父怄气,这是谁都知道的。

反正不管怎样,谢道韫既然已经暗示了自己的心思,那么作为好姐妹的两人自然不能乘虚而入。

“放心吧妹妹,你的袁大哥我们不会有心思的,倒是你瞒得我们好苦呀!”

谢道韫听了她们的保证只觉自己羞的无地自容,偏偏这时两个姐姐突然伸出手在自己身上一阵挠痒。

顿时,柳玲珑的闺房内一片欢闹!

第111章 账本里的杀机

第111章账本里的杀机

虽然头天晚上已经很克制了,但耐不住这次相聚喝酒的人多,而且钱通还弄到了两坛烈酒,袁烜只是和每个人都碰了一下杯,可还是醉倒了。

今天一大早,钱通就带着马车来到东城客栈接袁烜,他老子钱海和十个账房先生已经在万钱商行的总部等候了。

简单的吃了东西袁烜就上了马车,一路上袁烜都有些忐忑,因为他之前就认定这个钱海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试探自己,可钱海的目的何在,他又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来答案只有去了万钱商行才能有机会知道!

“哈哈哈哈,袁兄弟,你可来了,抱歉抱歉,这几天我忙的脚不沾地,只有今天才能和你见一面,见谅见谅呀!哈哈哈哈!”

袁烜刚刚下马车就听到袁海从院子里发出的声音,当即走进院子还礼。

“钱先生客气了,你事务繁忙我能理解,这几日金陵城的热闹都靠你们万钱商行来应付,你能者多劳。

另外,我和贵公子钱通已经成了朋友,所以钱先生之后还是称呼我为袁烜好了,要不然这辈分可就乱了。”

“哈哈哈哈,好,那我就托大叫你名字了。袁烜你快快请进呀!”

房子里已经收拾出了一个巨大的空间,几张巨大的长桌拼在一起,上面堆满了一叠叠的账本,袁烜粗略估计不少于一千本。

“这么多?”

“哈哈哈哈,不多不多,这些只是前年和去年两年的账本,而且还有许多在路上,所以呀,还要劳烦你这个算学宗师来帮忙!”

袁烜是真的有些震惊了,他本来以为赵家的生意在这个时代来说已经算不小了,但是比起万钱商行来说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钱先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老实说这么多的账本要我一天算完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可以教会你的人一种简便的计算方法,只要用了我的方法,我想用不了几天你困扰的问题就能解决。”

“哈哈哈哈,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身后这十人都是我钱某人信得过的账房先生,他们都是随我从白手起家打拼到现在的人手,袁烜你尽管放心的用。

今天我还有事,后天就要举办的‘千诗文会’场地那边还要我去看看,这里就交给你了,但凡有什么需求你都可以吩咐钱通去做,你们是兄弟就不要客气了。哈哈哈哈!”

钱海身后的那十人听了东家这么说,个个心情激动,心中暗暗发誓要把这堆账目理清楚。

钱海走后,钱通自觉无聊也和袁烜打了个招呼就在隔壁找相熟的人玩去了,屋子里就剩下袁烜和那十名账房先生。

起初众人还觉得这只是个毛头小子,他能懂什么账目呀,所以不免有轻视之心,但很快他们就信服了。

世间众人,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袁烜不会傻乎乎的自己去算这个账,他先是把这些老账房叫到一起来教他们阿拉伯数字的运用。这些老账房都是常年和数字打交道的行家,自然一下就弄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和便利,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全部能运用阿拉伯数字做加减运算了。

接着,袁烜给了让他们受用一生的一句话,“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

袁烜随机抽出的一本账本里的数据给他们讲解什么是“借方科目”,什么又是“贷方科目”,然后按照借贷记账法的规则编制记帐凭证,最后记录在借方的科目的金额之和一定会等于记录在贷方科目的金额之和。

袁烜先是把账本上所有的数字换成阿拉伯数字,然后分借贷两边分开,最后再分别相加求和,最后发现两边的数字果然相等无误。

“这一本账目乃是纪录杭州‘万钱租车行’两个月的账本,通过这样的核对方式我们可以看到这个记账的账房先生负责且细心,账目明确无误。

当然剩余的并不是每本都这样,相信只要不相等,凭借诸位的眼力很快就能找出问题在哪里。”

在这个只有流水账的时代,袁烜觉得如果自己做个账房先生一定很赚的钵满盆满,而且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

众人见袁烜实际操作了一遍,他们早就有些跃跃欲试了。

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当十个老账房全身心的投入之后,袁烜就成了闲人一个。听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声响,袁烜突然觉得自己就这么忙了一个时辰不到就赚了两个店面,看来知识就是财富这句话果然是真理。

不过这就让袁烜更加不安了,钱就这么好赚?难道钱海真的没有别的目的?

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闲极无聊之下,袁烜随手抄起一本长桌上还没有核算的账本看了起来。

流水账纪录的很没有水准,比如“张阿三七月领工钱一贯零三百八十文铜钱”,“修理客栈座椅七十三文”等等类似这样的科目。

袁烜随手丢了出去,忽然,袁烜在这堆账本的显眼位置看到一本封面有些陈旧的账本,最主要是它的封面是灰色的,这在其他青色封面的账本里显得格外突兀。

好奇是人类的天赋,袁烜自然不能免俗,他伸手取来一看,封面上写着“江宁养猪坊”。

袁烜心想这万钱商行虽然生意做得很杂,但是都是货运、青楼、客栈、米铺、布店、药店这样的赚钱行业,怎么还养起了猪来了。

翻开一看,袁烜的脑中“翁”的一声就要炸开了,因为他在这本账本的第一页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生猪七头,得钱两百贯”,“买猪仔十一头,存活九头,共计十七贯”,这些都是些很平常的记录,但是在最后表示对账房先生无异议而签字画押的地方却赫然签着“周小龙”三个字。

“周小龙”是很普通的三个字,写的并不端正,甚至可以说歪歪扭扭,显得这个人文化程度肯定不高。

是同名?

反复邀请,甚至不惜动用一个“千诗文会”的书院邀请名额,一大堆账本里最显眼的地方第一页就是这个名字。

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袁烜自己都不可能相信。直接告诉他,这本账本里的周小龙就是那个在白云观中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周伯伯。

从看到那三个字开始,袁烜就感觉到巨大的危机感,他相信老不死的肯定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看着自己,至少此刻自己的生命有一些保障。

但袁烜也相信那个“呵呵呵呵”的钱海也一定躲在某扇门后或者暗室里窥视着自己的一切。

冷静,袁烜现在需要绝对的冷静!

虽然很想继续翻看后面的来验证,但袁烜强大的自制力和生死间考验出来的执行力起了作用。他第一时间合上账本,然后很随意的丢了出去,一如他丢第一本那样,然后接着随意拿起另外一本。

袁烜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如果有的话,那也是显得对这些账本不耐烦的表情。

这是一场飙演技的考验,考官就在某处,而演员袁烜则不知道还会有什么突发的剧本,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考验。

“袁公子,你过来帮老夫看看这处可有什么纰漏!”

踌躇间,一个老账房的话给了袁烜启发。既然自己不能继续表现的对账本感兴趣,那么我以检查核算过后的账目不就不会显得突兀了吗,而且当人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其实外界看来他的一切都是合理的。

于是袁烜就真的忙了起来,一会儿盯着账房纪录,一会儿又看看核算好的那一堆中随意抽出几本来重新核算一遍,总之袁烜就是在工作,而且是很认真的工作。

万钱商行的密室中,已经亲自盯了两个时辰的钱海终于收回了目光,他仰面躺在一张软塌上揉着发酸的眼睛。

“他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个阿福和米奇我们的人查过,的确是在北地出现过,这一点不会错,但越是这样我就越不相信。

七八个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而且那个阿福和米奇都很可疑,阿福应该就是白虎堂想要的那个孩子。

最神秘的就是这个袁烜,目前看来也只有神仙子弟才能做到那些聪明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且他的行为举止和思维方式都有异于常人。

袁烜没有武功这是证实过的,周小龙和白虎堂死的那个,还有张兰都有功夫在身,我不信他们几个孩子能杀死他们。

我猜想是无意间有江湖高手上了山,然后看出了山上的问题,最后那个高手出手杀了三人,然后带走了孩子,又一把火烧了道观。”

钱海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他从刚才的观察里判定袁烜不认识周小龙,也不知道那本账本所代表的意思。因为他相信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通过教育变得聪明无比,但是绝对不可能有那种处变不惊心如止水的心境,这和智慧无关。

然而钱海不知道袁烜的实际年龄远远超出十一岁。

“那你觉得这个神秘高手是谁?”

黑暗的密室里传来另一个声音,而且似乎是个年轻的声音。

“我猜是郭璞和阎归海带着袁烜上山!

他二人不知有何缘故上了道观,以他们的江湖阅历自然很简单的就能看穿周小龙的把戏,然后他们怒而杀人,然后又怕麻烦所以干脆一把火烧了道观。”

“他们会不会知道潜龙会的存在?”

“我觉得不会,江湖人讲究快意恩仇,而且周小龙三人还不至于这么贪生怕死招出来。

最关键的是郭璞和朝中多位重臣都有往来,就算是和陛下也能说上话,或是他得知潜龙会的事情,恐怕早就捅出来了。

依我看,一切都是个意外!”

“既如此,那一切就此停手吧!郭璞如今是道教的希望,一定会得到道门的庇佑,只要他不影响我们,随他去吧!就算要对付也不需要我们出手,相比那些和尚早就急不可耐了。

至于重刀门,江湖事江湖了!

那个阿福和米奇也不能动,他们背后站着的人太强大了,现在招惹势必会引起他们的疯狂追究,得不偿失!

另外,你前几天让人试探袁烜的做法极其愚蠢,看来宫里已经派了人去保护他了,好在那个叶青林只是个外围人员。

龙头说了,袁烜是世间大才,他日我们事成得了天下还要靠这样的大才来辅佐他称霸天下,所以能拉拢过来就最好,有他的帮助必定如虎添翼。龙头已经有了计划,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是,属下明白!”

……

中午时分,钱通弄了满满一桌子菜来犒赏袁烜和十位老账房。吃完饭后,众人又开始新一轮的账目核算,袁烜自然也要把好最后一道关。

有些遗憾的是,袁烜直到夕阳西下要回客栈的时候,那本灰色封面的账本还没人算到,袁烜也错过了名正言顺看那本账本的机会。

钱海是潜龙会的人,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人!袁烜现在很矛盾,他是不是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老不死的或者夏乔?

按照袁烜本来的意思是要告诉,然而仔细分析后袁烜觉得还是不要告诉了。

钱海是重要的人,但是有多重要,能不能把潜龙会一锅端?能不能抓到九乡河截杀的那些白虎堂的人?

袁烜不知道,但他相信很有可能不能,因为他越来越发现潜龙会的恐怖,他们实力或许不再朝廷之下。

如果钱海前脚刚刚试探了自己,后脚钱海就出了事,那自己马上就会暴露,到时候别说报仇了,估计自己三兄弟和赵家都会第一时间被抹杀掉,还有青城山和重刀门,这些都不是袁烜愿意看到的。

所以现在袁烜发现了钱海的身份不仅不能说出去,反而还得保护他,这也是最让袁烜无奈的选择。

不过今天袁烜从和钱通的交往中发现这个二世祖应该不知道他老子的真实身份,或许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虽然这不是袁烜所愿,但也是被逼无奈。

夕阳西下的时候,钱通带着疲惫的袁烜回了东城客栈。回到房间后的袁烜想到自己应该是过关了,不禁一阵后怕,他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劫,因为今天如果被发现了结果只可能是当场被诛杀。

今天的收获很大,除了弄清楚钱海的身份和洗脱自己的嫌疑,袁烜还有另一个收获,他在检查账本的时候还看到一个除了周小龙之外也比较熟悉的一个名字,而且和那个名字相关的账目很有问题。

第112章 扑朔迷离

第112章扑朔迷离

这一天袁烜都没有出现在有心人的视野里,但是关于他的消息并未在金陵城停下来,相反还越演越烈。

从庐阳书院中流传出一个消息,他们在来的路上就和汉江书院的人相遇,两个学院的学子彼此间斗乐,结果袁夫子被对方学子挑衅却大度的没有回击,还好心点评了对方。

可是汉江书院的人忒也无礼,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袁夫子。被激怒的袁夫子于是拿出一篇仙人的乐章,不仅有曲,还有词,而且是琴箫合奏,袁夫子在两位前辈的伴奏下纵情高歌。

每当有人问这首曲是否好听的时候,庐阳书院的学生都用“绕梁三日”来形容。

本以为这是庐阳书院众人的吹嘘,有好事者立刻前往汉江书院下榻的客栈询问,结果荆州学子都羞愧不言,最后还是荆州府解元卢庚和汉江书院的山长崔焕出面承认了此事。

不仅如此,崔焕更是直言袁烜拿出的那首《沧海一声笑》是他平生遇到最是触动他的一首歌,称袁烜今年“千诗文会”乐之一道堪称大才。

虽然不知道崔焕是真心称赞还是有心捧杀,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个袁烜真的有绝世的好曲。

一时间除了万花楼之外的三个候选花魁都想向袁烜求曲,要不是畏惧万钱商行的权势他们早就上门抢人了。

从万钱商行回到东城客栈后,几拨邀请帖都被邓乔帮着推掉了,两人在房间里说了很久的话,那个黑衣少年在门口警戒着不让任何人接近,只有他知道屋内还有个更恐怖的存在。

米伟已经开始有动作了,不过他的所有都在邓乔的视线内。

“王家的能量很大,这次王家会有人作为十大评判之一,他们在会场后边会有一个大房间作为休息室。

谢玄他姐姐只有在‘千诗文会’的时候才会有可能遇到王凝之,所以我估计他们下手的时候基本就是在那个时间点,地点也应该就是那个休息室。

你说巧不巧,这次负责护卫工作的是我老子以前的副将,到时候王家的地方我会事先做出安排。

不过你要和兄弟我先露个底,你究竟要做到哪一步?”

邓乔很奇怪为什么袁烜对谢玄的姐姐这么动心,难道有奸情?

袁烜看了邓乔一眼,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告诉他,要不然很可能会造成沟通不畅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可以信任你吗?就像是信任米奇和阿福那样!”

胖子见袁烜问的这么郑重其事,他知道袁烜是准备交心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是嘻嘻哈哈袁烜肯定不会说实话,所以他也必须有所表示。

只见胖子从袖中抽出一把精巧的小匕首,然后没有任何考虑的拔出,接着在自己的左手手掌上划了一刀。

“天上地上我认下你这个兄弟,若是今生有负,叫我终生不举断子绝孙!”

这个血誓虽然有些搞笑,但是邓乔却发的极为郑重,袁旭没有理由不相信。

“谢玄的姐姐我之前就有缘得见,其实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我一直就想破坏这段不可能幸福的婚姻。以前我只想用尽可能温和的手段,但从我知道王凝之的计划后就决定杀了他。”

邓乔一边震惊于袁烜的泡妞手段,一边感受着他的杀气。

“兄弟,我佩服你,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杀人很正常,但你小小年纪就敢向王家挥屠刀,我服你。”

“不,杀他的可不是我,我一个正在参与‘千诗文会’的大才子在会场内泼墨挥毫留下千古诗章,怎么可能去杀人,要杀也是那个叫米伟的败类,他假意接近王家少爷,四下无人之时见财起意,可惜被王少爷当场抓住,米伟所幸一不做二不休来个杀人灭口。”

王凝之要杀,米伟也必须死,这是袁烜一开始就想好了的,只有这样才能同时给米奇也创造一个相对更安全的环境。

而让米伟杀王凝之则是袁烜刚刚想好的,因为如果负责护卫的人能做安排,那能做的文章就大了。

“看不出来你们这些有才学的都这么无耻,不错不错,我很喜欢!需要兄弟我怎么帮忙尽管说。”

袁烜心下感激,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手头上能整合的资源还是很多的。

又过了片刻,谢玄来到了东城客栈,他过来除了和两人密议王凝之的事情,还有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受人之托邀请袁烜明日上午讨教学问。

“不去,我这点墨水今天讨教明天讨教,迟早有一天会被榨干。”

袁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小舅子的面子也不给,有什么事都不如明天睡懒觉来的实在。

“真不去?”

谢玄问的戏谑。

“不去!”

袁烜答的坚决。

“讨教学问的是北威候冯介的掌上明珠冯琪,她是我姐姐的闺蜜,说不定我姐也会去哟!”

听到谢道韫也会去,袁烜一蹦三尺高,他赶紧抓住谢玄的手激动的问。

“真的吗?哪里?什么时候?现在就走吗?”

邓乔看着这两个活宝相互调戏,是在看不下去了。

“我说你们两个一个见色忘义,一个帮自己未出阁的姐姐牵线搭桥,是不是有些过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去而复返的钱通的声音。

“袁烜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呀!”

三人一看,这家伙并不像是被人追杀,而且就算追杀也不应该找袁烜求救。邓乔倒了杯水推了过去示意钱通慢慢说。

钱通拿起杯子刚要说,想到自己的急事,所以还是把杯子放了下来。

“袁烜,你这次一定要给兄弟我一个面子。月娥姑娘邀请你,虽然你答应了,但是她怕你实在抽不出空,所以求到我这里来了,希望你能赏光去一趟湘潇馆。”

很多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堪称大家的女子为什么不用个用些意境或者诗意的名字,而偏偏要用这个有些土气的名字。袁烜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却是知道这个月娥姑娘的全名叫做严月娥,因为今日在万钱商行的账本上就有这个名字,而且出现了不止一次。

潇湘馆和梧桐阁都是万钱商行的产业,但月娥和如意两位姑娘的卖身契并不在万钱商行手里,也就是说他们只是暂时租用两个馆来备战,等到花魁大会结束后他们将回到荆州和洛阳。

然而为什么严月娥还在荆州的时候就有大笔的银钱支出,到了金陵湘潇馆更是如此,她这么大牌的青倌人竟然一直在亏钱?她为什么会亏钱?她的钱花到哪里去了?

另外这本账本是负责提供收集的账本下人无意拿的,还是钱海特意放进去的?

“袁烜,你倒是说说呀,能不能帮兄弟这个忙,月娥姑娘那边还等着我的回复呢!”

钱通的声音把袁烜从思考中拉了回来,不管是不是下一步试探,如果钱通上门相邀都不去反而落了下成。再说了,袁烜连万钱商行的总部都去过了,一个青倌人的邀请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试探谁呢!

“钱兄,不瞒你说,明日我还真的没空,不过今晚正好我们兄弟都没吃饭,如果月娥姑娘那里有好的饭食,我们倒是可以一起前往!”

……

这些天袁烜已经习惯了老不死的隐没在黑暗里,即使身处万钱商行的总部他也有一些安全感。不过当老不死的大剌剌的站在他得身后时,虽然安全感依旧,但却说不出的别扭。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开始夏斌的身后也跟了一个中年护卫,而且是寸步不离的那种。袁烜问过夏斌,他也莫名其妙,只说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人,但他既然能拿出父亲的令牌,想来不是普通货色。

总之气氛莫名的变得有些紧张,好像暴风雨前的气压总是格外的低一样。

虽然自己很别扭,但袁烜发现有个人却没有平常那么变扭。邓乔身后的那个黑衣少年这几天常常显得很不自在,右手的手指总是不自觉的拧动,似乎不做拉弦的动作他很没有安全感一样。袁烜自然知道他为什么不安,因为老不死的肯定把所有靠近自己的高手都作为潜在的敌人,而黑衣少年就是感受到了这种气机才会不安。

黑衣少年是谁,袁烜不知道!第一次在合肥四海酒楼看他射杀燕国武士的时候,袁烜就想要问清楚他是谁了。

只是那黑衣少年总是刻意避开袁烜,就连邓乔也没有言明他的具体来历,只说是他老子给安排的一个护卫,邓乔也知道自己遭人恨,在见识过黑衣少年的本事后果断留在身边。

不过今日却很有意思,老不死的现了身,黑衣少年反而气定神闲,这让袁烜觉得很不正常。回头看看老不死的,袁烜发现他依旧冷酷肃杀,并没有一脸的喜气洋洋。

“老不死的,那黑小子什么来头?怎么今日看见你都不带怕的,莫不是你动了惜才心思想要把他收入门下当徒弟?”

袁旭只是觉得路上无聊,所以调戏一下老不死的,谁知道老不死的用看傻瓜的眼睛看袁烜。

“他是你们山门中的护法,你这个少主竟然不认识?”

第113章 月娥的舞

第113章月娥的舞

老不死的从来不说废话,更不说假话。因为他的主子不允许他说假话,所以他不会说。而除了他主子之外的人在他眼里只有该杀的和不该杀的,他甚至都懒得说话,自然也无需说假话。

既然老不死的说的不是假话,袁烜也没有听错,那错的就是那些所谓的山门中人。

袁烜看向黑衣少年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向自己,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回避,反而主动冲着袁烜点头示意表示臣服。

袁烜彻底迷糊了,自己是不是山门中人他比谁都清楚,他没有师门没有师尊,甚至连山门的影子都不清楚,哪里是什么少主,又何时有过什么护法。

不过从老不死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恶意,看来需要尽快找个时间好好和他们谈谈,看看能不能占到什么便宜。

“明早开始我有事要先走,你记得小心谨慎,若是遇到了危险记得在左臂上撕开一个口子。”

老不死的突然开口,搞得好像安排后世一般。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小子的妖孽和胡闹,所以忍不住叮嘱了几句。

“喂,老不死的你不是吧,你要走了我哪里还有胆子留在这处处杀机的金陵城,要不然明天就让我回合肥吧,我觉得混吃等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不死的要走,这让袁烜很疑虑,所以他不得不慎重起见,危机时刻远遁千里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你不必害怕,我走之后自然有高手暗中护卫于你!”

“谁?能打得过你吗?”

“没打过,但是我想应该不差于我吧!至于是谁,你没看那小子今天都不怕我了吗?”

袁烜很疑虑,之前郭璞不是说武宗这种生物世间非常少吗,怎么自己就认识两个,而且现在又有一个在暗中保护这自己,难不成自己这个文宗和武宗也如同磁铁一样能相互吸引?

“原来是师门长辈来了有撑腰的,难怪了!你也是的,明知他没有威胁还总是吓人家,好好的一个少年一天到晚被你弄得的手足无措。”

“他表面上是保护那个胖小子,可他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看着你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人同时威胁你们两个,我敢肯定他绝对会誓死护卫着你!”

“不会吧,他是邓乔的侍卫,保护我干什么?”

“我倒是想知道,可这群山门中人和我们宫中之人向来不对付,若不是华娘子从中斡旋,我们见了面还不得分个死活。”

袁烜和老不死的轻声说了一路,众人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湘潇馆。

众人下了马,立刻就有管事和小厮上前接过缰绳,这和袁烜前世酒店门口的代客泊车极为相似。

托袁烜的福,那个名字有些土但却极为了得的月娥大家破天荒的出门迎接,这让众人受宠若惊,虽然他们知道迎接的不是自己,但也与有荣焉。

不同于如意姑娘的娇小动人,月娥的体型是那种偏丰满的类型,脸型也是标准的鹅蛋脸,五官挺拔分明,有一种英气逼人的感觉。如果要让袁烜比较,这个月娥姑娘有些像是他前世非常喜欢的一个叫俞菲鸿的女明星。

“月娥见过袁公子,见过诸位公子!听说诸位还没有用过晚膳,月娥在小厅特意备了烈酒和一些下酒菜,诸位公子可以一边观赏歌舞一边饮酒逍遥!”

月娥的声音只是比一般女子要细些,并不似其他青倌人那般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但却给人更加真实的感觉。而且她的话语诚恳而不做作,她先是向袁烜见礼,然后再向其他人见礼,明白着告诉众人今晚袁烜是主客。而且说到酒菜她也很自信的说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烈酒,而非那些普通的淡酒。

为人真诚不做作,这就是月娥给袁烜的第一印象,一如他的名字那般真实。

进了小厅,酒菜已经布置好了,袁烜毫无疑问被安排在上首位。

众人落座,酒宴开始,袁烜端起酒杯发现果然是赵家出产的烈酒,看来为了这顿酒宴月娥真是煞费苦心了。

众人推杯换盏之间,袁烜却是吃菜多,喝酒少,月娥姑娘不禁好奇问道。

“袁公子可是觉得这酒的味道不对?这可是出自你门下的好酒,月娥可不曾掺水待客哟!”

“月娥姑娘误会了,这酒自然是好酒,只是因为我年纪尚幼不胜酒力,怕喝多了酒胡乱应承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好了!”

“呵呵呵呵,袁公子真是会说笑!你怎么就把月娥说的这么坏,好像我拿来好酒就是为了给你下套似的。”

月娥撅着嘴瞪着眼,面色潮红身子轻侧,高耸的胸脯一耸一耸的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前一刻还是大大方方的女子此时变成了嗔怒的调皮少女,她在不经意间展露的风情立时让在场的众人看得痴了,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而总有那么几个不吃这一套的,比如老不死的,比如黑衣少年,比如袁烜。

“难道不是吗?”

袁烜的反问让邓乔等人觉得袁烜就是个榆木脑袋,哪有这么和美人说话的。

“哎呀,我果然不适合装可爱俏皮,我就说迷不到袁公子,妈妈偏是不信,这下好了,害我被袁公子鄙视了!

实话说了吧,月娥就是想要公子答应我帮我写写诗或者谱个曲,如果公子擅长丹青自然更好。

花魁我很想要,但是如果实在拿不到也没关系,只是如果别的姑娘得了你这大才子的作品,独独我没有的话,感觉会很没有面子的。”

月娥的转变太快,前一刻还是美人娇嗔,在被袁烜识破后马上变回那个敢想敢说的月娥。然而这样的转变在她身上竟然毫不违和,相反邓乔等人依旧迷恋的很,因为御姐类的总是很受欢迎的,更何况是这样的大美女。

“姑娘快人快语,袁烜也不打哑谜了。但凡艺术创作都讲究一个氛围与环境,如今这样讨价还价我可没有什么好的心境。

所以今日恐怕要让月娥姑娘失望了!”

袁烜知道今日自己来的目的不是来泡妞的,而是来刺探这个严月娥的身份的,既然对方这么能演,那袁烜就直接来将军。他用自己的态度封死对方的话头,想要我挺你,你得来劝我,引诱我,勾引我才行呀!如此这般袁烜才有更多的机会了解她的一些事情。

“袁公子想要情趣氛围还不简单,来人,歌舞跳起来!”

袁烜直接将军,而月娥的应对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烜既然说没氛围,她马上就创造氛围,总之就是不让你有借口。

果然,湘潇馆里很快就充满了丝竹之乐,舞姬也把细细的腰肢扭的令人咂舌,本来因为两人唇齿交锋而引起的丝丝尴尬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暧昧与香艳。

月娥时刻在关注着袁烜的表情,却是发现这家伙竟然又开始吃菜了,对于场中的歌舞似乎没有什么兴趣。她不知道袁烜前世时候看过比这有诱惑力的舞蹈看的多了,自然抵抗力就要强些。

一曲终了,场中的舞姬也香汗淋漓的谢幕退了场,众人高声叫好,袁烜也敷衍性的鼓了几次掌。

月娥心中气急,她没想到这袁烜竟然这么不给面子,看来只有自己亲自出马了。

“今日难得诸位公子能一起前来,为了表示感激,月娥愿意跳一支我新学的舞,如果诸位公子看的入眼,还请帮我求求袁公子留下些诗赋文章,让我也能有些面子不是。

今天我月娥也不矫情,只要袁公子送上佳作一篇,在场每位公子我一人送一副画如何?”

说完,月娥也不等众人激动就开始舞蹈,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不给别人拒绝的时间,只要她开始了就视同为对方答应了。

袁烜无奈,只能等他跳完在作计较。忽然耳边传来老不死的的声音,但周边其余人却毫无反应,想来是老不死的用了什么秘法传音之类的功夫。

“让她跳,跳的越快越好!”

老不死的肯定看出了什么,袁烜当下激动,让你这么会演,到头来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取纸来!”

袁烜突然一声喊,婢女冬梅马上送来一套文房四宝呈上,但袁烜只拿了纸,其余东西却是一样未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支粗加工过的柳条炭笔。

场中月娥已经随着音乐扭动了起来,虽然她说这是支新学的舞,但是她的每一个节拍都跳在乐点上,她本身就像是一种乐器,一个音符,完美的融入到了鼓点琴声和琵琶的琴弦中。

袁烜还没有开始落笔,他仔细的观察这月娥的每一个动作神态,想要捕捉到最舒服的下笔姿态。

“快些!”

袁烜大喊出身,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

湘潇馆的乐师果真不凡,他们在某个乐点之后整齐的加快了一个拍,然后场中的月娥也加快了舞动的身形。

一时间人影翻飞,月娥姣好的身段不断在光与影的配合下扭动着,变换着,如同一条柔若无骨的美女蛇。

“再快些!”

袁烜命令道。

乐点加快,月娥的舞点同样加快,那条美女蛇摇摆的更加起劲,动作愈加快了,仿佛她就要退去老皮长出犄角,然后腾渊而起变幻为龙一般。

“不够,还要再快些!”

袁烜双目圆瞪看着那道身影,他歇斯底里的命令道。

乐师都是配合多年的老师傅,他们把自己能达到的极限速度都用上了,而场中的月娥似乎也把自己的速度用到了极致。

此时看舞蹈的众人已经目瞪口呆了,他们想不到能看到这样特别的舞蹈,月娥竟然能这么快,但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挑剔,配合这乐点美到让人窒息。

“当”的一声,低沉而刺耳,乐师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手中的琴弦再也承受不住持续高强度的震动直接崩断了。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的乐器都停了下来,场中那个高速飞舞的月娥失了乐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的婢女冬梅立刻跑去搀扶自家的小姐。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疲惫,月娥觉得这是她生平跳的最痛快的一支舞,抬头看向那个不断给他添加难度的家伙,希望他能因为摔倒而怜香惜玉。

可惜,袁烜在琴弦崩断的那一刻就闭上了眼睛,所以月娥摔倒的那一刻他并没有看到,更没有听到,他这个人进入到很神妙的思维状态,仿佛那舞蹈在他的脑海内又跳了一遍。

自从破了知识障,又“悟道”之后,袁烜发现自己似乎在思维感受上确实和以前大不同了。

“就是那一刻!”脑海中袁烜喊出一句话,双目猛然睁开,手中的炭笔也迅速在纸上画了起来。

素描的手法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人不多,但场中就有两人看到过,只是他们都没见过袁烜作画的过程,更别说其他人了。

四大候选人中,月娥最擅丹青,她本就是此中大家,故而特别好奇袁烜的作画手法。

这是一种全新的创作手法,从来没在她的思维中出现的表现形式。

进入创作中的袁烜摒弃一切杂念,周边的人和事物统统被他挡在这张纸外,他只想用手中的炭笔把脑海中的那个画面展现出来。

衣袋飘飘,画中人右脚脚尖点地,整个人向前前倾的同时还在转着圈,双手柔美中不失力量向上延展,高高昂起的头看向手指方向,双目中透着坚定和方向。

众人见证了这幅画从落笔到成型,到最后的修饰,他们只能用叹为观止来形容,尤其是画中人的模样,简直就和月娥姑娘一模一样,这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甚至没有想过的。

画完了画,袁烜心中对于刚刚那支舞的敬佩并没完全结束,于是拿起桌边的毛笔写起了字。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振作龙蛇动。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涂香莫惜莲承步,长愁罗袜凌波去。只见舞回风,都无行处踪。偷穿宫样稳,并立双蚨困。纤妙说应难,需从掌上看。”

画完了画,写完了字,袁烜把毛笔向后一抛,毛笔恰好砸落在那把断了弦的琴身上。

几个杂乱的琴音,袁烜被这声音断开了那神妙的情绪,整个人恢复了清明!

“月娥姑娘这支舞乃是世间巅峰,袁烜佩服,今日有缘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今日已然尽兴,袁烜告辞!”

说完也不等月娥有任何反应,袁烜当先一步跨出小厅朝着外面走去。

刚刚的动静太大,此时众人只见袁烜负手昂头如同谪仙般飘飘然远去,心中说不出的敬仰,留下一片的惊呼赞叹!

第114章 老祖的预言

第114章老祖的预言

袁烜走的很干脆,老不死的也走了,不过他却没有跟向袁烜,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所以他隐没进了他最习惯的黑暗中,消失了。

老不死的没跟上,黑衣少年却是向邓乔做了一揖之后快步追了上去,这个动作早在邓乔的意料之中,同时他也深深的吐了口气,似乎终于卸下了沉重的担子。

袁烜单人快马直接回到了东城客栈里自己的那个房间,此时他才有时间琢磨老不死的临走前告诫他的那句话。

“此女有高深武学在身,不输秦冕!”

秦冕的功夫袁烜是见识过的,这个月娥最多也就十六七岁,如果说她有那样的身手,只能说明她从小就接受过严苛的武学训练,这不是一个流落到青楼的女子可以做到的,唯一能解释的通的就是她是潜龙的人。

先前的钱海,现在的严月娥,袁烜目前已知的两个潜龙会的人都有很大的能量,袁烜可以想象他们身后该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

“笃笃笃”的敲门声把袁烜从潜龙会中拉回了现实。

“谁!”

“少主,是我!”

虽然他不常说话,但袁烜记得这个声音来自那个黑衣少年,看来老不死的说的没错,自己真的变什么山门少主了。

“进来吧!”

黑衣少年进了门,但却少了往日的淡定从容,面对袁烜他多少显得有些局促。

“说说吧,什么情况?”

黑衣少年见袁烜似乎心情不佳,他不善言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一恭到底。

“还是让我来为少主解释吧!”

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他的样貌和黑衣少年有几分相似,而且他的背上斜挎着一把比黑衣少年还要夸张的大弓,看样子就是一家的。

“属下付青山拜见少主!”

袁烜知道这大概就是那个接替老不死的保护自己的武宗了,没想到这样的人还向自己行礼,看来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少主地位相当高呀!

“前辈你是武学宗师,你这样的大礼我可不敢受。另外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少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烦请告知!”

袁烜一肚子的疑问,他想得到答案,否则他就是不要这些人背后的力量也不可能成为别人的棋子,他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这是他源自骨子里的位面骄傲。

“请问少主,你的师父真名叫做什么?”

袁烜哪来的师父,当初为了给自己一个身份才胡说八道的搬出了陈抟老祖,这会儿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师父自号扶摇子,真名叫作陈抟。”

“不,我想你的师父真名并不叫陈抟,这也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实姓名是陈无极。三十年前,门主厌倦了门中生活,于是出海探访仙山谋求长生,从此了无音讯。

眼看我门中后继无人即将断了传承,老祖于是让门中子弟遍寻天下有机缘的少年天才,希望能请回山门继承衣钵。”

“然后你们选中了邓乔?”

袁烜对于他们的眼光表示怀疑,难道不需要考虑风度或者好色程度这些吗?

“没错,邓乔的确堪称麒麟之才,老祖甚至还亲自来过金陵查看这孩子的资质。不过邓家对于这孩子甚是宠爱,和老祖商议之后决定等他十二岁时候再入山门。

可是谁知道……”

说到这里伏青山一脸的惋惜,或者说尴尬更合适。

“谁知道他被世俗所惑,已然失去了满身的灵秀,成了个吃喝玩乐的花花大少。于是老祖便派了我孙子伏威前来,一是为了保卫他的安全,二来也是查看他是否特意伪装。后来经过几年伏威几年的查探,这邓乔确实已经不适合成为我门中少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之路,前些时日门中收到伏威来信,他说找到了比邓乔更适合的少主,那个人就是你。于是老祖调用所有能调用的力量,又从其他山门中换的你的一些消息,竟然惊喜的发现,你极有可能就是当初门主在红尘中收的弟子。”

袁烜心里有些觉得好笑,这个山门看来已经有些饥不择食了,邓乔变纨绔了就来找自己,而且理由也那么牵强。

“会不会弄错了,你们又没见过我师父!”

“不会错的,老祖是门主的父亲,他根据你描述的你师父的形象和一些文章分析出那就是门主,老门主说是那就不会错。

所以,你就是我门中少主,而且是的了门主真传的少主。”

袁烜有些脑袋疼,他没想到这个武学宗师对于那个什么老祖竟然盲目到这个地步,自己随便胡说八道的一个人物他都能说成是自己儿子,关键是还有人信了。

“好吧,我师父的身份暂且不论,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你说的山门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

袁烜这么一问,伏青山和伏威祖孙俩抬头挺胸显得格外骄傲,那是发自骨子里的骄傲,丝毫不比袁烜少。

“我们这一派起源于春秋时期,创派祖师乃是玄微子王诩,而后于春秋战国时期受天下诸侯所敬仰。”

伏青山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他觉得以袁烜的聪明才智一定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派别,可惜袁烜好像完全没有听说过。伏青山心中失望,同时对于门主一心求道成仙,竟然连师门都不教给后辈弟子的做法有些不满。

“千百年来,兵家尊他为圣人,纵横家尊他为始祖,算命占卜的尊他为祖师爷,谋略家尊他为谋圣,名家尊他为师祖,道教尊其为王禅老祖。

现在你知道创派祖师是谁了吧!”

看见袁烜震惊的下巴都合不拢,伏青山祖孙俩总算心里有些平衡了,这才是少主对于山门应有的敬畏。

“鬼谷子?!”

袁烜下意识的就喊出了这个名字。华夏历史几千年,能在史册上留下姓名的不知凡几,但能被称“圣”者却并不多,而能同时满足刚刚伏青山所说的那些条件的,人类历史上也只有一个,“智圣先师”鬼谷子。

“没错,我派的创派老祖就是智圣鬼谷子,我们就是鬼谷一脉。千百年来我们出了太多的天纵之才,却也因此为历代君王所忌,为了延续传承,我们一直都是隐没于深山大泽不显人世。

不过也因此我们在秦皇汉武两位人世暴君的迫害之后还流传至今,成为为数不多的山门之一。”

袁烜打死也想不到伏青山有这么大的来历。鬼谷子,纵横家,山门,这写词随便那个出现在后世就能让人肃然起敬,现在竟然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即使是袁烜这个自认为见过大世面的人都有些热血沸腾。

“难道门中已经没有合适的人来继承门主之位了,一定要找到我来?”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袁烜更是不信有这么好的事,想要得到就要付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在没有弄清楚这一点之前,袁烜不可能接受所谓的少主之位。

“门中自然有适龄的孩童,但是他们的资质有限,本来有三个杰出的,可两个是女孩子,另一个现在不知所踪。”

“那就继续培养更小的呀,总会找到一个适合的吧!”

“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

“十年前老祖曾有预言,乱世将至,我华夏一族炎黄子孙将面临亡国灭种的危机。能力挽狂澜者必出自我鬼谷派。

可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老祖还是没能找到那个能代表鬼谷派行走天下的当代门徒。”

袁烜不知道那老祖到底有何本事敢妄言鬼谷派的人有那么大的本事,但他说的亡国灭种的危机袁烜倒是真的相信了。

袁烜的前世时空在差不多这个时间节点上就出现了华夏文明最大的一个浩劫--五胡乱华!

西晋时期八王之乱,塞外众多众多游牧民族趁着中原国力衰弱之际,在北方陆续建立数个非汉族政权,形成与南方汉人政权对峙的局面。

“五胡”主要指匈奴、鲜卑、羯、羌、氐五个胡人大部落,但事实上五胡是西晋末时各乱华胡人的代表,数目远非五个,后世史学家能考证的就有二十三个。各胡之间强弱不等、大小各异,其中存在时间较长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便是这五胡十六国。

西晋灭亡后,晋朝皇室和北方黄河流域的勋贵阶层为了避祸迁都建康(金陵、南京),这段屈辱的南迁史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衣冠南渡”。

东晋与五胡的战争,十六国之间的厮杀延续了上百年,使得这一时期战乱连连,河南河北以及江淮地区成为了最主要的战场。

山河破碎,中原人口最稠密,经济最富庶的文华宝地在异族的铁蹄下沦陷。百姓流离失所,生者十不存三。收刮金银珠宝,杀人为乐,奸淫汉人女子成了胡人最习以为常的事情。

胡人不事生存,吃完了粮食就吃人(是真的吃人)!公元304年,当时还是“八王之乱”,幽州刺史王浚引进慕容鲜卑来对付成都王颖,慕容鲜卑乘机大掠中原,抢劫了无数财富,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一路上大肆奸淫,同时把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王浚发现后,要慕容鲜卑留下这八千名少女,慕容鲜卑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于是将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易水为之断流。

而这只是“五胡乱华”的其中一个缩影。后世学者把这段屈辱的历史时期称之为“永嘉之乱”、“中原沉沦”、“中原沦陷”等。这场汉民族的一场灾难直到公元581年隋文帝杨坚建立隋朝,并在公园589年灭掉陈朝方才结束了三百年的动乱和分治。汉人又重新成了华夏历史的主人!

然而这场浩劫给中华民族带来的灾难和伤痛又何曾停止过,可笑后世的那些所谓史学家还高呼这是“民族大融合”,是汉民族文化和历史上的又一次胜利。

袁烜记得前世高中课本对于这一段的论述只是简单的一个“东晋十六国”,这是因为这段最肮脏最屈辱的历史,在袁烜前世那个真正在完成民族融合的特殊时期不适宜出现在教科书上。

但历史就是历史,它是冷冰冰的事实!

想到这些很可能就是自己要经历的未来,袁烜的心神有些失守。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袁烜作为知道要雪崩的雪花,他如果不做些什么,那就不是无辜,那他本身就是罪孽!

他不知道当浩劫来临的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如果自己真的成了鬼谷派的少主,势必要出山跳进历史的潮流中,而又是否真的能力挽狂澜匡扶汉人正朔。

责任太大了,袁烜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担得起这么重的担子。

“想到了什么?”

伏青山在袁烜失神之际问出这个问题,他很想看看袁烜的回答是不是印证着老祖的预言。

“死人,死很多很多的汉人,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第116章 极品父女

第116章极品父女

“你还好吧!”

面对袁烜越来越近的身影,以及他伸出来的手,谢道韫反而没有了一开始的羞涩,她很快就回到了当初去杭州路上时候的那种感觉,那种这个天下终归有人惜她怜她疼她爱她的感觉。

谢道韫的手握住袁烜伸过来的双手,她不愧是具有林下之风的千古奇女子,心气非寻常之人可以比拟。

“袁大哥,我很好,有你送的那个匣子,有你托人送的东西,有你教的厨娘,有你给我留下的回忆,我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你呢,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危险?”

谢道韫的满满的幸福,满满的关切,这一刻能握住袁大哥的手他觉得无比满足。

“放心吧,我很好,不会有危险的。你在等等,我就要想到办法了,到时候你就能脱离樊笼了。

再等风声过了,我会去一趟陈郡向谢氏提亲的!”

听了袁烜这么说,谢道韫耳根都红了,下意识的就要缩手回来表示羞涩,袁烜哪里肯依,死死的抓住她的手不放。两人就这么傻傻呆呆的看着对方,突然同时笑出声来。

袁烜在来之前总觉得有千言万语想对谢道韫倾诉,但当佳人就站在他身前时,他竟然发现自己之前想好的满心情话都不如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这种只要牵着她的手感受她的心意,这种感觉就好比拥有了全世界。

两人并排坐着,谢道韫絮絮叨叨的诉说数月里自己的生活,又看了什么书,又写了多少字,听了几个故事,得了几个笑话,然后又说了袁烜给他留下的东西是如何的有趣。

“袁大哥,你留下的所有东西里我最喜欢的便是那首《鹊桥仙》,尤其是那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谢道韫这几个月的精神状态较之初见袁烜的时候要好了很多,这也是谢玄最满意的地方。

“有些人即使在一起一辈子也是陌生人,而有些人即使只是看一眼就已经是一辈子了。那日在官道上我看你第一眼的时候就是一辈子了。”

谢道韫哪怕再林下之风也还是个青涩少女,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后世情话,她整个心都酥了。

两人手牵手并排坐着互诉衷肠,袁烜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永远停止下来。

来的时候满心期待,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袁烜骑在马上回头看向那扇窗口,一个俏丽的倩影正泪眼婆娑的向他挥手,但是怕有人看到,她甚至连一个正脸都不敢探出来。

这一刻袁烜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正大光明的牵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然后让每一个看到的人羡慕。

“少主,只要你同意和我们回山门,我今晚就给你把她抢来,倒时候你们做个神仙眷侣岂不快哉!”

伏威也不知是不是开了窍,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开口了。

“嘿,我说你小子不厚道呀,怎么在我这里就是劝我读书上学,到了袁烜哪里就变成了帮他抢媳妇了?

你早告诉我有这项福利,我就是拼了命也会读书的。对了,我现在努力些还来不来得及了,再给次机会吧……”

等回头再也看不见那扇窗的时候,袁烜没有理会身后的两人,一磕马肚加快速度。

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不光是见到了谢道韫,还有就是因为看到谢道韫的状态是这么的好,她的幸福和对生活的热爱深深的感染了袁烜,可以看出她所有的开心快乐都是真实的。

袁烜很高兴这些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这证明自己所做的那些努力是值得的。所以,剩下要做的就是让这份快乐幸福无限期的延续下去,不让那些阴暗龌蹉靠近他。

“那边有什么动静,这次我不想给他逃脱的机会,必须让他永远留在金陵。”

“放心吧,这次他们的动作有些大,似乎想给那些没有背景的学子捣乱,你这边还好,因为背后有人撑腰,所以没人敢动你。

我的人已经渗透进去了,说不定到时候执行的时候我的人就在里面。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这很可能会是一个大变故!”

袁烜听邓乔说的严重,于是拉停了马,他最烦的就是变故,所以必须早作打算。

“什么变故?”

“之前说王家做评审的人已经知道是谁了!”

“谁?”

“王凝之的老子来了!”

“谁?王书圣?王羲之?”

“没错,就是王书圣!今年的‘千诗文会’或许是历年来规格最高的了,先不说四个花魁候选个个极品,单说这评审阵容就不得了。

目前已知的评审就有吴平大学士,书圣王羲之,国子监祭酒杨度,金陵太守杨贤,青城山郭璞,白马寺主持了空大师,其余的评审估计要么是文坛宗师,要么是朝中要员。总之谁要是拿了‘魁首’,那一定是大大的露脸,说不定将来考贡士的时候光凭个名字就能占尽便宜。”

邓乔一脸的艳羡,只是他并没有考中今年的举人,要不是邓家地位在那里他哪里能有资格参加“千诗文会”。

“别说走题了,我问你为什么王羲之来了会是变故?”

袁烜才不关心什么“魁首”,他在意的是邓乔刚刚说的那个变故,不到最后时刻他不想动用绝杀手段。

“王书圣除了是书圣,他还是当朝右将军,是实权派的领兵将领,有自己的亲军和卫队,到时候一定会带来会场,说不定他们王家的休息区域的护卫会被王书圣的亲卫所替代,到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不让事情发生,一旦让弟妹入了王家的地盘,到时候恐怕悔之晚矣。”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袁烜不得不作最坏的打算,局势立刻就变得更加复杂了。

几人骑马就要回到东城客栈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一队侍卫守在门口,而且还有仪仗跟随出行。

“舅舅怎么来了?”

“谁?”

“我舅舅,清流公主的父亲,驸马都尉刘安。他也是前朝中山靖王刘胜的嫡系后裔,比大耳贼刘备的身份高贵多了。”

因为这个时空刘备只是个小诸侯,并没有称帝的机会,所以刘备几乎没有多少存在感。

“他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是我的女流氓表妹在这里等你?”

袁烜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倒是等夏斌的可能性很大。

东城客栈里,夏斌正在面对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他没想到从外公那里回来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刘安围着夏斌已经转了一炷香的时间,他既不说话也不理会夏斌的尴尬,一边转圈一边不断的点头微笑,十足一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样子。

夏斌实在受不了了,他敬对方是长辈才没有立马离开,这是他的修养使然,但这不意味着他就同意女流氓的提议。

“父亲,怎么样,我就说这小子可以吧,你看是不是抓回清流,我们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你再带着我这个儿媳妇去合肥见亲家,保准万无一失!”

难得遇到一个父亲和自己都满意的少年郎,刘晗珊哪里肯轻易放过。

“珊儿,和你说了多少次要矜持……”

“舅舅,你怎么来金陵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邓乔的声音让夏斌有了底气,袁烜那么出色,搞不好这个奇怪的驸马会看上那小子也说不定,这时候死道友总比死贫道要好。

几人走进客栈向刘安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邓乔就把袁烜介绍给了刘安。刘安习惯性的打量了一番袁烜,然后就把目光重新投到夏斌身上,很显然他没看上袁烜,或者他觉得袁烜和清流公主没有任何可能。

夏斌看到刘安重新把目光投向自己,本来就要出言拒绝了,可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让夏斌看到了希望。

“袁烜,走那么快干嘛,有话对你说。”

刘晗珊听到这话,他简直要乐疯了,两个中意的一起来了,趁着父亲在场,今天怎么的也要拿下一个。

“父亲,等下进来的那个就是谢家的麒麟子,女儿也很喜欢,如果这个你不能给我弄到手,那下一个你一定要给我抓住了。

反正我不管,如果这两个你都不能给我骗到手,我就在家做老姑娘,等你死后就没人给你上香了。”

刘安刚要板着脸呵斥女儿在外人面前不给自己留面子,但很快就被从外面冲进来的少年郎给吸引了。

不得不说这个年仅十岁的谢玄的家族基因太好了,充足的营养使得他的个子在这个时代明显优于同龄人,再加上英气逼人的相貌,最重要的是继承了谢家文武兼具的传统,气质上豪迈大气而不失浪漫细腻。可以说谢玄这样的小子就是最好的女婿人选,比夏斌更好的那种。

夏斌是对的,他发现自从谢玄进了门后,驸马刘安竟然放着他不管了,而是围着谢玄开始转。

一开始谢玄还不知道这奇怪华服中年人的身份,但看到女流氓也开始围着他的时候就有些了然了,心下恐惧就要装傻逃走。

“那个袁烜,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改日在来找你喝酒。”

说完谢玄拔腿就要逃跑,然而刘安找了这么多年的女婿,怎么可能让这个不管是哪一方面都完美的少年逃脱。给自家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然后谢玄的两个护卫就被“友好”的请到一边,再然后刘安和女流氓两人一左一右就架着谢玄上了楼。

一个女流氓是女的下不去手,另一个是女流氓的爹,纵使谢玄有功夫在身也没法下得去手,再加上他一直认为女流氓只是嘴上的流氓,为了皇家颜面也不可能真的霸王硬上弓。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三人上了楼去,刘安把女儿和准女婿送进了房间,然后刘安竟然站在门口充当门卫,今日他的责任就是不让里面的人出来,也不让外面的人进去。

“该死的,我才十岁!不要哇!”

“刘晗珊,你住手,我错了,其实我从小就有病,我的病还会传染!”

“你听我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再这样我可要打人了!”

“你快把衣服穿上……”

“啊……”

好在现在的东城客栈已经把不相干的人都驱赶出去了,要不然刘安估计会来个大规模的灭口。

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自家白菜被拱的心痛,反而一副我家的白菜终于吃到猪了的欣慰表情。

夏斌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唯一庆幸的是谢玄的出现,若不是有了他的解围,今日多半自己要遭毒手。

袁烜彻底凌乱了,他听说过魏晋风流,知道这个时期名分开放,士人和贵族都有穿开裆裤的癖好,但好在他遇到的都是正常人,今日方知风流不仅仅是魏晋的士人。

“胖子,你说当初的清流公主到底看中了你舅舅什么?”

袁烜很难想象清流公主能看重这样帮自己女儿开房顺带守门的猥琐家伙,所以连带着对清流公主的审美都很是怀疑。

“我也不知道,不过听我娘说舅舅当初年幼之时是个痞性十足的美少男,但却十分招女子喜爱,据说当初有几家高门大户的小姐因为我舅舅打的不可开交,好几对曾经的闺中密友都因他成了死敌。

那年他进京赶考,结果被我舅母清流公主看到,从而成就了一对神仙眷侣。之后我舅舅一改往日的风流,整天围着公主舅母转,甚至在我舅母病故后也一直未续弦。

当年有‘一见刘郎误终身’的说法,但是谁又知道真正魅力大的那个人是我舅母清流公主,她能把一个风流才子的心留在身边,即使她人已经不在了也一样。

你还别说,我舅舅招女孩喜欢的这一特点在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传承。哈哈哈哈!”

袁烜已经无力吐槽了,这刘安驸马完全就是本性使然。估计清流公主死后除了给刘晗珊找后妈这事没做,其他的本性应该早就恢复了,只是害苦了清流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

心里默默的为自家小舅子默哀,但袁烜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然后破口大骂。

“操,那是老子的房间!”

第117章 被逆推的谢玄

第117章被逆推的谢玄

站在楼下的袁烜其实心里很怕谢玄会呼救,那时候自己是救还是不救?

救,不说里面会不会有香艳的场景,万一自己救人不成反被看中,把自己搭进去了那该是多么凄惨!

不救,万一小舅子记仇,那该如何是好!

好在几分钟后房门被从里面打开,谢玄抱着自己的衣服赤裸着上身就要跑出来,刘安哪里肯依,死死的拉住这个未来女婿。

“父亲放他出去吧,女儿我已经得手了!”

房间里传出来女流氓得意至极的欢笑,笑声里尽显妩媚慵懒,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谢玄下得楼来也不跑了,躲在袁烜的身后穿起了衣服就要找夏斌拼命,虽然他知道夏斌也是无辜的,但内心的委屈已经到了极点。

偏偏这时三个兄弟看见他的模样不仅没有同情,反而一个个憋着笑,谢玄就越发觉得委屈了。

“驸马,你就放心吧,本公主会对你负责的。听说你姐姐也来了金陵,这样吧,今天我就去拿婚书,让你姐姐代表你谢家,今天初八是个黄道吉日,我们把婚书直接签了吧!”

女流氓一边整理自己的衣领一边缓缓走下楼来,只是她的发髻有些散乱,嘴唇上的胭脂淡了大半,因为另一边都在谢玄的脸上和嘴上,偏偏这个傻小子还不知道。

“今天是初七,你哪来的黄道吉日?”

谢玄还想做最后的抵抗,但他哪里是女流氓的对手。

“哼,被老娘看上的男人你还能逃得了?我说初八就初八,我说黄道吉日就是黄道吉日!”

“没错,珊儿说的对,今日就是好日子,待我去讨一纸婚书,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安马上在旁边敲边鼓,谢玄看到这父女两个步步逼近,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不愿认命。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能这么儿戏,再说我谢家乃是天下名门望族,我又是嫡出的少爷,哪里能这般亲率的定下婚事?”

谢玄的反抗并没有难到刘安,他似乎早有应对。

“这么说如果今日你家长辈同意了你就应下了?”

谢玄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问题就是一个坑,但是见那对流氓父女越逼越近,大有敢说不答应就拉上楼去再来一次的架势,谢玄只得硬着头皮点头称是,不过他留了个心眼。

“我家里这种大事只有我父亲和当家伯父能作主,其余长辈说的一概无效!”

刘安听了哈哈大笑,今日多年的夙愿有望实现,他高兴的差点大声尖叫。

“哈哈……这可是你说的,不妨告诉你吧,你伯父也来了金陵,而且还是明日‘千诗文会’的评审之一,既然他说话管用,那我现在就去找他商议你们的婚事。”

看着刘安兴冲冲的出了客栈,谢玄已经绝望了,他看着眼泛波光的女流氓,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凌辱还要强颜欢笑的可怜女子。

“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吧!”

谢玄目光涣散的喃喃低语,这是发自内心的求饶,刚刚楼上的那一幕让他放弃了作为将门不言败不求饶的底线。

摄于女流氓的淫威,几个好兄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谢玄,至于言语上谁还敢出声,夏斌甚至巴不得这件事早些定下来。

“谢玄你别不识好歹,你看了我的身子,又夺了我的初吻,我岂能饶过你,今天这事你答应也就罢了,若是不从,我就直接去你陈郡老宅里问问你谢家祠堂里的那些牌位,你做出这等天怒人怨的事,你能不娶我?”

被女流氓一阵颠倒黑白的抢白,又看了几个兄弟八卦又同情的表情,谢玄只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此便没了色彩。

看着女流氓在重重护卫下骑马离开,还有她回眸冲着自己舔嘴唇的动作,谢玄浑身一个激灵就要晕过去。

好在几个兄弟七手八脚的把谢玄抬进了客栈,谢玄这才重新活了过来。

“兄弟,哥哥给你的药你到底用了没有,就算是第一次也不至于这么快呀!”

如今厅中没有外人,邓乔赶紧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我根本什么都没做,我的裤子都没脱,她就是亲了我然后脱她自己的衣服,抱的时候也是她抱着我,我的双手都提着裤子,眼睛也没有睁开。”

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激动之下说的有些多了,谢玄赶紧闭嘴。非礼勿言,即使这个时候他还紧紧的恪守自己的君子之道。

“骗人,你不睁开眼怎么知道她的胸围子是红色的?”

“胡说,明明是白色的,我什么时候说过是红……

死胖子,我要杀了你……”

空荡的客栈传来谢玄悲愤的呼嚎以及胖子拼命的求饶声,掌柜的和店小二战战兢兢的想要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死人。

谢玄的两个护卫已经没脸活了,小少爷被女子逆推,他们全程只能听见少爷拼死抵抗而不能出手相助,这时候能保住少爷颜面的只有不让任何人进入客栈,所以掌柜的和店小二差点被他们两个砍死。

那间房里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香艳的事情,袁烜肯定是不可能再住那里了,出门保了掌柜的进来给自己换了房间,然后随手丢了一块银饼子,这是封口费,同时也是房钱,因为袁烜要求那间房半月不得再租人。

谢玄整理好衣衫,又重新洗干净了脸,看见毛巾上的那一块块嫣红,他不禁又是悲从心来。

谢玄要回钱塘书院所在的福临客栈,心虚的夏斌和现在只敢离谢玄十米开外的邓乔马上表示下午有约,于是送谢玄的就只能是袁烜了。

出了门,谢玄见两个侍卫羞愧的不敢抬头,上去就是一人一脚。

“不要跟着我,你们两个刚刚死哪去了?”

骑马走了一阵,袁烜发现谢玄的心情还是不好,于是提议前面找个饭馆吃点东西喝点酒,反正这个时代也没有酒驾这一说。

谢玄听说喝酒也就同意了,这个未来的无敌战将今天经历了人生的第一场败仗,此时也只有借酒消愁了。

“你们给我守着马,今日中午罚你们不许吃饭!”

今日的事情不管如何都是两个侍卫失职,若是追究下来,真的要杀他们都不为过,谢玄刚刚踹了他们两脚,此时又罚他们不准吃饭,这其实已经是变向的在保他们了,因为等到谢家处罚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看着两个侍卫感恩戴德的模样,袁烜不禁心中佩服小舅子的御下手段和善良大度。

这是间不大的酒楼,只有一层的大厅堂摆了九张桌子,此时只有最中间的一张还空着。两人进了厅堂对面而坐,袁烜习惯性的观察了一下这个酒楼。

说不上豪华,但胜在精致,而且酒楼的位置很好,这是个三岔路口,坐在袁烜的这一桌能看到三个方向的来人,当然位置更好的是掌柜的所在的账台。

除了视野好,酒楼的装修也显得精致典雅,看样子消费档次也不低。

袁烜招呼店小二过来点了菜,然后又观察了一下店里的食客。他对面的四桌有些杂,有两桌坐的是一伙的行脚商人;有一桌坐的很奇怪,长刀长枪巨斧大锤,乍一看像是不良人,但他们身上五颜六色的衣服和那一身的行头表面了他们的身份,竟然是表演杂耍的江湖艺人。

相比这三桌,最角落的那一桌就显得正常多了,看他们的衣着不像是风尘仆仆赶路的外乡人,吃饭喝酒也不慌不忙,一看就是出来游玩的富贵人家。

那张桌子上首坐的是个中年人,坐姿端正举止有度,丹凤眼卧蚕眉,两捋鬓须飘逸而潇洒。一身的儒服装扮不仅穿出了儒雅,再配上他独特的气质,却是还有一种威严感。旁人看着这中年人就会下意识的上前巴结或者避开,因为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老爷。

除了老爷,同他一桌的还有三人袁烜却是极为普通,不过年龄也都不小,外人一看就是管事账房护卫一类的人物。

袁烜观察看他们,眼神恰好与那中年人触碰到了一起,中年人冲着这边微微一笑,袁烜也回了一笑作为礼貌,然后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谢玄同样在观察,他看的是袁烜身后的四桌,很普通的食客,只是其中有一桌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并非什么好人,所谈的话题也是些香艳不堪的东西。

“听说了吗,今日如意那个骚蹄子又邀请了合肥的那个袁烜去睡他,结果袁烜和那骚蹄子搞了半天硬是没搞成功。”

“恩,我也听说了,那个袁烜患有不举,害的骚蹄子七上八下的,最后他匆忙逃出梧桐阁,满脸的印子就像是猴屁股一样……”

谢玄今日心情已然糟到了极点,那句“猴屁股”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恰好此时店小二送来了一壶好酒,谢玄想也没想的就抓起酒壶砸向了袁烜身后的那一桌。

酒壶裂开,酒水撒了一地,那名被砸到的闲汉脑袋开了瓢,此时正不断的向下淌血,血水混着酒水顿时让人不忍直视。

身后的声音袁烜自然听到,但比起眼前的局面他更想息事宁人,因为这些只是漫天飞舞的蚊子,就算打死也只能是脏了自己的手。可谢玄突如其来的爆发却让袁烜不得不转身准备开打。

回过神来的闲汉污言溃语的骂了几句出口,见两个少年没有回话,而是操起操马扎准备开打。这还的了,看着两个少年不像是金陵城内的纨绔少爷,既然是外乡人那还不得好好宰上一顿,不过先打一顿再说,于是也操起马扎就要同两个少年殴斗在一起。

一二三四五脚之后,五个手中拿着家伙的家伙成功的和那个开了瓢的家伙躺在一起,然后他们才看清把他们踢得半死的原来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这两人的脸色不好,似乎都是那种不会笑的人,当然最可怕的还有他们手中的那两张弓,似乎看的久了都会被吓死的感觉。

闲汉们斗殴和逃跑似乎都很有经验,今日踢了铁板马上跪地求饶,口中的“爷爷”“公子”一类的敬语层出不穷。

“你们这些闲话是哪里传出来的?”

谣言不可怕,只要自己最在乎的人知道这是谣言就行了。相比于谣言本身,袁烜更关心的是谣言的渠道。

“回公子的话,小人是从百花楼中瑶儿姑娘那里听来的。”

袁烜呵呵一笑便放过了这几个没有脑子的闲汉,和他们较劲那是真的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闲汉们一哄而散,那掌柜的冲出门去索要银钱,只是刚出门就没了人影,大骂一声晦气就回了柜台。或许他很想找袁烜这一桌要钱,但是伏青山爷孙俩就像是两尊黑面神,他也懒得去触霉头。

“既然露了面干脆吃了饭再躲起来,少主不会不愿意付账吧?”

问题虽然是疑问句,但伏青山大剌剌的坐下的动作不给袁烜拒绝的机会,伏威也有样学样,两人把弓放在桌边就喊过店小二加菜。

厅堂里发生的这一幕很快就过去了,众人看完热闹又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有小二收拾残局证明这里刚刚发生了小规模的殴斗,或者说单方面打人更合适。

四人开始吃饭,可谢玄没吃几口门外就冲进一人,谢玄见到来人是他伯父的亲随,刚刚因给人开瓢带来的快感荡然无存。

“少爷,家主让你立刻去见他,家主有重要事情要和你商议!”

谢玄冲着袁烜苦笑一声,然后起身跟着那人走了,他的背影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凄凉。

谢安果然来了,这金陵到底有什么宝贝能把这么多重要人物都吸引来?难道是自己?袁烜不禁被自己的自恋恶心到了,不过,谁说的定呢?

算了,不管了,我袁烜就是个想要爱情和复仇的人,谁挡着就杀了谁,至于你们这些千古名人的事,我们兴趣参与。

袁烜对别人没兴趣,但不代表别人对他不感兴趣,至少最角落的那桌的中年人就对袁烜很感兴趣。

“小哥,要不要过来共饮一杯?”

第118章 真心话,大冒险

第118章真心话,大冒险

“小哥,要不要过来共饮一杯?”

发出邀请的是那名中年贵人老爷,他的邀请明显是临时起意,因为袁旭发现与他同桌的那几人都是一愣,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老爷对面的一个大胡子甚至直接起身去了他左手边方向同他人同坐,示意袁烜过去就能坐他的位置。

“少主……”

伏青山想要叫住袁烜,但是袁烜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示意不要开口。袁烜起身冲着那贵人行了礼,然后朗声回答。

“贵人客气了,我恩师曾经教导我‘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今日我们萍水相逢,若是贸贸然过去相饮似有不妥,不过还是谢谢贵人的好意。”

“哈哈,小兄弟你真是太客气了,牧某人从小就喜欢结交天下英豪,若是吝惜一碗酒钱也不可能创下这偌大的家业!”

中年人再次发出邀请,袁烜看出对方是真的有心邀请,而不是随口一提的敷衍。

“不知贵人饮的是自己带来的酒,还是这酒楼里所卖的酒?”

袁烜问这话的意思不在于真的问酒的好坏,而是表达陌生人的酒我不放心!这立即引得刚刚让坐的那名汉子不爽。

“你这娃娃好生无礼,我家老爷好心邀你饮酒,你不过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怀疑我们的酒!”

那汉子还欲再言,却是被老爷阻止了。

“我等是外乡来客,特意为明日开始的‘千诗文会’而来,不知小兄弟能否过来同饮,顺便为我等解惑?”

已经三次相邀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有诚意,袁烜觉得这样是再不去就有些刻意了。

伏青山起身想要跟着袁烜过去,不过袁烜却是拒绝了,有些事情可能本身就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是如果刻意去重视它,那么再简单也会复杂化。

这是一次偶遇,自己和谢玄恰好饿了,然后恰好选中了这一家酒楼,刚好那人又恰好在这里。他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若不是谢玄和那帮子闲汉起了冲突,或许他也不会邀请自己。

装睡的人永远叫不醒,如果袁烜装作不认识,那便真的用不认识的态度来对待就是了。

带着些许紧张,袁烜谢过贵人的邀请后就那么坐在贵人对面的位置上。

小二送来一副干净的碗筷,袁烜给自己斟了一杯端起来敬酒。

“果然好酒,不过若说是介绍‘千诗文会’可能就要叫贵人失望了,虽然今年我有幸参与其中,可除了知道连续举办两天之外,别的事情我一无所知。

今日喝了贵人的酒,小子无以为报。要不这样吧,小子还算是有些急智,若是贵人想要听个笑话,或是做个游戏,小子愿意相陪。”

那贵人没想到袁烜会说这样的话,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哈哈哈哈,小兄弟果然有意思,笑话就不必说了,我这一生看的人多了,见的事也多了。他们可比你的笑话好笑多了!要不我们还是玩个游戏吧!”

贵人似乎对于突然闯入视线的袁烜兴趣很大,而且袁烜也出人意料的让他觉得好玩。

“不知贵人想玩什么样的游戏?”

别看袁烜现在坐在贵人对面轻松写意,又是喝酒又是玩笑,但他的真实内心却是波澜起伏。

说起玩游戏并不是一时兴起,袁烜是想凭借某个小游戏来观察对面这人。

任何一个游戏不管大小,总有自己的规则,而谁来制定规则,怎样的规则,是否可以更改,又或者对于规则的执行度和遵循度,这些都是构成游戏完整度的绝对重要因素。而一个能规规矩矩玩好小游戏的人,那至少不是个愿意随便破坏规则的人,这能为将来袁烜做事情的时候有个参考。

“我很少玩游戏,要不你说说看,如果我觉得可以的话,就陪你玩吧!”

“贵人,要不我们玩个我老家玩的游戏吧!”

“说来听听!”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做‘真心话,大冒险’,玩法是我们每人手上拿三颗黄豆,之后把手藏在桌底下自己想好左右手各放几颗,开始前把手伸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一起打开左手。

规则是两颗胜一颗,三颗胜两颗,一颗则胜三颗,若是相等则重新再来。

赢的那方可以向输的那方问一个问题,输的那人凭借本心不得撒谎,或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也可以,那就要在能力范围内又不违背自己良心的情况下答应对方做一件事情。”

对方的身份尊贵,他的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和袁烜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那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这明显就是袁烜给他挖的一个坑。

“有趣有趣,我们就玩这个!”

很明显贵人丝毫不觉得这有何不妥,相反,他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游戏,好奇之下巴不得立刻开始。

这一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所有在场的人,大家纷纷转过头来盯着角落里的这一桌。

“嘿哟,各位贵客,今儿个我家里有些事情,所以必须赶紧关门回家,你几位看看是不是差不多了。”

掌柜的出了柜台冲着那边剩下的三桌告了罪,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他们赶紧走。不过这些金陵本地人也不是笨蛋,一看这架势就知道那贵人多半身份尊贵,说不定是个什么巡查使之类的暗访官员。

“掌柜的,我这吃了一半你叫我怎么结账呀!”

“嗨,你老谭也是老主顾了,今天实在对不住,这样吧,改日我把自家的事情解决了,就在店里我请你喝上一杯如何?至于这一顿还结个什么账呀,权当在下赔礼道歉了。”

三桌共十人就这么直接被轰了出去,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在一定的时间内若是他们规规矩矩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就不会有什么发生。若是他们表现的对这个酒楼里的事情感兴趣,或者向有心人诉说,那么肯定会发生些什么,比如意外!

酒楼大门关闭的那一刻,伏青山和伏威已经不可能再有心思吃东西了,虽然手还没有摸到弓,但只要他们想,短短三息内他们能把身上的二十四支箭全部射出去。

但他们自己也知道,对方拼着那三桌不要,没有任何一支箭能射到那个贵人身前一丈的范围。而他们的少主袁烜就在最要命的位置,只要对方愿意,甚至不需要动用那些没有露面的人,就是那个上菜的店小二都能置他于死地。

伏青山很后悔,他应该在感应到危机的第一时间就把少主带走,他承认自己有些托大了,或者说他选择相信见过一面的那个老太监。

让伏青山稍微宽心的是对方似乎并没有恶意,相反还很喜欢少主。少主也真是了得,虽然只是小小年纪,但是以他的聪明才智应该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可即便如此他也能从容以对,甚至还能侃侃而谈,这样的智谋胆略天生就该是鬼谷派的衣钵传人。

一念及此,伏青山决定就算是自己拼死也要把少主送上山,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必须是鬼谷派的少主。

黄豆本不是什么金贵食材,但加了盐炒熟了是味极好的下酒菜,今日贵人点了这道下酒菜。袁烜抓了一大把,从中间选出了最饱满漂亮的三颗,然后把其余的统统晒进了自己的嘴里。贵人没有这般失礼,可同样选了三颗抓在右手手心里。

两人把手藏在桌子底下,或许是第一次玩没有经验,那贵人老爷迟迟没有把手放上来,似乎想要看穿袁烜左手。虽然他只要一个暗示就有人通过各种手段让他把把都赢,但他似乎并没有这么做。

“好了,我已经选好,我们要怎么开,一起打开左手吗?”

“自然!”

说完袁烜张开了左手,把两个黄豆放倒桌面上,然后把左手摊开并翻动手掌,示意自己没有做小动作。不仅如此,他还把右手的哪颗黄豆也展示出来,同样坐着翻手掌的动作。

几乎同一时间,那贵人老爷也把手中的黄豆放在桌子上,然后也摊开手掌示意没有作弊。

袁烜对此很满意,这下意识的动作能说明很多问题,比如规则感,这不是身份决定的,而是基于他内心的世界观、学识、素养和自控能力的综合作用,尤其是他的身份特殊,能下意识的跟着袁烜做这些动作,这已经让袁烜很满意了。

“贵人,不好意思,这一局我赢了!”

袁烜左手两颗,而贵人只有一颗。不过贵人老爷倒是没有气馁,相反他很期待袁烜能问出怎样的问题,是直接问身份,又或者别的什么呢?

“刚刚小子已经把规则说过了,不过因为我是晚辈,一上来就问你问题不太合适,怎么着也要敬你一个回合才行。

所以,我想要不然我这一局向你讨要一样赏赐作为我的奖品。

当然,这和我一开始说的规则有些不同,若是贵人你不同意,那么我还是问问题。”

既然对方遵守规则,那么袁烜就想来个清理范围内的不遵守规则,试探下对方会怎么做。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人们遵守规则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所以对方能不能允许袁烜这样经常突破规则的异类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好在贵人听了袁烜的话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对于无伤大雅的改变他能接受,而且这本身就是袁烜对他的尊重。

“谢过贵人!”

“那不知你想要些什么赏赐,我府中的宝贝可有不少,你可别小家子气要些金银珠宝!”

“贵人说笑了,那些东西我也有些,虽然没有你府上的多,但我这辈子就算是躺着吃也吃不完了。

我的两个护卫今日或许对贵人会有所冲撞,那是因为心系小子的安危,所以请贵人莫要怪罪。他们常年在山里苦惯了,没吃过什么好吃的,我看贵人桌上的这盘酱羊肉不错,要不然就请贵人赐予他祖孙二人享用如何?”

贵人听了袁烜的话哈哈大笑,他现在很满意,这个袁烜总能带给他不一样的惊喜,比如这盘羊肉就足见他对手下人的关心与爱护,小事尚且如此,那大事必定也会尽心竭力。

赐食是有讲究的,古代君王在宴席上会有赏赐自己桌上的食物给宠臣的习惯,同时君王也有在宴席上杀死忤逆臣子的习惯。

后来人们发现,但凡被君王赐食的臣子在那次宴席上就绝对不会被杀。虽然后来的君王基本不在宴席上杀人了,但是君王赐食这个环节就成了臣子争宠的最重要戏码,其激烈程度一点不比后宫撕逼来的轻松。

袁烜讨要一盘羊肉给伏家爷孙,这等于就是给他们讨了两面免死金牌。

“赏!”

贵人很有成人之美的品德,面对袁烜的讨赏他第一时间给了答复,然后行脚商人那一桌走过来一人端起那盘羊肉就送至伏青山那一桌。

伏威是个二愣子,但伏青山什么都知道,他知道这一盘羊肉代表的意思。同时他也知道不管少主是有心收买还是真心相待,总之自己的命已经是他的了。

第119章 与曹穆的第一次会面

第119章与曹穆的第一次会面

游戏继续!

这个猜黄豆的游戏其实和后世的石头剪刀布是一个意思,虽然看上去简单的一塌糊涂,但是所涉及到的东西非常多,比如心理学、统计学、概率学等等!

袁烜其实过来玩游戏不是为了赢的,因为问简单的没有任何意义,问复杂的或是隐秘的他那是嫌命长。

一开始袁烜就是为了输才来的,只有输才能让他获得最大的利益,也只有输才能对得起这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因为现在输是输给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自己只是一个孩子。

第二局开始,袁烜左手上只有一颗黄豆,还好贵人也只有一颗,继续进行。

这个贵人似乎很喜欢一这个数字,或者说这是他们骨子里的执拗,既然如此那袁烜就把三颗黄豆全部放在左手上。

结果很理想,袁烜如愿以偿的输了第二局!

“恭喜贵人守得云开见月明,小子还是有所欠缺,变来变去的最后还是输,不像你稳坐中军。

请问问题吧,小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于实用主义加无神论者的袁烜来说,对自己有利的话就是实话,所以这个保证基本是无效的,当然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点。

“哈哈哈哈,你小子少要的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既然我赢了,那么就该问问题了。你老实告诉我,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神仙?”

求仙问道,千古帝王亦如此,秦皇汉武这样的千古大帝也不能免俗。这个贵人问这个问题不一定是为了自己追求仙道,而是为了从袁烜的口中听到他承认自己的根脚。因为他曾经有想过去深究袁烜的过往,但最后还是下令停止追索,因为他发现那帮人也在探查,所以他不仅停止了,反而在暗中帮着袁烜尽可能的完善他的故事。

“神仙?到底怎样的才是神仙?如果贵人指的是那些能借用神器飞天遁地,甚至登月潜海的人,那些能有毁天灭地威能的人,那的确存在神仙。”

袁烜的前世中,如果以这些为标准的话,那还真是一个神的国度,所以他说这些并没有撒谎,甚至用上测谎仪都没有问题,更别说对方只是通过眼神和表情来判断袁烜话的真假。

“恩,不错,我信你!那我再问你……”

“贵人且慢,你已经问完问题了,如果你还想问,那你必须再赢我一局!”

袁烜果断的打断了他的话,这个最关键的时刻袁烜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只和他讲规矩,只要对方守规矩,那么袁烜将来就尽量不违反规矩。

“哈哈,你说的没错,是我忘记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再来吧!”

“自然可以,不过如果一直这么玩下去的话也挺无趣的,我师父说过,再好吃的东西如果连吃三碗还不停下,那第四碗的滋味就已经称不上美味了,小子深以为然!所以这第三局就当做我们本次游戏的最后一局,贵人看如何?”

“好,就依你小子!”

今日本来就是偶遇,双方的这个游戏都是赚到的,聪明人都懂得在什么时候停止游戏。

第三局,袁烜还是义无反顾的左手抓了三颗黄豆,然后贵人第四次抓了一颗黄豆。

“小子,这次我问的问题有些不好回答了,你最好小心点!我来问你,骂皇帝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身心愉快?我从来都没有试过!”

问完了问题,贵人就那么笑呵呵的盯着袁烜,他想看看袁烜怎么回答!

其实不管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都是大不敬,因为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感觉怎么样”,重点在于“骂皇帝”!就在所有人用戏谑的眼光看着袁烜的时候,他回敬了众人一个戏谑的笑容。

“不好意思,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今后也不会回答!我选择大冒险!”

袁烜的回答让贵人错愕了一下,至于其余众人则是差点抓狂,他们恨得牙根痒痒,要不是袁烜当初的那次答卷他们也不会被骂的那么惨,本想着今天正主来了可以好好整治一番,哪里想到他竟然用一个游戏规则化解掉了。而且如他所言,他今后都不会回答,因为如果那个贵人都放过了这个问题,今后谁还敢提及。

“你,你,我要你做什么大冒险,一个少年人就该好好读书,然后争取早日为国效力。”

贵人被袁烜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一时半会儿哪里想过让袁烜做什么大冒险呀!

“贵人,我提醒你哟,这只是个游戏,结束了我可就不认账了哟!这样吧,小子从家师那里学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给你们变个戏法博贵人一笑。”

“哼,你有那样的惊才绝艳的人物当师父,竟然学了些吃喝玩乐的东西,要不是有造纸和酒精这些东西,你能活的这么逍遥?”

“哎,贵人你可就误会了,我今年也才十一岁,当初师父教我的时候我才是个懵懂贪玩的孩童,哪里能学到什么!再说了我师父闲云野鹤的性子,能期待他教出来的徒弟能有多勤奋好学。不过说真的,若是我能知道有今日,一定把我师父吹拉弹唱的本事学到来,也不至于在青楼里看着人家姑娘弹琴只有羡慕的份。”

“住嘴,你还好意思说青楼,你可真是了得呀,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青楼大家争着请的贵客,哪里还需要那些虚的,瞧你那点出息!

别扯远了,既然规则说你可以不回答,那便不回答吧,但是你变的戏法若是不好看,那说不得我要替你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贵人觉得很奇怪,若是别人在他面前敢这样说话,说不定自己早就大发雷霆了,偏偏这小子嘻嘻哈哈每个正形反而让自己心情舒畅。

“我的这个戏法呀,保证贵人你喜欢!不过这个戏法需要一些道具,说不得还要你帮忙寻来!”

“掌柜的,你过来听听这小子有什么需要的道具,你立刻去给他寻来,另外去找根藤条来,如果戏法不精彩,那可就别怪我下手黑了。”

袁烜才不怕他的藤条,今日自己是交考卷的,若是考了满分也要挨打,那才叫没天理呢!

“掌柜的,劳烦你给我准备一口石磨,五只干净的大木桶,准备几张干净的细麻布,一只大些的漏斗,还要细小的木炭,最好是柳木枝的木炭,还要锅和灶台,所有东西准备好就送去厨房吧,等下我就在哪里变戏法!”

找掌柜的要的道具,袁烜有回过头来嬉皮笑脸的冲着贵人讨要另一样东西。

“贵人,还有样最关键的东西需要你赏赐给我一些,这东西掌柜的没有!”

贵人一头雾水,其他人也莫名其妙,这变个戏法怎么还要作怪,难道这小子真的恃宠而骄了?

“说吧,什么东西还得我赏赐给你?”

“人人都说北地苦寒,却不知那里处处是宝,尤其是那里有许许多多的盐矿。贵人你也知道这盐有多金贵,但是很可惜那些矿盐却有剧毒不能被人所用,只能任凭他被野马牲畜舔舐。

我这个戏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那些有剧毒的矿盐变成可以常人可以使用的细盐,比现在任何一种盐更好的精盐。

所以我要讨要的东西就是北地的矿盐,这东西别人没有,但我想贵人你富有天下,这种东西应该随身带了些吧!”

平地起惊雷,袁烜的话让现场所有人双眼放光浑身发抖!

本来还准备和袁烜演戏的众人再也演不下去了,随着那贵人的一挥手,整个酒楼厅堂里的人迅速起身站在各处,显然他们加强了内部的警戒,袁烜相信此时就算是进来一只蚊子都会被拍死。

刚刚还能坐着,但当老不死的无声无息的站在贵人身后的时候,之前还糊了一层窗户纸的身份就被彻底捅破了。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袁烜不知道应该继续装傻,还是马上纳头便拜,总之他就那么傻乎乎的站着看向曹穆。

“装什么傻,还不赶紧拜见陛下!”

老不死的实在忍不住了,这要是换个人他多半已经打得对方跪下了,偏偏这小子马上要变戏法不能下手。

“草民袁烜拜见陛下,愿吾皇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代,一统天下!”

袁烜只知道拜见皇帝的话每个朝代都不一样,具体这个时期的是什么他也没经验,所以只有用大家都喜欢的来,反正先糊弄着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忍不住哄堂大笑,这小子这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小子,你师父和老师都没叫过你见驾礼节吗?你倒是说说,从什么时候认出朕的身份的?”

“呵呵,陛下你身上的气质好比夜空里的皓月,白日里的骄阳,那随便放在哪里都是……”

“你要是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朕先赏赐你一顿板子!”

袁烜从善如流的闭了嘴,看来这曹穆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关键时刻还是规矩些比较好。

“回禀陛下,一开始没认出来,但是当我两个侍卫出现并解下大弓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一些端倪,再等你邀请我喝酒之后,我就基本认定了!”

“哦?我白龙鱼服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这次短短两炷香的时间就被你识破了?”

“事实也不难发现!昨日老不死的,就是你身后这位公公他突然很不负责任的离我而去,当时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能舍弃我这么一个需要保护的少年英才,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有更重要的人需要他保护。

还有,刚刚和我一起前来的那个少年乃是谢家的嫡公子谢玄,他刚刚被清流公主……”

“这个事情朕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再说!”

曹穆的脸色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他对于自己那个外甥女和妹夫的事情也无语到了极点。

“是,草民不说便是!只是刘驸马说过要去帮两人把婚书定了,还说今天就能搞定。清流公主的身份不同于其他的公主,能为她婚事作主的只有陛下你,所以当时草民就想陛下应该是来了金陵。

另外,刚刚我进来发现靠近你的这四桌很有讲究,因为三桌完全是把这一桌护卫起来了。卖艺的因为怕惹上麻烦,所以他们的兵器是不开刃的。行脚商人虽然衣着样式和武器都不同,就连快靴也换成了普通的鞋子,但问题就出在鞋子上,太干净了,哪有行脚商人穿这么干净的鞋的。

还有呀,除了陛下这一桌,其他三桌竟然只有菜没有酒,这不是很可疑吗?

而我的两个护卫出现的时候又说明一个问题,这里有不止一位武宗实力的高手,这引起了他的强烈不安,所以他才会现身。而在他爷孙两个现身后,这边四桌丝毫不为所动,甚至都没人现身,这就说明这边有绝对的实力碾压,所以才不担心。

到了这里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陛下的身份了,不过最终确信的还是陛下的一些下意识的习惯,比如你自称牧老爷,而后面你又没用类似‘牧某’这样的称呼,这说明是当时就是情急之下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而这种下意识取的名字往往会从自己的名讳中找个字来说。

还有,你是天下第一人,所选的黄豆自然每次都是一!

如果说这些都还只是猜想的话,那每一盘子菜上来都由一位大将军先尝一筷子就很有意思了,关键这位大将军还不是这一桌最大的那个人。那陛下的身份不就昭然若揭了吗?”

说到这,刚刚给袁烜让位置的那汉子不解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大将军的?”

“你腰间的这把佩刀和越国公腰间的是出自同一位大师的手艺,当初在合肥太守府我和没少看见,据越国公说另一把刀的主人是他的好兄弟,荣国公镇东大将军郭锋。”

袁烜把所有他想到的点都分析出来,众人发现原来自己的漏洞这么多,行脚商人里的那个领头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来,他清楚若是这少年是潜龙的人,自己今天将会被满门抄斩。

“不错,观察细微,分析也很缜密,这件事姑且放过你。矿盐我还真的带来了半车,若是你的戏法变得不够精彩,一顿藤条你依然跑不了!”

第120章 制盐与卖盐

第120章制盐与卖盐

给矿盐做脱毒处理的实验涉及的是物理和化学的综合知识,这本身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学问,但这里是大魏,格物被认为是世间最神秘的学问。

什么是格物?格物一词最早出现在《礼记大学》“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意为探究事物的道理纠正人的行为!

格物致知,是中国古代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概念,乃是儒家专门研究“物之理”的学科,算是儒学的一个分支。只是很可惜,因为格物要涉及许多的具体操作,会需要了解很多的农、工、甚至是商方面的学问,这是骄傲的儒家的学子看不上的,所以这门伟大学科在战国后期就被儒家所抛弃了。

然而,袁烜对于格物有自己的看法。所谓格物应该是前世他所知的所有自然科学的统称,包括物理、化学、生物、医药学、天文学,甚至是水力学和建筑学等等!

大魏人不知道下雨是格物,挑水是格物,烧饭是格物,就连放个屁其实都有格物的大道理在里面。他们狭隘且固执的认为,像是袁烜现在所做的这种伟大的尝试才叫做格物,才配叫格物。

“荣国公,其实这些真的不用你亲自来的,随便叫个有些力气的侍卫都可以的!”

四大镇国将军,这是曹穆当年潜邸时期的四个武职亲信,天下历来有郭锋憨,曹策儒,齐垠忠,夏乔猛的说法。如今袁烜已经见过三位大将军了,如果说齐垠和夏乔的特点还不明显,那么对于郭锋的这个憨字,袁烜十二分的认同。

袁烜说换个人来打下手并不是关爱这位荣国公,而是嫌弃他做事毛手毛脚。用小锤子把整块的盐矿砸成小块,然后倒进石磨里,袁烜要的是把这些矿盐磨成粉末,而不是变成粉尘。

郭锋硬是不听,他觉得这种伟大的试验就该有轰轰烈烈的事情发生,他看了这些工具,觉得唯一有可能轰轰烈烈的就只有这个石磨了,于是非要自己亲自来转动石磨。

只是他转的痛快,却是不能让人继续添加进石磨眼,他转的是空磨不说,还把那些磨好的矿盐粉末给转的扬起了粉尘。

袁烜的劝阻不仅没有起到作用,那郭锋转的更起劲了,憨傻的笑容似乎在告诉袁烜自己才是最有力气的那个。

好在曹穆也受不了了,所以一脚把郭锋给踹开了,然后马上就有內侍上前轻轻的转动起来。

这个太监的年级不大,长得有些像是袁烜前世的某个流量鲜肉般清秀,但是那手指的关节很明显是练武练的,说不定还是老不死的门下,这让袁烜立刻有了些好感。

深褐色的矿盐粉末从石磨走边处缓缓溢出,另一名小內侍在袁烜的吩咐下拿着干净的笤帚把粉末扫进木桶里。

一连磨碎了八斤的矿盐,然后桶里一边加水一边搅拌,直到再也看不见一颗完整的颗粒,这意味着矿盐全部溶解进了水里了。

再找来几个差不多大小的桶,就倒进下一个蒙了密麻布的木桶。倒完之后大家发现麻布上全是灰褐色的东西,看上去很是邪乎,而揭开麻布后,刚刚还是深褐色的盐水竟然变淡了不少,但颜色依然鲜艳。

第三个木桶口上在绑上双层麻布,然后是三层,再是四层,如此重复再三。等到第四层麻布被揭开之后,木桶里的盐水基本已经完成了脱毒。但是此时的盐水一定还是非常苦涩,想要干净清爽的盐还需要进一步提纯。

六层紧密的麻布包着柳木枝子烧的木炭,一小包一小包的把掌柜的新买的大漏斗塞的满满当当。灶台上方搭了个简易的木架子,把漏斗固定好,然后把木桶里的盐水缓缓的倒进漏斗,然后无色透明的盐水淅淅沥沥的流进了锅里。

清澈见底的盐水和一开始浑浊的深褐色溶液完全是两个品相,若不是这么多双眼睛看见,谁能相信。

一直坐在椅子上旁观的曹穆已经起身了,他已经确定袁烜真的会制盐,而且一定是更好的盐。

当漏斗里的盐水不是流下来,而是滴下来的时候,袁烜吩咐点火加柴。郭锋自告奋勇的要去灶后看惯炉火,这关键时刻曹穆终于没有允许,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由那个掌柜的亲自来做。

做到了这一步基本就不用忙活什么了,袁烜悠哉悠哉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时不时的瞄了锅里一眼就当是在监工。

“这样就能出盐?”

曹穆就算是心性再好此时也忍不住发问,因为这东西对于大魏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

袁烜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抓着刚刚曹穆座位边小几上的不知名糕点品尝起来,这一时半会的卡在喉咙上回答不了曹穆的问题,刚要喝口水顺顺喉咙,背上被人一拍,袁烜差点把自己的肺咳出来。

一看就知道是老不死的下的黑手,他或许是在告诫自己出盐之前不要太放肆。

“陛下稍候,只要这锅水烧干了自然就能出盐!”

于是这个庞大帝国的皇帝平生第一次关心炉膛的火是不是很旺,还亲自捡了一块劈柴到炉膛边。

看着沸腾的盐水不停的翻腾冒起气泡,所有人都像是被提着脖子的鸡看向锅里,然后保持这个姿势等待水干。

一锅水变成了半锅,半锅再变成半半锅,这时候原本清澈的盐水变成乳白色的液体,然后越来越白,锅的边缘往下尽是一层白白的痕迹,并且越是底下越浓密。

“出盐了!”

锅底已经有大块大块的盐了,这让郭锋忍不住叫出了声,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犯了傻,紧紧的捂着了嘴巴不再言语,只是那两只大眼睛越瞪越大,仿佛它们也在呐喊一样。

“撤火!”

当锅里只有最后一点水的时候,袁烜果断下令撤火,炉膛里的余炭和铁锅的余温足够把这些水烘干。

没等袁烜验收,他就被一群人挤出了灶台范围,那里现在已经成了禁地。

老不死的抓起一小块轻轻一捏,然后那块盐就变成了一搓粉末。

老不死的用手指来感受,郭锋就豪爽多了,他直接掰下一小块直接丢进了嘴里,然后他的脸就变得精彩了。笑不是笑,哭也不是哭,看上去更像是痛苦的抽搐,只是依然不舍得把那一小块盐吐出来。

曹穆的手指在锅里轻轻一蘸,然后在舌头上轻轻一舔。很咸,很涩,但就是不会苦!

这是盐的味道!

“天降祥瑞,我大魏国注定万世永昌!”

曹穆张开双手哈哈大笑,似乎眼前的这点盐就让他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恭喜皇上!”

所有人齐齐下跪大礼参拜,而且说得那叫一个整齐。袁烜有些懵逼,这好好的怎么又要跪了。

不过别人都跪了自己不跪似乎说不过去,所以也赶紧跪下表示恭喜。可袁烜心里那可真是苦涩,狗屁的天降祥瑞,还不是自己这个后世人带来的福利,至于恭喜也应该恭喜自己即将获赏才是!

众人起身后,掌柜的小心翼翼的把锅里晶莹的盐块取出装盆,只是略微拿锤子一砸,盐块就变成了细细的盐粒,模样说不出的让人喜欢。

三斤七两,掌柜的当着曹穆的面把收集起来的盐称了重量,然后包括曹穆在内的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八斤矿盐能出三斤七两的无毒精盐,而且还没用用到什么其他的贵重神物来制作,这个过程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一斤盐市价是两百文,这还是江淮和洛阳地区的价格,若是偏远些的地方更高,据说蜀中最高时候买到了五百文还是有价无市,那些私盐商人黑了心肠,只顾着自己发财,全然不顾百姓缺盐是如何困苦。

如今好了,袁烜你献出制盐秘法,从今往后我大魏再无缺盐之忧,朕倒要看看那些世家还怎么用盐道掣肘朕的政令。”

不像是刚刚的欣喜若狂,此时的曹穆更像是一条张牙舞爪的猛虎,而这盐就是他新长出来的翅膀。

“陛下,不知你为这新盐定价几何?”

袁烜必须在这个时候把盐价给敲死,他可是和田家还有个交易,万一曹穆一拍脑袋定高了,那袁烜岂不是只能捏着鼻子赔钱给田家。

曹穆可能是没想到袁烜会在自己雄姿勃发的时候问这么不上道的问题,所以显得有些不高兴。

“定什么价有什么问题吗?”

“陛下,当初家师发明这制盐之法想的也是有朝一日人让天下人都能吃的上盐,若是和以前一个价,恐怕有违我师父的初衷。

当然,更吃亏的还是陛下!”

听袁烜这么一说,曹穆倒是来了兴趣。

“哦?朕又如何会吃亏了?”

曹穆这么一问,他身后的老不死的暗暗感叹,袁小子多半又要开始卖弄了,然后他又能说服所有人。

“陛下,刚刚制盐的全过程你也看到了,这三斤七两盐的原料是北地的矿盐,可以说几乎是没有成本的,只要陛下一道令下,全天下的有毒矿盐都能收归国有,这甚至没有任何人会反对!

再有就是这些设备都是可以反复使用的,就算是人工和柴火,甚至是铁锅的损耗,这些统统加在一起应该也不超过五文钱已经的成本。

如果要说成本,最主要的应该是运输!好在陛下你富有天下,我大魏的用这个方法能制盐的盐矿遍布全国,所以运输这块实际上也不是问题。

既然成本如此之低,就算是不卖高价也能有暴利可图!

再者,之前我大魏的盐一半在朝廷的掌握,一半归暗地里的盐帮所有,而盐帮是怎样的背景陛下想必比我更清楚。如果我们卖了高价,那就是给盐帮继续生存的空间与土壤,起不到打击的作用。

然后,盐自古就是暴利,同时也是贪污腐败的重灾区,精盐的问世必定会有一大批新的与盐有关的官员,到时候难免有些不法之徒!

最后,如果精盐还是高价,甚至更高价,那贫苦百姓依然吃不起,他们的体质不能得到改善,我大魏也难以找到更好的兵员。”

袁烜说了这几点,本来还想再胡说八道几条,结果曹穆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问道。

“那你说说该如何定价?”

“陛下,小子觉得在定价之前,我们应该先开放盐市!”

“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准许私人可以合法卖盐,当然必须是在大魏境内,私自贩盐出境者还是老规矩杀无赦。

只要国内开放盐市,陛下只要下令他们只能在朝廷的盐场或下辖机构进货,然后卖价也不得超过陛下所定的最高限度。此举最关键的作用在于把盐税清楚明白的掌控在朝廷手中。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就断了盐帮的货源与渠道,朝廷就能把所有盐道握在手中,盐帮就没了生存的土壤。而没有暴利,盐帮就没了生存的空间。如此一来破坏各地治安的盐帮也将自动解散!

当然,朝廷收拢了市场,降低了成本并没有损失利益,相反税收这块还会因为市场扩大变得更为丰厚。

除了朝廷,得利的还有百姓,他们能以低价买到上好的精盐,不仅是从改善体质上有利于大魏兵员的征召,盐也能更好的储存食物,可以给百姓更多的选择。

所以小子才说盐不能定高价,而且必须让百姓参与其中,允许小商小户开店卖盐,如此得利的是陛下,是朝廷,是天下百姓!

所以,请陛下三思!”

袁烜说完便拜服于地,曹穆虽然很好说话,但是万一受不住暴力诱惑做杀鸡取卵的事情,第一个吃亏的还是袁烜。

曹穆看着跪在地上的袁烜,心中满意他的分析,同时也为他为民着想这一点很欣赏。但偏偏他的所有设定中自己竟然是那个目光短浅的愚蠢皇帝,想到这一点曹穆就有些牙痒痒!

藤条抽在屁股上的声音很清脆,虽然只有一声,但随之而来的惨嚎却是那么嘹亮!

第121章 五洲四书院

第121章五洲四书院

天还蒙蒙亮,屁股上疼了一晚上没有睡好的袁烜被夏斌拖起了床。今天是“千诗文会”的第一天,第一次参与其中的庐阳书院众人早早的就起了床,袁烜下楼的时候他们已经吃完了早餐就等夫子带队出发了。

“夫子早!”

学子们不断起身向袁烜行礼,这几日金陵城中最风光的才子就要数袁烜了,这让第一次参与“千诗文会”的庐阳书院众人充满了期待,他们不求自己有多风光,只要在袁烜的光辉下能被照耀就足够了。

当然,有了昨晚袁烜的言传身教,那些普通的学子自然不会被埋没!

“夫子,这是店家特意为我们准备的鸡子,夫子请享用!”

一碗白粥一枚鸡子,范谦恭恭敬敬的端到了袁烜的面前,袁烜心安理得的接过然后吃了起来,这是作为夫子的特权。

赵琦和薛义并不住在东城客栈,他们自有金陵的好友招待,也就是说如今这里袁烜最大。

“夫子,今日是我庐阳书院有史以来第一次参与‘千诗文会’,我们不如夫子见多识广,未免我们见识不足闹了笑话,请夫子就今日的盛会训话一番。”

活动举办前请领导发言指导工作,这种模式袁烜很熟悉,他没想到如今自己也有这样的机会,更没想到范谦有这样的玲珑心思,不禁高看他一样。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光是他有这个意识看来将来一定能吃的开。

袁烜也不客气,反正自己如今已经是夫子了,为庐阳书院做些贡献也未尝不可。

“那好吧,我就简单说几句!”

袁烜一开口就是前世最经典的领导开场白,当然他是真的想要简单说几句。

“这个‘千诗文会’你们千万别看的多么高端大气上档次,你们就把这两天当成是参加一个大型的酒会。

没错,就是酒会,高兴的时候就喝喝酒唱唱歌,如果有了兴致就吟诗作赋或者抚琴吹箫都行。总之,这就是比谁更高傲,比谁更狂妄的一场游戏!

如果有人向你们发起挑战,能不接就不接,接了的话能赢一定要赢得夸张,不能赢就从一开始不要用全力,总之要让别人有种对方就算赢了也只是因为你没有专心的错觉。

另外,昨晚教会你们的只要掌握好,我保准你们个个露脸!

都听懂了吗?”

袁烜的训话已经迎来了一片笑声,所有人都没想到夫子竟然这么风趣。不过袁烜的训话效果很明显,因为学子们已经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了,对于他们来说“千诗文会”也不过就是夫子嘴里的游戏。

而袁夫子在他们看来就是最会玩游戏的人!

众人出了门,万钱商行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外了,这次前来迎接的还是贾三,只是他今日的态度比之接船那日要恭敬的多,尤其是看到袁烜的时候,他的腰板不自觉的就有些弯曲。

……

玄武湖并不算很大,方圆约莫五里,却有着“金陵明珠”的美称,宋人欧阳修曾有“金陵莫美于后湖,钱塘莫美于西湖”的感叹,玄武湖为皇家风景园林,亦为文化胜地,历代的文人骚客和政要名流都曾在此留下身影和典故,皆为后人传为美谈。

玄武湖上有五洲,分别是环洲、樱洲、菱洲、梁洲和翠洲。其中梁洲在北,菱洲在南,翠洲在东,而环洲和她怀里的樱洲则在西边。这五洲洲洲堤桥相通,浑然一体,处处有山有水,其上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巧妙结合,算是最典型的江南园林。

经过几天的封闭布置,今天的玄武湖披红挂绿一派喜庆,五洲之上更是十步之内必有笔墨纸砚和琴棋书画这些文华风雅之物。

袁烜他们来到玄武湖的时候已经发现到处都是人了,今日的玄武湖并不禁止游人上五洲,相反只要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越热闹越好,因为这是大魏朝向天下人宣扬文治教化的大好机会,也是文人的狂欢。

庐阳书院来的并不是最早的,汉江书院的学子们已经到了。他们今年的野心很大,力压两大书院中的其中一个是他们的目标,当然庐阳书院完全不在他们的视线内,因为除了一个袁烜他们看不出其他人的水平在哪里。

“袁公子请看,今年的‘千诗文会’在这里举办,汉江书院占据翠洲,沧澜书院作为东道主占据环洲,梁洲归属于钱塘书院,菱洲则是庐阳书院的地方。

中间的樱洲是今年的十大评审点评和休息的地方,环洲北边那一块环樱堤(后世的莲花广场)将会作为四大花魁候选的表演区域。

届时除了樱洲只有参与文会的学子和文会的组织者能上去,游人只能在四洲上游玩欣赏。

袁公子身份尊贵,我家老爷说了,袁公子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穿有万钱商行服饰的伙计。”

通过贾三的诉说,袁烜才发现原来五洲已经被完美的分配好了。

既然是捧花魁候选人,那么谁和花魁最接近自然最有优势,这一点来说沧澜书院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因为花魁就在他们的环洲,也就是后世“莲花广场”的那个区域。除了和四大候选人接近,十大评委也在他们的环绕里,可以说他们把天时地利都占据了。

梁洲的地理位置哨逊色于环洲,但也是第二好的了,他们距离四大花魁候选也只是一个堤桥而已,所以给了天下四大书院之一钱塘书院也说得过去。

相比之下翠洲和菱洲就相对要差上一些,毕竟他们远离评审,更远离四大花魁候选人,能调动气氛的除了精彩的作品别无他物。

虽然庐阳书院被分配到了菱洲,但贾三却把他们迎到了樱洲之上,因为“千诗文会”正式开始之前众学子需要参拜评审,同时还要同四位花魁候选正式结成同盟,等到最后哪位花魁胜出,那么他身后的书院同样会被判定为这一届的“千诗文会”最优书院。

樱洲上汉江书院的学子已经全部到位,看见袁烜领着庐阳书院的人来了并不起身,只是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双方因为之前就有所接触,而且还有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这会儿见面能点头致意就算是文人间的礼节了。

如果说这两所书院之间是略有嫌隙的话,那么庐阳书院和另外两所书院可谓毫无交集,但庐阳书院却是最不受人待见的书院。

“哎呀呀,怎么这么远都能闻到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原来是一帮子乡巴佬呀!”

远远的传来一阵讥讽声,随后便是一阵狂笑附和。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约莫四五十人走了过来,为首那人少年走路轻浮脸色苍白,完全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为首的这人便是弘农杨氏的公子杨殿,也是金陵太守杨贤的嫡长子!他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却并无才学,真正有才学的是他身后的那四个,他们号称金陵四大才子,个个才学惊人,据说国子监祭酒杨度大人前几天考较他的学问之后都邀请他们去国子监备考会试,并且一应花销由国子监负担,还答应帮他们扬名写荐书。”

“杨殿,你可要说清楚呀!对面有范阳卢氏的公子,他可算不上乡巴佬。另外,还有我的几个兄弟也在里面,如果你说他们是乡巴佬就等于是在打我的脸,我的脸虽然不值钱,但也不是你能打的!”

队伍的最后面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然后邓乔带着卢奇、钱通和公孙洛闪亮登场,只不过他们四个并没有穿统一的沧澜书院的院服,花花绿绿的就像是四只花鹦鹉。

这花花大少四人组也不知道为什么和杨殿那个纨绔尿不到一个壶里,平日里两帮人在沧澜书院闹得鸡飞狗跳的,但因为彼此的家世身份都差不多,所以也斗得个旗鼓相当。

“哼,就你们四个连举人都考不上的废物能交到怎样的兄弟,莫不是青楼里喝醉了酒认只龟公做兄弟吧!哈哈哈哈…”

杨殿也不是个嘴上吃亏的主,在他看来金陵就是他杨家的后花园,评审们没来,他先来个以势压人最是合适不过。

庐阳书院和汉江书院的学子群情鼎沸,他们没想到一来就会受到这样的羞辱。

不过倒也有不惧的,汉江书院方面那卢氏两兄弟自顾自的喝着自己的茶,似乎前面的这群人就是一群跳梁小丑。

庐阳书院这边袁烜和夏斌以及赵川正在商议着什么,对于杨殿的话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倒是邓乔等人来了他们才抬起头来。

“胖子,快过来,等下有什么乐子,赶紧的过来商议商议!”

夏斌挥手示意邓乔四人过来,一点也没有受到杨殿的影响。

杨殿身后一个学子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似乎在告诉他夏斌的身份。杨殿刚要拱手打个招呼,却是发现死对头邓乔等人冲着他们过去了,所以马上把手放了下来,眼中的怒火烧向了袁烜和邓乔的那个小圈子,心中暗暗发誓等下要让他们出个大丑。

“杨兄因何站在此处不上进去?”

前几日经过长辈的介绍,杨殿和王凝之认识了彼此,一番交流下来发现彼此就像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从品行爱好到欣赏美女的眼光都一模一样,关键是他们欣赏柔美男子的目光都是出奇的相似。

从此他们就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这次“千诗文会”他们已经达成了同盟,一个捧苏小小,一个捧问心,花魁大赛后一起纳妾,并且约定半年后把问心和苏小小送给彼此,这种送小妾的做法在文人之间很是风行,甚至已经成了一种美谈。

“王兄你可来晚了,一群莫名其妙的乡下人进了这里,搞得乌烟瘴气的,这次‘千诗文会’的举办我很是忧虑呀!”

“忧虑你可以回家呀!又没人逼着你来,老鼠屎!”

不待王凝之接话,钱塘书院的队伍中一个声音响起。这丝毫不给杨殿面子的话立刻把他这个地头蛇激怒了,挽起袖子就要找回场子。

“那个不开眼的王八羔子胆敢欺辱小爷?”

面对气势汹汹的杨殿,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然后他看到一个闪瞎眼的场景。

昨日里谢玄见到大伯,他也试图过反抗,试图过抗争,但大伯以家族大义为由,又说他看了人家女子的身子,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就不认他是谢家人。

谢玄不是贪图谢家的身份,但是谢家却有他割舍不下的一切,再加上他的确看了刘晗珊的身子,最后谢道韫的劝说成了压垮谢玄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玄同意了,不过他的要求是将来成亲后不住在公主府,只住在谢家或者自己的未来的府邸,也就是说他不要尚公主,而是要娶公主!

本来以为要大费周章,没想到大伯当场就承诺没有问题。谢玄有些傻眼了,然后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刘晗珊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谢玄了,她终于有自己的夫君了,虽然还要过几年才能正式成亲,但是先拿到手玩一段时间再说,刘晗珊就是这么想的。

一个英气勃发的少年身上挂着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女,只见她双目盈盈的看着那少年,两眼中尽是温柔,偏偏那少年不解风情的目视前方,一脸的生无可恋。

色鬼杨殿见到刘晗珊的第一眼和他的好兄弟王凝之的反应一模一样,刚要下意识的出言调戏就被两束戏谑的目光盯住了。

“你敢骂老娘的驸马是王八羔子,真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念在你是初犯,老娘也不难为你,你只要跪地求得驸马的原谅,老娘就饶你一条狗命!”

“驸马?小娘子你可知冒充公主是什么罪过?”

公主来金陵他杨殿会不知道?本来还想着怎么整治这两人一番,但急匆匆过来的王凝之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之后,杨殿的脸就垮了下来。

“山水有相逢,今日我杨殿认栽,这就向公主和驸马请罪!”

虽然没有下跪,但杨殿的腰足够弯,头也足够低,世家的公子能屈能伸,比向自己身份高的人低头他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而且那句“山水有相逢”也算是自己的场面话了。

“驸马,你可满意?”

刘晗珊虽然跋扈,但她也知道在金陵想要实际把杨殿怎么样也不现实,所以折辱他的颜面见好就收也就是了。不过她面向谢玄的时候语态完全变了,完全就是一副女屌丝崇拜男神的花痴脸。

“不相干的小角色,谁有功夫和他计较!”

第122章 永安公主华娘子

第122章永安公主华娘子

四种颜色的院服,四个不同的方阵,不过总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

庐阳书院就比较杂了,除了他们本身的青色儒袍之外,还有四只花蝴蝶和谢玄的白色儒袍,当然还有刘晗珊的紫色长裙,总之他们看上去就像是杂乱无章的杂牌军,偏偏在场中又是他们最为吵闹。

借着这个吵闹的时间,袁烜和谢玄以及邓乔躲到一边商议事情,给他们把风的是刘晗珊,于是所有人都知道那里不能去。

“姐姐会和伯父一起过来,伯父的亲军也会护卫姐姐的周全。但是以我对王凝之的了解,他不会轻易的放弃,很可能他会有些新的猫腻。”

“袁烜,我老子以前的副将一会儿会在这里和花魁那边来回巡视,他身后跟着的最后两个侍卫是我安排的人,我已经提前打好招呼了,到时候你只要按照之前的暗号就能支使他们,接应的人都准备好了。

和谢玄说的一样,我送到米伟身边的人回报说行动继续,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具体,只是这次准备的药很歹毒,不需要服用入体,据说只要迎风吹到身上就能令人发情。”

听了胖子的话,袁烜和谢玄都恨得直咬牙。

“不管如何,谢玄你不要让你姐姐离开你的视线,而我会时刻关注王凝之,邓乔米伟那边就交给你。”

三人商议的差不多的时候,一大群人在兵士的护卫下走上了樱洲,正向着这边走来。

“评审来了!”

本次金陵的“千诗文会”堪称最有含金量的一次文会,除了四位花魁候选人足够惊艳之外,最具有看点的就要数十大评审了。

目前已知的评审中个个都是名震天下的人物,据说好几位原本定好的评审因为有大人物来了,自惭形秽之下主动让贤。所以评审来时在场的所有学子统统拱手相迎,为的不仅仅是留个好印象,更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尊重。

樱洲的最高点上搭了一座高台,台上有十张书案,那就是今日评审们的座位,能做到上面的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评审人选,至少比选书院要严苛的多。

最先登上樱洲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长得慈眉善目,气色也很好。

“那是我外公,弘文馆第一大学士,也是两代帝师,如果算上当今太子的话就是三朝了。”

袁烜见夏斌那副骄傲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当今天下的文宗第一人吴平了,他不仅学问精深,资格更是无人能敌,故而乃是今天的评审第一人无疑。据说他本来是不来的,后来因为听说庐阳书院也会前来参加,于是欣然受邀,也不知道他是想看外孙还是想看那个万金弟子。

第二个登上樱洲的人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他有种独特的气质,介于文武之间,却又完美相融,让人有种想要膜拜的心思。

从钱塘书院中传来一阵欢呼,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男子应该就是千古书圣王羲之了!

第三个登上樱洲的人身材并不高大,甚至看上去有些瘦弱,但他却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将军,当然他的诗文也是千古流传。

谢安不用猜,因为他的身后跟着娉婷袅娜的谢道韫,今天他穿着一袭淡蓝色长裙把他的高贵和俏皮同时衬托出来,让一众才子看的迷了眼。

第四个登上樱洲的人一出现,刘晗珊立马高呼一声“父亲,记得给我的驸马一些优待!”

谢玄已经麻木了,偏偏还不能回嘴,因为刘晗珊说过公开场合敢凶他的话,她会回他一个吻,女流氓的逻辑没得救,这可能是遗传,因为刘安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回了一句,“姑爷好好表现,我看好你!”

第五个登上樱洲的是个老头,头发花白,胡须还是黑色,看样子精力很是旺盛,一副刚正不阿的脸色就像是课堂上的教习。

“那是国子监祭酒杨度,本身是华阴杨氏的大才,据说也是破过知识障的文宗鸿儒!”

紧接着第六个登上樱洲的人袁烜就熟悉了,大锦鲤郭璞,他这个擅写诗文的道士也受到邀请来担任评审。袁烜很好奇他在这个地方会不会有种熟悉的感觉,因为袁烜的前世时空中,玄武湖的环洲上就有郭璞的衣冠冢,也就是郭璞墩这个景点。袁烜决定等下有机会要去问问,说不定能找到什么乐子呢!

紧随郭璞半个身位登上樱洲的人是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光头大和尚,这和尚年纪看上去并不十分大,尤其是剃了胡须就更想年轻,只有慈眉善目的脸上挂着的那两条长眉显示他的年龄应该也不小了。

“白马寺主持了空大师,他的佛法精湛,于儒学也有极深的造诣,时常入宫给皇太后和嫔妃们讲解佛法,另外据说他的武学造诣也很高,只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手。”

若是有眼里高绝的人一定能看出他和郭璞正在暗中比较谁能先登上那第六张评审桌,这是道门与佛门的暗中较量,即使两个自称跳出三界外,不在无形中的高人也不能免俗。

第八个登上樱洲的是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他的出现让沧澜书院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这个杨贤也好意思做评审,说不得今天学问最差的应该就是他了。”

邓乔一点面子都不给,不过他的话应该也没错,若是论起才学,杨贤却是不够,但作为地方父母官,他做评审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杨贤过后登上樱洲的是个披散着头发的中年文士,他一身的儒服浆洗的已经有些泛白了,但穿在他身上却是有种别样的风采。袁烜能想到的只有四个字,怀才不遇!

“这位先生乃是我伯父的好友,是真正的狂生孙绰,别看他不修边幅,但家中有钱着呢,只是不愿意打扮自己。他的书法不输王书圣,只是因为没有自成一体,所以输了半筹,而且他的诗才和学问都是当今顶尖的,我伯父都说若不是孙先生性子执拗,可为国之柱石!”

袁烜不记得孙绰这号人,但是能的谢安如此夸赞的人,想必一定是有大才之辈。

一连上了九位评审,个个来头惊人,庐阳书院的学子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狂热的心了。之前他们认为赵琦这样的文宗大儒已经很了不得了,现在才发现远非如此,至少坐上评审位的就没有他赵琦的事,倒不是学问不够,而是很多东西不光要学问,资历、身份、地位一样都不能缺!

就在所有人都好奇这第十位评审是何方神圣之时,一老一少两名女子登上了樱洲。

走在前面的那名少女身着藏青色长袍,也没有如同其他少女那样在腰上系腰带,而是就让那长袍直直的垂下来,似乎想要遮住他挺拔的某处。漆黑的长发简单挽了个发髻,上面擦着一支乌木簪子自然的搭在肩上。清澈明亮的双眸透着坚毅和顽强,弯弯的柳眉配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然而这样一个有着惊人容貌的少女却没有一身让人称道的皮肤,不是白里透红,也不是天然的粉红,而是有着一身淡淡的古铜色肌肤。

除了这些,少女行走时手中的那把短剑也格外显眼,因为这世间出门拿剑的女子终究还是少数。

这个少女给人一种错觉,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她,呵护她,因为总能在他的身上看到经历风雨之后的那种沧桑,那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经历的。可同时她手中的短剑却又告诉所有人,她需要的可不是什么同情怜悯!

少女的身后跟着一个老妪,衣着打扮和少女一模一样,就连发式都是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很老,手中的剑也要更长一些。

两人就这样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高台,走向属于她的位置。

她是第十位评审,实际上只要她点头,他的名次还能更高些,但是因为年龄的关系她自请第十位登台,反正今天她来也只是为了见一个人,仅次而已!

“她是谁?”

“这姑娘是谁?”

“这小妞是谁?”

很多人在问,但是没有人知道!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至少学子中就有人猜到了,只是距离上次见面又过了几年,他已经有些记不得她的样貌变化了,因为又变漂亮了。少女虽然越来越美变化很大,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老妪变化除了皮肤更松弛,白发更白了之外,其余的还是变化不大。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姑娘就是华娘子!”

“山门中人和世俗的纽带,神医门当代门主华娘子?”

“没错,就是华娘子!”

夏斌之所以现在这么确定,那是因为就连他外公都起身向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行礼,这天下能当得起吴平行礼的小姑娘只有一个,那必定就是华娘子!

众人听说这就是有天下第一奇女子之称的华娘子,整个会场都震动了,就连禁止入樱洲的那些普通游人也高声呼喊“华娘子!”

狂热的不仅仅是外场,内场的学子们也狂热的高呼“华娘子”,这和给自己长辈的欢呼完全不同,这是真正的崇拜与爱慕,哪怕她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女子,因为她真的值得这么被崇拜!

没有人发现袁烜的不对劲,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嘴巴因为震惊也久久不能闭合,双颊流淌着滚滚热泪而不自知。

袁烜的反应吓坏了旁边的赵川,他不断的摇晃着突然发了癔症的师叔,生怕他在这个时候失了神。

赵川总算把袁烜摇醒了,只是泪眼朦胧的袁烜口中呢喃,赵川靠的近,似乎听到师叔在轻声低喊着什么“原来你也来了这里!”

……

此时在玄武湖边上的一座酒楼最高层,曹穆正一边饮酒一边欣赏眼前的湖景。远处传来“华娘子”的高呼声,曹穆不禁感叹一声。

“民心所向呀!神医门这么多年来活人无数,他们慈悲心思哪里是和尚道士可以比拟。可笑他们一个是天下最富有的和尚,一个是最博学的道士,偏偏名声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来的响亮!”

如果换了一个人有这样的名望,曹穆或许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把他杀了,但神医门不同,他们是最特别的!

“陛下英明,这么好的姑娘当初收为义女并帮她整顿神医门最是合适,只是可惜永安公主从来不让外人知晓她的这个公主身份。”

大内总管冯莫给曹穆斟了一杯酒,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皇帝!

“传令下去,永安公主不能有任何损伤,否则提头来见!”

黑暗中传来一声“诺”,房间里的气氛更加肃杀了!

第123章 “千诗文会”开始

第123章“千诗文会”开始

袁烜的前世有个身家过亿的滞销书作家,他可以玩味“人间不值得”,但更多的人只能做个无名之辈,然后只配感受“生而为人,对不起!”。

人生有很多无奈痛苦,但若说最痛苦的并不是没有爱情或者失去自由,在袁烜看来,最痛苦的莫过于抬头看向星空,发现似乎整个宇宙都和自己格格不入,那种与世界对立的孤独才是最痛苦的!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是任何其余的情感都无法替代的,是无时不刻都笼罩在心头的孤单乌云。

袁烜以为这一生都不可能摆脱这种孤单,或许将来有了孩子,那种从血脉中开始的牵连,然后再辅以前世的思维教育,等孩子也有了独立的人格,那样或许能找到灵魂上的同伴。

直到这一刻,直到华娘子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袁烜才发现或许贼老天并不是对自己一个人残忍。

十位评审坐定,然后上来樱洲的便是各个书院的夫子和领队,赵琦和薛义浪了几天也终于现身,和他们同来的还有高柔等一大批文士。

众学子在自家夫子的带领下向着高台遥遥一拜,等于是认同了他们的评审资格。

没有啰里吧嗦的开场白,也没有隆重的开幕式表演,有的只是一声沉闷而响亮的鼓声。

夫子们统统留在樱洲狂欢,这里据说有很多文人的游戏,至于士子则必须自己去把“千诗文会”办起来,也就是说各书院的荣光就要靠学子们自己去争取了。

“袁烜,走了!赶紧去如意姑娘那里接下‘应贴’!”

邓乔拉着还在流泪的袁烜,然后冲着王凝之的方向努了努嘴。袁烜很快擦干眼泪收拾心情,现在不是找华娘子的最佳时机,他必须先保护好自己最在意的谢道韫,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所谓的“应贴”其实可以理解为代理合同,也就是说这两天的千诗文会中把自己的荣誉交给相对的书院来经营。

走出樱洲,环樱堤上此时四大花魁候选已经坐到了他们所属的亭子上,袁烜恶俗的想,这大概就坐台一词的由来吧!

四个候选人也是按照人气来安排位置的,中间的两个c位亭子毫无疑问归属于问心和苏小小这两个江南名妓,而边上的两个亭子上坐着的是如意和月娥。

今天的四位美人都穿戴一新,每个人都做了精心的打扮,一时间可谓各有千秋。

最先经过的是月娥的亭子,远远的看见他递给卢庚一张画,看来那就是他的“应贴”。不过在亭子下方的一块巨大红绸上,一副月娥跳舞的素描画孤零零的立在上面,她相信这幅从来没有示人的画和那首诗将为自己填色不少。

“这是什么意思?”

袁烜指着那红绸问邓乔这个万事通,还有他的画又是什么情况。

“那面红绸每个候选人都有,稍后我们这些参与‘千诗文会’的学子如果有了好作品就要送去评审哪里,然后有至少两位评审认定是佳作才会被送去相应的候选人那里,再有候选人贴到红绸上供游人和其他学子欣赏观摩。

所以说这两天你若是要为如意姑娘拉人气,只要写几篇传世佳作,然后多多露脸就足够了。”

“就这么简单?”

“什么叫就这么简单?这很简单吗?传世佳作,你注意,是传世佳作,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这四个字!”

邓乔几乎要暴跳如雷了,他自己的才情灵气被自己霍霍光了,现在想要弥补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下半辈子就打算做个纨绔,但这不代表他就不想欣赏美好的东西,而对于诗文这些他除了遗憾就是崇敬,但袁烜的态度让邓乔想当场掐死他。

“诗书文章和丹青妙笔这些还好,那弹琴奏曲或者下棋这样的事情又该如何展示呢?”

“这个很简单,只要你来到这个这个亭子前演奏一番也就是了。”

“那我给月娥姑娘画的画是之前的,难道也能今日拿来用?”

“原则上是可以的,只要评审认定可以就没问题,当然,如果你非要站出来说不准她用,那她也不能用。”

几人继续走,袁烜看见了那个之前没见过面但却已经交恶的问心大家。典型的江南美女,娇小玲珑的身形最是惹人怜爱,她交给杨殿的“应贴”是一副棋,只是没人看见在交接的一瞬间她的青葱玉指在杨殿的手心挠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是也有秋波暗送。

再下边就是那名千古名妓苏小小了,若是论名气,能和评审席上那些大人物相媲美的只有这个钱塘名妓,只是袁烜看来如今她还只是个小女孩,顶多也就是个发育好些的小女孩,一身的稚气未脱,说话做事处处透着股孩子气,或者说傻气更合适。

仅仅是把一张自己写的字递给王凝之的过程她就递了三次,第一次她看到字是面向自己的,于是收了回去重新调转方向,可第二次她又发现自己拿错了,然后马上转身换了一张。

交完了“应贴”的苏小小吐着丁香小舌羞红了脸,但正是这股恰到好处的娇羞模样迷倒众生。每个男人心中都有娇憨的小人儿,而苏小小恰好就是那个能激起男人保护欲的小师妹。

来到最后一个亭子,如意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虽然很多人都想要上去接受那张代表“应贴”的古琴,但是他们知道最有资格的那人应该是袁烜。

袁烜也不避讳,反正自己老婆让帮的人是一定要帮的,既然如此,那就从一开始就发力,把如柳玲珑的事情敲定了就专门盯着王凝之。

“一切有劳袁公子了!”

因为有了谢道韫的关系,所以如意并不担心袁烜不出力,只是他对于袁烜出力之后的效果还不能确定,毕竟今年的才子众多,个个都不是简单人物,甚至还有几个是台上评审的家中晚辈。

“柳姑娘放心,袁烜自当尽力就是!”

袁烜接过柳玲珑送来的古琴,这意味着除非特意说明,否则庐阳书院所有的作品自动归于柳玲珑,也就是如意。

如意带着他的婢女和婆子们一起躬身向庐阳书院的学子们行礼,而袁烜带着众人生生受了这一礼,这是士人该有的荣耀!

“你先去菱洲,王凝之那边不可能现在发动,他需要时机,这个时候他应该是想法子讨好苏小小才对,你放心去做自己的事情,那里我会帮你盯着!”

谢玄必须先回钱塘书院,而且又要照看谢道韫,现在王凝之的事情只有拜托邓乔了。

“我们上菱洲!”

随着袁烜的一声喊,庐阳书院正式开始了第一场的“千诗文会”!

菱洲之上如今游人并不多,因为没有任何作品,也没有四位美人的歌舞,就连声明赫赫的评审也不在这里,由此可见沧澜书院和钱塘书院占据的环洲和梁洲有多大的优势。

不过袁烜作为后世人,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不就是宣传吗,能有多难!前世看了那么多的选秀节目,电视台的炒作手法还是能借用一下的。

既然要人气,那么就要做到一点,那就是雅俗共赏。袁烜做了两手准备,既要让文人士子满意,又要让普通的游人觉得自己也参与其中!

袁烜要让普通人在“千诗文会”上就有一种参与感,让他们从一个普通的看客变成实际的参与者,甚至是决策者!这样一来,文会结束后这种参与感自然而然的会延续到后面的花魁大赛上。

善于弈棋的摆上空棋盘,善于乐器的留下乐器,然后在前面留下一张字条用镇石一压就算了事,再然后整个菱洲再也找不到一个庐阳书院的学子!

地利这一块是死穴,在远离喧嚣热闹的地方很难被关注到,袁烜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菱洲和其他书院的人比斗,要比斗也是庐阳书院的人提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玄武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相比于环洲和梁洲的人头攒动,翠洲和菱洲就显得门可罗雀,但总算还是有人来了。

“我有仙人残谱,若有信心尽可来环樱堤破之,赢了有如意大家亲手调制羹汤一碗!”

一副象棋的残局摆在那里,前面的字条上留下这么一段话,不管是好奇残局还是向往那碗羹汤,总有人会去一探究竟!

不光是象棋,还有一堆乐器前也有字条。

“绝世乐章免费观赏,寻一善琴者,一善萧者,一善歌者,三人为一组演绎,最优者的如意大家亲手誊抄乐谱一篇!”

琴箫合奏,还要有歌者,难道这就是金陵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沧海一声笑》?这种仙曲也能被普通人观赏演奏?不管真假一定要去看看!

负责守卫菱洲的军士很是轻松,他们只要保证游人不乱动棋子,不拿走那两张字条就可以了,至于游人基本上是来了就匆匆跑向环樱堤,而且越是到后面来的人就越少,因为整个玄武湖已经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看着不断涌过来的人群,袁烜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不要发生踩踏事件,要知道大魏朝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一般都是暴力解决,那就有违袁烜的初衷目的了!

好在涌来的人群还是观望的人比较多,而来破残局和观乐谱的人都排着队次序井然。

“好,这一残局有意思,我来试试!”

说话之人乃是金陵当地的才子张舜,曾经也是沧澜书院的高才,虽然今年没参加文会,但还是想着能帮自家书院一把,所以第一个尝试来破三个象棋残局的一个。

本来看好的连环马将军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被蹩了马脚不说,红方直接一个马后炮直接把自己将死了。

输了就要认,张舜起身行了一礼就要看看下一盘残局有何玄妙!

“这位先生请了,今日我庐阳书院有幸帮如意大家扬名,这小小游戏之后劳烦先生帮个忙!”

“不知如何帮法?”

在场围观的众人也都好奇,这庐阳书院的花样真多,似乎比其余三家书院只能看要有趣些。

夏斌一个鼓掌,马上就有如意的几个仆人搬来一匹厚厚的白娟摆在桌案上,展开开头,只见上面写着“应援榜”三个大字。

“先生只要在这上面签上大名,代表你支持如意姑娘,几日后如意姑娘不管是否成了花魁都会为这应援榜上的每个名字感恩祈福!

而且如意大家已经立下宏愿,要以应援榜上每个人的名义捐出铜钱三千贯为金陵鳏寡孤独购置冬衣冬鞋,用于感激金陵城父老乡亲的厚爱!”

张舜抬头看向亭子上的如意姑娘,只见如意姑娘盈盈一礼,她的这个动作无疑就是默认了刚刚夏斌说的话。作为金陵人他没有理由不为这样的事情出力,但是作为沧澜书院的毕业学生,他知道这似乎有些不妥。

就在张舜犹豫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个明亮的女子声音!

“如此善举,我神医门愿第一个为如意大家应援!”

第124章 炒作的手法

第124章炒作的手法

“如此善举,我神医门愿第一个为如意大家应援!”

神医门的华娘子来了,人群转过头去发现果然是那个天下第一奇女子。不仅仅是她,其余的九个评审也都全部过来了。

原来刚刚其余三家书院见到庐阳书院的手段之后顿感不妙,于是他们紧急前往评审那里告状,他们状告庐阳书院违规,把好好的一个文华盛会搞成了街头庙会。

既然有人来举报,那作为评委就需要过去核实,恰好评委中对于袁烜和庐阳书院有兴趣的人大有人在,于是十个评审统统过来了。

华娘子越众而出,她走到那匹白娟前,拿起毛笔就在上面签下“神医门华莹莹”六个字,字体并不是苏小小那种簪花小楷,而是一手漂亮的飞白,飘逸而洒脱。

华娘子用实际行动告诉其余九位评审,不管你们什么态度,反正我支持庐阳书院的做法。

“哈哈哈哈,如此善举我道门也当支持!”

说完郭璞也上前签上自己的名字,不过他这次签的是“道门郭璞”这四个字,现在的他时刻不忘兴盛道门。

老和尚了空怎么可能让郭璞专美于前,于是“佛门了空”也上了应援榜。

杨贤作为金陵的一把手,不管站在怎样的立场,他都没有理由不为这样对金陵有利的善举表示欢迎,于是“杨贤”这个名字也上了应援榜。

已经有四个评审签了名,谢安身后的谢道韫扯着伯父的袖子撒娇,谢安自然知道这个如意的真名叫做柳玲珑,还是故人之女,怎么可能不帮一把,于是他也上前写下“陈郡谢安”的字样。

资格最老的吴平看了看棋局,又看了看忙里忙外的外孙夏斌,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也在上面写了“吴平”两个字。

十个评审已经有六人签了名字,那些本来还准备看好戏的三家书院学子此时哪里还不知道告状失败了。

刘安作为评审今天本来只想看自家女婿的佳作,但考虑到庐阳书院中有不少女婿的好友,如今帮着签个名自然不在话下,于是第七个评审签上了大名。

最后还有王羲之、杨度和孙绰三人还没有签字,王羲之和孙绰是好友,此时他们围在一盘残局前正在研究。

“黑将三步之后就入死地,明显没有活路了!”

“不错,已经陷入死地,但既然这小子敢说红帅不能赢,看来还有玄机!”

李庆已经紧张的要死了,作为合肥府今年中举的最后一名,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好在袁夫子给了他一盘残局,说只要能熟记套路就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可这次来的是两个文坛超级巨匠,他李庆还是不免心虚。

“这样吧,只要你能在十步之内守住不败,那我二人就在那个什么应援榜上签字!”

听说只是守十步,李庆顿时有了底气,按照袁夫子所教的套路,就算走再久都不会败。

“大将军请!”

将军下象棋,这本就是众人所期待看到的场景。只是,结果并不是将军大杀四方,黑将在第三步时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卒子挡了一命,然后黑将竟然在一门炮的掩护下处于不败的境地。

“哈哈,有趣有趣,这是谁想出来的残局?”

“不敢有瞒大将军,这是我庐阳书院的夫子所出的残局,另外两局同样出自夫子之手!”

李庆如实相告,今生能在棋盘上赢过书生王羲之,这足以让李庆吹一辈子牛了。虽然这与后世华夏一个普通乒乓爱好者在乒乓桌上赢过了非洲的长跑奥运冠军是一个性质,但是这不妨碍他们他们继续享受赢了冠军的喜悦。

“袁不缺,这么多长辈来了,你竟然不出来相迎是何道理?”

这些人里和袁烜最熟的就是郭璞,所以他也不客气,另外他这番作态就是要告诉了空大和尚不要枉费心机,袁烜是他一手带到红尘里的,和他有很深的交情,不是你个大和尚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

“诸位长辈恕罪,袁烜正在写一篇杂说,因为不想中途而断,所以只能先写完再出来见礼!”

袁烜在庐阳书院学子的最后边,他此时只能以声示人。

“不错不错,这才是做学问的态度!”

吴平对于袁烜这种坚持写完手中的文章再出来见礼的做法很是赞同,他认为做学问就应该把俗世之物先放一放,如果时时刻刻都想着人情世故,那哪里还能做出纯粹的学问来。

约莫过了半柱香后,袁烜从庐阳书院众人身后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他刚刚书写的一篇杂说。

“袁烜见过诸位长辈!”

其余人的确堪称是长辈,但是当面向华娘子的时候,袁烜明显有些尴尬,毕竟对方的年龄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喊长辈有些奇怪。当然,袁烜巴不得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人在场,他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请教。

除了华娘子,没想到所有的评审都没有走,他们都在等着袁烜的这篇杂说。

“袁烜,老夫国子监祭酒杨度,你的大名我可是早有耳闻了!今日众位评审都已经在如意大家的应援榜上签了大名,唯独还差我一个,若是你这篇杂说能让我满意,我就助如意姑娘来个十全十美如何?”

“定不叫大人失望!”

说完袁烜拱手送上手中的纸张。

“《爱莲说》。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秦称霸后独爱樱花。自刘汉来,世人盛爱桃花。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樱,花之高雅者也;桃花,花之浪漫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樱之爱,秦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桃花之爱,宜乎众矣。”

杨度一口气读完了袁烜稍作改变的《爱莲说》,老头子看着这篇富有深意的杂说,不禁感慨世上多妖孽。

取出自己的私印在这篇《爱莲说》的空白处盖上了章,杨度冲着袁烜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向应援榜写下“国子监杨度”的字样。

接着其余的评审一起过来欣赏袁烜的这篇《爱莲说》,不得不说袁烜选的很妙,尤其是借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特点来美化如意姑娘的处境,又用“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唤起人们对于如意大家的尊重。

“好,此等妙文方为君子之说!”

吴平很高兴这样一个心性高节的少年人能和自己的外孙亲近,又与自己的女婿相交莫逆,更是帮着自己的爱女解决了痛苦,如此大恩焉能不报,此时在言语上帮衬也自是应该,更何况这篇《爱莲说》的确担得起自己的推崇。

“字是好字,瘦而有骨,字态富贵,虽缺少历练,但只要长久以往必成大家!”

王羲之从字上来评说自是无人能驳,他也盖了自己的私章。

很快其他几位评审也都各自说了自己的观点,然后一一盖上了自己的私章。最后轮到华娘子,她对于诗文一道并不擅长,所以能说的不多,但也毫不犹豫的从袖笼里取出一枚小巧的印章盖了上去。

袁烜很失望,他从把这篇《爱莲说》递给了杨度开始就偷偷观察着华娘子,但这篇前世初中学习过,几乎人人都能吟诵几句的《爱莲说》被念出来之后,华娘子竟然毫无反应。

只是长得像而已吗?

真的太像了!这个华娘子和袁烜前世临死前见到的最后那个急诊室的医生太像了。袁烜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那个华医生认真的脸庞,还有他的短发,还有他的白大褂,还有他的工牌上写着“急诊科:华莹莹”。

刚刚已经偷偷看过应援榜上那个名字了,也叫华莹莹,样子也一模一样,可为什么她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只是长得像而已吗?

领略了象棋残局的诡异,欣赏了袁烜的《爱莲说》高洁,众位评审对于《沧海一声笑》的期待值更高了。

很快,第一个三人组组合完毕,吴平抚琴,谢安吹箫,郭璞高歌,三人虽是第一次合作,但因为此曲融合了后世流行乐的元素,特别容易上手。

大气豪迈的曲风和歌词非常贴切这个时代,再加上名人效应和《沧海一声笑》的前期宣传,场中上千的听者无不沉醉。

一曲唱罢,所有人都意犹未尽,回过头来对于这首歌的向往之情更是强烈,甚至有人已经在找相熟的同伴来组团了。

“小女子谢过诸位长者!”

如意泪眼盈盈的款款下拜,看到这么多大才为她应援,如意已经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取来自己亲自誊抄的十份曲谱歌词,如意一一奉上。然后婢女端来十碗三鲜蘑菇汤,蘑菇是袁烜删选过的,做法也是袁烜所教的,味道自然是极美的。

这些人在大魏朝再怎么高端,但有些东西没见过没玩过就是好奇,他们一定会愿意尝试的。

“人间美味!贫僧以为天下素斋都一样,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敬畏天地神明,但今日尝过这碗简单的蘑菇汤才知道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

不能再食了,这小小的一碗羹汤竟然让我的佛心受到了冲击,罪过罪过!”

其余众位评审也对这道三鲜蘑菇汤赞不绝口,那个狂士孙绰更是一连喝了五碗才停住。

常言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

况且还是拿了那么好的曲谱歌词,又喝了让大和尚都动了凡心的三鲜蘑菇汤。他们怎么可能不为庐阳书院和如意大家应援。

众评审走的时候每人都带着曲谱,而且一个个心满意足的表情落在每一个围观的人眼里。只是一个瞬间庐阳书院众学子面前就围满了人,夏斌和赵川两个只能不断地行礼高呼“大家请排队,不要拥挤!”

……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庐阳书院有好玩的活动可以参与,难的有象棋残局,有围棋对弈,简单的有猜灯谜,还有种小孩子玩的“斗兽棋”,非常有趣。

只要赢了游戏就能得些小礼品,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那可是“千诗文会”上赢来的,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如果要是赢了棋局那就不得了了,顶级贵人都说好的美食,还是如意大家亲手做的羹汤,这该是何等的美味呀!

最最吸引士子文人们的便是那沧海一声笑的曲谱歌词,虽然说自己誊抄一份也被允许,但是那里有如意姑娘亲手誊抄来的有价值,只要能拿到一份,那就是说明自己的乐理通达能登大雅之堂。

如果什么都不会,那也没关系,站在旁边不光能看热闹,还能去那应援榜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都是金陵人,谁家没个穷亲戚,冬衣冬鞋这样的东西对于鳏寡孤独他们来说那可能就是一条人命,这种事情必须要支持。

不会写字也没关系,应援榜边有个举人老爷专门替不会写字的人写名字,然后只要在旁边画个圈圈表示自己来应援过。

办了这么多年的“千诗文会”,金陵的百姓发现就今年的办的最好,因为他们觉得原来自己也能参与进这样高大上的文坛盛会!

第125章 一团乱麻

第125章一团乱麻

庐阳书院的剑走偏锋效果出奇的好,尤其是得到了评审的一致好评之后。其余三个亭子前面的红绸上虽然也有不少的作品,但是前来观看的人却并不多。

相反不远处的如意大家那里却是完全不同。文人雅士排着队等待破棋局或者和庐阳书院的学子们对弈一局围棋,成群结伴的人在一旁研究《沧海一声笑》的曲谱。普通的金陵百姓那边的队伍就更长了,无数的灯谜等着他们去猜,无数的小礼物等着他们去拿;还有那个什么脑筋急转弯,每一个问题都稀奇古怪,答案更是让人捧腹。

不过最让人欢喜的那是那个应援榜,刚刚庐阳书院的学子已经说了,如意姑娘在原来三千贯的基础上要追加,每多一个名字她就多捐出十文钱出来,而且这十文钱就是以那个签名的名义来捐献的。

穷苦人家也有悲天悯人之心,只是艰苦的生活让他们只能顾着自家的温饱,没有更多的能力来做慈善,如今只要签个名就能做无上功德的善行,这如何能不参与。于是短短一个半时辰不到就已经有超过两千人在上面留下姓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宣传,这个数字一定会以一个恐怖的速度增长。

月娥一边品着茶一边和亭子下那个卢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汉江书院打算把战场也挪移到这边来,月娥只说一切随他们安排,要钱要物要人都只需和他的管事妈妈说一声就好。

娇憨的苏小小双手托腮看向不远处的如意姐姐翩然起舞,小姑娘撅着嘴有些不高兴。

“如意姐姐真是太狡猾了,也不事先和我说说。妈妈你赶紧找人呀,我们这里冷冷清清的一点都不好玩,如果再不找人我就要去如意姐姐的亭子玩了。”

管事的婆子很无奈,这位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孩子心性了,以她这种无争的态度,就算是再多人帮着她也难以当选花魁。算了,就算是帮她游戏一场吧,反正如果她中了花魁就可能被贵人赎走,不中反而能帮着自己多赚几年大钱。

婆子应了一声就下了亭子,钱塘书院的学子刚好也过来商议从梁洲上过来的事宜。

今日的问心很烦躁,本来邀请了几位金陵城的贤达来下棋壮声势,而且红绸上的作品也是自己的最多,但是谁能想到那个该死的狐媚子今日用那些旁门左道,更可气的是那些评审,一个个不仅不阻拦,竟然还公开支持她们。

问心很生气,但更让她生气的是他必须耐着性子和沧澜书院的几个才子耐心沟通,还要阿谀奉承那位太守府衙内杨殿。这些白痴出的应对之策简直蠢到了家,什么要以圣人之言唤醒懵懂愚昧的愚夫蠢妇,还有什么金陵人只帮金陵人的说法,难道他们不知道只要发出这种声音马上就会被评审所恶吗?

最后,问心忍着恶心给杨殿出了主意,那就是效仿!

虽然指责别人这么做是歪门邪道,但是当决心效仿的时候,问心没有一点心理负担。不仅仅是效仿,她还希望把规模弄得更大些!

作为东道主的沧澜书院总能最快的获得支援,比如他们送来的应援榜更大更长,比如他们宣称也要捐钱,而且至少捐五千贯,应援榜上每个名字她都会多捐二十文。

消息一出很多在庐阳书院签过名的人又一窝蜂的跑去了问心的亭子下签名去了,但也就是简单的签个名而已。

沧澜书院没有什么能留住人的互动,这些东西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临时想要组织起来却是不可能,好比那些灯谜,一个人哪能记住多少,必须提前收集,而且还要考虑参与的人是否能做得来,那些字谜明显就不适合给普通百姓来猜。

等到下午时分,所有四家书院都把主战场放倒了环樱堤上了!

为了公正,评审们并没有阻止这样的效仿行为,相反他们很想看看庐阳书院那边会有怎样的应对。

不过其余三位大家的应援榜上并没有得到十位评审的一致签名,问心大家只有华娘子和杨度的签名。苏小小稍微好些,华娘子、杨度、王羲之、谢安和孙绰都签了名。月娥大家那里也只有华娘子和杨度的签名,不过她倒是没有像问心那样气急败坏,反而邀请不少文坛名士前来饮茶,偶尔同前来拜访的高士探讨一下画画的技巧,讨论一下素描的特点。

第一天的这个上午,庐阳书院和如意抢尽了风头,这是一开始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望江楼的大厨亲手做的席面足足做了三桌,统统用食盒打包送来犒劳庐阳书院的学子,如意大家还亲自下了亭子给每个学子斟了一杯酒作为感谢,这让那些就算在合肥去过青楼的学子们也激动的浑身发抖,这可是如意大家斟的酒,今后回了合肥够自己显摆好多年了。

“袁公子哪里去了?”

如意自然知道今日的这一切是谁的主意,本来还想着好好敬袁烜一杯酒的,可到了吃饭的点却是不见他人。

“夫子说去别家的书院看看,放心吧如意姑娘,下午就算是他们照着我们做也只是东施效颦,夫子的手段可还没有用完!”

范谦一边帮着自家夫子吹嘘,一边靠近如意大家,他从这个姑娘身上找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曾经答应和他厮守终生的人。

袁烜哪里是去看什么别的书院,自从庐阳书院这边走上了大势已定的时候他就四处闲逛去了,当然他的目的就是盯着王凝之。

邓乔的人传来了消息,米伟还没有进场,而在袁烜看来王凝之也表现的很正常,他整个上午都在东奔西走,为的就是能帮苏小小扬名争花魁,甚至有些刻意远离谢道韫的意思。

袁烜不相信这个色胚会放弃,但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他老子和谢安两个大将军的眼皮子底下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想不通就不想,只要谢道韫和王凝之这两边都看顾到了,袁烜就不信没有机会,说不定他王凝之动手的时机就是自己这只螳螂亮出杀手锏的机会。

在农村生活过,或者有过抓螃蟹经历的人一定知道一个道理,用篓子装螃蟹,如果抓到一只两只,一定要盖上盖子,要不然就会被它逃出来。但是如果抓的多了就完全不用盖盖子,因为装的螃蟹越多,螃蟹就越是爬不出来。

螃蟹多了,它们就会互相踩踏,扒来扒去。所以,只要篓子里超过三只螃蟹,篓子就不用加盖设防了,让螃蟹们自己去爬,基本上就都出不来。

这个是袁烜前世非常有名的“螃蟹理论”,它从仿生学的角度诠释组织内部相互制约的问题。

庐阳书院并不是无懈可击,但是因为很多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而且他们因为自认见识不足,所以都留在如意大家的亭子下方,人员相对集中,所以一时半会也找不出什么好的方法应对。

当然袁烜提供的残局和《沧海一声笑》的确是硬货,就算是想要挑毛病都很难。

其余三家书院并不是一个组织,但当他们同时把庐阳书院当成强敌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无形中形成了一个联盟,只是很可惜他们都是螃蟹。

沧澜书院的人很霸道,但他们也很有才华,汉江书院的残局三两下就被他们破解了,然后还有专人把破解之法教给普通人,这让汉江书院彻底成了笑柄。

钱塘书院也不是什么好鸟,他们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沧澜书院找来的那首所谓的古曲竟然被传是刚刚从盗墓贼手里得来的东西。这个时代的对于盗墓贼的处置一般就是直接打入死牢,而和这样的人有来往,不管如何都是大罪过。沧澜书院忙于解释,这个当口真是黄泥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就在钱塘书院的人自鸣得意的时候,他们却是不知那临时搭起来的锅炉里熬的肉汤已经被卢庆偷偷放了二两黄连进去了。

很多东西袁烜都看到了,或者想到了,但是他觉得这没必要提醒,狗咬狗的时候作壁上观是最好的选择。

像是袁烜这样出来溜达的人很多,大和尚了空也没有在樱洲坐着,他用过斋饭趁着郭璞不注意就溜了出来,他要找的恰是袁烜。

“阿弥陀佛,袁公子为何不再写些传世经典,而在这里看着别家书院呢?”

袁烜回头看是了空,他不记得自己和这和尚有什么往来,但人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主动来找自己说话,如果不回礼就说不过去了。

“大师有礼了!所谓传世之作又岂是那么好出的,今日才气已经用尽,再写不出更好的,所以不写也罢!”

袁烜打了个哈哈就想糊弄过去,比起写诗弄文,袁烜更想做的是杀人。

“那不知袁公子何时有闲暇,我白马寺有无上佛经八百卷可供公子参详,或许公子有些灵感也能写个佛门的故事!”

大和尚原来是来讨债的。《封神演义》的传播和道门最近这段时间的疯狂立观塑像给了佛门极大的压力,了空把《封神演义》这本书从头到尾读了三遍,每读完一遍他就更加恐惧半分,尤其是当他听说道门的疯狂之后,了空知道佛门的大危机就要来了。

此次南下金陵纯属无奈,某日了空出了躺远门,本来是想看看民间对于这本书的反应。庆幸的是因为誊抄的效率不快,想要大规模的传播还有一定的难度。但当他在一家偏远的茶棚化缘听说山上正在修建道观的时候,无意中听到了茶棚老倌说的那句“四大天王的兵器好生有趣,就如同城中茶楼里传的一模一样。”

震惊之余,了空顾不得身份就要去合肥寻袁烜的晦气,但打听之后发现如今的袁烜身后站着的人物已经不是他所能撼动的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了空于是想到了让袁烜再写一本构建佛门神仙体系的经典出来!

“大师说笑了,那《封神演义》虽然是我所写,但也是因为家师给我讲了无数次相关的故事,我只不过是把他老人家的故事纪录在纸上而已。

至于佛门的故事我还真没有听过,又哪里能写出来!”

袁烜现在的时间很宝贵,再加上他和道门的很多利益都有交集,双方已经是盟友了,怎么可能再给佛门写书。

“大和尚你就不要再枉费心机了,袁公子虽未入道门,但他师父扶摇子乃是我道门的前辈高人!”

远远的传来郭璞的声音,老神棍身后跟着华娘子,袁烜见他们来了知道脱身的机会来了。

可一转身,袁烜惊恐的发现,王凝之不见了!

袁烜很后悔,他一开始就不应该理会这个老和尚,和他鬼扯什么,好在袁烜四下寻找总算看到了王凝之的身影,远远看去,他已经上了樱洲了,而谢道韫刚好就在那里。

来不及和故人打招呼,袁烜朝着樱洲狂奔而去,他的眼里只有王凝之的背影。

了空看似没动,但脚下的步伐一直不紧不慢的跟着袁烜,他的眼里只有袁烜,一只眼睛里是恼怒,一直眼睛里是憧憬,出家人的慈悲只能在脸上看见。

郭璞也紧紧跟上,他的眼里只有了空,他今天和了空这个老和尚卯上了,他就不信阻止不了他。

华娘子展开身形也跟着郭璞,几年的颠沛流离她只为寻找郭璞,每次都因故错过,今日总算遇上,这几乎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第126章 搅局的人来了

第126章搅局的人来了

袁烜一直觉得一个家族的传承在于教育,尤其是父子间的教育!

后来他看到了王凝之的真面目之后,他觉得千古第一书法家王羲之在教育儿子这一块是失败的,因为他的儿子就是个人渣。

不过今天袁烜有学到了一点新东西,人都是有多面性的,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或者说有些人从来都没有真过。

王凝之向众位长辈鞠躬行礼的动作一丝不苟,他的言行谈吐更是所有贵族公子的典范。尤其是他拿起笔写字的样子,当然还有他所写出的那手行书更是博的众人一致喝彩。

不管以前他的名声有多狼藉,只是这次的会面以及观字,他们就觉得传言有误。

“贤侄这字端庄不失飘逸,圆润中不减锋芒,果然得到你父亲的真传。年轻人有这种造诣当真不多,由字观人,你将来必定要成一代书家!”

孙绰很喜欢王凝之的字,所以夸奖起来也毫不吝啬。不光是他,其余众人也都点头称善。谢安更是看了身后的谢道韫一眼,意思是给你找了这么优秀的夫君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谢道韫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自然也没有悲苦,她只当这眼前男子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仅此而已!

袁烜缓缓的走进这个圈子,他向众人行了礼,目光和谢道韫交触了一下随即分开,这里都是些见惯了人情世故的老怪物,哪里敢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在里面。

袁烜之后其余几个评审也赶来了,还有一直关注樱洲的谢玄也来了,同来的还有邓乔,似乎是为了炫耀自己有个太守爹,杨殿也来了。

“米伟进场了!”

邓乔在经过袁烜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这让袁烜立刻紧张起来。米伟进场了,是不是意味着行动要开始了?他们会怎么做?

刚刚突然发现自己或许一直低估了王凝之,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这让袁烜的心情越发烦躁。虽然有绝杀手段,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想要使用。

按照原定的安排袁烜此时应该找个理由脱身去盯着米伟,然后制造机会让他到王凝之的身边,但是此时袁烜有些不确定了。

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一个专门捕捉螳螂的陷阱!

“袁小子,你来这里所为何事?是不是又有了传世新作?”

“杨祭酒说笑了,众位长辈大才当面,袁烜何敢言传世之作,我来是为了给诸位长辈致谢的,尤其是应援榜上的签名,众位长辈能鼎力相助,这着实出乎袁烜的意料之外!”

“袁公子客气了,如意大家能想着穷苦百姓,这本身就是善举,我们这些人自然应当支持!”

陪着众人寒暄了几句,虽然华娘子很想向郭璞请教,老和尚了空也很想向袁烜讨书,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或许还有别的人找其他人有重要的事情,总之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目的,都有自己的心思!

袁烜想着米伟的事情,他最终还是决定去会会他,不管是不是陷阱他都要去,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不了就用绝杀手段!

正想着用个什么借口抽身而出,环樱堤上跑来一人,正是庐阳书院在如意亭子下方的负责人范谦。

不得不说范谦真的很有读书人的样子,就算是慌乱中也能像个君子那般向众人从容行礼!

“夫子,不好了,有人来捣乱!”

一个上午如意的人气和威望都遥遥领先,虽然中午时分其余三家书院争相效仿,但是效果肯定没有如意的好。这会儿如果不出现捣乱的情况那才是怪事,只是这个捣乱出现的时机也太好了吧,好的就像是事先安排的一样!

“诸位长辈稍后,袁烜去看看情况!”

向众人行了礼,袁烜就冲着环樱堤跑去,脚步和背影显得有些焦急,其实他真正急的是看看那个米伟。

身后邓乔跟着跑了过来,虽然身子肥胖,但一点也没有被袁烜甩下。

范谦跟着两人跑的有些吃力,一边跑一边把事情讲述了一遍。

前来捣乱的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地痞流氓,要不然那些军士也不可能让他们在那里逗留。

前些日子梧桐阁收了些使唤丫头,都是些苦命人家的孩子,前几日有个负责给如意房里打扫的丫头不知道怎么的被如意处罚了一顿,而且从房里传出了那丫头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饶声。更奇怪的是从昨日下午开始那个可怜的丫头再也没有露过面,有好事者甚至猜测已经被如意大家沉尸秦淮河了。

袁烜回到庐阳书院那片区域的时候看到一对穿着破烂的老夫妻正在悲伤的哭泣,他们一边向周围的人控诉亭子上那个如意是如何的面善心狠,一边讲述自己女儿的孝顺可怜。

“我承认我女儿是卖给了梧桐阁,谁能狠下心来卖掉亲生的闺女呀!可是老汉也是没有办法,若不是眼看着我就要病死了,二丫怎么可能自卖青楼?

之前我们就说好了,只要老汉今年能筹到二十贯钱就能把二丫赎回来,如今老汉已经借到一些,加上之前卖二丫的余钱,我们已经有十二贯零三百二十七文钱了呀!

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狠心呀,为什么呀!

今日若是不给老汉说个清楚明白,若是不赔我一个好好的二丫,我夫妇二人就一起跳入这玄武湖,反正没了二丫我们也不想活了。”

那老汉说到伤心处,抱着老妻就要投河,好在夏斌身手敏捷一手一个拉住了人,这才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围观的金陵百姓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们没有想到一直支持的如意大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很快大家就从观望变成了指责,最后变成了声讨。

“我要在应援榜上除去自己的名字,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不值得我们应援!”

“没错,金陵不要这样的臭钱,我们要报官,根据大魏律法,卖身入青楼虽为贱籍,但也不得无故打杀!”

“报官,我们要报官……”

……

如果说一开始是针对事件本身,那后面就有人开始带节奏了,而且已经上升到“金陵人不能白死”这样拉仇恨的节奏里。

眼看着局面一发不可收拾,亭子里的如意吓得脸色苍白,回过神来的她匆匆忙忙的跑下了亭子。

“老人家,你们误会了,我没有打杀二丫,真的没有!还请你上亭子,我当面向你解释清楚如何!”

如意只能央求两人跟着自己上亭子,但是此时二丫的父母已经认定了如意就是凶手,还怎么可能会同意她的要求。

“哼,收起你那套假惺惺,你无非就是想要我们上去,然后许下重金封口,我告诉你,不可能!

老汉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也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人活着不能没有脸面,让二丫入了火坑我已经对不起祖宗了,如果为了几个臭钱又让她死的不明不白,那我死后哪里还有脸入祖坟!

有什么话你就在这里说,让我金陵的父老乡亲们看一看听一听。再说了,你一个花魁候选人,又有那么多有钱有势的老爷们帮衬着,我一个连名字都不会写的穷苦人哪里是你们的对手,上了亭子我还能讨得了好?”

“对,不要上亭子,上去了怕是会被这外来的小娘皮灭了口,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我金陵的男儿血性还有,若是今日不讲个清楚明白,莫要怪我们在这‘千诗文会’上动粗。”

“没错,不说清楚我们不答应!”

外边观看的人群中不乏三个书院的学子或者其余三个花魁候选团队的人,他们目光相遇时都会会心一笑,彼此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收买了梧桐阁下人的并不止自己一家!

思虑再三,如意还是没有给出一个让二丫父母信服的理由,她就那样低着头默默的承受着众人的指责谩骂,那些诋毁中有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让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少女委屈的哭了,她再也受不了这样恶毒的语言,她只想赶紧回到亭子里,或者干脆回到梧桐阁,回到教纺司,哪怕终生不能逃离火坑也不要听到这些恶毒的言语。

人群中有人开始挑拨,很快愤怒和被欺骗双重情感的感染下,已经有人试图冲击过来了。

庐阳书院的学子紧张的保护着之前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棋盘和乐曲,那些披坚执锐的护卫军士也紧张的把人群和学子分开,他们很清楚骂是一回事,但如果真的发生了群体事件,又或者伤害到了书院的学子或者花魁候选人,那么等到他们的必定是军法从事。

军士们横着长枪好不容易把人群向后推了数米,庐阳书院的学子个个吓得一头冷汗,他们没有想到一炷香前还是受人敬仰的先生,后一刻就成了为虎作伥的帮凶。

“你这招可靠不可靠?”

看着场中紧张的对峙,愣是无法无天的邓乔也不禁捏了一把汗,他没想到袁烜轻描淡写说的事情竟然有如此大的动静,这要是一个搞不好可真的是会出人命的,当然死的肯定是那些冲击学子的金陵百姓,大魏帝国还没听说过读书人会被几个刁民在光天化日下打杀。

“放心吧,女主角出场了!”

和邓乔躲在一个角落里看热闹,袁烜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绿罗裙的少女从远处急速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爹娘,你们不要再乱来了,女儿我没死,你们不要再受人挑拨了!”

少女的声音并不算大,在喧嚣谩骂中显得那么渺小,但哪怕再小总有人能听见,那个人就叫做父母。

“二丫,是二丫的声音!二丫,你在哪里?”

“爹娘,我在这里!”

二老转身看见女儿朝着这边冲来,他们顾不得身边的如意姑娘,急匆匆的跑向女儿的方向,然后一家人在场中抱头痛哭!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没人料想到这一幕的出现,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老汉的女儿没死?

“二丫,你没死真是太好了,爹爹以为你被那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你放心吧,不管怎样爹爹都不会让你再去梧桐阁了,今日就算死了爹爹也要护你周全!”

听到爹爹这么说,二丫着急了。

“爹爹,可不敢乱说,如意姑娘没有打杀我,相反,她是女儿的大恩人呀!”

“……”

第127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127章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爹爹,可不敢乱说,如意姑娘没有打杀我,相反,她是女儿的大恩人呀!”

二丫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但没一个人听懂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个什么二丫被打杀了吗?怎么现在人没事,反而还说如意是他的恩人?”

“是呀,我也纳闷了!”

很快二丫就为他们解了惑。

“爹爹,都怪女儿不好,是女儿不争气!我因为太过想念爹爹和娘亲了,所以一时鬼迷心窍在帮着如意大家收拾屋子的时候偷了她一件首饰,本来我以为能换些铜钱,然后给自己赎身尽快回家伺候爹爹。

可是没有想到我被阁里的管事抓住了,他们要送我去衙门,而我偷的那件首饰是个贵人相送,价值上百贯,据说依照大魏历法是要被发配边疆的。

后来如意大家拿回了首饰,她和管事说会自己处理我的事情,就不要报官了。

本来我也很害怕的,但是没想到如意大家人美心更善,她听了我的哭诉不仅没有打骂我,反而给我赎了身,还给了我一些银钱,说是让我可以回家孝敬爹娘!

如意大家为了怕阁里的人觉得她好欺负,所以在房里假装打我,我虽然叫的惨,但一下都没被打。然后她还在外给女儿租了房,要我避过几天的风头再回家,免得有人生疑失了名声。

可是刚刚女儿听人说爹娘来了这‘千诗文会’为我讨公道,女儿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爹爹,女儿不孝,没有听从你的教诲,我偷了东西,女儿错了。但是女儿必须站出来,否则如意大家就会被冤枉了!”

事情真相大白,反转来的太快,刚刚还叫嚣着要告官的那些人脸上火辣辣的疼!

二丫她爹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把帮助自己女儿脱离苦海的大恩人当成了仇人,甚至差点逼得她无处容身。

老人家直接跪倒在地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头,如意也不嫌他身上脏污,竟然跪下去就要把他牵起来。

“老人家不可,你这样会折煞我的!”

“姑娘,我虽然两眼能看见东西,可我就是个瞎子!我对不住你呀,若不是老汉我这一番胡闹,哪里会让姑娘那么难堪呀!

你能想着救二丫出火坑,而且刚刚那么凶险的时刻你都能为了护着二丫的名声不说出真相,你叫老汉我如何报答你的大恩大德呀?”

说完,老汉又抱着妻女大哭起来,只是这次的哭声没有恨意,有的只是愧疚和感恩。

“老人家你言重了,那年我跌落火坑,我比谁都清楚那种滋味,所以能帮着二丫又岂能不帮,再说她也是年纪小,再加上思念你二老才会犯下小错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又如何忍心他发配边疆。

这件事我已经咨询过朋友了,只要我这个失主不追究,她就不会有事情的!既然今日二丫也现了身,就让她同你们一起回去吧,我留给她的一些银钱你们省着点花,应该够她置办一份嫁妆了!”

如意说的这些虽然事先就练过一遍,但如今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心虚,但好在二丫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她也的确做了这一桩好事。

听了如意的话,二丫一家三口再也没法拒绝了,他们起身以后也一个劲的弯腰行礼,此时的如意就是他们家的活菩萨。

本来准备回家的老汉突然转身,他实在是想要为如意大家做些什么,否则他心里难安。

“如意姑娘,老汉我不会写字,能不能也在那个什么应援榜上签名呢?”

如意盈盈一礼,然后感激的说。

“自然可以,如意多谢老人家的厚爱!”

“我也要签名!”

一直跟着哭,跟着跪,跟着磕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二丫娘亲也懦懦的提出签名的请求。

“哦,对了如意姑娘,有个事情要告诉你,本来老汉是在田里收拾沟渠的,能知道这里的事情完全是因为有个读书的相公前去相告的,而且一开始那些话也是他告诉老汉怎么说的。

现在想来那人不是个好东西,他就是让我来难为如意姑娘的,我还清楚的记得,他穿的院服颜色是……”

老汉最后的话没说出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袁烜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老人家,你一定是记错了,赶紧回家吧,今天就是个误会!”

回过神来的老汉一脸惊恐,今日有这般结局已经是完美收场了,那些人一定有大来头,要是事后报复那就完了。

“对对对,是我记错了,我这就回家,这就回家!”

老汉惊恐的拉着老妻和女儿匆匆离了玄武湖,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然而刚刚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里,聪明的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意大家宅心仁厚,刚刚我三麻子有眼无珠错怪了你,我向你赔罪了。今后若是还有奸佞想要冤枉你,我是打死都不能信了。

不管是这次的文会,还是花魁赛,我三麻子就挺你了!”

“对,我李大胆也挺你,你为我金陵百姓带来福祉,别的我们没有,但是一颗感恩戴德的心却还是有的!”

“没错,如意大家最是心善,不支持你就不是金陵人!”

……

“百姓是善变得,他们因为认知的欠缺,在舆论的导向上总是被动的接受,人云亦云就是他们的认知渠道。

袁小子就是抓住了这一点,他完美的把舆论的方向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他很清楚其余三家书院的人会在柳家女占优的情况下出来捣乱,于是他就自己编排了这么一出好戏。

朕相信那个二丫的事情是真的,柳家女的事也是真的,甚至那两个老人家和他庐阳书院的同窗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但是围观的人里头一定有袁小子的人,他们一开始带人骂柳家女,然后带着人赔罪,最后带着人又是感恩又是表忠心。就连‘不支持如意大家就不是金陵人’这样无耻的说法都用上了,这些百姓又哪里抗拒的了这句无耻到了极点的煽动!

哼,他把对手当傻子,把那个二丫一家当傻子,把围观的百姓当傻子,又让做了好事的柳家女出来演戏。更可恨的是他捂嘴的那个动作,既让那些只以为聪明的人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又让三家书院不会有任何怀疑,他们只会认为是其他两家书院做的,而且还没法求证。

完美,他简直把小人做到了极致!

他依然是那样,把所有人当傻子,把所有人设想成是坏人,他下意识的就会算计所有人。

看来朕那一藤条打得轻了。”

玄武湖的一切都被完整的复述到酒楼里,曹穆听完就猜出了事情的几乎全部经过,如果他能猜到袁烜顺便算计了一下米伟那就完整了。

米伟的外貌其实长得不错,要不然当初也不能那么容易就把米奇的贴身侍女给勾引走了。当他身后跟着一群其貌不扬的家伙的时候,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都难!

或许是在一群烂人里米伟是那个最出挑的,所以他的运气相当不错,他竟然中奖了!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我们粗略统计了一下,在如意大家的应援榜上的签名已经突破了八千个了,这其中就有你们每一个人的努力,请给自己一点掌声!”

袁烜像是一个司仪,他很卖力的把原本已经很热闹的场面弄得更加热闹,他的这种方式让人很是新奇,于是米伟和一帮子闲汉也跟着在外围观看。

“为了感激金陵父老乡亲的厚爱,我们这里有十样小礼物,虽然并不值多少钱,但都是如意大家亲手所做,也算是她的一片心意了!”

众人听说是如意大家亲手做的,一个个激动的就要上前去抢,好在军士们已经有了经验,横放的长枪把他们隔离在外。

“各位不要拥挤,由于人太多了,如意大家亲手做的小礼物又有限,所以我们采用抽奖的方式!

那要怎么抽呢?很简单,我们事先准备好了十个小小的绣球,这可不是要招亲,而是我们反过身来向后抛,大家也不要抢,小绣球落在谁的身上,那他就得这份小礼物。”

围观的人群对于这种抽奖方法很感兴趣,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也是极为公平的。

果然谢斌背对众人向后抛小绣球的时候没人说不公平,因为第一次向后抛出的绣球砸中了一个穿着破烂的家伙,很多金陵本地人都认识他,吴老二,穷的只能靠人救济,好在没人不准他来这次文会,他也好运的被第一个绣球砸中。

十样小礼品,吴老二幸运的抽中了一双鞋。他早就想要一双新鞋了,拿上手的第一时间他就把脚上见脚趾的鞋子脱下来丢了,穿着娇滴滴的如意大家亲手缝制的鞋,吴老二仿佛年轻了十岁,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抽奖继续,好运的绣球不停的在各个角落里落下。

夏斌就要抛第七个绣球了,这次袁烜给了他一个眼神,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袁烜说让他砸中人群里那个面容清秀的书生,这对于能用筷子杀人的夏斌来说非常简单。

反手一抛,绣球准确无误的砸在米伟的头上,他甚至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米伟来是带着任务的,来这里围观也是任务的一部分,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被幸运的中奖,不过能得到如意大家亲手做的东西似乎也不错!

“这位英俊的公子请上前来!恭喜恭喜!你是第七位被幸运选中的人,请上前来。”

略微停滞了一下,米伟还是从军士放开的一个小通道里走了过去。袁烜发现他走动的时候左手弯曲着向上,似乎是为了不让袖子里的东西落下来,这立即引起了袁烜的注意。

“剩下的四个礼物中,不知这位公子能得到什么。让我们来看看这第七份礼物是……哦,恭喜,这是如意大家亲手缝制的一个香囊!公子你实在是太幸运了,可以说这是如意大家最花心思的一件礼物了。

看看周边的文人雅士,他们是多么羡慕公子!再次恭喜!”

米伟很高兴,这个香囊看上去很是秀气,一看就是女孩家做的东西,说不定还是如意大家贴身佩戴过的,这要是过后取出来佩戴在身上,也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的同窗好友。

米伟把香囊放进自己的怀里,现在还是任务最为重要。整个过程中,米伟一句话也没说,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不善言辞的害羞书生。可袁烜却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很深的表演痕迹,似乎他的一起都像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一样。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很明显,这个米伟的演技并不怎么样!

米伟回到了人群,可当他看到穿的花里胡哨的邓乔的时候,米伟仿佛老鼠见到了猫,他赶紧溜走。

袁烜时刻关注这米伟,看到这一幕他不禁想问为什么?

来不及多想,袁烜现在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是洗手。滑溜的肥皂已经洗了三遍,可袁烜好像还是不怎么放心,这时候邓乔抛过来一条丝巾,味道还挺香的,粉红的颜色一看就是女孩家用的那种。

“今天这种情况你都能骗倒姑娘,你不愧为贱王!”

“那是,不是我吹,目前但凡哥哥我追的姑娘就没有失手的。你是不知道,刚刚我就在人群外和那个严通判家的千金聊了几句,谁知道她走的时候就不小心把丝巾落在地上,上面还有她的嘴角的胭脂呢。

说实话,要不是哥哥我矜持,今天晚上我就能爬了她家的绣楼你信不信?”

“信,你们这样的狗男女我凭什么不信!对了,月娥姑娘那里你送了礼了吗?”

袁烜擦干了手上的水,把丝巾揉成一团丢在邓乔的脸上,只见这家伙一把抓住放在鼻尖用力的嗅了嗅,一脸的迷醉。

“送了,昨天晚上我拉着钱通去湘潇馆耍乐子,而且还亲自下场表演了一番吹拉弹唱,一开始没人鼓掌,可哥哥我丢了几块银饼子之后,他们竟然吹嘘我是音乐大才,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考虑整个乐谱什么的?”

“别犯恶心了,说正事。我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那个米伟似乎是特意来让我们发现的,他为什么在我们这里逗留这么久,还有为什么看到你就走,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难道……”

“没错,应该是你暴露了,或者说我们三个都暴露了!”

第128章 袁烜要下棋

第128章袁烜要下棋

金陵城说小不小,但说大其实也不大,尤其是地下圈子。说白了,贵人们有时候需要用到他们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时候,能用的也就是那些人。

虽然有的人负责供药,有的人负责打打杀杀,还有的人负责偷鸡摸狗或者贩卖人口。但同为地下圈子的人,他们总各种各样的交集,所以如果某个人是邓乔曾经用过的人,那么被其他人认出了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袁烜和邓乔意识到了这些,他们觉得自己暴露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对不起了兄弟,这次是我的问题,我的人暴露了,我想我们三个也肯定暴露了。那个米伟肯定是一个幌子。

我想他袖子里就算有东西也不是什么厉害春药,我们被耍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两个聪明人越分析越觉得自己似乎之前的安排很有问题。

“有意思,真有意思!老子要杀个人就有这么多的意外,这次就连一个小小的米伟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不得不说,我现在真正开始兴奋起来了!”

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意外情况让袁烜有些抓狂,但另一方面,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让袁烜的血液都有些沸腾了。

这么多只能在历史书上看到的人物,还有那些只能在武侠小说中出现的角色,还有突然出现的王羲之和谢安,当然更有白龙鱼服的曹穆以及在背后操控这场“千诗文会”的潜龙会。

原本袁烜只想杀两个人,可他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那么好杀,自己引以为傲的分析和布置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胖子,这次我们或许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了!”

“谁?”

邓乔可以承认失败,承认犯错,但绝不愿意成为别人的棋子。

“不知道,但我感觉这次的‘千诗文会’就是一盘棋,现在下棋的双方都没有出现,但来的人中肯定有些是之前就布置好的棋子。

我们或许也是棋子,甚至是关键时刻可以牺牲掉的弃子!”

袁烜说的话没头没脑,但偏偏邓乔似乎听懂了些什么,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谁能把场中这些人物当成棋子。

“我不想成为棋子!”

“我也不想!所以,我决定跳出棋盘!”

“什么意思?”

“我们不做谁的棋子,既然他们要下棋,那我们也来插一手。胖子,现象一下,如果我们能把两个厉害的棋手的部署打乱,逼得他们要么直接停手,要么提前动手,你说这会不会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当然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毁了他们棋局的竟然会是两个心生怨愤不愿意当棋子的少年人,你说这会不会很有趣?”

袁烜的话极具诱惑力,邓乔一边压抑着兴奋与恐惧,一边却忍不住想要跟着袁烜玩一局大的。

“袁烜,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玩火。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严重,那一定会极度的危险。

可是我这个贱人就是忍不住想要往里面钻,我就是想要看看他们发现被耍了之后大吃一惊的表情。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

邓乔离开了,他带着兴奋离开了玄武湖,当然他离去的理由很奇葩!

“什么,那头肥猪走了?”

“是的公子,邓乔刚刚离开了玄武湖。”

“为什么?”

“属下不敢走的太近,但是他走之前好像调戏了严通判家的千金,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严小姐前脚走,邓乔后脚就跟上了……”

“你是说他们两个可能是离开这里去相会了,你是说他们可能有奸情?”

杨殿已经要抓狂了,前些日子他就看上了这个严小姐,可是当杨殿提出要娶他为妾的时候竟然被对方一口否决了,并且说就算是孤独终老也不会给人做妾。

严通判一直是杨贤的得力助手,杨殿也没打算为了一个女子就影响自己老子的官场布置,所以也就把这事放下来了。

可是没成想今天这个贱人竟然愿意被死胖子调戏,甚至已经发展成恋奸情热的地步,难道死胖子就能给她正妻的身份?自然也不可能,想到这,杨殿有种被绿了的感觉。

“贱人,贱人!”

“杨兄不要生气,那样的女子要多少没有,想想你的问心姑娘,还有我的小小姑娘,他们才是真正的人间绝色呢!

再说了,那个胖子走了岂不是更好,如今只有我那傻傻的小舅子,还有那个乡巴佬。就让米伟在外边给他们溜着玩吧,总之今天你帮我得偿所愿,他日兄弟我必有重谢!”

这里是杨贤作为评审的休息之所,门口守着的是他老子的伴当杨五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所以这里他们说话没有丝毫顾忌!

“王兄说的不错,那小娘皮既然愿意给那胖子做妾,那就由他去吧,他日就算她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正眼瞧一下的。”

“不过杨兄,你说的那个变故真的会来?”

“放心吧王兄,这个消息绝对可靠,要不是为了问心和你的小小姑娘,我也不可能把这种事情说出来,要知道我也是在我父亲书房里偷听到他和一个黑衣人的对话才知道的。”

几天前,杨殿想去父亲的书房偷一块据说是皇后当年赐予病故的母亲的一块玉,他准备以那块玉做敲门砖博的问心的欢心,从而让她答应当选花魁后给自己做妾。不料杨贤半路回了书房,而且同来的还有一个黑衣人,他们商议了一些奇怪的事。

“既然如此,那我就信你。对了,你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我找来的人都是盐帮的人,他们都是吃江湖饭的,一般的军士还真的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次他们三个敢破坏王兄的好事,非得给他们一点教训不可!”

王凝之和杨殿虽然发现三人想要作怪,但他们却不知道袁烜的目的是杀人。

……

袁烜很生气,他到处在找胖子,五个洲他都去了,而且问了所有能问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找不到邓乔很正常,我猜他肯定又是死到哪里勾搭小媳妇去了吧!”

