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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太师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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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章 金鳌岛上 圣母决绝

群仙大会金鳌岛,百万旌旗遮青天!

东海金鳌岛之上,遮天蔽日地布满了各教的大能。佛教众圣,阐教诸仙,以及天庭的众神,和数不清的天兵天将佛子散仙,此时此刻,三界之中大能力者全都围在此处,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在同一个地方,或者说同一个人的身上。

而这曾经万仙来朝,圣人讲经的绝妙所在,如今早已在无数次血战之后变得残破非常,就连沙滩上最普通的沙石,也早已被仙血妖肉浇筑过无数次,若是能躲过此劫,恐怕这些石头都能成精。

只是,这一次真的能躲得过吗?

这个答案,只能由最当中那个倔强的倩影来给出。

“无当圣母!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熙熙攘攘的十万天兵天将之中让出一处空缺,伴随这一声惊雷一般的呼喝,托塔天王李靖一马当先,威风凛凛地驾云而出。

“呸!”

无当圣母黛眉倒竖,虽然已经是披头散发,但那身英气却未有半分减损。困境之中,反倒衬托出她的冲天豪气。

“四象塔起!”

无当圣母一声大喝,头顶上现出一尊高大数十丈的白塔。

塔上并非是一片洁白无瑕,相反,塔身遍布无数的细碎裂痕,每一道沟壑之中,全都填满了金色的血液。

在场众人都知道,那都是有名仙神的血,这才没有被宝光轻易抹除,留存至今。

这座宝塔之下,究竟死了多少成名的高人?

恐怕就连无当圣母自己也数不清。

“轰!”

皓白的宝光混杂着斑斓的血色,照遍九天十地,照得在场群仙全都黯然失色。

百万男儿今何用?不如截教女丈夫!

“宵小之辈,安敢犯我金鳌岛!”

乱发之中,伸出两道犀利的目光,直视李靖,犀利得就如同两道利剑直盯得他底气全无,赶紧掩面避开。

“去!”

四象塔呼啸而出,直奔李靖而去。

李靖吓得脸色发白,这宝物的厉害他最是清楚,他曾经组织多次的围堵,无数次目睹那些成名的人物的惨状。

任凭你神通再强法力再高,宝塔之下绝无生还!

李靖赶紧连退好几步,连声大呼:“众仙家何在?快挡住她!快出手挡住她!”

李靖虽然法力不算太高,但精通军阵之法,这次围攻他便是主阵之人,因此他一声高呼,立刻就有人应声而出!

“十八罗汉大阵!”

“九曜伏魔大阵!”

“天罡地煞大阵!”

无数仙神罗汉飞身而出,三界闻名的大阵一个接着一个展现威力。金身罗汉光芒万丈,伏魔仙君电光如练,星官神兵流光传动,若是一般妖邪只要晃上一晃便会身消道陨。但在霸道无匹的四象塔前,却一一败退,不堪一击!

“啊!”

又是无数仙兵罗汉身陨,一道道灵光飞速地从李靖身边飞过,一半飞向了西天功德池,一般飞向了天庭封神榜。

“金身罗汉?这等旁门左道也敢拿出来现眼?天罡地煞?没了我截教弟子,不过是虚有其表!”

李靖脸色大变,他的精心布置竟然被无当圣母一击即毁,圣母的法力再一次超出了他的估算,比起上一次围攻好像又再次精进了许多!

“哎,无当圣母,该是你身死道消之时了!”

一只如玉一半皓白的手掌从虚空之中忽然出现,将四象塔牢牢地抓在手里,不让它再前进半步。

三界至尊玉皇大帝,从虚空中现出身形,俊朗威严的脸上却露着一丝略带惋惜的怜悯。

“昊天!到了这时候,你还装什么假慈悲!”

无当圣母见是玉帝亲至,往前紧跑一步,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指着这三界之主的鼻子直呼其名:“你好大的算计!求来了封神大劫还不够,这一回却还要联合阐教、佛教,将我截教赶尽杀绝,绝我道统!好算计,好手段!”