要说熟知胖子脾性的还是钱通他们几个,有了钱通的这番话,袁烜就算是给邓乔打好了掩护了。

五洲上的人很多,多到已经有袁烜前世国庆假期的热门旅游景点的程度了。棋盘上的人太多,而且还尽是些没有纳入计划的棋子,这明显不是下棋的最佳时期,可袁烜就是想让他们都措手不及,想要他们提前下棋。

无辜的人太多了,必须想办法弄走,还有庐阳书院的学子,还有赵琦和吴平这些老头子。

话说邓乔也不知道有什么魅力,又用了何种手段,竟然把严小姐给骗了出去,两人约定去乡间看秋景的。

这完全就是扯淡,最好的景就在玄武湖,去乡间无非就是找个好点的借口私通相会罢了,要知道邓乔霍霍的姑娘中就有不少是在乡间野外进行的,只是他还算有些良心,通通娶进了家门,而且按照他的话说一生不会娶妻,因为这样就没人能欺负他的小妾了,等于每个小妾都是正妻!

不得不说,有些人即使再花心,即使名声再怎么不好,但只要他出手,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总是受不住诱惑投入到他的怀抱。这一世的邓乔,前一世那个很会照相的陈老师都是这样的奇男子!这样的能力是天赋,一般人根本学不来!

严通判今天带着妻女来看诗会,这些年自己的通判职位没什么变动,所以高不成低不就的,今年女儿已经十六了也没找到合适的。眼看着就要成为老姑娘了,于是严通判拉走了妻子让女儿带着丫鬟自己去逛,说不定就找到中意的才子呢,这可都是考上了举人的,将来做个官也算有个出路。

也不知道刚刚吃坏了什么东西,严通判肠胃翻滚已经上了两次的茅房了,可还是不见效果好转。

蹲在茅坑里的严通判正考虑是不是早些回去看看大夫,结果旁边茅坑里传来两个游人的谈话。

“听说了吗,花花衙内邓伯爵又要纳妾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邓伯爵有钱有势,对自己的女人也是出了名的好,从青楼里传出的消息说他器大活好时间长,这样的人能不遭女人稀罕吗!”

“不一样,不一样!这次邓伯爵就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把那小姐骗到了手,当真是好手段呀!”

“哦,兄弟说来听听,这次又是哪家的小娘子享了福被邓伯爵看上了?”

“说来你可能不信,那小姐正是金陵府的严通判家的千金,以前我也曾经见过那小姐一面,长得漂亮不说,人也端庄,实在是没想到竟然那么好骗。”

“呸,说什么呢!人家郎才女貌的,能叫骗吗?那叫培养感情!”

“屁的培养感情,刚刚我看见他们一前一后的离了玄武湖,看来一定是找地方快活去了!”

“此话当真?”

“骗你我能的了什么好?”

“也是,哈哈哈哈,这倒是有趣!只是可惜了严通判这么端正严谨的一个人,女儿竟然做出了这般丑事,你说若是被别人瞧见了,他们老严家的名声会不会臭大街呀!”

“这就不是我们小老百姓管的了!”

说完,两个游人抖了抖身子出了茅房!可怜严通判刚刚听到两人说自家女儿的时候就想冲出来撕烂这两人的嘴,但更怕别人认出自己,这会儿只有自己一人他才敢出来。

出了茅房严通判找到了老妻,夫妻二人一番寻找果然没见女儿的踪影,顾不得一头雾水的老妻,严通判从地上找了根木棍带上两个府中家丁就匆匆忙忙离了玄武湖。

今日他发誓一定要棒打野鸳鸯!

第130章 袁烜的第一枚棋子

第130章袁烜的第一枚棋子

中等小康之家急着去捡钱,穷苦人家急着去抢钱,富裕人家则是急着去看热闹了,刚刚邓乔没有穿裤子他们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再有一向刻板的严通判在后面紧追不舍是个什么道理,再有再有,刚刚似乎有人说傻胖子要娶第九房小妾,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管是因为钱财还是八卦,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几千人的玄武湖走了四分之三。

留在五洲上的人除了四个书院的人和四大花魁候选的班子,其余的就是守卫军士以及十大评审,至于普通游客真的已经寥寥无几了!

变化来的太快,看着空荡荡乱糟糟的场地,所有人都傻眼了。

“死胖子,我们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你个王八蛋又给老子搅黄了!”

杨殿看着沧澜书院学子前面空空如也的场地就要发狂,本来那顶有些绿的帽子越发程亮了。

樱洲上此时气氛有些尴尬,刚刚岸上的那一幕闹剧实在是太过亮眼,所有人都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哎,我那外甥行事鲁莽,他老子不在家简直要翻天了,等我回去之后定当好好责罚!”

刘安虽然一副家门不幸的脸,但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他一身的泡妞神技被自己的公主老婆用爱和善良封存了起来,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外甥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继承。

因为刘安的面子,其余的评审都没有就这件事作什么评价,但好好的一场“千诗文会”就这么被邓乔这颗老鼠屎给弄得像是被腰斩了一样,若是说他们内心没有脾气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加恼火!

“邓大傻子是怎么管儿子的,刘安又是怎么管外甥的!去给我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武湖上突然少了这么多人,曹穆的心突然就有些烦躁,似乎有些东西突然脱离了他的掌控,这是一个帝王最不可接受的一点。

很快校时卫的人就把事情查清楚了,而且还捡了四枚铜板上交给了曹穆,盛怒之下的曹穆直接把铜板砸向地面。

“荒唐!”

房间里没人敢出声,直到曹穆饮了一杯茶顺了气之后,冯莫观察了一阵觉得可以发声了。

“陛下息怒,奴才估计潜龙会也一定措手不及。其实这也未必是坏事,现在留在玄武湖的人除了那些书院中的人,剩下的不是我们的人就是潜龙会的人,陛下这次说不定能更好的观察三大世家的反应!”

曹穆听冯莫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自己这边措手不及,那潜龙会的人又何尝不是呢!

……

空气有点诡异,或者说更多的是尴尬,刚刚还斗的不亦乐乎的四家书院此时只能相视一笑。

一对军士从庐阳书院的学子面前经过,领队的是个中郎将,他也是负责今天场内治安的人,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带队巡逻。

袁烜上前冲着那将军行了一礼,他想要请教些事情。

“请问将军可知道我朋友邓乔现在何处,可有危险?”

这中郎将以前是邓乔老子的副将,听说是邓乔的朋友,当下还了一礼。

“我也不知道,不过公子机敏过人,严通判应该还拿他没有办法,我猜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公子的!”

谢过这名中郎将,袁烜走向了茅房,这时候刚刚巡逻队伍最后的两人也和前面的人打了声招呼就溜了,反正他们也是临时安排进来的,彼此又是熟人,只要等下巡逻队伍回来的时候及时归队,将军一般就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上茅房的时候,袁烜看到米伟还没走,突如其来的游人退潮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装作四处闲逛来吸引袁烜的注意,而袁烜来茅房的举动在米伟看来就是盯着他的。

米伟立刻离开茅房范围,匆忙间装作自己被发现迅速逃离,同时还不忘表演一下护住左手里的“春药”。同时也希望王凝之能给他最新的指令,毕竟他在空旷的场地中实在是太过显眼了。

的确,袁烜觉得这个米伟是很显眼,不过这是大好事,就是不知道等下他死的时候脑子里会不会问为什么。

两个军士一左一右的在袁烜的身边撒尿,袁烜冲着他们一人看了一眼,十分不情愿的说出了切口。

“哥几个还挺大的,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哪位少爷的药!”

“兄弟我天赋异禀,没吃谁家的药!”

就是这么猥琐,就是这么龌蹉,要不是邓乔之前就设定好的切口,袁烜打死也不会说这么恶心的话。双方接了头,此时那两个猥琐的军士一边放水一边行礼,场面很是尴尬。

“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你们要做的很简单,等下归队之后……”

一泡尿撒完,袁烜顿时觉得浑身轻松,说不出的畅快。虽然说人有时候还是糊涂些好,但糊涂只能是自我糊涂,而不是被别人弄糊涂。

邓乔的第一步已经成功,这意味着袁烜已经不再是个棋子了,他变成了第三只下棋的手,而他要落下的第一枚棋子并不是人。

邓乔撒完了钱,领着严通判在金陵城里转了几条街,还瞅准了时机抢了人家摊子上卖的一些布料围在腰间当裤子。第三次折回的时候看见玄武湖上已经有些空空荡荡了,于是经过一个路口转角的时候冲着站在门口的高屠夫使了个眼色。

两天前金陵城中丢了很多狗,有些是流浪狗,有些是富贵人家豢养的猛犬。而且不光是猛犬,就连它们刚刚生下的小狗崽也被人一锅端了。

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一定是专业人士,很可惜没人报官,更没人在意这种事情,偷鸡摸狗这样的事情金陵城天天都在发生。

高屠夫是个祖传的屠夫世家,而且专门屠狗卖狗的屠夫,虽然为人长得凶恶,但谁也不知道五年前他差点被一伙流窜到金陵的外乡人杀了,还好那天邓乔斗狗输了钱,于是来找他想买条更凶恶的狗来找回场子,于是邓乔顺势救下了着高屠夫一命,从此高屠夫就自愿当邓乔的狗。

两天前袁烜告诉了邓乔一个很是邪恶的办法杀人,这个方法有些残忍。乃是让一个人沐浴之后浑身涂满一种特殊的香味,然后当着笼子里猛犬的面把狗崽子抱走,最好连续几天都对这些猛犬挑衅,这样出了笼子的猛犬一定会把这人撕成碎片。

后来袁烜问邓乔这个方法是不是管用,邓乔用不愿提起的语气告诉袁烜高屠夫把他的方法升级了。

袁烜可以想象所谓的升级是怎么回事,心中替那些狗崽子默哀,本来想着的是事后把狗崽子放回去,哪想到高屠夫会那么狠。

原本被下了药的猛犬萎靡不振,不过等高屠夫把自己配的药给那十几条猛犬灌了一些之后,它们马上就暴躁起来,一个个狂吠不止,而且口水滴答的流了一地,看样子完全就是一群疯了的野狗。

高屠夫打开笼子,那些猛犬立刻发疯一样的向外窜去。高屠夫一阵后怕,好在他懂狗,一开始就带着头巾,而且之后也把那身衣服烧了,更是在热水里泡了几次才放心。

等到所有的狗都跑远了,高屠夫马上把那十几个狗笼收拾好,接应的人马上就会到,这里也只是临时租用的铺面,再加上运狗过来的时候用了药,一点声音都没有,此时左右的人都去抢钱了,自己只要也去抢上几个铜钱,就是再完美不过的遮掩。

玄武湖中众人知道第一天应该就这么过去了,等到天黑都不一定有人会过来了。就在大家心懒意懒准备回去的时候,岸边传来一阵阵凄厉的犬吠,而且越来越近。

袁烜一看就安心了,他要下的第一枚棋子来了!不过他还是有些紧张,因为刚刚就是他亲手把那份加了猛料的香囊送给米伟的。虽然已经用肥皂反复洗过几次,又用严小姐充满香味的丝巾擦了手,但原先还是怕会被这些严格删选过的猛犬会把自己当成杀子之仇的高屠夫。

君子不立危墙,袁烜自然做了另外一手准备。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奔跑而来的野狗吸引,袁烜从怀里逃出一小罐老虎尿倒在鞋底,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

野狗们风一般的刮上了环洲,然后依然不断的加速再加速,那疯狂的模样让离得最近的庐阳书院学子吓得瑟瑟发抖,莫说是他们了,就连身手了得的夏斌也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同时对付这么多的大型野狗。

领头的那条野狗是邓乔花了最多心思才弄到手的,它是金陵府兵总管公孙寅养的宝贝,据说是从高原上抱下来从小养的獒犬,如今成年了足有牛犊般大小。可是即便是它在经过庐阳书院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更快一些,更不要说它身后的那群疯狗了。

所有人都怕了,即便是那些拿着长枪的守卫军士也下意识的收拢呈现防守的态势,他们还不会傻到主动出击对付这群来历不明的野狗。

还留在岛上的米伟和一众闲汉正在月娥大家的亭子前假装欣赏诗文,那群恐怖的野狗来了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已经径直跑过两个书院的野狗群似乎隐隐的朝着这个方向而来,米伟赶紧的闪身躲到汉江书院的人群里,他生怕自己站的太突出或者挡住了野狗群的前进的路。

风从虎,云从龙,人渣从野狗!

和所有人一样,米伟也曾经想过自己是怎么死的,有老死的,有病死的,最希望是风流死的,但他从来没想过英年早逝,更没想过自己会被一群野狗咬死,直到那条獒犬把他扑倒在地的时候,米伟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偏偏是自己,难道自己杀了它的崽子

场面很血腥,米伟除了在被扑倒的一瞬间惨叫了一声之外,他没能叫出第二声,因为他的脖子被另外一只野狗咬住了然后瞬间被撕裂。

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让整个环樱堤大乱,汉江书院的人疯狂的逃窜,那些野狗也没有阻拦,任由那些学子和闲汉离去。

鲜血淌了一地,每只野狗的嘴鼻和身上都沾着鲜血,短短十数息的时间,米伟已经成了一具破烂不堪的尸体,或者说四分五裂的尸体更为合适。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在逃跑,环樱堤离岸上的距离并不远,学子们和三位大家都在逃。

月娥也想逃,不过刚刚咬死了米伟的野狗群正堵在亭子的出口。咧开嘴露出一口的血牙,野狗们疯狂的冲上了亭子!

第131章 混乱的棋局

第131章混乱的棋局

野狗群太过凶残,一个大好青年片刻不到就被分了尸。面对这样一群发疯上高台的野狗,月娥和她背后的乐队班子汗毛倒竖,她们没有想到这群没有名堂的野狗会冲击自己这帮人。

想到刚才那年轻人的惨状,死亡和恐惧面前她们只有本能的反击。

琴师一脚踹出一个锦凳,然而那头獒犬头一甩就把锦凳撞开,然后继续上冲。见此情景,那琴师没有任何犹豫的从琴的背面抽出一把长剑。

不仅仅是琴师,其他的乐者也抽出藏在身上或者乐器中的兵刃,这时候已经管不得会不会暴露,先抵住这群野狗的攻击保命才是当务之急。

早已听到风声的中郎将拔出手中的朴刀,身后跟着一群军士就要过来救人,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现在只有先把野狗群屠戮一空才有机会减轻处罚。

然而中郎将来到月娥停止下方的时候,队伍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有刺客!”

今天的“千诗文会”上边有多重视,来的人身份有多尊贵那名中郎将清楚的很,此时听到有刺客,他亡魂大冒,但是他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

“刺客在哪里?”

“刺客在刺杀月娥大家!”

果然,亭子上的乐师正在挥舞着长刀短剑,上面除了野狗的嚎叫还有打斗的声音,而且不时有鲜血飙起。

“杀!”

这个中郎将没有过多的考虑事情是不是有蹊跷,这时候他只想尽快把事情平息掩饰自己的过失,当然如果他不下令袁烜也有后招。

军令如山,原本在亭子下方负责护卫的军士第一时间把亭子团团围住,然后一队长枪兵踩着血迹上了亭子。

一方以为对方是刺客,一方以为自己已经暴露,再加上混乱血腥的刺激,双方敷一见面就展开了血腥的搏杀。

原本下棋的那两只手所布置的棋子终于提前碰撞了!

先是野狗狂暴的扑杀,接着是官兵和刺客杀了起来,四个书院的学子和三位大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赶紧逃,逃到岸上才安全。

可是当所有的人都在逃跑的时候,袁烜却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逆行。混乱中当夏斌发现袁烜不见了的时候,他们已经上了岸,而父亲给他安排的护卫已经不知不觉护卫在他身后,然后拉着他向安全的地方转移。

岸上通往环洲的桥堤已经就被金陵府兵给封锁了。封锁的目的是不让刺客逃走,也是为了不让刺客有增援。如今的玄武湖只有环洲和岸边有堤桥,去到其他四洲则必须经过环洲,也就是说封锁这个桥堤等于就把玄武湖和外界完全隔绝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远处的曹穆失态抓狂的在问校时卫,但是岛上如今被封锁,一时半会儿想要送出消息除非岛上的校时卫暴露身份,否则肯定出不来。

好在还有逃出来的学子,很快消息就传到了曹穆的耳朵里。

“刺客正在与金陵府兵搏杀!真是好的很,既然如此,那就提前收网!”

曹穆终于要出手了,屋子里想起了数声“诺!”然后一个个提前已经布置好的命令向下传达。

冯莫从街头卖艺的那个大箱子里取出一副铠甲小心翼翼的帮着曹穆穿戴,片刻后,之前还有些儒雅文气的曹穆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威风凛凛的无敌统帅。

老不死的一改往日的长袍,他也穿了一身的战甲,腰间甚至还别了一根短棒。和老不死的同样装扮的还有两人,同样的垂垂老矣行将就木,同样都是太监。不同的是这两人一个手持长枪一个手提双刀,他们并排站在曹穆身后犹如三柄出鞘的绝世神兵。

房间中弥漫着肃杀与死亡的气息,这种强烈到极点的杀气就连战场上杀人如麻的郭锋都起了一声的鸡皮疙瘩。

虽然得到的是假信息,但曹穆好歹可以通过校时卫传来的假信息做出判断。但是另一只下棋的手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今日只是跟着大人物进场的小跟班,虽然易了容,但为了应对无孔不入的校时卫,他直到现在都还在樱洲上做些杂务,时不时前来汇报的人此时没来,看到一群群涌向环樱堤的金陵府兵,他此时心急如焚,究竟发生了什么?

袁烜一路狂奔,经过那具残尸的时候,袁烜看到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想来就是他准备的假春药了。可即时知道是假的袁烜也觉得无所谓了,从袁烜知道他是米伟的第一时间起,他就被袁烜判了死刑!

心中默念“米伟你小子活该,虽然没能让你背个杀死王家公子的锅有点可惜,不过我很快就送王凝之来和你相聚!”

袁烜跑的很顺利,从亭子上坠落未死的野狗不敢靠近他,那些提着长枪的金陵府兵也认出了袁烜自然不会动手杀他。

现在的棋局在袁烜下了那两个士兵这第二子之后就彻底变了,不过除了他自己和邓乔以为,还有两人也很清楚,那就是时刻在暗中护卫着袁烜的伏家爷孙俩。

袁烜说得每一句话都被伏青山听了去,老家伙不仅没有劝解袁烜不要冒险,相反他内心激动到几乎要犯心脏病,因为少主竟然这么短时间就能下这么一盘漂亮的棋,这恰恰是鬼谷派传人最擅长的东西。

袁烜跑起来之后伏威已经没法像爷爷一样继续留在暗处了,所以当袁烜回头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张不会笑的脸。

事态不明,大人物所在的樱洲已经封锁起来了,众人远远看见是袁烜和伏威跑来,樱洲上杨贤大喊一声:“让袁烜过来!”

等到两个少年跑来,袁烜还在喘气之时,杨贤就迫不及待的问起话来。

“环樱堤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太守大人,有刺客,有好多刺客假扮成月娥大家的乐师,他们身手高强正在和军士大战,四个书院的学子和三位大家都逃出了玄武湖,只有月娥大家被困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位带队的将军也已经下令封锁了上玄武湖的堤桥,想来很快就能制服那帮刺客了!”

众人大惊失色,尤其是那些带着任务而来的人,他们都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快,难道不应该是等第二天吗?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也听到了袁烜的话,他判断应该是月娥已经暴露了,既然对方已经动手了,那么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他们一定会在把月娥他们一伙人斩尽杀绝之后再把玄武湖来个大清洗。

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动手!

年轻人刚决定提前行动,从玄武湖外边的一间酒楼里射出一支箭镝,箭镝上的三个小孔穿透空气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年轻人知道这一定是对头提前动手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果然,整个玄武湖上的五洲上都有人突然向身边早已判断好的人下了死手,虽然这其中一定有不少被冤枉的人,但是特殊时期校时卫杀错人是没有过错的!

樱洲上也在杀人,短短一瞬间就有七八人倒在血泊中,仆从护卫甚至侍女都有死亡,突如其来的大乱杀让场面更加混乱了。

年轻人退到一个角落里,很快他的身前就闪现了一高一矮两名黑衣人护卫。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类似于爆竹一样的东西,然后拔出盖子随手丢进水里,于是一股浓密的紫黑色浓烟升了起来,顿时整个玄武湖都能看见这个烟雾信号。

“箭是从那边楼里射出来的,让人前去截杀!”

从浓烟中走出后,年轻人成了一身黑衣的潜龙打扮。接到命令后那名高个子护卫一个瞬间消失在原地,看来他想要自己亲自去探探那个酒楼。

“烟是从樱洲上升起的,给朕封锁住,这次我要让他们插翅难飞!”

曹穆也下达了命令,那手持双刀的老太监一个闪身消失在房间,他的任务是密切关注着樱洲,并且清理掉皇帝登临樱洲时候可能遇到的威胁。

烟雾升起后,玄武湖中各处都在爆发搏命血战,这一突然的变故让樱洲上的人更加无所适从了。

不知道谁是敌人,一头雾水的王羲之和谢安手中有自己的亲卫,但他们不可能在敌我未分的情况下提前出手,所以把自己的卫队收兵合拢才是上策。

王谢两家同气连枝,此时两位大将军一个眼神之后就下令亲卫收拢护着自己亲近的人退向后边的休息室后堂,那里至少还是安全些。

“诸位不会武功的尽可跟着我儿凝之退入我王家的休息区,我和安石(谢安的字)兄自会护得大家周全。”

其实王羲之和谢安哪里愿意出现在金陵,他们都是接到了皇帝的密旨,内容和简单,就是让他们前来做“千诗文会”的评审。

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一道密旨,但现在他们有些明白了,或许就和眼前的这场杀戮有关。

王凝之很高兴,终于有机会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杨殿口中的变故,只是这变故也未免太大了些。

十个评审每人都有自己的休息室,但此时谁还敢乱走,都纷纷躲到王谢两家的人群里寻求庇护。

袁烜牵着赵琦,眼睛却时刻盯住王凝之,他觉得王凝之还是不会放弃计划的,只是他不知道这么多人在场的情况下他要如何施为。

第132章 棋手们的手段

第132章棋手们的手段

玄武湖已经彻底的混乱起来了,到处都在杀人,到处都有人被杀。校时卫和潜龙的人混战在一起,双方都有大量的死伤,而且数字还在不断的上升。

王羲之和谢安两位将军依然没有下令,他们紧紧的守着身后的休息区,不管是谁要冲击这里都会被认为是敌人。

郭璞和了空以及华娘子这些有功夫在身的人并没有退到后堂,而是跟在两位将军身后。

“两位将军好兴致,此时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充当门房!”

穿着黑衣的那个年轻人带着一名矮小的黑衣护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作为大魏帝国最顶级的人物,王羲之和谢安自然知道这个装扮是什么人。

莫说是他们,郭璞前不久也见过,还有过交集,了空不知道有没有接触。

看到黑衣人的第一时间,王羲之和谢安就知道自己接到的密旨是什么意思了。这是皇帝和潜龙的人在下一盘棋,而把王谢两家的家主叫过来就是让他们表态的。

众目睽睽之下王谢两家不可能投靠潜龙,否则就是灭顶大祸,皇帝一定会不惜一切的先诛灭这两族。

两不相帮也是罪过,这在皇帝看来和投靠潜龙是一个性质。

帮着皇帝对付潜龙是他们唯一能选的选项,也一定是必须选的选项。这一战不可避免,只有同潜龙的人杀成了仇人躲在暗中的曹穆才有可能会出场。

王羲之和谢安心中充满了怨愤与不甘,他们被曹穆算计了,这是阳谋,皇帝不会给他们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要么帮着他对抗潜龙,要么追随潜龙然后被皇帝诛灭九族。

此时同那个年轻人对话是不明智的,两位大将军也不可能给人留下口实,直接兵戎相见,最好是把亲卫拼光了才能最大程度的获得皇帝的同情与信任,总之今后王谢两家将会和潜龙成为死仇,能庇佑他们的只有皇帝。

好谋划好算计,这是皇帝的阳谋,是他无上君权的霸道。

“你在潜龙里是什么级别?”

王谢两人不能回话,但是华娘子却不同,几年来她一直在追寻着潜龙,她父亲的死就有潜龙的影子,但是因为对方太过隐秘她总是无功而返,没想到今日却意外得见,而且看样子对面这人的身份还不低。

“原来是华娘子!可惜了,你这样的人和我们成了死仇,这比今日失去了王谢两家还让人可惜。不过出于对你的尊敬,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如果抓住了我或许可以换回你想要找的那个人哟!”

黑衣年轻人对于华娘子的事情是真的可惜,但有些事情一旦错失机会就不会在有,双方见面血战到底才是唯一的可能。

听到对方承认是很重要的人,华娘子也不多话,锵的一声抽出短剑,留下一句“抓活的”就冲了过去!

之前跟在华娘子身后那名老妪听到“抓活的”这个命令后爆射而出,后发而先至扑向了黑衣人。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那名不起眼的老妪在爆发的一瞬间就有这等恐怖的速度,她竟然是一位武宗!

空气中传来一阵音爆,老妪从空中落下连退了三四步方才停下,他的身前那名矮小的黑衣人也连退了三四步。

“我知道你是谁!”

老妪震惊的看着对面那人,已经足有十多年没有他的消息了,没想到他竟然加入了潜龙。

“我也知道你是谁!”

黑衣人气势完全不输老妪,他竟也是一名武宗。

王羲之和谢安震惊难言,他们是将军,讲究的是军阵合击之力,他们相信在大军的合力绞杀之下再强的武宗也十死无生。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轻视武宗这种人物的存在,要知道他们现在连一个武宗属下都没有,这样的人物太骄傲,不可能为私人所用。

华娘子不管这些,青年黑衣人身边现在没有人,这就是她生擒对方最好的机会。眼看着华娘子的剑就要刺中年轻黑衣人的左肩,一束凌厉的寒光横向里刺出直接挡在那把短剑之前。

金铁交鸣,两柄短剑的剑身不断的震颤着发出嗡鸣声,场中两名绝色少女持剑相立,一人身着青衣,一人身束红裙,虽面容都是绝美却针锋相对。

“早就听闻华娘子的剑法精妙,今日就让月娥领教一番吧!”

震惊一个接着一个,没想到那月娥也是潜龙会的人,而且是个深藏不露的武学高手。

空气中不时传来霹雳声,那是两名武宗在搏杀,相比这模糊到常人不能见的战斗,两名少女的剑法比拼就要好看的多了,两人身段容貌都是一流,在上流畅优美的动作,就算是生死搏杀都好像在舞蹈一般,看得人赏心悦目,别具一番风情!

华娘子和老妪的出手都被挡了下来,这时候王羲之和谢安不能不出手了,否则就是从贼,尤其这个贼还是皇帝必须铲除的。

两名大将军一挥手,他们的亲卫就举着刀枪冲向了那名年轻黑衣人。

一阵密集的手弩射出,片刻功夫两队亲卫就死伤大半,接着从黑衣人身后冲出一群装备精炼的潜龙会喽啰挥着朴刀就是一阵砍杀。

因为没有预料到会有这种场面,所以两位将军的亲卫都没有带弓箭这样的作战武器,甚至重甲都没有佩戴,面对不断冒出的装备精炼的黑衣人,一百多名亲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只剩下十来人了。

王羲之和谢安不忍目睹眼前的这一幕,虽然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是这些平日里最亲近的军士没有死在冲锋陷阵的战场,却是死在自家君王的棋盘上,这不得不让他们心寒。

然而他们作为世家大族的族长也能理解,易位而局,他们同样会才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臣子效忠,在千古帝业面前,所谓的贤明仁慈只有在胜利之后施展,至于遭受臣子嫉恨这种事情,哪个君王会怕过。

王谢两家和潜龙会已经没有相融的可能,双方已然成了死敌,哪怕这是被迫的也不能例外。好在王谢两家今天不是潜龙会的目标,再加上这樱洲之上还有他们的人,今日这些人还不能暴露,所以倒也没有继续冲击樱洲的打算。

“两位将军莫慌,郭锋来也!”

果然如同之前料想的一样,王谢两家只要表明了态度,站定了立场,曹穆马上就会对他们进行安抚。

郭锋虽身着铠甲,但他手持萱花板斧冲锋的场景更像是一个江湖游侠。

荣国公郭锋虽然贵为镇东大将军,但实际上帝国的东边只有大海,哪里需要他这个莽汉去镇守,所以他平时在洛阳的职务就是负责洛阳城防。这次曹穆是秘密出洛阳的,所以并没有带惯用的打手肖深,而是把这个只会打架斗殴的郭锋带了来。

游侠出身的郭锋果然身手不凡,一柄看似笨重的萱花板斧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不停的收割人命。

不过潜龙的人也不停的出来阻击,似乎他们都是凭空变出来的一样!

看着这战场般的血腥厮杀,年轻黑衣人也不管到处纷纷的箭矢或者刀剑,他只是朝着环樱堤的方向走去,总有人会替他开路或者挡下旁边射来的流矢,在乱战中这青年仿佛在自己府邸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

休息室前众人看见那青年脚下带血的足迹犹如一条直线,这足以证明此人的自信与心性。

“潜龙会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王羲之呐呐自语,他不敢相信王家和这样的组织成了死敌该死如何的麻烦。

“放心吧,我们不是他的目标。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身后有唯一可以和他们相抗衡的人。”

谢安这番话也不知是安慰王羲之还是安慰自己,总之如今依然这样,他们除了效忠皇帝没有别的退路。不过如果能因此让皇家彻底打消打击世家的心思,因祸得福也为未可知。

其实场中还有两位武学高手,只是他们一个代表道门一个代表佛门,他们不可能有任何表态,否则会被两方同时抹杀,对于争霸天下的人来说,宗教这种东西就应该安安静静的,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用用,不需要的时候束之高阁方为正理。

不管这些人怎么看,那年轻黑衣人就是那样走,等他走到尸体遍布的环樱堤的时候,他冲着湖对岸大声喊了一声。

“曹穆,我知道你来了,可敢现身一战?”

曹穆是谁,那是当今天子,平常有人胆敢直呼其名讳都是大不敬之罪,如今这人不仅喊了,而且还是这样的蔑视不削!

可是,皇帝不是在洛阳了吗?

“朕乃天下之主,又何惧你一个藏头露尾的贼子!”

……

王凝之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他看到父亲的亲兵几乎死伤殆尽,本来他都准备放弃计划的,但是等他看见那群黑衣人不再继续冲杀,而是对付朝廷大军的时候,他觉得最好的机会来了!

和杨殿两人对望了一眼,杨殿用力的咳嗽了一声。把一切看在眼里的袁烜终于知道为什么米伟只是个迷子,真正实施的人乃是之前没有注意的杨殿。

来不及自责的袁烜知道杨殿的这一咳嗽很可能就是他们计划开始的信号,于是他和赵琦说了一声就走向谢道韫和谢玄,这时候他已经管不得那许多了。

鼻中闻到一股清香,袁烜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可不等他喊出就被人偷偷的扯了一下衣袖。

“少主,把这个含在嘴里!”

身后的伏威递过来一个小药丸,袁烜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他相信伏威不会害自己,所以赶紧把那颗小小的药丸含着。

后堂的人很多,绝大部分是一些老弱文士,袁烜路过的时候不免会有些许的碰撞,但他没想到只是这么轻轻一挨那名沧澜书院的教习就先边上倒去。

好在袁烜知道这个时代还没人玩碰瓷,而且身前那个自己没有碰到的家伙也到了就很不对劲了。

远处的大学士吴平倒下了,驸马刘安也倒下了,谢玄姐弟和刘晗珊三人倒在了一起。

为了配合大家,袁烜果断的跟着倒地,伏威也顺势躺在少主的身旁,只是没人发现他背上的黄杨硬木弓在倒下的一瞬间已经被扔到他左手触手可及的地方。

倒地前袁烜看到谢道韫和谢玄已经昏昏沉沉的了,想来此时已经倒地,他倒是很好奇这王凝之下一步会怎么做。

外面虽然杀戮喧嚣,但后堂却是一片宁静,因为所有人都在睡觉。

为了不让人怀疑,王凝之和杨殿也躺下了,等到确认没人清醒的时候,这二人起身了。

“杨兄高明,这样的妙计都能想到,王凝之佩服!”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不怕王兄笑话,这个方法我已经用了不止一次,每一场都成功了,而且还没有任何后续的麻烦,这次更是能顺水推舟让你做回大英雄。他日王兄成亲之日可别忘了向我这个大媒人敬杯酒!”

“那是自然!”

“来人,帮着王公子善后!”

随着杨殿的轻声吩咐,房梁上,帷幔后,以及隐蔽的角落里出来一群黑衣人,只是他们的黑衣不如潜龙那样精致,手中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

若是有识货的看来,这些不像是潜龙会的人,这些山寨货更像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劫匪。

第133章 王凝之之死

第133章王凝之之死

休息区的后堂发生的一切都是杨殿的主意,可能最开始这个主意并不是他想出来的,但当他用了不止一次的时候,这个主意就是他的了。

用米伟吸引袁烜等三人的注意力,然后等待时机,这个时机就是下棋的双方血拼时的混乱。

混乱的时候老弱妇孺和王凝之杨殿这样的世家子弟一定会被送到后堂保护起来,这时候不管是不是得手了,都能把一切推到潜龙会的身上,反正这么混乱的场面,事后也没人能印证,甚至潜龙会都不知道有没有随手杀几个人或者用药弄晕几个人。

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尤其是当袁烜看到了结果再返回去逆推的时候就更清晰明了了。

“把我小舅子的手脚废了,那边两个小子给我弄走了再杀,其余的人杀几个倒霉鬼,再给几个人弄些伤痕出来,然后把现场布置成是那边两个小子下手的样子。

记住那些评审不能动,他们身份特殊出了事肯定会有人详查!”

王凝之的心思很毒,他不仅要废了谢玄,还要嫁祸袁烜和伏威是潜龙的人,而且还是杀人潜逃。

不仅毒,而且一环扣着一环,然后通过潜龙会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若是没有伏威的药丸,袁烜不敢想象会是怎样的结果,看来自己的棋艺终究还是差了一招!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下毒的?”

屠刀临头,袁烜这时候已经没法再装了,所以他问出了唯一还没有想通的地方。

突然坐起身子的袁烜如同幽灵般开口把场中的人吓了一跳,他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随着他而起身的伏威已经一手持弓一手持箭了,只要袁烜有任何危险他都将把那个危险的源头钉在箭头之下。

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少爷,王凝之和杨殿都非是凡人,他们看了看场中人员对比,觉得自己一方还是胜券在握的。再说了,就算打不过只要大喊一声让外面的人进来,这样只要自己和这些黑衣人撇清关系,两个世家少爷还能被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冤枉了?

“其实也不难,这里的檀香是上好的紫檀,这本身是无毒的,但是只要混入一些其他的味道,两种味道相融就将会变成让人瞬间昏睡的奇药!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不是春药!哈哈哈哈,我难道真的就那么蠢会把春药带来这里成为你们的把柄?”

王凝之把这些解释给袁烜听并不是因为他想说,而是因为他需要给盐帮的黑衣人拖延时间形成合围。

“今日的事情看来是弄不成了,可惜了两位娇滴滴的美人,不过下次还是会有机会的!”

“你就不怕我大喊?”

王凝之和杨殿突然变聪明这一点袁烜不奇怪,那是因为自己有些太过骄傲看轻了古人的智慧和伪装。

“喊人?不会的!我想你一定很想杀我,而事实上我也很想杀你。”

王凝之这时候丝毫没有好色愚蠢的样子,他完全展示了什么叫做扮猪吃老虎,他相信袁烜不会叫外面的人进来。

“王凝之,你知道坏人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

王凝之顺口问了一句,杨殿对于这个问题也很有兴趣,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坏人,而他今天有盐帮的高手护着肯定不会死。

“坏人应该在得势的时候直接把主角弄死,千万不要想着折磨好人,然后让好人看着另一个好人受折磨。更加不要每次都派遣一个比主角强一些的喽啰去杀主角,因为他会越来越强,最后完成反杀。”

“恩,有道理,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是实力比我们强的坏蛋,你会怎么做?”

王凝之连用两个如果,这说明在他心里袁烜还是那个实力差劲的好人,而他自己才是实力强大的坏人。

对于王凝之的自信袁烜觉得好笑,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身后站着一位天下数一数二的少年高手?难道他不知道暗中还有一个武宗?

袁烜转念一想,王凝之似乎好像可能确实真的不知道,所以他该死!

袁烜没有回答王凝之的话,而是冲着伏威伸手讨要了一颗药丸。

“等我先把我小舅子弄醒了再告诉你!”

此时此刻袁烜已经不用在掩饰什么了,他拿着那颗药丸就要救醒谢玄。王凝之知道一旦谢玄被提前救醒,那么局势将对自己极为不利。

王凝之听到了袁烜对于谢玄的称呼,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更是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于是瞬间断定袁烜和谢道韫已经是通奸的狗男女了,而那个该死的谢玄就是皮条客。王凝之瞬间感受到头顶一片绿光,他咬牙切齿暗暗发誓要把这几人通通弄死。

杨殿比王凝之更着急,因为这些黑衣人是他找来的,万一败露了他比王凝之还要麻烦。

“杀了他!”

杨殿一声令下,三个盐帮的高手立刻冲向袁烜举刀就要剁下。

然而袁烜走的却异常坚定,因为三个盐帮的人并没有靠近袁烜就归了西。

“崩崩崩”的三声连成一片,伏威的手影纷飞,三支羽箭急速的离弦而出,然后三个黑衣人被强大的惯性带飞而起,等他们落地的时候每个人的左眼眶中各插着一支羽箭,而他们瞬间就失去了生命,甚至来不及喊一声。

看着伏威震颤着的弓弦和那张似乎永远不会笑的黑脸,王凝之和杨殿方才知道自己所依仗的所谓高手在那少年面前就是一群羔羊,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而来。此时他们开始害怕了,原来力量对等与否有时候和人数没有太大关系!

“现在知道我会怎么做了吧!”

袁烜把一刻药丸放入谢玄的口中,他也不知道这药有什么讲究,是不是能让人很快醒来,又或者要让他吞下去。

好在山门中人的药很是神奇,不过短短数息,谢玄就猛的睁开了眼。看见袁烜完好无损,又看见谢道韫和刘晗珊虽然昏倒却都无恙,谢玄这才放下心来。

“我大意了!”

“不怪你,事实上是我这里出了问题,不过没关系,事情总算按照我们预想的结局来了,虽然中间的过程完全变了样。”

这两人交谈完全不顾及周围的情况,不过他们的确有这个资本。外面的人进来,有谢玄这个世家公子的话做证,王凝之和杨殿的罪行将无可辩驳。外面的人不进来,那凭着伏威的那张黄杨硬木弓,王凝之和杨殿就是他们手中的面团。

“谢玄,这次我认栽了!你姐姐我不娶了,回去我就求着父亲解除婚约!”

王凝之假装服软,美人易得,小命更要紧,此时保住性命日后再慢慢图谋才是正确的方式,至于颜面就无所谓了!

“我杨殿也认栽,这次是我做过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这里我会处理善后!”

杨殿很后悔,他就不应该参与进这摊浑水,更不该招惹那个袁烜,没想到那个以前跟着邓乔的家伙竟然那么厉害。

然而这个世上最没用的就是事后的后悔话,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那就没有反转的余地了。

今日的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尤其是谢玄,本就心高气傲的他被算计了竟然完全不知情,要不是袁烜他都不知道今天会是个怎样的结局。

“不要拦着我!”

捡起地上黑衣人的单刀,谢玄步步逼近那两人,如果说装傻这件事上王凝之完全把他骗过了,那武功这一道谢玄有绝对的信心能压他一头,所以他决定手刃了王凝之。

袁烜知道这是谢玄的一个心结,如果不让他自己动手,很可能会留下阴影,所以也就不再阻拦,反正这家伙也是个变态,不会因为杀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心里阴影。

“谢玄,你要干什么,你若杀了我王家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凝之怕了,尤其是想到之前数次被谢玄痛打的场面,这次他更是从谢玄的眼神里看出他的狠厉,他确信谢玄真有杀他的心思。

谢玄不断逼近,王凝之不断后退,盐帮的人因为伏威的存在都不敢有何动作。

“王兄你一人做事一人当,兄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杨殿不能向正门走,那样就将暴露,所以他向着盐帮的人打了个手势就准备从后边破窗而出,只有先离开这里才能让他安心。

临走时杨殿不忘推好兄弟王凝之一把,而正式这一推恰好把王凝之推向了谢玄的刀口。

谢玄才不管王凝之是怎么过来的,他顺势对着这个想要凌辱姐姐又想要废了自己的畜生捅了过去,锋利的刀口从王凝之的后背透出。

这一刀下去王凝之知道自己必死了,只是他想不通谢玄为什么真的敢杀自己,他也想不通之前还亲如兄弟的杨殿为什么会推自己一下。

王凝之本能的想要大叫出声,他想要让外边的父亲进来,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是力量迅速从身体里被抽离,而且他的嘴上还有一只手牢牢的捂着。挣扎了几下之后,带着不甘与怨愤,带着后悔与痛苦,王凝之缓缓向后倒去。

王凝之死了,他终于死了!这个笼罩在谢道韫头顶今年的乌云终于消失了,袁烜也终于完成了当初的诺言。虽然不是他亲手杀得,但袁烜不觉得这和自己动手有什么区别。

杨殿抽回手快速向后退,也不知道他是怕看到好兄弟死不瞑目的双眼,还是怕鞋子上沾染了王凝之的血。

“谢公子不用担心,我让这些人从后边走,我会处理后事!”

谢玄抽出刀并没有回去,而是盯着杨殿,虽然第一次杀人有些兴奋,但谢玄却没有害怕,小小年纪已经有了不败名将的风范。这可吓坏了杨殿,所以他赶紧让盐帮剩下的人走,只要他们走了自己就是安全的。

“刚刚是为了保护少主我才会出手,接下来只要他们不伤害少主,我就不会射出任何一箭了!”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伏威很明确的告诉袁烜自己的立场,袁烜知道这肯定是伏青山的主意,他就是选好了这个关键节点逼着袁烜就范。

“我自己棋艺不精,你认为我还有得选吗?”

袁烜的确已经没得选了,这些假潜龙只要走漏了一人袁烜与谢玄以及他身后的谢家就将和王家以及杨家结下不死不休的血仇。

当然答应成为鬼谷派的少主也并非是一件坏事,经过这件不成功的谋划,袁烜深感自己的不足,同时他也需要更多助理和人手,因为潜龙今天展现的实力再次让现在的袁烜看不到复仇的可能。

多方考虑,袁烜决定跟他们回一趟山门!

一个眨眼的瞬间,场中突然多了一个长须老者,他笑眯眯的看着袁烜,一副偷着鸡的狐狸笑脸别提多得意了。

“少主有何吩咐?”

“先让他们闭嘴吧!”

保证里面的消息不外泄,这是袁烜需要的。

袁烜下了他的第一个命令,伏青山有心卖弄一下,所以身位武宗的他在场中一阵飘忽,然后包括杨殿在内的盐帮众人统统呆立在哪里。

袁烜没想到伏青山的效率这么快,快到那些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被定在当场。

袁烜惊讶的看着这些呆傻的人,这难道就是点穴?

“他们都被老夫打晕了,不知少主接下来要如何安排?”

……

第134章 嫁祸

第134章嫁祸

武宗这种生物本来是特别稀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小小的玄武湖上会有那么多。

老妪和矮个武宗打的难解难分,却是不想那高个武宗和双刀太监也战到了一起。

如果说场中的四个武宗已经让人目瞪口呆的话,那当今天子曹穆的出场就绝对够让人震撼到无法言语!

作为天子,曹穆走的是堂堂君王之道,穿了铠甲的皇帝出行可以不用复杂依仗,但走路一定是正门大路!

金甲金盔红色披风,曹穆手持宝剑从岸边到堤桥,然后上了环洲后,曹穆没有丝毫停留,他保持着正常的步行速度,然后不管前面是鲜血还是尸体,曹穆的步伐没有丝毫紊乱与错置,似乎每一步的距离都精确的丈量过一样。

除了步伐,曹穆的头也骄傲的抬起,蔑视一切的眼神如电,整个人脸上只有一种肃杀冷漠的神情。

以曹穆为首,他身后的人多数身着银甲,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银龙扑过来!

曹穆的出场,每一个细节都给人强大的压迫感,所有看到的人都不会认为他是刻意为之,对于皇权的崇拜会让他们觉得身为帝王的曹穆本该如此。

散落在各处的校时卫迅速结束战斗不断的融入到曹穆身后的队伍,他们的行进方向就是那个年轻黑衣人所在的区域。

那年轻人看了看远处的曹穆,他并不畏惧,而是同样坚定的走向对方。

年轻人虽然走的不是那么精准,但气势丝毫不弱,他的身后也不断的有黑衣人汇聚而来,此时仿佛一条不断成型的黑色巨龙就要对抗那条银龙。

最终双方在距离十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四个武宗还有那两名少女的战斗也很有默契的分开归到各自的主子身后。

华娘子气息有些急,她第一次遇到同龄的高手,而且对方还是个女孩子,这一次她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任然不能胜过对方,好在那个月娥也是一样。

“义父你怎么来了?”

“傻丫头,你就这么不想叫我一声‘父皇’!今日的事你不要管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曹穆难得对一个人这么温柔说话,可见这个义女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相当重要!

这一幕也不知是不是刺激到了对面那个年轻人,他说的话有些阴阳怪气。

“哎呦,曹穆你可真会演戏,历代君王注重神医门,但都没你无耻,竟然直接收了人家的门主做义女,好一个‘永安公主’,你或许是第一个被皇家收入宗族的山门中人了,我也不知道该恭喜你还是该嘲笑你,哈哈哈哈……”

华娘子年纪上还是个少女,但所经历的事情比之常人一生都要精彩,心性坚定不下于袁烜,又岂会因为这几句嘲笑而动摇决心。

“你不用拿话激我,今日我必擒下你换我弟弟!”

年轻人藏在面具背后的脸闪过一丝惋惜,不过很快他就收起情绪,面对曹穆他不敢有丝毫的分神。

“今天的局看来是你要输了!”

曹穆才不在乎对方的挑拨,他在乎的只是输赢结果,以及他作为胜利者的奖励。

“未必。其实很多次我都可以置你于死地,不过我家龙头说了,你现在还不能死,所以我便让你活着!

曹穆,要不然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你主动认输,这样的话我下次杀你的时候让你少受些苦如何?”

年轻人话说的轻描淡写,可却是大逆不道到了极点,哪怕对方是皇帝,哪怕他身后站着四位武宗。

“哈哈哈哈……朕乃天下共主,又何须和你这等鼠辈做交易,今日我们放开手战一场。朕赢了你把东西交出来,你若赢了朕自然会履行诺言。”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放开手杀一回。曹穆,说好了,虽然我不会杀你,但是如果你少了一只手应该不会影响你的皇位吧。哈哈哈哈……”

双方也不知道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眼看一场大战就要爆发,樱洲上的众人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今天他们听了太多的隐秘。不管是华娘子的公主身份还是皇帝同那个所谓龙头的棋局都让人不敢相信,而把他们从震惊中拉回来的是身后冒起的黑烟。

“有刺客!”

“王公子小心!”

“啊!”

“杨公子快过来!”

后堂传来袁烜焦急的叫声,所有站在前面的人大惊失色,尤其是王羲之和杨贤,因为里面能称之为王公子和杨公子应该就是他们的儿子。

众人焦急的推开门向着后堂跑去,后堂的四周已经起火,而且火势已然不小,后堂里的人绝大多数正倒在地上,一群黑衣人正拿着刀在挥舞,好在还有个持弓的少年箭法凌厉一箭一个在射杀着黑衣人。

或许是黑衣人感觉到了害怕,所以其中一个飞身一跃破窗而出,然而这个黑衣人破窗的那一刻反手射出手中的弩箭。

弩箭入体直插咽喉,然后已经吓傻了的杨殿被疼痛唤起了意识,然而他也仅仅来得及转身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杨殿看见袁烜脸上露出的阴笑,又看到父亲冲进门来的焦急面容,杨殿想要把一切告诉父亲,然后请弘农杨氏以举族之力来灭了袁烜和谢玄这些人。

然而杨殿做不到,他已经没有力气了,那只弩箭让他连最后的呼喊都做不到,他的身体向后倒去,正好压在王凝之的身上。

杨殿死了!

死的不光是杨殿,还有王凝之!

一把锃亮的单刀把王凝之的腹部捅了个对穿,鲜血还在泊泊的流,但是王凝之已经死透了,他的旁边是一名黑衣人,黑衣人的手正握着那把杀死王凝之的单刀,而黑衣人的脖头颅被一直羽箭直接洞穿。

“凝之……”

“殿儿……”

两名父亲顾不得一地的重要人物,他们此时只想着看看自己的儿子。然而王羲之和杨贤都只能抱着一具尸体。

虽然王羲之和杨贤两人还不能算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但毕竟是死了儿子,中年人丧子的悲痛一点不比老年人来的少。

袁烜没有内疚,因为他杀的人自然有他们的取死之道,要怪就只能怪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

“王将军,杨太守快出去吧,大火已经烧起来了,来不及了!”

有人提醒两位刚刚丧子的评审,后堂到处都烧了起来,浓烟也开始弥漫,眼看着救火已经来不及了。

“快救人,地上的人都只是晕了,快快抬出去!”

时间紧迫,救人乃是当务之急,所以没人会去救火,更没人或理会地上那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死尸。

当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人都抬了出去之后,后堂的大火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也没人想着救火了,那些尸体就只有随着后堂付之一炬的结果了,这正好完美的掩盖了这些人的来源,因为从此之后他们都只会被认为是潜龙会的人,反正今晚潜龙会死了太多人,谁都不会怀疑。

被救出来的人被一番折腾,然后又有人掐虎口人中,已经陆续有人转醒了,看着彼此一脸烟熏火燎的都是一阵后怕。

王羲之不愧为将军,他比杨贤先一步克制住情绪,放平儿子的尸体,王羲之把儿子的眼皮向下盖上,这个动作等同于是他接受儿子已经死了的事实。

“袁烜,我来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凝之为什么会被杀?”

王羲之痛失爱子,但他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他一定要问清楚事情的缘由。

“回王将军,本来我们在里面避难,却不想其他人都莫名其妙的晕倒了,我和我的护卫因为有师门的奇药在身所以没有晕倒。”

袁烜早就想好了相应的解释,正好有些事情其他人也能作证,两项应对之下自然可信度更高了。

“没错,这件事老夫可以作证,我当时只是闻到一丝奇怪的味道就头晕目眩没了知觉。”

吴平已经醒来,他的补充无疑证明袁烜的话没有问题。

“一开始晚辈也有些害怕,所以第一时间选择跟着倒地。然后我也不知道哪里就出来了一群黑衣人,他们似乎并不想杀人,而是想着把人绑走。

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被绑走,所以我的护卫奋起反抗,本来凭借我护卫的手段是可以尽数把他们射杀单场的。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王公子和杨公子两人突然起身向外逃。

这时候黑衣人就直接杀了王公子,虽然我的护卫已经第一时间射箭了,但是终归还是慢了一步。

可能是看见王公子被杀,杨公子当场就吓懵了,我本来以为杨公子已经没事了,没想到最后逃走的那个黑衣人还是下了死手。”

袁烜的解释虽然合情合理,而且有些事情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但却也并非滴水不漏。不过面对王羲之犀利的眼神审视之下,袁烜却一点也不慌张,他在下意识里告诉自己,这就是事实之唯一。

“你既然有山门神药,我自当不会怀疑,可为什么我凝之和杨殿贤侄也会提前醒来?”

王羲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揪住这个问题,总之他下意识的就觉得袁烜的话有漏洞。

“关于这一点小子也不知道!”

凡是不能太完美,因为太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所以袁烜必须留下些让人怀疑的小问题,只要有这些小问题在,那么怀疑的目光就会盯着这个小问题上,从而真正忽视那些可能会引起大麻烦的东西。比如说为什么要放火!

之所以说王凝之和杨殿会提前醒来是小问题,那是因为他们身上就有答案,而且应该是比较明显的答案。

“王兄不用怀疑,你看看凝之贤侄的领口位置是不是有个香囊!”

杨贤也已经从极度悲伤的情绪里出来了,虽然这么多年他很少责罚杨殿,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杨殿在外面做过的事情,包括杨殿用这种特殊迷药的手法他都一清二楚。

刚刚听了众人晕倒的过程杨贤就怀疑是自己儿子想要在后堂做什么坏事,只是他运气不好碰上了潜龙会的人来绑票,要怪只能怪儿子太过倒霉了。

王羲之检查了一下儿子的领口,发现还真的有个小小的香囊。很快他就猜到杨贤说这个话的意思,所以他也在脑补这件事情中儿子的一些小故事。

“孽障,为了女人把命搭进去了吧!”

这是两个刚刚丧子的父亲同时想到的一点!

袁烜想的就要复杂一些了,虽然他也已经是隐藏的第三位棋手,但杀了王凝之和杨殿这无形中就成了曹穆的棋子,虽然不情愿,但他成功帮助曹穆让两大世家和潜龙成了死敌。

虽然这是袁烜一开始就想要的结果,但是被人当成棋子的感觉不好受。所以袁烜决定继续专心看棋,至少这盘棋的结果应该会对自己很有利。

下一次,袁烜不愿成为任何人的棋子,鬼谷派的人下的从来都是天下这盘棋。

第135章 虎豹骑

第135章虎豹骑

帝王和谋逆者考虑的是王图霸业,所以他们对于樱洲上的一场大火没有任何多余的关注,他们只在乎眼前的敌人。

曹穆一方如果算上老妪的话有四个武宗,而潜龙目前出现的武宗只有两名,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华娘子第一个冲了出去,她太想抓住那个年轻人了,但是很可惜月娥竟然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样和她缠斗在一起。

本来军阵之中的集团冲锋最是克制武宗,但是这里狭窄的地方摆不开阵型,双方都只能不断的用添油战术。

这样的混战之中武宗的战斗力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六个武宗除非遇到同级别的对抗,否则他们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黑衣年轻人不断的向后退,场中人太多也太过混乱,曹穆一方虽然有武宗数量优势也没能擒下他,反而让他趁乱逃脱了。

原来月娥之前所在的亭子下方有一个暗道,里面正源源不断的有黑衣人出现。

当年轻人完全进入那个黑漆漆的暗道里的时候,老不死的感受到那里传出浓烈的危机感,他手中的短棍敲碎一个黑衣人的脑袋后快速闪到曹穆身前,他顾不得上下尊卑直接把曹穆扑倒在地然后滚了两周。

一支婴儿手臂粗细的短矛堪堪从曹穆让出的右手位置飞过,然后扎进了一个校时卫的胸膛,强大的惯性让这名倒霉的校时卫处于凌空后飞的状态,偏偏这短矛威力不减穿过校时卫之后又刺入另一个串了铠甲的护卫身体。

然而这远远不是极限,这支短矛在穿过第四名银甲士兵之后方才停下,这恐怖的穿透力简直骇人听闻!

眼看曹穆都有生命危险,其余两个太监武宗不敢大意,赶紧退回到曹穆前方准备随时护驾。

“这是什么武器,潜龙怎么会有这种可以威胁到武宗的武器?”

三个武宗同时有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他们相信自己被瞄准了,以他们的能力一定能逃,但是那样的话曹穆就将成活靶子。

黑暗中的那种恐怖武器成功的控制了三名武宗,或者说成功威胁了曹穆从而控制了三名武宗。

三人从小就在皇宫练武,他们遇到过许多次的绝境猜想,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模拟过。对视一眼,三人很有默契的站成一条直线,擅长用长枪的太监站在最前面,双刀太监在中间,后面是老不死的守着曹穆。

君子不立危墙,天子则是不立危地!要不是这次的棋局对方一定要邀请曹穆亲来,他也不可能自陷险地。

有了两大武宗在前面正面抵挡,老不死的放心的转身就要带着曹穆远离那个暗道能威胁的范围,这时候从黑漆漆的洞口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仿佛老旧的大门关闭的那种声音。

等声音停止的一瞬间,两支短矛带着强大无匹的力量从黑暗中激射而出。

大魏朝皇宫中高手如云,其中身手最高绝的有四人,被有心人称之为“宫廷四圣”。

保护过袁烜数日的老不死的被尊为“鹰爪圣王”,双手的爪功能分金断玉;擅长使长枪的那名武宗太监被尊为“长枪圣王”;擅长使双刀则被称之为“双刀圣王”;还有一位留在京城洛阳负责保卫太子,他的绝技是掌法,也被尊为“霹雳圣王”。

长枪圣王一开始修习的乃是天下最威猛的“燎原枪法”,后来有所成后改习注重技巧的“百鸟朝凤枪”,然后陆陆续续的又精研了不同的枪法若干种。

最后的最后,长枪圣王把综合所学融会贯通,然后忘掉所有的招式,他就学会了枪法的三个最基础最简单的招式--拦、拿、扎。

面对比普通箭矢要快数倍的这两支短矛,长枪圣王丝毫不敢懈怠。横放长枪,在两支短矛就要临近的那一瞬间,长枪圣王握枪的右手忽然扭转了一下,只这一下原本停摆的长枪瞬间就活了。

短矛强大的动能集中在矛尖,当长枪的枪杆转动起来磕到短矛的矛尖的时候,短矛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发生太大的偏转,反而让长枪的枪杆剧烈的晃动起来。

长枪圣王用了全力才抓住了长枪不至于脱手,电光火石间右脚向后撤了半步堪堪让开了那支短矛。

另一只短矛没有被磕到矛尖,但是它的尾端却是被长枪剧烈震动的枪杆给震到了,这一次的效果很好,短矛的矛尖被向上抬高,然后向上飞了出去。

再说长枪圣王右边让过的那支短矛由于被散了一部分力,在面对武宗这种生物已经威力骤降了。双刀圣王厚重的刀背在矛尖下方一磕,然后短矛就在空中转动起来。借着短矛散了巨力下落的瞬间,另一把刀的刀面拍击在短矛的尾端,下一瞬短矛犹如飞剑一般调转方向朝着那黑暗的洞口飞去。

从对方射出这两支短矛到里面传出惨叫不过短短两息时间,但就是这两息里两位武宗联手破了对方威力巨大的神秘武器,也成功的让老不死的把曹穆送到了军阵的后半段。

“尾端!”

长枪圣王的话语很短,但多年的默契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刚刚与短矛矛尖相触的一瞬间,长枪圣王握枪的那只手被巨力伤到了,所以他改用左手握枪。

这个小小的动作双刀圣王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马上接替老伙计站在最前面。等到身后的曹穆到了安全区域之后,两人迅速加入到混乱的战场,但也时刻关注着曹穆的方向。

武宗不能敌,即使是面对这样超越时代的利器也不行!这是年轻人的第一想法,不过今日他必须杀死几个武宗,要不然于今日的棋局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和年轻人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樱洲上的众人,但却不包括袁烜。

武宗是厉害,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是武者到达某种境界之后的速度、力量、技巧以及反应能力的自然进化,但也远远达不到杀不死的地步。袁烜相信只要自己把热武器给弄出来,那么将是所有武宗的噩梦。

“少主,神医门和我鬼谷派向来同气连枝,华娘子于我山门中人更是有大恩,如果她有危险我们不能不救呀!”

伏威看到华娘子和月娥两人相斗有些担心,所以请示袁烜时不时关键时刻可以出手相助。

袁烜既然答应成为鬼谷派的少主,那么此时他就应该为鬼谷派着想,既然神医门和华娘子有那么大的作用,自然不能不救。

“你看着办,紧急时刻想要救人不用请示!”

场中的局势从那个能射出短矛的恐怖利器出现后便发生了改变,他们专门朝着白甲士兵密集的地方射击,这极其高效的杀伤曹穆手下的士兵,还影响了他们的阵型。

正规的军队没了阵型,那他们面对江湖人士为主的潜龙会就显得吃亏了。好在曹穆的阵中有比对方多两个武宗的优势。

双方的实力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只是不断倒下的尸体告诉所有人这个平衡有多残酷。

“放信号吧!”

曹穆看着时机差不多了,他也要下第二枚棋子了。

老不死的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然后点燃了一些不知名的粉末,立时环樱堤上冒起了一柱醒目的白烟。

躲在黑暗中的年轻人看到这柱白烟,他兴奋的有些发抖。

“终于要来了吗?”

大地开始轰鸣,湖水开始因为震动而开始产生一圈圈小小的涟漪。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袁烜不自觉的就把目光投向了岸边,街道的尽头吹来一阵骑兵旋风。

人如虎,马如龙!一匹匹健壮的高头大马身披厚重垂地的玄甲,马上的骑士一看就是身材高大的军中健儿,身着重甲的他们斜握着长长的马槊,腰间的马刀和手中的弓弩一应俱全,腰间的连枷更是比普通军中所用要更大些。

这样的一支重甲骑兵,领兵的那员大将率先登上玄武湖的堤桥,他甚至没有顾得上向曹穆行礼就开始下令冲锋,他们的目标是所有身着黑衣的人,接到的命令是不留一个活口。

“人和马都是重甲!”

“看这马应该是西凉马!”

“骑士可以单手持重槊!”

“这个时候出场,会不会是?”

“极有可能!”

王羲之和谢安都是心高气傲的人,今日却被皇帝当做一枚棋子耍着玩,还把家族彻底绑在了皇帝的战车上,事情虽然因无法更改,但他们心里多少还有些怨愤。可当这支军队出场之后,他们也只有一声叹息!

“两位将军不要打哑谜了,这是什么军队呀!”

“虎豹骑!”

天下雄兵千百万,但每个时代都有最强的那一支!汉末时期,天下纷乱,天下精兵数不胜数,其中战力最强,名气最大的军队有七支。

数次帮着刘备脱险的最后底牌白耳精兵;张郃一手调教出来的大戟士;公孙瓒手下出过赵云的白马义从;董卓精锐中的精锐飞熊军;跟随吕布横行天下的陷阵营;曹操战场上最为放心可靠的虎豹骑;当然还有当时最强大,轻松就把白马义从解决的先登死士。

这七支军队除了大戟士和虎豹骑是属于曹操一人所有,其余的都分属不同的势力,他们几乎参与了曹操统一天下前绝大部分著名的战役,在军事史上留下了自己浓墨重笔的一页。

但随着曹操不断的击败强敌,其余的五支精锐部队或被吸收或被剿灭,最后剩下的只有大戟士和虎豹骑。

大魏帝国延绵至今,大戟士已经成了北疆对抗燕国骑兵的重要力量,这些年来也是战功赫赫。

另一支虎豹骑就变得神秘多了,他们甚至到现在都很少有人提起,因为除了皇帝和极少数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由什么人统领,总之一切关于虎豹骑的消息都是帝国的机密,就连兵部都没有任何档案。

王羲之和谢安都是大将军,他们自然知道大魏虎豹骑的存在,但是他们也仅仅是知道,从来也没有见过,没想到今日第一次得见竟然是如此场景。

第136章 袁烜上棋盘

第136章袁烜上棋盘

袁烜是不在乎什么虎豹骑的,他关心的只有谢道韫。刚刚为了保护谢道韫不受任何怀疑,袁烜甚至让谢玄也重新装晕一次,这样一来这件事情就永远和谢道韫没有关系了。

此时谢道韫已经醒来,得知王凝之已经死了的消息他没有任何开心或内心的激动,他第一时间想的是那天袁大哥和他说的“用不了多久了,你再忍忍!”难道这事和袁大哥有关?

偶尔的几次眼神交汇,两人都狠下心来不去看对方,这种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认的让两人备受煎熬,同时也更坚定了袁烜要去山门获得更强大力量的决心。

下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袁烜发誓一定要正大光明的站在她的面前。

虽然不能和谢道韫告别,但袁烜和谢玄告别还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们两个有交情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冲着谢玄招了招手,于是小舅子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的虎豹骑,对于两个少年人讲话也完全没有兴趣。

“谢玄,此间事了,我要回山门一趟了,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这段时间你帮忙多照应着点!”

谢玄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尤其是袁烜一走就要这么长的时间。不过谢玄听出了袁烜话中的意思,他希望自己能照顾好姐姐,尤其是这个关键时刻袁烜不能和姐姐有任何的接触,否则有心人必定会寻到蛛丝马迹的。

“你一定要吃好喝好玩好,一定要保持开心快乐,你要想着有个好兄弟一直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关注着你。

还有你放心,我当初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办到,在杭州,或者在洛阳,又或者在陈郡,不管你在哪里,我总会找到你的,下一次我会堂堂正正的出现在你的面前!”

袁烜拍着谢玄的肩膀交代谢玄这一切,他相信聪明的谢玄一定能一字不差的复述给谢道韫听的。

果然,谢玄在袁烜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点头表示知道。

谢道韫不时投来关切的目光,她看到袁大哥和小弟两人好像在聊着什么严肃的话题,她就越发觉得今日的好多事都很蹊跷。

谢道韫是个极为聪明的女子,虽然从小父兄就帮她把所有的龌蹉肮脏挡在视线以外,如今又多了一个袁大哥,但很多事情她都能猜到,一如今天的事情一样。

谢道韫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袁大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这一切,那么我就不知道好了,我只愿做一个永远快乐的人,然后成为你的妻子,让你也永远快乐。”

这是谢道韫的心声,她再一次坚定了要和袁烜在一起的决心,她相信这件事情一定会实现。

少年人的感情来得快速而炽烈,像是袁烜和谢道韫这样的实属罕见。

不过场中众人现在也没兴趣关注少年人的情感问题,他们只想看看前面这支神秘的虎豹骑到底有多强的战力。

曹穆和校时卫站躲到一边了,环樱堤中空出一条宽阔的大道,虎豹骑的统领将军手中马槊所指就是那个暗道的出口。

身着重甲的马群跑的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点慢,但是那种摧枯拉朽山呼海啸的气势却足以让任何前方的生物都瑟瑟发抖。

嗖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短矛不断从黑暗中被射出,不过面对重甲战马,短矛只能在甲页上留下一条深深地痕迹,然后顺着战甲滑溜的刺向后方的虎豹骑,直到短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虎豹骑就这样一路碾压着向前推进,他们无视砍过来的刀剑,只管用马槊捅,或者挥舞着马刀,一路不断的收割着潜龙会的人头。

任何人看到这样单方面的屠杀都会胆战心惊,除了曹穆,他作为天子,作为现在战场上的领先者,他倒要看看潜龙会拿什么来阻挡他的虎豹骑。

“糟了,低估了虎豹骑的防御,赶快出去守着洞口,让地鼠堂的人出来吧!”

如果说军械司负责大魏军方的器械装备和武器铠甲,那地鼠堂就是潜龙的军械司,甚至很多技术都超越了军械司和工部的大匠。

看着虎豹骑砍瓜切菜一样的横冲直撞一点点向前推进,年轻人一点都不心痛,他甚至觉得虎豹骑杀得慢了些。

“真想看看虎豹骑解了重甲会是如何的灵活机动。”

年轻人一边羡慕曹穆有这样的超级精锐的军队,一边又为这些人默哀,多好的一群大魏男儿,就要因为一场棋局死这么多,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重新建立起来,话说这龙头也真是心狠,也不知道他将来有没有可能接收这些人。

玄武湖并不是死水湖,它和秦淮河实际上是相通的。此时西南湖的湖面上驶来六艘渔船,这些渔船经过地鼠堂的人改装,再加上船上划桨的人乃是多年经验的老船工,所以速度很快。

低矮的渔船穿过环洲和菱洲的堤桥,然后暴露在站在樱洲的袁烜等人面前,自然也被曹穆看在眼里。

一开始曹穆并不在意这些渔船,因为渔船本身不大,能装得下多少人,再说了天下军中的精锐就在虎豹骑,他们在军阵中即使同时面对几个武宗都没有问题。

然而,当渔船上的蒙布被掀开之后,曹穆才开始慌乱了。

每条渔船上没有太多的东西,就是几个圆圆的大桶,上面有些奇怪的装置,还连着一条长长的牛皮软管,软管的最前头是一节中空的小竹子。

“糟了,潜龙会的人要用火攻。”

谢安说的没有错,当渔船距离环洲只有不住二十米的时候,船上的人忽然不停的压动大桶上的一更木柄,然后软管就不断的鼓起,待渔船更近一些的时候,六条水柱冲着虎豹骑的方向冲了过去。

重甲上滑腻腻的,领头的那个将军身上也沾染了,他闻了一下顿时脸色大变。

“小心火油!”

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潜龙这次的负责人,也就是那个年轻人亲自射出了一直带着火苗的箭。

为了这次的棋局,这批火油是经过反复提炼的,当箭头上的火苗擦着虎豹骑其中一匹战马的重甲的时,虎豹骑的灾难来了。

再严苛的纪律也难以做到让人无视烈火的灼烧所带来的痛苦,更别说是身处火海中的那些战马。

重甲骑兵一旦在战场上发生混乱,那么最大的噩梦变来自于他们自己。相互践踏撕咬,战马不断的抖动着身体,希望能把烈火抖落,马上的骑士一旦落地的第一时间就会被活活踩死。

混乱的虎豹骑没能继续射出手中的弩箭,这让渔船上的人更加肆无忌惮的把船开的更靠近环岛。只要他们的火油浇到的地方,哪里立刻就会成为火海,甚至不需要刻意的去点燃,因为混乱中的火星到处都有。

“虎豹骑听令,弃马卸甲,不要慌,护着皇上向岸上退!”

然而此时的岸边哪里还有退路,桥堤早已被泼上了火油,此时已经变成了一条火桥了。

虎豹骑的统领将军大声的发布军令,他的身上也已经有火苗了,但他因为最为勇猛冲在最前头,所以他没有陷入混乱的火海中。

他知道此时下马卸甲面对那恐怖的武器会是什么结果,但是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被活活烧死。

可这名将军不知道,刚刚他大声发布命令的时候,他的声音被数名有心人听了去。

袁烜猛然打起精神,他越众而出就要跑出王谢两家残余亲兵构建起来的虚设防线。袁烜此时很想知道刚刚的声音是不是那人发出的,如果是,那不管怎样也要救他性命。

除了袁烜,大学士吴平也显得很紧张,老头子顾不得老迈的身体颤颤巍巍的就要跟着袁烜跑出樱洲。

“袁烜你干什么,赶紧回来!”

“袁公子,快回来!”

“不缺,你干什么?”

此时的袁烜完全不似刚刚那种状态,他整个人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他发现自己在意的人可能会有生命危险,而他必须前去保护。

“令!”

袁烜只说了这一个字,但跟在他身后的伏威立马单膝跪地,不止是他,就连刚刚假装黑衣人出逃又折回躲在暗中的伏青山也现了身,而且也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等候袁烜的命令。

“随时准备接应虎豹骑的那个统领将军,我要他性命无忧!”

“是,少主!”

这是袁烜作为鬼谷派少主下的第一个命令,伏家爷孙两立刻领命,他们后背的弓都已经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出手。

袁烜原本认为两边就算再怎么相斗,都不会杀上樱洲,因为这些都是已经用过的废子,真正的棋手是不会在意这些人的,而且这樱洲上的人很可能还有潜龙的内应。所以他打算静静地看着他们打生打死,然后等一切都结束了就随着众人一起离开。然而现在做不到了,他这个一直躲在暗中偷偷下了两子的棋手逼不得已也要上场了!

王羲之眼睛死死的瞪着袁烜,当伏青山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袁烜说了谎,有这样厉害的护卫在暗中保护,那些潜龙会的人怎么可能得手。看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袁烜说谎了。

可是此时的袁烜已经顾不得其他,如果虎豹骑的统领将军真的是那人,别说暴露了,就算直接和王家开战他也必须救下。

场中太过混乱,华娘子和月娥的搏杀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两个少女的身上都有剑伤,华娘子的左肩在流血,月娥的右腿也可见伤口。

至于武宗的战斗则更加艰难,老妪和双刀圣王应对潜龙会一高一矮两个武圣,老不死的看见这个情形不敢离了曹穆半步,至于长枪圣王则因为右手受伤只能单手不停的冲击着潜龙会的阵型,但那种恐怖的短矛时不时偷袭让他的战力大打折扣。

其实一开始年轻人就可以调集那些武器直接射杀统领将军,但是他要的不是杀死他这么简单,他就是想要他脱下盔甲和头盔,他要让所有人知道死的是谁,因为只要那人身份暴露然后被射杀当场,那一定会对曹穆一方士气有毁灭性的打击。

顶着后背的烈焰燃烧,统领拔出腰间的匕首把腰肋间把铠甲前后固定的牛筋绳给隔断,又摘下头盔,接着一个转身借着惯性把铠甲甩飞下来。

“救人!”

果然是他,夏斌的父亲,阿福的义父,数次帮过袁烜的越国公夏乔!这每一个身份袁烜都有必救的理由,更何况这些身份还叠加在他一个人身上。

两支锋利的短矛激射而出,一支瞄准夏乔的咽喉,一支瞄准他的心脏,年轻人不打算给夏乔一丝活命的希望,反正他的身份已经可以被确定了。

短矛飞行的很快,但还有比它飞行更快的。

飞行中的两支短矛在距离夏乔不足十米的地方突然炸开,然后炸开的木削突兀的横着向地面砸去。

“笃,笃”两声,两支精铁打造的羽箭深深的插入地面,周围则是密密麻麻的木削和两个矛头。

“什么人?”

能用这种手段破解短矛,此人必定是武宗,而且还是个擅长用弓箭的武宗,这样的人本身就是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角色,此时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为何会直到现在才出手。

“我乃鬼谷派当代少主袁烜,这个人我保了!”

第137章 曹穆认输

第137章曹穆认输

“我乃鬼谷派当代少主袁烜,这个人我保了!”

袁烜的话说的铿锵有力理所当然,而且有种不容置疑的霸道。这一刻袁烜的气场丝毫不输那青年人和曹穆!

玄武湖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震撼了,但众人万万没想到之前神秘莫测的袁烜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天下山门众多,最受敬仰爱戴的莫过于神医门,但要说到最是诡秘,最是令人畏惧的,那可能就要算鬼谷派了!

华夏历史的推进中,每一个关键时刻都有鬼谷派的影子,他们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人数虽然不多,但每出现一个都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所作所为也都很大程度上改变着历史的进程。

仔细算来从本朝武帝横扫天下以来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鬼谷派的人行走天下了,如今竟然就出现了一个自称鬼谷派少主的人,而且这少年刚刚还在他们身边,甚至场中不少人都和他有接触。

郭璞震惊之余也似乎明白之前为什么看不透袁烜的命格,再有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知识是哪来的,如今郭璞都明白了,袁烜是鬼谷派的传人,那么一切都能说的通了。

不仅仅是郭璞,其余众人看向袁烜的目光都变了,此时袁烜身后跟着两个护法,一步一个脚印走向烈焰熊熊的战场,他的背后似乎都带着光芒。

鬼谷派的人是极好的谋臣和政客,更是最顶级的军师和将领,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谋反,也没有过那个鬼谷中人成为帝王的记录。不管成功与否,鬼谷派的人最后都是回归山门或者被帝王所杀。

所以人间帝王并不排斥鬼谷派的人,相反他们都希望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因为每当鬼谷派的传人现世,那个帝王一定能流传千古。

在袁烜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后,曹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很多事情现在想来也就茅塞顿开了。

而另一方,那个年轻人听到袁烜的身份也更加重视起来,他想起龙头之前和他说的话以及保护袁烜的命令,此时想来或许是龙头早就猜到袁烜的来历。

“停手!”

年轻人一声令下,包括渔船上负责喷油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所有人都等着上峰的命令。而曹穆一方终于有了片刻的喘息,校时卫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帮着虎豹骑的骑士灭火,但火苗根本扑灭不了,甚至不少校时卫的人反而沾染上了火苗。

“袁公子大才,之前我潜龙会也曾派人调查于你,但我们龙头说了,你这样的大才只要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性,那死了就绝对可惜,所以他决定不调查你,为的是将来和你见面的时候可以坦荡些!

不过,我却不如龙头看得深远。说实话,我没感觉到你哪里有大才,可碍于龙头的命令我可以不杀你。但凭什么你说要保他,而我就必须放过他?”

年轻人的话说的很清楚,想要保他,那就必须拿出真本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或者直接把人给抢过来。

所有人都很好奇,袁烜会怎么证明自己。面对这样直接霸道的年轻人,袁烜觉得只有比他更霸道才行。

“哈哈哈哈哈哈,凭什么?就凭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袁烜几乎吼出了这句话,他是真的很想杀他这个潜龙会的高层,就是这些人让自己没了父母和那个温馨的小家庭。这是源自内心真实的愤怒和杀机,可在外人看来这是袁烜的身为鬼谷派传人的睥睨霸气。

“就凭你身后的那个老头?”

年轻人被袁烜说的也上了脾气,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被人这么威胁过,他倒是想要看看那少年凭什么威胁他。

难道是他身后的那名武宗?虽然他也知道武宗的厉害,但他身边也有两名,而且他现在躲在人群之中,他不相信那个擅长用弓箭的武宗还能怎么样。

袁烜没有回答那年轻人,他只是扶起夏乔,然后和伏青山轻声问了一句“不可伤他性命”,然后伏青山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刚刚年轻人的轻蔑也让伏青山很是火大,如今少主让他展示自己震慑一下对方,这也正是伏青山想要的。鬼谷派已经沉寂了上百年时间了,如今少主一出山就下了一盘不算小的棋,那么自己这个护法自然不能让这些世俗之人看扁了。

电光火石间,普通人根本就没有看到伏青山的动作,他就已经向天射出了三箭,前两箭方向一致,且第二箭比第一箭要更快些,第三箭则是射向了稍微下方一点的位置。

速度太快,普通人的肉眼根本就看不清空中三支羽箭的飞行轨迹,可老不死的他们却是能看见。

第一箭飞到高处,结果第二箭后来居上堪堪擦着第一箭的箭尾,然后第一箭被强大的力量强行改变了飞行方向向下方飞去,恰是在向下飞行到一半的位置,第三箭来了直接撞击到了第一箭的箭尾,再次获得动力的第一箭快速下坠。

武宗们虽然看见了,但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反应。

那矮小武宗已经算是机敏了,伏青山射出那三箭的时候他硬生生的推开了老妪的长剑飞窜回年轻人身边,可他的手掌没来的及抓住那急速下坠的箭矢。

金属摩擦的“呲呲”声响起,年轻人在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的感觉,箭矢深深的插入了脚边的地面,这次伏青山射出的是木杆的羽箭,箭杆在不停的晃动着显示他的威力还未散尽。

年轻人一摸脸上的金属面具,左脸部位有一条深深的箭痕,一缕断发正荡在眼前。虽然现在还活着,但他的手心后背全是冷汗,他不相信这是差一点,那名武宗既然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么想要自己的性命就绝对不会是什么难事。

这就是警告,就是威胁,这就是袁烜再回复他那句“就凭你身后的那个老头?”

“现在,我要带着越国公去疗伤,不知你能不能卖我这个面子!”

袁烜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袁烜的话语轻松写意却异常坚定,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不同意,那么下一箭就不会只是一个警告了。

这一次那年轻人沉默了,虽然被威胁很不甘心,但是他一时也没法解决伏青山,所以只能强忍着心头的怒气。不过他不愧是龙头最为信赖且有大气魄的人,很快他就想开了,这样的人只要不贪恋皇权,那么越强大只会对龙头的目标越有利。

“袁烜,你很好!你成功的让我尊重你,我们龙头说的没错,你就是他的张子房。今天我们潜龙卖你一个面子,夏乔你可以带走,我绝不阻拦。

所有人听令,不准伤害越国公夏乔!”

年轻人的话虽然在袁烜那里服了软,但是话锋里对于夏乔却是高高在上,表达的意思是我让你走你才能走,这对于曹穆一方的士气那是绝对的打击。

强忍着背上的伤痛,夏乔在袁烜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等他还要挣扎着去捡地上的马槊,袁烜看不下去了。

“叔父不可,我先扶你去樱洲上休息,你的泰山大人吴大学士也已经焦急万分了。”

袁烜知道这时候要夏乔离开战场几乎不可能,所以也只有用吴平来说事。果然,夏乔摇头拒绝了。

“袁烜,你是个好孩子,叔父没有看错你。可你虽然聪明绝顶,但是你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什么叫作战争,更不懂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我是虎豹骑的主将,如今我的士兵正在烈火中煎熬挣扎,我哪里能够独自求生,军人自有军人的死法。

袁烜,今日叔父若是有个闪失,他日你有能力就帮衬着我越国公府!现在你赶紧回樱洲帮我照顾泰山大人。”

说完,夏乔一把推开袁烜,呲着牙弯腰捡起地上的马槊就要再来一次冲锋。

看着夏乔背上已经没有多少好肉了还想着冲锋,袁烜怎么可能看得下去,他不惜暴露自己都要出来为的就是救下夏乔的性命,哪里可能让他再去送死。

“叔父,虎豹骑完了!骑兵的威力在于冲刺,如今的虎豹骑已经没了战马,他们怎么可能是敌人的对手!”

“哈哈哈哈,袁烜你错了,虎豹骑是天下精锐,叔父敢说就算没有战马他们也是最强的士兵,面对任何敌人都不会胆怯。”

“是吗,叔父?你回头看看你的士兵还有多少能战的?”

夏乔回头望去,火海中已经倒下了数不起的人马,空气中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烤肉味,那些仅存没有波及到的只有不到三百人赶紧脱下了自己沾了火油战甲,他们和校时卫连在一起紧紧的护卫者曹穆,此时想要再次冲锋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因为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首先是一条火沟。

看到这一幕夏乔哭了,天下最好的兵员任他挑选,天下最好的装备任他支取,好不容易把三千人调教的如臂使指,今日因为皇帝和那人的棋局人数有规定,所以他只带了八百健儿,可没想到短短片刻时间他就损失如此之大,而且待到下一轮的进攻,这剩下的三百人恐怕也凶多吉少。

夏乔的脸庞留下两行浊泪,这是他的心血,是他想要为陛下冲锋陷阵的将士呀!擦干眼泪,夏乔把马槊使劲往地上一插,既然没有马,那要马槊就没有意义了。夏乔拔出腰间的佩剑就要单人冲锋,他认为今日之过在于自己,只有用自己的死才能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夏乔你回来,今日之局朕不怪你,朕只是输了棋局,下次我们君臣一起再赢回来!”

远远的曹穆看见夏乔要去送死,他赶紧叫住夏乔。双方之前约定各出一千人,本来以为仗着武宗的数量和能横行天下的虎豹骑的冲击能一鼓而下,如今看来是自己失策了,虽然还有后手,但如今被对方断了后路,再加上潜龙会借助火势已然处于不败的境地。

今日的败局已定,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结局是冷冰冰的,曹穆不承认也不行了。

“哈哈哈哈,曹穆,你终于认输了,好的很,好的很!”

年轻人非常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龙头交代的一件大事,而且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亲自谋划的,这如何让他不兴奋。

夏乔听了年轻人的话,他就更加内疚自责了,他觉得自己有愧于陛下的信任,有愧于麾下儿郎的拥戴,如今害的陛下输给了潜龙会的人,夏乔只想以死谢罪!

看着夏乔把手中佩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就要自刎,袁烜连话都来不及说抬手就要阻止,好在伏青山的手脚比袁烜更快一步。

“当啷”一声宝剑落在地上,袁烜这才抓住了夏乔的手。

“叔父你糊涂呀,虽说你们如今已经露了颓势,但未必会败呀!”

第138章 青釭剑

第138章青釭剑

这世界上有许多的战役都是在看似不可能的情况下取得胜利的,比如项羽背水一战的巨鹿之战和彭城之战,比如曹操和袁绍的官渡之战,再比如那个时空里的赤壁之战和淝水之战等等等等!

如今曹穆一方能动用的兵力已经不足四百了,而且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重度烧伤,随时都可能死去的虎豹骑。而潜龙会现在能动用的人就比他们多,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用满一千人的名额,也就是说他们还有后招。

高端战力上,曹穆手下的三个武宗老不死的要保护他的安全,另外两个武宗还有一个受伤,要不是老妪的参战他们在高端战力上反而要弱上一筹。

最关键的是士气,虎豹骑差点被团灭,对方的火油还能继续用,再加上潜龙会一方还有那种能射出短矛的神秘武器,曹穆一方的士气可以说已经到了谷底了。

然而面对这种局面袁烜竟然还敢说“未必会败!”

“袁烜,我刚刚夸了你,你还真什么大话都敢吹!曹穆都觉得输了,你还能赢?”

年轻人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他不能允许自己的心血被袁烜一句话就给否定了。

袁烜也来了脾气,今日本来被人当棋子用已经很不爽了,老不死的武功高强不用他关心,要不是夏乔的出现他才懒得管这两方人是死是活。这潜龙会的高层袁烜没办法抓来审问,今后还要仰仗曹穆的大军帮着自己灭杀潜龙会,但如果对方硬要往枪口上撞的话,袁烜不介意拿来练练手。

“你得意什么,今天这场仗如果是我鬼谷派的人来指挥,你当你能有胜算,我呸!”

袁烜通过对方的说话语气就觉得对方应该是个吃激将法的人,有这一点就够了。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看我不把你们统统烧死!”

“你就吹吧,我若上场指挥哪里还能让你得意!”

两人孩子气般的争论很大声,这让曹穆看出了点门道,袁小子这是在帮着自己争取时间。难道他还有军阵之才?一想到他出身鬼谷派,这种疑虑顿时打消了。

“袁小子,拿着夏乔的佩剑,这里剩下的人都归你指派,你和那逆贼来一场,叫他知道他赢了朕也仅仅是运气!”

听到曹穆这么说,袁烜如果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虽然那年轻人说了不杀曹穆,但曹穆作为天子能把手中这么点人还交给自己一个少年人来指挥,这不得不说需要极大的魄力。

当然袁烜不知道曹穆是因为袁烜之前不断创造的奇迹,更是因为信得过鬼谷派这块金字招牌。

听了陛下的话,夏乔快速捡起了地上的宝剑,然后在自己的身上擦拭了剑身上的灰尘,最后收剑入鞘。

这把剑似乎有些特别,不是袁烜见过的那把夏乔平日里用的。只见夏乔向着袁烜恭敬单膝跪地,然后双手托起了那把宝剑。

“叔父你做什么,我当不起你这一礼!”

这时候夏乔就差起身在袁烜的屁股上恨踹几脚了,他哪里是要给袁烜下跪,他这是代天子授权佩剑,这本来是大不敬之罪,但既然是曹穆开口,又事急从权,夏乔只有照做,但是只能是跪着完成。

“快跪下接剑!”

夏乔低声提醒袁烜,这可是无上的荣耀,当初他自己被陛下授剑的时候除了冯莫之外无人在场,平日里这把剑都只能藏着,没想到袁烜今日得了这种荣耀,但愿他不要让这把剑蒙尘。

“少主快快接下!”

不仅是夏乔急,袁烜背后的伏青山比之更急,山门中典籍记载,鬼谷派已经有一百多年未得君王授剑了,如今这一幕终于再现,这意味这鬼谷要出山了!

既然两个自己信得过的长辈都说接下,袁烜也就不再考虑,他恭恭敬敬的跪下接了夏乔递上来的这把剑。

来到这个世界袁烜也接触了不少的冷兵器,其中差不多大小的宝剑也接触过,但这把剑入手明显要比别的剑更沉,这立刻让袁烜觉得这把剑的不凡。

这把宝剑的剑鞘为青铜材质,古朴而典雅,有五爪飞龙覆盖其上彰显它超然的地位。

袁烜好奇之下拔出宝剑,剑身长约三尺五寸,象征着三皇五帝,表明这是一把君王所有之剑。剑身发青,不似青铜或者凡铁,而是百炼之钢。袁烜知道汉朝的炼钢技术在战国块炼铁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发展,反复热锻块炼铁,或用生铁炒成熟铁,再反复渗碳锻打成钢(也就是“炒钢”技术),被称之为“百炼钢”。用这种碳分子分布均匀、质地柔韧的百炼钢所做的剑,能锻造出高质量的兵器。

这把宝剑的双锷已经开封,刃口的青光证明他不仅仅是一把装饰的神兵,同时也是真正的杀人利器。除了剑身发青,剑脊把这把剑的四个剑从部位完美的分开,两边丝毫不差,其上雕刻有繁杂的篆字符文。

除了剑身的非同寻常,剑柄部位也很不一般,剑格上面虽然有些发暗,但袁烜还是看出了那是黄金打造的的环状金属装饰物,这也就是此谓“釭”。

仔细端详,袁烜发现剑柄的最末端有两个清晰的篆字--“青釭”。

青釭剑!

曹操有两柄相传是欧冶子所锻造却不为外人所知的绝世双剑,一名“倚天剑”,一曰“青釭剑”。

当年曹操争霸天下南下荆州,刘备携民渡江丢了阿斗,白袍神将赵子龙单骑救主七进七出长坂坡,期间杀了曹操的背剑将军夏侯恩,从此这把绝世宝剑变成了赵云的佩剑。

后来曹操被唐人穿越而来,整个刘备集团大覆灭,青釭剑也失而复得回到了曹操的手中。

自此,倚天剑为大魏天子贴身所携,而青釭剑因为被赵云所夺沾了将气,所以被大魏历代皇帝当做拜将所用天子剑,更是皇帝对于臣下信任与喜爱的象征。

如今曹穆让夏乔把青釭剑交给袁烜,就是代表他对于袁烜的信任,也意味着曹穆一方所有的将士尽皆归袁烜调遣。

“嘿,我说袁烜,你好了没有,青釭剑都拿到手了,现在曹穆身着铠甲,他都要听你调动,赶紧开始,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一败涂地。”

年轻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其实他也隐隐有些兴奋,如果今天不仅能赢曹穆,还能赢龙头器重的袁烜,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才是龙头最应该器重的人。

“可以呀!不过有点很不公平,我的人都被大火隔开了,就我们几个在这里成为你的目标,等下开始了你就直接给我来个万箭齐发,你赢得可也不光彩呀!”

年轻人一听,袁烜的话也的确有道理,为了让袁烜无话可说,他决定再退一步。

“那好,我允许你回本阵,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袁烜一听大喜,这年轻人应该是个刚愎自用的人,他难道不知道战场上就应该无所不用其极吗?

正说着,华娘子和老妪两人也来到袁烜的身边,很明显他们也要参与接下来的大战。

“你是鬼谷派的少主?为什么我不知道!”

华娘子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袁烜,神医门和鬼谷派历来交好,华娘子也不止一次去过鬼谷派的山门见老祖,但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袁烜这么一位少主。但既然伏大叔都这么认同,想来应该不会错了。

“华姐姐,少主就是门主的亲传弟子!”

华娘子的出现让袁烜微微出神,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不过此时明显不是时间。

“我们先和大军汇合吧!”

大火上空飞过来两人,正是老不死的和双刀圣王,他们是过来接袁烜的。

双刀圣王还好,老不死的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小兔崽子,你明明有好法子为什么眼睁睁看着这些大好男儿葬身火海?”

袁烜自知理亏,这件事上他决定不说话了。四个武宗带着三个人很轻松的就飞过了火墙。

落地之后,这边的情况比袁烜预想的要严重的多,火海里的人马都已经死了太多,没死的都在远离火海的地方,他们看着火海里的同伴心有戚戚。

受重伤的人有一百多来人,其余能战的虎豹骑和校时卫的人加起来也就三百多一点人。曹穆也很狼狈,他的黄金战甲上已经满是泥渍与烟熏的痕迹,这一次对于他来说是真的有些失策了。

然而即使是这样,曹穆也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作为君王的气势一点都没有丧失。

“袁烜拜见陛下!”

不管怎样,看见皇帝还是要行礼的,虽然心中有脾气,但看在曹穆对自己其实还不错,再加上他如今已经有这么狼狈了,袁烜心中有气也消了大半了。

“哼,被朕算计了一下你还有脾气了是吗?是不是夏乔不出现你也不准备见我了!”

“陛下你可就真是冤枉我了,我好好的参加‘千诗文会’,本来还想着拿个魁首风光风光的,顺便帮着如意姑娘逃离火坑,谁想到会出这回事,躲起来还差点被潜龙会的人杀了,好在王家和杨家的两个公子挺身而出同他们搏斗才救下了小子,要不然我连命都丢了。”

袁烜说这话就是为了告诉曹穆,老子已经成功了,而且成功甩锅给潜龙会,你那张杀人执照要不要无所谓了!

老不死的仗着熟络一脚就要踹在袁烜的屁股上,可看到伏青山怒目圆瞪的只好悻悻然收住脚,他倒不是怕了伏青山,而是此时袁烜的身份已经不同,手握天子剑的袁烜不是他一个老太监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踹的,这关乎到天子的威仪。

不过袁烜没有这些顾忌,他走到老不死的身边就像是之前一样。

“老不死的,你之前说要我给你养老,不过等下有个重要事情交给你做,做好了给你养老怎么样?”

老不死的听了袁旭的话心里流淌着难得的暖流,这是他人生中难得的经历,不过可能是习惯了冷漠,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高兴的表情。

“什么事?”

“你们之前朝渔船射箭没用,人家经过改装,那个油桶都是包了铁的,所以射不穿,但也不是没办法,老不死的你等下……”

袁烜过去了一直没动静,这让潜龙会的年轻人没了耐心。

“袁烜你到底好了没有,再不开始就直接认输!”

“好了好了,着什么急呀,我这不是有个老不死的长辈吗,我不交代他一些事情,等下他眼神不好打不中你那几条破船,我这边还得烧一遍。

这样吧,等下我数到三就开始大战,你可千万别提前动手,否则你也赢得不光彩对吧!记得,是数到三!”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鬼谷派怎么这么啰嗦!”

啰嗦?是挺啰嗦的,但不啰嗦怎么把一切都安排好。看着火焰前方那群黑压压的一片,袁烜闭上眼睛想起了那日的九乡河,睁开眼的瞬间,双目中唯有怒火燃烧。

第139章 破局(上)

第139章破局(上)

空气中的气氛紧张压抑到了极点,双方剑拔弩张就等着袁烜宣布开始,是胜是败,是生是死就在接下来这个少年游戏般的指挥了。

“准备了……”

那年轻人听到要开始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今天他就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渔船上的人已经在开始压动抽油的装置随时准备喷射,控弦的弓手也拉动弓弦只待防守,那令人牙酸的声音也已经响起。

相反,曹穆这边却依旧没有动静,他们在等袁烜的手势。

不管是那恐怖的武器还是弓弦,持续的拉动都要很费力气控制,对于手臂和弓弦的伤害同样巨大,袁烜故意造成马上就要开战的错觉,时间久了控弦的手就会发酸发抖,甚至造成应急性拉伤,这对于下一轮拉弦和稍后的近身战挥刀都有影响。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小小的因素,这很可能是最后决定胜败的小细节。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为免对面年轻人失控,袁烜隐蔽的朝着众将士抬了下手,然后他们迅速拉弦准备激发。

“三!”

没有“一”,没有“二”,袁烜直接就喊了“三”,曹穆一方之前就得到袁烜的信号,当袁烜这个“三”一开口所有能的弓箭弩机一起发射。

有组织有目标的箭矢杀伤力很是惊人,只是一轮覆盖黑衣人的前面就倒下了一片。而潜龙会那边弓箭手由于手臂酸痛,再加上他们在袁烜直接喊三的时候愣神错愕间已经有人中箭倒下,所以第一轮根本就没有造成对方的有效杀伤。

“袁烜你使诈!”

兵不厌诈,连这点都不懂还好意思出来学人家玩打仗!袁烜没时间鄙视那家伙,他的注意力统统都放在老不死的和伏家爷孙俩的身上。

老不死的手上的力道恐怖至极,他第一时间连续投出六支长枪,每一枪都准确无误的钉在了渔船上的那些油管上。做完了这些老不死的第一时间回到曹穆身边,他那个徒弟虽然得了真传,但战场老不死的还是不放心。

这些牛皮软油管才是喷油装备的命门,其他的东西他们都能保护,但是油管因为要控制方向所以必须是软的,也就没法做外部金属保护装备。长枪刺中了油管,原本可喷十来米的油柱就像是得了前列腺炎的人撒尿一样绵软无力,喷的只有两三米远方,而且不断的有油流到渔船上。总之,没有一滴油能喷到环樱堤上!

伏威看见软管漏油就兴奋异常,之前已经准备好的火箭不断的射出,然后他就看见水中那六艘渔船变成了六座移动的火岛,上面的人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嚎叫。

夏乔看见那些放火的家伙最终吞食恶果,顿时心中狂喜,原来阻止对方喷油就这么简单,若是他也能有袁烜的智慧,那他麾下的儿郎也不会死伤惨重。

袁烜没时间想这么多,相比对付那几条破船,袁烜更在意的是那个山洞,哪里的东西才叫他担心,好在用来对付他们的是伏青山。

一支火箭被伏青山以普通箭矢的速度射向那个暗道,然后目力极佳的伏青山便看见两台床弩,每一台床弩上有三张硬弓相连,最后边有绞盘与弓弦相接。几个壮汉正在瞄准这边准备激发弩机。

果然和少主预料的一模一样,真的有三张弓的弩床,但是少主说可以直接破坏弩机的机括,但是看这样子机括很是笨拙,还没有发展成少主所说的那么精细,看来只有用第二方案了。

火焰和黑暗都是伏青山的障碍,刚刚床弩的位置和细节特征已经被他这个武宗记下来了,这是他作为擅弓者最强的技能。

快速从背后的箭壶里取出两支箭,这一次伏青山要一箭双雕。当伏青山的双箭离弦的时候,暗道里两支短矛激射而出,早有准备的双刀圣王和长枪圣王吃力的帮着伏青山挡了下来。

三位武宗同时出手,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

“呼呼”几声风响,暗道里传来一阵空气被抽打的声音,伏青山知道自己得手了。之前少主就说过,如果是三张弓的那种床弩,只要破坏了中间那张弓的弓弦,那么它在短时间内就是一堆废木料。

三弓床弩发明于魏晋时期,但是因为制造工艺极其复杂,造假又高昂,且难以维护,虽然威力巨大却不能大规模出现在军中。

后来隋唐时期因为硝制牛筋的工艺得到发展,再加上国力强盛,这种大杀器才成为军队的制式武器,但因为唐人不缺战马,骑兵较多,这种床弩笨重不宜携带,所以只有攻城和守城的时候才会使用。

直到宋朝,因为丢了燕云十六州这个天然马场,严重缺马的宋朝军队只能依靠强悍的军械,而不差钱的大宋朝就大量装备了这种冷兵器时代的王者,不过那从隋唐时期这种床弩有个更加霸道的名字--八牛弩!

八牛弩的三张弓共用一根弦。三张弓都要经过不断的调试安装,尤其是弓弦的长度和距离不能有一丝差错,既要保证杀伤力,又要为此三张弓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协调性。

这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就能调制好的,想要再次使用只能等工匠重新上弦并调试。所以袁烜让伏青山射断了中间的那张弓的侧弦,等于是直接废了这张床弩。

短短的一瞬间,袁烜就敲掉了对方最有威胁的两样东西,曹穆即使再沉稳也难以保持平静了,他狠狠的抓着自己的倚天剑就要上前指挥,可一看到袁烜正拿着青釭剑指挥若定,他就恢复了平静,这样的袁烜给他一种安全感。

“保护袁烜的安全,虽然逆贼说过不伤他性命,但两军交战流矢无眼,他不能有任何事!”

皇帝发了话,老不死的一个眼神,那长相俊美的太监和另外一人快步跑到袁烜的身侧。

已经进入角色的袁烜没有多余的时间看身边的护卫,他正在指挥弓弩兵。

“射击!”

青釭剑向下挥斩,于是一部分的弓弩手射出手中的箭矢!然后他们转身退向一个纵列的最后方,然后另一批弓弩手拉动弓弦。

“射击!”

袁烜的剑再次挥斩!所有的弓弩手分作三组不断的向后退去,他们因为是轮番射击,能做到箭矢不间断的覆盖打击,所以始终保持着远程的保护与压制,弓手也能在轮流放箭的空当里得到休息,使得手臂和专注力始终处于最佳状态。

“进攻,射击,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年轻人简直要发狂了,自己好心给他们一个再战的机会,想不到袁烜竟然卑鄙到偷袭,而且一瞬间就解决了火油的问题。看着那六艘熊熊燃烧并伴随着爆炸的渔船,年轻人的内心在滴血,他清楚的知道那六个奇特的油桶和上面的装备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研制出来。还有那种床弩,里面的人出来汇报竟然说已经废了。

年轻人很愤怒,他把汇报的人单场砍死了。但比愤怒来的猛烈的情绪是焦急,尤其是看见袁烜在指挥他们做的事情。

潜龙会的人之所以会顶着一波波的箭雨还向前冲那是因为,袁烜在指挥人向后退。弓弩手在掩护,顺便杀伤冲过来的潜龙会成员。

除了弓弩手,其余还能动的人都行动起来,他们用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地上刨坑挖泥沙,然后他们抗着泥沙向堤桥那边跑去,一袋袋一捧捧的泥沙被抛到燃烧的桥面上,然后他们惊喜的发现那些连水都不能浇灭的火竟然不烧了。

五行之中难道不是水克火吗?怎么土也能克火?这个时代没有人教他们消防知识,他们也不知道不同的火有不同的灭法,而泥沙灭火法几乎可以灭除几乎所有常见的火。

当环樱堤上的火墙把双方隔断到一箭之地外的时候,那些弓弩兵赶紧在地上收集可用的箭矢,消耗太快了,他们必须珍惜每一丝可能翻盘的希望。

捡完了箭矢,弓弩兵也跟着刨坑灭火,然后石桥除了滚烫之外,其余的基本没有什么损坏。果然,石头做的东西就是比木头可靠,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的古城遗迹都是石头为主的建筑。

大火阻断了潜龙会的持续进攻,他们只能焦急的等待前方的火油被烧尽,聪明些的已经在学着敌人挖泥灭火了。

年轻人也在着急,不过他只是一开始失去渔船和三弓床弩着急,后来见袁烜指挥人想要扑灭桥上的火时,他的着急却是装的了,甚至他都巴不得袁烜赶紧把火灭了。

军队的效率是很高的,不一会儿桥面的火就被灭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的一点小火还在燃烧,但是已经不影响人员通行了。

双刀圣王一马当先飞窜出了玄武湖回到了岸上,然后迅速的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让虎堂的人出来,可以动手了!”

随着一阵号角声响起,靠近玄武湖不远处的一条街角冲出一队约莫三百多人的军阵,他们和玄武湖上的潜龙一样黑色为主,不过他们显得更为魁梧一些,因为他们在黑袍下面是穿了重铠甲的。

“虎堂的人!”这是袁烜的第一直觉,这样的装备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不管是当初的九乡河还是后来的白云观,袁烜对于他们的装扮和气质都熟悉到每晚都要做噩梦。

等的就是你们!

第140章 破局(中)

第140章破局(中)

曹穆告诉了袁烜,双方手中都有彼此必须要拿到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他没告诉袁烜,袁旭也自然不会问。

除了这场棋局的奖品,曹穆还告诉袁烜他们每方都只有一千人可以调用,棋盘就在这玄武湖上。

根据已知信息,袁烜很清楚潜龙会还有人没出场,人数大约在三四百人,而且这最后的三四百人一定是潜龙的精锐,绝对不是那些可以随随便便牺牲掉的江湖人士。

果然,来的是虎堂的人,袁烜记得周小龙说过虎堂的人一般都是大魏军中被潜龙拉拢收买的人手,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老兵,这全副武装的三百多人战力绝对不比同等数量受伤的虎豹骑差。

“袁烜,你们最多能调用的就是五十人,你把桥灭了火有什么用呀,他们来了也无济于事。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清理了道路,要不然我还得用船把他们运来实在是太麻烦了。哈哈哈哈!”

年轻人很得意,尤其是想到袁烜辛辛苦苦把火灭了无意中给让虎堂的人可以直接从曹穆的后方杀来,如此前后夹击,曹穆焉有不败之理,袁烜焉有不败之理!

“快,用泥沙灭火,等到虎堂的人过了桥,前后夹击,除了袁烜和曹穆以及夏乔不杀,其余一个不留。”

年轻人低声命令属下,他要在这次交锋中彻底灭杀了袁烜翻盘的希望,他要让袁烜看看即使无耻的偷袭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

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的虎堂兵士,樱洲上的人都觉得这下皇帝没有翻盘的希望了,即使袁烜解决了火油和那恐怖武器也没法子,毕竟在军阵的冲击下武宗的威力还是小了些。

谢道韫看不到袁烜,她急得额头冒汗,两只手死死的抓着弟媳妇刘晗珊的胳膊,她恨不得冲下场去,好在谢玄在一旁不断的劝慰!

这一切都落在王羲之的眼里,刚刚谢道韫的未婚夫婿王凝之死的时候都不见她如此,为什么现在反而……

“守住堤桥!”

袁烜大声地发布着军令,能否反败为胜关键就在此一举了。

这一次众人不用袁烜说也清楚该是有多严峻,那些重伤濒临死亡的人竟然冲在最前面,与其窝囊的等死,他们更愿意是在冲锋的路上,尤其是那些被火烧的奄奄一息的虎豹骑,骄傲如他们中的很多人竟然还没有杀到一个敌人就被判出局,这是不可接受的事实。

不用请战,也不用批准,夏乔和郭锋两人带着一群破衣烂衫一身烧伤的人冲在最前面。

“兄弟们,为了虎豹骑的荣誉,为了死去的袍泽。听我号令!杀!”

虽然没了青釭剑,但夏乔依旧是虎豹骑的统领,是他们最为认可的将军,随着夏乔的振臂高呼,那群重伤的虎豹骑成员一个个面目狰狞,再配上身上的烧伤,仿佛一只只从地狱里跑出的恶鬼,发了疯的跟随在夏乔的身后冲向岸上的潜龙虎堂成员,口中大喊着“杀”。

重伤的一百多名虎豹骑和三百多虎堂成员在奔跑了一段时间后终于碰撞在一起,双方不愧是各自的精锐,战况惨烈到袁烜都没法想象。

袁烜原本不想用这些人当弃子的,但他们知道自己今日必死,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拖延时间,让那双刀圣王有时间安排好一切。于是他们自愿成为袁烜棋盘上的一个弃子,哪怕只能拖延片刻的时间也好。

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很难以下达的命令,但袁烜没想到自己下这个命令的时候是那么的自然,因为他竟然从重伤的虎豹骑脸上看到了笑容和欢快,仿佛他们根本就不是去送死,而是去青楼喝花酒那样开心。

袁烜记得那个左脸有疤的汉子说过虎豹骑已经有一百多年没有败过了,今日若是他们的死能让虎豹骑延续这个纪录,那么他愿意死两次。

虎豹骑的人用刀砍,用弩箭射,有手勒对方的脖子。手中的钢刀丢了就用连枷,连枷飞了就用匕首,匕首没了就用拳脚,如果连手脚都没了,他们还有牙齿咬。

袁烜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又叫做悍勇五惧。

其中还有个重伤的虎豹骑老兵,虽然最后被一刀砍翻在地,但他凭借一根绳子做的绳套在死之前竟然解决了三个虎堂的人。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袁烜发现那个用绳套的手法似乎和合肥小院里的四个老兵有些相似,再联想到他们之前都是跟随夏乔的,袁烜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要保住夏乔的心就更坚定了。

郭锋和有几个身手高绝的校时卫在夏乔的身边保护着,但“夏乔猛”的说法一点也不假,他横冲直撞的杀尽敌阵,只见他手持横刀不停的挥砍。

兵对兵,将对将,最后夏乔和虎堂的那个统领将军战到了一起,双方在对砍了不下二十刀之后,手中的宝刀都变成了锯子。

不断倒下的虎豹骑让袁烜心中充满了愧疚的情绪,他们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义无反顾的赴死。袁烜已经不忍心再看了,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希望这一切都赶紧过去,哪怕是死也不要让他们太过受折磨。

“袁小子,慈不掌兵,如今你既然拿着青釭剑,那么你就必须暂时放弃那些情感。你看看你身后的这些人,他们的袍泽兄弟在前面赴死,而他们却在这里看着,你以为他们的心里会比你好过多少。

振作起来,用最后的胜利,用敌人的鲜血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果然,那些只是受了轻伤或者完好无损的一百多虎豹骑人人双眼通红,那一刀刀仿佛砍在他们身上。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冲上前去,因为夏乔说了,军师不下令他们就不得动。

军师就是袁烜,他们可以不认,但将军的话他们必须要听。所有的一切他们都默默承担下来了,极致的压抑为的是极致的爆发,袁烜只能寄希望于这种愤怒被凌驾到潜龙会的头上。

曹穆的话是对的,但这不代表袁烜就能认同。凭什么他们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要去死,凭什么?袁烜想不明白,至少此时他还不能理解什么是“荣耀即吾命!”

“陛下,这次从岸上如果还有活着回来的士兵,如果已经不具备继续留在虎豹骑的能力了,能不能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送去我合肥的那个小院,有人会安排好他们的,我准备奉养他们天年。”

这是袁烜为了让自己心里少受些折磨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方式,虽然曹穆也会重赏抚恤那些人,但袁烜觉得让他们和家人安度余生才是最好的抚恤。

“可以!”

曹穆没有任何犹豫,而且让这些有血性的人在袁烜身边并不是什么坏事。

“公子,双刀圣王那边准备好了!”

老不死的那个徒弟一直在关注着远处那个酒楼的一举一动,当窗台上出现一面红色的披风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告诉袁烜。

猛然睁开眼睛,袁烜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收兵!”

一阵响亮的鸣金声,夏乔大喝一声“撤退!”

此时场中只有不到十人了,他们一边顽强的抵抗一边倒退向了堤桥的方向,这其中又有几人被密集的弩箭所射杀。好在校时卫的人冲上来接应,并且弓弩手也在不断的用箭矢掩护着他们撤下来。

袁烜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愧疚,那些重伤的虎豹骑敢死队总算还有三人活了下来,不过被校时卫的人背回来的时候也已经奄奄一息了,而且身上多处有刀伤,几支弩箭也在身上各处显得那么碍眼。

“华娘子,你他娘的跑哪去了,快过来治伤!”

袁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但是此时能把这三人救活,别说是吼万人敬仰的华娘子了,就是曹穆他也敢吼。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时候,那华娘子和老妪竟然真的快速过来帮着那三个虎豹骑的士兵躺好,华娘子拿出随身携带的金针就开始救人。

“等救完了人我也要上场,我要生擒了那个酋首!”

华娘子很不爽袁烜的颐指气使,但他是曹穆的拜剑军师,所以此时她强忍着怒气来救人,但很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救了这三人就要上阵杀敌。

“战场是男人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家家的在这里救人有什么不好的!”

袁烜没有给华娘子任何反驳的余地,曹穆的一千人里根本就没有带上一个军医,而军中的护理知识和急救知识同样没有人教授,这就是个战场拿人命填的时代,碰上一个高级医生,袁烜哪里还能放过。

作为华娘子的护道人,老妪刚要发火,伏青山就赶紧上来打圆场,而且看样子他和那老妪的关系不同寻常。

袁烜这时候没心思八卦老年人的情感问题,他的专注力必须放在战场上。

“守住堤桥!”

袁烜一声令下,校时卫的人从岸上拼命的血战,为的就是不让潜龙的人上桥。

虎堂的首领,也就是刚刚和夏乔对战的那人觉得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对方只派出了重伤将死的一百多人竟然拖住了自己的步伐,而且还让自己损失了约莫五十来人,最关键的是他们竟然还逃脱了几人。

虎豹骑果然不一般!然而这不是理由和借口,这次执行任务的虎堂成员都是他亲自挑选的,他们的战力不应该这么差。

“杀过桥去!”

血战再次开始,这一次虎堂的人面对校时卫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至少推进速度上要快了很多。

堤桥已经彻底没了之前的样子,火油泥沙让他变得泥泞不堪,再加上现在的鲜血和死尸,这座石桥已经成了最残酷的战场,能坚持到现在还不塌只能说造桥的人是真的用了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抹残阳已经西下,整个玄武湖在夕阳和火光的照耀下一片通红,曹穆的金龙旗显得格外耀眼,老太监双刀圣王看见这面熟悉的旗子,他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酒楼下方十来辆马车快速朝着玄武湖入口的那个方向驶去,反攻要开始了!

第141章 破局(下)

第141章破局(下)

从双刀圣王走的时候年轻人就在关注四周的动静了,只是曹穆的兵力已经派遣的差不多了,就算有也不超过五十个名额。为了自己手中的东西,曹穆不可能派遣大军过来围剿。

那双刀圣王去干什么了?

年轻人想不通,也不屑去想,于是他干脆不去想,反正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都将显得滑稽可笑!这句话是龙头说的,所以肯定没错。

自己的人数占优,而且还有装备精良的虎堂冲杀,只要前后夹击,那么把曹穆弄成光杆皇帝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这些,年轻人就放下了对于双刀圣王的戒心!而且想到虎堂还有那么一个人存在,年轻人更更加觉得无所谓了。

十辆马车快速的奔跑起来,其中有一匹速度格外的快,因为马车上带的东西要少一些,又因为他后面的老家伙不止一次在马的屁股上用刀划拉了几道口子。

校时卫的人已经扛不住了,他们不停的向后退,同时不断的有人死去。如果说刺探情报和搞阴谋暗杀他们是专家,同普通的江湖人士搏杀也丝毫不惧,但是面对虎堂这些职业军人,他们和虎豹骑的差距就大了。

虎堂的统领将军一边冲杀一边注视着四周,那十辆马车冲过来自然被他看在眼里,但他却是浑然不惧。

“给我干掉那些马车!”

堤桥距离最前头的那辆马车至少还有三百步,这个距离谁能干的掉,可既然将军已经发了话,那么自然是有人能做到。

人群里一个不起眼的虎堂成员从背后取下长弓,他身体笔直站定,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看得那弓如满月,下一刻只听得“嗖”的一声响动,那羽箭只剩一片残影看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马车上坐着的是个武宗,但这个射手知道什么叫做“射人先射马”这个道理,尤其是当目标真的有一匹马的时候。

高速奔驰的骏马痛苦的一声嘶鸣,一支利箭从它的头颅中急速穿出,马的脑浆与热血迸射飞溅开来。

前一刻还在马屁股上下刀子的老太监不防备对方阵中竟然有如此人物,等呀意识到危机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距离太短了,那透过马头而出的利箭直直的射入了双刀圣王的右肩。

驽马虽然被直接爆头,但是强大的生物惯性还让他继续跑了几步才一头栽倒在地。

双刀圣王不愧是武宗,虽然肩膀中了一箭,可他第一时间丢开了缰绳,双刀在空中一划,然后车辕与驽马就彻底分开了。

老太监跳下马车,强大的力量硬生生的在马车即将撞上马尸的前一刻拐了个弯。急转弯的后果是马车朝着一旁倾斜,左边的轮子已经悬空了。

就这样老太监把自己当成了牛马拉着马车跑了十来步总算是让另一个车轮也着了地。然后他不管不顾的继续向前冲,那速度丝毫不比刚刚吃痛的驽马来得慢。

“射雕手!”

伏青山暗自羞恼,他没想到对方阵中竟然有这样的人物,这种人物就应该是自己来提防的,如果因此而害得少主功亏一篑,那就罪莫大焉了。

所谓射雕手,一开始是草原民族的叫法。俗话说,空中飞鸟,惟雕难射。而草原雕成年之后一般翼展两到三米,喜欢停留在两三百米的高空寻找目标,然后俯冲下去攻击猎物,可以猎食羊和犬之类较大的动物。

一般的弓箭手根本不能把箭射得这么高,而且草原雕的羽毛为了减少滑翔时的空气阻力,在千万年来的进化中,变得油亮光滑,如果弓箭不是垂直射入雕的身体,就马上会在它的羽毛上打滑,很难刺伤或杀死它。

所以射雕不仅要能拉得动强弓,还要有各种射箭的技巧,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射雕手。

射雕手能力出众,基本上就是古代的特种部队中的顶级兵王,他们专门负责军中的特殊任务,比如侦探,或者狙击对方阵中的将领等等。此外,射雕手除了射箭技术精湛,一般来说也有很敏捷的躲箭能力,因为他们的目力和身体的反应能力已经不弱于武宗了。

大魏军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射雕手了,所以曹穆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射雕手或许斗不过一个武宗,但在战场上他们比武宗更恐怖!

此时曹穆一方能仰仗的也只有伏青山了,至于跃跃欲试的伏威早就被伏青山按在袁烜身边了。

刚刚伏青山发威的时候虎堂的人躲在远处的隐蔽处,所以他们还不知道这里有个用弓的武宗,否则那个射雕手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暴露自己,因为在远处的时候他们彼此或许还没有多少机会,但是一旦距离近了那么武宗就能轻易的解决他。

因为刚刚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双刀圣王的身上,伏青山不确定那个射雕手的具体位置,所以对着虎堂的军阵直接爆射了一箭。

伏青山这次射出的是铁箭,这一箭连续贯穿四名穿了铠甲的士兵之后才停住了去势。这一箭来的太快太突然,四名士兵几乎一瞬间就毙命,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这说明这一箭不仅仅是留下一个贯穿伤,还震碎了他们的內腑。

不管是武宗还是射雕手,他们都有自己的骄傲,一般不会朝普通的士兵放箭,伏青山的这一箭就是在告诉那个射雕手自己的存在。这是警告,意思是说你只要敢射出第二箭,我就能锁定你的位置,然后你就等着我的精准攻击吧!

果然,这一箭引得虎堂的人有一阵小小的悸动,但真正感到不安或者说触动的是那个隐藏在军阵中的射雕手,他迅速收好长弓,好在虎堂几乎人人背弓,服饰这些也都统统没有二致,一时之间他也不怕暴露。

有了伏青山的威慑,双刀圣王总算可以专心做好一匹老马,胳膊上的那只利箭已经被他拔了出来,老太监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僵尸,伤口竟然没有流出几滴血。他就这样拉着马车一阵风似的冲向了堤桥。

不断的有箭矢射向老太监,不过只要射雕手不开弓,其他人射来的他腾闪挪移总能躲过去而不受影响。

一百步,五十步,当只有不到二十步的时候,老太监一个急停起跳,马车惯性的向前冲,老太监在下降的过程中脚在马成后顶的位置狠狠的踹了一脚,然后马车整个就飞了起来。

木制的马车狠狠的砸在堤桥的桥头,顿时就四分五裂,绑在车上的两个大木桶也打翻在地,里面的东西洒满了整个桥头。

这一砸的威力相当大,有两三个人被单场砸倒在地,其中有个倒霉鬼更是直接被砸死。

“小心火油!”

“这不是火油,好像是酒!”

一开始大家不相信这是酒,但浓烈的酒香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似乎为了印证,其中有个家伙甚至还把木桶碎片拿起来在嘴里舔了一下。

“没错,就是酒,而且是比齐家出的酒更烈的酒!”

“不要喝,当心有毒!”

齐家最烈的酒被控制在五十多左右,其实这已经是能点着火的了,但是没人这么试过。而这些可不仅仅是烈酒,这些是浓度在百分之七十五的医用酒精。

这些是曹穆让夏乔从合肥带来给外甥女刘晗珊做香水生意的十车酒精,小部分是为了这次棋局而准备的。当袁烜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之后才会那么疯狂的让人拖住虎堂的人上桥。

好在一切都赶上了。老太监身后的九辆马车疾驰而来,驾车的人或许已经被射杀,但马车来了,那就成了。

距离堤桥五十步,马车上活着的校时卫只有十三人了,他们二话不说抽刀便向桥堤冲去。这也是十三个不要命的,他们不是袁烜安排的,而是老太监下的命令,目的只是为了给老太监做掩护,尽可能的减少射向老太监的箭矢。

九辆并排的马车上满是酒精,这时候双刀圣王作为武宗那恐怖的力量总算派上了用场,只见他一手抓着一个木桶,然后开始了他的掷木桶表演。

“砰砰砰”,桥头连续不断的遭受了木桶袭击,不一会儿桥身上的污泥和血迹就被酒精给浸透了。当老太监的木桶已经砸到了这三百来人的最前面那一段的时候,没人不去重视了。

然而,这个时候除了那个射雕手已经没人能威胁到老太监了。

袁烜站在中军看见这一幕,他知道这个局算是破了。

从身边的虎豹骑箭壶里抽出一支箭,然后在有火的地方把箭杆点着,袁烜就像是一个奥运火炬手那样举着火箭跑向夏乔。

“叔父可还能弯弓,这一箭你可愿射出。”

夏乔正在接受华娘子的紧急治疗,伤口已经简单的进行了包扎。

“袁师弟你不要闹了,越国公刚刚包扎,伤口还不能……”

袁烜直接无视了华娘子的话,夏乔也默不作声的起身,然后接过了袁烜手中的火箭,身旁立刻有人送来了一张弓。

夏乔张弓搭箭的时候伤口果然又崩开了,但是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目光里充满了仇恨。

火箭在空中滑翔时差点熄灭,但好在它射中的那个虎堂士兵的腿上已经被之前的酒精雨给浸透了。

酒精被点燃是没有声音的,但它所产生的高温比之这个时代的火油要来的更加猛烈更加迅捷。

一个人着了火,火势瞬间就蔓延开来,短短几息时间,整座堤桥又重新变成了一片火海,尤其是桥头的位置,那里的酒精是最多的。

“啊……”

“不要呀!”

“……”

酒精蓝色的火焰犹如地狱的幽火,而这些人也正在真正的地狱里受着烈火的焚烧。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袁烜以火攻还火攻!

跳桥,只有水里才能让他们摆脱恐怖的蓝色幽火。然而穿着铠甲的人在匆忙间跳下水就迅速沉了底,而那些动作迅速脱了铠甲跳水的人绝望的发现水竟然也烧起来了。

大量的酒精流到了桥堤下面还没有扩散开来,而密度这种概念这个时空虽然暂时还只有袁烜一个人知道,但并不影响它起作用。

酒精在水面上的燃烧其实和环樱堤旁边水面上燃烧的火油是何其相似,只不过一个红焰残忍,另一个蓝焰诡异。

后方已经没了退路,桥身上也是火海,就连跳水都能被烧死在湖面,对于虎堂的人来说,这已经是个必死之局了!

第142章 圣王殒,射雕手没

第142章圣王殒,射雕手没

还没沾染到酒精的虎堂成员只有不到五十人了,这些人唯一的生路就是登上环洲和曹穆的人正面对碰,然后等待着那个年轻人带着人两面夹击才有一线生机。

事实上在蓝色火焰升起的一瞬间,年轻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们想到那个最可靠的将军会那么蠢被砸了这么多桶火油都不早做准备,难道他还以为对方丢过来的是美酒吗?

“快灭火,快!”

年轻人在催促属下灭了前面的火,只要打通一条路,前后夹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真的会被曹穆翻盘。

时间,现在就看谁能先一步完成自己的步骤,那谁就掌握了先机。

袁烜还是把一百来个能战的虎豹骑按住不动,顶住虎堂的还是那些摇摇欲坠的校时卫。

曹穆几次想要插手,但想到局势能反转到了如今这一步全都是袁烜的功劳,所以他一再忍住不说话,他相信袁烜这么做自有他的目的,就像是他的每一步都有深意一样。

十三个校时卫已经统统被射杀了,岸上只有双刀圣王一人还在执行这袁烜交代的任务,如今没人射箭干扰他,而他也只有最后的两桶酒精了。他清楚的知道现在的局势就是抢时间,如果这两桶能砸到虎堂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位置,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尽数被火焰化为灰烬。

距离有些远,老太监的气血有些不支了,再加上肩膀上受了那带着强力震荡的箭伤,他只有更靠近堤桥一点才有机会丢那么远。

双刀圣王不知道那个射雕手是不是已经葬身火海了,但他愿意去冒这个险,相比与主子的棋局,他认为自己这把老骨头根本就不重要。

一手一个桶,老太监义无反顾的冲向了离堤桥更近的位置。这一次他为了借力还在地上转了两圈,借着离心力和恐怖的臂力,老太监的一个酒桶甩了出去。第二个酒桶还没有离手的瞬间,他感觉到了生死危机的袭来。

凭着武宗的直觉和反应能力,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能躲过的。但是老太监不打算躲,因为这次旋转的感觉很好,他觉得这第二桶应该能砸在那个领头的将军脚底下,如果错过了这次他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同样的机会。

于是老太监没有躲!

双刀圣王的左手猛然掷出,酒精桶急速的脱离他的掌控飞向远方。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微凉,然后剧烈的震动在一瞬间把他的喉管和颈椎骨震的稀烂,连带着他的脑组织也受到了破坏。

双刀圣王,卒!

没有轰轰烈烈,没有百转千回,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同他的主子和老兄弟们道一句珍重,哪怕他是武宗也只能毙命。

能杀死武宗的箭只有射雕手才能射出!

其实那个射雕手也不想射出这一箭,因为他在射出这一箭的后一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为了专注于杀死一个武宗,他不得不耗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瞄准和选择松弦的时机,而这对于一个擅长使弓的武宗来说太过耀眼了。

羽箭入体,这次伏青山射出的一箭直接射中了那名射雕手的心脏,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心脏了,因为心脏连同周边的内脏都被强大的力量震成了一团血肉。

射雕手,卒!

一个武宗,一个射雕手,他们都是世间最强的战力,然而在残酷的战争面前,他们几乎是同时间死去的,死的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无声无息!

“老二……”

“二哥……”

老不死的和长枪圣王喊的声嘶力竭歇斯底里,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他们已经有了割舍不断的情义,没想到今日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眼前,这种悲痛和愤怒可想而知。

曹穆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是一个君王,而失去的双刀圣王只是他的一个家臣,但这么多年来这些人给了他太多,而他作为君王给他们的太少太少了!

双刀圣王没有白死,他的两桶酒精都掷得很远,都成功的在人群里开了花,尤其是第二桶更是在那个统领将军的身前一米的位置炸开,浓烈的酒香蔓延开来,犹如地狱勾魂的迷香。

长枪圣王带着悲愤掷出了他的长枪,而枪缨上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又是一片火海,前方的蓝色火焰把几十个沾了酒精的人拉下了地狱,少数几十个幸运的人前后都是火海,甚至水里都还在继续燃烧,他们没有翅膀,只能不要命的向着前方冲刺。

冲出来的人不足三十个,且个个皮开肉绽,头发眉毛都是火焰,然而等待他们的是一个愤怒到极点的武宗。

长枪圣王用自己的长枪祭奠二哥,然后他随便从地上摸起一把朴刀守在路口,只要有一个会动的从火海里出来,他都只是简单的一个挥砍,然后那人的脑袋就会高高飞起。

至此,虎堂这次来的人就只剩一个统领将军了,长枪圣王本来很想杀了他,但他知道这人对皇帝有用,所以强忍着没有下手。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他自知背叛的下场,所以趁着长枪圣王杀的起劲的时候返过身来跑向了火海,并且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本来以为这人会被烧死,可他的身手了得,又是搏命而逃,竟然真的被他给跑过了那死亡的几十米火海。只是等他到了对面岸上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火人,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死,而是一直跑向他们来时的那个街角。

从始至终曹穆和袁烜都没有下令射杀他,他们都知道这个人一定是军中的将领,只要事后调查,一定会有蛛丝马迹的,一个活着的他比死了的更有价值。

虽然死了很多人,就连双刀武圣都殒命当场,但换来的这场大火却是灭了对方最后的杀招,同时也是他们最强的棋子。

强忍着空气中的焦臭味,袁烜转过身来,那一堵火墙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燃烧,还有对方不间断的泥沙灭火,此时它的焰光已经不如残阳来的鲜艳了。

“袁烜,你不要得意,我这里至少还有四百人,你那边不行了吧,有两百没有?告诉你,没了虎堂的人我依然会赢!”

人就是这样,越是没有自卑什么就越是要炫耀什么。年轻人炫耀自己的实力,这其实就是他恐惧的具体表现。

袁烜不会再犯下之前年轻人犯过的错误,等下环樱堤上火彻底熄灭了的时候也就是大决战的时候,不能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虎豹骑,今天你们损失了这么多的袍泽兄弟,不管这一仗的结果如何,对于你们来说,已经败了!

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们不服,但这就是事实!

如今你们没了战马,没了铠甲,手弩和弓箭也极度缺乏,但那又怎样,难道这些就能成为借口了吗?

告诉我,你们是谁?”

袁烜大声的喝问着眼睛通红的这些人。

“我们是虎豹骑!”

有人回应,马上就有人附和。

“没错,我们是虎豹骑,我们是无敌的天下第一军!”

“……”

“好,既然你们是天下第一军虎豹骑,那么去杀光对面那些阴沟里的老鼠,为死去的袍泽报仇,找回你们刚刚死去的荣耀。记住,‘荣耀即吾命!’”

一百多个汉子嗷嗷直叫,就像是一百多个即将变身的狼人,他们的悲愤和压抑此时终于要来个彻底的爆发了。

看着这些失去了理智的人,袁烜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他到现在都不能体会什么叫做“荣誉即吾命!”但他却用这句话和仇恨去刺激这些家伙,让他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变成一百多不要命的杀戮机器。

今天因为袁烜而死的人已经很多了,等下会变的更多,但袁烜竟然隐隐有些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他看到虎堂的人在火焰中挣扎哀嚎的时候,他心中的那丝丝戾气竟然又出现了。

这种感觉,真好!

夏乔在射出那一箭之后就昏迷了,他不能带队,此时最前面的是老不死的和郭锋。似乎知道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最后的一丝火焰灭了!

“杀!”

“杀!”

最后的最后,袁烜手中的青釭剑直指前方,然后他感受到野兽嘶吼与奔跑的力量。

前世的袁烜听过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人都是野兽,钱是这个野兽的胆!可能这句话在社会经济学和交际学中有一定的道理,但在这个时空,这句话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错误的。

人还是野兽,但是野兽的胆更多的时候是取决于社会阶级或者自身的武力值,又或者更多的时候是仇恨!

虎豹骑剩余的一百多人就充满了仇恨,所以他们的胆子无限的大,大到他们每个人都忘记了自己如果中了弩箭也会流血,如果中了要害也会死亡。

什么叫做天下精锐,并不是说个个都有最顶级的战力,而是说他们在一起能对抗任何敌人,包括那些江湖豪侠组成的潜龙会!

张三的长刀挡下对方的一记劈砍,短刀却毫无征兆的捅进了隔壁伙伴对战的那个潜龙的脖颈。李四本来硬生生的被前面那人踹中一脚以为会倒地被杀,结果背后却有袍泽用手一托,于是李四不仅没有倒地反而顺势挥刀剁下了刚刚踹了自己的哪只脚……

“天下精锐,天下精锐,这才是真正的虎豹骑!”

谢安和王羲之等人站在樱洲的高台上看见下方不断推进的虎豹骑,他们作为将军自然能看出这一百多人和其他军队的区别,此时除了羡慕就是感慨,同时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天下第一军。

潜龙的人虽然人数众多,且个个是江湖好手,但面对一百多配合默契的虎豹骑精锐,他们被杀得胆战心寒一退再退,那种悍勇无畏和生死相托的袍泽情义完全不是潜龙的人所能比拟的。

当然校时卫残存的人也不可小觑,正面搏杀他们不如虎豹骑,但协同作战和放冷箭这种事情是他们的专长。

除了基础战力,武宗等级的高阶战力同样精彩。老妪今天似乎和那个矮个子武宗杠上了,双方第三次战到了一起。

而高个子的武宗这次面对的人不再是受伤的长枪圣王,更不是死去的双刀圣王,而是换成了老不死的。

长枪圣王虽然不能直接对战武宗,但保卫曹穆的工作他还没有问题,刚好老不死的此时内心怒火已经到了爆点,只有杀戮才能让他恢复正常。

不过那高个武宗也是很强,凭借手中长剑硬是和老不死的打了个旗鼓相当,双方谁都没能占到什么便宜。

华娘子很想和那个红色的身影再战高下,但没有袁烜的允许他竟然真的在后边做起来护理伤兵的工作,这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什么时候神医门华娘子会这么听旁人的话了?

这次和月娥战到一起的变成了老不死的那个太监徒弟,他的功夫还在月娥之上,此时已经隐隐占了上风。

袁烜没有发话,伏家祖孙两个自然不会出手,他们不是曹穆的人,只会听从袁烜一人。再说武宗有武宗的骄傲,他们不削于对普通人出手,对于同境界的又不会以多欺少。当然如果老妪有危险的话伏青山绝对会出手相助。

高端战力相互牵制,真正决定胜负的关键还是在于那几百人的大战。而从虎豹骑发起冲锋的那一刻起,胜负的天平就已然倾斜了!

第143章 潜龙会的见面礼

第143章潜龙会的见面礼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哪怕这只是一场小规模的战争,遍地的尸体和血浆残肢犹如地狱,可刺鼻的血腥气还是提醒袁烜他所见到的都是真实的世界!

大局已定,虎豹骑已经杀红了眼,强大的战力和冷酷到了极点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戮的欲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毛骨悚然,此时的虎豹骑简直就是解开了枷锁的凶兽。

他们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情况下爆发出生平最好的战斗状态,仇恨的加持更是让他们忘记什么是死亡,他们的眼睛已经只能看清楚红色,所有其他的颜色都不允许存在,如果有,那就让他染上血!

大势已去,曹穆的翻盘已经不可逆转,年轻人自问没有能力也来次逆风翻盘,只是他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明白!

年轻人想不明白为什么袁烜会无耻的偷袭,为什么那么强大的武器说废就废了,为什么刀枪不入的渔船和油桶会燃烧爆炸,为什么那些明明已经奄奄一息的虎豹骑伤兵能拖住虎堂的那些人,为什么火油淋在身上虎堂的人还不警觉,为什么那些火焰是诡异的蓝色,为什么该死的老太监宁愿死也要砸出那两桶火油,为什么寄予厚望的那个射雕手总共才射出两箭,为什么眼前的这些虎豹骑连弩箭射入胸膛都不去死,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被翻盘了!

曹穆没有这么多为什么,他正意气风发的走过来,身后跟着没了长枪的长枪圣王,还有个不情愿跟着但被曹穆强行带过来的袁烜。他们正大踏步的过来,过来接收胜利的果实!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武宗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他们也各自归于本阵地,几十个黑衣潜龙的人不断的后退收缩护卫着年轻人,终于把他们逼到了那个暗道的洞口处。

“你输了?”

曹穆盯着年轻人轻蔑的笑,这是胜利者该有的荣光!

“你也没赢!”

年轻人对于胜负虽然看重,但只要不是败在曹穆手上,他就不算真正的输,毕竟他的失败是在曹穆认输,然后袁烜半途接手之后才开始的。

“那又如何,如今袁烜拿着朕的青釭剑,他赢了和朕赢了有什么区别!”

曹穆没有否认年轻人的话,但同时他也坚持认为自己的胜利没有问题。

年轻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皇帝这个位置难怪遭人哄抢,全天下的功劳都能归到自己名下,犯了错就只要处罚执行的人!不过这就是皇帝的特权,谁也不能反驳,哪怕他是阴谋叛乱的人也不例外。

“既然这么说,那我承认你赢了,但我不承认你胜了!”

赢了和胜了是不同的两个概念,赢的着重点在于结果获利,而胜的着重点在于过程中打败对手。年轻人虽然心中不甘,但他的赌品很好,或者说他认为自己背后的龙头赌品很好,既然自己已经没有再战之力,那么痛快的交出东西就是赌品好的表现。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然后他想也没想的就朝着曹穆的方向掷过去。东西飞到半空中,老不死的一把抓住,东西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前是不会上曹穆的手的。

老不死的打开锦囊,发现是一张羊皮卷,手指在羊皮卷上反复摩挲几下,然后手指在鼻尖嗅了嗅,一切无恙之后,老不死的躬身把羊皮卷奉上给了曹穆。

袁烜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一个皇帝亲自犯险,更是为此死去八百多个帝国绝对的精锐特勤和特种兵。

曹穆没有给袁烜探究的机会,虽然他也很想现在就看,但是这里人多眼杂,他只能把东西先揣进了怀里。

“袁烜,我要走了,这次和你交锋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看来龙头说的不错,等我们潜龙成功了,你注定会是他的张子房!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潜龙,曹穆能给你的我们潜龙一样可以,曹穆给不了的我们也能给你。”

年轻人准备撤离了,不过走之前也不知道是出于挑拨还是恶趣味,他竟然想要招安袁烜。

曹穆也不说话,他不相信这样的保证袁烜会动心,若是这样他也就不配做为鬼谷派的少主了。

“没兴趣,这次金陵事了,我要回山门一趟了,也不知道我师父会不会也回去,很久没见他老人家了。下次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过如果可以的话,别来打扰我。还有呀,听你的语气也是我中原男儿,别总把目光盯着别人的椅子,有血性的话还是要多看看北方,狼群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看好自家的羊圈才是大事。”

袁烜这话不光是对潜龙说的,同时也是在告诫曹穆,他实在不愿意五胡乱华的事情在这个时空也上演。当然,说了这么多也是为了掩饰袁烜对于潜龙会滔天的恨意,今后有机会他绝对会把对方连根拔起!

“你的这番话虽然我不是很赞同,不过我会转达给龙头的!

不说了,我要走了,再不走校时卫的人就该查到我这条暗道的另一头在哪里了!

可惜了,这次见面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下次有机会再给你补!”

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向后退去,身边的护卫已经在不停的催促他了,是时候离开了。

老不死的看了一眼曹穆,意思是要不要派人去追,曹穆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条暗道既然是他们撤退所用,那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今日已经陨落了一个双刀圣王,曹穆经不起更大的损失了。

“站住,我们的事还没了!”

眼看着年轻人要走了,华娘子越众而出,她今日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潜龙的高层,哪里肯轻易放过。除了华娘子,老妪也准备冲击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虽然哪里给她强烈的危机感。

“华娘子,你作为一门之主可不能这么冲动,你没看你的义父都没有让人追吗?告诉你,进来你就出不起了!”

年轻人似乎很喜欢挑衅华娘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在她手上吃过亏。

“我弟弟呢!”

华娘子说起自己的弟弟就再也抑制不住愤怒,这两年来她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你弟弟的事情我只能说是个意外,他在哪里我知道,但很抱歉,我不能说。不过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做到了,我会让人给你送来你弟弟的线索!”

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年轻人不断的打量着华娘子,然后又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袁烜。

“什么要求?”

果然,华娘子听到有关自己弟弟的信息,她完全没了之前不动如山的沉稳,不过反倒是这个时候她才像是一个少女。

“只要你嫁给袁烜,听清楚,是真的嫁给他,而不是做戏!放心,我的人能查清真假,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保证你能找到你弟弟!”

年轻人的话让现场所有人石化当场,谁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华娘子更是认定他在戏弄自己,盛怒之下随手一翻便抓住一把针灸用的金针,华娘子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戏弄过,这一把金针甩出就是想要那年轻人性命。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是月娥手持长剑不断的把那些金针格挡开来,可终究还是有一支金针擦着她的长剑向后飞去。

一道细长的伤口出现在月娥那精致的脸蛋上,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竟然没有一滴鲜血向外渗透而出!

年轻人看见华娘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好生得意,他哈哈一笑便隐没到黑暗中,暗道里传来他的声音,并且越来越远。

“袁烜,我把华娘子这天下第一奇女子送于你,就当是我们潜龙给你的一份见面礼了!”

袁烜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福利,只是刚刚那混蛋声音那么大,这会儿谢道韫该是听到了吧!

仇人走了,华娘子终归没有追进暗道,华娘子转身看着袁烜怒气冲冲,可恨袁烜一脸的无辜更是惹恼了她。

就在华娘子下意识想要在药婆婆那里得到慰藉的时候,她发现药婆婆竟然在和伏大叔两人交流着,而且眼神时不时瞟向自己和这个袁烜。

本来还以为这家伙是个有爱心的才子,哪里想到竟然是个杀人如麻的卑鄙小人,还看不起女子。这本来就让华娘子生厌了,没想到他竟然和那个潜龙会的人一起设计戏弄自己。

华娘子早就在父亲的灵前发过誓,不寻回弟弟她终生不嫁!所以她怎么可能嫁给袁烜!

狠狠的瞪了袁烜一样,华娘子风一样的飘向了樱洲,如今能帮她的只有郭璞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尾。感受到暗道里已经没了威胁,老不死的第一时间飞进了黑洞中。几息之后,老不死的出来,他的手中只有一张软软的有些像是牛皮的东西。

“果然戴了人皮面具!”

老妪有些悻悻的说出了那东西,今日活着离开的只有一人露了脸,就是那花魁候选人月娥大家,却是没想到他原来一直带着人皮面具。

第144章 袁烜求赏

第144章袁烜求赏

华娘子自己已经觉得走投无路了,之前还想着找个时机问问郭璞,但刚刚那一幕发生之后,华娘子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她要郭璞第一时间给他占卜问卦。

刚刚年轻人说话的声音很大,又因为当时战斗已经结束,所以樱洲上的人都听到了潜龙会送给袁烜的见面礼。

此时看到华娘子上了樱洲,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怪怪的。一想到她可能嫁给袁烜大家就觉得……似乎也挺合适的!

神医门配鬼谷派,同样是山门中人。男有绝世大才,女有惊世美貌。除了年纪上华娘子要大了些,其他方面还真的很配。

于是众人越看华娘子越是觉得那潜龙会的年轻人或许玩笑间成就了一桩美好姻缘。

当然谢氏姐弟不这么看,尤其是谢道韫。她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眼光和态度对待华娘子,这个天下第一奇女子几乎是全天下有独立精神且向往自由的女人的典范,谢道韫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可以说华娘子是谢道韫从小的偶像,是她浑噩时期的精神导师。

然而,爱情是自私的,她喜欢的袁大哥如果和华娘子在一起,那她自己怎么办?虽说这个时代三妻四妾很正常,自己的父辈也是家中妻妾成群,甚至连兄长谢朗此时也已经有两妻一妾了。

谢道韫也不是嫉妇,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的袁大哥只能娶她一个,在这个时代他那么优秀的人几乎不可能,但一时之间突然有个人介入到原本只有两个人的幻想世界,这让谢道韫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她虽然很聪明,但毕竟还是个相对单纯的小姑娘,所以不自觉的情绪就写在脸上,连带着看向华娘子的眼神都不那么友好。

华娘子的眼里只有郭璞,她自然忽略了那个漂亮的小丫头,但是其他的有心人却把谢道韫甚至谢玄的一切尽收眼底,那就是王羲之!

袁烜撒了谎,这件事情已经有很多人知道了,但他为什么要撒谎,那个最后杀害杨殿并逃走的潜龙是不是那个用弓的武宗,这一点无人能求证,但很明显已经有不少人怀疑了。

一把大火烧毁了太多的东西,此时即便有所疑虑也只能是疑虑,因为袁烜第一时间做出了解释,他们没有提出异议,那么除非能拿出新证据,否则任何无端的猜测都是对鬼谷派甚至是皇帝的挑衅,因为皇帝和袁烜一起上了樱洲。

玄武湖和外界相连的那座石桥火还没有灭,两次煅烧的石头能不能继续用也是大问题。

双刀圣王的尸体已经收敛,在外围准备接应一直没有过来的公孙寅大军已经在紧急搭建浮桥了,趁着这个空档曹穆登上了樱洲。

敲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这几乎是所有帝王都喜欢干的事情。王家和谢家的实力太强了,皇帝要让他们选择站队这很正常,但之前的手段太过暴烈,这种情况下说心里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曹穆过来就是安抚的!

皇帝的棋局,他不开口没人敢下去,但如今棋局已经结束,皇帝来樱洲如果不下去迎接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众人行礼的时候,曹穆很和蔼的免了礼,然后还向自己的老师吴平以及杨度杨殿等人嘘寒问暖,又和郭璞以及了空大和尚交谈了几句,还邀请他们进宫给自己讲经说道,甚至还特意把袁烜的老师赵琦拉过来夸了一通。

杨贤那里同样要安抚,虽然曹穆也同情他死了儿子,但也就是简单的做了些赏赐,再肯定了一下他在金陵府的工作。仅此而已!这种态度让杨贤很是心惊,因为家族和潜龙的合作到了什么地步他很清楚,就是不知道皇帝清不清楚。如今看来,皇帝清楚的东西太多了!

同一圈人和颜悦色的演了一回仁慈之君,等到王谢两家的时候就不同了。虽然是安抚,但曹穆绝对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因为他就是要告诉这两家自己的皇恩浩荡,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逸少(王羲之的字),这次平贼你王家出力甚多,甚至连你儿子凝之也被潜龙所害,朕深感痛心。”

“陛下,我儿凝之他……”

虽然知道皇帝一定会包庇袁烜,但王羲之还是想要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毕竟他琅琊王家也是顶级门阀,他王羲之的儿子不能白死。

“好了王将军,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和潜龙会的仇,我们一起报!”

曹穆说话的语气有些生硬,称呼也从逸少变成了王将军,这就是要王家认栽。果然,曹穆盖棺定论的话让王羲之不得不屈服,今天曹穆展现出来的杀伐果决可一点不比他的朝堂手腕来的弱。

“是,陛下!我王家一定不忘和潜龙会的大仇,他日陛下再次平贼,我王家必定谨从。”

王羲之服了软,曹穆见打压的差不多了,于是开始安抚。

“逸少你最小的儿子是叫献之对吧!”

“陛下好记性,小儿的确是叫献之!”

“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今年八岁了!”

曹穆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

“朕有意把梁国公主赐婚给献之,逸少意下如何?”

王羲之从曹穆问儿子献之开始就知道皇帝是要给甜枣了,但他没想到会赐婚梁国公主到王家,那可是陛下和皇后的嫡公主,是陛下为数不多的公主中最疼爱的一个。

“陛下要把梁国公主赐婚于献之,臣下还有何不可,谢陛下隆恩!”

王羲之的这一声谢是真心实意的,有梁国公主这个儿媳,王家至少三十年不用担心皇家的打压。

一时间王羲之也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总之那个总是给他惹麻烦的儿子死了似乎对于王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

摆平了王家,接下来就是谢家!

“安石,你谢家这次也出力甚巨,为表彰你谢家忠勇,朕特封你长子谢朗为阳谷县伯,加游骑将军衔。”

谢朗是谢家这一代的顶门杠子,不仅文武双全,更是出落得一表人才,外界都认为他将来的成就不比父亲谢安来的低。不过谢朗已经取了两房妻子,是以皇帝不能用赐婚来安抚,只有在爵位和官职上多加关照了。

谢安听说长子加官进爵自然欢喜,之前被逼站队以及死伤大批亲卫的事情自然一笔带过,连连叩谢圣恩。

“还没完呢!谢玄,你过来!”

曹穆冲着谢玄招了招手,于是谢玄在和刘晗珊拉拉扯扯中被推了过来。

“怎么,那个在皇宫里敢打皇子的小家伙哪去了,朕给你安排的婚事不满意?”

曹穆看见谢玄面露悲苦之色,顿时心情畅快,总算是给外甥女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这样一来也算是对得起妹妹的在天之灵,另外有些事情曹穆做起来顾忌的也就少了。

谢玄还来不及谢恩,刘晗珊就跳出来为自家未婚夫婿表功了。

“陛下舅舅,我夫君两次保护我有功,你准备封赏他什么爵位呀?”

刘晗珊最是得曹穆喜爱,所以说话也百无禁忌。

“胡闹,大魏非军功者不授爵,刚刚他大哥谢朗也是因为立有军功在前才能封爵的,你想要他有爵位在身的话,想办法帮他捞军功吧!”

曹穆连“帮他捞军功”这样的话都能当着众人的面讲出来,可见对于这个清流公主的宠溺到了何种程度。意识到这一点的谢安心里对于自家子侄的魅力简直骄傲到想要祭拜祖宗,能让公主倒贴,这只有他谢家人才做得到吧!

“军功?那袁烜不是有军功吗?不知舅舅准备怎么封赏他?”

刘晗珊的思想天马行空,前一刻还想着自家夫君,后一刻就扯到袁烜的军功上。不过他这么一说众人倒也都来了兴趣。的确,袁烜这一次的功劳不亚于救驾,若是说不封赏那还真的说不过去。此外,像是郭锋那些人知道还有酒精和制盐这两样大功劳也是袁烜所立的,自然更加清楚这个封赏不会低。

“袁烜,今日你立下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袁烜心里大骂曹穆混蛋,赏赐这种东西能自己说吗?说轻了自己吃亏,说重了先不说有没有,光是中国人的中庸谦卑思想就总是觉得说不出口。曹穆会这么问似乎是不准备怎么想重赏,这就过分了!

“小子这点微末功劳就随便陛下赏赐吧!”

既然曹穆不开口,袁烜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开口,他就不信皇帝好意思再赏一套文房四宝,总之他就是要看看曹穆有没有点廉耻之心。

事实证明皇帝还真的没有,至少在袁烜这里欠奉!

“袁小子你这是在将我的军呀!你如今还太小了,高官厚禄给你那是害了你,你不是要回山门吗,好好学,这次别尽学些吃喝玩乐的,把你鬼谷派治国平天下的本事学到方才是正理。

这一次我就赏你这柄青釭剑,今后你就留着吧,不用还了!至于别的封赏等你下山之后来洛阳吧,朕在德阳殿给你补齐应得的!”

众人震惊了!袁烜傻眼了!

青釭剑代表的是皇权,是绝对的信任和荣耀,更是代表统兵驭将的资格。刚刚把青釭剑给袁烜那是因为事急从权,或者说难听点那是曹穆病急乱投医。

但是此刻曹穆不仅把青釭剑赏赐给袁烜,还说不用还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皇帝打算让袁烜出任未来的兵部尚书节制天下兵马?甚至更进一步开府仪同三司?

没有人会傻傻的认为青釭剑代表的只是一把剑,除非那个傻子叫袁烜。

“陛下,你不能这样呀,这把剑虽然拿在手里很威风,但我还是喜欢实际点的东西!”

袁烜是真傻,因为他没有意识到这把剑代表的权利,这对于一个经历过现代文明的人很难理解,所以他想要的是实实在在的赏赐。

但别人不这么看,他们看来袁烜是天下最聪明的人,此时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袁烜不想担担子,他觉得自己的资历尚且不足。

“好了袁小子,你也不要有压力!今年你已经十一了,回山门再学习几年,下山刚好为我所用,你门中前辈甘罗可是十二岁就成了宰相,你难道就不羡慕?”

看着众人期许鼓励的目光,袁烜心中悲哀,他真想骂一句“我压力你妹!”难道你曹穆是傻子看不出老子要的是真金白银或者爵位吗?直接给我来个大理寺正卿,或者少卿也可以呀!

“陛下,那我能不能另外求个赏赐?”

袁烜知道今日除了青釭剑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了,不过他还是有件事情想要提前定下来,也算是自己走这几年给谢道韫的一个承诺吧!至于暴露的问题,他相信有心人已经在怀疑了,但只要自己不点破不承认,你奈我何!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求赏,这倒是新鲜,说来听听,只要不过分的朕就依了你!”

袁烜的目光在场中一扫,最后落在谢道韫的身上。此刻他的眼中只有谢道韫,丝毫没有察觉同一方向还有个青色长袍的华娘子。

“陛下,等我下山之后,我求陛下一纸婚书,为我做一回媒人!”

第145章 千里姻缘

第145章千里姻缘

本来主动求赏这种事情已经让人震惊的了,向皇帝要赐婚这就更是奇葩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男人如果担心自己娶不到老婆的话那是很差劲的表现。虽然说皇帝赐婚是种荣耀,但是主动求赐婚就另当别论了。

然而袁烜做的更过分,他不仅求着皇帝赐婚,还在赐婚前看了华娘子一眼,这明摆这就是邀功逼婚。

谢道韫和谢玄自然知道袁烜看的是谁,谢道韫的内心充满了温暖,刚才的干醋还没有酸出味道就被甜味给驱散了。

谢玄也很满意袁烜这种要自己姐姐不要脸的举动,这至少说明袁烜是真的爱极了姐姐。

郭璞自然也是知道袁烜心思的,另外还有王羲之也有些怀疑。

曹穆因为老不死的曾经汇报过杀人执照的事情,所以也有所知晓,此时看向谢道韫的目光里充满了慈祥,一副我是你未来媒人的恶心样子。

偏偏他和袁烜是站在一起的,所以他的视线和袁烜的几乎一致,自然而然的其他人也都以为皇帝看的是华娘子。

华娘子虽然是女中豪杰,更是天下第一奇女子,但是几十双带着暧昧气息的眼神看过来还是让她面红耳赤,很多人更是第一次见到名满天下的华娘子展现小女儿态。

“你无耻!”

华娘子心中有无限的委屈,但终究还是只有这三个字。

袁烜有些懵,他向皇帝要一纸婚书为的是让谢道韫安心,和你华娘子有什么干系。因为已经确定这个女人不是那个同名同貌的急诊科华医生穿越而来,袁烜便对她失去了那种特有的亲近感。

“我哪里无耻了?”

被人莫名其妙的吼无耻,袁烜自然要委屈的抗议一下。只是他这句反问让华娘子更加恼怒了,她没想到袁烜竟然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好在她见惯了大风大浪,总算是强压下自己的怒火。

“想要娶我?做梦吧你!别说我不会受潜龙会的威胁,就算是义父真的有这个心思我也不可能嫁给你!”

“喂,华莹莹你别自作多情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

被人当众这么说,袁烜也是要脸面的,不知道怎么的,这小妞每说一句他都想怼回去,似乎命里就不合。

“你是没说过,因为潜龙的人都帮你说了。但是你想过了,想也不行!”

看着这两人吵架,年纪大些的都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很是欣慰,他们觉得这就是一对欢喜冤家。

倒是谢道韫很开心看到这一幕,看这个样子袁大哥和华娘子是彻底没缘分了。这样也好,袁大哥还是自己的,只是可惜了华娘子这么优秀的人也有看人不准的时候,她难道不知道袁大哥有多优秀吗?

“拉倒吧,我才不会娶你这样黑不溜秋的野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舞刀弄枪!谁要是娶了你晚上回家不点灯都找不着你!”

或许是对方不是自己那个时空的华莹莹,所以袁烜的失望导致内分泌失调,然后发作在这张毒舌上。

“你说我黑?我还嫌你白呢!就知道耍阴谋诡计,一副阴柔的样子一点都不阳刚!我都不知道你哪里好,前辈竟然会收你做弟子。就你这种油滑的性子,我敢说你绝对是鬼谷派的耻辱!”

华莹莹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和这个袁烜一说话就想斗嘴,而且有种不把他说服就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总之她看袁烜就是哪里都不对!

“嘿,嫌我白净了是吧!那是因为你黑!还嫌我阴柔,呵呵,那是因为你像个男人婆。就你这样纯爷们,那可真是铁血真汉子,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胸口碎大石,你就说你看谁不阴柔?”

来自后世的毒舌让在场的众人又好气又好笑,虽然华娘子不够温柔,但绝不是袁烜说的那样。只是两人吵架似乎吵出了别的意味,只是当事人自己还不觉得。

华娘子被袁烜的这一顿毒舌气的有些不能招架,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个普通妇人那样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斗嘴,而且还是和一个男人。

“你,你,你闭嘴!”

华娘子接不住袁烜的话了,但她又不想让袁烜觉得自己败了,所以失态的吼叫袁烜闭嘴。

“怎么,说不过我就准备动手了是吧!你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你懂什么叫温柔似水吗?你知道女红的针有几种吗?你知道胭脂水粉怎么抹吗?你知道什么是不施粉黛轻峨眉,浓妆淡抹总相宜吗?”

袁烜不经意间说出的妙句让在场的众人忘记他们这是在吵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斗诗呢!

“好了,袁小子你是皮痒了是吧,朕的永安公主也是你能这么说的?”

眼看这华娘子在已经词穷了,曹穆赶紧出来打圆场。他之前也有过让华莹莹赐婚给袁烜的打算,这样一来让袁烜成为皇家的女婿,能更好的把这个大才绑在自己一边,二来他是真的觉得袁烜是华莹莹不错的归属,就连背景身份都很登对,很符合神医门“入世不入俗”的规定!

可是看到这种情景,曹穆还是觉得让他们自己看看吧,或许袁烜还是喜欢谢家女娃那个类型。这么一来对待谢家的政策应当适当的松些了!

既然曹穆发话了,袁烜自然要卖他的面子,朝着华莹莹瞥了瞥嘴,然后转身去向赵琦那边了。今日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帮着照顾一下老师才是正理!

华娘子见袁烜走了,她也没了再寻他晦气的心思,径直走向了郭璞。

“郭真人,今日我特为寻你而来,还望你解我心中疑惑!”

郭璞赶紧还礼,这可是神医门门主,还是皇帝认下的义女,更是有正式封号的公主,他可不敢怠慢。

“公主有何疑虑尽管道来,只要贫道能够解惑一定不敢藏私!”

说完郭璞还偷偷瞄了一眼了空大和尚,似乎在挑衅于他一样。

“两年前我弟弟被潜龙会的人掳走,至今两年没有音信。我相信他肯定还活着,但我寻遍了大江南北都没找到什么线索。据说郭道长占卦一道能通鬼神,所以冒昧求一卦,我不问其他,只问我弟弟的去向!”

说完,华娘子竟跪倒尘埃并以头触地表示恳切。郭璞那里敢接受这样的大礼,所以赶紧伸手要去扶起,但一想到男女有别,对方更是公主身份,他只有赶紧答应。

“公主不可,你只要起身我就答应你。”

华娘子起身之后再行了一礼,郭璞还了一礼,然后就打算当场占卜。

郭璞的神算在整个天下都是有名的,今日能亲眼得见,众人纷纷围拢过来,就连曹穆也不禁有些好奇起来。

只见郭璞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磨的发亮的龟甲,又取出四枚磨光了字迹的铜钱。有熟悉郭璞的都知道他平时占卜很少用到这些,只有很重视的才会用到,但一般都只是用三枚铜钱。

起了个道诀,然后郭璞恭恭敬敬的把铜钱放入龟甲里,接着他开始闭上眼睛,嘴巴里也喃喃自语说一些神神叨叨晦涩难懂的话。

郭璞的手开始上下晃动龟甲,他的手法很有韵律,一举一动都似乎符合天地大道。

虽然是儒家文宗,但赵琦对于郭璞的占卜还是有些兴趣的,连带着袁烜也探出脑袋过来看看,不过他是不信这些的,因为郭璞给自己三兄弟都没算出什么东西,就很不负责任的说是星宿下凡,他倒是要看看这华娘子的弟弟会不会也是个星宿。

不信归不信,但是袁烜对于郭璞装神弄鬼的手法还是肯定的。虽然没有天雷地火白虹贯日这样的异象,但场中却是来了场没有名堂的风,再加上郭璞嘴里的声音似乎有魔力,虽然细小却又好似洪钟大吕,更神奇的是他手中的龟甲里传出的声音犹如虎啸龙吟,根本就不像是四枚铜钱所能发出。

神棍果真是神棍,他的架势做的足够的精细,就他这样的,就算胡说八道都有人会当成真理,就连一直口口声声说“敬鬼神而远之”的赵琦都看得入迷,场中唯一一个不当真的看来也就只有袁烜自己了。

没有任何征兆,郭璞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那阵吹起来还算凉爽的风就这么突然停了,郭璞手中的龟甲里也没了声音!

脸色苍白的郭璞身体有些晃动,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不过手却稳稳的托住了那副龟甲,只见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然后让四个铜钱顺着光滑的龟板滑出来。

一连出来了三个铜钱,第四个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来。郭璞大惊,他没想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左手再掐一个道决,郭璞的嘴角又溢出一口鲜血,把他的道袍都染红了一片,不过郭璞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他的右手轻轻一抖,于是那第四枚铜钱就像是有生命一样跳了出来。

出来时出来了,但那枚铜钱却有些诡异,它出来后并不是乖乖的躺在地上等郭璞来解卦,而是骨碌碌的滚动起来。

袁烜很好奇,明明脚下的地有些不平,自己还站在小斜坡的上边,神棍锦鲤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这枚铜钱逆向滚动的,这种手法一定要学会,将来骗骗谢道韫开心或是给未来的子女表演个魔术什么的也好呀!

众人的目光随着铜钱的滚动而转移,直到撞上了一直带着血污的鞋子,然后铜钱仿佛是一只找到了主人的猫,就那么乖乖的躺在那只靴子前!

第146章 两卦牵

第146章两卦牵

“郭道长,就我们这关系,你这给我送礼也太小气了吧!”

袁烜本来想要调侃郭璞一句,哪想到郭璞根本没有听到袁烜的话,他从地上窜飞向袁烜,然后迅速捡起那枚铜钱,等他回到三枚铜钱边上的时候,四枚铜钱放在一起,郭璞疯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外人看来郭璞已经有些疯魔了,华娘子更是有些担心的问郭璞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只是郭璞一句都没回,只是一个劲的说“不可能!”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华娘子想要放弃的时候,郭璞突然从疯魔中醒来,然后冲着袁烜喝了一声。

“袁小子你给我站远些!”

袁烜有些不爽,你个老神棍自己把戏演砸了怪到我头上来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等回了合肥看我不在你徒弟那里告状。

不过为了给神棍锦鲤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袁烜也就勉为其难的站远一些,甚至躲到老不死的身后,这次要是郭璞再演砸了可就怪不到他头上了。

见袁烜站的已经足够远了,郭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又一次把四枚铜钱放进龟甲里。

依然是掐诀念经摇龟甲这套流程,但是郭璞比第一次更加虔诚,动作幅度更大,念经的声音也更加响亮。

这一次没有刮风,但是却比刮风更加诡异。前一刻天空中还是残阳如血,但就在郭璞龟甲里的铜钱停止跳动的那一刻,一大片乌云把夕阳笼罩起来,天空一片漆黑,如果不是早有校时卫的人点燃火把灯笼,场中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短短几息之后,乌云散去,夕阳却是诡异的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轮皓月挂在西边的天空。

袁烜不知道这种情况怎么解释,他觉得就是巧合,刚好日月交替的时候来了一片乌云,然后完成交替乌云刚好就散了。

这是袁烜的理解,除了他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种情况应该叫做天地异象,而且是为这一卦而出的天地异象。

郭璞这次没有喷血,但脸却比第一次更加苍白了,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冒出,嘴唇都有些干裂了。

郭璞的手有些发抖,他小心翼翼的滑出铜钱,一枚,两枚,三枚,等到第四枚的时候却又出了变故,还是和第一次一样不肯出来。

郭璞痛苦的仰天长啸,天空中毫无征兆的“咔嚓”一声响起了雷鸣,闪电划破长空的一瞬间把大地照了个通明,也把郭璞的脸照的有些扭曲狰狞。

“啊……”

伴随着雷声,郭璞双手抓着龟甲缓缓的抖动,似乎极力想要控制住这枚铜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变色,就算是袁烜都觉得有些诡异的事情,更别说其他人了。曹穆这样有大气运的人还好,像是一些还不够通达的文人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他们没想到一个卜卦会引来天地异象,就连神罚天雷都来了。

终于,那第四枚铜钱在郭璞的不懈努力之下滑出龟板,但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那枚铜钱刚一落地就再次向着小斜坡的上边滚去,这次的方向和第一次不同,它径直滚向了老不死的,然后在要撞上老不死的的鞋子时诡异的划了个弧线,最后义无反顾的撞向袁烜的鞋面。

老不死的觉得很神奇,他让开身子,然后那枚铜钱就乖乖停在袁烜的脚下。

所有让人的目光都看向袁烜和他脚下的铜钱,有好奇,有怀疑,甚至有人开始恐惧的下意识远离袁烜,总之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则是巧合,他们看向袁烜的目光就像是圣人说的那句话“敬而远之!”

华娘子有些担心,这是她求的卦,怎么有牵扯到袁烜的身上了!

郭璞很痛苦,他一生给人卜卦受过三次大的反噬,结果三次都应在袁烜一个人身上,这意味着自己一辈子在这小子手里讨不了好。

郭璞有些认命了,今天他不能再算了,更确切的说是至少半年都不能在开卦了。好在永安公主华娘子所求之卦也有个解释了,只是他不确定要不要说出来。

“郭道长我先给你把把脉!”

郭璞是为了给华娘子卜卦才受伤,这让她心里很不好意思。她能第一时间不问结果问郭璞的身体情况,就为这一点袁烜决定以后和她吵架稍微让着她一点点。

“谢谢公主的好意,我这是天道反噬,并非一般针石可以医治,贫道会自行调理的。

只是这卦象……”

一说到卦象,华娘子就有些激动了,虽然她没有学过正统的道术,但历来医道不分家,从小这些东西接触的也不少,今天这卦能有如此大的动静,绝对是天机无疑,看来找弟弟这件事情有机会了。

“郭道长请说!”

看着华娘子殷切期待的目光,郭璞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可他这个动作在华娘子的眼中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两年了,她从一个天真少女被逼着成为天下第一奇女,成了神医门的门主,但这一切都不如她要寻找弟弟的决心来的炽烈,这件事就是她心中的一个执念,甚至是她艰难活下去的唯一动力。此时看见郭璞摇头,她再也经不住这种打击了,整个人好像失了主心骨一样软软的瘫坐在地上,两眼中流下泪来。

郭璞马上意识到自己让华娘子引起了误会,赶紧解释道。

“公主不要多心,你弟弟并没有死,此时他已经夺过劫难了,只是……”

郭璞的话让华娘子的魂魄瞬间回体,只要弟弟没事,那一切都还有希望,他简直高兴的快要昏死过去,这么久了,终于有了弟弟的消息。

“只是什么?郭道长你尽管道来,不管刀山火海还是那潜龙会的总坛,只要能找到我弟弟,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不惧。”

华娘子这并不是大话,以他的身份地位,若是全部发动起来那是相当恐怖的,所以她有这个资格放狠话。

“既然公主你这么说,那贫道也就不瞒你了。贫道刚刚连开两卦,两卦的结果都一模一样。

公主请看,正如这四枚铜钱所示,离上坤下,这是离王则坤相,是为晋卦,晋者,进也。离为日、坤为地,日出地上,故曰‘晋’。

六十四卦中,晋卦乃是中上卦,这个卦是异卦相叠。离上坤下,离为日,为光明;坤为地,太阳高悬,普照大地,大地卑顺,万物生长,光明磊落,柔进上行。

依据卦象所明,你弟弟已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了,而且你们姐弟两最终能够相见。”

听到郭璞如此解卦,华娘子更加激动了,虽然心中坚定入磐石,但眼中的泪水却不停的流出,仿佛要把她这两年的艰辛疲惫统统发泄出来。

“敢问郭道长,要如何才能找到我弟弟?”

虽然在哭,但华娘子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众人看见华娘子如此也不免唏嘘长叹即使是山门中人也终归还是脱离不了红尘牵挂。

“公主有所不知,你弟弟的命格变化太大,而且身处祥瑞之物身边,天机已然蒙蔽,贫道无能,未能问出具体方位。

不过天道无情却有情,或许是感念公主的一片真情,冥冥之中自有引导,找你弟弟的关键在于一个人。”

华娘子听到郭璞说有线索找到弟弟很是高兴,但当他说关键在于一个人的时候,她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不怎么美好了,但大心脏的她还是马上想要知道答案。

“谁?”

“袁烜!”

又是如同聚光灯一样的眼神关注,袁烜都无语了,这怎么好好的又把自己和那个女汉子联系到一起了,难道就那几个破铜钱?袁烜无奈的对好奇的众人笑了笑,然后摊了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这件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华娘子当然不想和袁烜有什么关系,但既然郭璞说有关系,那她就不得不问清楚到底有什么关系。

“公主可能不知道,晋卦在六十四卦中是主姻缘的,从卦象上看,你二人的婚恋之势有如烈火,而且宜早婚不宜晚婚。

也就是说,公主想要找到弟弟,先要嫁于袁烜为妻!”

袁烜傻眼了,华娘子傻眼了,谢道韫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但所有人的傻眼都不急郭璞,他自认能窥视天机,但每次到了袁烜这里就出问题。

袁烜的命格独特,他看不透,只是知道袁烜命运擅变,最终如何发展全凭他自己的选择。不仅是他自己,就连所有靠近他的人的命运都会因为他的牵扯而改变。

之前的谢道韫和王凝之是绝对的夫妻命格,但从袁烜出现之后。尤其是这次金陵看到谢道韫,郭璞就觉得她的姻缘破了。刚刚王凝之死后郭璞曾暗中给谢道韫卜了一卦,结果是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这在姻缘解卦中可谓是上上卦,而且终其一生幸福美满子孙满堂。

虽然看不清谢道韫的另一半是谁,但这天下让他郭璞看不清的还能有几人,再加上这丫头痴迷袁小子,如果说幸福美满的另一半不是袁烜,郭璞怎么可能相信。

变数,袁烜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变数!他能轻易改变别人的命运,也在不断的改变自己的命运。甚至在改变这个天下的大势,因为皇帝曹穆已经和袁烜的命运发生了纠葛,当然这个事情郭璞不可能告诉曹穆,否则不管是和对袁烜还时自己都是个灾难。

只是郭璞没有想到袁烜刚刚才得了谢家明珠谢道韫的姻缘,这马上又得了天下第一奇女子华娘子的姻缘,这种艳福可谓无出其右了。

“……”

谢道韫的脸色微愠,她现在很想过去揪郭道长的胡子,让他胡说八道。

“……”

袁烜和谢道韫有同样的想法,刚刚还怕谢道韫会误会,这会儿老神棍真可谓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最无语的是华娘子,对于郭璞拼着反噬得来的卦象她没有不信的道理,可她只要看到袁烜的脸就有种处在暴怒的边缘的感觉。

难道真的要嫁给这个混蛋?华娘子的内心是拒绝的,可一想到弟弟,她觉得即使自己这一生有没有幸福都无所谓了!

“袁师弟,我们去拜堂!”

第147章 突然的离开

第147章突然的离开

“不要,你说嫁就嫁呀!我不要面子的呀!华莹莹,你现在想要嫁我无非是贪慕我的才华和新鲜的肉体,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得到我的!

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跟你计较,现在赶紧给我出去,本公子要和兄弟们喝酒!”

其余人也不知道一向稳重的袁烜这是怎么了,但他偶尔散发的流氓气质还是特别有趣,也算是让他们见识了不一样的袁烜。

金陵府作为大魏的江南大都市自然有皇家行宫,曹穆既然现了身自然要住在行宫里。

因为潜龙会的人在潜逃,所以连带着王羲之谢安以及袁烜这些人都被安排到了行宫住下。

自从华娘子说要拜堂开始,袁烜已经不记得自己拒绝过她多少次了,但这个女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黏着自己。此时袁烜和同住在行宫里的谢玄和夏斌等人喝酒,可华娘子还是时不时过来问袁烜要不要娶她,语气里生硬中透着威胁。

反正袁烜知道她不敢用强,再说有伏家爷孙俩的保护,袁烜才不怕她的威胁。

“姓袁的,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肯娶我!”

被拒绝了这么多次,华娘子已经失去耐心了,称呼上也从袁师弟变成了姓袁的,她第一次有一种无力感。眼前这个小子卑鄙无耻阴险狡诈,兼之嬉皮笑脸没个正形,正是华娘子最为讨厌的类型,可偏偏自己又不得不嫁他,这让华娘子身心俱疲。

“想要我娶你,好呀!你先变白净些,然后打扮的像个女人,还有要温柔一些,还有还有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点都不可爱!

等你做到了这些,本公子会考虑考虑的!”

袁烜此刻就想要如何把华莹莹打发走,所以说话还是那么毒舌。华娘子听了这么一说,气不打一处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她发誓一定要让袁烜娶到自己,然后叫他知道什么叫做家有悍妻。

看着华娘子忍气吞声的离开了,谢玄冲着袁烜竖了个大拇指。

“师叔,这么做会不会太过……毕竟对方是名满天下的华娘子!”

“什么华娘子,其实也就是个见识多些的小姑娘!”

“兄弟你够牛气,这样的人物也能呼来喝去!”

“小意思,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被一个女子要挟……”

……

在一帮好兄弟面前,袁烜这次的面子赚大发了,不过意气风发的装逼了几句之后,袁烜又恢复了自己以往的性格。

“也不知道这次的‘千诗文会’该如何收场!”

赵川有些惋惜这次的‘千诗文会’,本来好好的一场没想到弄成了这样!

“嗨,哪里还顾得上这些。我爹已经派遣大军上了玄武湖,据说光是完整的尸体就不下于一千五百,还有些零零碎碎的……”

公孙洛话还没说完就被夏斌打断了,今天没能留在玄武湖保护外公,没能在父亲最危急的时刻出现在身边,这已经让他极度自责了,从其他人那里听到事情的凶险,他甚至给好兄弟下跪致谢。

“总之,今年的千诗文会算是提前结束了。也不知道之后的花魁赛还会不会举办,还有文魁会不会选。”

“今年的变故太大,有不少金陵百姓也死了,所以我想不会再继续了,甚至不知道明年是不是还会办。”

说到这里几个少年都小心翼翼,毕竟造成这一切的是当今皇帝,而他就在这座行宫里休息。

真龙刚刚在金陵城和猛虎来了场龙争虎斗,像是兔子这样的小兽遭到牵连也在所难免。大战结束自然是安抚,军中的安抚袁烜不知道,但对于金陵百姓的安抚已经制定好了,免去金陵府三年的赋税和徭役,想必这一定会让所有人忘记这条真龙的暴虐,甚至巴不得他每三年都来这么一次才好呢!

“邓乔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这些个纨绔二世祖们就兴奋了,一个个把邓乔当做偶像来崇拜,毕竟这样的奇男子还是不常见的。

“被严通判逮着了,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而且据说打完了又被带去严府关押了。可从严府下人那里传来消息,邓乔今晚和严通判一起吃的饭喝的酒,虽然严通判还是黑着一张脸,但也默认了女儿嫁到侯爵府做妾的事实。”

“原来要陪老丈人,难怪不过来喝酒!”

“算了吧,我要是死胖子我也不来,今天他胡闹差点坏了陛下的大事,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他也算错有错着,没有给那些反贼多些时间准备,后果难料!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听说陛下放了话,见到胖子就要打折他的腿,你说他还敢来吗?”

邓乔这一次完全是被袁烜拉下坑的,不过他能过关总算是让袁烜放下心来。

这次金陵之行即将结束,袁烜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见到了谢道韫,弄死了王凝之,弄清楚了万钱商行和钱海的身份。

让人没想到的是袁烜还意外收到了潜龙会的“友谊”,这或许是袁烜最需要的,因为他不需要再担心潜龙的暗杀和追踪,也能更好的隐藏自己对于潜龙会的滔天恨意。

另一个收获是袁烜莫名其妙的得到了鬼谷派少主这个身份,虽然目前这不确定能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力量,但是等袁烜出山之后,想来这个身份能让他有很大的便利。

如果说金陵之行还有什么遗憾,或许是没能帮助如意夺得花魁,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袁烜相信自己向老不死的和冯莫求个情,他们一定会帮这个忙的,毕竟教纺司的直属上级就是内廷。

“你什么时候走?”

谢玄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袁烜要回山门,这可不是几个月的问题。

“不知道,应该要等我回一趟合肥吧,有些事情要向米奇和阿福交代下,夏斌你和赵川帮我多帮衬一下。”

众人一句话没说就干了一杯,算是答应了。

“能见一面吗?”

袁烜的问话让众人莫名其妙,但谢玄能听懂,只是这个事情还真的不能。谢安也是心思剔透老于世故的人,很多东西他作为过来人哪里还会不懂。如今的谢道韫已经被谢安带走了,这不是软禁,更多的可以理解为保护,保护她的安全和名节。

“留封信吧!”