“你就不怕通天圣人回来,用诛仙阵,诛了你这万仙之主吗!”

玉帝一皱眉头,握紧宝塔的手又紧了三分,显然是对这桀骜的无当圣母十分不满。

他是三界至尊,是这三界的主人!

任何人都应该对他俯首帖耳,但唯独这截教群仙不服管教,不听谕旨,使他这个三界之主,名不副实!

快了,就剩下这一个不听话的无当圣母了,只要让她伏诛,他就真真正正地成了这天地间真正的主人!

“圣人?圣人早就追随道祖而去,能否回来都是未知,朕有何惧!”

“阿弥陀佛!无当圣母,为何还是执迷不悟,逆天而行?”

西方天空飘来一盏灵灯,灯芯冥灭不明,赫然是西天的燃灯古佛宝相庄严飘然而来。

佛教诸佛或者重伤留在灵山修养,或者被打坏金身还泡在功德池里,偌大的佛教竟然只来了一个燃灯古佛。

“你这道门叛徒,也敢在我面前饶舌?你要再废话,即便我是重伤在身,就是拼着身陨,也非要斩杀了你,让你佛门无佛可拜!”

燃灯古佛闻言色变,嘴角不自然地抖了一抖。若真是如此,那他佛门可丢脸丢大了。他赶紧闭目诵经,不再主动出言。

“无当,今日你截教山穷水尽,皆是你等不修道德,乱传道统的因果报应!你死有余辜!”

无当圣母斜眼一看,原来是广成子带着阐教诸人,在东方天空叫嚣。

“好一个不修道德!那你阐教同室操戈,玉清欲将太清一脉绝嗣绝后,你又如何来说?你倒是修得好大的道德!”

无当圣母反唇相讥,言辞犀利,丝毫不留任何余地,将广成子之流骂的狗血淋头。

“够了!”

玉帝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益,正要一声令下,让仙佛一拥而上之时,忽然有一道身影自西方而来,口中大喊:“且慢!”

群仙大感惊讶,究竟来者是谁,竟然敢在玉帝面前放肆?

来人落下身形,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肥头大耳,人身猪头的西方净坛使者猪悟能。

他怎么会来这里?

猪悟能落到玉帝面前,伸出一双胖乎乎的手朝玉帝拱了拱,神色不慌不忙,笑着说道:“玉帝且慢,且让老猪一试,或许尤有转机。”

玉帝被人打了岔,本来有些不满,但猪八戒毕竟是太清一脉,太上圣人虽然不在,可还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都法师在,他多少要给他点面子。

“准。”

猪悟能得了玉帝法旨,嘿然一笑,一转身甩开袍袖,直接落在金鳌岛上无当圣母面前。

“你这猪头,又有什么话讲?你这点法力,还是莫要逞强的好!要是你师父和你师兄在,到还能跟我过上几招。”

武当圣母见他前来,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猪八戒虽然也算个高手,但在早已是准圣境界的无当圣母面前,只是蝼蚁一般。但是金蝉子和孙悟空就不一样了,这两人天纵奇才,又机缘颇多,修为法力直追上古诸仙。

猪八戒对无当圣母言语中的讥讽丝毫不放在眼里,哈哈一笑,随性地甩开衣袍露出白皙的肚皮,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我师父早已辞别灵山,远走四方独自修行去了。”

“至于我师兄斗战胜佛嘛,他说‘这等无耻之事,他怕做了以后臊得慌,半夜睡不着觉’,所以也没来。”

无当圣母听他这么一说,低头回忆了一下,好像真的至始至终都没有遇到过这两人。

连日大战她早已记不得许多了,谁来谁没来她根本就没去想那么多。要不是猪八戒来,她还想不起来这档子事。

回过神来再一看,这猪头倒是颇有胆识,竟然在两军阵前如此潇洒,无当圣母连番大战苦不堪言,难得觉得有趣,笑问道:“既然他们都不来,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哈哈哈,”猪八戒大笑三声,毫不避讳地朗声道:“老猪我和猴哥不一样,我偏要来看看,这些人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这一声笑骂“无耻”声音洪亮,明摆着是要让在场群仙全都听了个明白,玉帝燃灯广成子等领头人物,更是瞬间脸色一黑。

“哈哈哈,有趣!有趣!结果呢?”