少年人在一起总有那么多的话题,总有那么多的忧伤,总有那么多的欢乐和惆怅。

早上醒来的时候,袁烜的头还是有些晕,昨晚喝酒有些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衣服也换过了。不过伏威这小子昨晚只吃菜不饮酒,想来应该是他给自己做的这些。

曹穆既然已经来了金陵,那么不去做些视察什么的说不过去,于是一大清早他就带着一群狗腿浩浩荡荡的出了行宫,好在这种事情不用袁烜出力。正想着是不是回床上睡个回笼觉,伏青山却突然闯了进来。

“少主不好了,出事了!”

袁烜有些懵,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出什么事了?”

“百家争权,老祖发来急召,我们必须马上回山门!”

事情来的太突然,袁烜本来的计划是要去合肥一趟把两个弟弟安排好的,但如今看伏青山这个急迫的样子,看来是必须赶紧回去了。

袁烜也不是不分轻重缓急,他也知道自己想要谋求别人的力量,那么就该做好这个少主,以及承担起这个少主应当承担的责任。

袁烜当即起身开始写信,一封给谢道韫,一封给米奇和阿福两人,还有一封则是留给曹穆的。

三封信写完,谢道韫的那封给了谢玄,米奇和阿福的那封给了赵川,曹穆的那封信最为机密,老不死的不在他不放心给别人,于是交给了夏斌。

下了楼来,袁烜发现华娘子和老妪已经骑在马上等候了,看来神医门也出了状况,这次应该是一起回去处理。

“老师你放心,袁烜不会放下儒家之学的,你给我开的书单我会托人来买,有机会我会派人来合肥给你送信的!

另外,过些日子可能有些伤残的老兵和家人会去合肥,我院子里的四个护卫会处理这件事,只是需要劳烦老师帮我寻出大些的院子来安置他们。

工坊的事情有任何问题差人去寻越国公帮忙,不用跟他客气。”

赵琦很是欣慰,这个学生虽然只是跟了他短短数月,但论起成就来已经比他这个老师更高了。对于袁烜的安排他也很是放心!

“谢玄,看你媳妇的急切模样,我看差不多再过三年你就得被她拖进洞房了,我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出现在你的婚礼上,如果实在赶不上就莫怪了,我会差人给你们送贺礼的。”

“夏斌,交代你的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你和赵川的会试可要努力呀,可别等我从山门中出来你们还是布衣哟!”

“公孙洛,你帮我转告邓乔,就说山水有相逢,我们就此别过了,改日江湖再见,我请他喝全天下最美的葡萄酿!”

和一圈兄弟好友告了别,又向恩师赵琦郑重的行了礼,袁烜翻身上马,反手向众人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的打马前行!

众人看着袁烜的背影,就这么目送他离去,带到远处忽然听见袁烜的声音飘来。

“兄弟们,我回山门闭关了,下次见面可别落后我太多!”

袁烜一行五人快马加鞭出了金陵城,然后一路向西而行,几次隐蔽换装而行,最终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中午时分曹穆和一众狗腿回到行宫,之前已经有太监报告过袁烜离开的事情,甚至知道有封信给自己的,本以为只是些告别之类的,可当夏斌呈上来之后曹穆却是郑重起来了。

信封里的东西很厚,打开之后却是只有一张字,里面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马屁之外,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袁烜最后说的那几句话让曹穆一头雾水。

“陛下容禀,小子家里最近有些不太平,总有人想来偷东西,所以需要养几条狗来看家,但是这狗太难养,所以求陛下帮忙尽快帮我养十条,当然狗粮也要多备些。如果可以的话让老不死的来帮我养狗吧,等他老了我给他送终,很公平的!”

最后还附上了一个地址,那是神医门的济安堂在荆州的一个大医馆,想来是可以和山门中取得联系的地址。

信写完了,曹穆除了不解就是愤怒,臭小子竟敢让曹穆堂堂天子帮他养狗,还要给我的內侍送终,臭小子这可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生气归生气,曹穆一般都知道袁烜的尿性,所以把注意力放倒下面的几张图上。上面画的东西曹穆一开始看不懂,但当他看到狗粮二字旁边画着的东西时,曹穆总算是明白了,瞬时他就脸色大变,向着冯莫一挥手示意警戒。

冯莫很有眼色的把左右屏退,曹穆最后把东西交给了老不死的。

“这件事交由你去办,要快!”

老不死的不知道皇帝说的是什么事,但想来是极为重要的事,而且又牵涉到臭小子,所以他也很上心,所以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信,又把那几张图粗略的看了一遍。

臭小子可能有危险!

第148章 桃花源记

第148章桃花源记

山门是什么?

说的好听是隐私门派避世隐居的地方,应该是个黄发垂髫怡然自乐的桃花源,但经过几日的打听袁烜知道可能自己想法有些过于浪漫了。

通过伏威的讲解,袁烜觉得他口中的山门称之为山头更为合适!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如果说每个门派或学派就是一个山头,那么纷争就必不可少。

大鱼吃小鱼,弱肉强食,这本就是物竞天择,不管是自然界还是人类社会都是如此。

鬼谷派如果从鬼谷子那个源头开始论起,他们应该是纵横家,只是因为在山门里相互交流学习,鬼谷派的门下也出过法家和兵家的大才。

后来兵家人丁单薄,法家更是自掘坟墓,最后他们都败给了时间,空留下一些典籍和遗憾,最后归属到了纵横家鬼谷派的门下。

一百多年前,杂家因为一场山洪成了鱼虾之食。数十年前,农家因为得罪了当时的鬼谷派门主,也就是当今的老祖而惨遭灭门,门下除了书籍,其余尽皆被付之一炬,连老弱妇孺都不曾见到一个活人走出那个山洞。

当然也有例外的,医家算是保存最为完好的一个山门,但可能是太好了,他们内部竟然出现了分化,然后一部分变成了现在的神医门,另一部分变成了鬼医门。所以医家成了唯一一个开枝散叶的山门。

不过医家这只是个例,其他门派延续传承都很困难,更别说开枝散叶了。久而久之,随着时间的推进,从秦朝至今的五百多年里,原本兴盛璀璨的诸子百家最后只剩下现在的二十三家,其余的因为各种原因被彻底的湮灭了。

这二十三家又因为理念和传承的问题出现在分歧,最终变成了两个阵营。

“鬼谷派和神医门领着九家在老山谷,我们主张暂不入世进红尘,除非必须,否则觉得不参与权利纷争中去,应当让世界顺其自然的发展。”

伏威把道理说的很崇高,让历史顺其自然的发展,呵呵,还不是因为如今的山门势微,对于君王的影响已经极小了,要不是出现了乱世的征兆,袁烜这个鬼谷派的少主也并不见得有什么吃香的。

看来鬼谷派的老祖是个能看清局势的人,他的决定是正确的。

“而鬼医门和墨家的人却认为如果山门再不改变将有断了传承香火的危机,他们想要试着重新出山,然后得到皇帝的重用,允许把山门立于红尘,然后发展壮大开枝散叶。这种想法一开始就有很多人认同,追随依附他们的一共有十家。”

原来鬼医门和墨家的人有这样的心思,其实深究起来他们也没错,传承与发展,这本就是他们面临的最重要的问题,当这些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向外界冒险探出尝试的步伐并没有错,甚至有时候还要鼓励这种积极进取的态度。

“就这样,双方的矛盾越来越深,分歧越来越大,终于在四十年前双方在最后一次商谈时不欢而散。当时鬼谷派和神医门的实力足够强大,以至于墨家和鬼医门只能带着其余十家搬出老谷!”

伏青山当时还只是个少年,有些内幕可能不清楚,但也清晰的记得当初的他们被逼出老谷时的那种落寞中掺杂着仇恨的眼神,这让他越发担心起来。

“如今的双方实力对比如何?”

这是袁烜最关心的,既然双方已经开始冲突了,那么早做打算才是正理。

“我鬼谷派的门主一走就是三十年,再加上老祖的年纪大了,两年前华先生遇到不测,等于我们少了两个半武宗。偏偏这时候我和药婆婆同时出了山门,这时候正是老谷最为空虚的时候,所以我担心……”

伏青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墨家和鬼医门虽然都只有一个武宗坐镇,但前些年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弄了些外门邪道进入新谷,然后里面有个神盗门,他们的门主自号荆老狗,是个神秘至极的武宗,伏青山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却知道荆老狗是真实存在的。

除了最顶级的战力,新谷的山门还有一大批年轻的武学高手,他们可能不懂的百家之说和山门之长,甚至很多人都不是山门中出生长大的,但他们也自称是山门中人。

局势很不妙,几日来除了袁烜之外的几人都面露忧色,因此赶路的速度也就更快了些。这对于纯文人的袁烜来说是个折磨,甚至大腿两侧都磨出了血了,但袁烜一句话都没说,这倒是让四人大感意外,因为之前看袁烜的吃穿用度都是很讲究的。

他们哪里知道袁烜早就在心里骂这个时代的傻子太多了,马鞍这个时代已经有了,但却是平的,难道就不会改良一下做成后世那种弧形的吗,还有马镫,这种东西很难想到吗?

要不是这关系到袁烜后续的练兵计划,他早就想要弄出来了。可悲的是明明有好东西能减轻痛苦,但是却不能用,这才是做痛苦的。

从金陵骑马到荆州,虽然有官道,也很幸运的没有碰到下雨天,但他们还是用了五天的时间,这还是快马加鞭的结果。没办法,这个时代的道路真的叫翻山越岭,即使是官道也有很多仅容一人通过这样的路段。

在荆州的济安堂休整了半天,四人就上了船准备回山门,老谷的所在地就在武陵山脉之中,唯一的进山通道要过水路。

伏威留在了济安堂,这是袁烜的要求,虽然他们都知道袁烜向曹穆要了些东西,但不觉得会有什么大用。本来所有人都反对的,但袁烜一再要求,而且说过让伏威最多再等两天,如果两天东西还没到就让伏威也回山门。

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感到荆州之前的两天,老不死的已经通过八百里加急赶到了荆州,而一切所需校时卫都通过飞鸽传书的方法通知了荆州水师的大都督蔡凯,军械司的工匠和一应材料已经准备妥当,然后等老不死的一到,立刻开工。

这就是为什么袁烜要把图纸交给曹穆,因为在强大的国家机器面前,任何个人和所谓的山门效率都显得极其低下。

大船行至武陵郡,四人又改坐小渔船,伏青山亲自撑杆摆渡,他们顺着溪水行船,一路的风景秀丽唯美,袁烜都忘记了路程的远近。

沿着溪水行了大约半日光景,忽然遇到一片桃林生长在溪水的两岸,可能是因为身处山林,这里的桃子还没有落尽,许多硕大的桃子就那么挂在树枝,让人忍不住想要摘几个来尝尝。

桃林长达几百步,中间掺杂着别的一些花木,花草鲜嫩多姿,落英缤纷的散在地上极为美丽。

袁烜对于眼前的景色感到十分诧异,其余三人却已经习以为常,继续往前行船,不久就到桃林的尽头。

桃林的尽头就是溪水的发源地,于是便出现一座高山,山脚下有个小洞口,洞里虽然黑暗却有仿佛有光点斑驳。

袁烜随着三人下了船走进了洞口,起初洞口很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又走了几十步,突然变得开阔明亮了。

这是一片新天地,而他身后的黑洞就仿佛是一个传送门!

呈现在袁烜眼前的是一片平坦宽广的土地,一排排整齐的房舍,还有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之类人为种植的苗木。

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有人在田野里来来往往耕种劳作,男女的穿戴,跟世俗之人完全一样。

袁烜震惊无语,陶渊明写过脍炙人口的《桃花源记》,文中所记录的和袁烜刚刚经历的一模一样。本以为那是陶渊明内心幻想出来的乌托邦,但袁烜没想到真的有桃花源,想来那个武陵渔人真的误打误撞进入过这个世界。

村里的人看到是华娘子等人回来了都很高兴,男女老少都冲了过来。

“华姐姐,华姐姐你可回来了,小虎子好想你呀!”

“华姐姐,花花也想你,你都有半年没回来了,娘亲都说花花长高了!”

“……”

大人们都冲着华娘子行礼,而且执礼甚恭,从而可以看出他们是真心拥戴尊敬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小姑娘,当然这个时代或许她马上就要是老姑娘了。

除了大人的行礼,天真的小孩子围着华娘子转悠那完全就是众星捧月,被围在中间的华娘子脸上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或许是之前没见过她笑,袁烜第一次从她的脸上读出了慈祥和煦的母爱光辉,和外面那个杀伐凌厉的女汉子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袁烜坚持认为那带着光的笑容是属于老父亲般慈祥欣慰的笑容。

“伏大叔,这位小哥是谁呀,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老谷里人丁不旺,加上老弱也就五百来人,彼此之间都很熟悉,突然间来了个新面孔自然叫人好奇。

“这是我鬼谷派少主,也是门主拜入仙门后所收的弟子。”

忽然听得袁烜身份如此尊贵,场中不管白眉老者还是黄发稚童都向袁烜恭敬行礼,那礼节虽然和外界类似,但却显得更加庄严复古。

袁烜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所以只能学着他们的样子还礼。可能是因为手法不对,引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些小孩子更是欢乐,一个个拍手跳脚的,有个别胆子大的还过来帮着袁烜把手指摆正确。然后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华娘子在人群里捂着嘴偷笑,随口而出一句“真笨!”

看着身边的一群小孩,袁烜显得很不好意思,自己急急忙忙赶来,也忘记了给他们准备礼物。

“不好意思,哥哥什么都没带,下次给你们带些糖吃!”

小孩子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哥哥说什么。

“什么是糖?”

什么是糖?这在袁烜看来不应该是一个小孩子的问题,他前世的世界里,五六岁的孩子谁会不知道,即使再贫困的家庭谁能不知道糖,谁又没有吃过糖。

这些孩子不知道,那是因为他们没有吃过。看着他们身上的补丁和有些菜色的面容,再看看大人们尴尬的神情,袁烜能猜到这里的物资匮乏到了怎样的程度。

“糖是一种专门给小孩子制作的零食,是和蜂蜜一样甜的东西,蜂蜜你们总吃过吧!”

“吃过,虎子吃过,我爹爹上次采药的时候给我带了些回来,可甜了!”

“那好,下次哥哥给你们买来,让你们吃个够!”

第149章 诸葛彤

第149章诸葛彤

在孩子们的欢送下,袁烜四人再次动身,他们沿着村子后面的那条小路继续向上,真正的山门就在山后。

“这些是什么人?”

“都是山门里没有传承资质的人,他们负责给老谷里的五百人提供平日所需的粮食蔬菜。”

果然,纯粹的乌托邦是不存在的,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仅仅只是看到这里的表面,这里同样有阶级。

“你神医门遍布天下,想来应当赚了不少吧!”

说这话袁烜有些酸,他很想看看华娘子这个大魏帝国大型全国连锁医院的董事长有什么解释的。

华娘子自然听出了袁烜话里话外的嘲讽,但她并不打算向袁烜解释,在她看来有些东西本就是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反正她已经做到了问心无愧了。

“少主,你可错怪华娘子了。我们老谷里的五百多人,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吃喝用度,其实一直都是神医门在供养。

不仅仅是人,神医门还要供养老谷中武人的兵器,甚至于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都是神医门在供养。

济安堂秉承医门的祖训,他们的诊金和药费都极为便宜,除了维持正常的运转,剩下的利润已经很低了。

所以别说是没有多余的钱给孩子们买糖了,能让他们吃饱已然是不容易了!”

听不下去了,袁烜不理解明明是一群有大能力的人,为什么还要死守着这个山谷,吃不饱穿不暖不说,还随时有覆灭的危机。这一刻,袁烜第一次怀疑自己选择接受鬼谷派少主这个职位是对是错,难不成自己也要和新谷的那些家伙一样叛逃?

“抱歉了华娘子,我不知道其中缘由,刚刚胡说八道,我向你道歉!”

男人错了就要认,既然错怪了人家华娘子,那么自然应该道歉,这是基本的态度。

“……”

华娘子看向袁烜,她没想到袁烜会这样这么直接干脆就道歉,这点倒是让华娘子有些意外,难道他不是看不起女人?

袁烜见华娘子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也没有委屈和怒色,他就当自己已经被原来了。

继续赶路,回头看向山脚的村庄已经有些远了。

“这村子叫什么?”

“什么?”

三人不解袁烜的疑问。

“我是说山脚下的那个村子叫什么?”

“没有名字,提起的时候就叫山脚下!”

“哦,那以后如果你们向我提起山脚下的这个村子时,就称呼为桃源村!”

“挺好听的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就是觉得应该叫这个名字!”

桃源村能让袁烜记得《桃花源记》,心中能有块干净的地方,或许他已经不在纯净,但对于光明和温暖的记忆,就让他们留在心中的桃花源吧!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袁烜总算走完了这段登山路,然后袁烜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壮丽雄伟。

如果把桃源村比作一个台阶的话,那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这个第二个大台阶。整个山头似乎被天生从中间横向挥剑直接切开,然后造就了一个圆形的超级广场。

站在这个巨大的广场的边缘,袁烜目测这个广场的半径至少超过两百米,而且广场上用青砖铺设,走在其上不仅平整无比,那青砖缝隙里勃勃生机的青苔更是有一种历史的沧桑感。

如果说广场还不够震撼,那广场周围的景象才叫袁烜感慨古人精妙的构思和鬼斧神工的技艺。

“五百多年前,天下百家预感到嬴政一统天下之后会是我百家的浩劫,于是我门中先辈和当时几个强大的门派商议一条退路,最终决定避世隐居。

这里原本是一座挺拔秀丽的高山,墨门巨子带着门下三千余人用了三年时间把山削了一半高。

接着墨门因势利导把江水引到旁边的这座石山上来,形成一个数十丈的高大瀑布,然后又把石山修造成怀抱这个平台的样子。

墨门以瀑布为中心,两边同时开凿山洞,每个山洞又用铁索连接平台为桥,再依据山洞为基础加盖建筑,等到建筑完成,整个山门也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

太壮观了,太雄伟了,袁烜这时候觉得前世的什么摩天大楼和这里相比简直弱爆了。

人工平山,人工引流,人工瀑布,人工开在悬崖峭壁,人工在悬崖峭壁上建造房屋,这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呀!

看着一根个粗大的铁链连接这平台与建筑,再看着瀑布留向平台周围一圈的水渠,听着澎湃的瀑布打落在底下石头上的声音,袁烜内心深处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百家一开始来的有六十三家,所以这里最开始有六十三个宗门,如今有些空闲的被我们十一家拿来做仓库或者其他的用处。”

“我鬼谷派的山门在哪里?”

“墨门前辈探测得知,距离瀑布越近的地方石块最稳定,所以可以挖得更大更深,建造的建筑也越大,瀑布两旁的自然是最好的。现在你看到的瀑布左边第一个就是我鬼谷派的山门所在,五百年了我们一直在那里!

瀑布右边第一个曾经是墨门的山门,后来他们离开了,但我们感念墨门为这个老谷里所做的一切,所以至今那里都空着。

墨门旁边的就是当年的医门,如今的神医门的山门所在。”

说到山门的位置,这绝对是伏青山的骄傲。虽然今日的山门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况,但鬼谷派能延续到今日还牢牢的占据最好的两个山门,这就是底蕴,这就是辉煌,这就是荣耀!

隐约间,袁烜似乎听到远处的山门里有人影晃动,因为距离有些远,再加上瀑布边的水雾干扰,他看的并不真切。

袁烜看不见,但其余三人却是看见了,彼此会心一下,总算放下心来。刚刚在山脚下他们没有问山门的事情,他们也没说,这表示问题不大,此时看到那个鬼灵精怪的丫头来了,他们算是放下心来。

“莹莹姐回来了,伏大叔回来了,药婆婆回来了!大家快出来呀!”

随着一个百灵般婉转的女声响起,袁烜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团红色的火焰从鬼谷派的那个山门之中燃起。起初还很小,然后等她穿过水雾之后就越来越清晰。

待到近前,袁烜才看清来人是个十一二岁年纪的稚气少女,长发披肩,一身红衣赛火,头发上束了条红绸带,并非女童发髻,更非妇人发式。一身肌肤如白玉般晶莹剔透,五官精致的如同洋娃娃。不过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如同宝石般美丽!

这样一个火一般炽烈的少女给袁烜的第一感觉就是灵气逼人,不同于谢道韫的婉约才情的灵气,这个少女给人一种鬼灵精怪的灵气,仿佛他就是这山中的一只小精灵。

飞身一跃,这少女直接扑进了华娘子的怀里,也不知是袁烜思想龌蹉还是他看的错觉,他总感觉少女的手在华娘子的腰间摩挲着,而她的脸却是在华娘子高耸的胸脯上蹭呀蹭的!

“莹莹姐,我好想你啊!你上次走都不告诉我,你看我这段时间想你都想瘦了,不行,今晚我要去你房里睡!”

华莹莹拿这个小丫头也实在是没法,把她从身上扒拉下来,然后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弹了一下,看得出来华娘子对于这个丫头极为宠溺。

“好,你这丫头,依你依你!最近有没有好好练功读书,又有没有欺负人闯祸呀?”

少女得了晚上去莹莹姐房里睡觉的允许,整个人如同吃了蜜一般,对于其他的细枝末节哪里还会在乎。

“没有,能欺负的我都欺负完了,老是欺负相同的人很没意思。读书练武这些事情我觉得也就那样,一天用了半天的功完全够了,剩下的半天都用来想你了!”

少女一说到这里好像很不好意思,精致的脸蛋又下意识的贴到了莹莹姐的胸脯上,这一侧脸恰好看见目光有些猥琐的袁烜。

“咦,怎么还有一个人?喂,你是谁?为什么看我莹莹姐?”

袁烜几乎要绝倒,他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上了平台也是四人横着站立的,感情这少女眼睛里自动把自己给屏蔽了。

“呃,那个,我是,对了,我是送外卖的!”

这么无视自己的奇葩小姑娘,袁烜哪里能不捉弄一下。只是他不知道少女心里也是这么想到,毕竟她是真的很喜欢欺负人,而山门中能欺负的已经被欺负了个遍,实在没有能让她继续下手的了,对于送上门来的一个新鲜货,她哪里能不动心思。

“何为送外卖?莫不是你在戏弄本姑娘!哼,告诉你,到了这里就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本姑娘叫你……”

“彤彤不得无礼,这是我鬼谷派的少主,自然也就是你这一代的大师兄,你这个小师妹还不快拜见少主!”

少女见一向和蔼的伏大叔板着脸介绍那个一脸坏笑的家伙,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于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她的莹莹姐,却是见莹莹姐也点了点头。

“鬼谷派弟子诸葛彤拜见少主大师兄!”

作为鬼谷派子弟,向少主行礼那是必须的,但诸葛彤不觉得今后欺负这个看上去傻傻的只知道傻笑的少主大师兄有什么问题。

“少主,这是和你同辈分的弟子诸葛彤,他的祖上是有卧龙之称的诸葛亮。”

第150章 鬼谷派老祖

第150章鬼谷派老祖

一开始伏青山还怕袁烜不知道谁是诸葛亮,毕竟这个时空里诸葛亮并没有获得多少表现才华的机会,比起曹操手下的五大谋臣,诸葛亮显得没什么光芒。

当初曹操赢得赤壁之战,诸葛亮和周瑜都被曹操所擒,两人都拒绝了曹操的招降,本来以为这是大灾祸,但也不知为何,曹操竟然不听贾诩和郭嘉杀了两人的建议,而是把这两个大才放走了。

最终诸葛亮回到山门成了鬼谷派的门主,而周瑜则带着小乔浪迹天涯从此了无音讯。

伏青山之所以解释这么多,那是因为诸葛亮不仅是鬼谷派的先贤,更是当今的鬼谷派老祖的老师。

然而,伏青山不知道袁烜对于诸葛亮的崇拜一点都不会比任何人少,因为那个智多近乎妖的形象太让人记忆深刻了,再加上唐国强老师摇着鹅毛扇的样子太过深刻,诸葛亮这个名字简直就是智慧的化身。

看到袁烜一边听伏大叔讲解曾祖的才华,一边点头称善,还一脸的心向往之的意思,诸葛彤就高兴的不得了。

“老祖说可能是诸葛老门主把诸葛家几代的气运占尽了,所以他之后的两代人都资质平平,你刚刚在山脚下,在桃源村里见到的人中就有诸葛家的人。好在这一辈中诸葛家总算是出了这个鬼灵精怪的丫头,老祖更是替门主,也就是你师父收下她为这一代的弟子。”

听到这里袁烜总算听出了点味道了,感情桃源村里种田的人并不是低人一等的,要不然诸葛家这样出过门主的都要去种地,他们只是真的资质差,种田也只是因为工作需要。或者说那样才能体现他们的社会价值,也许这比让他们读书习武更轻松。

众人行走间穿过了整个平台,眼前一座座铁索大桥更是壮阔非凡。

虽然两家通好,但华娘子作为一门之主不可能不先回去一趟自己的神医门就跟着去鬼谷派,所以几人在铁索桥上就拱手作别了。

“少主大师兄先请!”

诸葛彤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让袁烜先上桥,其实她这是有心想要捉弄一下袁烜。铁索桥既然是铁索,那肯定就不可能有多平稳,摇摇晃晃那是必须的。最关键的一点是这铁索下边那是高高的山涧和湍急的水流,一般人第一次走哪有不害怕的。

然而诸葛彤却不知道别说是这样的,就算是数百米高的高塔上,袁烜都在透明的玻璃上走过来,过山车和蹦极这样的极限运动他也曾经作死挑战过。

袁烜笑笑不说话,他背着手一副高人风范率先一步走上铁索桥,然后就那么如履平地的向上方走去。

铁索在瀑布旁边却没有生锈或者腐烂,这是因为定期有人刷上漆做保养,这点很重要,否则袁烜一定会想办法重新设计一座桥。

诸葛彤看这样都没有吓到袁烜,不禁暗暗吃惊,他可是知道有好多老谷里的人到如今都还畏惧过桥,甚至有人为了不过桥自愿下山脚种田去了。

傲娇的撇了撇小嘴,诸葛彤只能悻悻的跟了上去,来日方长,这个少主大师兄她还就欺负定了。

粗大的铁索一直延伸到了整座石山之中,出现在袁烜眼前的是一座庞大的先秦建筑,三分之一悬在石壁之外,建筑的其余部分则隐在挖掘出的石洞里。

鬼谷派山门的招牌就是简单的“鬼谷”二字,但却非常有意思,“鬼”字是正看的,“谷”字则是躺下的,这两个字笔法沧劲有力,且线条细密,交错延展间仿若一张天地棋盘。

这里是“纵横家”的祖庭,是最神秘莫测的天下第一山门。

鬼谷派的人丁从来都不兴旺,如今加上门中仆役也只有二十几人,最核心的只有老祖、诸葛彤、伏青山和伏威,如今加上袁烜,如果再加上袁烜名义上的师父陈无极的话,那也只有六人。

门中的十几个仆役都很忙,他们向袁烜行礼之后就重新开始干活了,他们的日常工作除了伺候核心几人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管理并保存鬼谷派浩瀚如海的简牍。

瀑布边是好地方,但湿气也大,这对于竹简和少部分羊皮卷以及旧纸来说就是个灾难,所以书籍的定期保养成了最大的难题。

鬼谷派的藏书很多,肯定要比袁烜那个藏经三千卷的师公多,因为这里还有不少其他门派的传承书籍,这些年鬼谷派为数不多的经济来源基本都被用来收集天下藏书了。

墨门的人当初建挖掘建造这些建筑的时候特别有想法,生活场所和做学问的地方完全被隔开。前方的生活区富有烟火气,而后边做学问的地方静谧而幽深。

通道的两侧满是密密麻麻的竹简,一篇篇用布帛做的袋子装好摆放的整整齐齐,它们中的随意一个都可能是先秦时期的智慧结晶,徜徉在其中让人不自觉的就有一种敬畏之心。

“放在外边架子上的都是别的山门放在我们这里保存的,若是他们有传承人出现可以随时来鬼谷派取回,但作为回报我们有权翻阅和抄录。”

“嗯,这样交保管费倒也合理!那鬼谷派的藏书在哪里呢?”

鬼谷派的藏书自然在最为重要的地方,也就是这栋建筑的最里层。

一块巨大的牌匾上书“藏经阁”三个古朴大字,袁烜摸了摸头顶确定头发还在,看来这三个字用的人还真不少。

“藏经阁为我鬼谷派的圣地,除了老祖和门主,如今再加少主你三人之外,就连诸葛彤都不得擅入。如今老祖就在里面看书,少主请!”

这一刻的伏青山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要恭敬,因为这块圣地就是他伏家存在的意义,为了这块圣地他的父亲,他的儿子都送了命。或许有一天他伏青山也会因此而死在保卫这块圣地的战斗中,但他绝不会后悔,他相信伏威和他的子孙依然会继续坚守着这里。

“袁烜,你进来吧!”

藏经阁里传出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声音,袁烜不自觉的就想要顺从。

众人退下独留袁烜一人,带着紧张,带着希冀,袁烜最后还是推开了那扇门。

果然,墨门对于门后这个空间的设计没有让袁烜失望,藏经阁的空间整体就是一个巨大的圆柱体,最中间有一个直径四五米的左右石台,上面有一个巨大的蒲团刚好垫着。围绕石台最外边伸手可及的地方是一圈弧形的高高的书架,书架上有可以移动的木梯。

如果说这个圣地给人感觉太过寒酸的话,那第一个不同意的就是伏家人。先且不说架子上的书是全天下的人都梦寐以求的学问,就说散落在四个角落里的那四个成人拳头大的夜明珠就能让人疯狂,当然最大的一颗被悬挂在石台上方作为照明灯使用最合适不过。

袁烜原本以为鬼谷派已经穷的叮当响了,但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几个宝贝。不过既然这个圣地的房间叫做藏经阁,那么最重要的东西自然还是秘不示人的那些藏书。出乎袁烜的意料之外,本来以为这里会是堆积如山的竹简和书稿,但是没想到并非如此,书架上只有正对大门的那一个书架有一叠叠一摞摞的书,其余的架子上竟然空空如也。

“是不是很惊讶架子上没有书?”

一个空间里最吸引人第一目光的肯定是会发光的东西,这也是总喜欢人类用视觉神经观察事物的原因所在,以至于袁烜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在那书架下方还有个枯瘦的老人。

“袁烜拜见老祖!”

袁烜赶紧躬身下拜,他可不会认为这只是个糟老头,要知道这可是鬼谷派的老祖,天下少有的智者,更是一位成名多年的武宗,是真正做到文武两道都站到顶点的人。

“嗯,你很不错,进门之后先观察了四周情况,这是下意识的动作,说明你谋局全面又不失细节,给自己先找后路这个习惯很好,比我门中很多先辈都要好。

而且你刚刚看这几颗夜明珠的目光只有震惊而无贪婪之色,这一点我很满意。”

随着老人直起身子,袁烜总算是看清了他的样貌,只是这一眼仿佛又让袁烜穿越了千年的时光。

前世的袁烜英年早逝,他有很多的遗憾,但如果说起最遗憾的那或许就是他的爷爷。前世袁烜出生在一个大家庭中,父亲在四兄弟中排行最小,他也是最小的那个孙子,从小他就最得爷爷的宠爱。

可惜那年高中毕业的毕业旅行,他永远记得在北京接到电话时候的悲伤、茫然、自责、后悔等无数种情绪袭来时的那种绝望无助。

没能给这个世界上最爱自己的那个老人送终成了袁烜最大的遗憾!贼老天把他送来这个世界,有人长得像父母,有人长得像华医生,是不是有人也会长得像爷爷呢?袁烜没有想过,他不敢想,因为如果答案是失望的开始,那将是新一轮的痛苦。

粗布麻衣遮不住他身上散发的睿智与威严,只是笑起来露出的牙床,枯槁的身体和稀疏的须发表明他真的已经很老了,比前世的爷爷离开的时候更老。

老人的眼睛很有神,看的袁烜有些愣神,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但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亲近感让他很是欢喜。

那声“爷爷”终究还是没有喊出口,这个称呼只可能属于那个时空里带着遗憾的老人!

第151章 三问三对(上)

第151章三问三对(上)

“为什么是我?”

这是袁烜行礼之后的第一个问题,他相信老祖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袁烜的师父是陈抟?陈抟又是陈无极?很多人都信了,但是袁烜不可能信,而这个睿智的老祖也不可能相信。但既然是老祖让伏青山带少主袁烜回山门的,那他一定有充足的原因,而袁烜问这句话就想知道原因。

“因为你很有钱呀!”

老祖似乎早就知道袁烜会这么问,所以他也早就想好了一个最完美的答案!

袁烜只能苦笑,的确,自己真的很有钱,至少在这个年龄段里,若是论起有钱,大概无人能敌了吧,当然刘晗珊那样的不算数。

有钱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能力,袁烜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变成腰缠万贯的大富豪,这甚至已经不能用能力来解释了。

“老祖因何觉得我肯定会来?”

老祖看了袁烜一眼,然后很戏谑的说了句让袁烜无语到极点的话。

“我也就是问问,如果你不来,我会找下一个合适的再问问。没想到你就来了,挺好,挺好!”

袁烜的自信心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原本以为自己是只浅滩困不住的鲲鹏,在俗世里的光芒已经惊动了不问世事的神仙高人,没想到自己只是个贪吃鱼饵的小虾米。

巨大的心里落差让袁烜有些兴致缺缺,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问了句。

“真的吗?”

“假的!”

老祖笑的很开心,完全就是一个恶作剧成功的老顽童。

“我那个逆子一心想要问道长生,人已经去了海外,这点我很清楚。鬼谷派如今面对的局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这点我更清楚。

门中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只能去俗世里找人,这也是我们山门一贯的做法。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从种种迹象来看,你也是山门中人,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仙门中人。

你这样好的苗子,如果我鬼谷派不早些下手,岂不是天大的损失!”

老祖给袁烜的评价很高,但袁烜的脸皮厚,一点都不会不好意思。

“那你又为何会同意?”

这一点也是老祖所关心的,他原本想的是袁烜这样的人不会轻易加入一个山门,尤其是他刚刚从自己的山门里出来红尘历练。

“没办法,我必须要灭了潜龙会,他们强大到可以和皇帝对抗,很明显曹穆不可能把所有的力量借给我,所以我需要更强的力量,刚好老祖派人找到了我。而且几天前我下了一盘棋,结果很不好,总出差错,要不是得伏家爷孙的帮助,我恐怕已经下葬了。”

看目前的意思双方都很满意,那肯定就是合作关系了,袁烜帮着鬼谷派延续传承,而鬼谷派把力量借给袁烜复仇。

对合作伙伴要真诚以待,所以没有隐瞒的必要,再加上那个老祖和前世那个老人真的太像了,就连给袁烜的感觉都很对。

“那你如今来了,可有后悔?”

“有!”

“为何?”

“鬼谷派的名头太响了,我之前以为来了之后又有大军护驾,会有美婢捶腿,然后有个绝世高手跳出来说:‘少年,我看你骨骼惊奇,乃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维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然后他在我背后一阵猛拍,然后我就有了绝世武功。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没想到迎接我的是一群穷的吃不饱饭的乡民,一个一心想要欺负我的小师妹,还有个喜欢捉弄人的老祖。最重要的是,据说还有一伙居心叵测的家伙在暗中想要来搞事情。你说,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后悔?

顺便问一下,我能回去吗?我不要山门报销路费,毕竟山门是真的很穷!”

老祖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袁烜还真有这么多意见,按照他现在的分析,是个人都得后悔,关键是袁烜说的这些都没有错,除了诸葛彤那个是胡说八道,其他的统统都是值得后悔的问题。

“其实……”

“其实我也是和老祖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不等老祖把话说完,袁烜赶紧露了底,玩笑只能到这里为止了。

“我是说,其实你这么说完全没用,来这之后就没有你后悔的余地了。另外,你的眼睛一直盯着这些书,你能舍得走?”

姜还是老的辣,袁烜对于老祖的识人观事的能力佩服不已。

“呵呵,老祖英明!不过,为什么藏经阁里只有这么点儿书?”

“少?你可知我鬼谷派的藏书在山门之中已经是最多的了。曾经我们鬼谷派的藏书都只能挑拣重要的才放在这里,其余的都放倒外间去了。”

“那为什么如今……”

“笨,以前一本书要用多少斤竹简?后来汉朝时期门中用了大量的纸张重新保存了藏书,别的山门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用纸,所以他们的传承都进了虫子的肚子里,被最不起眼的东西毁了山门。

经过数百年的流传,我门中藏书也都被虫啃鼠咬的一点不剩了,好在都被誊抄在纸上了。不过,纸也不能永世不朽,它们也怕虫,怕潮,怕火,所以门中先辈也只能不断地誊抄,一代代皆是如此。

你刚刚进来看到的那些别的门派的,有些是我们捡来的,有些是我们抢来的,有些是人家送来的,不过每年搬出去晒晒,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

“为什么不全部抄写成册?”

袁烜刚刚问出就知道自己犯错误了,这个时代每一个字都要刻上去或者手写,那都是极为繁杂的,这老谷里只有五百多人,就算这里的文盲率可能极低,但也是极为浩大的工程,这对于吃饭都有问题的山门来说是不可能的。

老祖似乎看出袁烜自己已经想通了,也就没有回答这个有些弱智的问题。

“外面那些书老祖看过多少?”

“一本都没看过!”

这个答案让袁烜很意外,难道老祖有严重的排外思想,不可能呀,从刚刚的交谈袁烜知道鬼谷派的人并不守旧,相反他们对于新事物的出现是持积极态度的,这也是这些藏书能得以保存的最重要原因。

“人生在世短短光阴,如果我有书就要去看,那我还哪来的时间做其他事情。再说了,别人读了什么书,书是不是好只要看他那个人就知道了。所以我只要知道谁看过这些书,就等于自己也看过一遍了。”

老祖的这句话很有点哲理,有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感觉。

“袁烜受教!”

严格说来,这是袁烜来到山门之后学到的第一个他认为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赶紧向老祖致谢。

“恩,孺子可教!不过看过外面那些书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你没有机会认识,所以我会挑一些出来,等你把我鬼谷派的藏经阁看完了就去读一读吧,对你有好处,就算是你也认识了那些前辈高人了!这算是你出山的第一个条件。”

袁烜拱手为礼算是答应下来。

“另外,你的《封神演义》既然给了赵氏那就算了,但《算术初阶》这本书无论如何也要归于鬼谷派,并且由你亲自编撰。”

“是,袁烜定当为我鬼谷派把这本书详尽写来。”

两人对话到了这一步基本就把袁烜的地位这些挑明了,既然如此,那袁烜就要问些干货了。

“老祖,我想知道山门现在面对的问题是什么,我又需要做什么?”

“恩,既然你是鬼谷派少主,那自然应该知道。目前我们遇到的问题主要有三个。

第一个问题是从十二家离开老谷就有的理念之争,到底我们应该坚持自己的理念一心做学问,还是应该回到世俗成为君王的利剑?这个问题我们鬼谷派也反省了几十年,我也问过自己无数回,如今的老谷变成这样,是不是我们当初的决定真的错了。

不过上次看到新谷的人来,我觉得自己没错,因为我从他们身上竟然没有看到他们读过自己山门经典,所以有些山门虽然人还在,但已然灭宗了。

所以我敢负责任的说,当初我的决定是对的!

不过时代已经不同了,天下局势已经发生了变化,尤其是一年前,我夜观天象发现整个天下的格局都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个时候我鬼谷派该何去何从?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应对。

我今年九十六了,已经太老了,开始会忘记一些年轻时候发生的事情了,所以我需要有年轻的思想融入我的世界,让我做出尽可能正确的决定。或者让我这个成熟的思想融入到年轻人的世界,然后让他做出尽可能正确的决定。”

老祖果然不愧为老祖,他说的话总是具有前瞻性,让袁烜充满了敬佩。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袁烜觉得这是他两世为人遇到最有智慧的人,没有之一。不过袁烜对于老祖的话有一点很不解。

“为什么是尽可能正确的,而不是正确的?”

“呵呵,袁烜你记住,我们每次做出的决定都是依照现有的认知和条件去预测将来的事态发展规律,然后扬长避短趋利避害,可我们的认知真的已经足够了吗?我们已知的已经足够全面了吗?不见得!

永远不要觉得我们下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完美的,尤其是下棋的时候,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的棋子是不是真的如你所料,还有黑的不一定是黑的,白的也不一定是白的。

所以呀,我们能做的就是把那个决定做到尽可能的正确,然后不断的修正完善。”

这就是老祖的高明之处,他从来不会一本正经的告诉袁烜这是必须要懂的,而是在不经意间传授自己的人生智慧,这才是最高明的老师。

第152章 三问三对(下)

第152章三问三对(下)

的确,一个组织最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发展定位,因为这会造成从上到下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更别说干好了。

另外老祖并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他能在坚持自己之前的信念观点的同时还接受新事物,这已经是极高的境界了,袁烜自问不能比。

“袁烜受教了!这第一个问题我已经懂了,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个问题比较急迫,那就是新谷十二家山门的问题。

当年虽说他们离开老谷的时候是我们十一家排挤出去的,少部分人是带着仇怨而去,但实际上很多人真的是理念不同想要出去闯荡一番看看的。所以新谷的建立我们老谷也出力不少,钱财物质人力都有出力。双方甚至还约定如果发现自己的决定是错的,那么另一方就要无条件接纳对方。

可随着当年的老人一个个死去,年轻人能记住的都只有仇恨和斗争。如今新谷的人想要回来耀武扬威,想要把老谷和外界也打通,想要兑现当初的协议。

可问题的关键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成功,他们并没有很好的融入到世俗,外界对于他们的感观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儒家已经成了天下第一的世俗势力,百家中很多人出去都发现自己是异类了,他们被孤立排挤,被称之为异徒,甚至被妖魔化。

就连最被看好的墨门子弟都只能做低贱的工匠,因为他们被儒家认为是最具威胁的对手之一,所以儒门极力鼓吹的天下四民中墨门被定在第三档。墨门出去之后发现俗世没有他们壮大的土壤了!

最可悲的是鬼医门,他们太过急功近利了,以至于参与了不该参与的事情,皇权的更替这种事情从来不是山门中人能参与的,他们太高看自己了!

可笑的是,他们自己现在一团糟,竟然还想着拉我们入世,难道山门把力量集中到一起就能得到外界的认可?愚蠢至极,他们是嫌死的不够快!”

老祖说到这里已经出离的愤怒了,尤其是对于当年的老家伙没有能培养出有见识的传人,也没有遵守自己定下的诺言这一点让他不能接受。

袁烜也总算听懂了,原来当年十二家离开并不如伏青山说的那么片面,背后还有这些故事。只是他们十二家也真是倒霉,本来壮志雄心想要重现先秦的时光,可出去之后发现世人早已将他们遗忘在历史的垃圾堆了,如今独大的儒家又怎么可能让这些人死灰复燃。

蠢人最蠢的不是做错事,而是做错事之后不懂的改正,而是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也刹车。很明显,十二家就是这样的一群蠢人。

鬼谷派和神医门的人不是蠢人,所以他们不打算和这些蠢人一起送死,于是蠢人进一步退化成为野蛮人,他们打算用武力把十一家拉下浑水,尤其看重的是把鬼谷派和神医门拉下水。

“第三个问题呢?”

从刚刚两个问题来看,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急迫,所以袁烜很想知道这第三个问题会不会让自己逃跑。

“第三个问题本来是我们整个老谷最大的问题,甚至是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但既然你如今已经是鬼谷派的少主了,那这便不是问题了!”

袁烜没想到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大的能量,竟然能拯救十一个山门五百多个人,所以对于那个问题袁烜更加好奇了。

“不知到底是个什么问题?”

“穷!”

老祖讲出这个字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似乎觉得在才是他找袁烜做鬼谷派少主的最主要原因。

一老一小两人彼此看着对方那么短短几息,然后也不知道谁绷不住,又似乎是两人同时笑了出来,这一笑竟一发不可收拾。袁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遇到一个说话这么有趣的人了,所以他是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或许自己会有一个很有趣的老祖。

藏经阁里的笑声太大了,以至于伏青山在老远处都能听见。同时听见的还有诸葛彤,她很不爽的撇撇嘴,老祖就是偏心,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会笑,但笑声里更多的是宠溺,不想这时候的笑声更多的是欣赏,是兴奋,是纯粹的开心!

两人都笑累了,于是双双盘腿坐到石台上,书案上有茶,袁烜给老祖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姜茶?”

“姜茶!”

“也是因为穷?”

“不全是!”

“哦!”

这个时代的高雅人士没有不好茶的,但煮茶需要的佐料很贵,鬼谷派没钱,所以老祖只能将就这用煮茶里能弄到的姜,那是谷里种的。除此之外,姜茶对于促消化和血液循环都很有帮助,从这一点来看,老祖活的并不轻松,他在努力活着,因为这个鬼谷派和老谷都需要他活着。

“第一个问题,我暂时也不清楚。不过我自认不蠢,我愿意试着和老祖你一起探讨探讨,或许还要做些试验。就像你说的,我们试着做个尽可能对的决定。或许还可能要做些试验,但我会尽量快些,争取在你闭眼之前。”

老祖饮了一杯姜茶,然后品味了一下袁烜的话,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没法急功近利,只有慢慢的摸索,但时间是最大的问题,因为他太老了。

“关于第二个问题,说实话,我觉得让他们动武挺好的。和蠢人是没法子讲道理的,因为他们会把愚蠢传染给对手,然后让对手也跟着变得愚蠢,最后他们会用丰富的经验赢得胜利。

所以,我觉得既然理念不同,那就打到对方听话为止,从这点上来说,这是那帮蠢人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因为他们现在对老谷有绝对自信的或许就是武力了。”

老祖对于袁烜的分析很认同,的确,站在新谷十二家一方来说,武力胁迫的确是唯一能完胜的了。但认同并不代表满意,因为袁烜没有说如何应对,这也是他这几天夜不能寐的原因。

“如果对战,我们有多少胜算?”

“一成都不到!”

“那就是说他们一旦发起进攻我们如果不想被灭门就只有变蠢人了是吧!”

“没错,一旦正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鬼谷派一定不要过激抵抗,我们的人很金贵,死不起,他们也知道我们金贵,所以不会杀!”

袁烜对于老祖的这个说法很认同,人活着才有各种可能,况且投降这般蠢人还有翻盘的机会。既然不是与外族的灭族国战,那投降也自无不可。

“他们有几个武宗?”

“至少三个,或许四个也说不定。”

“我们呢?”

“青山,药丫头,还有我算半个!”

“其他的呢,比如伏威和华娘子那样级别的怎么样?”

“那就更比不上了,他们邀请了不少落魄江湖人士进入,按照我之前的预计,他们如果真的要来人数不会低于两百,那可都是能杀人的,不是只会读书或种田的。”

“我们有多少人?”

“八十!”

“老祖,你之前想怎么应对?”

“逃是不可能的,我们没那么多粮食和钱财逃走,而且我们最重视的东西就在这里,带不走了!所以无非水火之攻,虽说不能大胜,但想要保住山门还是可以做到的。”

老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自信,他不认为自己会输,但两败俱伤是必然的。

“袁烜,说说你的看法。”

“没什么特别的办法,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要来硬的我还求之不得呢,只要他们先动手,那么是不是表示就算把他们杀绝了也无所谓?”

“呵呵,口气不小。没有可能的,武宗不是那么好杀的,你若是能把剩下的人杀一半,那我们的胜算就会上升到五成。你杀的越多,我们的胜算就越高,如果你还能杀一名武宗,那么基本上我们取胜就绝不成问题了!”

“我知道了!”

“袁烜,我知道你聪明绝顶,但这不代表你能藐视你的对手,军阵之道自然变幻万千,可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决定胜负的关键还在于搏杀。”

“不,老祖你理解错了,这你面前我可不敢谈军阵之道,我可不蠢。我有一个想法,其实不管是小规模的战斗还是大规模的战争,其实今后的发展方向都要变了,不再是将士的素质排在第一,而应该是国家的经济实力和军事装备更加重要。

我这么说老祖你可能不相信,等伏威回来了我会证明我并不是无的放矢。”

老祖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他看袁烜笃定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打击他,而是选择了相信。

少主进了圣地已经很久了,好在时不时发出的笑声代表着里面的气氛很和谐。伏青山很高兴自己把少主请回了山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袁烜这些天的表现汇报给老祖了,想来老祖一定会很开心听到这些的。

可是少主出来之后没有给伏青山机会,他需要伏青山领着他去逛逛,顺便认识一下鬼谷派中的每一个人。

袁烜逛遍了鬼谷派的每一个地方,就连茅房也不例外,等他认识二十几个鬼谷派中人后,天色已经黑了。

第153章 少主当家

第153章少主当家

因为早就已经知道没有晚饭吃,所以袁烜无时不刻不在等待饥饿感的到来,于是这种感觉就越发来的凶猛。

所有人都没有晚饭吃,但似乎他们都不饿,或者根本就没有这个时候该饿的习惯,所以一个个都特别精神,尤其是被袁烜点到名的那几个人。

鬼谷派的人不常出山,能出任务的就更少了,所以如果有什么任务都是抢着去完成的。

“陈安,你明日持我的这块玉佩拿去荆州,然后在最繁华的街道竖一道横幅,上面就写老不死的,我来借钱。不用太多,先借一万贯,然后把我要的东西统统采买回来,稍后我会给你清单。”

陈安是鬼谷派负责偶尔外出采买的人,袁烜看了他买的东西成色很好,是个精明的人。

陈安小心翼翼的收好少主的玉佩,他不怀疑少主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老祖已经发下话来,少主可以当鬼谷派的家,所有人等都要像尊敬老祖一样尊敬少主。老祖不会错,那少主自然也不会错。

“霍松,你明日走一趟合肥送三封信,一封送去赵家给我的老师赵夫子,一份给同在赵府的我的义弟米奇,一封送去太守府给越国公夏乔,他们自然会给你所需的东西。”

霍松是鬼谷派中很机灵的一个年轻人,袁旭觉得让他跑跑腿什么的还是很合适的。

“另外,我在这里宣布一件事,这件事我和老祖已经商议过了。那就是从今以后我鬼谷派不在封闭山门,荆州、金陵、合肥和洛阳我们都要设立一个秘密联络点,人选我还在考虑,目前先把荆州的设立起来,等霍松回来就负责荆州的吧!”

虽然还不明白少主这么做的用意,但鬼谷派没有傻子,就连负责打扫的阿婆都是识文断字的人才。大家隐隐觉得少主有大动作,这或许是鬼谷派的一个发展时机,更是他们个人的千载良机。

在山门里学到的学问他们自问不差,偶尔出去的时候看见俗世中人愚者众多,他们都有出去自我展现的想法,又因为他们学了不少别的山门陈列着书架上的书,所以他们的想法各异,但对于袁烜来说,这都是人才。

“平日里你们这个时间做什么?”

“回少主的话,因为蜡烛和油灯不够用,火把又太伤眼睛了,所以我们一般都是睡觉。”

霍松拱手作答,他不明白少主为什么会有这么一问。

“那好,今日我们做些东西,过几日能用得上。”

第一批的技术工人先从身边培养,这让袁烜更想要得到墨门,尤其是看到这些建筑和设计,他就觉得非把他们拉回来不可。

袁烜让人找来木板,然后做了好多个大小不一的圆轮子,中间穿孔,周围还凿出来一条深槽。

作为少主,袁烜是有特权的,比如提前回去写清单和信,写完了就早早睡下了。袁烜不懒,但很不经饿,他好怀念自己的小院子,还有半夜起来抓到阿福偷东西吃,最后三兄弟一起吃的场景。

算了,真的不能再想了,不管是想人还是想那些吃的,袁烜都有些不舍得。

第二天早上醒来,袁烜看见一群黑眼圈在自己的房门外打扫,另外有人送来清水洗漱,还有一条赶紧的麻布作为毛巾。

袁烜没有说做多少,于是他们几乎通宵在做,而且干的很有激情,只是不擅长熬夜的他们黑眼圈确实严重。

刚要打发他们回去补觉,伏威那张熟悉的小黑脸从远处跑了过来,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了他的兴奋。

“见过少主!”

“伏威,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少主有所不知,那个老不死的比我们还要早几天到达荆州,你们离开济安堂没有多久他就找上门来。

东西他已经造好了三张,他怕你有危险,所以让我先送过来,其余的他正在加紧赶制,等下我就动身回荆州。”

听到说东西已经到了,袁烜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匆匆洗漱一番就让伏威领着自己去了仓库。

仓库里只有老祖和伏青山两人,老祖不愧是身具大智慧的人,他竟然无师自通的组装了一张。

“袁烜,这东西叫什么?”

“八牛弩!”

“嗯,是个好东西,但除非武宗,否则就算武者也需要两三人合力才能上弦。”

“老祖不用担心,我在金陵的时候给皇帝献上这个图纸,作为回报他会送我十张这种八牛弩,但因为我点名要一个和我交好的长辈来负责这件事,所以只多不少。

不过我留了一手,给皇帝的是用绞盘上弦,但我们自己的却是不需要,顶多两个普通人我们就能启动这个杀器,而且我会在这上面装上望山,到时候只要有五张以上的八牛弩同时射击一个武宗,我不信他能活!”

“老了,老了!”

老祖不敢想象地上的箱子里那种短矛如果五根同时被射出,而且是针对同一个人,他自问自己巅峰时期也不能敌,想来其他人也不能。

一个武宗的出现是极为不容易的,他们必须从小勤学苦练,然后在技艺上达到巅峰,最后还要有机缘能悟出自己的武道,这才有了成为武宗的资格。

然而,只要有这东西,一个武宗就能被灭杀,这是何等的残忍。说不上多仁慈,老祖只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慨,尤其是他自己就经历过成为武宗艰辛。

可是最后老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离开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总算相信袁烜说的那句话了,经济实力加上军事装备或许真的能改变战争的模式,可这对于鬼谷派来说是福是祸。

老祖需要思考,需要时间,但既然袁烜已经是少主了,那这就是鬼谷派自己的探索,那么山门就愿意做更多的尝试。

袁烜拿起同一个位置的零部件来比对,果然是按照自己的要求流水线标准化做的,这就很好了,零件可以通用,这是极为重要的。

送信和借钱的人都出发了,袁烜和伏家爷孙俩把剩下的两台也安装好了,然后袁烜取来昨晚做的那些小轮子固定好,又用坚韧的绳子穿过那些轮子的凹槽。

“这些是什么?”

要来试弩的时候,老祖还是忍不住来了。

“这套装置叫做滑轮,他的作用就是省力,只要我在这头拉绳子,通过这些轮子的作用,最终绳子拉动弓弦的那个地方会有几十倍的力道出来。”

老祖不怀疑袁烜的话,但是他很好奇这些东西是怎么被证实的,貌似墨门也还没有这种大巧不工的设置吧!

最后一步是在弩床的最前方加上一个望山,虽说重力无处不在,还有空气阻力和风速的影响,但八牛弩在两百步以内几乎不用考虑抛物线这个概念。这一点很重要,也是普通人能保证命中率的关键,所以望山的作用就越发凸显了。

袁烜很懒,以至于随手从地上捡了更小木棍,然后比划了差不多长就一把掰断粘在弩身上。

仓库的门已经被打开,此时平台上空空如也,其他山门都在用早餐,刚好是他们试用八牛弩的最佳时节。

“如果有个什么猎物就好了。”

袁烜也就随意这么一说,但没想到老祖却想到了什么,他亲自回到鬼谷派的山门吩咐了一声,然后又回到仓库。

伏青山一个人轻松的上好了弦,伏威虽然吃力,但借助滑轮总算是也单独完成了上弦的工作。至于袁烜哪里就惨不忍睹了,用了滑轮之后他能撼动弩弦,但也仅仅是撼动而已,想要上弦,那起码还要四个袁烜。

最后伏威看不下去主动帮着少主上了弦,就这样三张八牛弩处于随时激发的状态。或许是感受到了危机,老祖的身体进入隐隐有备战的模样。

就在三人准备随便来上一箭的时候,从鬼谷派的山门里跑出一物,慌慌张张的奔跑过了铁索桥。

“这是彤丫头给我抓来的鹿,两天放半碗血给我调理身子,不过老夫不喜欢那个味道,想来还是吃肉更好些。青山和小威都是用弓的行家,这个难不倒他们,如果你也能射中,那可真是……”

老祖的话还没有说完,袁烜就触发了机括。强大的后坐力让八牛弩向后挪动了一点位置,好在四只木腿牢牢的把他在地面没有翻转。

再说那脱了牢笼的母鹿下了铁索桥后就发了疯的狂奔,它的目标是平台下的那片山林,只要进了山林,它一定不出来了,哪怕那个好看的小姑娘用再美味的东西也不出来。

母鹿之所以会想起好看的小姑娘,那是因为小姑娘此时就从瀑布另一边的某个铁索桥上走下来,那一身红衣太过耀眼,想要视力范围宽广的母鹿不看到都难。

昨日夜里诸葛彤赖在华莹莹的闺房里睡到刚刚起身,两人用过早饭就要一起向老祖请安,没想到刚出了门就见到自己抓回来的那只健壮漂亮的母鹿逃出来了。诸葛彤其实很喜欢这头母鹿,要不是为了给老祖补身子,她才不舍得放血。所以平日里对这头母鹿她总是带着愧疚,完全是把它当成一个宠物来养着,此时见它逃了出来就要央求身法更好的莹莹姐帮着自己追回来。

一道黑色的闪电破空而来,药婆婆气势鼓荡忽的出现在两个少女身前,整个人高度戒备,手中的长剑就要出鞘,她感受到了大危机。

短矛从母鹿的背脊上刺入,然后平平的从它的喉管里爆射而出。进母鹿身体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很震撼,就像是一个气球爆炸时候发出的声音。接着母鹿的身体离地而起向前飞了起来,飞行了大概五六米的距离之后,母鹿一头栽倒在地,然后翻滚了数圈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那支短矛在刺穿了母鹿之后带着巨大的惯性力量继续向前飞去,不过因为袁烜是从高处向下射杀母鹿,所以短矛并没有飞行到它的最远射程就一头扎进了地面。粗壮的短矛力透青砖,一半的矛身扎进了土里,方圆三四块的青砖都碎裂开来,而被直接刺中的那块青砖则变成了细密的蜘蛛网。

看到这一幕的人并不多,但每一个都震惊的难以言诉,而那头倒霉的母鹿从生到死几乎连一句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一时之间整个山谷只能听到瀑布冲刷石壁的声音,打破沉默的是一句兴奋的吼叫。

“吃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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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两块金砖

第154章两块金砖

经历过那一战的华莹莹和药婆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是他们震惊于为什么这种能威胁到武宗的杀器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听声音还是袁烜射出的。

伏青山从刚刚袁烜激发机括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这个八牛弩的威力比之前潜龙用的那个威力要更加巨大,莫说是五支齐发,就算是三支短矛也足够了。

老祖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哪怕他是如此的睿智也不行。

唯一还算镇定的只有袁烜,他是因为之前就有心里准备,所以才能如此淡定的看待八牛弩的威力。

“老祖,喝鹿血虽然大补,可你的肠胃怕是不好受吧!我给你要了些东西,等霍松从合肥回来就能得到,到时候我给你泡制些鹿血酒,再去抓只公鹿来泡些鹿茸酒,再加上人参,保证比生喝鹿血要来的爽快!”

老祖对于袁烜的孝心很满意,至于鹿血酒和人参这些东西他倒是不在意。

“既然是你射杀的,那你负责把鹿肉处理了,这里还有一些长辈,等下你随青山一起去拜见,见面礼就用一块鹿肉好了。”

不过,远远的看见一个红色的少女身影跑向母鹿尸体身旁,老祖知道这件事可能做不到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算了,老家伙们穷惯了,给不给礼物都无所谓的。”

老祖留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就飘然远去了,他要好好的计划一下,如今有了八牛弩这样的杀器,而且据说至少是十张,这就有大文章可以做了。

诸葛彤跑到母鹿身边看到那个惨样,她的委屈愤怒已经到了极点,她感觉自己受到了欺负。返过身来,诸葛彤冲着山门的位置大喊一声。

“袁烜,你陪我的小梅,立刻马上!”

……

诸葛彤知道不能打少主大师兄,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动了手。小梅是不可能活过来了,但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可恶的家伙吃了小梅的肉,她决定厚葬小梅,至少要让它入土为安。

女人是这个世界最不能讲道理的生物,你只能忍着让着爱着宠溺着。袁烜和诸葛彤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又没法和他讲老祖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和鹿血了,否则自己又要讲解寄生虫和肠胃发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谁让激发机括的是自己,谁让自己弄死了别人的宠物,且受着吧,打是不能打的,因为也打不赢,所以那就躲着吧!

顶着一只眼圈的乌青,袁烜在伏青山的引荐下挨个拜访了其余的九家山门。袁烜的礼数非常周全,哪怕别人指着他的黑眼眶笑也不回应。临走时总会说一句“小子有钱,可钱还没来,等过两天我请大家吃饭。”

时间没有具体的定下来,那是因为陈安还没回来,万一没借到钱自己也变不出需要的东西不是。可这在其他人眼里,袁烜就是敷衍,没有一丝诚意。

袁烜是晚辈,他没有带礼物是失礼的行为,但如果其他的老家伙敢不给见面礼,那就是为老不尊。

不过他们送给袁烜的还真是穷酸,九家的人里有七家送的是书,一家送了一幅画,还有一家最实在,送的是条咸鱼,理由是希望袁烜在大宴宾客的时候用这条咸鱼能做出绝世珍馐。

送咸鱼的这个宗门是家,诸子百家的其中一家。班固在汉书艺文志里有记载: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街谈巷语,道听途说者之所造也。大概意思是家所做的事以记录民间街谈巷语,并呈报上级等为主。然而家虽然自成一家,但被视为不入流者,故有“九流十家”的说法。

袁烜总觉得这个家和他前世时空的狗仔队有点关系,说不定就是那时候流传下来的。

他们送咸鱼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讽刺袁烜说大话,可袁烜不在乎,反而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最为实在的礼物,至于讽刺,说实话如果别人也说过些天请他吃饭,袁烜那绝对是半点好感也欠奉。再说了家没有点讽刺精神,那还怎么被称之为“家”!

看着袁烜拎着咸鱼兴高采烈的下了山门的铁索桥,家的山门牌匾下一老一少都不禁点头称赞。

“果然有大家风范,此子不凡,元和你要多多观察学习!”

“是,门主!”

青年躬身一礼表示认同。

袁烜回到山门,老祖把老家伙们的礼物一一看过,见袁烜对于那些书并不以为意,画也丢到了一边,唯独对那条咸鱼情有独钟。老祖微微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鬼谷派传人该有的气魄风度。

根据情报,新谷的人应该还有七八天才能到这里,老祖刚刚又去看了一下滑轮的制作,并且夸奖了几个做工精细的木轮,这立刻让工作热情更进一步,而且工作效率直线上升。

除了部件制作,从其他山门和桃源村中征调过来的三十人已经在伏青山的培训下开始了八牛弩的时机操作,望山的标准化刻度让伏青山有种深深的挫败感,因为他之前准备了很多复杂的东西要讲解,他本来不擅长这些,但当虎子他爹这种庄稼汉也能准确击中百米外的一根竹子时,他觉得没有任何讲解的必要了,只要让他们练习练习就可以了。

伏威在袁烜拜访九家的时候又出去了,这次他还带走了几个人,想必拉回来的东西也一定不少吧。

目前能做的事情都在进行,袁烜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事情做,看书的话心有杂念,还不到时候。于是袁烜想着找个地方睡一觉,看看这样会不会让自己的眼睛舒服一点。

秋日里的眼光很晃眼,而且所谓的软塌也很不舒服,该死的墨门什么时候过来,袁烜现在非常想要打造一副前世用习惯了的家具,尤其是摇椅和吊床。

“华丫头来找过我了!”

老祖就躺在不远处,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把头藏在阴暗处,身子在阳光下暖烘烘的。

“你没答应吧!”

“没有!”

“那就好,要不然和你顶牛我有些不舍得!”

“其实华丫头不错,各方面都配得上你,说说看,是不是喜欢哪家的姑娘了,没关系,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的。”

“一开始以为她是我一个小时候的熟人,后来发现不是,挺失望的。总之和他没感觉,所以不想耽误她一生,我自己也不想被她耽误了。”

“是个有良心的,不过你怎么就能确定人家会被耽误呢!如果能你能让她幸福,那又何来辜负与耽误一说。

说来说去,你就是嫌弃人家!”

老祖已经有些不讲道理了,看得出来虽然他没有替袁烜做决定,但却很想要鬼谷派和神医门来个秦晋之好。

“老祖,你不觉得年纪上不合适吗?她都已经十七了,而我才十一。俗世有个说法是女大三,抱金砖。可是这大了六岁就有些过了!”

“六岁怎么了,六岁不就是两块金砖吗?挺好的!”

“老祖你就饶了我吧,这姑娘和我八字不合,我看还是算了吧!”

正说着,一个布偶从布幔后面飞了过来直接砸在袁烜的头上。睁开眼一看,一个红色的背影跑了出去。

“老祖你也不提醒一下我,好在我没说这个小魔女的坏话,要不然真的要变熊猫了。”

“彤丫头也是个可怜人,你多让让她!”

“她可怜?怎么个说法?”

“这丫头从小就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更是我想要立的鬼谷派少主以及之后的门主。可惜他的性格天生太过跳脱,不适合布局天下这样的重任,再加上天下局势变幻,我鬼谷派需要有人出山力挽狂澜,所以需要一个男孩子来继承这个重任。

可惜我门中的男娃资质有限,所以我一边派人去俗世找有灵性的男童,一边想把鬼谷派的麒麟挖过来。

你那两块金砖有个弟弟叫华宇,从小就显示出非凡的天赋,更让我欢喜的是他竟然不喜医道,而是痴迷于兵法战阵这些我鬼谷派擅长的东西。

后来我和两块金砖的父亲商议之后,给华宇和彤丫头定下了娃娃亲。两个小小的人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定亲,但却极为亲近,可谓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可惜了,两年多以前,华宇和他父亲在外游历结果遭到狙杀,华门主当场被杀,而六岁的华宇也从此了无音讯。”

听到老祖把这些时期一说,袁烜就觉得奇怪了,之前的薛檀雅,后来的谢道韫都是望门寡,怎么到了这小小的诸葛彤也成了半个望门寡。怎么自己就和寡妇有这么多的瓜葛呢!

“老祖,小师妹还小,她应该还不懂这些吧!”

“她是不懂,但她总会懂的,所以我才会说她可怜呀!你这一辈的人中,只有你和彤丫头两个弟子,等我死了,她能仰仗的也就是你这个大师兄了。所以呀,你有义务帮着她找回丈夫,所以娶了华丫头就是你的义务。”

袁烜被老祖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上,顿时感觉老祖的套路好深呀!

“老祖,我也不瞒你,其实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是陈郡谢家的掌上明珠谢道韫,而且我已经同她私定终生了。所以,不管华娘子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嫁给我,我都只能说抱歉了。

不过关于他的弟弟我会帮忙寻找的,潜龙那边至今还想着拉拢我,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把人找回来也说不定。”

“你的婚事按理来说门派不会干涉,但我会坚持想要你娶华丫头,那是因为她真的很不错,绝对是你的良配。当然了,谢家的那个丫头你如果觉得好,娶了便是,记得到时候带来我坟前上柱香。”

“老祖你真会说笑,到时候我带到你面前来给你看不就是了吗?”

老祖说的袁烜心头一酸,他又不自觉的想到了前世的爷爷。

“我的身体自己清楚,没有几年好活了,趁着还能动,尽可能的把我所知道的教给你,我不死你别想出山!”

“好,这一世我一定给你送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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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千金买马骨

第155章千金买马骨

荆州历来是天下重地,也是富庶繁华的一个通都大邑,每天在这个城市里发生的故事数不胜数,今日却发生了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胸口挂了一块玉,然后在米市街街头竖了个牌子,上面只写了八个字,“老不死的,借一万贯!”

一开始来往行人都以为这家伙穷疯了,找人借那么多钱还口出恶语,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人惊掉了眼珠子。没想到真有人被骂老不死的还肯借钱给这个疯子,不光是借了,还帮着他运铜钱。听说那疯子要采买大宗的货物,那些人竟然就帮着他一路大采购。

一车车的粮食装上船,一匹匹的上好麻布装上船,清油蜡烛都是扛着上去的,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还买了六头肥猪,一头刚刚摔死的牛也被抬走了,其他的鸡鸭鱼羊这些东西也买了不少,合肥来的烈酒也装了很多,最后他们还买了五百斤的青盐。

东西太多了,多到那艘不算大的船都有些晃晃悠悠。本来大家都很好奇这是什么人能如此败家,可那些送钱来的人很是霸道,他们明确告诉所有人,等这艘船开走之后,整个码头半个时辰内不准行舟,这明显就是帮着这些人隐匿行踪。

偏偏码头上那些横行无忌的人不敢喊半个不字,因为他们看到拉钱来且帮着买东西的人里领头的那个赫然是大都督蔡凯的亲卫统领。

袁烜遇上了什么麻烦老不死的不知道,但能为袁烜隐瞒他买的东西也很重要。江边一个酒楼的最高处,老不死的眼瞅着那艘船已经隐没在滚滚江水里,他呷了一口酒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今日不用护卫陛下,他可以好好的享受这种烈酒了。

一个小宦官送上一张清单,老不死的拿上手看了一眼,心里不禁大乐。

“臭小子在外面潇洒惯了,回了山门竟然有这么多人要养,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吩咐下去,今日他们所采买的东西的那些店铺都给我盯紧了,如果有人胡乱打听,给我直接杀了!”

小宦官战战兢兢地下去安排,他不明白为什么老祖宗突然这么大的杀心。

小宦官没胆子打听老不死的心思,老不死的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因为清单上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比方说硫磺,比方说石灰,比方说硝石,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起什么作用,但臭小子既然买了就一定是有目的的。

老不死的喝干了两斤高度烈酒,然后时间到了一个时辰他就起身返回军营。荆州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再有一天就能完工,到时候把这些工匠一起带回洛阳才是他最主要的目的,至于臭小子这里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有那十五张八牛弩的帮助,老不死的觉得应该没有问题了。

今天是陈安最忙碌的一天,同时也是最有成就感的一天。足足一万贯钱,他用了半天时间就用了一千七百贯,这种大手大脚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验过。那些人很贴心,给自己换了五千贯的金珠宝玉,这样带起来也方便。

今天很忙很累,但看着满船的东西,陈安的心里就充满了幸福感,他觉得再忙碌一些自己也能受得了。

比陈安更累的是伏威,他这两天一直在荆州和山门之间来回乘船,如今已经是第二趟了,他的船是小船,但装的东西却一点都不简单。

山门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因为大船进不了小溪,所以桃源村外所有能有的小船都用上了,而桃源村的能动弹的人都出去帮忙抬东西,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东西。

山门外的平台上堆满了东西的时候,袁烜正在伏青山的陪同下巡山去了,他必须对山门周边的地势有个清楚的认识,这很重要。

等他回来的时候平台上已经围满了人,或者说老谷的人都来了更为合适,就连那些整日里躲在洞穴最深处做学问的人都出来了。

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着光,有些人盯着肉,有些人盯着蜡烛油灯,老家伙们则大多盯着笔墨纸砚。

陈安远远的就看见少主从侧边的山上走出来,他快速跑了过去汇报。

“少主,东西都买来了,你要的那个什么卫生纸和香皂荆州还没有,不过我已经和卖杂货的商户说好了,估计再过半个月就能买的了。”

远远的看到小山一样的东西,袁烜嗔怪的看了陈安一眼。

“怎么全部都搬上来了,那些粮食和猪肉等下他们还得再搬下去,累不累呀!”

陈安听得少主这么一说,这才知道原来少主的用意,顿时觉得自己犯了错,刚要解释一句,却又是袁烜抢了他的话。

“我特别标注的那些东西买到了吗?”

“都买到了!”

“很好,那些东西都放倒我鬼谷派的仓库里,记住要上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任何人靠近。”

等到袁烜走到平台中央的时候,所有人都向他投来审视的目光,因为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是哪来的败家子。

老祖自然不认为这是败家,他可是知道袁烜是大财主。

同众人见礼之后,袁烜看向了老祖,老祖点头示意袁烜自己做主。

“各位长辈,各位师兄弟,前些日子袁烜在外边置办了些产业,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想来养活我们这些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几日我回了山门后,看到大家都过的拮据,所以想着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既然我们在一起已经数百年了,彼此之间已经很难分清你我了,所以希望大家不要有嗟来之食的误解。”

袁烜需要把老谷里的这些人都拉倒一起,这是能否把墨门这个条大鱼钓回来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鱼饵。

“袁小子你少废话,共富贵同生死,这是当初山门创立时候就立下的规矩。我们家没用,只会写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说些无关紧要的笑话,这么些年都是神医门在供养我们,早就不好意思了。如今有了你这个大财主,你还想着我们有多矜持。告诉你,想都别想!”

“没错,没错……”

“快些分来,要不然老夫就自己动手了……”

“……”

袁烜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局面,这让他对于这帮可爱的老头有了更加生动的印象。

“好,既然众位长辈都开了口,那我也就不做作了。

今后我们老谷中的生活习惯做出一些调整。首先我们由每日的两餐改为三餐,夕阳下山之后应有晚餐,尤其是小孩子在长身体的时候不能饿着。

另外,趁着大家伙都在,我还有个事情想要和众位长辈商议。这么多年来一直是神医门在供养着大家,虽然说大家同气连枝本也应当,可若是能够自给自足,那岂不是更好!”

说到这里,袁烜稍微停顿一下。所有人都盯着袁烜等待他继续说,就是没有人接话,这时候袁烜就非常想米奇了,如果他在的话场面就不会这么尴尬。

“所以,我想要成立一个合作社!”

“何为合作社?”

人群里一个声音响起,袁烜看去,记得那时家的少主,好像是叫元和。

“所谓合作社就是一个经济体,说的简单点就是我们十一家每家投入一点钱财进去,然后每家都选个人出来共同管理,我们做些俗世里没有的东西,然后放到俗世去经营。

合作社里所赚得的钱财除了供养老谷中众人的生活之外,富余的还能分给各个山门自己支用。

不知众位长辈对于合作社有什么看法,还请不吝赐教。”

因为这件事袁烜和老祖已经商议过了,老祖也觉得这件事情大有可为。另外还有个利好,这些人的思想很多受到先秦时期的影响,所以并不认为商之一道就有多低贱,相反,商家也是当年的山门之一,只不过他们去了新谷,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袁师弟,你的这个提议非常好,我家第一个赞同,不过有两个问题。”

“元师兄请说。”

“一,我们的合作社经营什么?”

“这个我来解决,总之会是很赚钱的东西,而且绝对不会有损我山门中人的形象,同时就算是儒门知道这是我们的产业也不会加以阻拦,相反他们会感激我们把这样产品带到俗世,帝王也会认为这是我山门对他的示好。”

元和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袁烜的说法,其他人也大多和他一个反应。

“那再请问袁师弟,如今我山门已经一贫如洗了,最值钱的那样东西前几日已经给了师弟做见面礼,不知这本钱能否从今后的红利里扣除?”

其余人也都纷纷看向袁烜,脸上的表情出奇的一致,都是期盼中带着狡黠,总之就是没有羞愧。

都是聪明人,谁都不傻,各取所需罢了!

袁烜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和这般穷鬼做生意还想要他们能出本钱?袁烜要的只是他们参与进来跟着吃肉,然后在外人过来时大呼“肉真香!”这就足够了!

千金买马骨自然不能吝啬,只要能把墨家那匹真正的千里马牵到手,就算是再来几架马骨也值得去买。

“不用借了!既然师兄说那条咸鱼是家最宝贵的东西,那么我自然不能吝啬,作价一千贯算你家出的参股钱如何?”

元和没想到袁烜会这么好说话,心里难得的有些羞愧,但脸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嘴里更是不会承认。

“很公平!”

就算是纯金的咸鱼也不需要这么贵,但既然人家是个山门,说起来还真的不贵。很快,除了天价咸鱼之外,天价书画和天价的破书也都成了天价,而且恰好都是一千贯。

剩下最后一家就是神医门了,华莹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她本来以为自己很了解袁烜了,但这几日下来她发现这个少年越来越神秘,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又想起郭璞的占卦,觉得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这个少年。

此时袁烜看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期盼和真诚,一点猥琐或者阴翳都没有,面对这样的眼神,华娘子心里有些异样,但很快就觉得这是袁烜为了收买人心刻意装出来的。

“我神医门自然也愿参股,只是你这几日未曾来我神医门拜访,我们也没有给你送那么贵重的礼物,不知袁师弟看重我门中什么宝贝,只要你说出来,我神医门自当奉上!”

穷鬼,都是穷鬼!连全国连锁的大企业都是穷鬼,袁烜已经无力吐槽了。

“你们神医门的东西都是治病救人的,我可用不来。要不这样吧,华师姐你等下帮我打下手,我就算你一千贯的工钱,如何!”

“打下手,什么意思?”

“几天前我答应过众位长辈请他们吃饭,今日恰逢其会,又有这么多新鲜的食材,我们来个山门第一届美食节,我是厨师长,你就给我做厨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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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真正的桃花源

第156章真正的桃花源

伏威的脸上身上满是鲜血,他手持利刃站在场中已经杀得麻木了。

在敌人震天的哀嚎声里,他无情的捅出了这一刀,鲜血从敌人的喉管喷溅而出,然后被一个干净的木盆接住。

说来也奇怪,木盆里少许的水只要加些盐,然后和猪血一起搅拌,不一会儿就能凝固成那软软的一盆。

看着伏威有些不耐烦了,路过的伏青山一个巴掌扇在他的后脑上。

“快些干,你没看到少主都亲自动手了吗?”

何止是袁烜亲自动手,应该说除了那些老家伙,男男女女大大小小都在帮忙。六头大肥猪全部杀了,还有鸡鸭鱼羊和一头牛,这些统统都要处理,反正现在有的是盐,今天吃不完的全部腌制起来便是了。

虽然工作量很大,但架不住老谷这五百多的人口,不到两个时辰,这些东西就通通处理完毕了,然后就到了袁烜的表演时间。

“魏大婶你带十个人把这羊肉切成小块的,对,全部切了,然后在水焯一下就捞起,换了干净的水重新下锅炖,记得取两支松木棒放一起炖。”

“黎叔你们把那些板油全部给我送到这边来!”

“伏威你那边抓紧了,鸭子的毛给我拔干净些,要不然等下你吃鸭屁股!”

“陈安你带人多弄些柴火过来,今天我们来个篝火自助餐!”

……

老家伙们悠闲地躺在软榻上,手边是刚刚买来的香料和刚刚熬出来的羊油,元和正在仔细的煮茶,只是他时不时的看向场中那个比他小的少年。

元和的老师已经咳嗽两声了,总算把元和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茶汤上来,老家伙们可是很久都没有享受过这种高档香料的熏陶了。

元和是想过去却被抓来的,但诸葛彤去是真不想去,尤其是不想看到莹莹姐和他站在一起的样子,讨厌死了。

“彤丫头,过去帮把手,没看到你莹莹姐又挨骂了吗!”

听了老祖这么一说,诸葛彤果然看到臭大师兄冲着莹莹姐大声说话,这还得了,小丫头捏着拳头就跑了过去。

“想要做出一锅好菜,首先就是要有好油。今天我就教大家熬油,首先就是把肥肉和板油花油切成这样的小块。嘿,我说华门主你倒是快些切,这么多大婶等你切的板油下锅呢,怎么平时拿剑的时候那么利落,拿把菜刀反而畏畏缩缩的?”

华莹莹对于袁烜的催促也很无奈,刚刚看那家伙切菜都很利落,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一件事,可等到自己上场就总是不得要领。切出来的不是大了就是小了,不是厚了就是薄了,这让同样负责切菜的花花她娘好一顿教育。

“不就是切菜吗,能有多难,大师兄你可真会欺负人。”

“不服气呀,不服气你也来呗!”

“来就来!”

诸葛彤知道大师兄是故意激将,但能和莹莹姐一起工作她还是很开心的。

十几口铁锅同时熬油,顿时整个大大的平常上到处都是那油腻腻的香味。

袁烜的厨艺培训很认真,各家负责饭食的厨娘学的也很仔细,不一会葱爆牛肉这道菜就被学了去。

袁烜就像是某东方厨师培训学校的大师傅教学员一样,他开始行走在各个锅灶间指导工作,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红一青两个俏丽的身影,遇到关键的地方就他自己亲自下场。

“这凉拌野菜最关键的就是煸炒蒜末和淋油这两步……”

“鸭子肉用酒焖一下更香嫩……”

“猪肝一定要用猛火爆炒,时间一定要短,只有这样才能滑嫩而不柴。”

袁烜每道菜都亲自动手做一道,这些是给那些老家伙们准备的,至于厨娘做的才是给老谷里这五百来人吃的。

当伏青山负责的七八头烤全羊金黄滴油的时候,袁烜的最后一道菜也做完了,恰好此时已经夕阳落山。数堆巨大的篝火燃起,几张长桌拼在一起算是主桌,老家伙们第一次围拢在一起吃大桌饭,这在他们漫长的一生来说也是新鲜的体验。

“袁少门主,今天这顿饭虽然还没吃,当你当初承诺的请我们吃饭算是做到了,我们承你鬼谷派的情。不知你这顿饭还有没有什么讲究?”

“没什么特别的讲究,主要就是想让大家知道什么是好日子,让他们有点**,不要真的以为避世就不再有追求了。

这话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这东西如果运用的好真的是很积极正面的东西。

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吃不惯这里的吃食,而且一天三顿是基本要求,我从小跟着师傅又嘴刁,非美食不吃,可看着你们吃糠咽菜,我自己大鱼大肉好像显得很不孝,所以就让你们也能吃上我一样的,这样我自己享受起来就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了。”

老头子们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个解释,不过很快也都释然了,这小子果真是个妙人,看来该鬼谷派成为千古第一山门。

“等什么呢,赶紧来吃吧!”

鬼谷派的老祖作为今晚的绝对主位,他动了第一筷子,于是其他人也争先恐后的抢着上前坐下,早就被那精致新奇的菜肴勾起了馋虫,哪里还有什么前辈高人风范。

别看这一桌都是老头,今晚的菜式主要是以肉食为主,只有一个青菜一个凉拌野菜,本来袁烜还担心平日里吃惯了清淡的他们会不习惯,可看到他们的吃相之后就觉得可能古人的消化系统天生就比后世人要强些。

老祖旁边还有个空位,袁烜屁颠屁颠的过去就要坐下,这一桌的用料都是选了食材里的精华,不吃一顿可惜了。

谁知屁股还没有坐下,袁烜就被老祖一脚踹到旁边地上,然后不远处华莹莹解下腰间的围裙娉婷袅娜的走了过来。

哎,看来老祖不死袁烜是没机会坐到这一桌了。也好,看着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吃饭也是一种享受。想到还有一味菜在旁边的锅子里单独炖着,袁烜赶紧过去看看,果然已经有了奶白色的浓汤了。

“各位长辈稍等,还有独一份的菜肴,这可是专门给你们准备的。”

“什么菜这么神秘?”

家的付门主开口问道,他们一家永远是最有好奇心的。

“咸鱼猪蹄煲!”

袁烜解开盅盖,一股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不过他们都没有下筷子,而是有些戏谑的看着家的付门主,老家伙脸上挂不住,但也不生气。

“臭小子还真记仇,老夫不就送了条咸鱼吗,你就这么戏耍我。”

“付门主你误会了,这可是真正的美食,而且你的那条咸鱼腌制的恰到好处,脱水处理的也相当好,这次陈安办事不力,没买到我想要的好咸鱼,刚好你那条我很满意,所以就拿来用了。

如果付门主要怪罪的话,不如多吃几口,保证让你吃了还想吃。”

付门主哪里是怪罪,此时更多的是羞愧,袁烜给了他台阶下,他立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咸鱼一块猪蹄,然后又用盅里面的汤勺舀了一勺浓汤。

老家伙的味蕾还没有退化,他能品出这道咸鱼猪蹄煲才是今晚所有菜品里袁烜最是用心的一个。这时候老家伙对于袁旭的看法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天才这么简单了,他认为山门数百年复杂的局势可能就要应在这个小子身上了。

见老家伙不说话一个劲的吃咸鱼,啃炖烂的猪蹄,喝奶白的汤,然后接着夹菜舀汤,其他的老家伙哪里还会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下手。

两只猪蹄一条咸鱼并不多,汤也只有一盅,所以老祖并没有喝到,华莹莹不好和老头子们争,所以也是连残羹都没有分到。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老祖要吃袁烜随时可以做,华莹莹的神医门也不会反对袁烜的一些决议。

一道菜收了九家的心,老祖非常满意,所以又借机喝了一杯烈酒。袁烜也不阻拦,反正过段时间等霍松从合肥回来之后,人参汤就能到位,夏乔泡制的人参就也快到能喝的时间了,若是再加些鹿茸,说不定这些人里有个别老来得子都说不定,袁烜可是知道他们中有几人的妾氏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

今晚最重要的一道菜起了作用,老祖挥挥手把袁烜打发走了。

于是袁烜也拿个碗然后去那些大盆边排队,看来自助餐非常受欢迎,男女老少都吃的很开心,尤其是肉食,至于馒头和白米饭这样的主食袁烜今晚根本就没做。他就是想让大家吃肉吃到撑,最好是吃到吐,要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记住今晚,记住什么叫做美味,什么叫做**。

五百个常年吃不饱饭的人饭量是很惊人的,尤其是今晚放开了吃,袁少门主说了管够,不够继续做。

大块大块的烤羊腿虽然把手和嘴都烫起了泡也不能丢,金黄发亮的红烧肉吃的满嘴流油也要继续,葱爆牛肉更是让人欲罢不能。

袁烜有些嫌弃厨娘们第一次炒菜的手艺,但其他人已经觉得这就是人间美食巅峰了。

不管是老祖他们桌上的,还是自助餐的大木盆里的,这些美食都没有吃完,这可愁坏了众人,这么多总不至于浪费了吧。

自然不会,袁少门主说了,大家唱起来跳起来,等累了就能继续吃下,今晚的任务就是不要剩余,今后这样的美食还会有。

唱起来这个不难,有人会吹拉弹,自然就会有人唱。可跳舞这种东西就很难让人主动加入进来,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矜持,他们的思想里还从来没有这样的举动。

总要有人开头,这个人只能是袁烜自己。于是他拉着那个叫花花的小丫头到篝火旁,也不管什么姿势舞步,总之就是随着音乐胡乱的前后摆动自己的手脚。

火光的映照下,袁烜的影子不断的摆动着,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召唤他们加入那个简单的舞步。

于是乎更多的小孩加入进去,然后他们轻易的就学会了,欢乐和笑声是会传染的。

然后在孩子的邀请下,他们的父母也半推半就的加入到他们人生第一次的舞蹈中。

原来快乐真的很简单,上去随便摆动身体,他们发现身体真的就仿佛脱了枷锁一般,根本停不下来。

看着篝火边跳动的身影发自内心的大笑,剩余没有过去的人也终于鼓起勇气咬着牙上前了。

人就是这样,需要有榜样,需要有尝试的理由,然后就会发现自己之前坚持的东西原来根本不值一提。

袁烜前世没有经历过传销,但看过不少相关的纪录片,他们的运作手法其实就和今晚一样拙劣,但那个气氛却是出奇的相似。

唱呀跳呀的是很费体力的,于是休息了一阵之后,那些剩余的食物就真的一点都不剩了。

这一切被老家伙们完整的看在眼里,除了老祖和华娘子,其余人眼中都是恐惧。几天前他们就从门中晚辈处得知了鬼谷派有能对付武宗的大杀器,而且这几天越来越多。

今日这少年又请他们吃了生平从来没有感受过的美味,让他们在生理上永远铭记了什么是好日子,什么是未来。

最恐怖的是刚刚那毫无美感的舞蹈,那少年在心理上给这些与世界脱节的人打开了枷锁,从此他们会乐意接受新事物,渴望新世界。而这个老谷中他就代表着新世界!此时各家的门人或许不会为他背叛宗门或者倒戈相向,但他们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一颗种子,关于未来的种子,而这是他们现在的山门或者鬼医门不能给予的。

好在刚刚大家都吃了咸鱼喝了汤,要不然都不知道要被这小子怎么玩死,别忘了他身后还有陈哲这个老怪物。有这两人在,不喝汤的结果只有被灭门,而且在新谷的人来之前就会完成。

“陈老鬼,之前是我蒙了心信了鬼医门的话,我……”

一个老家伙刚要开口,老祖就一挥手制止了。

“今日喝了汤,余事不究,我只记得我们新谷还是十一家。”

得了老祖这个承诺,所有人都放下心来。既然不怪罪,而且还真的有好日子过,鬼医门的承诺自然就什么都不是了。

等到一切都差不多了,袁烜开始做总结性发言。

“今晚我实在是太开心了,大家吃好了,喝好了,也玩好了!

我相信这样的日子以后会经常有,你们每家都会有吃不完的粮食,会有钱给孩子买新衣服,给自己打几斤上好的烈酒。

总之,我相信这里的每个人都会过上大同的生活。

今日已经晚了,我相信大家也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明早每家每户派代表过来领取粮食,按照人口分,不分男女,有老人和小孩的多分些肉食。

记住,以后我们至少要吃三顿,而且顿顿有肉吃!我们还会有钱,有新衣服!”

“还要有糖!”

“对,还要有糖!过两天我们一起做糖吃!”

……

人群带着不舍散去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生平第一次的夜生活,怎么可能不兴奋,怎么可能不记忆深刻!

除了油灯清油和蜡烛这几样当场分了,其余的粮食和已经腌制过的堆成小山的肉食,还有还有,还有青盐,还有布匹,还有很多很多。

这些东西就那样堆在一圈火把周围,这样就不会有野兽来偷了。

谁也不担心有人会偷,因为袁少门主说了,人人有份,而他说的话现在没人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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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袁烜的美食攻略

第157章袁烜的美食攻略

消灭贫困,这是任何时代统治阶级都在努力的事情。贫困的最直接表现形式就是不能决绝温饱问题,而温饱恰恰是人类生存最基本的要求。

平台上的那些粮食一大早就被各家分走了,分粮的过程袁烜没在,只知道伏青山带人拉回来的就是按照人头所得,这就很好,说明分的过程很和谐。

袁烜自问两世为人都没有贫困过,所以如今有了粮食自然不会苛待自己和身边的人。

今天早上做葱油饼,还有熬出油的白米粥,这是袁烜特意给自己和老祖准备的早餐,至于鬼谷派的其他人,他们习惯早上吃饭,厨娘又急于展现自己的新技能,就连伏青山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袁烜也由着他们,反正现在也不差那点粮食。

只是没有想到还是有识货的人,诸葛彤自从昨晚吃了老祖给他夹的几味菜肴之后,她觉得厨娘和这个没正行的大师兄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于是一整个早上她都有意无意的到厨房里来转悠,时不时偷看袁烜发面做饼。

袁烜没有理会这个丫头,只是在旁边再生了一个小火炉,火红的木炭很快就让砂锅冒起了热气。这让诸葛彤很满意,于是她喜滋滋的出门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诸葛彤又领着华莹莹来了,两人在袁烜跟前转悠起来,她们也不明说,就是检查厨房里的锅碗瓢盆。袁烜被烦的不行,于是又生了一个小火炉。直到此时厨房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老祖虽然年级大了,但吃起葱油饼来却毫不含糊,至于熬出了油的小米粥老祖却并不如何喜欢,但袁烜是先端的小米粥,后上的葱油饼,所以老祖还是把小米粥喝光了,然后他发现这东西确实不错。

“我让霍松去合肥去拿些东西,里面有一头乳牛,到时候每天早上给你煮一碗牛乳,我给你好好调养一下身子!”

“那是婴孩和胡人的口食,哪里是我喝的东西,倒是你那个人参酒我很想见识见识。”

老祖看来和这个时代的男人一样,对于乳制品都很抗拒,只是袁烜怎么可能让他在这件事上任性。

“牛乳可是好东西,能强身健体,尤其是长身体的孩子和知天命以后的老人应该喝。说好了,不喝牛乳不给酒喝!”

这两人的对话很有意思,袁烜好像在哄小孩吃饭,不吃饭不给糖一样,偏偏老祖又非常吃这一套。可见再如何智慧显耀的人都会败给时间和亲情。

“除了给我弄牛乳,你要那么多牛做什么,听陈安说你让他在荆州定了十头牛?山脚下…桃源村可用不来这么多的牛!”

“老祖,如果我说喜欢吃牛肉你信吗?”

“信!不全信!”

“好吧,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这些牛我有大用,新谷的人是祸害,是大祸害。我们都想把彼此收编,如果我们成功了,那所有人都能活。但如果我们不幸被收编了,他们会拉着我们一起灭亡的。

墨门的人敢把八牛弩送到潜龙手上,这已经触到皇帝的底线,要不是我用新式的八牛弩暂时让皇帝压下杀心,恐怕皇帝已经在部署怎么灭杀墨家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那东西在潜龙手上而不是在皇帝手上,那墨家都有取死的理由。我能救他们一次,但绝对救不了第二次。总之能为我所用,那么他们之前的一切我替他们扛了。

如果这次还不能让他们幡然悔悟,我打算把他们赶尽杀绝,以此来保全老谷,因为皇帝是不会分新谷老谷的,他眼里的山门就是一体的,只有我们相互残杀才能让他彻底相信我们不一样!”

见老祖的粥碗空了,袁烜又给舀了半碗,动作无比熟练,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寒到了极点。

“就用那些牛?”

“不是,火牛阵这样的东西其实很蠢,而且靡费太大,牛不是用来杀人的,是救人的。”

“救谁?”

“伏大叔!”

“……”

袁烜说的超出了老祖的认知范畴,但他又很想知道,所以盯着袁烜看。袁烜把粥碗向老祖哪里推了推,示意他趁热喝了。

“如果伏大叔带着天花病毒去新谷走一趟,什么都不做,自然能全身而退。然后那个山谷里除了伏大叔,其余的人会死绝!”

“太过伤天和了!”

老祖不怀疑袁烜说的真假,从袁烜笃定的语气中,他相信袁烜绝对能做到。

“不管是你还是彤丫头,又或者是伏家爷孙俩中的谁,失去一个我都很心痛。心痛的感觉很不好受,为了不心痛,我只有心狠!

说句天打雷轰的话,死多少人我不在乎,死了谁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再说了,像是我们这样的人,来到这个世间本就是上天对于世人的残忍!”

老祖喝了几口粥,他仔细咀嚼了袁烜的话,最后也没有找出反对的理由,的确,鬼谷派的人很少在意棋子的命,凭着袁烜如今和朝廷的关系,要封锁那个新谷还是不难的,等人死绝了,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疫病也能得到最好的控制。

“先等等吧,有几个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想想总不舍得杀!”

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这并不是曾经那个心狠手辣的老祖风格,但既然他发了话,袁烜自然要听,不过牛还是要买来的,就算不杀人也可以接种天花疫苗。袁烜还想着用什么法子给谢道韫姐弟和两个弟弟等人都接种上,这个鬼时代最怕那些随时可能爆发的疫情。

厨房里传出的娇呼让一老一少的早餐提前结束,听声音是烫到了。

回到厨房,果然看见华莹莹把手伸进冷水里降温,诸葛彤则一脸焦急的询问。地上有个瓦罐摔得粉碎,油亮亮的小米粥淌了一地。袁烜感慨这两个少女应该之前都不曾有过做饭的经验,竟然敢直接用手拿火炉上的瓦罐,难道功夫高就不怕烫?

“你是医家,这点烫伤不打紧的,这几日不要拿剑就是了,赶紧想办法好起来,过几日说不定需要你拿剑。

现在老祖的一日三餐我会亲自负责,不多你们几双筷子,想吃什么就直接说,我需要什么野味食材你们负责去寻来。”

袁烜一边说话,一边熟练的用湿毛巾垫着瓦罐的柄,里面的小米粥倒出来堪堪有两碗。又从旁边的锅里夹起两个葱油饼放在碗上。

然后袁烜又用竹片把地上的小米粥铲进泔水桶,用扫把把碎瓦片扫走。

做完这一切的袁烜也不管两人有没有回话,也没有看她们一眼,背着手就出去了。

诸葛彤最是见不得大师兄这幅教训小孩子的模样,冲着袁烜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又比了个小拳头表示自己一定会找回场子。

“哼,装什么老成,不就是会做饭吗,有什么了不起,像个女人一样,我诅咒你这辈子娶个男人婆!

咦,莹莹姐你怎么脸红了,有那么烫吗?”

……

老祖的身体主要是缺钙,消化系统也有问题。为了给老祖调养身体,袁烜带着伏家祖孙两个去山中寻药。

华莹莹想看看袁烜这个非医家传人用什么药,诸葛彤这个小尾巴自然也要跟上。

“老祖是自然衰老,除了消化不好,并无异恙!”

这句话华莹莹已经问了很多遍了,最后袁烜被烦透了,再加上小丫头总是跑到袁烜前面拿着竹竿胡乱挥舞,总算让袁烜开口解释什么是缺钙,什么又是药膳。

关于药膳,医家也有一些记载,但更多的是出现在皇宫大内和富贵豪奢的家中,并不是医家研究的重点,华莹莹所知也并不详尽。

终于,袁烜在一截烂木的下方看到一团绒白。从伏威处要来匕首,袁烜小心的从底部一刀切下,然后那团绒白就落在他的手里。

“这是什么,看着好有趣!”

诸葛彤永远都是好奇宝宝,每当这时他就自动忽略了和这个总是不让他欺负的大师兄有仇。

“这是一种蘑菇,因为外形和猴头有些相似,所以称做猴头菇。天下四大名菜里有猴头、熊掌、燕窝、鱼翅,更有“山珍猴头、海味鱼翅”的说法,而这猴头指的就是我手里的这个猴头菇。”

“你是说这东西很好吃?”

对于大师兄在吃这方面的见识,就算是诸葛彤也没有异议,她似乎已经在想象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有多美味了。

“猴头菇对于环境要求很严格,但却是难得的美味,有山珍之王的美誉。

不过猴头菇除了好吃之外,最大的功效在于入药,药膳也是极好的主料。适宜患有肠胃疾病的人食用同样也适宜体质虚弱,失眠多梦者食用而且还是消炎去毒的良药。除此之外它最大的好处是百无禁忌,任何人都能食用。

这东西很难找,所以我找到的归老祖,有多的才能轮到你,想要吃的话别捣乱,帮着找找看。”

本来还想争辩几句自己没有捣乱,可诸葛彤最后还是选择了睁大眼睛找猴头菇,等吃完了本姑娘再来想办法欺负你。

华莹莹也在找,他很想拿些回去研究看看这猴头菇的药性,说不定还真能出一味新药。

五人一路翻山越岭几乎把平台周围的山林搜了个遍,再此过程中,袁烜时不时的拔出背后的砍柴刀在树上砍几下,却又并不砍断。

一开始袁烜的这个举动还惹得诸葛彤一顿奚落,只说他连柴都不会砍,但当伏家爷孙俩认真比对点头之后,她就聪明的不说话了。

绕了一圈下上,诸葛彤总算找到了嘲讽袁烜的地方。

“大师兄你不是说这东西难找吗?也没错,你只找到了七八个,确实难找。我和莹莹姐可是找到了二十多个,伏大叔更厉害,就连给你背篓子的伏威哥哥随随便便都找的比你多,哈哈!”

见鬼了,这种后世珍贵无比的东西怎么在这里这么多,多到袁烜都以为这是人工养殖的,一个时辰不到就采到了六七斤的样子,这还是因为袁烜选的路径,要是认真找多半还能收获更多。

没办法,自己说的话总要兑现。取来四条漂亮的排骨,袁烜今天要做的是猴头菇炖排骨,补钙健胃强筋骨的好东西,当然味道更是一绝。

这么多猴头菇肯定一餐吃不完,好在烘干的猴头菇不管是味道还是药效都不会有问题。至于送人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否则这山上最好的东西就成了公家的了。

所以说,很多东西虽然属于公共资源,但归属权和最终收益并不一定就绝对相符。公输家号称拥有整个墨门,但这几年来他们发现很多时候根本不知道墨门还有什么好东西,这和那些山门中人不知道猴头菇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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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墨家巨子公输迁

第158章墨家巨子公输迁

大人物总喜欢坐在高处看世间沉浮,曹穆如是,老不死的如是,公输迁亦如是!而且公输迁坐的恰是那日老不死的坐了一个上午的那个位置。

两年前他和季刚曾经去过老谷一趟,师伯陈哲还邀请两人喝茶,那个送茶具来的年轻人就是楼下的那人。公输迁记性很好,他记得那个后生的名字应该是叫陈安,还是师伯的远房侄子。

看着陈安大包小包的吆喝掌柜的把东西搬上船,公输迁很奇怪他等下怎么付账,要知道这些东西可不便宜,而老谷的财政状况他是很清楚的。

让公输迁没想到的是,那名掌柜的一点也不怕陈安不给钱,反而点头哈腰的帮着把东西送上了船,然后等他下船的时候就吃力的扛着一大袋子东西。从掌柜的那裂开的笑脸上,公输迁不用仔细听都知道那袋子里肯定是铜钱。

老谷里有钱?!公输迁不确定这是真是假,他更不确定这个消息是个好消息还是一个坏消息。

如今的墨门已经有些脱离公输迁的掌控了,这些年他专注于把墨家的技艺发展推广到民间,到军中,甚至到皇宫,希望有一天能得到皇帝的召唤,然后把墨家奉于朝堂,而不是耻辱于奴隶人之手。

作为墨家巨子,公输迁这两年过的很不顺心。虽然他是巨子,但总感觉很难掌控这个山门,很多人都变得诡异莫测,倒是自己的子女和徒弟变得光鲜亮丽,出手阔绰,这让公输迁这个巨子感到深深的恐惧。

公输迁不是笨蛋,但也算不得多聪明,他只是个守成之人,当年选择离开老谷也是一腔热血,想要出去闯荡一番,从而证明山门之中他墨门依旧是第一等的存在。

季刚说的对,天下已经不是他们想象中的天下了,诸子百家如今都要仰仗儒家的鼻息,士人不开口谁也别想重复山门先人的荣光。

然而,儒家怎么可能帮着他们开口。

儒家不开口是因为有恃无恐,他们背后站着皇帝。想要对付儒家,就是要对付皇帝,而能对付皇帝的,只可能是另一个更强大的皇帝。

新谷的人一直都知道潜龙的存在,经过那么多年的挣扎试探,他们最后还是经不住诱惑,从而开始接触潜龙会。

然而潜龙会并没有立刻接纳他们,双方对于彼此的动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最后潜龙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让他们属下的一个江湖门派加入到新谷,然后双方通过这个门派来实现合作。

这个门派之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叫神盗门,门主也是个武宗强者,自号荆老狗,每次出现都带着个面具。

一开始双方倒也的确做了些合作,潜龙会甚至利用自己的影响把山门之中的神奇搬到朝堂上来议过一回,虽然无疾而终,但总算让公输迁看到了希望。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只要墨家能把制造出这个世界最先进的东西,那么一定就能重新崛起。然而不知不觉间他这个巨子慢慢的竟然被架空了,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为时已晚。

他只能求助于同样困境的季刚,但季刚说能救他们的只有鬼谷派。因为荆老狗说了,只要新谷能把老谷收编了,那么龙头就承认他们的合作关系,并且承诺事成之后儒家为主,百家争鸣!

如果那个龙头说罢黜儒家,那他绝对不信,偏偏他说的是儒家为主,百家争鸣,这下公输迁犹豫了。

搏一搏,这次一定要劝服师伯出山,有了鬼谷派的智慧,不管是在合作上还是墨家的一些事情,他都有了请教的对象,向师伯请教这不丢人。

荆州是众人约定好的地方,公输迁比别人都来的要早两天。鬼谷派和墨家历来交好,他就是想要先去老谷里先看看师伯,如果能和气解决自然最好,如果不行,那也只能动手了。

看着陈安的采购差不多了,公输迁留下铜钱后就消失在酒楼里。

陈安今天采购的东西虽然没有第一次多,但也不少,主要还是一些粮食和冬衣冬鞋,除此之外,少主还特意让他购置了一套崭新的打铁家什。

这些东西都好买,但少主吩咐的另一样东西就难办了,已经三趟了,他还是没有找到少主形容的那东西,少主说可能是叫“煤”或“黑丹”,还说北方已经有极少人在用了。

该死的北方为什么在用了,南方却还没有,耽误了少主的事可怎么得了。不过陈安已经尽力了,荆州府找不到,那是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东西。

看来必须去更远的地方打听打听了,于是陈安又托了相熟的掌柜帮自己留意那黑丹。

陈安带着愧疚架着船驶入江中,只是他没想到船上多了一个人。

……

华莹莹很奇怪,为什么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做法,他就是弄不出袁烜的那种味道。研究药性这种事情必须做实验。在确定猴头菇不会同其他药物产生毒性反应之后,华莹莹开始不断的配伍药方,而有多的猴头菇她也开始尝试这去做些菜肴出来,只是这个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天下第一奇女子华娘子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学习厨艺,她只是不想这么美味的东西浪费掉,但有些事情还真的要讲究天份。

诸葛彤怒气冲冲的进了神医门的厨房,看她上翘的小嘴巴华莹莹就知道她肯定又没有欺负成她的大师兄。

“傻丫头,又怎么了?”

“哼,臭师兄,他今天下午说要给老祖钓鱼,我自然想要拉着你去,可是他…他…他脱了衣服去的。臭不要脸……”

说到这里诸葛彤已经有些想要哭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想要欺负一个人怎么就那么难呀!

“钓鱼?”

“是呀,而且还是和伏大叔一起,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难道水里也能做什么手脚?”

“丫头慎言,可能是老祖在布置什么东西,你可千万别捣乱。”

诸葛彤见莹莹姐都这么说了,自然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但还是心有不甘,她发誓一定要让师兄知道自己的厉害。

水里的情况不容乐观,很难动手脚,原因让袁烜哭笑不得,因为水太干净了,干净到一眼能看清水底的沙石。

算了,既然来了就专心抓鱼吧。有伏青山这个武宗在,抓鱼这种事情变得极其无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袁烜手中的竹竿已经串了两条鲤鱼两条鲫鱼了。

正要回山门,远远的却是看见陈安进了桃源村。他大概也看到了袁烜这个少主,一边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虎子那帮孩子,一边快速向袁烜这边跑来。

“陈安,东西买齐了吗?”

“回少主,除了黑丹还是没买到,其余的都齐了。”

黑丹就是煤炭,这个时代已经有人在用来取暖生火了,但使用的范围极其有限,所以袁烜也没期望能在短期内找到,反正现在也不急,慢慢来呗。

袁烜正说着话的时候,伏青山毫无征兆的猛然推开陈安,然后整个人把袁烜和桃源村那个方向隔开。

“伏师弟不要紧张,是我!”

随着公输迁手里提着两个大缸黄豆出现在众人面前,伏青山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些,手中的弓也重新背到身后。

“真是稀客呀!师兄你门中不缺钱,竟然也好意思用我门中的东西做礼物?”

“惭愧,是我的不是,来的匆忙竟然忘记了给师伯带些茶叶。”

能让伏青山下意识紧张并且拿弓的只可能是武宗,也就是说他不是这老谷的人,而能随便找来这里,又和伏青山师兄弟相称,看来必是新谷的人无疑了。

“这人是谁?”

“墨家巨子公输迁!”

听到来的是墨家巨子这条袁烜最想钓的大鱼,看情况伏青山也信任他的人品,袁烜就接口道。

“不用惭愧,茶叶老祖不缺,你若有闲暇等下帮我打些器物,就算是你对我家老祖的孝心了。”

见伏青山身后出来这少年英姿勃发,虽然光着上身却也不失风仪,而刚刚伏青山护着他却推开陈安的这个举动更是让公输迁好奇,他不记得两年前见过这样一个少年。

“这位是我鬼谷派的少主袁烜,也是门主拜入仙门后收的弟子。你最好和你的人说好了,若是有人胆敢伤害我家少主,我鬼谷派和他全族不死不休!”

人如果杀红了眼哪里还会顾得上敌人是否有个好爹或者好师傅,虽然这样的威胁很没有营养,但伏青山明确的表达了袁烜的重要性,这一点很重要。

“好个少年郎!”

“哈哈,我不知道你和我师父谁大,但无所谓,我就称呼你为师叔吧。你第一次见我,难道就没些什么见面礼吗?”

公输迁今天一个人来,而且没有偷偷摸摸,这一点看来不像是来寻晦气的,这让袁烜有很高兴,所以想要先摸摸他的脾性。

“哈哈哈哈,虽然没有给老祖带礼物,但你这个小辈的礼物我倒是有些合适的。”

说完公输迁放下大缸,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抛给了伏青山,伏青山看了一眼,眼中尽是嘲讽之色,他倒是想看看等下他这个墨家巨子如何下得了台。

袁烜并没有马上去接,而是把手中的鱼丢给陈安,然后穿好衣衫,又正了发髻,最后他冲着公输迁行了一礼之后方才接过伏青山手中的东西。

这一套礼数下来,等于就是以鬼谷派传人的身份来对话了,这礼物自然不能随便。

袁烜拿到手上,原来却是一副精巧的七巧锁,这东西是墨家子弟技艺到了高深处才能独立完成的,它需要极其精确的凿刻技艺和设计思路。

袁烜很开心,就像是所有拿到新玩具的小孩一样开心。在众人回山门的路上,两个武宗一个拎着两缸黄豆,另一个拎着两缸酸醋。而袁烜则和陈安讲着话,同时还时不时帮着虎子花花这些孩子一把,虽然他们手中的东西并不如何重。

从溪边走到平台并没有用多久,但当众人刚刚到平台的时候,袁烜一个快步冲到公输迁的身后,然后把手中的七巧锁一个一个解了开来,每解开一个他就丢一个进黄豆缸里,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短短十几息的时间,左边三个,右边四个。

伏青山憋着笑,公输迁的脸涨得通红,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袁烜没管公输迁的脸面,他拿回陈安手里的四条鱼开开心心晃荡回了山门。话说老祖这几天的嘴养叼了,竟然开始嫌弃猴头菇了,这很好,说明袁烜的食补很有效。

“小丫头快出来,师兄教你杀鱼,学会了杀鱼再教你耍七巧锁!”

“臭师兄你别得意,七巧锁我两年前就会解了!”

站在山门口的老祖看见公输迁那张羞愧欲死的脸,笑的别提多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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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悬崖边上的墨家

第159章悬崖边上的墨家

公输迁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过,坐在师伯面前本来不至于这么局促,但那小子在旁边伺候茶汤的时候,虽然眼里脸上带着的笑容温暖和煦,但公输迁总觉得他是在嘲笑自己。

“你不用在意这小子,你虽然用小孩玩具轻慢了他,但也是无心之失,倒是他有心戏弄长辈,却是他的过错。晚间罚他做饭,让你也尝尝他的饕餮之能。”

老祖的话总算是给公输迁解了围,但同时也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鬼谷派现在有晚饭吃了。

“师伯,不用这么麻烦,这么多年四海为家,习惯了没有晚饭了。”

“算了吧,就你这点智慧还想套我的话,鬼谷派不缺粮,整个老谷都不缺,我们现在都是一日三餐。再说了,你不饿我还饿呢!”

被老祖说中了心思,公输迁却也不羞愧,被鬼谷派的人在智力上碾压,这不算丢脸,毕竟这非是墨家所长。

“明说了吧,老谷如今蒸蒸日上,我们不缺吃穿用度,也有自保之力。

如今天下局势看似平稳,实则暗流汹涌,就凭你们的双眼看不清这浑浊污水里隐藏的暗礁,一个不小心就是船毁人亡的结局。”

老祖说这话的时候一半是愤怒,而另一半则是浓浓的心酸与惋惜,山门的力量在这几百年的消磨中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今竟然还有这么多人主动送死。

“师伯,其实我们都知道路错了,但开弓哪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这次我们十二家来就是想求师伯出山,想求十一家念在当年的情分上能共进退,只有山门重新凝合在一起我们才有生路。”

虽是墨门巨子,但到了此时他也只是个迷茫无助的大家长,他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心思袒露出来,因为他知道在这个睿智的师伯面前想要隐瞒也不太可能。

“不可能!”

没有给公输迁任何念想,老祖拒绝的斩钉截铁。

“为什么?”

公输迁仿佛被抽空了精神的木偶,只是墨门巨子的身份不允许他萎靡,所以他只能强打起精神,他不想和老谷兵戎相见,然后一起灭亡。

“师叔,其实拥有**和野心也没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没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智慧。

墨门这些年的方向错了,你们如果专注于民间生产,一心帮助农人提高农具品质,帮助地方衙门做好水利工程或者修路架桥。就算你们没有任何人的引荐,难道皇帝无孔不入的校时卫会看不见,难道帮着稳固这固有模式下的天下,儒家弟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们错就错在好高骛远,朝堂从来就不是你们墨家的舞台,你们也不该和潜龙会的人来往,更不该把床弩那样不可控的东西交出去。

你可知十几天前皇帝差点死在三弓床弩之下,你当真以为校时卫查不出来这些东西背后有墨门的影子?

如今你们闯了如此大祸就想着拉我们一起下水,你们要干什么,准备集结兵力对抗皇帝?

呵呵,你们也太小看皇帝了,或者说太高估自己了。”

袁烜把事情分析得很透彻,不得不说,如果按照袁烜的那些做法,墨门必然大兴,而且还不会受到多大的阻扰。

但对于三弓床弩他却是完全不知情,此时听袁烜说来,就算他是武宗也吓出一背的冷汗。

“没有,三弓床弩我墨门中也只有很少的人才知晓,而且只做了一张,怎么可能……”

“师叔的这话,我信,可你觉得皇帝会信吗?东西是你墨门出去的,皇帝要算账的时候难道还会帮着你找谁是叛徒?”

袁烜的话让公输迁最后一丝侥幸也打消了,他木然的坐到蒲团上,手中的茶杯被他捏碎了却浑然不知。

“神盗门!”

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公输迁充满了仇恨,以前他知道神盗门在搞小动作,但碍于合作关系,又对自己门下之人太过自信,结果却不曾想会酿出这般滔天大祸。

“师叔,我送你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不过,你身边的人不仅有猪,还有狼,还有狈,还有想要吃掉你墨门的猛虎!

这个时候你要把我鬼谷派拉上船,你是想这艘破船沉下去的时候有人一起跟着哀嚎热闹些吗?”

袁烜的话句句诛心,偏偏公输迁还没法反驳一句,因为此时想来,袁烜说的竟染没有一句废话假话。

“师伯,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救我墨门吧!”

如今墨家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公输迁这个巨子终于放弃了他的高傲,他跪伏于地向老祖扣头求救,这个时候只有神一样的队友才能救他们了。

“我老了,已经没几年好活了,更不会出山了!”

老祖再一次拒绝了公输迁,这让墨门巨子心如死灰,难道双方真的到了不可调和的哪一步了吗?

“这个世界,终究是年轻人的世界,想要留住你墨门的基业,问问这小子吧!”

老祖把眼睛看向袁烜,意思是墨门的事情去问他吧!

公输迁不明所以,袁烜虽然聪明,刚刚的分析也切入要害,但他始终还只是个孩子,难道他真的有那个能耐?

“自从他回山门之后,鬼谷派就是他在当家了,现在就连我都归他统领,吃饭睡觉这样的小事都不敢违逆他这个少主,你说他能不能代表我鬼谷派?”

似乎看出了公输迁的忧虑,老祖于是道出了让公输迁都不敢相信的话。然后老祖也不管这个师侄,饮尽了杯中的茶汤就起身出去晒太阳了,因为臭小子规定的每日一个时辰晒太阳时间还没到,此时日头暖而不燥,正是晒太阳的好时机。

早就知道老祖的打算,袁烜自然不会拒绝。今天想要公输迁纳头就拜那不可能,但想要在他心里埋下伏笔还是可以的。

“师叔你看,一个上好的茶杯就这么被你捏坏了,可不敢再让你喝茶了。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好,我们出去走走!”

本来以为袁烜会带着自己去书房或者平台这些地方,却是没想到他们来到的竟然是厨房。

鬼谷派的厨房很大,袁烜来了之后把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打通,然后厨房就更大了。此时厨房里有很多人,男男女女都有。

“黎大叔,糯米饭好了就摊开到竹席子上晾凉,看好虎子他们几个,吃点糯米饭不打紧,可千万莫要烫着了。”

虎子他爹见是袁烜进来了,赶紧见礼。

“少主放心,要是敢偷吃看我不打折他的腿。”

虽然黎大叔不是鬼谷派的外支,但出于尊敬感激,他也跟着鬼谷派的人称呼袁烜为少主,不仅是他,所有住在桃源村的人都是这么称呼袁烜的。

“齐婶,麦芽剪得怎么样了?”

“少主放心,马上就剪完了!”

公输迁看见一群人蹲在地上剪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麦粒,而且都已经有二叶包心的麦芽了。

秋天播麦种正当时,但老谷里的气候并不适合种子麦子,而且这些人把麦芽剪掉是为了什么?

剪麦芽其实是个很繁杂的工作,因为太多了,而他们用的剪刀是类似于袁烜前世时空的裁缝专用小剪刀,就是那种交股的剪刀,只能开很小的口,而且不能剪断大东西,纯粹就是为女红而设计的。

“华门主,要不然你帮着把这些麦芽剁碎吧,越碎越好!”

看见蹲在那里帮着剪麦芽的华莹莹笨手笨脚的,袁烜实在看不下去,所以想着让她去剁麦芽。虽然华莹莹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接受了这个新的工作安排,只是起身之后看见袁烜身后跟来的人竟然是公输迁。

两人都很惊讶能在这里相见,彼此点了点头就算是见过礼了,毕竟这是厨房,不需要太过注重礼节,彼此的身份地位相当,也不需要那些虚礼。

很快糯米统统蒸熟,然后几蒸笼糯米饭被平摊在干净的竹席上。而麦芽在华莹莹的摧残下只能用泥来形容了。

“今天高兴,我们去平台上做糖去!”

袁烜的一声令下,厨房里的男男女女无不景从。公输迁从他们的神情动作里可以看出他们是真的信任拥戴这少年,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龌蹉。

“来,师叔你搭把手!”

……

老祖正在平台上散步晒太阳,远远的看见一群人锅碗瓢盆的过来,心里腹诽臭小子又要用吃食来做文章了。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袁烜今日本来只是想兑现当初给孩子们做糖吃的承诺,顺便巩固一下老谷里众人的幸福感,过几日的大战说不定要流血了。

不过公输迁的不请自来倒是让袁烜有些想法,那些家伙吃了咸鱼喝了汤,这时候也该出来喊“真香”了。

平台上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其余人,于是用不了一会儿就都过来看热闹了。

“哟,师弟今日又有什么新鲜东西呀!”

“臭小子不好好读书,又在嘴上抓挠了是吧!”

越来越多的人出来了,他们都选择性的无视公输迁,仿佛他不存在一样,其实这也是为了避免双方的尴尬,谁都知道过两日可能见面就不是这么轻松了。

无视公输迁,但对于袁烜却是很重视,几乎每个过来的人都要和袁烜打声招呼,虽然有些是讥讽,有些是呵骂,但无一不透着亲昵关切。

而袁烜的回答也五花八门,或是作揖或是回嘴,有时候连别家的老祖他也能回怼两句。短短一会儿,公输迁对于袁烜在老谷里的身份有个更加清醒的认识。

来看热闹的多了,自然工作进度就加快了。摸一摸糯米饭的温度只有大概四五十度的时候,袁烜让人把那盆麦芽泥和糯米饭倒进了一个大大的木盆里,然后不停的搅拌翻转。

这是一个很累的工作,所以换了好几个人来做,最后一个做这事的是陈安,只是当他把手臂上的饭粒摞进木盆里的时候就被袁烜踹了一脚,原因是袁烜后知后觉发现陈安没洗手。

一阵哄笑声中,黄黄的糯米团被分别丢进了三个事先准备好的细密麻布口袋里。三个口袋敞开着放在竹席上,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充分发酵了。

“好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回去吃晚饭吧,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再来。陈安,等下把篝火烧起来,再把大锅架起来,今晚加个班!”

听到袁烜说今晚加班,小孩子们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大人们也一脸向往,就连老家伙们也抚掌捋须好不畅快。

快乐的情绪是会传染的,公输迁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这是他很久都没有体验过的。

“师叔,走,今日我鬼谷派宴请你吃大餐!”

袁烜带着心思百转的公输迁就要回山门晚饭,却不想家少主元和在后边恬不知耻的大声说。

“袁师弟,今日这么热闹,要不然我们再来一次美食节怎么样!”

元和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响应,但袁烜却很不给众人面子。

“吃吃吃,自己家里又不是没得吃,也没见你们请我去作客。又想要美食节了是吧,等合作社开始了我们再来一次吧!”

“好,袁小子记住你说的话,那我可就等着合作社和美食节了哟!话先说好,到时候美食节不走公账,全部有你自己负担。”

老家伙们一句把话定死,生怕袁烜反悔。

“哦,合作社,美食节,合作社,美食节!”

小孩子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合作社,但关乎到美食节,所以一并欢呼一下!

夕阳的余晖照在老谷里,家家户户的炊烟升起,看来真的是吃三餐了!

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公输迁忽然觉得自己完全看不懂这里的人和事,他觉得和这里格格不入,有一种强烈的隔阂感。

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内心深处却又很渴望能是他们中的一员。这一刻,强如公输迁竟然也想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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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回家

第160章回家

公输迁今天很受打击,自己用得意之作想要考较一下袁烜,结果被他三两下打了脸。本来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请师伯出山,结果师伯和袁烜用一句句扎心扎肺的话让公输迁只能放下尊严求救。

在外闯荡这么多年,公输迁走遍了大半个大魏帝国,他自认见识应该超越这老谷里的绝大多数人,可刚刚他发现自己反而像是个土包子。

本来以为鬼谷派的宴请会很庄重,却不像是另一方场景。鬼谷派的饭堂就像是俗世的酒馆,共分大小两桌。小桌上只有老祖、袁烜、诸葛彤以及伏家爷孙俩,其余人在大桌上吃饭。

这本来是很不合规矩的,但袁烜说喜欢热闹,老祖随着他的性子,其他人自然也感恩戴德没有二话。

大桌上虽然只有四菜一汤,但每个菜都用大陶盆装出来,分量足够十几人吃,不光是分量足,菜式也是荤素搭配,里面的肉菜都是一块块的方肉,而不是肉沫肉丝。

公输迁好奇的揭开装饭的蒸笼,只见在一个角落里的米饭特别突兀,和下面一体的饭显得格格不入。公输迁知道这应该是中午的剩饭,等晚上的饭熟了之后倒在上面热一热,然后晚上可以继续吃。

有剩饭,这说明有富余,说明这里没有抢食的情况,能说明的东西太多了。虽然公输迁没关心过墨门是不是每餐都有剩饭,但不够吃这种事情总是会发生的。

“过来陪老夫喝一杯!”

小桌上老祖坐在主位,诸葛彤给他盛来一碗饭,伏威恭恭敬敬的把筷子放在老祖的右手边,伏青山则在把桌上的五菜一汤摆正位置。

“二两!”

“今天开心,三两!”

“不行,说好的二两,老祖你再忍忍,等霍松回来给你加到三两!”

老祖似乎有些不快,但袁烜也好不让步,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公输迁不明所以,但见其他人已经见怪不怪,也就静静的看着。

公输迁没想到最后服软的竟然是师伯,然后就看见袁烜嬉皮笑脸的从桌子底下提起一个三斤装的酒坛。

袁烜特意给老祖找了个二两的酒杯,所以刚好倒满了。给老祖倒好了酒,袁烜又给公输迁和伏青山各倒了一碗。

伏威在伏青山的注视下也小心翼翼的倒了半碗,于是这一小坛酒就只有一半了,袁烜怕老祖偷喝,于是拎起酒坛朝着望眼欲穿的大桌方向一丢,然后早有准备的陈安在酒坛就要倾洒前一个纵身稳稳的拿到手里,大拇指牢牢的按住了出口,一滴也不舍得洒出来。

“好酒!想必这就是申国公府的高度烈酒吧,果然名不虚传!”

虽然还没有喝,但公输迁一闻就知道这是最近声明崛起的国公美酒。

“过奖,过奖!”

袁烜拱手谢过公输迁的夸奖,就在公输迁一头雾水的时候,诸葛彤嘴巴一撇很不削的说。

“得意什么,你酿的这酒辣死了,一点都不好喝!”

公输迁听她这么一说,震惊的看了看袁烜,又看了看师伯,见师伯也点了点头,这才相信这种酒竟然是袁烜所酿。

“惭愧,在合肥的时候闲来无事就酿了些酒,然后几位长辈觉得还可以,所以就一起开了几家酒坊。”

袁烜一点也不谦虚,他就是**裸的卖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和诸葛彤斗嘴。

公输迁自然知道他说的几个长辈都是什么人,又有怎样的分量。

小桌上一共五个菜,分别是小米排骨,红烧鲤鱼,葱爆鳝鱼,油焖芦笋和凉拌蒲公英,另外还有一大砂锅的老鸭萝卜汤!

这些菜都很有特色,不管是样式还是装盘都和公输迁之前见过吃过的完全不同,不过从香味来看足够诱人。

“吃饭吧!”

老祖夹了一筷子鳝鱼,然后其他人才跟着扶起筷子开始吃饭。虽然废除了一些规矩,但“食不言”这一条依然遵循着。一般情况下,如果有客人来了,这条规矩是不用遵循的,但老祖和其他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公输迁几次三番想要问“合作社”是什么,但都没有问出口。主家不把自己当客人看待,他也很珍惜这样的氛围。

菜和汤比想象中更美味,酒更是他生平喝过最满意的。再加上几支蜡烛里散出柔和的光,以及诸葛彤仗着手上有功夫总是抢夺袁烜想夹的菜这些无伤大雅的趣事,一切的一切都是这么温馨。

吃完了饭,几人离开了饭厅,这时候公输迁总算是有机会问什么是合作社了。袁烜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把合作社的构想说给了公输迁听,他并不怕被学了去,这东西没有袁烜根本实行不了。

公输迁一边感慨于袁烜的奇思妙想,一边对比着新谷和老谷的区别。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对比不知道,一旦产生对比,那就会形成巨大的心理落差。

“师叔,我叫人生了炉子,看到你来陈安他们几个不好意思动手,要不你过来帮我做几样东西,我给你算五百贯工钱。说好了,我没现钱,只能给你算合作社的份子钱!”

合作社的事公输迁虽然也眼红,但是如果双方谈不拢一切都只能免谈。不过他对于袁烜要打造的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袁烜画的图纸很精细,对于公输迁这样的超级行家来说只是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这是什么东西?”

“锅铲,炒菜用的工具,别的我看不上!”

“这个是什么?”

“你把这样的两个合在一起,中间给他做个活轴就变成了双股剪刀,更省力,威力也更大,用处更多!”

“这个奇怪的锅是干什么用的?”

“烫火锅用的!”

“这个炉子呢?”

“师叔不错呀,一眼就看出这是炉子,这个是给老祖取暖用的,这根长长的管子你可要帮我弄好了,密封性一定要做好,要不然会有危险的。”

“那这些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呢?”

“这些是上山的时候喝水用的,我给虎子他们准备的,所以小了些。”

公输迁有些失望,他没想到袁烜竟然只是让他打造这么简单的东西。不过既然已经接手了,他还是很认真的把这些东西一一打制出来了。

墨家巨子果然名不虚传,袁烜拿着手中带着余温的那些东西,他不禁对公输迁的技艺有种想要膜拜的感觉。尤其是那四把剪刀,袁烜拿上手后觉得和自己前世所用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于是递给陈安让他拿去开封。

不过所有的东西里最让袁烜满意的还是那些小小的水壶,个个大小厚薄都差不多,就像是流水线上下来的一样,那上面横竖相交的纹路也极具美感。

做完了这些,平台上已经热闹起来了,甚至有人连乐器都带来了,看来他们对于那次美食节的美好印象还在持续着。

果然,袁烜来的时候这也已经热闹非凡了,有人带了野果子,有人带了酒,还有人带着山上猎到的野鸡野兔之类的放到篝火上来烤。

“袁师弟你可算来了,赶紧的,接下来要怎么弄,这都过了两个时辰了,我还以为你把这里的事给忘记了。”

众人七嘴八舌间,陈安等人拿来一个底部有个洞的木盆放倒两条凳子上架高,洞口下方又放一个干净的木桶,接着袁烜把装了糯米饭的那个口袋扎进了口子,当伏威把那口袋从竹席上搬到木盆里的时候,众人很清晰的看见竹席与袋子之间拉出了很多条细密粘稠的丝线。

密布口袋放进木桶,然后一块巨大的磨盘就压了上去。淡黄色的液体开始被压榨出来,一桶接着一桶。

“架锅,生火!”

当一桶桶榨出来的汁液倒入锅里之后,袁烜像个老师傅一样不断的用木棍在锅里搅拌。大块大块的干柴被放进锅底下,熊熊的烈火带着众人的期待把锅里的水分蒸发掉。

终于,当最后只剩下半锅粘稠至极的糖稀时,袁烜下令撤火。

一个类似于木人桩的东西被打入地下,然后袁烜简单的和伏青山比划了一下,具体的让伏青山自己去领会,反正他自己也只是见过,从来没有实际操作过。

鬼谷派果然没有蠢材,加之伏青山的武宗底子,很快他就无师自通的领悟了搭糖有兴趣的可以去,非物质文化遗产,我老家现在还有不少人会弄。。

大人们的注意力在伏青山哪里,因为足够壮观,足够绚丽。而袁烜则带着一群小屁孩围着那口大锅,里面还有不少的糖稀,于是每人发两根筷子,然后教他们不停的搅拌搅拌。

虽然有不少孩子在一边搅拌的同时一边偷吃,但还是有几人成功的把棕色的糖稀搅成了白色。

见有这么好玩的事,之前还嘀咕袁烜幼稚的诸葛彤一把抢过师兄手上的筷子,然后仗着身手了得,一下就把袁烜挤出了锅的边缘。

屁股上摔了一跤的袁烜无奈的起身,这个小魔女他是真没办法,看来必须尽快把他的小相公找回来,要不然一直欺负自己也不是个事。

伏青山看见小孩子都能搅出少主要求的那个样子,他自己觉得受到了侮辱,所以搭糖的时候越发来劲了,以至于期间有几人提议来接替他都被一口拒绝了。

很快,糖稀的颜色越变越淡,最终终于变成了白白的一大坨。袁烜伸手在糖身上一摸,果然已经不黏手了,这也意味着麦芽糖成功了。

换上一个干净的竹席,然后上面撒上炒熟的米磨出来的粉末,再把这一大坨麦芽糖放上去。

带着温度的麦芽糖延展性非常好,袁烜轻易的就拉出了一条细细长长的糖来。取出双股剪刀,袁烜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咔嚓咔嚓的剪断了拉出来的糖条,然后一粒粒洁白的麦芽糖洒落在竹席上,看得人口舌生津。

袁烜的前方还有三把双股剪刀,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真的想帮忙,很快三把剪刀就落在三个妇人手里,于是剪糖的效率大大提高。

见三人已经掌握了剪糖的诀窍,袁烜就没了继续剪的兴致,恰好看见人群里华莹莹想要过来又不好意思动身,袁烜就觉得这女汉子最近好像话特别少,该不会是暗恋自己了吧!

这可不行,必须找些事情给她做,让她没时间想这些,于是袁烜停下来,然后反握剪刀,用把手指着华莹莹摇了摇,示意她过来接手自己的工作。

华莹莹思索了一下,最后还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过来接替袁烜。

很多时候,规矩这种东西其实挺让人恼火的,明明一个个都馋的流口水了还不敢过来拿,就算有个别胆子大些的也被爹娘拉着。

“十岁以下的都过来,本来就是给你们做的,你们先拿些吃!”

听了袁烜这么一说,早就跃跃欲试的孩子们就冲了过来,不一会儿之前剪出来的麦芽糖就被一扫而光。

“好吃,真好吃!”

“好甜呀,奶奶你快尝尝!”

“哇,原来这就是糖呀!”

看着孩子们吃的开心,说的感人,袁烜也特别特别有成就感。不过他刚刚的话可得罪一个人了,因为诸葛彤两个月前刚刚过了十岁,她认为师兄的话明摆着就是针对自己。

脚面被踩了也不是第一次,小姑娘还是有分寸的,没有下死脚。

袁烜捧着刚刚剪出来的糖一瘸一拐的给老祖送糖,这幅样子很快就让平台上的笑声加大了十几二十个分贝。

每个老家伙都有门人送糖,就连华莹莹也能假公济私的往嘴里塞一颗感受这种甜蜜。唯独公输迁没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外围,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和他无关,仔细想想,不是似乎无关,而是真的和他无关,他不属于这里。

“师叔,吃糖!没有你的剪刀可没有这么顺利能剪糖,一旦硬了就不好弄了。”

袁烜的手不大,一手大概也就抓了六七颗的样子,但当公输迁拿在手上的时候,却是发现重愈千斤。

麦芽糖的做法很简单,袁烜今天演示了一遍大家也就会了。

有的吃有的学,大家都很开心,于是乐器响起来了,舞蹈自然也跟着跳了起来。

以前袁烜不明为什么非洲人那么喜欢围着篝火跳舞,还有古老的图腾壁画也总是能看到那样的场景。现在袁烜知道了,那是因为人类向往自由快乐,但是能对抗夜晚孤独的只有火焰和歌舞。

看着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着篝火不停的摆手跳脚,他们是那么的快乐,甚至可以说疯狂,仿佛天性得到了解放。

等到众人不舍的散去时,夜已经深了。

短短的一天时间给公输迁带来的冲击太大了,大到他强烈后悔当初离开老谷,如果当初不曾离去,想来今日他也能让门人子弟抬来软塌躺着,然后等着后辈子侄捧着糖来孝敬自己吧!

可惜,这世界没有后悔药!有些落寞的跟着鬼谷派的人回去,平台上的东西都是第二天来收拾。

“师叔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

袁烜对于公输迁在散场后还赖着鬼谷派的做法表达了不满。

“不跟着你们,我晚上睡哪里呀?”

公输迁也很疑惑,难不成他要夜宿在这大平台?

“你自己的家就在这里,念着你没开火,我们好心留你吃饭,你不会还想着赖在我们家睡觉吧!

你家里床铺被褥油灯蜡烛什么都有,一样不缺,平时也有人定期打扫!

太晚了,恕不招待了,赶紧回家吧!”

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平台上看着这冲刷了五百多年的瀑布,公输迁这个墨家巨子,一代武宗竟然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没人看见他是不是真的留了泪,但很多人看见他走上瀑布右边第一道铁索桥的时候,脚步是那么的欢快,就像是久未归家的游子,终于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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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老谷的备战

第161章老谷的备战

当年离开的时候,公输迁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他还清晰的记得当年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

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烛光里的墨家山门还是当年记忆里的模样。公输迁的手在桌案上一抹,手指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不光是桌案,其他的一应摆设统统都是一样干净,这说明不是临时打扫,而是长年累月的有人在料理这儿。

回到自己当年的那个小房间,虽然过去了几十年,可里面还是当年离去时的陈列。烛光摇曳斑驳,公输迁仿若穿越了时空看见小时候在这里的一幕幕。

山门山门,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这来才是自己魂牵梦萦的家。

躺在那熟悉的小床上,公输迁的左手熟练的伸到床沿木的底下,哪里有自己当年刻下的一行字。几十年过去了,没有错,就是当年自己刻下的。

公输迁醒来的并不算早,昨晚他想了很多,所以睡得很晚,不过却睡得香。

不同于墨门的冷锅冷灶,鬼谷派的餐厅就连早上都很热闹。大桌上依旧是大米饭大盘菜,而小桌上却只有老祖带着两个徒孙。

“这是什么?”

公输迁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对于这些小吃食非常好奇。

“这是豆浆,是你昨天搬上来的黄豆弄出来的。这是葱油饼,说了你也不知道怎么做,吃就是了!”

公输迁喝了一口加了糖的豆浆,浓香里带着丝丝甜味,非常好喝,至于葱油饼就更是合他的胃口。

“你弄那么多黄豆就是为了豆浆?”

“老祖的胃要调养,所以早上吃这个比较合适。不过黄豆还有个大作用,我准备做豆腐。”

“淮南王刘安发明的豆腐?我墨家倒是有配方。”

“算了吧,你墨家好多东西都过时了,那种黑不拉几的豆腐就算了,我看不上。我自己有很多配方图纸,比你墨家的好很多。”

“小子净说大话!”

听得两人斗嘴,老祖笑笑不说话,也不知道是笑袁烜说大话,还是笑公输迁坐井观天。今天的豆浆老祖很喜欢,这比小米粥更让他欢喜,他很想让袁烜放弃牛乳的想法,反正都是白色的浓浆,能不喝牛乳最好了。

“爱信不信,过几天你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再好的氛围也被袁烜的这句话说得荡然无存,因为过几天公输迁再来可能就不是来看望师伯了,而可能是率领其余新谷的山门来生死搏杀了。

“好了,莫要小女儿态,吃完了就出去吧,我这里要部署一些事情,你不便出现。

还是那些话,鬼谷派要出山,那只能是我们认为需要出山,要不然谁也不能逼迫我们。还有,你我两家时代交好,这次也不例外,不管怎样,只要你说回来,老谷永远有你墨门的位置。

至于麻烦,交给袁烜吧,让他去和皇帝说明情况!”

两顿饭里,老祖第一次开口说话,却不想是赶客的话。可公输迁却震惊于老祖话里的意思,难道袁烜和皇帝还有交情,三弓床弩那样的事情都能说上话?

“你也不用有什么旁的心思想法,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不要顾及,不要留手。”

公输迁无比沉重的吃完了早餐,临走之际,他返身向着师伯一拜。

“师伯,人走错了路,真的还能回头吗?”

老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片刻,然后说。

“严格说来,你们的路或许并没有错,错的是你们走的方式不对。袁烜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我不让他出谷,但只要我死了,他肯定也是要出去的,但我想他或许能走得比你们顺畅,走得比你们更远。”

经过昨天以来的认识,公输迁已经不怀疑袁烜的能力了,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看不到。

来的时候虽然没有偷偷摸摸,但走的时候公输迁却有些消无声息,不过就在他要出桃源村的时候伏青山和袁烜追了上来。

“师叔这是准备不辞而别了吗?”

“是呀,其余的人今日或许也应该到了,我若再不回去该有人怀疑了。”

“也是,师叔坦荡荡,但不代表别人就没有龌蹉心思。如果师叔信得过我,不知能否告知墨家弟子这次来了多少人?”

“这次墨家弟子应该有四十人,俱是门派精英。”

“请问师叔,这四十人有多少是你绝对信得过的?”

公输迁很想说个个都是他信得过的,但这话也就是偏偏自己,最终他也没法说出口。

“大约二十几个吧!”

“那别的门派中又是否有只想延续传承,并不是一心想跟着神盗门合作的。”

“有,但不多。”

“好,谢谢师叔的坦诚。刚刚你说到的这些人,你想办法把他们的左边袖口撕烂,到时候或许能救他们一命。另外,最好教会他们一点,如果天神降下神罚,想要活命就趴在地上抱着头。”

公输迁一脸疑惑,袁烜也不解释。

“师叔,以你的智慧一定知道昨天看到的一切都是我想让你看见的,但我却敢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师叔你应该想清楚,如果你想回家,我们老谷随时欢迎,你的麻烦我自会用手中的宝剑给你斩断。”

说着袁烜把手中的剑举高以便让公输迁看得更清楚些,果然,公输迁看到这把剑的时候心神巨震。他没见过这把剑,但却听过相关的描述,此时互相印证,再加上他作为墨家巨子对于这些东西独特的眼光,自然不会有偏差。难怪师伯说让袁烜去和皇帝谈,原来还有这层关系在。

“好剑!”

“师叔你可不要这么说,听着像是在骂我好贱!当初我可不想要这把剑,是他强塞给我的,还说什么不用还了。”

每次听少主这么吹牛皮的时候,伏青山的脸上就像是吃了蜜蜂屎一样,而公输迁却是羡慕的差点流口水,有了这把剑山门的路将有无数种可能。

带着震惊,公输迁终于还是走了。等他消失在那个洞口之后,袁烜和伏青山两人才走回山门。

“青山叔,你说我这么做到底是帮他还是在逼他?”

袁烜做很多事情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比如这次的公输迁,袁烜愣是在他要走的时候说这些,还特意带来了青釭剑。

不管怎么说,公输迁一定会更加倾向于回归老谷,但袁烜的手段却未必有多光彩。

“少主,我是个粗人,没有你和老祖的玲珑心思。虽然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收墨家于己用,但从你刚刚的话来说,你是在救墨家,这就够了!而且墨家巨子他自己也很清楚,他们的山门特点永远成不了站在台面上最靠前的人,既然总要选个靠的住的人来庇佑,他们能站在鬼谷派的身后,想来也会更放心些!”

袁烜仔细端详了一下伏青山,更加觉得鬼谷派的平均智商可以碾压其他门派十八条街。没错,公输迁也是有独立判断的人,有些事情看似是自己在套路他,那么他又何尝不是自己主动往套路里钻呢!所以将来就算成了一家人,也肯定不会有什么隔阂。

回了山门,袁烜就一头扎进了之前被他下令上锁的仓库,那是最远离瀑布的一个山门所在。这里只有袁烜一个人,就连伏威也被他打发去了下面的铁索桥。

老祖知道袁烜去干什么了,他也不以为意,在他的认知里,有十五张八牛弩已经足够了,至于比八牛弩还要恐怖的东西,他认为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制造出来。

公输迁走了之后,老谷里突然变得安静起来,伏青山带着人躲到山里去打猎,中午回来的时候大大小小的猎物摆了一圈,光是麂子就有三头,只是可惜他们的死状太惨了,别说完整的皮子了,像是兔子这样的小兽连完整的肉都没有多少。

最开心的要数孩子们了,诸葛彤带着他们去后山体验生活,打猎认识草药什么的都是老谷里必须要学会的技能,提前体验让孩子们兴奋的哇哇叫。同去的还有妇人和几个可靠的青状,而且还扛走了一张八牛弩,说是怕有猛兽。他们带着锅碗瓢盆和厚衣服,看样子是准备在山里好好学习几日了。

诸葛彤自然是不愿意去带孩子的,但老祖板着脸说话她不敢不听,只是把这一切归咎到出主意的师兄袁烜身上,她发誓要报仇雪恨。

除了孩童,桃源村的劳动生产也全面停工,家家户户上了山门里面,八牛弩上加了望山,又有了滑轮组的帮助,他们两人一组就相当于半个射雕手的战力。

一时间,老谷里就连空气都变的诡异起来,除了定时冒起的炊烟告诉彼此一切正常,其余时间都安静的让人感觉孤寂。

火药的配方其实并不如何保密,前世袁烜吃饱了也曾在网上搜索过,竟然很轻松就能得到。不过这些都是威力相对较小的配方,真正有超大杀伤力的配方还是会屏蔽的。

很简单的比例配置,很容易得到的原材料,黑火药这样的神器在这个时代已经足够了。

第一次做这东西袁烜精神高度集中,每一个细节都小心小心再小心。好在最终没有什么意外,等袁烜做好了火药颗粒之后,他才敢叫伏威上来。

伏威不知道少主是怎么想的,就凭那些小石子一样的黑色泥丸能做什么?

出于对少主的绝对信任,他还是帮着把这些小泥丸摊到太阳下去晒干。听着远处传来破空声,伏威巴不得自己也能去体验一下八牛弩的快感,那才是人间最强的杀人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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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粉墨登场

第162章粉墨登场

鬼谷派今晚的晚饭很丰盛,因为厨娘跟着上山了,所以由少主亲自炒菜。

果然少主的厨艺才是正宗的,尤其是那个荷包蛋煎的那叫一个好吃,奇怪的是为什么每个荷包蛋都好像是双黄的。

“本来以为会是复杂玄妙的,至少也要摆个八卦阵什么的,你这会不会也太敷衍了?”

袁烜对于老祖的布置有些不满,总感觉太敷衍了。

“这才多少人呀,根本就不配用军阵之道,而且我们这么点人也根本不够用那些复杂的阵法。

说的直白点,这就是一场江湖械斗,俗世里大些的村落争个水可能都要比这次的规模要大些。”

老祖对于袁烜嗤之以鼻,很多东西本来就是很简答,偏偏是人把事情想得太过复杂了。

老祖的胃口不错,重新开始吃的猴头菇也一个人干掉了大半碟,这让袁烜很有成就感。除了没有饮酒,其余的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仿佛鬼谷派在等待着贵客登门。

终于,在伏青山走后的第三天下午时分,一支箭镝从桃源村的方向射到了平台上,这是伏青山的信号,他们来了!

老谷里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看见信号立刻进入预备战斗状态。

不一会儿,伏青山飞回了山门。

“有多少人?”

“超过四百,除了几个老门主,其余的都是能战之人,比我们足足多了一倍。”

“季刚还真是狠辣,他知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这是准备一鼓而下呀!”

袁烜一点也不担心,就今天的这种状况,对方就算再来四百人也是死的透透的,他只关心公输迁会不会临阵倒戈,只要墨家能回来,剩下的阿猫阿狗就算是死绝了都无所谓。

人还没有上来,先看到的竟然是十数注高大的烟柱。他们竟然放火烧了桃源村!

虽然哪里已经没人了,但袁烜却是很喜欢哪里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感觉,现在竟然被一把火烧了,他心里的戾气顿时就要压制不住,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老祖不知道桃源村对于袁烜内心世界的重要性,感受到了袁烜的变化,他很好奇这小子会什么会有这么重的杀心。

公输迁也很愤怒,但那些江湖人士除了听神盗门的话,他这个墨家巨子根本就管不了他们。以至于看到他们放火烧村的时候,公输迁都忍不住想要杀了那几个放火的畜生。最后他还是忍住了,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

自从回去之后,他想了很多,在这些人来了之后,当得知他们的打算,公输迁就决定要重回老谷,哪怕被世人嘲笑也在所不惜。

当年离开需要勇气,现在回头一样需要勇气,不同的是,他相信这一次不会再错了。如果错了,那也无非就是走另一条死路罢了。

今天的山路并不是很好走,路面坑坑洼洼的,这和几天前的可完全不一样,公输迁觉得有问题,所以故意走的慢了些,相应的其他的墨门子弟也跟着慢了些。

神盗门的人很积极,尤其是那些刚刚加入门内的江湖人士,他们显得尤为积极。虽然每人手中搬了个酒坛,但这对于江湖人士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正常的人走路,看见坑那是一定会避开的,如果坑太多了,那就走坑的边沿,而那些神盗门招进来的江湖跑回就是些普通人。

“啊……”

一个炮灰一脚走在坑洼的边沿,结果很不幸中奖,哪里已经被挖空了,他一脚踩了下去,然后那个很小的陷阱里有尖锐的木刺,由于炮灰毫无防备,所以他的脚被木刺直接扎穿了,眼看就要失去战斗力。

被扎穿脚面的同时,炮灰手上的酒坛也砸在地上,然后一股强烈的酒香就四散开来。

公输迁不知道为什么要带酒来,但神盗门的人在上船的时候就让每人带了一坛,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小心,有毒!”

被扎到的炮灰脚流出黑血,木刺上有毒,但是不致命。当然要不是因为这里面有墨家弟子,老祖不会只要这种不会短时间致命的毒。

“小心前进!”

大人物在后面压阵,小喽啰胆战心惊的在前面探路。很不幸,又有人中了陷阱,这次是坑里做了手脚。

眼看着已经有五六人因为中了陷阱中毒,这次没人敢继续贸然前行,一个个手中都拿了长长的木棍敲敲打打。

越到上边的路段陷阱就越是密集,不过有善于观察的人发现了挖陷阱的人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全部靠山路的左边走,这边安全!”

果然,道路的左边非常安全,竟然一个陷阱都没有。一边嘲笑老谷的人蠢到家,一边沿着道路左边快速向上走去。

随着第一个勇敢的炮灰登上了巨大原形平台,左边这条快速通道被证实是安全有效的,整个队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四百多人全部上来之后,面对空荡荡的平台,这次行动的主要人物逐渐越众而出,他们缓缓向前走去。

老谷的十一家山门的门主端坐在自家山门的最前边,就那样静候着这群不速之客。

为首的果然是新谷十二家的门主,外加神盗门的一人,十三个人并列而行,这股气势做派很明显就不是谈判,而是威逼。

今天来了很多高手,武宗也有好几位,他们似乎能隐隐感觉这里就是个死地,因为四面八方都好像有能威胁到他们的人物。

世间的绝顶高手就那么多,要出武宗很难,要杀死武宗更难。据说十几天前倒是有个武宗死了,但那是他自己求死,怨不得别人。反正武宗只要一心自保,那么将很难被杀死,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个死地是别人的死地。

一道黑光掠过,一支利箭深深的刺入十三人前方数米的青砖。

“敢越过此箭者死!”

伏青山内力激荡,他的声音几乎能让整个山谷的人都听到。

果然,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这也并不是说他们就怕了这一箭,而是意味着这是双方谈判的地方。

“陈老鬼,你还活着呀!”

看着老祖坐在软塌上饮茶,平台了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朗声开口。

“不把你们这些老狼心小狗肺的家伙带走,我哪里舍得死!”

老祖看着平台上的这些家伙,那眼神完全就是恨铁不成钢。

“师伯有礼了,师侄我给你带了好酒。只求师伯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出山助我等重新恢复昔日的荣光!”

伏青山轻声告诉袁烜说话的是鬼医门的门主季刚,他也是个武宗高手,为人心狠手辣,兼之一直仇视老谷众人,所以能杀最好就直接杀了。

“两年前神医门的门主华先生,也就是两块金砖的父亲死于狙杀,有传闻说就是他联手荆老狗动的手。”

如今伏青山和老祖私下里对于华莹莹的称呼都是两块金砖,他们很期待袁烜能把两块金砖抱回家。

不理会伏青山的胡说八道,袁旭关心的只是“仇视老谷”,“心狠手辣”,“联手荆老狗”和“狙杀”这些字眼。这个季刚是个极端崇尚暴力的人物,而且做事没有底线原则,加之他本身有武宗实力,等于就是个随时可能会发难的恐怖分子。

这样的人一定要杀,否则等自己崭露头角的时候,说不定他就会来杀自己,他可不认为伏青山能挡住两个武宗联手。

“一号!”

袁烜不顾下面的季刚还在絮絮叨叨的劝说,他大声的喊出了这两个字。

突然起来的声音让季刚和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老祖身后探出头的那个身影,人群里有个瘦弱的身影眼睛一凝,果然看到了那个身影,看来情报是真的。

季刚是个高傲的人,没想到他说话的时候也有后辈小子无理插话,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而且在那小子喊出“一号”这两个字之后,他觉得身体没来由的一阵紧张,这是之前没有过的。

“你是何人,我和师叔说话,你什么身份也敢出来捣乱,难道鬼谷派就是这么教弟子的吗?”

“季刚,我鬼谷派要怎么教少门主还轮不到你来插话。你也不要再假惺惺的说话那么多废话了,总之我们老谷是不可能这个时候出山的,而且你们的死路我们还不想走。

念在当年的情分上,你们现在离开,然后把刚刚放火的人留下了,我可以饶你们一命!”

人就是这么贱,当别人给你机会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认为这是对方的心虚,这是露怯。季刚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思,老谷有多少人,有多少战力他自认很清楚,他就认为老祖在故弄玄虚,是打算不战而屈人之兵。

“师叔,实话说了吧,今天我们十二家一起来,为的就是让这事有个定论。你不同意我们只能动粗了!”

说完季刚还假惺惺的冲着老祖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他又看向其他山门。

“你们呢?难道也想跟着鬼谷派一起纨绔到底?今天我们来了,你们不要想着摇摆,现在要么和我们回新谷,要么就和老谷一起化为灰烬吧!”

话到如今,这已经是**裸的威胁了,要么走,要么死!没有第三条路!

“季刚,你走的路就是死路,就算我们跟着一起走无非就是多死些人,山门被灭的更多些。你别再自误了,念在我们一起长大的份上,师兄我劝你一句,赶紧走吧,要不然今日就是你的末日!”

说话的是名家的门主,袁烜听了简直要抽他的嘴巴,老小子说这话和通敌也没什么两样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季刚这里是陷阱吗。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季刚把名家门主说的话当作是在放屁,在他看来这无非是又一次心虚的表现。

当然在场的人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这里的诡异,但对于今天的人员阵容,以及他们手中的酒坛,这些给了他们绝对的信心。

“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一个带着面具的枯瘦矮小男子开口了,袁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神医门山门前,华盈盈背后的药婆婆猛然惊醒,虽然衣着不同,但这个声音和身形不会有错。

“他是那日玄武湖上的潜龙会武宗!”

三个武宗,除了季刚和一言不发的公输迁,这次十二家山门今日出动了三个武宗。

“二号!”

袁烜莫名其妙的声音再次响起!

场中的气氛异常紧张,十二家山门之主中有几人武学造诣并不高,所以后退半步,却是同样有人填补上去。

其中上前的有两人特别显眼,其中一人手中握着长弓,目力极好的伏青山立刻把袁烜挡在身后,因为那人的打扮赫然是胡人,而那人极有可能是个射雕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就更加显眼了,他的身高比之常人要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体格也是异常强壮,那体型和身高不禁让袁烜想到了前世中的那些个变态肌肉人。

“黄巾力士!我山门中也好久没出过这样的人物了!”

袁烜对于“黄巾力士”这个词很熟悉,当初从周小龙的嘴里偶然得知,他们本来是想把阿福也培养成这个样子的。

三个武宗,一个射雕手,还有一个黄巾力士,四百多个搏杀的好手,这样的一股实力对阵只有两百个能战的老谷,而且只有两个半武宗,难怪他们会那么自信。

“陈老匹夫,我家龙头邀请你们出山,既然你这么不给面子,那我们只有来硬的了!”

局势一触即发,双方都没有停手的可能了。袁烜回身朝着陈安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开始了,然后陈安就兴奋的跑向后面的房间,他已经被这声音折磨了几天了,要不是有瀑布的掩盖,下面平台上的人应该早就听见了吧!

好在他们都没听见,所以等待他们的将是无尽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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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蜜蜂攻略

第163章蜜蜂攻略

新谷的人自认高端战力和总战力都碾压老谷,但此时除了几个老头子和他们背后的护道者,根本就没有看见其他人。

不过这难不倒那矮小武宗和季刚,他们有自有办法把老谷的人逼出来正面搏杀。

只见那矮小武宗拿出一个铃铛使劲的摇晃了几下,那清脆的铃声和有节奏,那黄巾力士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身体条件反射似的一阵抖动,然后双眼如同凶兽一般收缩,脸上的表情极度狰狞,嘴巴也一张一合,嘴角不断的有涎液滴下来。

“给我每个山门丢几坛进去!”

矮小武宗命令那个黄巾力士,于是那铁塔一般的身躯带着凶恶的眼神听从命令。远远看去袁烜看出那就是个傻大个,是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杀人机器。

不幸中的万幸,袁烜现在很庆幸命运让自己上了白云观。袁烜不敢想象如果阿福被潜龙的人带走了,万一阿福也被培养成这样的怪物,那该是如何悲惨的一件事情。

新谷的人所站的位置距离袁烜他们所在的山门大约百米,再加上袁烜他们所在的位置比平台要高出大约十几米的水平位置。

袁烜前世里的铅球世界纪录是二十三米多一点,铅球的重量大约是十五斤不到。酒坛不光比铅球重,而且空气阻力也要更大,一般的武宗臂力虽然恐怖,但要想把一个二十多斤重的酒坛准确无误的丢那么远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除非他是一个专修力量的武宗。

然而,那黄巾力士就能做到。只见他一手拎着一个酒坛,也不见他转圈蓄势,就那样手臂向后一扬,然后两只手猛然向前掷去。

两条粗大的黑光瞬时飞出,向着鬼谷派的方向爆射飞去。

只听得“咻咻”两声,伏威一弓搭双箭射向那辆道黑线,今日他要在这么多武宗面前展现他的武道,他要告诉所有人总有一天他会接过祖辈的弓,将来也要以弓称宗。

下方人群里那名胡人射雕手目力极强,他在伏威射出双箭的时候就动手了,虽然对方是个极有天赋的少年射手,但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后发先至,他的目标是飞行中的那两支飞箭,他要让这群高傲的南人看看什么是草原勇士的箭法。

张弓搭箭就要射出,然而这名射雕手并没有敢松开拉弦的手,因为他已经看到那少年身旁还有一个中年人,后者的手里握着一把更大更强的硬弓,虽然弦上只有一支箭。

射雕手不敢放箭,因为他放了的那一瞬间自己就是靶子,而那名持弓的中年人或许不能一箭就射死他,但绝对可以重创他。

弓,引而不发方为最强,因为未射出的箭永远是最强的箭!

在远程攻击方面能压制这名射雕手的只有伏青山,可相应的,能压制伏青山的同样只有这名射雕手。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神盗门才求得潜龙借来一名射雕手来对付远程之王伏青山。

所以,射雕手不敢放出那一箭,伏青山同样不敢!

“砰砰”两声脆响,黄巾力士扔过来的两个酒坛被伏威两箭从空中射爆,但那碎裂的瓦片去势不减,带着破空声杂乱的飞向鬼谷派的山门。

瓦片飞的太快了,快到袁烜来不急害怕。好在他也不需要害怕,因为有老祖这个武宗在场,哪里需要他害怕。

放下茶杯,老祖的长剑就在桌案上。一道寒光乍现,老祖的长剑出鞘,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长剑仿佛活了一般绕着老祖的掌心不停的旋转跳跃,然后那些飞过来的瓦片一片片都被剑身打落下来。

地上散乱的瓦片传来再熟悉不过的香味酒精。潜龙会果然了得,十几天前才在这东西身上吃了大亏,死伤数百虎堂精锐外加一个射雕手,更是输了必胜的棋局。

没想到这么快他们就能查清酒精的事情,而且还能大规模的弄到手,这说明曹穆属下的嫡系核心里也有内鬼,而且还是地位极高的人。

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人,而是放火,想要烧掉山门赖以骄傲的根基,也就是那些书籍,顺便逼迫有生力量冲下铁索桥和他们正面对决。

果然狠辣,果然好算计!

射雕手和伏青山相互牵制,看来要取得突破只能把距离拉近些。随着矮小武宗一挥手,那些神盗门带来的炮灰抱着酒坛一哄而上,他们只要能把山门点着就是大功一件。杀人放火本就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加上还有那个恐怖的大个子冲锋在前,那些人根本没有理由害怕的。

富贵险中求,本来已经准备好迎接类似箭雨或者礌石滚木这样的东西了,但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比这个更恐怖。

“嗡嗡嗡……”的声音铺天盖地而来,从鬼谷派的山门里飞出数不清的野蜜蜂,它们或许是非常渺小的存在,平时这里任何人都不怕它们,但当他们的数量达到一个量级之后,就算是这个世间最恐怖的人物也会头皮发麻。

站在远处的那些人看的真切,那些成群结队的蜜蜂从鬼谷派的人身边高高飞过,似乎极为恐惧他们一样。相反,面对那些炮灰,那些蜜蜂简直如同见到了生死仇人一样。

其实何止是生死仇人,那些蜜蜂对于平台上所有人的仇恨简直到了极点,因为他们身上的味道对于这些蜜蜂来说就是罪恶滔天。

前些日子袁烜上山观察地形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很多的野蜜蜂,它们正在储备过冬的粮食。

袁烜是个贪嘴的,想要吃蜂蜜,而蜂蛹又是最适合老祖的蛋白质。可这样一来这些蜜蜂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袁烜是个狠心的,很多时候人命他都不在乎,更何况是蜜蜂,所以他端了蜜蜂的老巢,抢了人家的蜂蜜,挖了人家的蜂蛹。最过分的是他还把部分蜂蛹和蜂皇给碾碎了,再调上蜂蜜和蜂蜡,然后伏青山刚刚在山上的时候顺便把这些东西抹在道路左边的树木花草上。

其实老祖想的这个办法是个很笨的办法,但当遇到一群聪明人之后,这个笨办法就成了最好的办法。所有上山的人都沾了那些奇怪的混合物在衣服上,于是他们成了这些野蜜蜂即使用死亡为代价也要复仇的对象。

至于为什么蜜蜂很惧怕鬼谷派的人,那是因为他们的衣服都沾上了酸醋,而这种东西对于嗅觉灵敏的蜜蜂来说就是天敌般的存在。

不光是鬼谷派的人,整个老谷的人用了半大缸的酸醋,好在袁烜之前让陈安买了足足两大缸,不至于等袁烜要吃饺子的时候没有醋。

短短的一轮袭击,蜜蜂死伤无数,而那些冲锋在前的炮灰一个个丢掉手中的刀剑和酒坛,然后手舞足蹈的驱赶爬满身体的蜜蜂。

蜜蜂是有毒的,根据品种不同毒性也不同,这次袁烜他们弄到的蜜蜂毒性一般,但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是疯狂的蜜蜂。

无可避免的,后边那些人也难逃劫难,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东西驱赶这些烦人的小东西,可除了武宗有些特殊手段,其他人只能被动驱赶,但也一个个鼻青眼肿。

若是要说最无奈的还是那个射雕手,他和伏青山两人谁都不敢射出那一箭,所以双方都保持着那个姿势。但蜜蜂可不管这些,射雕手身上虽然有很强的羊膻味,但同样有让蜜蜂要复仇的气味在里面。

蜜蜂叮在射雕手的手指上,他没有一丝动摇,叮在他的手臂上,他也没有一毫分神。直到蜜蜂叮在他的眼皮上,他生理上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而且还甩了甩头试图驱赶走蜜蜂!

就是这千钧一发的时机,伏青山的右手三根手指瞬间松开,黄杨硬木弓把力量推送到了极致,那支箭犹如飞火流星一样爆射而出。

如果没有那一甩头,射雕手自信可以躲过这一箭。但现在不行了,他知道面对这个用弓的武宗,他没有任何可能能躲过。

“啪嗒”一声巨响,射雕手手里的宝弓被生生的射中弓胎,然后整个弓身爆裂开来,就像是被巨力从中间炸开。不光是弓,射雕手持弓的左手也鲜血淋漓,手指的关节处更是有几处扭转的极为诡异。

“你是一位勇敢的草原勇士,我们敬重你的勇气是实力,我们不杀你不是因为怜悯你,而是觉得天狼神让你这样的勇士来到人世间,不应该被这样的卑鄙小人利用,你的归属应该是战场,要么立下万世不拔的盖世功业,要么被对方阵中的神箭手射死。

这才是英雄的归属,而不是这里!你走吧,我期待有一天在战场上遇见你,那将是我的荣耀!”

袁烜大声的夸耀那名胡人射雕手,然后又用荣誉和功业来刺激他,最后又给了他体面到极致的理由离开。

胡人射雕手把那破烂的宝弓往地上一扔,然后单膝跪地,右手握拳印在胸口。

“鲜卑族勇士乌丹,燕国八王爷慕容德账下万夫长,今日阁下的一方高论让我幡然醒悟。自从我成为射雕手以来,为了财富和部族,我已经逐渐失去一个射雕手该有的荣耀了。今日你让我重新明白了什么是天狼神子孙的荣耀,你是我乌丹的大恩人,他日战场上我们再来决一生死。”

说完这个乌丹低头一拜表达了自己的谢意,然后他起身向来时的方向走去,丝毫不管头顶上跟着的蜜蜂,更加不顾那些哀嚎求饶的炮灰。

“乌丹,你难道敢抗命不尊?”

矮小武宗一边挥手驱散蜜蜂,一边大声呵斥临阵脱逃的乌丹。

“哼,那是你的主子,不是我乌丹的。再说今天我的左手已经废了,弓也毁了,这是天狼神对我的惩罚。万幸的是我的敌人同我一样高贵,他再次给了我找回荣耀的机会,我决定回大草原了,下一场如果还来大魏,那只可能是上战场。

另外,我要警告你,不要再打我们射雕手的主意,我们的高傲不是你们的阴谋诡计可以借用的!”

说完乌丹再也不理会其余众人的劝阻,径直下上去了。

面对没了弓的乌丹,在场的任何一个武宗都能轻易的灭杀他,但没人敢动手,因为他背后的主人是慕容德,有军神之称的燕国八王爷!

潜龙的龙头和慕容德有很多合作,但他们各自的鬼胎只有自己清楚,并不像是表面那么紧密和谐。

乌丹走了,可伏青山为什么要让他走?

因为这是袁烜的安排,可为什么袁烜要这么安排?

很简答,因为袁烜怕他!这种拥有远程攻击力的人相当于前世时空里的狙击手,是绝对恐怖的存在,伏青山和以后成长起来的伏威不可能全天候的守着他,再说了今后他还会有谢道韫,还会有孩子,难道这些人也要永远活在几百米外的威胁之中?

对付野蛮人不能光靠杀戮,因为他们的命不值钱,这一点哪怕是草原民族自己都不会否认。能让他们乖乖低头的除了绝对的权利和武力压制,还有他们的信仰和荣耀。

能用荣耀把这种傻子骗走是最好,因为这几乎不需要任何成本。而且这个乌丹回去之后还会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其他的射雕手,让他们知道在南人里也有个懂他们,并且尊敬信仰和荣耀的人,那个南人崇尚强者间的对决应当是神圣的,荣耀的,应该是在战场上的,而彼此之间的暗杀有违天狼神的旨意。

说不定袁烜还能收获这些草原勇士的好感,这样袁烜和身边人的安全就得到了进一步的保障。

这样就足够了,至于他们将来如果在战场相遇,袁烜会把自己保护的滴水不进,而且有的是办法把这样的人一一消灭在荣耀的光环下。

伏青山不知道少主的想法,所以他听从指示射断了乌丹的弓,能猜到袁烜想法的只有老祖,因为如果袁烜不这么做,他也会下同样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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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战场上的变化

第164章战场上的变化

看见乌丹安全离开了,其他人也想走,但不等伏青山和伏威的箭射出,季刚手中的长剑就把逃得最快的那两人的脑袋高高挑起。

“临阵脱逃者死!”

季刚已经顾不得他杀的人是属于那个势力的,他只知道此时如果开始溃逃,那么所有人都得死。

“冲,所有人冲击山门,只有近身搏杀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杀!”

“杀!”

平台上的人似乎也意识到局势的严峻,这场战斗到现在他们连敌人刀剑都没有碰到过,但己方已经损失惨重了。

“酒,这些蜜蜂怕酒!”

有个被蜜蜂叮得丢了酒坛的鬼医门弟子惊喜的发现,那些有酒渍的地方蜜蜂不会去,不仅如此,就算是打翻了酒精的那块区域也鲜有蜜蜂从上头飞过。想来那些鬼谷派的人也是用这个方法避开蜜蜂的吧。

听了这么一说,很多人把酒精抹在身上,果然,沾了酒精的地方蜜蜂都会刻意避开。

那些已经被蜜蜂折磨的不像话的人纷纷拍开酒坛的泥封,然后直接把酒精从头倒下。

无知就是无畏,酒精对于伤口来说不是一般的折磨,更加难以忍受的是眼睛,那些无畏者一个个痛的哇哇大叫,但依然于事无补。

“不要全身沾酒,脱下外套沾酒驱赶!”

矮小武宗经历过那一战,他知道酒精有多么恐怖。本来带酒精来是为了放火的,没成想最后竟然变成了驱赶蜜蜂,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但是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对面只要一支火箭,那么这里将会重演玄武湖上的悲剧。

“老祖你看,这下蜜蜂阵无效了吧!”

看着平台上的蜜蜂越来越少,袁烜有些幸灾乐祸。今天的这场战斗如果按照袁烜的意思,那早就是一场屠杀了,但袁烜的目的是杀了不听话的,然后把墨家听话的拉回来。所以还没有用到暴烈的手段。

不过袁烜和老祖两人的斗法却玩的不亦乐乎,尤其是蜜蜂怕酒这件事情上出乎老祖意料之外,那是因为他之前不知道酒精这种东西。

“是挺意外的,不过如果此时我们放一把火的话,他们又得死不少吧!”

老祖自然只是说说,如果真的放火烧死一两个墨家的精英子弟,袁烜不知道该是多么的心痛。

“青山,不要伤了这孩子,他是个可怜的,今后就让他留在我鬼谷派吧!”

老祖一指那个连蜜蜂都不怕就要冲击铁索桥的黄巾力士,袁烜倒是看不出这哪里是个孩子,但老祖既然开了口,想来应该是对力士有所了解。

只见伏青山把弓往后一挎,然后就直接从跃下。铁索桥上,那黄巾力士见到前方出现了一人挡住他前冲的去路,这对于思想简单的他来说就是挑衅,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上前去把那人撕碎。

大踏步的冲刺,配上他那两米多高的身形,整个铁索桥都狂抖。

“杀了他,杀了他!”

季刚不知道该怎么命令这个傻大个,但只要能用他牵制伏青山这个武宗,那么剩下的就简单了。

密集的冲锋再次开始,不过这次季刚却带着他鬼医门的人向着瀑布的另一边冲去,哪里赫然是神医门的山门所在。医家自从分成了神医门和鬼医门,那就再也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了,再加上季刚杀了神医门的上一任门主,双方可谓不共戴天,所以趁着现在把神医门的高层杀了就能高枕无忧了。

“季师兄,你答应过我不杀神医门的人的!”

公输迁看了这么久的热闹,除了驱赶蜜蜂他几乎什么都没做过。但此时他不得不动了,神医门对他有大恩,已故的华门主更是救过他的命。因为神医门的人很多都在俗世悬壶,所以在老谷中的战力并不如何强大,在他看来肯定受不住鬼医门的冲击,但不管如何他都不允许鬼医门做那倒行逆施的事情。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师弟你难道这个时候还心存妇人之仁吗?难道你忘记我们面对的困境了吗?随我一起杀了神医门这只鸡,让鬼谷派的那些猴子看看不合作的下场!”

季刚只能用他们此行的目的来拖延,他很怕夜场梦多。

“谁敢!今天有我墨家在此,谁也别想为难神医门!”

公输迁寸步不让,今天的神医门他保定了。

“公输迁,难道你要背叛同盟,背叛潜龙会?”

季刚色厉内荏,看公输迁这么坚决,只能搬出潜龙会。

“哼,背叛?我们充其量也就是和潜龙会合作,从来都不是他们的走狗,又何来背叛一说。还有,要说背叛的那也是你们吧,你们当真不知道在我墨家做的手脚我就不知道吗?

既然今日到了这里,我索性把话说开了。我公输迁以第三十七代巨子的身份宣布,从今以后我墨家重回老谷山门!

念在曾经并肩作战过,今日你们自行散去,我向师伯求情放你们一条生路。”

从公输迁说要重回老谷上门之后,那些墨家子弟便迅速的集结站到他的身后。鬼谷派的山门里,袁烜高兴的手舞足蹈,他高兴坏了,这么多天的谋划终于有了成效,他终于得到了墨家这颗硕果。

“哼,公输迁,你果然早有反义,那好,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去死吧!”

季刚持剑如同一道流光冲向公输迁,于此同时让人想不到的是公输迁身后的一个墨家子弟突然挥剑刺向公输迁的后背。

武宗哪里是这么好偷袭的,只见公输迁头也不回的就是一记反手锁喉扣,他的手稳稳地掐住了偷袭者的咽喉,微一用力,那人的喉管就整个碎裂,连带着他的肺叶也被震成了一块块碎肉。

愤怒的公输迁犹不解气,手向前一拖一带,然后那具软塌塌的尸体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常波,这是他非常宠爱的一个弟子,不管是墨家技艺还是武功都是公输迁亲手所教,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也会动手杀自己。尤其是想到刚刚假装帮他驱赶蜜蜂时扯破他左手衣袖,公输迁的内心就无比的伤怀。

看见公输迁痛下杀手,那些早已被季刚和潜龙收买的墨家弟子纷纷露出了獠牙,他们第一时间想自己昔日的同门好友挥下了屠刀。

短短一瞬间,鬼谷派就有十几人倒下,这看的袁烜的心在滴血。

“伏威,掩护墨家子弟!”

吩咐完伏威之后,袁烜深呼一口气大声喊。

“一号!”

公输迁重情义,所以不管这次偷袭成功与否,都会对公输迁的心神造成极大的影响,这就是季刚的机会。

可就当他举剑杀到的时候,一种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从不同的地方笼罩而来。季刚看见了,有五支短矛从不同的山门射出,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因为他还理解不了什么叫做超音速飞行。

必须躲开,躲不开就是死!

季刚成为武宗多年,他的身体反应能力极其强悍,几乎已经到了人类所能到的巅峰了。

身体后仰应该能躲过了最左边飞来的那两支短矛,好在这五支短矛并不是同一时间射来的,虽然这只是短短一瞬间,但此时却显得如此珍贵。

后仰的同时,季刚的右脚向左边再挪了几寸,然后那只短矛就堪堪擦着他的裤脚扎进了地面。

第四支短矛是从鬼谷派射过来的,最为阴险,竟然瞄准的是他的胸膛,没办法,他只能强行扭动上半身。虽然成功的躲过了这必杀的一击,但他唯一站立的那只左脚最因为上半身的扭曲而收到了很大的冲击,一时间气血不畅,若不是他武宗的变态身体,换个人来肯定已经骨折了。

然而还有第五支短矛,他正在考虑该如何躲避,可惜已经不用考虑了。

那一瞬间季刚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他只是看到自己的秋水剑向下落去,然后那只握剑的右手却死死的抓着秋水剑的剑柄。

下一刻,季刚重重的向后摔倒在地,强烈的冲击让他落地的瞬间口中鲜血喷涌。

只一瞬间,季刚短一臂,重伤。

总共十五张八牛弩,带了一张去后山护卫女人孩子,六张放在侧边的山上,哪里可以覆盖到下平台的那个路口,剩余的八张分布在八个山门里,袁烜的布置是一次射五支,三支备用,反正用了滑轮系统之后上弦速度很快。

“三弓床弩?!”

平台上几乎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东西他们有的见过,有的听过,有的甚至亲自发射过,虽然他们也认同三弓床弩的恐怖,但似乎威力没这么变态吧?!

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咳血奄奄一息的季刚,谁能相信他前一刻还是叱咤风云的武宗?难怪老谷的人有这么大的底气,原来他们还藏着这样的大杀器。

矮小武宗突然想起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刚刚似乎听到那小子喊“一号!”而这个“一号”最开始就是在季刚说话的时候喊的,难道这是个暗号?如果是的话,那刚刚“二号”岂不就是针对自己的?

矮小武宗这一刻浑身汗毛倒竖,他知道生死或许就在一瞬间。对了,那东西上弦需要很久,不能给他们太长时间,如今必须躲到一个三弓床弩射不到的地方。

抬头一看,那黄巾力士正在同伏青山大战,就是哪里了。

矮小武宗的目标就是鬼谷派,有力士牵制,他有信心冲进鬼谷派的山门,然后面对一个全方面退化的老迈武宗,他觉得扣下他做人质不是问题。

“二号!”