猪八戒摇摇头:“自洪荒开辟以来,亘古未见!”

“妙妙妙!你倒是个妙人!”

无当圣母笑地眼泪都出来了,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有这般轻松地笑过了?

自从那一天大战忽然打起,同门一个个倒下,她就只剩下杀戮度日,没有一刻放松过。

这一场大笑,直笑得她过足了瘾,这才停下。围观群仙就看着她这般肆意嘲笑,却没有一个有胆子上前。

“我截教的天庭诸仙呢?”无当圣母收起笑容,拭去泪花,淡然地问道。

“革出封神榜,押上斩仙台,形神俱灭!”

“我金鳌岛众弟子呢?”无当圣母双拳紧握。

“斩去头颅,破开真身,魂飞魄散!”

“我多宝大师兄呢!”无当圣母青筋暴起。

“舍利成灰,金身碎尽,三界无踪!”

“如此深仇大恨,你还赶来劝我?”

无当圣母怒视猪八戒。

“圣母难道也与他们一样,觉得圣人再不会回来了吗!?”

猪八戒无畏无惧,与她对视,慨然反问道。

“圣母难道只为了杀了这些无耻之徒,要引爆一身修为,将这圣人道场,也一同毁于一旦吗?”

“倘若圣人归来,使出大神通再塑截教群仙之躯,却没了这金鳌岛,这又如何是好?”

猪八戒连声追问,倒让无当圣母忽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轻轻地摩挲着脚下的金鳌岛,的确,她是存了要引爆自身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但是一旦真的引爆,那些元凶巨恶一个个法力高强,几乎是根本伤不到一根毫毛。

可这金鳌岛的灵脉,就算是完全地毁了,即便是以圣人之能,也未必能够恢复如初。

对截教弟子而言,通天教主如父,那这金鳌岛就是家。

圣人教诲他们,教了他们道法,而金鳌岛则生养了他们,滋养了他们。

为了杀一些虾兵蟹将这宝岛也搭上了,着实是不值得。

“你说的有理。老师他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寻回诸位同门的残魂,也未必就没有再见之日!”

无当圣母点点头表示赞同,这才终于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原本觉得今天已经到了十死无生之局,这才心存死志。却被猪八戒一番话,道出了一线生机,心结放下,竟然又涨了一分境界。

“但这金鳌岛,却不能让给这群无耻之徒玷污了!”

“四象塔,元神合一!”

无当圣母神情一紧,一扫面上的哀容,朝天空伸出手臂轻轻一招,被玉帝捏在手里的先天灵宝四象塔登时脱手而出。玉帝正要发力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不能留住这法宝分毫,只得讪讪地收回手掌,心中对无当圣母又多了一分忌惮。

“破!”

一声巨响过后,先天灵宝四象塔竟然就这样被无当圣母当场拍碎,看的一旁的众人一阵肉疼。

塔碎灵出,其中蕴含的四象之力蓬勃而出。

地、水、火、风,四种力量落在无当圣母的手中,与她彻底融为一体。

看无当圣母终于放弃自爆,玉帝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但不知道她如今要做些什么。

“地水火风!难道,她要开辟天地!”

燃灯古佛眼睛一眯,一向淡然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是在场诸人中年岁最长的一人,也是见识最广博的一人,看无当圣母的动作,立刻就猜出了几分!

“不可能!她境界再高,也不过与我等一样,都是准圣而已!不成圣,如何能够做到!”