袁烜看出了他的意图,所以赶紧下令。

刚刚踏上铁索桥的矮小武宗早就在等这一刻了,他之前留了个心眼,跑时并未尽全力,所以等到他发现短矛来是,瞬间一个加速就到了铁索桥的中间部位,再有几息他就能感到伏青山和力士相斗的地方了。

预感到了危险,下意识的一缩身体,矮小武宗躲过了那长剑的一削。这路剑法他很熟悉,准确来说这是第三次交手了。

药婆婆手持长剑怒目而视,这一次得益于老祖的精心安排,又有袁烜的巧妙设计,老谷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她发誓要让这贼子死在当场。

“余子,这一次我看你还往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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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老祖的惩罚

第165章老祖的惩罚

神盗门的门主是荆老狗,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很多人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副门主,同样是个武宗高手,只是因为他功法特殊,很少显于人前,所以外界对于他的信息少之又少。

两年前,神医门门主被杀,江湖传言他是被两大武宗联手所杀,但实际情况是有三名武宗联手。当时药婆婆也在场,只是可惜他被眼前这名矮小的武宗所阻拦,此人正是神盗门的副门主余子!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药婆婆没有想过今日能得遇这个大仇人,上次被他逃脱,这一次机会难得,定要叫他血溅三尺。

两名武宗正面碰撞,而且用的都是最后的绝杀招式,真可谓是迅如疾风快如闪电,外人根本就很难看清是否精妙。

如果说精彩的,那还是伏家爷孙俩。

伏威如同一个杀人机器,他双脚站定之后下半身基本不动,持弓的左手也好似定住了一般,只有那右手如同机械般不停的抽箭搭弦弯弓射箭,这个过程麻木的令人发指,然后那些背叛墨家的子弟一个个倒在地上,偶尔几个功夫高强的虽然躲过要害,但也免不了被射中手脚等部位,等待他们的是那些忠于公输迁的墨家弟子。

伏青山那边也很精彩,面对那黄巾力士的神力,伏青山利用娴熟的身法一次次躲过他近在咫尺的拍击。只是鬼谷派山门前的那些石头就遭了秧,不是被直接拍碎,就是被拍飞到瀑布里。这是力量和技巧的终极对决,那黄巾力士在力量上比之任何一个武宗都要来的恐怖。

“可惜他们的智力低下,很难让他们掌握发力的技巧和精妙的招式。”

老祖看到这样的苗子不能成为参天大树略显可惜,看来宗门里应该有黄巾力士这样的相关介绍。比如鬼谷派中的前辈张良身边就跟着一个力大无穷的博浪沙,他还曾经有用巨锤刺杀秦始皇的壮举。

“老祖,那可不一定!”

袁烜从来不觉得阿福是没有智慧的傻子,相反他觉得阿福是心思最细腻的人,是有智慧的大块头,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是憨厚。从他的武学造诣上来看,用秦冕的话来说,阿福甚至比普通的天才还要更加妖孽。至于力量,袁烜觉得等阿福成长起来,多半能秒杀底下这个傻大个。

老祖没有在意袁烜说的话,他的注意力都在下边的两场战斗上,尤其是伏青山的那一场。因为想要生擒,所以很多时候伏青山有机会都没有下死手,而是用拍击和擒拿的手法,但效果很不明显。

“哎,可惜了!”

老祖看了一会儿算是看出了些端倪,伏青山虽说留了力,但那也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了得,但就是这样的打击力量别说让那力士停下疯狂的攻击,就算是疼痛的表情也没有一丝。

“这个力士的五感六觉被严重破坏,如今他只是人家豢养的一头恶犬,这种人是没有办法收服的。

杀了吧,也算是让这孩子脱离苦海了!”

伏青山听老祖这么说,顿时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果然,那黄巾力士依然感受不到痛苦,他还是一味的想用蛮力把伏青山拍死。

力量的极致是控制,而控制的极致是爆发,从这一点来说,伏青山这个老牌武宗明显要高于这个只知道使用蛮力的黄巾力士。

闪身躲过力士的一击直拳,伏青山如同老猿爬树一样抓着他的右肩一用力,然后整个人就突然出现在这力士的身后。暗提内力,伏青山拳若重锤直接砸在力士的后脑勺上。

这一拳已经有伏青山七分的力,依照他的认知,只要打实了,就算是对方是个武宗也要毙命单场。

然而,力士的身体更胜武宗,他们几乎把外家横练的功夫练到了极致,这种以寿元精血为代价换来的强悍身躯几乎可以称霸于人类。

力士返过身来,他的七孔淌血,眼眶内只见眼白而不见黑瞳,这说明伏青山刚刚那一拳已经起了作用,这力士其实已经死了。如今他还能走动,还有进攻的**,那纯粹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催眠暗示让他们哪怕到最后一刻也必须杀死敌人。

伏青山内心的愤怒犹如江水决堤,他不敢想象一个孩子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才能变成这样的怪物。

躲过力士下意识的一扑,伏青山这次用了十成力道的一指点在了力士的印堂穴,这一次力士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

一个力士还打不过一个武宗,这是肯定的,但如果同时几个力士的话,那还真不好说。

三个武宗,伏青山叛变,季刚生死不明,只有一个余子还是全息全影的在战斗,至于另外两个高端战力,黄巾力士被杀,射雕手战败离开,场上局势在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于老谷这边,目前只有两名武宗出战过,其余的人甚至都没有离开宗门。

墨家那边的战斗有伏威的远程火力压制,然后当公输迁下定决心清理门户的时候,那些背叛的弟子门人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老谷里第三个冲出山门战斗的是华娘子,他的目标是那个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季刚。

此时最为惊惧的要算余子了,他一个人对抗药婆婆可以说是不成问题,但伏青山在解决了力士之后就来支援药婆婆。同时要应对两个武宗,这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伏青山还不是直接过来短兵相接,而是站在远处拉弓对着自己,只要有机会就放箭。

既要防备伏青山的冷箭,又要应付药婆婆的长剑,余子自问做不到,他相信就算是师兄也同样做不到。

必死之局要如何破?余子暂时还不知道,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和药婆婆打贴身战,只有这样伏青山的箭才能投鼠忌器。

新谷的那些门主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他们没有猜到开头,更没有猜对结局。原来老谷说饶他们一命说的是真的!

自从伏青山盯上了余子,这就意味着最强的两个威胁已经解除了,于是袁烜让陈安用八牛弩对着那些乱糟糟的人群里来了一发,这就是自由射击的命令。

面对武宗都忌惮恐惧的武器,新谷势力毫无反抗之力。咒骂声,求饶声,惨嚎不绝于耳。

“陈老鬼,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难道你忘记当年先祖立下的誓言吗?”

“陈门主,我商家错了,我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愿重归老谷山门,求你怜悯呀!”

“我炼丹家也认错投降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你们放我炼丹家一条生路吧!”

……

面对平台上的求饶,老祖闭目凝神,鬼谷派的人哪里会有这般好打交道,若不是念及师父当年的教导,这些人他准备一个不留。

“回来可以,把外敌先杀了!”

此时的外敌是谁?自然是神盗门的人。可神盗门的人都是江湖上厮杀惯了的,而且人数非常多。而山门这边人数本来差不多,但少了墨家的那四十多个好手,想要把那些人杀了,就算是赢了,那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结果。

但是没有办法,这是陈老鬼的条件,更是惩罚!

没法不答应,因为那恐怖的短矛“咻咻”的射来,挨着就伤,碰着就死,想要逃跑也不行,下山的那个道口旁边的山坡上也有这种恐怖的武器。不答应,或者说不和那些神盗门的人厮杀,那么这种恐怖的武器就不会停,陈老鬼的心绝对有那么狠。

“炼丹家弟子听令,灭了神盗门,回归老谷!”

“商家弟子听令,杀神盗门!”

“杀!”

“……”

突如其来的反水让那些神盗门的人损失惨重,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愤怒的情绪让他们更加疯狂,很快双方就战到了一起,一场狗咬狗的厮杀就此展开。

果然,那恐怖的武器没有再射出,但死亡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

战斗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宣布提前结束了,虽然得到了最想要的墨家,但袁烜却还是有些遗憾。因为老祖真的用最简单的方法就解决了战斗,袁烜准备的炸弹完全没有机会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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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鸣盗门的后手

第166章鸣盗门的后手

余子内心是绝望的,身后的乱战已经不可避免,今天他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如今他考虑的只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命,就算是身后乱战中那个东躲西藏的身影他也顾不上了。如果注定他要死,那就让他死吧,反正余子自己不想最后也死在这里。

然而他面对的是一个暴怒的药婆婆,后者不断的利用长剑的长度把彼此的距离保持在一定的可控范围,这样伏青山的威胁一直笼罩在余子的身上。

两人剑身一个格挡分开,药婆婆很有经验的在铁索桥上用力蹬上一脚,然后桥身迅速不稳的摇晃起来。

虽然重心很低,但脚下着力点不稳还是影响到了余子,他内心惊呼一声不好,可等他稳定身形的时候却是发现伏青山的箭已经射出。

都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绝顶高手,药婆婆利用地利创造了机会,伏青山抓住人和射出那一箭。

高手过招争的就是这瞬间的破绽,余子的破绽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所以这一次他需要付出代价。

本来这一箭瞄准的是余子的心脏,但一瞬间余子的身体竟然硬生生的向左边平移了一点,可他的双脚却仍然还在原地。电光火石间,利箭穿透了余子的右肩,哪里形成了一个恐怖的血洞,但总算是保住了一命。

光是保命还不算完。余子一边紧张的防备着,一边痛苦的抖动自己的身体,然后右肩那个血洞竟然诡异的慢慢收拢,不断有血肉从周边被挤出来把那个血洞填满,最后只剩下前后皮肤的位置没有长齐。

面对伏青山必杀的一箭,余子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保命绝技,只是他知道自己这门功法展现之后,身份也就暴露了。

“鸡鸣狗盗!鸣盗门?!神盗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袁烜看不到,但老祖却把余子右肩的变化看的清清楚楚,见多识广的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鸡鸣狗盗?老祖说的可是孟尝君门下的那两个门客?”

“没错!当年孟尝君得鸡鸣和狗盗二人相助逃离秦国,这之后两人名声大噪。

其实很少有人知道他们还是当世一流的武学宗师。他们二人所练的功法就叫鸡鸣和狗盗。

鸡鸣的功法非常奇特,据传学那门功法的人必须从小就开始修炼,然后要尝遍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更有传闻说练这门功法的人身体会停止生长,所有的血肉生机保留在体内,一旦受了伤,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自动修复伤势。”

老祖说的那些传闻让袁烜大开耳界,这怎么听得这么玄乎。

“本来我也以为这只是江湖传闻,但没想到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神奇的功法。既然真的有鸡鸣,那想来狗盗的功法也是有的了。”

“狗盗的功法有何特点?”

袁烜虽然不会武功,但对于这种高来高去的很是向往。

“等你遇到就知道了。不过如果有机会,直接弄死他们!”

不同于对新谷的人还有怜悯之心,说到这些人的时候老祖直接下了必杀令。

“因为潜龙会吗?”

“不是!当年鸡鸣狗盗名震天下,他们自认有资格自成一家,所以自号鸣盗家,但之前的百家因为他们的出身低贱,并不承认他们的地位,相反因为他们得罪了秦国,而秦国当时有我鬼谷派范雎相佐,所以百家集众家之力把他们捕捉之后送给了秦国。

后来传出他们在秦国被杀的消息。现在想来应该是他们在秦国逃脱生天,然后秦国为了面子则宣传已经处决了他们。

苟延残喘的两人认识到了百家强大的力量,自知再度现身必定难逃一死,所以他们最后隐姓埋名的藏了起来。但是他们又不甘心当年的仇,所以一代代把仇恨延续下来。

季刚这个睁眼瞎,他都看不出来和他合作的人就是想要灭我山门的人,如今半死不活的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看着那边强忍着没有昏死过去的季刚,老祖巴不得亲自废了他,但华莹莹已经先一步做了。

连续两剑快速的刺出,季刚的两边琵琶骨上的肌腱被隔断,这等于把季刚这个武宗给直接废了。

“小贱人,你敢这样对我,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当初老子真应该把你直接杀了,或者把你买进窑子里。啊啊啊……”

上半身被废的季刚还想着用脚上的力起身反抗,当伏威的两箭同时射碎了他的膝盖骨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成了一个废人。

其实在那只弩箭射断他的右臂的时候,季刚就已经不行了,那无可匹敌的震动之力顺着季刚的手骨直接伤到了他的背脊骨和神经,要不是武宗那强横的身体,他很可能第一时间就被震死了。

至此,神医门山门前的战斗也已经全部结束,伏威依照袁烜的安排没有留一个鬼医门的人,他们已经融不进老谷了,除非把神医门赶出去,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公输迁见大势已定,他把这边交个信得过的一个弟子和华莹莹,然后几个纵身就上了鬼谷派的铁索桥,他把余子最后的退路也给堵死了。

一对三,而且肩膀还受了严重的箭伤,虽然新肉堵住了伤口,但短时间内右臂不仅不能战斗,反而会使自己的破绽。

这是必死之局!

没办法了,当初师兄说过,不到最后一刻不能用这东西,但现在比最后一刻还要危机,余子不得不用了。

改用左手持剑的余子这次小心翼翼,他始终保持着躲在药婆婆的身后,然后趁着公输迁还没上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然后他变得有恃无恐起来。

“今日我神盗门认栽了,看来玩阴谋诡计这武器研发我们果然还是敌不过你们山门。

不过我却也不怕你们了!”

余子矮小的身躯再也不怕伏青山的弓箭了,就算三个武宗的围逼他也不怕。

“拿个烂**子就想要我们放你一马,你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些吧!”

药婆婆不削一顾,她今日要杀余子的心坚定如铁,他不信就凭着这么一个小**子能改变什么。

“两个月前,山东有个村子爆发了天花,半月之内全村无一幸免。好在疫情初期军方就收到了消息,然后整个村子被封锁。

事后虽然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干净净,但我神盗门还是拿到些好东西,比如沾了脓液的汗巾这些,让后用瓷**装好密封。

就好比我手中的这一**就是一个小孩子的衣服上剪下来的一小块,可这一小块会让这山门里没有一个活人也说不定。

说白了,我只想求生,不想搞得天下大乱,所以我把这东西带走,下次再战过一场如何。”

袁烜和老祖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之前袁烜想到的计谋竟然被别人先一步用了出来,而且是如此的干脆。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没有防备这一招,这在下象棋中简直就是无视所有的规则,直接把车摆到对方的将军前面强行要求平局。

这是作弊,但此时谁能不允许他作弊?赌不起,这种东西除非能绝对确定那**子了什么都没有,否则就算是袁烜也不敢乱来,要知道现在牛都还没来,没有一个人接种了天花疫苗,连他自己都没有赌的勇气。

老祖也不敢赌,不仅是他,其他的人也不敢赌。

“陈老鬼,放他走,下次还有机会!”

“是呀,陈老鬼,今天我们已经大获全胜,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虽然心有不甘,但药婆婆和伏青山已经不抱希望今天能把余子留下来了,他们的一切都在这里,不敢赌。

“青山,你们三个送他出去!”

老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发现了“鸣盗门”的余孽却不能当场斩杀,这怎么能不让他气愤。

袁烜倒是不气愤,他是害怕。他妈的这个鬼时空,一个不小心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被人这么威胁,不弄死你保不齐下次还得被威胁,如果每次都威胁一下,那还玩个球。

袁烜在老祖的耳边附语几句,然后老祖眼睛一亮,但却又不确定,如果袁烜真的能做到他保证的自然最好,但万一。

“老祖,我们不能每次都被这样威胁,这种东西我之前提过,现在我后悔那么说了。我们可以用来自保,但绝对不能用来作为武器。因为除了天花,还有霍乱,还有黑死病,还有很多很多的疫病,如果都用这些东西,这个世界一定不会有人活着的!

放心吧老祖,我保证这件事不会有差错,这次机会这么好,如果把这个恐怖的人物放出去,保不齐下次他一个人偷偷摸摸进来,那样更危险。”

兴许是袁烜最后一句话让老祖下定了决心,他的眼神也变得坚定凌厉起来,既然是下棋,那就没有必胜的局,能顺顺利利这么久已经不可思议了,现在就算冒些风险也是应当的。

“好,你放手施为,如果没能成功,你和伏威立刻去后山。等看见这里大火三日后再回来!”

面对天花,老祖做了最坏的打算。可袁烜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只要老祖肯让他来接管场面,那么他就还老祖一个干净平和的老谷。

看着脚下半筐子的铁香瓜,袁烜有些心潮澎湃。武宗了不起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科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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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神罚天雷

第167章神罚天雷

余子很清楚这个老谷里是谁说了算,所以他一直等的都是鬼谷派老祖的回话,可他远远的看到那老祖和袁烜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收剑入鞘,然后悠闲的品起茶来。

上前回话的人是袁烜,这在情理之中,却在意料之外。不过知道袁烜神奇的老谷里众人却也不意外,袁烜现在对于鬼谷派来说已经是当家之人了。

“死矮子,今日你差点连兜裆布都输了,也就只有这样的保命招数了。好,你赢了,老子们不知道这东西是真是假,但说实话赌不起。

另外,老子提醒你一句,你神盗门也未必有那么神秘,无非就是鸣盗门的掩护罢了。今日你敢拿这东西来我老谷威胁,你就不怕我们也带着病毒去你鸣盗门走一趟?

奉劝你一句,有些东西用一次那是保命,用两次那就是自掘坟墓!

现在,带着你手里的破**子,带着你那些没脑子的手下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余子听了袁烜尖酸刻薄的话,他知道这次自己过关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

“抱歉了袁少主,因为我有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今天拿出这东西也是逼不得已。这一次我认栽,能败在jaasrip鬼谷派两位大能手里,不冤,想来龙头也会更加器重你。”

袁烜心里大骂那个龙头,怎么哪里都有他,谁要他的器重,和反贼在一起那不是嫌命长了。

“少说废话,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袁烜显得气急败坏,想想也是,到手的全灭变成现在不得不网开一面,而且还是被逼的,这让心高气傲的少年人如何服气。

余子也不管袁烜的心情,他此刻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疗伤。

尽管牙齿都要咬碎了,可药婆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公输迁也没有阻拦,他现在想的是尽快回新谷把除了鬼医门的人都接过来,要是被鸣盗门先下手,那就万事皆休。

平台上的狗咬狗已经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着大人物的谈判,他们都只是附庸而已。袁烜说话的声音很大,平台上的人全部都听到了,那些神盗门的人还有不到五十人了。

至于其余的新谷众人也好不到那里去,这次即使他们回到老谷也元气大伤,想要话语权只有依附老谷里的这些山门,尤其是鬼谷派和神医门。相对而言,墨家这次虽然也损失惨重,但不管从昔日的功劳还是这次的表现都能迅速融入老谷,隐隐的山门三巨头又将形成。

活下来的神盗门炮灰很振奋,本来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最后却有了转机,他们迅速的集结在一起。虽然知道余子手上的东西危险无比,但他们都紧紧的跟着这个矮小的武宗,只有这样才有安全感,这可真是讽刺。

这些人的死活余子不在乎,本来就是炮灰,鸣盗门的核心成员比鬼谷派还要少,这些人只是神盗门的人,死多少都能在浩瀚的江湖中找到补充。余子真正在乎的是刚刚一直东躲西藏,这会儿还在地上装死的一个滑头小子。

眼睛缝隙里看见余子向着自己走来,葛通山知道自己逃不过那变态矮子的眼睛,所以赶紧起身向着铁索桥的位置跑去,哪里有三个能和矮子相抗衡的存在,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不要杀我,我投降,我投降!”

葛通山突然起身让余子很愤怒,他不想节外生枝,偏偏最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个晃影,公输迁闪身到乐葛通山的身前。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有什么特别,但路上余子在无意中遇到这个小子后那种发自内心的狂喜谁都能看出来,可见这少年对于余子或者鸣盗门来说极为重要。此时已经知晓了对方的隐藏身份,加上已经反目,公输迁怎么可能让余子把这小子带走。

“公输迁,我要带我徒弟走,你为何阻拦?”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是你徒弟了,我不承认,而且你杀了我爹,我和你不共戴天。我之前就向天发过誓,谁能杀了你给我爹报仇,我就甘愿做牛做马报答他。

你说,我都发过这样的誓,还怎么可能拜你为师!”

葛通山说到这里激动的难以自抑,他已经决定,趁着这里有人能制衡他,一定要脱离他的魔爪,否则或许将永远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葛通山说的是事实,余子的确杀了他父亲,但不管怎样余子都必须带他走,找了这么多年,他们师徒找遍天下总算找到这么一个,怎么可能放手。

“余子,你也听到了,这少年说你不是他师父,前天你怎么抓他的我也在场,我不记得他从头到尾喊过你师父。总之他在我山门里,那就是我山门的客人,我们有义务保护他,所以你还是赶紧走吧!

别拿你手上的东西威胁我们,你已经用过一次保命了,如果你继续不知趣,别怪我们杀进新谷,大不了和你门中之人来个鱼死网破。”

公输迁说话的底气很足,他不信余子敢在这里久留。果然,药婆婆和伏青山也看出了这少年有古怪,所以联袂而来,三个武宗同时对余子施压。

余子很清楚这些人不可能被自己手上的东西无限制威胁,现在看来不是时候,赶紧回去把伤疗养好,然后等师兄回来,再联手来一次,他就不行这些武宗能天天守在老谷,就算是守着那又怎样。

余子倒也干脆,既然事不可为,那就远遁千里。意味深长的看了袁烜一眼,他转身就向着下山的那条小道走去。

他带着面具,所以袁烜没有看到那笑容,但估计他也不会有兴趣,谁会管一个必死之人笑没笑。

也许是为了不露怯,余子离开时候走的并不快,那些神盗门的炮灰跟在他身后,再后面就远远的跟着三大武宗。

眼看着余子就要走到平台的最中央位置,鬼谷派山门位置传来袁烜愤怒至极的吼叫。

“放过二号,把放火烧桃源村的畜生给我留下!”

“咻咻咻”三箭连发,余子感觉到强烈的威胁,但这三箭并不是冲着他而来,而是针对那些炮灰。

三个跟在最后的炮灰中箭倒地,这下子人群再次感受到死亡,他们发疯的向前跑去。

“袁烜,你欺人太甚!”

虽然不是杀自己,但袁烜这么当着自己的面杀人还是让余子怒不可遏。

然而这只是开始,袁烜的话就是命令,恐怖的破空声再次响起,那五十来人就是一个个奔跑在平台上的靶子。

其实从他们烧毁桃源村的时候,袁烜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再说现在需要用他们的死来遮掩袁烜的真正目的,他们自然不可能有任何活路。

飞来飞去的短矛让余子时刻感受到威胁,但他无能为力,这样恐怖的武器他不想直接对抗。但东西在自己手上,他也不怕有人敢射向他。

的确没人敢射向余子,但从一开始袁烜就没打算射死他。在完成三连杀后,伏威这次射出的箭上绑了一个像是小水壶的东西,一声惨叫,余子身后那个炮灰后背中箭倒地,混乱中没人在意那里在冒烟。

又是两箭,余子的左右又有人倒地,同样有烟冒起。袁烜现在还没有找到好的引线材料,所以烟有些大。

之前的三根引线一根比一根短,但袁烜就有留意时间,他要的就是差不多时间一起爆炸。

默默计时,袁烜觉得差不多了,他的手向下一挥,陈安随即激发了机括,一支短矛带着狂暴肆虐飞向余子身前的那块青砖。

强烈的死亡威胁笼罩向余子,但是因为他知道这一支弩箭还不是直接灭杀他的,所以他也只是愤怒,并没有躲开。

短矛钉在地面,剧烈摇晃的矛身上挂着一个东西,余子总算看清楚了那是什么东西。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东西,只是看见上面着火的那根线越来越短,眼见这就要烧完了。

“上当了!”

余子脑子里来不及多想,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东西非常危险,他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似天雷,似地火,那声巨响只能用晴空霹雳来形容,余子被气浪推得向右边飞了起来,然后他才听到“轰”的一声。

最先炸开的是余子左边的那个炸弹,然后极短的时间内,其余的三个几乎同一时间炸开,所以外人几乎只听到了一声。

一片耀眼炽热的火焰,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过后,一股浓浓的黑烟升起。远处的三个武宗因为离得并不算远,虽然没有受到炸弹的波及,但耳角都有鲜血渗出。

带着浓浓的忌惮,刚刚那一瞬间他们感受到了浓浓的死亡气息,那是神罚,是天威,是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是能瞬间杀死武宗的神器。

漫夭的烟尘夹杂着泥土和砖块从天而落,残肢断臂到处都是,有些处于爆炸中心的已经完全不能看了,场面恶心至极。

虽然隔得很远,但袁烜的耳朵依然嗡嗡作响,虽然之前就知道一定会很响,但哪里想到会这么响。

老祖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之前不在意的东西竟有如此神威,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真的有神罚天雷降下。

伏威惊恐的把没用完的炸弹往边上推了推,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种东西。

“陈安,把这些东西放好,记得找个没人的地方,防潮防火。”

把炸弹安排好之后,袁烜就想去看看现场,毕竟这东西是自己带来这个世界的,总要看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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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葛通山的家传手艺

第168章葛通山的家传手艺

来看现场的人很多,尤其以新谷山门的那些人来的积极,老谷的人也从山门里出来看神罚天雷了。

虽然恐惧,但更多的却是好奇,他们想知道刚刚那种毁灭性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袁烜后悔下来了,太恶心了,根本就没有几具完整的尸体。袁烜并不怕场面上的血腥,比这更恶心的他都经历过。主要是今天他的定位一直是学习老祖的操盘,最后时刻接手还没让他有更多的参与感就结束了。

余子的前后左右都有炸弹,近距离的爆炸就算是大象也会四分五裂,更别说他只是一个人类了。

伏青山外圈找到了余子的半具尸体,之前那个瓷**也找到碎片了,里面的东西不知所踪,但从**子碎片上的烧痕来看,就算里面真有天花病毒源也在瞬间的高温的作用下成了蛋白质了。

袁烜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跑到一边双手撑着膝盖狂吐起来,就连苦胆都差点吐出来了。

“真是没用,做这东西的时候不怕,现在杀了人还有什么怕的,你这个少主真是给我鬼谷派丢脸。”

老祖背着手走回山门,脸上的笑容春风和煦,谁都看见他骂袁烜时候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灿烂,神情是那么的得意。

“威力一般,就是太恶心了!”

袁烜的话让人绝倒,就这还叫威力一般?

没有人敢说这一老一少两个变态,活下来的新谷门主赶紧跟上老祖的步伐,现在神盗门和鬼医门来这里的人都死绝了,经此一役,新谷已经没有任何底气了,如果不想被神医门吃掉,他们只有回归老谷这一条路,而老祖就是决定他们生死和今后地位的人。

“所有门主随我一起来吧!”

时隔几十年后,山门门主终于又要重新齐聚了,但鬼医门却永远的被排除在外。鬼医门这次精英尽出,可惜门中好手这次被全部灭杀,季刚也在刚刚被华娘子带着怒意一剑穿喉。

华娘子随老家伙们去商谈事情,只是她看向袁烜的眼神比以往多了一份柔和,正是这个比自己小的少年人让她可以手刃仇人,而且还是两个仇人一起除了。还有一个荆老狗,依照药婆婆的描述,那是个能和父亲匹敌的顶级武宗,她觉得想要杀之,还得要这个少年帮忙才行。

老家伙们开会去了,平台上马上变成了中年人和年轻人的天下。新谷势力活下来的只有三十几人,此时说不上戒备,他们甚至连武器都丢下了,因为面对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他们只有引颈待戮的份。

“不要紧张,既然已经活下来了,那好好活着,回了老谷你们不会后悔的。”

家少门主元和出来安抚那些受惊过度的新谷幸存者,虽然还有些隔阂,但从今以后大家就又是一个整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清理平台上的尸体和血迹,休整受损的地面,这些必须在老弱妇孺回来之前做完,好在现在人多,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最可惜的是桃源村的房子被付之一炬,这是一个大工程,好在新谷的人回归也需要时间,刚好让袁烜和墨家的精英们好好规划下,就当是犒劳一下这些多年辛劳的桃源村村民了。

袁烜吐完了就要回山门,墨家今晚的饭菜没有着落,自己想要用人家,自然要先下点饵料。既然其他山门已经投降了,那就干脆一起准备好了,反正也不差那点粮食,今后有苦累的活让他们去干似乎也挺好的。

老头子们今天肯定会趁机敲诈自己一番,说不得晚饭还得袁烜亲自准备。

“袁师弟好样的,今日你可真是大发神威!”

“袁师弟威武!”

……

一路走来,老谷众人都向袁烜行礼打招呼,袁烜也一一回了礼,这一幕在新谷成员看来很不可思议,他们没想到这少年在老谷这么有威望。看来今后要好好结交一番了。

老谷现在有钱有势,新谷现在只有一堆麻烦,所以这次谈判想也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只要想继续生存下去,那就只有签下不平等条约,然后在今后的发展中多做贡献,争取获得更多的平等资格,这期间又会有不断的冲突和融合,最终时间会冲淡一切,然所有人变成一个紧密团结的集体。

很多东西没有开始就能看到结果,所以对于这样的谈判袁烜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关心今晚要用什么菜来作为今晚的主题。

……

藕盒这道菜很适合今天的晚宴,当然能吃到的仅限于华莹莹和那些老头子,袁烜自己都只能和大家一起吃大锅菜。

“今日公子替我报了杀父之仇,葛通山无以为报,只求公子收留,我愿做牛做马终生为奴伺候公子。”

袁烜正在对付一块牛筒骨里的骨髓,之前那投降唯一一个活下来的神盗门少年跪在袁烜脚下不断磕头。

来路不明的人袁烜可不敢要,就算再有什么特别也不能要,他觉得有伏威在身边就挺好。

“你是何处人,为何会被余子那个老变态抓了?”

“回公子,我叫葛通山,是荆州人士,前日夜里余老贼和公输大叔等几个人在商议怎么对付这里,恰巧我和父亲刚刚出坑撞见,那余子心狠手辣单场把我父亲杀了,本来他还想着杀我,但却不知为何在我身上一阵摸索,还说要收我做徒弟。

我怎么可能做杀父仇人的徒弟,所以试了两次逃跑都被他轻易抓了回去,这次他要来对付你们,他不放心我,于是就把我带来这里。”

“袁烜,这小子说的是实情,当时余子杀他父亲的时候我也在场!”

公输迁这是在做担保,这个孩子对于鸣盗门一定很重要,说不定留在身边关键时刻当个棋子还能保袁烜一命。

“那你和你父亲是什么工作,为何他们之前没有看到你们?”

如果是躲在暗处,那么怎么可能躲过几个武宗的探查,这是一个漏洞,袁烜看他会怎么圆。

“回公子的话,我家的祖上出过发丘中郎将,曾经是本朝太祖手下的头号干将。虽然祖上不知所踪,但这门家传的手艺却流传了下来。”

袁烜一头的黑线,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个葛通山,能把盗墓这种缺德冒烟的行为当成一门家传的手艺这不奇怪,但能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倒是很少见。要知道这个时代通常形容一个人品行不端的说法就是“踹寡妇门,挖绝户坟!”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先祖能在曹操手下做到发丘中郎将,而且还是头号干将,可见业务能力是顶尖的,凭着这一点把盗墓当成家族事业似乎也能理解。

这是一个人才,先不说适不适合练那个什么“鸡鸣”的功夫,就说他家的家传手艺,那必须精通阴阳五行,还要懂得土木工程,就连挖井打水这些都必须达到一定的水平才敢当成手艺传给后辈子孙。

来到这个时空,袁烜认识了许多人,但真正能称得上人才的却是不多,而这个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葛通山却算是一个歪才。

袁烜也不说话,他走到长桌上盛了一碗饭,又在上面铺满了肉块,最后还舀了一勺满满的肉汤浇在上面。

等袁烜把这碗油光发亮的饭食递到葛通山面前时,这小子傻不愣登的没有接,他以为袁烜就想这么打发他。

“少爷,我还会做很多事情,我会洗衣服。”

“傻小子你认为袁师弟还需要自己洗衣服吗?”

“我会做饭!”

“哈哈哈哈,袁师弟的庖厨之术天下无双,你给他切菜都不够格!”

“我会……”

葛通山外面是不敢出去了,这里面想要留下了他必须依附强者,这袁少爷似乎很有权势,再加上他又是自己的恩人,岂有不牢牢抱住大腿的道理。一时半会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是自己拿手的,急的抓耳挠腮。

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元和在葛通山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傻小子,袁师弟给你盛饭,又给你吃肉,这么明显的意思还不懂吗?赶紧拜见你家少主,他收你进山门了!”

顾不得众人的哈哈大笑,葛通山激动的跪在袁烜的脚下磕头便拜,这些都是隐士高人,能拜在这里那算是自己积福了,想到山外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死了,如今这里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起来吧,虽然有公输大叔证明你没有说谎,但我并不知你的品行优劣,你暂时就跟着我做个书童吧,若是你品行端正我自会求老祖收入鬼谷派!

既然你不是我山门中人,自然不能叫我少主,今后你就叫我少爷吧!”

葛通山听了袁烜这么说自然是欢喜,能得到这位少爷的庇护,至少他的生死危机已经解除。

接过袁烜手中的大海碗,葛通山一阵囫囵吃了起来,果然人间美味,这是两天来他吃的最踏实最有滋味的一顿饭了。

超越这个时代的菜肴自然很有滋味,老头子们吃的很是满意,尤其是那些新谷的人,他们虽然心里憋屈,但脸上却一直挂着微笑,如今他们除了努力立功别无他路。

直到此时,老谷的危机算是彻底的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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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神棍铁塔和阉鸡

第169章神棍铁塔和阉鸡

第二天醒来,袁烜给老祖做的早餐是田鸡粥。天气已经慢慢转凉了,这东西很快就吃不到了,但是他没想到这一顿都吃不成。

诸葛彤已经回来了,所以她很霸道的把袁烜的那份给抢了,就连有多的那些也被她吃里扒外给华莹莹送去了。所以袁烜悲催的只能去吃饭,哪里已经有厨娘接手了。

既然诸葛彤回来了,那说明其他的孩童妇孺也都回来了。尸体那些东西是怎么处理的袁烜不关心,无非是运到外面沉江喂鱼虾罢了,至于他们的亲友同门,则可能找个风水宝地埋了,反正老谷也有这么大,划片坟场的地还是有的。

新谷势力的人走了不少,他们都是去接门人亲族的,至于会不会搂草打兔子把哪里的神盗门也杀一些袁烜就不知道了,但伏青山没有出现在早餐桌上。

诸葛彤很高兴,因为又有一批新人来让他欺负,据说新谷里有很多差不多年纪的,他们都将被这个小魔女折磨一遍,诸葛彤下手的第一个人是葛通山。

看着葛通山两眼乌青一脸委屈的模样,袁旭也很无奈。

“那个是小姑奶奶,你惹不起。除了老祖她谁都敢欺负,你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让她欺负,所以你自求多福吧。”

诸葛彤一般欺负人的时间是三天,三天之内如果没有实质性的抵抗,那她就会换目标。目前为止只有他失踪了的小老公和袁烜过了这个时间,然后一个成了她的青梅竹马,一个成了她发誓要报仇的大师兄。

葛通山如果能在三天之内让诸葛彤失去兴趣,或者主动放过,那就是他的本事,也是袁烜给他的考题。

人就是有这样的臭毛病,只要自己稍微好点就想着去称量别人。

荆州城中某个酒馆里,一行人正在饮酒吃饭,言语中听出他们是在告别。正在此时,酒馆后院传来一阵牲畜痛苦的哀嚎声,这行人中其中一个连忙放心手中酒碗就冲向后院。

“常爷,这不是本店的牛,而是前厅客人放在这里让小的我喂草料的,你就放过小的吧!”

店小二一边跟着一个脸上没有二两肉的恶相青年,一边告饶,但他就是没敢上手去抢夺青年手中的牛绳。

“去你妈的,这头牛明明就是小爷家庄子上丢了的,如今刚好被小爷撞见,小爷也不要那贼子去蹲大牢,只要把牛还回来也就是了。如果你再叽叽歪歪,信不信小爷我把你和那贼子一起送去荆州府大牢。”

指鹿为马倒打一耙,这一贯是这青年的作风,小二此时就希望前厅的客人和掌柜的能听到自己这边的动静,只要他们来了也就没他什么事情了。

“常爷,你就行行好吧,小的我可没胆子拦你,可这牛我也赔不起呀!”

青年抬起一脚就踹在店小二身上,他虽然看似虚弱,但实则也是习武多年的练家子。青年被踹的连连后退,就在他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背后被人一把托住,看清托住自己的人,店小二总算放下心来,被踢一脚也算有个交代了。

“这位公子,这头牛是我的,你就这么牵走似乎不合适吧!”

来人拱手一礼,不卑不亢,但却拦住去路。

“放屁,这是我家公子庄子里的牛,今早被人偷了去,我瞧着你就像是那贼偷,所以才一路追来,如今你这贼偷不赶紧逃跑还敢站出来,看来是想尝尝牢房的滋味了。”

青年还没开口,却是他身后的泼皮跳出来抢着表现。今日公子得了这么一头牛,看样子晚上又有口福了。

“你们这群面首,竟敢从我的阉鸡馆里跑出来,还不赶紧跟我回去接客!”

说话之人也是从前厅走来,听声音年纪并不大,但等他现身之后众人才看见原来是个**岁的娃娃。看热闹的不识得这娃娃是谁家的,但肯定是外乡人,因为荆州本地人谁敢惹到这无法无天的常衙内。

被一个娃娃污蔑是从“阉鸡馆”里逃出来的面首,这种侮辱谁能受得了,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常衙内要是不把这小孩当场打死他以后还怎么在荆州地面上混。

“小畜生,你说什么?”

“老子说你们是阉鸡,是专门供人取乐的男妓,是最腌臜低贱的人,是不是还没听懂?”

常衙内本来只是愤怒的质问,谁知那娃娃竟然真敢解释,这就是**裸的打脸。

这常衙内乃是荆州府太守常赟的儿子,平日里就欺男霸女,但也不是无脑之辈。最先出来的这个应该是个下人,但谈吐举止和气质风度都很不俗,显然不是普通人家的下人。至于这气势汹汹尖牙毒舌的小娃娃一看就和常衙内是一路人,都是无法无天的衙内之流。

这还就只是出来两人,前厅想来肯定还有人。不是猛龙不过江,看来今天这事遇到硬茬子了,不过常衙内并不打算服软,他老子是荆州太守,可以说除了大都督蔡凯和卢家的人,他怕过谁来?

为了颜面常衙内必须还嘴,或者还手,但在对方的底没有被摸透,常衙内也不会傻乎乎的操刀子上前砍人。

虽然不能砍人,但常衙内还是拔了刀,然后他朝着那头温顺的乳牛砍了过去。死了一头牛对于百姓来说是大罪,但常衙内却是不怕,再说了就算对方真的大有来头,那又如何,大不了赔些铜钱,但面子总算是找回来了。

众人看见这常衙内要杀牛,一早进来那人心中大骇就要冲上去夺下常衙内的刀,却是不想有一阵风从他背后吹过,然后眼前就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身影疾掠而过。

本来从抽刀到砍杀这头牛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的,谁知道刀口距离牛脖子只有不到一寸的时候,任凭常衙内如何双手用力,那朴刀都不能向下分毫。

一只粗壮的大手,更确切的说法是三根手指捏着朴刀的刀背,比这三根手指更加有力量的是那高大威猛似铁塔般的身躯。

“这是我大哥要的乳牛,你不能伤害它!”

如此速度如此力量,再加上少年的身形和不容置疑的语气,常衙内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强大的气场,抬头看到的是张憨厚的脸,但却显得非常的稚气。这种强烈的反差让常衙内大喊不妙,难道自己惹到了传说中的怪物。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爹是荆州太守常赟,你们……”

本来还想着放几句狠话,却是不想铁塔少年三指用力,只听得一声“锵”的一声,常衙内手上的那把朴刀竟被生生的折断,留在刀把上的刀身不足三分之一。

由于刚刚常衙内的刀是向下挥砍的,所以惯性的还在向下发力,此时朴刀从中间断开顿时脱离了那三根手指的控制。

已经吓傻了的常衙内已经没有了收力的意思,双手继续挥砍着断刀。

锋利的朴刀,全力的挥砍,好巧不巧,这一下正中要害。

“啊……”

断刀上沾了血,不过已经被丢到了一边,常衙内蜷缩在地上,他的双手捂着自己裆部,痛的在地上打滚,这一刻他后悔到了极点,脑子里想的却是“完了,这辈子都完了,月娥姑娘回来也耍不成了!”

后院的人都傻了,他们想过双方会打起来,或者这帮外乡人被抓起来坐牢,但从来没想过会成这样的结局。

店小二和匆忙刚过来的掌柜已经吓晕过去了,其余看热闹的人遮着脸逃跑,他们生怕自己被认出来,这要是被当成是这几人的同伙,那还不被冤死。

常衙内带来的那些狗腿子可能是最害怕的,如果今天不能把对面这些人拿下,那么自己绝对会被太守大人直接杀了泄愤。但对面这些人明显不是好惹的,尤其是那个三指断刀的怪物尤其恐怖。如果当初死在合肥四海酒楼的燕国人能活过来,他们才最有资格说说怎么畏惧眼前这个叫阿福的少年。

“二哥,这不怪我,我没想伤人,是他自己砍的!”

阿福一脸的无辜,他因为力量太大,而且越来越大,由于目前还不能真正做到举重若轻,所以也出现过几次误伤人的事件,所以袁烜和米奇多次教育过他不得无故伤人。

躺在地上打滚的常衙内听到这话,他只觉得更痛了,因为严格说来真的是他自己砍的。但问题的关键是如果阿福不折断那把刀,哪有这样悲催的事情发生,一切都是这高大少年的错。

“回府,赶紧回府!”

听到少爷的吩咐,这些狗腿子赶紧扶着常衙内离去,同时又有个别机灵的跑去附近济安堂请大夫去太守府医治。

“阿福你不要自责,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二哥这张嘴,自从拜了个师父之后总是说什么中什么,刚刚还说他是阉鸡,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给自己来了一刀,是条汉子,呃,不,是个烈女子,呃,好像也不对。

哎呀,总之你没错就是了!

看来大哥说的没错,师父就是个神棍,连我都被传染的神神叨叨了!”

米奇身后的郭璞一个大耳瓜子就抽在米奇后脑勺上,他已经被这个弟子气到七窍生烟了。

“你那大哥根本就不是人,要不是他我会被弄得提前回山修养吗?他就是个妖孽!”

郭璞都要哭了,天道反噬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的多,这次卖给皇帝和华娘子这个人情亏大了,偏偏自己还要天天被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子气,这么多天了他竟然连一本道经都背不下来,那些个歪歌俚曲却张口就来。

地上的掌柜的幽幽醒来,他自知大祸临头了,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了。他此时想的是让这帮外乡人赶紧牵着牛走人,然后让太守府去远处找他们,这家酒楼或许还能得以保存。

几人围着乳牛转了几圈,确认了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店家,你快给我们准备些精料,我们会去外边处理这些事,尽量不牵连你就是了。记住,精料一点要最好的,这头牛可比我们这些人金贵多了,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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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无可奈何的常衙内

第170章无可奈何的常衙内

和所有的故事一样,坏人总是会有一群狗腿来帮忙。常衙内回了太守府,济安堂的大夫给出的结论是常衙内从此不能人道了,因为整个宝贝跟已经被切下来了,他们还不懂的断肢再植的手术怎么做。

常赟今日去了江夏公干,出了这么大的事自然有人前去通知,但他的正妻卢氏,也就是常衙内的母亲哪里等得及。

南方长江四大军事重地,越国公夏乔掌管合肥府和金陵府的大军,而柴桑和荆州因为是水师为主,所以归属大都督蔡凯统领,也就是说常赟手上其实是没有兵权的,他只是个纯粹的行政官员。

所以太守府能支使的只有捕快衙役和府中的侍卫,很快他们就集结起来冲向了那个酒楼。

原本一行人是想让霍松先行离开的,但霍松说必须看到少主的两位义弟安全离去他才肯走,所以把乳牛交给了济安堂的人照料,他也跟了过来。

太守府的人没想到这帮人竟然没走,而是当街站在那里等候他们,这完全就是**裸的挑衅。

“都给我围起来!”

领头的这人也是常衙内,不过是刚刚那阉鸡的大哥,都是同一个爹娘教育出来的,他的品行也好不到那里去。去年他被父亲塞到荆州水师里,仗着叫蔡凯一声伯父混了个校尉当当,常家就盼着他有一天能混上些军功从而飞黄腾达。

今日恰好他休沐在家,本来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寻花作乐,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却听家人来报自家兄弟被欺负了,当即一众人等就带着狗腿杀了过来。

郭璞看到眼前的这个阵势只能苦笑,如今他伤势严重,顶多只能自保,不过他却也一点也不担心。要比身份,阿福如今的地位就是大都督蔡凯来了也要礼敬三分。如果对方要来硬的,那有阿福和秦冕在场,只要不来武宗怪物,前面的这些人只能自求多福。

“哎哟喂,没想到这荆州城内也有强盗呀,这可真新鲜,刚刚走了只阉鸡,怎么又有这么多的瘸狗拦路。

不用怀疑,我说的瘸狗不是针对哪一个人,而是说你们所有人。”

郭璞手扶额头,他的一世英名多半要毁在这个嘴碎又毒舌的徒弟身上。

外围的人群里有一对兄弟,他们今天本来是受邀和大常衙内一起喝酒的,虽然确实有些看不起那个无能的家伙,但好歹人家是名义上的表哥,而且卢家如今正在谋求在成都发展,这时候荆州作为大后方的重要性就越发凸显,而常赟这个早年不怎么受待见的卢家女婿这几年也得到了重用,卢家很多的资源也向他一个外人倾斜。

“大哥你怎么看?”

“我们只看热闹不参与。咦……”

被称作大哥的年轻人一阵狐疑,待走进些看果然是金陵玄武湖上的那个身影。

“二弟你看,那不是郭道长吗?”

这几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况且郭道长也在当中,你看他对那个说话的娃娃虽然吹胡子瞪眼的,但实际上却是满是宠溺。

那个抱着大刀的大汉一看就是身手高绝之辈,但身上却有浓烈的江湖气息,显然不像是侍卫一类的人物。

你再看看那个气质不俗的年轻人,他的武功应该不高,顶多只能自保,但却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挺身而出,看样子他应该是想要保护身后的这些人。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个身材高大的小子,他的双手藏在袖中不知是为何,但从他和那大刀汉子一样的打扮可以看出,绝对也是个身手不弱的高手。

“郭道长,高大少年,唠唠叨叨的毒舌少年,还有那汉子,结合这么多,再联系你前几日看到的家族情报,难道你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经过一番指点,兄弟中那个弟弟猛然一惊,似乎想到了一些可能。

“大哥你是说,他们是袁烜的……”

“没错,他们应该是袁烜的两个义弟,那高大少年就是越国公的义子阿福,那娃娃就是郭道长的弟子米奇,那抱刀的汉子就是重刀门的首徒秦冕,唯一身份不明的就是那个气质不俗的年轻人。

总之这些人惹不起,他们身后站着的人别说常家,就算是我卢家也是只愿结交,而不愿为敌。”

“大哥,那我们就不管了吗?”

“管,当然要管,常家现在还有些用处,暂时还不能倒!”

如果袁烜在此地一定知道这就是卢家的两个兄弟,今年考上了举人的卢庚和卢庆兄弟,其中卢庚更是荆州府的解元。

“来人呀,给我把这些逆贼拿下,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面对米奇的毒舌,大常衙内已经没了耐心,他只想把这些人弄回大牢里慢慢折磨。但没想到人群里却是一声喊制止了他。

“表哥不可!”

卢氏兄弟越众而出,他先是用手止住了想要冲上前去立功的捕快衙役,然后也不理一脸迷惑的大常衙内,而是径直走向被围在中间的一行五人。

“郭道长有礼了,学生乃是范阳卢氏的卢庚,这是我二弟卢庆。当日在玄武湖上还得到过道长的指点,不知道长可还有印象!”

郭璞看见来人仪表堂堂,天庭饱满,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相,虽然还不能给人占卜算卦,但简单的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的确在金陵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卢家麒麟子,果真不凡!”

卢庚谢过郭璞的金口,然后又向米奇和阿福等人行礼。

“敢问两位可是袁师弟的义弟?”

“你认识我大哥?”

阿福一听来人提到了自己的大哥好不兴奋,许久没有见到,他是真的想大哥了。

“你称呼我大哥为袁师弟,不知你是哪位夫子门下?”

米奇对来人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如今大哥名震天下,尤其是金陵之行之后,估计很多世家大族都有关于大哥的资料。

“自然认得,我和你大哥相识于舟船之上,相交于金陵,那千诗文会我也参与,和你大哥也算有些交情,一直想要向他这个魁首请教学问,奈何袁师弟提前离开了金陵,好不遗憾。

今日是个误会,听家人来报,我那表哥也是自找没趣,怨不得旁人。不如就有我做东,我们年轻人坐着一起饮杯酒,化干戈为玉帛可好?”

大常衙内已经听出来了,这个一向自视甚高的表弟认出了来人身份不简单,至少不是他常家能惹得起的,甚至是他们卢家也惹不起的,看来今天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不知我二弟犯了何事惹得众位下那般重手?”

虽然知道不能拿对方如何,但是场面话还是要找回来的。

“你那蠢货弟弟嚣张跋扈,他竟然想要抢夺我们的牛,你可知那牛可是当朝越国公送给我大哥的,他的胆子也太大了,难道他觉得自己的命能抵得过那头牛吗?”

米奇的话让大常衙内差点噎死,他从来没想过自家兄弟的命会被认为不值一头牛,他心中的恨意翻涌,但却又不敢当场发作,心中已经暗下决心要事后报复了。

“霍松,你可回来了。”

老谷里多了那么些人,如今又要大兴土木,所以陈安带着一群人来荆州城大采购,却不想在这里看到了霍松。陈安挤进了包围圈,看着架势似乎霍松遇到了什么困难。

霍松见是陈安来了,当即把他介绍给了众人,然后又把几人一一介绍给了陈安。听闻这是少主的两个义弟,陈安当即恭敬的行礼。

陈安是谁,卢家兄弟不知道,但大常衙内却是知道陈安背后的势力通天,是他绝对惹不起的存在,因为当日陪着老不死的前来酒楼的时候就是由他负责的,他甚至还亲手搬了几坛烈酒上船。

直到这一刻,大常衙内才知道二弟的仇是彻底无望了,恐怕父亲知道之后还会重重的惩戒一番。

众人谢绝了卢家兄弟的盛情邀约,但言明会把他们的情义传递给袁烜,也就是说承了他们的人情。

找了个酒楼,陈安和霍松把各自这些天的情况说了一下,却是把众人听得惊心动魄。

“什么,有三个武宗要杀我大哥?”

“你说我大哥设计的武器把一个武宗直接射废了?”

“我大哥竟然还做出了那么恐怖的东西,连武宗都能炸死?”

随着陈安的诉说,袁烜从初进老谷的锋芒毕露,再到美食节时候的众人归心,最后到如今的如日中天。每一个环节都说的详尽,米奇和阿福也听得与有荣焉。

“我们先去看看大哥可以吗?”

米奇提出请求,阿福马上点头表示也有这个请求。他们这次从合肥来成都,一来是因为阿福的武功大进,按照秦冕的说法是接下来要师父亲自教授了,再者也是他们兄弟想要离大哥更近些。

“抱歉了两位公子,老祖要磨砺少主的道心,他说少主如果不能有所进将不准出谷。而我们山门的规矩是外人不得入,否则……这是整个山门创建之初就立下的规矩,所以很抱歉两位公子。”

陈安谢绝了两人的登山门拜访的请求,虽然这可能有些不近人情,但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只是多少有些让人遗憾。

好在陈安告诉了他们鬼谷派将要在成都也建立一个联络点的事情,并且承诺一旦建好立刻告知他二人。

带着不舍与挂念,阿福和米奇踏上了前往成都的道路。大哥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而且注定会更加耀眼,作为他的结拜兄弟,米奇和阿福都不想被落下太多,他们渴望能在未来陪着大哥一起前行,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看着渐行渐远的四人,陈安好奇的问霍松一个问题。

“少主的两个义弟怎么样?”

陈安的眼里充满了敬畏。

“少主的二弟算得上是貔貅之才,将来必成天下巨贾。至于他的三弟,说实话,就算是他十五岁之前晋级武宗我也不会吃惊。”

霍松对于米奇和阿福的评价或许因为袁烜的缘故带有主观色彩,但却绝对不算夸张,因为他真的认为这两人能达到那个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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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吃牛肉的比喻

第171章吃牛肉的比喻

牛奶的味道有些不对,这个应该是牛的问题,这个时代只有欧洲才有好的奶牛,这种从草原上引进的奶牛味道有些奇怪,但勉强能让人接受。

老祖很奇怪,起初很抗拒的牛奶自从他喝过几次之后就再也离不了那个味道,每日早晚没有两碗下肚总是不舒坦。

袁烜因为喝过更好的,所以这种有瑕疵的就有些难以接受,所以他尝试过自己做几次酸奶,可惜发酵的时间没掌握好,所以总是馊掉了。

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撞大运了,发酵的时间刚刚好,桃源村外让人去摘些桃子,山上让伏威和葛通山去摘些野果,袁烜把果肉切成碎碎的小丁,然后加到酸奶里,在放入少许的糖。

当然,袁烜准备的比较多,因为出了吃里扒外的诸葛彤,最近上门蹭饭的人总是很多。

诸葛彤每到袁烜有新奇东西问世的时候就会自动忽略和大师兄的大仇,只见他左手端着酸奶喝得起劲,右手的筷子熟练地挑起一块毛肚在滚烫的山珍火锅里上下翻飞几次,然后就放回自己的碗里蘸点酱料大吃特吃起来。

自从米奇把袁烜院子里的东西带来以后,火锅就在老谷里流行起来,墨家子弟已经打制了不下百个那种八卦锅。

和诸葛彤这样吃法的人不在少数,元和最是不要脸,总是打着请教学问的口号来蹭吃蹭喝。华莹莹作为一个门主,又是未出阁的姑娘,本来不该来的,一开始是诸葛彤拉她来的,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来的有些顺其自然,似乎只要鬼谷派熟了饭她就来了。

公输展是墨家的少主,墨家如今已经起了伙食,但是袁烜还是经常邀请公输展前来吃饭饮酒,这个比袁烜大一轮的青年也不客气,几乎每次都来。公输展之前不姓公输,但墨家的规矩就是只要成了少主或者巨子就自动改姓公输。袁烜要拉拢墨家,墨家也想着尽快融入老谷,所以大家往来的就很密切。

除了这些人,其他人也很热衷来袁烜这里蹭饭,尤其是从新谷过来的那些人,但一般身份的不好意思来,同等身份的有些年龄上相差太大也不方便来。但不管怎样,他们似乎都商量好了似的,每天都会有人来蹭饭,就像是例行公事般的向袁烜汇报自己的工作,又有些像是假释期的嫌疑犯前去警局报告行踪一样。

商家的少主有些局促,尤其是诸葛彤刚刚从他的手中抢走了一块肥牛,他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这一幕,袁烜先是涮了一片羊肉挑给了诸葛彤,然后在小丫头吃的得意的时候用筷子头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两下以示惩戒。这时候诸葛彤是不会忤逆大师兄的,不过她会在小本本上给大师兄记录一笔。

教训完诸葛彤,袁烜又从盘子里找了块肥美的牛肉烫了起来,这一块是补偿给商家少主的。袁烜知道他的不知所措和局促都是装出来的,但自己如果不表示一下意思,那他回去之后可能真的会无所适从,说不定还会生出旁的心思。

人就是这么奇怪,想要什么就是不说,他等着你来猜,等着你来给,若是给的不满意他也埋在心里。就这一点,袁烜就觉得这顿火锅少了很多滋味,比起合肥小院里的每一顿都有所不如。

好在知道两个弟弟就离自己不远处,他们的来信袁烜反复看了无数遍,如今正贴身被他放在身上,四下无人的时候还是会拿出来看看。阿福的字变得端正了许多,米奇虽然嘴上花花,但对自己这个大哥一向恭敬。

老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死呢?

袁烜自然不是希望老祖早些死,他说过要给他送终,他巴不得能让老祖活成老妖怪,所以才弄来乳牛和人参这些东西。只是他真的很想那两个让他头痛的弟弟。

“古师兄快来尝尝这块肥牛,看看味道如何!”

古铜夹起袁烜烫好的那块上好肥牛,他蘸了调料一口咽下,于是满口生香,这是他有史以来吃的最满意的一次牛肉。

“恩,袁少门主刚刚给我的那块牛肉口感细嫩多汁,入口绵润,肥而不腻,回味无穷,配上这独特的吃法,的确让我大开眼界。”

“那师兄你可知这是牛身上的什么部位吗?”

“未请教!”

“除了牛头做牺牲的用处,牛身上最好最贵重的肉当属里脊肉,那块肉鲜嫩无比,但却异常稀少,一头成年的牛也不过几斤里脊而已。

这么好的东西自然归属于老人家,我们年轻人牙口好,而且贡献也不及老一辈,自然要孝敬着点。

不过都是自己兄弟在这吃饭,自然也不能太差。我们今天吃的这些都是我让人从外脊上取来的,算是仅次于里脊的好肉了,所以才有古师兄所说的那种美味。

好东西谁都想吃,说实话我也想。不过呀,我答应过老祖要好好给他养老,所以他吃的喝的重要比我好些,所以就算这头牛是我花钱买来的,最好的东西也只能孝敬老祖。

哎,牛里脊那么好的东西,看来想吃只有等我们自己都变得很老祖,或者我们的功劳大到老祖他们觉得可以分享一块的时候才行了。

这一点古师兄可能明白?”

袁烜借用牛肉来说新谷老谷的事情,老家伙指的自然是老谷里的众人,年轻人指代的是即将归来的那些新谷之人。

袁烜告诉古铜,好东西是老谷的,因为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再说了我们有资历有贡献,你们新来的只有麻烦。

不过同时袁烜也在安慰古铜和他背后的新谷势力,得不到最好的,给你们的也绝对不差,至少比你们之前的要好上很多很多。

如果想要最好的,行呐,循规蹈矩不出差错活到老祖的年纪,又或者去为山门立下大大的功勋,老谷众人自然会提前给你最好的待遇。

以商家少主古铜的智慧自然听懂了袁烜话里的隐喻,他心里发苦,原本想着能吞并老谷,没想到这里藏着这么多的猛虎,新谷反倒成了人家的鹰犬。

时也,命也!

能怪得谁来,这次能活下来已是大幸,况且袁烜刚刚烫的那块肥牛已经是人间美味了,对自己等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古铜那边在思考,袁烜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有所不满,于是又给他夹了一味菜。

“古师兄不要勉强,如果肥牛吃不惯还可以吃些别的,这鸭肠的味道其实也非常不错。”

鸭肠的确不错,但那是属于下水,是贱食。袁烜这是在警告,别给脸不要脸,如果这样还不满意,那就是你们自己犯贱了。

“袁少门主说笑了,哪里会有吃肥牛还不满意的,我很喜欢,而且我想所有人都会喜欢这么好的牛肉。

当然,我个人对于牛里脊也非常向往,如果袁少门主不嫌弃愚兄迟钝,下次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可以招呼我一起,别看我身体单薄,但搬搬扛扛的还不在话下。”

怕袁烜误会,于是古铜赶紧解释,通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可是知道袁烜对于整个山门来说意味着什么。

“自然,今后老祖交代的事情多了,我年纪小,人又懒,今后免不得叨唠古师兄等人。另外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古师兄称呼我一声袁师弟即可,再叫袁少门主就见外了!”

“是,袁师弟!”

如今的山门就是三巨头说了算,其中三巨头又以鬼谷派为首,鬼谷派如今的实际当家人就是这个少年。也就是说只要老家伙们不出来,那么袁烜的话就能代表整个山门。

如此一想,古铜就没有不重视袁烜的道理了,不仅是他,几乎所有人年轻一辈的都有些惧怕袁烜身上的那种威严。当然总有两个例外,一个是和他们同辈,但如今已经是三巨头之一的神医门当家人,另一个则是连袁烜都敢直接回怼的小魔女。

“吃个火锅都有这么多事,一天到晚的话中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很多事情朦朦胧胧的,但大家都知道说的是什么,这就叫艺术,叫语言的魅力。但如果全部掰开了揉碎了拆散了给你看,那就显得极其无趣了。

诸葛彤帮所有人把天聊死了,所以一时之间这小桌上就只有吃东西的声音。倒是大桌上如今葛通山和一个杂家的小辈为了最后一块毛肚争的热火朝天,场面上也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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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人为什么要读书

第172章人为什么要读书

“今天的火锅味道怎么样?”

老祖今天中午是一个人吃的,萝卜炖排骨,外加一条清蒸鳜鱼,一小碟凉拌蒲公英,这些都是袁烜亲自炒的。主食是半碗米饭,袁烜还特批了三两人参酒。

老祖的胃口越来越好,但对于火锅这样的东西并不以为意,或许是袁烜在第一次吃火锅的时候就说过老人家不宜多吃,这样于养生不利。看得出来,老祖在很努力的想多活些时日,也不知道是舍不得死还是不放心死,或许都有吧!

总之,袁烜没长大,老祖不敢死!

“虽然火锅到最后吃的索然无味,但好歹吃出了感情。

古师兄是个妙人,和他说话很是轻松,而且看样子他们的热情很高,今后或许可以适当的给他们加加担子,毕竟有很多人是真的有才能,在保证没有二心的情况下,留着人才不用那不仅仅是浪费的问题,说不定还会酿成祸事。”

袁烜一边帮着老祖把小桌上的剩菜收拾干净,一边给他端上茶汤,虽然知道这样的习惯很不好,但这是老祖唯一坚持的有悖于养生的习惯,袁烜也没有坚持。

“这样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记住,如果发现苗头不对就统统杀了,早杀总比晚杀好!”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些天他们来蹭饭,我总是找理由让他们去大桌吃,小桌上很少邀请人,今天如果不是要传达些东西也轮不到古铜上桌。

这段时间我总是刻意去疏远他们,很多东西都是让公输师兄去接洽,那是因为我这个人重感情,就是怕和他们有了感情杀起来不利索。

所以还是等确定他们不用杀了我再去亲近吧!”

“可你今天让他喊你袁师弟,而且还说他是个妙人,看来这个古铜很有些本事呀!”

“没错,的确是个人才,我发现他不仅懂的经商,而且对于货币和市场也有些朦胧的认知。”

“那些东西你很精通?”

“不算精通,当初师父教的时候我睡着了。不过,足够碾压古铜的。”

“那就行了!”

老祖喝完了茶,袁烜陪着他在静室里来回走了几趟,然后又下了一盘棋,被老祖奚落是鬼谷派有史以来棋力最弱的一人。等一切都做完了,老祖午睡的时间也就到了。

把小几上老祖没吃完的剩菜端出去,这些东西将被赐给鬼谷派的其他门人享用,他们非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发自内心的想要获得这份荣耀。

伺候好了老祖休息,袁烜却不能午睡,今日老祖给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朗读并背诵关令尹喜内传全文,这本是袁烜两天前就应该完成的任务,只是这几日实在是俗世缠身,老祖特批了他可以晚些,但今天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要是再完不成,老祖该要打手掌心了!

“周无极元年,岁在癸丑,冬十有二月二十五日,老子之度关也,关令尹喜敕门吏曰:若有老公从东来,乘青牛薄板车者勿听过关!在后果见老公如是求度关,关吏不许,以关令之言白之,老公曰:吾家在关东,而田在关西,欲往采樵,幸听度之……

老子复为造九万品经,戒令日就诵之,老子曰:授子道既备,吾欲速游八方。遂还,东游幽,演大道、自然之气。为三法:第一曰太上无极大道,第二曰无上正真之道。第三曰太平清约之道也。”

袁烜的记忆力算是极其变态的,所以当他静下心来读书的时候,朗读并背诵全文根本就不是什么难题。

关令尹喜内传为鬼谷子所作,全文洋洋洒洒一千六百多字,鬼谷子主要记载的是关令尹喜在老子骑着青牛出函谷关化胡为佛的时候说发生的神话故事。

“恩,不错,还算勤勉。光是能背诵还远远不够,你来说说为什么我第一本书要你读这一本?”

“我鬼谷一脉脱胎于道教,虽说兼容并蓄了儒、法、兵、墨、阴阳等众家之长,并创立了独一无二的纵横一家。但归根结底,我们的根还在道家,所以想要理解什么是纵横之道,就必须学习什么是道。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学经修道第一篇,学的都是道德经,而这关令尹喜内传讲述的恰恰是道德经的由来。

所以老祖让弟子最先研读这本书!”

袁烜恭敬的回答,此时他不敢有任何俏皮跳脱,老祖也和平日的慈祥形象完全不符,藏经阁中的传教气氛异常浓厚,诸葛彤早早就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不错,你果然剔透玲珑。当年智圣先师写下这篇文章后,就连我鬼谷派自己也未曾多么重视。外界的注载就更少了。

汉时刘向列仙传中载:老子西游,关令尹喜望见有紫气浮关,而老子果乘青牛而过也。这也是紫气东来的出处。先秦诸子中,孔子姓孔,墨子姓墨,孟子姓孟,独老子姓李,不称李子而称老子,你可知这是为何?”

“徒孙以为,这应该是老子年岁寿命很长的缘故。”

“其实不然,世间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和你所猜一致,是说李耳生下来就是白胡子白眉,长大后也显得特别老成持重,所以叫老子。显然这种说法不够真实,也有违对圣人的尊敬。

第二种说法是,李耳本来就姓老,李姓源于老姓。老姓的图腾为老虎,在老子的出生地苦县又称老虎为“狸儿”,所以老子被世人称作李耳,后尊称老子。

如今的道家所求者不过一日三餐和俗世香火,真正在修道者已然不多,他们很少有人真的去探究什么是道。一本道德经被他们翻来覆去的研究注释,却不知人在读书,书其实也在读人。

书是这个世界上最有灵性的东西,虽然它是死的,但无嘴却能言,无脚却能走,无手却能成为世间最强的力量。

袁烜,你要记住,世间最强大的东西不是刀剑,不是八牛弩,更不是你发明的火药和疫病,而是植根于人脑海中的智慧!

人一定要多读书,读好书,读有用的书,只有这样你的脑海里才能不断的强大进化,你才有更多的困惑!”

“老祖,徒孙不懂,为什么读更多的书就是为了有更多的困惑?”

“呵呵,写书的人并不是在他的领域里走到极限的,他所能写的本就是他所能认知的,也就是说一本书读到最后,并不是因为完整无惑了才结尾的,而是因为写书的人知道的就那么多了,他自己走到认知的尽头了。

相应的,读书的人读完书后,他如果不能在这本书的基础上更近一步,那么他所能理解认知的永远也超越不了写书的那个人。

所以说,读越多的书,人生的困惑就越多!”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读那么多的书,要有那么多的困惑?”

“很简单,因为人一生会遇到许许多多的困惑,这不是读不读书决定的。身份地位越高,**越大,那么他遇到的困惑也必将比庸碌之辈更多,这本身就无法避免。

读书虽然让人有更多的困惑,但相应也给我们更多的经验面对人生路上的相同或类似的困惑。

你记住,困惑并不一定就是问题,有时候困惑本身就是别的困惑的答案。

这就是为什么说人要读书!”

老祖又教导了袁烜半个时辰,然后他独留袁烜一个人在藏经阁慢慢领悟今天这本关令尹喜内传。

老祖对于袁烜的领悟能力很满意,他算不到自己的命岁,但他觉得或许不会太长了,所以老祖很想在死之前让袁烜能更近一步。

虽然袁烜的棋艺在老祖看来烂到了极点,但他打破知识障的时间却超越了历代先贤,而且“悟道”时间也最早,道的方向也很远大。

“悟道”之后是“论道”,也就是将悟到的东西系统化,理论化,最终形成自己对这个世界某一方面的极致认知。

再之后就是“证道”,也就是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的“道”的正确性和可行性,比如苏秦的“证道”方式是佩戴六国授印合纵抗秦,而张仪的“证道”方式是帮助秦国私下里与六国结盟连横从而破了六国的合纵。

道的最后是“得道”,当“证道”的方向不仅对了,而且还侥幸成功了,那么这个成功就是所谓的“得道”。

“道”这个概念是老子提出的,但它却不是专属于道教的,而是适用于所有的学派。得道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孔子成千古文圣是“得道”,史家司马迁史记书成即“得道”,张仪帮助秦国一统六国,那就是他的“得道”!

袁烜距离得道还很远,他的下一步将面临的是“论道”,那也是老祖最为期盼的,只要袁烜能“论道”,那老祖就敢死了。

成为“文宗”距离得道还有很长的道路,像是赵琦那样多年不得寸进的文宗在历史上数不胜数。至于袁烜,他也还只是这条道路上的一个旅行者,想要走的更远,看到更美的风景,让老祖走的安心,袁烜就必须不断的学习积累,然后在某个特定的触发点因缘际会获得突破。

所以,袁烜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看书。

山门的事情已经安定下来,新谷的人统统都回来了,袁烜不知道他们对于鬼医门的人是怎么处置的,对哪里的神盗门又是怎样应对的。

桃源村正在大兴土木,墨家把新的设计图纸给袁烜看过,袁烜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尤其是排污管道和自来水的设计理念让墨家人眼前一亮。

如今已经没有老谷和新谷的称谓,谷内的人都统一称之为山门。

老祖本来以为袁烜会背诵关令尹喜内传,又和他聊了那么久,然后袁烜就会换一本书。老祖甚至都已经给袁烜选好了第二本书,但没想到袁烜已经连续看这本书看了三天了,而且他又有了新的思路。

“老祖,你说老子出了函谷关,一路西行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化胡为佛?”

其实袁烜很想说的是文化侵略,老子算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传教士,当时整个世界上能称之为文明国度的又有几个。老子作为东方三大圣人之首,同时也是最早的一个圣人,他的智慧几乎是当世之冠,可以说真正做到了在学识智慧上的俯视人间。

当初老子为什么要骑着青牛西出函谷关,这个问题历史上没有定论。有人说他是因为想要离开纷乱不堪的周王朝,但现实桃花源这样的地方并不是没有,难道一定要西行?

也有人认为,老子之所以西行,为的是化胡为佛。所谓的化胡为佛,指的是老子去到西方教化了那里未开化的胡蛮,让他们先是有了人性,然后又有了佛性,最后在老子的影响下,这才有了西方佛教!

很多东西带了神话色彩,再加上年代太过久远,谁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当然,如今的道家更愿意相信第二种可能,这样更加彰显道教的博大与正统。

然而,很多人都以为化胡为佛出自道家自口,为的是贬低佛教,但事实上这句话并最先是佛教高僧所说的。

当初佛法入东土之初,骄傲的汉民族在信仰上有绝对的自信,除了遍布天下的道家思想,各个家族和诸侯势力都有属于自己的图腾信仰。为了便于传播和被人接受,于是佛门就说自己的教义是老子西出函谷所授!

袁烜提出这个问题,最核心的一点不是想问老子的目的,因为有些事情根本就没法考究,都是后世人借老子的口说的。袁烜想要请教的是这里面佛门和道家的立场变化,以及双方是否存在利益交换。

如今汉人世界的信仰尽皆归属佛道两家,而且佛门还有继续做大的趋势,袁烜想要入朝堂,掌天子剑灭潜龙会,那么他必不可少要和这两家打交道。

由于早早的就选择了道家作为盟友,所以袁烜也早做了一些部署安排,虽然不一定有效,但总算是有备无患。

可近日他读关令尹喜内传这本书的时候联想到了很多,其中就有关于佛道两家立场的分析与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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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桃源村的乔迁之喜

第173章桃源村的乔迁之喜

袁烜读的第一本书就有了困惑,而且是一个全新的困惑,这让老祖很满意,袁烜不仅能看见书中本来要传达的意思,还能思考到这本书背后的那个庞大复杂的问题。至少数百年来没有哪个鬼谷派先贤能问出这个问题,当然这也和当时佛门势力不显有关。可不管怎么说,如今这个困惑属于袁烜!

“我能看到的就是这么多,如果让我出去和那两家多多接触一下,或许我能知道的多些,但我知道又能怎样,无非是徒增烦恼而已。你若是想知道,那就等出去后自己去看去想吧!”

的确如同老祖所说的,想要知道就要自己去实际探究,这才是做学问的正确态度。

几天以来,袁烜总算放下了这本书,这意味着他看透了鬼谷派的第一本藏书。休息一天,老祖会给他准备第二本。

休息也不是真的休息,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比如巡视桃源村的建设,尤其是村子下游那个不大的工坊,也就是即将成立的合作社的地址所在。

袁烜总算是体会了身边有高级技工的好处,往往他上午画好图纸,下午就能看到半成品,等到一觉醒来他就能看到一群熊猫眼给自己献宝似的递上成品。

袁烜最近画了不少图纸,所出的成品也让他很是满意,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过他也不急,合作社再要紧也不如桃源村的村民房屋来的重要。

为了合作社的尽快成立,山门上下一心,为的是加快桃源村的建设。看着不断成型的精美屋舍,桃源村的原居民和后迁来的村民可谓是翘首以盼。

……

自从鬼谷派驻荆州办事处成立以来,袁烜总会收到许多意料之外的东西。

比如入冬之后最受欢迎的是川蜀之地的花椒太守府的药材就连神医门都说好,人参已经被证实乃是神药还有来自洛阳的熊皮虎袄最是让人喜欢,如今老祖袍子里内衬的就是一件虎皮袄子,诸葛彤脚上的那双靴子则是上等的鹿皮所制作就连皇宫大内都有东西过来,当然来的又是写笔墨纸砚和皇家藏书,这些被袁烜一股脑的丢给了陈安,自己山门的书都没读完,谁有心思读皇家的破书倒是赵琦托人送来的那几本书和之前几年的会试考卷不得不看,不过袁烜倒也不急,反正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山门。

上个月收到米奇的来信,说是他已经会背半本道德经了,结果气的他师父郭璞七窍生烟,好在他有的是钱,在缺钱的青城山几乎可以横着走,连带着那些弟妹们也个个活的滋润。

阿福还是那么逆天,据说和秦冕的比试中已经能斗到五百招开外了,这还是他没有用神力的情况下。他在重刀门的地位让米奇羡慕不已,据说门中长老都抢着要把自家适龄的女孩许配给阿福,结果被阎归海统统拒绝了。

赵川和夏斌以及邓乔都有来信,说的都是些兄弟间的贴心话,不过他们都提到了一件事,过了年后,他们就都要北上洛阳了,因为他们决定参加明年的会试,而邓乔因为是勋贵,他是可以参加恩科的。

所有的一切都发展的挺好,除了老祖说不准再把外面的消息传给袁烜了,因为既然袁烜现在是在山门接受传承,那就要尽量少沾俗世羁绊。

老祖的话没人敢违背,所以这也意味着袁烜从此之后就彻底和外界断了联系。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在墨家和众家山门三个月的全力合作下,一片废墟之中的桃源村重现生机。一排排精美的屋舍古色古香,走在其中让袁烜有种逛旅游景点的错觉。

紧了紧身上的皮裘,袁烜和一身火红锦袍的诸葛彤一左一右的跟在老祖的身后,而袁烜身后又跟着伏威和葛通山两人。袁烜作为桃源村的设计总监,今天是桃源村村民正式入驻的日子,他怎么可能不来,为了把场面弄得宏大些,他把老家伙们统统都请了来。

没有锣鼓喧天,没有鞭炮齐鸣,有的只是一张张淳朴的脸。对于袁烜,村民中有些人显得格外亲近,因为正是这个少年给他们带来了温饱,带来了幸福感,还有对未来的期望。

还有些人对于袁烜和他前面的老祖则充满了畏惧,甚至还有一丝丝隐藏的仇恨,因为就是这两个冷血无情的家伙杀了他们的亲人朋友。当然,不管怎样,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更知道如今他们是寄人篱下,想要有家的感觉,那就必须服从并且摒弃仇恨。

之前的新谷和老谷加在一起总共有大约一千三百人,其中桃园村的村民将达到八百人。如今的山门已经不用再为钱而忧虑了,袁烜打算把这里建成真正的世外桃源,让他动荡暴戾的内心有个地方停留,这里将是他灵魂与善良的栖息地。

有鉴于此,袁烜从一开始就对桃源村下了大心思,更是把前世他能想到又可行的东西都告诉了墨家之人。反正外边世界中属于他的那些钱已经源源不断的通过霍松的手流进了鬼谷派的山门。

八百人有一百七十四户,袁烜大手笔的直接做了一百八十户,而且在临近溪水的地方给自己也留了个精致的小院,只是那院子里的房子显得有些和其他精美的屋舍格格不入,没有一应的先进设施,布局和陈列也显得有些小气,或者说有些不上档次。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但因为袁烜一再坚持,只言是当初和师父就生活在这样的一栋房子里。只是谁也不知道,袁烜口中的那栋房子曾经就坐落在江宁县治下的一个叫袁家村的山村。

房子很漂亮,但是又有个新问题,不同的位置,房子的个体特点是不同的,前排的采光通风视野肯定比中间的要好,临近溪水的肯定生活更方便。

位置好的谁都想要,一开始原本桃源村的村民都以为自己会获得优先选择权,就连后来的那些村民也默认了这一点,毕竟这种房子已经比他在新谷里的那栋破房子要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是,袁烜知道这种思想都只是表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融合的不断进行,房子的问题会越来越凸显。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这种隐患从一开始就不能有,否则在将来这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点燃的导火索。

好在袁烜总能想到解决的方案,而且是所有人都信服的方案。

张晓鹏的山门是商家,从小在新谷长大,因为能力一般,他被排除在山门核心之外,只能在新谷种地。好在他们商家的人有头脑,在俗世也有些产业,所以比之其他的山门来说日子要好很多。

前些日子他在新谷的田里劳作,可回到家里却是听说新谷的人在老谷被杀的差点绝了种。好在老谷的人念在昔年的情分上总算没有杀绝,他那个允文允武的兄弟也很幸运的活了下来,只是听说他被蜜蜂蜇得不轻,这让张晓鹏觉得有些丢脸。

被要求待在屋子里一个晚上不准出去,张晓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喊杀声,然后第二天早上就有商家少主来通知他们搬家,所有的新谷人都要回归老谷,而且没得商量。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张晓鹏带着忐忑回到了老谷,据说这里就是他们的根,不管是门主还是少主都在鼓吹这是寻根之旅,是统一之旅。

张晓鹏虽学识不行,但也是能识文断字的人,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来到这里之后,他能切身感受到那种蓬勃的朝气,就像是那个漂亮威严的少年一样,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在某个山门里住了两个月,张晓鹏看着桃源村的房子一点点被建起来,然后是绿化,最后是青砖铺路。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阴阳家的门主亲自选了今天作为黄道吉日。

手中抱着闺女,身后婆娘牵着大小子,作为一家之主,张晓鹏在分发给他的那张纸条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紧张的看着鬼谷派老祖,这个如今山门第一人带着他的两个徒孙前来,这意味着分房子要开始了。

只见那少年走上桃源村村头的那处高台,他的两个跟班抬上两个大大的木头箱子,这两个箱子很有趣,盖上盖子,上边的那个面有个仅供一只手伸进的洞,而正对高台的那个面则挖了个大洞,所有人都能看清里面。两个箱子中一个里面放了很多张纸条,另一个则空空如也。

程序张晓鹏已经知道了,所以他排着队跟着人群,轮到他时,张晓鹏也忍不住好奇侧头看了一眼那个木箱的内部,果然没有什么异样,然后他才放心的把写有自己名字的纸条丢进空箱子。

本来还为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有些愧疚,但见那少年并没有生气,张晓鹏这才继续往前走,村内已经被布置一新,高台下有许多长凳子供他们休息,虽然天气寒冷,但他们却是异常兴奋。

一百七十四张纸条被投进了木箱,少年简单的复述了前些日子已经公布的规则,然后就见他身后那个挎弓的少年取下弓,然后脱下上衣,这是在向众人证明他身上没有东西,更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做手脚。

各家的门主都坐在高台上,他们今天是作为公证人而来的,各位公证人当面,伏威把两个箱子拎起来摇晃了一阵,直到里面的纸条被炒菜一样翻了几圈才停止。

“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是我山门桃源村的乔迁之喜,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在此以抽奖的方式决定房子的最终归属权。

你们身后的房子正门上已经钉上了号牌,我们从两个箱子中分别抽出一张纸条,左边的箱子是房号,右边的是房主。被选中的房主拿着你的号牌和名字去旁边的元和师兄那里登机,从此以后那就是咱们的家了!”

袁烜的话刚说完,台下就是一阵雀跃欢呼。这个主意真是好,谁都有机会住最好的位置,至于如果真的倒霉住到不理想的,那也怨不得别人,毕竟这已经是最公平的手段了。

选房仪式正式开始,伏威两只手同时在两个箱子中抽出一张,然后交到了袁烜的手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袁烜打开纸条。

“何进,四十七号房!恭喜乔迁之喜!”

唱完了名,报了号,袁烜又把两张字条向着众位公证人展示,然后又向底下的桃源村村民展示。

场下,那个叫何进的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直到他身边的张晓鹏推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

看着同为老谷过来的何进跑向高台领取号牌和自己的名牌,张晓鹏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四十七号房的位置不错,是个临近小溪的屋子,采光通风都非常不错,这狗日的赚了。

“王平,七十九号房!恭喜乔迁之喜!”

“……”

随着纸条不断的被抽出,一栋栋屋舍被定下名来,有人欢喜有人叹息。迟迟没有被叫到名字的张晓鹏已经开始紧张了。

台下长凳上除了张晓鹏家就只有以前老谷的一户了,虽然已经不记得还剩哪些位置的房子,但张晓鹏非常不想最后一个,因为总有种被挑剩下的感觉。

“元明远,十七号房!恭喜乔迁之喜!”

可能是和张晓鹏同样的心思,那叫元明远的村民来不及想十七号在哪里,他就高兴的拖儿带女去他的侄儿元和那里办理登记手续。

张晓鹏的脸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这么多人一起,自己竟然是挑剩下的,这让他有些嫌弃。

但台上的袁烜和伏威并没有只有一户而有什么特别,依然是按部就班的执行下去。

“张晓鹏,第一百八十号房!恭喜乔迁之喜!”

报完了号,袁烜又把剩余的六张房号一一打开,又拿来元和的登记册,两相对应,果然就是那六栋没有被选中的房子。

公平、公正、公开,袁烜把一个分房仪式办的热热闹闹,所有的公证人都打心底里认同这样的方式。

那些分到房子的村民也很信服,就算是位置不理想的,或者张晓鹏这种觉得被挑剩的也没有怨言。

没有寡,更没有不均!经过这次分房仪式,随机分配的众人被重新打乱,他们就像是拆散开来的两根绳子,如今这两根绳子的丝线重新缠结成了一根!更加结实粗壮的一根!

高台上的公证人心中佩服,经此一役,他们对于新谷里带来的这些人掌控力被进一步削弱!他们相信,时间久了,他们甚至会忘记自己曾经是哪个山门的人,记住的只会是他们的新身份,那就是桃源村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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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房子老房子

第174章新房子老房子

登记好了自家的房子,张晓鹏唉声叹气的走向那个一百八十号,位置他清楚,是个临近溪水的好位置,但那种被挑剩下的感觉依旧笼罩在他的心头,但为人谨慎小心的他却不敢表现出来。

一路上碰到不少的熟人,他们都在询问张晓鹏的房号,张晓鹏匆匆而行,却是并没有多作停留。

“张大哥等我一起!”

张晓鹏回身一看,却是见袁烜远远的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比他稍长一些的少年。

看看前面,似乎好像真的只有自己一家人,于是张晓鹏这才确定袁烜嘴里的“张大哥”指的是他。

“袁少主,你怎么来了?”

“张大哥,你忘记了我的小院也在这边,当初你还帮我的房子上梁来着!今后咱俩可就是邻居了,说不定到了饭点就钻你家厨房里找吃的了!”

“哈哈哈哈,欢迎欢迎,只要袁少主不嫌弃,天天来都可以!”

张晓鹏后知后觉的想起一百八十号的旁边就是那个特别的小院,这让他顿时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那个。一百七十四家,唯独自己家成了袁少主的邻居,而且还是留到最后给自己的,这份运气谁能比!

邀请袁烜常来做客,张晓鹏就带着婆娘孩子兴奋走向自己的家。张晓鹏的家在最后一排,右边是袁烜的小院,左边的房子已经有人了,门口那个调皮的小男还好像是叫虎子,他爹在以前的老谷好像很吃得开,和袁少主也很熟。前面的那户也有人入住了,听到那尖锐的大嗓门,张晓鹏知道那是墨家的外支陆大哥一家。

整栋房子并不是直接在地面上建的,而是平整了地基之后又用石块和处理过的木板加高,这样做据说可以起到防潮的效果,而下边有神医门配伍的药粉据说鼠虫蛇蚁不敢来。

三个台阶连接地面与自家的家门,这让张晓鹏有种“高门大户”的感觉!巨大的松木和杉木做过处理,这样的房子结实又耐用。

推开房门,张晓鹏的婆娘忍不住“哇”了一声,他怀中的闺女立刻要跳下来,而大小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

整齐的桌椅板凳,一应生活家居齐全,甚至还有一张躺椅,这让张晓鹏立刻找到了自己的定位,他觉得男人就应该在忙碌了一天之后躺在上面好好休憩一番。

很奇怪,为什么屋子里这么暖和,张晓鹏不知道,他决定好好参观参观自己的家。

比张晓鹏更快一步的是他家婆娘,女人最在意的永远是厨房,那里是他们的战场和圣地。当她推开厨房大门的时候,她有些被吓到了!

“当家的,你快过来看呀!”

婆娘的声音有些惊惧,张晓鹏立马跟着去了厨房,只是等他进来之后,他也被吓到了。

一缸白花花的大米,一缸磨好了的麦子粉被垫高立在墙角旁边有个小些的瓦缸里面装好了刚刚上市的新盐灶头上面挂着两只熏鸡,两只熏鸭,两刀熏肉,两条咸鱼,一个大盆里堆了满满一盆鸡子,粗略一算差不多有四五十个。

说起灶,这是一种全新的灶台,比张晓鹏婆娘之前见过的灶台都大,竟然有三口上好铁锅,最小的那口锅竟然还能端起来,这让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使用。

袁烜做的很细心,他让人在其中一个房子里模拟住了三天,然后把所有需要的东西统统采购了一遍,不仅仅是锅碗瓢盆这些能想到的,甚至连灶头的打火石火折子这样的小东西都没有漏过。

如果光是看到这里还只能让他们夫妻感慨,但厨房饭桌上的东西却是把他们吓到了。半扇肥猪,一整头的肥羊,还有一筐的青菜,除此之外还有十贯铜钱被装在一个麻袋里。

这下张晓鹏总算知道前面陆家大嫂为什么会那么大声的尖叫了,想来她家厨房里也一定是这个场景。

柴米油盐这些统统齐备,看来中午就能在自家吃上热乎的饭菜了。

“快收起来!”

桌子上的肉需要腌制,张晓鹏说收起来的自然是铜钱。虽然住在山门,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托付山门里出去办事的人买东西,而他们自己偶尔也是可以出去一趟的,当然身份保密和谨身慎言一定要做好。

“呜呜呜,哥哥欺负人,我要告诉爹爹!”

外间传来闺女的哭声,张晓鹏立刻出去看个究竟,却是发现两个孩子在房间里争着一块布帛的所有权,闺女小两岁自然不是大小子的对手,此时哭的梨花带雨的。

“哪里来的布?”

张晓鹏下意识的问让大小子有些害怕,因为他刚刚好像推了爱哭鬼一把,他指了指床边的大衣橱,希望借此分散爹爹的注意力。果然,这招似乎很管用。

张晓鹏快步走向大衣橱,只见里面有四匹帛布,而且都是染了色的,一匹藏青色男人家最合适。一匹灰白色可以给大小子做衣裳,精神又不显脏,老谷里那些孩子都是这么穿的,很好看,大小子都吵了几回要穿了!一匹蓝色碎花的婆娘和闺女都可以做衣裙。最后一匹是绿色的,这个也不错,全家人都喜欢,陆大哥上次那个帽子就是绿色的,很好看,张晓鹏也在考虑着是不是叫婆娘给自己也来一顶!

婆娘跟进来看到这四匹布已经欢喜的说不出话来,只是看到那匹蓝底碎花的上面脏了一小块,用手一插竟还有些滑腻,大小子鼻子前那两条罪证顿时让她火冒三丈。

可当她看到大小子身后的床时却有些好奇起来,严格说来这不是床,因为这不是用木头做的,如果要形容的话,更像是一个小小的窑,被褥这些东西都在窑的上边。

“当家的,这是什么床,怎么这么奇怪?”

“这个叫做炕,据说是袁少主设计的,这下边是空的,直接连着厨房外边,天气冷的时候在外边生火,这炕上就暖和的很。”

听了自己丈夫这么一说,张晓鹏婆娘就越发期待晚上的到来,这都在山门群居了几个月了,夫妻什么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女人的心思很快就被床上崭新的被褥取代了,这种被褥据说是俗世里的有钱人才买的起的,暖和又轻便,就是价钱不便宜,上面的鸳鸯戏水图好生荡漾。

房间里除了炕和大衣橱就是一个马桶,倒是没了其他东西,这需要这个小家庭自己去私人订制。

房子在建设的时候张晓鹏就一直在帮忙,所以格局他很清楚,该是有三个房间的,夫妻俩一人拽着一个,果然三个房间都有那种炕,看来这个冬天不会挨冻了。

“爹爹,我要窝屎!”

大小子在夫妻俩憧憬美好生活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把美好的氛围冲刷了个干净。张晓鹏在大小子的后脑勺啪的扇了一巴掌。

“臭小子,和你说了多少次,要文雅一点,你看隔壁虎子,那么调皮的一个孩子都知道文雅说话。

还有,我警告你们,袁少主最是要干净,他为了不走泥路把外边铺满了青砖你知道花了多少钱吗?

所以如果你们你小子敢在外边窝屎撒尿,看老子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大小子有些畏惧爹爹的警告,所以赶紧问要去哪里窝屎。

“晚上在房间内的马桶上,白天给我去茅房,跟我来!”

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厕所,就在各家的侧边,只是前面移栽了桃树,又用木版画做了遮挡,所以刚刚走来的时候没有看到。

进了厕所,没有以往茅房里那种大坑,而是一个水槽一样的小坑,仔细一看似乎是被埋在土里的陶瓦。

张晓鹏一指那个小坑,大小子就迫不及待的解开裤子方便起来。

“当家的,这么一个小坑怎么能装下……”

“没见识,看到墙头的这根绳子没有,只要轻轻一拉,后边的竹筒就会变换位置,然后绕着村子的小溪里的水就会被接引过来,然后就能冲刷干净。

这些屎尿将会被送到统一的化粪池,每一排屋子共用一个化粪池。据说这化粪池将来还有大用,不过你们要记住了,不要给我丢其他东西到这个洞里面,要不然谁家的堵住了可就要自己去通。”

“当家的,那这个又是什么东西?”

女人的好奇心总是最强,他指着墙角上方的一个大陶盆问道。

“这个好像是叫淋浴系统,只要往这个盆里放水,然后拔了里面的塞子,下边这个莲蓬一样的东西就会喷出水来,这样洗澡据说非常舒服。”

“真是有趣,竟然连洗澡的东西都专门设计过!”

“可不是嘛,你是不知道,那袁少主前些日子和我们一起在工地上,我见他每天穿的衣服都不一样,天天都要洗澡。咱家做了他邻居,最好也洗澡勤快些,免得惹人生厌!”

“人倒是好办,这俩小的不听话我就往死里打,只是我想养些鸡鸭该放哪里?难不成也赶来茅房?”

“蠢婆娘,今后山门会有很多产业,这鸡鸭都有专门的地方来喂养,不需要你担心,袁少主他早就有了规划了,上次听他提过一次,好像是说什么立体农业。”

“那不是农家的本事吗?袁少主还懂农家?”

“谁知道呢,不过农家被灭之后,他们的经书倒是在鬼谷派,袁少主会农家的本事也说不定。”

这就是山门,随便一个农户识文断字不说,字里行间都知道一些外人不知道的隐秘,这就是见识的问题。

一家人从厕所回到房子内,两个孩子在温暖的房间里嬉闹,婆娘正在腌制那些肉食,她一开始担心东西会坏掉,好在盐巴足够,又是临近年关足够冷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王晓鹏躺在摇椅上晃荡着,感慨着这才是好日子,就为今天的这房子和里面的一切,他觉得能回归山门真是太好了,当初的忐忑也变成了对未来的憧憬。

这一刻,他真的忘记新谷和自己身上商家外支的身份,他更愿意承认自己是桃源村一百八十号的户主。这时候他最想拿到手的是那个什么户口本,据说以后发放福利都要凭着那东西去领取,只是这福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家家户户兴高采烈,有人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有人还在收拾家当,或者把之前的行李搬进来。时隔几个月,桃源村终于重新有了烟火气!

为了这个桃源村,袁烜花了不下三万贯,而且后续还会有投入,但他觉得值得,尤其是听到此起彼伏的兴奋喊叫。

千百年来,华夏人还是一样,给他们温饱,如果还能给他们幸福感和一些尊重,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温暖的人。

一开始,袁烜还怕新谷来的人会有故土难离的情愫,但老祖告诉他,那些说故土难离的,其实绝大部分是故人难离。

这次新谷是把人都迁徙过来了,他们对家的眷顾就会被冲淡很多,而袁烜又给了他们这样的日子。

现在袁烜相信老祖说的了,只要让他们再过上半个月,相信新谷来的人就不可能想念之前的生活了,相反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这样的生活能延续永存。

别人不想家,但是袁烜却是想了,很多东西都是按照袁烜要求定做的,所以这个小院看似破旧,其实花销远比那些标准化的屋舍来的靡费。

推开那扇刻意做旧的木门,感受着灶台的烟火气,袁烜的鼻子有些发酸,茶杯饭碗旧木床,还有父亲教学所用的长桌,还有戒尺,还有很多很多。

感受着屋子里每一样东西,虽然没有一件是真的,但袁烜的情绪被完全带进去了,一种悲伤和思念涌上心头,坐在自己的那个房间,泪水止不住的向下流淌。

“爹,娘,你们还活着吗?”

装了太久的坚强和绝情,此时情之所至,又是情到深处,袁烜完全忘记自己的两个跟班还在场,他此时就只是个想家想父母的孩子,而不是杀伐决断手握天子剑智计百出的鬼谷派少主。

伏威和葛通山见袁烜哭得伤心,他们很自觉的退到小院里。他们退了出来,但却有人不请自来,而且不需要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

“臭师兄,今天你乔迁之喜,我来送礼了,快出来做饭招待我!”

诸葛彤和华莹莹一人拎着个篮子闯了进来,却不见袁烜出来迎接,好奇之下就在屋里寻找起来。

袁烜想的入神,竟连两女进来都不知道。

“哎哟喂,臭师兄你别冤枉我,我可没欺负你,你怎么也会哭呀!”

虽然一直想把师兄欺负哭,但真的看到袁烜流泪,诸葛彤反倒不知如何是好。

同样看到的还有成熟的华莹莹,看见袁烜的眼泪,尤其是那忧郁神伤的神情,华莹莹发现这个平日里毒舌讨厌的家伙不是真正的快乐。在她看来此时的袁烜就是一个瑟瑟发抖的孩子,一个流浪天涯的孩子,一个需要人来安慰关怀的孩子。

这一刻,华莹莹人生中第一次母性大发,她甚至有冲过去把袁烜抱在胸口让他哭诉的冲动。

袁烜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这么伤心,还有这个奇怪的房子,为什么会让他这样一个喜欢算计人的冷血之徒黯然神伤。华莹莹很想知道,她对袁烜充满了好奇。

女人的好奇总是很旺盛,可当她们对于一个男人好奇之后,那么她距离沦陷也就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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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吃饺子中大奖

第175章吃饺子中大奖

整个山门如今很有钱,更确切的说是袁烜和鬼谷派很有钱,桃源村的村民次之,最穷的是那些住在平台上方山门里的老家伙和他们的核心弟子。

元和、公输展以及古铜这些年轻人寻了相熟的村民进屋看了一下,然后他们就觉得有必要回去提醒一下自家的门主,赶紧把那八栋还没有分配出去的房子弄一栋划归到自家的山门里。

紧随诸葛彤和华莹莹而来的都是各家的少主,阴阳家的少主都年过而立了,但还是厚着脸皮坐在小院的饭桌上。

都是些年轻人,而且有二十几个,袁烜可不想伺候饭食,但过门就是客,况且人家还拎着礼物上门。虽然他们的礼物可能是一篮子野果,又或者是一卷绳子都断了的竹简,但是如果袁烜不招待那就是他失礼了。

袁烜和面,伏威剁馅,葛通山挑菜切菜,今天包饺子!

袁烜来到山门之后做过很多的吃食,但一直不敢包饺子,因为对于他来说,饺子有很多特殊的情愫。

今天是自己的乔迁之喜,虽然这个小院也只是偶尔回来住住,老祖没死之前他还是要常住山门里头。但刚刚的那一幕还是让他切身体会到了家的情感,可能是精神上太过孤单,此时只有一顿饺子才能让他戴上鬼谷派少主的这个面具。

都是些世间最聪明的人,擀皮子,包饺子这种东西用不了多久,大家就都做的有模有样,其中以公输展最佳,如果单从外形上来看,这家伙做的可以称之为工艺品,就连每个褶子的宽度都像是丈量过的一样。

华莹莹还是那么笨手笨脚,她似乎天生就不擅长做这些东西,连玩玩闹闹的诸葛彤都做的比她好。

这些个少主来的目的袁烜都知道,无非是如今桃源村已经入住了,接下来的重点就是合作社了,老家伙们不好意思过来问,于是就打发自家的年轻人来探探情况。

伏威剁了六十几斤肉,葛通山光是韭菜就割了七八斤,袁烜和了十几斤面,这么多明显不是给二十几个人吃的。

袁烜也不说破,他只是让诸葛彤去恭请自家老祖前来吃饺子,然后回来的时候小魔女就撅着一张嘴,还絮絮叨叨的说什么“就知道占我们鬼谷派的便宜!”

果然如同袁烜所料,老家伙们联袂而来,说是要尝尝袁烜的新吃食!

都是聪明人,袁烜让诸葛彤去请老祖,就是让老家伙们一起来,这个时候来能干什么,还不是合作社的事情,当然美食也是重要的一点,他们对于陈老鬼这些时日的伙食那是羡慕不已,只是这老家伙从来不邀请他们上门做客,这就很招人厌了。

桌椅不够,各家少主于是到临近的人家借了些来,然后老家伙们端坐在桌椅上吃饺子,少主们则只能端着碗站着吃。

“好吃不如饺子”,如果没有下半句,袁烜觉得这句话几乎可以列入华夏史册,举目望去,五十来人吃的那叫一个香,尤其是在合肥吃过一回的伏威,他很骚包的给老祖献上一碟子酸醋,然后就得了老祖抚头的奖励,这比吃饺子本身更让伏威开心。

袁烜无语,伏威不是专门服侍自己的小弟吗,怎么有了拍老祖马屁的机会就把自己抛到了一边。这也就算了,凭什么自己辛辛苦苦煮了一锅又一锅,最后自己碗里的饺子竟然都是些破的,或者奇形怪状的?

罪魁祸首就是诸葛彤,这丫头用勺子把大盆里那些漂漂亮亮的都往老祖和自己碗里挑,华莹莹碗里的也是她挑选过的,至于其他人,她统统都是大勺一舀,逮到哪个是那个,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当然还有一人享受了诸葛彤的精心对待,那就是她的大师兄袁烜,只要有破的或者特别难看的,统统单独捞出来放在一边,等袁烜忙完了就看到眼前这一碗了。

看着这样的一碗,袁烜心中又想起了更加遥远的那个时空中,记得每次家里煮饺子,自己碗里的永远都是最漂亮的,破了皮的一般都被妈妈放进了自己的碗里。虽然饺子是破的,但内心的情感却是完整圆满的。

看见袁烜盯着碗愣愣发呆,诸葛彤以为是自己的玩笑开过了,赶紧过去想要给大师兄换一碗。这些日子大师兄为山门带来的变化,以及对自己的关心她岂会不知,只是从小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兄长,这时有个这么强有力的保护关爱,她一时半会还不习惯,所以总喜欢捉弄大师兄,这或许也是小魔女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只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

“嘿,你这臭丫头,你把这些歪瓜裂枣给我,我还怎么中奖呀!”

袁烜一边冲着诸葛彤吼了一嗓子,一边端起碗吃的不亦乐乎。

看到这一幕,又想起刚刚大师兄好像吼了自己“臭丫头”,这还得了,诸葛彤把那一盆直接端走放到大桌上,意思是你就吃那一碗得的,剩下的也没你的份。

坐在桌子上的华莹莹俏脸绯红,刚刚诸葛彤使坏的时候她是看到的,袁烜嘴里的歪瓜裂枣正是出自她的手笔,如今看他一口一个,华莹莹内心里不知为何充满了幸福。

“袁师弟,什么中奖呀?”

关心袁烜的一举一动,这已经成了很多人的下意识习惯。

“是这样的,今日长辈们云集,我们同辈的又来的这么齐,所以我在包饺子的时候偷偷放进去了三枚铜币。一会儿谁要是吃到有铜币的饺子就算是中奖了,每个铜币上我都做了记号,不同的铜币对应不同的奖品!”

袁烜的话音刚落,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叫好声,就连老家伙们也被这种好吃好玩的方式吸引过来,一个个仔细盯着自己手中的大碗。

“袁师弟,那三枚铜币代表的是什么奖品呀!”

元和这个不要脸的听说有奖品,立马跑过来问,只是他跑的方向赫然是诸葛彤的方向,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抢那个大盆,里面还有那么多饺子,说不定就能有所获。袁烜也不阻拦,反正就是图个热闹,顺便安抚一下新谷来的那些老家伙,毕竟刚刚在乔迁之喜的时候从他们的身上割了好大一块肉,此时给个甜枣算是变向补偿了。不过袁烜也不会傻傻的直接给,还是和之前一样,看你的运气。

“三枚铜币中,第一枚我划了一刀,谁要是吃到了,合作社第一项产业,原本就入了股的,我再算他五百贯的股本份子,如果原本没入过股的,我算他一千贯的股本份子。”

袁烜的话一出,不管是哪个山门的人都轰动了,原本老谷十一家就是算一千贯一家的股本,后来袁烜给墨家算了五百贯股本,如果谁要是吃到了这第一枚铜币,那可就赚大发了。

原来老谷的人个个都想要再多拿五百贯份子,但更想要的是原来新谷十二家。合作社的第一个产业里除了墨家巨子公输迁给袁烜打制器具莫名其妙的的了五百贯的股本,其余的都只能干看着这块牛里脊。古今袁烜大手笔一出,一个铜币就值老谷里原本同等的一千贯股本份子,这怎么能不让人心动。

“第二枚铜币我划了两刀,谁要是吃到了,我帮他所在的山门在外界俗世布置一份产业,等将来我们出山的时候可以宣扬他家的教义。”

袁烜的能力毋庸置疑,而且又手握天子剑,在外界俗世更是有多位贵人相助,他若是帮着宣传,那绝对会事半功倍。这份奖品比之第一份来说要更加珍贵,对于山门之人来说,称之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此刻除了鬼谷派的老祖和华莹莹,其余的各家老祖都有了抢夺诸葛彤手里的大盆的想法了。小魔女似乎看出了不对劲,所以赶紧端着盆跑到袁烜身后,下意识间她觉得师兄身后就是安全的所在。

连着两枚铜币,一枚比一枚来的贵重,所有人都期待这第三枚该是如何的珍贵。

“这第三枚铜币我用刀在上面写了个字,你们不管是谁吃到了不必立刻拿出来。至于奖品嘛,那就是一个要求!”

“一个要求?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不知道袁烜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连老祖也很好奇这个徒孙会怎么玩!

“对,一个要求!今后不管是哪一家,只要你拿出那第三枚铜币,他或者他身后的山门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山门利益,不违背江湖道义,不违背为人的根本,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尽可能的满足他的要求!”

高,这一招真是高!袁烜给出了一张空口承诺,而且有了约束的条框,这本身就是一个坑。但问题的关键是所有人都愿意争着跳这个坑!

老祖觉得袁烜这招高明的地方还在于,袁烜说了不必现在就拿出来,而是可以事后找他,这就是说所有没拿到那枚铜钱的人都会猜测别家有。但这种猜测并不会影响彼此的团结安定,相反,彼此之间做事会更留一线,因为那枚铜币在如今的山门里就好比是一把隐藏的杀手锏。

而不管如何,在这个局里,鬼谷派永远都是处于最中心的那个位置。

老祖很满意,袁烜时刻不忘布局,有这样的意识,就算他现实中不懂下棋那又如何。其实按照老祖的想法,他完全可以不放那第三枚铜币,永远不出现才是最好的布局。

不同于老祖的稳坐钓鱼台,其他山门的人此时已经双眼通红了,尤其是那些想到俗世里有番作为的山门,三个铜币任何一个他们都想要。

“袁小子,如果三枚铜币被一个人吃到,那又怎么说?”

老家伙们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知道他是怕被别人吃了,还是怕自己吃不到。

“我只能保证我包的时候没人看见,煮饺子的时候也是打乱放下的。你再看看晚辈的碗里,尽是些破损的,所以我的也不可能有。至于谁这么好运,或者说有缘,这个你们倒是要问问我家小师妹的手气了,你们碗里的饺子都是她给舀的,是不是中奖她的因素很关键。”

说完了这些,袁烜笑了笑,然后端着那碗破饺子站到一边吃了起来,味道不错,几个饺子下肚,似乎已经没那么想家了。

诸葛彤恨死大师兄了,刚刚不就给你几个破饺子吗,至于这么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等等,大师兄包的饺子似乎还挺好看,这么说来三枚铜钱应该在那些漂亮的饺子里,想想自己刚刚那碗都是些漂亮的饺子,诸葛彤哪里还有心思管手中的这个大盆,这些都是些品相一般的,肯定没有。

大盆一放,也不管别人怎么争抢,诸葛彤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她发誓一定要吃到第三枚铜币,然后想个什么法子让大师兄好好被自己欺负一下,话说这个不违背他的三个条件。

饺子好吃,铜币更好,可惜诸葛彤吃完了碗里的所有饺子也没有咬出一枚铜币。老祖碗里的她不敢抢,莹莹姐的碗里也空了,看来也一无所获。狡猾的臭师兄,也不知道提前和自己说一下,也不知道第三枚铜币上写了什么字,要是知道就自己刻一枚。

“我这里吃到了铜币!”

一阵囫囵争抢中,最先吃出铜币的人是袁烜的老熟人,家的少主元和,那个最不要脸的家伙。

元和把铜币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高高举起向众人展示,果然一枚崭新的铜钱上刻有两道交叉的刀痕迹,赫然是袁烜说的第二枚铜币。

在众人的恭贺声中,元和意气风发,他自认很了解这个袁师弟,他说的产业绝对不简单,而且又是为家量身定做的,看来到时候他们家出山有望了。

“恭喜元师兄,恭喜家,等我出了山门自然会帮你们家置办一份适合你们的产业,各位长辈都请监督。”

元和最是得意,他把那枚铜币揣进口袋就算当做纪念,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中奖,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看着元和中奖的那个贱样,其他人也都想体验一把,所以一个个吃得恶行恶相。

“哎呀,老头子我的牙口不好,偏偏咬到这么硬的东西,苦也!哭也!”

说话的是阴阳家的门主邹老头,嘴里喊着苦,脸上却笑得像朵菊花,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吃出铜币!

老家伙比元和那个愣头青讲究些,命门人取来清水,他亲自把那枚铜钱洗干净,然后向众人展示起来。果然,这枚铜币上有道长长的刀刻痕迹,正是袁烜所说的第一枚铜币!

“恭喜邹门主,恭喜阴阳家,按照之前的约定,合作社的第一项产业里,阴阳家有一千贯的股本份子。

老门主厉害,不知可是以五行之学推断出这碗饺子里有宝?”

邹老头哈哈一笑,不无得意的摇了摇头。

“哪里有这么神妙,我之前完全不知情,哪里有过推演。要说还是这女娃娃的福气,她给我端的这碗有宝!”

听到邹老头这么说,袁烜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般,因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瞪向诸葛彤,刚刚就是这丫头没给自己送宝。

目光都被诸葛彤吸引了,却是没人发现人群里有个身影一边吃饺子,一边轻声的咳嗽了一声,然后一枚钱币顺着他的袖口入了乾坤袋里。

“还有一枚,大家赶紧来抢!”

小魔女很聪明,她把大盆往桌子上一搁,然后冲着大师兄就要找晦气。

此时,众人看向那盆饺子简直如同看到羔羊的恶狼。老家伙们不好自己去抢,动手的都是少主一类的人。

鬼谷派没人上前,这本就是他们家的游戏,神医门也没有去抢,他们还没有选少主,因为门主都是少女,今天来的只有华莹莹和药婆婆。家和阴阳家的人同样没有出手,已经得了便宜的他们如果再上前,那就会遭人嫉恨了。

场面虽然热闹,但好在没有变成闹剧,只是所有的饺子吃完了,谁也不知道那第三枚铜币落到了谁的手里。不过没人怀疑那枚钱币的真实性,只是大家左右看看都觉得那枚钱币应该就在谁谁谁的手里。

那虽然只是一枚钱币,但没人会觉得那只是一枚钱币!

本来都是世外之人,但真正涉及到利益的时候,谁又能免俗呢?好在玩过闹过之后,众人还是恢复到那种与世无争的装逼模样。

袁烜还是觉得他们市侩一些比较可爱,所以坏坏的又抛出一个话题!

“如果诸位长辈都吃饱了,要不我们来谈谈合作社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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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第176章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工坊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去看过,甚至墨家把要用的工具都准备好了,只是谁不知道袁烜准备干什么。

长桌上已经没了其他的东西,碗筷这些自然有人收拾,相应的笔墨纸砚都被摆上桌。

“元师兄,我听说家里有一门速记的本事,你们写字的速度甚至能跟上常人正常的语速,甚至元和师兄还曾说这等书写功夫堪称天下第一。

对于元和师兄的吹嘘,我是不信的!”

众人不知所以,但元和却是想起某次饮酒之后的确说过这种狂妄的话,却是不知袁师弟为何这时候谈起,元和有种马上要掉坑里的感觉,却又不得不作出回应。

“酒后胡言,当不得真,哈哈哈哈!”

“元师兄哪里话,俗话说酒后吐真言,你当初的豪言壮语可比现在的扭捏要更显丈夫。”

元和听到袁烜说这个话,这等于是逼着自己来打配合了,苦笑一声,看来自己今天注定要成为绿叶了。

“哈哈,看来这酒还真不能喝多了,要不然就容易泄露底牌。没错,我家是有这方面的培训,写字的好丑造诣我们先不说,但要说到书写速度,那我们认第二,那绝对没人能成第一!”

家的老门主听了自家徒弟这么说,心下得意,拿眼睛瞟了一眼在座的其余人,似乎是在炫耀。果然,其他门主都没有说什么,看来他们也知道那门速记功夫的厉害。

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袁烜和老祖两人知道合作社的第一项产业,所以只有老祖瞥了瞥嘴,对于家的那点本事显得很不削。

“元师兄你这话说的可就吹牛了,就你们那点本事,在我鬼谷派来说也就一般。论起写字的速度,别人我不说,就我这个嘻嘻哈哈不学无术的小师妹都能赢你!”

诸葛彤听到大师兄如此看好自己,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书写有多快,但能让心高气傲的大师兄替自己吹牛,她还是很高兴的。但马上就反应过来,臭师兄好像说了“嘻嘻哈哈不学无术”,这还得了,刚要狠狠踩上一脚,却是见师兄掏出一把漂亮的小弩弓。

那是几天前师兄和公输大叔花了很长时间改进的一种新式弩弓,虽然小巧,但威力奇大,准头也很好,只是因为材料有限,所以只做了两把,一把被臭师兄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另一把就是他手上的这一把。诸葛彤坑蒙拐骗偷抢顺拿各种手段用尽都没能弄到手,臭师兄这个时候让自己看,岂不是说配合好了就送给自己。

哼,算你上道!等我拿了小弩再一并和你算账!

“是呀,元不要脸,你敢不敢和我比一比?”

元不要脸是诸葛彤在元和总是来蹭饭之后给取的外号,她一向口无遮拦,大家也都不在意,反正元和的师父当年也是一样的不要脸,大概这也是他们师徒能掌管家的根本所在吧!

“哼,我会输给你个小丫头片子。不说其他,若是说书写速度,我一个人能敌你和袁师弟两人联手!”

元和对于这一点有绝对的自信,要知道这可是他从五岁就开始的修习。

“不用了,元师兄你只要赢了我的小师妹,就算你本事!要不这样吧,今天你家中了大奖,我们再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关扑。你和我小师妹比上一场,如果你赢了,过年的时候我给在座的各位每人做套崭新的袍服鞋袜和帽子,如果我小师妹赢了,今年的年夜饭你家负责采购一应所需怎么样?”

袁烜的提议刚说出来,场中一片叫好之声,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反正不管谁输谁赢他们都有便宜可占!

“好,我答应你!”

元和有绝对的自信,比写字速度,他哪里会怕诸葛彤那个丫头,这不是摆明着让自己做好人吗?

“好,元师兄痛快,那我在确认一遍,你和我小师妹两人比试一场,双方不论使用何种手段写法,但要求书写工整清晰,最先写完者算赢!”

元和总觉得这是个坑,还是个天坑,但他实在想不出诸葛彤有什么方法能赢过自己。

“对,没错!”

“好,诸位长辈见证,那我们这个关扑可就正式生效了,各位过年是吃大席面还是穿新衣,就看元师兄和我小师妹的比试了!

元师兄,你作为师兄,不知道能不能让我们选写些什么?”

“自当如此!”

“元师兄高义,既然如此,我们就写我鬼谷派的经典关令尹喜内传吧,这篇文章足有一千六百多字,有足够的空间让元师兄发挥的了。”

元和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算是答应下来。

与之相反,诸葛彤却是有些愁眉苦脸,这篇文章她自然倒背如流,但那么长的一篇,她要写到什么时候,而且要怎么赢元不要脸。一开始诸葛彤还在想只要小弩到手,就算输了也是臭师兄买单。可现在不同了,既然写的是鬼谷派经典,那怎么可以输给外人。按照臭师兄的说法,他这就是在坑师妹。

“元师兄,既然这是我鬼谷派的经典,小师妹自然从小诵读,你家未免吃亏了些。这样吧,你找个人做帮手给你读,我也给我家小师妹做帮手,换纸研墨什么的总还是需要人来做的!”

“还是袁师弟想的周全,一切就依你所言!”

一切谈妥,两张书案被抬了出来,上面文房四宝一应齐全。此时不管是老家伙还是年轻人都站起来准备看这一场特别的关扑游戏。

比赛开始,元和那边拉了阴阳家家少主邹任来帮忙读文,这让袁烜很满意,看来还是元和这样的无耻之徒对自己的胃口。

诸葛彤虽是一个小女子,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写得娟秀非常,和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盖因从小诵读,诸葛彤写的流畅通顺,速度已然很快。

袁烜在上好的御用砚台中研磨了满满的一砚墨水,然后他就有些意兴阑珊了,他不急不慢,也不催促小魔女,竟然走向另一张书案。

邹任按照平常的朗读习惯清晰洪亮的读了出来,元和那里的书写速度比之常人要快上许多,邹任读完几息后,他就已经写完,比之袁烜前世用计算机速记的新闻记者也不遑多让。

不一会儿功夫,元和已经写了两张纸约莫两百字了,反观诸葛彤那边才写了几十个字,这还是小魔女把自己的书写速度提到了极致的成果,但这种速度不可能持久,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逐渐慢下来。

“元师兄你轻敌了,面对我鬼谷派你也敢留手,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自己的小师妹明明是落后的一方,袁烜竟然还来说人家元和留手,真不知道袁烜是怎么想的。不过如他所言,面对鬼谷派,不到最后一刻谁也别轻易下定论,关于这一点那些之前的新谷之人一定深有体会。

元和也不说话,只是换了一种字体书写,这次他不再是用隶书,而是更便于记录的行书来写。

不仅如此,元和的左手上也握住了一支毛笔,他两只手一起书写,竟然能做到一心二用,时而一上一下同时两两个字,时而一左一右一个字两支笔同时写一个字。几乎能做到邹任刚刚读完一句,元和就写完一句,众人看了这个效率都啧啧称奇。

袁烜看到这里不禁感慨,这大概就是这个时代的行业巅峰了吧,看来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这句话是真正的至理名言。元和的字依然清晰易辩,但效率比之刚刚又有了大大的提升。

诸葛彤心里发苦,臭师兄怎么一坑再坑,难道今天自己会输的很难看了吗?

“元师兄厉害呀,这都能玩出花了,佩服佩服,你这样的表现我都不好意思赢你了,为了表示对你的敬佩,过年的时候衣服我照买不误,要不然年夜饭光吃你家的也挺不好意思的。”

元和很想把砚台里的墨汁泼袁烜一脸,哪有这么无耻的,自己转眼就写了快四百字了,袁烜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难道他还有什么法子赢吗?

“元师兄你人虽然猥琐小气,但这字却不失反正大气,不错不错!”

“咦,元师兄你这个字是不是写错了,让我仔细看看,哦,不好意思,是我花眼了!”

袁烜不时点评调侃几句,只是他的这些言行对于元和来说毫无用处,他仿佛屏蔽了除邹任之外的任何声音。

八百字,九百字,眼看着就要一千字了,元和的书写速度不仅没有慢下来,反而有种进入疯魔状态的感觉,双手舞动中一个个文字跃然纸上。

袁烜转身回到小魔女的那一桌,果然,她写的才一百多一点,而且速度也不如一开始那么快了。相差太大,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丫头,想不想赢呀,你要是输了,我顶多出点钱,师兄有的是钱,关于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不过你可就会被元不要脸嘲笑一辈子了。”

“臭师兄,都怪你,你有什么法子赶紧教我,大不了我以后少欺负些你!”

“哎哟喂,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嘴硬,来叫句好师兄听听!”

“……”

“叫不叫,不叫我可就让你输了,不就是花钱吗,反正我不差钱!”

“好…师…兄!”

诸葛彤脸上的笑容很僵,好师兄三个字也是咬牙切齿的喊出来的!

“再叫一句!”

“好师兄!”

这一次比刚刚好些,但还是非常生硬。

“温柔些,你别跟某些人一样那么铁血,要不然等我给你把小老公找回来,他都不要你了。”

“他敢!”

诸葛彤吼了一声,最后迫于袁烜的胁迫,终于还是决定暂时服软。

“好师兄,你就赶紧帮帮师妹吧,大不了我求华姐姐给你配伍一些解痒痒的药。”

这一次诸葛彤总算是喊的温柔些,但是袁烜的嘴角抽搐,果然是这个小魔女使的坏,前几日自己的袍子上不知道沾了什么,穿上后奇痒无比,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东西过敏,却不想是这个小魔女的恶作剧。

“臭丫头,帮你这一次!”

袁烜恨恨的在小丫头的头上弹了个脑瓜崩,两人逗趣打闹的场景让在场的众人哈哈大笑,可以看出袁烜真的很宠这个小魔女,简直就是把她当成亲妹妹来宠溺。

袁烜说是帮诸葛彤,却见他走向室内,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摞木板,还有两支大号的毛刷子,这却是让人不解好奇起来。

只有鬼谷派老祖一副老神在左的模样,为了保密,那些木板正是出自他的手笔,那也是袁烜教个他的一个健身手法,说是可以防止什么“帕金森”,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老祖却很喜欢那个工作,现在已经在着手第二部鬼谷派经典了。

“来,丫头你先不要再写了,等你赢了再重新把剩下的补齐,作为新年礼物送给我怎么样!”

“你帮我赢了我就送!”

“一言为定!”

袁烜帮着诸葛彤把书案收拾好,然后把其中一块板子翻过来,众人望去,却见上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刻了好多东西,仔细一看似乎上面刻的是字,只不过和印章一样是镜像反字。

等等,印章,刻字,难道……

有聪明些的已经知道袁烜拿出的是什么东西了,公输迁和公输展这两个墨家人不住的用手拍自己的脑袋,这么简单的事情号称天下奇门的墨家竟然想不到,整日里就知道整些七巧板之类的稚童玩具,这种唾手可得的千秋功业竟然从手边溜走,这如何叫他们不后悔愧疚。

袁烜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他用毛刷蘸了墨汁,然后在砚台边沿揩了多余的墨,接着轻轻地刷在木板的凸起处,如是再三,袁烜拿来一张干净的新纸仔细比对,然后小心的贴在木板上,上边再用一把干净的刷子来回的刷着那张纸。

“来,丫头你自己把纸揭开吧!”

聪明的诸葛彤已经知道怎么做了,她兴奋的不得了,两只手轻轻的捏着一边,然后轻轻地向上揭开。得益于新纸的品质优良,被揭下来的纸上清晰的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隶书小字,最右方的字要大些,赫然是“关令尹喜内传”六个字。

已经掌握了诀窍的诸葛彤兴奋的把袁烜一把推开,然后自己拿起刷子刷第二块木板。众人看的真切,所有的木板上都有墨迹,也就是说都是做过实验的,袁烜能拿出来必定是已经成功了。

没有标点符号,没有分段隔行,一块木板大约刻了四百多字,恰好是四块木板。诸葛彤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完成了剩余三块木板的印刷。

四张纸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案上,诸葛彤噘着嘴轻轻的吹干上面的墨迹,脸上的得意怎么也隐藏不住,这次的关扑她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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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技术垄断

第177章技术垄断

所有人都知道诸葛彤已经赢了,只有两人不知道,一个是读书入神的邹任,一个是写字疯魔的元和。他们此时已经完成了绝大部分,只有最后一百来字了。

没有人提醒他们已经输了,这是对于他们最起码的尊重。终于当邹任读到“第三曰太平清约之道也”的时候,元和的最后一个字才写完。

元和与邹任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他们全身心的投入换来的是一片掌声与惊叹,就当他们以为自己赢得比赛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发出遗憾的叹息,却见小魔女眯着眼笑着看过来。

元和很了解这个小魔女,她能在比赛之后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赢了!可她凭什么能赢,他的书写速度怎么可能……对了,她是鬼谷派的人,他们说可能,那就真的有可能。

“元师兄你和邹师兄配合无间,你的技艺更是世间罕见,袁烜佩服,不过这一次的比试却是我小师妹赢了!承让承让!”

袁烜笑的很让人讨厌,为了验证袁烜的话,元和与邹任快步走到诸葛彤的书案边上。

只有四张纸,两人抱拳行礼后各自拿起一张看了起来,没错,的确是关令尹喜内传,只是这些字的横竖都是一样的整齐有序,大小长短就像是丈量过一样,字的一笔一划都带着锋芒,绝对不是诸葛彤所写,袁烜的字他见过,同样不是这样的。

两人对望了一样,又看了看一脸得意的诸葛彤,最后又看向袁烜和其余的场中众人。

“袁小子,我家输了,年夜饭的材料我们包了!”

家的门主很爽快的承认输了比试,相比一顿饭,他更在意的是那几块木板代表的东西,看来合作社的第一项产业要让世间震动了,而他家也必将受益匪浅。

“既然邹任作为家的帮手,这次的关扑算我阴阳家一份,年夜饭的酒水我们包了。”

邹老头也大包大揽,他刚刚吃饺子得了巨奖,虽然门中不富裕,但砸锅卖铁也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一向小气的师父发了话,元和就再没有怀疑了,等他看到那四张纸的时候就全然明白了。

“袁师弟,这就是你说的第一项产业?”

“是,也不全是!”

……

雕版印刷术是唐朝初年国力强盛,社会经济大力发展,盛世来临之后的重要发明。对于雕版印刷的发明人史书上没有具体的记载,方法是在版料上雕刻图文引径行印刷的技术,它在中国的印刷行业发展经历了由印章、墨拓石碑到雕版,再到活字印刷的几个阶段中一个重要的过渡阶段。

雕版印刷的版料,一般选用纹质细密坚实的木材,如枣木、梨木等。然后把木材锯成一块块木板,把要印的字写在薄纸上,反贴在木板上,再根据每个字的笔画,用刀一笔一笔雕刻而成。

工坊并不大,五六十人把里面占得满满当当。最中间的位置袁烜正在演示讲解雕版印刷的工艺特点和技术要领。

“也就是说,诸位门中的经典以后再也不用怕了,只要用这种雕版技术,想要印刷多少册都没有问题。

同样的道理,俗世也有很多人想要把自己的,或者家族的文章好好保存,或者刊印成册宣扬天下。

我曾听闻杂家的先贤吕不韦花了五年时间,雇了上百人才把吕氏春秋抄写了三百篇。光是布帛和竹简就用了上万斤,再加上宣扬和运输,总计花用超过五千金。不知这些是真是假?”

“只多不少!”

人群里自有杂家的人回答道。

“如今虽然有了新纸,抄书人也比那时更多,不至于靡费那般恐怖,但是想要宣扬自己的学说那也绝对少不得花费巨资。”

袁烜所说的抄书人是古代一个特殊的职业,他们的工作就是帮人抄写书籍。但因为各种原因,抄写出来的书总不如原版,所以文化在传承的时候也多有错漏和偏差。

“但是如果用雕版印刷技术的话,只要有一支专业的团队,把文章分成不同的版本。那么印刷越多册我们的成本其实越低,这其中的利润几何比之金珠玉石或许更高!

而且,印刷这个产业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利润高些我们没有心理负担。

不管是君王还是儒家都会是这个产业的受益人,所以他们只会帮着我们维护好这个产业,即使知道背后是我山门在操作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哈哈,高明!袁小子,这就是你的聪明之处,儒家想要发展就要借助这个雕版印刷,所以你给了他们拒绝不得的理由。”

马上有人高声叫好,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把自家可以宣扬的经典雕刻成版,然后印刷个几千册宣扬天下了。

“袁师弟,并非我有心挑错,我有一事担忧。”

“公输师兄但说无妨!”

“这个雕版印刷虽然精妙,但看了印刷出来的字,有心人就能猜测到这项工艺,说句不敬的话,其实想到法子很难,但要做起来却很简单,外界一个普通工匠就能完成。”

刚刚众人还兴奋不已,但公输展的疑虑却是不无道理,这雕版印刷术的确过于简单了。

“师兄,你可知什么叫做技术垄断?”

“……”

“墨家之前有超越人世间的各种技术,可是为何到现在你们的优势仅仅存在于技艺上,而很少是技术上的,这其中的奥秘你们可知晓?”

墨家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们都以为是自己的发展太慢,俗世的发展太快了,此时经袁烜提醒,他们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

“墨家一心为了天下苍生,很多技术都是无偿提供,这一点我个人非常敬佩。但同时你们没有对技术做丝毫的保护,以至于让很多珍贵的,危险的,甚至错误的技术泛滥到俗世,这点我不认同,就好比上次的三弓床弩事件,如果从源头上你们就掐断了,又哪里有那些麻烦。

今后,我山门中的技术要严格控制,尤其是有翻天覆地力量的那些技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导致天下纷乱。

说回刚刚公输师兄的问题,这个雕版印刷的技术含量的确不高,但是这这是最低版本的,说实话,我们本来就不靠这个,这个就是让世俗来模仿用的!”

袁烜的话里信息量太大,他对于技术控制的言论他们都觉得有必要深思反省,但是如果雕版就是给人模仿的,那山门还怎么做到技术控制?

“我们现在的雕版实在是太过麻烦了,这四块木板一共一千六百七十三字,是我家老祖用了一个半月时间雕刻而成,要知道老祖可是武宗,对于下刀的力道和控制已经能做到精确到毫厘,可即使如此老祖还是刻坏了四块,其中一块是木板出了问题,两块是因为刻错了一个字,老祖精益求精也舍去了,还有一块刻到一半,老祖嫌布局不对又重新刻了一块。

所以说别看印刷起来轻松无比,但实际雕版就是个大难题。如果我们开了印刷工坊,订单一多,我们拿什么保证时间和效率。”

听了袁烜说这些幕后的事,诸葛彤才知道自己赢的其实是多么艰难,小丫头第一次觉得自己之所以能活的这么没心没肺,那是因为前面有两座高山替自己遮风避雨。

说到这里,袁烜从工坊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拿来几样东西,那是之前让墨家人打造的,只是当初只给了图纸,并未说是什么用处,所以他们还以为又是袁烜发明了什么新的吃食。

一个金属框子和规范纸张的大小差不多,框子中间是横向十八列,纵向三十行的网格,每个网格中间挖空,当初为了给袁烜做好还是公输展亲自动手的,此时见袁烜拿出来他不仅心中得意,又联想到袁烜刚刚做的事情,他的脑海嗡的一声就炸开了,他已经知道这个妖孽一样的师弟要做什么了。

“雕版印刷我们就给俗世之中又如何,这种最初等的印刷术还不配我山门中人用,我们用更高级的活字印刷术!

诸位请看,这是墨家少主公输展师兄的手艺,这是按照一张字的标准大小来设计的,每个格子就是一个字,我们只要把所有的字都单独刻一遍,常用字我们多刻些,孤僻字少刻些,排版的时候只要把相应的字放倒网格内,这样一来我们的效率将比雕版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似复杂玄妙,其实点破了就特别的简单,但往往点破的那一下就是核心技术。

“妙哉,妙哉!袁小子你奇思妙想,如此一来印刷一本书的成本就有降低了许多许多了。”

古时的书其实都不长,一个人能读书百万字那就是博学之士了,普通的书也就几万字了不得了,这样一来一本书要的了几张纸,又用的了几次排版,相较于印刷的费用,简直可以称之为抢钱,更别说这个时代没有版权税这个说法。

“袁师弟,如果我们这个活字印刷的技术也被人学了去呢!”

说到底活字印刷的技术含量高,但只要知道其中奥秘,实行起来却不难,大魏帝国可还没什么知识产权保护法,别人只要知道怎么做就能全盘照抄,一点责任都没有。

“公输师兄说的好,活字印刷是利国利民的事情,我之所以要控制一来是为了山门的技术优势,我们前期需要以此来控制市场。再有就是给市场一个反应时间,因为这涉及到我们的第二个产业。

当然,师兄的担心是对的,不管是雕版印刷还是活字印刷,说实话在行家眼里或许都很简单,但我们还有其他的技术控制。

师兄你可以试试来也印刷一版。”

说完袁烜拿了一块抹布把之前诸葛彤用过的那四块雕板擦了一遍,然后递给公输展。印刷的步骤很简单,刚刚诸葛彤第一次也成功了,公输展不认为自己就不会成功。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当公输展想把印好的新纸揭下来的时候却出了意外,新纸着墨的地方墨迹力透纸张,这并不是力道太大了,而是墨被牢牢的粘在纸上,他虽然已经很小心了,可纸还是黏住了,等全部揭下来的时候,那张纸很多地方都花了,甚至还有几处破损,雕板上也有些许的碎纸屑。

哪里还有奥妙,难道刚刚诸葛彤不是这么做的?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纸是一样的,雕板还是那个雕板,墨还是……不对,墨有问题,刚刚袁烜用的墨是他自己拿出来的,而这个墨是工坊里的。

公输展转头看向袁烜,却见那个妖孽正笑脸盈盈的冲着自己眨眼睛。

看破不说破,和公输展一样看破的人很多,但没人会说出来。刚刚袁烜说了要保持技术上的优势。雕版印刷在俗世可谓是绝对的先进技术,而山门又有活字印刷对雕版形成技术垄断,最狠的是袁烜,他直接在油墨上卡住所有人的咽喉。

今后不管是谁想要用印刷术,油墨都必须用山门的,或者说用他鬼谷派的,所以只要掌握了这个核心技术,他们巴不得印刷术能传扬天下。

袁烜前世的时候,西方那些科技公司最喜欢的就是更新换代,每一次他们都能从中赚取巨大的利益。另外,新技术研发之后,他们并不会立刻淘汰老技术,因为他们需要市场对比,让新技术始终处于优越地位,从而让消费者愿意掏更多钱来为新技术买单。

袁烜现在的做法和那些科技公司有些类似,只不过现在的他是真正的寡头,没有反托拉斯法,没有反倾销法,没有新闻媒体会报道他的技术垄断对于行业的伤害。因为目前为止印刷行业根本就不存在,袁烜可以自己制定游戏规则!

没人会傻乎乎的和利益过不去,所以活字印刷术只会在山门里出现,对于袁烜控制印刷用的墨他们也只会认账,反正正常的用墨袁烜不会控制,他身后的鬼谷派要的只是通过技术控制达到话语权的巩固,这对于如今的局面来说也只是加强而已。

“袁小子,你刚刚提了第二个产业,那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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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山门的方向

第178章山门的方向

“袁小子,你刚刚提了第二个产业,那又是什么?”

印刷行业是老谷十一家,外加墨家和踩了狗屎的阴阳家,这里面的利润已经让新谷来的那些人眼红不以了,如今穷的叮当响的他们自然关心袁烜说的第二个产业。

“书店,我山门之中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书,如果能把不涉及山门隐秘的东西刊印成书,然后里面还帮着儒家卖四书五经,帮着道门卖道经,帮着世家买族书,你们可知这其中有多少利润。”

“有多少?”

听到袁烜说到利润,众人下意识的问了起来。

“呵呵,没有多少,因为读书人太少了,所以买书的人应该不会很多,所以利润会很薄!”

袁烜的话让众人大失所望,他们都以为袁烜又找来一条新的财源,却是不想原来并不赚钱。

“失望吗?大可不必,这个产业可能不会赚钱,只要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就可以。相反,可能后期会不断的赔钱进去。

依托印刷,我们的成书肯定要比别人的便宜,而且会越来越便宜。如果可以,我们山门最好做到免费提供书籍给穷苦人家看。我的提议是在每个大些的乡镇都建一个图书馆,里面不光有四书五经,还有算科,还有道经,还有农书,还有医书,还有兵书,还有我山门的理论经典。

如此有教无类的事情正是儒家所提倡的,况且里面还是他们儒家学说为主。君王那边就更是没有问题,毕竟我们是在帮他教化万民。

没有儒家和君王的阻扰,我们的书店和图书馆就一定能建立起来。”

袁烜的规划太大,一时之间提出来自然让人难以消化,但所有人都眼前一亮,他们似乎摸索到了某种可能性,或许这才是解决困扰山门数百年来的问题。

“我知道诸位长辈的担忧,不管是书店和图书馆,这些都必须以儒家为主,我们只能是附属品,关于这一点我知道你们可能想不通。

但你们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儒家凭借五百多年经营,他们的思想学说已经融入到汉民族的血肉骨髓里,不管有没有读过书,他们思想里都是儒家那一套。所以如果想要和儒家对抗,那么就是和全天下对抗。

山门的前辈们做过许多对抗的尝试,事实证明这是不可能成功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帮着儒家做嫁衣又何妨,反正我们的目标不在朝堂。

只要我们把自己的理论和学说传扬出去,那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不管是书店还是图书馆,总有人需要儒家之外的知识,比如农人如果能在农书上学到更多东西,那么农家断了的传承就能续上。比如军伍之中如果有人想当将军,那么兵家的书他们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总之,我们不刻意去宣扬,而是把我们山门的理论思想通过引导,潜移默化的方式融入到俗世里。

当山门经典给世人带来变化和实际的利益,那么即使我们不做任何宣传,那么也能重新生根发芽,只要能有利于发展提高汉民族的生产力,能有利于增强大魏帝国的的综合国力,能有利于提高普通百姓的生活水平,那时候即使我们远在江湖,也能一展抱负。”

济安堂的开设是因为医门的独特性,但无形中其实已经给山门指了一条明路,可惜这些爱钻牛角尖的聪明人却忽视了,或者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庞大的财力来支撑这样另类的出路。

袁烜分析的很透彻,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自然一下就听出这个计划的前瞻性与可行性。

“袁小子,你说的固然是个极好的主意,一旦实施我相信必定成效斐然,但其中靡费的钱财那也是不可计量的,可单凭一个印刷恐怕还应付不起吧。”

“自然不行!书店的目标是不亏钱,图书馆纯粹免费借阅,再加上房租、装修、人工、维护以及其他的一些必要花销,如果要把图书馆开遍天下,那将需要海量的金钱去填这个窟窿。

我当初跟随师父学习别的没学会,只有两样东西最是擅长,一个是美食,我想这个你们一定不会否认吧!”

袁烜的话引得众人一阵哄笑,的确,关于这一点没人会否认,袁烜做出来的美食称之为人间绝味那也不为过。

“我第二个学会的就是赚钱,而且是赚大钱。说实话,这世界很多东西都能有巨大的利润,所以等年后开春我就会把我们山门的第三个产业办起来,到时候还要劳烦商家的诸位高才去全天下收集原料,最好能现在就动身!”

“不知袁少主想要我商家收集什么?”

马上有商家的人接话,这第三项产业他们很好奇会是什么。

“茶叶,新鲜的茶叶,最好能尽快定下来,那些茶农其实并不比庄户好多少,他们的日子也很苦,所以尽快定下来应该不难。如果可以,我们甚至可以选几个大些的茶庄直接买下来。”

“袁少门主难道学吕不韦的奇货可居的故智?”

“非也,茶叶本身的利润并不高,而且我们也没法做到真正的垄断茶叶市场,所以奇货可居不可能。

我要茶叶是因为想要重新制茶。”

“制茶?”

“没错,就是制茶!现在喝茶的都是高门大户,他们对于茶的喜爱更多是出于风雅和显摆,注重的是烹茶煎茶煮茶时候的技巧,以及茶汤里的香料,以至于他们根本就忽略了茶的本身。

如果我能制出不加任何香料就能品出意境的香茗,让茶叶成为普通百姓之家都能喝得起的东西,这其中该是有多么巨大的利润。当然,那些文雅高士和勋贵人家的茶叶自然还是需要做的精致些,只有这样才能卖出更高的价格,我们才能有更多的钱。”

“果真有这样的茶?”

“有,自然有!”

“好,袁小子,我家要入股这第三个产业,你说多少钱入股!”

“我杂家也要入股!”

“袁少门主,还有我商家!”

“……”

二十二家山门全部参与其中,袁烜当即写下文书和股权分配方案,然后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前三个产业都得到落实。

“袁小子,如今已经有三个行业了,我们今后就一边做生意一边默默建设书店和图书馆吗?”

家的门主对于如今的安排很满意,有钱可以赚,最关键的是他们山门理念和学说有传承和发展的可能性,他觉得就算自己今天死去也有脸面见自己的师父和历代家先贤了。

“哈哈,产业的事情自然有山门中的年轻人来操持,想来各位师兄都是个中大才,能一展身手自然不会偷懒。

但如果让诸位长辈们歇着似乎也说不过去,毕竟以你们的学识,放到俗世那至少都是文宗级别的,若是不抓你们来做点事情,似乎挺浪费的!”

“哈哈哈哈,袁小子好大的口气,竟然想抓我们给你做事,说说看,如果能说动老头子,我最后这点日子给你当牛马又有何妨。”

“邹门主你说笑了,小子何德何能敢劳动你来做牛马,说笑了。我的确有件事想要众位长辈帮忙!

你们都知道,我家老祖说他死之前不准我出山门,我估摸着我家老祖必定福寿延绵,所以这些日子我想帮着我家老祖写一本书,但是因为工程太过浩大,不得已只能请各位长辈帮着分担些。”

“陈老鬼,你要写书?你的学识我是不担心的,但你鬼谷派的纵横之学我们一知半解的,似乎帮不上忙呀!”

坐在最中间主位的老祖之前一言不发,但永远没人会怀疑他的地位,他不发言是因为他的门人袁烜已经能独当一面,而他就是袁烜身后的靠山。此时看到众人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老祖放下手中袁烜设计的热水袋,不无得意的说。

“什么写书,你们别听这小子吹!他是自己想要给俗世一份惊天大礼,找到我说给我个什么主编的头衔,其实就是骗我给他做苦力,没想到我都黄土埋到脖子了还要被不孝徒孙盘剥。哎,苦也,苦也!”

老祖的花式炫耀这些天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此时他们更是好奇,连陈老鬼都说惊天大礼,那会是什么样的一份礼物。

“师伯,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大礼,那个主编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别问我,既然是臭小子想出来的,你们找他去。”

目光重新聚焦到袁烜的身上,他们一个个眼光泛着绿光,直觉告诉他们,袁烜的这个礼物或许才是今天的重头戏。

“主编就是一本书的编辑事物主持者的称谓,比方说如果这本书成了,那么封面上我家老祖的名字就会是第一个,其余参与编辑的人只能排在后面,字体大小都有相应的调整。”

“陈老鬼你运气好,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徒孙,这哪里是给俗世的惊天大力,这明明就是给你陈老鬼准备的大礼。

袁小子孝心可嘉,这一点我们都知道,他给你的必定是最好的,既然如此,算我一个吧,好歹让我也沾沾光,只要在那本书上留下我的名字就好。”

有人马上要求加入,有人却显得有些谨慎,毕竟鬼谷派的人写书,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插手的。

“袁少门主,不知能否透露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

“李门主客气了,这是一本书,其实也不算是书,或者称之为字典更加合适!”

“字典?”

“没错,正是字典!自仓颉造字以来,这世界有多少字,又有多少种读法,作何解,有何独特意思或典故由来,这些都没人系统的整理过。

既然我山门有如此多的大才,为何我们不集思广益把这些字统统收入到一起,然后依托我们的印刷,届时书成之日必定天下震动。

之前我说过这是礼物,但不是我的礼物,而是山门给这个世界和后世子孙的一个礼物。”

震惊,绝对的震惊,就连早就知道的老祖此时也不免再次心潮澎湃,这本书如果真的能够问世,那么山门中人将以一个绝对功臣的形象重现在世人面前,而且不会受到皇帝和儒家的抵制。

以前这样的事情想都不敢想,因为工程太过浩大,而且没人有如此的财力物力人力来完成。但如今不同了,山门有人,有袁烜发明的新纸和活字印刷术,这样浩大的工程似乎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参与,而且他们的热情比之之前的产业更加高涨,谁都知道这将是名垂千古的好事。

商人重利,文人好名!诱之以利,许之以名,最关键的还有山门的传承与发展!再加上袁烜把各个山门的旁系外支从他们身上剥离,让村民成为不需要依附山门就能活的比以前更好,他们将来认同的只会是已经形成的山门利益集团,而非某个单独的山门,如果有,那也必须是给他们带来积极变化的鬼谷派。

直到此时,袁烜相信再也没有任何一家离得了这个新的山门。

字典的事情是重中之重,这是所有老家伙们共同的心声,他们现在怕的就是自己死在字典出刊之前,死人出书是忌讳,所以一个个巴不得马上进行编撰工作。

“诸位长辈先不急,这个工程如此浩大,如果你们一起上,那将会非常混乱,反而会拖累工程进度。

为了提高效率,我想了个法子。”

说完袁烜从身上掏出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些他们从来就没有见过的一些符号。

“这个叫做拼音,总计三十九个,我想给大家演示一遍……”

袁烜拿出来的拼音是一九一八年北洋政府教育部发布的拼音,现台湾地区依然还在使用。至于为什么不拿更简单的字母拼音,袁烜自然别有用心。

台湾拼音虽然书写起来颇为麻烦,但在这个时空里已经算是绝对的领先了,袁烜把拼音教给这些人,然后很自然的每个声母开头的字就有相应的山门来负责,然后汇总之后再互相之间查漏补缺,最后定稿只要排版就能出书。

拼音的好处有很多,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今后或许那些蒙童学的还是四书五经的儒家经典,但绝对会一边学拼音一边查字典,而这就是山门在无形中培养了自己的门徒。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儒家依然是天下之师,但山门却是万民之师!这不冲突,相反,最希望字典问世的或许就是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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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过冬

第179章过冬

数九寒冬里,北风呼啸而过,此时就算是最勤劳的农人也不得不躲进屋子里猫冬,整个帝国都处在寒冷的统治之下。

积雪完全覆盖的洛阳城本应一片雪白,但从几天前大街小巷里,屋檐府门前却是一片披红挂绿。

今天是天德十七年的除夕,整个帝国都笼罩在热闹祥和之中。皇宫里张灯结彩,贤惠的郑皇后早已布置妥当,不论是今晚的皇室夜宴,又或是明天的群臣宴都只待吉时。

然而,这两场宴会的绝对主角曹穆却没有闲暇考虑过年的事情,此刻他正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身旁伺候的除了冯莫还有一个二十来岁,面如冠玉却不是锐气的年轻人坐在曹穆身侧。

曹穆每批阅一篇奏章就递给身边的年轻人,而年轻人也不生疏,接过奏章阅读之后或沉思或疑惑。

“父皇,乌孙这样富裕的国家送来的年礼相较百济等其他贫穷的附属国来说都已经算非常轻了,但他们给燕国的国礼却是十倍于我大魏,可为何我大魏给的回礼却是乌孙国最重?”

年轻人是大魏帝国的太子曹坤,他是当今天下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也是曹穆子女中最具贤名的一个,虽然不是皇长子,也不是皇后郑氏的亲子,但他还是获得朝中多位众臣的拥戴,曹穆也是经过思量后把他立为太子。

曹坤也的确不负众望,成为太子的两年来,他在各方面都展现了一国储君该有的担当与气度,为人处世更是像极了曹穆。

随着太子的成长,曹穆除了让太子接触政务,其他的工作也相应的给他加了起来,比如年初的时候江南赈灾,再比如金陵“千诗文会”时候的曹坤临时监国。

一桩桩一件件曹坤都完成的很出色,外人只知道曹坤没有出差错,却是不知他在暗地里还帮着曹穆查清了很多事情。尤其是监国那次,皇宫中有针对他的刺杀,结果刺杀没有成功,反而被他揪出了数名潜伏在皇宫里的潜龙会成员。甚至事后他还察觉到一开始这次的刺杀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保护他的“霹雳圣王”。

对于太子,曹穆其实很满意,尤其是在潜龙会越发猖狂的情况下,曹穆对于太子的成长越来越看重,好在曹坤没有让他失望。

“太子你只看到这份礼单,却是不知道透过乌孙给大魏以及燕国国礼轻重分析天下局势。从地理位置上来看,乌孙国和燕国更加接近,他们讨好强大的燕国的确没错。”

“听父皇的口气,并未怪罪乌孙国。”

“谈不上怪罪与否,太子你需谨记一点,不管是御下百官还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很多时候君王的赏赐都必须掌握一个度,有时候轻了不行,有时候重了也不行,这是一门学问,你自己要好好琢磨。

另外,赏赐的重点在于你要达到的目的,再有针对受赏者的心性和当时的需求,以及你后续行政排兵的方略都要考虑进去。

好比这次的乌孙国,他们的实力较之我大魏和燕国来说要弱小的多,在大魏和燕国矛盾越发凸显的今天,乌孙国讨好强邻燕国本是迫不得已,他们要给燕国一个信号,那就是他们的心是向着同为草原民族的燕国,也只会成为燕国的附属国。如果有一天大魏和燕国大战,燕国的大后方将会是一片安宁。

针对这次的回礼,如果我们给轻了,那么乌孙国必定很高兴,因为他们的目的达到了。但朕偏偏要重重的回礼,而且还要秘密回礼,只有这样才能让乌孙得到惩罚,同时也给燕国埋下一颗种子。

或许这么做没有效果,又或许要等到大魏和燕国发生大战的时候,我们的这点回礼才能见到成效。但不管如何,这点回礼我们给得起,自然就值得给。”

曹穆在给太子传授帝王之道,曹坤学的很是认真,很多曹穆之前的举措也让他豁然开朗。

这堆奏章的最后一本是越国公的,其中还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只是火气封口的位置加盖了越国公的私章。

曹穆打开信封仔细的看了几遍,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兴奋一会儿气愤。曹坤很好奇父皇的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越国公递上来的折子一向都是四平八稳,难不成又是那个妖孽通过越国公送来的东西?

太子虽然好奇,但曹穆没有开口他也不好凑过脸去观看。好在最后曹穆还是带着微笑把这封信递给了太子曹坤。

“刚刚给你说了回礼,这小子的回礼就来了。”

曹坤捧过信仔细的读了起来,果然写信的就是那个妖孽。信的内容很短,主要讲的就是几件事。

第一,他或许还会写信来,但不用回,因为他家老祖不希望他有外界有太多接触,除了某些特定的事情。

第二,如今的山门已经重新融合,而且他就是当家人,所以请求皇帝不要再降罪了。

第三,当初向老不死的借了一万贯,他现在想要还钱,但因为钱都要养活山门中人,所以拿了一套教化万民的符号来代替万贯钱财。

第四,年后他会托越国公送来一批茶叶孝敬皇帝,他希望皇帝能喜欢,如果数量有多的话还能让皇帝赐予群臣。

除了这四点,其余的就是些没有营养的马屁话。另外附上的两张纸则是一种叫拼音的东西,以及对于拼音的用法。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我大魏得此启蒙教材,堪比教化天下的大功。”

曹坤说的是真心话,他和曹穆都知道这拼音的作用对于文教来说有多重大的意义,同时他们对于袁烜的能力再次惊叹。

短短数月就统一了分裂了几十年的山门,从这一点来说,他这个鬼谷派的少主那是当之无愧的少年一代第一人。

“哼,当初开口就是一万贯,如今用几个拼音就想把钱还了,利息难道就不要的吗?

说的好听给我送礼,那茶叶绝对是好东西,但他送于朕不过是为了上行下效的作用罢了,还让朕大赐群臣,这明摆着就是让他们也能知道茶叶的好处,朕敢说茶叶进宫的半个月内,大魏天下的通都大邑都会有他门下的茶叶出现。

当真是好算计!”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曹穆却笑得很开心,看来他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父皇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这些事情对于我皇家都没有坏处,相反能让我皇家得利,我们自然要支持。这小子就是个妖孽,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山,但已经在布置棋局了,这才是我最欣喜的事情。

上一次的金陵,很多事情我越想越觉得奇怪,巧合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那群野狗和邓乔的荒唐事。

事后校时卫的人查到被野狗分尸的那个书生乃是金陵城中的一个无赖,而他的悲惨命运或许是因为差点害死一个叫米奇的侏儒,而这个侏儒偏偏是袁烜的结拜兄弟。

更加巧合的是那些野狗并不全是野狗,其中很多都是高门大户养的猛犬,而且丢失的时间都在事发的前两天,而且随之丢失的还有狗崽子。”

很多事情再如何天衣无缝,但在有心人的探究下也都无所遁形,更何况这个有心人还是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的皇帝。

“杀人应该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但串通邓乔破坏棋局或许是临时起意,好在最后的结果是好的,要不是他乱来也不会打乱潜龙会的节奏。

那一次的棋局袁烜是临时加入,很多东西思虑不足,他也没能做到尽善尽美。但这次不同了,在回了山门,看来他门中长辈不会轻易让他出山,可一旦他出了山,那必定会是风云际会。

如今他虽身在山门,可已经在开始布置棋局了。最难得的是他没有瞒着朕,相反还向我们寻求帮助,这说明他清楚自己手中握着的青釭剑的意义。

太子你要记住,儒家是我们的工具,其余的山门自然也是工具。皇家永远都是工具的主人,如果工具不好控制,那么哪怕这个工具再如何精美,那都必须第一时间毁掉。

目前看来,儒家这个工具很适用,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不能用别的工具,相反,有些事情用别的工具更合适。

山门中有大才,他们出山的目的也不一而足,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分辨。

鬼谷派的人心高气傲,但他们却没有妄图占据江山,这也是为什么历代君王都能允许这样的人处在的原因。

袁烜有大才,称之为当今天下第一才都不为过,以至于连潜龙会的龙头都极力想要拉拢他。好在目前看来,他们双方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袁烜不可能为潜龙会所用。

还有一点,袁烜是个重情义的,从他杀人时候的冷血,还有对老不死的和越国公的奋不顾身来看,他是个重情义多过个人信念的异类。严格说来,他不仅比其他的山门中人更俗世,甚至比俗世里的普通人还要自私没有信仰,所以今后皇家牵绊他的只能是情义,而不是利益和权势。

既然袁烜送来这么好的东西,那必须要赏赐,朕之前赏赐的都是文房四宝这样的东西,那是朕赏赐自家子侄常用的东西。

这次用你的名义来赏赐,你会赏些什么?”

曹坤思索了一阵,然后突然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点子。

“前些日子儿臣府中得了一处庄子,就在洛水边上,恰好连着皇家的皇庄。本来我打算把它送给大哥作为明年的生辰贺礼,现在如果送给袁烜想来他也会很喜欢的。”

曹穆对于曹坤用“送”,而不是“赏”这一点很满意,尤其是那处庄子的位置他也觉得很合适。

“他如今只能写信,不能收信,所以就不用回了,不过这个庄子你就先帮他打理着吧!”

皇帝在教太子,而隐没在黑暗中的老不死的听了这些话却有些古井微澜。作为曹氏的家臣,老不死的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舍弃,本应万事都为皇室考虑才对,事实上他的确是这么做的,和他一同长大的双刀圣王甚至毫不犹豫的送了命。可一趟合肥金陵之行,那个小子好比是一颗石子般让他尘封的内心有了波动。

说不上为什么,老不死的感受到了一些很特别的东西,他开始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会担心起某人的安危起来,对于山门那边来的消息也会格外的关注。

前些日子袁烜给山门里的人每人做了一套衣服鞋帽,就连身在俗世的那些人也有一套。老不死的那一套是通过夏乔送来的,虽然在宫中当差,但老不死的一直隐于暗中,所以不需要时刻穿着宫中的制式服装,此时袁烜送来的一副鞋帽就穿在老不死的身上。

老不死的很确定一点,袁烜对他好不是因为想要拉拢或者埋下一个暗子,这一点他自信袁烜骗不过他。至于为什么那么好,大概袁烜也说不清,如果真要说起来,或许就是两人有缘吧!

老不死的身上的衣服很暖,但是再暖也很难融化御书房和旁边德阳殿屋檐上的冰凌子。

同一时刻,山门里虽然也冰天雪地,但是温暖却处处可见。这是袁烜来到这个时空的第二个年,之前有父母,现在有老祖,总算让他孤寂的心有所依托。

山门平台上从早上开始就忙碌起来,杀猪宰羊,架锅烧水这些有人来做,布置桌椅板凳这些事情自然也有人做。

今天最为忙碌的是家和阴阳家的人,因为他们要负责两千多人的年夜饭,好在他们请了袁烜来做统筹,所以一切进行的井井有条。

其实请袁烜来也就是个说法,袁烜什么都不需要做,真正在指挥管理的是元和与邹任两人。

“老了老了,过了今年我就九十七了!”

老祖放下手中的笔,他负责的是“玻”和“坡”这两个声母字的发音,如今已经整理出了六百个字的注释。

然而,再伟大的人终究也会老去,哪怕他是个武宗也不例外。老祖真的很老了,现在的他或许还能杀死虎豹豺狼,但他的眼睛却如同普通人一样出现了老花的迹象,这大大影响了他的工作进度,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慨。同时他对于袁烜说的放大镜又无限向往起来。

袁烜也很苦恼,让陈安和商家的人到处寻找无色水晶,可他们找来的统统不合格。好在煤炭总算是有着落了,不过不是从北方找来的,而是西南。

要说商业奇才还要算米奇,他从之前和袁烜的通信中敏锐的察觉到大哥所提到的煤炭,他觉得这会是一个生财之道,所以他花了重金在整个川中寻找,很幸运的是,真的被他找到了,而且还不止一处。

米奇没有回信,而是直接让陈安带回了几块煤炭回山门,袁烜见到那黑不溜秋的东西高兴的像个孩子。虽然在所有人眼中他虽然外貌只是个孩子,但只有那一刻才认为他真的是孩子。

以米奇的能力,想来用不了多久就有源源不断的煤炭发往荆州。有了煤就能炼焦,有了焦,再配上大型鼓风机,袁烜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比如改进冶铁炼钢,比如把阿福手上的陨铁锻造成绝世神兵,再比如给老祖打造一副老花镜……

一想到这些,袁烜就觉得心中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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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山中无岁月

第180章山中无岁月

雨后的天色湛蓝无比,好似被洗过的天空上飘着几朵柔柔的白云,透过云边漏下来的阳光耀眼而刺目,把刚刚感受到的一点凉爽重新带走,地面上的水汽蒸腾,人在其中就像是蒸笼里的馒头。

松树上的小松鼠欢快的跳跃着,它的邻居是只懵懂不知惧的猴子,猴子仗着爬在树顶很不削的瞥了一眼趴在树底下的两个少年人,随手摘下一个青涩的松塔就往两人身上丢。

两个少年人一点也不为所动,松塔砸在身上仿若未觉,看到这一幕猴子大概觉得无趣,又或许看到其中一个少年背上那个弯弯曲曲的东西,想到了族群里老猴子的警告,于是很快荡到了更远的那片山坡上。小松鼠也很快躲进了洞里,夏季的山林到处都是它的食物,耽误一会儿不影响它正常的作息生活。

两个少年身着带有黑色条纹的绿色衣衫,身上脸上都涂抹了草汁叶沫,趴着草地上一动不动仿若和这个幽静的山谷融为一体。

耳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一个清秀中带着刚毅的脸庞稍稍抬起,那锐利的眼睛里锋芒毕露。

“来了!”

随着少年的一声轻声提醒,另一个少年没有抬头,而是侧耳倾听了几息。

“果然就是它,上次它逃脱时候脚受了伤,看来已经好了,少主最好一击而中,否则它很可能会再次逃脱,说不定还会跑出山谷。”

远传低矮的灌木丛被从中间分开,一只雄壮的成年梅花鹿出现在两人前方不远处,梅花鹿身上的白色斑点和斑驳的阳光相互辉映显示它的身份尊贵,雄壮的身体和低矮的还只有两个分杈的鹿角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鹿茸正是少年想要的,老祖上个月完成了字典的全部编辑事宜,饮酒也从之前的一餐二两变成了半斤。鹿茸酒已经被喝的差不多了,现在的这对鹿茸最是合适不过。

梅花鹿来到溪边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没了威胁之后,它低下头开始饮水,只是它的两只可视范围极广的眼睛很明显还在侦查,一旦发现不妥第一时间就会逃之夭夭。

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很明显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已经和外界隔绝了五年了,少年自认为自己耐得住寂寞,自然也不会在意多等一会儿。

果然,当平安无事的喝完了水,梅花鹿彻底放下心来,甘甜的山泉水喝够了,它又想着吃些溪边的青草,这里的青草比之任何地方的都要鲜嫩清香。

梅花鹿已经开始享用它的盛宴了,少年看得真切,这就是它的天时。左手的手弩无声的上了弦,他轻轻地举起,因为距离不远,所以望山压得比较低。

三点一线,弩箭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所制,竟然不会反光,不过即使如此,被这种恐怖的东西瞄准了还是让充满灵性的梅花鹿预感到威胁的临近,它下意识的就要远离这块区域。

然而当趴在地上的少年瞄准之后,他当机立断的扣动了扳机,一声软钢的轻微震荡声响起,可短距离的弩箭速度完全快过了声音的传播,更快过梅花鹿想要逃离时的反应。

弩箭穿透了梅花鹿的咽喉,然后钉在它身旁的树木上,梅花鹿前蹄腾空,强大的惯性力量让它的身体向侧边倒去。一蓬鲜艳的血花在空中绽放,洒在溪水和草丛里。

摔倒在地的梅花鹿预感到死亡的降临,但它在求生欲的本能驱使下迅速起身,然后快速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追!”

少年双腿一曲,双手一撑,整个人好比一只盯着猎物的猛虎。迅速而敏捷,少年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开来,虽然只有十六岁的年级,但他的身高已经将近一米七五,比之五年前也更加精壮。

少年正是在山门修习了五年之久的袁烜,除了身形上的变化,如今的袁烜相貌也更显得成熟,十六岁的他依然帅气,但脸庞上却多了一股子威严和英气。

循着梅花鹿的逃亡方向,袁烜一马当先的追了过去,此时的他在繁密的山林间丝毫不显生疏,闪转腾挪间比那受了致命伤的梅花鹿也不差多少。他的身后是更加成熟高大的伏威护卫其右,伏威手中的弓比之五年前要大了一号,距离他爷爷伏青山的也不差多少了。

两人追着梅花鹿,却是不知一个更加迅敏的身影也在追着他们。

梅花鹿伤及咽喉要害处的大动脉,本能的腾跳了数百米后,终于体力不支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他等待着宿命的来临。

杀戮这种东西袁烜在五年前就经历过了,因此并没有多少抗拒,在他看来,有时候快速的杀是人道的表现,因为能减轻被杀者的痛苦,所以在扑倒梅花鹿的那一瞬间,袁烜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的匕首在梅花鹿的后脑那个小小的凹陷处捅了一下。

梅花鹿的四肢停止了踢腾,就连最轻微的动作都没有!

四周的地面都是鹿血,袁烜的身上的绿色衣服也已经被鹿血染得成了黄色,但他却乐此不疲。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猎到猎物,但这头狡猾的梅花鹿已经和袁烜斗了两年,并多次从袁烜的手中逃脱,今日袁烜总算是成功猎杀了这个老对手。

虽然狩猎成功,但长时间的蛰伏和这一路的奔跑还是让袁烜有些气喘吁吁,看来说到底自己还是个文人,虽然有武人的血性,终究缺乏他们的筋骨。

“西边有人靠近,速度很快!”

伏威的箭已上弦,可很快他就收了起来,来人的气息他很熟悉。树枝上不断的跳跃纵横,伏青山一个纵跃来到两人面前。

“青山叔,你怎么来了?”

这个山里虽然有毒蛇猛兽,但如今的伏威足以应付一切,伏青山的出现让袁烜心里有些不安。

“老祖出事了!”

生老病死平常事,袁烜不相信这个世界真有什么长生不死,要不然秦皇汉武那样的千古君王怎么可能做不到。他们真的做不到,那就说明不可能有!

虽然老祖是文武两道都站在过山顶的人,但他终究也还是败给了时间!自从去年老祖度过了百岁寿诞之后,他整个人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袁烜想了许多的办法,但都没能阻止老祖不可逆的衰老。

尤其是当字典完成了编辑,进入最终的排版阶段以后,老祖的精神状态就一天不如一天。或许是所有人都知道老祖的大限将至,所以都没有再限制什么了,这也是为什么袁烜把每餐的饮酒放开到五两,餐饮也不再讲究的那么精细,老祖早年喜欢吃肉,袁烜这些日子光是东坡肉和扣肉这两道菜就做了不下十回了。

今天的天气闷热,虽然有袁烜的制冰法子,老祖的居室里凉爽的很,但一场大雨过后,诸葛彤喊了一声“彩虹”,结果老祖非要出去看看,就像是个从来没见过彩虹的孩子一样好奇。

袁烜给老祖做了轮椅,平日里都是他推着,他不在的时候则是有伏青山来推。可今日老祖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自己走,而且还不准伏青山跟着,说是要去看看排版的情况。

没成想在回来的路上,老祖一个趔趄摔了一跤,结果就昏迷不醒了!

老年人容易摔跤,那是因为视力体力和反应力下降的综合原因,这和他是不是武宗没有关系。袁烜虽然已经很注意给老祖补钙了,但似乎效果并不怎么好,老祖还是出现了落齿脱发和骨质疏松这样的症状。

袁烜的心里很后悔,为什么这种时候不守着老祖,偏偏要来打什么猎。除了后悔,他更多的是害怕,老年人摔跤出现的其他症状他太了解了,他真的很怕老祖也和当年的爷爷一样,袁烜不想两世为人还经历同样的遗憾。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体能,袁烜发了疯一样的冲向山门,上山他用了半个时辰,可下山的时候他最多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只是他忽略了自己身上磕磕碰碰的淤伤和被荆棘茅草划出来的血痕。

老祖摔跤看来还没人知晓,所有人看见三人下山都热情的打招呼,尤其是看见袁烜身上的一身血和伏威背上的那头梅花鹿的时候就更是热情。

“恭喜袁师弟……”

话还没说完,袁烜就风一样的跑开了,这和他往日里温暖和煦的形象截然不同,不光是他,就连伏家爷孙两个也是一样。

看着三人匆匆而过的身影,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猜到了一些什么。

袁烜冲进山门的时候,一个梨花带雨的俏丽火红身影正在山门牌匾下迎候。见袁烜跑回来了,她一边陪着袁烜跑一边伤心的哭泣。

“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

“丫头别哭,老祖怎么样?”

“莹莹姐正在施针,老祖半个时辰前醒了一次,和我说了几句话后,老祖说想要见你,然后就又一次昏迷了!”

“丫头不哭,老祖会没事的,天塌不了!”

诸葛彤的刁蛮任性,袁烜在山门里的各项举措可以说是为所欲为,那是因为他们身后有座山,头顶有片天。这山,这天就是老祖,哪怕他垂垂老矣,哪怕他摇摇欲坠,但只要他活着一天,他就是这个山谷里绝对的王者。

袁烜也不知道这番话是安慰诸葛彤还是安慰自己,或许都有吧!

老祖的居室大门敞开,老祖正安详的躺在病床上,旁边伺候的是陈安和葛通山,华莹莹正在小心翼翼的给**着上身的老祖施针,旁边药婆婆同样手持金针,只要一有不对马上出手相助。

几人小心翼翼的进了门,恰好华莹莹也把最后一根针落在了老祖的章门穴。

“老祖怎么样?”

袁烜的问话很轻,但却很急,他需要马上得到准确的答复,否则他会发疯。

华莹莹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妥妥的老姑娘了,但她除了每个月来问一次袁烜什么时候娶她过门之外,丝毫不为自己的终生大事操心,哪怕山门里有好几个年轻俊彦想要表示情义,她马上就让那人鼻青眼肿。

虽然试了很多方法,但华莹莹就是没法变白,她固执的认为这是袁烜不同意婚事的原因之一。

转过身来的是张成熟的绝世容颜,此时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并不是因为用了女儿家的水粉,而是因为刚刚的施针用了她很多的内力,现在的她有些虚弱,但她知道袁烜不会心疼这个,他关系的只有他家的老祖。

“刚刚给老祖施了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醒来需要一点时间。不过……”

“不过什么?”

“老祖就像是一个参天大树,但大树的内部已经空了,根部也不能再汲取水分了。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恐怕……”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袁烜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知道不能这么对华莹莹这么说话,她也是好心,但袁烜就是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老祖的宣判,哪怕是好心也不行,可他又不得不听,这才是他暴怒的原因所在。

“三天!”

说完华莹莹撑着膝盖起了身,她离开房间的时候脚步有些虚浮,她理解袁烜的伤心和愤怒,但内心也有自己的委屈。

走到门口的时候,华莹莹突然停下脚步,她没有回头。

“老祖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他待我父亲就像是亲子一般,我也从来都是把他当做自己的爷爷,若是论起感情,我一点也不比你轻。

知道你很难过,但此时你必须振作起来。山门如今做的这么好,说句大不敬的,没有老祖可以,但没有你不行!

当年我神医门突逢大变,我至今还记得那次血雨腥风,如今的局势比我当初要好,但也不得不做防备。

你是聪明人,或许早就有所准备,但我求你件事,山门如今不容易,能少杀人就少杀人,但如果你坚持要杀,我会帮你!”

说完这些,华莹莹就走出了鬼谷派的山门,这几天或许会有些动荡,她神医门也需要做些安排。另外她还要回去拿些药材来给老祖煎服,哪怕袁烜不同意,她也已经把自己当成鬼谷派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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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鬼谷派门主袁烜

第181章鬼谷派门主袁烜

守在老祖的床前,袁烜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当年爷爷走的突然他没有机会,如今看着这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袁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幸福的感觉。

老祖睡得很安详,但呼吸时候那如同拉风箱的声音还是让袁烜感同身受老祖的痛苦。

日头偏西的时候,老祖醒了,当他第一眼看到袁烜的时候,袁烜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而老祖却笑了。

喝醉的人不承认喝醉,年迈的人不服老,幼稚的人非要证明自己的成熟干练,这些都和智慧无关。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老祖之所以要喝酒,要出门走走,还不让人跟着,这无非是他想告诉所有人自己还没老。

老祖要下床,袁烜在旁边伺候着,还行,老祖真的自己下了床,虽然袁烜明显感觉老祖很吃力,但他除了在旁边看着,没有丝毫要帮手的意思。

两人躺在山门前看瀑布,冬天的时候盖上毯子,夏天的时候撑上大伞,春秋时节则尽享暖阳,这样的事情两人已经做了无数次。

只是这一次老祖没有考较袁烜的学问,袁烜也没有请教关于这个世界的很多密辛,两人也没有密谋着什么阴谋诡计。袁烜就这样静静的陪着老祖躺在软塌上,他知道这样的时光不会太多了,所以格外的珍惜。

整个山谷里有无数双眼睛或有意或无意的盯着鬼谷派的山门,虽然这一幕很熟悉,但今天却显得格外在意,老祖摔跤昏迷的事情已经传开,山谷里的气氛有些诡异,除了神医门一如既往的和鬼谷派有来往,其余的山门却突然对鬼谷派保持着距离,因为据说猛兽临死前都会有抓死身边小兽的习惯。

山门里安静的可怕,于是就有些人偷偷溜出了山谷,另外又有些人住进了山下村民的小院里,然后一切依然是那么安静。

天气有些热,袁烜难得不禁止老祖吃碗冰沙,这东西之前是袁烜下了命令不得在老祖面前吃的。可就在刚刚袁烜让诸葛彤亲自伺候做了一碗冰沙,只是这丫头吃了无数回,真要叫她做还是不行,最后也不知道谁帮了忙,总算是做出了两碗,但里面加了参片是怎么回事?

老祖舀了一勺美美的吃了起来,他很享受这种夏日里吃冰的感觉,这几乎已经十几年没有过了。

很多事情不需要明说,像是老祖这样的智者,当袁烜吩咐让人送来冰沙的时候,他就知道袁烜要表达的意思了。

“两块金砖怎么说?”

袁烜自然知道老祖问的是什么,如果是五年前,袁烜会选择打太极不说,或者随便说个十年八年,但经历的多了,读的书多了,困惑多了,他的选择反而少了。

“最多三天!可我认为不准。”

袁烜很艰难的说出的答案,老祖听了却非常高兴。

“哈哈哈哈,赚了赚了!这件事情上你还不是神医门的对手,两块金砖说了最多三天,断然没有第四天的道理。

记得把我的尸体烧干净些,我们鬼谷派的人不兴什么入土为安,让我留在这山谷也就是了,这样你带不走,就终会回来看看我,如果埋了的话,你说不定会把我一起带走,那这个山谷就真的废了。”

“好好好,都听你的,想不到死了你还要算计我,你不就是怕我会被外面迷了眼吗,放心吧,有鬼谷派的这些人在,我跑不了。”

“恩,你这话我相信,你这一生最是重感情,这很好,但也是你的软肋,今后一定有很多人盯着这一点。”

“嗨,你就放心的死吧,我这里不用你操心,你说说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看看能不能完成。”

“没什么遗憾了!”

老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又知道很多东西急不来,所以他没有说,但袁烜又哪里会不知道老祖的遗憾,早在几年前老祖就说过想要看到自己“论道”,想让袁烜在出山前“论道”成功。老祖知道这件事他没有机会看到了,所以他索性不说,毕竟太难为袁烜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袁烜之前所谓的“破知识障”和“悟道”都是误打误撞的,其中的道理更是因为自己拥有前世的知识,等于他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用还没出生的先贤的思想来糊弄这个时空的人。

说白了袁烜一直是开了外挂的,在没有新的触发点出现前,凭袁烜现在的学识和人生阅历,他怎么可能做到“论道”这一步。

“有没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别太难了,你知道的,我很懒的!”

“你进山门的第一天我就看出你很懒了,给你的交代却是没有了,我的人生经验给你不合适,在你这个年龄里已经没有谁能比你更好了,就连智圣先师和老子那些人都不能比。所以,不要轻信任何一个给你建议的人,如果谁非要给,那么他要么自大无知,要么居心叵测!”

“是,老祖!”

“我死了你就出去吧,去闯一闯你自己的人生,是好是坏都不要后悔,也不要顾及山门的得失,记住,只要人还活着,鬼谷派就在。所以你重感情,重人轻物的毛病虽然不是鬼谷派作风,但却最是适合做传承人。”

“好的,老祖!”

“另外,如果有合适的就收几个弟子,鬼谷派不能在你手里断了传承!记住,鬼谷派的弟子不要蠢人,聪明人也不要,我们要的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这个有些难,如果实在找不到我自己教几个吧,总不至于将来清明的时候没人给你上坟的,放心吧!”

一人一碗冰沙入腹,两人很默契的都只留下了那个愚蠢的参片。似乎要交代的东西都交代了,沉默再次到来。

“好安静呀!”

夕阳要下上的时候,整个山谷只有飞鸟的声音响起,老祖忍不住发表感慨。袁烜知道老祖说的是什么,不过他却一点也不担心,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如果说袁烜没有做些布置,那老祖现在也不可能这么悠闲看凄美的夕阳。见袁烜没有接话,老祖却有些不忍,这很不符合他的身份与人设,但可能能人之将死的缘故,老祖竟然也动了恻隐之心。

“少造些杀孽,现在的老家伙很多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如果能让他们给老祖打前站才好!说实话,我没想过杀他们,只是看有谁会主动跳进坑里。

山门如今的局面这么好,可以说是几百年来最好的时刻,越是这个时候我越不能出错。老家伙们的思想太落后了,他们如果安分守己的在山洞里做学问也就罢了,如果还想着出来呼风唤雨,我觉得还是年轻人出来比较好。”

老祖听了袁烜的话,他虽然还是有些不忍,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虽然他知道只要自己坚持袁烜一定会听,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毕竟他刚刚说了让袁烜不要听别人的建议。

一老一少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然后当山谷里的颜色由红变黑的时候,两人才进了山门。

袁烜依然没有牵着老祖,只是老祖走路的速度是那么慢,慢到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怀疑那是不是陈老鬼,他们都莫名其妙的怀疑是不是陈老鬼躲到什么地方,就为了暗中观察谁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表现的高兴。

没人敢高兴,至少表面上不敢,因为陈老鬼还活着,哪怕他只是还活着!

鬼谷派的气氛压抑到极点,老祖的晚餐依然是袁烜在负责,但今天他却非让老祖坐到厨房来看着他做菜,说是只有看到从食材变成菜肴的整个过程才能最大限度的享受到它的美味。

有好事者来探访过老祖或者袁烜,虽然他们没能见到人,但从仆役的口中得知老祖和袁烜在研究美食。

“狗屁的研究美食,那是袁烜怕陈老鬼死的时候他来不及送终,所以时时刻刻放倒眼皮子底下。看来陈老鬼是真的要死了!”

“陈老鬼要死了,这是真的!”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半夜时分,鬼谷派的山门里急急的冲出了两人,正是袁烜的两个跟班伏威和葛通山。

这两人已经成了袁烜的尾巴,此时出来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事,而且是受袁烜的指派,所有人都异常关心。可让他们失望的,但同时又兴奋的是他们去请的是神医门。

华娘子和药婆婆跑出山门的时候连衣袍都没有穿戴整齐,可见事情有多紧急。

从来都只是象征性的鬼谷派大门突然关闭,鬼谷派的窗户却是大开,有目力好的人隐隐看到窗户后面竟然架设了八牛弩,而且已经上弦了。

这一夜很多人注定无眠,所有人都在等着鬼谷派里的动静,仿佛一只只等待雄狮倒下的豺狼虎豹,很多人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了,所以他们在这最后时刻显得格外谨慎小心。

“啊啊啊……”

破晓时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从鬼谷派山门里传出来,所有还没睡的都听出了是那个少年的声音。接着,从鬼谷派山门里传来震天的哭声。

天越来越亮,哭声越来越大。鬼谷派的大门打开,神医门的门主华娘子和她的护道人药婆婆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

此时的平台上已经来了很多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们此时现身都是正当合理的。

华莹莹和她身后的药婆婆都没有理会其他人投来的问询目光,他们的眼中同样满是悲伤。

平台上的人随着天光越来越多,但鬼谷派却没有一个人出来,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在有人壮着胆子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鬼谷派的山门有动静了。

原本以为最先出来的会是袁烜或者伏青山,没想到竟然是五年前袁烜收留的那个盗墓贼,然后是一众仆役,他们个个肩膀耸动眼中有泪,但却强忍着不哭出声来,因为马上就是鬼谷派的大喜事了。

“有三成像了!”

“不一定,鬼谷派的人最是会耍阴谋诡计,陈老鬼不变成灰,一成我都不信!”

平台上有人窃窃私语,鬼谷派眼前的这一幕他们已经几十年没有见到过了,但不管怎样,出于礼节他们都必须肃穆看完,因为这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戏。

仆役们出来之后的是护卫,接着是鬼谷派中的两位护道人,也就是伏家祖孙俩,等这些人都出来之后,已经改穿素衣的诸葛彤披麻戴孝哭的伤心至极,她的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经书。

最后一个出场的毫无疑问是袁烜了,同样的披麻戴孝,他没有如同诸葛彤那样嚎啕大哭,而是强忍着不哭出声,只是眼角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

袁烜出现之后,包括诸葛彤在内的所有人分列两排端正跪好,然后他们冲着袁烜一恭到底。

“拜见门主!”

虽然只有二十几人,但此时他们的声音却能在山谷里形成回声,就算是身处在这个山谷的任意一个角落似乎都能听到一般。

袁烜接过诸葛彤手里的竹简,然后简单的说了句“起来吧!”

鬼谷派的门主接任仪式非常简单,简单到有些儿戏。其实这应该是两年前就进行的,但当时袁烜不肯,他怕老祖卸了担子会加速衰老,所以约定等他死后再来接任,没想到就这么一语成谶。

接受完了门人的拜见,袁烜走到山门牌匾下,他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左拳,只见他的大拇指处有个古朴的青铜扳指,上了年纪的人一眼认出那是鬼谷派的门主信物鬼谷扳指!

看到这一幕平台上有资格的人都纷纷走向鬼谷派的山门,他们终于有机会确认陈老鬼是不是真的死了。

“恭喜袁门主,贺喜袁门主!”

虽然知道对方死了长辈,但鬼谷派门主继位传承,这本就是喜事,而老祖也是在一百零一岁死于寿终正寝,而且有门人晚辈送终,可谓是大大的喜丧。当然如果是真的死了,所有人都会跟高兴!

“诸位门主请进,我鬼谷派老祖仙游,师父不在山门,我这个做弟子的只有越俎代庖接下门主一职。

眼下鬼谷派的当务之急是处理老祖的丧事,还请诸位门主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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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无云的星空

第182章无云的星空

鬼谷派上下素稿麻衣,每个地方都能看见细密的白绢。这也就是这几年都富裕起来了,否则单就这些白娟就不是普通山门负担的起的。

桃源村的村民已经知道了老祖仙游的消息,他们自发的来鬼谷派山门外吊唁,他们要送老祖最后一程,虽然这个老人给他们留下的印象永远是神秘孤傲且威严,但只要他和袁烜一同出现,总能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老祖是柴桑人,按照他老家的习俗,人死后是要放置在门板上的,袁烜担任鬼谷派门主的第一个命令是拆了鬼谷派山门的一扇大门,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扇大门才能配得上老祖的身份。

拆了自家山门的大门来办丧事,这在别的门主和少主的眼里是疯了的表现,但袁烜就这么下了命令,然后门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过一句劝阻,相反他们的动作利索无比。

门板太大了,大到枯瘦的老祖尸体躺在中间显得特别渺小,或许老祖对于鬼谷派这个传承了数百年的山门来说的确渺小,但袁烜心目中他就应该在最中间。

袁烜和诸葛彤跪在门板边上,他的眼中已经没了泪,只是从昨天开始就未曾睡过一刻,昨晚之后更是水米未进,他此时显得特别憔悴,配上他机械式点头致谢来宾的木然,让人忍不住心疼他。

华莹莹同样披麻戴孝,但她还没资格跪在灵前,她只能和伏青山站到一边。作为神医门的门主,山门三巨头之一,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她想嫁给袁烜,但华莹莹此时这么做是很不合时宜的。

不过即使华莹莹不这么做,所有人也都知道到了关键时刻神医门也会站在鬼谷派的身后,华莹莹只是把这种关系提前展露出来而已,这或许就是神医门的警告。

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老祖仙游,在这个没有冰棺的时代,用冰都是极为不敬的行为。所以在尸体不发出恶臭之前安葬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件事情刻不容缓,偏偏袁烜可能是悲伤过度给忘记了。

陈老鬼的尸体上已经起了尸斑,虽然脸上盖了白娟,但手部那紫色的斑点格外显眼。观察了许久,那张轻薄的白娟上没有一点起伏,看来是真的没了呼吸。

陈老鬼死了,真的死了!但……他的尸体还在!

在场的门主中最老的九十八岁了,他和另外一些人算是和老祖一个时代的人,只是他们从来没有在老祖手上占到便宜,从来没有!

至于那些年纪轻些的,他们从懂事以来就是听着陈老鬼的传奇长大的,诸葛孔明后的山门第一人这个头衔是很多很多年前就被定下来的。

总之,陈老鬼的尸体不变成灰,所有人都不安心,他们担心他会随时复活过来,那意味着他们又要处在他的支配下生活。

“袁门主节哀,如今山门的人都来吊唁过你家老祖了,不知你们接下来要怎么安排,如果有用得上我阴阳家的尽管说来。”

阴阳家的门主过来好心的提醒袁烜,但袁烜却木讷的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诸葛彤用手肘撞了他一下才反应过来。

“哦,谢谢邹门主的好意,只是我门中上下都不舍老祖,如果可以,还想在停留几日。”

袁烜对于主动送上门的热情早有预期,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执拗不了多久,毕竟现在的天气太热了。

“袁门主此言差异,入土为安,这是对你家老祖最大的崇敬,而且你要考虑现在的天气。”

名家的门主公孙厚据说是公孙龙的后裔,他们说话最讲究逻辑,是这个世界最早的哲学家,此时规劝袁烜就说的很有道理。

“事发突然,我们总要挑个好日子吧,我不想老祖走的这么匆忙!”

袁烜还在做最后的抵抗,但面对这样两难的事情他能做的实在已经不多,此时他更像是在等人来说服他一样。

“老夫刚刚以五行生克制化为准,与福主合者为吉,不合者为凶,日子健旺生克制化得宜,无冲无破扶仰辅助得当者为吉!

恰好,今日就很适合你家老祖安葬,要想再有这样的好日子,那必须是十天以后了!”

阴阳家最是擅长这些鬼神之事,邹门主的话可信度很高,所以绝大多数的门主都附和他的话。

“那好吧,老祖曾经立下遗嘱,我鬼谷派生前纵横天下,死后自然不入土坑,所以都是以火焚化,为的是死后探查乾坤。”

袁烜给众人透了底,这立即迎来众人的赞赏,毕竟成了灰比埋进土丘里更让人放心。

既然是今日就要焚化,那自然是全山谷动员起来。焚化用的木头必须全部是松柏这两种,于是所有桃源村的村民都上山砍伐松柏去了,只是没有沟通好,砍得有些太多了。

对待这场葬礼,整个山门爆发出了空前的激情,袁烜看在眼里苦在心中,都说人走茶凉,但如果人走茶太烫或许同样是悲哀。

这些人是有多么希望老祖死呀!他们当中可能有些人仅仅是希望老祖赶紧死,因为那表示他们再也不用活在老祖的阴影下,终于不用被他压制到死的那一刻。他们或许只是想要一口自由自在的空气,仅次而已!

但总有少部分人有旁的心思,他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多年了,如今在他们看来机会已经来了。

按照习俗,不管是火葬还是土葬,都应该给老祖换上一套崭新的寿衣,这是之前就准备好的。

鬼谷派很有钱,光是给老祖准备的寿衣就准备了总共八套,这点让平时不怎么花钱的老祖很是得意了一把,甚至还向其他老家伙炫耀了几次。更别说还有寿鞋寿帽以及玉珏和其他的一些陪葬品了。

袁烜把老祖从门板上抱起到房间换寿衣的时候,老祖的尸体已经僵硬了,白娟掉落,往日熟悉的面容是那么枯瘦安详,但对于非鬼谷派的人来说,他永远谈不上安详。

安不安详无所谓了,只要陈老鬼是真的死了,一会儿化成灰也就皆大欢喜了,看他脸色的惨白和紫色的尸斑,总算让人放心了些。

山门大门不能烧,这次袁烜把自己房间的门板卸了下来,然后上面铺满了给老祖的随葬品,再把老祖的尸体放在上边,照例脸上盖上白娟。

当山谷里没了一丝夕阳的时候,袁烜和伏青山在前,陈安和伏威在后,四人抬着老祖的尸体走下铁索桥。平台上已经点起了无数的火把,中央位置已经搭建好了一个由松柏组成的高台,最上面铺的平整,正是老祖的安眠所在。

因为松柏是新砍的,所以截口处还透着油亮,不过火葬讲究的是一火焚天,也就是只能点一次火,所以选择松柏这样有油脂的树木最佳,可惜的是这些都是刚刚砍伐下来的。袁烜不希望有任何意外,所以十几坛高度烈酒被泼了上去。

鬼谷派门人在袁烜的带领下三跪九叩,当大地陷入黑暗的时候,所谓的吉时也就到了。

袁烜手中拿着火把,可他怎么也不舍得丢进高台,这一幕看得其余众人内心纠结,他们恨不得上前抢夺那个火把,但没人敢真的这么做。

袁烜抬头望向天空,都说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下的星星守护着自己爱着的人,可他不知道老祖的那颗应该在什么位置。

有些事情终会到来,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忍着悲伤,袁烜闭目不让泪水流下,他手中的火把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稳稳的落在高台上。

火焰熊熊,其中的蓝光深邃而鬼魅,看到这一幕的鬼谷派众人更加伤心了。

趁着伏青山低头痛哭的瞬间,老家伙们所在的位置不知何人隔空打出一掌,掌风并不强劲,但足以吹起那片薄薄的白绢。

白绢下果然是陈老鬼那张令人厌恶恐惧的脸,这下他们总算放心了。

伏青山来不及阻止白娟被吹起,他甚至来不及去寻找谁动的手脚,他第一时间施展身法飞过高台,然后顺手把那张已经点燃的白娟重新盖到老祖的脸上。

袁烜胸中的怒火滔天,但却一声也没有发出,只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老家伙们的方向,嘴角却挂着狰狞可怖的笑。

没来由的,老家伙们心中一片冰寒,袁烜不是武宗,甚至不会功夫,这一点已经被证实过无数次了,但刚刚那一眼给他们带来的威势,像极了当年的陈老鬼。

那年山门年轻一代出山历练,途径襄阳时如遇大伙强人劫道,众人心高气傲又有功夫在身,自然不惧,反而假装自己是富家少爷出门,劫匪很自然的把一行人带到匪窝里准备绑架。

却是不想陈老鬼暗施阴谋挑拨离间,待匪徒内讧死伤大半之时方才反应过来,却不知为何陈哲狂性大发,一口气杀的众劫匪胆破心寒,然而陈哲并没有放过投降的众劫匪,一把长剑走一路杀一路。那一战除了陈哲,山门中没有一个人动了手,但最后劫匪的尸体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也是那一战后,满身鲜血状若疯魔厉鬼的陈哲才在同辈人中有了陈老鬼的称谓,而他对着尸体一边饮酒高歌一边放火的背影永远印刻在众人心中,久久的挥之不去。

如今袁烜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虽没有杀死任何人,但看各山门少主躲闪不定的眼神,却是和当年陈老鬼手中的长剑起到了同样的效果。

难道陈老鬼之后,山门的下一代还要在鬼谷派的淫威之下战战兢兢的活着吗?不行,这绝对不行,大时代就要来临,绝对不能让鬼谷派一家独大。等陈老鬼的尸体彻底成灰,有些事情必须定下来。

没有人敢再有小动作,因为伏青山的弓已经在手里了。相反,所有人都恭敬谦卑的低下了头,不管如何,鬼谷派陈老鬼这个人物都是他们这一辈的天骄,如今这个天骄已逝,敬畏他就是敬畏自己的这个时代。

熊熊烈火足足烧了一个多时辰,当鬼谷派的门人拨开木炭之后,最中间只剩那团白色的灰烬。

诸葛彤小心翼翼的从仆役手里取过一物,那是一个瓮,不是陶,也不是瓷,更不是木器或者铁器。

这个瓮出现的瞬间,全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之前几年在山门中流传的消息也得以证实。只见那个瓮剔透晶莹,其色彩流云漓彩,在火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在它的映衬下,周边地面散发着璀璨至极的五色炫光。

“至宝琉璃!”

场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痴痴地盯着诸葛彤手中的那个瓮,甚至有人吞咽着口水。

历史上最早有记录的琉璃其实是天然的有色水晶,像是之前米奇在合肥的金钩赌坊里得来的那一串琉璃佛珠就是天然水晶打磨而成的。

人造琉璃的最早记录是从青铜器铸造时产生的副产品中偶然获得的。因为没有系统完整的制造工艺,所以琉璃存世极少,价值极高,人们甚至把琉璃看成比玉器还要珍贵的宝物,佛门更是把琉璃定位佛门七宝之一。

之前袁烜为了给老祖制造一副老花镜,又因为米奇源源不断的送来了煤炭,炼焦成功之后袁烜就试着做了几回玻璃。不得不说,有了墨家的人帮忙,很多事情就格外顺利。

于是老花镜出现了,少量的玻璃出现了,袁烜见猎心喜还用铜粉和其他的一些矿粉掺入玻璃内,生产出几件杂色玻璃,也就是现在这种被称之为琉璃的东西。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只有鬼谷派和墨家的人知晓。但也正是这一绝世重宝的出世引起了鬼谷派与墨家的矛盾。

炼焦的过程袁烜没有公开,玻璃和琉璃最关键的时候也只有鬼谷派的人在场,总之墨家的人就是些免费的劳动力。甚至到最后他们能分到的也只是一套茶具和杯具。

也正是那一次,墨家巨子公输迁和少主公输展去鬼谷派要求更多在新工艺上得到更多的话语权,但却被鬼谷派少主袁烜一口否决。甚至袁烜还一把火烧了琉璃工坊,并且言明之后都不会再用贪婪的墨家子弟做新东西。

双方也就是那时候出现了缝隙,虽然有心决裂,但鬼谷派势大,墨家只好自请出山负责山门在俗世的几个产业建设,尤其是书店和图书馆更是少不了墨家的出手。

墨家在离谷之前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袁烜手上有制作琉璃的配方,这事情虽然传的很盛,但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墨家也闭口不言,后来众人都把这件事遗忘了,却是不曾想今日真的见到这种世间至宝。

袁烜戴上手套,他跪倒在尘埃里,虔诚的把中间那团灰烬小心翼翼的捧进了诸葛彤手中的瓮里。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都在滴血,他们没想到袁烜竟然丧尽天良的用这样的宝物给陈老鬼装骨灰,难道他不知道这是怎样的宝物吗?难道这样暴殄天物就不怕报应吗?

人死如灯灭,陈老鬼生前再如何英雄霸气,再如何威势荡荡,如今他成了一瓮的灰烬,那些昔日在他阴影下活了一生的人终于觉得这个世界不一样了,心底终于明亮了。

冲着这个流光溢彩的琉璃瓮磕了头,这个火葬的流程就算是完成了。

“丫头,请老祖回家!”

把老祖送回山门这本来应该是袁烜这个门主该做的,但今天有些特殊,他需要把一些之前遗留的问题解决了。

“是,大师兄!”

诸葛彤并没有因为已经是十五岁的大姑娘而放过欺负袁烜,相反能欺负大师兄是她最高兴的事,但今天她却异常听从大师兄的安排。

走的不光是鬼谷派的诸葛彤和仆从,其余那些不相干的村民也似乎意识到有大事发生,他们一个个冲着鬼谷派的山门磕了头做了揖就匆匆回了桃源村。

该走的都走了,袁烜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今天的天上应该会多很多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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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不按套路的袁烜

第183章不按套路的袁烜

“今日我鬼谷派老祖仙游,承蒙各位门主大力帮助,袁烜再次谢过了!”

说完袁烜冲着场中众人做了个环形拱手礼,和以往不同,今天的袁烜没有弯腰鞠躬,从现在起,他的身份是鬼谷派门主,像是今天这种正式场合,这些老家伙的年纪再大也不配他弯腰行礼。

“袁门主客气了!”

众人拱手回礼,袁烜立身端正受了这一礼,如今的袁烜当得起!

“我家老祖仙游,我如今成了鬼谷派的门主,关于合作社和山门走向的事情,我想听听各位门主的意见。”

震惊、诧异、不解,甚至有丝丝不安,谁都没想到袁烜会主动说出这番话,难道他不应该是尽量回避这一切吗?

袁烜的反常很反常,所以众人的谨慎更谨慎。

“袁门主此话何意?难道你觉得应该有什么变化吗?”

有老家伙尝试性的问了一下,如果袁烜说应该有变化那正中下怀,如果袁烜说不应该有变化,那么肯定会有人接下面的话,总之不管怎样,今晚他们决定还是应该有点变化。

“那么谁想要变动变动呢?”

袁烜笑着反问,他把问题重新踢回给了老家伙们。老家伙们看见他那浑不在意,甚至有些戏谑的笑容都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陈老鬼还活着,而且就坐在他身后一样。

枪打出头鸟,这个时候露头的都不是好鸟。袁烜一开始就掌握了话题的主动权,他的问题单刀直入,一上来就是将军,并且不给对方留任何退路。袁烜这是在逼着这些人表态,或者说他要做到清晰的切割。

关于老祖的死,除了目前在场的这些人除了鬼谷派和神医门,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其余的人都是乐见其成的,这点不难肯定。

老祖年轻的时候也风流过,山谷就这么大,人就这么多,山门第一人遭人喜欢这个不足为奇,有些风流韵事更是不足为外人道,说不定这里的某些个人还有老祖的血脉都不一定。外加鬼谷派的人都喜欢算计人,老祖的脾气又不怎么好,但偏偏他又是文武两道都站到巅峰的骄傲之人。

情债,仇恨,嫉妒,怨念,又或者是童年被欺负了留下的小阴影,因为这些欢呼雀跃老祖的死,袁烜觉得很公平。说不定日后把酒言欢的时候,自己还能在无关痛痒的时候做出些让步。

但是还有另一种人,他们不是出于仇恨,而是出于贪婪而狂欢。之前老祖在世的时候他们没有胆量冒出头来,如今老祖仙游,他们觉得时机到了,该是时候重新划分山门的巨大利益了。

坐享其成,摘取胜利果实的人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行业都是存在的,而且成功的还大有人在,比如袁烜前世时空里他的一个本家军阀就成功的窃取了革命果实成了袁大头。

袁烜今天就是要把这些人切割出来,他相信这也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机会,尤其是袁烜这时候单刀直入的逼问,这个时候如果不站出来表态,那么事后再要出来提出利益重新分割,那就会受到所有人的鄙视。

虽然不知道袁烜有什么依仗,但他们面对那么巨大的利益,不可能半途而废,更何况之前的谋划和串联已经快要走到门面上了,如果废弃不用,迟早会成为鬼谷派的把柄,如今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们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众人面面相觑间,都知道袁烜的打算,家、阴阳家、商家、杂家等十个山门的门主迅速后退,他们的这一举动很坚决。不管双方如何相斗,我们只要眼前的利益,但也不会相帮任何一方。

神医门留在山门里的人不多,但华莹莹的影响力足够巨大,更别说还有药婆婆。所以当神医门的人走到袁烜身后的时候,场中的气氛立时变得严肃起来。

老祖死后,原本山门里的三个半武宗如今只有三个,恰好三巨头一家一个。此时两巨头已经结成联盟,正常来说那些没有后退的山门应当悬崖勒马才对。但事情往往不会遂人心愿,九个山门的门主和其门下之人向前迈出一步,并且迅速结成了同盟。

“袁门主,如同你之前说的,大时代要来了,我山门的机会也要来了。每个山门都想要立不世之功,都想把自己的学说理念贯知天下。

然而,这几年的发展中却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鬼谷派的壮大太快了,你们拥有的资源多到我们不敢想象,和你们亲近的神医门同样大获其利。

说实话,这种情况下,我们并没有看到多少机遇,相反我们看到了危机,比之前更大的危机,我们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鬼谷派这个正在崛起的庞然大物会在它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一口吞掉我们。

又或者你们酝酿的东西太过凶险,总有一天会拖着我们整个山门一起陪葬!”

袁烜没有想到站在最前面的会是名家的人,为什么会是他们?

名家的人以擅长论辩着称,他们在论辩中比较注重分析名词与概念的同异,重视名与实的关系,开创了中国的逻辑思想探究。而且名家作为一个学派,并非有着共同的政治思想或经济主张,而仅仅在于他们都以“名”作为研究对象,并以此与其他学派相区别。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对于历代统治者而言就是一块鸡肋,这也注定他们永远都得不到政治上的闪光。

这样的山门更多的应该在俗世的文坛多做文章,所以他们对于鬼谷派现有的资源格外羡慕也就不意外了。不过他们隐隐成了这次事件的急先锋,这倒是让袁烜很意外,墨家去哪里了?

名家果然擅长辩论,他们不谈自己的需求,而是把鬼谷派鼓吹成一个野心家,一个六亲不认的猛虎,从而激起其余山门的同仇敌忾之心,顺便在众人心中竖立鬼谷派不分利益就是拿我们做苦力的形象,再加上之前墨家的事件,这种形象不难竖立。

名家的人等着袁烜的辩解,他们最是擅长这个,不管如何否认与解释,他们自信能让鬼谷派自己都怀疑自己的立场。

“家业是我挣的,你凭什么分家?”

然而,名家的人没想到一向“讲道理”且愿“分享”的袁烜竟然说出这么决然的话。

是呀,目前山门的几个产业都是袁烜提出并建立的,虽说各家都有投入,但很多山门都是从鬼谷派贷款再入股的,其实就是鬼谷派施舍的。

“凭什么?就凭当年山门创立时候先祖们定下的规矩,当年……”

“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规矩!”

不管是正辩还是诡辩,袁烜都不会傻到碰撞名家的人,而且他也没有义务同他们辩,最好的方法就是耍无赖,这个才是他擅长的,如果他二弟米奇在这里,这门功夫将天下无双。

“你……你难道要欺师灭祖不成?”

公孙厚没想到袁烜会在根本上否认,在他看来作为三巨头的鬼谷派首先要维护的是山门的根基,也就是当初的同盟协议,以及维护得来不易的山门大一统。但没想到袁烜连这些都敢否认,他要干什么?

“当初山门同盟结成的时候,似乎有个规定,谁拳头大谁说话算数!”

“袁小子你胡说,山门先辈何曾说过这种话?”

以公孙厚为首的老家伙们没想到袁烜会倒打一耙,所以情急之下出言不逊了。

“放肆,谁敢辱我鬼谷派门主!”

伏青山暴怒而起,如今的袁烜虽是门主,但老家伙们偶尔喊他袁小子并不为过,但伏青山受了袁烜授意,今天就是要和他们正面刚,一点情面都不讲。

伏青山武宗的威势尽显,站在袁烜身后的他衣袍无风自动,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九家山门的人虽然迫于伏青山的威势,但此时到了关键时刻,他们也并没有真正的噤若寒蝉。

“袁门主,今天我们是来讲道理的,你难道还想动武不成?”

“呵呵!难道我讲的就不是道理了吗?你们说当初建立山门的时候定了规矩,这也只是世世代代口口相传罢了,谁知道中间会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曲解了当年先辈的意思。或许他们的原意就是如同我说的那样,如果你们觉得不是,把先辈请来当面对质又有何妨!”

公孙厚等人简直要发狂,他们准备了上百条的大道理,但袁烜直接否认了先辈的话,这招釜底抽薪让他们的准备没有一点作用,再加上从一开始袁烜就掌握了谈判的主导权和节奏,九大山门直到此时都没有占到一丝便宜。

“好了,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早就盼着我家老祖仙游了是不是?你们认为我初掌大权力有不逮,只要你们众志成城,那么就能逼迫我就范。对于你们这样贪婪恶心的嘴脸,我只能说你们的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出人意料的,袁烜不再遮遮掩掩,不再委婉,甚至不再耍无赖,他直接撕破脸皮破口大骂,也就是说鬼谷派先一步把事情弄到无法善了的地步。

事情的发展完全脱离了之前的预料,此时的九大山门中有人想要退一步求稳了。

“袁门主你言重了,我们其实就是想打个商量,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炼丹家还是依照之前的股权方案好了。”

炼丹家在如今的山门里人员少势力弱,他们原本想着借着众人一起向鬼谷派施压能多分一杯羹,但面对袁烜和鬼谷派的反常,他们觉得或许自己又做了个蠢决定。

公孙厚反过头来怒视炼丹家的人,但炼丹家心意已决,尤其是看到袁烜咧着嘴笑的阴狠模样。

“不忙走,既然已经出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公孙厚万万没想到叫住炼丹家的竟然是袁烜,此时他不应该是分化九大山门吗?难道这一切都是局,袁烜就是想一网打尽?

越是这么想就越心惊,其他的山门也是人心浮动。

“袁门主,虽然你给了我们一份产业,但相比你鬼谷派而言,我们得到的太少了,就像是琉璃这样的至宝你都可以用来给你家老祖装骨灰用,我们有什么,我们什么都没有呀!

我们所求的不过是你们手中一点多余的东西,为了只是山门的发展,我们有何错?”

公孙厚开始卖惨,他大声的质问袁烜,又一口一个“我们”,其实是想把名家牢牢的绑在九大山门里,因为他也预感到事情不对劲。

“算了吧,公孙门主,不管你说的再好听,总之今天我不会再给你们增加任何股权或者利益,相反,我以合作社负责人的身份通知你们,你们在合作社的股权被强制收购,稍后我会亲自给你们结算。

千万别跟我说什么我没资格这么做之类的话,当初成立合作社的时候的章程里有一条,最终解释权归鬼谷派所有,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我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我记得当初你们每个人都有在上面用章的,可千万别说忘记了,这可不是什么先辈说的,而是你们自己经历过的,我有证据。”

袁烜很享受位面碾压的感觉,尤其是后世的那些霸王条款,当时加上这一条的时候纯粹是出于恶作剧心理,却不想真能有一天用上。

公孙厚自然记得有这么一句话,但此时他怎么可能认同这一点。

“袁门主,原来你一早就设下了陷阱,你从来就没想过什么共同发展,你想的只是利用我们给鬼谷派争名夺利,你好狠的心思!

诸位门主,你们难道还能置身事外吗?今日他鬼谷派怎么对我们,那明日就将怎么对付你们,还不醒醒吗?”

面对袁烜的咄咄逼人,公孙厚已经没有几步可退了,他只想把更多人拉下水,然后让鬼谷派投鼠忌器。只是谁也不傻,尤其是一开始就选择中立的那些门派。

“算了吧公孙门主,我家对目前的局面很满意,而且我们相信鬼谷派和袁门主!”

“没错,我阴阳家刚回山门的时候一无所有,但现在什么都有了,而且我们也看到了复兴山门的希望,已经没有什么不满的了!”

生怕被家和阴阳家的人抢了先,其余的山门纷纷表态支持鬼谷派。

九大山门的人开始害怕了,他们没想袁烜完全不按套路来,更想不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但此时已经骑虎难下,袁烜的表态也不给他们任何退路。

“袁门主,难道你真的想要把我们逼死吗?”

“袁门主,今天的事情是我们考虑不周,但你真的想要赶尽杀绝不成?”

九大山门的人也不是毫无准备,此时见袁烜毫不松口,他们怕是只能有最后的暴烈手段了。

袁烜听了他们这种半威胁的话,却是一点也不意外。

“可笑,当初鬼医门的人勾结鸣盗门,又忽悠了新谷上下来攻打老谷,如果按照我的布置,那是不会留活口的,结果我家老祖不忍心你们的山门断绝,所以他给了你们一次机会。

虽然有些山门抓住了机会,但还有一部分死性不改,他们想的只有自己的利益,丝毫不顾及他们这么做会给整个山门带来多大的伤害。

你们的自私狭隘已经伤害到山门的发展,迟早你们会为了更大的利益把山门给葬送掉,这一点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清楚。

今天我狠心做切割,为的不是我鬼谷派一家的利益,而是想要保全整个山门!”

袁烜的话掷地有声,态度也再次明确。五年前袁烜用利益把山门和旁支拆散,又用名利把所有人统一到一起。或许是利益发展的太快,老祖死后的第一时间,就有这么多人起了心思。

国家的分裂会导致动荡和衰败,但如同这样的山门联盟却不一样,有时候把已经变质的山门切割反而能更健康的发展。另外,袁烜觉得这是九只非常不错的鸡,杀起来一定很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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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潜龙会再送礼

第184章潜龙会再送礼

九大山门的人想要通过施压得到更多的利益,但没想到袁烜根本没有给他们施压的机会,反而把他们逼到悬崖边上。

谁都不想走到最后一步,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九大山门的人了。

“袁门主,这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既然你做出如此天怒人怨的事情,那也怪不得我们了!

公输巨子,难道你还以为可以独善其身吗?”

公孙厚嘴里的公输巨子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墨家巨子公输迁,两年前因为和鬼谷派不和自请出山门的那个武宗。

袁烜嘴角冷笑,他们果然还是把墨家牵扯进来了。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山门中的谈判如果谈不拢,那相互间的搏杀肯定也是避免不了的。也对,在明知道鬼谷派和神医门有两个武宗的情况下,把公输迁这个武宗拉倒自己阵营里是最合适不过的。

“怎么,图穷匕见了吗?你们只有一个武宗可不够我们杀的哟!”

袁烜话语轻佻,似乎对面九大山门外加墨家都只是些不入流的杂鱼,不过他有傲气的资本,背后有两大武宗,还有伏威和华莹莹这样的好手,更别说鬼谷派山门里还有数架八牛弩已经上了弦。

该来的还是来了,平台前方的路口亮起火把,一群手持兵刃的劲装男子走了过来,为首的正是墨家巨子公输迁,落后他半个身位的那个年轻人袁烜曾经见过,正是已经消失了大半年的名家的那个护道人。

“袁门主,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一年前我在门中有所悟,所以出门一趟,结果侥天之幸,我成了名家数百年来的第一个武宗。”

袁烜闭目扬天,脸上尽是痛苦之色,终于知道为什么名家敢第一个跳出来了,原来他们还有这样的依仗。

“你叫什么名字?”

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虽然有些后悔,但袁烜觉得还是不得不继续下去。

“回袁门主的话,门主赐我名字公孙浪,不过你此时问起我的名字不觉得太晚了吗?”

公孙浪或许是进入武宗境界不久,他身上还少了身为武宗该有的沉稳大气,他自己以为的傲气也其实只是盛气。

“可惜了!”

袁烜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觉得公孙浪晋级武宗的时间太过不巧了。

“袁门主,我知道你门中有不少的八牛弩,甚至还有神罚天雷,但现在人员这么密集,都是山门里的兄弟,我看就不要用这种东西了吧!”

八牛弩和炸药,这两样东西袁烜一开始就没想过用,不过之前伏青山觉得有必要以防万一,所以才坚持准备着,此时听到公孙龙这么说,袁烜觉得还是不要用比较好,毕竟误伤任何一个都会很麻烦。而且杀鸡最好还是杀的慢些,残忍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把猴子吓住。

冲着山门的方向一挥手,诸葛彤等人就把八牛弩的短矛取出,上好的弦也重新放下。

“就算武宗二对二,你们还是没有什么优势,不用再隐藏了,我知道你们和鬼医门的人还有联系。”

袁烜的话音刚落,华莹莹和药婆婆的长剑“锵”的一声出鞘,他们的剑锋直指公孙厚,敢和鬼医门的人勾结,那就是神医门的死敌,这一点没得辩解。

“哈哈哈哈,果然是七窍玲珑的心思。不错,我鬼医门的人今天回来了,从今以后,这山门里只有鬼医门,没有神医门!”

随着一阵嚣张的大笑,又有一伙人上了平台,只是来人虽然声称自己是鬼医门的人,却是一身潜龙会的装扮。

看来鬼医门的余孽走投无路之下统统投靠了潜龙会了,而名家的人暗中找到了鬼医门的人,自然等于和潜龙会搭上了线。

公孙厚要山门的利益,鬼医门背后的潜龙会想要探听更多袁烜的情报,所以双方一拍即合。

“别以为你们穿了潜龙会的皮他们就会正眼看你们,我想潜龙会就是把你们当死士用吧!再说,你们来了又能如何?”

鬼医门的人里有古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古怪,但从伏青山的弓放弃公孙厚而对准鬼医门的方向就能猜出大概了。

“袁门主,久违了!”

鬼医门的人群里一个高大的身影越众而出,虽然说久违了,但袁烜不记得认识这人,声音上也完全听不出来。

“怎么,不记得我了?提醒你一下,五年前的玄武湖!”

是他?袁烜猛然一惊,他是当初那个手持长剑身材高大的潜龙会武宗,甚至曾经双刀圣王和长枪圣王两大武宗联手都奈何他不得的人。

“你是荆老狗?”

荆老狗太神秘,在矮小武宗余子死后,袁烜曾经猜测过和他一起出现过的那个高大武宗是荆老狗,如今这人出现了,袁烜自然想要探听一番。

“算是吧!”

这高大武宗没有否认,但给的答案却也语焉不详。

“你不是荆老狗!”

药婆婆在当初那次截杀中遇到过荆老狗,但明显不是这人,他记得那是比余子还要矮小的一个侏儒。

高大武宗耸了耸肩,对于药婆婆的话也没有反驳。

当年谋害神医门门主的三个武宗,季刚被华莹莹一剑穿喉,余子被袁烜炸的粉身碎骨,只剩一个荆老狗就能大仇得报了。

“袁烜,如今我这边有三位武宗了,你还要怎么说,我今天不想见血,有些事情还是坐下来谈谈吧!”

公孙厚此时一脸智珠在握的模样,似乎整个山门已经在他的掌控中似的。

对于公孙厚这样的人,袁烜其实还是很同情他们的,一群高级知识分子,你不好好研究你的哲学问题,偏偏跑来和鬼谷派这样妖孽辈出的门派搞政变。悲哀!

“这样的愚蠢之人你家龙头都选择合作?他也太不讲究了吧!”

高大武宗见袁烜同自己说话,他厌恶的看了看公孙厚一眼,没好气的说。

“从来都没说过和他们合作,我今天来是送礼的。”

高大武宗的话让公孙厚心中一凛,他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一种很可怕的事情。很快公孙厚的想法就变成了真实的噩梦。

“在你进入山门之前,龙头并不如何看重这个暮气沉沉的地方,要不是墨家还有些用处,我们甚至不会用到鸣盗门。

五年前你突然出现在山门,而且隐藏的身份竟然是鬼谷派的少主,这才让龙头对山门引起了注意。

巧的很,鬼医门的漏网之鱼找到了我们,而且山门里也有人想和我们合作。本来龙头觉得这是个大好的机会,他说可以给你捣捣乱,免得你在山门里无聊。

可当龙头得知墨家和你决裂之后,他就觉得很无趣,因为不管是鬼医门还是山门里的这些人都只是冢中枯骨罢了!

为了让你的计划更加顺利,龙头索性帮你一把,你不就是想要把鬼医门的人彻底灭杀吗,还有山门里的这些蠢货,只要我们答应,然后我这个武宗亲自来一趟,差不多你就能收网了!”

龙头,又是龙头,现在袁烜对于这个龙头越发感兴趣起来了,他能通过自己和墨家的决裂就分析出自己几乎全部的计划,可见他就是一个玩阴谋的妖孽。

如果没有九乡河的截杀,如果没有白云观的事情,或许袁烜真的可以和他成为臭味相投的挚友,可惜,世上没有这么多的如果,他注定只能是袁烜想要杀之而后快的那个人。

“看破不说怕,你这么做可有些不厚道,再说了,你把这些阿猫阿狗送来本来我带着满腔的怨愤杀的大义凛然,可现在你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把我变成了一心只想着杀人的阴谋家了。”

“难道你不是吗?”

“我是吗?”

“是吧!”

“好吧,就算是吧!”

袁烜知道高大武宗就是个传话筒,以上的这些对话会一字不漏的传到那个龙头的耳朵里,现在还不是和那个强大的龙头硬碰的时候,他需要时间成长,也需要这段虚假的友谊,至少要让那个龙头感受自己偶尔散露出的善意。

袁烜在这里演戏,但看戏的人却胆战心惊。一切都是袁烜的圈套,他从一开始就想着杀人,他的目标是逃脱生天的鬼医门余孽,至于想要造反的九大山门完全就是搂草打兔子,顺便为之罢了。

那些之前就选择中立的山门暗自庆幸没有被利益冲昏头脑,但同时也懊悔没能像神医门那样一开始就站队鬼谷派。

而九大山门的人此时已经如坠深渊了,人家袁烜一早就挖好坑等着埋鬼医门的余孽,结果自己等人抢先一步跳了进去,现在他们只有企盼着袁烜不要像是陈老鬼年轻的时候那样嗜杀。

当然,论起悲剧还属鬼医门的人为最。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好不容易投靠了潜龙会,好不容易和山门中的反鬼谷派势力搭上线,好不容易等到墨家和鬼谷派反目,好不容易等到陈老鬼死去,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天大的时机。

然而,一切都是空,都是陷阱,都是死局,他们甚至从来都没有被潜龙会接纳,只是他们的一个棋子,甚至最后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而只能是一个自己送货上门的礼物。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的,我们是真心投靠,潜龙会不能这样呀!”

深陷必死之局,鬼医门中那个领头的悲哀的质问高大武宗,然而后者根本就没有想回应这个将死之人。

“袁烜,你设计陷害山门同道,你卑鄙!”

公孙厚已经知道大势已去,此时他这个书呆子真正慌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坚持认为错的是卑鄙无耻的袁烜。

袁烜和高大武宗一样没有理会别人对于自己的指责,他们有个共同的品质,那就是对于将死之人都格外的宽容。

“感谢你家龙头的厚礼,我接下了。但因为我没说过要你们送礼,所以也就没有回礼的必要了。我知道以你的身手我们很难留得住,所以我就不送了,毕竟处理家事让外人看了终归不好意思。”

虽然送了礼来,但高大武宗依然是恶客。之前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人物前来,袁烜也就没有做过多的安排,所以并不适合同这种恐怖的现在交锋。

“不能就这么走,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上次我师弟余子来这里稀里糊涂的送了命,我听说他是被神罚天雷炸死的,呵呵,我也想见识见识!”

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不过公孙厚和鬼医门的人倒是希望高大武宗能和袁烜的人打起来,这样他们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今天不适合打雷,下次吧,总有机会让你体验体验的!”

高大武宗也不知道那种闻所未闻的神罚是什么,只以为真的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行,于是只能答应。

“好吧,那就下次吧!不过我暂时还不能走,龙头说了必须看到最后,说不定会有惊喜给他!放心吧,我不会坏了你的好事,我只带了眼睛和耳朵,其余的什么都没带,更不会带余子身上的那种东西,我如果杀人更喜欢用手中的长剑。”

高大武宗说完,也不等袁烜的表态,一个闪身就消失在当场,他隐没在黑暗里。以他的实力,伏青山、公输迁或者药婆婆都能找到,但刚刚晋级武宗一年的公孙浪却是还不行,更别说其他操控八牛弩的人了。

暗中有个武宗,袁烜却也不用担心,如果高大武宗这次来真有什么歹意,或许早就已经联合鬼医门的人动手了,看来他真的是来送礼的。

这也让袁烜确定了一件事,潜龙会和鸣盗门的关系看来不止是合作那么简单,因为高大武宗不可能轻易揭过师弟余子被杀的仇,但当他的身份是送礼人的时候,他竟然能完全不提报仇的事,可见在他的心目中潜龙会要重于鸣盗门。

“公输巨子,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高大武宗的离开预示着袁烜马上就要动手了,公孙厚知道袁烜不可能轻易罢手,他只能把求救的希望寄托在有些优柔寡断的墨家巨子身上,想用道义和愧疚心理让他求情。

果然,公输迁面露难色,毕竟是多年的朋友,当初在新谷的时候墨家和名家的关系还相当不错。

“公孙门主,你现在不觉得太晚了吗?你不用为难公孙师叔,当初是我求他配合我的,一开始我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你们,你自寻死路的卷进来只是因为你的贪婪和愚蠢,怨不得墨家和师叔!”

墨家一直以来都是袁烜最为想要得到的势力,袁烜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些蝇头小利把这样的人向外推。两年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袁烜和墨家的一场戏,不管是炼焦还是玻璃,这些东西袁烜都没有瞒着他们,只是都是在试验取得成功之后就停了下来。大规模的制造时机未到,所以双方商议之后决定把工坊先烧毁,然后演一场抓鬼大戏。

原本这是个很简单的苦肉计,袁烜还觉得太简单了会没人信,尤其是公输迁已经有过一次临阵倒戈的经历。只是当这里面可能涉及琉璃这样的至宝时,再简单的苦肉计都有人会相信,因为没人会相信袁烜竟然毫无隐瞒的把这些东西交给了墨家,于是苦肉计就真的成了。

原本武宗人数对比是三对二,但因为公输迁是袁烜派出去的卧底,高大武宗又是潜龙会龙头派来的送礼人。此时的高端战力变成了公孙浪对山门三巨头的三个成名多年的武宗。

“我刚刚看你的时候很痛苦,不是因为我害怕恐惧,而是惋惜!

我听老祖说过要晋级武宗有多么艰难,你该是我山门的下一代中坚力量,是我们最能依靠的人物。但你可能天生命不好,竟然在这个时间段晋级武宗。你这样的人我不舍得杀,但更不想留!”

公孙浪听袁烜这么说内心一片冰凉,他总算是知道袁烜但是为什么冲着自己痛苦的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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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老祖还魂

第185章老祖还魂

很多时候人会结成同盟除了共同的利益,再有就是共同的敌人,偏偏鬼医门的人和九大山门的人两种情况都有。

可面对绝对的实力碾压,这个同盟瞬间分崩离析。

“罪魁祸首不是我们呀,我们可以帮着你们杀鬼医门的人将功赎罪呀!”

“袁门主,我们错了,再给一次机会吧!”

“姓袁的,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的无非是山门大权,既然你要强制回购我们手中的股权,大可拿回去好了,为什么还要如此羞辱我等!”

“鬼谷派,你们一次次用鱼饵引诱我们上钩,何其卑劣呀!”

各种各样的声音响起,有求饶的,有质问的,有咒骂的,唯独没有人敢放出豪言决一死战,不管是之前气焰嚣张的公孙浪还是公孙厚,就连打着复仇旗号前来的鬼医门也只敢愤恨的看着袁烜等人。

袁烜很失望,数百年的沉寂让这些人已经没了骨头,他们或许还在想着袁烜能有收编他们的心思,或者像是五年前的陈老鬼一样杀了首恶,然后留下一部分人。

袁烜不理会所有的声音,他向后退去,然后伏青山和药婆婆迅速把袁烜前方的位置挡住,这是要动手的先兆。

墨家弟子在公输迁的带领下并没有和鬼谷派以及神医门兵合一处,他们警戒着着九大山门的人,尤其是公孙浪。

“先杀鬼医门!”

鬼医门和山门有不死不休的大仇,此时有机会袁烜不可能不灭,更何况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华莹莹的长剑已经捅进一个鬼医门门人的咽喉了。

这场战斗与其说是双方的搏杀,还不如说是单方面的屠杀,尤其是华莹莹,那份决然和凌厉一如当年,甚至比袁烜记忆里的当年更锋锐,今晚她是华娘子!

“袁烜说的是先杀鬼医门,等下我们死绝了他们也会来杀你们的,与其被分批屠戮,不如一起拼杀方有一线生机……”

“公孙厚你无耻,公孙浪你枉为武宗!”

鬼医门的人苦苦抵抗,他们试图唤醒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九大山门,但等待他们的只有神医门和鬼谷派的强力镇杀。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鬼医门的三十几人统统被斩杀当场,他们的首领最后时刻被华莹莹一剑挑破喉咙,与此同时脸上的面具也掉落在地。

“这是季明,他是季刚第三子,也是上次逃脱的最重要的人物!”

很多人认识这个季明,他的死亡意味着鬼医门的山门已经彻底被灭。

袁烜被鬼谷派的几个好手护在身后,他的身边还有伏威这个贴身高手,只是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场中的围杀,却是没注意袁烜身边有个枯瘦的护卫,而袁烜却是在一旁搀扶着他。

“布局两三载,如今鬼医门终于完全覆灭,老祖,我又赢了一盘棋,你看是不是给我奖励点什么!”

袁烜冲着他身边的那个护卫喊老祖,这让在场所有不知情的人毛骨悚然,那种被命运被支配的恐惧重新涌上心头,这一刻他们似乎想起陈哲的绰号既然叫陈老鬼,那自然就应该是挥之不去的厉鬼。

“恩,还不错,只是没想到意外有这么多收获!”

老祖在醒来后就预感到自己的大限到了,非常人行非常事,老祖自然不甘心死在病榻上,所以他启动了谋划了几年的计划。

袁烜第一次知道**是在玄武湖上,当年月娥的**简直天衣无缝,他见猎心喜总想给自己做一些,而墨家恰好就有人会做,于是老祖自然也就有几张。

为了以防万一,一开始躺在那里的尸体的确是老祖。作为一代武宗,龟息闭气的功法老祖自然会,再加上神医门的药物,制造些假的尸斑并不难。

袁烜之所以要用山门的门板来让老祖躺下,那是因为只有那块门板足够大,老祖躺在中间,大家在吊唁老祖的时候隔得比较远不容易被察觉。

最为精妙的在于袁烜演的那出戏,他利用众人想火化老祖的机会将计就计,在把老祖抱回居室换寿衣的时候,袁烜把戴了老祖**的尸体换成老祖,而恢复过来的老祖则易容成一个不起眼的护卫混入人群。

代替老祖被烧掉的那具尸体是名家派去外边报信的几个人之一,他倒霉就倒霉在太瘦了,和老祖的体型也有些类似,所以很适合当替死鬼。

至于烧毁尸体的时候吹起白绢的哪一掌则是药婆婆打出的,当白绢掀起的那一瞬间,没人再回怀疑老祖还活着了,这就是老祖计划的全部。

当然,这个计划的核心在于骗,不仅要骗过所有的山门,就连鬼谷派也只有袁烜和伏青山两人知晓,所以诸葛彤和其他门人所有的反应都是真实的。

一直在山门门口看着下边事态发展的诸葛彤百感交集,他气愤为什么自己是被瞒着的那个,但更多的是开心庆幸老祖还活着。看着那个不起眼的护卫揭开脸上的面具,诸葛彤再一次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袁烜也很想哭,因为此时的老祖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强行用药,再加上长时间龟息缺氧,老祖现在全凭着那支四百年的人参吊着一口气,很可能广场上的这次事件了结之后老祖就会松下那口气。

看着化成灰的陈老鬼死而复生,九大山门的人很多已经吓得跪倒在地了,这不是求饶,而是本能的恐惧,尤其是看到陈老鬼惨白的脸和空洞的双眼望过来的时候。

“诸位,我又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祖笑的很张狂,似乎要把这一辈子的笑全部用光一样,只是他笑的有多狂,那些人就有多慌。

袁烜非常怕老祖会这样直接笑死,所以他的手不停的在老祖背后帮着顺气,好在老祖最后停下了疯狂的大笑。

“怎么样,我调教的接班人不错吧,就算没有我死而复生,他要你们死,你们断然没有生的道理!不过他算是仁慈的,即使你们这么对我鬼谷派,他想的还是通过买断你们手中的股权来惩罚你们。

按照之前的计划,只要这件事情顺利解决了,我就不会现身,但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们一个个狼心狗肺到了这种程度,不把你们拉来垫棺材,我死不瞑目。”

听到陈老鬼愤怒的咆哮,他愤怒的声音都带着嘶哑与呼哧,众人内心一片冰寒,袁烜要大开杀戒,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如今的陈老鬼看样子马上就要死了,这才是最为恐怖的事情。

历史上的君王或贤明或仁慈,或残暴或昏庸,但评价一个皇帝是否有远见的往往要看他死之前做过什么。

汉武帝刘彻临死前为了给年幼的太子刘弗陵扫清障碍,他任命了以霍光为首的四个顾命大臣,然后残忍的杀害了刘弗陵的生母钩弋夫人及其全族。其实刘彻做的远远不止这么残忍,他甚至下令把后宫中所有为他生过孩子的嫔妃全部杀死。也正是这种铁血无情的手段保证了他之后的大汉几百年内没有外戚干政。

另一个历史上的明君李世民,他活着的时候以善待功臣被世人所敬佩,但死之前却大规模的贬谪功臣名将。等到太子李治登基,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赦免那些老臣,并且加官进爵,很多人还没被贬到任上就被追了回来。据野史记载,那些赦免诏书是李世民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拟好的。

不光是人类会有这种行为,很多动物在死前都会把对自己后代有生存障碍的生物带走。

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所有的生物终其一生为的都是生存与发展,当意识到不能生存下去的时候,谋求的只有后代的发展,这个时候的他们将变得无所顾忌,变得残忍嗜血,变得令人恐惧。

袁烜苦笑,看来老祖死前也想疯狂一把,他要给自己留下一个易于掌控的山门,虽然老祖知道袁烜也打算这么做,但把所有的罪孽和杀戮自己承担,给袁烜留下一个好名声,对于老祖来说这点也很重要。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很快就有人下跪求饶,他们生怕晚了一步就有刀斧加身,但他们低估了老祖的决心。

“杀!”

没有理会任何人的求饶,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老祖的命令下的简单而粗暴。

虽然现在的袁烜已经是门主了,但老祖掌控了鬼谷派五六十年,他的命令几乎等同于天威,鬼谷派的人没有任何犹豫就向前方挥下了屠刀。

求饶声瞬间变成了哀嚎,漆黑的夜色里,火把的光亮把鲜血映的更红了。

九大山门的实力不俗,但面对三巨头的联手他们的抵抗最多只能延缓死亡的时间,而漫漫长夜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老祖没有喊停,三巨头的人就继续杀人!

袁烜没有求老祖放过这些人,那么老祖就不会喊停!

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人能活几个,能活多久全在袁烜的一念之间。

其余山门的人虽然没有在灭杀的人群里,但他们的恐惧一点也不比那些苦苦挣扎求生的人少,那每一刀砍在他们身上,旁边看的人都身体颤抖一下,心中就胆寒一分。

鬼谷派的残忍与霸道在众人心目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们发誓有生之年不再妄想挑战鬼谷派的权威。陈老鬼虽然马上就要死了,但接替他的是个更加变态残忍的家伙,老天爷,他才十六岁呀,等他真正长大会有多么恐怖?

一定要向神医门和墨家学习,站在鬼谷派的身后,虽然不能登临绝巅,但总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风景。

平台中央死的人越来越多,九大山门的联军从一开始的两百余人被杀的只有一百人,然后是八十,然后是六十,等到他们死的只有五十几人的时候,袁烜终于冲着老祖下跪了。

“老祖,看在山门同属一脉的份上,饶了他们吧!”

尽管袁烜已经跪下求情,可老祖没开口,那么杀戮不停止,但伏青山和公输迁在袁烜下跪的那瞬间却突然加快了杀戮的速度。

旁人看的很清楚,伏青山的下手目标很明确,他专杀九大门派的老人和高手,在公孙浪被药婆婆死死压制的情况下,两大武宗有针对性的联手使得杀戮的效率更高了。

老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场中,他没有理会袁烜的求情,但其余的人已经看出了端倪。鬼谷派的前任和现任两个门主不是狐狸,他们是老虎,他们的目的是杀光九大山门里有反义的老一代人物和青年俊彦,能活下来的只能是那些实力低落资质平庸的年轻人。

伏青山反手一掌打在公孙厚的胸口,老家伙的胸口塌陷一大片,嘴里喷出的血液混着些粉色的内脏碎块,落地的瞬间就已经死了,他是九大山门里最后死的一个门主。

陶峰是炼丹家的少主,他已经是九大山门里最后的一个少主了,他的武功高超,若是平日里是不输华娘子和伏威这样的年轻一辈顶尖人物,可惜他面对的是武宗公输迁,后者的一个撩剑式用到一半就收了招,但这并不是公输迁想要放过陶峰的性命,而是逼着陶峰向后倒退三步,而当他退到第三步的时候公输展的长剑恰好穿透了陶峰的胸膛。

都在杀人,而且一个比一个杀得狠,所有人都想在老祖没有喊停之前尽可能的杀的多些重要的人物,这是他们今后在山门竖立威望的重要资本,而且是不会被任何人诟病的杀戮。

“停手吧!”

老祖终于发话,那是因为九大山门的人总共都只剩下三十人不到了。每个山门都有人留下,但没有一个堪称大用的,当然除了公孙浪除外。

公孙浪很不甘心,他能成为武宗有多难他自己清楚,为了保密他在突破武宗之后都没有一次出手,却是不曾想出手就将面临死局。

打不赢,逃不掉!这就是公孙浪面对的局面。他不是蠢人,药婆婆自始至终都只是压制他而没有动杀招,公输迁和伏青山也没有过来夹击,这就说明他们并不想自己死,他们只是在等个合适的机会放过自己,当然前提是自己能让他们绝对放心,否则只会死的更快,因为没人会让一个敌对武宗活着。

老祖说停手,那么自然没人再杀人,只是谁也不敢轻易的把手中的兵刃放下。

“九家山门今日死伤惨重,老家伙们愿意为我去地府打前站,我不再追究了,按照袁烜之前的说法,你们交出手上的股权吧,合作社会按照合理的价钱回购。

今后九家山门的人就留在山谷好好的做学问吧,外面的事情就不要再沾染了。”

人杀完了,股权也强行回购了,这九大山门除了剩些老弱妇孺基本就是些读书人,他们算是彻底的完了。

现在唯一的悬念是公孙浪,这个武宗该如何处置,从之前的情况来说不像是要杀他,但他是名家的人,也同样没有留下的可能。

“公孙浪,念在袁烜为你求情的份上,暂且我可以不杀你,但如果袁烜不能处理好你名家的身份,我不可能留下你这个祸患。”

老祖的话让公孙浪重燃希望,能不死自然还是活着比较好,所以他把渴求的目光看着袁烜,这个少年才是真正决定他生死的关键人物。

“公孙浪,我要你脱离名家,从此以后你不在属于任何一个单独的山门,而是属于整个山门联盟。山门将成立一个新的部门,我称之为山门护卫队,这个部门的任务是保护山门的安全,所有进出山门的人都要有你们来甄别,可以说这是一个权力非常大的部门,成员由每个山门选出两人共同组成,而你是第一任的负责人。

另外,你的家人不能在名家住了,送去桃源村吧,我会让人给你收拾一栋屋舍的。

刚刚听老祖说你有一儿一女,儿子聪慧过人,女儿也乖巧可爱。我有心把你儿子收入鬼谷派学习,至于你那三岁的女儿,如果你不嫌弃,我想做回媒人,我鬼谷派主事陈安的长子已经四岁,不如结个娃娃亲如何?”

不管真假,袁烜名义上都是公孙浪名义上的救命恩人,如今袁烜给了公孙浪一个光鲜的身份,又把他的家人切割出了名家,最后还把他的子女打上了鬼谷派的烙印,从今以后公孙浪没有任何理由背叛山门,或者背叛鬼谷派了。

挟之以恩,缚之以义,最后用亲情和利益把公孙浪绑在鬼谷派的战车上,老祖对于袁烜的这些安排很满意,更满意的是袁烜总能把龌蹉的事情粉饰的很漂亮。

把公孙浪和他的家人从名家之中切割出来,那么他就等于是背上了一个叛徒的名号,从此之后公孙浪除了给他生路的鬼谷派,其余山门很难再信任他了。那所谓的“山门护卫队”说白了就是把公孙浪当看家狗来用,那么虽然他没有进鬼谷派,那也已经是鬼谷派的狗了。

而陈安的儿子虽然进了鬼谷派,但他何尝不是一个人质而存在的。至于公孙浪的女儿和陈安儿子的婚事,谁都知道这是为了安抚公孙浪的联姻,虽然陈安现在俨然鬼谷派的大管事,在山门里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这桩婚事大家都会说好,但老祖知道一点,袁烜绝不会把鬼谷派的女娃拿来联姻,这一点从他破知识障的时候就决定了。

不是每个人都像是老祖这样了解袁烜,就好比是公孙浪,他此时恭敬的朝着袁烜磕头行礼,感谢这个鬼谷派的新人门主能给他一个罪人如此高的待遇,他的心底发誓,此生绝不负山门,更不会负了儿子女儿都在的鬼谷派。

甚至隐隐的,公孙浪觉得这次的事件自己才是唯一的受益人,而有这种心思的绝对不止公孙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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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史上最大的志向

第186章史上最大的志向

老祖不行了,这一次是真的不行了,或许是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放手了。

虽然已经虚弱不堪,但老祖依然虎视鹰仰的最后一次巡视了全部的山门,然后带着他的徒子徒孙们在其余山门拱手弯腰里踏着鬼医门的尸体,听着九大山门的老弱妇孺们凄惨的哭声,一步一步的向着鬼谷派的山门走了回去。

老祖是骄傲的,是残暴的,甚至是自私的。但同时他也是可爱的,是慈祥的,是博爱的。站在不同的角度,每个人都有一个不同的看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于整个山门来说,他是独一无二的!

虽然刚刚诈死了一次,但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认为老祖这次回去真的要死了,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向所有他认识的每一个人告别。

老家伙们依次向老祖拱手作别,这一次没有畏惧,没有咒怨,只有向他们这一代最强的那个人表达敬意。等到老祖上了铁索,身后才传来老家伙们的声音。

“陈老鬼,这次死了就别复活了,你在下边打点好,过些日子我来陪你下棋!”

“陈老鬼,公孙厚是个没脑子的,如今他没得好报,他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弟弟,到了下边别再欺辱他了,原谅他吧!”

“陈老鬼,走好了!”

“……”

如今的陈老鬼是吃饱了的上山虎,所以面对背后的声音都被他当成了称颂和臣服。

越来越多的人执手相送,斗了半辈子,结果还是没能在他手里讨了好,但仗着年轻几年总算是要比他活的更长久些。

身后是同辈人的作别,老祖没有答话,更没有回头,脚下的步伐却是更加轻快了些,人也更加高兴了。于是,老祖不自觉的笑了,这次没有笑出声,只是云淡风轻的微笑,泪眼婆娑的袁烜看得出那笑里是那么的骄傲得意。

解决了鬼医门,解决了有异心的九大山门,袁烜的成长让他满意,整个山门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他都不用担心,老祖的确有骄傲得意的资格。

老祖不肯回到居室,那个地方他已经躺了一辈子,他就想死在山门的牌匾底下,只是少了半扇门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不过看袁烜的样子是真的准备用它来送自己又让老祖大感欣慰。

袁烜亲自搬来老祖常坐的那把躺椅,当老祖躺在上边的时候,右边跪着袁烜左边跪着诸葛彤,两人一人握着老祖的一只手,这一刻老祖觉得这就算是完美了。

兴许是刚刚在平台上过于兴奋了,此时躺下了之后他的呼吸逐渐的平缓下来,视线也开始有些模糊,似乎这天比刚刚更黑了。

袁烜能感觉老祖的手抓的有些紧,这该是将行远路的征兆了。这两天光想着杀人和阴谋诡计,竟然没能想着怎么给老祖送终,这是袁烜特别自责的一件事情。

对了,老祖还有一个遗憾,必须马上给他完成。

“老祖,不要睡,你不是想看到我论道吗?我经过今晚的事情有所触动,我想要论道了!”

袁烜的话声音不是很大,但弥留之际的老祖听了之后却像是激活了他体内的备用电池,他的双眼猛然睁开,手指抓的两人都有些吃痛。

“论道,好好好,你悟的道我知道,是关于王图霸业家国天下,是我鬼谷派都少见的道,如今你要论道了,只是可惜不能宴请天下英雄大儒前来与你论道,让你的道弘扬天下!”

“老祖,这有何难,我山门掌握天下最精妙的印刷之术。山门里还躲着个潜龙会的神秘武宗,只要我把我的道在山门口一喊,想来不用半月就将天下皆知了。”

“你的道不用论?”

“老祖,周礼冬官考工记有云:国有六职,百工与居一焉,或坐而论道或作而行之或审曲面势,以饬五材,以辨民器或通四方之珍异以资之或饬力以长地财或治丝麻以成之。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

虽然士大夫不是我的目标,但我觉得这段话非常有道理。与常人论道,所立之道终究有他人的意识形态在里面,这本就不够纯粹。所以徒孙认为,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

“好,好,好,袁烜你能有这样的见解,说明你对于自己的道有极为精深的认知,还有极为坚定的信念。你说的很对,既然论道的目的是最后立下自己的道心和道向,那么论还不如不论!

你且说来你所立何道!”

袁烜哪里有真的立下什么道,他只是想要让这个老人在临死前能完成最后一个遗憾,他只是想不让自己也留下任何遗憾,他只是想让他多有一个快乐的理由。

既然老祖喜欢自己有大志向,喜欢自己吹得牛皮比别人大,那么袁烜就毫无羞耻心的抄袭了千古最大的志向。

松开老祖的手,袁烜走到山门的牌匾下,他的双手呈喇叭状。

“敬告天地神明,今幸得鬼谷派老祖点拨,小子袁烜与老祖论道半刻,论得二十二字真言为吾生平欲行之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受老祖及师尊教导,欲将此四句一以贯之,不负鬼谷不负天下。

以上,天地神明鉴之!”

袁烜的声音很大,因为山谷的特殊构造,又因为这是他用孝心和生命在呐喊。安静的山谷里,袁烜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慑人心。

山谷里的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他们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论道”成功,还立下了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道”。

但袁烜可没时间理会山门中人的惊呼奉承,他更关心的是老祖的反应。果然如同之前预料的那样,但老祖听到袁烜吹了这么大的一个牛之后,他已经没有任何遗憾了。

老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高兴的像是一个孩子一个劲的发笑,只是他的笑声没有一丝间断,一口气只有出的没有进的。

诸葛彤紧紧的握着老祖的手不放开,此时她的哭声已经抑制不住。

华莹莹作为医者自然知道老祖的这声长笑意味着什么,她赶紧冲上前去抓着老祖的右手就要诊脉,却是不想老祖先一步抓着她的手,然后华莹莹就觉察到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袁烜冲了过来跪倒在老祖的右手边,五年来,终于到了给老祖送终的一刻了,两世为人,他终于圆了自己的一个遗憾了。

“不用了,这样挺好!”

袁烜示意华莹莹不用给老祖急救什么的了,老祖已经撑的太久太累了,是时候让他好好休息了。

刚刚为了听袁烜的道,老祖已经回光返照了一次,这一次老祖是真的油尽灯枯了,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最后的那点力气,他把华莹莹的手送往袁烜的方向。

带着不舍,带着祝福,带着慈爱,老祖看了三个孩子最后一眼,然后他浑身的力气被彻底抽干了,他的手无力的向下滑落,然后华莹莹的手跟着滑落,袁烜的双手一手接着一只。

或许老祖自己都没想过最后的最后他会这么做,但他在临死前还是做了,反正他知道袁烜不会怪他,他就是想这么顽皮一下。

“恭送老祖仙游!”

随着袁烜的一声高喝,山门里亮如白昼,一颗陨石划破长空轰的一声砸在平台的最中央!

……

老话说“下雨卖伞,天热卖扇”,这一点都没有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蜀中的文人士子都流行手中拿着一把可以折叠的纸扇,本来是为了展示自己风流不羁的道具,却是不成想如今真的成了出门必备的东西。

扇子是出自一个叫不知名的工坊,这个工坊隔三差五的就能出些新奇玩意,据说幕后的神秘东家是个叫“五爷”的人,只是谁也没见过这个五爷。

时间久了都以为这个五爷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所以有些看着眼红的小家族联络了些成都城里的帮会人物想要“收购”这个小工坊,可后来却总是不了了之。不过有消息灵通的人士探听到那几个小家族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家主,生意上不是被断了货源就是被大主顾抛弃。

小家族被报复的不敢再来,那些黑帮人物就更惨了,头天还去工坊里闹事,结果第二天早上就被人吊在成都城的城门墙上,双腿被打折不说,脸上还被刺了字,若是有识字的行人经过则能看清上面刺的是“五爷威武”四个字。

等到衙门的差人来了放下这些平日里的凶人询问缘由,却是不想他们个个噤若寒蝉一言不发,真要问的急了,他们只说是自己夜里多喝了几杯烈酒,一时发了酒疯,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就上了城墙。

都不是什么好人,既然人家不愿多说,衙门也懒得管这些道上的事。成都城里也就把这些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总之之后倒是没人去找那个小小的工坊的麻烦。

麻烦的大小总是和利益的大小成正比的,如果说折扇和那些小玩意儿还没有大家族惦记的话,等到“十滴水”问世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城南江员外前些日子在翠微阁里帮着花魁娘子倩儿姑娘赎了身,人老心不老的江员外以年过知命的身子骨白日宣淫,结果大中午的被掏空了身子不说,为了贪凉还把一桶刚从井里打起来的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叫倩儿的小妾衣衫都来不及穿戴齐整就跑到大房洪氏念经的佛堂外边求救。等到洪氏带着人来到那充满气息的屋子后,江员外已经奄奄一息了。

洪氏气急之下命家仆把这不知羞的狐媚子当场杖杀,又急急寻了城中济安堂医馆里的神医前来为江员外医治。

发痧,民间又称发痧斑,后世医科称之为中暑,常见于夏季,即使是医术发达的后世,中暑的延迟治疗死亡率也高大百分之八十,更不要说在这缺医少药的大魏了。

或许是去年冬天太过寒冷,老天爷于是让今年的夏天热的有些离谱。日头毒辣的有些过分,即使是蜀中成都这种气候温和的地方也热死过不少体弱的人,因为发痧斑致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光是成都一地就有十数起被热死的病例了。

当济安堂的大夫来到江员外府上的时候,一来一回已经用去不少时间,此时的江员外身上滚烫似火,偏偏身体干燥无汗,最让人害怕的是他肥胖的身躯伴随着剧烈的抽搐,眼看着就要活活热死了。

神医门的人技艺高超,人中穴和十宣穴各刺一枚银针,接着是刮痧和其他的一应施救,等到这些都做完了,重度中暑的江员外算是暂时被拴在鬼门关上了。

“夫人,江员外现在暂时脱离了危险,但要无碍还需一味神药!”

济安堂的大夫如实相告,这时候正是帮着五爷打名声的好机会,早就得了门中招呼的医者自然不会怠慢。

“不知是什么神药,神医只管取来,只要我家老爷能无碍,钱财不是问题!”

洪氏显得很大度,虽然不喜老爷风流,但毕竟夫妻一场,生死关头能用钱救他还是要救的。

“不是钱财的事,这味神药我济安堂没有,夫人速速遣人去城西五爷工坊里求一味叫十滴水的神药。”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短短三天时间,整个成都城都知道五爷工坊里又有好东西出产了,这次是神药,据说虽然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却是专治发痧热斑这样的病,对于对付烟瘴之气也有功效,外用还能防止毒虫叮咬,却是神妙无端的好药。

西南之地多烟瘴,毒虫蛇蚁更是数不胜数,正是适合在这种地方贩卖。

很快就有人认识到这“十滴水”的真正市场不再民间,而在军队。如果能拿到这十滴水的配伍方子,那么就能单独成一单方,届时只要走通了军部的门路,那还不是财源滚滚,若是运气好因此单方而赚了军功而得授勋爵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家族不敢惹神秘的五爷,大家族自然不惧。范阳卢氏经营成都时间虽然不足五年,但已经成功的站住了脚,西南之地气候宜人,最是适合药物生长,财大气粗的卢氏已经形成了制药、采药、生药、中成药、成药等一系列完整的产业链,尤其是可以存放的军中所需用药他们最是上心,而这十滴水便是卢氏大掌柜眼中的至宝,所以他肯定要拿到手。

卢氏想要的东西还不需要自己出面,但也不可能找些普通的阿猫阿狗。成都府的府兵统领是折冲将军谭山,他的母亲是范阳卢氏的庶女,这些年也很受卢氏的照顾,所以当卢氏大掌柜找到他的时候,谭山想都没想就带着人去了工坊。

谭山很霸道,他只是留下了一封信,唯一说的话是“我三天后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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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成都的夏天

第187章成都的夏天

青城山远离喧嚣,山上终年树木丰茂风景秀丽,算得上一处绝佳的游玩之地。

青城山道门建筑的后山菜园旁边有个独门的院子,以前这里是郭璞某个德高望重的师叔居住之所,后来老道死后这个院子一直就空着,直到五年前那个自号“富贵散人”的小子来了之后,这里就成了他的私人领地。

院子里有两棵树,其中一颗是枇杷树,另一颗也是枇杷树。两棵树上的枇杷都已经结了果,因为长期有小厮挑水浇灌,加上阳光正好,所以这两颗枇杷树已经结了密密麻麻的果子,那黄灿灿毛茸茸的枇杷已经可以入口。

一个身着道袍的年轻道士一个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他的手上捧着一小枝的枇杷,这是树冠上的那一枝,算是最好的几颗了。

青年道士恭恭敬敬的放在院中的石桌上,石桌旁边放着一把摇椅,得益于两棵高大茂盛的枇杷树,石桌和摇椅都避开了午后毒辣的太阳,多少有些阴凉。

屋子里又走出一个青年道士,他手里端着一大碗加了果粒的沙冰,在他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俊秀娃娃,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透明,灵动中让人不自觉地就喜欢上他。

如果袁烜在这里一定第一时间就能认出,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娃娃就是他终日挂念的两个义弟中的老二米奇。

“选些好的摘下来送给我那倒霉师父,师祖那边就别送了,前几日打我屁股的账还没清。”

“是,师叔祖!”

袁烜的师父是郭璞,郭璞的师父是青城山的观主无尘道人,他在整个天下道门里都是辈分最高的人了,偏偏青城山执天下道门牛耳,门下徒子徒孙众多,若是按照辈分来算的话,此时的青城山足有六辈人,而米奇是第三代中最小的师弟,只不过在青城山能让他用上尊称的不足十人,所以虽然年纪不大,可余下的都是他的徒子徒孙,依照辈分都得乖乖的喊声“师叔”,甚至是“师叔祖”。

两个道士摘了枇杷就出了院门,米奇躺在躺椅上前后晃动,时不时舀一勺加了蜜糖的冰沙进嘴里,说不出的惬意。

吃完了冰沙,米奇拿过最黄的一颗琵琶,仔细的剥了皮就一口咬下。

味道不错,已经熟透了,汁多质细,味道鲜甜,仔细的品味后还能在甜中感受到了一点点的酸味。米奇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他把舌头卷起来,让舌头的左右两边充分接受枇杷的汁液和果肉,果然他感受到最多的变成了酸味,这立刻让米奇想起合肥院子里大哥教自己喝葡萄酿的情景。

该死的,一根舌头都要分这么清楚,难怪自己几兄弟会被迫分开。一想起这一点米奇的心情就变得无比糟糕。

嘴里的枇杷核被恼怒的米奇胡乱的吐出,这一幕恰好被刚刚进门的郭璞看到。

“臭小子,叫你背道经,你倒是好,躲到这里不出去,你还不给师公送些枇杷,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你也知道这些天他老人家脾气不好,让着点不行吗?”

米奇见是自己师父来了赶紧起身,这倒不是因为什么尊师重道,而是因为他知道师傅刚刚从成都城回来,他想看看师父身上是不是又添了新伤。

看见劣徒左右检查自己,郭璞心中窝火,一巴掌就打在米奇的后脑。

“孽障,我没被打,你是不是很失望呀!”

五年前郭璞给阎归海卜卦说他三年后能在洛阳见到自己的女儿,结果阎归海在洛阳守了整整一年,他倒是见过不少和女儿差不多大的年轻小姑娘,但没有一个是他的女儿。去年阎归海从洛阳悻悻的回到蜀中,他把这次失败的洛阳之行归咎于郭璞胡乱给他卜卦,只是当时应付他。

至此郭璞三天两头被阎归海以切磋武艺的名义痛扁一顿,身上也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其实郭璞也很纳闷,依照卦象明明他们父女是可以见到的,可偏偏出了差错,这让郭璞觉得被打的很冤枉。

见师父好像真的没有被打,米奇一半庆幸一半失望。

“那几本破经书有什么好背的,不是说好了一万贯一本经书吗?我都出了十三万贯了,那十三本经书早就不用背了吧!”

听到劣徒一副老子有钱就是大爷的嚣张语气,郭璞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用钱买不背书,你可真是出息,还有,那本来就是青城山该有的份子,什么时候变成你不背书的赎金了?

你师祖要你背的是我青城山的秘藏经典,你可知道天下道门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想要吗,你倒好,连师祖都敢诓骗。”

“哎哟喂,我说师父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早就说了我道号富贵散人,只求富贵,赚钱才是我的主业,修道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吧。我看我那些弟妹们就不错,你随便选个来调教调教,说不定又是个仙风道骨的小神棍。”

郭璞实在是没辙了,这小子的天赋极高,不管是学什么都很快,可偏偏对于修道和武学一点兴趣都没有,一门心思都放在商道和那些龌蹉的事情上。

别人不知道,可郭璞很清楚,这个劣徒用了五年时间,仗着大把的本钱和其他资源,如今明里暗里控制了很多蜀中的商道,只是很多东西都维持原样没有动用,郭璞知道这小子在等那人出山。

“混账东西,你以为那是图书馆里的书呀,随便谁都可以去看,那是我青城山至宝,当年师父在我学道十五载的时候才教给我,如今你入门才五年就有这样的机缘竟然不珍惜,真是气煞我也!

我再问你一遍,去不去看?”

话到这里郭璞已经有些愠怒了。

“要我去也不是不行,等我先把十滴水的麻烦事解决了再说,那群苍蝇太烦人,我打算露露牙齿杀几个人。”

郭璞听了米奇的话更是气急,作为道门中人哪来的这么大杀心。

“你这混账,怎么好的不学,尽把你大哥身上的暴戾学了去,明明是两个弱不禁风的人还想着杀人,反倒是阿福敦厚善良。”

郭璞心目中的袁烜那就是个魔王,自己的这个劣徒是魔王身边的二魔王,至于阿福,那就是两个魔王身边的天使。米奇瞥了瞥嘴,他打死都不会说自己三弟在合肥四海楼上的壮举,三兄弟中总要有个善良温仁的,这个人还是阿福来当比较合适。

“我大哥怎么了,怎么突然提起他,是不是有消息了?他出山了?”

面对米奇的连环发问,郭璞心中苦笑,看来自己视作珍宝的东西在这个劣徒看来还不如他大哥的消息。

“是呀,有你大哥的消息了。他在山门学道五载,如今已然论道成功,算是可以秉持道法行走天下的宗师了!”

一说起这个,郭璞就不得不感慨,尤记得当年在江南官道上初见这几个孩子时的场景,那时只觉得袁烜乃是不世出的妖孽,但没想到这个妖孽竟然能在五年以内有这样的蜕变,看来山门的育人之法真是深不可测。

“我大哥论道了?什么是论道?”

米奇的问题让郭璞气的差点吐血,这么好的一个苗子,若是专心道法,虽说不可能有袁烜那么神速,但想来于道门来说那绝对是天纵之才。可怜他现在竟然不知道什么是论道,真不知道这是他的损失还是道门的悲哀。

“简单说来,就是你大哥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了。”

“嘿,这么简单?”

“简单?”

“简单!”

“这哪里简单了?”

“十年前我就决定这辈子要赚很多钱,拥有很多美女!这就是我的道!”

郭璞已经气得面若寒霜了,他觉得这个混账东西的这番话简直就是侮辱了“道”这个字。

或许是被气得失了理智,已经许久不动手打人的郭璞抽起板子满院子追打自己的劣徒,不一会儿小院里就响起了劈里啪啦的声音。

郭璞和米奇都算的上是聪明人,但他们最后用了暴力的手段结束师徒间的对话,反倒是两个看上去像是糙汉的师徒生动的演义了什么叫做父慈子孝。

阎归海今日听得门人来报,说是牛鼻子来了成都城,气冲冲的出门找了半天结果没撞上,本来带着一身怒气回来的,但看到演武场中那个身高接近九尺古时一尺约为23厘米的高大身影在练刀法,阎归海就满脸的欢喜。

“阿福,快过来休息一下,这么热的天莫要在太阳底下练了,为师让人给你熬了绿豆汤,赶紧过来喝几碗消消暑。”

随着阎归海的招呼,演武场中的阿福回转身形,圆圆的胖脸依旧有着十三岁少年的稚气,而且不管他怎么练,身上都没有明显的肌肉,永远是那个肉嘟嘟的可爱模样,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亲近他。场中的阿福冲着师父行了个礼,却是并未立刻过来。

“师父,大师兄说我上午同唐门首席弟子的比试中不该用全力伤人,所以他罚我在太阳下练四遍刀法。我已经练了三遍了,等我练完最后一遍再去休息。”

阎归海听了阿福的话就更满意了,如果说别人练武会偷懒,那么阿福只可能加练,给他布置的功课从来都是超额完成,而且这孩子看似痴傻木讷,但只有接触过的人才知道他的悟性有多恐怖。短短的五年时间,如今才十三岁的阿福已经算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了,不仅如此,这孩子还是像个无底洞一般在不断的吸收变强,就连身位武宗的阎归海都不知道他的在哪里。

所谓厚积薄发,阎归海相信阿福这样累积下去,即使他不主动悟自己的武道,也能水到渠成的形成他的武道,届时他或许会成为史上最强的武宗。阎归海也坚信那把还未出世的陨铁重刀等了上百年,终将迎来它的主人。

看着场中阿福把蚀焰分浪刀武得雄风猎猎,演武场中尘土飞扬,然而所有空中的尘土随着阿福手中的陨铁的滑动轨迹无形中形成了一把刀的形状,这说明阿福已经形成了刀意。

远处的秦冕看见师父回来自然要过来见礼,只是他的眼睛同样死死的盯着那把灰尘形成的刀身。

“师父,小师弟的刀意成了!”

“恩,成了!说说看上午什么情况!”

“唐门门主带了他的首席大弟子唐藩前来讨教,我让阿福出战,结果阿福不仅接住了唐藩全部的暗器,挥刀之间还隔空震破了唐藩手里的小盾。

当时阿福用的是弟子的重刀,所以我想他如果用陨铁多练几遍或许就能形成刀意了。为了怕阿福会刻意关注自己的刀意,所以我没告诉他,而是随便找了个由头让他练,果然这第四遍成了。”

阎归海满意的点了点头,形成了刀意,那么即便阿福手中拿着一根柴火棍也能起到重刀的作用,这在蚀焰分浪刀的修炼中算是踏上了一个大境界。

“你这个做大师兄的可不能懈怠呀,如今你肯定已经不是阿福的对手了!”

“徒儿惭愧,前年如果阿福用陨铁和我对战,我肯定已经不敌了,今日过后阿福即使手中无刀,那我也敌不过他了。”

听了秦冕这么说,阎归海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恰是这时阿福把这套刀法练完,他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陨铁,今天突然感觉好像什么地方已经不一样了。

从烈阳中走到阎归海身边,向师父和大师兄行了礼,阿福接过师兄手中的汗巾擦了擦,然后接过师父手里的一个大海碗,三口两口就把里面的绿豆汤喝了个精光。江湖人没有那么多娇气,没有袁烜规定的什么不能在剧烈运动下马上暴饮暴食,他们凡事讲究的是个痛快。

“阿福,来吃个梨子,和师父说说今天练习的怎么样?”

阿福不知道怎么和师父说,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却让自己很舒服。

“师父,我感觉手里握的是把真刀,而且,陨铁好像变轻了!”

陨铁还是那个陨铁,自然不会变轻,唯一的解释是随着阿福突破桎梏,他的力量又变强了。一想到这一点,秦冕就有些无地自容,他明白论起天赋自己和阿福根本没得比,可偏偏这个师弟比自己当年更加勤奋。这让秦冕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看来重刀门的未来门主应该是自己,可真正的顶门杠子一定是阿福无疑了。

不同于秦冕的落寞,阎归海高兴异常,见阿福三两口吃完了手里的梨子,一把抢过秦冕手里的就塞到阿福手里,脸上出现了只会对阿福才有的慈爱。

阿福贪嘴就要再吃,可看见大师兄手里空空,却是不忍心下嘴,于是恭恭敬敬的送到师兄手里,只这一个动作就让阎归海和秦冕哈哈大笑,不明就里的阿福见气氛欢乐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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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架水车与剪羊毛

第188章架水车与剪羊毛

如果说成都的夏天热是闷热,那洛阳的热就是纯粹的热,不掺杂一点水分。

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一滴雨水了,这让中原地区的百姓很是心慌,好在工部的人日夜不停的在平原上构架了新式的水车,否则眼看着又是一场饥荒。

去年的秋闱乡试中,曹穆派遣太子曹坤去合肥府做主考,结果曹坤并没有住进太守府,却是住进了当今文坛大儒赵琦的府上,而且就是住进了袁烜之前的那个小院。

在合肥的那些天里,曹坤走遍了庐阳书院和那几个工坊,可谓是把袁烜在合肥的曾经都走了个遍,等他在造纸工坊看见新式水车的时候,他敏锐的发现了这东西的价值不比新纸低多少。

戴着斗笠出现在田埂上的曹坤一点都没有当朝太子的模样,数日来的曝晒把这个英俊的年轻人折磨的像是个真正的农人。

“曹老三,过来喝完凉茶歇歇手!”

远远的有人在招呼曹坤几人过去,正是这片田地的主人彭大年的婆娘姚氏,只是这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不知道她嘴里的曹老三的真正身份。

“诶,来了!”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曹坤把作为中轴的转轮用绳子吊到高空,再把绳子绑在一边的支架上,这才拍了拍手和几个工部的匠人在彭大年的带领下朝着路边走去。

一碗煮过夏枯草的凉茶入肚,曹坤顿时觉得这东西比之父皇赐予的葡萄酿更加有滋味,这或许就是劳动的美味吧。

“来,这里有油饼,辛苦了一天,先垫垫肚子吧!”

姚氏把篮子递过来,里面放着几个勉强能称之为油饼的东西,这立刻让工匠中的萧琅紧张起来,这里只有他知道曹老三的真实身份,只是他被多次警告不得出声。尽管如此,可每次曹坤喝水吃东西都叫他的心提到嗓子眼,因为只要这些东西有任何问题,那么自己的九族就别想有一个活口,这一点他很确定。

“彭家嫂子,有这好东西还藏着掖着,我可饿坏了。”

说完萧琅伸手就在篮子里拿了一块,也顾不得别人鄙视的目光,只顾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曹坤无奈的摇了摇头,但也没有阻止萧琅的忠心,等到萧琅吃了半个饼的时候,曹坤刚想伸手,却是不想姚氏已经递了过来。

萧琅的眼睛里差点喷出火来,他明明看见姚氏的手上还沾着泥,而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要干净。正当萧琅想着是不是扑过去抢来再吃一块这种难吃的饼子时,却见太子殿下也学着其余人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而且一边嚼还一边夸奖这油饼很有水平。

油饼是从南方传来的,所以在太守府和赵府吃过正宗葱油饼的曹坤和萧琅知道,姚氏烙的这个所谓油饼和那两家的比简直一无是处,但其余人却是吃的津津有味。

“大嫂,你这手艺从哪里学来的,赶明儿不种地上汝阳县里摆个摊子卖饼也能活人。”

虽然东西一般,但曹坤一点不剩的吃完了,他知道这是主人家能拿出来很高规格的谢礼了,所以这样的称赞不算违心。

“哎哟,曹老三说话就是中听,不过我可没想过去汝阳讨生活,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可好歹还有这五亩薄田,我一家子老小还能混个温饱。

本想着今年大旱该受灾了,却有朝廷帮着我们修水车,看来这五亩田又能多留几年,等牛蛋儿再长几年,我就老了,就算是累死在这地里也甘心了。”

姚氏的话里也听不出具体的情绪,一会儿是对未来的憧憬,一会儿是对于生命的感慨,一会儿又透着对生活的麻木,不一而足。

曹坤却听出了些其他的东西,比如在普通农人心中,有块属于自己的地,那就是无上荣光的事情又比如这样所谓的殷实人家其实都很脆弱,一个天灾**可能就会变成贫民和佃户又比如这个三十几岁的妇人说过几年就老了,这绝对不是他的谦词,而是因为平民的寿命真的不长,他们依然活的艰难。

树底下的凉风把曹坤的思绪拉回到合肥的那个小院里,那里的人和事都很不一样,若是那个少年在这里听到这些质朴而卑微的语言,他该会如何设想,又是否能做出些改变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袁烜立有鸿鹄之志,却是不知他将以何种方式做到这四个伟大的志向。曹坤期待着,他已经等不及想要见见这个神交已久的绝世大才。

吃饱喝足了,曹坤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只要把这架水车装好,周边三百多亩良田都将受惠,又有无数个家庭将因为这架水车重新获得生活的希望,这里面应该记上袁烜一份功劳。

“兄弟们加把劲,今天收工前争取把这架水车装好。”

大魏的太子顶着烈日骄阳在田间抗旱救灾,而远在草原腹地的燕国国都上京城中,有个同样身份尊崇的人却在帮着牧民剪羊毛。

剪羊毛对于游牧民族来说很具有仪式感,这是他们重要的生存物资。作为一个受人尊重的贵族,同时也是燕国最勇猛的战士,乌丹这个部落首领今天只能谦卑的跪在草地上迎接他的主人。

一队十九人的马群从远处奔来,马上的骑士唱着歌呼着哨子打马而来。因为不是战场,所以骑士们的马刀挂在腰间并未出鞘,但那种排山倒海的气势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让乌丹身后的儿子们吓得瑟瑟发抖。

终于当马群在距离乌丹不足十米的地方,最前方的那个骑士猛的一拉马缰,黑色的骏马唏律律一声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前蹄落地之后骏马就稳稳的停在当场。

停住的不是一匹马,而是所有的马。再此之前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喊过停,只是因为最前面那匹马停了,于是所有的马都停了,仿佛身后的这些人就是最前方那个人的影子一般。

最前方的那匹黑色骏马肚子上被轻轻磕了一下,于是它很有灵性的单独上前,脚步不快不慢,粗大的蹄子踩在毛毯一样的草地上声音很好听,但同样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属下乌丹拜见王爷!”

虽然乌丹是射雕手,可来人的身份却更加尊贵,于是踩着射雕手的背脊就不算侮辱他,叩拜大礼和亲吻来人靴子的行为同样不会让乌丹折损颜面,相反这一切都是他的荣耀!

虽然是骄傲的射雕手,是高贵的万夫长,但来人是他的主子,是燕国的八王爷,是草原上最伟大的战士,是被誉为燕**神的男人,更有可能被立为皇太弟。

“大燕国的勇士们都起来吧,今天不要把我当成是王爷,我只是一个路过你们帐篷的客人!”

乌丹起身抬头看了一眼他的主人,身高体长,一头褐色长发披散在肩后,面如刀削,鼻直口方,看上去异常英俊,可颔下的那髻浓须却平添了许多阳刚粗犷的气概,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那双眼睛锐利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的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再加上挺拔的身高和强健的体魄,他的身影几乎已经成了所有草原女子的梦中之人。

不同于普通燕国人那样喜欢青色和褐色,慕容德最是喜欢白衣,而且即使是大雪天里也要天天沐浴,所以他的身上没有任何燕国人身上的怪味。好在他身后的血色披风让人不会忘记他即使是身着白衣,那也是无敌战神。

慕容德得知今天是乌丹部落里剪羊毛的日子,为了以示恩宠特意过来剪第一刀的,这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是无上的荣光。

既然慕容德自称是客人,那么他自然会被以最高的礼仪请进帐篷,乌丹亲自呈上了最好的马奶酒和羔羊肉。

慕容德先是喝了一口甘醇的马奶酒,然后用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挑起一块肥美的羊腿肉丢进嘴里吃了起来。

“好酒,好肉!”

乌丹见主人满意,高兴的再次磕头以示感激。

“乌丹,你的马奶酒里的酒是南人的烈酒,你的羊肉里加了南人的细盐,这些东西现在已经很多了吗?”

乌丹听主人问起这件事自然知晓该如何回答,他一挥手自己的儿子和仆人就路蒙大赦的退出了帐篷。等到帐篷里只剩下二十人的时候,乌丹才敢开口说话。

“启禀王爷,烈酒只要有钱就能买到,边境处的南人守军只有受了钱就会允许烈酒走私,但酒精民间依然没有,即使是那些大世家也弄不到。

细盐的管控也很严格,王府里的供应都是南人的国礼,可实际上他们在国内买的非常便宜,已经到了普通人家都能吃得起的价钱了。至于我这些招待王爷的细盐则是花了大价钱从私盐贩子手里买来的。”

乌丹不是真正的情报人员,只是这些年他的部落负责给王府采办一些大魏的特产,故而慕容德才会由此一问。很多东西慕容德手下的情报部门汇报的更加清楚,虽然他的情报系统都是探听军事情报,但盐铁这些东西必定在列,当然还有神秘的酒精。

酒精这东西很神秘,燕国安插在大魏的密探从酒精出现之后的很短时间就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而且还偷偷弄到了一小罐送到了燕国上京城。刚好那时候潜龙会试探性的要两个射雕手协助他们执行任务,于是乌丹和另一个射雕手被派到大魏去接触潜龙会。

结果两人都距离酒精只有咫尺之遥,一个尸体在酒精的烈火中化为焦炭,另一个乌丹抱着酒精却因为重伤不能带回燕国。

不过回到燕国的乌丹却是知道了酒精的功效,这却是让燕国的如同慕容德这样的人物更加想要得到酒精的配方,因为这东西很可能会在未来决定战争的走向。

只是可惜从乌丹回来之后,不管是魏国朝廷还是那个神秘的潜龙会,两方都严格管控酒精,别说配方了,就连成品都很难弄到手。

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慕容德从一个妃子的身上闻到了类似于酒精的味道,虽然香味不同,但他敏锐的觉察到那个叫香水的东西里绝对含有酒精。

多方调查之下,慕容德很快知道这东西出自大魏的清流公主之手,燕国密探也的确从哪里偷出了为做成香水的酒精原料。

很多东西是经不起查探的,尤其是专业的谍报人员有针对性的查探。很快清流宫中负责香水制作的一个叫谭雅的女官引起了燕国探子的注意,然后顺藤摸瓜之下他们查到了这个谭雅的真实身份,再然后香水最开始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使用的人群,把这些一综合,最后发现处在交集中心位置的是个消失了几年的少年人袁烜。

事情到了这里就算是有眉目了,于是针对袁烜的情报接连不断的被送到燕国高层的手里。

从最开始的“万金弟子”,到新纸问世,再到烈酒问世,再到震惊大魏文坛的秋闱二十五字,“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接着就是金陵“千诗文会”时期的文坛佳话,以及手持青釭剑助曹穆反败为胜!

情报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可神奇的是原来之前乌丹已经在几年前去大魏的时候就是败在这个少年人的手下。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面,但慕容德无数次想着这会是怎样的一个少年人,从他秋闱二十五字可以看出他对于燕国的态度一定不会很好,而他那些层出不穷的新东西又都是燕国所急需的。

是找机会直接杀了他,还是想办法让他给燕国造福,甚至有没有可能让他在大魏待不下去,然后请来燕国作为上宾?

这一切都只是猜想,在没有见到真人之前都只是参考。不过这几年燕国的密探倒是没能探听到任何关于袁烜的消息,因为只要去查探他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而且动手的不光有曹穆的校时卫,甚至连有合作关系的潜龙会也在下手。

为了保住燕国密探,慕容德下令暂停所有关于袁烜的打探。两年来,那个消失的少年直到几天前又有消息传来,这一次更是让从小熟读儒学的慕容德心惊,就连他都被袁烜的那四句镇住了。

慕容德自视甚高,但他也没想过这么高,在他看来只有圣人才能有这样的志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隐隐觉得袁烜可能真的能完成这四句话。

除了震惊,慕容德还发现一点,袁烜的“道向”没有固定的国家立场,他的心中只有“天地”,“生民”,“往圣”和“万世”,唯独没有“大魏”和“君王”,而大燕国和天狼神的子孙也是“天地”和“生民”的一部分。这立刻让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

收到情报的第二天,慕容德就让人备下了厚礼,只要袁烜现身俗世就会以最快时间送到他手里,慕容德不求能让袁烜第一次就纳头便拜,只要能让袁烜在心中留下个印象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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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袁烜出山

第189章袁烜出山

长江和黄河作为华夏民族的两位母亲,他们孕育了灿烂繁华的华夏文明,虽然偶尔这两个母亲也会发发脾气,给他的后世子孙带来一场场的灾难,但他们孕育的生灵远远大于这些。

红日初升照在江面之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之中,一叶扁舟泛波在滚滚长江之上快速穿行。舟头的青年人身背长弓,因为顺流而下,所以船桨丢下脚边,手里拿了根三丈长的竹竿也不见他撑船,因为这一段水路的深度就算竹竿到底也不能触及。

舟尾的位置也有一个青年,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用麻布包裹的东西,从外形上来看像是一把剑。青年一手持剑,一手搭在尾跺上,作为土生土长的荆州人,操舟弄船本就不是难事,只是五年没有出过山让他有些陌生。好在一大清早的长江之上并没有别的舟船,稍微习惯之后青年就找回了当初的感觉。

小舟的中央有个小小的仓室,相比另外两人,他或许可以骄傲的称呼自己是少年,当然这个时代十六岁是可以成为青年了。和当年入山门的时候不同,那个时候的自己喜欢黑色的衣袍,总觉得那是一种很安全的颜色。如今出了山门,他更喜欢的是白色,当然黑色的衣袍他的行囊里也还有,毕竟一黑一白方才是完整的棋盘。

“少爷,你真的要娶华姐姐?”

身在俗世,袁烜不想太过招摇,所以让两个跟班称呼自己为少爷,这样看来就像是带着书童出门游学的富家子弟一般。

华莹莹作为袁烜进山门前最闪耀的那个山门子弟,几乎是所有同辈人的梦中情人,伏威大概也不例外,只是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不过若是能看着她与门主两人在一起伏威同样会很高兴。

三天前,袁烜请家门主和墨家巨子联手做媒,委托他们代自己向神医门的门主华娘子提亲。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整个山门里的人虽然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但没想到会这么快,毕竟陈老鬼刚刚死了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虽然鬼谷派没有守孝这一说,但这也很不是时间。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第二天一早,华娘子消失了。

药婆婆没走,但华莹莹是真的走了,因为山门护卫队那里有详细的纪录,就在两个媒人登门的两个时辰之后就走的,那感觉就像是她要逃婚一样。

雨果曾经说过,“真爱的第一个征兆,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胆。”

以前袁烜觉得这句话很对,因为男人的世界里排在第一位的往往都不是爱情,而是由名誉,地位,权力,甚至仇恨构成,这些被统称为事业。比如袁烜如果在谢道韫和复仇之间选择,他恐怕最终还是会痛苦的选择复仇。

女人却不同,即使是在遥远的后世时空里,那些口口声声喊着女权解放的女性,爱情依旧是她们内心海洋里最中心的孤岛,哪怕很难登岛,他们依然会不断地去尝试。

常人的意识里,男人往往比女人更理性,那是因为男人会更恪守他所在世界的规则,因为他们害怕失去的东西很多。而女人不同,她们当中很多人都是疯狂的,为了心中的孤岛,很多时候她们可以抛弃所有组成事业的那些构成因素。

所以说真要是遇到了真爱,男孩表现的往往是害怕失去,而女孩却是大胆进取。

一开始袁烜和华莹莹之间就是这样的。作为天下女性的典范,华莹莹已经是个传奇了,她高贵,她美丽,她强大,她聪慧,这些都是她魅力的具体表现。这些年因为袁烜的再三拒绝,华莹莹学会了下厨,学会了妆容,甚至现在还在学女红,不管她学这些出于什么目的,袁烜的心里不可能没有触动。

都说日久生情,这些年来袁烜不是没有动过心,甚至说真爱也不为过。但袁烜始终没有表态,甚至他在刻意的警告自己,一次次的逃避着。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袁烜在害怕失去,毕竟谢道韫都已经是袁烜在复仇大业之外都要极力维护才能保留的一丝温暖,若是为了和华莹莹的真爱而失去谢道韫,袁烜不知道自己该会有多么痛苦。

华莹莹不同,一开始她倒追袁烜是因为郭璞的逆天两卦,后来时间长了,随着她对袁烜的了解越来越多,于是就陷的越深。随着五年时间的接触,她发现这个聪明早熟的师弟身上有着独特的魅力,甚至到后来她例循问袁烜“要不要娶我”的时候都会面红耳赤,会心跳加速,会真心期待他点头,而这是一开始不存在的事情。

真正让袁烜下定决心要娶华莹莹是因为老祖临终前的乱点鸳鸯谱,老祖的老辣眼光或许早就看穿了一切,他临终时的指婚看似随意,但也许只是帮着两人捅开了最后的窗户纸。虽然袁烜直到此时还固执的认为,自己会让人提亲只是因为不想违逆了老祖临终的叮嘱。

至于谢道韫那边,他只能尽量立功,然后求曹穆能特别恩准自己娶两个正妻,这种事情他一个帝王还是能办到的。

袁烜没有认识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华莹莹同样没有认识到,她在媒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局促不安,她不认为袁烜是真心接受她,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老祖的遗愿,所以华莹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迷茫交错的情感漩涡里,华莹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她是个善良的人,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人的情感,不管是袁烜的,还是他某次醉酒后无意中说漏嘴的那个谢道韫的。

华莹莹走了,走的很坚决,甚至连护道人药婆婆都被她先支开了,她就是想要逃避。

袁烜的这次出山是意料之中的,当然顺便寻找华莹莹这个理由袁烜不可能向任何人承认。

袁烜没有回答伏威的问题,因为不管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合适,他觉得还是喝茶比较有意思。

虽然跟着老祖几年喝茶喝习惯了,但袁烜并不是无茶不欢,只要是烧开了的水他就能接受,只是今后在人前他必须要多多饮茶,因为这是一种新潮,一种时尚,一种属于知识分子的儒雅与做派,这一点很重要。

小舟靠了岸,袁烜在仓室内听到嘈杂的声音,掀开帘子一看,果然已经到了荆州码头。

“快快上岸,少爷我都饿死了!”

袁烜出门的时候唯一的失策就是让伏威准备小舟,结果他把唯一的红泥小火炉用来煮茶,不知道带把米出来煮粥,长江的鲜鱼做的鱼片粥最是美味。看来生活起居的事情还是要看葛通山的,这小子从小和他父亲相依为命,生活琐事比伏威要强得多。

还是那家酒楼,还是那张桌子,老不死的和公输迁都曾经坐过,如今轮到袁烜了。这张桌子最特别的一点在于视野好,这个酒楼的二楼是开放式的,只有半人高的扶栏,所以整个码头尽收眼底。

离了山门的第一顿袁烜就有些不习惯,鱼片粥的米不是新米这一点袁烜可以理解,但住在江边的鱼不新鲜这一点就有些过分了。

不过袁烜看见伏威和葛通山两人早餐就干了三碗饭四盘菜,而且看模样还是很满意的。这让袁烜立刻开始反省,自己总是以最高的标准来衡量这个时代,可有时候他的标准明显就是不合理的,比如上岸宰杀在两个时辰以内的鱼绝对算得上是新鲜鱼,而袁烜的标准是鱼死后一炷香内下锅才算新鲜。

难怪伟人说要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这的确能让人更好的看清世界看清自己。不过即便知道这个道理,袁烜也不乐意让人随便批评,即便那人批评的好像还挺有道理。

“你们几个吃那么多干什么,简直是浪费粮食,赶紧给大爷滚开,这张桌子是大爷的!”

一个身体庞硕,还翘着兰花指的胖公子带着十几个人上了楼,看见最好的位置有人就要催赶。

袁烜苦笑不已,前世看了些都市,貌似不管哪本书的主角出去吃饭都会遇到反派来抢包间,怎么自己也遇到这么狗血的剧情。

袁烜在专心的吃完他的鱼片粥,既然要重新接受普世标准,那就从这碗鱼片粥开始,他打算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吃完这一碗。

袁烜没有理会眼前这个娘里娘气的家伙,那伏威和葛通山自然也不会理会。见三人不理会自己,挑事的家伙更是暴怒,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对他的无视。

“我家公子说的话还不清楚吗,赶紧给我滚开,别挡着公子看月娥姑娘!”

狗腿子见三人无动于衷,立马敞开胸襟露出各式各样的纹身,仿佛这就是他们最后的警告。

月娥这个名字袁烜很熟悉,当初在金陵还帮她写过一首诗,却是不知那个身手高强的美人儿现在在那个山洞里修炼,又或者戴了一张怎样的新面具。

不管怎样,袁烜不相信之前的月娥还敢怎么正大光明的出现在荆州,所以不免多了几分好奇。

“敢问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一表子人才的仁兄,你所说的月娥姑娘可是五年前的荆州画舞双绝的月娥大家?”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袁烜的天赋技能,这样的货色介于人和鬼之间,不管把他划分到人或者鬼里都不恰当,袁烜觉得用人妖这个词形容他这个物种比较合适。既然是和人妖说话,那么说的内容恶心一点就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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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谢家要招亲

第190章谢家要招亲

伏威和葛通山原本以为出了山门的第一天能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但没想门主这么快就发挥了他最大的本事,那就是只要他想,他总能和不相干的人扯上些关系。

眼前这个恶心的胖子已经开始和门主称兄道弟了,好在从门主不和他碰杯,不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只是不停的和这胖子说话,如果这还不能表示门主的敷衍的话,那从一开始门主连对方名字都没问,这就说明根本就没想过出了酒楼还认这个朋友。

“兄弟,不是我吹牛,当年我可差点成了月娥大家的入幕之宾,她还特意跳舞给我看呢!”

袁烜不说吹牛这两个字还好,一旦说了,胖子更不信了。

“兄弟你五年前才几岁呀,能出水吗?再说了月娥大家当年连我都没看上,你吹牛也不看看年纪。”

的确,哪有青楼大家会邀请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做入幕之宾的,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可袁烜当时就被邀请了,而且不止一个大家,只是这话比刚刚的牛还要大。

“哟,兄弟你这么说好像和月娥大家有过肌肤之亲似的,等下月娥大家来了咱兄弟比比,看谁先进了他的门。”

“兄弟你可就想岔了,这个月娥可不是当年的那个月娥大家了,虽然名字一样,但却不是同一个人!”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风月班子里还有把自家名头借别人使的道理?”

“还真被你说着了,这个月娥又叫小月娥,大一开始就是借着消失了的月娥大家的名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后来叫着叫着把那个小字都去掉了。”

袁烜心下失望,原来是个李鬼,看来那月娥定然是换了身份了。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乃是这荆州府太守常赟的二公子常碧,今天和兄弟你聊得这么开心,我都忘记问你的家世来历了!”

胖子后知后觉问起这个问题,他倒不是出于礼貌,完全是找到臭味相投的人不容易,而且眼前这家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能成为损友也不错。

“在下金陵邓家的邓乔,要去成都府探亲,途径宝地能遇到常兄真是三生有幸。”

这世间的事就是有趣,袁烜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活宝,他听霍松说起过这个家伙,他不是已经被自己给阉了吗,怎么……对了,人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炫耀什么,这么一想袁烜就了然了。

“要去成都呀,妙极妙极,我也恰好要去成都!三日后就出发,今日一见如故,邓兄弟不如在荆州耍耍,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发也好有个伴可好。”

“哦,原来常兄也要去成都,不知所为何事,莫不是成都又有哪个大家在等着常兄一亲芳泽?”

“不是,我这次去成都是为了天下黎民的,成都那里出了味神药,好像是叫什么十滴水还是九滴水之类的,总之是个很赚钱的药,拥有这个药的人是个孬货,被人用五十贯的价钱给买了去,这种缺德事情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这次去成都就是为了把那个方子收缴过来为民造福的。”

本来没有探听到潜龙会的消息袁烜就打算走了,却是不想在这个二货身上探听到二弟米奇的消息。看样子有人逼着米奇卖方子,而米奇只收了五十贯的价钱。

如果说这样的方子米奇只买五十贯,那只能说明米奇在准备坑人。依照袁烜的了解,方子一定不会有问题,米奇一定在等着对方把十滴水的生意开发到极致,然后再顺势收回,等于是让对方给自己打开市场。

“常兄真是仁义,如此义举定当要做好,他日你名满天下之时,必定万家生佛,到时候莫说青楼大家,就是名门淑女也闻风而来!”

袁烜知道这种人表面上对女人口花花,实际上心里恨得不得了,因为他真的不行,这种反差会折磨的他心理变态。不过敢打米奇的注意,袁烜不介意让这家伙更痛苦些。

都是体面人,相识一场自然互道珍重,袁烜并没有准备同这家伙一起,否则一路上不用吃饭睡觉了。

华娘子不在荆州,这是之前已经查探过的了。荆州城没有袁烜要找的人或者要做的事,袁烜甚至都没有进荆州城,稍作休息后三人就上了去蜀中方向的大船。

只是上了船之后袁烜就有些受不了了,虽然已经是最好的仓室,但这味道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尽管如此,袁烜还是不愿下船,因为他们三人是在船开动的最后一刻跳上船的,所以总算是躲开了守在码头上的那些眼睛。

“公子我们一直坐船吗?”

葛通山看见公子憋气这么难受,所以很关心的问道。

“我估计这艘船后边一定会有人跟着,皇帝的人和潜龙的人都可能有,他们必定会有一场火拼,我们至少有一天的时间摆脱。

所以一天之内找个地方上岸,我们骑马进蜀中,我很想体验一下什么叫做蜀道难,难以上青天!”

五年没有外界的消息,袁烜除了要重新适应这个俗世,他还想看看自己对于这个俗世有没有什么变化,首先就从身后的这些谍探开始,他们对自己的态度就是皇帝和潜龙会对自己的态度。

自己的目的地很明确,后边的那些人不管谁短暂赢了都会跟来,但行走的路线选择和快慢自己能决定,这就掌握了很大的主动权。

如同袁烜预料的那样,他登船的一炷香内,两艘快船跟着向上流追了去。原本都是在暗中,如今到了江面上目标就太明显了。常年的厮杀和敌对使得双方基本看一眼就知道彼此的身份,一场小规模的水战过后,潜龙会的人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好在双方在上船之前就有人把消息传到了更上一级的上头。

……

袁烜出山的消息在许多的势力看来都是第一等的情报,所以都动用了最快的情报传递网。

三天之后,洛阳的曹穆就收到了消息。四天后,潜龙会的龙头也收到了消息。第五天当袁烜几人已经踏上蜀道的时候,陈郡谢氏的族长谢安收到家族情报部门送上的一张纸条,上面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初三日,袁烜现于荆州码头,一个时辰后登船入蜀。”

谢安看完了纸条后就把这张纸条给烧了,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就像是从来什么都没有看过。

片刻过后,谢家几个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族老被请到谢安的书房,他们在里面商谈了许久,最后总算是商谈出了一个结果。

傍晚时分,漱玉丫头惊恐的跑向小姐的闺房,因为她听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消息,比三年前还要恐怖!

五年前的玄武湖,谢道韫一朝成了望门寡,而且王凝之的死疑点重重,种种迹象表明袁烜有很大的嫌疑。

如果光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从一些蛛丝马迹可以猜测到袁烜和谢道韫姐弟很可能之前就认识,这件事后来通过对谢青的审讯最后得到了证实。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总之为了保护谢道韫,她都必须尽可能的消失在世人的视野中,这也符合她一个寡妇深居简出的身份设定。于是她第一时间被送回了陈郡老宅,陪伴她的是一院子的女眷和从早到晚的说教。而女诫和烈女传更是谢道韫每日都要诵读的课目。

没有责备,没有问询,有的只是无休止的说教和精神压迫,还有就是封锁一切关于袁烜的消息。

好在谢道韫经历过比这更加绝望的岁月,所以她还能坚强的等待那个脚踏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尤其是玄武湖上他向皇帝的讨赏,还有谢玄偷偷带回来的那封信,这一切都让谢道韫有了精神上的寄托。

五年了,当初袁烜给他的一箱子东西,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笑话对子,他统统倒背如流。

这个时代里,寡妇守节很正常,但梅开二度的同样不少,但谢道韫是琅琊王家的望门寡,那么能配得上谢道韫的人都不愿与王家为敌,正常情况下她将孤独终老。

当然,以陈郡谢家的能力,如果他们要为谢道韫再寻一门良配并不是做不到,但五年以来这个昔日谢家的明珠没有任何消息显于人前,唯有两年前听说谢府的西厢走了水,据传谢家明珠在那场不大的火里也受了小伤。

漱玉丫头一脸惊恐的冲进小姐的闺房,房中已经掌了灯,此时小姐双手托腮看着烛火,在火焰的映照下,豆蔻年华的谢道韫美的不可方物,脸上满是知性和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就连之前扁扁的胸前也已经鼓了起来。

听见门被急急推开,谢道韫知道这是漱玉这个冒失鬼丫头来了。

“死妮子,看把你急的,又怎么了?”

谢道韫回头瞪了漱玉一眼,声音娇媚而慵懒,把一个深闺佳人的气质形象完美的展现出来。

“小姐不好了,刚刚听老夫人房里的刘婆说,他们说今天家族和几个族老商议了,他们要在下个月初一给你举办招亲仪式!”

谢道韫的脑子有点懵,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和招亲仪式有什么关系。难道家族需要用自己来做联姻,又或者……

想到的很多,她唯独不知道袁烜已经出山。面对伯父和族老们的商议结果,谢道韫知道自己的反抗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所以心下焦急。

“漱玉,赶紧给我研墨。”

袁烜不在,谢道韫最能相信的只有三人,除了身边的漱玉,另外两个就是自己的弟弟谢玄和弟媳刘晗珊。

谢道韫一连写了三封信,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府中那些管事的婆子知晓,不过聪明的她总有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谢道韫就起身为自己的母亲和老祖做了些核桃酥,这样吃食东西是袁烜送过来的厨娘所授,如今已经是谢家最受欢迎的糕点了。

虽然核桃酥的手艺还没有厨娘那么精湛,但因为是谢道韫亲手所做,于是但凡吃过的人都说好。谢道韫拜谢了长辈的夸赞之后,她就想起了家中最喜吃这道糕点的人该是自己的弟媳清流公主刘晗珊,于是兴致大起又做了一炉,然后当即名人快马送去洛阳。

陈郡距离洛阳并不算远,若是马不停蹄,中途在谢氏门下产业中换马而行,再加上一路都是宽敞的官道,估计天黑时分就能让刘晗珊吃到核桃酥。

为了让弟媳尽快吃到,谢道韫特意点了府中骑术最好的谢青来送。

谢青的马出门不到一炷香,谢家大宅里就有不下二十匹马奔向各个方向,他们和谢青一样,都是信使,只不过谢青送的是核桃酥和信,而他们送的是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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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蜀道上的旅人

第191章蜀道上的旅人

三国时期,益州牧刘璋的别架从事张松凭着多年在蜀中为官生活,竟然能手绘地图偷偷献给刘备,最终放大耳贼入蜀成天下三分之势。

关于这一段袁烜其实有很多疑问,最大的一个疑问在于地图。蜀中之地多山少地,至于道路,可以说根本就没有路,因为有些地方所谓的路在袁烜看来就像是自己在开路。当然,也可以说到处都是路,因为赤着脚背着藤篓的川民在这里健步如飞,只要不是万丈深渊,对于他们来说眼睛能看到的前方,那就是路。

袁烜很怀疑张松给刘备的所谓地图有什么用,张松能标注的大路刘备的探子能不知道?张松高官厚禄贪财好色,又能知道多少能行军的小路?

所以,在袁烜看来,所谓的地图根本就不存在,张松给大耳贼送去的很可能是刘璋的军师布防图,而他的亲哥哥张肃作为广汉太守,扼守的正是成都的咽喉门户,很可能广汉部分就是最详尽的。

张松不仁,竟然把亲哥哥和自己的主公打包卖给大耳贼,所以才有张肃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把张松全家卖给了刘璋的大义灭亲。

施耐庵的三国那就是演义,故事里加工和运用各种修辞手法当不得真,就连编写三国志的陈寿都被后世人称为红包史家,很多东西都是带着强烈的主观意识,根本不可信。

这个时代能信的东西不多,除非是自己亲自验证过的。

图书馆和书店在大魏已经已经开始扩散,经过五年的铺展,如今已经普及到第二等的城市了。

蜀中目前有三家图书馆,分别在成都,巴东和汉中,这些地方无不是蜀中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尤其是成都,这座城市在华夏的西南之地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甚至可以说控制了成都就等于控制了半个蜀中。

具体做事情的是墨家的人,他们中很多人都能看懂复杂的设计图纸,也会绘制复原图纸,所以在袁烜的培训下,他们学会了绘制精确地图,这种地图有比例尺,主要由线条、符号和数字组成,就是不含一个汉字。

墨家的人走遍天下,在开设图书馆的同时就默默的完成了地图的绘制,而那些回到山门的地图每一张纸上都有一个编码,这个编码是当初袁烜和老祖以及墨家公输迁和公输展四人用了半个月时间确定下来的,他们先是划出大魏的江山地质图,然后把大魏江山分成了九九八十一块,每个有画图任务的墨家子弟都会事先领到一个编码,也就是他们需要绘制地图所在的位置。

袁烜不清楚为什么非得要是变扭的八十一块,在他看来应该分得再细些,但老祖说九九乃是极致了,再过这个限定就会遭天谴。

袁烜不相信天谴,但是如果这种事情被曹穆知道了,估计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灭掉整个山门。在这个私藏地图都是死罪的年代,自绘并收藏地图那就是灭族大罪,更别说他们的地图比曹穆拥有的还要精确细致。

对于古人这种敝帚自珍又不思进取的行为袁烜很看不起,他决定迟早有一天要把燕国和周边的地图都补补全了,最好还有海图,如果能做出地球仪那就最完美了。

停止没有意义的意淫,袁烜还是觉得把八十一块补全最现实,五年过去,墨家如今已经给三十五块区域作了详细的军师地图,距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袁烜如今手上的这张编号是六十三,其最中心的位置就是广汉,因为距离成都很近,所以这张地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山门里已经有了更加精细的誊抄本,所以袁烜带出来的是原稿,他就是想比对一下,看看墨家的人在实际运用中是不是也遵循他们的匠心。

大方向上没有任何问题,除了对于山川高度的估算有些错误其余的基本无碍,不过这也怨不得墨家子弟,毕竟这对于几何学已经有些要求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熟练掌握的,人都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说到学习,袁烜身边的两个人就完全相反。伏威认为只要门主懂了就可以,他只要负责门主的安全,这就足够了,所以他现在脑子里都差点练出肌肉了,出山门的时候他宁愿背着一匣子地图都不愿看上一眼。倒是葛通山在袁烜点拨几次之后,对于地图很快就有一些大概的了解,这几年袁烜给诸葛彤上数学课的时候葛通山也旁听了,所以上面的东西他能看懂,甚至过些日子绘制应该也不成问题。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袁烜发现葛通山有个怪毛病,经过一些疑似山丘的时候,总能发现这小子从地上扣起一小块土在手上搓,如果感觉挺好的时候甚至还会放倒鼻子底下闻闻,袁烜知道这是职业病,虽然这个职业有些让人不齿,但本着职业无贵贱的后世理念,袁烜实际上并不排斥,人家曹操还是靠着这些人起家才能有之后的成就,至少在这个时空里,谁都没有资格鄙视他们。

此时恰好是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三人休息的地方是个弯道处,这里有个相对宽敞平整的小平台,几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刚好提供了几片树荫。在袁烜研究地图的时候,向后又有三拨人在这歇息。

茶马古道源于唐朝,不过因为新茶的缘故,贩卖茶叶的大型马队似乎提前来到这个世界了。蜀中产茶,而且量非常大,所以在这里遇到一队汇通茶庄的马队就很平常了。

汇通茶庄和汇通印书坊,还有汇通图书馆都是这几年兴起的汇通商行的旗下产业,其最大的控股人正是手持地图的袁烜。

十几个人二十几匹马,负责运送茶叶的并不是汇通茶庄的人,袁烜没有人手搞物流,这是属于他二弟米奇的产业。统一的服饰装备这是最基本的,但袁烜看到他们休息时候虽然把茶叶从马背上卸下来,然后职业性的把茶叶放倒队伍半包围圈中,而且每个大包袱上都有锁扣被锁在一起。

良好的形象,规范的行业制度,专业的服务体验。这三个要点是当初米奇讨教企业管理的时候袁烜反复强调的,如今看来做的不错,米奇的确是个做生意的奇才,连千年后才会出现的镖局都被他提前搞出来了。袁烜甚至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米奇一定会成为世界首富,只要他不走沈万三的路,又有自己在一旁给他提醒,他到时候用钱砸死潜龙会的理想说不定真能实现。

马队的领头人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他有两把刀,一把是和其他人一样的制式佩刀,另一把显得格外宽大,袁烜记得秦冕的刀式样和这个有几分相似。果然,肥水不流外人田,米奇应该是聘请了穷惯了的重刀门那些门徒来出任他物流公司的领队,这样双赢的事情也算是照顾阿福了。

除了马队,还有两伙人也不期而遇。其中一伙是八个年轻人,年龄大概都在二十岁左右,从着装上看得出来其中四个是书童一类的角色。虽然个个手持三尺青锋,但袁烜看到剑鞘上华丽的装饰就猜到这些人应该是出来游玩的富家子,恐怕不光是剑鞘,这整把剑都是装饰品。

除了这些人之外,另外还有两人,这是一对母子,一个妇人带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孩子的个子挺高大,有些和当年的谢玄相似,只不过可能最近有些营养不良,所以显得有些瘦弱。母子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看来是跋山涉水而来,他们比袁烜晚一步到这里,看来也是要前往广汉方向的。

袁烜现在有个习惯,不管身在何处都喜欢看看周边的环境和人,尤其是想要学会老祖的那门本事,也就是光看人就知道他读了什么书。

马队的那群糙汉就算了,他们能识的几个字不被坑就算了不得了,估计进了图书馆也只能看懂教人种田的农书,而且还必须是改良版的图画书。

那群年轻人不错,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读的最多的就是四书五经,因为一嘴的之乎者也。

不过让袁烜最好奇的还是那个孩子,看他的样子是接受过正经教育的,不仅如此,从他站立行走时候的步伐来看,很可能是学过功夫的。都说穷文富武,如果能文能武那一定是出生不凡,只是这荒山野岭的只有他和母亲两人,而且看他们的样子很像是逃难。

袁烜的好奇也仅仅是停留在好奇,毕竟这个时代谁没有个伤心的故事,说不定他也和自己一样有血海深仇呢。萍水相逢,那就要有个萍水相逢的姿态!

马队的人吃的是统一下发的干粮,好像每人还分到了点酒,不过从罐子里倒出来那个浑浊的样子,很明显不是他名下的烈酒。

年轻人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一块上好的绸布铺好,上面摆上切过的烧鹅和羊腿,甚至还有糕饼这样精致的东西。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坛酒,四个年轻人就这样开始饮酒吃肉,虽然天气炎热却也不失豪气,不一会儿就开始吟诗纵歌起来。

吃的最差的是那对母子,一人一个馒头,然后一人一竹筒泉水,这就是他们的午餐。而从始至终这对母子都没有看别人的食物一眼,他们吃完了就躲在一边休息,那孩子从路边随手摘了几片大些的树叶当成扇子给他的母亲扇风,并且时不时抬头透过树叶看看天空,似乎只要日头稍微弱些他们就会继续上路。

这一幕立刻让袁烜很是羡慕,自从老祖走了之后,他再一次陷入无尽的孤独之中。从这里到广汉至少还要走两个时辰,他很担心这么一点食物产生的热量能否支撑这对母子到达。

看到大家都在吃东西,袁烜的大脑也反馈给他的肠胃饥饿的信号,把地图收好之后,伏威负责的那两个泥巴块也已经龟裂成蜘蛛网的模样了,这会儿该是吃饭的时候了。

之前因为都是陌生人,所以即使看到火堆里的那两个大大的泥块也没人在意,大热天的还生火这让年轻人甚至还投来过鄙夷的目光,这会儿见伏威拿木棍把那两个泥巴块拨出来就有些好奇。

伏威一棍子下去,泥块完全裂开,这时候弯道上突然弥漫出极其浓烈的香气,就连之前目不斜视的那个孩子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更别说马队和那几个年轻人了。

葛通山虽然用指甲盖小心的挑开小块的泥块,但还是烫的不时碰一下自己的耳垂,这让人越发好奇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叫花鸡是三人在野外时候的最爱,而有伏威这个神箭手在场,一路走来的山鸡可就遭了秧。

终于,泥块被完全扒开,山鸡连毛带皮被揭开,又白又肥的鸡肉泛着油光,当袁烜用腰间的匕首把这两只白莹莹的山鸡切开之后,内里鲜果的清香和山鸡的香味混合,比之刚刚单纯的鸡肉香味更胜一筹,就连男孩和妇人也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除了山鸡,马背上的背囊里还有馒头和一些其他的吃食,烤馒头配上老干妈,袁烜两辈子都喜欢这么干。很可惜没有辣椒,没有花生米,袁烜没法弄出红油,所以老干妈失去了它的灵魂,好在油炸豆豉和豆干这些东西还能弄出来,对袁烜来说勉强有些安慰。

石块垒砌的火塘上架上一口精致的小铁锅,这里面烧的是三人下午要喝的水,看样子烧一锅是不够的,袁烜顺手丢了一块干柴进去,拍了拍看上去干净的手就要开始吃饭。

三拨人吃的都是冷食,只有袁烜他们吃的是热乎乎的食物,而且那外皮烤的有些焦黄的馒头配上那精致的酱料让人看了食欲大增,更不要说还有奇香无比的山鸡。

“兄台,你这烤鸡卖给我们一只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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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前鬼后佛

第192章前鬼后佛

“兄台,你这烤鸡卖给我们一只可好?”

“抱歉,我们三个人只有两只鸡,自己都不够吃!”

富家子看得出应该很有钱,但袁烜不认为他比自己还有钱,所以很干脆的拒绝了。

“我出五贯钱!”

看上去像是那个圈子的核心人物,一名身穿蓝衫的青年认为这个价钱应该能买到了,最近成都城里流行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袁烜打量了对方几眼,见他们的马背上的确鼓鼓囊囊的,怕是带了不少的钱财。这让袁烜对这几人的智商提出了疑问,更对这条道路的治安表示疑惑,这可不利于米奇的业务拓展。

“不卖!”

这次不用袁烜开口,他只要表个态,剩下的自有葛通山出面应付,否则袁烜又要多说好几句话,这样不利于把自己培养成神秘的山门中人。

“十贯!”

“不卖!”

“二十贯!”

年轻人很想看看对方的心有多贪婪,他不介意用钱践踏这三人的尊严,因为钱最能买的其实就是一个人的尊严。

葛通山见伏威趁着自己说话的功夫已经多吃了好几块肉了,他看向对面年轻人的时候都带着恼怒,所以决定反过来羞辱他一番。

“少爷,反正两个鸡屁股我们也不吃,不如送给他们吧,才出得起二十贯,挺可怜的!”

作为蜀中第一商贾鲜于氏的少东家,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的被几个外来人看不清,而且还是在钱财方面看不起,这让鲜于少爷觉得被打脸,就连他身后的几人也心有不忿。

“竖子不足以谋!”

丢下这么一句场面话,鲜于少爷怒气冲冲的回到自己的圈子,只是眼中的怒火更盛了。

“咦,好香呀!大哥,这里有好吃的!”

袁烜的馒头上刚刚蘸了豆豉还没咬下去,山道上传来一阵鼓噪的叫喊声,就像是野狗那么烦人。

随着一声大叫,一个獐头鼠目的二流子跳上了弯道处,他的目光四处一扫,立时发现袁烜几人在吃的东西就想上前,可当他看见伏威身后的那把大弓,以及他们身后的三匹马之后就吓得不敢上前。

这个二流子只是个探路的小喽啰,所以他才会怕,但只要等大哥上来了,他又有什么好怕的,等下不光有的吃,说不定还有的玩儿。

见二流子用猥琐的目光盯着母亲,那男孩立刻站起,小小的身子挡在母亲身前,看向来人的目光透着凶芒。

虽然身体热的不行了,可二流子在这一刹那只觉得浑身发寒,他甚至不敢直视男孩的眼睛,身体更是本能的向后退了几步。等二流子意识到对方只是个孩子时,那种羞恼让他更是愤怒,可即使是这样二流子也不敢上前,因为马队中那个领头的似乎看出些什么,冲着那男孩就喊了声“好娃娃!”

在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会帮着出手的情况下,二流子选择等他大哥上来。

其实也不用等,浩浩荡荡的二十来人已经上来了。和二流子一样,上来的人都是差不多德行的人,一个个袒胸露乳衣衫不整,身上的纹身也五花八门,很有后世低端非主流集会的既视感。

如果说这些都是二流子的话,那为首的那个就是大流子。高大的身形,强壮的体格这些是大流子的标配,当然还有胸前纹身。

大流子的纹身很特别,共分为前后两块,前面纹的是个长着独角尖牙利爪的恶鬼,给大流子纹身的绝对是个大家,那恶鬼的神态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眼睛和淌血的尖牙,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大流子上来之后也转身看了一圈,借此机会袁烜看清了他背后的那副纹身,却是不想他的背后竟然纹了一尊慈眉善目的如来坐姿法相,只见如来一手横放膝上托着莲花,一手抬在胸前做拈花之态,胸口的万字符醒目庄严。

两幅纹身,一前一后,一邪一正,一恶一善,这些都没有大流子的光头来的让袁烜醒目。

大流子是个大和尚!除了光头,袁烜判断他是和尚的原因是他的胸前挂着一串白色的佛珠,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打磨而成,看那上面的包浆并不厚,想来戴了也没多少时间。

这个弯道处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树荫,袁烜一行来的最早,所以他们占据了树荫最浓密的地方,马队的人马最多,所以他们占据了最大的那一片,年轻人来的稍晚,不过他们占据的那一片有个山泉水流淌下来形成的水坑,来的最晚的就是那对母子,他们刚好占据了最后的一块树荫区域。

三帮人都有武器防身,虽然在大流子看来那几个年轻人的武器更像是可以抢劫的宝贝,但他还是决定先缓口气再论其他,于是他还是选择走向那母子两人所在的区域。这倒不是因为他怕麻烦,而是因为这边有女人,而且是姿色不错的女人。唯

“娃娃,带你母亲过来!”

马队中重刀门的那个汉子发了话,这就是在警告那帮人,这母子两个我罩了。这其实是要冒着很大风险的,作为物流从业人员,他们的工作就是平安把货物送到指定的地点,路上应该尽可能的减少同外人的接触,更不应该轻易的和人结下仇怨。

然而眼下的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他考虑其他,川中汉子为人耿直正气,他们往往在危机时刻都是凭着一股子血性做选择,就比如现在。

男孩本来就在考虑向哪边暂避这些恶徒,此时听到那汉子出言相邀自然第一时间牵着母亲的手就跑了过去。

大和尚没想到有人敢坏他的好事,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阻止两人逃跑,而是打量起出声的那个汉子。当他看到那把重刀的时候,他的目光有些凝重,但马上又有暗含凶光。

汉子也在打量大和尚,尤其是那两幅纹身和那串佛珠让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一边把刚逃过来的母子俩安置好,一边催促马队的人赶紧吃了好上路。

随着一群人坐下之后,之前还人声鼎沸的地方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只有无畏的知了在树冠上叫个不停。

“伏威,今天的山鸡太老了,这肉有点柴,如果是炖的话最好不过。下次如果看到山鸡记得掏窝看看有没有蛋。”

“好的,少爷!”

就在场中气氛紧张的时刻,袁烜和伏威不合时宜的谈话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安静。而袁烜等人自然引起了大和尚的注意,而食物的香味更是让大和尚的注意变成了主意。

“小子,把我大哥的鸡肉送过来!”

不用大和尚开口,从他的眼神中那些二流子就读到了贪婪,所以赶紧有人开口索要。

三人吃的很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吃的只有一只鸡了,但他们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袁烜夹起一只肥美的鸡腿在眼前仔细的看,似乎要看是否有什么脏东西沾到上,没找到,于是放进嘴里大口的嚼了起来,几息之后一更鸡腿骨头被袁烜直接吐出,那方向正是大和尚等人。

今天这鸡袁烜是不可能给的,可本来他也不需要这么和大和尚对着干,但马队的人牵扯到自己的两个弟弟,所以袁烜需要表面立场,至少让马队的人更有底气。

袁烜的这一系列在大和尚看来就是挑衅,他不知道袁烜有何依仗,他不认为三个年轻人有多强的功夫,在他看来袁烜就是个身体壮些的普通人,葛通山的身形虽然会些拳脚,但自己如果想杀他不用第二招,唯一看不透的就是身背长弓的伏威,但这么年轻的人,大和尚却是丝毫不惧。

就在大和尚狞笑着要起身去吃肉的时候,一个猥琐的二流子跑上前来递上一个包袱。

“还我包袱!”

天气太热,所以休息的时候都是解下包袱的,但刚刚妇人却一直背着自己的包袱,生怕会遗落一样,只是事发突然,二流子中又有人曾经是街头惯偷,母子俩匆忙逃跑的时候被解了包袱,恐惧让她们一时没反应过来,以至于等看到对方拿出来才知道大事不妙。

包袱绝对不能被打开,否则对于母子两人来说就是滔天的祸事,眼看着就要身份暴露了,那男孩就要冲过去抢回包袱。

“我儿不要!”

最后的关头,妇人一把拉住了儿子,她不敢让儿子接近这些人,她怕连最后的这点骨血都会被断送。

妇人把儿子拉到身后,但她也需要在大和尚打开包袱前做出些什么。

当曾经的大家闺秀官宦太太向一个和尚下跪的时候,这说明她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男孩的双拳死死攥着,幼小的身体愤怒的发抖,躲在母亲身后看着这一切更是让他心如刀割,但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这让他更加愤怒。

“大师,求求你把包袱还给我吧,我愿意为大师立长生牌,只求大师把包袱还给我。”

妇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袁烜就知道大和尚更不可能把包袱还回去了,因为她已经已经无形中透露了包袱里的东西不简单,更是把大和尚的胃口给吊起来了。

“哈哈哈哈,不知这里面是什么好宝贝竟然让小娘子你这么看重,说不得佛爷今天要探查一番。”

大和尚眼睛不断的打量妇人,他在等妇人主动加码,说不定里面真有什么要人命的东西,能逼着妇人主动送上门来也不是没可能。

这时候袁烜也发现,这妇人似乎刻意做过伪装,实际上颇有姿色,这肯定就更是危险了。不过袁烜并不打算出手,一来他想继续观察,那包袱里的东西袁烜也挺好奇的。再有一点,自己出山的消息一定已经很多人知晓,那这会不会是一出戏,就等着自己沾上,然后人家孤儿寡母的就一路同行,这一点确实不得不防。

妇人也是经历过人情世故的人,她知道那色眯眯的大和尚要的是什么,但如果自己真的做出有辱亡夫的事,那包袱打开与否又有什么区别?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儿子了,他即使能活下去也永远抬不起头来,以他的性子多半会当场冲杀过去。

磕头是妇人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但是大和尚要的不是这个。包袱的结被扯开,大和尚粗壮的手指从里面掏出的第一样就让他身后的二流子兴奋不已,那赫然是一件绣着鸳鸯戏水的胸围子。

大和尚一把抓起胸围子放在鼻尖贪婪的嗅了一把,然后看着妇人笑的更加淫荡,等他嗅够了就向后一抛,二流子们立刻发出一阵狼嚎争抢。从这个动作可以看出,他一般玩厌了的东西都是交给身后的这群烂人的。

妇人顾不得羞臊与耻辱,她只能麻木的磕头求饶,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出,她在内心祈求上天帮帮自己,可怜她们孤儿寡母,让夫君有一支血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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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燃烧的羚羊

第193章燃烧的羚羊

“欺人太甚!”

面对大和尚的无耻手段,袁烜没想到最先发声的竟然是刚刚打算用二十贯买只烤鸡的富家少爷,这立刻让他对这几人的影响大为改观,尤其是穿着蓝衣说话的这个青年。

“臭小子,少管闲事!”

二流子们对于这些少爷很是看不惯,仇富的心态在任何时候都有市场,此时仗着大和尚的威势,他们哪里有不赶紧怼上几句的道理。

“大和尚,你仗着人多势众就在这里欺辱妇孺算什么英雄!”

年轻人血气方刚,虽然对方人多,而且大和尚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但他觉得自己八人都是配了剑的人,而且在这川蜀之地,他不认为外乡人敢怎么样。

不得不说,这些人都是活在温室里,他们不知道世道险恶,对于自己的认知也不够准确,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在荒郊野外的露财,而且还敢得罪这些恶人。

不过袁烜却是高看他们一眼了,看来儒家教出来的人虽然有些迂腐,但有些人心中还是存了些浩然气。

大和尚很高兴,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这荒山野岭的有美食,有美人,有美酒,还有武功不俗的重刀门弟子,有身世神秘的落难母子,有不知死活的后辈小子,如今又有了年少多金的待宰肥羊。该有的乐子这里全部都有了,这怎么能让最近运气不佳的大和尚不高兴,从今日开始就该他转运了。

“哈哈哈哈,佛爷我就喜欢这样的良家妇人欲拒还迎,就喜欢看着好人家女子流泪宽衣,你奈我何?”

大和尚笑的很猥琐,很张狂,他不怕人家骂他,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这本就是修行的一部分。

兴许是大和尚肆意张狂的笑震慑住了年轻人,可后者又不忍心那妇人受辱,于是他只能使出自己从小到大除了买烤鸡之外无往而不利的武器,金钱。

“我花钱替他们母子赎回这个包袱,你有了钱财去前面的广汉自然可以成为大爷,那里的春风楼有的是酒肉姑娘。”

为素不相逢的人花钱这本就是很蠢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就更蠢了,现在大和尚发现这里的四拨人他都很有兴趣。

这次他来蜀中是找一样东西的,那东西很贵很贵,当年他醉酒进赌场,结果稀里糊涂的输了个精光,就连那东西也一并输了,本来想凭着一身功夫抢回来,却是不曾想对方来头极大,所以只能到处弄钱希望赎回。

谁知道弄到的钱还不够自己吃喝嫖赌,东西也失去了踪迹,就连那赌场的管事也被调走了。原本以为再也找不到那宝贝,却是偶然听人说宝贝前不久在成都偶然出现过,所以大和尚才一路向西。

东西肯定是要拿回去的,但如果对方是他惹不起的,那只能拿钱赎回了,可自己哪里有钱,偏偏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蓝衣青年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如果绑了他,说不定就能凑够赎回宝贝的钱了。

“你能花多少钱赎回这个包袱?”

大和尚心情大好,他决定好好和这些人耍耍。

“这次出门匆忙,我们全部的金银铜钱大概值五十贯,这样的包袱足够你买上几十车的了。”

听了青年的回答,袁烜不住的摇头,很傻很天真,这种直接把底牌告知对方的谈判方式愚蠢的不可救药。

相比于坏人,蠢人有时候更让人讨厌,如果有人喜欢蠢人,那只有和蠢人谈判的大和尚。

“不够!”

年轻人不知道大和尚是在耍他,而是以为大和尚贪得无厌想要敲诈更多,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财。当他目光看到哭的泣不成声的妇人还在磕头,他咬着牙撩起衣袍的前摆,然后解下腰间的那块玉佩。

“这是块商玉,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有这块玉佩足够你快活一生了。”

“贤弟不可,那是你鲜于家的传家宝,将来还要传给你儿子的,怎可轻易给了旁人。为兄这里有块秦玉,虽比不得你那块金贵,却也价值千金。”

“我这里也有一块汉玉,价值也在千金之上。”

“还有我的玉佩也可以一起给!”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儒家的教育注重的是培养君子的品德和气节,他们讲究的是有教无类,讲究的是人性本善。所以面对恶人,只要表现出自己的善,然后以圣人思想教化他就可以了。

这几个年轻人比只会发嘴炮的书呆子要好一些,至少懂的用金钱来办事,可他们对于人性的认知依然太少。

葛通山以前总是听少爷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现在他总算理解什么是猪队友了,当然那个鲜于少爷本身也是猪。

鲜于家的少爷不知道他被自己的三个朋友坑了,他还认为他们和自己一样是个悲天悯人不惜财的君子,是自己一辈子值得深交的朋友。

果然,老虎的朋友只能是狮子,而猪的朋友只能是驴,这样的一群人在一起迟早会被彼此坑死,今天就是那个“迟早”的日子。

大和尚心里乐开了花,他没想到想要绑的人是蜀中第一商贾鲜于家的少爷,而且是能带出传家宝的少爷。除此之外,另外几个也不简单,能佩戴价值过千金的宝玉,这都是肥羊,一窝肥羊。

“还是不够!”

大和尚的眼睛里满是贪婪,手中却未停止动作,他一边向外掏出包袱里的东西,一边大声的点评着。

“这件衣裳太旧了,小娘子还是不要穿了。”

“这件还行,不过佛爷我不喜欢!”

眼看着包袱里的衣衫已经被全部拿出,剩下的就只有那最要命的东西了,妇人的眼中已经满是绝望之色。

几个青年人已经知道就算开价再高也没用,他们手扶剑柄,可慑于对方人多势众,他们的剑并没有拔出。

妇人只懂得求饶,年轻人知道用钱,这些是他们所能想到的处理方法,只有重刀门的那个汉子从一开始就知道大和尚不会善了。之所以这么久没有发声,那是因为他一边拉着那男孩不让他上前,一边催促马队赶紧把茶叶绑上马背。

终于,当所有的茶叶重新上了马背,汉子把那男孩向后一拽,立刻有人把他挡在身后。

“马山,你带着马队下上,把这对母子捎上。半个时辰内如果我没有赶上来,想办法自己逃命,帮我告诉师父,就说对方是鬼手佛陀。”

马山本来还想着留下来帮衬一二,虽然他打不过大和尚,但对付那些二流子还是没有问题的。可当他听到对方是鬼手佛陀时,他知道逃出去的难度不会比留下来少多少。

“大嫂,赶紧走吧!”

汉子劝说妇人离开,他已经做好了和对手血拼的准备,这是他作为一个重刀门弟子该有的担当。

“想走?哼,都给我围起来,如果有人敢离开,格杀勿论!”

既然打定主意要风流快活,要绑了鲜于家的少爷和另外几个公子哥,那大和尚怎么可能允许有人离开,再有那个重刀门的汉子多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根脚,那就更加不能留了。

大和尚带来的这些二流子是他一路走来在街头降服的不良人,这里面有逃犯,有泼皮,还有几个落魄的江湖人士,他们没有追求也没有目标,过着活一天赚一天的生活,因为跟着大和尚风流快活不被欺负,所以如今队伍已经越来越大,几经淘汰筛选,如今剩下的都是好勇斗狠的。此时听到老大说围起来,他们兴奋的哇哇大叫,这意味着他们又有几天好日子过了。

一条上山的路,一条下山的路,两个路口很快就被封死,大和尚此时已经不想延迟满足了,他想要立刻吃好酒好肉,立刻享受美人,然后绑了人换钱。

重刀门的那个汉子看到路口被堵住,他有些投鼠忌器,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

袁烜把一切看在眼里,他不禁叹了口气,三拨人用了三种方式对抗这个世界的邪恶,分别是完全屈服,部分屈服和暴力对抗,可惜唯一有机会成功的暴力对抗因为时机选这不对,所以注定很难成功。

如果从一开始就让马队中的一两人离开,那么大和尚迫于重刀门和阎归海的名声就不敢胡作非为。其实就算是现在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这汉子心狠,他一个人单独逃离是能做到的,届时联络鲜于家和重刀门难道还能怕这这大和尚不成。

或许真是印证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袁烜是一个合格的旁观者,他最想知道的就是包袱的秘密,而大和尚没有让他失望,当最后一样东西拿出来后,妇人绝望了,她的身体一软,从原本的跪姿变成了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袁烜其实之前就猜测了很多,会不会是偷了什么皇家重宝,又或者是某个大人物的人头,又或者是能号令武林的盟主令牌之类的鬼东西,可他从来没想过包袱的最里边藏着的竟然是块木牌,更确切的说,是块灵位。

灵位是祭奠先人的,这东西其实就是个念想,只是因为人把浓烈的感情牵挂寄托在里面才赋予了它特殊地位。虎符和印玺这些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都是人为赋予了它们特殊的职能。

但说到底这些东西的本质还是木头石块和金属疙瘩,是可以重新在另外一样同属性的物体上重新赋予它们使命的。

但妇人对于灵位出现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正常人应有的反应,这只能说明一点,灵位上的那个名字足以要了她和儿子的命,或者比这个更严重。

大和尚把灵位拿在手上,所以最先看到的就是他,然后他看了看妇人,又看了看灵位,最后想到了这一路走来各州府衙门在城门口和客栈等地张贴的海捕榜文里,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哈哈哈哈,让你们出头帮这两个反贼,如今佛爷若是把你们砍死那也是替天行道为国杀贼,官府只会记佛爷的功劳!”

“我爹爹不是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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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守望的雄狮

第194章守望的雄狮

“我爹爹不是反贼!”

已经被藏到人群后的男孩艰难的探出头来,他满腔愤怒的吼出这一句!

见男孩嘴硬不承认,其他人也不信自己的话,大和尚把手中的灵位朝着地上一扔,然后那上面的字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先父冉瞻之灵位!”

去年冬天的北地边境,那时候的燕国受了小规模的白灾,按照燕国的国力其实是完全可以做到赈灾的,但他们的做法从来都是把灾难转嫁给别人,所以大规模的南下打草谷成了整个冬天的常态。

时任玉门关守将的冉瞻御敌半月,却因后勤军需补给跟不上最终选择打开玉门关放燕人入关。

陇西之地一番屠戮之后十室九空,而冉瞻和他手下的三百叛军被陇西大都督亲率大军剿灭。反贼冉瞻和他的叛军全部战死,可他的死却不足以赎清他的罪孽,另外还有军中同僚举报冉瞻某次酒后表露了反意,据说他是先帝时期息太子乳娘的幼子。

事情关涉到了皇帝很重视的一些事情,很快就有天使从洛阳被派去冉瞻的老家魏郡内黄查探,果然在冉瞻的府邸搜出了不少他意图谋反的证据,其中就有冉瞻同潜龙会的书信来往。

事情的发展太过壮烈,冉瞻的家将随同护卫竟然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公然杀了天使,然而在朝廷的大军围住府邸之后,冉府上下依然死战不降,最终全府上下八十四口只有冉瞻的正妻蔡氏带着儿子在家将的拼死突杀之下逃了出来,其余众人尽皆战死。

从中原到蜀中,这千里迢迢的逃亡路上贴满了海捕文书,更是开出了三千贯的巨额赏钱。财帛动人心,一路上他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抓捕,最后一个家将为掩护主母和小主人也在被三天前战死了。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终于还是回天乏术了。

自从知道了灵位上写的什么字,马队的人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们有血性可以为了被人凌辱的孤儿寡母拔刀相助,但如果对方背着一个反贼的身份,那么和他们一起的自然也是反贼,这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人群很自然的散开,重刀门的汉子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他知道这对母子落到鬼手佛陀手里会是个什么结果,但他还有妻儿老小,他需要顾全的人和事太多了。

那些年轻人也是一样的情况,自从看到了那个灵位,他们就不能再出手了,作为蜀中的巨贾后代,从小锦衣玉食不分五谷可以,不知道人情世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从小家里就教过他们一点,绝对不要和朝廷对着干,尤其不要沾上了谋反的罪名,否则那将是包括朝廷在内的很多人乐见其成的结果。

见没人敢再为自己说话了,男孩显得很平静,除了眼中的仇恨依旧,身体竟然不再发抖了。他走上前帮着母亲擦干了脸上的眼泪,然后把母亲扶起来。

“母亲,不逃了,孩儿累了!不管怎样,我们终于可以见到爹爹了!”

听到儿子这么说,蔡氏伤心的抱着儿子,身体簌簌抖动,虽然还有抽泣,最终却还是忍住了哭。她似乎也已经认命了,长达半年的逃亡生涯让她身心俱疲,如今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她只愿死的体面些,绝对不要再被羞辱了。

“来吧,小娘子!你或许不知道吧,我可是有官身的和尚,你那个死鬼丈夫谋反,按律你是要斩首的,但若是由我为你求情,你的死罪可免,最多只要发配,想清楚了没有呀!”

说完这大和尚就淫笑着,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良家女子主动投怀送抱,他相信为了自己和她儿子的性命,她一定会就范。

“且慢,这两人既然现在在老子手里,那是不是应该由我们抓去送官!”

重刀门的汉子苦思良久,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暂时拖延。他不知道自己帮助两个反贼到底对不对,但官府抓的好人比坏人多这一点他很肯定,所以从概率上来说这一对母子是好人的可能性更大,虽然他还没有概率这个概念,但这不影响他作出的主观判断。

马队的人听了汉子的话顿时有了底气,没错,只要他们是抓反贼的,自然不是反贼,至于反贼事后逃跑了,那有很多种办法解释。

“有意思,有意思!”

大和尚从来就没有想过把这对母子送官,他只想发泄自己的兽欲,顺便有个大开杀戒的理由,反正海捕文书上说的是不论死活。等杀够了,然后带着几个年轻人离开,这就是鬼手佛陀的全部计划,却是不想突然有这么多的乐子,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场中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马队和二流子们都抽出了兵刃,一场杀戮在所难免。

“既然你要坏了佛爷的好事,那就准备受死吧。佛爷手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性命,到时候佛爷的挂珠上又将多一颗。”

鬼手佛陀,这个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和尚有很多故事,其中一个是近些年才有的,那就是每次他杀了一个值得称道的高手,必定会取对方的一节椎骨打磨成佛珠,并且在那颗珠子上刻下那人的名字。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是重刀门门下弟子秦奎,今日老子若是不死,必当带着兄弟走一趟白马寺。”

袁烜从刚刚看到那块灵位开始,袁烜就在很努力的回忆冉瞻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肯定自己听过这个名字,但就是想不起来。不过既然之前对这个名字有印象,那么这母子两个看来就不是给自己设的套了。

冉瞻这个名字想不起来就算了,但秦奎这个名字袁烜却是有点印象,他记得秦冕曾经提过一次。放下手中的烤馒头,袁烜觉得是时候刷刷存在感了。

“秦奎大哥有礼了,不知你可识得秦冕?”

袁烜的话刚刚问出,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他们没想过袁烜敢在这个时候和秦奎套近乎,这难道是要主动往麻烦里钻吗?

伏威和葛通山见自家门主问了话,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葛通山还拿起锅盖把小锅给盖上,这里面的水眼瞅着就要烧开了,他可不想弄脏了。

“秦冕是我堂兄,也是我重刀门的大师兄,不知这位公子如何认识我大哥?”

“阿福现在可好?”

袁烜的身份不便透露,所以他把话题转移到阿福身上,这也是让秦奎快速相信自己的一个方法。

“公子到底是谁?”

然而袁烜的问话没有起到预想中的效果,重刀门中阿福的身份特殊,这孩子平日里很少出门,所以外人知道的并不多,这突然就有人借问秦冕和阿福两人,怎能不叫人起疑。

袁烜苦笑,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透露一点点。

“我是阿福的大哥!”

阿福有两个义兄,其中二哥是那个自称“五爷”的小子,也就是秦奎现在的东家。另一个大哥就比较神秘了,但据说重刀门有如今的好日子全拜阿福的那个神秘大哥所赐。

“幸会幸会!公子放心,阿福师弟一切都好!

今日在这荒郊野外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公子见笑,要不然公子随我一起押解这两个反贼,到时候得了赏钱我请公子吃酒。”

秦奎想法很简单,既然知道是自己人,那么鬼手佛陀一定不会放过这三人,他们人数少年纪又轻,自己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护得他们周全。

袁烜其实很羡慕秦奎这样耿直的心性,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的身份是假的?如果在他身后突然发难怎么办?当然,正是因为秦奎没有这些考虑,所以更显得他的真诚和善良。

“秦大哥你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大和尚想的是把我们所有人杀光,然后把那几个富家少爷绑票。

因为怕阎大师事后报复,所以他不可能留活口,估计这些二傻子也在他的灭口范围内,对他来说信得过的只有自己和死人。

我说的对不对呀,大和尚?”

问话的时候,袁烜是笑着的,那笑容里充满了蔑视与嘲讽。

鬼手佛陀不喜欢聪明人,更不喜欢多嘴的聪明人。

如果今天的事情顺利,杀光了敌人他的确会把这些二流子杀光,毕竟阎归海的名声太大,他不敢有任何侥幸的心思。但如今这小子把话说破了,那么即使二流子们不相信,心里也肯定会有所提防,如果他们同时逃跑,自己一时之间还真的杀不完,若是有人真的把这里的事情传扬出去,那么等待自己的只会是重刀门的追杀,而这里已经是重刀门的势力范围了。

“小子,你好狠的心思,竟然离间我和兄弟们。”

不管怎么样,先否认就没错,可他不知道袁烜泼他一身脏水只要一句话,但他要洗干净却可能要一辈子,很显然这一句否认起不到任何作用。二流子们心里已经有了刺,再加上他们本来就不是良善之辈,所思所想都是以恶人的思维,他们发现如果自己是老大,那么肯定也会这么做。

同样是介入,同样是说话,袁烜三言两语就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此时就算是双方打起来,那么二流子们绝对不会下死力,相反他们会找机会趁乱逃走,因为敌人死的越多,那么自己死的越快。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

当鬼手佛陀看见两个路口的二流子有要逃跑的迹象时,他心急如焚,这要是有人逃脱了胡说八道,即使自己没有杀重刀门的人也会很麻烦。

看到揭穿自己的袁烜冲着自己讥笑,鬼手佛陀巴不得现在就动手杀了他,但他不能动手,因为秦奎一定会出手拦着,然后场面就会失控,那些二流子跟着自己本来就是被逼迫,然后有些小利益才笼络过来的,一旦自己被秦奎缠住,几方人马都会走脱,那么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既然不能杀,那就只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要自己没有杀一个人,没有绑票,那么自然没有杀人灭口的理由。

“哼,一群贪财好色之徒,别以为佛爷不知道你们的打算,无非是想侮辱了这小娘子,然后把他们送去官府换赏钱。既然被你们占了先,佛爷看你们能有什么福报!”

袁烜不知道大和尚佛经念的怎么样,但他说话的本事真的很差劲,至少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的话。

“我们走,去了广汉我们去花楼耍乐子,找十个光溜溜的姑娘做赌桌,我们赌上三天三夜,酒肉管够,耍够三天再上路!”

不在这里杀人,再加上酒色财气的诱惑,身上没钱的二流子们自然只能跟上,但对于老大也多了个心眼。

眼看着大和尚就要离开,蔡氏仿佛重新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剩下的这些人不像是想把自己送官的歹人。他立刻跑到中间去捡那块灵位,那东西和儿子是她活下去的唯二动力。

妇人的动作再次被袁烜看在眼里,同时也再次看到了“冉瞻”这个名字,然后他的脑子就像是轰的一声炸开,袁烜激动的有些颤抖,他的目光偷偷瞄了一眼那个男孩。

历史上的冉瞻有几个儿子袁烜不知道,会不会中奖袁烜也不清楚,但他绝对愿意去赌一回,哪怕因此和佛门成为死敌也在所不惜。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袁烜冲着葛通山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去马背上取来一个包袱,然后他们两个在袖子里一阵鼓捣,动作很是熟练。

“大和尚,我让你走了吗?”

袁烜的眼中杀气盈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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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饥饿的下山虎

第195章饥饿的下山虎

“大和尚,我让你走了吗?”

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此了结的时候,袁烜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让本已缓和的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

谁都不想真的打起来,但袁烜的这句话却让众人不得不再次拔出兵刃。马队的人和青年人此时和袁烜已经形成了统一战线,他们虽然不解袁烜的做法,但面对回转身形的大和尚以及这群二流子,第一时间抽刀自保几乎成了下意识的动作。

鬼手佛陀心里发狠,在大好局势下被袁烜三两句的挑拨破了局,如今想尽快脱身又被这小子出言喝止,作为声名赫赫的江湖人物,他如果现在硬着头皮逃走,那他的脸面就丢光了,同时也会影响他的佛心修行,这对他来说是极大的损害。

“佛爷要去要留只凭本心,你欲如何?”

泥人还有三分火,更别说这心狠手辣的鬼手佛陀了,此刻他看向袁烜的目光充满了杀机,大有一言不合就狂性大发的意思。

只是当鬼手佛陀惊诧的发现袁烜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愤怒以及…兴奋,这让他觉察到不妙,下意识的,鬼手佛陀想要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但名声的牵绊和愤怒却让他失去了理智,再加上对于自身强大实力的认知,他决定暂时不走了。

“了空是你什么人?”

了空是白马寺主持,是当今佛门门面上的领导人,当年在玄武湖上他几次三番想要请袁烜写一本关于佛家的俗世经典,以此来建立佛门的佛陀菩萨体系,把佛门汉化,从而收揽更多的信徒。

当年袁烜拒绝了,但他相信只要自己再现身,了空和整个佛门在道门的打压下一定会再找自己。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直呼我恩师的名讳!”

鬼手佛陀虽然不知道袁烜是谁,但他不怀疑袁烜在诈他,他能看清袁烜刚刚称呼师父时候的轻蔑和鄙夷都是发自内心,这就说明他一定认识师父,而且身份超然。

“你是了空的徒弟,好的很,今日若是将你打杀了,我再去找你师父问罪,看他是如何教出你这样的佛门败类!”

袁烜完全是以一种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其话语中的措辞和语气更是毫不留情。

事情转变的太快,就连伏威和葛通山都没想到门主会突然发难,更别说其他人了。

“你究竟是谁?”

最迷惑的是鬼手佛陀,袁烜的身份他必须搞清楚,如果没有身份还好,如果真的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说不得今天他要大开杀戒,大不了只身一人逃到吐蕃,那里的佛教听说比之中原更加狂热。

“我是你惹不起的人,你恶贯满盈,今日既然被我撞见,你留下一只手吧,就当是我给了空的面子。”

为了那孩子,今天袁烜一定要让他有所交代,但他还不想过早和佛门有大瓜葛,所以只要对方的一只手,下次见到了空也算有个说法。

“哼,好大的口气!佛爷从入了佛门就是这么修行的,我所杀的人都有取死之道,杀人也不过是行善罢了!”

虽然不知道袁烜的身份,但鬼手佛陀的气势不减。

“十年前你在荆襄之地,大白天于农地里奸淫了一名农家女子,随后将女子和闻讯赶来的乡邻共计十三人尽皆杀死。

六年前的柴桑码头,就因为两个苦力弄脏了你的酒,结果被你当场挖心而死。

这些年你杀过多少无辜之人我们不清楚,你仗着有官身和来去无踪的身手活的逍遥,但你敢否认做过的这些事吗?”

秦奎当场揭穿了鬼手佛陀的谎言,他知道的就有两桩,至于不知道的那就更多了。

“我修的是顺心禅意,凡事都要顺心而为,我外号鬼手佛陀,佛号顺心,凡逆我者皆为魔,我以胸前鬼手诛杀之,又以背后的法像超度之,送他们前去极乐世界,那是他们三生造化。

万千罪孽皆为恶鬼所作,于我何干!”

袁烜知道佛门的修行功法万千,有些更是残忍至极,但能把一切罪孽推卸到鬼头纹身上,然后过滤出来的所谓功德就成了他修行的佛果。如此修行袁烜算是开了眼界,这鬼手佛陀更是刷新了他对于无耻这个词的新下线。

“现在我来阻你,我就是魔,你来杀我吧!”

袁烜已经不想和这种变态讨论什么善恶佛法了,他只想尽快把这家伙搞定,然后去见见自己心目中的天王。

秦奎额头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这不是热的,纯粹是急出来的。虽然袁烜之前就表明过立场,但没想袁烜会在事情已经解决之后还一副除恶务尽的模样。虽然不知道袁烜哪里来的自信,但秦奎决定一会儿真要是打起来一定要冲杀在前,就算死了也是报答袁烜对重刀门的大恩。

比起秦奎,鬼手佛陀的额头汗更多,如今已经骑虎难下,而那个身份神秘的小子一再咄咄逼人,他已经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杀机了,但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对面这小子是一头猛虎。

上山的老虎威猛雄壮,他们的皮毛光亮柔顺,那是因为他们吃饱了,所以只要不触怒他,那么就能虎口逃生。

真正恐怖的是下山虎,他们瘦削,狼狈,毛皮可能也不漂亮,甚至有种病恹恹的感觉,可他们最恐怖的地方在于饥饿,在于眼中盯着目标时候的执着。

在鬼手佛陀的眼中,此时的袁烜就是一头下山虎,而自己就是他眼中急不可耐想要吃掉的食物。明明对方就是个不会武功的年轻人,为什么自己的身上会因为恐惧而起一层鸡皮疙瘩。

“阿弥陀佛,这位公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鬼手佛陀服软了,他向着袁烜做了个双手合十的佛礼,同时也第一次喊出了那句“阿弥陀佛”。

旁人看来这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袁烜仅仅只是用言语和气势就逼得凶名赫赫的鬼手佛陀求饶,这和之前后者以淫威逼迫众人的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说了我是魔,既然你不降魔,那么就让魔吃了你吧!”

袁烜不是好人,从来都不是,因此他也不会有好人的那些臭毛病,所以面对违心的求饶袁烜能做到无视。

袁烜的话音刚落,葛通山毫无预兆的平举左手瞄准了鬼手佛陀,新式软钢打造的手弩威力奇大,三支弩箭呈品字形爆射而出。

鬼手佛陀虽见多识广,可对面小子的随从太没有规矩抬手就射,而且那手弩的威力出奇的强大。

好在常年的江湖厮杀让他有足够的经验,身体向后一仰成铁马桥,精钢弩箭擦着他的鼻尖射进他身后的一个二流子的胸膛。

弩箭的去势不减,其中两支透背而出再射入一个倒霉鬼二流子的胸膛。

第一个被射中的比较倒霉,有一支没有出来的弩箭射中了他的脊椎骨,所以在他倒地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第二个射中的就更倒霉了,一支弩箭插在肺叶里,另一支射中了脾脏,这意味着他死定了,可暂时却还活着,嚎叫时口鼻间全是血沫子,比第一个死了的二流子要痛苦万倍。

只一击偷袭,鬼手佛陀就损失了两个好手,此时众人才算知晓这三个小年轻有多么的杀伐决断。

“小子你卑鄙……”

鬼手佛陀还没骂完,他的眼角余光就看到葛通山的右手也举了起来,这样恐怖的手弩他竟然双臂都有,想到这里鬼手佛陀的汗毛倒竖,他赶紧借力翻身,只要自己缓过来就能冲过去近身搏杀,他不相信对方的手弩不用上弦。

手弩自然是要上弦的,但葛通山的双手的弩箭射过之后,鬼手佛陀虽然躲了过去,但狭窄的山道上那些二流子密集的站在那里,所以没有一支弩箭落空,瞬间就有四人躺在地上。

人群开始骚动,他们没胆子上前,所以已经有人朝着上山的路开始跑了。

鬼手佛陀心下焦急,手下这帮乌合之众如果跑光了他会更加的被动,但他来不急喝止,趁着那个偷袭的小子上弦的功夫攻过去才是关键。

然而当他向前冲了两步之后又不得不退后,因为袁烜抬起了右手上赫然也有那小巧的手弩。

袁烜和葛通山之间的配合无间,一看就是有专门练过的,两个人四把手弩,交替射击,交替上弦,鬼手佛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袁烜知道对付这样的高手最后还是要伏威出手,但在把弩箭全部射完之前短暂压制还是能做到的,而这段时间刚好够伏威热身的了。

溃逃已经开始,一开始是零星的一两人,可当手弩的流矢有意无意的射中了越来越多的人,全体逃跑就发生了。

伏威很残忍,或者说他的弓和箭很无情,当还活着的二流子们都跑上了小道的时候,他射出了第一支箭。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当伏威用行云流水的手法拉开那张长弓的时候,秦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鬼手佛陀更是心下大骇,射雕手!

射雕手不削向普通人下手,但那是别人家的射雕手,五年来伏威在成为射雕手的过程中受袁烜影响很大,他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甚至就算是让他偷袭放冷箭也完全能够接受。只此一项,袁烜就觉得伏威比其他的射雕手都要强!

从逃到最前面的二流子开始点名,偶尔也照顾一下后队的不让他们返身,当然一箭双雕或者三雕都是平常事,为了等下少捡回几支羽箭,他有意识的射杀靠近山道里面的人,然后大家只能向外边逃,于是有几个倒霉的慌乱间就失足坠落下万丈深渊。

这些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家伙如今就像是笼子里的鸡,虽然叫的凄惨,却无力逃脱死亡的命运。

当然也没人会同情他们,只是看到羽箭穿过他们身体的时候眼角会不自觉的跳动一下。

十息左右的时间,山道上躺满了尸体,三十几个杀人放火为非作歹的人全部被杀,而伏威射出的才十六箭。

袁烜和葛通山手弩的箭匣里射空了,而伏威刚好热身结束,他们做到了无缝衔接。

“大和尚,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做除魔卫道!”

先前鬼手佛陀说自己是除魔卫道,袁烜就说自己是魔,一开始大家以为袁烜是为了逼对方就范,可当屠杀结束之后,他们才明白袁烜真的是魔。

不管是最开始偷袭的那个小子,还是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年轻射雕手,他们都是魔,而那个自称是魔的青年就是魔头。

可现在魔竟然说要除魔卫道,这个世界真是疯狂!更疯狂的是旁观的人却不觉得袁烜的话有什么毛病。

虽然知道袁烜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但他们三人散发出来的饥饿感震慑到所有人,就算是秦奎的内心也有所不及,或许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例外。虽然年幼,但从小早慧的他又连遭变故,其心性较之同龄孩童来说成熟得多。此时看到场中情景,他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热血上涌,尤其是看到中间那个救了他和母亲的年轻人,巴不得以身代之。

围观的人不怕,但鬼手佛陀却是怕了!

“魔鬼,你们是魔鬼!”

鬼手佛陀也杀过很多人,最多的一次曾经连杀十一人,或许是觉得自己一次性的功德有些多,所以当时他没有这三个青年人来的平静。如果他知道这几人来自鬼谷派,那个把天地万物都视为棋子的山门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大和尚,留下一只手,你选左手还是右手?

不过我要提醒你,不要装作害怕再退了,你如果想抓那个孩子来做要挟,我会直接要了你的命!”

袁烜无情的揭穿了鬼手佛陀的意图,马上秦奎的重刀横在胸前站到最前面,然后马队的人很有默契的把妇人和男孩护卫起来。

鬼手佛陀见连最后一个手段都没有了,他知道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兴许是心无旁骛了,沉下心来的鬼手佛陀身上气势鼓荡,浑身的肌肉虬结,最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粗壮的手。不管是从外号上来听,还是从他没有拿兵刃这一点来看都可以得知,他的功夫在手上。

老不死的功夫也在手上,但他的是阴柔的爪功,而鬼手佛陀的手更像是熊掌,依仗的是力量。

看到对方的起手式,伏威嘴角扯了个微笑,然后他把长弓跨到背上,他要以拳脚来会会这个成名已久的江湖败类。

一个射雕手竟然收起了弓,这对自诩一流高手的鬼手佛陀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但,此时正和他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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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杀鬼斩佛

第196章杀鬼斩佛

五年前的伏威能称得上神箭手,拳脚功夫也很出色,若是在俗世的军队中,一定是任何一个将军抢着要的兵王。然而在伏青山看来他还是太嫩了,尤其是袁烜的成长太过迅速,这就越发让伏青山发了狠。

袁烜在山门的五年是艰难学习的五年,但或许旁人看来他只是读书写字,或是画画图纸,或是研究美食和被诸葛彤欺负的五年。

但伏威的五年就不同了,任何人看到他都觉得那是纯粹苦逼受虐的五年。他被自己的爷爷用了各种非人的手段操练,不过伏威自己也有一颗强者之心,所以也算是痛并快乐着。

两年前,伏威的箭术大进成就“射雕手”级别,自身功夫也有很大的进步,至少在山门年青一代中,华莹莹第一人的头衔已经归属了伏威。

正是因为伏威有了如今的实力,整个山门才敢在没有武宗跟随的情况下让袁烜出山,而这个鬼手佛陀正好是伏威出山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对手。

高手间的战斗其实很无趣,要么快到让人看不清,要么就是在见招拆招,他们比的就是谁先犯错,然后才是力量和耐力比拼。

已经过了五十多招,鬼手佛陀发现自己竟然在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能压制这个年轻后辈。如果他知道平日里和伏威对练的是个武宗的话,他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贫僧乃是天德十一年的进士及第,后为佛法入了白马寺,陛下特赐贫僧朝散诸大夫。”

朝散诸大夫是从八品的文散官,这只是个荣誉头衔,估计是白马寺当时拍曹穆龙屁有功才赏的一根骨头。

然而就是这个连俸禄都没有的官职给了鬼手佛陀行走江湖最大的依仗,只要在大魏境内,任何人都知道一点,杀官如同造反,而造反是要诛九族的。换句话说,谁要是杀了鬼手佛陀,那么一旦被查证了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如今鬼手佛陀搬出自己的官身,就是希望袁烜能投鼠忌器,这一招在很多时候都起过作用,甚至当年在关中还糊弄过一位半只脚踏进武宗的强者。

袁烜没有开口喊停,那么伏威就不可能住手,相反他已经摸清了鬼手佛陀的路数,下手时招式更加凌厉干脆,

俗话说“棍怕老郎,拳怕少壮”,可惜年纪大得多的鬼手佛陀手上没棍子,而伏威迎战的恰好是一双铁拳。

双方打到一百招开外的时候,伏威的拳速突然加快,这一节奏上的变化让鬼手佛陀应接不暇,趁着对方中门大开的空当,伏威一击重拳打在对方胸口。

鬼手佛陀口中喷血,看来是伤的不轻。伏威却没有尊老的意思,一击得手则乘胜追击,在接下来的打斗中越战越勇,眼看着就要把对方逼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变故陡生。

“小心暗器!”

袁烜从来都不相信坏人会乖乖束手就擒,所以一直关注着鬼手佛陀的动作,他发现这和尚很少动用他的左脚,每次后退的时候都是先退左脚。

右撇子的惯用支撑脚绝大多数是左脚,所以右撇子在前进的时候往往会先迈出左脚以求寻得新的支撑点,而后退的时候往往会下意识的先退右脚。这些东西涉及到生理学和心理学,并不一定每个人都相同,但偏偏袁烜对这样的冷知识很感兴趣,又喜欢做观察分析。

鬼手佛陀不是左撇子,但他却处处隐藏自己的左脚,却在即将被逼到悬崖边上的时候先迈左脚,这让袁烜意识到他的左脚可能有玄机。

果然,袁烜的话音刚落,鬼手佛陀的左脚鞋底夹层中突然伸出一截寒光闪闪的利刃,随着左脚的横扫,那截利刃仿佛一道流光划向伏威的咽喉。

五年来伏青山教会伏威的除了箭术和拳脚,还有他半生的战斗经验,暗器偷袭这样的事情自然也包括在内。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那截利刃被伏威的弓胎拦截在半空中。

伏威冷笑,他没想到这个所谓的鬼手佛陀原来也就是这种货色,刚刚还好意思骂葛通山偷袭。用弓隔开对方,伏威半转身一脚狠狠的踢在对方的后背。

本来是拳脚相搏,既然鬼手佛陀用了暗器,伏威自然不会傻傻的再次把弓挎到身后。

抽箭、搭弓、拉弦,伏威在鬼手佛陀身体还没落地的时候就做到了射击的准备,恰是后者身体被踢趴下的那一刻伏威松开了弓弦。

这一箭隐隐有破空之声,比之刚刚射杀二流子他们的都要来的强劲。

“啊……”

伴随着凄厉惨嚎的是一条血线从鬼手佛陀的右边流出,一支羽箭的箭杆在不断的颤动,箭身的一半已经入土,箭杆中间部位牢牢地钉住了一只右手。羽箭贯穿了鬼手佛陀手肘的位置,从肩膀到手指尖,其整个右手的骨头被全部震碎。

对手的哀嚎只能衬托他上面的那人更加强大,只见伏威一脚踩在鬼手佛陀的左手上,一脚踩在那个佛像纹身的万字符上。如果这些都不能让他屈服,那伏威手里的长弓就是最致命的武器。伏威反握弓胎,特制的弓弦正套在鬼手佛陀的咽喉上,只要伏威用力一拉,弓弦会在第一时间切断鬼手佛陀的咽喉。

战斗结束!

伏威的强大和鬼手佛陀的惨状深深的印在众人心中,他们不断的吞咽口水,这一切来得太快,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公子饶命呀!我有官身,你不能砍我的手臂,更不能杀我呀!”

虽然痛的差点昏死过去,但鬼手佛陀还是强忍着疼痛求饶着,顺便再次把自己的官身搬出来,除此之外他已经没有办法威胁到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了。

“杀了官等于谋反,这一点我很清楚,别说我还不是杀你,就算我不小心杀了你,又能怎样?”

见到袁烜的左手向旁边伸开,葛通山立刻解下背后的那个麻布包着的东西,然后他跪下身体双手高高的把青釭剑托起。

袁烜接过青釭剑,然后朝着场中走去,他的步伐不急不缓不慌不忙,而每一步落下就像是在鬼手佛陀心中敲响一次审判之钟。

所有人都知道袁烜要干什么,但直到此时还有人心中怀疑袁烜会不会真的砍下去,毕竟对方是官,这砍下去的后果难料!

“你想要留左手还是右手?”

袁烜很好心的给受刑者一个选择的机会,但很可惜他没有珍惜,反而叫的更加大声。

“我你娘,有种的你杀了佛爷,佛爷是官,你杀了佛爷就用九族来给老子陪葬吧!”

当鬼手佛陀意识到袁烜是真的要砍他的手时,他终于不再求饶,或许只有诛九族这样的大罪才能保全自己。

然而鬼手佛陀最不应该骂出的就是那句“我你娘”。龙有逆鳞,触之则死,而至今生死未卜的父母就是袁烜身上的逆鳞之一。

袁烜的怒火升腾,青釭剑出鞘的声音很清脆悦耳,但人头落地的声音却并不如何美妙。

本来都以为袁烜砍下的会是那只已经废掉的右手,却是不想他会改变主意直接砍了鬼手佛陀的脑袋。

胜雪的白衣血迹斑斑,袁烜半侧身挥剑的动作并不标准,更谈不上优美,却极具震撼力,看的场中众人热血沸腾,尤其是那个小小的身影更是激动莫名,他的内心有个声音似乎在喊“大丈夫当如是!”

袁烜抬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青釭剑,然后剑身上沾染的血迹就通通滑落。

收剑入鞘,袁烜把青釭剑向后一抛,葛通山稳稳的接住,然后赶紧用那块麻布把青釭剑重新包好。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鬼手佛陀和他带来的三十几个二流子尽皆被杀,一个都没有留下。

向上的山路上鲜血向着弯道泊泊流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那颗光头脑袋各位显眼,在血腥的气息和惊悚的画面刺激下,那几个年轻人再也控制不住狂吐起来。

秦奎此时还是有些后怕,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但袁烜杀官的这件事一定不能透露出去。

“都给我听着,鬼手佛陀恶贯满盈,今日于此地得罪绝世高人,双方发生大战,鬼手佛陀和他的一众属下尽皆被杀。

都明白了没有?”

说完秦奎的重刀一个劈砍,路边一颗碗口粗的大树应声倒地。秦冕这是在用重刀门的威势逼迫众人给袁烜三人脱罪。

“对对对,那绝世高手身着一身黑衣,身手高绝来去无踪,杀完人后就飘然下山了!”

“没错没错,那高人手持长剑如若谪仙,杀人之后大笑着下山。”

马队的人和那几个年轻人立刻会意,面对刚刚想要杀了或者绑架自己的鬼手佛陀,他们没有一点好感,如今只是帮着隐瞒他们自然无有不从,再说重刀门在蜀中的势力极大,若是因为告密而被重刀门这种庞然大物嫉恨上了,那基本上就是家破人亡的结局。

袁烜知道秦奎是好心,但他们这种没有对过口径的说辞连串供都说不上,如果遇到专业一些的审问,很快就能识破,届时麻烦的反而是他们自己。

“秦大哥大可不必如此,这大和尚多年来恶行累累罄竹难书,我还想着靠杀他来扬名立万呢!

放心吧,虽然他是官身,但我杀了他也不会有麻烦的!

这些人死在栈道上也是麻烦事,秦大哥你下山之后找到衙门的人来尽快处理尸体。”

秦奎见袁烜说的话不似作伪,又想起他明知鬼手佛陀有官身还杀的干脆利落,终于还是相信了袁烜可以杀官而无罪。

八个年轻人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蓝衣年轻人上前向袁烜抱拳行礼。

“在下鲜于达,适才有眼不识泰山轻视了公子,还请见谅!另外,公子出手相助免去我等一番厄运,此番大恩日后必有厚报。只是我等还需下山办事,就此别过!”

感谢是真的,有事也是真的,但这些年轻人害怕想要尽快离开也是真的,以至于连恩人的名号都不曾问起。

袁烜也不在意这些,朝他们拱了拱手就算接受了他们的感谢。

眼见解除了危机,马队的人便收刀入鞘,此时安抚受惊的滇马才是重点。

从马队后边出来的妇人一手捧着亡夫的灵位,一手牵着儿子,他们来到袁烜的身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谢公子活命之恩!”

看见地上的两人又是磕头又是行礼,因为男女有别,所以袁烜只是虚抬双手示意他们起身。

“大嫂快快请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辈应有之义,当不得大嫂如此大礼!”

妇人和男孩起身后,袁烜见妇人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和自己说什么却不好开口,袁烜于是招呼两人去自己三人刚刚吃饭的地方休息。

“大嫂,不瞒你说,我的身份有点特殊,你若是有什么冤屈,我不敢说立刻给你翻案,但是却能让你们暂时不用理会那海捕文书。所以如果你信得过我,尽管和我说说你家的事情。”

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押宝,袁烜现在就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押中传说中的天王。不过如果没有压中也没关系,这孩子看着机灵,刚刚表现出来的勇气和心性足以媲美当年的谢玄,袁烜觉得他算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了,如果再接受了自己的培养,将来一定不会比谢玄等人逊色。

“……玉门关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对大魏也是忠心耿耿,小妇人不信我夫君会放燕人入关,更不信他会谋反。

至于那些所谓的谋反书信都是从府上的书房的书案上搜出来的,试问如果我夫君真的有谋反之心,又怎么可能把如此要命的东西随手放置呢?”

姚氏一口气把自家的冤情说完,袁烜已经听出来了,这背后一定有个很大的阴谋,既然想要收人家孩子为徒,那这个事情就必须担下了,而且他隐隐觉得这里面有潜龙会的影子,那就更不能袖手旁观了。

就在袁烜在想用什么办法把这男孩骗过来做徒弟的时候,姚氏又跪倒在袁烜的身前,而且这次又拖着男孩一起。

“公子高义,小妇人原本不应强人所难,但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到了悬崖末路,求公子收留我儿棘奴吧!”

袁烜没想到姚氏会提出这个请求,这简直正中下怀,袁烜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袁烜目光停留在男孩身上,恰好他也看了过来,这是两人第一次彼此对视。

冥冥之中可能真的有缘分这种东西,看到这双眼睛,袁烜就觉得特别有亲切感,仿佛天生就该是和自己有羁绊一样。

“你叫棘奴?”

“是,棘奴是我的小名。”

“那你的全名呢?”

袁烜有些紧张,终于到了最后揭盅的时候,是不是押对了宝就看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了。

“我姓冉,家父希望我成人后能有所作为,同时希望我能怜悯天下苍生,所以给我单名一个闵。

我叫冉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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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武悼天王

第197章武悼天王

袁烜的赌运一向不好,和兄弟们打牌的时候除了一开始仗着规则和熟练度的时候还能赢钱,一旦等他们玩熟了之后就总是输。

以前袁烜还会私下抱怨运气不公,不过现在不会了,他觉得上天把自己两辈子的赌运都放倒这一次了。这就好比袁烜连压了几十把统统不中,最后梭哈了一把,结果开出了赔率最高的,然后奖品就是这个叫做冉闵的小男孩。

名人从来都充满了争议,尤其是历史名人更是如此,其实这也很正常,毕竟多面性本来就是人类的天性,而后人看待历史和历史人物更是带着时代性和主观性。

比如隋炀帝,他完成了国家的统一,开凿了京杭大运河,推行了科举制度,这三大壮举是谁也无法磨灭的功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荒淫无度,残暴不仁,好大喜功而刚愎自用,隋末的天下大乱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谥号“炀”就是对他最好的定论。

再比如成为皇帝后的朱元璋,他极为自私和狠毒的,为了保住自己的帝王之位,几乎把跟他一起卖命的大将和忠臣全部杀尽了。然而因为他在对蒙元王朝的对抗中做出了杰出贡献,恢复了汉人江山,所以后世史书对于他这个明太祖的评价极高,从他牛逼拉风的谥号“开天行道肇纪立极大圣至神仁文义武俊德成功高皇帝”就能看出对于他的定论还是功大于过。

然而,并不是每个历史人物在争议过后都能有结果的,而其中最具争议的,直到袁烜穿越前还争论不休的人中,冉闵当属第一。

冉闵,字永曾,小子棘奴,魏郡内黄今河南安阳人,公元350年建立政权称帝,国号大魏,史称冉魏。然而冉闵是个短命皇帝,公元352年冉闵领一万大军征粮途中与前燕慕容氏十四万大军交战被困时突围不遂,为前燕皇帝慕容儁所擒,斩于遏陉山。

据野史记载,慕容儁在遏陉山将冉闵斩杀时,冉闵的尸体左右七里草木全部枯萎,蝗虫大起,自五月起天旱不雨,遏陉山常有百鬼夜哭的异象。直至十二月,慕容儁派使者前往遏陉山祭祀冉闵,并谥号为“武悼天王”,当天降大雪。

这就是冉闵短短的一生,如果仅此而已那在史书上的记载也不过就是个短命帝王,可事实却远非如此。冉闵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留下了太多值得后人争议的事情。

在很多人眼里包括作者本人,冉闵被视为汉民族史上超越岳飞的第一英雄,曾拯救灭亡危难中的汉民族立下了不世之功。但在另一部分人眼里,冉闵是个阴险狡诈的杀人魔王,利用民族危难完成自己的皇帝梦,是个不折不扣的投机者。

冉闵最为让人熟悉的是屠杀胡人的命令,即杀胡令!

西晋末期五胡乱华,胡人视汉人为猪狗,称汉人女性为“两脚羊”,夜晚奸淫,白天烹而食之。男子轻者为奴,稍有不满就大为杀戮。被西晋皇室和士族抛弃留在北方的汉人命运凄惨至极!

后赵的奴隶皇帝石勒以残暴着称,常以杀人为乐,他的继任者石虎比之更甚,在他统治的区域甚至出现了无数的无汉人区域。而北方像是后赵这样的政权并不少见,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冉闵建立了冉魏汉人政权,并颁布了最有争议的杀胡令。

冉闵灭羯赵,歼灭三十多万羯族与匈奴的为主的胡人联军,后来在邺城又报复性的屠杀了二十多万羯族军民。再加上北方全境的杀胡令推行,羯族和匈奴在血腥的民族仇杀中被基本杀绝。

几番大战之下,冉闵杀出了汉家雄风,各地汉人纷纷起义响应。史书上记载那段岁月是“无月不战,互为相攻!”汉人更是一举光复了后世的山东、山西、河南、河北、陕西、甘肃等地。

汉民族还是那个汉民族,他们在任何一个黑暗的时期,只要有人举起火把,哪怕再微弱的火光,他们总能照亮身边的人,然后这星星之火将会成为燎原的火浪。

汉民族的决死抵抗来的太过壮烈刚强,匈奴、羌、氐等胡人势力数百万人被迫纷纷撤出中原,在退出途中各胡人势力相互进攻争夺粮食,最后也出现了杀人而食的情况,最后很少人能回到故土。

经此之后,羯族被灭族,羌和氐人口锐减,极少数幸存下来的匈奴被迫迁徙欧洲,只有主动学习汉族文明的鲜卑慕容得以保存,并最终在隋唐后彻底融入汉族。

至此,北方的汉家血脉真正得以保存。

以此而论,冉闵和他的杀胡令的历史功绩足以在史书上熠熠生辉。然而,史书上并没有对冉闵有太高的评价。

很多史学家认为,冉闵和他的杀胡令太过血腥,还把一部分本来不赞同仇杀汉人的胡人推到对立面。同时史学家们也猜测冉闵之所以会篡位登基,并且推行杀胡令,那是因为作为胡人政权皇帝石勒的养孙,冉闵并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这纯粹是出于私心和仇恨。

当然,最为史学家诟病的是,冉闵称帝的时候,汉民族的正统是远在江南享受士子风流的东晋。东晋尚存,那么冉闵的敢于僭越称帝号就是谋逆,这才是最为史学家们痛恨的行为。

封建的史学家没有给冉闵一个公平的评价,而后世的史学家受到西方思想的影响,他们认为冉闵的杀胡令其本质上就是种族大屠杀,这种以更暴力来制止暴力的行为是不人道的,甚至是反人类的。

而等到袁烜穿越前的那个时空,冉闵和他所处的五胡乱华的那个时代已经很难被提起了,甚至历史书上都是寥寥几笔带过了。因为大时代要的是民族融合,是与友邦的一带一路,屠杀过他们祖先的冉闵自然不适合成为民族英雄了。甚至曾经有文化公司想要拍摄一部关于冉闵的电视连续剧都没能通过审批,原因是怕引起部分观众的不适!

历史书上的冉闵是怎样的,袁烜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那些所谓追溯正统的史学家作何评价。总之,袁烜认可的是武悼天王冉闵,鄙夷的是称呼冉闵为杀人魔王的史学家,这就是袁烜的态度。

这个时空和原来那个时空已经完全不同,袁旭眼前的这个冉闵没有一个当皇帝的养祖父,他的起点或许已经没有那么高,但袁烜却不愿意放过这样一个有天王称号的一代帝王。

“冉闵,你可愿拜入我鬼谷派门下!”

姚氏喜出望外,她本欲求着袁烜收儿子为书童一类的角色,让儿子有个安身立命的寄托。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神秘的公子愿意收儿子为徒,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和父子关系无异。虽然这公子的年龄不大,鬼谷派这个门派也没听说过,但他杀官而无罪的行为,还有他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都说明身份极为不凡,儿子能拜在他的门下,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光是姚氏,冉闵也没想到他崇拜的偶像提出要收自己为徒。

“弟子愿意!”

虽然从来没听说过鬼谷派,但冉闵很高兴能拜袁烜为师,而袁烜比他还要高兴,他的兴奋心情甚至没有任何的掩饰。这让伏威和葛通山都很吃惊,不过他们也很高兴,这孩子看上去极为聪慧大胆,一看就该是鬼谷派的人。

见冉闵好像对于鬼谷派没有什么概念,袁烜补充道。

“我们的门派叫鬼谷派,于世间并未有太多的接触,行走天下的门徒虽然有名,但所接触之人都是王侯将相,而且很少有人知道他们出自我鬼谷派。

我是鬼谷派的当代门主,我这一辈中,你还有个师叔,而你就是我的开山大弟子,你也是你这一辈中的大师兄。”

收徒这种事情要正大光明,所以必须第一时间让冉闵对鬼谷派有个认知,只要还没有正式拜师,那么在听了师父的介绍后,徒弟是可以反悔的。

“徒儿拜见师父!”

没有悬念,冉闵恭恭敬敬的冲着袁烜磕了头。

“嗯,今日多有不便,待到成都之后再行拜师之礼。你起来吧!

这位是我鬼谷派的护道人伏威,这位是为师的侍剑人葛通山,他们都是鬼谷派的核心之人,虽未拜入我师祖门下学经,但同为师一起长大,你今后需以弟子之礼待之。”

袁烜指着身后的两人介绍给冉闵,严格说来他们的身份都没有入了门的冉闵高,但是袁烜对这些并不看重,对他来说伏威和葛通山已经是自己的亲人了,论起交情只比喝了融血交命酒的两个结拜兄弟差了那么一丝。

刚刚起身的冉闵又要跪下向两人行礼,可葛通山更快一步,他怎么也不肯让冉闵跪下,在他看来袁烜是他的主人,那么这个孩子就等同于是鬼谷派的少主。

“鬼谷派人不重虚礼,一切在于诚心,你只要心中尊敬,跪与不跪都无所谓。”

听了袁烜的话,冉闵朝着两人郑重行了个拱手下拜的礼,这一次两人没有推脱。

“好孩子,等你正式拜门主为师的时候,我再送你一份礼物。”

听到葛通山说礼物,姚氏有些为难。逃难到今日,能和儿子活下来已然不易,她已经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了,又哪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作为拜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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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青釭剑的作用

第198章青釭剑的作用

继年轻人离开之后,秦奎也告别了袁烜,他领着马队在一长串的铃铛声中下了山,弯道处只有袁烜一行五人。

当然还有一地的死尸,为了宽慰姚氏的心,袁烜特意不走,为的就是等待官府的人来把杀死鬼手佛陀和海捕文书的事情。

趁着官府的人没来,袁烜给自己的徒弟上了第一课。

“为师教你的第一课就是,在你学会提炼蒸馏水之前,你喝的每一滴水都必须是烧开的。如你之前那样喝山泉水,在我鬼谷派如今已经是犯门规的,这条门规是为师入了山门之后添加的,而且会一直传下去。”

或许是中了大奖收了徒弟特别兴奋,袁烜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但因为一些学问上的东西不适合在这里传授,所以袁烜就打算让他学学门规。不仅仅是不准喝生水,袁烜进山门后还制定了总计十四条门规。

冉闵原本以为门规是不得奸淫掳掠或者欺压良善之类的,他万万没想到会是不准喝生水,不准吃鱼脍肉脍这种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规矩。

不过看师父说的郑重,冉闵自然一一铭记在心。

其实袁旭的这些所谓门规绝大多数都是后世的一些基本卫生条例,只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危害。比如他们之前喜欢生食鱼片和蛇肉甚至是钉螺这样的美食,而这些无不是含有大量的寄生虫,而因为没有公共厕所和系统规划的城市排污管道,所以在这个时代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都没有绝对干净的水源。

病从口入,这句话是后世幼儿园的孩童都懂的一件事,但很多名人都死在这句话。

三国时期的陈登因为吃了海鲜口吐红色怪虫而亡。

鬼才郭嘉死在曹操征乌桓的路上,原因是水土不服,可水土不服的前提是他贪凉喝了太多的生水。

马其顿帝国的亚历山大大帝因胡吃海喝的了急性胰腺炎而死。

音乐神童莫扎特因为常常吃半生不熟的猪排,最终死于旋毛虫病。

古今中外这样的例子太多了,袁烜不想自己身边的人躲过了明枪暗箭或者权利倾轧,最后因为不良的生活习惯送了性命,那真的是作为后世人袁烜最大的失败。

其实只要让冉闵跟着自己生活几年,那么这些门规条陈就算他一条都不会背,那也不成问题,这是一个习惯的问题,袁烜喜欢身边的人都和自己有共同的生活习惯,最好全大魏的人都是如此,这样就不会显得袁烜是个另类。

羽箭和弩箭已经被收回洗净,马队下上已经约莫一个时辰了,期间上山下山的旅人都有,可当看到弯道处的修罗景象之后立马转头逃跑。

栈道的上下两边都有声响,而且看样子动静还不小,看来不光是马队的人报告给了德阳的官府,之前转身逃跑的旅人也在广汉报了官。

也不知道是区域划分不够明确,还是两地的地方官都不怕麻烦,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了弯道处。

其实袁烜不知道的是,如今蜀中的商业发展很快,大量的货物往来带来了赋税的激增,这条栈道已经成了一条朝廷的生财之道,谁能维护好这条栈道的安全畅通,那就是政绩,所以在听说栈道上发生了凶杀案,不明就里的两边几乎同时点齐捕快衙役上山捕盗。

官府的人来了之后就有些心惊了,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几个在干净地方休息的袁烜五人,他们都有些不敢相信。两边的人对望了一眼就算打了招呼,可却是谁也不敢上前,却是个个拔出手中的单刀紧张的戒备着。

两个地方官同时到来,而且拔刀相向,这让姚氏和冉闵多少有些紧张。

广汉的那个袁烜看了觉得很眼熟,仔细一想就想起来当年在合肥太守府里见过,他是那年合肥秋闱乡试的两个副考官之一,袁烜隐约记得那人好像姓韦。

“五年不见,韦大人别来无恙,没想到你如今外放到广汉这个蜀中要塞,可喜可贺呀!”

韦树忽听得那疑似匪人的青年向自己拱手,又似乎认识自己,可他脑子里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看他样貌也就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他说五年前,那岂不还是个少年时候就认识自己的?

“你究竟是谁?又如何认识本官?”

五年过去了,袁烜在青少年时期的相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如何能认出袁烜的模样,再说他哪里能想到在这里遇到袁烜,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五年前大人还在礼部任职的时候曾经去过合肥府作为监考,当时学生还受到大人的多番照拂,说起来我还得称呼大人一句恩师。”

韦树听到袁烜这么一说,他脑子里突然跳出一身影,以及那让他至今想来还激动万分的破知识障场景。再对照这年轻人的脸仔细一看,果然有当年那少年的几分模样在里面。

“都把刀收起来!”

当年袁烜秋闱时候的大不敬韦树是亲身经历过的,结果袁烜不仅没有受罚,反而得了嘉奖。韦树是两年前来的广汉,而且他在洛阳也有些门路,所以当年玄武湖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故而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别说他手上有那东西,即便没有也没关系,比起他的才华和圣宠,韦树想来皇帝都会帮着他脱罪。

“袁公子一别多年,今日一见却是越发不凡了。”

眼见老对头韦树不仅让人收刀入鞘,而且还主动走上前去,德阳来的主官齐宏也意识到这人身份不简单,于是赶紧让属下收了刀,自己也走过去看看什么情况,这可是争功劳的时候,他一个武官出身的人怎么可以输给文官。

一番见礼之后,袁烜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有选择性的说了一遍,不过对于那句尸首分家的鬼手佛陀并没有隐瞒。

“两位大人不必烦恼,这大和尚虽说有官身,但他荒淫无度杀人越货无恶不作,我杀他的时候用的是陛下亲赐的青釭剑,请两位大人过目。”

“青釭剑?你是袁烜?”

之前韦树一直称呼袁烜为袁公子,直到听说青釭剑,大老粗齐宏才知道这就是袁烜,也是他大哥口中的神奇的臭小子。

“在下正是袁烜!”

“哈哈哈哈,真的是你,我叫齐宏,申国公齐垠是我大兄,他和我说过你的事情,还说玄武湖上一战没能参与是天大的憾事,不过你得青釭剑的事情他倒是于我说过,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走,我们下山喝酒去!”

既然真的是用青釭剑把一个不入流的小散官杀了,那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青釭剑乃是天子剑,这是无上皇权的象征,袁烜既然手持天子剑,那就有了便宜行事之权。再加上此时的佛门影响力还不足以让官员到畏惧的地步,所以说鬼手佛陀死了也是白死。

姚氏虽然不懂什么是青釭剑,但她看到两个地方官员都对儿子的师父客气非常,这不禁让她对于撤销海捕文书以及替冉瞻翻案的事情也燃起了希望。

“原来是叔父的兄弟,袁烜失礼了,拜见叔父。”

一听是齐垠的自家兄弟,袁烜自然应该再次行礼,而且袁烜称呼齐垠为叔父,而非申国公或者镇北大将军,就凭这点就能说明两人的关系有多亲近,同时也拉近了和齐宏的关系。

“两位大人稍等,你们一个是我昔日的恩师,一个我需叫声叔父,自然应该是我请你们喝酒,不过我这里还有一桩事需要二位帮忙。

这是我刚收的开山大弟子,他也是我鬼谷派下一辈的大师兄!”

袁烜把冉闵介绍给韦树和齐宏,小家伙立刻乖巧的给两位长辈行礼,丝毫不见畏惧之色。而韦树和齐宏听了袁烜这么说就很正视这个小家伙了,毕竟袁烜出山辅佐君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他的开山大弟子又岂会是普通货色。现在结下一份香火情,说不定将来什么时候就能为子孙后代谋个福祉。

“不过我这里有个麻烦事,需要两位长辈帮着解决。”

“嘿,袁烜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叔父能帮你办妥的绝不推脱!”

“没错,不缺你有何要求只管说来,本官能力范围之内自当尽力而为。”

“既如此,那袁烜就谢过两位长辈了。事情是这样的,我这弟子身份有些特殊……我知道这海捕文书乃是大理寺和刑部所发,如今我担保他母子不会外逃,只求陛下能够彻查此事。

所以,请两位长辈写封奏章请把今日的两件事直接禀明陛下,请求陛下彻查此事,以告冉瞻将军在天之灵。”

袁烜还没有正式的官身,所以他只能请韦树和齐宏帮忙。按理来说他们这样的小官员是没有资格直接上书给皇帝的,但袁烜手持天子剑,所要禀报的事情又这么机密,自然不能弄得人尽皆知,所以跳过上级是很必要的。不过这也等于是给了他们一个直接把自己名字呈到皇帝案头的机会,他们又怎么会不乐意呢。

等两边捕快衙役把地上的尸体拖上车后,他们又从路边挖了新土铺在血迹上。等待三人也把一切都谈妥了,袁烜便告别了齐宏,毕竟他要去的是成都方向,不过也答应了等回程的时候去德阳拜访齐宏。

就这样,袁烜一行五人在韦树等人的护卫下再次上路,这一次他们的目标直指成都,袁烜也带着新收的徒弟好不得意,他总算体会到了当年老祖见到自己时候的那种由衷的兴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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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世家进蜀中

第199章世家进蜀中

成都城外有个凉茶茶棚,此时正值烈阳当空的晌午,眼看着成都城就在眼前,袁烜一行打算进了成都城先找个酒楼吃了饭,然后再去打听重刀门所在。

不过在经过茶棚的时候,袁烜发现了一个很熟悉的小吃,所以就招呼众人坐了下来。

“茶博士,来五碗凉茶,仔细洗干净茶碗,不干净不给钱,如果让我们满意了额外有赏钱。”

茶摊老板见识几个讲究的,高兴的答应一声就赶紧拿出几个干净的茶碗,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用旁边炉子上的水壶里的开水烫了一遍,见那个喊话的人点了头这才捞起来。

果然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为了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袁烜指着另一个火炉上的那个盆问道。

“茶博士,你那的盆里的是什么东西,怎么黑不溜秋的,看上去又是鸡子。”

“哦,这东西叫茶叶蛋,味道清香爽口,乃是一道不错的吃食,只是因为价格需要两个铜钱一枚,所以小老儿并未单独推荐。”

“不怕,你只管上来。”

茶摊老板听了大喜,这茶叶蛋可比凉茶赚钱多了,于是赶紧给这几个贵人一人送来一个。

茶叶蛋这东西山门里的人都是吃过的,但冉闵和姚氏却是第一次品尝,从他们享受的表情里看的出比起凉茶,他们明显更喜欢茶叶蛋。

“喜欢吃就多吃几个,等找到我的两个结拜兄弟,师父亲自下厨给你做一桌好吃的,这茶叶蛋也给你做上一锅。

如果凉茶喝不惯就不要喝,你是北方人,这折耳根一时半会儿是吃不惯的,不过这东西作用很大,今后慢慢要适应它的味道。”

袁烜宠溺的摸了摸冉闵的头,这个徒弟他真的很满意,虽然只相处了一天,但这小子符合一切好徒弟的标准,袁烜没有理由不疼爱他。

袁烜这话不仅是说给徒弟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茶摊老板听的。果然,那老板听了一愣,然后再也不能镇定了。

“公子你识的凉茶里有折耳根,又懂得这茶叶蛋的做法,敢问你可是五爷的大哥?”

听到老板这么问,袁烜笑了,果然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米奇的信息从这个不起眼的茶摊就能问道一些了。

“如果你说的五爷是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孩,那我就是他大哥了!”

听袁烜这么说,那茶摊老板和照顾入伙煮茶的老妪赶紧过来就要给袁烜磕头。

“老人家不可,我可当不起你的大礼。”

“当得起,当得起,若不是公子和五爷,我一家早就饿死了。”

“老人家何出此言?”

“这还要从几年前说起。小老儿自幼家贫无田,从小以给人做工活命,几年前做不动了,只能去四海酒楼里和老伴帮着洗碗过活。谁知道有次因为太累了把一摞盘子打破了,结果被掌柜的给轰了出门,而且还不给小老儿工钱。

如果只是我们两个老的自然也就吃了这哑巴亏,可是我家中还有个生病的儿子,所以就和掌柜的理论,谁知道那掌柜的反而命令伙计把我们打将出去。

好在老天怜悯,刚好五爷和他的几个朋友也在酒楼吃饭,他们不仅打跑了伙计和掌柜,还声称要在四海酒楼对面开一家酒楼抢了他们的生意。

一开始都以为五爷说的是气话,谁知道不到半年五爷真的开了家酒楼,还把小老儿夫妇请去洗碗。

去年时候,小老儿自觉年纪大了做不动,所以就辞了酒楼洗碗的工作。五爷怕我们生活无着落,又大发善心的教了我们这种凉茶和茶叶蛋的做法,天冷的时候则是卖些糕点。

五爷说了,这些东西是他大哥所教,他从来没有外传过,不能卖太便宜,所以我们的茶叶蛋都定在两个铜钱一枚,凉茶也是两碗一个铜钱。

刚刚突然听到公子说会做茶叶蛋,所以就大胆猜测公子是五爷的大哥,那公子你岂不就是小老儿的恩公了!”

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袁烜很满意,看来米奇虽然贪财好利,但却并没有失去那颗善良的心,虽然他自己都不会承认,但善良这种品质往往在不刻意间的展现才显得可贵。

以前华夏最顶级的世家门阀的势力范围主要在中原,在关陇,在江南,这些年虽然也逐渐向荆襄和蜀中发展,但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交通障碍,实际上世家门阀在这边的影响力算不上多大。

随着大魏和燕国的局势日趋紧张,世家大族都有意识的在开发江南和荆襄之地,而蜀中因为是易守难攻的战略位置和丰富的矿藏和物资产出,自然也是世家门阀重点谋求发展的地方。

琅琊王家因为有军方的背景,所以很多事情比别的世家更敏感,早在卢家的势力进入成都之前的两年,王家的四海酒楼就作为王家势力的桥头堡在成都落成了。

蜀中百姓虽然很多人都生活艰难,但他们天生对于美食就有虔诚的追求,更不要说那些富贵人家了。

四海酒楼的生意一开始就非常火爆,直到三年前在四海酒楼对面突然开了一家“醉仙居”,只用了短短三个月就成功的把四海酒楼经营了几年的成都第一酒楼的名声给抢了过来。

醉仙居和别的酒楼都不同,他们处处透着新鲜,比如他们的桌子不仅仅会转圈,中间还有个洞,他们的菜品讲究的是色香味俱全,而且菜品花样之繁华精细天下少有,往往一道不起眼的凉拌野菜都能让人吃的口舌生津,更别说那别具特色的炒菜了。

“葱爆鳝鱼,小炒肉,糖醋里脊,红烧排骨,凉拌折耳根,三鲜汤,来一壶冰镇葡萄酿,再来两杯新鲜的果汁!”

从别的桌看到菜品,袁烜基本就断定这里的主厨应该就是自己在合肥小院里调教出来的厨娘,所以看都不看就知道哪些菜最为合适。

“客官看着眼生,不过点的菜却都是我们大厨最为拿手的,你几位稍后,菜马上就上。”

店小二对于袁烜的点菜本事很佩服,这该是个会吃的公子。

袁烜也不解释,他知道以米奇的性格基本不会在店里常住,此时应该是躲在哪个凉快的地方享受才是,所以打算吃完了再打听两个弟弟的消息。

上菜的速度果然很快,冉闵和姚氏品着美食喝着果汁感觉特别新奇,而袁烜三人喝着冰镇葡萄酿也一脸的惬意。

“听说了吗,昨天在栈道上发生了血案,据说三十多个强盗被几个行走江湖的侠士给杀了个精光!”

“你的消息不准确,我大哥昨天本来要去德阳探亲,结果走到一半就被吓回来了,听说死的人有七八十个,杀人的是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不对不对,我听说有个和尚和反贼勾结想要攻打广汉,可是消息败露了,结果被广汉和德阳的两位主官带着人前后夹击,和尚和反贼一千多人都就地正法了。”

酒楼茶肆这样的地方正是消息集散之所,可很多时候传着传着就离谱的没法信,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广汉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太少,毕竟这个时代只能靠口口相传。

不过也些消息也并不是全然没用,很多离身边很近的消息还是能有一定的可信度的。

“话说今天就是五爷买药方的日子,可惜了这么好的药,我可是听说了,一旦这药方被谭将军买了去,可就不准五爷再调配出来卖了,而且一旦这药方被别人知晓了,还要返回来追究五爷的责任。五十贯,五爷这回可真是亏的荒。”

“谁说不是呢!这谭山有些仗势欺人了。之前五爷卖药十滴水的价钱普通百姓都能受得住,可要是换了东家可就不一定了。”

“这还只是其一,想必你们都知道,这谭山背后站着的是卢家。如今五爷手上最赚钱的是这醉仙居,而死对头四海酒楼则是王家的产业。怕是受了卢家的启发,王家也可能对醉仙居下手,那时候想要吃这么美味的菜肴,喝这么美味的酒可就难喽!”

“这也未必!五爷是个神秘莫测的人,有传闻说他是洛阳的世家老爷,也有人说他是落魄的皇族子弟,甚至还有人说五爷是某个神仙道祖的座下童子。

如果真如传闻的那样,五爷倒也未必就会怕了卢家和王家,毕竟这里是蜀中,他王家和卢家的势力还没有那么膨胀。”

看样子米奇是遇到商业上的恶意收购了,但这件事情上袁烜不打算出面,因为他相信米奇肯定能处理好这些事情。

米奇自然能处理好,对他来说商场上偶尔起的波澜就是对生活的调剂,要不然自己这个暗中的蜀中第一商业帝国都要没有存在感了。

原本以为老祖让自己背诵的会是老子或庄子的什么绝世道学,却原来是历代道教先贤平时总结出来的一两句随笔。背完了书,米奇就决定下山去成都城里住些日子,刚好昨天听说阿福的功夫又有了很大的进步,需要去看看。顺便把五十贯卖十滴水的钱给收了,再等几天说不定对方就不敢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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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再度重相逢

第200章再度重相逢

说起来阿福自从来到成都之后虽然受到重刀门高层绝对的爱护,但和他最亲近的永远都是米奇,这或许是兄弟间生死与共的经历有关。

米奇自然也疼爱这个义弟,阿福的衣食住行一应标准都是按照合肥小院时候的安排。为了照顾馋嘴的阿福,米奇甚至派了一个合肥院里的厨娘住进了重刀门。

已经半个月没见到米奇了,二哥的到来阿福自然是高兴的,不过两兄弟一个喜欢练武,一个喜欢经商,他们沟通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吃一顿,地点自然是米奇自己的醉仙居。

今天是谭山休沐的日子,所以他没有去军营,不过大热天里他还是穿了一身的铠甲出门,因为他约了那个神秘的五爷在他的醉仙居交易十滴水的药方,而穿着铠甲就是为了给那个五爷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在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

除了穿上铠甲,谭山还找了个人一起去醉仙居,说来也有趣,那人距离醉仙居也就隔了一条街,几乎天天都能见面。

付贵是四海酒楼的大掌柜,也是琅琊王家从祖宅里直接派来成都的管事,可以说他就是王家在成都的发言人。

这次谭山受了卢家人的指示有意拉拢付贵,就是想通过付贵传达一个信息,卢家愿意和王家联手,在其他三个大世家出手之前把成都这个西南第一要地先吃下来。

付贵虽然接到邀请的时候有些错愕,但很痛快的答应了谭山的邀请,这也算是他第一次去醉仙居,恰好他也想再次会会那个小小的五爷。

当谭山出现在醉仙居门口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来了,因为他身上的鱼鳞甲声音是那么的有辨识度。

闪闪发光的鳞片没有做过钝化处理,哗哗作响的声音说明这幅铠甲做的很不精细,当然这是以袁烜的要求来看,在这个时代,一副这样的鱼鳞甲已经算是豪门家族才有的重甲了,至少朝廷配发的比这个更差。

醉仙居里之前的讨论之声戛然而止,没人敢当着谭将军的面说他的坏话,更别说他旁边还有个笑面虎付贵,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蜀中的丝绸市场已经有两成份额归属他背后的王家,这一切都是这个付贵在短短数年里的功绩。

“掌柜的,本将军和你们东家约好了今天中午在这见面,如今本将军和付先生联袂而来,你家东家却不出门迎接是何道理?”

醉仙居的掌柜的一头大汗就要出来赔罪,可不等他开口就听门外响起一个童子的应答声。

“谭将军你可真是心急,我们约得时间是午时三刻,如今时间还没到,是你来早了!”

听到这个声音袁烜的心中激动,五年了,终于再次听到二弟的声音了。

不仅仅是听到,一个俊生生的童子走进门来,不是米奇又是哪个,而且看他的模样和袁烜初见他是一般无二,只是气质上更加沉稳老辣,这和他的孩童身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紧随米奇身后进来的是个庞然大物,阿福的身高已经超过两米,在这个时空能和阿福在身高上接近的也只有鸣盗门的那个高大武宗了,不过后者已经成年定型,而阿福不知道还会不会长。除了个子,阿福的相貌也比五年前变了不少,整个人似乎张开了,显得特别英武霸气,但却又不失小时候的可爱乖巧。这似乎是截然不同的气质特征,但在阿福身上却显得毫无违和感。

看到两个弟弟进来,袁烜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这么做,今天是米奇约人谈判的日子,刚好阿福也在,袁烜倒是很想看看两个弟弟成长了多少。而且米奇肯定想着怎么坑人,自己贸然出现必定会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他赶紧和伏威两人坐到一起,刚好是背对着门口。

“本将军很是好奇,为什么偏偏选在午时三刻,有什么讲究吗?”

米奇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大哥讲故事的时候都喜欢在午时三刻将人斩首示众,而在他眼里谭山早就被当成待宰的猪羊。

“因为我这里生意好,稍微晚点来才有位置,你说是不是呀付掌柜?”

米奇没想到今天付贵也会来,但很快就知道其中的意义,想必付贵在完成丝绸市场的初步稳固之后要开始对醉仙居下手了。

“眼看这谭将军和付掌柜能结为秦晋之好,在下实在为你们高兴,可喜可贺,一会儿必须多喝几杯以示庆祝。”

米奇话里话外透着讽刺,偏偏在事情落实之前谭山两人还不得动怒,因为他们看到了阿福,虽然他表面上只是一个江湖门派的弟子,但两人都知道阿福的隐藏身份是越国公夏乔的义子,光是这层身份就不得不让王卢两家掂量掂量。难道这个阿福就是五爷的靠山?

“两位请上楼,我已经备好了雅间和酒席,一会儿我们边吃边聊,保证让你们满意而归!”

随着四人上了楼,一楼大厅里立刻就炸了窝,原来传说中神秘的五爷真的是个小孩子,这可是天大的奇闻。

楼上有雅间,那自然不止一个。葛通山很快就去了前台找了掌柜的要了一间雅间,然后他们随后就跟着上了楼,一应酒席也重新换了一遍。

虽然没有拿到米奇隔壁的雅间,但双方谈判的气氛似乎非常不错,从里面传出杯筹交错的声音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老友重逢呢。

“这药方是我大哥传给我的,我要是卖了会被我大哥打死的。要不这样吧,方子作价五十贯我当给你们,利息按照普通当铺来算。三年内我如果有钱了就赎回来,不知谭将军以为如何?”

谭山认为米奇这纯粹就是怕丢了面子,所以才找出这么个借口,于是很大度的就答应了,而且单场开具了当票,甚至还加盖了他的折冲将军印。看到这里米奇的两眼里放光,他实在是没想到卢家竟然会派这样的蠢材来谈生意,看来传说中的卢家麒麟子已经去洛阳了。

十滴水的事情谈妥了,接下来就该付贵了。他对于生意火爆的醉仙居以及层出不穷的菜式很是贪婪。

“米贤侄,我想和你谈笔买卖,不知你可有兴趣?”

付贵上来就点出“米贤侄”这个称呼,这是在告诉米奇他们王家已经查到了他的底细,而且称呼贤侄就算是先礼后兵了。不过米奇也不介意,反正他经过玄武湖后大哥心中已经说了,身份的事情已经不是生死之事,而他迟早要回一趟米家,所以米家五老爷这个身份他并不排斥。

“哈哈,巧了,我也有笔买卖想和付掌柜的谈谈。”

“贤侄请说!”

“是这样的,这个醉仙居怎么开起来的你最是清楚,说起来我们还有些不打不相识的缘分。这本来就是一个赌气的产物,后来变成我的一个玩具,可最近我青城山要在洛阳建一个超大的道观,一时半会儿哪里有钱,所以我想把这个醉仙居给卖了,也算是给我们当初的那场误会做个总结,只是不知道付掌柜可有兴趣接手?”

“贤侄所说当真?”

“自然当真!”

“作价几何?”

“一万贯!”

一万贯已经算是很合理的价钱了,尤其是如今醉仙居号称成都第一酒楼,每日的流水都有超过三百贯。但付贵看到米奇刚刚在谭山那里表现的那么怂,他自然不会放着便宜不占。

“太贵了!”

米奇早就知道会是这个局面,他微微一笑,却是一反常态的固执起来。

“那就两万贯吧!”

米奇的突然加价让付贵很是恼火,他觉得这个侏儒是在戏弄自己,要不是作为生意人的沉稳发挥了作用,他都想要直接大耳光扇过去。好在付贵没有真的这么做,要不然一边低头吃美食的阿福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极致的恐怖。

“贤侄你莫不是消遣老夫?”

“那就五万贯吧,不能再多了!”

直到这里付贵有些觉得不对劲,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贤侄你什么意思?”

看见付贵的疑惑,米奇显得很痛苦,最后还是大着胆子拍桌子表示自己的愤怒。

“付掌柜,做人不能太贪心,我都愿意白白转让醉仙居,而且愿意出五万贯来消灾了,你就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真的要天天派人来暗中跟踪我,还想着派人来谋害我。

最后一口价,十万贯,再多没有了,大不了一拍两散,我躲到阿福的义父越国公府上不出来了。”

付贵和谭山两人对望一眼,似乎猜到了什么。看来这个米奇是被什么势力给盯上了,然后他以为是王家的人出的手,于是转让醉仙居,另外愿意赔一万贯的谢罪礼,自己几次提醒之后他吓得提出十万贯的赔偿。

谭山是个莽夫,但付贵作为商场上的老手此时面对十万贯的巨额财富也已经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要知道他所谋求的是以低价得到醉仙居,也就是说如果这件事成了,那十万贯几乎就能做成他自己的私财了。

贪婪永远是人类的原罪之一,此时的付贵哪里还有生意场上的精明,他唯一想的是花多少钱能堵住谭山的嘴,顺便是不是要帮着神秘势力一把,让这个米奇永远说不出今天的话,至于这个只知道吃东西的傻大个,他说的话谁会信。

十万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然不能放在四海酒楼,于是双方约定把钱在明天之内送到付贵在成都秘密安置的一个小院,哪里有他养着的一房小妾,就连王家的人都不知道的那种。

等到付贵和谭山匆匆下了楼,米奇一改脸上的恐惧和唯唯诺诺,完全是一副老神在在的可恶脸庞,那种稳坐钓鱼台的恶心模样特别像一个人。

“二哥,你现在的样子很像大哥!”

因为之前就交代过阿福,不管自己表现的多么愤怒和惊恐都不必当真,因为都是为了让他们吃饵。虽然阿福不是很明白二哥在做什么,但想到二哥这些年似乎没有吃过亏,所以也就安心的吃自己的席面。

“说说,你挖了怎样的坑,够不够同时埋王家和卢家两个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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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相见欢

第201章相见欢

“说说,你挖了怎样的坑,够不够同时埋王家和卢家两个世家!”

雅间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略显兴奋的声音,虽然这个声音有些变化,但在米奇和阿福的耳中却是那么的熟悉。

一瞬间兄弟两人的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只留下无尽的快乐和思念。虽然坐在靠里面的位置,但阿福的动作比米奇更快,只见他脚下轻轻点动一下,然后整个人跃过了圆桌,他甚至已经来不及落地正常走出门,而是在空中用手在门上一推。

“砰”的一声门框炸裂,雅间的大门倒地,阿福看见外边站着五人,最中间那人冲着自己笑得很是欣慰,眼中似乎有泪水涌出。不管袁烜如何变化,阿福仍然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哥袁烜。

“阿福,米奇,怎么不认识……”

袁烜的话还没有说完,阿福就泪眼朦胧的冲了过来,一如他小时候那样。

“大哥!”

“大哥!”

米奇也一样,尽管在人前他是道门混世祖,商场大魔王,但这一刻的他的情绪决了堤,仿佛漂泊在外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阿福太高大了,所以他是跪着抱住袁烜的腰的,袁烜一手挽着阿福的头,一手搂着阿福的肩膀。

“大哥,我好想你呀,你怎么才来,二哥每次都说你就快回来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呀。”

“阿福,都怪大哥,这次我们兄弟聚到一起就不分开了,大哥永远都陪着你,不分开了。”

久别重逢的三兄弟,他们未曾迷失,也不曾走远,更不曾忘记。尽管时光残忍的让他们分开长达五年之久,可时光善良,最终还是让他们完整的相遇了。

看着三兄弟抱在一起久久的不分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其余众人又是羡慕又是感慨。

良久之后,三人分开,袁烜仔细的帮着阿福擦干净嘴角的油渍和眼泪,又帮着米奇正了正歪掉的发髻。

“恩,都健健康康的,真好!来,大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昨日收的弟子冉闵。”

“弟子冉闵拜见…二叔三叔!”

原本冉闵应该是称呼两人为师叔的,但他怕和鬼谷派里的那个师叔弄混淆了,所以干脆称呼二叔三叔,这也显得亲切。

“好好好,我三兄弟总算后继有人。等你行了拜师礼,二叔给你准备一份大礼。”

阿福听二哥说要给大哥的徒弟准备大礼,他也想要送一份,可他虽然不缺钱,却也从来不存钱,所以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身的功夫。

“你练过武?”

“回三叔,随家父练过一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那到时候三叔教你我重刀门的绝学!”

听了阿福这么说,冉闵很是激动,要知道重刀门在俗世的名声可比鬼谷派要响亮的多。这立刻让伏威警惕心大作,冉闵是门主的弟子,但教导功夫这一点上却是要他这个山门护法来做,而冉闵这孩子的天赋很好,伏威已经在考虑要怎么开始了,这突然杀出个阿福截胡,别到时候鬼谷派的弟子用的却是重刀,这就是打他伏家的脸了。

“哎,我说阿福,几年不见你都被你二哥给带坏了,冉闵是我鬼谷派的弟子,怎么能跟着你学重刀门的功夫,要学也是跟着我学鬼谷派的功夫才对。”

伏威和阿福以及米奇都是熟人,所以可以调侃着说话。

“你打不过我!”

阿福的话不多,但却句句扎心,伏威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虽然阿福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但伏威自问不会输于同龄人。

“阿福,找机会我们切磋一下,到时候谁赢了谁教冉闵的武功可好?”

“走,去我重刀门演武场。”

阿福很兴奋,今天见到大哥,他很想让大哥知道自己的本事有多强,他想让大哥知道今后他可以保护自己三兄弟了,所以他急需和伏威这个高手比上一场,算是他给大哥的汇报表演。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酒楼前往重刀门,米奇不忘叮嘱掌柜的准备几车食材和酒水送去重刀门,今晚注定是个狂欢的夜。

重刀门位于成都城城西,占地不过两三亩,房屋却有十几栋,就这样拥挤狭窄的地方常年住着三四十人,如今的重刀门有了钱,却并未见他们大兴土木,看来阎归海看似粗犷,却也有些细腻心思。

已经得到消息的阎归海和秦冕亲自站在门口迎接袁烜,毕竟如今袁烜已经是一门之主,当得起如此厚礼。

看到两人在重刀门的大门口,袁烜毫无思索的向阎归海和秦冕大礼参拜,虽然如今袁烜已经是一门之主,但他永远不会忘记当初自己八个孩子生死一线的时候,正是阎归海和郭璞的庇佑才有了后来的故事。

众人一番见礼之后,袁烜又把自己一行人介绍给了阎归海,这让阎归海对于冉闵特意打量起来,这一看可不得了,要不是知道这孩子已经归了鬼谷派,阎归海一定会抢到自己门下。

“阎门主,这次出山我为你重刀门准备了一份大礼!”

袁烜说的大礼那肯定错不了,秦冕已经在开始搓手了,阎归海也有些好奇。

“什么大礼?”

“我山门之中已经有了更高明的冶炼之术,你重刀门的那块天外陨铁或许就要成就绝世神兵了!”

阎归海听了浑身一震,他是个武人,对他来说千金之宝或许都不如一柄重刀,而如果能把祖祖辈辈留下来的那块陨铁打造成绝世神兵,那么对他重刀门来说就是天大的礼。果然,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或不是当年收了阿福为徒,他重刀门也不会得此机缘。

“把握大吗?”

“很大,设备和匠师都在洛阳,到时候我会请墨家巨子亲自动手,要知道他可是这个世间最好的匠师,而且其实力也是武道宗师,相信也只有他那样的人才能炼制好那把绝世神兵。”

“袁烜,如果真的能成,你将是我重刀门的大恩人!”

“哈哈,阎门主你客气了,要知道这把神兵若是能出世,最得利的可是我三弟阿福。”

听了袁烜这么说,阎归海也大为开心,对他来说阿福和那把未出世的神兵都是重刀门的至宝,而他阎归海能见证两样重宝现世,上天对他已经不薄了,如果再能找回女儿,那就算立马死去阎归海都觉得是赚了。

一般去人家家里做客,第一件事应该是上茶待客,而江湖门派果然不同,他们竟然请客人去演武场打架。

没有过多的客套,两人拱了拱手就算是见了礼,一场龙争虎斗就此展开。

阿福不仅仅身形高大,他的体型还有些偏胖,这让人下意识的就会觉得阿福一定很笨拙。伏威绝对不会这么觉得,当初在合肥的时候他就知道阿福很灵活很强大,但那是五年前的阿福了。

辅一交手,伏威就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刚刚接下阿福的那一拳他已经用了全力,但很明显阿福有可以收力,这让伏威心惊不已,尤其是想到了当年合肥四海酒楼上阿福的暴怒一击。如今五年过去了,若是阿福全力而战,伏威不敢想象自己会有多么惨烈。

想到这些伏威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败了,和阿福对战,除非身法高绝能不被他打中,否则一定要保持远距离攻击。而伏威最为擅长的就是远距离进攻,要知道他已经是射雕手级别的持弓者了。

既然是切磋,那自然不会有危险,伏威也就放开手脚和阿福大开大阖的斗了起来。

“袁烜,你这护法实力高强,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就算秦冕上场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远程生死战,秦冕必死。”

秦冕心里发苦,自己打不过小师弟也就罢了,如今来做客的伏威也这么变态,偏偏师父的话句句扎心,动不动就拿自己出来做基量,这让自认勤勉的秦冕很受伤。看来武道一途天份真的非常重要。

“阎门主过誉了,伏威的功夫的确不弱,在来成都的路上我们遇到了鬼手佛陀,结果伏威在实力有所保留的情况下完胜对手。

他的最强手段在于远程的攻击,如今已经是射雕手级别了。

不过要说起来还是要感谢阎门主,要不是你的悉心教导,阿福也不可能有如今的实力。”

“谢个什么,阿福是我徒弟,我教他是天经地义的!”

两人正说着,场中的切磋已经结束。虽然两人是以平手的状态收的手,但从伏威行礼的时候腰弯的更深这一点来看,伏威其实是主动认输了。

“阿福,不得不说你很强,我输了!”

伏威也很干脆,如果说向别人认输他还不甘心,但对方是阿福,同样是武宗调教出来的,而且又是门主的弟弟,所以不算丢人。

“伏大哥你最擅长的是弓箭,没有和你比过这个算不得赢。”

眼看着两人相互恭维,袁烜马上站出来道。

“好了,你们都是世间年轻一辈的最强者,说得上是英雄惜英雄。我们也不说谁胜谁负。

这样吧,如果阎门主不介意的话,冉闵可同时跟随伏威和阿福学习武艺。”

阎归海听了袁烜的话大喜,相比于功法的保密,他更在乎的传承的质量。如今“蚀焰分浪刀”有了阿福这个完美的传承人,而另一门功法“画天三十六戟”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修炼者,而这个孩子长手长脚,而且又出生将门,一身骨骼清奇正是修习马战第一功法“画天三十六戟”的最佳人选。

“便宜你了,有本事叫你徒弟把我门中的另一柄神兵也取走吧,只是等他成名后记得告诉世人他手中的兵刃和功法有我重刀门一份功劳在里面。”

“这个自然!”

正大光明的谈话自然没有瞒着任何人,当冉闵听到这一切的时候简直兴奋的说不出话来。原本以为伏威已经是天下难得一见的高手了,没想到看似憨厚的三叔更是身手高绝,如今这两人竟然要同时教自己功夫,这怎么能叫冉闵不兴奋,他似乎已经看到复兴冉家的希望了。

虽然大哥的护法输了不是很好意思,但赢的那个是自己的三弟,这又让米奇很高兴,于是这个大财主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好的酒楼小厮就忙活起来。

一场相见欢的酒宴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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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故人的消息

第202章故人的消息

袁烜已经记不起上一次酩酊大醉是什么时候了,久别重逢的喜悦让袁烜彻底放飞了自我,尤其是当酒宴开到一半的时候当年白云观上的那五个弟妹也闻讯赶来,众人抱着大哥一阵唏嘘,然后长大了大弟妹们便同大哥一起不醉不休。

如今袁烜已经不再为弟妹们的身份暴露而苦恼了,所以下一步他打算给这些弟妹们找一下父母家人,他相信不是每个人都像是自己和米奇那么凄惨的。

送他们过来的是郭璞,只是这只锦鲤这两年有些倒霉,今天要不是袁烜来了他可不敢主动送到阎归海的面前。

其实阎归海这两年揍了这个锦鲤师弟无数次,该消的气也已经消了,只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说,以前又说过见一次打一次的话,多少有些羞刀难入鞘的意思。今天接着袁烜的劝解阎归海答应放过郭璞,袁烜等于是白捡了一个好。

当袁烜醒来的时候,他发现头痛得厉害,看来高度烈酒还是不适合自己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人。

深夜的酒不如清晨的粥,这句话非常有道理。于是袁烜很努力的起来帮着弟弟妹妹们熬制一锅田鸡粥,这是独属于他们自己的美好记忆。

好在袁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阿福昨天也喝了不少酒,而且也醉了,但一早醒来就见他拎着那块陨铁武的虎虎生风,把一旁观看的冉闵震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一同观看的还有伏威,现在他总算知道阿福昨天对战的时候用了几分力了,而且当时阿福可没有手持这变态到极点的陨铁。

田鸡粥不多,所以没有重刀门普通弟子的份,能吃到的都是袁烜极为亲近的人,而不少人都是一边喝粥一边流泪。

“当年你师父就是凭着一手的庖厨之术才让我们八人活到现在。”

米奇觉得自己这个二叔有必要让冉闵知道当年的艰辛,这似乎是所有长辈都乐于做的事情。

“得了,别难为孩子,他既然拜了我做师父,那我就不希望他再苦一遍,开开心心的把要做的事情做了,然后痛痛快快的过往这一辈子也就是了。

说说,十滴水的事情是什么情况?”

“呵呵,十滴水这么好的东西想要利益最大化就要进军中,而军中我们虽然要进也不难,但各方各面的打点之后就那么点利润。

所以我就打算让卢家人帮我们开路,等到事情办妥了我们在赎回来,我算过了,一年后赎回来,我只需还他们五十九贯钱而起,便宜!”

“恩,借鸡生蛋,的确是个好主意。但你怎么就确定卢家会让你赎回去?”

“呵呵,大哥有所不知,当年你说过关中是货品为王,中原是市场为王,而蜀中则是渠道为王,弟弟深以为然。

蜀中的物产丰富,但因为运输不便,所以这里很难富起来,要做到货通天下就比其他地方难上十倍百倍不止。

所以我在蜀中最看重的就是渠道,不管是外界进入蜀中的渠道,原料的渠道以及货品出蜀中的渠道都在我的重点架构之中。

几年之内,我通过弟妹们的名字暗中做了许多布置,有时候为了迷惑外人,我甚至自己和自己竞争,然后造成一方亏钱的假象,目前看来没人看出端倪,至少校时卫和潜龙会的人还没有这份商业上的头脑。”

每个人都是天才,就看他有没有找到自己该有的位置,很明显米奇就找到了,这样的妖孽就算放倒后世那也绝对是商场上的高手。

“手脚做的干净吗,现在没人查你,并不代表将来就没人查你,你要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而且你手里掌握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块玉璧了。”

袁烜问这个话其实就是想知道米奇是不是需要自己出手帮忙,却是不想米奇笑的很奸诈,看样子早就想好了脱身之法。

“放心吧大哥,我找了个替罪羊。鲜于朗号称蜀中第一巨贾,以前他就掌握了很多的渠道,后来我查出鲜于朗已经缠绵病榻多年,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长子鲜于通在处理。

偏偏这个鲜于通是个不安分的,好好的钱不赚,竟然学人家走私,而且还丧心病狂的把大魏的工匠抓来当奴隶卖给吐蕃人。本来这种人是要直接杀了的,但我想着他还有些用,所以我暗中以此为要挟,逐渐控制了鲜于家的渠道,再加上我自己控制的,可以说栈道上的马有一半以上的归我们,一半不到归官府。

所以若是有人查也只能查到鲜于家,在上面我随时可以切断,而且每次都是和鲜于通单线联系,安全的很!”

不佩服不行了,袁烜以为自己在山门做的事情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没想到二弟竟然已经是暗地里的蜀中王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卢家和王家的确不够二弟挖坑埋的。

“你今天就要给人家付掌柜的送十万贯钱财了,这又是个什么章程呀?”

昨天到现在光顾着享受重逢的喜悦了,然后就是喝酒醉酒,如今好不容易坐下来,这一桌又没有别人,袁烜自然要好好问问米奇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没什么,洛阳要建一座大道观,需要三万贯,我这几年也有大约七万贯的现钱,下一步我们要去洛阳,自然不能自己背着去,要不然多麻烦。

所以我就想着在这边存给王家人,然后到了洛阳凭条子取钱。”

袁烜总算知道米奇的十万贯是个什么意思了,原来他只是利用那个可怜的付掌柜,他如果上交给了王家还好,如果敢贪墨了,估计会被王家点天灯。

不过袁烜还是震惊于米奇的这个伟大设想,这个时代大笔的资金转移是个很大的问题,十万贯那得有十多车,如果全部运到洛阳的话除了路上的安全,还有运送人员的吃喝花销,工钱,还要担心损耗等等,这绝对是个大工程。

米奇能想到这样一个办法那绝对是人才,要知道这已经无限接近于后世的钱庄汇通天下的概念了。

“为什么要去洛阳?”

“因为我们所有的熟人几乎都去了洛阳。庐阳书院和大哥你同一年考乡试的人这几年都在考会试,赵川如今在吏部,夏斌在兵部,范谦在户部。

谢玄这几年在帮着他伯父管理亲卫军,看样子想走军中的路子,不过上次和他通信说是今年要参加会试了。去年春天他取了女流氓,不过他们没有住在清流,而是在洛阳起了宅子,然后就一心准备考试。

邓乔大前年走了恩科的路子,他被外放到长安边上的小县城成了个从七品的小县令。没想到吏部考功司连续三年都给了他上上的考评,后来我才知道,他在任三年帮着当地建了七八座工坊,三天两头就给当地百姓发钱,三年来一个铜钱没领到,自己还倒贴了两万多贯出去。等他离任的那天,据说除了被他睡过媳妇的那几家,其余百姓跪哭了十来里路不让他走,万民伞都收了好几把。”

其他人的轨迹大多都在袁烜的预料之中,只是等米奇说完邓乔的时候袁烜有些懵逼。说好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呢?说好的“千里做官只为财”呢?

不过仔细一想,这才符合邓乔的人设,他当官可不就是这样吗,不过亏钱这种事袁烜是不信的,这小子指不定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发财呢。

“她怎么样?”

袁烜说的她指的是谁米奇自然知道,袁烜也很奇怪为什么米奇还不主动说起她。

“玄武湖后大嫂就被送到了陈郡老宅,据说每日除了读书写字就是做些女红,就连谢玄见面都有老婆子看着。

两年前谢家老宅走了水,据说大嫂也受了伤,不过谢玄信中说问题不大,只是手臂上有些许小伤。”

听了米奇这么说袁烜心如刀绞,当年的玄武湖上很多安排都因为意外而不成熟,所以留下了这许多的麻烦。袁烜知道这个时代女子身上有伤该是有多么悲伤,他现在巴不得立刻飞往陈郡探望她。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飞机没有手机,再加上他如今正处于交通最不发达的蜀中,一切都只能等自己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再出发去陈郡了。

“我老师呢?”

“赵夫子如今被请去太学当教习,自从你山门的第一家洛阳图书馆落成之后,皇上还给赵夫子恩加了弘文馆博士衔,如今赵夫子是越活越年轻了。”

“那合肥的老宅呢,谁在照看,我院子里的老卫他们四个呢?”

“赵家只有赵忠随同赵夫子前去洛阳,至于你院子里现在已经空了,老卫他们带着三个浑身被烧伤的人去了洛阳的一个庄子,听谢玄说那个太子以私人名义赏赐给你的,足足有两百户,而且位置就在皇庄的隔壁。”

袁烜没想到自己人还没到洛阳,竟然连家都有了。再加上自己在意的人基本都在洛阳,那自己不去洛阳都不行了。

“蜀中的事你还要多久才能安置好?”

“这几年来我一直在关注大哥你的消息,半年前我听说霍松购买了很多的白绢,我就意识到大哥你应该快出山了,所以很多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手头上的事情最多两天就能结束。”

“那好,三天后我们启程出发洛阳。”

袁烜吃完最后一勺粥,米奇也恰好吃完,兄弟两对视一笑,他们等这一天都等了太久了。

洛阳都是他们必须要去的地方,他们都有各自需要拿回来的东西,而用了五年时间他们终于有这个底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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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江宁往事有蹊跷

第203章江宁往事有蹊跷

今天对于袁烜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重刀门的前厅之中左右坐满了人。在阎归海和郭璞的注视下,袁烜高坐在主位上,作为今天拜师仪式的主角之一,袁烜的地位当然应该是最高的。

袁烜座位后的墙壁上挂着两幅画像,一幅是袁烜半个时辰前画好的老祖陈哲,另外一幅是当年袁烜留在合肥小院的陈抟老祖的画像,这两位就当是鬼谷派历代先祖的代表了。

“皇天在上,后土为鉴,今有鬼谷派第二十七代门主袁烜于成都觅得魏郡内黄冉氏子弟冉闵,于天德二十二年六月十五日正式收归门下,是为鬼谷派第二十八代之开山大弟子。

见证人,重刀门门主阎归海,青城派玄成子郭璞!

谨上!”

厅中此时唯一站着的人冉闵听师父宣读完告文就恭恭敬敬的跪在袁烜的脚下,虽然表面上平和不惊,但他的心中已经激动莫名,这两天他总算知道什么是山门,而鬼谷派在山门里是什么地位,以及山门对于这个世间的影响他都有些许了解,而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激动,尤其是他会是这一辈核心弟子中的大师兄。

“弟子冉闵拜见师父!”

冉闵向着袁烜和他身后的画像恭恭敬敬的三叩首,这三个头磕下去就代表着他对于师父和门派的认同,从此大家的利益命运也算是纠缠在一起了。

接着冉闵从葛通山手中的盘子里端起那杯茶低头送到袁烜的身前。

“师父请喝茶!”

袁烜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接过那杯茶后轻轻的呷了一口。喝下这口拜师茶,从此这个孩子就是他鬼谷派的人,今后袁烜就有教导的责任,有保护他成年的义务。

“今日为师送你一块玉牌算是给你的礼物,这块玉牌你要贴身收好,将来你会用上的。”

袁烜没有说这块玉牌的作用,但冉闵自然知道师父的礼物不会轻,又赶紧叩头致谢。

送礼的人很多,秦冕送出的东西是一颗硕大的珍珠,袁烜认出那是当初自己送给秦冕的。阎归海和郭璞的东西都是他们门中的客卿令牌,这东西的意义在于将来行走天下的时候可以有限度的调用他们门派的资源,已经算得上是重礼了。

葛通山送的是一套文房四宝,这是三年前他正式收入鬼谷派时候老祖所赐,只是他一直舍不得用,现在才便宜了冉闵。

伏威的礼物很实用,是把精巧的匕首,他怕别人会轻慢了这把匕首,所以找了把普通的刀来做对比,结果那把看上去不错的刀被他手中的匕首直接斩开。这是袁烜和墨家的人研制出来的第一代合成钢所打造的匕首,他平日里都不舍得拿出来示人,但送给自己的半个徒弟还是很乐意的。

“棘奴,二叔送你一件至宝,这东西当初是我从你师父手上抢过来的,现在算是便宜你了。”

米奇说完就从身后一个年轻的道士手里取出一传流光溢彩的佛珠,正是当年从合肥金钩赌坊里得到的那串琉璃佛珠。

在场的人中袁烜有种不忍睹视的感觉,而伏威和葛通山则是强忍着不笑出来,如今鬼谷派已经有了人造琉璃的工艺,很难相信富得流油的米奇竟然把这东西当宝贝,而且还拿来送给冉闵。不过其他人却是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因为这东西真是太漂亮了,很难相信抠门小气的米奇会送出如此重礼。

冉闵有些手足无措,姚氏更是不敢让儿子接受如此重礼。而袁烜不想让米奇将来难堪,所以出言相劝。

“二弟,东西太贵重了,你换一件吧!”

“不用,现在弟弟有的是钱,你也知道这东西怎么来的,如果你觉得冉闵现在收着不合适也没关系,我先帮他收着,等他娶亲的时候那这东西作为聘礼,说不定还能弄个公主回来。”

“既如此,棘奴你就谢过你二叔吧,等你娶亲的时候聘礼你二叔包了!”

冉闵战战兢兢的给米奇行了谢礼,他强忍着不去看琉璃佛珠上的流光,总算是没有丢袁烜的颜面。

“棘奴,三叔没什么好送你的,征得师父同意,这把龙舌弓送你,希望你日后跟着伏大哥学弓之后能用得上。”

“龙舌弓?可是传说中用龙筋制作弓弦,由陨铁打造弓胎的龙舌弓?相传此弓速度和准确性极高,却要超过六石之力才能拉开。最后这把弓出现还是温候吕布所用。没想到已经消失一百多年的神弓竟然在重刀门,冉闵你可真是赚到了。”

听到龙舌弓,伏威是在场最有发言权的人。其实这龙舌弓也能算是重刀门的重宝之一,但因为如今的重刀门是江湖门派,他们对于弓这样的兵器重视程度不够,再加上没有名家指点,即使能拉开龙舌弓也发挥不了它的最强战力。如今阎归海既然决定让冉闵学习“画天三十六戟”,那么又哪里会在意这把沉寂了上百年的龙舌弓。

东西太珍贵,冉闵不敢轻易收下,可他师父却一点也不在意。

“你三叔赐的你自然要收下,将来用这把宝弓射杀敌酋斩将夺旗的时候莫要忘了你三叔和重刀门的大恩就行了。”

冉闵听了心头激动,师父说的正是他所想的,于是赶紧向三叔和阎归海叩首答谢。

袁烜这边已经送完礼了,大家都下意识的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知道今日拜师的冉闵没有给袁烜束修,也就是拜师礼。可冉闵和姚氏是死里逃生而来,哪里还有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所以就都没有往这方面想。

然而姚氏不这么想,在他看来袁烜就是天底下最适合儿子的师父。从袁烜这两日对儿子的种种来看,他是真的疼儿子,而他的这些亲朋个个来历非凡,所送的礼物更是珍贵无比。

一切种种让姚氏心里很不是滋味,若是往日他一个四品将军夫人自然会为儿子操持一份体面的拜师礼,但如今……突然,姚氏想到了去年夫君给自己的来信,不由的惊恐起来,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家里遭受的无端灾祸和那东西有关。

“袁公子,你收棘奴为徒,可怜小妇人竟然拿不出相应的拜师礼,这实在是失礼至极!”

“冉夫人莫要如此,你能带着棘奴穿越千难万险九死一生的来到这里,这本身就叫人敬佩。而且得此佳徒,本身就是一份大礼,我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虽然袁烜尽量维护着姚氏的颜面,但姚氏却不以为然,终究还是觉得自己亏欠袁烜一份大礼,不仅仅是拜师礼,同时也是感谢袁烜的活命之恩。

众人见姚氏有些欲言又止,猜想他肯定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袁烜说,于是都很有眼色的去了后堂,阎归海还特意嘱咐门人不要去前厅。

按理来说一个寡妇是不应该这样单独和男子独处的,但一来袁烜的身份特殊,二来这光天化日,又是在重刀门的中厅,倒也不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出。

果然等到中厅只有袁烜和姚氏两人的时候,姚氏有些惊恐的跪下给袁烜磕头,他生怕这件事说出来儿子会被逐出师门,但如果不说她又怕永远没机会查清这件事,那自己的丈夫很可能会死不瞑目,而且儿子也可能出在未知的危险里。

最终姚氏还是决定把事情说出来,因为她觉得只有袁烜这样的才智之辈才能解开迷惑。

见姚氏跪下磕头,袁烜一时不知所以,却听姚氏抢先说。

“袁公子,并非小妇人有意相瞒,而是刚刚小妇人在寻思拿什么做拜师礼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一年前我夫君曾经派遣过一名家将从边关回到府上,其中带回来一支我夫君亲手做的乌木簪,而且还特意嘱咐我日日配带不得有失。

当初我还奇怪我夫君为何不写书信,而是要叫家将传达,现在想来或许问题就出在这乌木簪上。

刚刚若不是我想着最值钱的或许就是这支乌木簪,也不会想起这件事或许和我冉家大祸有关。

如今这乌木簪小妇人是万万不太敢再留了,只求袁公子看在棘奴命苦的份上莫要驱赶他出师门,这支乌木簪也随袁公子处置。”

说完姚氏从头上取下那枚看上去毫不起眼的乌木簪,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让袁烜苦笑摇头。

沾了潜龙会的事自然不会是小事,袁烜早就做好了迎接麻烦的准备。当他决定收冉闵为徒的时候,这支乌木簪是否存在都无所谓了。袁烜是个护短的人,总之徒弟的事情他一早已经决定担下了。

烛光下袁烜反复的检查了这支乌木簪,但怎么看这都是支很普通的钗子,不管是工艺还是从样式,除了乌木这一点还能值些钱外,其余都不值一提。

然而,就是这些普通才值得怀疑。在这个时代,乌木绝对不如黄金的价值高,而一个四品将军让家将送东西给自己的夫人,而且不经书信,却又要求日夜佩戴不得遗忘。

袁烜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支乌木簪有问题,最让他感觉怀疑的是这只才做好一年多的乌木簪竟然有厚厚的一层包浆。凭借姚氏的头发还没法盘出这么厚的包浆,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冉瞻故意做旧,而目的除了掩人耳目,最重要的应该是掩盖乌木簪本身的一些痕迹。

袁烜取出匕首轻轻的刮着乌木簪上的包浆,他的动作很小心,仿佛是给新生的孩子剃满月头一样轻柔。

包浆其实就是长时间把玩后形成的氧化物,就像是在物体上覆盖的一种类似于蜡质的油渍,所以刮下来并不难。等到所有的包浆被刮开后,袁烜终于在乌木簪的中段发现了问题,匕首的锋刃卡进了那极小的缝隙里,袁烜的手腕用力,乌木簪艰难的从中间一分为二,然后一卷有些泛黄的小纸条就从中掉了出来。

果然和袁烜预料的一样,一个四品将军在边关没有太多资源,他们又不是墨家那样的巧匠,能想到的法子就那么多。

袁烜用刀背压着小纸条的卷边,然后取来一支没用过的毛笔轻轻的刷动着小纸条,他很怕稍微用点力就会把这张纸条废掉。

最终,当这张小纸条完全展开的时候,上面出现了六个米粒般大小的字。

“金陵府江宁县!”

袁烜的大脑有片刻的宕机,对于这六个字他再熟悉不过,他想起了那温馨的小屋,想起了父母慈爱的容貌,当然也想起了袁平高高飞起的脑袋,想起了咆哮的九乡河。

一张关于江宁县地址的纸条竟然能让一名堂堂四品的边关守将家破人亡,这和五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九乡河截杀会不会有关系?

直觉告诉袁烜,有关系!

看来江宁县有大隐秘在其中,九村十寨人的死很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隐秘而糟了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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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鲜于父子

第204章鲜于父子

昨晚上的事情袁烜没有和任何人说,哪怕是自己的两个义弟都没有说,因为连他自己都希望忘记,乌木簪除了告诉袁烜当年的事情有蹊跷,其余的依然是个迷,知道了也只是让袁烜徒增烦恼而已。

做了一晚上噩梦的袁烜醒来后听见冉闵在背关令尹喜内传,对于八岁的孩子来说这还有些晦涩,但袁烜很享受这种让别人背书的感觉,一如当年高中毕业回头看向高二的苦逼孩子们一样让人高兴。

重刀门的清晨除了读书声,更多的是练武的声音,这让袁烜很不满,因为冉闵时不时的转头看向练武场的动作表面他此时更想跟着三叔混。

今天的行程是去青城山一趟,米奇要处理一些事情,而袁烜则要去看看自己的五个弟妹生活状况,顺便拜谢一下青城山的老祖,虽然说当年是一场交易,可人家这么多年的确让那些孩童平安成长了,算起来袁烜是欠了人家道门人情的。

走在成都的街道上,这里总能看到穿着少数民族复式的人穿梭其中,而汉人和他们的交往平常的如同饮水吃饭一样,由此可见在这个多民族的西南之地,民族融合其实早就在悄悄的进行了。

世间的事往往就是那么巧合,袁烜没想到在这遥远的西南之地还能遇到前不久才认识的“兄弟”。

“邓乔兄别来无恙吧!”

迈着霸王步,摇着折纸扇的常碧遥遥的冲着袁烜打招呼,他的身后跟着数名随从,袁烜一看竟然发现是那日在山道上的鲜于达,原来这家伙说的有事情要办就是迎接常碧这个二世祖。

“怎么是他?”

看见常碧从远处跑过来,米奇有点好奇大哥怎么会和他认识,而且他喊的还是邓乔的名字。

“他是荆州太守常赟的次子,背后站着的是卢家,这次人家过来是接手十滴水的,但为什么是鲜于家的人去迎接。”

“我知道这人,当初在荆州打过一次交道,还有些很有趣的小故事,至于鲜于家的人前去迎接,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两兄弟说话间,常碧已经跑了过来,本来想给袁烜来个士人间最流行的把臂同游,结果看到袁烜左右两人之后胯下一凉,仅剩的那一丁点儿东西隐隐作痛,要不是半柱香前已经方便了一次,他绝对会在大街上吓的尿出来。

“是你们,你们,你们是魔鬼,是魔鬼!”

顾不得和袁烜继续亲近,常碧大叫一声转身就逃,他永远忘不了米奇和阿福给他带来的噩梦,尤其是阿福,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但他看到阿福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恐怖的家伙。

常碧吓得屁滚尿流,倒是和他一同过来的鲜于达拱手为礼,他对于袁烜的身份很是好奇,看来常公子认识,这就好办了。

“鲜于达见过邓公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那日走的匆忙没能好好谢过邓公子。明日是家父的六十大寿,如果邓公子不嫌弃的话还请来府上喝杯水酒,届时我也能好好感谢公子一番。”

鲜于达果然还是少年心性,袁烜明明和他就不是很熟,但他就是这么冒昧的邀请,从此也可以看出这个少年应该是鲜于家被迫拿出来撑台面的。

去青城山的路上,袁烜还是提醒了一下米奇关于鲜于家的事情。

“二弟,你要注意一下鲜于家,说不定会有所变化。”

“二哥何出此言?”

“鲜于家两个少爷,实际掌管鲜于家的大少爷鲜于通被你暗中操控,现在出面接待卢家公子的竟然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二公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恩,大哥你说的不错,这的确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既然那鲜于达邀请你参加鲜于朗六十大寿,要不然明天我们兄弟去给他贺寿?今天我就能处理完其他的事情,明天把鲜于家的事情敲定我们就可以尽快去洛阳了。”

“行!这几年都是你在帮大哥做事,明天大哥陪你走一趟。”

青城山果然不愧为道教圣地,进了山后袁烜就能感受到那浓厚的宗教气息,而袁烜的到来竟然让青城山老祖带着一帮徒子徒孙在门口列队相迎。

袁烜感谢青城山帮他把弟妹养育成人,而青城山觉得袁烜为道门所作的远远多于道门的付出。

两边都是带着感恩的心,这样的见面谈话就很让人舒心,米奇的老祖甚至还向袁烜问道。没法子,袁烜就把平日里老祖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说出来,谁曾想竟然让青城山老祖惊为天人,直呼袁烜是天生道体,必证道果!

袁烜呵呵笑了两声就算是结束了高端讨论,他没兴趣成为道门的代言人,哪怕老家伙隐晦透露出来的那些条件也不行,鬼谷派做事有自己的宗旨,他们从来不会是谁人的附属,而且袁烜要做的事道门根本帮不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只要袁烜不答应道门任何东西,那么二弟永远都是道门最特殊的那个人,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这个富贵散人。

五个弟妹对如今的生活很满足,他们没有跟随袁烜去洛阳的想法,而是想通过米奇的门路找找父母亲人。袁烜也为他们高兴,不管怎样,能平安喜乐的活着过完一生就是他们最大的幸运,至少他们比自己三兄弟要幸福的多。

袁烜和阿福一人占着一个躺椅,阿福随手在旁边的树上轻轻一拍,然后枇杷树一阵抖动之后就噼里啪啦的落下许多成熟了的枇杷,这让冉闵很是欢喜。

“阿福,会想家人吗?”

之所以会问阿福这话,那是因为袁烜经过昨晚的事情刺激,他想家了。

“一开始会,后来二哥想了很多办法都找不到我的家人,再加上有你和二哥,还有重刀门的师父师兄们,还有义父和义兄,我就不觉得自己没有亲人了,所以就不想了。”

阿福的话揭示了一个很很残酷的道理,一种情感的缺失如果有其他的情感补充的话,原本的情感就会冲淡很多。可袁烜缺失的有些多,足足两辈子,所以相应的他需要更多的情感来补偿,比如找到父母的下落,比如谢道韫。

“大哥,不好了!”

米奇本来应该是在处理事情的,但此时他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情跑过来向大哥禀报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呀,你慢点,来,先喝碗通山熬的绿豆汤,加了冰的最是消暑。”

“大哥,我哪里吃得下,你赶紧看看这封信,是谢玄写来的。”

听说是谢玄写来的信,袁烜倒是来了兴趣。信的内容很短,而且字体和很潦草,可见当时谢玄的心情有多急迫。

袁烜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出发去陈郡!”

袁烜已经等不及了,他没想到谢家还是等不了了,竟然敢为谢道韫公开选亲,还广发邀请函给天下俊才,这还得了!

“大哥你不要着急,他们的日期定在下个月初七,时间足够了。来,你先喝碗绿豆汤冷静一下,听我来和你说。”

“二弟,我哪里吃得下,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既然是邀请了天下俊才来选亲,那就有得比了,不过我相信以大哥你的才学手段,以及和大嫂的心心相印,最后能抱得美人归的必定是你。

从谢玄的信中看出他们并不知道大哥已经出山,所以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你已经出山的消息传扬出去,千万莫要让大嫂还蒙在鼓里担心受怕,只要她知道你会去陈郡,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此话一点不假。当米奇端着绿豆汤送到袁烜手边的时候,兄弟两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二弟,鲜于朗的寿宴也不知道会不会很热闹。”

“鲜于朗是蜀中第一商贾,而且他手中的蜀锦还是贡品,丝绸也做到皇商的级别,可以说身份或许不高,但接触的都是蜀中的达官显贵,所以明天一定高朋满座。而且鲜于朗虽是商贾,却喜欢舞文弄墨,所以明日一定会有诗会。”

听到米奇的这个回答,袁烜就心里有底了。这个时代如果要论消息的传播速度,那最快的除了狼烟烽火,或许就是读书人津津乐道的华美诗文了。

袁烜和米奇在考虑着明日应该送什么样的寿礼,而寿宴的主角鲜于朗却艰难的坐在榻上听着儿子一路上的见闻,他没有打断儿子一句,并不是他有足够的耐心,而是因为他体力有限,说一段话后就要休息不少时间,所以他打算等下一起点评。

终于,鲜于达说到了把常碧安排进了客房,算是把整个行程来回讲完了。

“哎,都怪为父太宠溺于你,本想着让你读书从文,为父花了大价钱准备把你送到国子监,然后拜在一个教习门下。

本来为父不想让你沾染商贾之道,所以就少了这方面的教诲,到头来让你少了为人处世的经验。这是为父的过错呀!”

“父亲何出此言,难道孩儿哪里做的不对吗?”

“你那三个朋友不要再来往了,和他们家的生意往来也赶紧切断,我不知道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他们要么是透着坏心思,要么就是愚不可及,不管是哪一种,你都不要再来往了!

这次和卢家的合作是一招险棋,为父就怕驱虎吞狼不成反被虎咬。

你大哥已经废了,但是他背后的那人至今身份不明,王家的可能性不大,如果能借着卢氏逼出来固然最好。

如果不行,只要为父断了气,你立刻把所有有问题的产业做好切割,只要守住蜀锦和丝绸的生意,我鲜于家一定还能东山再起。”

鲜于达忙不迭的点头,他知道这次自己没办好,又让父亲失望了,所以很是伤心。

“你也不必介怀,比起上次你的进步已经很大了,如果说这次最可惜的,可能就是没能和那个神秘的邓公子牵上线,他既然杀了官员而无罪,可见地位超凡,而他很有可能是勋贵家有爵位的公子,就是不知道他明天会不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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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棋子

第205章棋子

春秋战国时代,随着铁器和新农具的出现,农业生产力有了巨大的进步,土地私有化程度大大提高,中国逐渐进入了封建社会。

生产力的进步和封建制度的形成把原有的奴隶主进化成为新的统治阶层,也就是以士人为主体的地主阶级,然后又逐渐把被统治者从奴隶阶层精细化分成了农、工、商三个大阶层。

士农工商四民的理念最先是有春秋时期的管仲提出的,他认为人生下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而这是有他们所处的社会阶层所决定的。

管仲是士人,是法家的先贤,但管仲同时也被认为是商家的鼻祖,可他同时也是把商家坑的最惨的人。

商被管仲定为四民的最末,这其实相对于他们对封建社会的形成巩固和发展做出的贡献而言是不公平的,但因为管仲的划分团结了封建地主们最重要的被统治阶层农民,所以四民的论调一开始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句话在这个时代是严重的病句,至少那些商贾们没有敢有这个想法。

一般的商人不得穿戴丝绸,不得拥有武器,子孙后代不得当官入仕,不得住门楼高于三丈的建筑。也就是说商人就算是再有钱也得不到社会的认可,如果不想成为官府眼中的肥羊,那就分家,或者散财。

当然,如果本身就是士族阶层,那么只要自己不亲自操手生意,那门下的一切都称之为产业,就像是和袁烜合作的那些人就不是商人。这就是极为严重的双标,然而商贾们对此没人任何办法,因为出身的问题,他们甚至都认为本应如此。

当然,总有那么几个不信命运安排,拼死想要打破牢笼的商人,他们期望着能达到一定的高度,然后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

鲜于朗是蜀中第一商贾,在整个大魏他都是排的上号的大商人,可他也还是个商人。但是当把一门手艺,或者一个职业做到最的时候,总会有些不同的,尤其是当他们成了皇商。

鲜于家的主楼是栋两层半的建筑,从层高来看远远高于三丈,刚刚进门的时候胡总的护院拿的不是水火棍,而是制式钢刀。

鲜于家的这一切并不会被人攻讦,因为他们是皇商,这些是被允许的,并且只要鲜于家的后世子孙能不经商,那么他们的子孙就能参加科举做官。

门口迎客的人是鲜于家的外院管家,这让袁烜觉得很奇怪,如果说鲜于朗自己患病卧床的话,那他的长子鲜于通应该出来迎客才对,再不济次子鲜于达也行呀,怎么现在用个管家迎客。

既然是参加别人的寿宴,那自然是要送礼的,袁烜的礼品是一支有几十年参龄的老山参。如今人参已经被神医门验证过,有百草之王的美誉,可因为消息的不对称性,好的人参收购渠道几乎被越国公府给垄断了。

本来袁烜还想着借用邓乔的名义玩玩的,可但因为今天需要扬名,他必须用回真名。

袁烜的寿礼算不是最贵重的,但也绝对不轻,所以鲜于家的外院管家在纪录之后就大声唱礼。

“合肥袁烜三兄弟,百年老山参一支!”

常碧的眼神有些阴鸷,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耍了,竟然连报的名字都是假的,而且他身边的那两人叫他大哥,这就是说当年那头牛就是给这家伙的。

常碧已经知道这些人惹不起,但他就是不甘心,他发誓如果他日能大权在握,定要一雪前耻。至于今日就收点利息好了。

袁烜从来没想过自己当初的一个无关大雅的戏言会迎来他人的嫉恨,然而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袁烜依然不认为自己会想要和这种人成为朋友,狮子从来不会在意猴子的嫉恨。

袁烜初来乍到不认识人很正常,而米奇作为神秘的五爷没人识的也不奇怪,反而是常常在重刀门内难得出门的阿福成了三兄弟中最为出名的这倒是让人没想到。

不过也不难理解,毕竟阿福这样的身份普通人不知道,但是作为蜀中的精英人士,打听到阿福身份还是不难的。

不过很快袁烜也遇到了熟人,而且一来就是两个。韦树和齐宏真是冤家,他们似乎什么都要争,所以很凑巧的又一起来到了鲜于家。

虽然是身穿便服,但德阳和广汉的主官还是很吸引目光的,两人几乎一出现就被众人争相行礼,在成都太守确定不来的情况下,这两人几乎就是场中地位最高的人了。

其实鲜于朗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他一直在等,等这最重要的两人到场。

“哈哈哈哈,两位大人到场为在下贺寿,真是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呀!”

随着一个硬朗的声音之后,从后院走出一个鹤发鸡皮的老者,只见他右手持着一根檀木手杖,左手虚虚的搭在次子鲜于达的手上,笑容和煦而温暖。

右脚重左脚轻,持手杖的右手关节处有些发白,很明显鲜于朗的手杖不是摆设,袁烜猜想他一定很想把身体的重量搭在儿子身上,但他不想在众人面前表现的脆弱,仅仅是想给儿子留个孝名,否则都不会让儿子在身边。

“鲜于兄身体好转,当真是可喜可贺!”

韦树拱手向鲜于朗道贺,其他场中宾客也齐齐拱手行礼,角落里的袁烜三兄弟自然也起身行礼表示对主人的尊敬。

只是站起来之后的阿福身高体型实在是太过显眼,别人想要不看到都难。阿福是夏乔的义子,而夏乔和齐垠又是过命的兄弟,所以齐宏来德阳任命的时候就受到几家的嘱托,而阿福和米奇他之前已经认得了,见到阿福,很自然的就见到了袁烜和米奇。

“三位贤侄你们也来了,甚好甚好。”

齐宏还来不及同鲜于朗打招呼就快步走向那个角落,这一举动立刻让场中宾客一阵窃窃私语,不过他们都只是认为阿福的身份特殊而已,就连鲜于朗也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很快韦树的举动就让众人的想法发生了改变。

“袁烜,你也来了呀!”

和齐宏一样,韦树也是主动上前,而且他还拱手行了个礼,这就让众人不得其解了。

兄弟三人的站位自然是袁烜居中,而齐宏和韦树过来之后寒暄的对象都是袁烜,老于世故的鲜于朗甚至敏锐的发现韦树的双手下意识的放在两腿之前,这是下位者不经意间的站姿。

他到底是谁?

就在鲜于朗好奇之时,齐宏已经牵着袁烜的手走了过去,很明显他觉得以袁烜的身份需要坐到主桌上。

“来,鲜于家主,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大哥和越国公都看好的一个晚辈,文坛领袖赵琦的关门弟子袁烜。”

齐宏对于袁烜的介绍语焉不详,什么叫看好的晚辈,再有赵琦的弟子虽然身份不凡,但又哪里需要两位地方主官如此看重,最重要他还能杀官而无罪这一点似乎齐宏的介绍中并未能够体现。鲜于郎对于袁烜的身份越发感兴趣了。

“这是袁烜的结拜二弟米奇,是青城山郭璞道长的关门弟子,道号富贵散人,对了,成都城里的那个什么神秘五爷就是这小王八蛋。”

米奇用一个白眼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而满座宾客和鲜于父子则是没有太多惊讶,以他们的能力查清一个五爷的身份还是能做到的,只是他们以为这就是个懂些敛财的小道士,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五爷就是害的他们提心吊胆过日子的幕后黑手。

“这是袁烜的结伴三弟阿福,重刀门阎门主的关门弟子,越国公的义子。”

齐宏原本想把袁烜一笔带过,所以重点介绍了他的两个弟弟,但他一个武人没有太多的说话技巧,他的一番话反而用米奇和阿福把袁烜凸显的更加神秘,反而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

“三位公子有礼了,鲜于朗何德何能劳动三位公子前来贺寿!”

鲜于朗这个具有传奇色彩的蜀中第一商贾就在眼前,只是看到这个垂垂老矣的人,袁烜却觉得黄土已经埋到了他的脖子了。

鲜于朗的腹部有些肿大,这和他瘦弱的体型很不协调,而且他肿大的位置应该就是肝脏。因为靠的比较近,刚刚鲜于朗说话的时候口中传出了阵阵口臭,虽然他身上有香料,但还是很明显。不光是口臭,他的嘴角还有流涎的迹象,说话的时候也明显能听到他呼吸的急促。最重要的是他的脸色很奇怪,苍白的脸色上竟然有严重的黄疸,这一般是刚出生的婴孩才有的症状。

中毒了,而且是典型的慢性铅中毒。袁烜知道这种病在古代很常见,而且危害极大,因为这个时代还不知道重金属中毒如何解毒,甚至连病因都无从查起。

古人常说钟鸣鼎食,这其实是很糟糕的生活方式。因为鼎食所用的炊具和餐具都是青铜器,而青铜器里含有大量的铅,所以后世有史学家认为历史上记载的君王和诸侯昏悖无能,或者子嗣艰难这些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铅中毒,这在后世出土的那些青铜器的化学鉴定上就能得到一定的理论依据。

世界范围内,强盛至极的古罗马帝国曾经发生贵族集体铅中毒的事件,也是导致这个帝国轰然倒塌的重要原因之一。既然古罗马人有这样惨痛的历史,袁烜不认为华夏历史上的诸侯们能好过多少。

袁烜有些可怜这个鲜于朗,从他儿子鲜于达健康的状况就可以看出,鲜于朗的中毒是长时间有针对性的投毒。

袁烜有片刻的愣神,等他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么盯着主人家看是极不礼貌的行为后,袁烜马上拱手表示歉意。

“鲜于家主客气了,能来给你贺寿也是我们的荣幸!”

鲜于朗见袁烜只和自己应付,眼睛丝毫不看儿子的反应,他明败袁烜真的只认为他们两人是点头之交而已,眼中不由的透着失望,但很快就打起精神继续招呼众人落座。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鲜于朗虽然身体糟糕透顶,可眼中却神采不减,一看就是那种老谋深算决断非常的人物。

不行,这样的人不能死,他必须活着。袁烜突然发现鲜于朗这人或许是个极好的棋子。

于是袁烜极为无礼的一把抓住了鲜于朗的那只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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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鲜于家的应对

第206章鲜于家的应对

男人喜欢美女,这除了生理上劣根性和传承上的考虑之外,最大的因素在于征服**。在普世概念里,越是美丽的女人征服的难度就越大,所以征服的快感自然也就越强烈。

除了美女,男人对于征服其他事物的**同样强烈,比如其他的强者。

鬼谷派的人都是变态,这从袁烜知道这个山门出过哪些人之后就不否认这一点,所以他觉得自己这个门主也应该表现的变态一点才能延续这个优良传统。

鲜于朗这种有手段有阅历的商贾已经可以用老贼这个词来形容了,所以想要把他当棋子的难度非常大,可就是这样袁烜才觉得有趣,一旦成了棋子的效果才够明显。

没有任何人能想到袁烜的这个动作,鲜于朗的左手被袁烜抓住的那一瞬间,他的右手手杖被提起过,然后迅速的回到了原地,虽然幅度微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可阿福如电的目光已经锁定了鲜于朗,这让后者犹如被一只洪荒巨兽盯着的感觉,让他原本就不畅的呼吸更加难受。

鲜于达的养气功夫还是不行,至少在其他人表示诧异震惊的时候,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好在他的大声呵斥被父亲用眼神阻止了。

袁烜牵着鲜于朗的手,然后两人同时坐了下去。

鲜于朗以为袁烜是在把脉,其他人也以为是在把脉,就连袁烜都以为自己会把脉,可实际上他不懂,只是装作懂而已。

气氛有些尴尬,但做戏做全套,袁烜等到约莫半柱香后才放开鲜于朗的手腕。

“已经多久了?”

袁烜问的莫名其妙。

“袁公子懂医理?”

鲜于朗答非所问。

“越国公曾说袁烜是世间最好的医者。”

齐宏用越国公的名声给袁烜做保,这说明越国公的确说过这个话,足见袁烜的医术之高明,鲜于朗不虞有他。

“大约一年了!”

“太迟了!”

“老夫已经没有遗憾了。”

“如果早半年就能痊愈,现在只能保命了。”

袁烜的话如同一颗丢入水中的炸弹,顿时让听到这话的所有人内心狂震,尤其是鲜于父子,在多位名医都无能为力之后,袁烜是唯一一个认为鲜于朗还能活的人。

鲜于父子刚要求教,却是不想袁烜说完之后就再也不说话,而是口观鼻鼻观心盯着桌面。

鲜于达很想现在就给袁烜跪下求医,却被鲜于朗一手压了下来。鲜于朗临死前还能有这份力量,袁烜看到之后对于给鲜于朗续命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来人,上酒宴!”

鲜于朗知道时机和地点都不对,这时候袁烜也不可能马上解答自己的疑惑。随着鲜于朗的一声令下,马上就有府中仆役传酒上菜,寿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

鲜于府的酒宴很丰盛,酒是从合肥来的美酒,菜肴是醉仙居的大厨上门所做,可以说规格极高,一时间杯筹交错,场中的气氛也被调动起来了。

很快,几杯水酒下肚,鲜于达见差不多了就起身向着场中宾客拱手道。

“各位长辈,各位亲朋故友,今日乃是家父的六十大寿,首先我代表鲜于家感谢诸位的光临,请诸位饮甚。”

说完鲜于达率先喝完杯中酒,场中立刻有人高声喝彩,然后纷纷举杯畅饮,场中气氛立刻更加鲜活。

袁烜饮了一杯酒后打量着鲜于达,相比于前几日在山道上,这个鲜于达不管是在说话的措辞和语气,甚至在神情气质上似乎又有了一些进步。

袁烜猜想这很可能是鲜于朗教育的结果,如果袁烜是个随时可能会死去的老人,面对还不懂人情世故又必须委以重任的儿子,那么一定会时刻教导,但这也要儿子是个可造之才方有如此效果。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此言不假,一代枭雄鲜于朗的儿子果然不简单。这让袁烜更加坚定了要吊着鲜于朗性命的决心。

喝完了杯中酒,鲜于达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拍了拍手,立刻有府中仆役端来三个用红绸盖着的木盘。

“诸位都知道,家父喜好诗词文章,同时又乐于提携后辈俊彦。可惜在下才疏学浅不通文墨,作不出好的诗词歌赋以娱家父,好在今日高朋满座,而且诸位都是饱学之士,鲜于达斗胆向诸位邀墨宝,不管是诗词歌赋,又或是算学对子,只要能让家父满意的前三者,鲜于达定当重谢以表孝心。

诸位请看!”

鲜于达随手掀开第一个木盘上的红绸,一串洁白耀眼的珍珠手链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这串珍珠个个大小相同,而且形状饱满圆润,算得上是极品珍珠。

“此乃东海之珠,权当第三名才子彩头。”

不等众人惊叹鲜于家的财势,鲜于达又掀开了第二个木盘上的红绸,同样是一串手链,只是这一回不是珍珠,而是比珍珠更加漂亮的琉璃。五彩斑斓的琉璃珠在盘子里宝光流转熠熠生辉,看的场中的人都痴了,就连大土豪米奇都跃跃欲试。他很喜欢这种会闪耀的东西,送了最好的给冉闵他不可惜,但想到这东西被别人拿走他就不爽,于是心下又想到当年在合肥赵家的旧事,换个地方故技重施也未尝不可。

“此乃佛家重宝琉璃念珠,曾受过高僧开光加持,具有静气凝神驱灾辟邪的功效。家父认定的第二名者可得之。”

场中众人目光随着琉璃念珠的光芒闪烁不定,这等重宝哪里还需要什么功效,它本身的价值就足够让人疯狂了。此时所有人都期待着第一名的彩头会是什么奇珍异宝,竟然能比琉璃念珠更值钱,难道是商玉?

鲜于家果然财力惊人,一串珍珠一串琉璃拿出来作为奖品,这或许对于鲜于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袁烜不相信鲜于朗能做出这么愚蠢的炫富,可看他满意微笑的样子,很明显他是默许鲜于达这么做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鲜于达没有给袁烜更多的思考时间,他直接掀开了最后一个木盘的红绸,场中立刻发出一声倒吸气的声音,不是因为太过耀眼夺目,而是因为太过稀疏平常。

依然是一串手链,这次的材质非金非玉,而是一串很不起眼的小石头,虽然上面有些奇怪的斑纹,但似乎并没有精心打磨过,而且大小不一,形状也有所不同,怎么看都不如前面两串来的值钱。

“这串手链最是珍贵,就当是这次魁首的彩头了!”

见鲜于达没有要解惑的意思,众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可任凭这些蜀中精英人士如何议论都没人知道这串手链的来历。

“大哥,这东西很贵重吗?”

米奇很好奇比琉璃还宝贵的东西是什么,这些年宝物见得不少,自己收藏的也很多,但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奇怪的石头也能当宝贝,所以他很自然的请教见多识广的大哥,如果真的很值钱说不得又要弄过来收藏起来。

“比珍珠和琉璃加起来还要贵重,如果运用得当,值得一个关内侯。”

袁烜的话音很小,但同一桌的人还是听到了。

“哦,看来袁兄识的这宝物?”

东西袁烜自然是认识的,而且现在也隐约猜到了鲜于家这么做的目的,但这个解释宝物的风头最好还是不要抢,要不然被鲜于家嫉恨是小,影响棋子落盘才是大事。

“东西我略知一二,但想必没有鲜于兄了解的那么清楚,不如请鲜于兄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来自吐蕃高原的宝贝吧!”

袁烜点出这宝贝的出处,算是说明自己并非胡说八道,但却又把解释的机会交回给了鲜于达,就凭着这一点就让鲜于朗不得不佩服袁烜的父母师长。

鲜于达冲着袁烜拱了拱手,也不知是表示敬佩还是表示感激。

“袁兄果然见识广博,没错,这串宝物的确来自吐蕃,当地人称之为天珠。

吐蕃人认为,这天珠乃是神灵的眼睛,是世间最纯粹最神圣之物。同时也是吐蕃法王和上师们认为供奉神灵最好的供品。

珍珠有市,琉璃有价,而唯独这天珠被认为是无价之物。”

“请教鲜于兄,这天珠如此珍贵的东西,不知可否告知这一串的来历。”

袁烜是个极好的捧哏,他的问题给鲜于达想要重点说的事情做了最完美的铺垫。

“实不相瞒,这一切都还要从我鲜于家的商队说起。一年前我鲜于家的一支商队在蜀西之地路遇吐蕃劫匪,货物被抢之后商队一路逃往迷了路,无意之中竟然进了吐蕃境内。

后来商队在吐蕃流浪途中无意中救了一个法王,为了感激商队的救命之恩,法王取下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这串天珠表示谢礼。

后来辗转多地,商队最后回到了蜀中,这串天珠也被我鲜于家收藏了。

商队不知道这东西的贵重收了也是无心,然而这天珠手串毕竟是供奉神佛的供品,鲜于家自认不敢轻有,所以借着今日寿宴为它寻一有缘人,也算是了了一桩因果。

常言道祸福相依,此言一点不假。那次意外的被抢劫之后,我鲜于家竟然无意中打通了一条和吐蕃人交易的商道。

吐蕃高原之上盛产牛羊,尤其是牦牛最是雄壮,虽然这种牛不能耕田,但却浑身是宝,尤其是牛筋牛角和牛皮,都是能够制作弓箭和皮甲的材料。

当然这条商道能不能开我们说了不算,我大哥鲜于朗已经前往洛阳,只要这次兵部能说动陛下允许我鲜于家同吐蕃人往来,那么势必会有源源不断的牦牛进入我大魏国,也算是我鲜于家为大魏军中所做的微末功绩了吧!”

鲜于达终于把最重要的一段话说完,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场中众人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而最不敢相信的那个人正是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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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正大光明的作弊

第207章正大光明的作弊

米奇的策略其实是对的,商业并购时他不是采用鲸吞,而是蚕食,等到鲜于通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很多产业的实际占有人都已经姓米了。

不仅仅是商业商业上的策略,米奇在针对鲜于通的走私证据的收集上其实也是极为小心的。

总之一切都进行的很谨慎,以至于但鲜于通最后知道自己暴露了也不清楚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然而,米奇在整个计划中算漏了一个人,那就是老狐狸鲜于朗。

鲜于朗几年以来都缠绵病榻,从鲜于府内部传出的消息都是命不久矣,米奇甚至还收买过一名给鲜于朗治过病的成都名医,对方给的判定也是鲜于朗将不久于人世。

米奇的一切其实都应该是成功的,变故出在鲜于达一次纵酒后狂欢,少年人邀请同窗好友逛青楼,一次打赏了一名青倌人一千贯的缠资。

如果是平日里自然无所谓,反正鲜于家家大业大,也不缺二公子的这一点花销,偏偏那日鲜于通因为被人要挟心情不好多饮了些酒,结果把不懂事的二弟骂了一顿,鲜于达自然不服,于是兄弟二人把后宅当成了战场。

事情的结果是病榻上的鲜于朗虎躯一震把兄弟二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遍,鲜于通在父亲的逼问下也不得不把自己贩卖工匠给吐蕃谋求暴利的事情说出来。

要不是强烈的家族责任感,鲜于朗绝对会当场吓死。

所谓虎毒不食子,家法惩戒过鲜于通之后,鲜于朗就在想用什么方法摆脱那幕后之人。

米奇已经全部知道了,鲜于通去洛阳就是去打点的,他们在洛阳有门路,只要能说服皇帝允许他们同吐蕃经商,那么很多证据就能变成正大光明的事情。

大魏缺马,同样缺牛,用来耕田的牛都不够,更别说还有袁烜这样丧尽天良的人总喜欢让牛摔死。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能为大魏带来制作良弓和皮甲的材料,曹穆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不同意,而且只要鲜于家在利益要求中能懂点事,即使他们真的犯了罪,曹穆很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因为帝王考虑的永远是江山的稳固,至于几个匠人的死活,在大魏不缺牛之前可以暂缓,因为牛真的比人命值钱。

米奇甚至已经想到那些被卖到吐蕃的工匠一定已经莫名其妙的死绝了,一个都不会剩下。偏偏吐蕃人这个时候还没有文字,交易都是钱货两契,很多证据都是人证。

米奇错误的低估了鲜于家的狠辣。

除了朝廷方面,如今鲜于家把这串天珠拿出来,然后还借用珍珠和琉璃的价值来烘托,这完全就是在造势,他们巴不得让全天下人知道鲜于家为大魏开发出了一条和野蛮的吐蕃人新商道,只要皇帝点头就能从吐蕃带来牛马。

可别小看这一点,要知道吐蕃人野蛮不化,又身处高原,不管是从语言上还是从交通上,想要上到高原同吐蕃人通商那都是极为困难的。如果鲜于家不仅有门路,还对某个上师有救命之恩,那么这绝对是巨大的资源。

就这样从朝廷和民间的双管齐下,鲜于家的灭族大祸算是挺过去了。

事实证明鲜于通不堪大任,而鲜于达又毫无经验,为了给鲜于家一个明朗的局面,鲜于朗在临死前请来了卢家的代言人,也就是顺便来接手十滴水配方的常碧,为的就是能驱虎吞狼之计,借用卢家的影响力逼迫那个神秘人现身。

当然实在逼迫不出的时候,鲜于朗已经下了命令,只要他一死,那么就要壮士断腕斩断所有占股没有优势的产业。只要丝织产业还在,那么皇商的身份就在,只要能打通吐蕃商路,那么鲜于家还会是鲜于家。

老狐狸果然想的周密,看来他能成为蜀中第一商贾并非浪得虚名,这一局米奇败了,或者说没有利益最大化的取得胜利。

虽然那些渠道已经被米奇控制了,但是只要鲜于家一切断,那么没有了鲜于家的这层皮,米奇很可能会被校时卫和潜龙会的密探盯上,这些渠道反而会变成烫手的山芋。

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此时的米奇有种深深的挫败感。看来还是太年轻了,这些年自己顺风顺水惯了,商场上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挫折,他有种不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的感觉。

好在大哥也发现了,他应该是有办法可以给鲜于老贼续命的吧!只要老贼不死,那么他就会觉得自己有时间培养接班人,就会想着把事情先拖一拖,就不会轻易的选择把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便宜外人。

所有有本事的人其实都是自负的,米奇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断定鲜于老贼也是这样的人。只要让鲜于老贼吊着命不死,那么那些渠道就有鲜于家的虎皮在外面撑着,米奇就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成果,他对于最后一道保密工作十分有信心,至少不是鲜于家能查清楚的。

当然,如果大哥治不好,或者鲜于老贼提前死了,那也无所谓,把那些渠道化整为零的对外出售,他相信愿意接手的大有人在,到时候赚一笔钱还不是问题。至于渠道,大不了重来,这次就当是交学费了。

鲜于家的应对不可谓不犀利,但他们就是错算了袁烜有能给鲜于朗续命的能力,这是他们抗拒不了的一个意外。

米奇的思绪被拉回场中,他在袁烜的耳边轻声说。

“大哥,那个什么天珠我就不要了,我想要琉璃的念珠,你帮我拿来,就算是抚慰我受伤的心。”

袁烜很欣慰,不管怎么说,今天算是给米奇上了一课,他能这么快从失落中走出来,这是好事,毕竟人都是从挫折中成长起来的,他很期待看米奇和鲜于朗的二次交锋,下一场他更看好自己的弟弟。

“大哥,我想要那个天珠,我感觉那个很有趣!”

阿福从来没有主动要食物之外的其他东西,既然他开了口,袁烜就一定会帮他弄回来。

只不过阿福说话的声音有些大,所以很多人都听到了,不过都暗自嘲笑起来。众目睽睽之下比诗文,虽然说评判只有鲜于朗,但在两位地方主官面前肯定还是要凭真才实学来决定优劣的。而这三人除了袁烜看上去还有些才学,另外两个一看就是草包,想要最贵重的天珠,哼,凭什么?

彩头展示完毕,鲜于家的仆人迅速送上笔墨纸砚,任何宾客只要想参与都能招呼仆役伺候笔墨。

重赏之下必有才子,尤其是刚刚鲜于达没有公布题目,又说诗词歌赋对子算学都成,这就给事先有所准备的人更多的机会,那些带了枪手而来的人更是欢欣鼓舞,终于他们也有机会露脸了。

常碧笑的很得意,本来他也是坐在主桌的,但因为袁烜三兄弟来了,所以他主动坐到其他桌,他是真的怕他们三个。

但是现在不同了,他带来的仆从中就有一人曾经是汉江书院的士子曾秀,他曾经是荆州府的乡试第四名,只是因为这几年运气不好,父母亲接连逝去,今年才守孝结束。只是很可惜汉江书院今年的会试推荐函没有他的名额,这意味着曾秀至少要再等一年,而无权无势的他明年也不一定就能拿到推荐函,这对于一个考生来说是致命的消息。

就在曾秀准备去其他州府书院碰碰运气的时候,常碧找到了他,承诺只要跟着他半个月,只要帮着他在诗文比试时能拿到魁首,那就给他弄到推荐函。而且因为常碧要去洛阳考恩科,他们还能一路结伴去洛阳考会试,路上的盘缠常碧包了。

万般无奈之下,自认诗才不错的曾秀只能违心的答应了常碧的雇佣来到成都,想来这就是常碧所要求拿到魁首的诗文比试了。

既然没有限制诗文的题目,虽然有些不舍得,但曾秀还是把自己这些天最好的一首诗在常碧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出来。

常碧虽然是个草包,分不清诗的好坏,但他知道曾秀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对于他的诗很有信心,起身就招呼笔墨伺候。

今天的三样彩头真是太过贵重,莫说那些带了后辈来的宾客想要亲自上场,就连韦树和齐宏都有些眼红,但他们的身份是不允许这么做的。

其实像是今天这样不正式的诗会并不需要刻意表明自己的品行,毕竟又不是科考,没人会在意是不是捉刀代笔。主人家要的是妙诗美文来传扬他们家的文风和一些其他的目的,而客人在获得名声的同时取得贵重的彩头,两者本就是各取所需,算不得什么颜面有损。

所以常碧那样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行为让蜀中的青年人很是不耻,他们耿直的认为,就算是纨绔也应该是个有担当要脸面的纨绔,所以在自己长辈或者随从写好之后直接署上自己的名字。

袁烜看得目瞪口呆,蜀中出才子这一点他知道,但没想到出的这么干脆利落毫无遮拦。

既然都这么潇洒坦荡,袁烜觉得如果自己遮遮掩掩反倒不美,于是也唤人取来笔墨开始书写。

因为是脑子里的存货,所以袁烜的书写速度很快,其他人的自然也不慢,但终归还是米奇和阿福更快,因为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好了。

以前米奇的字算是不错,可这几年下来,袁烜发现阿福的字大有长进,甚至已经比米奇的更加出色了,这也许是因为阿福的手法与力道已经到了入微的境界,武学和书法能做到触类旁通。

酒宴在继续,袁烜把写好的交给仆役之后就继续饮酒作乐,一点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仿佛无欲无求,根本就没有多看那三样彩头一眼。

等到场中所有人都交了稿,仆役们仔细的吹干了墨迹,然后再统一交到鲜于朗的手里。

老家伙这次非常认真,虽然身体不便,但他坚持一张张看完,然后选出优秀的再给韦树和齐宏看看。

齐宏继承了他们齐家的优良传统,眼睛稍微过一遍就点头抚须表示不错,但谁都知道他就是走个过场,真正有学识的人是韦树,他是真正的天子门生,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

今日虽然很多人都请了捉刀,但蜀中真正的大才却并未来临,所以写的诗词都水平一般,倒是荆州来的常碧随从写了一首好诗。鲜于通本来以为那肯定是一首能进前三的诗了,却是不想接连三张纸能给他那么多的震撼。

第一张纸上是个对子,这已经算是冷门了,因为评判对子的优劣有些复杂,再加上一会儿若是让人对出来了那多少有些掉价。可鲜于朗在仔细揣摩了对子的上下联之后就自觉此乃绝对,断然无法再对出第三句。

第二张纸上不是诗词歌赋,也不是对子,而是一个算学问题,而且还是和商业活动有关的。问题很简单,但却又非常难,这让和账本打了半辈子交道的鲜于朗不得其解。他非常喜欢这个题目,而且很期待能知道答案,为此就算把这次的第一给了这题目也在所不惜。

第三张纸就正常些了,那是首诗,一首情诗,一首**裸的情诗。虽然是小儿女的情愫酸诗,可鲜于朗却被这诗中透着的才情惊艳到了,更别说他身边的韦树不断的抚须夸赞什么文采不减当年。

虽然之前没有说让两位身份最珍贵的官员做评审,但鲜于朗不可能不征求他们的意见,所以在最后的商议后,他们留下了恰是那三张纸,并且定位此次的最佳。只是看着这三张纸上的名字,鲜于朗有些兴奋,对于袁烜又有了更近一步的认识。

“各位,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日老夫和两位大人评断出的前三已经出来。因为我们之前就说过本次不限题材,所以前三里有诗,有对子,还有一个算学题目。

虽然我三人定了这三篇为最佳,但因为除了诗篇无可争议,对子和算学题却是没有办法和别的做比较,所以但凡有人能对出那副对子,或者回答出那个算学题目,即可取而代之,诸位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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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绝对、神题和情诗

第208章绝对、神题和情诗

诗文大会这种比拼从来都伴随着争议,除非出了绝世名篇,否则人们在理解欣赏的时候总会出现些偏差,尤其是水平差不多的时候。

然而即使是这样,只要评判是德高望重之人,大家都还是会接受的。

但是像今天评判直接说出如果不服可以自己去挑战,这就很少见了。难道有人得罪了三位评审?

很多人都有种看好戏的心态,他们觉得等下一定要上去好好的露露脸。

“这是家父和两位大人定的第三名,诸位请看!”

鲜于达高高举起的纸上写有一副对句,上句是“烟锁池塘柳”。

“烟锁池塘柳”该句最早见于明朝才子陈子升的中洲草堂遗集,他自己为这句作了三个对句,并且寓于四首诗中。

“烟锁池塘柳”被认为是历史上的绝对,因其结构上五个字使用五行作为偏旁,而且意境上描绘了一个幽静的池塘、绿柳环绕、烟雾笼罩的绝美之景。因此如果想要对出合乎五行并且意境相符的诗句实属不易。

后世人也有很多个版本的对句,可在格式和意境这两方面都完美契合的还是陈子升自己的第四个对句,也就是袁烜写出来的这个对句。

“桃燃锦江堤!”

最后这幅对子的落款是“重刀门阿福”!

“好,此乃千古绝对!”

场中已经有人轰然叫好了,此时他们才知道鲜于朗并非想要打压这个阿福,而是因为这个对子的难度太大,他相信短时间内没人能对出这种意境的下句,自然也就没人会献丑了。

“果然当得上绝对之名,我等不及,佩服佩服!”

虽然上面的落款是阿福,但众人都是向着袁烜拱手,而袁烜也没有抄袭者的觉悟,他抬头挺胸向着众人还礼,他希望这个对子能在短时间内传到遥远的陈郡。

第三名尘埃已定,大家就更好奇前两名是什么样的,尤其是那个所谓的算学题。

“诸位请看,这就是第二名的算学题,后边的宾客可能看不清楚,我把题目念出来,有能解出答案的尽管来,只要答案能让我们解惑,琉璃念珠尽管拿去!

有,旅客三人入住客栈,每人店资十钱,今逢东家有喜,仅收二十五钱,谴店伙计还五钱于旅客三人,伙计不良,贪墨二钱,余者三钱逐一还之。

然,旅客三人皆出资九钱,共得二十七钱,复加伙计贪墨之二钱,共得二十九钱。

问,一钱何在?”

这是一个极具欺骗性的数学问题,没有一定的会计学知识很难理解,所以在题目一出之后,所有人都在沉思,然后他们都发现就是找不到那消失的一个铜钱。

“太难了,太难了。这道算学题虽然看似简单,可老夫敢肯定,就算是放到贡试的算科考试中都算得上是压轴题。

只是不知道这出题之人是否能为老头子解惑?”

鲜于朗作为商人对这个题目非常感兴趣,但以他的见识却是不能解开,他也不认为在场的人有这个本事,所以很想袁烜能给他解惑。

虽然这个题目的落款是米奇,但看他一脸懵的样子明显也是在想那一个铜钱的下落,唯有袁烜和阿福两人碰了一杯之后一饮而尽。很明显,他不想讲,因为和一群没有会计知识的人根本没法讲通,除非给他们补习“资产”“费用”“借贷关系”等等,袁烜没有那个心思。

“鲜于兄,我想还是不要把答案解出来比较妙。你可知五年前曾经有五个风靡大魏的算学题目?”

韦树第一时间打住了鲜于朗的好奇心,他也看出了袁烜并不想解答这个算学题,一如他当年。

“韦大人说的莫非是当初庐阳书院的一个学子所出的关于他师叔的五个算学题?难道……”

鲜于朗突然想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然后震惊的看向袁烜,却见袁烜冲着自己微微一笑,就算是回答了他的猜想。

“鲜于兄说的不错,那出题的庐阳书院学子就是袁烜。他出的那五题如今已经有三题被算学大师成功解出,证明了并非胡乱出题。

今日袁烜又出了神题,我想用不了几天你鲜于家的这场寿宴就将因为这题传扬天下了。”

除了要参加科考的学子,大魏人中喜欢做算学题的人可能不多,但喜欢凑热闹的人却绝对不少,至少在场这些非富则贵的人都是。关于疯狂的四个师叔和那五个变态的算学题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听说过,此时经韦树提起,原来正主就在现场。

场中的轰动主要是震惊和崇拜,毕竟能难到天下多位算学大家,这个年轻人出的题目就算让他们穷经皓首也仍旧不能尽数解出,这才是真正的算学宗师。

鲜于朗才是最开心的那个,他没想到袁烜竟然如此了得,看来这次能借着他的东风把鲜于家需要扩散的消息送到大魏的最核心的地方了。

一个对句,一个算学题,本来还跃跃欲试想要挑战的众人只能甘拜下风,而且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承认差距。不过场中有一人心中充满了愤怒,明明是一场文人间的比拼,怎么来了对句和算学题,这算什么比试?

常碧的内心充满了怨愤,但他却不敢展现出来,他只是期望着有自己落款的那首诗能力压这两个不知所谓的东西,然后自己一举夺魁,他倒是想看看他们有什么可得意的。恰好刚刚鲜于老头说了前三有一首诗,那不恰好就是自己的那首了吗!

“诸位请看,这就是今日文比的魁首。不过因为这是袁兄写给倾慕女子的情诗,鲜于达就不方便诵读了,有兴趣的可以过来观看。”

鲜于达讲完就把这张纸放在桌上,然后冲着袁烜抱拳恭贺,之前他也没想到袁烜竟然能用三种不同的方式来赢得前三,这种天赋真是让鲜于达敬佩万分。他也是学子,自然知道最优的就是这首情诗。

果然,大家都对这拿第一的情诗格外好奇,马上就有人过来观看,不过他们可没有鲜于达这么讲究,该诵读出来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念伊人。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然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其实是柳三变的词,但这个时代里对于诗和词的划分并不是那么严格,所以才会被误认为这是首诗。

在袁烜看来,这是柳永所有词中既充满了思念的情感,又不那么酸的一首词,也是他个人最喜欢的一首。

场中众人轰然叫好,他们没想到在看过绝对和神题之后还能欣赏到感情如此饱满美好的情诗,尤其是最后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让他们似乎想起了某段美好甜蜜的过往,那段只属于自己内心的思念。

谁都有想过要一段奋不顾身的情感,但现实中却很少有人能做到,很多时候他们都只能听从家族和命运的安排,所以对于诗中那种为爱坚持到底无怨无悔的勇气他们心向往之。

掌声和惊叹不足以表达对袁烜的敬佩之情,所以曾秀走向袁烜深深的做了个揖。

“学生曾秀见过袁夫子,此诗才情非凡,必定又是一首流传千古的佳作,学生为夫子贺!”

场中众人见这名比袁烜还要年长的学子竟然称呼袁烜为先生,一时之间不知所以。

“你认识我?”

“学生曾秀乃是天德十七年的汉江书院的考生,初次得见夫子乃是在长江之上,当初夫子的一首沧海一声笑学生现在想来还觉得犹如仙音。

至于先生的爱莲说将进酒等诗文更是我辈学子必诵之典范。

更不要说当年玄武湖上夫子你先是以才学拿到千诗文会的魁首,然后又手持天子剑帮着天子诛杀叛逆的事情了。

后来夫子在风头最强劲的时候选择闭关读书,听说去过洛阳的同窗说,太子府每次举办酒宴都会为夫子留一个空位,但夫子从来都没去过一次,而太子不仅不怪罪,反而夸奖夫子的求学之心。

学生真是太荣幸了,之前一直不敢确认,直到夫子的才气纵横,学生方才确认就是夫子当面。

学生何其幸也!”

袁烜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自己的狂热崇拜者,看他激动的模样,比之后世那些疯狂的追星族一点也不逊色。

只是这家伙似乎说的有点多,几乎把袁烜的底都翻起来了,看来他是真的很崇拜自己的偶像,而且有刻意收集袁烜的信息。

曾秀见到偶像是爽了,可他的雇主常碧的脸却涨成了猪肝色。曾秀没能帮他赢下袁烜三兄弟不说,现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称呼袁烜为夫子,还把他的光荣事迹讲出来,这简直就是**裸的打他常碧的脸。

不同于常碧,场中其他人也跟着要疯狂了,他们没想到袁烜竟然来头这么大。

“千诗文会”的魁首,天子剑,太子,这一个个听着遥远的词语却就发生在他们身边,这叫远离洛阳的蜀中人士如何能不激动。

鲜于朗之前就觉得袁烜的名字有些熟悉,却远离几年前真的有听说过,此时经由曾秀的提醒,那个传奇少年的事迹才和眼前这个微笑着的青年重合到一起。

一个奇怪的念头在鲜于朗的脑海里出现:这个袁烜会不会就是那个神秘人?

不得不说鲜于朗真会胡思乱想,但却距离正确答案不远了。

很快,鲜于朗就觉得,不管袁烜是不是那个神秘人,如今鲜于家已经解除了危机,只要能和袁烜攀上关系,那么或许袁烜就是一条通天的阶梯。

袁烜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想把鲜于家当棋子来用,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鲜于家的寿宴在一片惊叹声中结束,但凡参与酒宴的人都有一种自己正在参与某个重大事件的感觉,尤其是见证了袁烜所写对句、神题和情诗,将来人们谈论起的时候,他们就能骄傲的说当初自己就在现场看着袁烜写出来的。

鲜于达站在府门前恭送着一批又一批宾客,而袁烜三兄弟没有走,此时他们正在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串珍宝。

米奇拿着那串琉璃念珠爱不释手,全然忘记自己是个道士,而这琉璃念珠乃是佛门至宝,反正对他来说值钱才重要。

袁烜拿起那串天珠手串给阿福戴上,还别说,戴在阿福手上之后这天珠就像是有了灵性一样,原本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几颗小石子有种古朴神秘的意味,阿福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精神灵动,甚至有种出尘的感觉。

两个弟弟一人拿了一串,剩下的那串珍珠手链袁烜一把揣进袖子里,反正不拿白不拿,等见到谢道韫送给她也是可以的。

“袁公子,之前怠慢了!”

此时客厅中已经没了外人,鲜于朗看这三个后生的眼睛就像是见到肥鸡的老狐狸,尤其是他笑着讲话的时候更像。

不过三兄弟中有两人都很高兴看到鲜于朗的这种笑容,因为把傻子当傻子骗会很没劲,但如果把老狐狸当成傻子骗的话,那将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鲜于家主,有话就直说吧,我们兄弟还要赶着去洛阳,明天一大早就出发,所以今天还有点东西要收拾。”

袁烜不喜欢和人啰嗦,因为对方一啰嗦,那就是表明对方掌握了话语的主动权和引导方向。所以袁烜喜欢将军,利落干脆的让鲜于郎直接把话说了,打乱他的节奏。

别看这种小小的伎俩,有时候和老狐狸打交道得失就在这些细枝末节上。

果然,鲜于朗被袁烜的话噎住了,但很快他就调整过来。

“不瞒袁公子,老夫中毒了,而且命不久矣,想必袁公子也已经看出来了。刚刚听袁公子的意思,你能缓解我中的毒?”

“没有十足的把握。”

听到袁烜开口这么说,鲜于朗知道自己或许真的有救了。

“袁公子请进书房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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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到底谁是聪明人

第209章到底谁是聪明人

一个男人有没有品味,只要看他的皮带、手表和钱包就知道。而一个男人有没有学识,那除了观他的言行举止,还有个方法,那就是看他的书房。

鲜于朗的书房很大,而且藏书也不少,袁烜粗略的扫了一下,发现很多书都还是旧纸书,不过边缘早就被卷边了,看来是经常被翻阅的原因。

商人的地位很低,所以没有几人肯为商人写书,而和商业有关的书绝大多数在山门的商家手里,俗世中流传的就更少了。

鲜于朗能收集到的商业书籍极为有限,所以和商业沾染些关联的也在他的搜寻之列,比如大魏历,比如算学初阶。

没有版权税这一点让袁烜很不爽,因为算学初阶这本书如今已经成了许多书院的教材之一,在各地的图书馆里也是最受欢迎的书籍之一,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印刷坊的出现才能发生。

鲜于朗的书案最显眼的位置上不光有这本书,旁边还有用过的草稿纸,袁烜发现鲜于朗已经自学到大位数的除法了,看来鲜于朗真是个活到老学到老的人。

一个有终生学习精神的人,袁烜认为这就是一个纯粹的人,一个危险的人,他们总能不断的学习,不断的总结失败的经验,然后提升自己,超越敌人。

袁烜不怕对方在学识上超越自己,因为两者的维度不同,而且袁烜肯定比他活的时间要长。

但很多东西不得不防,尤其是面对这样一只乐于接受新事物的老狐狸。

虽然已经知道了病因,但到了书房之后袁烜还是再一次假装给鲜于朗把脉,这次的时间更长了。

“中毒无疑了!鲜于先生可知自己是如何被下毒的?”

这一点很重要,否则鲜于朗继续摄入毒素,那袁烜永远不可能给他吊命成功。

“查到了,今后不会再有了!”

给鲜于家家主下毒,对方是谁,有什么目的,用了什么手段,袁烜没问,鲜于朗也不可能会说。

“活命之恩,鲜于家该如何报答公子才好?”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作为商人的鲜于朗更加相信这一铁律,对于他来说一切都是能横梁的,自然也包括自己的命。所以如果袁烜开的价高于自己的命,那么他将毫无眷恋的选择自己死。

“哈哈,和鲜于先生这样的人谈话就是痛快!”

这一点是真的,相对于那些文人或者山门里的老家伙,袁烜更喜欢和鲜于朗这样纯粹的商人谈话,大家明码标价,这让袁烜很舒服。

“不瞒鲜于先生,我对于你将要开始的吐蕃商道很感兴趣,如果先生同意,我想派些人跟在商队里,仅此而已。”

其实袁烜给他吊命为的是将来有个棋子,同时让米奇能不暴露出来。但如果完全不提要求也不行,谁能相信袁烜会无缘无故的给人治病。

好人或许会信,可惜鲜于朗不是好人,所以袁烜觉得还是提要求比较好,而且要提核心的要求。

和吐蕃的商道将会是财富和功劳的代名词,袁烜势必要进入朝堂,所以想要在这条商道里掺些份子并不难理解。

“没问题!”

鲜于朗很痛快的答应了,他知道这条商路鲜于家不可能一家占有,袁烜的进入刚好给他接触越国公和申国公的机会,甚至有接触到太子的机会,而这恰恰是他鲜于家最想要达到的目的。

袁烜其实并不会医术,他只是懂得一些医理常识,所以并没有给鲜于朗现场医治,要不然肯定要露馅。不过袁烜倒是给鲜于朗开了方子,当然只是食疗的方子。

铅中毒对于肝脏的危害很大,又因为是药三分毒,任何药物治疗其实都是在加重病人的身体负担。除非袁烜能弄到后世的合成西药排铅,否则最好的选择还是食疗。

排铅的食物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含钙、铁和维生素丰富的食物。比如:牛肉、牛奶、鸡肉、鱼和葡萄干都是极好的,而橙子、柚子和胡萝卜大汉时期就有了更是必不可少。

“鲜于先生依照我的食疗单子上的来吃,切记莫要饮酒。

另外,济安堂的大夫会三天一次前来府上针灸,剩下的就是慢慢调养了。依照在下估计,不出三个月定有好转。”

袁烜搁下笔,鲜于达马上过来吹干墨迹仔细看袁烜开的食疗单子。其实鲜于朗的铅中毒还没到立即毙命的程度,让济安堂的人来这里针灸,那纯粹就是掩人耳目的把戏。只是如果没能排毒就危险了,经过简单的食疗其实是能做到逐渐排毒的效果,只是时间将会非常长,而鲜于朗的身体也会在这个过程中被消磨光。

鲜于朗和鲜于达把三兄弟送到府门外,这几乎是鲜于家的最高送别礼节了。待到袁烜走远了,父子两任然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达儿你怎么看待此三人?”

鲜于达知道这是父亲在考较自己,于是认真思索了一下,然后才谨慎的开口道。

“袁烜此人才气纵横心思缜密,而且手段极强心狠手辣,做事百无禁忌,背后又有强大的靠山,我鲜于家只能与之交好,而不能与之为敌。

米奇此人贪婪成性,盖因身体残疾,所以内心肯定也有所扭曲,这种人最是容易走极端,若是为敌只能偷袭,最好是一次性弄死。

最好对付的是那个阿福,此人蠢笨不堪,虽然神勇,但终究不过一介匹夫,杀之不难!”

鲜于达对于三兄弟的看法其实和很多人都相似,就连刚刚接触的鲜于朗也不认为儿子说的有什么错误。

然而没有和他们深入接触的人不会懂袁烜其实是最好对付的,只要控制了他在乎的人,那么袁烜就肯定会乖乖就范。而米奇虽然贪婪又毒舌,但他却非常善良,不过想要设计对付他那得比他聪明才行。而阿福就恰好是大智若愚的最好解释,其实很多时候对于人心的看法,阿福比袁烜还要准确,至于说杀阿福不难的话,这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懂阿福的恐怖。

和鲜于家的父子一样,袁烜三兄弟也在讨论这那对父子两个,而得出的结论惊人的一致,那就是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鲜于达我最先接触的时候还觉得不错,他身上还留有读书人的意气,可能是因为家中父亲遭人暗算,再加上被他老子的教育给逼迫的。

看来读书人坏起来真的让人防不胜防呀!”

袁烜有些失望,山道上的那个鲜于达还留有读书人的气节,但今天一看,他似乎有变得跟“聪明”了。这个世界上好人本就不多了,看来又要少一个了。

就在兄弟三人走出不久,身后传来一阵呼喊声。

“夫子,夫子等等我!”

追上来的是袁烜的狂热支持者曾秀,他的样子有些凄惨,脸上的掌印有些触目惊心。

“曾秀你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我本事受雇于常衙内,没有办妥他的事被赶出来本也应当。”

曾秀不顾脸上身上的伤势,眼睛里能看到袁烜就一副满足的表情,这让袁烜的身上很不舒服,总觉得怪怪的。

“哎,我说你不会是被打傻了吧?”

米奇也觉得这家伙有问题,这家伙看上去不傻呀,怎么就这么迷大哥呢?

“这位小兄弟说笑了,今天能见到夫子,并且和夫子说上话,别说被打一顿了,就是再打一顿我也愿意。”

三兄弟面面相觑,他们对于这个曾秀神奇的思维模式很是无语,不过袁烜好歹见多识广,后世连虹桥一姐那样的奇葩都有,为了偶像跳海自杀的比比皆是,出现个曾秀也就不以为然了。

“见也见了,你就回吧,我们兄弟也要回去了。”

米奇对于“小兄弟”的这个称呼极为不满,他很想脱了裤子和这家伙比一比,谁是小兄弟谁是孙子!

听米奇下了逐客令,曾秀立刻上前拦住袁烜的去路,他今天还有件事要请袁烜帮忙。

“夫子,学生还有件事相求。我从荆州来的时候是跟着常衙内的,可如今被人赶走了,我回荆州的盘缠就没有了,所以学生想找夫子借点钱。

另外,我今年想参加会试,可常衙内刚刚说了不会给我弄推荐函,而且以后都不会让荆州府治下的书院给我推荐函,所以请夫子帮学生弄张推荐函。

如果先生答应了推荐函的事,那么就再多借学生一点钱,因为我还要去洛阳。”

能把借钱和让别人帮忙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袁烜还是第一次见识到,不过却不是第一次听说,前世时空里他就不止一次的在网络上看到有所谓的粉丝以各种名义向明星借钱,而且一开口就是上百万。只是袁烜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这样的仰慕者,他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

“我们凭什么借钱给你?”

米奇被这傻小子逗乐了,却不想曾秀反过来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不借给我,我好歹也是荆州有名的才子,这些年在家守孝也不曾断了学习,等我考中进士得了官职,必定报答夫子的大恩。

如果考不上我就进夫子的府上当个幕僚也好呀!”

听曾秀这么说,米奇的玩心大起。

“钱我可以借给你,推荐函我在成都府就能给你弄到,要不你将来要是考不上给我当个幕僚吧,反正和给我打个报恩是一个意思。不过如果你同意,先要让我打一拳。”

曾秀二话不说就双手放倒身后走到米奇面前,他表示同意的话还没说出口,米奇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鼻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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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骑虎难下的谢安

第210章骑虎难下的谢安

袁烜的前世没有去过西安,他觉得那是一个巨大的损失,因为这个城市对于华夏人来说意味着的东西太多太多,它几乎是汉民族的自豪到极点的象征。

袁烜本来以为到了这里会是自己的一次朝圣之旅,但很可惜并不是。

关中大地上的百姓依然勤勤恳恳,一路上袁烜已经体会到了他们的沉稳与大气,可总觉得这么一个充满了民族骄傲的地方应该有更多的傲气才是。

从眼前掌柜的眼睛里,袁烜看出了他们对于外来人的不屑,可依然能听到公子小爷之类的称谓。

这是不对的,但关中艰难的生活使得这些铁打的汉子不得不市侩起来,毕竟饥饿是不会说谎的。

这次出行的人是六人,分别是袁烜三兄弟和伏威葛通山,外加一个冉闵。姚氏如今住在重刀门中,她对于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在她看来儿子只有离开自己才是好的开始。

六人从成都出发,用了四天时间出了蜀中,一路上袁烜都没有看到冉闵母子俩的海捕文书,这说明朝廷应该已经在韦树和齐宏的奏章之前就收到了消息。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中,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喜欢,但也可以理解为有人在暗中保护自己,这一点阿福和伏威也不止一次的提醒过自己。

关中的米饭不好吃,这可能和当地人喜欢吃面食有关,好在这一行六人只有一个葛通山不喜欢吃面,不过在饿极了的情况下,热腾腾的臊子面他一个人能吃两碗。

甭管有钱没钱,关中人都喜欢下馆子,哪怕是点一碗最普通的臊子面,他们也能在面馆里和相熟的人聊上半天,而这两天最热闹的话题自然就是成都那边传过来的。

“袁烜三兄弟轻描淡写的就抢了三样宝贝,当真是了不得!”

“那个什么吐蕃野人的天珠真有那么值钱?比珍珠和琉璃还值钱?”

“嗨,我哪里知道,那天珠是个什么样子我都没没见过,不过能被蜀中第一商贾定的魁首彩头,想来自是不凡。

可惜了,那么好的东西被只会写几首酸诗的人拿了去。”

不管怎么酸,袁烜都觉得挺开心的,看来消息已经来了有两天了,这说明了人会累,而消息是不会累的,总会有人把消息传到更加遥远的地方。

洛阳城中的谢府,这是陈郡谢氏的小公子谢玄的府邸,不过这栋宅子并非是谢氏的产业,而是由内府出资,工部督造的。宅子的规模建制都是按照大魏长公主的公主府标准来建造的,这也是曹穆给清流公主的嫁妆之一。

不过这栋宅子在落成后并不是写公主府或是驸马府之类的,而是由曹穆亲自写了“谢府”的字样。也就是说这是谢氏娶公主,而非尚公主。

因为这件事,谢安和谢奕兄弟两人在在朝堂上没少被言官参奏,可全部被曹穆留中不发,因为这是当初皇家答应谢玄的。

这座谢府的男主人如今虽然只有十五岁,但几年下来他已经是个沉稳可靠的男子汉了,而他的妻子清流公主刘晗珊虽然年长他六岁,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流氓至今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少女。

“驸马,驸马,有好消息!”

刘晗珊刚刚进了谢府,人还隔着三重院子,声音就已经飘进了院子。谢玄放下茶杯冲着主位上的贵客尴尬一笑,好在都是自家亲戚,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妹夫不用多礼,清流天真烂漫,能在嫁给你之后依然保持本性,这说明你们夫妻恩爱,你宠他多矣,做兄长的我只会高兴,哪里还会笑话你们。”

谢玄听到妻子的声音里透着愉悦,看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就是不知道如果她听到故人的消息会不会更加高兴。

论身份,刘晗珊高贵无比,但若是论起凤仪,那估计刘晗珊是整个皇室里最差的那一个了。

快步跑过三重月亮门,刘晗珊就一头扎进了他夫君结实的胸膛里,一点也不顾及府中的丫鬟在旁,要不是眼睛瞥见了一旁捧着茶杯目不斜视的那位,说不定又要冒出几句流氓话。

“哟,太子表哥也在呀,你怎么仪仗也不带。”

见刘晗珊总算是发现了自己,曹坤苦笑一声放下茶杯,没好气的说。

“我来你家还带什么仪仗,再说了,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你都没发现,带仪仗有什么用吗?

没良心的小妮子,亏得小时候孤那么宠你,现在你有了驸马就不理孤这个太子哥哥,早知道就不给你们送消息来了。”

“消息,什么消息?”

“袁烜出山了,初三日他出现在荆州,然后去了一趟成都找他两个义弟,现在估计已经到了关中了。父皇收到消息之后怕有人对他不利,所以就没有对外公布,直到现在暗中派人去保护之后才于昨日告诉了我,所以今天我才来告诉你们。”

“就这些?”

“嗯,就这些呀!”

“太子表哥你的消息可是很滞后呀,你可知道我今天在我和几个姐妹相聚的时候听到了什么消息?”

“难道你也收到了袁烜的消息?”

“是呀,而且比你的还详细些。袁烜前几日在成都一个卖咸鱼的人的寿宴上写了一副对句,一道算学题,还有写了一首情诗。

国子监祭酒已经放出话来,谁要是能对出同水平的对句,谁就能得到他的扬名,那些来了洛阳的士子已经疯了,从早上开始就在琢磨这幅对句。

那个算学题我是不懂的,不过冯姐姐已经放出话来,当今天下能解出此题的人不出一手之数,还说如果谁能解出,她北威候府也愿意帮着扬名。

还有那首情诗,外界都传言袁烜一定是遇到了心上人,所以个个都犯了花痴,此时也不知道有多少深闺少女念叨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驸马,你说袁烜怎么就能写出这么酸的句子呢?不好不好,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刘晗珊搂着谢玄的手一副娇媚可人的样子让曹坤都有些看不下去,所以不得不用咳嗽声提醒一下,可刘晗珊却一点也不收敛,两眼看见自家驸马就是一张的崇拜脸,这让曹坤很是无奈。

“看来袁烜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又怕你姐姐着急,所以才会用这种方法提醒你姐姐他出山了。”

曹坤的猜测极为准确,只是他有些郁闷,原以为自己从父皇那里听来的消息已经够快了,谁知道袁烜那边做了安排,竟然人没到就能把消息传达到遥远的洛阳。

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袁烜有个日夜思念的女子,这是属于士人的风流,没人会笑话袁烜,他们只会敬佩袁烜的才情,然后自然也会好奇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一个才子写出这样的诗篇。

这其实也是袁烜在造势,只要他去了谢家的陈郡老宅招亲,那么这个“伊人”是谁就很明显了。反正现在的袁烜已经不怕被人知晓了。

刘晗珊派去给谢道韫送吃食的人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到陈郡,因为最近小姐的心情不是很好,连带着也没有什么食欲,好在少夫人不时从洛阳回来看望小姐,有时人没回来也会送些糕点。

所以这次送的蜜桃很快就被送到谢道韫的房间,哪怕谢家的院子后边就有好大的一片桃园,上面的桃子比之洛阳市面上最好的桃子也一点不差。

其实早在桃子进谢府老宅的前几个时辰,关于鲜于家寿宴上的一份详细介绍已经出现在谢安的手上。

谢安有些烦躁,几天前皇帝的近侍冯莫秘密来了一趟陈郡,他只给谢安传达了一个消息,招亲那日皇家也会派人来参与抢夺明珠,除此之外冯莫就没有透露任何一个有用的信息。

皇家也要来,来的是何人?目前看适龄的皇子中只有十四岁的五皇子,但皇帝不可能让五皇子得到谢家这样强大的外戚集团,那对于太子的地位将会是极大的威胁,曹穆没有换太子的道理,所以不可能是嫡皇子。那会是谁呢?

谢安有些慌张,前几年答应了谢家和清流公主的婚事,外界都认为谢家占了多大的便宜,但实际上谢家冒了多大的风险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今皇家又要插手谢道韫的婚事,这让谢安极度不安。袁烜和谢道韫的事情,皇帝的校时卫不可能查不到,而以皇帝对袁烜的重视,他很可能让袁烜娶一位皇家公主。

袁烜心仪的是谢家的明珠,如果谢道韫嫁给了皇家中人,那袁烜就很有可能被皇家笼络去,而当那个坏人的则必须是办了招亲会的谢家。

谢安很后悔出了招亲的主意,他的本意是吓唬一下袁烜和谢道韫,毕竟少年人当初做的太过了。当然吓唬完了还是要成全自家明珠的,而袁烜这样的绝世大才,又得到皇帝和太子的赏识,能成为谢家的女婿那是再好不过。

然而如今皇家突然插了一脚,这让谢家有些骑虎难下。给天下俊才的请帖已经发出,皇家也会派人前来,所以招亲已经无法取消了。

看着书案上自己誊抄一遍的三张纸,袁烜的才情足以让大文豪谢安也钦佩,那个对句他还在想,算学题他叫了府上的账房来解,结果账房以为家主在用这种方式警告他不要贪墨,把账房吓得半死。

最让谢安满意的还是念伊人,不像是袁烜之前的豪迈风格,他这首诗中尽显似水柔情,展现了一个为爱坚持不悔的痴情男儿形象。

或许,能解开这一切的就只有袁烜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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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粉墨登场

第211章粉墨登场

入了潼关就算是进了中原之地了,越往前走就越是繁华,不同于蜀人的耿直和关中人的豪迈,中原之地的人给袁旭的感觉更多的是质朴。

这一点甚至影响到了千百年后的后世,他们不热衷于打扮自己,而身材上不如北方人高大,又不如南方人娇小,所以总是不讨巧。

中原之地从来都是农业发达的地方,又是华夏文明的中心腹地,所以性格中不如北方人豪爽,又不想南方那么温和,居中的他们就有个独特的性格特征,那就是“温”。

不像是后世总有关于偷井盖的污蔑段子,此时的中原人口碑极好,一路行来,袁烜甚至看到了路不拾遗的景象,更不要说骗子了。

当然,如果有骗子,那也肯定不是中原人。

后世熟悉的河南美食这个时代还没怎么看到,要么是还没发明出来,要么就是缺少材料做不出后世的味道,不过勉强能接受的就是一碗满满的羊杂汤。

也不知道店家用了什么法子,这一家的羊杂没有很重的腥膻味,而奶白色的汤头里却满是鲜香。

冉闵很喜欢吃肉,对于蔬菜和水果他却吃的很少。这一点让袁烜有些担心。

食肉动物可以通过吃食草动物来补充维生素,虽然含量比较少,但因为食肉动物跟人类对于维生素的需求量不同,而且食肉动物是生吃肉的,所以肉和血液中的维生素不会被分解或氧化而被吸收。这使得肉食动物有了足够的维生素摄入量。

冉闵注定是猛虎,但他没有猛虎那样的消化系统,所以必要的维生素摄入这很重要。

不过当看到冉闵把厚厚的一层香菜沫吃了个干净后,袁烜才知道冉闵不是不吃蔬菜,只是更爱吃肉。

自从当了师父之后,袁烜总是有种把冉闵当宠物养的感觉,至于严师出高徒这样的信条他是不信的,让孩子在快乐的氛围里学习生活,在爱和鼓励中成长,这一点很重要。袁烜不想冉闵再有一次杀人狂的污蔑,他的弟子必须干干净净的出现在史书上,该他的荣耀一点都不能少。

当然袁烜之所以会在冉闵身上倾注如此多的心血,这一切的前提是冉闵真的样样都很出色。一周时间就掌握了加减乘除四则运算,这在米奇看来都不得不夸奖。而把关令尹喜内传倒背如流这就让袁烜不得不重新评估这孩子的悟性了,要知道这些天主要的任务还是赶路,他小小的人儿在仅仅加了一块厚棉布的马背上单独骑着一匹马已经是将门的基因好了,哪里还能苛求他用来学习。

“你已经吃饱了,就要克制自己的**,要知道再好的东西吃多了那也不是好事。别看你通山叔吃得多,那是因为他就是个泔水桶,等你过了十三岁,你吃多少师父都不会拦着。”

见徒弟一直盯着吃第三碗的葛通山,袁烜就想乘机给徒弟讲解一下关于**和自制力的课程。

虽然还有对食物的**,但冉闵觉得师父的话是对的,因为这么多天师父就没错过,尤其是想到等下还要骑马上路,他就为通山叔感到腹痛。至于三叔,那不能以常人目光看待,这也是冉闵这些天里领悟到的。

羊肉这东西其实很容易饱,但是架不住有葛通山和阿福两个大胃王,所以六个人一共吃了十二碗羊杂汤,四斤白切羊肉,所以这一餐总共吃了六百多个铜钱。

葛通山所带的铜钱不多,绝大多数都是金银,虽然市面上还是以铜钱为主要流通货币,但如果多给对方一些的话,没人会不乐意,之前一直都是这样,直到这一家例外。

“几位公子,真的不用了,之前已经有人会过账了。”

掌柜的坚决不肯收钱,并且声称有人付过钱了,这立刻让袁烜开始警惕。

一开始知道自己行踪的人是校时卫和潜龙会的人,如果是他们付钱的话,不会从现在开始。

更不可能是邓乔和谢玄他们,因为他们只会亲自来迎接,没来只能说明他们没有自己的具体行踪。

那还有谁会知道自己等人的行踪呢?谢家?道门?好像都不是。

“掌柜的,请给我描述一下提前付账的人。”

“是个很普通的中年汉子,他直接给了我两贯钱,说六个人吃饭,其中有一个身高八尺的少年,还有两个孩童,可不就是你们几位大爷吗?”

事情透着古怪,袁烜一时也没有头绪,只知道尽快赶到洛阳才比较稳当。

六人离了这羊肉馆之后,伏威的马匹就拖后了很多,距离袁烜他们至少保持在三百步以上,而阿福则骑着最健壮的那匹马走在最前面,队伍的气氛开始有些紧张。

好在什么也没有发生,阿福和伏威也没有发出任何预警,不过等到六人来到灵宝的时候,气氛又重新变得复杂起来。

进了灵宝之后袁烜自然想要休息一晚,虽然这里离洛阳已经近在咫尺了,但如果来到函谷关不去见识一番,那也是一大损失。

不过来到灵宝的街上,六人发现几乎所有的店家都探出头来,而目光都盯着袁烜等人,似乎在期待着他们的进入,好比是一个个深宫怨妇等着贵人翻牌子一样,但却又并未出门拉客。难道这些人都收了你汉子的钱?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但袁烜不觉得这仅仅是好奇心就能让自己前去解惑的,他甚至不允许其余五人在这件事上也有好奇心。

老子当年就是从这里骑牛西行的,道德经也是在这里写成的,自然的,函谷关就变成了道门的圣地。在道门大兴土木的这些年里,第一批修建的道观自然少不得灵宝这个圣地,而道观就修建在函谷关旁边的山上。

道观很大很豪华,虽然没有表露身份,但米奇手中的长老令牌足以让观主上前参拜,但老道士以为这是哪个老祖的后辈出行,所以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只是交代对拿出令牌的米奇客气一些。

从某个负责采买菜蔬的小道士那里袁烜得知,昨日灵宝来了一群胡人,据说他们挨个客栈酒楼都去了,只说是要接待贵客,然后给了一些银钱,还说只要伺候好了,事后还有赏钱。

胡人?

如果没有记错,袁烜唯一一次和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十几个胡人和一个汉奸被他们杀的一个不剩,难道他们想用金钱来报仇?可这些钱也太少了点吧!

想不通就不去想,袁烜用投宿道观的方式告诉那些人自己的厌恶,如果对方是带着善意来的,那么明天就肯定不会出现今天的这种问题。

站在山巅的道观上看夕阳余晖下的函谷关很漂亮,但却并不如何雄伟,城墙也不高,巷道也不长,这让袁烜有点点失望。除了雄伟的长安城墙,这个时代的军事基地和军事要塞都没有后世和电视里放的那么夸张,很多都只能用简陋来形容。当然剑门关那种借助地利形成的关隘除外。

没见到青牛腾云的海市蜃楼让袁烜微微有些失望,好在冉闵在这里背诵了一次关令尹喜内传让老道士惊为天人,只是不等他拿笔记下来冉闵就已经背诵完毕,而且坚决不背第二遍。

“你明知这篇是我鬼谷派的绝学,不对外传授的,偏偏你又让老道士听了几句精妙道经,何苦戏弄于他!”

“师父有所不知,老道士给二叔单独准备的房间里放了檀香,而我们五人要住一个房间不说,连驱蚊草都不舍得点一些。”

“如此,那你再去背一遍,不过速度快些,莫要被他们真的学了去!”

有什么样的师父教什么样的徒弟,都是小心眼的人。

虽然最后每个人都有一间上房,但袁烜还是在第二天一早就出发离开,老道士跪在山道上恳求袁烜再留一天,但袁烜却没有这个打算。

米奇也很失望,原本大哥都想好了一篇歌颂函谷关的诗篇,可在一觉醒来却说忘记了。

老道士没有去过青城山,所以他只知道米奇的辈分高,却不认识这一行人,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他知道说不定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去某个偏僻的小道观静修了。

“二弟,你道门看来还是缺少人才呀!这函谷关算是道门的圣地之一,可这里的观主似乎并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连识人的本事都没有,哪里还能有其他的重任敢交付于他。”

“是呀,可能是修道修傻了,连我们兄弟来了都不知道!”

“道士不认识我们倒是不打紧,可和尚认识我们就不怎么有趣了。”

东去的路边,一群光着脑袋的大和尚正顶着骄阳席地而坐,不过看他们不断掖好屁股下的袈裟就知道他们是刚刚开始坐下的。

再看他们虽然一个个都在念经,但睁着眼睛念的经总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好经,尤其是他们手边还有兵刃,怎么看都像是一群匪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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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并不怎么团结的燕国人

第212章并不怎么团结的燕国人

和尚认人的本事比道士强,这不是因为和尚的眼睛更亮,而是因为他们收到消息。

白马寺护法鬼手佛陀在蜀中的山道上被杀,尸身被德阳官府埋于荒山,头颅却被送到了洛阳吏部。吏部不敢随意处置,所以把这头颅的事上报给了曹穆,曹穆一气之下把鬼手佛陀的头颅送还给了白马寺,随着头颅一起去的还有一封褫夺鬼手佛陀散朝诸大夫官职的诏书。

佛门这一次的损失很大,他们不仅死了一个可以当恶犬使用的鬼手佛陀,就连那个象征性的从八品官职也一并没了,这如果让信徒们知道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在这个和道家斗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这些损失就更加显眼了。

白马寺的和尚很聪明,他们知道在洛阳动不得袁烜,所以在拿到头颅的那一刻,他们就决定在灵宝这个地方来个守株待兔。

之所以选择灵宝这里,那是因为距离洛阳太远可能会被袁烜直接杀死。只有在这人来人往的灵宝袁烜他们才会顾忌。

“师父,徒儿好热呀,要不我们先休息一阵吧。”

冉闵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见师父拉住了马缰绳,他赶紧开口喊累。袁烜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六人翻身下马。

在距离和尚两百步的地方,葛通山从马背上取下一块毡布,然后在路边随后砍伐了几根棍子。一个简单的遮阳篷做好之后,底下铺上一块大麻布,除了冉闵在一旁伺候,其余五人竟然开始喝酒吃肉。

偶尔有个别看得过眼的女子经过,米奇总要出言调戏一番,大路上一片欢闹。大约吃喝了半个时辰,众人又开始划拳斗酒。总之就是不把身体探出眼光底下一寸,就像是一群恐惧阳光的吸血鬼。

鲜红的葡萄酿的确有些像血,这让之前没有准备的和尚们看在眼里越发的饥渴。

六月的太阳毒辣的能把人晒脱皮,虽然说和尚们的光头皮肤组织已经有足够抵抗紫外线的历练,但汗渍透过袈裟还是让他们苦不堪言。

冉闵趁着师父不注意,偷偷的灌了一口葡萄酿,下一刻朝着棚子外就喷了出来,那一口葡萄酿水雾竟然形成了一条小小的彩虹,即使相隔两百步也让人清晰的看见。

“哎呀,这葡萄酿好酸,好难喝呀!”

和尚们心中愤恨,干裂的嘴唇开合间,嘴角的位置已经拉出了白白的涎,身下的路面也不断的升温,那薄薄的袈裟已经快要抵御不住地面升起的热浪了。

“棘奴,你要记住一点,如果想要做什么,最好不用摆出一些没用的花架子或者仪式感,直接上去干就是,手上有砖头就用砖头,有棍子就用棍子。

摆架子就是在告诉敌人你想要对付他,这种方法奇蠢无比!至于仪式感,那纯粹就是为了骗自己或者骗鬼,唯独不能拿来骗你的敌人。

当然如果敌人看似毫不在意,你也要留心,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蠢的。”

借用这个机会,袁烜教徒弟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在战场上也同样适用,要知道冉闵死前被慕容儁击败就是因为他以为后者作为一个帝王会谨守战场的礼仪,却不想慕容儁直接用人海战术击溃并生擒了冉闵。

又过了半个时辰,袁烜见差不多了就下令继续前行。

葛通山在收拾吃食的时候,和尚们就有些停止了念经,他们知道该做事了。然而骚动之后,他们发现根本就没法起身,仅有的几个还能勉强起身的也发现头脑晕的厉害,身体也出现了很严重的反应,他们统统发痧斑了。

眼瞧着六匹马越走越近,领头的和尚勉强坐直身体挡在道路中间,他要向袁烜证明自己除魔卫道的决心。

袁烜的马就在近前,但和尚还是不让开,但也不说话。

“大师,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你们不敢杀我,又想拿鬼手佛陀的事情来要挟我。没用的,你们的法子错了。赶紧让开路,找个清凉的地方休息一下,要不然你们就全部热死了。”

和尚任旧不让开,他讨厌袁烜说的这些话,因为袁烜说的全对,这让和尚觉得这一个半时辰的时间自己等人就是一群猴子,他不甘心。

“别不甘心,如果你坚持不让开,我也不会强行闯过去,今天我不想杀人,因为你们不用杀也会死。”

和尚倔强的看着袁烜,他不相信袁烜真的敢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行人被热死,要知道今天如果的人都看出了两边的对峙,难道他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吗?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开,否则我去山上叫几个道士过来!”

抓老鼠就养猫,撵猫就放狗,对付和尚自然用道士,反正两家已经势同水火了,当街斗殴这种事情都有耳闻,因为争路打上一架也很正常。至于袁烜,他只是一个如果的旅客,这个时代见死不救这种事情不犯法。

和尚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让开,他们真的能做出叫道士来开路的事情来。

“袁施主真的想要灭我佛门吗?”

和尚终于服软了,他艰难的搀扶一个已经晕倒的师弟,道路中间立刻就通畅起来。

“大师言重了,袁烜何德何能,灭佛这种事我哪里有胆,又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杀鬼手佛陀,那仅仅是他想杀我,仅次而已!

另外,你只看到我逼迫佛门,却没看到今日的一切根源在于你佛门自己。你的级别还不够,让了空大和尚自己先好好想想。

要我写书,不难,但给你们写的书你们准备给谁看呢?”

袁烜的马一头当先穿过人群,最后一个葛通山离开前向后一抛,一**丹丸飞向大和尚。

待到袁烜六人六马消失在弯道处的时候,大和尚拔出**塞,一个个黑色的药丸带着清凉的气息传来,闻着有点像是新上市的十滴水,但肯定比十滴水还要好。

远处两百步外,那个遮阳的棚子并没有拆除,大和尚很自然的认为那是袁烜对于佛门释放的第一个友善信号。

袁烜没有绝对的宗教信仰,所以谈不上打压佛门,只是因为和道门的利益关系,再加上佛门实在是没做什么让袁烜有好感的事情,所以有这样的态度就不稀奇了。

本来以为逃得了和尚就能逃得了庙,谁知道前头不远处又有人阻路,不过这次人家没动刀子,虽然他们的刀就在腰间,可手里却捧着锦盒,看样子是送礼的。

大热天露着肩膀穿羊皮袄的只能是胡人,不过领头的那人虽然从发式和装扮来看像是个胡人,但身上挂着的装饰却明显汉化。

看来之前在路上安排食宿的就是这帮人了,袁烜不记得自己和燕国人有这么好,难不成他们是过来挖角的?

“袁公子有礼了,在下乃是大燕国使臣拓跋瑞,奉大燕国皇帝陛下之令来为公子送上厚礼。”

拓跋氏和慕容氏在鲜卑族中都是最顶尖的大家族,前世时空里都是有称帝的天骄人物出现,看来这个拓跋瑞的身份不低。但送礼的人开口说自家送的是大礼,这人不是骄横,就是没脑子情商低。

可袁烜从对方的言行上看,似乎两者都不是,那只能归结于这个使臣在和汉人的接触中学的还不够深入。

燕国一直在学习汉人的文化,但他们积累的时间太短,能沉淀的东西实在有限。

“燕使客气了,所谓无功不受禄,恐怕这厚礼我是无福享受了!”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掉厚礼,对于来路不明的好处,只要不起贪婪之心,骗子就无从下手,这是后世警察叔叔常说的话,袁烜觉得这是在任何时空都通用的道理。

“呵呵,袁公子自谦了,你的诗赋文章惊才绝艳,你的弟子规和算学初阶更是成了大燕国皇室和贵族孩童必学的科目,有如此大功,袁公子受得起大燕国皇帝的重礼!”

袁烜有点心疼,虽然说知识无国界,但他不是圣人,没有教化万民的职责,所以希望非我族类的人越愚昧越好。只是如今大魏在大规模使用这本算学初阶,那就不可能瞒得住了。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可袁某人一介布衣,未得大魏皇帝之允哪里敢收燕国皇帝的大礼。”

其实袁烜很想知道燕国人送了自己什么东西,这能看出自己在燕国人心目中的位置,可不得曹穆的允许,袁烜不可能给人落下口实,否则得不偿失。

“袁公子大可放心,今日拓跋瑞前来送礼已经禀报过魏国皇帝,就连所送的礼单也在礼部备案过了。”

按照大魏历法,外邦如果单独送臣子礼品是允许的,但要在礼部备案,袁烜虽还不是臣,但很多知道内情的人谁会把他真的当成一介布衣。

“哈哈哈哈,燕国皇帝陛下有心了,这么说来我不收反而显得小气了,只是袁某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为什么你们不在洛阳送来,反而选择在这相对偏僻,而又人来人往的官道上送礼?”

在社交活动中,送礼是极为有讲究的,送礼的对象,收礼的对象,时间,地点,礼品的轻、重、含义,甚至是包装都可能会决定这次社交活动的成败。

更不要说给袁烜送礼的是燕国的皇帝。

皇帝只能给皇帝送礼,给其余人的只能是赏赐,这一点很关键,而在这个地方送礼,无非就是些欲盖弥彰的小把戏。

“拓跋瑞,我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只能说你们成功的引起了我的厌恶。现在把路让开!”

袁烜的突然翻脸让拓跋瑞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小聪明竟然没有奏效,这让他很是惊恐,他很清楚这件事的背后那位贵人最讨厌的就是失败者,万一事情没有办妥把他给惹恼了,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袁公子且慢,拓跋瑞没有任何恶意,就是纯粹的送礼而已,在这里送是因为不想给公子添麻烦。”

对于拓跋瑞的解释袁烜不能接受,也没想过接受。

袁烜瞟了拓跋瑞一眼,脚后跟在马肚子上轻轻一磕,然后继续向前。

拓跋瑞眼中杀机一闪,但很快就掩饰过去,倒是他身后一个不起眼的随从闪身而出,就在这时阿福的马也跨到了袁烜前边,最后边伏威的弓也已经握在了手里。

六匹马从胡人的身边缓缓走过,那几个巨大的木箱一直没有机会打开,等到六人走远,拓跋瑞重重的哼了一声。

“不识抬举的南人,要不是八王爷有交代,今日就想斩杀了这个袁烜。”

“拓跋大人幸好你没有这么做,否则除了我之外,你们统统都要死在这里!”

那随从说话间并未把拓跋瑞放在眼里,脸上却是慎之又慎。

“你是八王爷的人也会怕这些南人?”

“哈哈哈,笑话!最前头那个大个少年近身功夫在我之上,那最后边的持弓青年也已经是除了王爷之外最年轻进入射雕手行列的高手。但如果我要离开,谁能拦得住!”

“格日勒,战场逃走也是你一个燕国勇士能说出的话?”

“不,拓跋瑞你错了,我格日勒不是你的奴才,我只愿意成为八王爷肩上的海东青,你这样的人也配让我拼命?”

“格日勒你大胆,我是陛下指派的燕国使臣!”

“可你没有按照王爷的想法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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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慕容四杰也有难念的经

第213章慕容四杰也有难念的经

袁烜骑在马上继续前行,他很想知道前方弯道处会不会也有人在等着自己,如果有,会是怎样的一张脸。

“警戒!”

伏威轻呼一声,然后立刻调转马头横在道路中央,其余几人把冉闵围在中央,葛通山马背上的包裹打开,几人的手弩也上了弦,他们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袁公子不要误会,我们没有恶意!”

远远地,刚刚燕使身边的那个随从大声呼喊,他一边减缓马速,一边把长弓和弯刀丢给身后的人,以表明自己真的没有恶意。

“放他过来!”

身边有阿福在,袁烜不认为这个胡人能伤到自己。这人能丢下燕使单独行动,袁烜很想知道这个随从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伏威侧开马身,格日勒朝着伏威拱了拱手。

“真是个好样的,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弓者,假以时日,你将会是天下第二的射雕手。”

“为什么不是第一?”

“因为第一已经有人了!”

“谁?”

“十二岁成为射雕手的大燕国八王爷,我的主人,草原上最伟大的战神慕容德!”

燕国的王爵没有具体的封号,都是以排行或者官职来代替,而且他们的名字也没有忌讳到不让属下直呼。

伏威知道这人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骗他,而且在他学弓的时候伏青山曾经给他说过这个人。对于十五岁成就射雕手的伏威来说,他永远没法打破慕容德的纪录。

“我会成就武宗实力,到时候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伏青山弓道远胜一般射雕手,而且自身还有武宗实力,所以面对武宗和射雕手他都有极大的优势,伏威相信自己也有一天能达到爷爷的那个境界。

“武宗?呵呵,我的主人前年已经是了!”

格日勒说完打马前进,他觉得自己的话可以摧毁伏威全部的骄傲。

有那么一瞬间,伏威觉得那个慕容德真的遥不可及,但很快他就想到门主之前和他说的那些,于是格日勒的话就被自动屏蔽了。

伏威等格日勒走过去之后,一拉马缰,很快道路就再次被他截断,格日勒身后的那些人再也不得寸进既然是说话,那只要一个人也就够了。

“袁公子,我是燕国八王爷麾下的一个万夫长,我家王爷敬佩公子的学识与胸怀,所以特意派遣我来魏国给袁公子送礼。

之前的一切是拓跋瑞的主意,他是五王爷的人,可能不怎么想公子接下我家王爷送来的礼。

所以我不得不亲自来向袁公子说明情况,希望你莫要被他那种人坏了心情。”

燕国的先帝慕容皝有八个儿子,其中有四个最为优秀,袁烜前世时空的历史上称他们四个为“慕容四杰”,他们这兄弟四人也是当今世间最有权势的兄弟组合。

老二慕容儁继承了帝位,执政期间进一步完成中央集权,逐渐改善了游牧民族权力分散的缺陷,而且他积极推动汉化成效斐然,被视为草原上的圣明君主。

老四慕容恪能文能武,尤其擅长政务,他担任着大燕国的左仆射,辅佐慕容儁把燕国治理的井井有条。

老五慕容垂最擅理财,作为燕国的户部尚书,他让燕国的国库日益充盈,同时据说他还是燕国的算学宗师。

不过所有这些人中最为惊艳的还是慕容德,他不仅和三个哥哥一样文武双全,他八岁就能吟诗,从小他就是上京城有名的才子。

并且在拜得武学名师后,十二岁那年在草原“金狼祭”中正式展露射雕手功力,一举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射雕手。

十四岁那年慕容德已经开始领军和大魏军队厮杀了,然后一步步杀出了赫赫威名,如今更是被誉为草原战神,如有战事,他就会被慕容儁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两年前慕容德又创造了一个纪录,他在上京城里遇到一起刺杀,刺客中有一名武宗强者,就在人们以为没带随从的慕容德必死无疑的时候,没想到慕容德凭借一杆长矛当场把那名武宗强者挑杀。那一年他年仅二十四岁。

很多人都说,如果不是因为慕容皝驾崩的时候慕容德年幼,那么他将会有极大的可能被立为新帝,可惜了。

倒也不算太可惜,如今慕容四杰兄友弟恭,四人通力合作把燕国的治理的井井有条,国力也是蒸蒸日上。

当然,这些都是天下愚民的看法。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皇家的经最难念。

和大魏的问题不同,燕国如今最大的问题是立储。

可能是慕容皝的妃子们诞下了慕容四杰把慕容家的气运用光了,慕容儁子嗣艰难,一连生了七八个孩子只有一个是男孩,而且这个孩子天生体弱多病。随着慕容儁年岁日长,他以后的孩子会越来越少,很可能这个男孩就是他唯一的男孩。

很难想象慕容儁死后如果是那个王子登基称帝会是怎样的一个场景,一个处理不好就会把燕国数十年的基业毁于一旦。

强大的燕国该不该立那个瘦弱的王子为太子?又或者说在慕容恪和慕容垂的子嗣中寻一个继承人?甚至立慕容德为皇太弟,然后兄终弟及?

关于燕国慕容氏的这些情报都是山门里的渠道收集而来的,看来所谓的慕容四杰兄友弟恭也是天下人一厢情愿的看法,真正站在那张充满诱惑的椅子面前,很多东西都会变得不一样,因为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亲情。

“你家王爷送了什么礼给我?你不会也是想要在这里送吧?”

“袁公子说笑了,送礼自然是等你到了洛阳,我们再送去你的府上。至于送的是什么礼,这一点我倒是知晓,其实严格说来,应该是给你们三兄弟送的。

我家王爷知道袁公子有两个亲如手足的兄弟,所以给你们每人备下了一份厚礼,保证三位喜欢。”

格日勒的话音刚落,米奇就大声笑起来。

“哈哈,还是你家王爷脑子活泛,有前途,我很看好他当上下一任燕国皇帝。”

格日勒不是傻瓜,作为王爷十八个护卫之一,他知道这句话可能会给王爷带来麻烦,但同时又觉得这个侏儒说的有道理。

“好,既然东西你们在大魏备案过,那就送来吧,顺便我也想看看燕国战神能送什么给我。

来而不往非礼也!给我几天时间,让我也给你家王爷也送去一些礼物,我保证他一定会喜欢的。”

见袁烜同意收下自家主子送的东西,格日勒心怀大慰,同时也有些期待王爷最看重的这个南人会送什么作为回礼。

格日勒离开后,米奇开始憧憬着慕容德会送什么给他,从珊瑚玉石到铜矿金山,他越想越觉得兴奋。

袁烜见米奇的那个财迷样,平生第一次有点信郭璞说米奇是什么贪狼星转世。

至于阿福则完全没有想法,他一边骑马一边把手中的陨铁来回拨弄,如今这块陨铁在他手中已经如臂使指了。袁烜很高兴阿福能不为外物所动,如果说不开心的就只有阿福坐下的那匹马,毕竟长距离驮着阿福和那块陨铁已经是他这匹骏马的极限了。

众人说说笑笑的就快要进入洛阳地界的时候,阿福和伏威又同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只听得数十匹高头大马迎面冲了过来,马上的骑士个个黑巾蒙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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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被冉闵抢劫的土匪

第214章被冉闵抢劫的土匪

蒙着脸的人一般都会有刀,虽然他们的佩刀或者佩剑都别在腰上,但却都并未拔出来。

本来还有些担心的伏威一见最前头的那匹马上肥胖的身影,马上收弓,还暗示葛通山把手弩的弦给下了。

阿福也收了身上的气息,因为他没有从对面的人身上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相反还很是亲切,这是独属于阿福才能感应到的东西。

风一样的一群人把六人团团围住,那领头的胖子喘着粗气刚要说话就被人一脚差点踹下马去,下脚之人是个就算遮着黑巾也能看出富贵雍容的贵女,那双精致的白色绣鞋上有凤纹展翅的图样。

“忒,你们这些外乡人给老娘听好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袁烜很想笑,他没想到当初在合肥小院里胡说的戏文也能被用到这个时空。

“嘿,大王饶命,我们这一行人千里迢迢的赶路,一路上风尘仆仆的哪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一样算是重宝!

诺,都来看看,就是我这刚收的小徒儿,他可是未来的大将军,要不你们给劫回去,一日三餐的伺候好,说不定将来封了侯还能给你们送终呢!”

如果说袁烜是个大妖怪,那冉闵就是个小妖怪。虽然年纪尚小,但从伏叔和三叔的动作来看,又从师父调侃的语气来分析,他很快就知道这些人是师父说的那些好友,在用这种特幼殊稚的方式来迎接师父出山。

“师父,我是你最疼爱的弟子,今天遇到了强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羞辱。弟子没什么好孝敬你的,就让他们把我绑了吧,等我长大了把他们一个个送了终再回来孝敬你!”

说完冉闵一跃跳下矮马,然后朝着那贵女和他边上的威武青年一拜。

“想来这就是大王了吧,虽然看不清你的容颜,但听声音就是雍容华贵之态,旁边的二大王肯定也是个英武不凡的…山贼吧!

你们这对组合倒是让我想起师父和我说的一对恩爱故人,他们一个是九天玄女下到凡间的皇族公主,另一个是有绝世将才之姿的富贵公子,端的是天生地设的一对璧人。”

那马上的贵女笑的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的,看向旁边青年说不出的崇拜欢喜,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我师父还说他们二人出手最是慷慨,遇到乖巧懂事的后辈总是大方打赏,从不小气。”

马上的贵女笑的得意,然后他旁边的青年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对玉佩,正是上好的和田白玉。

冉闵高兴的接过白玉,然后躬身一礼,他知道慕容德的重礼没自己的份,但今天谁的收入都没有他的大,第一次见面自己下手可不能轻了,师父说过,都是有钱人,可劲的坑。

师父还说过,最胖的那个坑最大。于是他有走到旁边那个胖子身前,同样做了个揖。

“啊,看你的这个身形,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想起了谁呀?”

“我师父有个朋友叫邓乔,听说长得貌似宋玉,有绝世美男之容,就是身形和大王一般壮硕,只是可惜那样伟岸的奇男子我却无缘得见,不能聆听他的教诲那真是我的巨大损失呀!

我师父还说了,他的这位朋友有画腐朽为神奇的功效,我看你这般不凡,定然也有这般神功。这样吧,我给你作揖再叫声伯伯,你帮我也化腐朽为神奇一次怎样?”

说着冉闵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递给胖子,胖子心情大好,接过石头就丢进还礼,然后不到一息时间就又掏出来,神奇的有些太过敷衍,不过冉闵也不在意,主要是那化腐朽为神奇太过神奇,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泛着光泽出现在胖子手里。

把珍珠揣进怀里,冉闵又向着胖子行了一礼,然后大声叫了一句“伯伯”。

“对了,我师父还有个好友,名叫夏斌,听说能文能武,而且为人豁达,最是适合成为生死之交。

你们这个山寨人才济济,不知可有和我夏斌叔父一样的好汉子?”

“自然是有的。”

“二大王”身边的骑士朗声回答,他已经确定了,袁烜教不出什么君子来。

“呀,还真是有我叔父的几分风采,小侄失礼了。”

不用说,又是一枚玉佩到手。

“我还听说,我师父有个比他还年长的师侄叫赵川,论起辈分我得叫声师兄,据说他温润如玉,是个难得一见的谦谦君子,与之为友最是合适不过。不知你们这个山寨里可出了谦谦君子?”

胖子旁边的那匹马上,一个温润的声音咳嗽几下,还刻意整理了一下衣袍,就算是准备被抢劫了。

虽然是差着辈份,但师父说过一直把他当兄弟,所以冉闵下起手来一点不含糊,见这个师兄的性子有些温吞,就差上手直接抢了。

把师父说的那些人统统抢了一个遍,冉闵屁颠屁颠的跑回去,第一时间把东西交个了二叔,因为二叔说过会给他留个宝库,将来给他娶公主用。

其实还有个人也很想着那个聪明的小孩能抢劫他一番,但直到最后那孩子都没来,只能说明袁烜根本就没有向徒弟提过他。

也对,从来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要不是今天恰好碰上了,谁会通知他一个还在户部熬资历的小吏。

和身边的这些人相比,他范谦就是个不入流的人,要不是念在昔年庐阳书院的同窗情谊,谁还能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被抢劫一番的众人翻身下马,然后都撕开脸上的黑巾,袁烜等人也下了马来,然后越走越近,最终交汇到了一起。

“女流氓,恭喜你如愿吃到小鲜肉呀!胖子,这几年发财的事没少干吧,又多了几个妾氏呀!夏斌,府上可好,听说你又有个弟弟了?赵川,老师在哪里,身体可康泰?”

“袁烜,你可算出山了!可苦了我家姐姐,这次要是不好好表现,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兄弟,快过来让哥哥抱抱!”

“哎哟,米奇你个子见长呀!”

“阿福,快过来让我瞧瞧,母亲时常念叨你,也不知道给家里来封信!”

久别重逢,故人相见自是一番介绍寒暄,一行五六十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洛阳城进发。

袁烜肯定不清楚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着他,但已经不重要了,他来了,而且有这么多兄弟,以及几年前就布的一些局,就算来到这个时代的最中心,他袁烜依然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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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从今天起做败家子

第215章从今天起做败家子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袁烜终于到了这个世界的中心洛阳。

洛阳城有两道高大的城墙,最外边的是城郭把洛阳城整个给包裹起来,若是封锁洛阳东南西北的四个城门,里面完全可以做到自成一方天地。

抚摸着沉淀了重重历史的洛阳城墙,袁烜心中不禁感慨凡事都要亲眼见过,才知道事情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这洛阳城的城墙才三丈高,若是有敌来袭,那岂不是很危险?”

袁烜的问话有些无礼,要不是看到几位贵人相伴,今日负责西城护卫的校尉都敢直接拿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外乡人。

“三丈六尺高!”

守将很不服气袁烜的设想,在他看来如果敌人已经兵临洛阳城的城下,那城高城低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袁烜见守城的校尉面露不善,知道自己说的话惹了人家不高兴,于是拱了拱手,也不说话,就算是道过谦了。

洛阳城果然很是繁华,仅仅一个西城门进出的人就络绎不绝,可以想象一天之内进出四门的人有多少。

“洛阳有常住人口八十万,东城门和南城门才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我太子表哥送给你的庄子在从城门外,连着皇家庄园,两百户的庄户六百多亩良田,朝中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这个大财主,人人都说你虽未有任何官职爵位,这也算不得封地,但你实际已经堪比一等伯爵的赏赐了。”

六百亩有多少袁烜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但也知道是好大一块地,看来太子殿下真是大手笔。

洛阳城不愧为大魏京畿所在,城中繁华远超成都和金陵这样的通都大邑,唯有长安那样的古城才能相媲美,而且洛阳城中的布局横平竖直,一条条街道把洛阳城分割成一个个小方块。在袁烜看来,这种棋盘式的城市规划更像是方便战争,如果有必要,洛阳城的街道清空,大规模的骑兵冲锋都能做到。

袁烜自西门而入,目光很自然地落在洛阳城西北部的位置,那里是高大的皇城,它的城墙比之外郭城墙还要高大很多。

造化弄人,本来想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奈何至亲血仇和灭族之恨让袁烜不得不来到洛阳,把目光投向皇城最高处的那座德阳殿。

皇城非的显眼,身处在洛阳城的人不可能不注意到它,袁烜自然也不例外,远远的看去,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磁铁,又像是个充满了犹豫力的美女蛇,正长大了嘴巴想要吞噬所有靠近它的人。

袁烜不喜欢皇城,第一眼就不喜欢,他是个对第一印象很看重的人,这决定了他今后的岁月也不可能会对这个地方有多大的好感。

“夫子,那里就是皇城,也是你今后要平步青云的地方。”

范谦时不时出场说几句话,他是真的很努力想要融入这个圈子,自然知道谁才是他最应该靠近的人。

“呵呵,我还只是一介草民,一切等完成会考再说吧,如今还是去看望老师要紧。”

赵家在洛阳也置办了宅邸,这对于家业中拥有皇商产业的赵家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袁烜的庄子里空置了五年没有主人,很多东西没人作主,所以赵琦每个月都会去庄子上小住几日,权当是给袁烜的宅子凑凑人气。

这几日是国子监和太学休沐的日子,赵琦刚好去了袁烜的庄子,众人知道袁烜的品行,所以不在洛阳城逗留,直接串街过巷就直接去往袁烜的庄子。

今天对于袁家庄子的佃户来说是个大日子,五年前他们这两百户人家因为各种原因被安置到这个庄园,据说本来是准备给某个王爷的赏赐,这让他们开心了一阵子。

作为没有土地的人,佃农最大的期望就是年年丰收能吃饱饭,而能成为皇家的佃农那是最好不过了,因为出于颜面,即使是灾年也不会让皇家的佃农饿死,所以能成为皇家的佃农那几乎和进了后世的企业单位没有多大的区别。

然而他们期盼的好事没有发生,太子府的管事来了一趟,带来了一个极坏的消息,他们这个两百户的庄户连着六百亩的良田统统被赏赐给了一个没有官身没有爵位的少年人。

原本以为好日子到头了,谁知道那少年一直没有来接手这个庄子,那宅子里除了住进了一些老头子之外就再也没看到别人。那些老头也是和善,说是在东家回来之前只收一成租子维持口粮即可。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要知道隔壁皇庄里的租子算低的都要三成,这里竟然比皇庄还要低。于是,求着道君或者菩萨让那个少年东家永远不要出现的祷告就从没断过。

可菩萨和道君没有听到他们恶毒的祷告,今天不成了,一大早宅子里的一个老家伙就挨家挨户的敲了门,说是东家今天要来了,各家各户的当家人都必须前来向东家问安。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程序,可是谁都怕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所以来的时候都带着忐忑。

袁家庄子的门楼下方,老卫几人不时眺望着远方,几年没见到少爷,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而自己似乎都快要老了。

终于,远远的看到一大队人马打马而来,老吴的视力最好,一眼就看到人群里有个身形格外高大的青年骑在马上,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熟悉。

“是阿福!我看到阿福了!”

“哟,那少爷肯定也来了,快快准备,你们的东家要回来了,你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老卫说的是真心话,可庄户门却觉得这个往日里还不错的老家伙说话有些吓人,天底下哪有什么好东家,如果有那也是不出现的东家。

少年人在一起,三两句后就要比个高低,所以他们打马狂奔,最后只有范谦和赵川留在身边,其余人都跑在前面。

袁烜倒不是不想狂奔,他只是在观察自己的庄园里都种了些什么,产量又怎么样。

结果袁烜发现他目之所及中的全是等待收割的麦子,随便揪下一穗麦子,顶着刺芒在手中一搓,饱满的麦粒不足百分之八十,而且看这田里的情景,一亩地能产一石五的粮就算老天爷给面子了。

袁烜很不满意!

土地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值得用心血去对待的资源,在封建社会那更是命脉,每个皇帝都会说国之根本在于农桑,这可不是口号,而是他们江山社稷的基石。

在洛阳城,这六百亩良田和那两百户庄户就是他的根本,他决定以这些土地和庄户为模板,他要让这些大魏的土包子们看看什么叫做农业产出。

“少爷,少爷!”

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喊,声音有些熟悉,正是五年未见的老卫几人。

“吴叔,卫叔,三叔,张叔。”

袁烜也很激动,这些虎豹骑退下来的老兵即使进入皇城也是最好的护卫,当初就是他们的护卫才能让三兄弟默默成长,可以说在袁烜心中这些人已经算是亲人了。

老兵们曾经对阿福有指导之恩,看见几人跑来,发福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跃下,然后抱住了跑在最前面的老吴头,阿福对于自己信赖的人都会表现的特别亲昵,一如当年。

老兵们也特别宠溺阿福,一个个抱着阿福说长高了,壮实了之类的话。

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米奇也翻身下马,然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几人磕了头,这是郭璞都很难享受到的待遇。

等到袁烜也到了,三兄弟又整齐的给四人做了揖,老兵们看着三兄弟一个个都活成他们想象中的样子,眼中噙着泪花,嘴里一个劲的说“好好好”,几个战场上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铁血汉子终究还是有柔情的一面。

“少爷,前面的那些人都是你的庄户,都在等着你这个东家的接见训话。之前你没回来,我们给暂定的是一成租子。”

看着前边乌压压的一群人忐忑的看向自己,点头哈腰脸上的笑容都极不自然,袁烜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这么热的天还要劳驾诸位来迎接我这个不称职的东家,袁某人在此谢过了。

庄子是太子恩赐的,你们都是陛下治下的良人家庭,自然应当得到最好的对待。从今以后,只要你们不作奸犯科,不做违背我袁家的事,现在租种的土地依旧归你们租种,而你们的租子免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听到这个年轻的东家说免租子,人群顿时就沸腾了,他们不是高兴,而是浓浓的担忧,要知道这天下没有不收租的地主,只要心善和心黑两个区别而已。

一个上了年纪的好汉颤巍巍的就要下跪,他只想求着东家能发发善心给他们一个裹腹的机会,袁烜一个健步上前托住了他的双臂。

“老人家,使不得!

我袁家如今就我一人带着两个弟弟,不过我的两个弟弟成年后都是要单独成家立业的,所以不用我操心,其余的叔伯们所用也不多,而且我袁家还有别的产业可以供应花销。

虽说太子赏赐我六百亩的庄园,可你们毕竟有两百户,平均下来也就每户三亩地,一年能有多少产出,我收了一成都觉得烫手。

再说了,我袁家重视土地,依赖土地,但却也不求着土地。

我说过不收租就是不收租,但我有两个条件你们必须依我!”

听到东家说的这么恳切,众人的忧虑逐渐放松,同时又有些担心东家说的那两个条件是什么。

“东家,只要小老儿能有口饭吃,你说的条件我们都答应。”

“哈哈,老人家不用担心,这两个条件说来也不难办。首先,你们对外都必须说我收了你们三成的租子!”

袁烜虽然是地主阶级中的异类,但他不想别人都这么想,所以这一点很重要,否则他就会被所有人排挤。

“这个自然,谁要是在外面胡说八道,我胡老二割了他的舌头。”

人群里马上有人呼应着袁烜的要求,然后众人都发毒誓这件事只会在庄子里知晓。

“这第二个条件也不难,你们每家划出一分的地出来,按照我的要求种植,我让种什么你们就种什么,我让怎么种你们就怎么种,如果赔了我不负责,所有的产出我一成不要,统统都归你们!

这就是我的两个条件,如果同意了,就回去想想把那块地划出来吧!”

一分地也就平均占他们所租种的土地的三十分之一,就算是什么都种不出来也比一成的租子要低很多,傻子才不同意。

庄户都不是傻子,那傻子自然只能是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东家。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存钱,家里也没个管事的主母,难怪会这么败家。不过,这样的败家子东家谁都喜欢,反正只要不作奸犯科,不违逆了他袁家的几人也就是了!

众人千恩万谢向东家告辞之后赶紧回家看那块地比较适合让这个败家子来折腾,一个个对视的时候都是一脸的庆幸。

等到众人都散了,米奇苦笑着对袁烜说。

“大哥,我怎么感觉他们看你的眼神有些熟悉,有点像我们看其他傻子的眼神。”

“呵呵,这世界上就是聪明人太多了,所以如果有傻子,尤其是我们这样有钱的傻子,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然后巴不得你这个傻子可以公候万代,最好你的儿子孙子都是你这样的傻子,然后他们聪明的儿孙又可以吃那门那样的一口轻松饭。今后谁要是想对付大哥,那就是对付他们自家的饭碗!”

果然,这世界上最懂袁烜的还是米奇,两人之间的默契从未改变,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哈哈笑着超前走去。身后牵着马的几个老兵听得米奇这么一说,纷纷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有大气度的家主,第一天见自家的庄户就能把自己变成傻子,这才是最大的本事。

谁都想成为聪明人,袁烜不用想,因为他本来就是最聪明的那一群人,这一点很多人可以证明。但在生活中,袁烜只想做一个傻瓜,因为谁都喜欢和傻瓜打交道。

“二弟,如今家里没有管家,你先帮着管账。从今天起,我们三兄弟就要做败家子了,这一点你有经验,多教教阿福。既然我们是败家子就要有个败家子的样子,今日大开宴席,但凡袁家庄子的人都能进门来吃,连开三天的流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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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阿福与“魔马”

第216章阿福与“魔马”

袁烜的庄子不大,但里面的宅院却非常大,从建造之初就是按照皇家的标准来做,袁烜因为是受了赏赐才住到院子里,所以算不得违制。

大门口两尊石狮子威武不凡,宽大的朱红大门显示主人家的富贵,最最显耀的是大门上那块牌匾,上书“袁府”二字字体圆润中透着锋芒,旁边落款处是一枚“笑看苍生”的私章。平常人或许不知道这“笑看苍生”是谁,但朝中权贵自然知道那是大魏皇帝曹穆的私章。

门口除了两个壮硕的家丁,还有一个门迎点头哈腰笑的那叫一个高兴,他那张菊花一样的笑脸上最显眼的是原本门牙的位置只有牙床。

“许豁牙,你怎么在这?”

门迎正是合肥赵府的那个许豁牙,只是当初被邓乔这个杀千刀的一拳把最后几颗门牙也崩掉了,所以现在叫许没牙或许更合适,只是叫了很多年的许豁牙,大家还是习惯性叫他这个绰号,至于他的本名,已经没人记得了!

“老太爷说合肥府中人手足够,少爷你喜欢用老人,怕这边没有趁手的人你不习惯,所以就让我和伺候过你的一些伙计和婆子们随着卫老他们一起来了洛阳。”

故人相见袁烜很是高兴,拍了拍许豁牙的肩膀表示感谢,又勉励了他几句就率先走进门去。

事情过去了几年,许豁牙见了邓乔不免还是有些害怕,邓乔落在最后,进门前向后丢出一样东西,许豁牙随手一接,竟然是一锭成色十足的十两金锭,这就算是邓乔的补偿了,至于开口道歉,永远不要想邓乔一个有爵位的勋贵向一个下人道歉。

三进三出的大院,两层的主楼外加阁楼,另加东西两排大厢房,丫鬟仆役的房间也一应齐全,后院不仅有假山亭台楼榭,还有一个五丈见长,四丈见宽的小水塘,虽然身处中原,但此时的池塘里却开满了荷花,煞是美丽。

穿过池塘来到中厅,此时袁烜才见到坐在上位的那个老者。快走几步来到近前,袁烜刚刚站定就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老师,不缺回来了!”

虽然袁烜帮着赵家太多,但赵家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给了他们兄弟三人一个遮风避雨的家,赵琦对于袁烜这个学生更是倾囊相授。从这一点来说,袁烜再怎么行礼都是应该。

赵琦早已起身,他最在意的这个弟子终于出山了,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是真怕有生之年不能再见这个弟子,现在好了,终于回来了。

“不缺,你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师生相见又是一番感慨,然后赵琦又考较了袁烜一些学问上的东西,袁烜一一作了回答,这让赵琦很是满意,看来给他开出的书单袁烜不光看了,还看的很是透彻。

“不缺,如今你已经论道,论起成就已经比我还高了,今后我能教你的东西不多了。”

想到袁烜短短五年之内就有这样的学识认知,尤其是他的志向远大更是自己远远不及,赵琦也是感慨万千,但心中更多的是骄傲自豪。

“老师的智慧哪里只是在学问一途,今后学生不惑之处多矣,老师岂能推却。”

见师生两人谈的差不多了,老卫就把袁府上上下下丫鬟仆役统统叫进厅堂让他们认认主人,他们中很多都是在合肥服侍过三兄弟的,还有一部分是从自家庄户里招募而来,统统都没有签卖身契,他们都知道袁烜不喜欢奴籍这个概念。

“袁府目前就我三兄弟,你们都是良家子,来我府中也只是做工,不必强颜欢笑或者卑躬屈膝,这些我都不喜欢。

自今日起,外院一应事物有许管家负责,内院暂时听从我二弟的调派。

今日很多人同我第一次见面,每人赏铜钱两贯,每月工钱再加三成。”

涨了工钱又得了赏钱的人个个都很高兴,这个主家一看就是好说话的。比其余人更高兴的是许豁牙,早就知道从合肥来到洛阳是他的机缘,如今被正式指派为外院的管家,这让他顿时就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

许豁牙出门没多久又回来了,因为外边有人拜见,他这个外院的管家必须亲自过来汇报。不过他也没有经验,只是向家主说来了一群胡人。

格日勒果然来了,而且是敲锣打鼓的来,就连燕国使臣的依仗也被他抢了过来。

“袁公子,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我不仅带了八王爷的三样礼品来,同时还带来了礼部的备案附件。”

有了礼部备案的附件,那么只要所送之礼和附件上的东西能对的上号,那么今后不管是谁都没法用这件事来攻讦袁烜。格日勒的做法让袁烜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否则就显得太过小气了。

“格日勒将军辛苦了,既然燕国八王爷这么看得起袁某,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三份厚礼是什么!”

不仅仅是袁烜,其他人也伸长脖子看向胡人,都是大魏国的勋贵,也不知胡人能送出什么好东西。

“定不会让袁公子失望!”

说完格日勒拍了拍手,他身后的马队里立刻让出一条道路,随即一匹高大无匹的大黑马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真黑!这匹马从头到尾,从肩到蹄犹如一匹绸缎,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根杂毛。

只见它头细颈高,四蹄修长,毛密且细,步伐轻盈,高高抬起的头颅似乎在藐视这世间的一切。尤其是它的眼睛,不同于袁烜噩梦里的那双眼睛,这匹马的眼睛里不是暴虐,而是骄傲,那种俯视一切至高无上的骄傲,哪怕它的脸上套上了辔头也阻挡不了的骄傲。

这匹马的辔头有些不同,所用的绳带比一般马匹所用的要粗很多,而且是缰绳也是从中间分开一边两人总共四人分方向拉着缰绳,而且他们都距离这匹马一丈以外,似乎它就是一只吃人的魔鬼。

“这匹马是由草原猎马人用了三年时间,折损了七个好手,最后用了七八斤上好的精盐和十来斤上好的烈酒才将它捕获。

可即便如此,在给它上辔头的时候还是有个猎马人被它踢死。这样的马太过暴烈,普通的大燕贵族没人敢去驯服它,最后被送到我家王爷的王府里,可惜王家王爷已经有一匹不输于这匹烈马的神驹。我家王爷曾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人如此,马亦如此!

所以这匹烈马在王爷的牧场里关了半年,在这半年里它又先后杀死马奴三人,靠近它的母马也被它咬死踢死十一匹,最后到了没有马奴敢靠近的地步,人人称之为魔马。

这次为了把它从我大燕送来魏国,我们特制了一个大大的木笼,直到这一刻才敢放出来。

我家王爷听说袁公子的三弟天生神力,不知是否能降服这杀人成性的魔马,如果不行,我家王爷说让我试试,只要我成功了,那么这匹魔马我就能骑回大燕国了。

所以我其实很希望这第一份重礼你们收不到,哈哈哈哈!”

格日勒的笑声里没有嘲讽的意味,反而有种豪气干云的气魄,这是属于男人见了心爱之物才会有的情绪释放。

袁烜很好奇那位远在燕国上京的八王爷慕容德,他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能让格日勒这样的好汉子在当上了万夫长之后还甘心给他做侍卫。

“阿福,看你的了!”

其实阿福听了格日勒这么多的解释早就动心了,一般的所谓骏马能驮得起他,也能驮得起拿着陨铁的他,但想要高速跑起来或者长距离行走都会特别困难。可当阿福看到这匹高大异常的黑家伙后,他觉得它肯定可以驮着自己闯荡天下。此刻听得大哥如此说哪里还能安耐得住。

左手从宽大的袖笼里伸出来,阿福的五指张开,那两百多斤的陨铁立刻向下坠去,阿福的左脚稍稍抬起把下落的陨铁一垫,接着向下一顺,那块陨铁就稳稳的被放置在地上,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入微之境,阿福对于力量的掌控已经挥发自如了。只这一下,格日勒对于阿福的看法又提高了很多。

当格日勒的眼睛还盯着那块陨铁的时候,阿福大跨几步就来到那匹“魔马”身前。

大魏国现在最多的马是河曲马和滇马,同时也有一些从燕国走势得来的匈奴马,不过这些马都不算太高大,一般也就在一米四左右,特别高大的也才一米六。然而这匹“魔马”的身高与两米的阿福几乎持平,但它高高昂起的头看向阿福是也带着不削一顾。

“你跟了我吧,我会让你更自由!”

这匹“魔马”似乎能听懂人话,当阿福说“自由”的时候,它的眼中闪过一丝期盼与向往,但很快又桀骜不驯起来。而且它显得比刚刚更加暴躁了,马头不停的左右上下晃动,那四个拉着缰绳的马奴极力控制着,但随着“魔马”的反抗,他们随时都可能倒下。

伏威已经跨前一步了,如果这匹马真的狂性大发冲击过来,为了袁烜的安全他一定会一箭贯穿这匹马的脑袋。

阿福见这匹马似乎是被“自由”弄得越来越暴躁,继续向前走去。

“你不相信?”

“魔马”自然是不信的,自从被人类抓来之后,它哪里还有什么自由。

就在阿福要触摸到“魔马”的头时,它向左右虚晃一下把四个马奴的脚步打乱了步骤,然后趁着这个机会人立而起,四个马奴手中的缰绳快速的被抽走,他们的手中染着血,再也控制不住了。

感受到缰绳的松弛,这一刻的“魔马”总算是获得了片刻的自由。随着它的一声仿佛要震破人耳膜的嘹亮高亢的嘶吼声,它的两只前蹄在空中挥动,那副君临天下的姿态让在场的所有人既畏惧又神往,这一刻没人会怀疑它就是马中的帝王。

松散的缰绳被马奴重新握在手里,感受到力道的帝王发怒了。然后距离它最近的阿福就成了它发泄帝王怒火的对象。

前蹄用力的向下踢踏而下,它相信没有人类能承受住他的这两蹄,这个人类的脑袋一定会被踢爆。

袁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有些后悔让阿福前去降服这匹“魔马”,在他看来再好的马也只是畜生,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兄弟阿福来的重要。

好在阿福用真本事让袁烜放心下来。虽然瞬间的巨力让阿福后退了两步,但他还是用双手接住了那两只下落的蹄掌。

“好!”

这一刻不管是袁烜等人还是胡人,他们都哄然叫好,就连格日勒也不得不承认阿福的神勇。

“魔马”见自己没能踏碎阿福的脑袋也很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恼怒自己的帝王威势收到了挑战,它不允许,所以更加用力的向下压去。

阿福似乎知道“魔马”的心思,他也不避开,双手向上用力向前推去。

就这样,一人一马在袁府门前玩起来角力。

不得不说这匹马真的太过不凡,它的力量奇大无比,而且耐力惊人。好在它的对手阿福也不是普通的人类可以相比,面对泰山压顶的“魔马”,他竟然不弱半点威势,相反他越来越兴奋,甚至额头罕见的冒出来因为太过用力而留下的汗珠。

“阿福,骑上去,只要你骑上它,然后不让它把你掀下来,等他筋疲力尽了就会臣服于你!”

谢玄看得热血沸腾,他现在骑的青花骢就是他自己降服的,所以他比较有经验,赶紧告诉阿福。

然而阿福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他依然在和“魔马”进行角力,并且乐此不疲。

就这样,一人一马僵持了近一刻钟的时间,最后随着阿福的一声呐喊,他艰难的向前进了半步,这意味着角力的最后胜利者是阿福。

阿福的双手向上一托,然后身体向后退了两步给“魔马”留了落地的空间。

作为马中帝王的“魔马”哪里能承认失败,刚刚落地就要加速前冲撞向阿福,却不想被阿福的双手率先摸到了辔头两侧的绳子上。

阿福知道“魔马”想要自由,而这辔头就是让它不自由的东西,所以他一手抓着一边瞬间发力。

阿福的力加注在辔头上,而且是左右用力,而“魔马”的力是向前冲的力量,下一刻,阿福的身体向后滑行,他的脚在地砖上犁出了一条明显的印子,而且越来越快。

在外人看来是阿福被这“魔马”顶着走的,所以一个个都替阿福担心起来,再加上“魔马”冲击的方向正是袁烜等人。伏威的右手出现了一支金刚羽箭,只要阿福再退几米他就要射爆“魔马”的脑袋。

“啊……”

随着阿福的一声呐喊,只听一声沉闷的布条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魔马”脸上的辔头从中间断开,刚刚死命抓着缰绳的四个马奴重重的摔倒在地。

马奴们惊恐的看着缰绳的另一头的那半副辔头,他们想不通用珍贵的绸布密密麻麻扎拢的辔头为何能被人扯断。对,就是扯断,而不是撕开,这可是当初用了两头牛反向拉扯都没能做到的事情,这一刻在他们心中,阿福和那匹“魔马”一样恐怖,甚至更恐怖。

丢掉辔头的阿福后退中一个侧向转身,右手向上一搭,双脚生根,那前冲的“魔马”顿时被阿福搭在他脖子上的手硬生生的截停了下来。

“好!”

伏威收起羽箭,他随着袁烜等人再一次叫好,而那些胡人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被阿福震傻了还是被脱了缰的“魔马”吓傻了,那四个马奴甚至来不及起身就四肢并用的向后逃去。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自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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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第217章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自由多了?”

格日勒震惊的看着阿福,他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故意把辔头扯断,为的就是让这匹“魔马”更加自由一些。

格日勒想起了他的主人慕容德当初收服“黑龙”的场景,那时候的“黑龙”还是匹野马,按照步骤应该是先捕获再驯服,但王爷不顾危险就那样直接上前收服了“黑龙”。

可是格日勒想来,如果当时“黑龙”的脸上有辔头,主人不一定会多此一举的扯断辔头,虽然无所不能的主人也能成功的做到这一点,但直觉告诉他主人不会那么做,而眼前这个少年却做了,还做的那么义无反顾。

“做我的伙伴吧,我会好好待你的,就像对待我的哥哥们那样!”

阿福的手搭在“魔马”的肩膀上轻声的说,似乎在和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谈天一样。

帝王是孤独的,是不需要朋友的,阿福的话语和动作一次次的让“魔马”感觉到了羞辱。

粗壮的脖子反方向一扭,然后猛地向阿福的方向一甩,“魔马”顾不得这样会不会让自己受伤,只要能撞开阿福这个冒犯它帝威的家伙就值得这么冒险。

然而阿福早有准备,他抓着“魔马”颈峰出的鬃毛直接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世人常说人高马大,如今看到阿福坐在“魔马”背上的时候终于能把这个词诠释的淋漓尽致了。他们的组合就好比是远古战场的魔神和他的凶兽坐骑一起出场般威风。

“魔马”的甩头攻击落了空,还被它看不起的人类骑在身下,它简直要发狂了。

旋转,跳跃,闭着眼!“魔马”急停之后急加速,或是前蹄腾空人立而起又猛的前窜出,或是跑向远处的同时突然横向变道。

“魔马”几乎把他能想到的所有动作都运用了一个遍,甚至想要借助袁府门前的那株柿子树把阿福给撞下来。

然而,阿福就像是在“魔马”的背上生了根一样,他不忍心一直揪着“魔马”的鬃毛,而是尽量紧贴它的身体,再用手搂着它的脖子,身体随着它的跳动而同方向同频率的跟随着,甚至到后边只要“魔马”想要换个方向或动作,阿福都能提前预判出它的想法。

看着府门前的狼藉一片,再看着已经一人一马从道路上跳进了小溪,再从小溪里跳回到大路上,袁烜总算是放心了。

“这不可能,不是草原上的人怎么可能做到天生的人马合一!”

格日勒轻声低喃着,他不敢相信这样一匹暴虐狂躁的一匹“魔马”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大魏少年就能做到人马合一,要知道这是连草原民族也需要人和马相处多年才能产生的默契,就他所知还没有谁能第一次就和马有这样的默契度,简直心意相通了。

没人能做到,连八王爷也做不到。但如今这个魏国少年却做到了,所以格日勒会说不可能。

袁烜等人不知道什么人马合一,但他们看出阿福和那匹“魔马”似乎斗到了最后的关头了。

从灌溉用的水渠里一跃而上,“魔马”驮着阿福直接冲向了袁烜等人的方向。

袁府门前顿时大乱,面对这种局面没人敢怠慢,凡是手中有兵刃的通通拔了出来,而伏威的右手上又出现了那恐怖的金刚羽箭。

“不得伤害阿福,也不要伤害魔马!”

袁烜怕有人在恐惧下会失手,所以赶紧下了命令。

眼看着就快要撞上大哥他们了,阿福顾不得心疼这匹喜欢的“魔马”,拉着它的鬃毛使劲一拽。

“魔马”吃痛之下,同时感受到一股大力拉着自己的身体向上而起。

“魔马”刚烈无比,到了这个时候他没有变向,也没有减速,而是一往无前的向前冲刺。

帝王可以失败,但不能被征服,可以死亡,但不可以被羞辱!它知道自己可能不是这个人类的对手了,与其如此,不如一头撞死。

阿福似乎预知到了事情的发展方向,他赶紧在“魔马”的耳边说。

“我不征服你了,我给你自由,真正的自由!”

不知道为什么,它似乎听懂了阿福的话和他语气里的真诚,最后的时刻“魔马”对于生的渴望和对自由的向往超过了求死之心,高速奔跑中前蹄抬起后蹄发力,然后在所有人呆若木鸡的注视下驮着阿福一举越过了袁府那一丈多高的围墙。

袁府内传出丫鬟惊恐的尖叫声把众人从震惊中拉回了现实,所有人刚想转身进入府门看看一人一马是否受伤,就见阿福和那匹“魔马”一起走了出来。

阿福的身上一片殷红,手上脸上身上都是血,那匹“魔马”如绸缎的黑色皮毛也不再飘逸,身上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显得那么悲壮。

“阿福,你受伤了吗?伤到了哪里?快让大哥看看!”

袁烜跑向阿福,这一刻他心里焦急,早知道就不要这匹“魔马”了,万一阿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袁烜要后悔死。

“大哥,我没受伤,你赶紧过来帮着大黑马看看,他受伤了!”

袁烜哪里管得了那匹畜生,他拉着阿福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尤其是那些带着血的位置,直到没有发现一个伤口,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等等,有问题!袁烜捻了捻刚刚从阿福身上摸到的血迹,然后又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不像是血液那样粘稠,也没有血腥的气息,反而好像是……汗液的气味。

“阿福,这匹马刚刚落地时候可曾刮蹭到什么东西上面?”

“并没有。落地之后我就下了马,然后就发现他身上有好多的血!”

“傻阿福,这不是血,这是汗,这匹马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袁烜的话犹如泼水入沸油中的一瓢水,袁府门前立刻沸腾了,所有人都想来看看这传说中的天马,但慑于这匹马的凶名和刚才疯魔一样的表现,谁也不敢上前。

“大哥,这难道就是汉武帝心心念念想要的天马?”

米奇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他知道这样的马比一匹同重量的黄金马要贵重的太多太多。

“没错,这就是当年让西域强大的大宛国差点灭国的天马。这种马对于血统的要求极为严格,所以极为稀少,称得上是千里马中的千里马,可遇而不可求。”

袁烜对于汗血宝马所知不多,仅仅是影视作品里一点认知。但格日勒不同,他是草原民族,对于马的认识远超常人。

许多年前在鲜卑和匈奴的牧区是可以偶然捕获或者交易到一两匹天马的,但因为燕国的建立与扩张,大宛国和乌孙,大小月氏等草原国家被迫向西迁徙。也正是这样,曾经的天马一度在燕国的范围内绝迹。

这匹马并不是纯血统的天马,这一点格日勒可以肯定,但他从来没想过它会有天马的血统,而且比之传说中的天马更加不凡。

王爷失算了,如果他知道这匹马是天马,别说送给南人,就算会大燕的皇帝他也不可能拱手相让。

“袁公子,这匹马……”

“这匹马是我三弟的了!”

袁烜斩钉截铁的把这件事定了下来,反正当时他们没说如果是汗血宝马就不送了。

格日勒也知道自己如果说出来会很丢人,而且就算是王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于他,但错失了传说中的汗血宝马让他极为恼怒,于是那四个马奴就遭了秧。

夺过一个属下的马鞭,格日勒在每个马奴的脸上都抽了一鞭子,可还是不能解气,拔出腰间的弯刀就要砍死这几个废物。

“将军饶命呀!”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其中一个马奴在格日勒的弯刀砍下之前赶紧说。

“这匹马可定时得了昆仑神的赐福通灵了,我们之所以认不出这是天马就是因为它不让我们靠近。

我爷爷曾经有幸喂养过一匹天马,他说天马平常奔跑一开始流的都是普通的汗,只有较长时间的奔跑才会流出血汗。

这匹魔马,哦不,这匹天马从来不肯让人接近就是怕会被认出来,而且一旦他跑出了血汗就会故意杀死其他的马,然后浑身沾上那匹马的血。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那个马奴已经有些癫狂了,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传说中的天马戏弄,隐隐的这种被天马在智慧上碾压的经历让他有些…自豪。

格日勒愤恨的把弯刀收回刀鞘,他知道这件事不能怪这几个可怜的马奴,当初自己和王爷同样看过这匹天马不止一次,但都错过了,这能怨得了谁?

如今这匹马已经安静下来了,就算没有辔头也不乱跑,明显是臣服于那个阿福,这让格日勒没有任何讨要回来的理由。

“不,大哥,大黑马没有臣服于我,我也不想再征服它了,我答应要给他自由!”

阿福的话让格日勒重新燃起希望,他决定了,只要这匹天马离开这里,那么自己就算用武力也报把它弄回大燕交到王爷手里,只有最伟大的战神才能拥有天马这样的神物。

“三弟,你不再好好想想吗?”

“是呀,阿福!这么好的马可遇不可求,这是你的大机缘呀!你已经要成功了,我看出来你很多时候都没有下重手,这马只要你再加把力,一定没有问题的。”

“……”

众人都在劝说阿福不要意气用事,毕竟这汗血宝马乃是重宝,岂能轻易送走,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袁烜没有劝阿福,反而冲着阿福开心的点点头。

兄弟三人中,外界都以为袁烜是最聪明的那个,但袁烜清楚的知道,最聪明的那个是阿福,从来都是阿福。

从这匹马出现以来,有人叫它“宝马”,有人叫它“魔马”,然后又被叫成了“汗血宝马”,只有阿福从一开始就称呼它为“大黑马”。他总能一眼看清事物的本质,这是需要极高深的智慧才能做到的事情。而阿福一向很准,不管是看人还是看物,他都能秉持一刻善良的心清真相,因为他从未忘却自己的初心。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袁烜现在总算知道,失去父母是自己人生的最大的悲痛,但被迫上了白云观遇到阿福和米奇他们才是他袁烜幸运的开始。

“阿福,这么多年以来,你都是我们所有人之中最纯粹最干净的人,既然你想让它获得自由,那么它就应当自由。

大哥尊重你的选择,更相信你的选择!”

一路走来所有人都在成长,阿福也不例外,但袁烜一直认为,即使遭受了那么多的磨难,但到头来守住了初心的也只有阿福而已。

不管是米奇还是袁烜自己,他们或多或少的都遗忘了很多,做事的准则也在悄悄发生改变。袁烜很高兴阿福没有变,他依然是那个善良纯真还略带羞涩的小男孩。

袁烜很庆幸有阿福这样的兄弟,他时刻在提醒着自己一件事,勿忘初心!哪怕自己现在在黑暗中已经有很强的实力,能调用朝中和山门许多的资源,但依然不能忘记那些自己承诺的人和事。

见大哥同意自己的决定,阿福很是高兴,因为连大哥都说是对的,那就肯定不会错。

“不过阿福,你怎么保证这匹汗血宝马能安全的回到大草原,要知道觊觎它的人可是很多很多哟!”

袁烜说的是谁阿福自然也知道,不过他既然已经决定给“大黑马”自由,那就要做到。

“大哥,我想亲自送大黑马回一趟草原,不然我不放心!”

“袁公子,按照我家王爷的旨意,这汗血宝马只有你三弟降服了才能送给他,如今他自己都说没有说服,按照规定我要把它带回燕国。”

草原太大了,这样的天马就算是最好的猎马人也极难捕捉到,一旦进入了无人区,那么很可能终生难觅其踪迹。所以格日勒不得不立刻阻止阿福的行为,这件事上他不敢冒一点险。

阿福听到这个大胡子胡人这么说,转身走到汗血马的身旁,抚摸着他的脖颈道。

“大黑马,委屈你了!”

说完一跃跨上了汗血宝马,奇怪的一幕出现了,这一次阿福骑上去之后,之前还暴躁如雷的汗血宝马竟然一点也不反抗,嘴巴里打着响鼻,就那么乖乖的任凭阿福骑跨。

“格日勒将军,你也看到了,我三弟说没能降服他,那只是谦虚,你懂吗?如今他用事实证明了这匹马愿意认他作主,那么怎么处置就是我三弟的事情。我说的对吗,将军?”

虽然对格日勒这个人很有好感,但涉及到自己的弟弟,袁烜才不会管那些,此时说话的语气都很是不善。

阿福和天马的互动无疑说明了阿福已经降服了那匹马,格日勒无话可说。按照规则,这匹马已经是阿福的了,但他们草原民族最不喜欢的就是规则,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弯刀和强弓就是规则,金银财宝就是规则,强者就是规则。

格日勒背过双手在身后做了个微不可查的动作,他身后的随从自然知道自家头领的意思,就要后退去做布置。

“格日勒将军,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庄子这几天躲进了几个江洋大盗,他们的实力高强,你的人最好是一起来一起回,如果有人单独行动的话,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卫叔,你带些人去庄子周围查一查,可不能让那些跳梁小丑出来坏了我们的雅兴,我可还等着另外两件重礼要看呢!”

老卫自然知道家主的意思,所以赶紧进了府门去作安排,很快他和另外三个如同木乃伊一样的人出了袁府的侧门,然后消失在庄园里。

袁烜对于老卫的安排绝对放心,因为他见识过虎豹骑的悍勇,如果他们中三个人形成一个小的阵势,那么格日勒带来的这些人还真的不够他们杀的。

格日勒自己走不开,也知道袁烜这就是**裸的威胁,但他依然还是让七八个随从退下,只要这些人能有一个回到洛阳城,那就能征用一部分大燕国使臣的侍卫,然后拖住那个阿福,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了。

“阿福,你去换身衣服,再把你的大黑马也洗洗,即刻出发吧,一人双马速度快些,家里缺马就骑邓乔他们的走。

吴叔,你带几个人陪同阿福一起去。拿着这块玉佩挂在腰上,有人会找到你们,需要什么帮助直接吩咐就是,不用担心!”

袁烜从腰间解下一块玉牌,那是和山门联络的信物,只要有人看到就会主动联络他们,所以安全上完全没有问题。

老吴接过玉牌,然后领着阿福和大黑马就进了袁府。等了几年,吃了几年的清闲饭,他们七个都快生锈了,终于家主有任务交代下来,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看着格日勒带着愤恨的表情,袁烜依旧云淡风轻,今日能把他们拖住多久就托多久。在这一点上,米奇和袁烜绝对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格日勒将军,你们给五爷我带来的是什么礼物呀!便宜货就不用送了,留着自个儿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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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礼尚往来

第218章礼尚往来

米奇好色这一点只有深入接触过他的人才知道,但贪财这一特质不用深入了解,只要和他相处半天时间就能摸个清楚明白。

而燕国的密探对于米奇的情报探查也标注了“极度贪财”的字样,所以送给米奇的东西其实不用很考究,只要值钱就行!

“格日勒将军,你们给五爷我带来的是什么礼物呀!便宜货就不用送了,留着自个儿玩吧!”

因为天马一事耿耿于怀的格日勒听到米奇的冷嘲热讽有些动怒,于是同样不削的激将一句。

“我家王爷送出的自然没有便宜东西,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收!”

“只要你们敢送,有什么是五爷我不敢收的呢!”

格日勒嘴角冷笑,他拍了拍手,随从里立刻有人端来一个礼盘,上边放着一个黄金打造的神龛,神龛的里边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坐姿佛陀像,显得肃穆庄严。

“哎哟,黄金的,我喜欢!这有多重呀?十斤有没有?化成金水再做金条不错,若是桌脚不平了拿来垫桌脚最好不过。妙极妙极!

我收下了,回去代我向你家王爷谢过了!”

米奇的话说的极其无礼,格日勒身后的随从气愤填膺就要冲上前去教训那个口无遮拦的侏儒,却被格日勒伸手拦住。

“哈哈,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这里的黄金加起来应该也不到五斤吧!只是公子的眼里只有黄金,却不知道这世间有比黄金更贵重的东西,当真有辱你富贵散人的名号。”

格日勒不着痕迹的反讽了米奇一句,同时也是在提醒他们什么。

米奇自认也是有钱人,值钱的大多都见过,虽然知道这个胡人是在讽刺他,但只要东西贵重,被讽刺也只能说自己眼光不好。

“二弟,那神龛和佛像看上去都挺大的,如果只有五斤重的话,那就说明佛像是空心的,你打开看看也就是了。”

米奇一把拿过神龛,果然不是很重,再仔细一看,果然在佛像的腰身部位有缝隙,看来就是这里可以打开了。

米奇也不客气,反正这东西是他的,再说他对于佛家也没有任何敬意,随手就把那佛像直接揭开。

佛像就是个容器,当被打开之后,中间并没有那种让米奇想象中闪闪发光的宝石。

虽然不是宝石,但里面的确也有块石头,那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白色石头,上边光滑洁净,有点像是珍珠,但却也看不出珍贵在哪里。

“格日勒将军,你说的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个破石头吧?刚刚你们弄了匹马说是昆仑山赐福过的天马,这个我三弟认了,那是他喜欢。

但我喜欢的乃是真正值钱的东西,你懂吗?”

米奇有的事时间和这些胡人闲扯,这样还能给阿福多争取些时间。不过就在他还要讽刺对方几句的时候,袁烜却示意米奇不要再说了,因为他好奇之下拿起那块石头看了一下,然后就发现这块石头像是某种结晶石,这很不对劲。

一颗不起眼的结晶石放在神龛的佛像里,很自然的袁烜就想起了那种东西。

“请问格日勒将军,不知道这块舍利子来自那位高僧,又是哪个位置的?”

舍利子?那是什么东西?别说米奇了,就连自认为又有天下各种奇宝的清流宫公主也从来没听说过,邓乔等人就更是一头雾水了!

舍利子在印度语叫做驮都,也叫设利罗,流传到中原之后叫做舍利子,也叫灵骨、身骨或遗身。舍利子是得道高僧火葬后所留下的结晶体,它的形状千变万化,有圆形、椭圆形,传说还有成莲花形,甚至有的成佛或菩萨状颜色也有白、黑、绿、红等各种颜色舍利子有的像珍珠、有的像玛瑙、水晶有的透明,有的光明照人,就像钻石一般。

格日勒本来以为这东西能难到袁烜,顺便让气焰嚣张的米奇吃瘪,如今看来做不到了。

“袁公子果然见多识广,竟连这种宝物都认识,在下佩服!

没错,这就是一块舍利子,而且是舍利子中最珍贵的颅骨舍利。至于这块舍利子是谁的,那还真是大有来头,他是身毒国的一个王子,后来创立了佛教,名字好像是叫做释迦摩尼乔达摩。

很多东西我不懂,关于这颗舍利子的一切都是我家王爷说给我听的。

袁公子或许会好奇这东西的来历和真实性,这块舍利子之前是供奉着身毒国最大的一个皇家寺庙里,不过我大燕国的商人买通了寺庙里负责守护舍利子的一个僧人,这一颗是偷出来的。袁公子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打听,我想凭借你的本事一定能印证出来的。”

袁烜听了格日勒的解说,之前对于他的好感一点也没有了。能把偷窃抢劫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脸上添光的大概也就只有恬不知耻的游牧民族了。

而且游牧民族对外除了抢劫什么时候会经商了,而且还是去印度,这十有**是那个慕容德派出去的间谍。看来这个慕容德的眼光不仅仅是大魏,他的野心没有极限,印度竟也在他的征服范围内。

释迦牟尼舍利是佛教祖师释迦牟尼佛祖圆寂火化后留下的,据传在释迦牟尼涅盘后,弟子们在火化他的遗体时从灰烬中得到了一颗颅骨舍利、两块指骨、四颗牙齿、一节中指指骨舍利和八万四千颗珠状真身舍利子。佛祖的这些遗留物被信众视为圣物,争相供奉。却是不想最珍贵的那颗头骨舍利竟然被偷出来流落到燕国,而慕容德竟然舍得把这种宝物送来给袁烜的米奇。

舍利子绝对是真的,至于是不是释迦摩尼的颅骨舍利这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全天下的人都愿意相信这种重宝出现在中原之地,尤其是佛门,他们会第一时间认同这颗舍利子的真实性。

这块舍利子价值连城,一点不比阿福的汗血宝马来的轻。但估计米奇手上有释迦摩尼舍利子的事情已经在传播了,作为道士的米奇不可能保留这种对于佛门来说要命的东西,佛门不会同意的,但不管怎样又不可能白送,唯一的可能就是佛门赎买,但佛门肯赎买吗,又要用什么价格?

慕容德送来的礼果然别有用心,看似贵重无比,但又件件诛心,步步杀机。不管是汗血宝马还是这颗舍利子都是重宝,但同样是极为烫手的山芋。

袁烜嫌烫手,虽然还不知道能值多少钱,但米奇听说这东西这么不凡后立刻把佛像重新盖上,然后牢牢的抱在手里,这代表东西他收下了,而且毫不迟疑!

袁烜苦笑,不过他同样尊重米奇的决定,如果不准他收下的话,那和割他的肉没有区别。既然是兄弟,那就尊重他的选择,至于麻烦,那就一起扛吧!

来而不往非礼也,本来袁烜还想这选些中正平和的礼物作为回礼的,但如今他决定也送三样烫手的给慕容德,否则谁都以为自己好欺负,那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格日勒将军,感谢你们王爷的第二件礼物,看来我二弟也很喜欢。只是不知给我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宝物?”

不仅袁烜好奇,在场所有人都好奇,就连阿福和米奇都送了那么珍贵的礼物,那作为正主的袁烜该会送怎样的奇珍呢?

格日勒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手,实际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件礼物,因为真的太特别了。

送到袁烜手上的是一个信封,信封上没有具体的署名,也没有用火漆封边,说明礼部应该是拆开看过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袁烜知道有些东西必须正大光明的做给世人看,所以接到信封的第一时间就打开了。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却没有写一个字,却有一大一小两方印章红红的印泥格外显眼。其中大些的印章所书的内容是“大燕国天下兵马大元帅印”,而小些的则是“大燕八王爷慕容德印”。

公章私章都用了,但就是没有一个字,这是什么意思?

空白支票?

“袁公子不用奇怪,这就是我家王爷送给你的礼物。王爷说你是世间少有的大才,如果你想要权势财富唾手可得,所以送你任何礼物都不符合你的才能。因此我家王爷说了,袁公子今生有任何要求都能写在这张纸上,然后通过任何方式送到他的手上,然后我家王爷会尽全力帮助袁公子如愿!”

大手笔,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袁烜现在都不知道这个慕容德是想要自己感谢他呢,还是恨他呢?

“备份后的礼单附件给我!”

袁烜面沉似水,他已经不想和这个格日勒废话了,他只想确认一点,大魏朝的官方对于这三件礼物的看法是不是也持一个观望的态度。

礼单上的礼物名称写的很清楚,“宝马一匹”,“舍利子一颗”,“加盖双印的白纸一张”。燕国人没有任何隐瞒,但也没一样是说的清楚明白的。

别的不说,至于这张加盖了双印的白纸礼部肯定是不能做主的,也就是说曹穆至少是点头同意的。

这就很有意思了,曹穆竟然同意了,他要做什么?是代表对袁烜的绝对信任,还是说他也想考验一下袁烜的态度?

慕容德通过三件礼物希望让袁烜和大魏朝廷之间产生隔阂间隙,而曹穆似乎并不排斥,他一改前几年对袁烜的保护亲近。

袁烜看不懂曹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若是几年前,曹穆一定会强势的把东西退回去,或者自己经手一次,然后转赐给袁烜。但如今曹穆没有这么做!

人心这东西本身就最是经不起考验,尤其是这里面或许还牵扯到江湖纷争,牵扯到佛道之争,甚至牵涉到袁烜和燕国高层的往来。

这都是为什么?

想不通,袁烜便不去想,反正大家都想让自己收下,那么便收下吧。只是袁烜心里的不爽总要有个方式发泄出来才行。

“格日勒将军请里面稍歇用茶,容我准备一下给你家王爷的回礼!”

格日勒本来打算送了礼就回去拦截阿福抓天马,但如今袁烜既然说回礼,那这就是头等大事,因为来之前王爷交代过了,但凡是袁烜如果有回礼,必须第一时间送到上京城,而且特意交代要他亲自护送,中途如有拦截格杀勿论。

袁府主楼的书房本来有两扇大大的窗户,不管是什么季节都能保证屋子里的光线良好。但老卫他们住进来之后就按照自己的主意改造了这栋宅子,很多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了。

书房也在改造之列,最明显的就是那两扇大大的窗户,老卫他们知道袁烜的喜好,书房要暗,所以两个窗户都被关闭了。

书房里除了袁烜就只有一个伺候笔墨的葛通山,他已经选定了两样东西,只是这第三样他迟迟没有选好,最后他还是下了狠心,既然都想试探自己,那不如玩的大一点。

“研墨!”

袁烜最后还是决定也回一封信作为第三样礼物,不过他可不会傻乎乎的留一张空白的纸,袁烜不仅写了字,还写了很多。

中厅里格日勒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南人的茶并不符合他的口味,他更喜欢喝那种烈酒。那个讨厌的侏儒也的确送上了烈酒,但格日勒知道王爷吩咐的事情更重要,所以并未沾一滴酒。就在格日勒第三次询问的时候,袁烜从里间出来了,身后葛通山手里捧着两个锦盒。

“格日勒将军久等了,给你家王爷的回礼我已经备好,请回去之后转告你家王爷,就说我很期待有朝一日能和他把酒言欢。

另外,我虽然不是大魏官员,但因为某些原因我送的东西必须把礼单备份以作万全。刚好我兄弟邓乔即将前往礼部任职,由他来核对这三样东西最合适不过。”

邓乔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自然知道袁烜送的这三样东西可能极为要命,所以赶紧过来做备案。

其余人听袁烜这么说,虽然也心有好奇,但也都很有眼色的回避。

两个锦盒一一检查,然后是那封信誊抄了一遍,这就算是备案完毕了,毕竟袁烜还不是官员,所以这份清单会被邓乔直接呈交给皇帝。

礼盒收好,信封却并没有加盖火漆封边。邓乔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有些发颤,比起当年他们联手算计皇帝和潜龙会,这一次袁烜的胆子更大了,他竟然想算计整个燕国皇族,就是不知道曹穆看到这份礼单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三样礼物交付给了格日勒,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老卫和三个“木乃伊”进了院子。

“启禀家主,有歹人在庄园外的大路上持刀逞凶,杀死八名燕国武士后逃往洛阳城方向,属下无能,让歹人逃跑了!”

老庄四人身上有血,但很明显那血是“歹人”的。

“哼,竟然敢杀害燕国武士,这帮歹人真是无法无天,赶紧派人去汝阳县衙报官。你们四人竟然连几个江湖歹人都对付不了,真是丢我袁府的脸,赶紧下去。”

袁烜假惺惺的责骂家将,老卫四人也没有任何办事不力的羞耻,总之他们连做戏都做的极为敷衍,完全没有用苦肉计那样傻缺的表演,因为根本就没有必要。

格日勒心里有些震惊,那八个随从是跟随他很久的老手,就算是放到金狼军中也是最好的战士,但没想到被这么几个毫不起眼的老家伙给干掉了,看来这袁烜身边没有一个普通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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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夫妻夜话

第219章夫妻夜话

有位哲人曾经说过,“自由是相对的,而束缚才是永恒的!”

作为大魏帝国未来的主人,曹坤的权力不可谓不大,相比较于过往的太子,没有人比他获得的信任更多,但神处东宫的他依然感觉到重重的束缚。

太子在洛阳时候无故不得出皇城,更不允许在东宫以外的地方过夜,这是大魏皇家的规定,在潜龙会活动频繁的这些年更是被严苛执行。

“这么说袁烜今晚在庄园大宴宾客?”

曹坤来回踱步显得有些急迫,他很想立刻就见到袁烜,可碍于皇宫的规矩,今天白天他要陪父皇批阅奏章,等到忙完了时间也不允许他出门了。

“是的,太子!袁师叔下令大宴三天,如今整个袁氏庄园都在吃流水席,场面简直比过年还要热闹。”

跪在地上答话的这人叫田鳞,他在洛阳走投无路的时候投靠在东宫詹事年丰的门下,而且还拜了年丰为义父,从此田鳞就进了太子府当值。

三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曹坤发现田鳞和袁烜原来还有些关联,所以就把他记在心上,又加之田鳞平日做事机灵,短短三年时间他就一跃成为东宫少詹事。

“能请庄户吃流水席就说明他满意那处庄子,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另外,你家里的事情让你父亲去处理,孤明确告诉你,袁烜将是我大魏未来的肱骨之臣,孤不希望任何事情影响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你可明白?”

曹坤的语气有些生硬,这其实是很少见的,田鳞汗出如浆,他有些惊恐的赶紧回答。

“殿下放心,臣下家中的事情家父已经在着手处理了,一定会给袁师叔一个满意的答复。”

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就挥手把田鳞打发走了。等到田鳞彻底退出宫殿,屋子中央只有曹坤和萧琅的时候,萧琅才小声的说。

“殿下应该培养一支自己的情报机关了,如今你最看重的人来了洛阳你都不能知晓他具体的情况,更惶论朝中重臣和那些人……”

“算了,不说这个!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我们去一趟袁氏庄园,终于要见到袁烜了,你说孤给他准备的见面礼他会喜欢吗?”

萧琅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坤打断了,其实这话萧琅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但每次都被曹坤给否决了。

萧琅不知道曹坤究竟在怕什么,以皇帝如今对太子的信任,曹坤完全可以直接说出这个要求,或许皇帝会交一部分校时卫的权利给太子也不一定,但曹坤就是不说,更不会去做。

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就连曹穆都很好奇为什么太子不说,但结果就是曹坤的太子位越发稳定。

相比于太子这几年的稳定,以大皇子为首的其余几个皇子却有些过于活跃了,这让朝局有些动荡。

然而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太子不仅没有表现出急迫与浮躁,反而把门下几个想要反击的急先锋赶出了东宫势力圈。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朝中的那些老狐狸不管支持的是谁的阵营,他们对于曹坤的做法都敬佩不已。

大争之时,有的人谋财,有的人谋军,有的人凭借嫡庶名分,还有的人讲人伦大义,这些都是手段。唯有曹坤每日定时给曹穆和后宫的太后皇后以及几位贵妃请安,每逢年节生辰寿礼不断。与孝道不亏的同时,曹坤还帮着他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擦屁股,做到了一个太子能做到的最佳典范。

就算在别人攻击他,诋毁他,陷害他的时候,曹坤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他就换个地方继续退。然而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认为曹坤这是懦弱的表现,因为他曾经在巡视山东的时候十日内诛杀了贪官污吏十七人,顺带剿灭了祸害百姓的山贼四百多人。

时间长了,那些背后支持其他皇子的老狐狸有些绝望了,他们发现曹坤越是在兄弟面前退让,他的太子之位就越是牢固。

不争,这就是曹坤的手段!

如果把储位之争当成是一副牌局,那么已经登上太子之位的曹坤就是拿了最好的牌面的玩家,只要他自己不作死,那么裁判曹穆没有理由让他出局。

萧琅还是太年轻了,又没有像曹坤那样学过帝王之术,所以他不知道帝王对于权力的收放之间的平衡,不管谁想要打破这种平衡都会受到猜忌,哪怕这个人是他器重的儿子也不行。

有的东西,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不能抢!

虽然曹穆没有说过这话,但曹坤知道他的父皇就是这样的霸道,所以他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又不能做什么。

萧琅离开东宫之后,曹坤没有向往日那样看会儿书,或者做些算学题,而是命太监端了把椅子到宫门空,然后他就坐在那里呆呆的看向天空!

许久之后,有些闷热的曹坤感受到一阵凉爽的威风从身后吹起。整个东宫敢在太子一个人沉思的时候过来打扰的只能是太子妃孟灵芝。

曹坤没有回头,而是身子挪向一边示意他的太子妃坐在他的身边。

楚灵芝临着丈夫坐下之后继续扇风,东宫建造的辉煌大气,但就是没有什么风,所以夏天的时候总是很热。

“太子今日有何烦恼,若是不关朝事,可否讲于臣妾知晓!”

孟灵芝的父亲乃是弘文馆博士山东大儒孟世林的独女,虽说这孟灵芝算不得顶级美女,却也五官端正秀外慧中,是山东有名的才女。

这桩婚事是曹穆为太子所指,可以说是一桩彻彻底底的政治婚姻。本来以为两人的结合又会是一桩不幸,但没想到婚后两人不仅琴瑟和鸣,还在短短的七年时间里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也已经在孟灵芝的肚子里了。

“灵芝你有所不知,袁烜今日进洛阳了,此刻就在袁氏庄子。孤是担心他呀!”

“太子你是信不过袁烜的智慧,还是怀疑他的品行?”

“都不是。论起智慧当今天下可以和他匹敌的人屈指可数,说起品行,就连父皇都不怀疑。

孤只是担心他的处境,你也知道如今的洛阳犹如一滩浑水,再加上慕容德送的那三样重礼,孤相信你也收到消息了,看来至少有两样礼物我们都被慕容德用障眼法蒙过去了。偏偏今天下午就有关于三件礼物的消息弄得满洛阳都是,这时候他的处境相当不妙呀!

哎,若不是当初孤对他的态度太过直接了些,恐怕也不会让他的处境这么艰难吧!”

“太子多虑了,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觉得困扰迷惑的东西,或许在他一个刚刚进入洛阳的人来说根本就没那么复杂。

再说了,那三件重礼都是父皇亲自看过的,有礼部备案过的清单,谁敢就这件事多言,那就是得罪父皇。

其实臣妾倒是觉得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看清一些人的嘴脸,另外也能看看这个袁烜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的那么妖孽!”

曹坤仔细的品味了一下孟灵芝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又想到另一件事。

“孤给袁烜准备的见面礼就送那三样真的行吗?”

“太子你就放心吧,你也说了父皇今后对袁烜会刻意疏远,而且依照父皇的个性,他一定不会准许你之外的人拉拢袁烜,所以在袁烜担当大任之前,你可以大胆放心的结交赏赐于他,这和向父皇要权是两回事。

至于东宫给他什么样的见面礼,这本身就是我这个东宫主母该做的事!”

夫妻多年,曹坤哪里会不信任自己的太子妃,听她信誓旦旦的下了保证,自然就不再操心。

“哎,孤从初入东宫的如履薄冰,这么多年来虽然历经风雨却始终不倒,旁人都只看到孤的敦厚谦让,却是不知孤能有今日至少有一半功劳在于爱妃。”

说完曹穆牵起孟灵芝的手走回寝宫,两人牵手时候曹坤的手在孟灵芝的手心抓挠几下,多年的夫妻孟灵芝自然知晓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臣妾可还有身孕呢!”

孟灵芝有些娇羞。

“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没事!”

“太子,再过些日子我要安排一场宴会,如果有合适的,我就作主收进东宫吧!”

“爱妃你怎么又来了,孤如今有你,又有俊儿和雪芙两个孩子,而且马上又有一个,暂时就不要充实东宫了吧!”

“不行的,太子你倒是有个好名声,你可知臣妾都顶着个嫉妇的名头,前几日太后娘娘还提醒我不能独占你的恩宠。再说了,你堂堂一国储君三个孩子哪里够呀!为你选妃这件事也是在臣妾的职权范围内,事情我会安排,今天也就是和太子你打个招呼而已。

放心吧,我就选两三个乖巧可人的,不管从哪方面来看,父皇和大臣们都只会同意的。”

“那就全由爱妃作主吧!”

说完曹坤一把抱起孟灵芝走向寝宫的深处,宫娥们看到之后微笑放下巨大的纱帐躬身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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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御书房的父女夜话

第220章御书房的父女夜话

东宫的主人和主母琴瑟和鸣,那么整个东宫就一片和谐。然而这个皇城的真正主人却没有一个孟灵芝那样的妃子来给他解惑,此时他手上拿着的赫然就是邓乔通过礼部紧急送上来的备案清单。

“燕国人已经去了多久了?”

“回陛下,校时卫刚刚送来的情报上说,慕容德的侍卫格日勒已经在两个半时辰前快马加鞭出了北门了。奴才请问是否要追回来?”

冯莫这会儿巴不得把袁烜这个小兔崽子的皮给剥了,能让皇帝吃饭吃到一半气的掀桌子的人,袁烜还是第一个。

说不得这件事里还有那个死胖子邓乔的影子,明明可以第一时间就送来的,可他偏偏在袁府吃喝玩乐之后才让人送去礼部。

看来当年玄武湖上他们两个联手搞出来的事没受到惩罚不带记,这次又想搞出点更大的事情来!

“算了,由他去吧!

这小子还是那么小气,看见朕没给他撑腰,就想给我惹点麻烦,呵呵,他难道不知道更麻烦的人是自己吗?

既然他喜欢送就让他送吧,这几天事情有些乱,派个人去他府上,顺便问问他给朕准备了怎样的厚礼!”

袁烜送的东西很要命,这一点曹穆是知道的,但问题是这会要谁的命?

如果处理的好,燕国从皇室到朝廷都会有很大的动荡,甚至会影响到慕容四杰之间的关系以及燕国固有的军政平衡,届时整个燕国都可能人头滚滚。

然而,一旦事情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那么将会要了袁烜和许多大魏人的命。

袁烜是个胆大包天的人,这一点曹穆很清楚。但偏偏曹穆也很清楚的知道袁烜很惜命,或者说很怕死。

那么袁烜又为什么要送出这样要命的东西,难道他有绝对的把握能置身事外,又或者说他身后的山门已经有了足以自保的实力?

袁烜消失的五年虽然校时卫加紧了对山门的消息打探,但是很可惜,所有的消息都来自山门在俗世里的人,至于山门里究竟怎样,除非动用暴力,否则校时卫没法探听任何东西。

其实曹穆身边不是没有从山门里出来的人,而且还是山门里最核心的人,只是她明显不想说山门的事情。

御书房的外走进一队宫人,冯莫知道这么没有规矩又能进来的只可能是永安公主。果然,最前方的正是一身宫装打扮的华莹莹。

冯莫躬身行了一礼之后赶紧接过永安公主手上的食盒,已经连续几天了她每天到这个时候都会送一样吃食过来,今天的这碗里面像是珍珠一样的东西一看就和之前不一样,不过看样子肯定很不错,可惜了永安公主送来的东西皇帝不准冯莫尝。

“永安今天给朕送什么吃食呀?”

“回禀…父皇,这是酒酿丸子。”

“又是他发明的?”

华莹莹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羞涩,这是前几日华莹莹来到皇宫之后才有的情绪,至少曹穆在以前是没有见过的。

曹穆舀了一勺品尝了一下,果然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米酒的清香和糯米独有的软糯相结合,这让曹穆因为没吃好晚饭而有些空落的胃顿时舒服起来。

“大好的人才不好好为国治学,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当真混账。”

见华莹莹有些欲言又止,曹穆这才转了话题。

“永安,你真的决定了吗?这样也太委屈你了!”

曹穆有些不忿,虽然华莹莹不是他的亲女,但毕竟是他亲封的公主,不管从哪里来说身份都不比谢家女低,但没想到这个傻丫头竟然会作那样的决定。

“盈盈无怨无悔,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是外来者。再说,她娶我是为了完成老祖的遗愿,而我嫁他也只是为了寻找小弟,既然如此,正妻和平妻又有什么区别。”

华莹莹脸上无悲无喜,也谈不上失落,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麻木。

又一个五年过去,华莹莹依然没有任何弟弟的消息。其实早在五年前郭璞的那吐血两卦出来之后华莹莹就向命运低头了,她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宿命。

只是袁烜一直不肯点头,他的心里始终只有谢道韫,又因为他的身份特殊,谢道韫连用强都做不到。

终于,在老祖的临终前的撮合下袁烜愿意了,华莹莹终于有机会完成宿命给她的任务了。

然而,当媒人上门的时候,华莹莹没来由的感到心痛,不仅心痛自己,更心痛袁烜和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谢道韫。

华莹莹突然很想去看看这个谢道韫,想试着去接触了解一下她是怎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在袁烜心中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记。但华莹莹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谢家,于是华莹莹一个人偷偷的来到洛阳进了皇宫,毕竟自己要嫁人他的义父曹穆是要知道的。

曹穆在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很生气,再加上谢家要为谢道韫招亲的帖子满大魏都有,谢安的小算盘曹穆清楚的很,这明显是欺负他的永安公主。于是曹穆很霸道的要了个名额,他要派个皇室子弟去搅局,让谁也娶不成谢道韫,最后只能乖乖的给袁烜做平妻。

东宫的事情,御书房的事情,所有的这些袁烜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此刻正在纵酒高歌。

袁烜唱的歌有些杂乱,既有沧海一声笑这样已经名传天下的曲子,又有当这样轰轰烈烈痴迷缠绵的新情歌。

在酒精的刺激下,年轻人心里的豪情展露无遗,同时也在向世人宣告他心中真的有个“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心仪女子。

最后,在袁烜就要醉倒的前一刻,他指着谢玄大喊。

“你谢家给天下的青年俊彦发帖招亲,难道我就不配你谢家给发一张帖子吗?赶紧回家给我取一张帖子来,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说完袁烜仰面倒地一醉不醒。

主人家醉倒了,但宴会却没有停止。袁府的厨娘是早年袁烜调教过的,对于办宴会这样的很有经验。美食美酒都是成堆成堆的推出来,而有邓乔和米奇两个人在场,每个人都有一种回到主场的感觉。

一场酒宴,所有人都醉倒当场,除了清流公主被安排进客房休息之外,其余众人甚至直接趴在酒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天一亮,关于这场酒宴上发生的事情就事无巨细的出现在很多有心人的手上。

“呵呵,原来这号称绝世大才的袁烜也是个贪杯好色的家伙,竟然想着王家那个没过门的小寡妇,实在是不堪大用!这样的人物亏得老三还想着拉拢,实在是可笑至极!”

“袁烜之前在蜀中就永一首念伊人做了铺垫,看来他想要联姻谢家!”

“袁家子是山门中人,于俗世乃是无根浮萍,一旦他入赘了谢家,那谢家势必如虎添翼,届时陛下的打压对象必定以谢家为主,如此一来我们卢家就有更多的喘息之机了。”

“谢安匹夫无耻在先,如今这袁烜小畜生也要辱我王家不成。”

“哼,袁烜是吧,那又如何,那谢家小娘子注定是我的!”

“……”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暗处发出来,他们对于袁烜的评价不一,但很明显袁烜想要去谢家求娶明珠的消息已经尽人皆知了,而且以他的才华名声的确有资格拿到一张帖子。

袁烜昨夜是真的醉了,所以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痛,以至于都出现了幻觉,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朦胧间似乎看到了一张苍白枯瘦的脸,于是袁烜闭着眼睛使劲的摇了摇有些胀痛的脑袋,等他睁开眼的时候,还是看到了那张脸。

这一次袁烜看得仔细些了,那张脸也越来越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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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带着太监逛青楼

第221章带着太监逛青楼

终于看清了这张有些像菊花的老脸,和五年前一样的阴鸷冷漠,袁烜却看得有些欢喜。

“老不死的,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样出场,我会被你吓死的!”

发现是熟人,袁烜很自然的把左手放平,刚刚借着晃脑袋的动作掩护他的左手手弩已经完成了上弦的工作,虽然这是自己的家,但袁烜从来都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所以手弩能不摘就不摘。

“不错不错,警惕心还有,可是昨天晚上怎么就喝的那么醉呢?你知道这个洛阳不欢迎你的人可不少,总要自己留个心眼才好呀!”

袁烜起来后顾不得穿外袍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水,他的这番举动让老不死的多少有些欣慰,从这些细节可以看出,袁烜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就像是五年前一样。

“昨日和好兄弟久别重逢,我府中的七个老兵外加他们几个的五十来个侍卫都在,而伏威一滴酒都没喝过,如果这样都能出事,那来的就是个武宗,我不认为自己谨慎与否有什么区别。”

见袁烜这么毫不在意,老不死的顿时就来了脾气。

“好好好,就你聪明,什么都算计在内了,那你有没有想过燕国有多少细作在大魏,你收的东西有多致命,你送的东西又有多麻烦你知道吗?”

“好了好了,几年不见你怎么变这么啰嗦了?还要给你养老送终,我还得忍你好多年的唠叨,想想都亏得慌!”

“你真要给我养老?”

袁烜成功的把话题转移,老不死的似乎也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五年前就说了的事,你要是不乐意我也无所谓,反正还能省下几贯钱。后院本来还想起一栋楼给你住,你不来更好,刚好起个暖房,到时候冬天也有几口绿菜吃。”

“我是陛下的家奴!”

“我知道呀!”

“我说我是陛下的家奴!”

“我说我知道呀!”

“我是陛下的家奴,那么就没法为你效命,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皇宫里,你知道吗?”

虽然说的是个悲惨的事实,但老不死的说出来竟然完全没有悲伤的情绪,或许他早已认定了这是他的宿命了。

袁烜一边穿靴子一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向老不死的,眼睛里尽是嫌弃。

“你脑子老糊涂了吧,就你这把年纪还能有几年活头,谁要你效力了?你是陛下的家奴我给你赎身就是了,不求你现在就过来,等你病的不能动弹了,或者受了治不好的伤了,就让陛下送来这里就好。

我要你死的时候不是个家奴,就这么简单!”

“我的身价太高,你赎不起的!”

“比当年的如意价钱还高?”

老不死的额头青筋暴跳,他没想到袁烜竟然敢把他和一个青倌人相比较,刚要下手狠揍臭小子一顿,却见袁烜在床头一阵摸索,然后抓着一个东西向后一丢,老不死的轻轻抬手就接住了。

“你问问陛下这东西够不够把你赎来我家,临死前送来就行,不耽误他用人。”

老不死的手里的东西被一个漂亮的锦囊包着,凭手感像是一本书。老不死的没有打开,但既然是袁烜送出的书,那肯定不是普通东西,所以他必须第一时间亲自送到陛下手里。

但临走的时候,他还死忍不住问了一句。

“为什么?”

“如果我说是因为你不杀人的时候让我有种亲近感,你相信吗?”

袁烜没有撒谎,而是真的有这种感觉,每次和老不死的斗嘴或插科打诨都让他感觉到亲切。

“信!”

老不死的回答很简短,但却出乎袁烜的预料。

“为什么?”

“因为我也有这种感觉!”

老不死的说这话的时候极为认真,因为这个问题他其实私下里也想过无数遍,最后就这个答案让他感觉满意。

老不死的捧着书就出了门,等他人都不见了还从院门外传来声音。

“就起暖房好了,在暖房边给我留个小房间,我喜欢暖房这个名字!”

见老不死的同意过来,袁烜就忍着头痛立刻开始画起了暖房的设计图,最晚两天内就该有墨家的人前来了,暖房要尽快建起来,他可不想一个冬天吃肉。

该死的老头子,一个个不是已经死了就是行将就木,没一个能等到我孩子出生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怎么可能让你早死。

袁烜想到这里,又决定把暖房边上的屋子画的大些,要是有几个孩子在里面玩耍,房间总要大些才好。

袁烜如果在书房画设计图肯定没人打扰,可他是在卧室里,所以被拖出门的情况就很正常了。

袁府的酒菜自然是最好的,但纨绔们吃喝玩乐讲究的是个气氛,袁府在这方面就差了些,所以邓乔醒来后就拖着袁烜出了房门。

经过昨天一晚上的消化,一大早袁家庄的庄户门又来吃流水席了,因为袁烜说的是连开三天。至于大清早吃红烧肉这种爱好,袁烜觉得以大魏人的肠胃不是什么大问题,就算有问题那也是不够吃,所以许豁牙一大早就派人去汝阳市集上找到几个大屠户商议买肉的事情。

很多时候,其实当纨绔还是蛮可怜的,尤其是古代的纨绔,因为他们出来聚会的首选永远都只有青楼。

汝阳的青楼档次还不够,要去自然是去档次最高的洛阳三生楼,那才是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天下最好的青楼。

进了洛阳城一行人中多了个俊俏高大的美男子,那模样比之后世的小鲜肉也不遑多让。队伍里只有袁烜认识他,但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的没有出声,因为他们或多或少的从这个俊美的家伙身上看到了宫里人影子。

“上次在玄武湖上就看你功夫了得,不过当时情况紧急都没来得及请教公公高姓大名。”

“袁公子客气了,奴婢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贱名不值一提。”

“我不喜欢你用奴婢这个词,而且我身边也不喜欢无名无姓的朋友,那样会很奇怪。”

“袁公子恕罪,之所以不告诉公子,非是有所隐瞒,而是我根本就没有名字,宫中唤我叫做小不死的。”

“小不死的?因为老不死的的缘故吗?”

“是的,在下的祖籍应该在中原,二十四年前中原大旱,我在那一年成了孤儿,幸得当时的太子妃,也就是当今皇后娘娘垂怜,我和其余三十几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得以入住东宫苟活性命。

师父看我乖巧就领养了我,所以之后大家就称呼我小不死的,师父也觉得这个名字有趣,所以就一直没有给我取名字。

不过我自己不喜欢这个名字,因为总感觉这会对师父不敬,可师父在我小时候曾经请相师给我卜过卦,相师说我小不死的这个名字不能乱改,只有真的死过一次才能有新名字。”

袁烜最讨厌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越是接近郭璞和阴阳家这些神棍就越是发现他们有多少猫腻。不过人家“小不死的”这个名字的确不怎么好听,既然他不愿人家问起,那就不问好了。

昨日的一行人里清流公主很想去三生楼里见识一番,但很可惜随行的老宫女打死也不肯她前去,再加上考虑到驸马谢玄的颜面,所以刘晗珊最后还是拐道回了谢府。

三生楼的龟公大老远就看见邓伯爵和一帮子狐朋狗友结伴而来,于是赶紧通报了老鸨子知晓。

三生楼的名字一开始是进了楼来能让人享尽三生三世的艳福,可到了后面却变了。

大魏每年都有两场花魁大赛,虽说有的花魁会被高官巨富收入帐中,可也有依旧有继续流落风尘的。

而三生楼的标准就是楼里至少要有三位曾经参与选过花魁的大家,甚至是当选过花魁的人,如此,每个大家都是一生的艳福,三位自然就是三生艳福,故名三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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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纸醉金迷

第223章纸醉金迷

三生楼里来了超级大豪客,瑛娘亲自布置酒菜和歌舞,三位大家也被她从被窝里哄了出来。

三位大家和三生楼的关系有些特别,她们不缺钱,相反个个都是腰缠万贯的白富美,很多都有自己的团队和乐师。

大家在来三生楼的时候都会把自己给卖了,而且价钱都不菲。来了三生楼的大家并不是什么客都接待的,除了达官显贵或者名门才子,其余时候就是想见她们一面都很难很难。

之所以会主动入三生楼,那是因为这里是朝中权贵都喜欢前来寻欢作乐的地方,所以但凡想要从良的大家都想进三生楼,然后等着遇到良人或者被权贵赎买走。

瑛娘也很乐意三生楼里的大家被人赎身,因为除了有钱赚,马上就有其他的大家补充进她的三生楼。

美人是睡出来的,这话千古皆然,所以三位大家上午是不应酬的,但听说来的是大恩客,而且还是邓伯爵带来的,然后三个大家就赶紧起身梳妆。

三个大家几乎同一时刻出现在雅厅门口,然后瑛娘一扭一摆的领着他们进门。

“哎哟我的公子爷,让你久等了,这是我三生楼的三位大家,个个都是选过花魁的俊俏娘子。”

瑛娘一进门就躬身走到袁烜的桌前,这也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谁才是今天真正的恩客金主。

别看邓伯爵是这里的熟客,身份尊贵又有钱有势,但他却很少收青楼女子入家门,当然赏钱还是不少的。

赵川和范谦来过三生楼,但都是同僚请客的时候来的,而且大家也不可能服侍他们这样的小吏,更别说三个大家一起进来的场景了。

“瑛娘,才几天没来,怎么你这里的三个大家怎么都换了,赶紧介绍一番!”

“呵呵,那还不是贵人照顾我的这些女儿们。来来来,我给诸位贵人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三生楼的红袖姑娘,她呀最擅操琴。”

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盈盈下拜,袁烜看她的身材和火柴棍也没什么区别,真不知道这样的小萝莉怎么有人下得去手,估计能下手的基本就是畜生。

“好好好,这个我喜欢,来来来,红袖姑娘过来坐!”

邓乔就是这样的畜生,见他出言相邀,那红袖知道今天自己是没戏了倒也不恼,盈盈一福后就去了邓乔身边乖乖坐了下去。

“这位是来自金陵的问心姑娘,是位棋枰上的大家,就连朝中的几位贵人以及博学大儒都夸耀如意的棋力了得。”

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位大家竟然还是个熟人。

当年玄武湖上的四位大家中月娥是潜龙会的间谍如意被御赐花魁称号现不知所踪苏小小听说已经嫁作商人妇唯独那个当初看袁烜不顺眼,并且多次污蔑袁烜的问心还一门心思的想着嫁入豪门,只是越拖年纪越大,如今已经年过双十了,要不是仗着身材娇小再配上一张娃娃脸,她哪里还能在喜新厌旧的欢场有大家的名头。

如今问心见到袁烜,她心里五味杂陈,当年自己看不上的少年已经成了她需要仰望的存在。

后悔是最没有用的一种情绪,她如今既希望袁烜记起自己,又怕袁烜想起那些往事,只是默默的祈祷当年的那些小动作袁烜不知道是自己做的。

盈盈一汪秋水凝望向袁烜,可袁烜似乎并未看向她,只顾着和他身边那个俊美的青年说话,这让问心心中没来由的生起恨意,若是当年没有袁烜帮助如意那个小贱人,说不定花魁就是自己的。

“这个不错,我喜欢,问心美人儿过来,哥哥和你一起探讨一下人生哲理,顺便研究一下阴阳之道!”

作为一对好基友,看见邓乔要了一个大家,那米奇怎么可能甘居人后,这问心可谓是童颜的典型代表,最是符合米奇的审美口味。

欢场上的人果然玲珑心思,虽然幽怨的看了袁烜一眼,却也笑着坐到米奇的身边,一点也不奇怪米奇的特殊之处。

“这还有一位可就了不得了,前年的洛阳花魁双儿姑娘当时惊艳天下,如今她来到我三生楼,还望袁公子多多照拂。”

袁烜一看这双儿姑娘,果然是人间绝色,看年纪也就十七八岁,既然是两年前的花魁,这身价自然比其余两位大家又要高上一些。

不等瑛娘介绍完,那双儿竟然直接朝着袁烜走了过去,然后直接挨着袁烜跪坐下来,一边给乖巧的给袁烜倒酒一边吐气如兰的说话。

“公子请饮酒!”

“双儿姑娘我们是否见过?”

袁烜搭讪的话非常老套,而双儿似乎也遇到无数个这样的搭讪,所以嫣然一笑算是回答。

三个大家被分配完毕,三生楼里其余的姑娘自然不是等闲货色,众美女莺莺燕燕把这个豪华的雅厅充斥着浓浓的脂粉味。

酒喝起来,乐曲奏起来,歌舞跳起来,整个三生楼都充满着香艳欢快的气氛。

白日宣淫这样的事情袁烜是没有兴趣的,毕竟他是来消灾的,而不是真的给自己招惹麻烦的。

红袖姑娘坐在邓乔的腿上弹奏了一曲博的众人一致好评,袁烜大手一挥赏黄金千两。

得了重赏的红袖在邓乔的脸上啄了一口,这立即引得一众年轻人的狼嚎。米奇不甘示弱,把怀里花枝乱颤的问心推了出来,言明只要他跳舞能让自己高兴,他大哥赏赐不会少。

重赏的刺激果然引得美人翩然起舞,问心不愧为大家,一曲歌舞后众人如临仙境,袁烜大声叫好又赏黄金千两。

接连两位大家下场斗艺,双儿自然不能不下场,他表演的乃是唱歌,一首西南民间小调在他百灵般婉转的歌喉下让人如同亲临山涧溪水边一般。

一曲终了,众人高声叫好,接着袁烜大手一挥许诺赏双儿姑娘黄金千两。

一连三个千两黄金的打赏让在场的姑娘们激动不已,一个个争着抢着表演歌舞,袁烜也不吝啬,只要上场就有赏赐,只是他们的技艺明显要低于三位大家,所得的赏钱也从几十到几百两黄金不等,但最少的也得了五十两黄金。

这可把瑛娘激动坏了,她躲在一个小角落里不停的纪录这袁烜的打赏,生怕错过一笔,整个人激动的犹如抽了风一般。

都说钱多到一定的程度后就只剩下一串数字,袁烜总算体会到了前世那些土豪打赏主播时候的快感,当然和自己比起来那些土豪就是个渣渣。

纸醉金迷的感觉的确不错,袁烜甚至觉得这样的日子才应该是自己过的日子,难怪那些帝王将相在辉煌之后会被酒色弄得身败名裂,看来贪官污吏的堕落并不一定要有多难。

一片喧闹中最先离开的是邓乔,他用独特的本事逗得怀里的红袖一阵羞涩旖旎,然后邓乔就扛着小姑娘出了雅间。

有样学样,很快米奇也拉着问心出去了。再然后赵川和范谦也偷偷摸摸的离了席。

夏斌逛过青楼,但因为家教的原因仅限于喝酒看歌舞,和楼里的姑娘们搂搂抱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至于谢玄则是紧紧的盯着袁烜,在这种情况下,袁烜别说是做双儿姑娘的入幕之宾了,就算是拉拉小手的动作都不敢有,这就是带小舅子逛青楼的代价。

双儿姑娘的失落写在脸上,贵人虽然重赏了她,但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自己,自己来了之后似乎除了跳舞就是倒酒,就连普通的姐妹都不如,这让她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过后,赵川和范谦脸色潮红的回来了,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米奇和邓乔两人也重新回到雅厅,不过他们俩的脸皮厚些,看不出任何羞愧的意思。

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袁烜返身看了窗外的日头,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瑛娘有些胆颤心惊的走了进来。

“公子,门外有你的一个师侄求见!”

师侄?袁烜有些没反应过来,难道是山门出事了?

进来的人袁烜并不认识,不过看他的穿着却像是宫中的打扮。

“拜见袁师叔!见过诸位贵人!”

田鳞虽然一一拱手,却很聪明没有点出众人的身份,见袁烜一脸疑惑,他就赶紧自我介绍。

“师叔容禀,在下乃是合肥田氏的田鳞,在东宫当差。皇上命太子请师叔还有众位贵人进宫。”

皇帝的原话是押解,但田鳞怕恶了袁烜,所以用了请这个字。

赵川和范谦一脸激动,除了考中进士的时候得暮天颜,他们再也没有见过皇帝了,总算又有机会得见陛下,哪里能不激动。

夏斌和谢玄则是一脸无所谓,但想到此时身处青楼,一会儿一顿训斥是免不了的了。

邓乔则是一脸的生无可恋,他最怕的就是见皇帝,每次见了都会被殴打一顿,所以能躲就躲,但今日看样子是没法躲了。

瑛娘和三生楼的姑娘们已经有些懵了,他们不是没有接待过贵人,就算是皇子王爷也不是来过一次两次,但能让皇帝派太子来请的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袁烜知道田氏来了洛阳,却是不想原来他们家投在太子的门下,这就有意思了,不知道田凯是不是还记得贩盐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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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纨绔们打砸三生楼

第224章纨绔们打砸三生楼

“太子可曾来?”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贤名太子,袁烜早就想要见上一面,好歹人家送了自己一个庄园,回礼还是必须的,早就有预料今天会碰上他,所以连回礼都准备好了。

“回禀师叔,太子就在楼下,他说就不上来了!”

太子自然是不能上楼的,否则御使言官还不把他喷死才怪。

“瑛娘,算一下今日一共花销几何!”

既然太子在楼下等,那自然要赶紧结账走人。袁烜的这句话在瑛娘看来犹如仙音,她赶紧从那一对丰满中间抽出一个小巧的金算盘噼里啪啦的计算起来。

“公子慷慨,这酒菜歌舞和姑娘们的盘资,以及三位大家的出台钱,外加公子给众人的赏钱,如果按照黄金来算,一共是六千五百两黄金!”

六千五百两黄金,瑛娘越算越是心惊,这是三生楼有史以来客人最大的一笔消费了,所以她讲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都有些嗫嗫嚅嚅,生怕惹到这个神秘的青年人。

田鳞听了这个数字就要发火,在他看来就算再如何花销也不用这么多,定然是这瑛娘乘机勒索袁烜等人。

可不等田鳞表忠心,袁烜就微微一笑表示认可这个数字。

“取笔墨来!”

瑛娘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些人要打白条?三生楼开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是背后有人的,来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最不济来个穷书生那也是人家姑娘乐意。三生楼自从开业以来还从来没听说过嫖霸王妓的,可这些人她也不敢拦着,若是真的耍赖,她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双儿的侍女取来笔墨,然后双儿亲自研墨伺候。

袁烜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取出盖有双印的白纸。

“于三生楼宴请好友兄弟,花销黄金八千两整,奈何囊中羞涩,请王爷慷慨解囊助我得逃大难,此恩比天高,比海深,袁烜永世不忘!

天德二十二年六月三十日,袁烜书!”

瑛娘虽然看人有一手,但始终智慧格局有限,又不知道袁烜的身份和来这里的目的,所以也就认定了这些人要赖账,她几乎要哭出来了。这果然是打白条嫖霸王妓,她万万没想到这样一群贵人会如此不堪。

既然是勋贵是纨绔,那自然都是些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王八蛋,当米奇看到瑛娘看向他大哥的眼色不对的时候,他蜀中五爷富贵散人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

“贼婆娘,你敢看不起我大哥,看我不打死你。”

瑛娘刚想辩解一句,却是不想那个自号五爷的小郎君飞快的窜了过来,一只手抓着她的屁股,另一只手却是在她的前胸丰满处抓挠。

邓乔也不是个好种,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案几,又砸碎了手中的茶杯,大吼一声。

“给老子砸!”

有两个专业的纨绔带头,夏斌和谢玄这些人只能苦笑着帮忙,最后就连赵川和范谦都帮着砸东西壮声势,反正他们的名声今天算是要臭大街了。

存心找茬的纨绔打砸声响惊动了外边的打手和其余的恩客,可不等气势匆匆的打手进门,夏斌拳打脚踢的就把这些人丢下了楼。

至于其余恩客骂骂咧咧时,谢玄似乎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雅厅里已经被砸的一塌糊涂了,可这群嫖霸王妓的脓痞还不肯罢手,仗着身份尊贵没人敢动手阻拦,一路走一路砸,三生楼的二楼几乎被他们砸了个遍。等他们下得楼去的时候,整个三生楼的主楼已经没了样子。

最惨的要数几个正在办事的恩客,他们惊慌中被人踹开门,不由分说的一通乱砸,其中有个男的连裤子都来不及穿就被谢玄丢到楼下,那大难不死的家伙哪里还敢留下,捂着裆部就赤条条的向楼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威胁。

“谢玄,你欺人太甚,我王家不会与你干休的。”

看着一众气焰嚣张的纨绔出了门,姑娘们被吓得嚎啕大哭,他们怎么都想不到前一刻还有情有义的潇洒郎君怎么就突然翻脸不认人了,这赏钱没了不说,这三生楼被砸成这个样子看来没个十天半月是没法做生意了。

瑛娘揉着被抓的生痛的胸前失声痛哭,她不知道怎么和背后大老板交代这件事,只能一个劲的踹那些没用的打手出气,虽然她知道这些窝囊废也是无辜的。

这些脓痞并没有全部走完,那个贵人的其中一个随从笑眯眯把最后一个完整的盘子摔烂之后走了过来,瑛娘下意识的就要躲开。

“瑛娘,拿着这张纸去鸿胪寺找燕国人要钱,否则我们天天来砸一次,听到了没有?”

葛通山留到最后就是为了把这张纸交到瑛娘手里,并嘱咐她去拿钱,否则门主做的一切都没有作用。瑛娘哆哆嗦嗦的拿过那张纸,一个劲的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就去,这才把这些瘟神全部送出了门。

曹坤坐在马车里听楼上的打砸声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无赖招式或许不好听,但却极为好用,看来这个袁烜做事果然别具一格。

看见有人光屁股逃出来,其中一个还是熟人。太子的马车里有备用的衣服,随手翻出一套便装丢给外边的内侍,内侍接过后赶紧追向那个光屁股逃跑的家伙。

透过马车帘子的缝隙,曹坤看到一行众人出了三生楼的大门。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曹坤第一眼就认出了袁烜,和他印象中的袁烜不像,因为这个更具体更形象。

众人端正衣冠,在田鳞的带领下来到马车前。

“参见太子殿下!”

帘子掀开,曹坤探出身子,再次仔细的打量着袁烜,然后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话。

“起来吧!都这么大的人了,一个个不是皇亲国戚就是朝廷官员,你们虽说是为了帮袁烜消灾,可这手段就不能平和些吗?

父皇知道你们的荒唐事,这会儿在御书房等着打你们的屁股了,赶紧的跟孤回皇城,所有人都去!

袁烜,你坐我的马车!”

曹坤说话的时候中正平和,有一种皇室大气雍容的感觉在里头,明明是在责备众人,但听上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兄长教训做错事的弟妹一样,让人生不出任何厌恶的情绪。

另外,袁烜敏锐的发现,太子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用的是“我”,而不是“孤”,这足可见太子对于自己礼贤下士的态度。

袁烜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而且因为申国公府和越国公府都是皇帝要托付太子的人,所以袁烜其实早就已经是太子门下的人了,这一点袁烜也并不抗拒。

上了曹坤的豪华马车之后,袁烜和太子相互打量了一下,这其实是袁烜无礼的表现,但曹坤却一点也不介意。

“我和你想象中的太子有什么不同吗?”

“说实话,比想象中的要温和很多。”

曹坤没想到袁烜会这么说,但他就喜欢袁烜的实话实说,这比起其他人的阿谀奉承要好很多。

“难道我应该很凶?”

“不是,因为见过陛下,又听齐叔父说过太子和陛下很像,所以……”

“哈哈,父皇是一国之君,自然应该保持威严的气势。而我还只是太子,需要躬身学习的东西太多,威严这种东西暂时用不上,当然如果需要的场合,你会发现不一样的我。”

曹坤很开心,从小到大这些话他从来没有对谁说过,但见到袁烜总想和他说话,说实话!

袁烜也很开心,他没想到太子能和他说这样的大实话,这立刻让他对于太子的好感度大大提升。

“给你的庄子满意吗?六百亩地有些少,但你如今没有勋爵,所以再多朝中就有非议了。”

“谢谢太子殿下的厚赐,六百亩已经很多很多了,袁烜满意至极。对了,为了感谢太子殿下赐我庄园,袁烜无以为报,特意画了个图样给太子。太子可以命御造监按图作业,再试用一番,如果可用再由太子献于陛下。”

听到袁烜送自己礼物,曹坤立刻拿过来仔细观看起来,他学过袁烜的算学初阶,简单的几何也懂的,所以看图纸并不难,更何况袁烜还在图纸旁边做了详细的介绍。很快曹坤就意识到这东西的珍贵程度,曹坤忍不住就要躬身下拜。

“袁烜,如果这东西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神奇,那你对我大魏国来说就是大功臣,甚至不亚于开疆拓土的军功。”

袁烜哪里能让太子给他下拜,赶紧把他扶好。两人就图纸上的一些细节做着商讨,袁烜又给曹坤讲解了一些简单的力学知识,甚至就南方和北方土地的差别做了一些假设。

两人一路上都在讨论着大魏的农桑,袁烜又把自己在庄园的一些设想说出来。于是曹坤大手笔的从皇家农庄里又划了十亩地给袁烜,说是日后他去袁府做客时的口粮。

都说帝王是无情的,但此时袁烜从曹坤的话语里听到了尊重和真诚,那么袁烜回报给他的自然也会是真心,这一点袁烜觉得自己很厚道。

东宫的马车不能去御书房,所以他们必须步行过去。就要到御书房的路上,众人看到一长溜的太监拿着水火棍准备打屁股,而且他们看向袁烜等人的眼神透着兴奋。

袁烜暗自摇头,看来曹穆还是喜欢见面就给人下马威,真是个无聊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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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天德字典》

第225章天德字典

袁烜等人进入御书房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其中有个袁烜认识,夏斌的外公吴平大学士端坐在首位,就连赵琦也被紧急召入皇宫。

其实袁烜早就能猜到这样的场景,毕竟这种造福千秋的文治之书皇帝不第一时间找人炫耀才是怪事。

“滚过来!”

看见袁烜等人进入御书房,曹穆之前的好心情瞬间就变得有些堵,这么好的东西竟然现在才送来,当真是没良心。

“参见陛下!”

九人恭恭敬敬的跪拜曹穆,曹穆却是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现在有些不爽他们。

“一个个都能耐了,大白天的做出这等事,你们还要不要脸面了。

邓乔,你不要躲,朕说的就是你,每次闹笑话都少不了你,你倒是给我说说看今天是谁的主意?”

邓乔欲哭无泪,这么多人一起来,而且他也不是主谋,更不是受益人,怎么皇帝就偏偏先点他的名,难道就因为自己胖?

“陛下,没人出主意,实在是我们当时太高兴,你也知道年轻人热血上头什么诺都敢许,结果实在没钱了才出此下策。”

“呸,你这个活财神会没钱?你知道不知道万年县已经上了万民书请求把你调回去做县令了,我就想不明白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捞钱的。”

“陛下,冤枉呀!我自己贴钱进去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什么手段捞钱难道还能骗过户部和吏部的各位大人吗?

再说了,我又没有店小二贪墨一个铜钱的本事!”

邓乔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把话题引到了袁烜身上,反正皇帝不会殴打袁烜,这一点邓乔很肯定。

“哼,你以为搬出袁烜我就不打你了,一个不学无术,一个一天到晚就知道出些奇奇怪怪的题目炫耀自己的算学文宗之才,袁烜你的时间很多是吧,有空多写几本有用的书。

你先来说说这本书,还有这些奇怪的符号是什么意思。”

听到皇帝这么说,邓乔总算松了一口气。而鬼谷派的三人心中有些激动,从这本书开始,鬼谷派和其余山门就算是正是出山步入朝堂了。

“皇上,诸位大人,自仓颉造字以来,我华夏一族就有以文字为载体并可以传承的文明,可以说文字就是造就这文明的一砖一瓦。

然而自千古来,经典之作有诗,有词,有歌,有赋,有策,有论,有史,有文等等等等。却唯独没有一本关于单字本身的书,不得不说这是个巨大的遗憾。

所以,我山门中众位贤者就想到编着一本书,一本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书,它不是华丽的诗赋文章,也没有经世治国之道,只有字,纯粹的字!

我山门众贤虽然说各有各的学派立场,但对于儒家有教无类的说法甚是赞同,所以他们耗费五年时间,由二十七位文宗大家共同编着了这本巨着。

这本书有个很伟大的设想,那就是让天下人都能认识字,如果他不识字,那么只要学会了拼音,就能通过拼音找到他想要的字,或者如果看到一个字,我们就能透过偏旁部首和笔顺找到这个字,从而解惑。”

袁烜的话如同一声惊雷一样在众人脑海中炸开,谁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而且不管是从文字收集整理还是注释,以及后续的查漏补缺等问题都是无比浩大的工程,可以说除非皇帝号召天下大儒来做这件事,单个的文人根本就不可能完成。

恰好,山门里就有这样一个庞大的文宗群体,最关键的是袁烜把活字印刷术给弄出来了,这就让一切成为了可能。

都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关于偏旁查字法很快就教会给了众人,至于台湾拼音这个有点难度,袁烜花了些时间讲声母和韵母的关系,然后让众人当场查字。

“果然高妙,只要学会了这拼音,即使一个蒙童也能查到他想要的字,此书一出,天下但凡读书人必定人手一本,只是不知这书是否可以大规模刊印?”

大学士吴平刚刚查了几个字,不管是拼音还是偏旁都试用过,结果不仅轻松的找到了那个字,就连注释都和他理解的一模一样。

“大学士放心,我山门之中用了五年时间,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如今已经有了完整的雕版,而且全是阳版。”

葛通山差点就笑出来了,俗世中的人还以为雕版有多先进,岂不知山门里从一开始用的就是活字印刷。不过对俗世有控制的垄断其实是好事,因为凡事都有个过程,过犹不及才是袁烜最担心的。

听到袁烜的回答后,不管是皇帝还是众位大臣都激动不已,对于他们来说,这一本书对于天下读书人的意义太重大了。

“袁烜,这本书为何封面上没有书名?”

曹穆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有些期待。

“回禀陛下,此书乃是我山门众贤群策群力献给陛下和天下儒家子弟的一份礼物,我山门也曾经想过无数个书名,最后都无法得到统一,最后我家老祖说:此书的受众在于天下黎民,那么自然应当用一个可以概括天下黎民的书名,最后一致通过了一个书名。”

“是什么?”

“天德字典!”

只要是皇帝他们都必定是自恋的,是霸道的!哪个皇帝谁不想文治武功旷古烁今成就一代天骄大帝,那么袁烜只要投其所好就行了。

袁烜很无耻的借用了康熙字典的书名模式,天德是曹穆的沿用至今一直没用变过的年号,袁烜用天德字典这个名字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最重要的还是这本书能够畅通无阻的推行下去,这是山门出山的重要一步。

果然,听到天德字典这四个字后,曹穆激动的脸色潮红,他知道这本书的对于华夏一族的重大意义,可以说绝对是万古流传的巨着。一想到后世子孙不管是哪个朝代,只要还有人读书,那么就会想到天德字典,自然也会想起历史上还有个“天德大帝”。

人都是要面子的,皇帝更是如此,不管如何这天德字典可以把他的文治推到一个极高的程度了。

“好,你山门有心了,虽说年号象征国朝不可轻用,但这本书对于教化万民有功,朕同意天德字典这个书名了。”

占了便宜的曹穆还不忘显示自己的大方,虽然有些无耻,但这真是袁烜乐意看到的。

“谢陛下,还请陛下亲自书写天德字典这四个字,让草民可以立即送回山门让人雕版,再做印刷发行,草民预计不用三个月,第一批天德字典就能在各地的书店和图书馆看到。”

听到只要三个月,所有人都激动了,作为大魏最顶尖的读书人,他们哪里会不想要一本这样的书来观摩研究呢。

只是他们没想到袁烜的话还没有结束,毕竟这是送给皇帝和儒家的礼物,如今皇帝拿了大甜头,小甜头自然要分些给儒家。

“诸位大人,你们统统都是儒家的巨擘,个个饱读诗书才华满腹,袁烜代表我山门向诸位大人问好,同时请诸位老大人帮我山门一个大忙!”

袁烜领着葛通山和伏威下拜的腰身不可谓不低,因为想到儒家永远要帮着自己填坑袁烜就觉得就算是下跪也无所谓。

“袁烜你先说说要我儒家帮你百家什么忙,只要是利国利民的善举我儒家自然会考虑的!”

事情牵涉到学派,平日里有些不睦的同僚也会携手相迎的,所以吴平的回答没有一个人有异议,在他们看来维护儒家正统地位才是第一考虑的东西,至于利国利民那最多只能排在第二位。

“当初我山门之**有文宗二十七人参与编着,他们的名字会在书的第一页永久保存。

这二十七人中有不少因为年老体衰,有些视力不好,更有甚者他们在编着的过程中因劳成疾,最后殒没在这本书里。

再加上参与编着的年轻弟子也有不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雕版的雕工也并不一定就能完全无误。

所以,不可避免的这本书肯定存在偏差和错漏。

儒家是天下文坛的执牛耳者,于世间教育最是有心得。袁烜代山门请求儒家帮忙找出书中的错漏偏差之处,然后我们每过五年重新校版一次重新刊印,务必做到让这本书尽善尽美。

然而天下何其之大,才俊何其之多,如果大家找到了却没法和我山门沟通岂不可惜。

在此我恳请诸位帮忙,请把这本书中错漏偏差的收集统一再甄别,只要被我山门采纳,每个单字我山门愿出资一贯钱作为润笔之资。

而负责整理统计的大才之中,每五年我们选出十个名额加到字典的编着者一栏之中。”

袁烜在钓鱼,在钓全天下的儒门子弟,但偏偏所有的人都内心狂喜。

文人好名,天德字典这本书已经没法阻挡了,任何人再要修字典都会被认为是跟风抄作。原本只是皇帝得名,没想到袁烜竟然抛出个校对编着的饵。

这样的一本书不可能没有错,而且很多时候对错都是争论出来的,这就给了在场的人机会,因为收集整理统计甄别这些事情最后还不是这些天下最顶尖的读书人来做,简单来说也就是袁烜要分利益给儒家。

不仅是这些大儒可能随着这本书永世传名,袁烜提出的润笔之资也是一大创举,比如说一个穷书生只要每月找出字典里两个字的注释或者出处有误,那么所得的钱财就够他全家的花销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不管是名还是利,总之天下的读书人会越来越多,儒家会越来越兴旺,这样的饵儒家没有办法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袁烜,你山门有这样的想法很好,朕甚是欣慰!

拟旨,命弘文馆成立字典校验司负责字典校验的所有工作,一应所需从内府调拨,各州府设一专人负责当地校验统计,务必把字典做到尽善尽美!”

曹穆的动作很快,他甚至专门设立了单独的部门,这是铁了心要推动自己的文治盛世,从他的笑容里可以看出他有多高兴。

儒家众人也很高兴,山门众人隐世多年,如今一出山就送了一份这样的大礼,他们如何会不高兴。

最高兴的或许还是袁烜,花钱他不在乎,他有的是钱,怎么把字典的利益发挥到极致,这才是他所要考虑的。如今看来曹穆和儒家都很乐意接收这份大礼,那么相应的他们就会接收其他的一些东西,因为利益都是相互交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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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袁烜珍贵的情感

第226章袁烜珍贵的情感

人在得意的时候总是心情很好,于是与袁烜等人总算是免去了一顿板子,但一番训诫却是不可避免。

皇帝和众臣要商议“字典校验司”的事情,袁烜这些看着就讨厌的家伙自然被皇帝赶了出来。

过河拆桥的曹穆似乎看自己儿子也不顺眼,所以曹坤也被他老子给赶出了御书房,当然大家更愿意理解为皇帝在给太子创造和袁烜亲近的机会。

太子对于袁烜的器重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也从来没有掩饰过,从袁烜才刚刚有些才名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一点在其他皇子或者有心人眼里看来更像是曹坤在宣誓对于袁烜的主权。

从东宫去到御书房的路程,再从御书房返回东宫的经过,袁烜和太子都形影不离,虽然相差了岁,但两人好的就像是多年挚友一般。

东宫其实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其职能和官职的完整度完全超过开府仪同三司的王爵和大将。

东宫常设官职本就是模仿朝廷的结构,其最高职位是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这三个官职都不是专职的官衔,一般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官员来兼任,其中太子太师和太傅主要是教授太子功课,而太子太保的主要职责是教授太子武技和军阵之道。

这三个官职又被称为“太子三师”,在东宫地位尊崇,一般是朝中重臣或士林领袖担任,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帝给太子找的帮手。

如今的东宫太师是大学士吴平,太傅一职之前由弘文馆一位关陇大儒担任,两年前自从他过世之后就暂时空置,至于太子太保一职则有镇西大将军郑国公曹策担任。

如今吴平在御书房,曹策在西疆镇守国门,当然就算他们在东宫袁烜第一次造访东宫也不可能让这两人来迎接。

除了太子三师,东宫还设詹事府总管东宫官吏和政事,相当于中书门下和尚书省六部。设左春坊负责侍从规谏,相当于门下省之职,右春坊负责文书启奏,相当于中书省之职。此外,在左春坊之下设崇文馆,掌图书经籍司经局掌校刊经史典膳局、药藏局、内直局、典设局和官门局,负责太子的衣食住行。

以上这些机构,与弘文馆、秘书省、殿中省大体对应。另外还设立东宫三寺,即家令寺、率更寺和仆寺,负责东宫具体事务的执行,也与九寺五监相对应。

虽然东宫官职庞大繁多,但实际上多为闲职,并不需要经常来当班,只有太子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出现。

然而,今天的东宫却有所不同,自东宫舍人萧琅以下共计大小官员三十六人统统都来了,而最前面站着的赫然是身怀六甲的东宫的主母太子正妃孟灵芝。

东宫以太子为尊,所以众人第一个nb的是回东宫的太子曹坤,接着不等袁烜等人给太子妃行礼,却见孟灵芝抢先一步盈盈一个福礼。

“见过袁先生!”

孟灵芝对于袁烜非常看重,而且不是一般的看重,要不然她也不会纡尊降贵的先给袁烜行礼。但袁烜哪里会受太子妃的这一礼,于是赶紧躬身下拜。

东宫能来的属官和太子妃都来迎接袁烜这一介布衣,可以说这已经是极高的礼遇了,在袁烜看来东宫对自己的尊敬可见一斑。

“袁先生,今日东宫设宴为你接风洗尘,本宫已经备好了酒菜,还请先生入席!”

人的第一印象总是非常重要的,而这个太子妃孟灵芝给袁烜的感觉就非常的好,和太子的印象一样好。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听到袁烜这么说,曹坤拉着袁烜的手就进了东宫的宴会大厅。

东宫的宴会歌舞那是必须要有的,但很可惜那些跳舞的宫娥一个比一个穿的保守,这让米奇和邓乔两个“骚人”大失所望。

不光是歌舞,东宫的酒宴其实也有严格的规定,曹穆实行节俭的生活方式,所以平日里的宴饮花费都不算高,以此为标准,东宫的酒宴规格就更加需要控制,至少比起蜀中巨贾鲜于家的寿宴都要差上不少。

虽然酒菜只能算一般,但东宫的氛围很好,那些属官虽然偶尔看向袁烜的时候有些许羡慕嫉妒,却没有看出恨。袁烜自然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刚一露面就成了太子宴席上的上首位子,这对于他们这些早年就跟着太子的人心里不服算是正常的。

本来袁烜还在想是不是会有人来发难,但这种狗血剧情直到宴会结束也没有发生,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对太子都很忠诚,分得清大局和私利,这也说明东宫的管理很到位。

这场宴会从午时一直到申时才宣告结束,众人尽兴散去,袁烜等人也要告辞了,因为袁烜还要赶回袁家庄子,而洛阳城的城门戍时就要关闭,他们需得在此之前出城门。

“袁先生稍后,前些日子太子言明要送先生几样见面礼,所以本宫就擅作主张选了三样,今日恰好先生光临,正好送于先生。”

又是送礼?袁烜都有些麻木了,这几天都是在收礼送礼中度过,不过东宫说送礼,而不是赏赐,这就等于把袁烜拔到一个很高的地位了。

“娘娘不需要刻意称呼在下为先生,太子和娘娘真心待我,在下铭感在心,娘娘直接称呼不缺即可!”

太子和太子妃对袁烜的好是发自内心的,这一点袁烜可以确定,但同时袁烜更确定另一件事,他们都是皇家的人。

鬼谷派的人以天下江山为棋盘,以君王、群臣以及天下苍生为棋子,所以鬼谷派的人从来都是无情的。

即便如此,如果说要比无情,那么鬼谷派的人永远都比不上皇家的人,不管是何朝何代,又是谁做君王。君王的情义只能是对社稷江山和黎民百姓,唯独不包括他的臣子,甚至不包括他的亲人,更别说朋友了,因为华夏历史悠久漫长,袁烜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皇帝有过朋友,一个都没有。

这些事情从韩信和晁错等鬼谷派先贤的身上就能看出一二,要知道他们当年也是能和皇家私宴的座上宾。

孟子曾经对齐宣王说过一句非常霸气的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后来因为独尊儒家,所以这段话被儒家有选择性的屏蔽了,可袁烜却觉得诚如斯言。

如果说权利与义务是相对的,那么袁烜觉得他和皇家付出的情感和忠诚也应该是相对的。如今太子和太子妃尊敬他,那么回应的也必须是忠诚的辅佐,至于未来是否也能一直忠诚,那就要看他们是否能继续真心。又或者真正得到袁烜的认可,成为邓乔夏斌那样的兄弟。

不管是自己的血海深仇还是山门的扎根发展都需要皇权的帮助,目前来看曹坤就是个不错的合作人选。

当然,这不代表袁烜付出的感情就完全虚假的,只能说在在心灵受创之后,他的情感都是有选择性的付出,至少这两口子还没有真正走进袁烜的最深处。

东宫的礼物一点都没有创新,但袁烜却不得不说他被感动了。

东宫马厩里第二好的一匹匈奴马,据说是太子二十岁生日时候皇帝赏赐的两匹宝马之一,如今他把其中一匹送给了袁烜作为坐骑。

第二件礼物是一株并不算太高大的珊瑚树,至少在米奇看来价钱不会超过两千贯。

第三件礼物是一张加盖了太子私章的纸,更确切的说是一张婚书,上面写明将来让袁烜的儿子在皇家的适龄公主中选一个嫁去袁家。并且特意注明是嫁到袁家,而不是皇家招驸马。

这三样礼物和慕容德送来的三样有异曲同工之妙,同样是送马,慕容德送的是暴烈如火的天马,曹坤送的是驯服好的宝马。慕容德别有用心的送了佛门的至宝舍利子想让袁烜陷入是非之中,而曹坤送的同样是佛门七宝中的珊瑚给袁烜书房做装饰。慕容德最恶毒的是送来了一张空白的愿望卡,而曹坤送的是永结同好的婚书。

袁烜即将陷入很大的麻烦之中,而太子用他送的三样礼物告诉天下人,这是他东宫要保的人,想要动他想要考虑是不是能承受东宫的怒火,虽然东宫很少有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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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舆论的引导其实很简单

第227章舆论的引导其实很简单

出了皇宫,众位兄弟就各回各家了。袁烜也需要赶回袁家庄子准备准备,再过几日就是谢家招亲的日子,终于要再次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谢道韫了,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皇城在洛阳城的西北方,鸿胪寺在洛阳城的东北方,袁烜四人五马一路向东。因为是夏天的缘故,日头还没下山,街道上的人很多,而且一个个指指点点发表感慨。

“哎,真没想到那些臭烘烘的胡人那么有钱!”

“可不是吗,全便宜了三生楼的那些小娘子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不光是小娘子,听说那些洗衣烧饭的老婆子都得了赏钱,足足十两黄金呀,我的天,这都够我赚多少年呀!”

“老婆子?不是说去嫖的是群少年人吗,怎么还要老婆子伺候?”

“我哪知道有钱人怎么想的呀,说不定人家就是肴肉吃腻了想要来两口老咸菜呢!”

“是极,是极!哈哈哈哈,老兄分析的这么透彻看来也是同道中人了!”

“过奖过奖!”

两个一看就是穷丝的猥琐家伙讨论着刚刚在这条街上发生的轰动事件。

三生楼里从上到下一大群人战战兢兢的前往鸿胪寺找到燕国使臣,然后畏畏缩缩的递上一张纸。

本来以为这群人会被打将出去,却是不想燕国使臣二话不说就叫人准备金子。

可一时之间他们哪来那么多,没有就去抢,这是燕国人的天性,于是乎高句丽这样的小国使臣们就遭了秧。

燕国人把鸿胪寺里除了大魏国之外的其他人抢了个遍,甚至还去朱雀大街抢了几家高句丽商铺,总算凑齐了千两黄金。

三生楼的人哆哆嗦嗦的拿着沾了血的黄金逃离鸿胪寺,一路上他们运送黄金的场面比菜市口砍头还要好看。

两个猥琐男正说的起劲,却不想随着“哎哟”一声,那个还在嘚瑟的家伙被一个坚硬的物体砸到前额,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痛处,却也不能阻止鲜血泊泊流出。

东西是前边骑马的一个小孩丢的,看那衣着和马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而且他身边三个人看上去同样不好惹。但无故伤人就是不对,洛阳城中的百姓那可都不是好脾气。

当然,在他看到击中他的是一块金饼子的时候就脾气就很好了!

“你他妈才吃咸菜,你们全家都吃咸菜!”

对美女有严苛要求的米奇哪里能受得了这般诋毁,当即祭出他的杀手锏,拿钱砸人。

“嘿,那个二傻子,别看别人,老子骂的就是你!想不想要钱,想要的话把帽子摘了把头伸过来让爷爷砸一下!如果肯帮爷爷扬名,那么就再赏你一块金子。”

被人侮辱了审美,砸破一个脑袋明显不够他解气的,于是他又瞄准了另一个口出恶语的家伙。

两个头上流血的家伙一人怀里揣着两块金饼子激动的如同疯狗,完全顾不得先去止血就在街上狂奔,一边跑还一边高声疾呼。

“砸三生楼的是城南米家的五老爷和他的一众兄弟”

“大手笔打赏黄金的是米五爷的大哥袁烜”

“砸楼的原因是邓乔嫌烧饭的老妇伺候不尽兴”

拿人钱财自然要帮人办事,这两个脑袋破了的家伙格外卖力,他们满脸是血如同疯狗的可怕形象引起了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很快就和一个时辰前的事情串联在一起。

于是街头巷尾都是关于今日三生楼被砸已经后续的卦故事。

“诶,听说了吗,城南米家原来还有个五老爷,据说长得三寸丁,看上去就是个七岁的娃娃。”

“你说的莫不就是那个和他兄弟一起去三生楼找老女人的小娃娃?”

“对对对,就是他,和他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的,不过找老女人的只有邓乔一个人,其余的都是找美貌的姑娘。我听说呀,那个邓乔那方面有问题,但凡是碰到漂亮的就不举,反而遇到又老又丑的才能兽性大发。”

“还能有这事?”

“那可不,这是我三舅老爷家隔壁的四叔家的姐夫传出来的,他就是邓乔府上的一个仆役,据说常常能看到老妇半夜进出邓乔的房门。”

“哦,这有钱人真会玩。难怪听说那些老婆子都有十两金子拿,原来是伺候过邓乔这个伯爵呀!

话说这邓乔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出手还算是大方,没有白白糟蹋人家老婆子!”

“这你可就想错了,这出钱打赏的可不是邓乔,而是个比他还要败家的家伙。”

“哦,老哥你快给我说道说道还有谁比他更败家?”

“这人我也不知道详细来历,只是听说是米五爷的结拜大哥,叫做袁烜。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想要,能支使胡人来给他们负嫖账的能有什么好鸟?”

酒馆里两人聊得正起劲,却听他身后一名年轻男子补充道。

“两位大哥说的可是白日里砸了三生楼的那个袁烜?”

两人回头一看是个年轻后生,听口音是个外乡人,就不无得意的说。

“正是他!”

“哦,难怪了,我就说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却原来真是袁夫子!”

听后生这么一说,看来是认识这袁烜的,那两人放下酒杯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赶紧卦的问道。

“听小兄弟这语气,莫不是认识这袁烜?”

“自然认得,在下乃是合肥府庐阳书院的学生,五年前还是袁夫子的学生呢!”

“不可能吧,那袁烜我听说才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五年前如何能教得了你?”

“呵呵,两位大哥有所不知,说起这个袁夫子就来头大了,别看他年纪小实则他从小受仙人授道,辅一入世就已经是算学的文宗了。

我还记得袁夫子入学的第一天就出了四个疯狂师叔的算学难题,至今也没人能答出全部。另外前几天不是又有个店小二贪墨一个铜钱的算学题吗,也是这个袁夫子出的题。

五年前金陵的那场千诗文会听说了吧,虽然因为反贼的缘故草草收场,但袁夫子文采斐然征服金陵士林,不仅帮着如意大家夺了花魁,他自己也被陛下定为那年文会的魁首。

这次燕国人能出那么多金子,据说是因为燕国王爷慕容德仰慕夫子的才华,所以送了几分大礼过来,其中就有一份是盖了章的白条,说是不管袁夫子提出什么要求都能答应。

只是可惜了,不管是高官厚禄还是富贵荣华,只要袁夫子提笔写来,他就能高官得做,骏马得骑,然后迎娶燕国公主走向人生巅峰。

可惜,可惜呀!”

年轻人一脸的痛心疾首模样,倒是先前的两名男子对视一眼,然后眼中充满了愤怒。

“我呸,亏得你还是袁夫子门下,他有你这样的学生正是有辱门风。他是我大魏的俊才,就算是做官自然是做我大魏的官,娶公主也只能是娶我大魏的公主。”

“没错,我大魏如今君明臣良,太子也是贤名在外,正是你们这些人奋发图强报效国家的时候,你这败类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怂恿自己的夫子去外邦做官,不为人子!”

作为国都的百姓,洛阳人是骄傲的,所以对于年轻人的话不仅仅是嗤之以鼻,而是越说越激动。一开始只是两人在骂那年轻人,很快酒馆里其他人在得知了年轻人说的话后一个个气愤填膺,有人撸起袖子就要打那年轻人。

元和逃出酒馆的时候很狼狈,卦这东西在任何时期任何国度都有强大的吸引力和传播性,这是人类的探求和炫耀的天性决定的。当然,如果运用得当,那影响力完全不下于十万大军。今天他和家的人只是略施小计就把舆论导向拉到了有利于袁烜的节奏上。

袁烜四人出了洛阳东城门不久,以上这样的传闻就一传十十传百的扩散开来,然后几乎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了几个重要的信息。

燕国人想要拉拢一个叫袁烜的大魏才子,开出了空白圣旨的封赏条件。结果袁烜和兄弟朋友在三生楼一次性花销了千两黄金。好在这个袁烜深受陛下和太子的喜爱,又把这张空白圣旨糟蹋了,算是彻底得罪了燕国人。

另一个重要信息是袁烜有个结拜弟弟叫米奇,是城南米家的五老爷。

第三个也是最轰动的是邓乔那个猥琐的死胖子原来喜欢老女人,越老越丑的他越喜欢。

袁烜不怕污名,甚至从一开始他就需要有些污名,他不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喜欢自己,因为那肯定没好果子吃。

再说了,在这个没有传媒的封建时代,如果袁烜需要名声的时候只要巧妙的引导舆论就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三人成虎这样的事情在他这里不可能出现,否则家这样的山门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虽然骑着马,但四人却并未纵马狂奔,所以等到他们回到袁家庄子的时候刚好天黑了。

远在庄子牌楼下面看向袁府方向的时候,袁府门口仿佛有很多亮眼的灯泡,再仔细一看,却原来是十来个光头在灯光映照下的反光而已。

袁烜苦笑摇头,看来麻烦要开始了!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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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佛印讨宝

第228章佛印讨宝

时间回溯到今日清早,白马寺大门打开后就有香客上门敬香,这本就是很平常的事情,可一对上了年级的老妇闲聊中却让路过的大和尚佛印听了去。佛门有重宝出世,就在袁家庄子的主人袁烜的二弟米奇那里。

佛印微微一笑,他知道这两个看着脸生的妇人是有人刻意安排过来的,她们一定以为自己昨日受了袁烜的戏弄,所以专门过来挑拨的。

至于重宝,那件事佛门早就已经调查清楚了。

虽然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弟子,可不同于鬼手佛陀的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佛印更加的沉稳内敛,所修的禅意也更加温和,在天下间多地都有极好的名声,算得上是近年来佛门未来的领袖之一。

正是因为佛印温和的外表以及高深的佛法,几乎很少有外人知道他的功夫比鬼手佛陀更加高深,他们师兄弟二人并称白马寺护法金刚。

师弟醉酒赌博丢了佛门至宝琉璃佛珠已经有六七年了,白马寺和天下佛门经过数年打探总算是找到了当初金钩赌坊的那个管事,再从他的嘴里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东西就在米奇手里。

自己丢的东西自己要回来,这是了空和尚给徒弟下的死命令,琉璃佛珠在重**事或者水陆道场的时候不可或缺,所以必须拿回。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鬼手佛陀死性不改,偏偏运气差到了极点碰上了下山虎袁烜,结果琉璃佛珠没能取回,反而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袁烜这样的人只能结交,如果结交不了,那就要在他微末的时候直接杀了。但是可惜袁烜和道门的关系太近了,而且是在他微末的时候结下的情义,而佛门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意识到袁烜的影响力,没能第一时间抹杀掉他。

如今的袁烜牵涉太大,除非有特殊的时机,否则绝对不能轻易抹杀,一旦被人知道是佛门下的手,那么给他陪葬的有可能是整个佛门。

鬼手佛陀死了,被袁烜杀死了,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提出立刻报仇,他们想的都是如何和袁烜交换利益。

整个上午白马寺都没有动静,这让背后发布信息的人有些纳闷,难道佛门就不想去看看那超越佛家七宝的舍利子吗?

消息的不对称性产生了这个误会,好在马上新一轮的消息传来了。

舍利子,还是佛祖的颅骨舍利,佛印听到消息的第一瞬间是怀疑,但他还是第一时间把消息汇报给了师父了空。

作为白马寺的主场,如今道门表面上的领袖,了空大和尚立刻发动了所有的力量,不管是皇宫还是鸿胪寺立刻就有了回馈。

很快事情就有了反馈,燕国八王爷慕容德送了袁烜三样重宝,其中一样就是佛珠颅骨舍利,现在归属于袁烜的二弟米奇。

又是米奇,如今他已经有了两样佛门至宝,这让佛门恨的牙痒痒。

顶着烈日骄阳,佛印领着一众白马寺和尚去到袁家庄子守株待兔。然而他不知道袁烜等人被太子领进了皇宫,然后又在东宫宴会到现在才回来。

和尚们执意在府门外等候也不肯进袁府,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下午。好在他们受了昨日的教训,这次都带了斗笠和清水,总算没人中暑。但听到袁府里庄户门吃流水席的声音总不是那么令人幸福。

终于,袁烜和米奇回来了,已经等了半天的和尚们一个个起身怒目圆睁,可回应他们的是米奇的鼻孔,以及他弹出的鼻屎。

“哟,各位大师真有心,这么晚来给我们看家呀!”

佛印拦下身后的同门,只见他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只是从微微颤抖的手上还是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因为重宝出世给激动的,当然也可能是演出来的。

“阿弥陀佛,在下白马寺主持坐下首席大弟子佛印,几位施主有礼了!”

“嗯,整天说有礼有礼,也没见你把礼送过来呀!”

从米奇把自己身份的风声放出去之后,袁烜就知道他要对米家和佛门出手了。和尚来的目的自然也是找米奇的,所以袁烜就放手让米奇去做。反正真要是出了岔子后边还有自己这个大哥顶着。

“米施主说笑了,出家人哪有什么好东西是你这等贵人能看上的。倒是施主手里有我佛门的两样至宝,还请施主归还!”

佛印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在他看来,那既然是佛家的至宝圣物,那么自然应该由佛门供养膜拜,不管在谁的手里都应该无条件归还。

“哦?我手上有你佛门至宝?还是两件?我怎么不知道,要不你和我说说是哪两件,你也知道我这样的富贵人家不比你们穷鬼,有时候宝物多到自己都不记得,有时候丢三落四或者随手送人了也说不定!”

刚刚抠完左边的鼻孔,现在米奇又抠右边的,他的小拇指抠出一粒恶心的接着一弹,黑暗中也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

如果说刚刚有表演的成分,那么现在佛印是真的有些动怒了,好在这么多年的禅意修行让他还能保持冷静,同时也牢牢记住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五年前施主在合肥金钩赌坊内赢了一场赌局,结果赌坊仅仅以两千贯的作价把一串琉璃佛珠赔给了施主,是也不是?”

“恩,好像有这事!”

“昨日,燕国八王爷慕容德送来三件重礼,其中就有一颗佛祖颅骨舍利子,那收礼之人正是米施主你,是也不是?”

“没错,是五爷我拿的!”

“那琉璃佛珠本是我师弟鬼手佛陀护送去江南做道场用的,是属于我白马寺乃至佛门的重宝之一。至于昨日里你收的那颗舍利子,更是我佛门无上至宝。

刚刚米施主你也承认东西在你手里,那么现在就请把东西还给我佛门吧!”

说完佛印左手竖在身前行单手佛礼,右手却伸出,就像是来到一个普通的农家化缘一般。

袁烜还是没有开口,他倒是想看看这和尚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和袁烜不同,米奇气的差点把鼻孔挖出血来。

“佛印,你傻了吧!”

一言不合就开骂,这是米奇的风格,本以为佛印被骂之后会暴怒,却是不想他依然保持那个化缘的姿态。

“贫僧五岁入佛门,七岁能背佛经十二卷,十三岁初悟佛法之精妙,被誉为百年难得一见的修佛奇才。如果以这个标准来看的话,贫僧不傻!”

克怒,制己,从佛印越来越平静的笑容里袁烜看出了这个和尚的不一般,看来能做鬼手佛陀的师兄,成为白马寺主持了空的首座大弟子果然非同一般。

“刚刚你也说了琉璃佛珠是人家金钩赌坊赔给我的,舍利子是慕容德送给我的,这些都是你说的,那么很自然的东西就是我的,与你佛门何干?”

米奇也不是神油的灯,他从佛印说过的话里抓住了话柄,这从逻辑上就把这两样东西的归属权就给判定到自己的名下了。

“你……”

佛印是聪慧,但更多的是体现在佛法上,至于斗嘴和谈判这样的事情自然还是纵横商场的米五爷更胜一筹。

“我什么我,大和尚,我明白着告诉你,东西是我的,想平白要回去?不可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米奇的态度很明确,就是不白给,想要东西就开个能打动米奇的价钱。

“米施主,这两样至宝都是我佛门供养之物,你一个道士留着这些不合适吧!”

既然对方不想给,那么佛印就搬出佛道两宗来说事,他希望米奇知道如果不给将会面对整个佛门的针对。可他太小看米奇在道门的地位了,更低估了米奇对于宝物的贪婪**。

“哈哈哈哈,笑话,你以为我是喜欢那两样东西?呸,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之所以会留着,那完全是因为值钱!值钱你懂吗?”

米奇把话说的这么直接露骨,完全就不给佛印接话的机会,这简直就是在耍流氓。果然,佛印在米奇把至宝和金钱连续到一起的时候,他简直要气疯了,这是对佛门的极大侮辱。

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了,佛印却想再做最后的努力,他转而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袁烜行礼。

“袁施主,你难道就这么看着你的义弟自误而不加以施救吗?”

“大师说的没错,我二弟的确有些胡闹了,这种东西怎么能拿来算钱呢,应当送人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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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关于谢家招亲

第229章关于谢家招亲

“大师说的没错,我二弟的确有些胡闹了,这种东西怎么能拿来算钱呢,应当送人才对!”

袁烜的话让佛印看到了一丝希望,但隐约中也有些担忧,总觉得袁烜不会无缘无故帮着自己说话。

倒是米奇一点也不担心,反而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这些白痴连自己都说不过,还要招惹大哥,如果在口头上能占到便宜那才见了鬼!

“二弟,做大哥的可要批评你了,这么大的人了做事一点分寸都没有!

你说你也是一方土豪,钱你多的几辈子都花不完,别一天到晚的就知道钱,这天下很多东西是无价的,就好比琉璃佛珠和佛珠颅骨舍利子都是佛门的至宝,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还有呀,都说财不露白,你什么东西都要炫耀一番,总有一天会被有心人惦记上的,到时候人家坑蒙拐骗的来夺宝,你难道还养一群宗师在身边护卫你呀?

听大哥一句劝,把东西送出去吧!”

袁烜的话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其中又夹杂着对佛门的讽刺,要不是听到最后对米奇的劝告,佛印几乎要暴跳而起。

“大哥教训的是,只是天下这么大,人那么多,我要送给谁呢?”

袁烜和米奇之间的默契已经达到了心意相通的境界,两人往往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仅仅是听语气就知道该怎么配合。

“不学无术,难道没听说过百善孝为先吗?你师父郭璞真人待你如同亲子,还有你师祖也待你不薄,你难道就不想孝敬吗?”

袁烜在马上都气的差点抽鞭子,而米奇也似乎突然开了窍,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大哥所言极是,青城山养我多年,是应该好好报答才是,只顾着自己揽财的确不对。明天我就把东西交由在洛阳的师兄,让他送回青城山才是正理,也免得整日里提心吊胆的怕被人坑蒙拐骗顺偷抢!”

佛印已经知道这两人完全就是在戏耍自己,他们根本就没想过要还给道门。佛印用整个佛门威胁米奇,那么袁烜则教米奇把东西送到道门手里,届时就是两个教统之间的斗争了。

有一点可以确定,在两方斗的不可开交的如今,只要东西落到道门高层的手里,那么佛门没有任何方法能轻易取回圣物,除非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

这是来自袁烜的反击,他的意思很明显,米奇是个贪财的,想要东西就必须大出血,千万别把他们逼急了,否则佛门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而且佛印还在担心一件事,随着时间的推移,道家必定会前来讨要。要知道佛门要不到,道门却很有可能轻松就能拿到手,因为这两个人和道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越想越觉得拖不起,佛印心下着急,原本慈眉善目的脸上突然寒光大作,眼中充满了杀机。

就在此时,之前一直在旁边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伏威一拉马缰,然后他坐下的马就横在袁烜和米奇的马前,而伏威的手里已经握着那把恐怖的长弓。

袁府里虽然还有庄户喝酒划拳的喧闹,但佛印能感受到黑暗处有致命的东西正瞄准着自己,说不定他们都在等自己动手的那一刻。

袁烜不会主动惹佛门,但以他掌握的力量也绝不惧怕佛门,毕竟这个时期的佛门远远不如他前世时时空中那么强大,现如今只能说是一个比较强的道统而已,别说和儒家相比了,就算是就不出山的山门实力也不见得就比佛门弱。

所以对于杀僧灭佛这样的事情袁烜其实并没有多少压力,一如之前他杀了鬼手佛陀,他完全没想过掩饰。

而如今佛印如果胆敢在袁府门外行凶,那么袁烜绝对可以把这些人全部杀绝,而且没有任何人有任何非议。

“阿弥陀佛!”

佛印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向袁烜等人行了个礼,然后微笑着领着一群和尚离开了。

看着和尚们隐没在黑夜里,米奇叹了口气不无可惜。

“大哥,你说如果我们现在追上去把他们杀了会是什么后果?”

“算了二弟,如果他们刚刚敢动手,那么我们就能借着暗中盯着我们的眼睛证明杀人就是自保。然后还能连夜去白马寺问责,到时候别说找我们要宝贝,佛门首先要承担的就是来自道门和我山门的联手打压,更别说皇宫也有可能参与进来,甚至我还能把燕国人也牵扯进来。

可惜呀,这个佛印的隐忍功夫太好了,或者说我们给他的刺激还不够,他竟然在最后的关头收了手。

现在不成了,如果我们追上去杀人,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所有盯着我们的眼睛都知道是我们故意杀人,那么到最后佛门不管是要人还是要物都会显得理直气壮。”

这样一个时代,能在任何山门宗派或朝堂登上高位的没一个是傻子,他们总有一些比常人更优秀的地方,看样子以后和他们打交道需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袁家庄子和白马寺都在洛阳城的东边,两地隔得不算很远,所以佛印很快就回到寺中,不一会儿就有打着火把骑马的和尚向外奔驰而去,看来是连夜搬救兵去了。

袁烜等人进了府门和庄户门打了个招呼后就直接去了后院,除了和老卫等人吩咐一声加强守卫,其余的就一如平常了。

黑暗中很多人都很想看到和尚或者黑衣人大举进攻袁府的情形,但袁烜却一点也不担心,如果谁小看了袁府的防卫,那就是小看了墨家和虎豹骑退下来的七人这几年对袁府的秘密改造。

当然,隔壁的皇家庄园也有一支隶属于金牛卫的五百人常备护卫,而他们的顶头上司肖深早就得到了顺带护卫袁府的命令。

第二天清早吃早饭的时候,袁烜看到米奇穿的比平时更要精致考究,那衣袍上连一个褶皱都没有,头上的金冠之前都没见过,一看就是高级货,小小的手上戴的戒指也是专门定做的,上边镶嵌的宝石鲜红如血。

“要我一起去吗?”

袁烜给米奇身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煎包,多年的兄弟他哪里会不知道米奇将要做的事。

“不用了大哥,你先忙你的事吧,过几天我陪着你去陈郡抢嫂子。”

米奇嘴里嚼着包子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意思表达的很明确,这件事他不想麻烦大哥,最后决定还是自己来做。

“那行吧,不过你得带上卫叔他们,要不然我不放心。

不过,作为大哥我要提醒你一句,他们不是你的敌人,顶多就是眼光短浅愚蠢了些罢了。给他们一个机会,不要赶尽杀绝,不要给自己留下不可弥补的遗憾。

另外,米家毕竟是你父亲的心血,他们也是你血亲的兄弟,饶恕他们就是放过自己。虽然说大丈夫快意恩仇,但能懂的放下的同样是英雄所为。”

袁烜也不想说太多煽情的话,他很清楚以米奇的情况这辈子都很可能没有自己的后代,所以不希望他把事情做得太绝,将来后悔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听了袁烜的话,米奇陷入了短暂的错愕沉思,甚至连嘴里的煎包都忘记嚼了。

“大哥,那你能放下吗?”

袁烜没想到米奇会这么问,的确他自己都不能放下,又哪里能要求米奇做到呢?不过袁烜还是想要再劝一句,不管他接不接受。

“大哥我放不下,可正是因为我放不下我才知道那有多痛苦,我们是兄弟,我只想你和阿福能福寿安康过完这一辈子,最好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当然了,我们三兄弟都是漏网之鱼,都是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的,所以凡事凭着本心去做。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你做的就是我做的,懂了吗?”

袁烜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经的和米奇讲话了,但一旦严肃认真起来,米奇就越发觉得大哥和阿福才是自己真正的兄弟,而米家那些只是有仇的路人。

就在米奇想要回应大哥几句的时候,门外传来老张的大嗓门。

“邓乔少爷你来啦,快快请进,家主正在用早饭,你没吃刚好一起!”

“行了,别嚷嚷了,米奇那个王八蛋起床没有!”

声音很熟悉,米奇甚至不敢再听第二句,抓着一个葱油饼就冲着后门跑去,老卫和老吴两人急忙追了出去。

米奇刚走几息时间,邓乔胖子就冲进了小饭厅,见鬼谷派的三人正坐着吃早餐,就一屁股坐了下去,看到一碗红豆粥没人吃,也不管是谁的,捧起碗就囫囵吃了起来,看样子是开了城门顾不上吃早饭就来了。

“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说说找我二弟什么事?”

袁烜夹了个葱油饼给邓乔,然后忍着笑明知故问。

“你猜我找他是什么事!”

“你小老婆们不让你碰了?”

邓乔老婆多,倒是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再说他是不是看到美女不举,他的老婆们能不知道?但问题是别人不知道呀!

“昨天夜里我去红云阁,老鸨子竟然问我要不要召几个老妓来伺候,所以我又砸了红云阁。

然后就开始就有人送年迈的妇人到我府门前,一开口就是十两金子,结果被我家家将丢到池塘里去了。

本来以为砸了红云阁和打了人就能为自己捡回点名声,可恨并没有!

今天早上又有几个不孝子竟然送老娘来我府上说是来做工,洗衣烧饭什么都行。我一气之下打断了那些不孝子的腿,本来打算喂了春药丢进马厩的,谁知道他们当街大喊我要平白抢了他们老娘。

袁烜,昨日我只是笑他比我时间短了半柱香,结果他就用这么阴损的招式来对付我。如果只是让我名声扫地那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的名声就没好过。但污蔑我在大姑娘小媳妇中的印象那就不可饶恕了,难不成老子要拉着貌美如花的老婆当街敦伦才能证明一切都是谣传不成。”

袁烜三人再也忍不住笑出来,这让邓乔更加气愤了,当即发现自己要找的人还没出现。

“对了,米奇呢?”

“你刚进来之前不应该喊的,听到你喊他就走后门逃跑了,要不然哪里有你的红豆粥。”

邓乔用幽怨的眼神瞪向袁烜,然后嗖的一声站起来向外跑去,显然是不抓到米奇泄愤不罢休,跑了几步又折返回来两手左右开弓抓了六七个煎包,然后也不打招呼就冲了出去。

阿福去送汗血宝马回草原了,米奇要处理和自家几个兄长的恩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静下来的袁府内,袁烜总算可以好好想想谢道韫哪里的事情了。

谢家招亲大会时间定在五天之后的七月初六,因为初七日是谢道韫的生日,谢家是想在那一日把亲事定下来。

袁烜曾经答应过守护谢道韫一生,也答应过会正大光明的带着天下最贵重的聘礼前去提亲,经过了五年的成长,袁烜总算是有资格去兑现当初的诺言了。

求亲礼已经备好,袁烜也做好了前去陈郡的心里准备,他巴不得立刻就去。可是,如果袁烜真的现在就冒冒失失前往,那将会让谢家非常难堪。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袁烜两天前趁着醉酒喊出要去谢家参与招亲,结果今天谢玄就送请帖上门了。

说实话,袁烜有点意外,他本来的想法是提前把自己的心思传扬出来,然后等到初五日赶到陈郡,到时候自己再厚着脸皮前往谢家,以谢家的大家族气魄也不至于把自己拒之门外。

可袁烜没有想到谢安竟然这么快就有了请帖过来,而且还是让谢玄送过来的,这是什么操作?

袁烜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出山的日子是在上个月初三日,谢家要为谢道韫招亲的消息出现在蜀中的时候已经是六月十七了,算算路上的时间,袁烜突然发现了个很有意思的事。

谢安的名声太大了,他在华夏文学史上几乎成了魏晋风流时期的代表人物,以至于让袁烜忘记了他还是个出色的政治家,一个有过辉煌战绩的军师统帅。同样,还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世家豪门大家族的族长。

袁烜不喜欢被别人算计,但这次是个例外。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料想的那样,那么袁烜会很感激谢安,因为这表示他对于自己的认可。当然招亲大会必须举办,而且必须办的风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清除掉谢道韫头顶上的那些不好的名声。

既然谢家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家的明珠再次明亮,那么想要采摘珍珠的袁烜一定会好好配合。

把谢玄请进了书房,这两天尽顾着自己这边的麻烦事,对于最想知道的谢道韫的事情反而没有机会单独问询,今日恰好有空闲,袁烜自然想了解谢道韫这几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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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自由的大黑马

第230章自由的大黑马

一望无尽的茫茫草原此时正是一年中水草最为丰茂的时期,但此时此地却没人任何人烟,显得特别凄凉。

草原原本并不荒凉,但如果有人专门选荒凉的地方,那么前方必定荒凉。

老吴端坐在马上举起酒囊就要喝上一口,可是空瘪的酒囊哪里还能倒出一滴酒来。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老吴的眼睛瞄向其他人腰间的酒囊,但看来看去似乎都空空如也。

家主给的令牌果然好使,只是把它挂在腰间,什么都不需要做就有人上前搭讪,然后这支队伍就从六个增加到如今的二十一个。

如果仅仅是人多倒也罢了,偏偏来的这十五个人有的擅长做饭,有的擅长搭建帐篷,还有几个一看就是搏杀的好手,甚至还有两个对一路上的地形特别熟悉,而且一路走来还在绘制地图,这就让老吴很是佩服了。

二十个人归老吴领导,而老吴只要对前方五百步外的那个少年负责就行了。

大黑马不喜欢很多人一起走,所以它总是比所有人都要先走一步,然后他能接受阿福骑着一匹马跟在它的身旁。只是,阿福太重了,再加上从不离手的陨铁,所以他的坐骑从一开始就很难跟上大黑马,所有人都在怀疑,要不是后边有大量的用精盐炒熟的豆子,大黑马估计早就跑远了。

已经深入草原快要百里之遥了,阿福昨天已经收到了身后一位大叔的警告,这里已经是燕国的地界了,如果再深入很可能会有些麻烦。

离开已经六天了,阿福很想他的哥哥们,再加上这里已经是大草原了,以大黑马的本事,它一定能成功的回到它想去的地方。

前方大黑马这会儿跑的欢快,它一会儿急速前冲,一会儿急停转弯,接着又跑回到阿福身前。阿福身下的骏马已经麻木了,这几天被大黑马嘲笑的次数太多,而且被故意欺负的事情也不少,比如这一次它就被大黑马喷了一脸的口水。

似乎感受到胯下骏马的委屈与疲惫,阿福苦笑着跳下马来,然后卷起自己的袖子帮着擦干它脸上的口水,然后在它的脖颈处挠了挠。

见阿福停下来不走了,大黑马又转身凑到阿福身边,它知道又到了吃豆子的时间了。

“大黑马,我不能再送你了!”

一股淡淡的离愁在阿福和大黑马之间蔓延,这让大黑马有些暴躁,前蹄不断的刨着草地,没两下就把厚厚的一层草给刨得见了土。

阿福见大黑马似乎很不高兴,于是就走向他,这么多天,阿福为了给大黑马足够的尊重,一直没有直接抚摸接触它,但马上就要离开了,阿福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所以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却是发现大黑马这次似乎并没有立即离开。

很难得让阿福靠这么近,于是阿福又大着胆子伸出手去,大黑马的肌肉有一阵跳动,但还是没有走开。终于,阿福的手轻柔的触碰到了大黑马。

一边帮着大黑马梳理颈上的鬃毛,一边轻声的在它耳边说些话,阿福总觉得大黑马能听懂,就像他总是能知道大黑马的心情一样。

“我答应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这里已经是了。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有我的事情要做,我还有大哥和二哥,还有我的其他哥哥,还有义父义母,还有师父师兄,总之我还有很多人的恩情要报答。

对不起了大黑马,我没法陪着你,真的不行了!

大哥说你是汗血宝马,胡人说你是天马,可我觉得你就是你,你就是大黑马,世界上最独特的大黑马!

以后你自己要小心了,千万不要再喝陌生人的酒了,我大哥说酒是穿肠毒药,所以你要记住呀!

……”

阿福絮絮叨叨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反正就是交代大黑马一些注意事项,就和他大哥出门前交代他的情形很相似。

老吴他们跟上来的时候惊奇的发现阿福竟然靠在大黑马的身上,他甚至从一人一马中看到了些悲伤的情绪,这让老吴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累坏了,但那种感觉却是越来越清晰。

“吴叔,还有多少豆子,都拿出来吧,我要喂喂大黑马!

我们该回洛阳了,我想大哥二哥了!”

终于要回去了,众人总算是放心了。这次负责保卫阿福不受燕国人骚扰,他们一路上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进入燕国境内,倒不是他们怕死,而是阿福身份特殊,万一有个闪失,老吴觉得家主会发疯的,到时候觉得是天大的乱子,后果太严重他们不敢想象。

袁烜抓一把豆子放倒大黑马的嘴边,大黑马有些许错愕,但还是伸出舌头舔舐了那些豆子。阿福的手心感觉有些痒,有些想要发笑,但最终还是被离别的愁绪给冲淡了笑意。

一连抓了几十把豆子,大黑马统统吃干净了,这是它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别人喂的东西,就连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豆子有些多,剩下的还有足足五六十斤,大黑马虽然食量惊人却也吃不了这么多。

“大黑马,不能再吃了,要不然你会胀气的。剩下的我用麻袋分批给你包好放在你的背上,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背东西,但不背你就没得吃了。你如果想吃了就自己想办法,反正你这么聪明总能想到办法的对吧!”

很快七八个小袋子就被装上了炒豆子,然后用绳子两个两个的绑起来,阿福就这样把豆子跌在大黑马的背上,并且嘱咐他不能贪吃。

最后,阿福把队伍中的那七八斤盐也放倒大黑马的背上。

“这个是盐,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味道,这次我们剩下的也就这么一点了,你别嫌少,省着点吃知道吗?”

大黑马显得特别安静,它就这样静静的听阿福唠叨,然后让阿福一遍遍的把东西放倒背上,然后又给自己挠痒痒。

队伍中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他们从来没想过大黑马能有让阿福这么近身对待,可惜了!

虽然很不舍,但总要面对的。阿福最后一次抱着大黑马的脖子,然后在它的耳边轻声说。

“大黑马,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可要保重了。再见!”

阿福松开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是那样的不舍,这种感觉和大黑马的感觉一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阿福就是能感觉得到。

阿福跨上自己的那匹骏马,然后再看了一眼大黑马,见大黑马也在看他,阿福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的很灿烂,很温暖。

这次没有说话,阿福一磕马肚子,座下骏马加快脚步,它期待这一刻似乎已经很久了。

前方众人中间留出一条路,阿福穿过这条路走到最前方,众人合拢,于是阿福的身影就消失在大黑马的视线里。

阿福眼神坚定一路向前,因为他不想回头让大黑马看见自己的眼泪。

“阿福少爷,走远了,看不见了!”

老吴知道阿福这孩子重情义,哪怕对方是一匹马,这些天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就出言提醒阿福。

走在最前面的阿福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回头看看空落落的草原,终于还是没有看第二眼。

大黑马呆呆的看着阿福离开的方向,它突然感觉自己的生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切割了一样。

突然间它失落!它悲伤!它暴躁!他愤怒!它变得疯狂!

猛的一个跳步,大黑马背上所有的豆子和盐袋统统落在地上,它回身踏步在那些袋子上,然后豆子和精盐统统洒落出来。

大黑马也不吃,也不叫,就是那样疯狂的踩踏这些东西发泄心中的情绪。没人懂它的情绪,那个唯一懂的人已经不见了。

大黑马自认为自己是帝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永远不会让人骑的,甚至连背上都不能有东西。

为什么它要让这些东西放在背上,为什么?

阿福的情绪低落,于是其余骑士的情绪也不高,大家甚至说话都格外小声,他们生怕影响到阿福。

时间尚早,今天也没想过就回到大魏,所以他们的马速并不快。

老吴座下的是一批退役的军马,说是退役,其实就是虎豹骑中送给袁烜的马,算得上是一匹上等的战马了,平日里老吴骑着它很少有出现别脚的情况出现,但这一下却差点让没有防备的老吴掉下去。

不仅仅是老吴的马,其他人的马也或多或少的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最反常的是阿福坐下的那匹骏马,它竟然毫无征兆的拉稀了,而且马腿也下意识的在打摆。

一声嘹亮的嘶鸣在身后响起,那嘶鸣声仿佛要掀翻这空旷的草原!

众人回头看去,一匹纯黑的骏马正向着这个方向奔驰而来,只见它四蹄翻腾长鬃飞扬,它的姿势宛若从天而降的一道黑色闪电,又宛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海燕。

“大黑马!”

阿福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但还是大声的喊出了这个名字。

大黑马仿佛感应到了阿福内心的激动,它奔跑中一声长长的嘶吼是那么的动人肺腑,再配上它那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仿佛天地间就只有它才配称之为马一样!这一刻在众人眼中看来,它就是这时间绝对的王者,是天地间最具独特的生灵。

阿福顾不得其他,他甚至暂时把陨铁放在草地上,然后激动的如同猛虎一样扑向那道黑色的闪电。

人如虎马如龙,两道极速的身影如同流光在大草原上越来越近,最终碰撞在一起。

大黑马在草地上滑行几米身体有些偏移,就像是漂移的汽车那样停在哪里,然后前蹄高高跃起仰天嘶吼诉说着自己心里的痛快。

而阿福双眼含泪,在大黑马前蹄落地的瞬间,阿福一把抱住了大黑马的脖子,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大黑马!大黑马……”

阿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遍遍的叫唤着对方的名字,而回应他的是大黑马闭着眼睛用脑袋摩挲着着他的后背。直到这一刻一人一马才真正算是完成了交心,彼此间似乎真正能做到心意相通一般。

“大黑马,跟我回家吧,做我的兄弟,做我的家人!”

大黑马没有回答,而是把脑袋往阿福的怀里拱表示亲昵,这是只有亲人之间才有的动作。

刚才阿福用了极速的身法,短时间内那些受惊的马匹还真追不上,直到阿福和大黑马抱在一起有一阵子之后老吴他们才跟了上来。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啧啧称奇,而半辈子和战马打交道的老吴自然知道阿福和大黑马之间的这些互动意味着什么。

“阿福少爷,大黑马这是认你做主了,你赶紧骑着他跑一段路,这样他就能熟悉你,并最后臣服于你!”

阿福听了摇了摇头,他不觉得大黑马是臣服自己才回来的,他也没想过要降服大黑马的想法,他只想和大黑马成为兄弟亲人,就像是和大哥二哥他们一样的那种关系。

不过阿福也不觉得骑在大黑马身上就不把他当兄弟,相反他觉得这样能更好的体现两人的亲昵关系,而且相信此时的大黑马也已经不会建议这些了。不过阿福还是需要问问大黑马,如果它表示抗拒的话那就不再骑它。

“大黑马,你可以骑在你上边吗?”

大黑马在阿福的身上蹭了一下,然后低下脑袋,四肢微微弯曲,虽然身子依旧高大,但对于身材同样魁梧的阿福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不用马缰不用马镫,阿福一个纵身就坐到大黑马背上,而大黑马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重量一样稳稳的立在那里。

阿福抚摸着大黑马的脖颈,双腿微微用力一夹示意可以跑起来了,而下一刻阿福就感受到了什么叫空气阻力。

很多时候,人们脑海里的固有常识都并不一定是对的,比如老吴就从来没有想过马能跑那么快。

阿福兴奋的大喊大叫,而这也是一年多来大黑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狂奔,它把之前积攒委屈、羞辱和愤怒统统发泄在自己的四蹄之上,一次次的冲刺加速,一次次的震天长嘶,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感动和欢喜。

一个人是否真正的自由,是否能成为王,这并不取决于他是否被拘谨,是否有镣铐加身,而在于他的内心。

只有内心不成为任何人的奴隶,不是为了做奴隶而生。即使被欺压也不屈服、即使遭遇灾厄也不气馁、遇到不公正时能毫不畏惧地纠正、不向禽兽屈服献媚。并且在漫长的人生里能成为这样的不羁之民,成为统治“自己”这块领土里独一无二的君主。

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人如是,马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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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渤海王世子曹晖

第231章渤海王世子曹晖

陈郡距离洛阳骑马需要走上一天,所以袁烜带着人一大清早就出发了。

米奇和他的哥哥们的事情现在还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形,他没主动和袁烜说,袁烜也不问,不过看他和邓乔两人有说有笑的就知道他绝对没有吃亏,但也应该还没有解决。

“死胖子,米奇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没有埋了他?”

刘晗珊很好奇这件事,在她想来两人此时应该势同水火才对,但目前却丝毫不见纷争,看来一定是米奇付出了什么惨重的代价,又或者说两人又在联手做什么坏事。

“我俩能有什么矛盾,都是自家兄弟,不存在的!”

邓乔死活不承认,米奇也不开口。于是袁烜等人就离他们远一些,免得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或者龌蹉心思误伤到自己。尤其是他们两个互相伤害的时候,那一定会贱气四溢骚气纵横。

走了一个上午了,此时除了坐在马车里的刘晗珊,其余人都有些累乏了,恰好此时前方官道路边有个小茶棚,于是众人打马前行决定在那里休息一下,顺便吃些东西填填肚子。

然而等他们走近一看却是有些傻眼了,这哪里是什么茶棚,分明就是一辆超级豪华的马车。

四匹高头大马在路边歇息,原本光秃秃的车辕部位不见了,此时车辕身后巨大的车厢已经完全变了样。

车厢四壁向四个方向倒下与马车底板齐高犹如盛开的四片花瓣,然后底部分别有两根结实的镔铁棍子支撑着,车厢顶部恰好有根长木顶在中间,就像是一把巨大的伞面。

车厢里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至于书架笔案文房四宝更是一样不缺。与之相配应的红泥小火炉,茶具杯具餐具一应俱全,在伞盖下的一个角落甚至有一张不大的软塌。

不管是拉车的四匹马,或是车厢内的金银玉石的装饰还是这精美的装饰,又或是角落里放着几个铜盆,里面盛满了消暑用的冰块。

从奢侈程度和功能适用性以及舒适度来说,这辆马车就是这个时代最豪华的房车了。

几个穿着宫装的太监正在伺候茶点,伞盖下一名面若冠玉的白衣公子翩翩而立,仿若下凡的谪仙临尘。

在这辆可以变形的豪华马车周围是一队四五十人的护卫,从他们打的旗子来看,竟然是金牛卫的人。另外约莫十来个穿着宫中内侍服的太监宫女躬身站在马车边听候吩咐。

米奇和邓乔两人最是见不得自己兄弟之外的帅哥,但此时看到这排场也不敢轻易开口。众人把目光投向探出车窗的刘晗珊,作为大魏最珍贵的公主,她应该是能认出这个动用了金牛卫和皇宫内侍的青年。

“别看我,我也不认识,我皇族子弟遍布大魏天下,我哪里能个个认全。”

的确,刘晗珊也不可能个个皇族的人都认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青年不是常年居住在皇宫之人,否则刘晗珊一定见过。

道路上突然来了一群腰挂宝剑的骑士,而且身后还有护卫,这让金牛卫的侍卫统领暗中警觉。马车上那年轻人似乎也看到这边,而且敏锐的发现了刘晗珊马车上的皇家标记,然后他轻声的问了几句。

那原本在伺候茶点的首领太监立刻抬头看去,刘晗珊看的真切,正是他舅舅曹穆两个贴身内侍之一的梁杰。

不同于冯莫这个大总管,梁杰更多的是伺候曹穆的文书,或者向臣子颁布一些重要的旨意。听得贵人问起,梁杰也看向越来越近的一行人。

只见梁杰向那贵人躬身回禀了一声,然后就跳下马车向着这边跑来。

一番见礼之后,刘晗珊对那青年身份表示好奇起来。

“梁公公,不知那马车上的是我皇家中那位年轻俊彦,竟劳动你来伺候?”

“回禀公主,前方是渤海王世子的仪仗,世子这次是轻车简从来的洛阳,所以陛下派了奴才来伺候!”

一听对方的身份来历,包括刘晗珊在内的所有人都肃然起敬,只因渤海王这个名头在大魏太过响亮。

渤海王曹源是先帝最小的一个嫡出皇子,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尤其擅长军阵之道。先帝在时曹源被册封为长沙王,但曹源觉得北方有恶狼虎视眈眈,他作为皇室之人有义务护土安民,于是等曹穆登基之后主动要求放弃肥沃舒适的长沙,而把封地改为帝国的东北边疆。曹穆感其报国之心,所以准其所奏,改封曹源为渤海王。

于是这二十多年来,曹源就真的成了一个戍边的王爷,可以说真是有了渤海王和镇北大将军齐垠,帝国的北疆才能安慰到现在。

渤海王曹源已经是皇族中的一个典范,每逢年节曹穆都会派人送去赏赐以表其功,自然他们那一脉的人也格外收到皇帝的厚待。如今渤海王世子来到洛阳,那曹穆对他好些,甚至拍梁杰来伺候也确实不为过。

“世子邀请公主驸马以及众位贵人上马车稍歇!”

既然人家邀请了,那众人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把马交给护卫,刘晗珊和谢玄走在最前面带着众人步行到了马车前,而那渤海王世子已经下了马车在车辕处迎接了。

“小弟曹晖拜见清流公主!拜见姐夫!”

曹晖代表的是渤海王王府,所以真要论起身份,他其实是比刘晗珊要高的,所以他可以不前去刘晗珊的马车前觐见。但主动拜见表姐清流公主就很见情商,关键是他称呼自己为小弟,而称呼对方为清流公主,又称呼谢玄为姐夫,虽然他自己都比谢玄要大些。处事有章,说话得体,这样既透着亲切,又体现尊重。

遇到这样识大体的表弟倒是让大大咧咧的女流氓刘晗珊有些不习惯,好在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公主,该懂的礼仪一样不少。

马车足够宽敞,即使所有人上了马车都能坐下,很快就有内侍送上蒲团和矮几,一场简单的茶会就能开展了。

众人见礼之后,刘晗珊把自己这边的人一一介绍给了曹晖。

“这位是我和驸马的好朋友袁烜,他可是天下有名的大才子,你们多亲近亲近!”

听刘晗珊这么介绍,曹晖仔细打量了袁烜。

“你就是袁烜袁不缺,我虽常年身处封国,但袁公子的大名却也如雷贯耳,却不想你竟如此年轻,看来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世子过奖了,比起渤海王王府为大魏做的杰出贡献,我这点微末名声不值一提。”

袁烜说的倒不是虚情假意的话,而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曹晖听袁烜的语气不似敷衍,于是举起手中的茶杯示意袁烜喝茶。茶是汇通商行的茶叶,而且是袁烜最喜欢的碧螺春。

人是群居性生物,所以天性里会找别人身上和自己想同的特征,这是本能决定的,可随着观察和交谈,袁烜发现曹晖身上很多东西和自己极为相似。

不知不觉间袁烜总觉得这个曹晖很熟悉,尤其是那张脸,袁烜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袁烜斗胆请问世子,我们是否之前见过?”

曹晖微微有些错愕,但很快摇头说道。

“我和不缺你倒是神交已久,但我久居封国,所以并没有见过你。”

对于曹晖的说法袁烜自然也是认同的,因为连他也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一个人。

“表弟你这次怎么想到来洛阳游玩?”

渤海王王府的人很少参与朝中事物,更难得来一趟洛阳,所以刘晗珊才会有这么一问。

“呵呵,这次来主要是两个原因。其一是我渤海王王府收到情报说我那失踪的兄弟可能就在洛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晖话音刚落,袁旭和米奇的目光就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下,他们几乎同时想到某个可能。但很明显这种事情不能随便提起,因为对方是渤海王王府,如果并非自己想的那样,那对谁都不好交代。

最好的办法是让两人见上一面,可惜,阿福并不在这里,不过总会有机会的。

“第二件事其实和驸马也有关,甚至和不缺也有关!”

见众人一脸懵,曹晖也不说话,只是看向梁杰示意他来解释,因为他觉得这时候自己开口就是得罪人的话。

“这次世子前来洛阳之时恰逢谢家招亲,而世子也没有婚约在身,所以陛下便让世子也前来一试。”

梁杰笑着向众人解释,尤其是向袁烜解释!

曹晖原来也是去招亲大会,难怪他会说与谢玄和袁烜有关,如此看来何止是有关,简直是有仇!

袁烜突然起身,之前对于曹晖的好感在瞬间化为乌有。

“世子,既然你我是竞争对手,那抱歉了!”

袁烜也不说抱歉什么,只是抱了抱拳就跳下了马车,招了招手就有人牵马前来。

随着袁烜的突然起身离席,米奇伏威葛通山等人自然第一时间跟随,邓乔也毫不犹豫的告辞。

其实谢玄和刘晗珊也很想跟着的,但他们不能走,因为他们是谢家的小少爷和少夫人,此时代表着的是谢家的门面,既然知道渤海王王府世子就是前往谢家,那么他们又怎么能抛下贵客。虽然他们夫妻真的很想这么做!

袁烜自然不会怪谢玄和刘晗珊,甚至不会怪曹晖,他这么无礼的举动纯粹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不管是谁,只要和自己抢谢道韫,那就别怪老子不给面子。

曹晖不是自己要来的,他是曹穆送来的,那么袁烜的这番动作就是做给梁杰看的,他相信用不了几个时辰自己的无礼就会被曹穆知道。

当初在玄武湖上,袁烜能杀了两个世家大族的嫡出公子,这些事情曹穆都知道,他认为自己对谢道韫的情义已经够直白了,但曹穆还是这么做了!

曹晖是坐镇边疆手握兵权的王府世子,谢家是名满天下的豪门世家,这样的的两方势力不能有联姻,曹穆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袁烜已经不想去追究曹穆这么做的目的了,他只是觉得不该把谢道韫的婚事搅和到那些权利纷争当中!

除了自己娶到谢道韫之外,袁烜不接受任何第二种结果!如果有,那么他不介意让谢道韫第二次成为寡妇,然后第三次第四次,直到谢道韫变成袁府的女主人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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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谢氏双骄

第232章谢氏双骄

陈郡并不大,但是却非常富庶,街道两边的商品琳琅满目,川流不息的人群显得格外有生活气息,黄昏中的陈郡也别有一番风情。

陈郡是谢氏的祖宅所在之地,也可以说是谢氏的崛起之地。在陈郡,如果真要说谁说话管用,那谢氏的权威绝对比皇家要更高。

虽然陈郡距离洛阳很近,但谢氏在陈郡的崛起比曹氏夺得天下的时间更早。整个陈郡的土地有超过一半归属于谢氏,商铺的八成地契在谢氏老宅,不靠谢氏吃饭的陈郡人口不足三成。

除了不能任命官员和颁布法令,这个小小的县城几乎成了谢氏的小王国,所以这里处处都打着谢氏的烙印。

跟随谢玄来陈郡玩过一次的邓乔熟门熟路,很快就来到了谢氏老宅。

如今袁烜能看到的谢氏老宅几经翻修扩建已经算不上是真正的老宅了,谢道韫居住的老宅是才是真正的老宅,只是谢氏在崛起后在它外边又扩建了四个回环形的建筑供族人学习生活和待客所用,同时把真正的老宅巩固在最核心之地。

如今谢氏老宅一共算下来大约占地足足七百多亩地,算是当世除皇宫之外最豪华阔气的氏族建筑群了,更不要说谢氏在大魏各处都有豪华的别院。

当袁烜递上请帖的时候,他就注定是今天谢家最重要的客人之一。外院管事恭恭敬敬的把袁烜一行人请进了扩建的其中一栋宅子的客房。

“各位公子的洗澡水已经备好,稍后大公子会过来邀请用膳,如果公子有任何需求可吩咐门房!”

谢府的下人素质非常高,他们或许也被谢氏文武传家的门风所熏陶,即使面对一群贵公子也能做到不卑不亢,就这一点来看,袁烜觉得只会把人训练成奴才的皇宫远远不及。

洗完澡出了房间,看到邓乔和米奇正在研究房间里挂在墙上的一副字画,本以为平平常常的东西竟然是谢氏家主谢安的亲笔,这两个腰缠万贯的巨富竟然在研究怎么偷出去,浑然不顾门口那个仆役的嘴角哆嗦的有多厉害。

谢安的亲笔书画,说实话袁烜也很想偷几张,可要怎么保存到后世那绝对是个大问题。

如果可以,袁烜想做个真空保险箱,然后让这个时代的名人都给自己来一张亲笔字画,然后留存下来给自己未来不成器的子孙后代,说不定还能多延续几代自家的香火呢!

就在袁烜胡思乱想之际,院子外走进两人,其中一个是陪着曹晖刚刚回府的谢玄,另一个长得剑眉星目器宇不凡,样貌竟和谢玄有几分相似,只是因为年龄稍长又挂了胡须,所以看上去比谢玄要成熟稳重,想来他就是管家刚刚说的谢氏大公子了。

“大哥,这位就是我给你说起过的鬼谷派当代门主袁烜,也是我的好兄弟,不怕跟你说,这次招亲大会我就认他……”

谢玄抢先一步介绍袁烜,却不想被他大哥一巴掌扇在后脑勺给打断了。谢朗已经受了父亲的指示,很多东西他都心里有数,可即便如此也必须把所有的事情做完,因为这就是谢氏的脸面。

虽然谢朗是阳谷县伯,但他同时也是游骑将军,在军中也是个能单独领兵的裨将了,所以虽然满腹经纶,但对待这个跳脱的堂弟还是习惯性用巴掌。

“袁公子有礼,在下谢朗,这次我谢氏的招亲大会由我主持,如果袁公子有什么需求尽管和我提来。”

果然是谢朗,谢安的长子,那个上马能掌军,下马能安民,同谢玄并称谢氏双骄的谢朗是也!

“阳谷县伯有礼,在下一乡野之民有幸来陈郡,明日招亲大会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县伯帮衬一二,袁烜感激不尽!”

“什么县伯不县伯的,你和小玄是兄弟,不妨就称呼我一声大哥,我也直接称呼你不缺,你看这样可好?”

“小弟求之不得!”

叫大哥自然好,如果能叫大舅哥就更好了,不过从谢朗的热情来看,之前袁烜的某些猜测更加被得到印证。

“不缺一路辛苦,不如我们一起用膳吧,其余的一些前来参与招亲大会的俊才都来的差不多了,我领着你去看看!”

很多事情无需多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乃是勋贵间的处事法则,没有谁会把没发生的事情说死,即便袁烜已经娶到了谢道韫,那袁谢两家在来往的时候依然会才用这样的交往方式,因为家族利益永远高于个人得失。

而不轻易许诺就是一个大家族最基本的行事准则之一!

谢玄能无视其他勋贵公子并且立场鲜明的支持袁烜,这是因为两人之前就有兄弟之情,所以初次见面就能有这种态度的谢朗就值得袁烜内心感激了。

谢家果然财大气粗,仅仅是一个招待宾客的饭厅就足足有超过三百平米,而且装潢可谓奢华大气,不说别的,就身前的矮几就是红木所制,正是这种细微处的奢华才说明谢家的财力。

饮宴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此时看见谢朗兄弟领着袁烜等人进来,在座的人里有些就表现的有些不满了。他们都是管家之流的人领着过来的,而且已经等了一会儿,所以下意识的对有区别待遇的袁烜就心里不爽。

谢朗朝众人拱手表示歉意,然后直接坐在主位之上,与他同席而坐的是谢玄,至于谢家老一辈人物一个都没有出现。不过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次来的都是年轻人,谢家能让双骄出来待客最合适不过。

袁烜并没有看到曹晖,想来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此刻应该是由谢安这样级别的人来宴请才对。

“诸位,首先我谢朗代表谢家感谢你们千里迢迢来陈郡,这第一杯酒我敬你们!”

下方宾客足有上百人,不过真正来招亲的据说只有二十来人,其余的都是向邓乔和米奇这样跟着招亲的人一起前来助威的。

场中众人,袁烜只隐约记得两人有些面熟,仔细一看便想起来是当初金陵“千诗文会”时候的范阳卢氏子弟卢庚和卢庆兄弟,除此之外的其他人袁烜真是一个都不认识了。

夏天饮酒自然首选葡萄酿,而且是加了冰鱼的那种,炎炎夏夜里一杯冰爽的美酒下肚,一钟沁人心脾的感觉让人不觉心情大爽。

心情好了就要吟诗,这几乎是文人骚客的通病,场中就有个名大于实的家伙摇头晃脑的开始吟诗。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好酒,好诗!”

一首诗念完,他身后陪同一起来的有人轰然叫好,偏偏那吟诗的公子还一副傲娇模样,浑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

见那吟诗的家伙犹不过瘾,还想再来一首,谢朗赶紧出声打断,他可不想有人在这里丢人现眼,那无非是说谢家没眼光请了这样的人。

“林县子,为兄听说你的酒量惊人,今天的这些酒水都是我谢家商队从西域带回来的,如果你喜欢不妨多饮几杯,等诸位回家之时再带些回去慢慢品尝。”

谢朗本来是好心为那个所谓的林县子解围,却不想那家伙以为谢朗在嘲笑他不懂诗文,而且还嘲笑他喝不起葡萄酿,难道他堂堂的未来国舅会喝不起这种东西?于是他当场就不高兴了。

“本县子的酒量自然是极好的,就是这酒太一般,没有我在赵王府喝的过瘾!”

谢朗称呼这人县子是抬举他,但他同谢朗说话的时候自称县子那就有些盛气凌人了,关键的一点是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谢朗的爵位是县伯,比他还高一个等级。不仅如此,他还搬出赵王府,这明显就是想给谢朗难堪。

“这二傻子是谁呀?”

袁烜很好奇这人的身份,于是问旁边一桌的邓乔。邓乔极为不屑的撇了撇嘴,似乎根本就不耻那个家伙。

“他是赵王的小舅子林欢,凭着赵王妃的关系被封为万和县子。因为是家中独子又深的王妃的宠溺,所以从小就被惯的无法无天。

他之前很少来洛阳,前年开始皇后身体抱恙,所以赵王以孝之名住回了洛阳,这家伙也就隔三差五的跑洛阳来显摆。

半年前他进了国子监,说是要参加今年的科举大比。平日里不学无术也就罢了,偏偏还喜欢学人家扮才子,身边也多是不通文墨的地痞流氓。

早前听说他会花钱找人买些诗词,我估计刚刚那首诗肯定是也是他花钱买来的,却是不想被别人当傻子耍了,最可怜的是你就在当场,而他还浑然不知。

除了装博学,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的下流,前几日他还闹出当街强抢民女的恶行,要不是赵王妃抢先一步出面把那姑娘收为他的妾室,现在赵王指不定又被御史台的老顽固们指责御下不严呢!

纨绔当成他这么没出息,当真是丢我们纨绔的脸面!”

邓乔一副不甘与之为伍的厌恶表情,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场中之人大多都是有真才学,而且也出身高贵,所以碰到这样的二傻子都只是撇了撇嘴并不在意,甚至于心中不起一丝波澜,所以邓乔的笑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邓乔你这头肥猪竟然敢笑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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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赵王的小舅子

第233章赵王的小舅子

曾经,邓乔也是翩翩公子,是个钟灵毓秀的天才少年,要不然也不会被鬼谷派关注。可惜他为了摆脱女流氓给他带来的噩梦,只能不停的吃喝玩乐,终于混成了自己最想要成为的样子。

如今流氓表妹已经嫁人,照理来说他可以试着变回以前的邓乔了,然而这样安逸的纨绔日子过的久了他就不愿意改变了。

关于胖这一点,邓乔其实并不如何在乎。在他的圈子里他是最胖的,所以只要说起胖子基本指的就是他。刘晗珊最早喊他死胖子,然后是米奇也这么喊,袁烜偶尔也喊,夏斌和谢玄这些人都可以这么喊,甚至喊肥猪也无所谓。

然而,金陵城中曾经有个外乡人这么喊过,然后他就被丢进马厩折磨的不成人样,自那以后金陵就没人敢喊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这两年的邓乔脾气好了不少,再也不会动不动就把人丢进马厩,可一言不合就打折人家腿的事情还是时不时的会传出来。

林欢在洛阳和邓乔见过几次,两人的交集是在好几个楼里争过姑娘,结果每一次都是邓乔获胜,所以两人之间的梁子其实早就结下了,当然邓乔不会承认和这种货色有过竞争。

“老子就笑你这没脑子的腌臜货,怎样?”

邓乔从来都是不好惹的,尤其是这几年的邓乔。他老子是实权侯爵,多余的军功给他赚了个县伯的爵位,再加上邓家经营有方,各项产业都是日进斗金,他自己在地方上任职也成绩斐然,这次去礼部至少也是个正六品的主事,以他的能力高升也只是时间问题。

林欢没想到邓乔这么直接的骂回来,没有丝毫的畏惧他的县子身份,也不顾及他姐夫赵王的面子,这让林欢更加愤怒。

“邓乔,老子忍你很久了,你难道就不怕我姐夫赵王问罪吗?”

三句话不离他姐夫赵王,这林欢巴不得在自己脑门上刻“我姐夫是赵王”的纹身。

“赵王?哈哈哈哈,就你这样的傻子出门都是丢赵王的脸,老子教训你那都是维护赵王和皇家的颜面!”

眼见两人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战的架势,谢朗刚要出声制止就被旁边的谢玄拉了一把,看见谢玄摇头示意,谢朗又看了看林欢那副恶心的嘴脸,于是就心安理得的看起了戏。

见以前无往不利的姐夫面子不好使,林欢果断的朝着他身后的那群人努了努嘴,然后之前给他叫好壮声势的家伙纷纷跳了出来。

“姓邓的,你敢这么说我家公子,你当我泰山五虎是摆设吗?”

“看来我河东三鬼久不出山都没人知道了!”

邓乔的嘴角有些抽搐,这个所谓的“泰山五虎”和“河东三鬼”与他身边养着的那些花胳膊极其相似。但邓乔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出门的时候才会带出门帮着自己调戏美女,如果和袁烜等人一起的话就坚决不带,因为每次都会被嘲笑到无地自容。

没想到这林欢出席这种场合也带着这样不堪的狗腿子,这股傻气真是让人意外。别人的随行都是出谋划策的才子或者身份相当的好友,而林欢竟然带着这群狗腿堂而皇之地坐在谢家的宴客大厅,怎能不叫人厌恶,他难道不知道这些人跳出来就是啪啪打谢家的脸吗?

邓乔没带狗腿,他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没必要和这种人下场撕咬,所以果断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喝酒。然而这被林欢视为邓乔怕了他手下的这些高手,所以第一时间决定痛打落水狗,为自己争取更多的颜面,最好能把他的威风传到谢家小娘子的耳朵里。

“邓乔,你别以为服软老子就能放过你,我不管你是自己来招亲,还是陪着谁来招亲,总之你带着人在这场酒宴结束前给老子滚出陈郡,否则我能饶你,我身边的这群好汉子却是容你不得!”

林欢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和表情表现到位,想要给人一种天威如狱的感觉。

然而,除了他身后的那些狗腿子热血沸腾之外,其余人该喝酒的继续喝酒,该吃菜的继续吃菜。

米奇是和袁烜一座的,这谢家的厨子明显是出自袁氏一脉的手艺,算得上是非常正宗,所以米奇吃了不少,尤其是那油光发亮的荷叶糯米鸡。

作为最佳损友,米奇其实并不为邓乔担心,就这些垃圾货色只要出了陈郡就会被死胖子弄残,但他们要大哥退出招亲那就是找死了,虽然大哥没发话,但米奇却忍不住。

米奇从盘子里拿起一物,然后用尽他这几年偶尔练习一下的青城山功夫。一个丰满油腻的鸡屁股很有准头的落进了高声喊叫的林欢嘴里,那林欢一时不查,惊慌中食道大开,然后那鸡屁股竟然被他一口吞下。

这下子可就乱了套了,林欢不知道吃下的是什么,刚刚吞下的那一瞬间又有些卡喉咙,所以一个劲的咳嗽,他身后的“武林高手”以为自家公子被暗器偷袭,赶紧过来查看,甚至还拔出兵刃戒备,一副忠肝义胆的样子别提有多忠勇了。

看到刚刚那一幕的人可不少,大家再也忍不住笑了,尤其是邓乔笑的那个恶行恶像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哎呀,林县子这首隔空取鸡屁股的功夫好生厉害,连我手中的都能抢了去,在下佩服佩服!”

米奇没想过偷偷摸摸,这么多人看到,而且他又是和大哥坐在一桌,这时候他代表的就是大哥的颜面。

“小畜生,你竟敢欺辱我家少爷,看爷爷不打杀了你!”

所谓主辱臣死,这些狗腿子没有这个觉悟,但如果不表态的话那事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然而他们不知道米奇前几天因为“小畜生”这三个字已经打断了自己嫡亲大哥的腿了,此时再听见,他的眼皮不自觉的就跳动起来。

谢玄见米奇的样子就知道要出事,如果米奇出手了,那以袁烜那护犊子的性子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还有邓乔也一定会插上一手,如果真的是那样,今晚的晚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米奇,不要!”

谢玄赶紧起身行礼,他知道以米奇的聪慧,只要他想到这个场合就不会误了袁烜的大事。

果然,看到谢玄行礼,又想到众人来陈郡的目的,米奇就只能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接着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他就笑着坐回蒲团上享受美酒美食,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袁烜看看米奇,又看看邓乔,见他们举起杯子彼此敬了一杯酒,他的心里就替这个林欢默哀,同时被他们两个脓痞盯上,他的末日就算是来了。

看在谢家的面子上他们不发作,但缓过神来的林欢却不想就此罢手,他愤怒的指着两人就要命人冲过去开打,却不想场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喝止了他。

“林欢,你够了!”

林欢被这威严的声音吓了一跳,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却见说话的是卢氏兄弟中的大哥卢庚,他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卢庚,你算什么东西,你卢家不过是投靠我姐夫……”

林欢突然间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闭嘴不言,但又不甘心被邓乔和米奇两人戏弄,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卢庚痛苦的闭上眼睛,虽然卢家投靠赵王府的事情并不一定需要隐瞒,但看到赵王府有林欢这样的外戚,卢庚就又一次怀疑族中的决议是不是真的正确,又或者这其中另有隐情。

“林欢,你刚刚吟的诗就是已经是旧作了,你看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见场中气氛有些尴尬,作为主人家的谢朗马上打圆场,这次他称呼林欢的本名足见他的不满了。不过把众人的争端引导到那首诗上也算是给林欢留了最后的颜面了。

林欢总算知道邓乔为什么骂自己是没脑子了,他知道这首诗上自己被姓齐的给耍了,而且还骗了他二十两金子,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倒是没有任何悔意,只是被人揭穿抄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恼羞成怒的林欢一直认为自己代表的就是赵王府的威严和脸面,所以刚刚说要邓乔他们走,那他们就必须走。

“邓乔,我之前说的话依然有效,不过只要你们乖乖走人,我保证今日的事情不再追究!”

在林欢看来,这已经是他能退守的最后底线,已经双十大度了!

米奇心想你不追究老子还要追究呢,他刚要起身,肩膀上却被大哥的手给按住了。

其实从袁烜被谢氏双骄一起领进宴客大厅的时候,众人就在关注着袁烜,想知道他是何方神圣,所以之前林欢的针锋相对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发声也都有投石问路的心思,只是可惜袁烜一直不动如山不免有些让人看不透他究竟是惧怕赵王府的威仪,又或者真的毫不在意这些跳梁小丑。

终于,袁烜起身了,场中所有人都停杯投箸,下意识的他们觉得应该有些有意思的事情要发生了。

“在下袁烜,请问对面可是人称山东礼义廉典范的大才子林欢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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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悲催的礼义廉公子

第234章悲催的礼义廉公子

“请问对面可是人称山东礼、义、廉典范的大才子林欢当面?”

林欢从来没想过还有人夸自己是才子,而且还是礼、义、廉这三种好的品行典范的大才子。林欢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但袁烜说是,那肯定是他用这种方式求和,为了看看他还有哪些吹捧自己的话,林欢马上回应。

“正是!”

场中已经有人在捂嘴窃笑了,林欢却觉得这些人一定是笑袁烜怯懦的。

“别以为你和我套近乎就能不用走,告诉你,没用,该走的还是要走!”

“走,自然要走,不过是你走还是我走呢?”

听袁烜这么说,林欢勃然大怒,他没想到此时此刻袁烜还敢顶撞他。

“你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吧,谢家作为诗书传家的豪门,所选的女婿自然应该头脑灵活聪明绝顶之辈,这点你可认同?”

“那是自然!”

被袁烜用话一激,林欢自然只能点头表示认同。

“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就好办了。要不今天我出个题给你,如果你能答出来并且并在座的诸位都觉得你是对的,那么我走。否则,你走!

怎么样,你堂堂县子大人,又是赵王的小舅子,不会这种事都不敢吧!”

“谁说我不敢?”

随口而出的这么一句他就知道自己中了激将法,但袁烜没有给他任何反悔的机会。

“好,礼义廉你果然痛快,那你可就听好了!”

袁烜已经不叫他的名字了,而是用“礼义廉”这三个字来代替他!

“话说你如果被困在沙漠,马上就要渴死了,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杯水,一杯是泰山五虎和河东三鬼他们的尿,还有一杯是女人的葵水月经,你必须喝一杯才能活下去。

如果你不选,就表示你认输。放心,等你选完,我自然也会选!”

通过短暂的接触,谢朗看袁烜应该是谦谦有礼的那种人,此时听到袁烜突然口出恶语,甚至当众说出尿和葵水这种不雅的词语,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制止。

倒是谢玄在一旁示意大哥稍安勿躁,以袁烜的心性要么不出手,一旦他出手了就不会留手,他先是用话语激林欢,接着又把所谓的“泰山五虎”和“河东三鬼”扯进来,虽然不知道袁烜要怎么做,但有一点谢玄可以确定,那八个不知所谓的家伙死定了!

袁烜的问题很好懂,但却不好回答,不仅仅是林欢,其他人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自己真的到了生死关头,是不是有勇气在那两杯恶心的东西里选一杯保命。

好在现在要做选择的不是自己,所以众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之前嚣张得意的林欢,看这个傻子会如何选择。

“你耍老子?”

林欢自然不想选,不管是尿还是葵水那都不是他这个贵公子能接受的东西,所以他愤怒的表示拒绝选择!

“礼义廉公子你不要激动,都说了这是假设,假设懂吗?

再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当年越王勾践牵马做凳,甚至亲尝夫差的粪便,后来他卧薪尝胆终成一方霸主淮阴侯韩信虽有胯下之辱,可他后来帮着汉高祖成就绝世功业司马迁更是受了男人都无法接受的宫刑,可他仍然写下皇皇巨着史记。

你看,这些伟大的先贤都能在受辱后奋起,最终成就一段千古佳话。怎么到了礼义廉公子你这里,仅仅是一个假设就如此不能忍受了?

要我说,真要到了生死关头,你留着有用之身才能回来帮你的赵王姐夫,将来后世之人给你作传的时候才能更具传奇性不是?

至于你说我耍你,那你就说错了,我都说了等下你选完了我也会选,这又如何能算是戏弄于你?”

袁烜的话极具煽动性,尤其是他把林欢和勾践韩信以及司马迁相提并论,还说他要帮着姐夫成就一番事业,这正是林欢所想的。

年轻人头脑本就容易发热,年轻的傻子就更是不必说了。前一刻还在愤怒于袁烜给他的难题,下一刻就在憧憬着后世史学家会怎么评价自己的一生功绩。

看到林欢激动的模样,卢氏兄弟沉默不语,虽然卢庚已经听出了袁烜问题中的陷阱,但他不打算帮这个刚刚大放厥词的傻子,相反他很期待赵王府和袁烜成为死敌。

林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思虑再三还是说出了心中自认为的正确答案。

“我选择喝尿,这八人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个个为人忠义,我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兄弟,愿意共同成就一番事业!”

林欢的慷慨陈词让他身后的八人激动的难以自抑,一个个跪地磕头表忠心,发誓愿为林欢上刀山下火海云云。

九人的这场戏看得众人一番恶心,然后一个个转头看向袁烜,按照之前的约定,该是袁烜做选择了。

“佩服佩服,礼义廉公子的选择果然非同常人,你有这番心性,他日必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袁烜拱手为礼表示钦佩,一番话更是说的林欢内心激动,不过他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的愤怒还没有消除。接着“河东三鬼”中的老大立刻跳了出来替自己主子维护颜面。

“小白脸,现在该你选了!不过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兄弟的尿只会给公子喝,你想都别想,要喝就喝女人的葵水吧!

哈哈哈哈……”

说完鬼老大就豪迈的笑了,然后其余看热闹的众人也疯狂的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

“……”

这厮的话杀伤力太过强大,偏偏还没意识到这其中的歧义,一时间把所有在场的人都逗得前仰后合,也算是把晚宴的气氛推到了最高峰。

努力的不让自己再笑出来,袁烜冲着一脸乌青的林欢和那个汉子竖起了大拇指,接下来他要开始诛心了。

“我曾听闻有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的奴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没想到礼义廉你愚蠢至此,竟然选择喝这些腌臜货色的尿,你可真是口味重呀!还有你们几个,胆敢撒尿给皇亲国戚喝,当真是狗胆包天!”

没有之前的温文尔雅大义凛然,现在的袁烜说话字字诛心杀气腾腾,看向那八人时候眼中的杀机毫不掩饰,就连旁人看来都有些胆战心惊。坐在主位上的谢朗心中唱了一声好,只有这样的男子才是配得上他谢家的明珠。

林欢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性子,如今见袁烜突然发威他被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袁烜会跳过来。

“小白脸你嚣张什么?我家公子选什么关你屁事,倒是你不喝尿难道真要喝葵水不成?”

江湖中人的胆子却是比林欢要大些,虽然袁烜的气势吓人,但总算还有人能争辩几句!

“呵呵,笑话,我为什么要选这两样东西?题目里我就说了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杯水,一杯是泰山五虎和河东三鬼他们的尿,还有一杯是女人的葵水。听清楚了,我一开始就说了有两杯水,既然有水,我干嘛不喝水呢?”

“对,大哥,我也喝水!”

“恩,有酒喝酒,没酒喝水!”

米奇和邓乔在袁烜刚刚说完就高声附和,这下子其余众人总算知道这个题目的陷阱在哪里了,袁烜一开始说有两杯水,紧接着说一杯是尿,一杯是葵水,这种说法很容易让人忽略掉两杯水,而把注意力放到让人震撼的尿和葵水上。

在心理学上这种现象被称之为声源聚焦效应,指的是人的听觉系统可以从众多声源同时发出的声音之中,把听觉的主要对象聚焦到其中某一点上或者在声源多选项中下意识的忽略某些东西,从而聚焦在突出的那个选项。

人都是善忘的,更是善于自我原谅的。所以众人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也上了当的事实,转而开始嘲笑闹出笑话的林欢。很明显如今让他们选也只可能选择喝水,也意味着林欢已经输了,他需要自己离开这场晚宴。

卢庚其实是刚刚唯一知道这个答案的,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惊恐于袁烜的手段。他知道那八个江湖人死定了,只要酒宴一结束,“泰山五虎”和“河东三鬼”撒尿给林欢喝这样类似的谣言就会开始蔓延,而且是林欢自己承认的。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去鉴别真假,只要有人传,那效果都是一样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赵王府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这八个人。

不费一兵一卒,仅仅是设了个激将法,讲了个笑话就让对方自己动手杀人,这样的事情卢庚也能办到,但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写意,而且从开始到结束时间短到根本就没喝几杯酒,完全就是袁烜随意施为。

杀人容易,诛心难!诛心杀人更是难上难!

五年过去了,当初在玄武湖上只能仰望的那个夫子如今似乎更厉害了,虽然卢庚自认为已经成长许多,但两人之间的差距不仅没有缩短,反而被拉的更大了?

面对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和戏谑的目光,林欢哪里还能承受的住,此时看向袁烜的目光已经充满了怨毒,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然而这里是谢家的地盘,想要直接杀人的话好像不太现实,只能等出了陈郡再动手了,可直到现在林欢都不知道眼前这男子姓甚名谁。

“你究竟是谁?”

这不仅仅是林欢的疑问,其他人也很想知道这个敢捋赵王府虎须的家伙究竟是谁。

袁烜从袖中取出一把折纸扇,在手中轻巧的转了一圈,然后啪的一声打开,动作说不出的潇洒自如。

“在下鬼谷派门主袁烜,这次专为谢家招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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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候选人

第235章候选人

“在下鬼谷派门主袁烜,这次专为谢家招亲而来!”

袁烜朗声回答,对于赵王府他没有觉得是麻烦,反正早在被人认为他是太子一方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能成为朋友,那又何必处处小心翼翼。

袁烜自报家门,而且说出此行的目的,那是他用这种方式宣示主权,他要告诉所有人,谢道韫他势在必得。

“你就是五年前金陵千诗文会的魁首,并且帮着圣上平反贼,还拿了青釭剑的袁烜?”

在座的都是大魏国有权有势的青年,金陵的事情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数,因此从家长长辈哪里知道袁烜的名字也不奇怪。

“你就是在秋闱乡试中提出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袁烜?”

“你就是提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袁旭?”

“你就是写出将进酒和爱莲说的袁烜?”

“你就是编着算学初阶的最年轻文宗袁烜?”

“你就是……”

听到袁烜的名字,在场的绝大多数人再也不能淡定,他们七嘴八舌的想要确认这个袁烜是不是就是他们心中崇敬的那个袁烜。

林欢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些和眼前这个青年有什么关系,但袁烜的名字他几天前的确听说过,而且似乎还和邓乔一起出现在传闻了。

“你就是那个**不给钱,还把三生楼给砸了的袁烜?”

众人在询问确定袁烜身份的时候或是因为志向,或是因为才情,又或者是那场惊心动魄的杀戮,总之都说出了自己心目中最崇拜袁烜的地方。

平心而论,林欢其实说的也是自己崇拜袁烜的地方,在他看来能在洛阳把三生楼给砸了,然后还让燕国人付嫖账的那绝对是他崇拜至极的人物,最关键的是三生楼和它背后的东家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再出来说三道四。还有最让林欢羡慕的是洛阳城里的大小青楼已经放出话来,只要袁烜去光顾,随便砸!

袁烜的嘴角轻轻的抽搐,他恨不得撕烂林欢的那张臭嘴,王八蛋竟然当着自己大舅子小舅子还有一众竞争对手的面前讲自己在青楼里的事情,这他妈的是揭自己的老底,关键是这事没法反驳,因为自己真的这么做过。

好在所有的一切小舅子谢玄也参与了,其中是非曲直倒也不怕恶了谢家上下。

“林欢,你输了就赶紧滚出门,难不成你就这么输不起?”

邓乔的喝骂算是给袁烜解了围,同时也进一步得罪了林欢这个小人。

见自己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又想起刚刚自己受到了羞辱,自然没脸再呆在这里,于是愤怒的甩了一下袖子率先走出大厅,一边走还一边大骂身边的狗腿是废物云云。

整个过程中,作为主人的谢朗完全就是个旁观者,他没有任何要挽留林欢的意思。至于袁烜砸青楼的事情,他就当做没有听见,毕竟自己逛青楼的一些风流韵事已经被好事者当成话本演绎出来了。

把最没品的林欢送走了,这下场中的气氛反而越发的热闹了,众人推杯换盏,一时间竟然都以袁烜为中心,不时有人过来向袁烜请教学问或者表示敬意。

其实虽然说来了有二十几人参与招亲,但有不少人一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是不可能迎娶谢道韫的,来的目的也无非是结交一下同辈的豪杰人物,其中就有几人当即表示明日全力支持袁烜抱得美人归。

看着场中春风得意的袁烜,卢氏兄弟不紧不慢的喝着自己的酒,他们没有任何想要上前的意思,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定全力以赴定下与谢家的这门婚事。

“大哥,没想到袁烜真的来了,这下你的压力就大了!”

卢庆低声说着,不过他对于自家大哥的信任不减,在他看来无非就是麻烦些而已,最后能抱得美人归的依然是他大哥。

“放心吧!谢家与其说是招亲,实际上无非是想看天下人愿意出的筹码是多少。

谢家的根基在军中,而我卢家的根基在朝堂,本身就是极好的互补,相比来说袁烜的根基就太薄弱了。

另外,我们给出的条件是谢家没法拒绝的!”

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朝中暗流汹涌,外敌虎视眈眈。在这样的局势下,之前还备受打压的五大世家中,朝廷对于王谢两家突然就变得宽松起来,这让卢、崔、杨三家变得更加紧张起来。

未雨绸缪狡兔三窟永远都是世家生存的第一准则,三大家族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都做了各自的决策,而卢家的应对最为迅速。

谋划西南只是其一,卢家真正想要做的是分家。

其实卢氏已经分过不止一次家了,但之前分的都不是很彻底,丢弃的都是些旁支末节,这一次卢氏准备来个大动作,而卢庚这个年轻一辈的领军人则是被寄予厚望,更是被认定为卢氏新的一脉的下一代家主。

这次卢庚带来了家主的亲笔信,言明了卢家将要做的事情,并且保证了卢庚在新卢氏的下一代家主之位。

以卢家的决心,新分出来的卢家一定会非常强大,而且会走和现在卢家皆然不同的道路,甚至会紧跟王谢两家的步伐。那么至少能保证不管朝局如何变化,最终胜利的一方都有卢家的存在。

世家不倒说的不是世家不败,而是即使败了,也总有新的一脉继续存续,经过若干年后必定重新崛起!

可以预见,作为新卢氏未来族长的卢庚有更多的资源,所以必定权势极大,且前途一片光明,加之又能和谢家走同样的步伐,如果谢道韫和卢庚定亲,那么这对于谢家来说无疑是一大臂助。

卢氏什么都考虑到了,不管是家族存续发展还是卢庚的个人才华,甚至如今年过二十的卢庚也仅仅只有一房小妾,等的就是谢道韫,当然他们不会承认还有王家的一个嫡女也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世家的嫡出没有爱情,他们的一切都归属于家族,卢庚从小就知道这一点,对于他来说能娶到谢道韫就是一项任务。

之前卢庚一直觉得不论是家世还是才学,又或者未来发展谁能是自己的对手,但从袁烜出现在大厅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事情变得复杂了,甚至有些变得不确定,所以他反复强调谢家没有理由拒绝自己,那也不过是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一场晚宴足足两个时辰,直到最后宾主尽欢,当袁烜他们回到客房休息的时候,谢朗却走向老宅的最核心区域,那里正在召开谢氏的高层会议。

一番通报后谢朗进了屋子,里面早有七八人正在商议着什么。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大大的桌案,上面铺了二十多张写了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的纸张,谢朗走进一看,上边写的赫然是今天到来招亲的各个青年才俊的信息资料。

“颍川荀睿,他是荀彧的第五世孙,为人方正,有古之君子之风。”

“那就是说是个木讷呆子了,不合适,算了吧!”

“义阳邓博,邓艾的第四世孙,今年刚刚十八岁已经在镇北军担任中军校尉了。”

“文采不足,匹夫尔,不妥不妥!”

“沛国谯今安徽亳州夏侯禁,现任金牛卫校尉,他是陛下为太子培养的金牛卫接班人。”

“这个可以考虑,夏侯氏和曹氏向来是一体的,而且不用被人诟病。”

……

随着一个个候选人的资料被翻出,众人一阵议论后就有了结果,然后有些纸张被收走,有的被留下来,直到最后剩下的就只有四张。

等到所有人安静下来后,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家族谢安把手中的一张信息单也放到那四张旁边。谢朗一看就放下心来,因为这张纸的最上边一行字写的是“鬼谷派门主袁烜”。

袁烜今晚给谢朗的印象太深刻,如果候选里没有这个人,他即使对长辈不敬也要出口谏言了,好在父亲有真知灼见,一早就把袁烜定位后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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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谢氏论袁烜

第236章谢氏论袁烜

“曹晖,夏侯禁,卢庚,崔岩,袁烜,此五子当为本次招亲最后的人选,不过他们当中也各有优劣势,于我谢氏也要仔细斟酌一番。”

谢氏的一名族老见谢安最终确定了这五人,于是就建议再缩小范围,这样也能便于明天的观察。

“安石,要我说就直接选曹晖得了,他是渤海王世子,不仅出身高贵,为人你刚刚也看到了,那真的是没得话说,最重要的是道韫这丫头嫁过去就是世子妃,也就是日后的王妃,这份尊荣先且不说,就我们能和渤海王府搭上关系,也不失为家族的一条后路。”

听了这名族老的话,谢安叹了口气摇头道。

“四叔,这曹晖我们必须以贵宾之礼待之,但唯独不能招之为胥。渤海王乃是边疆王,手握重兵且威望日隆。说句不客气的话,普天之下能让我谢氏暂避的人家不多,但这渤海王绝对在列。

我谢氏以诗书传家,又因军权崛起,如今已经成长到连朝廷都忌惮的地步了,如果我们再和渤海王府有关联,陛下那边必定要重新打压,而且是最冷酷的那种方式。到时候渤海王王府为求自保必定弃车保帅,难道你认为我谢氏还能成为帅吗!”

那名族老听到谢安的分析后背一凉,虽然心里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把曹晖的那张纸给收了起来。

“夏侯禁的情况和曹晖大不相同,他应该是道韫的良配。

历来金牛卫掌军之人必须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肖深是陛下潜邸时候的老奖,这点没办法改变,但太子身边没有这样的人物,依照旧例,太子登基之后接管金牛卫的只能是夏侯家的人,而目前来看夏侯禁的确有这个机会。

但如果他成了我谢氏的女婿,我敢说他会被陛下踢出金牛卫。

想要掌金牛卫,他只能是陛下赐婚,或者娶个小门小户的女子为妻,否则他没有机会。”

很快桌案上就只有三个候选人了,谢安一看,又觉得有一人可以淘汰。

“分家历来都是我世家的保命手段,其实我谢氏本也应该分家的。只是我们运气不错,清流公主痴迷玄儿,而且是嫁进我谢氏的门楣,他们在洛阳单独开府,日后我们把一部分家族重心偏移到玄儿门下,再加上清流宫的庞大嫁妆,只要幼度门下有二三嫡子完成开枝散叶,那么谢家就算是分家成功了。

如今卢氏和崔氏都想要分家保其一,而且都早早立了下代家主,这在长远规划来说是有利的。不过既然他们情况一致,那么我们只需要选其一即可。

目前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看,卢庚此子的潜力都要比崔岩要强上不少。”

听谢安这么分析,桌案上代表崔岩的那张纸就被收走了,最后剩下的就只有袁烜和卢庚了。

同为世家大族,对于卢庚在座的都很熟悉,但对于袁烜他们却很少关注,因为他们没有和谢安一样经历过玄武湖事件,不清楚袁烜在上面做了些什么,身后又有什么的人。

谢氏的族老对于袁烜的认识还仅仅停留在他是个志向高远的才子,虽然受到皇帝和太子的青睐,但这很有可能是皇家收买人心的马骨。所以一开始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却不想族长谢安一言而决留到了最后的候选之列。

“大哥,这袁烜莫非有什么特别之处?”

问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谢道韫的亲爹谢奕。谢奕被封为安西将军,镇守大魏的西北重地安西已经五六年了。

和其余地方不同,北疆之地的夏季水草丰茂,是胡人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候,所以相对而言也最是安稳,镇守的大将也会在这段时间回一趟洛阳向皇帝述职。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谢奕回家的这段时间刚好碰上了爱女谢道韫的招亲大会。

因为常年在边关,谢奕对于如今天下的后辈俊彦了解并不多,所以刚刚的那些讨论他一句都没有插嘴。不过谢奕对于他的大哥谢安却是从小就信服,他相信大哥看好的这个袁烜一定有其独到之处,否则也不可能入得了高要求的大哥法眼。

其实不光是谢奕,其他人也很想知道袁烜特别在哪里竟得族长高看一眼,毕竟他们并没有拿到谢家情报部门送来关于袁烜的情报,对袁烜的认识也还停留在才子和宠臣这一个阶段。

“呵呵,袁烜此子可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其实给他的请帖是我早就写好的,就连这招亲大会的日子都是因为他出山之后我才定下的,而他之前在醉酒后的狂语也并非偶然。

或许你们有一点不清楚,其实道韫这个丫头之所以有今天全拜袁烜所赐。”

一石激起千层浪千层浪,谢安的一番话让在座的谢氏族老都不淡定了,他们没想到原来袁烜早就和谢道韫有关联。

“大哥此言何意,难道道韫和这个袁烜早就有过接触?”

谢安摇头叹息,神情里看不出是喜是忧,或许两者皆有吧。

“郎儿,你去把玄儿和谢青召来!”

谢朗躬身领命出了屋子,然后谢安把谢家情报部门这些年收集到关于袁烜的情报一一讲解出来。于是一个聪慧早熟的少年形象就逐渐丰满起来,可即便如此袁烜也还不能与卢氏倾力培养的卢庚比较。

很快一脸激动的谢玄和瑟瑟发抖的谢青被带进了屋子!

“谢青,你当着众位族老的面把当年护送小姐去杭州路上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记住不得有任何隐瞒,这里都是小姐的长辈,不用避讳!”

因为当年已经向少爷招过一次,后来在谢安那里又招过一次,如今等于是第三次招了,所以谢青也就没有多少心理包袱了。于是他如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的从当年在江宁官道上遇到阎归海的事情说起。

通过谢青的陈述,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少年形象又逐渐和之前的袁烜形象融合,当然他们下意识的忽略了谢道韫的痛苦和挣扎。

“就这样,在进了杭州城之后袁公子他们就从队伍里消失了,只留给了小姐一个小匣子,里面具体有什么我也不清楚。不过小姐从那以后就想是变了一个人,变得更加开朗爱笑了,并且时不时有些新鲜玩意儿出现。

本来我以为也就这样了,不曾想两个月后杭州名士高柔高先生给我带了很多的新纸,说是我的一个忘年交袁烜袁公子发明的。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袁公子原来去了合肥,还拜在大儒赵琦夫子门下求学,更是发明了新纸。

我自然知道这纸是给谁的,所以尽数给了小姐。然后剩下的事情少爷都知道了!”

谢青已经投降了,谢玄倒也没有怪他,因为来的时候他已经想清楚了,如今说实话可能反而可以帮到袁烜,这些话就算谢青不说他也会说,更何况谢青在陈述的时候都在帮着袁烜说好话,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谢玄,于是谢玄苦笑一声就把当初怎么诈谢青,然后又怎么去合肥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这时候不可避免的就说起了四海酒楼的相遇,虽说都是孩子间的事,但经过谢玄的讲述还是让人不免有些热血沸腾,尤其是他们把那一队燕国人斩杀更是博的谢安谢奕这样的将军点头称善。

不过他们听说王凝之的无耻之后也不免心中生恨,这可以说是他们谢氏为数不多的耻辱之事。

“……所以如今清流宫中最赚钱的香水其实就是袁烜发明的,他一开始只是想给我姐姐送份特别的礼物,倒是让晗珊捡了个便宜。

不过香水这项产业也只有晗珊可以做得,因为香水的主要原料就是酒精,这种神秘的酒精除了燃烧之外究竟还有何效用至今都还是秘密,而酒精的管制有多严格各位长辈想必是清楚的。

虽然我从来没有问过,袁烜也没有承认过,但我有**成把握猜测,那酒精就是从高度烈酒里提炼得出,也就是说酒精和烈酒一样,其实都是袁烜的发明。”

讲到这里众人已经震惊到难以置信了,发明新纸、发明香水、发明烈酒、发明酒精,这任何一项都是谢氏都羡而不得的大产业,没想到竟然都是袁烜发明的。但他们没想到谢玄的下一个猜测才是让他们石化的消息。

“四年前朝廷突然提出盐市改革,然后大魏突然间就多了七座盐厂,再然后市场上就突然有了大量便宜的精盐,之前所谓的盐帮一夕瓦解,那些囤积了大量私盐的商家更是亏得血本无归。

直到前几日我在和袁烜的二弟喝酒时,他一时不慎说他大哥是败家子,竟然把制盐秘法交于皇帝,只为能娶我姐姐。”

“什么,那制盐之法竟然是袁烜发明的?”

“玄儿此言当真?”

谢玄的话刚说完,其余众人都不淡定了,这个消息是连谢安都不知道的。

“玄儿你说的仔细些,为什么这制盐之法和道韫有关系!”

谢玄见大伯和众位长辈都好奇起来,心里就更有把握了。

“其实从一开始那王凝之就不是姐姐的良配,他贪财好色,仗着家世胡作非为……王凝之哪里想到他和那金陵地痞的谈话被隔壁的袁烜听了一清二楚,早就爱慕姐姐的袁烜哪里还能容那贼子活着。

可毕竟那贼子是王家嫡子,杀了他后果难料,所以袁烜就献出了制盐秘方,又付出了其他的一些代价,最终和陛下达成了协议,就是杀王凝之而无罪,或是他日事发由陛下担保袁烜无恙。”

事情来的太过突然,谁也没想到关乎天下民生的盐价原来还与自家的明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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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谢玄的警告

第237章谢玄的警告

“那这么说来,王凝之的死真的是袁烜所为了?”

王凝之的死谢安一早就有所怀疑,但因为没有证据他也并不能完全确定,如今联系到谢玄的话,谢安总算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不,王凝之是我杀的!”

谢玄今天给众人带来了太多令人震惊的消息,所以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已经麻木了,不过对于谢玄的信任,以及之前对王凝之的恶劣印象,他们都没有责备谢玄,只是静静的等着他的解释。

“当日玄武湖大乱,大伯和家将门守着门口,我护着姐姐和其余人退到后堂……我醒来时刚好看到那一幕,若不是袁烜把我救醒,如今我已经是个废人,而姐姐……”

即使是多年后的今天谢玄说起都有些后怕,那一次如有差池那对于整个谢家来说都是灾难。

“我哪里能受得了这种窝囊气,所以抄起地上的刀我就直接捅死了王凝之。”

“我儿杀得好,这种畜生死都算便宜他了!”

谢奕不知道自己的嫡子嫡女竟然曾经受到这样的威胁,虽然已经知道没事,但听谢玄讲来还是后背透出冷汗。

“至于杨殿是死在袁烜一名武宗属下的手里,这一切我们都是瞒着姐姐的,袁烜说姐姐这样的人只应该看见人世间的美好,龌蹉就该我们替她挡住。

而且后事处理上袁烜做了两手准备,首先是做了嫁祸潜龙会的伪装但袁烜怕有人怀疑,所以他让我装晕,直到和众人一起醒来,这样即使有人怀疑也和我谢氏全无干系,他一个人担下了所有的责任。

所以从这一点来说,我谢玄乃至谢氏都欠他一个人情!”

谢家的族老们才懒得管小辈之间的人情债,他们只是又一次听到个震惊的消息。

“玄儿,你是说那袁烜竟然有武宗高手做手下?鬼谷派竟有如此底蕴?”

武宗这种生物别看山门和皇宫不少,但五大世家中至今也没听说过有武宗供奉,能有个武宗朋友都算不得了了。

“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当日玄武湖上大战,袁烜手下的确有个持弓的武宗!”

谢安是见过伏青山大发神威的,至今想来他都记得伏青山射出的那些恐怖羽箭。

“大伯说的那个持弓的武宗前辈叫伏青山,他是鬼谷派的护道人,他的孙子就是如今袁烜身边的那个持弓少年,据说他在弓之一道上也已经有了射雕手的实力。

而且你们或许不知道,分裂了几十年的隐世山门被袁烜统一了,而且他鬼谷派是绝对的领导人,袁烜更是整个山门的话事人,他能调动所有的山门力量为其所用,其宗约莫二十几人,而武宗方面,只要他一声令下,山门里至少有四名武宗可供驱使。

而与袁烜交好的重刀门门主也是天下有数的武宗强者,他的大弟子秦冕我在合肥时见过,对袁烜那都是毕恭毕敬的。

你们或许不知道,一个小小的袁府内有七名查不到名姓的家将,不过袁烜倒是告诉我了,他们都是虎豹骑里出来的最出色的悍卒,他们的手段相比伯父和父亲应该知晓。

更别说皇宫里有个鹰爪圣王把袁烜当成自己的后辈,前几日陛下已经答应等他再培养出一个年轻些的武宗就让鹰爪圣王去袁府养老了。

另外,各位长辈或许不知道,这几年在整个天下大行其道的汇通商行就是山门的产业,背后运作的那人就是袁烜。

再说袁烜的两个义弟也是绝世良才。米奇出身洛阳米家,不出一个月米家就会被他全盘接收。他虽然身体上有所缺陷,但他拜在郭璞道长的门下,深的青城山老祖的厚爱,更是天下道门都护着的未来领袖。而且他在经商一道上无人能比,短短五年赚下的钱货已经不计其数,光是给道门分的钱财就不下二十万贯。

至于袁烜的三弟阿福同样不得了,他天生神力,兼之武学天赋奇高,是阎归海最得意的关门弟子,今年虽然只有十三岁已经算是一流高手,以我看来武宗以下阿福天下无敌,可以说他要晋级武宗也只是时间问题。可别忘了,阿福还是越国公夏乔入了族谱视若己出的义子,而越国公身后的能量有多大我就不说了。

除了两个结拜兄弟,袁烜本身与申国公和越国公相交莫逆,与金陵邓家的邓乔同样是生死之交。当然,还有我和晗珊的清流宫,如果说在危难时刻,我和袁烜彼此都是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交情。

现在,各位长辈应该知道陛下和太子对他的恩宠不是没有缘由的吧,更别说他还得了陛下御赐的青釭剑,只要他不谋反,我不认为陛下和太子会对他有所亏待!”

谢玄自认为已经很客观的评价袁烜了,只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如今的袁烜已经有这么大的能量以及关系网。

谢家的族老已经石化当场了,就连谢安和谢奕也不得不说袁烜的优秀已经不是卢庚可以比拟的了。

把众人从震惊中拉回来的是谢朗。

“各位长辈,刚刚我在招待宾客的时候发生了些有趣的事,你们听完了应该就有个决断了……

刚刚我再次进来之前,有下人向我汇报,街面上已经有林欢喝下人尿的传闻出现了。那所谓的泰山五虎和河东三鬼吓得连夜遁逃,可他们还没有逃出陈郡就莫名消失了,就连我谢家都找不到人。

看来暗中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保护着袁烜,目前还不知道是皇宫里的人还是他山门中的力量。”

谢朗的话无疑证明了刚刚谢玄所说的那些,袁烜明里暗里的力量已经大到可以在陈郡瞒着谢家动手脚的地步了,这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恐怖来形容了。

“好!这袁烜有心机有手段,更是杀伐决断有担当,其背后的势力更是年轻一辈无出其右,人脉之广也不下一般的世家,的确堪称是我谢氏的乘龙快婿人选。”

“不错,更难得的是他如今只有两个义弟,背后没有大家族牵制,若是与我谢氏结亲之后算作半个上门女婿都不为过,此事大有可为。”

“没错,卢家虽好,但他们毕竟是顶级世家,不像这袁烜背景单纯,若是真的结了亲,丫鬟仆役管事之类的多送些,袁府谢府又有什么区别!”

见众位族老认可了袁烜的实力谢玄本来还很高兴,但他们说的话却让谢玄内心冰寒,连带着脸色也非常难看。场中一人见谢玄面露不快就知道他的心思。

“玄儿,我知道你和这袁烜乃是生死之交,也有意撮合他和你姐姐,但是你也要清楚一点,在家族利益面前,个人的情感得失,甚至性命都不是最重要的!”

讲话之人是谢玄的三叔谢万,他和谢安谢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只因母亲是平妻,所以身份上要稍逊一筹,但他因为能力不错,又自小和谢安谢奕亲近,所以才有资格入列族老席。

如果是以前,谢玄或许还会妥协,但如今关系到姐姐的终生幸福,加上袁烜又是他的生死兄弟,谢玄不得不抗辩几句。

“三叔,不是我不看重谢氏的利益,而是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看法。”

“放肆!”

不等谢玄说完,谢奕这个做老子的就大吼一声,他哪里允许这小子在这里忤逆长辈。当然,做父亲的用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孩子,那是他自己都不会承认的温情。

“无妨,玄儿你有话尽管说,你和袁烜相熟悉,我们很像听听你的意见。”

谢安倒是笑呵呵的鼓励谢玄说出他的看法,于是众人都不说话,一个个把目光投向谢玄。

“伯父,父亲,诸位长辈,谢氏到了我这一辈中人丁不算兴旺,嫡出之女更是只有我姐姐一人,所以对于她的婚事你们慎之又慎我能理解。

但我想问一句,你们真的有考虑过我姐姐的意愿吗?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我们的命,我认了,幸运的是晗珊是我的良配。可怜之前我姐姐被许配给了王凝之这种畜生,如果不是袁烜的出现我不知道事情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反正我不敢想象!

如今,姐姐好不容易从噩梦中挣脱过来,她心中早已和袁烜私定终生了。

姐姐是你们看着长大的,她的性子你们难道不知道?虽然她看似柔弱,实则比任何男子都要坚毅,这一点倒是符合我谢氏之风采。

试问这样一个内心强大的女子,你们如果把她再许配给别人,她该用何种方式来面对谢氏,又如何面对她自己。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管你们把姐姐许配给谁,袁烜都会杀死那个人,这一点你们不用怀疑。

当初他还实力低微的时候就敢杀死王家和杨家的嫡子,那你们以为如今实力已经恐怖到我谢氏都不能轻掠其锋的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被逼他,他发起疯来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敢说他是真的倾慕姐姐,他这次来带了三样求亲礼,说是当年答应姐姐的,虽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但一定是极其宝贵的东西。

所以,若是要我给建议,今后我谢氏只要祝福他们就足够了,至于他给我们谢氏的回报,以我对袁烜的了解以及他对姐姐的爱护,绝对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最后我要告诫诸位长辈,千万别被袁烜的灿烂的笑容和真挚的话语所蒙蔽,他是一头真正的猛虎。幸运的是我和姐姐都和他倾心相交,他是我谢氏的贵人,从这一点来说我们比皇家都更要有优势。

言之于真,待之于诚!最重要的一点,让他和我姐姐在一起,风风光光的让我姐姐嫁进袁府,如此,足矣!”

痛痛快快的说完这些话,谢玄冲着众人行了礼就夺门而出,刚刚他越说越气愤,尤其是想到他们把谢道韫当成货物一般看待,这简直把他气炸了,他都不敢想象如果袁烜听到这一幕会是怎样的愤怒。

谢万被谢玄这个侄儿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下不来台,一个劲的指着门口大喊“放肆”,可却没人帮着他,而是一个个低头沉思谢玄刚刚给的建议,或者说警告更加合适。

“好了,天色不早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既然事情有了变化,那明天我们不妨一起去看看这个袁烜,若是真有玄儿说的那么好,那么便宜他小子又何妨!

再说了,皇帝都把不割地,不赔款,不称臣,不和亲,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二十五个字挂在大殿上表明心迹,我谢氏虽说不能做到完全不联姻,但最亮的这颗明珠让她自己选择一个地方绽放光明又有何不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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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袁烜是渣男?

第238章袁烜是渣男?

昨夜饮了许多酒,虽然当时并没有醉,但是一觉醒来却还是有些头脑发胀,好在强大的生物钟还是准时把袁烜催醒。

简单的洗漱过后袁烜一行人被领到了餐厅用早餐,还是昨晚的那个大厅。此时大厅里已经换成了大桌子,袁烜一行人坐在一桌,马上就有人凑过来搭桌子,都是昨日说要帮着袁烜的那些人。

不过卢庚那一桌同样有不少人凑上去,看来他们都看好卢家的少爷能最后胜出。

当然也有些人坚持自己和随行的人一桌,他们坚持认为自己不比别人差,只要成了谢家的女婿,以他们的能力必定一飞冲天。

大门外走进一行人,为首的那个正是昨日晚宴没有出现的渤海王世子曹晖。

虽然在座的人没人认识他,也没人知道他也来了招亲大会,但有不少人认出了曹晖身边的梁杰。

曹晖看了一下大厅,看到袁烜的时候就走了过去。梁杰抢先一步拎着袁烜那桌不相干的人就往边上丢开,很快就只有袁烜五人还坐着了。

“袁兄,不知道我能否坐在这里?”

和昨天的谦谦有礼不同,今天的曹晖显得有些锋芒毕露,或者说更加有野望。

“这里是谢氏的餐厅,位子不是我的,世子想要坐就坐吧!”

听到袁烜称呼这人为世子,其余人都心中一凛,难道还有哪个王府也会来争夺谢家明珠?

“各位,你们可要注意了,这是渤海王世子,今天最大的热门人选,如果害怕了就赶紧离开,要不然输的太惨了就多没面子呀!”

米奇的大嘴巴哪里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他的一声吼看似给曹晖壮声势,但也第一时间让曹晖成了众矢之的,至少他大哥不会再是大家关注的第一焦点了。

谢氏的早餐并不如何丰盛,但在众人看来却非常的新鲜,很多都是他们没吃过的。熬出了油的小米粥,略带焦黄的葱油饼,油光发亮的油条,饱满诱人的大肉包,一看到这些袁烜就觉得特别亲切,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第几代徒子徒孙做出来的东西,看样子还挺不错的。

曹晖不用动手,梁杰就第一个取过勺子给曹晖舀了一碗小米粥,曹晖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然后一点点掐成段泡在粥里,整个过程优雅的就像是他在处理一件艺术品。

不得不说,皇室的教育真的很容易出人才,往往一个不经意的地方就能体现出差距。

就在袁烜要舀小米粥的时候,外边又有一个丫鬟款款走来,手里拎着一个小小的食盒。

匆匆一瞥看着有些眼熟,但当她走进了袁烜的心里突然一阵激动,但碍于这么多人在场,他硬生生的止住了叫喊。

“袁公子有礼,我家少爷说你胃口不好,特意让人给你单独做了一份早餐,希望袁公子喜欢!”

来人虽然是个丫鬟,但身形相貌都极为出挑,若是放在普通人家就算说她是小姐也有人信。

“谢谢姑娘,请转告你家少爷,就说袁某感激不尽,这些东西一定全部吃完,不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听了袁烜这么说,那丫鬟笑的更甜了,盈盈向袁烜做了个福礼,脸带娇羞的退下了。

眼见那丫鬟就要出门,米奇丢下筷子就追了上去。

“有劳姑娘送餐,这颗珠子不成敬意,还请姑娘多多照拂。”

那丫鬟见米奇拿出的珠子浑圆亮丽,其表面五彩斑斓透着彩光,赫然是一颗琉璃宝珠,这让她大吃一惊,虽然大家是熟人,但她的不敢轻易收下这份厚礼。

“公子有心了,这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不敢收此重礼。”

其余人也看到了米奇手中的珠子,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早就听说袁烜败家,却没想到他的二弟也同样是个败家的,给一个丫鬟竟然也给如此重的打赏。

米奇才不管这些,他只是轻轻的喊了两个字,然后就见那丫鬟面露红云,然后接下那颗琉璃珠子就跑开了。

回到座位,葛通山好奇的问米奇为什么要给一个丫鬟赏赐,他记忆里的米奇可没这么大方。

米奇偷偷的在葛通山耳边说了一句“那是我未来的小嫂!”

丫鬟自然是漱玉,他是谢道韫的贴身侍女,严格说来就是谢道韫的私人财产,是要随着谢道韫一起嫁人的,谢道韫嫁给谁,他就是那人的小妾,这一点在封建社会再正常不过。

只是米奇这话虽然说的小声,但还是被坐在同一桌的曹晖听到了,他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接着就好奇的盯着那个食盒。

食盒只有两层,袁烜自己亲自打开,一碗田鸡粥,两块葱油饼。

田鸡粥里的田鸡放入的时机不对,生姜明显放的有些多了,葱油饼的左右厚薄不均匀,虽然表面也呈现诱人的焦黄色,但厚的那边肯定不怎么熟。

然而此时袁烜哪里还能嫌弃这些,他顾不得那粥的滚烫,拿起勺子就开始吃,还一巴掌打在米奇伸过来的小手,这葱油饼可万万不能让他吃了去。

果不其然,粥里没有田鸡的鲜香,而田鸡本身又有些柴,最突出的味道反而是那几片生姜带出来的辣味。至于葱油饼也是一言难尽,那最厚的地方中间果然还有生粉流出来。

袁烜自从安定下来之后就很少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了,但此刻他却一点也不舍得浪费。

“大哥,田鸡是有骨头的!”

“袁烜,你什么时候吃葱油饼也舔手指了?”

“大哥,你别把生姜也吃了呀,这是老姜,很辣的!”

“袁烜,葱油饼不熟是要闹肚子的!”

“……”

米奇和邓乔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着袁烜,袁烜不为所动,直到碗里和盘中都空空如也才一人赏了一巴掌。

吃完了谢道韫亲手做的早餐,袁烜满意极了,有时候心灵上的满足远远比口腹之欲要来的幸福。

“大哥,味道如何?”

“很好吃!”

“切,你就吹吧,好吃不好吃看都看出来了!以你这条舌头的要求,这大概算是最难吃的了吧!”

米奇不依不饶,他就是想调戏一下大哥,看看他会不会脸红。

“不算,我吃过比这还难吃的!”

“哎哟,大哥不对呀,你这张嘴还吃过比这难吃的东西,说说看是谁那么大面子?”

米奇的问话让袁烜有些回忆当初在山门里的情形,那些时间虽然很艰难,但如今想来还是很美好的。

见袁烜沉浸在回忆里,葛通山似乎想起什么,于是低声的嘀咕了一句。

“难道是两块金砖?”

听到这个特殊的外号,袁烜的思绪被拉回,然后一巴掌扇在葛通山的后脑勺。

看着袁烜离开的背影,米奇的好奇心大作,他可不知道大哥还有这个故事。

“通山,谁是两块金砖?我大哥和她什么关系?”

葛通山一开始打死不肯说,但挨不住邓乔和米奇两人无耻的威胁,又见伏威没有要高密的意思,这才松了口。

“两块金砖说的是神医门门主华娘子,山门里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门主,其实要我说呀,门主也喜欢她,要不然一开始华娘子做的那些难吃的东西送来鬼谷派,门主当着她的面嫌弃的要死,可等华娘子走了之后,门主就一边看书一边把那些东西吃完了。虽然每次吃完之后门主都说再也不吃了,可这话他说了三年。

好在华娘子的厨艺后来,否则门主估计要吃一辈子了!”

葛通山也是个长舌男,之前还想着不说,可一见米奇和邓乔这么八卦,他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这么说来我大哥也是喜欢华娘子的了?”

“那是自然,华娘子那样的绝世奇女子除了我家门主还有谁能配的上,是吧,伏威!”

葛通山怕自己事后被袁烜处罚,所以很没义气的把伏威拖下水,而伏威脑子里肌肉多过脑细胞,很简单的就上了当。

“是的!”

“你看,我没吹牛吧,伏威都赞同!”

“别废话,我问你,他们两个就没有什么苗头吗?”

邓乔不容伏威出来打岔,赶紧把话题转回八卦本身。

“有,自然有,但是他们两个聪明人偏偏在这件事上像个傻子。都说旁观者清,我鬼谷派和他们神医门谁看不出他们彼此的心意呀,但偏偏他们自己想的太多了!

是吧,伏威?”

“是的!”

“你们或许不知道,其实门主在出山之前还向华娘子提过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华娘子突然就离开了。

虽然门主自己都以为他提亲是为了完成老祖遗愿,但我肯定不这么认为。”

葛通山的话语说的斩钉截铁,似乎有绝对的自信。

“为什么?”

曹晖的听力很好,所以他也把这些八卦听了个完全,此时听到最关键的地方忍不住出声问道。

葛通山见是曹晖问话,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讲,结果被邓乔一个耳光抽在后脑。

“继续呀,吊人胃口终身不举!”

也不知道是怕不举还是八卦之火一时停不下来,葛通山还是选择说出答案。

“那天一大早让人去提亲后,门主就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而且不止一次照镜子正衣冠,显得特别紧张。

你们说如果他只是敷衍了事,怎么可能会那么紧张?

还有,自从华娘子走了之后,门主每到一个地方都要特别留意有没有华娘子的行踪,那种担心焦虑的神情和他想念谢姑娘时候的神情一模一样。当然这些细节门主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才看的真切!”

“有道理!”

“哎,不对呀!我大哥那么爱谢姑娘,怎么突然就喜欢上华娘子了?难道他要成为他自己口中那个所谓的渣男?”

“嗨,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以我娶了二十三个老婆的经验来看,你大哥和谢姑娘是从微末时相识,两人都是在最需要慰藉的时候在彼此身上找到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目标,这种情感坚不可摧,是可以同生共死的。我和我的第七个小妾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至于华娘子,那就是两人相处久了日久生情。其实当初在金陵玄武湖上他们斗嘴我就看出来了,他们俩就是欢喜冤家,这种长时间在一起吵架的最容易擦除火花。但彼此双方都很难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对方了,甚至会造成一些误会。这种情况很麻烦,如果一方有所迟疑,那么另一方就会怀疑,然后彼此分开,最后两个人都成了伤心人,而且是一辈子的伤。不过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解开双方的心结,他们就会明白彼此的心意。我和我的第九个小妾当时就是这样!”

“行呐胖子,看来娶那么多小妾还是有些用的!”

“我了解有什么用,你大哥不了解呀,华娘子不了解呀!还有,你大哥这两个女人可不好办,你想呀,一个是谢家的千金,一个是陛下封的永安公主,这要是都进了门,谁做大,谁做小?”

“胖子,那你说怎么办?”

“我哪知道怎么办呀!要我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你两个嫂嫂一绑,直接丢到你大哥床上,然后让她们自己去争大小!”

邓乔出的主意就没有正常的,这一下可就惹恼了曹晖了。

“邓乔,你当着我一个皇族的面这么说永安公主,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呀!”

“世子言重了,我这就是在帮兄弟参谋,出了这个门你说什么我都不承认,呵呵!”

邓乔丝毫不惊,反正他就这个滚刀肉的性子,又有这么多人帮他打掩护。

“你们就这么肯定袁烜能两个都娶到手?就不怕有别人打她们的主意?”

曹晖戏谑的看向众人,谁也没看出他眼神里的异样。

“谁敢!妈的,谁要是敢打我这两个嫂嫂的主意,我富贵散人掘了他家祖坟!”

米奇自然是维护他大哥的,这句话其实就是在警告曹晖,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敢出来捣乱就盘他。

“还有我葛通山,挖坟我最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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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暗流涌动的世家

第239章暗流涌动的世家

谢氏的花园因为毗邻内宅,所以外人很少有机会领略到它的美丽,这次还是第一次大规模的向外开放。

其实说是花园,更像是果园。这里有成片成片的桃树、梨树、杏树、苹果树、樱桃树,还有一些袁烜也分辨不出的树木,而树木底下的空隙长着不同的花卉,其中也不乏精品,一些名贵的中草药也赫然在列。

一大片成熟的蜜桃挂在树枝上,桃树下坐着二十几人,此时招亲大会已经正式开始,除了收到正式请帖的,像是米奇这种陪行的宾客都不准入场。

“各位贤弟想必都很清楚,我家妹妹是大魏有名的才女,所以想要成为他的夫婿,那首先要是一位才子,所以今日招亲所比的第一项便是文采。

至于这题目乃是我家妹妹所出,她曾说自己曾经有过一次梦境,梦中是个灯火通明的夜晚,街上游人如织热闹非凡,冥冥之中她似乎感应到未来的夫君就在不远处,却又总是擦身而过不得相见。想来这样的梦境我们每个人都曾经遇到过,虽然说往往会有些许遗憾,但却也不失为一种美好。

现在就请大家以这样的情境为题,诗词歌赋皆可!时间规定一炷香内完成,此轮我们只选前十为优,余者请去外间歇息!”

袁烜已经可以确定了,这第一轮的题目的确是谢道韫所出,而且小妮子是在帮着自己作弊,因为当初在金陵梧桐阁里袁烜和谢道韫密会的时候曾经说起过那个灯火阑珊的夜晚找她的经历。

头脑里有上千年诗词储备的袁烜本就不怕,如今这为他量身定做的题目就更不在话下了。

虽然这些年袁烜的学问大进,就算要他自己作诗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但谢氏尽出才子才女,袁烜怕一般的诗词入不得他们的眼,所以还是打算“借鉴”一番,而且就是最好的那一首。

谢朗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仆役送来文房四宝,又有人取来一支香插在桃树下就算是开始了。

众人立刻开始低头沉思,或者来回踱步寻找灵感。袁烜自然也不会立刻动笔,就算做做样子思考一番还是需要的。

在谢氏内宅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谢家的重要人物都站在窗前看着那群年轻人在为谢道韫的题而烦恼。旁边小桌上却是坐着两个一个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的美人儿,其中一个正是这次招亲大会的女主角谢道韫。

“哎呀,姐,你还在写什么呀!你就不担心袁烜写不出来吗?”

“别捣乱,我在写女诫,这是老祖宗给我定下的,只要我还没出嫁就一定要每天写一篇。”

刘晗珊讷讷的放下谢道韫写好的手稿,她不明白老祖宗在一年前已经过世了,之后就没人在要求谢道韫什么了,为什么她还要坚持写。

“丫头,你出的这道题难不成有什么玄机吗?”

谢奕问自己的女儿,虽然这个题目并不难,但如果没有切身经历的话是很难写出佳作的。

“回禀父亲,那年金陵千诗文会,我带着漱玉等人在金陵逛夜市,袁公子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我,所以一路狂奔过来寻找,可惜那夜的街上人太多,我们最终错过了。

其实,在女儿心中是希望那夜能碰到的!

所以我希望今天能用这道题让我有个不一样的美好记忆!”

屋子里除了谢玄夫妻之外,其余的都是长辈,谢道韫的这番毫不矜持的话其实极为无礼,但在昨天晚上谢玄把家中长辈议会的内容告诉她之后,之前还有所隐忍的谢道韫就变了。

今天她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她谢道韫就是和袁烜早有来往,她就是想嫁给他,她甚至可以不在乎什么名节,如果家族在这件事情上还要阻拦,那么谢道韫将用自己的方式抗争。

谢道韫想的很清楚了,既然袁烜为了守护她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那么自己又何尝不能为了他而做出些勇敢的改变呢!

女诫他已经抄了五年,然而这五年里她发现这里面所阐述的东西和袁烜给她解释的很多东西截然不同。她本就是极为聪慧之人,对于文学和思想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再加上她对于袁烜的信任,可以说班昭的思想即使再如何有市场,对谢道韫来说都是满纸荒唐言。

五年来,她用抄写女诫的方式提醒自己,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对的,不是可耻的,而且他一定会来把自己带离这个牢笼,这个五年不曾出去过的谢家老宅。

谢奕自然听出女儿心中的怨愤,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今天不让袁烜成为自己的女婿,她们姐弟两个一定会和自己这个父亲产生隔阂。他们或许以后依然会恭恭敬敬的孝顺自己,但之前那种亲昵的父子父女关系将再也不会有了。

“有人开始动笔了!”

谢安透过窗户看到桃林里那个才名动天下的崔岩率先动笔,他显得极为有自信。

袁烜见有人开始答题,他也前去答题,他要让谢家这些人见识见识辛弃疾的才情。

当场中的那注香燃尽的时候,依旧有三人未能想出,所以他们很自觉的向外走去,这其中就有林欢这个不学无术之辈。后来袁烜才知道,他的那张邀请函乃是赵王妃求来的。

留下的人虽然都交了诗词,但抬头挺胸觉得万无一失的人却并不多,只是袁烜很意外曹晖这家伙似乎在纸上简单的写了几个字,结果谢朗微笑着接过就算是他完成了。

靠,原来考试也能刷脸,袁烜虽说不担心结果,但也有些不爽。

收了诗稿之后,众人便在桃树下休息,几个心大的甚至跳上桃树自己摘桃吃。

谢朗把所有的诗词稿子送到那间屋子,此时谢道韫恰好写完最后一个字,她还不忘俏皮的在最后画上一个笑脸,看来这诗稿送的恰是时候。

“父亲,只可取九人!”

曹晖的面子要给,他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没写,但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我要晋级下一轮。

谢氏之人个个博学,很快他们便一起品鉴起来,崔岩的文采出众,卢庚的词作风流,很快他们就选定了几篇。

“姐姐,快来看,这是袁烜的。”

随着谢玄的寻找,很快袁烜的那张就被他找了出来。谢道韫也不矜持,他随手便夺过谢玄手里的纸,然后也不给其他人看,就这样一个人默默的回到刚刚自己那张矮几上。

谢氏族老看到谢道韫的这个态度也都摇头苦笑,看来这丫头是真的恨上自己了,真是个倔丫头。

谢道韫也不说话,只是提起笔来在一张新纸上誊抄了一遍,然后把誊抄的那张给了谢玄,自己则拿着袁烜的那张手稿痴痴地看的入神。

“夜游金陵。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不知不觉间,谢道韫的双眼已经湿了,果然还是他,也只有他才能让自己的心一次次温暖与光明。虽然无数次遗憾那一夜没能遇上袁烜,但如今有了这首词她再也不觉得了

辛弃疾的这首词可以说在艺术成就上已经登峰造极,不管是写景还是写人,又或者那独特的意境都秒到毫巅,可以说放到任何一个时代,哪怕品鉴这首词的是个大文豪也不得不服,所以谢安服了。

毫无疑问的这首词被评定为最优,但这只是评定十人晋级便可,所以不需排名字。

但谢朗再次出现在桃林的时候,他只带了十个人去下一个考核的地点,其余的人自然是被请去喝茶。

袁烜从来没有想到这第二轮竟然会安排在演武场,难道第一轮比文之后,这第二轮要比武?

“恭喜诸位贤弟能通过第一轮的文采比试,你们果然不愧为大魏未来之栋梁。不过我谢氏男子能文能武,我家妹妹也希望未来夫君能如同父兄一样,所以这第二轮比试比的就是你们的武艺。

这次的规则是可以动用兵器,但必须点到为止不得有所损伤,为防意外,我会安排人员在旁监督保护,一旦发现有危险将有人出手干预,当然被救下的人将自动被淘汰出局。

此轮过后,十人中只取三人参加最后的甄选!”

谢氏这个安排其实已经是很照顾袁烜了,因为这次招亲大会中武功最好的几个在第一轮已经被淘汰了,剩下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读书人罢了。

不过真是印证了那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有帮派!

而就在谢朗讲完了规则之后,卢庚和崔岩就迅速站到了一起。他们二人都是各自家族这一辈的天骄人物,从小就认识,而且近些年两家的来往密切,家族中更是有不少的联姻往来,虽然这一次是竞争对手的关系,但如果能在这一轮联手把袁烜或者曹晖阴掉的话,那绝对是最理想的结局。

除了卢庚和崔岩的临时结盟,另外的六人此时也站到了他们身后,这其中就有之前口口声声说要帮着袁烜的人。看来他们早就被卢家和崔家收买了,这次来就是给人家做垫脚石的。

“呵呵,看来卢家和崔家真是下了大心思,小家族也就算了,竟然连郑家和刘家的人都被他们暗中收买了去,果真好魄力。”

谢安早早就发了邀请函,其实也有想要试探卢家和崔家反应的意思,因为曾经共进退的五大世家如今风向似乎变了,王氏的态度也变得越发模糊,这次招亲会谢安想要看到的东西远远不只是谢道韫的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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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袁烜的战争神器

第240章袁烜的战争神器

面对卢庚和崔岩的联盟,袁烜并不显得如何慌张。转头看向一旁的曹晖,只见他走向兵器架边随意选了一柄长剑,却是并未抽出剑身查看剑的品质,似乎手中只要随便有把剑就可以了。

卢庚和崔岩他们选择的兵器很有特点,有人选长枪,有人选短刀,有人选盾牌,还有人选了弓箭。这样的配置明显是之前商议过,也是按照军中的基本配置而来。

谢朗有些担心,他虽然已经和族中的供奉提前打好了招呼,但如果按照目前的局势发展下去,袁烜想要不出局的难度很大。

“谢兄,虽然这里的兵器品类齐全,但却不是我常用的,不知能否差人去找我的随从取来我的装备,我想使用我自己带来的兵甲?”

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袁烜说的是兵甲,而不是兵器,这就让人震惊了,难不成袁烜早就知道了这次招亲大会的比试项目?不过那又如何,难道他们八个人结阵还不能把袁烜给干趴下吗?

谢朗本就有意偏袒,听到袁烜这么问自然应允。

“袁公子放心,我这就命人去找你的随从!”

见谢朗准许,袁烜心下大定,他觉得现在自己应该铁定能进入最后的三人之一了。

“只要你开口,我会护你周全!”

袁烜没想到一直高傲的曹晖会主动开头,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却充满了自信,在他看来对面就是一群杂鱼。

“不用了,我本来就心有愧疚,还怎么忍心让你给我保驾护航,只求你别恨我就行了!”

……

不多久,伏威和葛通山一人扛着一个箱子来到演武场,卢庚等人心下一惊,不过倒也还是信心满满,他不相信一副兵甲能有什么变化。

见众人没有反对,袁烜内心冷笑,等下可别说老子不公平。当然,袁烜这时候提出兵甲的要求也是另有深意。

随着葛通山和伏威打开箱子,众人都投去好奇的目光,可是预想中金光闪闪的场景并没有出现,箱子里只有一些看上去普通的铠甲,只是式样和平常见到的有些不同,而且铠甲上似乎有被腐蚀的痕迹,颜色也偏暗淡。

看到这里卢庚等人就放心了,他们甚至觉得这样的铠甲就是累赘,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谢朗是军中将领,可即便以他的眼光也看不出这幅铠甲有什么独到之处,无非就是样式独特一些罢了。

袁烜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这幅铠甲,他在葛通山的帮助下迅速的穿戴好铠甲,当然还有左臂的手弩和弩匣的安装。等到袁烜把最后一块金属面具扣在头盔边缘内扣上的时候,除了眼珠再也没有任何一处肌肤透露在外边。

“这是什么铠甲?为何样式如此独特?袁烜并非弓马娴熟之人,他如何能承受如此重的铠甲?”

远处的谢安再也不能淡定,袁烜的铠甲保护太周全了,可以说真正做到了无死角防护,而且看袁烜双手的手套似乎也很独特,根本就不会限制他的伸展,这可就太难得了。

稍微活动了一下,袁烜的右手一伸,葛通山刚好把青釭剑送到袁烜的手中,这时候袁烜就算是装备完全了。

有些东西光是看那是没有什么感觉的,但当这套铠甲完全穿戴在袁烜身上的时候众人才感觉到压力,尤其是袁烜左手那小巧的手弩和手弩下边那个奇怪的匣子让人发憷。

更让人恐惧的是那块金属面具上刻画的虎脸,那占据了半个面具的血盆大口,再配上袁烜唯一可看到的狰狞双眼,一头择人而噬的下山猛虎就让人有种不寒而栗感觉。

而袁烜手上的青釭剑则代表着皇权天威,袁烜举起来的那一刻就让人有种想要膜拜的冲动。

袁烜一步跨前走到曹晖的身前,他把曹晖和十步之外的那些人隔绝开来!

“可以开始了!”

看到袁烜这个架势,谢朗没来由的对袁烜对了一份信心,他暗中对谢家的供奉们使了个神色,然后宣布开始。

曹晖之前就有些心神失守,此时看见袁烜如山一般的站在他的身前,这种感觉就像是很多年前的父亲一样,给他一种即使天塌下来也无需畏惧的安全感。

另一边卢庚和崔岩两人互看了一眼,谁也不敢先上前,只能挥了挥手让属下人上前打探情况。

按照军阵打法,当双方还没有接触的时候,首先就应该用弓箭。于是站在最后方的那名郑氏子弟拉开一石硬弓就要向袁烜射去,谢家的供奉已经做好了拦截的准备,袁烜身后的曹晖更是身体紧绷准备随时冲到袁烜前边格挡羽箭的攻击。

“所有人不要阻拦,让那箭射来!”

袁烜的话语让场中众人震惊无言,这立即引得郑氏子弟怒火高涨,他从来没这么被人蔑视过,于是他对着袁烜的肩膀果断放箭。

袁烜示意身后的曹晖放心,然后他就站在原地等着羽箭的到来。

远处躲在暗处的谢道韫吓得花容失色,她甚至忘记了尖叫呐喊。不仅仅是他,谢安和其他的谢氏族老也心下大骇,那是一石硬弓,在军中也是制式弓箭,看那郑氏子弟虽然没有拉满,但这么近距离射透普通的铠甲完全不是问题。

“叮”的一声,箭簇击打在袁烜肩膀上的一片甲叶上,然后在上边留下一个白点,也给袁烜的左肩带来一丝疼痛,然后那支羽箭随着袁烜的一步后退就再也不能寸进,然后无力的掉落在地上。

“什么,不可能!”

谢奕作为军中大将从刚刚羽箭的速度上就能判断那威力,他觉得就算是自己的那套连环铠也会中箭受伤,但袁烜竟然连退都不曾退一步,那套铠甲的防御力竟然恐怖如斯。

看到这一幕的谢道韫也终于回了魂,这一刻她再次意识到如果没有袁烜,她的生命也就失去了意义。

袁烜的身后,曹晖紧绷的身体总算是稍稍放松下来,他再一次说到做到,那种安全感真的一直都在!

生生挨了一箭的袁烜哪里肯吃亏,他的左手抬起,早已做了数年的练习,又是这种近距离的射击他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一声机括和软钢弹动的声音响起,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谢家的供奉,可惜他们之前低估了这手弩的威力,所以等想冲过来用盾牌格挡的时候,那弩箭已经穿透了郑氏子弟的肩膀,然后飞出了演武场。

“啊……”

随着郑氏子弟的痛苦呐喊,所有人都惊恐的盯着袁烜手中那个小的出奇的手弩,无他,威力太大了。

很快有谢家的人进场把那名受伤的郑氏子弟带离场治疗,这也意味着他的出局。

没有人会认为袁烜是射歪了,之所以只是射肩膀,那是袁烜对他的回应,算是保了他一命,要知道这里如果出了意外杀了人,那袁烜是不需要负责任的,因为谢家会承担这一切。

袁烜的手弩太强大,刚刚谢家的供奉都没能挡下,这几乎就没法打。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卢庚和崔岩都不擅军阵,一时半会也拿出定主意,更不敢贸然上前,因为他们害怕袁烜下一刻就对着自己来一发。

“袁烜,你仗着铠甲坚固,算不得本事!”

刘聪见一时没有进展,于是出言相激!

哪想到袁烜根本就不加以理会,抬手就对着刘聪的小腿射去。

刘聪见袁烜瞄准自己的下盘,他总算放下心来,因为他的手里是拿了盾牌和短刀的。

“噗”的一声闷响,接着是金铁交鸣的声音。

刘聪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倒在地,他的身体力量不如那郑氏子弟,倒地本也是应当,但他手里的盾牌被射穿就有些让人震惊了。不过他的运气很好,那柄单刀在盾牌后面为他挡了一劫,而已经断为两截的单刀告诉所有人刘聪的幸运。

强忍着没有尿出来,刘聪把手里的半截单刀和盾牌丢的远远的,这种被死亡笼罩的感觉让他忘记了崔家给他许诺的那些好处,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荥阳。

“我退出!”

随着刘聪的溃逃,卢崔临时联盟变的只有六人了。

事情变化的太过迅速,除了袁烜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而远处的谢安和谢奕兄弟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双目中看到了恐惧。

感觉到头皮发麻的还有谢朗,他因为距离比较近,所以看得更加真切,所以也更加震撼。

之前袁烜的手弩射出一箭之后并没有再次上弦,那么他这第二次又怎么能射出去呢?

谢朗已经看清了,袁烜的手套上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部位有一个小小的扣环,而那小巧的手弩上有两个隐蔽的细线连着扣环,袁烜在射击的时候是中指轻轻的弯曲一下。而在射击完毕之后他的无名指似乎又扣动了一下,难道就是无名指这个小小的动作完成的上弦?

还有第二次射出去的弩箭是哪里来的?难道是那个奇怪的小匣子?

威力强劲的手弩,能做到半自动上弦,而且还有能解决弩箭的问题。

谢家的几个将军都在心里琢磨,如果军中大规模装配这样的手弩和铠甲,那么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只要近战都可以纵横无敌。由此可见,袁烜身上的铠甲和手弩都是战争神器!

卢庚和崔岩惊恐的看见袁烜的左手抬起在两人身上来回瞄准,这一刻他们再看见面具上的那张血盆大口,一种食物链底层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们六人,只能留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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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两个桃子

第241章两个桃子

“你们六人,只能留一人!”

既然谢家说最后只要三个人,那袁烜就给他们这个面子。而对方的六个人就只能留下一个,这就是袁烜的命令!

面对那变态防护的铠甲,还有那威力强劲的手弩,此时他们没有任何选择,要知道袁烜手中还有青釭剑,那才是最无解的东西,因为青釭剑可先斩后奏,而谁要是伤了手持青釭剑的人,那就是藐视皇权,后果难料。

几乎是一瞬间卢庚和崔岩就有了决断,毫无征兆的,他们手中的兵器就向着对方不致命的地方砍去。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战,但没人敢向着袁烜这个方向靠近,那张虎头面具已经让他们产生了心理恐惧。

远处的谢安谢奕兄弟二人看着场中荒诞的一面不禁摇了摇头。

“袁烜气势上虽然占了上风,但也并非不可破,可卢庚和崔岩二人在袁烜第一轮威胁下就选择屈服,而且对之前的盟友一个招呼都不打就下手,这两人心性凉薄至此,不管是丫头的婚事还是家族的合作,他们都不是好的选择。”

听到大伯这么说,谢道韫的心里总算放下心来。虽然一早就决定非袁烜不嫁,但如果能得到家族的认可祝福,那肯定要比闹僵了要好。

经过半柱香的争斗,最后只剩下卢庚和崔岩两人还在挥刀对砍,而谢家的供奉距离他们仅仅几步之遥,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受伤害。

最终卢庚卖了个虚骗的崔岩上前抢攻,结果被卢庚返身一刀横扫。谢家的供奉牢牢的抓着那把刀,同时也意味着崔岩被甄别出局。

这个结果一出来,袁烜就赶紧招呼远处的葛通山过来帮着他卸甲,这么热的天穿着这身铠甲简直就是受罪。这套铠甲在公输迁看来已经趋近完美了,但袁烜觉得需要改进的地方太多了,但以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来说,想要改进太难了。

谢朗拱手向场中留在最后的三人道贺,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袁烜脱下来的铠甲,等葛通山盖上盖子抗走箱子的时候,谢朗看上去明显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上午就比试这两轮,请三位回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吧,下午将由我父亲和二叔亲自出题选出最后的人选。”

谢朗内心腹诽,还选个什么呀,就袁烜得了!当然这话他现在不能讲,要不然会把曹晖和卢庚得罪死的。

袁烜转身想要和曹晖说几句话,却不想曹晖逃一样的离开了,只留下袁烜一阵叹息。

谢朗见三人走了,他也赶紧向内宅走去,他要急着向父亲和二叔讲述一下刚刚自己看到的一切,顺便告诉他们谢家的女婿就该是袁烜。

回到房间的袁烜在伏威的耳边轻声的下了几个命令,伏威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接着欢喜的出去了。

吩咐完伏威,袁烜蜷缩在房间的大木桶里,沉浸在水里的时候头脑越发清晰,很多事情就顺利的联系到了一起。

就在袁烜感受到缺氧的那瞬间,他想到了很多很多,也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内心。等到袁烜实在憋不住的时候,他猛的起身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犹如他此时的内心一样贪婪。

……

被淘汰出局的人不需要谢家催赶,他们自己会在第一时间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哪怕受伤的人也一样,因为他们需要向各自的家族传达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陈郡到洛阳方向的官道上,出了陈郡不到五十里的地方有个小型的集市,主要是用于交易一些牛马牲畜的场所,但此时一个不算大的马厩被围的水泄不通,男人们一边评头论足,一边高声喝彩,而妇人们则一边拉着子女离开一边咒骂,却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林欢发誓这辈子都和陈郡谢氏杠上了,还有袁烜和他的那帮兄弟,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该如何在姐姐面前告状,一定要让赵王姐夫帮着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什么谢氏天骄,什么麒麟之才,所有人都要被他林欢踩在脚底。

“前边是什么情况?”

眼见着前面集市上闹哄哄的,爱凑热闹的林欢就来了兴致,只是如今身边没了那八条狗腿,这些赵王府的侍卫像个木头一样,竟然没人懂得过去主动探查,这立刻引得林欢的不满。

侍卫首领心中不忿,但碍于赵王妃的命令,他只能示意一个属下前去查看,很快那名属下就打马而回,但是却只在侍卫首领耳边私语了几句,并不向林欢汇报。

“混账,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县子吗?”

林欢怒从心中起,啪的一鞭子就抽在那名侍卫的脸上。

赵王府的侍卫以前都是皇后宫里当差的,都是曾经在战场上搏杀过的汉子,奉命保护这样一个二世祖已经有种千里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的感觉了,如今还要受到这个废物的毒打,这让侍卫统领恨不得抽刀直接砍死他。

感受到前后左右的杀机,林欢就差点从马上吓的掉下去,为了缓解这种不适,他赶紧打马向前去一探究竟,顺便让这些人冷静下来。

“滚开,滚开,赵王府办事,都给老子滚开!”

林欢怕那些侍卫,但不代表怕这些围观的苦哈哈,所以一路纵马过来并不减速。人群纷纷避让,同时都带着戏谑的看向这个自称赵王府的来人。

随着人群的分开,林欢很顺利的就来到马厩边,然后他看到一生中最荒诞的场面。

八个身强体壮的男子、**、公马、春药,普天之下能用这种方法来惩罚人的只有两个,林欢第一时间就猜到是谁,因为马厩边有块醒目的牌子,上面潦草的写着几个字。

“泰山五虎河东三鬼售尿处,一杯十金!”

马厩中被折磨的不似人形的八人看见林欢,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一根漂浮过来的浮木,他们奋力的伸手想要求救。

“公子…救…救我……”

“啊,他就是那个喝了这八人尿的林欢!”

“听说他是赵王的小舅子”

“有钱人真会玩!”

“口味好重呀!”

“……”

人群里有不少有“见识”的,他们一眼便看出了林欢的身份,然后人群不免指指点点起来。

“闭嘴,你们这帮刁民,老子杀了你们!”

如果说林欢的叫喊只是威胁,那赵王府的侍卫抽刀打马就是实证了。

赵王府侍卫的目标不是看热闹的人群,而是杀光马厩里的那八个小丑,但没想到人群里却爆发出一声哀鸣。

“快跑呀,赵王府要杀人灭口了!”

随着这一嗓子大叫,看热闹的人群那里还敢停留,他们赶紧作鸟兽散,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一阵血雨腥风,八颗人头被摆在集市的最中央,而那个充满了血腥和的马厩烈焰冲天。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告诉见到这一幕的所有人,赵王府的威严不容亵渎,敢有违逆者杀无赦!

然而比赵王府威严更快传递出去的是这里的谣言。

“赵王妃的亲弟弟喝属下的尿被人发现,竟然于光天化日之下杀人灭口,而且放火毁灭罪证,要不是周围的百姓逃得快,必定也难逃被灭口的命运!”

有时候谣言只要够劲爆,够吸引眼球,有话题性和争议性就足够了,至于真假往往并不太重要。而如果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所谓证据证人,那就不仅仅是谣言那么简单了。

……

谢家的内宅算不得豪华,甚至有些陈旧,但正是这座有沧桑岁月的老宅子缔造了如今的大魏顶级世家,同时也体现了谢氏的强大底蕴。

袁烜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进程,其实谢家辉煌的日子并不十分长,所以才有刘禹锡“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千古名句。

不过既然自己要娶谢道韫,还和谢玄做了兄弟,甚至无意中把清流公主弄进了谢家,那么谢家就不该这么短命,至少在它极尽辉煌之后还应该延续很多年。

本来三个人进入最后的甄选,但如今只有袁烜和卢庚出现在场,曹晖迟迟都没有来,这让袁烜心里有些担心。

卢庚和袁烜并排最坐在屋子最中间的位置,现在的卢庚已经恢复到了谦谦君子的模样,刚刚被袁烜那手弩威胁性命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他举杯向袁烜敬茶的动作亲和而自然。

袁烜也回敬卢庚一个和煦的微笑,似乎刚刚被人联手针对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勋贵间的交往就是这样,即使背地里杀的昏天黑地,表面上的文章依然要做,而作为老一辈勋贵的谢家人就做的很得心应手,这一点从他们的笑容里就能看出来。

上首坐着的是谢家族老们,其中最中央的赫然是谢安和谢奕兄弟两人,众人抚须微笑着看向走到最后的两个年轻人。

至于他们身后则是一道又长又厚的纱幔,纱幔后边是一这屋子的一个角落,因为光线被阻隔,所以袁烜看不到那里。可因为袁烜他们在屋子的最中央,而且是光线最集中的地方,所以纱幔后边是可以看到袁烜的。袁烜不用猜测也知道谢道韫应该就在后面。

袁烜猜的不错,谢道韫的确就在纱幔的后面,不过此时却又不止她一个人坐在那里。

“恭喜两位贤侄,能走到这里足以说明你们的优秀,说实话,不管是你们谁成了我谢家的女婿,都堪称是天作之合。

可惜我谢氏只有一位嫡出千金,所以只能再做最后一轮的甄选。

这次甄选的两位贤侄只需作答一道题即可!”

听到只有一个问题,卢庚相对来说就放心多了,他最怕的就是直接和袁烜对抗,那样他的胜算真不大,但如果是回答一个问题,他自信不会比袁烜差。

见两人都做好了准备,谢安笑着拍了拍巴掌,很快纱幔被掀开一角,可不等袁烜透过重重纱幔看都后边,两个丫鬟就一人端着一个托盘盈盈走来。

两个丫鬟一人把一个托盘放在袁烜和卢庚的桌上,然后两人都傻眼了。

每个盘子里都有两个桃子,一个大一个小,一个成熟一个青涩,而且都是毛茸茸没有洗过的。

“两位贤侄,这就是题目,请答题吧!”

卢庚是毫无头绪,就两个桃子,而且还是差异这么大的桃子,甚至连答题的方向都没有,这让人从何答起?

好在袁烜也愣在那里,看样子也是毫无头绪,这总算让卢庚心里放松了一些!

既然两人都没有头绪,那么卢庚就决定赌一把,很多时候先下手的自然是有优势的。

招亲大会送出两个桃子,这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卢庚能联想到的就是诗经卫风里的那首短诗。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于是卢庚把那两个桃子取出,然后迅速从腰间解下一块宝玉放到托盘里。

这是卢庚的作答,他用玉佩传达了自己的意愿。谢家众人看到卢庚的动作都点了点头,但心里都在为这小子默哀,总之不管他怎么做,那都是徒劳无功的。

可卢庚不知道呀,他看到谢家众人冲着他微笑,而另一边袁烜还没有头绪,这就让他更加自信了。

袁烜看着这两个桃子依然在发呆,他自然知道这两个桃子的含义,他只恨自己做的太过分,以至于要让谢道韫出这种题目。与其说这道题目是谢道韫出来难为袁烜的,还不如说是袁烜逼着谢道韫出了这题。

袁烜看不到纱幔后面,但纱幔后边的人儿却能看见袁烜,尤其是看到袁烜一脸的痛苦挣扎,她就跟着有些局促不安,更不敢看身边谢道韫的目光,在她看来这一切都是她惹出来的祸端。

“姐姐不用愧疚!这可怪不得你,要怪就怪他朝秦暮楚到处留情,若不是他来招惹我们,我们也不会为他神伤,他又哪里会有这般痛苦的选择。

今日即使遂了他的心意,我们也不要轻易原谅她,要不然还不知道今后会有谁进门呢!”

听谢道韫讲的真挚不似作价,华莹莹这才敢看向谢道韫,心里的负罪感方才有所减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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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曹穆的赐婚

第242章曹穆的赐婚

华莹莹自从决定给袁烜做小之后,她就想看看谢道韫究竟有多大的魅力,竟然把袁烜迷成那样。

于是她就求着曹穆让自己有机会接近谢道韫,这才有曹穆要一张请帖的事情,而这张请帖自然是给易容成曹晖的华莹莹。

昨天在官道上碰上袁烜他们,华莹莹其实是有怨气的,但今日早餐时候葛通山的一顿爆料让华莹莹晓得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那时候她其实是非常非常幸福的。

华莹莹也在回忆和袁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发现其实自己应该也是喜欢袁烜的,和当初只想找到弟弟的初衷不同。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华莹莹进入了桃林,她根本就无心什么诗词,那本也不是她擅长的,所以留下个名字就匆匆离开。

可在演武场的时候,袁烜的言行举止明显已经看破了她的身份,这让华莹莹有些不知所措。当然最终让华莹莹放下心理包袱的是袁烜那如山般伟岸的背影,曾经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想过,自己将来要嫁一个父亲那样有担当,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那一刻袁烜做到了。

已经到了这一步的华莹莹已经放下矜持和骄傲了,她带着梁杰主动找到谢安和谢奕他们,并且执晚辈礼解释其中的缘由并做了真诚的道歉,当然她尽可能的帮着袁烜说话也起到不少作用。而华莹莹承诺愿意做小和梁杰的某些暗示更是让谢家众人只能默认。

其实华莹莹不知道的是,谢家对于这个结果满意的不得了,要知道袁烜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子,谢道韫能成为正妻是他们的基本要求,而如果能让一个公主甘愿成为平妻,那不管是袁家还是谢家都只会受益。

最后就是谢道韫那一关,华莹莹本来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没想到谢道韫听她说完她的故事之后竟然没有生气。

爱情是自私的,但谢道韫也清楚如果袁烜一生只有自己一个妻子,那对于袁家将来的发展是极为不利的。所以从一开始她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不过华莹莹的名声在外,而且是极好的名声,再加上谢道韫的善良,尤其是华莹莹丧父和弟弟走失这样悲惨的事情,再到后面听说袁烜有多么想念自己,以至于从来不主动接近华莹莹,甚至醉酒只是念叨的也是她谢道韫,这些都让她觉得无比幸福。

当华莹莹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谢道韫等着她这个大妇发威的时候,没想到谢道韫竟然向华莹莹下拜,说是为了感谢华莹莹这五年来对袁烜的照顾。

善良的心灵总是很容易亲近,仅仅是一个中午的时间她们就成了亲密无间的战友,至于敌人嘛,自然只有悲催的袁烜来充当了。

袁烜看着这两个桃子,他内心的越发愧疚,那桃子上的绒毛就像是一根根的小针在扎他的心,他甚至在想象两个女人该是有多伤心。

可袁烜不知道的是两个女人正躲在纱幔背后看着他的笑话,而且已经形成了统一战线。

袁烜咬了咬牙,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对不起,是我错了!道韫你原谅我吧!”

道歉是必须的,毕竟严格说来,袁烜这属于恋爱中出轨,他对不起谢道韫这一点是一定的。

也不等纱幔后面发出原谅自己,袁烜突然抓起两个桃子,也不见他清洗,竟然两个桃子同时伸向嘴边,然后他把嘴巴张到自己的极限,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袁烜一口咬下。

一个桃子香甜,另一个没有成熟的酸涩,袁烜的嘴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不过他已经顾不得许多,只见他左手一口右手一口,吃的满嘴的毫毛,桃子的汁液也流的衣服上到处都是,丝毫没有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样,整个人狼狈至极。

看到袁烜如此失态,卢庚本应该很高兴才对,但他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刚刚袁烜的那句“对不起,是我错了!道韫你原谅我吧!”这一句暴露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袁烜之前就认识谢道韫,而且从称呼上来看还非常亲昵,而请求原谅又是怎么回事?

这一刻,卢庚意识到自己再如何优秀,开的价码再如何高也没用,谢家从头到尾根本就是把全天下人当猴耍,他们只是为了给自家的寡妇闺女抬高身价,用一场天下俊彦的争夺来让人忽略谢道韫是寡妇这个事实。最终能把这个寡妇娶走的只有袁烜,这个早就和谢道韫有私情的家伙。

心中的怒火高涨,但是卢庚却依旧笑盈盈的看着袁烜吃桃子,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他的这番表演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

再看袁烜,此时已经狼狈不堪,就像是一个演滑稽戏的小丑,偏偏谢氏众人看见他的这幅模样还内心欣慰,看来袁烜是真的爱煞了谢道韫,但同时也放不下华娘子,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也没有为了讨好谁而违心。

这大概就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态吧!

终于,两个桃子啃完了,袁烜甚至顾不上擦一下嘴巴就把那两个桃核塞到胸口,不管怎样,他都要好好珍藏着。

谢家众人哈哈大笑,他们对于这个考核结果非常满意,但也不会单场说出来。

“两位贤侄先回房休息一下吧,稍后会有人前去通知结果的!”

谢安说完之后,卢庚立马齐声向众人行了一礼,然后就大步流星的向着外边走去,虽然于礼节不亏,但离开的决心却非常坚定。

轮到袁烜却一直不愿意离去,而是踮起脚尖想要努力看到纱幔背后的人,可那两个人却相视一笑,就是不发出任何声响。

看到这一幕的谢氏族老那是又好气又好笑,偏偏几人都咳嗽了袁烜还不走,最后谢朗只能亲自下场催赶了。

“袁贤弟,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还有你的脸上,赶紧回房洗洗,另外准备好求亲礼呀!”

谢朗的这番话可谓说的极为明了了,袁烜又不傻,哪里还能挺不错这话中的意思。袁烜当即给谢氏族老和谢朗行了礼,走的时候就像是一阵欢快的风。

等袁烜走出屋子,纱幔后边再也忍不住了,两女笑的前仰后合,笑着笑着两人就抱在一起,彼此眼中都有泪水流出,这一生她们注定都要守着刚刚那个傻男人了。

袁烜回到房间的时候,米奇、邓乔和谢玄正在打牌赌钱,他们见袁烜一身邋遢回来本还有些担心,但看到袁烜脸上止不住的笑容就知道大势已定。

“通山,快给我准备洗澡水!”

“米奇,赶紧把求亲礼再检查一遍!”

“谢玄,今天过后私底下你就可以改口叫我姐夫了!”

“咱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

听着袁烜在里间发了疯似的,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牌冲了进去,然后就是一阵欢呼雀跃,偶尔伴随着袁烜的鬼哭狼嚎。

……

卢庚的房间和袁烜的房间虽然不是同一栋楼,但其实离得也不算远,所以他听到了袁烜和谢玄他们的打闹声。怒火已经取代了失望,此刻他只想尽快回到范阳,他要和家族长辈尽快商议,王家族长王羲之的次女也该到出嫁的年龄了。

果然不出卢庚所料,半个时辰后,谢朗带着歉意前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卢庚之前解下的那块宝玉,这个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卢庚走的很平静,没有起一丝波澜,他的这种彬彬有礼的君子形象给了谢朗极好的印象,可惜谢氏这一辈的嫡女太少了,所以也显得各位珍贵。

袁烜再次出现在谢氏族老面前的时候是跪在梁杰的面前的,除了他所有在场的谢氏族人也都跟着跪下了,当然还有恢复了女儿身的华莹莹。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今有山门鬼谷派门主袁烜者,才高智勇,忠心为国,朕嘉许之。

又有安西将军谢奕之女谢道韫,贤良淑德,温婉可人。

又有永安公主华莹莹妙手仁心,容貌倾城。

此二女皆为袁烜之良配,朕有心赐婚,然正平之分艰难,实为憾事。

世间之事皆有礼法,今日朕以天子之名特赐袁烜可娶二妻,永安公主为正妻,谢道韫亦为正妻,二人不分大小,不分先后。

望袁烜感念圣恩,再为大魏立新功!”

和之前华莹莹说的不一样,和所有人想到都不一样,甚至和全天下人的都不一样。皇帝没有舍得让华莹莹真的去做小,他竟然以天子皇权之名来变换人间的礼法,这等于是卖给了袁烜一个天大的面子,在他当年玄武湖讨赏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

双正妻,这在之前的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但曹穆就是这么做了。不过袁烜也听到了圣旨的最后一句话,他要袁烜感念圣恩,然后再立新功,这等于是**裸的挟恩图报。

不过考虑到曹穆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袁烜这次给他立功都会心甘情愿。

“怎么还不谢恩呀!”

梁杰见众人有些呆愣,最后还是扯着公鸭嗓子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皇帝恩!”

袁烜恭恭敬敬的接过那张属于自己的圣旨,这可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婚书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这么幸运。多年的努力,他终于做到了,回忆这些年和二女之间的点点滴滴,袁旭就暗下决心要让他们永远幸福。

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的两女,只见谢道韫和华莹莹两人彼此搀扶着起身,也不知是羞涩还是在故意整袁烜,她们竟然在谢过恩后就直接向着后堂走去。

袁烜刚要去追自己的两个媳妇,却被谢朗一把扯住了。

“妹夫,陛下赐婚我们自然没话说,但是你打算给我谢家送多少彩礼呀!还有,这次你能成为我谢家的女婿,我可是出力不少呀,你看是不是也送我一些什么好礼,别的我也不要,给我也来一套你刚刚穿的那种盔甲,手弩也要配上一套。”

袁烜嘴角扯动,他没想到谢朗竟然会公然索贿,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眼看这二女已经进了后堂,这会儿想追也追不上了,于是也只能作罢。

“谢谢大哥从中斡旋,这次小弟匆忙来到陈郡,只带了几样求亲礼,他日必当再请媒人送上聘礼。”

“好说好说,赶紧拿出你的求亲礼!”

袁烜心想你谢氏好歹是顶级世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么就这么猴急呢?其实袁烜不知道谢朗作为一个将军看到他的那套铠甲和手弩之后有多眼红,别说是谢朗,就算是谢安和谢奕两人其实也充满期待,只是作为长辈他们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就在袁烜一脸窘迫的时候,米奇走上前来把一个小盒子递给了袁烜。

“启禀诸位长辈,这次袁烜带来三样求亲之礼。这是第一件,请笑纳!”

说着袁烜从小盒子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自己的老丈人谢奕,后者也很好奇袁烜会送什么东西,只是等他看了一眼,整个人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赶紧把那张薄薄的纸给大哥谢安过目。

白纸上是一份清单,上面罗列了汇通商行这五年来在大魏各地的产业名录。

“伯父,这份乃是我汇通商行的产业,这次我征得山门同意,决定拿出一成来作为求亲之礼!”

早在出山门前袁烜已经对汇通商行完成了股份改革,其中有三成的股份是计划分配外的,另外七成的股份才是山门中各家所分。

对于这样的分配大家并没有什么异议,因为通过五年的发展,汇通商行已经发在到了一个**颈阶段,凭借他们的资源已经很难再有大的突破,这时候就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袁烜的计划就是把俗世强大的力量加入进来,比如谢家,比如越国公府,又比如东宫和内府以及儒家。

总之任何时候,利益的连接都是最为牢固的联盟,这和情感无关。也只有这样山门才能润物细无声的融入到大魏的方方面面,而且不会受到太过强力的抵制。

对于袁烜和山门来说也不吃亏,如果用这三成的股份能换来汇通商行未来畅通无阻的发展,那么山门的所得将远远大于他们付出的这三成股份。毕竟山门要的是出山宣扬自己学说理念的机会,这种产业上的合作就是一个最好的沟通方式。

自然,这对于谢家来说也是绝对的好事,他们等于平白得到一笔极大的进项,而且汇通商行的这些产业都是天底下技术最先进,市场最广阔的新兴产业,而且绝对干净且没有后顾之忧。

然而,汇通商行这一成的股份如果换算成钱财的话也太过庞大了,谢安即使早有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袁烜,按理来说你如今已经是我谢氏的女婿,你送来的求亲礼我们本不应当推脱,但这份礼太过贵重了,我谢氏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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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谢氏的“丹书铁券”

第243章谢氏的“丹书铁券”

谢安婉拒了袁烜送出的这份大礼,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想要,如果袁烜能说服他,那么他没有理由不抓住让家族再次发展的机遇。

既然自己已经是谢氏的女婿,那么袁烜也没什么好瞒着的,当下就把汇通商行的构成和面对的问题说了出来,而且还言明最后的两成股份可能的归属。

见袁烜这么开诚布公,谢氏众人这才想起谢玄之前的警告,这袁烜果真坦荡,就他的这份厚礼就足见其用心。

等听到东宫和内府也可能接手剩下的股份,谢安二话不说就把那张盖了汇通商行印章的纸揣进怀里,简直就是真香本香。

袁烜的大手笔让谢家众人更加期待剩下的两样求亲礼了,他们相信袁烜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见谢家收了第一份礼,邓乔马上拍了拍巴掌,马上他的随从就扛来了十个大大的木箱放在地上。

“叔……”

袁烜冲着谢奕拱手,刚刚要称呼叔父就被谢安打断。

“既然谢氏已经最后选了你,陛下也下旨赐婚,你就不该再称呼二弟为叔父了。”

袁烜听谢安这么说,心里面简直乐开了花,以他的性格其实早就想改称呼了,但又怕谢家众人觉得自己冒失,现在好了,总算可以大大方方的喊了。

“小胥拜见岳父大人,拜见伯父和诸位长辈!”

谢奕心里高兴,不停的点头微笑,其他人也与有荣焉,今天能用金凤凰招来乘龙快婿,那也是一桩美事。

“岳父,小胥知道谢氏门中大多在军中任职,所以这第二份求亲礼是十套铠甲。”

随着一个个箱子被打开,谢家的众人再也矜持不了了,一个个快步走过来,也不管是不是合身,更不管自己是不是已经不用上战场了,总之先抢一个箱子再说,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给喜欢的后辈子孙,反正这时候拿了就拿了,族长还能抢回去不成。

“这种铠甲是小胥和墨家巨子公输先生共同设计打造的,一般的兵器很难伤到,而且适应各种气候特点,不容易生锈腐朽,算得上是一件宝甲。而且与普通的铠甲相比,这套铠甲能护卫的范围更广,同时更加轻便,灵活性也更好。再加上手弩和弩匣的配套,可以说是攻防一体。”

一个将军对于钱财可能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但是对于兵器铠甲一类的却视若性命,因为这些东西真的就是他们在战场上的保命之物。

不等袁烜介绍完,谢玄已经在葛通山的帮助下穿戴整齐,然后一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就出现在众人面前。而当谢玄扣上面具之后,众人看到的是一座山,山脚下是累累白骨,山上却是一个大大的祭坛。

“小弟选的这一套面具刻画的是一座山,这座山就是大名鼎鼎的狼居胥山,所以这套铠甲代表的是骠骑大将军霍去病,我很期待小弟能像冠军侯一样建立不世功业名垂青史。”

目前袁烜带来的铠甲虽然都是相似的,但细微之处却又是独一无二的,最特别的就是面具上的图腾,每一样图腾都代表着一个历史名人。袁烜的老虎应对的是智圣鬼谷子,谢玄的山应对的是霍去病。

“岳父你拿的这一套配的面具上刻画的是双骑战车,对应的战国名将是李牧!

伯父选中的这一套可了不得,这柄剑代表的是春秋名将伍子胥……”

随着袁烜的讲解,十套铠甲所代表的历史名将一一被指出,众人更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更换着,谢朗就用“许褚”从三叔谢万手里换来了“孙武”。

见大家拿到铠甲时候的喜形于色,袁烜就特别得意,他知道这些将门喜欢什么东西,而面具上的图腾更是能让他们有一种与偶像接触的感觉,这一灵感来自后世的那些游戏周边。

“岳父,这是小胥送上的第三份求亲礼。”

说完袁烜递上几张图纸,这个图纸因为是他自己画的,所以不需要经过山门的决议。不过袁烜把这东西交给谢家也是别有深意,这不仅是袁烜下的一枚棋子,也可以说是送给谢家保命用的东西。

谢奕接过去一看,竟然看不懂,于是他给了谢安,结果谢安同样也看不懂这是个什么东西。

“贤胥,这是何物?”

袁烜左右看了一眼其他人,见他们都在试穿自己的铠甲,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谢安知道袁烜肯定有不方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原因,所以当即宣布众人解散,他和谢奕则领着袁烜进了书房,临走时袁烜从葛通山的手里接过一个小匣子。

袁烜很荣幸能进谢安的书房,从这点来看谢家人已经是从内心接纳了自己了。

“现在可以说这是什么了吧!”

“回禀岳父,大伯,这是小胥设计的一架机器,我称之为毛纺机,他主要是能把羊毛纺织成这样的布匹。”

说着袁烜从随手带着的匣子里拿出一小段毛料段子交给谢安。谢安接过这块毛料的段子,入手温暖厚重,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种布料我称之为毛料,原料是羊毛,我之前已经秘密做出了一台毛纺机,这块毛料就是成果。

毛料的手感柔软富有弹性,光泽柔和自然,穿着舒适美观,吸湿性好,不易导热,保暖性特别好。

相比于麻布,毛料的保暖效果更好,也更能获得市场的青睐。而相比于丝绸,毛料的成本更低,用处更广。

不过,我之所以把这毛纺机作为求亲礼送给谢家,并不是为了让谢家多一项赚钱的产业,而是想让这毛纺机成为谢家的丹书铁券。”

听得袁烜这么评价毛纺机,谢安谢奕两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什么,贤胥此言何有,快快道来!”

见岳父和谢安都这么重视,袁烜就知道自己的这枚棋子起作用了。

“其实这牵扯到我将来要向陛下敬献的一个削弱草原的国策,谢家也只能早做安排,却不能率先行动。

不知岳父和伯父是否想过有一天羊也能吃人?而这架毛纺机就能做到……”

袁烜把这毛纺机和国策联系到一起已经让谢氏兄弟震惊的了,等他说完羊吃人的设想情况,即使是七月天谢氏兄弟也后背心直冒冷汗,这种事情对他们的冲击太大了,尤其是在他们不了解的行业里,袁烜说的那种景象他们没有任何办法解决,所以越发觉得恐怖。

“正因为如此,这毛纺机谢氏暂时还不能制造出来,至少要等我大魏完成粮食完全自足,然后陛下以律法的形势规定大魏每年必须至少有多少土地用于种植粮食,这才能开始用毛纺机。

而草原上因为是一直养羊的,所以等毛纺机出现之后就是他们灾难的开始。到时候草原将变成我们的原料供给基地,变成我们的产品倾销地,最后在他们做着发财梦的时候削弱他们的国力。

所以可以说毛纺机就是一件真正的军国大器,而我其实并不想把它交给皇室,因为再好的东西到了他们手里用不了三年就会出现变故,而且一个太过富足的内府会导致皇帝没有顾忌,这也不是天下之福。”

有了解决问题的方法,谢氏兄弟总算不再恐惧这毛纺机了。

“既然是军国大器,你又不打算给皇室,那难道我谢氏就能拥有?”

谢奕对此有些疑问,在他看来这也是一个大问题。不过谢安比他看的透彻,这东西除了皇室还真的只有谢家能拥有。

“因为清流这孩子吗?”

“伯父高明,正是如此!

清流公主的身份特殊,不管是陛下还是太子对她都是绝对的信任,而小弟因为单独建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谢氏的一个分家。虽然小弟是娶公主,但或许在陛下眼里他们府中依然是以清流为主,他要把小弟一脉经过几代的姻亲和分化,最终划入到曹氏一脉,这种情况极有可能。

所以,小弟和清流公主拥有毛纺机是最好的人选,因为这会加速这个结果的到来!他们将会是所有公主驸马里最珍贵最特别的,因为他们手握国器。但至少在这一代,小弟还是谢家的嫡子,那么这柄国器自然也能护佑谢氏!”

谢氏兄弟都是聪明人,他们经袁烜这么一解释很快就明白这毛纺机对于谢氏的重大意义,的确如同袁烜所说,这东西对于谢氏来说就是丹书铁券一般的存在。

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兄弟二人的时候,谢奕越想心中越是得意,嫡子和嫡女的婚姻大事都解决了,而且都是这样般配的姻缘。

“还是大哥英明,这次招亲会一结束,之前关于道韫丫头身上的事情就全部消除了,最关键的是我们真的得到了袁烜这个大才。

想来还是我们短视了,要不是大哥你乾坤独断把袁烜直接留到最后,我们可能真的就错过了。”

谢奕一开始最重视的是卢庚和崔岩这两个世家子弟,现在他觉得袁烜比他们出色太多太多,同时心里也有些得意,毕竟这是他谢奕的亲女婿,哪怕大哥是族长,袁烜在称呼两人的时候都是先叫岳父再叫大伯。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要多些小玄,要不是他的一番威逼利诱我也不能下那么大的决心。

哎,我们都老了,做事瞻前顾后的,竟然没有孩子们有魄力。

难怪陛下会这么看重小玄,不过我谢家的天骄又岂是那么好拐走的,陛下用清流来削弱我谢氏,岂不知我谢氏不但得了清流宫,还得了丹书铁券。

就是不知道等天下有两个谢氏门楣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副盛景!而陛下又会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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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我愿用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第244章我愿用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搞定谢家的老家伙们其实不难,只要用心用钱用谋就行了。但袁烜面对自己的两个未过门老婆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家已经撤了谢道韫的禁足令,而且言明从今日开始她再也不用抄女诫了,就连谢玄把袁烜带去后宅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大白天里谢氏内宅人来人往,他们也不可能做得出什么丑事来,而华莹莹如今也在谢道韫的闺房里,袁烜就更没有机会了。

虽然谢家给了方便让自己来看老婆,但袁烜却也不能真的去她的闺房。所以他只能在谢道韫闺房外的院子里喝茶,当他喝到第三壶茶的时候,二女才携手而来。

谢玄拉着邓乔和米奇等人去喝酒,漱玉丫头也说自己有活没干完,然后就退出了院子。然后院子里终于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人虽然来了,但二女只顾着自己说话聊天,似乎袁烜就是透明的一般。

尴尬,袁烜从来没想过尴尬能尬到这个程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说起,第一个又要和谁说。

平时智计百出的袁烜这会儿急的来回搓手,无助的想哭了。见他这幅模样,两女自然还是于心不忍的,尤其是谢道韫,已经五年不见了,即使有些小情绪此刻也烟消云散了。

“对不起!”

想了很久,袁烜最先说出的还是这三个字,虽然这是最没有用的三个字,但袁烜还是要说,因为他是真的心中有愧。

“首先是道韫,当初我答应你尽快来找你,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年。在这五年里我受尽了相思之苦,我想你也一样吧,而且禁足和心理折磨一定很不好受,你能坚持等到我来,我欠你一辈子!

还有,我本以为我会把自己所有的一切给你一个人。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做到。我爱着你,一直爱着你,本来以为只爱你,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生命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莹莹,对不起!这么多年是我辜负了你,而且在我已经心里有了道韫的情况下,我还爱上了你,这对你是不公平的。”

老实说,袁烜一开始是想要用这些煽情的话让二女搭理自己的,但说着说着他就发觉这本就是他内心里最真挚的话,每一句都是。

见袁烜双眼中泛着泪光,有说的那么动情,二女哪里还能不再理睬他。几乎同一时刻二女就冲过来一人握着袁烜的一只手,这不是第一次握谢道韫的手,反而是大大咧咧的华莹莹有些不好意思,但握的也同样坚定。

“袁大哥,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原谅你,华姐姐也会原谅你的,你有你的苦衷,你受了太多的苦,为我们做的又太多太多,谢谢你爱我,更谢谢你继续爱我!你不欠我什么,从来都不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愿意的!

我想就算我用一生来爱你也不能回报你给我的爱,所以上天送来了华姐姐,让她和我一起爱你!”

谢道韫本就不是扭捏之人,再加上这五年来不断的自我催眠,此时这样大胆的情话她毫无顾忌的就能说出来。

谢道韫握着袁烜的手放在自己的俏脸上摩挲,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太久!和袁烜一样,谢道韫也双眼含泪,五年来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情郎,她这是幸福的泪水。

相比于谢道韫的情感宣泄,华莹莹因为之前几年和袁烜经常见面,所以情绪还没有到那一步,此时想让她像谢道韫那样泪流满面也做不到,但她内心里的欣喜却也能在脸上清晰的表露出来。

可能是因为年龄别他们两人都大,也可能是觉得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有些尴尬,华莹莹并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袁烜的手,她觉得这样就足够了。可袁烜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不管是谢道韫也好,华莹莹也好,她们这两个奇女子为了自己付出了真情和那么多,又怎么能辜负呢!

“莹莹,谢谢你!你和道韫为我做了这么多,对此我无以为报。这些年来你一个人背负了太多,也太累了,从今以后让我陪着你一起扛吧!寻找小弟,为岳父报仇,振兴神医门,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会陪着你。”

感受到手中传来的力量和温暖,再加上袁烜的话语击中了华莹莹这么多年来最脆弱的内心,这一刻她看似坚固的防线彻底溃散,泪水汹涌而出,然后也和谢道韫一样捧着袁烜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袁烜的两只手被自己的两个老婆用泪水打湿了,想起来到这个时空的这些年,想起自己一路上失去的得到的,又想到时至今日还有这么多人陪在自己的身边,袁烜就觉得特别幸运,一时之间感慨万千,早已干涸的泪腺也止不住的有眼泪流淌下来。

就这样三个人执手而泣,许久许久之后,等大家的情绪都趋于平缓之后,再次对视的三人不禁破涕为笑。

正是这一哭一笑,三人终于把心融化在了一起。

“道韫,莹莹,这辈子就这样吧,我们谁也离不了谁了。等我们把该报的仇报了,然后就把长辈孝顺好,把弟妹安置好,再把孩子们教育成才留下一份家业,然后我带着你们两个远离繁华喧嚣,趁着大船出海远行,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袁烜一边安慰两个老婆,一边给他们描绘未来的美好生活,说着说着二女也加入进来,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补充着,并不时发出幸福的笑声。

袁烜内心感恩命运的安排,同时也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身边这些美好的人和事,发誓一定不能让他们再次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院子外边的眼睛和耳朵悄悄退去,只留下三人和满院的幸福时光。

这年代幸福都是要偷偷摸摸的,没人的时候还能拉拉小手卿卿我我,可一旦在众人面前,两个老婆甚至连看一眼都会脸红,尤其是谢道韫,之前还毅然决然的非袁烜不嫁,可如今真把她许配给袁烜之后,她倒反而害起羞来,这引得谢氏的长辈们好一通打趣。

吃了晚饭,谢道韫拉着华莹莹就要回房,这时候袁烜就再没有可能接近了,不过在他们临走前袁烜偷偷的给华莹莹塞了张纸条。

回到房间华莹莹叫来谢道韫一起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子时看星空!”

子时后世的230001:00是一天的开始,恰好就是七夕节,更是谢道韫的生日。

袁烜给谢道韫准备了生日礼物这是一定的,但准备了什么礼物袁烜没说,谢道韫自然也不好意思问,此时纸条上写明了时间,看来应该就是和生日礼物有关了。

谢道韫和华莹莹今日认了姐妹,自然有说不尽的闺房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子时。

谢氏的一个院子里,袁烜和他的兄弟们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摆放整齐就要准备开始。

“小弟,防火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姐夫!我已经吩咐了府中的仆役,所有的大缸中都蓄满了水,不会有事情的。”

谢玄的这声姐夫叫的心甘情愿,一点都不违和,和当初对待王凝之的态度可谓天壤之别。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葛通山递上一个火折子,袁烜把众人轰到远处,然后点燃了其中一个的引线。

火苗滋滋的向着后方烧去,袁烜躲到门后紧张的看着,虽然秘密做过小规模的试验,但这还是第一次大规模的燃放,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火球毫无征兆的从地面飞向天空,大约飞到二十丈高的时候,“砰”的一声火球炸开,然后漆黑的天空中盛开出一朵绚烂至极的火焰之花。

两声巨响把不大的陈郡都吓醒了,尤其是谢氏老宅里的众人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巨大的火花向下缓缓降落而下,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惧。

恐惧来自于未知,而当第一朵火花悄然熄灭之后,又是两声巨响,然后一朵更大更绚烂的火花在夜空里绽放开来,这时候才有人意识到这个声音和火花并不可怕,相反还特别漂亮。

烟花的原理其实和炸药是一样的,最关键的就在于控制火药的量,以及发射管的关联选择。

在发射管里加入推进燃料,燃料被限制一定空间,当发生小型爆炸时,发射管里的空气急剧膨胀,在此聚集的热量和气体在产生极大的张力,从而推动球形烟花产生一个很大的初速度飞向天空,然后球形烟花燃烧完表面的包裹物,最终在空中爆炸形成绚烂的花火。

虽然原理很简单,但只有袁烜才知道这究竟有多不容易,当然能成功还要感谢墨家几个最聪明的子弟在偏远之地的秘密研究。

华娘子的武功高绝,她带着谢道韫一起飞上屋檐,两人坐在屋顶上看着天上的盛景。

越来越多的烟花被点燃,陈郡的夜空亮如白昼,这突如其来的浪漫让人连连赞叹,原来人世间还有这么美的东西。

袁烜根本就不会什么轻功,但伏威会呀,所以当他远远看到两个老婆坐在屋顶上看烟火的时候,不一会儿他就被伏威送了过去。

见袁烜恬着个脸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二女的脸上都有丝丝红晕,却不知是害羞的还是因为烟火的照耀。

刚刚上房顶有些急,二女穿的都是睡衣,虽然都是长衣长裤,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二女有心回房,却又不舍空中的美景,当然有没有不舍袁烜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之时,袁烜直接坐在她们二人之间,然后双手一搭,左拥右抱的搂着两个老婆。

女人天生或许就有这个天赋技能,两支柔荑般的小手几乎同时掐在袁烜的肋下,然后他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痛并快乐着。

不过这种人生巅峰时刻,即使是痛点又哪里舍得放手。二女终究还是没有舍得下死手,片刻的惩罚之后,三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看着最美的星空!

袁烜抱着自己的两个老婆,说出了最动人的情话!

“我愿用三生烟火,换你一世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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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阿福归来

第245章阿福归来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郎朗读书声在庭院中响起,那是冉闵的声音,他今天的任务是把这篇短文给背下来,这对于冉闵来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

真正难的是格物学,昨天师父教授的画地图冉闵已经会了,但是关于二元一次方程的一些题目他还是有些不明所以,看来上课偷吃零食不是一个好习惯,可偏偏师父看到了也不说,还一直不停的讲课,这让冉闵有些后悔。

当然,师父以前讲课不是这样的,主要是昨天师娘来了。虽然还没有过门,但师父就是这么让自己叫的,本来冉闵奔着有礼物拿的信念去叫的,谁知道原来两个师娘一个是谢氏的大小姐,另一个竟然是个公主,更是名满天下的华娘子。

在陈郡给谢道韫过完了生日,袁烜就带着两个老婆回了洛阳。当然,她们一个住进了谢玄的府邸,而且有两个教养嬷嬷跟着另一个则住进了皇宫,可谁都知道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洛阳的济安堂,一旦得了空闲基本就是去找谢道韫。

昨天两个师娘在谢玄的掩护下来了一趟袁家庄子,然后冉闵就认识了两位师娘。虽然两位师娘说了不影响袁烜的授课,可谁都看出了袁烜最后有些敷衍。

冉闵悲催的地方在于,师父讲课可以不认真,但交代的作业却不能不仔细。说来说去都只能怪自己上课不认真,这才给了师父敷衍的机会,冉闵已经做好了被打手心的准备,谁让自己有个这么出色的师父呢。

不过,冉闵很想知道过几天谁能给师父讲课,那些讲课的夫子是否能受得住师父的反问。

这几天是秋闱乡试的日子,所以太学放假。袁烜如今的学籍被赵琦弄到太学了,所以如果想要参加今年的会试,那就必须去太学上课,否则太学是不可能给准考证的。

也就是说袁烜过几天就要悲催的去上学了,这让冉闵很是期待,因为师父说过,上学也要带着他一起去,为的是让冉闵也能混个太学的学籍,过几年靠秋闱也方便一些,他很想看看自己这个小孩子能不能在智慧上碾压太学里的学子。

“放心吧,太学里都是一群酒囊饭袋,皇亲国戚和府院衙内都往里面送,绝大多数人为的是走恩科,只有少部分人是在读书。就你这个妖孽脑子去了太学,那还不是横着走!”

邓乔曾经在太学待过,所以他知道情况。

“那国子监呢!”

“国子监就好学的多了,里面大多是些州府保送来的寒门学子,另外有些外邦的学子也会来国子监求学。所以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是在读书的。”

“外邦野人也来我大魏求个什么学,他们懂得放牛牧羊也就是大学问了,学了些之乎者也的难道牛羊就能肥壮些?”

“臭小子,你似乎很讨厌外邦人呀!”

“都是些蛮夷,说不上喜欢!”

冉闵对于蛮夷的敌视似乎是天生的,这一点袁烜倒是理解,毕竟他的父亲冉瞻虽说是死于某个阴谋,可间接的凶手却是胡人。

袁烜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十二月初三日是个大吉之日,届时袁烜将同时迎娶两个妻子,这件事虽然暂时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想必到时候一定是个万人空巷的场景,当然袁烜到时候受到卫道士的攻击也必然不会少。

“大哥,我回来了!”

众人在院中坐着,突然听见远处有一宏亮且欢快的声音传来,听这声音不是阿福又是哪个。

急匆匆的出了府门,果然见阿福从远处骑马而来,仔细一看并非他往日所骑的那一匹,正是那匹浑身漆黑的汗血宝马!

众人见阿福骑在那神骏异常的汗血宝马背上犹如来自天庭的神将下凡而来好不威风,一个个都啧啧称奇。

也不见阿福催赶,那黑货竟然甩开大部队突然加速冲了过来,袁烜见阿福没有阻止也就不惊慌,果然在离众人只有十米不到的地方黑货突然一个急停,然后他就直挺挺的停在原地,就连它背上的阿福也平稳如常,似乎惯性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不存在一样。

“大哥,大黑马现在是我的伙伴了,它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

兴奋的阿福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众人,尤其讲到大黑马在草原上英姿,他就特别骄傲,犹如亲历自己兄弟的一次盛事。

袁烜听见阿福如此兴奋,又见到凑过来和阿福亲昵的大黑马,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这天下英雄众多,但得此绝世宝马的却是他袁烜的弟弟,人生一大快事!

“大哥,大黑马好像不怎么喜欢大黑马这个名字,我又不会取名字,要不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阿福说这黑货不喜欢,那就肯定是不喜欢的,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好的马总是被叫成大黑马,一点都不拉风,想想都觉得亏。

袁烜围着大黑马转了几圈,心下有了主意。

“阿福,这马本是西域大宛国汗血宝马的后裔,而且他的野性十足,又有称尊马界的野心,不过叫什么皇呀帝呀王呀的不合适,犯忌讳,更加俗气,既然之前有人称它为魔马,要不然我们称之为黑魔,不仅霸气,同时也能说明他的来历,想想日后你骑着黑魔纵横天下,大哥就替你高兴。”

与后世把“魔”这个字和衍生出的绝大多数词妖魔化不同,这个时代的魔其实并非贬义。

“魔”最早出于道教,其经典着作灵宝**中更是详细把魔划分成十种魔,每一个都做了详细的阐述,很多都是与修行和天地大道有关,可见魔在道教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黑魔,黑魔,大哥,果然是好名字!”

阿福很喜欢这个名字,而黑魔本魔更是一跃而起在府门前激动的跑了起来,很明显他也极为欢喜自己有了个真正霸气又符合它心意的名字。

“大哥,你去陈郡结果怎么样?”

阿福刚刚问完,马上米奇就忍不住帮着回答。

“那还用说,阿福,我们有大嫂了,而且还是两个,赚大发了!”

见阿福有些懵,米奇拉着他进门洗澡换衣服,反正等下大家要去洛阳城,顺便带阿福去拜见两个大嫂也就是了。

“想致富,先修路!”

“想致富,多生孩子多养猪!”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实行五年制义务教育是袁家庄基本政策!”

“……”

骑着马出庄子的路上,袁烜看见一条条熟悉的标语就格外有亲切感,他已经在开始改造袁家庄子了。

其中经济作物的实验性种植是之前袁烜的要求,这一点很容易,而修路和改造水利这些自然是他这个东家出钱来做。

至于六岁开始的孩子开始接受义务教育这一点更是被看做东家的大善举,只是一开始庄户门不肯送女孩来这一点被狠狠的批评了一顿,直到听说东家要加租的时候才不得不同意。

袁烜有钱,有人,还有先进的理念,如今的袁家庄子管理已经步入了正规,剩下的就是适当的做些调整。而不断入住袁府的人中许多都是经历过山门桃源村建设的,袁烜相信用不了几年袁家庄子必定可期。

在去洛阳的路上,阿福和黑魔无疑成了绝对的主角,所有人都被这一人一马所吸引。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是济安堂义诊的日子,每逢这一天,不管风霜雨雪,济安堂上下都会在洛水河边为所有前来的病患诊断。

这项活动从济安堂在洛阳开设医馆的第一年就开始了,如今已经将近百年了依旧如此。后来有人不想让济安堂专美于前,所以在济安堂义诊的时候跟在后面施粥送药,也有人派米赠衣之类的,很多皇族、高官、豪门、豪商巨富为了名声更是常年不辍。

再后来朝廷为了嘉许鼓励这种行为,每到初一十五就有户部和金牛卫前来维持次序,也算是皇帝承了这些人的情。

今天神医门的门主华娘子亲自坐诊,不少病患早早就来排队,而后边的一个粥棚里清流公主和陈郡谢氏的大小姐更是亲自前来施粥,而他们旁边的则是汇通商行赠送老人冬衣的地方。

远远的看见老婆在粥棚里忙碌,却不见另一个老婆,于是袁烜带着人就过去,顺便问问元和汇通商行的一些事情。

“阿福快来,这美若天仙的谢姑娘你是认识的,她就是咱们的大嫂。”

米奇刚刚进了粥棚就给阿福介绍,阿福更是当众跪地磕头,这把谢道韫羞了个大红脸,可最后还是落落大方的扶起阿福。

众人寒暄几句之后,元和从外边跑了过来,然后在袁烜的身边耳语了几句,袁烜听后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能确定是什么人吗?”

“暂时还没有查到,不过林欢就坐在对面的酒楼里,和他同行的还有几个洛阳城里的纨绔子弟,所以可能性很大,不过最后还需要调查一下!”

“不用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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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华莹莹遇险

第246章华莹莹遇险

林欢今天的心情很好,所以拉着一帮狐朋狗友在酒楼里饮酒作乐。过些日子林欢就要去国子监上课了,这些人和他一样,都是国子监的学生,为的就是今年的会试能去考恩科。

“我说林欢,今天怎么不去三生楼找乐子,来这么个破酒楼有什么意思!”

一个尖嘴猴腮,明显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锦衣青年问着林欢,从他对林欢的称呼上来看身份显然不低。

“三生楼有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姑娘罢了。难道你们没发现对面也有姑娘吗,而且是比三生楼姑娘可漂亮的多!”

“哦?竟有此时?”

能和林欢来往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听林欢这么一说,一个个把脑袋探出窗外向下看去。

“哟,那个不错,就是那个施粥的小妞,皮肤白白腰细细,是老子的菜!”

“她身边那个也不错,个子高高,人瘦又丰满,不过她怎么看上去有些脸熟!”

“我发现个更带劲的,那个在给人针灸的看上去成熟丰腴,更难得的是竟然还是个大夫,想想就让人激动。”

很快袁烜的两个老婆和刘晗珊就被纨绔们从人群里找了出来,并且逐渐的污言溃语就传开来,丝毫不知道自己惹了怎样的存在。

“哥几个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几个小妞看看就得了,你们惹不起的!”

“嘿,还有我侯永惹不起的,林欢你说说看,是哪家的姑娘,要是中意了回去就找我伯父,明天就去提亲。”

“算了吧侯永,这三个小妞都是有主的,那个个子高高的是清流公主,你惹得起?”

听到清流公主这个名号,那叫侯永的枯瘦青年吓得一个哆嗦,不得不说清流宫在大魏的地位太独特,而清流公主在勋贵中的身份又太尊贵。不过被林欢拿话挤兑的侯永又不想落了面子,于是又打起另外两人的主意。

“那另外两个呢?难不成也是公主?”

“哈哈,还真被你小子说中了,那个女大夫就是大名鼎鼎的华娘子,她被陛下收为义女,被封为永安公主,人家是天下百姓口里的活菩萨,就你也想娶人家,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侯永心有不甘,但也没有办法,因为永安公主他还真的没机会。

“那个施粥的呢?难不成她也是公主?”

“哈哈,那个姑娘倒不是公主,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他是陈郡谢氏的大小姐,安西将军谢奕的女儿,清流宫驸马的亲姐姐,大才子袁烜的未婚妻子。”

听到林欢把谢道韫的身份讲出来,还真的不比公主差,只是听到最后他猛然想起来。

“林欢,你是说那个姑娘就是之前你去陈郡想要娶的谢道韫?那个王家的小寡妇?”

侯永的这一嗓子把在座众人的兴趣都提起来了,毕竟谢氏招亲的事情也弄得天下皆知,如今谢道韫本人就在眼前,怎能不好奇。

“哼,那袁烜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会念几首歪诗吗,论身份论家世在坐的谁不比他强,凭什么最后还是他抱得美人归呀!”

“就是,就是!”

“哈哈哈哈,兄弟们有所不知,这袁烜还真是不简单,他不仅把谢家的大小姐骗到手,就连永安公主也是他的妻子,这一点你们不知道吧!”

“什么,连永安公主都是他袁烜的?那谁大谁小?”

“没人做小,两个都是正妻!”

都是血气方刚外加没脑子的年轻人,听到这里基本是已经把袁烜定位男人的公敌了,他们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袁烜不通礼法,简直就是个化外野人。

“诸位莫急,今天我们就来看一出好戏!”

众人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好戏,嘴上不问,但心下已经明白一定是林欢上次落了脸面,所以来找回场子的。

不得不说这些纨绔们的运气差到了极点,在他们不远处也有几人正在吃饭,其中一个正是忙了一早上的元和。

……

华莹莹作为神医门门主声名在外,所以今天她面前的队伍是排的最长的。

刚刚送走了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妪,立刻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子就出现在华莹莹的面前。只是经过简单的询问和诊脉,华莹莹基本就知道问题所在了。

“华神医救救我,城里其他的大夫都不肯为我医治,可我还不能死,否则母亲和小弟就无人照顾,肯定活不过这个冬天的。”

说完那女子就要下跪,华莹莹本就医者心肠,此时又听这女子说的如此可怜,所以就决定试试看。

“你先回去吧,明天一早去皇城边上的济安堂找我!”

“华神医,我知道这个病需要找地方检查,所以我在前方客栈开了一间房,求你前去为我诊治,我真的一天都不敢拖延了。”

华莹莹一想患者受到病痛折磨,还没人肯为她医治,作为一个医者的仁心顿时就大发。于是她找来一个济安堂的坐堂大夫代替自己,然后跟着那个女子走了。

华莹莹的身后不远处有几人从不同方向跟了上去,然而那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身后也有人悄悄尾随而去。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之后袁烜就来了粥棚,等他听完急忙跑过来的元和的汇报后,袁烜就知道这事和林欢脱不了干系。

那女子果然是在客栈里开了一间上房,进了房之后她就迫不及待的脱衣服,不过华莹莹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毕竟同为女性,而且她还是个医者,莫说女子了,就是成年男子的**她也不是没有看过,在她眼里的病患是没有男女之别的。

女子脱了上衣,只见他的手臂上,胸前背后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红色的溃疡,其中不少都溃烂出了脓液,甚是恶心。

“华神医,我的下身也是这样的。你还要检查吗?”

“要!”

女子本来也就是一问,但却没想到华莹莹竟然说要,于是她只好再退去亵裤,然后光溜溜的站在华莹莹的身前。

“请躺到床上,算了,你还是坐在椅子上吧,张开腿让我仔细看看,我想最后再确认一下!”

华莹莹的话语里带着职业化的口吻,听不出喜恶,不过这反倒是给女子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这比那些道貌岸然或者胆小如鼠的大夫好了太多太多。

“发病多久了?”

“有半年了!”

“那这半年病情变化如何?”

那女子见华莹莹并不似看不起,于是索性说了实话。

“华神医你也肯定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当初害了这个病,楼里的妈妈就知道了,本来想求妈妈发了善心放我回家求医静养,却不想妈妈说这是妇人病,我懵懂无知也就信以为真,所以照常接客。

两个月前身上突然就大片大片的发这种红斑,妈妈怕我恶了她的生意,所以榨干了我的积蓄算是赎身钱,然后就把我赶出了楼。

我家中尚有瞎眼老娘和残废的弟弟要养活,所以没法子只能找了间偏僻的屋子……”

说到这里女子已经泣不成声,或许是在同为女人的华莹莹面前她才会说起自己的这些过往。

华莹莹作为一个医者,她听过许多的案例,也接触过各种各样的人,只是看着这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女人,她除了同情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

“找过其他大夫问吗?”

“找了,都说是梅毒,都说治不好,一个个不是怕的要死就是想骗光我的钱。”

“那为什么会找到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前几天城南的陈大夫说今天在这里能找到治好我的病的神医,还教我在这里开好房间方便检查。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听其言,观其色,华莹莹知道这女子也是被人利用,并非有意哄骗。

一开始华莹莹也以为这女子害的是梅毒,所以不让他去床上,就是怕污染了床上的被服,所以才让她坐到椅子上。但是通过对女子下身的进一步检查,华莹莹发现女子生的根本就不是梅毒,而是比梅毒更为恐怖的红斑狼疮,一种无法医治的绝症。

“穿好衣服,快!”

就在华莹莹感慨的时候,她突然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而且是一群有武功底子的人,正是冲着这边过来。

那女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听得谢道韫声音中的焦急也只好赶紧照做,但她刚刚拿起亵裤要穿的时候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眼见女子的反应,华莹莹知道自己大意了,虽然从一开始她就有所怀疑,但还是一不小心着了道。

头脑昏沉、四肢无力,这是中了类似迷香的药,然而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医者,华莹莹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新迷药。

虽然危险就在眼前,但华莹莹还是很艰难的蹲下身子帮着女子穿上了亵裤,刚要拿过胸衣的时候,房间打门被人一脚踹开,然后一群人冲了进来。

华莹莹不为所动,她知道如今想要逃跑已经做不到了,所以尽量帮着地上的女子保留尊严才最很重要。

“别怕!”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安慰,但女子却从华莹莹这句话里听到了尊重和真挚,这是在大哥死后再也没有过的事情,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尊严。

“华娘子不愧是华娘子,果然仁心仁术,都这时候了还能对一个低贱的娼妓做到医者父母心,在下佩服。”

华莹莹不理身后的声音,她喘着粗气帮女子穿好了上衣,然后又捡起地上的外套盖在女子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华莹莹强忍着不适坐在椅子上,然后她抬起头一看。

黑衣黑袍黑面罩,潜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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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病女的报恩

第247章病女的报恩

事到临头,华莹莹知道挣扎的意义不大,对方用的这种霸道的迷香,而她又刚好没带山门配置的药丸。不过看他们进来没有马上动手的样子,明显不是要自己的性命,看来绑架的可能性更大,只是华莹莹怕地上的女人会被潜龙会的人灭口。

“放过这个女人!我跟你们走!”

“哈哈哈哈,华娘子你误会了,我们不会绑你走,更不会杀你,我们只想,哈哈哈哈……”

华莹莹心下大恨,看来是最近安逸日子过久了,她平时闯荡江湖时候的那些东西都没带,这让她第一次心生恐惧,万一真要是……她要如何面对袁烜。

“不要误会,我们无意轻薄华娘子,只是听说你医术高绝,我们只想知道如果你害了梅毒,是不是能够自己医好,又或者传染给你的丈夫袁烜。”

“卑鄙!”

华莹莹愤怒了,她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想毁了自己和袁烜,虽然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算是知道他们把这女人骗来是为了什么了,原来她是被当做病原体而存在的。

“呵呵,是挺卑鄙的,不过没办法,我们也只是听命从事,所以就委屈华娘子了。

动手!”

可能是忌惮于华莹莹强悍的个人武力,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他身后一人马上丢出一张渔网,然后华莹莹的上半身就被牢牢的捆住了。

见华娘子真正被困住了,马上就有人拿出长刀挑开地上女子刚刚穿起的上衣,然后刀尖在她的胸口一个溃烂的地方一剜,顿时那女子就痛的浑身是汗,但却因为脱力而叫唤不出来,只是身体剧烈的痉挛着,接着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大叫一声。

随着女子的一声痛嚎,房间门被人从外撞开,四五个普通装扮的人跳了进来,只是从他们手中拿的东西来看,他们并不是战斗人员。

来的四个人华莹莹认识,他们是山门里负责汇通商行事务的人,而且都是袁烜亲自培训过的,所以对于袁烜的忠诚度很高,再加上对华莹莹也很仰慕,所以即使武功低微也毅然决然的冲了进来。

“你们快走,别作无谓的牺牲。”

虽然华莹莹这么喊了,但此时他们怎么可能临阵脱逃,再加上黑衣人也不可能让他们逃走。

“继续!”

黑衣人首领冲着华莹莹边上那人命令道,然后其余人自然抽出刀扑向那四个山门中人。

华莹莹内心焦急,她已经找到破解这迷药的方法,但是时间还不够,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行。

本身实力就不占优,再加上人数上的劣势,山门四人辅一交手就有两人倒在血泊之中。

华莹莹看得心如刀绞,但比起那边,她自己这里也有重大的危机,眼看着那把沾了女子血肉的长刀就要刺中她的手臂了。

“啊”的一声惨叫从黑衣人的嘴里喊出,却原来是他的小腿处被地上那女子狠狠的咬住了,而且脚还被死死的抱住。

黑衣人吃痛之下连踢两脚愣是没能摆脱那女子的纠缠,痛极了的黑衣人刀口朝下照着那女子的后背就捅了下去。

鲜血喷涌,女子的右边肺叶被整个刺穿,血沫子从她的口鼻间冒出,但她依然死死的抱着黑衣人的脚,牙齿在他小腿上咬的更用力了。

黑衣人拔出刀又捅下,一连捅了五六刀,那女子才绵软的瘫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已经彻底死亡了,只是那眼中的决然之色不变,看向华莹莹时依然明亮透彻。

十八岁的生命犹如刚刚盛开的鲜花,在最美的季节失去了父亲和长兄的保护,为了母亲和弟弟她甘愿自卖为娼,从此没了尊严和自我。

四年的时间里,终于有个外人把她当成人来看待,重新给了她做人的尊严,就为这一点,为那人死了也值得了,所以在那一瞬间她决定向华莹莹报恩。

“畜生!”

华莹莹愤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客栈,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撞向了那个黑衣人。措手不及的黑衣人被撞的一个趔趄,不等他反应过来,华莹莹一个神龙摆尾踢在他的脖子上,黑衣人颈骨折断,死了!

从那女子被刀剜肉开始到她后边的动作,华莹莹想到疼痛或许可以化解这种新型的迷药。作为一名医者,她自然知道身体那些穴位足够痛,所以她果断的下了手。只是这个效果还是稍微有点慢,以至于等她可以行动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被害了。

黑衣人首领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华莹莹竟然还能动,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好在华莹莹刚刚的含怒一击虽然踢死他的一个手下,但明显那不是她的巅峰状态,而且她的上半身还缠着特殊制作的渔网,他要制服华莹莹还是手到擒来的。

“尽快解决!”

黑衣人让属下把山门里剩下的两人杀了,他自己则走向华莹莹,事情已经出了变故,他需要尽快完成主上交代的任务,然后带着自己人的尸体离开。

“咻咻咻”三声过后,三名黑衣人连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变成了死人,意识到危险的黑衣人第一时间展开身法越到华莹莹的背后想要制服华莹莹做人质,但恢复了一些实力的华莹莹又岂是那么好制服的,她巧妙的躲开,但也并未脱离危险。

看到钉在黑衣人眉心的羽箭华莹莹就知道今天逃过一劫了,那是伏威射出的箭。

“不管你是谁,你和你背后的人都死定了!”

随着一个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响起,面目狰狞的袁烜跨进了客栈房间,此时黑衣人仿佛感到房间有了秋天的凉意。

黑衣人首领本身也是江湖上的顶级高手,他还想着做最后一次尝试,只要控制了华莹莹或者用那把长刀在华莹莹的身上划一道口子,那么一切都算有交代,而一个人要破窗而逃他还是有信心的。

手中佩刀带着罡气掷向伏威,这个持弓的人才是他最为恐惧的,果然伏威面对顶级高手的这一击不得不侧身避让。趁着这个时机,黑衣人首领矮声在地上一滚就拿到了那把沾了女子血肉的长刀。

然而,黑衣人首领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一点,在场对他有威胁的排行榜中,伏威只能排第二。

黑衣人举起长刀向着华莹莹挥砍而下,突然他感受到了一阵气浪凭空而来,然后他的视野里出现一个满脸怒容的魔神。

来不急多想其他,黑衣人的长刀继续向下,然后他就发现长刀的方向发生了偏移。

“笃”的一声,长刀在巨大的力量作用下大半刀身插进了窗棂边框的木板里。

黑衣人恐惧到了极点,因为他看到了那把长刀上自己的右手小臂以下还牢牢的抓在刀柄上,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已经从手肘部位开始整个断开了。

极致的恐惧过后就是极致的痛苦,他是成名已经的江湖高手,和人生死搏杀也不是一回两回,别说被人打中,就是被人的兵器削中也不是没有过,但在前一刻他还全系全影的活到现在。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辈一拳把手给直接打断,他没想过是因为不了解阿福,所以在他忽视阿福那一拳的时候,他的结局就是注定的了。

阿福刚刚的首要目的是救大嫂,所以一手扒拉着大嫂往后推,一拳打在对方的手上,没能第一时间取了黑衣人的性命。

华莹莹被阿福向后一扯,然后向后飞去,刚好落在袁烜的怀里。

“老婆对不起,我来晚了!”

袁烜紧紧的抱着华莹莹,身体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这纯粹是吓得,他不敢相信如果华莹莹出了什么事情自己要怎么面对自己的愤怒与悔恨。

感受到袁烜的紧张和关爱,华莹莹的心情复杂,既有幸福也有种劫后余生的后怕,此时身处心爱男人的怀里让她倍感安全,但紧随而来的是伤心和愤怒。

袁烜抽出匕首把华莹莹身上的渔网给切开,恢复自由身的华莹莹就要上前,但却被袁烜一把拉住。

“你身子没有好利索不要冒险,放心的交给阿福!”

“他就是你三弟阿福?”

“没错,他就是阿福!”

从袁烜他们进来短短十几息的时间,黑衣人的手下已经死绝了,看到对方杀人的效率如此之高,他不禁内心生寒,开始怀疑谁才是真正的杀手。

“阁下好手段,竟然能这么快就找来,不愧是我家主上看好的人!”

黑衣人给自己的右臂点了穴道,暂时止住了血,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难逃掉,尤其是眼前的这个魔神,还有那个持弓的青年两人联手,他几乎没有任何机会,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拖字诀,只有等增援了。

“别装了,你根本就不是潜龙会的人。虽然都是黑衣黑袍,但你们少了手弩。还有,潜龙会的人不会这么废物,我山门四个非战斗人员都能跟上你们,而且还没有被发现。

还有,潜龙会的幕后主宰不叫主上,他们叫龙头。

我现在很好奇你背后的人是怎么想的,打起潜龙会的注意,难道他就不怕我真的把他们当成潜龙会来处理吗?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对了,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拖延时间在等增援吧,呵呵,你难道还认为自己有可能等到吗?

从一开始你就是弃子了,难道你不知道?”

袁烜的话太过**无情,从他说出自己不是潜龙会开始,黑衣人已经信了**分,但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黑衣人就不愿放弃。

“不会的,他们不会放弃我的!袁公子,我招,我统统都招,是林欢指使我这么做的,看在你们没有多大损失的份上,看在我已经是个废人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哈哈哈哈,我信你说的话,但你说的全是废话!因为连你也不知道背后那人是谁,他要的就是让你觉得他是林欢,但就真的是林欢了?

林欢就是个蠢货,他哪里能指使的动你。他现在还在酒楼里等着看戏,却不知道戏在这里,这说明他只是被人哄骗过来吸引注意力然后好嫁祸的箭靶。

胆敢威胁我袁烜的爱妻,我说了,今天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杀你!”

阿福听到大哥说这话,他的双手抬起,左手上一个黑黝黝奇怪的铁块露了出来,黑衣人瞬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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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杀戮过后

第248章杀戮过后

谭松子想过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包括万箭穿心甚至凌迟处死,他自认没有资格被人动用炮烙或者五马分尸这样的死法,但也从来不成想过自己会被一个小辈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虐死。

虽然右手是谭松子的惯用手,此时用左手持刀的他战力大减,可也不至于相差那么大。

很明显这个少年魔神还没有用全力,他只是愤怒的用那可怕的铁块砸击。

“咔嚓”一声,躲过谭松子的暗器飞镖后,阿福的陨铁砸到了谭松子的左腿膝盖骨上,然后这个江湖中的老牌高手只能无力的瘫软在地上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以阿福的实力,在废掉谭松子的右手后,他其实可以在三招之内取了对方性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愤怒的大哥和大嫂那张模糊朦胧的脸,阿福体内的猛兽就脱笼而出,他完全是在虐杀谭松子。

“你是武宗?”

谭松子没有机会得到武宗的指点,也没有和武宗对战的经历,所以不知道武宗具体的层次,但在他想来阿福即使不是武宗也不差多少了。

面对这个问题,愤怒的阿福没有回答,而是顺势把谭松子的另一个膝盖骨给砸碎了,不等后者的惨嚎发出,阿福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谭松子的头上拍了一下,然后谭松子的七窍血涌如泉,就这样带着对武宗的无限畏惧与向往结束了这一生。

阿福不是没有杀过人,但从没有像这次想要把这人再杀一次。

“大哥,阿福有点奇怪!”

米奇似乎也意识到了阿福身上的暴虐之气有些重了,转头看向大哥,却不想大哥的脸上也面露痛苦之色。

袁烜的痛是因为被老婆抓的,华莹莹难得被袁烜当成小女人一样搂在怀里安慰,她看着场中那少年与人相斗忍不住的担心,于是抓着袁烜的那只手下意识的用力。

袁烜以为华莹莹是因为愤怒,为了让她发泄出来,所以袁烜默默忍受着没有提醒,等到米奇提醒的时候,袁烜的手掌已经发白。

米奇的提醒把华莹莹从担忧中拉回了现实,看着袁烜的脸色,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手,好在袁烜没有受伤,只是手腕上的抓痕多少有些渗人。

“没事了,没事了!”

袁烜不断的安慰这华莹莹,虽然已经没了危险,但他一刻也不敢放松她的手,直到现在袁烜还有些后怕,这从他有些哆嗦的身体反应多少能看出一点。

华莹莹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就这么任凭袁烜拉着她的手。

……

客栈里杀了人,这么大的事自然惊动了洛阳城的捕快,因为事情涉及到永安公主,很快大理寺也来了人。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皇帝曹穆大发雷霆,一纸诏书送到大理寺,诏书上只有一个字,“查!”

这个“查”字代表着曹穆的愤怒到了极点,大理寺凭这这个字就能查所有他们想查的人。

除了皇帝的愤怒,东宫也在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太子妃孟氏对外宣布半个月后将为太子选两位侧妃,同时宣布邀请永安公主和谢道韫作为主宾陪同甄选。也就是说袁烜的两个老婆可能会决定未来的贵妃人选,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和权利。

除了太子妃的曲线支持,太子更是亲自跑了一趟大理寺,并且命令他的东宫侍卫长伍达拿着东宫金牌跟随办案。伍达的任务很简单,只是跟着大理寺的人,并不参与具体的侦办,但是如果遇到什么人从中作梗,伍达接到的命令是先斩后奏。

虽然太子的态度和他的父皇一样,那就是彻查,但这次是太子第一次不按礼法处事,短短两天内弹奏东宫的折子漫天飞,但曹穆给太子的处罚仅仅是禁足东宫半个月,却并没有要求太子把伍达撤出大理寺。

皇帝的态度很明显,这时候御史台也不敢在这对父子面前放肆,所有人都只能等大理寺的调查结果。

出了这样的事,袁烜不敢让华莹莹再住在济安堂了,而她偏偏又不喜欢住在皇宫,所以只能让她住进谢府和谢道韫作伴,而谢府的护卫等级也一再的加强。

三天来袁烜没有管任何事情,他白天就在谢府陪着两个老婆,晚上则住进了汇通商行洛阳总部。

三天过后,有些事情风起云涌,有些人沉寂无语,看了局势的初步发展后,袁烜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汇通商行洛阳总部内的密室中,袁烜独坐首位,一束光线照在他身上,其余人则隐没在黑暗中。

“那名姑娘已经查清,她叫杨柳,父亲曾是镇北军军中伍长,早年已经阵亡,五年前他的兄长杨小年犯了杀人罪被判斩首,家中只有一个瞎眼的老母,还有一个单腿残疾的十二岁幼弟。

杨家曾经得过一笔莫名其妙的抚恤,后来这钱不仅没能帮着他们,反而引起歹人的觊觎,钱被人抢走,她弟弟杨小虎也被人打断一条腿,落了个终生残疾。”

“杨柳姑娘对我袁某人有大恩,把她的母亲和小弟接进袁府奉养,我和莹莹替杨姑娘尽孝。”

仗义每多屠狗辈,侠女自古出风尘!就为杨柳能在危难时刻救下华莹莹,袁烜就觉得为她解决身后事都太对不起她了。

解决了杨柳的事情,另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也有情报汇来。

“现已查明,那群纨绔是受林欢所邀前来,而林欢是得了城南桂枝堂的陈敏大夫信息前来的。”

“陈敏现在何处?”

“死了,客栈事发后的半个时辰他得了失心疯用碾药的药杵砸死了妻儿和店里的伙计,然后一把火把整个桂枝堂都烧了,陈敏在火中自杀身亡。”

“确定陈敏死了吗?”

“确定,因为仵作在陈敏骨头内发现了毒药的成分。”

“这条线不用跟了,放出消息,就说凶手就是林欢,而且是赵王指使的!”

“可是……”

那情报人员想说这样没有证据。

“不需要证据,让御史台去攻击赵王,然后赵王为了聚集名声洗脱嫌疑会去帮我们查的,赵王虽然实力一般,可他身后站着的是皇后!

很多东西男人查不到,但皇后或许有办法。派人盯着赵王府的一举一动,背后之人不敢正面敌对皇帝和东宫,但被逼无奈之下一定会和赵王府求和,而急需力量的赵王府也一定会借机收拢。

所以只要近期谁投靠了赵王府,那十有**就是他们做的。”

袁烜这么一分析,黑暗中那人就懂了,他知道袁烜本来可以不说,说出来只是为了底下众人学到一些新东西。

“大理寺查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查到,大理寺卿崔涞卧病在床,案子目前是大理寺少卿裴洋在负责,他们也查到了陈敏那一步,线索断了之后他们已经远赴陈敏的长安老家,陈敏还有个长子在那边经营药材生意。我已经安排商行的人跟进了!”

对于大理寺那边大张旗鼓的追缉,袁烜并不报太大的希望,目标太明显了。

“盯着大理寺的一行人,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盯着他们,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是!”

“药婆婆还有多久才能到洛阳?”

药婆婆其实也在满天下找华莹莹,出了事的第一时间袁烜就安排山门找药婆婆过来,没有她这个武宗在身边,他不放心两个老婆的安全。

“最多两天内就能到洛阳!”

“为什么要那么久?”

“因为……”

“没事,说!”

“彤姑娘偷偷出了山门,后来药婆婆在金陵找到她,这次药婆婆是带着彤姑娘一起来的洛阳。”

“公孙浪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武宗竟然看不住一个小丫头!”

面对袁烜的怒火没人敢接话,但他们一定能想象公孙浪被诸葛彤要挟的画面,同时腹诽你鬼谷派尽出妖孽还好意思怪别人,诸葛彤哪里是小丫头了,人家是小姑奶奶还差不多。

听说诸葛彤也来了,袁烜就是一阵头大。出了密室,见到等在门外的两个弟弟,袁烜的头就更大了。

这几日阿福也不知道怎么了,整个人魂不守舍的,问他也不答,还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自己,这让袁烜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袁烜让米奇去问问,结果米奇也受到了同等的待遇。

“走,阿福,大哥忙完了,这就给你做好吃的,今天想吃什么,肘子还是手抓羊肉,大哥让你吃个够!”

如果是平日袁烜这么问,阿福一定会高兴的回答两个都要,可今天阿福还是一言不发,偷偷看了一眼袁烜就迅速把目光收回。

袁烜和米奇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一起拉着阿福去了厨房。

厨房里袁烜把其余人都赶了出去,并命令他们不得靠近,然后这里就成了三兄弟的地盘。

“阿福,肉条要横着切,你这么切是要我和大哥咬不动你可以多吃点是吧!”

“阿福,快过来帮我和面!”

“阿福,赶紧过来,别理大哥,他就是开始变懒了!”

“阿福,你二哥居心不良,别和他学坏了,赶紧过来帮忙!”

“阿福……”

“阿福……”

被人需要是幸福的,两个哥哥来回支使让阿福找到了很久以前三人在合肥小院里的熟悉情景,他觉得特别幸福。

“阿福,你个臭小子还敢发呆!”

随着袁烜的一声大叫,阿福本能的一个侧身躲过攻击,然后一团稀泥状的面粉从阿福的身前飞过直接砸在米奇的脸上。

看见二哥一脸懵逼的大花脸,阿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臭小子你敢笑我!”

米奇正在洗菜,见阿福笑的正欢,端起木盆就冲阿福泼了过去,阿福这次没有躲避,所以浑身被淋成了落汤鸡,脸上也挂着几条芹菜叶子。

“哈哈哈哈……”

袁烜看着两个弟弟的狼狈模样别提多欢乐了,见大哥笑的肆无忌惮,米奇和阿福对视一眼,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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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无巧不成书

第249章无巧不成书

过了许久都不见厨房里有动静,已经解除禁令的厨娘走进厨房一看顿时傻眼了。

一地的面粉沾了水变得像是泥潭,几条黄鳝调皮的在面粉堆里钻来钻去桌子上、灶台上,甚至屋顶上到处都是菜叶,一只熟了一半的烧鸡被抛到横梁上猪蹄在灶门口一半已经焦黄,一半还是粉肉最可怜的是那只三斤重的老甲鱼,它老人家四脚朝天本就不得翻身,身上还被一个大蒸笼压到了腹部,那四个小爪拼命的伸展着就是够不到地,一伸一缩的脑袋仿佛在向厨娘求救一般。

要不是知道刚刚东家在厨房,厨娘一准会以为这里被打劫了。

厨房暂时是用不成了,好在还有更原始的方法,兄弟三人带着酒来到后院。火塘里的几个泥疙瘩刚刚开始裂开,三兄弟的酒已经喝到快一半了。

“痛快,真是痛快,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才叫日子!我在米家住了两个晚上,虽然所有人见了我都是恭恭敬敬畏畏缩缩的,但那哪里是过日子。”

“和尚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谈妥了,东西还是我的,他们要用的时候可以来租。琉璃佛珠租三百贯一天,这个到时候我会给冉闵个臭小子,便宜他了。

舍利子贵一些,租一天八百贯!”

“你就不怕他们租了之后不还?”

“不还?不还才好呢!

琉璃佛珠他们不还就等冉闵长大后自己去拿回来,到时候八百贯一天算下来,他小子能把佛门吃穷,当然财路给他备好了,如果他没那个本事就不能怪我这个二叔了。

至于那个舍利子,哈哈,大魏的这些大和尚哪个见过真品?去陈郡前我就拜托墨家子弟给我打磨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几天前了空见到了那颗假的,他竟然当场下跪,还说什么那佛祖的舍利子佛性太强,已经堪称是通灵的法器了,要不是我定力强肯定会当场笑死。

我现在做梦都想佛门能把这个假的给私吞了,到时候为了防止我报复肯定会补偿我一大笔钱,然后天下佛门还得感谢我这个小道士。

我想通了,我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孩子了,等大哥你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这舍利子我就当是礼物送给孩子,就算是将来我没了,孩子念着我的好,逢年过节还能给我上柱香不是!”

听米奇说的这么凄惨,袁烜忍不住一巴掌拍下他的后脑,把米奇嘴里的酒都给拍出来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东西你给孩子我不反对,反正到了你手里也是祸害,但要说生讲死的就没意思了。

咱们兄弟三人是真正从阎王殿里结下的情义,是喝过融血酒烧过结命纸的兄弟,我儿子不也是你儿子呀,还有阿福将来的儿子也可以给你养老送终,不比自己老子生疏。”

阿福不会说这些话,但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大哥。米奇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由衷的感激两个兄弟,至于米家的那些人,在米奇的心目中,他们只是自己众多产业中的几个管事之流。

“米奇你心思缜密,做事长远,这一点我很放心,但是有时候做事也要给自己留些余地,尤其是对你的那些兄长。

还有,关于神佛之事,总要存些敬畏之心才好!”

“恩,我尽量吧!至于神佛之事,呵呵,我心中的神佛都是具体的人,又哪里是那几尊木雕菩萨能动摇的。”

对于米奇的这个说法袁烜倒是来了兴趣,三人干了一杯,袁烜示意米奇继续说。

“当初我出了虎穴又入狼窝,本以为一生就这样枉死了,那时候我对着三清像天天骂。然后大哥你上了山,再然后是你救我们这些弟妹出了水火牢笼,所以呀,你觉得我是把你当成神佛,还是那些可以当劈柴烧的木像当神佛?”

袁烜苦笑着摇头,他没想到米奇竟然把他尊崇到这种地步。

“大哥你别摇头,我说的可是真心话,不信你问问阿福!”

阿福使劲的点头表示认同米奇的话,然后他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定,然后认真的对着袁烜说。

“大哥,对不起,我错了!”

“傻阿福,你能做错什么事。这几天你闷闷不乐大哥都替你着急,告诉大哥怎么了,不用怕,做错了任何事大哥都会原谅你!”

说完袁烜伸出手拍在阿福的肩膀上鼓励他说出来,小孩子有心事不说出来怎么行。另一边米奇也拍在阿福的肩膀上表示支持。

“还有二哥也是一样!”

阿福左右看看两位哥哥,他再次确认了自己说出来他们不会不要自己,这才敢说。

“对不起大哥,我喜欢上大嫂了!”

说完阿福就羞红了脸低下头,准备迎接大哥的暴风骤雨。

袁烜和米奇仔细看了一下阿福的神态,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然后他们两人又对望了一样,米奇实在没憋住,嘴里含着的那口酒直接喷在袁烜的脸上。

袁烜其实也很想把酒碰到米奇的脸上,但他实在是被阿福震惊到不行,然后下意识的吞咽口水,结果就被嘴里的酒给呛到了。

袁烜剧烈的咳嗽,咳得有些难受,最后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阿福拍着大哥的背帮他顺气,见大哥伤心的眼泪都哭了出来,他就更加惊慌了。

“大哥你别不要阿福,别赶我走呀,我保证以后都不喜欢大嫂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不和你抢喜欢大嫂了…也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是……”

米奇觉得自己要死了,他整个人笑得躺在地上打滚,他没想到这几天来阿福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理自己和大哥。

袁烜刚刚止住了咳,听见阿福的解释后又忍不住笑出了泪,一边笑一边用手抚摸阿福的头,这是以前阿福最喜欢袁烜做的动作,只要袁烜这么做,阿福就会乖乖的静下来。

终于,阿福不在那么局促不安,袁烜和米奇也止住了笑。

“阿福,大哥怎么可能赶你走呢,不会的,永远都不会的。大哥没有怪你,从来都没有。现在我问你,你喜欢那个大嫂?”

阿福再再次确认了一次,发现两个哥哥是真的没有怪他,也不是在打趣他,于是他有些腼腆的回答。

“华娘子大嫂!”

袁烜心道果然如此,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傻阿福,这可不行!你现在有两个大嫂,怎么可以只喜欢一个,谢姐姐你很早就认识了,难道她做你的大嫂你就不喜欢了?”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但和喜欢华娘子大嫂不一样!”

“我当然知道不一样。你在遇到我们之前的记忆都消失了,所以你的潜意识里就特别渴望有亲人,后来我和你二哥出现让你有了兄弟。然后你师父阎大师又扮演了你师父的角色。

不过一直没有一个人能让你感受到母亲的角色,你大嫂华娘子年龄和性格上的都比我们要成熟,所以你会喜欢大嫂一点都不奇怪。

都说长嫂如母,今后我们是要一起过日子的,如果你们不喜欢大嫂那我才担心呢!”

说完袁烜在阿福的头上又揉了揉安慰他,阿福被大哥说的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不完全懂,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总之大哥不仅没有把自己赶走,还准许自己继续喜欢大嫂,这样阿福就很满足很满足了。

米奇偷偷的给袁烜竖了个大拇指,然后兄弟三人闻着味就扒出了火塘里的叫花鸡,院子里传来一阵欢快的抢食声。

次日,米奇去了白马寺谈生意了,阿福躲在商行里练刀,袁烜自然是去谢府找他的两个老婆。

几人去了杨柳的墓前祭拜,接着袁烜告诉了华莹莹关于杨柳母亲和弟弟的安置,这自然让华莹莹心里好受了一些。

见老婆依然有些心绪不宁,袁烜就把阿福昨天的话讲给两个老婆听,他希望她们懂得阿福的敏感与真挚。

谢道韫之前就和阿福有过接触,自然知道一些,只是当华莹莹听到袁烜这么说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怪异,最后又有些震惊,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最后她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惑告诉袁烜。

“袁烜,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玄武湖上,郭道长曾经给我卜的那两卦?”

袁烜悚然一惊,他自然知道华莹莹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

“小弟当年被掳走的时候几岁?”

“六岁!”

“当初那恶婆娘说阿福八岁,后来我才知道阿福在白云观待了两年,也就是说他是六岁时候就被拐走了,或者说掳走!”

听袁烜这么说,华莹莹的心跳有些加快。

“小弟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之类的?”

“背上有个胎记!”

“阿福在左肩下方有个原形的红色胎记,我给他洗澡搓背的时候见过许多次,我去画下来。”

袁烜说完就冲进了屋内,不一会儿就出来,这时候谢道韫正牵着华莹莹的手轻声安慰,而华莹莹的神情里充满了期待,但更多的是害怕,她害怕这一次又是一场空欢喜。

“快来看看是不是这样的胎记。”

接过袁烜递过来的那张纸,只看了一眼华莹莹就哭成了泪人。

“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阿福就是我的小弟,阿福就是我的小弟呀!”

兴许是兴奋过度心神消耗过剧,华莹莹重复着这句话几遍之后,然后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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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阿福的血泪

第250章阿福的血泪

袁烜很早就在开始找人,找自己的父母和族人,找阿福的亲人,找华莹莹的弟弟,可是这个没有照片,没有数字身份登记的时代,还要秘密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这么多年来袁烜听到的都是坏消息,有时候想到这些事的时候他都一度想要放弃。然而世间万事万物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袁烜从来没有想过,华莹莹被掳走多年的弟弟竟然是自己的结拜三弟阿福。

阿福不是没有见过山门中人,这几年里接触过阿福的人有不少,但是没有一个人认出来了。此时袁烜大概已经猜到了原因,现在只待华莹莹醒过来就能印证了。

“大哥,你说大嫂是我姐姐?”

这么多年来和两个哥哥相依为命,但这不代表阿福不想找到自己的亲人,他无时不刻不在想着他们。刚刚在练武时候葛通山突然回来商行说大哥帮他找到了姐姐,阿福激动的差点走火入魔。

“是的,她就是你姐姐,不会错的!”

“那我姐姐怎么还不醒?”

“放心吧,你姐姐只是太过激动了,他很快就会醒来的。”

其实不仅仅是阿福着急,房间里的其他人也着急,好在华莹莹没让他们着急太久。

“小弟!”

华莹莹睁开眼睛就腾的从床上坐起来,谢道韫赶紧扶着她,怕她又一次激动过度。

看见阿福就在床边一脸的焦急,华莹莹的泪水夺匡而出,这一刻他觉得阿福就是他的弟弟。

谢道韫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所以把好奇宝宝刘晗珊和漱玉等人统统拉出了房间,只留下袁烜三人。

“阿福,你把上衣脱了,让你姐姐看看背上的那块胎记!”

华莹莹内心紧张,双眼紧紧的盯着阿福,生怕他会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只见阿福背过身去,然后迅速的解开上衣,当他露出后背的那一瞬间,华莹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紧紧的抱着阿福的后背,尽情的宣泄着这么多年来的委屈辛酸,这一刻她等了整整七年,这七年里她承受了多少压力没人能懂。

袁烜拍着华莹莹的后背轻声安慰。

“好了,好了,小弟找到了应该高兴呀,你这样抱着阿福让他怎么转身呀!”

听到这么说,华莹莹赶紧让阿福转过身来,然后捧着阿福的脸仔细端详,一边流着泪水一边使劲点头,这就是她的小弟。

“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

“是呀,我就是你的姐姐呀,你是我的小弟华宇呀!”

“华宇?我叫华宇?难道我不是叫阿福吗?”

阿福对以前唯一有印象的就是阿福这个名字,所以他各位看重这一点。

“你是有个昵称叫阿福,那是因为有一年过年老祖照着你和彤彤的样子画了一对福娃,自那以后彤彤就叫你阿福,并且不准别人叫。你个没良心的,姐姐找你找得这么苦,到头来你记得的还是彤彤那个死丫头随便给你取的名字。”

华莹莹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吃这种醋,但她是真的觉得委屈,这天下叫阿福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袁烜以前和她提起阿福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而且谁能想到小弟记起的竟然不是自己的本名。

“这么说你真的是我姐姐!姐姐,你怎么才找到我呀!”

华莹莹觉得委屈,孩子心性的阿福更觉得委屈,此时终于找到了亲人,他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哭。

看着姐弟两人抱作一团嚎啕大哭,袁烜打心底里为他们高兴,他有种一次性完成人生两件大事的感慨。

许久许久姐弟两人分开,这时候袁烜才有机会说话。

“好了,都擦擦脸上的泪水吧,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大家都在担心呢!”

出了谢道韫的闺房,果然众人守候在院子里,一见华莹莹牵着阿福的手大家就差不多知道结果了,但还是等着他们最后的公布,所有人都紧张的期待着。

“好消息,莹莹和阿福真的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弟!”

袁烜的定论让院子里的众人瞬间欢呼雀跃起来。

一阵恭喜祝贺之后,众人也有些疑问等待解惑。

“大哥,当初我们在合肥的时候就有鬼谷派的人来护送我们去成都,为什么他们没有认出来?”

“很简单,因为阿福被掳走的时候刚刚六岁,这个时候的孩子变化是非常快的。还有,你别忘记阿福因为被灌多了那个**药,结果导致他失去记忆,连带着身形都异常发育,可以说和之前变化太大,谁能认出来!

不过,有些东西是上苍赐予的,凡人无法剥夺。比如阿福的武学天赋和悟性,我曾经听老祖说过,岳父是二十年来武道第一人,若不是被数名武宗联手设伏没人能敌得过。而有机会超越岳父的只有莹莹的弟弟,也就是阿福。

另外,因为岳父常年在外奔波,所以阿福更喜欢去鬼谷派玩,和老祖特别亲,耳濡目染之下写字的习惯就有些想,都是那种对横纵有极为严苛要求的人,原本以为这是武学高手的习惯,如今想来根本就是因为,阿福的字是老祖所教,自然有老祖的习惯。

不过还好,不管阿福如何变化,最终还是找到了亲人。

阿福昨天和我说喜欢莹莹,我还傻傻的以为阿福是把莹莹当成了妈妈,哪里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血浓于水的亲情。

其实也怪我粗心,那天在客栈的时候,阿福没来由的比平时暴虐,那是因为他潜意识里容不得自己姐姐被人威胁。

而莹莹你把我的手臂差点折断,那也是因为内心深处担心阿福有危险。

当时情况紧急,我又在盛怒之下,一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好在阿福背上还有胎记,只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要不是莹莹这么多年坚持不懈的努力有怎么会有今日的相认。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听了袁烜的讲述,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看来阿福是华莹莹小弟的事情是确凿无疑了。

众人在感慨命运神奇之余,对于阿福之前的经历也更好奇了,但袁烜三兄弟对于他们结拜之前的事情三缄其口,所以众人也不便询问。

别人不问并不代表这阿福自己不想知道,在成功找到自己的亲人之后,阿福就很努力的在想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始终没有头绪。

济安堂后堂的一间雅室内只有袁烜阿福和华莹莹,香案上的灵位是华莹莹走到哪里都带着的。

“小弟快跪下,这是父亲的灵位!”

阿福看到上方灵位上写着“先父华公修澜之灵位”,华修澜真是他们姐弟的父亲,神医门上一代门主,医、文、武三道都能称宗的江湖第一人!

“华修澜,任你武功天下第一又如何,今日面对我三大武宗联手,还不是落得个身死道消的结果!”

猛然间,阿福的脑海里想起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一个身形伟岸的短须美男子仰面倒下,伴随他倒下的是一个稚气未脱的男童声嘶力竭的呐喊,以及他被人抗在肩上越来越远的画面。

“啊……”

阿福捧着脑袋痛苦的嚎叫着,他的头很痛很痛,就像是里面有扇门被“华修澜”这三个字强行松动了一下,但那扇门太过沉重,根本就没法撼动,只有这些零散的记忆片段。

阿福不甘心,他忍着剧痛还想继续探究那扇门后的光影,却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牢牢的拉着那扇门不让打开。

“小弟,小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姐姐!”

眼见阿福痛苦的有些癫狂,华莹莹急忙过来抱着阿福。

“啊……”

阿福叫的更加大声,整个人已经陷入了癫狂,他的意识在脑海里同那只大手角力,一个要开门,一个要关门。

然而,现实中力度大无穷的阿福在脑海里用尽全力也只能撼动那道门的一条缝,他看见那个伟岸的男子倒下,倒在一片苍凉的荒野之地,幼童伸出手极力的想要够到那男子的尸体,却被人扛着越走越远。

大门关闭,阿福的眼前一片血色,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

阿福已经相信,那个幼童就是他自己,而那个倒地的伟岸男子自然是他父亲,此时想到当时自己就是在父亲死的时候被人掳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就在刚刚又经历了一次。

骨肉分离生死永隔,这是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之一,悲伤过度的阿福一声大吼,然后眼角两条红线流下,竟然是传说中的血泪。

华莹莹心如刀绞,袁烜也赶紧过来帮忙。

“阿福不怕,有大哥在,不怕,不怕……”

袁烜的手在阿福的头顶抚摸,嘴里轻声的说着“不怕”,这是当年在合肥是阿福受到惊吓时袁烜最常做的动作。

果然,癫狂中的阿福逐渐平稳下来,最后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华莹莹抓起阿福的手号起了脉,过了许久才见她长吐了一口气。

“阿福怎么样?”

“小弟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伤心过度了才会这样,没事的!”

听华莹莹这么说袁烜也才放心一些,刚刚阿福流血泪的情景可把他吓得不轻。

一天之内这对姐弟相认先后昏迷,这让袁烜担心不已。见华莹莹拿出手帕帮着阿福擦干脸上的血泪,袁烜就跪在华修澜的灵位前。

“岳父泰山在上,小婿袁烜给你磕头了。你老人家在天有灵看到他们姐弟团聚也能安息了。在岳父灵前,小婿发誓今生以性命保护他们平安健康,让他们这一生都活在幸福之中没有灾厄,同时求岳父帮我们找到仇人,届时报仇雪恨,还天地以正道。”

说完袁烜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帮着华莹莹把阿福抬进房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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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不认识的青梅竹马

第251章不认识的青梅竹马

太学的名头的确高大上,但袁烜来上了两天课之后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不管是学风还是学生的素质,与庐阳书院相比都有所不如,更别说和四大书院相比了。

但太学之所以能长盛不衰主要在于生员,在这里读书的绝大多数都是勋贵人家的子弟。

勋贵人家家里的嫡长子或者家族传承人一般是不会来太学的,因为他们需要学习家传之学,需要的是真正的才学,所以一般都会被送去四大书院。

至于送来太学的那都是家中的庶出或者没有爵位继承权的嫡次子之流,他们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交朋友结人脉,然后取得一个恩科的科考名额。

所以帝国庞大的官僚系统里,太学的贡献丝毫不比四大书院差,而且因为他们背后的家族支持,他们的起点以及后续资源上比寒门学子更有优势。

这就是太学的优势,但却不是袁烜的优势。

袁烜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很不受这些纨绔们待见,这可能和袁烜不待见他们也有关系。

虽然不受同窗学生的待见,但袁烜却很受夫子们的器重,赵琦是袁烜的老师自不必说,其他的夫子或是仰慕袁烜的才学,或是期待袁烜的会试成绩,要知道袁烜考的可不是恩科,而是分量最重的正科,若是他这个大才子能在正科上拿个会元,那绝对是给太学长脸的事情。

不过袁烜从来没想到,在太学的夫子里竟然还有女夫子,正是当初在金陵有过一面之缘的冯琪。

冯琪的家世显赫,是北威候冯介的独女,她从小就展露出极高的算学天赋,十四岁那年在算学一道是洛阳城内几乎无敌,两年前更是破天荒的被前太学祭酒孟世林聘为太学的算学教习。

以冯琪的性子,加上她以谢道韫的闺蜜自居,哪里会和袁烜客气,从他进了太学的第一天就被冯琪各种问题问的烦躁不堪。

偏偏冯琪在太学学子里人气很高,暗恋和打算向侯府提亲的人也不少,也因为这一点袁烜得罪了很大一批人。

太学的课袁烜不用一直来,按照赵琦的说法,袁烜只需去上了课,承认了是太学的学生也就是了。所以上了两天的课,袁烜就不准备再去了,因为他真的很忙。

汇通商行的总部里,袁烜回来没看到两个兄弟。

阿福肯定是去抓田鸡了,他姐姐喜欢吃田鸡粥,这几天阿福天天傍晚都会去城外抓一些田鸡回来。

至于米奇肯定又是和邓乔鬼混去了,而且他出门都会带护卫,安全方面袁烜倒是不担心。

“有发现了!”

元和见袁烜回来了赶紧过来,关于几天前的事情有了新情况。

“是哪一家做的?卢家还是崔家?”

“卢家!自从赵王被弹劾之后,皇后的贴身内侍就出了皇宫,昨天发现他出现在卢家在洛阳的一家药铺内。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卢家在半年前就应该投靠在赵王府的门下,但现在卢家这么做了却完全没有知会赵王府,而且看样子卢氏根本不承认。”

关于这一点元和也感到很奇怪,卢氏想要报复袁烜这能说的通,但他们没有必要嫁祸给赵王府。如今赵王府还不能一言决卢氏生死,就连皇后也只能采取拉拢策略,这时候做这些只会影响两家的合作与信任。

听元和这么说,袁烜也很诧异,这明显不符合世家的做事风格。

“卢氏有没有重要人物去赵王府请罪或者解释?”

“目前没有!从我们收集的情报来看,卢氏在极力撇清这件事,甚至不惜和皇后的内侍撂狠话。”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袁烜快速的在脑海里推演分析,他觉得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只是他暂时还没想到罢了。

“长安那边有什么消息?”

“桂枝堂陈敏的长子死了,死在自己的书房,他是被人杀死的,不过凶手也死在陈敏长子的毒箭之下。

凶手的身份目前已经查清,是赵王府在长安一家布庄的伙计,那家布庄是赵王妃林氏娘家的产业。”

从林欢到陈敏,再从陈敏到他的长子,最后到布庄和林氏,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赵王府,这一切也未免太容易了吧,而且痕迹太重。

“我们查到了什么,为什么笃定是卢家做的?”

山门本来就有自己的情报系统,后来袁烜通过整合以及重新培训之后,他很清楚他们的能力,既然断定是卢家做的,那就**不离十了。

“客栈里被阿福少爷打死的那人叫谭松子,他以前是杭州盐帮的一个堂主,后来盐帮解散了他就受洛阳的朋友邀请来了洛水码头。他的本事很快就成了称霸一方的黑道角色,半年前他从三生楼赎了个粉头做小妾,我们查到那个粉头曾经是荆州春风楼的头牌,而春风楼的幕后东家是卢庆。”

卢庆这个人袁烜也还有点印象,当年目中无人的一个家伙,这次在陈郡遇到却发现沉稳了许多,看来五年的时间让他成长不少。

“这次他们一来是想戕害华娘子,二来是想要嫁祸赵王府,但是没想到会失手,所以才让我们有了查找的机会。

可怜谭松子死都不知道他那个最疼爱的小妾是是卢家的谍子!”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敢来对付我们山门那就要做好死的准备。吩咐下去,十天内我要卢家全部的产业名录,要卢家外门势力的人员名单。

作为第一轮的报复,把春风楼给我烧了,卢家所有的谍子全部给我杀了。

我山门沉寂了上百年了,这次出山就拿卢家祭旗!”

袁烜的话说的杀气腾腾,但密室中众人却个个热血沸腾,诚如袁烜所言,山门沉寂太久了,这次既然决定出山,自然要选个硬柿子捏。虽然卢家是顶级世家,拥有着巨大的财富和实力,但没人比这家家伙更清楚汇通商行和山门联盟背后的实力已经膨胀到何种地步。

所有人都出去后,袁烜躲在密室里思忖着卢家背后可能的变故。

卢家为什么要陷害他们的盟友赵王,这没有道理,因为一旦事情坐实了,卢家也就完了,今后他们将没有任何一个勋贵盟友,这几乎是自杀式的,那么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又何在呢?

虽然如今一切的证据都指向赵王府,可汇通商行能查到的东西没理由校时卫查不到,但是袁烜很肯定一点,曹穆只会处罚赵王,而装作不知放过卢氏,因为以曹穆的帝王心性,他肯定很想看看怒火高炽的袁烜有多大的能量。

既然想要试探,那袁烜就顺水推舟和卢氏正面刚一回,一来是让好奇的曹穆看看自己的坦荡,二来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步下一步棋。

当袁烜在密室中考虑杀人报复的时候,阿福正在洛阳城外的田地边上找田鸡。

初秋的傍晚已经带着些许的凉意了,所以出来觅食的田鸡并不多,好在只要在阿福二十米范围内的基本逃不脱,半个时辰不到,他已经抓足了今晚夜宵所需的田鸡。

“嘿,傻大个,过来姐姐问你个事!”

路边有个一袭红衣的俊俏少女冲着阿福招手,她的声音悦耳清脆如空谷百灵,虽然说出的话不怎么礼貌好听,但阿福从她的语气中并未听出蔑视与恶意,纯粹只是一种刁蛮与任性。

虽然没有恶意,但阿福也不想理会这个少女,因为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妪,阿福从她苍老的身躯里感受到了恐怖的力量,就像是他的师父那般的实力,武宗!而且是带着杀气的武宗。

来人自然是药婆婆和诸葛彤,他们已经得知了华莹莹遇险的消息,药婆婆心下着急,一身的杀气自然有些外露。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过来给我指条路,我请你吃好吃的!”

诸葛彤谆谆善诱道,他看阿福的样子有些憨,但却特别有亲切感,她也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很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有什么好吃的是我没吃过的!”

阿福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对得这个少女很有好感,忍不住就回了一句。

“嗨哟,还是个见过世面的傻小子,你吃过的好东西能有我多呀,哼哼,不是我吹,我家那个厨子虽然又蠢又丑又讨厌,但做的吃食倒是天下第一。

你赶紧给我指路,若是下次遇上了,让我家的傻厨子给你做一顿大餐,保你吃了连媳妇都不想要!”

“哼,我大哥的厨艺才是天下第一,就你家的厨子能比得过才是怪事!”

“嗨哟,还挺倔的,改日让你大哥和我家的傻厨子比一比,如果你家大哥赢了,姐姐我给你做媳妇怎么样?”

诸葛彤脾气上来了,竟然还有人和臭师兄比厨艺,那哪里能输,再说了这傻小子估计以后都没机会遇到了,逗逗他也好。

“比就比!不过我可不要你做我媳妇,我姐姐说我有个从小青梅竹马的媳妇,只是好多年不曾见过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记不记得我了,可惜我已经不记得她的模样了!”

诸葛彤见阿福说的伤心,又想起了自己的遭遇,不禁心中有些悲切,好在她这么多年一直是个乐天的性子,很快就调整过来。

“傻大个,放心吧,既然是青梅竹马,那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忘记你的,现在给姐姐指下路,等我到了地方开坛做法保佑你见到你青梅竹马的媳妇怎么样?”

不知不觉讲了两人就讲了这么多,阿福也稍稍放下了戒备,因为这个少女给他的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大哥和姐姐他们给自己带来的感觉一样好。

“你要去哪里?”

“袁家庄子怎么走?庄主姓袁,长得凶神恶煞奇丑无比的一个糟老头子,最喜欢把人关起来不让出去!”

一想起师兄把她留在山门不让出来诸葛彤就生气,所以说话的时候都咬牙切齿,带着一副先蒸后煮的口吻。

阿福听他打听袁家庄,又这么形容大哥,关键是还有个杀气腾腾的武宗跟在后面,这立刻就引起了他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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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袁府被袭

第252章袁府被袭

很多时候最会骗人的往往都是老实人,而阿福就是最典型的老实人,以至于药婆婆这样的老江湖和诸葛彤这样鬼灵精怪的丫头都没发现前面带路的阿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药婆婆以为门主华莹莹现在和袁烜在一起,所以和诸葛彤直接奔赴袁家庄。而阿福知道大哥的真正位置在洛阳城内,自然不惧把她们带去袁家庄,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那武宗的对手,但到了袁府就不一定了。

“前面就是袁府了,你自己去吧,我还要回家看我姐姐,就不陪你过去了。”

诸葛彤远远一看,前方不远处果然有个高大的府门,昏暗中隐约看到写着“袁府”字样。

“大个子,谢谢你了。你住在哪里?等我收拾了姓袁的就去找你,到时候让你大哥出来比一场,看你有没有机会娶我做媳妇,嘻嘻嘻嘻!”

“我就住在隔壁的庄子,我叫阿福!”

诸葛彤内心一凛,阿福这个名字太普遍了,以前出山门的时候也遇到过许多个阿福,但都不是他的阿福弟弟,眼前这个傻小子也叫阿福,但却少了阿福弟弟的灵动。

“好,我走了,等我来找你玩。”

说完诸葛彤就跟着药婆婆走了,走了几步后一个回头冲着阿福调皮的眨了眨眼,黄昏里她的回眸一笑犹如一颗击打在水面上的石子,在阿福脑海里荡起层层涟漪。

如果时间和情况允许,或许这个笑容能帮着阿福想起什么,但此时时机不对,阿福已经来不及多想,他赶紧溜进一条小路,然后展开极致的身法向着袁府的后门而去。

阿福匆匆入了府,第一时间找到了老卫他们,只说了有个武宗强者来寻大哥的麻烦,还没来得及具体说明,就听府门口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糟糕,机关都布置在府内,得把他们引进来!”

门外也不知道是谁在交手,但如果想要万无一失,那必须把人引到府内。

“我去!”

说完阿福已经从原地消失了,只是今晚为了抓田鸡方便,他没带陨铁,更没有带到处祸害庄稼的黑魔,要不然他的战力也能更高。

阿福一个纵身上了袁府的高墙,只见外边已经战成了一团,药婆婆手持长剑挡在诸葛彤身前边战边退,一袭红衣的诸葛彤也是短剑出鞘紧张戒备着。

另外一边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在丢下两具尸体之后觉察到了药婆婆的恐怖实力,他们不敢贸然靠近,所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且仗着手中长弓瞄准诸葛彤,然后药婆婆投鼠忌器便不敢出击。

一方在缓缓后退到袁府门前,一方则步步紧逼伺机而动。

“臭师兄,快出来,有人欺负你聪明伶俐的师妹!”

诸葛彤的玉手急促的敲击在袁府大门上,刚刚她看到黑衣人中有人硬撼了药婆婆两掌,虽然那人吐血后退,但他还没死,更没有逃走,看来是位真正的高手,还个个拿着弓箭。这也是为什么药婆婆不敢带着诸葛彤飞跃袁府院墙的原因,有箭术高手在场,那么在空中就是活靶子,一个药婆婆自然不惧,但带着诸葛彤她不敢冒险。

师兄?师妹?阿福听到诸葛彤的话后有些震惊,如果她是大哥的师妹,那么岂不就是姐姐说的自己的媳妇儿?

虽然这个消息来得很震惊,但阿福并没有马上就下去,因为江湖险恶,很多看似合理的东西都是圈套,这一点袁烜和阎归海都教过他,而阿福只是憨,但绝不傻。

阿福偷偷的回了院子躲起来,然后示意老卫他们去开门,只要把所有人都放倒袁府的前院,那他们就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了。

袁府大门打开,药婆婆脚尖一点抓着诸葛彤就向后飞去。院子里灯火通明,但却不见袁府中人,通往府内的月亮门也紧闭着,一点光线都看不到。

“快关门!”

老卫急迫的喊出了这一句,可不等大门再次关闭,那十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了进来,只是他们不知道老卫的那一嗓子就是怕他们有所顾忌不敢进来。

袁府的大门上有机关,几乎是一瞬间就自动关闭,而且门轴位置上的犬齿相扣牢牢的卡住,除非武宗出马,或者动用攻城器械,要不然就是墙塌了这道大门也不可能打得开。

“撤!”

意识到自己上当了,黑衣人首领果断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但他一开口众人就觉察到他口音奇怪,并非是中原语言,听着好像是胡人的话!

“你们是什么人?”

黑暗中传来老三的声音,他问的不仅仅是黑衣人,还有药婆婆和诸葛彤,阿福还来不及说那可能是他媳妇儿,所以确认敌我关系非常重要。

“老太婆是神医门的药婆婆,袁门主和我家小姐可在府上?”

“我是鬼谷派的诸葛彤呀,臭师兄最疼爱的小师妹!”

以老卫他们的经验,现在基本可以确认两人的身份了,尤其是躲在房梁上的阿福,因为他看到了诸葛彤左臂上的那个小弩,那把小弩和大哥做的其他的小弩都不一样,因为更加精致漂亮,据说普天之下只有两把,另一把正在阿福的手上,那是袁烜怕阿福行走江湖有危险特意托人送给他的。

既然那可爱的小姐姐手上有大哥给的手弩,那自然就是自己的媳妇了,阿福哪里还能让她受到伤害。

一跃而下,阿福如同山岳一样的身躯站在两人前面。

“阿福?你怎么在这?”

一向机智的诸葛彤这会儿反而犯了傻,不过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刚刚被骗了,但看在关键时刻这个傻大个能挺身而出,等下欺负他的时候下手轻些就是了。

“对不起,刚刚骗了你,我以为你来我家是找大哥麻烦的!”

“你说这里是你家?”

“恩,是的!你大师兄是我大哥,我是他的结拜兄弟,也是你的……”

阿福的性格就是这么直接,他原本想把关系挑明了,但没想到那些黑衣人不给他这个机会。

“咻咻咻”的羽箭照着阿福的后背射来,诸葛彤不知道阿福的能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可不等她求药婆婆出手救人,阿福转身的同时不断挥手,然后诸葛彤震惊的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一支支羽箭被阿福抓在手心,一轮箭雨过后,原本赤手空拳的阿福两只手里足足有将近三十支羽箭。

当然这也是因为黑衣人首领没有放箭,他刚刚硬吃了药婆婆两掌,今晚最多能开五弓,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贸然出手。

其余黑衣人不知道阿福这种怪物是哪里来的,他们惊恐的看着气势越来越盛的阿福有种万人不能敌的想法。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这是此刻的行事方式,既然已经暴露,而且今天不能完成任务了,那就应该第一时间逃离这里。

“走!”

黑衣人首领一声令下,其他人就要跃过围墙逃到院外,可不等他们的双脚离地,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而比声音更快的是七个黑衣人的身体诡异的扭曲,然后被粗壮的短矛直接钉在了地上。

仅仅一个瞬间,七个黑衣人连哀嚎都来不及就被灭杀,鲜血躺了一地。

“都别动!”

黑暗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剩下的六个黑衣人如果在这一刻逃离,除非阿福和药婆婆同时穷追不舍,要不然他们总能逃出一两个,因为八牛弩是需要上弦的,可惜被吓傻的黑衣人不知道这一点。

“臭师兄果然还是这么胆小,哪里都有八牛弩,不过用来对付这些拿弓箭的家伙倒是挺合适的。”

原来这种武器叫做“八牛弩”,黑衣人的首领在这几年的打草谷中已经见识过这种武器的威力,比自己的全力一箭还要强上许多,但为什么这样的军国重器会出现在袁烜的府上,而且还有这么多?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放下武器,摘下面罩,要不然一个也别想活!”

即使现在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家主说过,袁家的人命比较贵,所以能用钱或者装备解决的问题一定不要冒任何的险情,过了几天好日子的老兵们觉得家主说的很有道理,所以躲在暗处用八牛弩继续瞄准就对了。

黑衣人首领知道任务彻底失败了,他自认凭借自己的本事要逃走没有问题,但手下这些人不能留,否则一定会坏了主人的大事,所以他们必须死。

“走!”

黑衣人首领突然往左跨了一步,然后原地起跳就要越过围墙逃走。

其他人下意识的要跟着逃走,但那催命的破空声再度来袭,然后他们就和之前的伙伴一样成了地上的一滩软肉,其中一个运气不好,他想要下蹲借力,结果短矛从他的鼻头进入,瞬间他的头颅就像是被子弹击中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诸葛彤强忍着没有吐出来,但却发现身前的阿福瞬间出现在数丈开外的围墙边。

黑衣人首领果然逃过了一劫,而且把手下的人坑死在这里,自己这一队人没能杀了袁烜,但只要这些尸体留下来,那效果也是一样的。

然而,他永远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噩梦。

身体上升的势头被猛然间止住,哈桑的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痛,作为一个射雕手,他想也没想就取出弓想要对着下边来上一箭,但很可惜他的身体犹如一根棒槌一样被人狠狠的向下甩去,然后这根棒槌被重重的拍在地上。

不等眼冒金星的哈桑意识清醒,他两肩的琵琶骨就被利刃洞穿,老吴不放心老卫的手法,拿刀背在哈桑膝盖处一边敲了一下。

极致的疼痛让哈桑这个铁一般的汉子都没能忍住哀嚎,趁着哈桑张嘴嚎叫的瞬间,一个木乃伊装扮的老兵一拳打在哈桑的下颚根部,然后哈桑的下巴就脱臼了。

把死狗一样的哈桑嘴巴扒开,从他的后槽牙里果然找到一个毒囊,老卫取出来之后嫌弃的把手在哈桑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是他以前没有的臭毛病,都是跟着家主学来的。

看着老兵们把哈桑手脚绑着串在木棍上抗进府内,诸葛彤不禁想起当初大师兄带着野猪回山门的情形。

刚刚情况紧急来不及行礼,此时大获全胜之后,每个经过诸葛彤和药婆婆的人都认真行礼。

“臭阿福,你果然是臭师兄的兄弟,连骗人的本事都是一脉相传的!”

阿福讪讪一笑,他正准备向诸葛彤道歉,可刚刚听她提到师兄,阿福突然想到,刺客未必就只有这些,既然袁府收到了袭击,那洛阳城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

“糟了,大哥有危险!”

说完阿福来不及解释就窜上了院墙,瞬间便消失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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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狼图腾

第253章狼图腾

燕国人是多个草原民族融合的一个国家,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神灵,通常情况下他们的日常生活就是受到神灵支配的。

看到火就知道有火神,看到山就知道有山神,如果生病了那就要去求巫神。巫神不会下凡,于是他们会通过巫医来给草原上的人治病。

巫医治病的方式是戴着面具跳舞和念咒语,治好了那就是巫神显灵,如果没治好,那只能说他的心不诚,或者是至高无上的天狼神想要他光荣的死去。

慕容德是燕国难得的智者,所以他觉得巫神的手段应该不如药石针剂来的有效,于是他请了宫里最好的御医来王府。

格日勒已经昏迷了三天,刚刚离开房间的已经是第三批御医了,其实所谓的御医在中原只能算是一般的医者,但他们比起巫医来已经算是极大的进步了。

慕容德还是很不满意,他知道袁烜是极为厉害的医者,他身边更是有神医门门主这样的医家圣手做朋友,如果他能出现在大燕国的上京城,那么或许格日勒能不必这么痛苦。

“主人,乌丹求见!”

“进来!”

乌丹走进房间,这是慕容德自己的房间,乌丹也是第一次来。

“主人,花了一百两黄金,就换来这么多!”

乌丹恭恭敬敬的献上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的是两斤多一点点的酒精。若是袁烜在这里一定会眼睛发红,没想到走私到燕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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