广成子一脸的不相信,辛辛苦苦终于消除了最后的隐患,倘若她真的立地成了圣,这让他们岂不是白白地谋划了一场?

“不,应该只是接近而已,她舍弃一身修为,又借用了四象塔本源,要想割裂了这一片空间自成一片小天地!诸将听令,快撤!”

玉帝也是见识不凡,终于看出了名堂,一声令下,赶紧让修为较浅的天兵天将迅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被牵连身陨。各方人马赶紧紧急撤去,终于还这东海一片平静祥和。

无当圣母已经融化了自己的肉体,就连元神,也与地水火风四种力量混为一体,形成的巨大法力将这一片空间硬生生地撕扯了开!

“噗!”

猪八戒被扔了出来,回头一看这千载难逢的景象,立刻大笑道:“神奇!神奇!不枉我走这一趟。老猪已然过了瘾,走也!”

笑罢一挥宽袍,转身飞走,转眼就不知所踪。看方向却不是西方极乐世界,也不是灵山大雷音寺。

眨眼之后,偌大的金鳌岛凭空不见,只留下无当圣母最后的一声洪钟大吕在虚空之中久久回响:

“大道不止,截教不灭!终有一日,血债血偿!”

第一章 雷池变故 书生遭难

九天之上,神霄玉府之中,有一片无边雷池,这里无人敢靠近,只因此处乃三界万雷之源,九天雷法之宗。

仙神妖佛鬼,无论你是哪路的大能高人,谁胆敢深入此处,必定叫你死无全尸。

这里是雷精电灵的仙境,却是其他生灵的绝地。

过去千万年来,这里一直保持着乱中有序的格局,雷龙电精虽然喧闹,但从未越雷池一步。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今天。

这一日,雷池之中破天荒地忽然安静下来,原本随处可见的雷电跳跃也消失不见,守卫在雷池外围的天兵天将全都暗自奇怪,他们早已习惯这雷池的嘈杂雷鸣,忽然安静反倒叫他们不太习惯。

从外面窥探进去,雷池中的雷电精灵居然全都消失无踪,空荡荡的山谷看起来十分平静祥和,就如同凡间常见的俗地一样,全无平日里那副吓人的模样。

“难道是太师……”

天兵甲伸长了脖子望向内里,眼神一呆,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啪!”

还没等他结束自言自语,旁边的天兵乙直接一巴掌把他扇倒在地,低声喝道:

“你不要命了,还敢提起那叛臣来?”

自己说完这句话,天兵乙立刻紧张地甩头四处看了看,发现除了他兄弟二人再无旁人,这才放下心来,伸手拉起一屁股坐到地上的天兵甲,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仰慕那位天尊,但那位天尊当年为了躲避追杀只身闯入雷池深处,从此再无音讯……”

“这雷池的厉害,别说是他一个借助封神榜才上了天庭的截教三代弟子,就是上古的雷神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况且,他活着又能如何?连金鳌岛都没了,咱们兄弟不过是个小兵,还是明哲保生的好……兄弟,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兄弟?”

“哥哥你快看!”

天兵甲好似根本没有听到天兵乙的啰嗦一般,呆滞的眼神里又露出几许惊诧,甩开天兵乙的手再次一屁股坐到地上,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天兵乙地身后。

“怎么……”

天兵乙疑惑地回过头来,眼前的景象让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更天兵甲一样地呆滞:

“快!快回报玉府天尊……不,还有大天尊!雷池出大事了!”

方才还一片寂静的雷池忽然雷声大作!

霎那间神霄玉府之上,升起一道明晃晃的雷光,方圆千里之内,哪怕是再强大的仙神也无法睁开双眼直视光源。

一尊虚影自雷池深处缓缓升起,在一片白光之中,少有人能看清虚影的真面目。

“快走,要炸了!”

天兵甲双目紧闭,挣扎着拉起还在发呆的天兵乙,以最快的速度飞离此地。

“轰!”

万雷齐发,狂声大作!

三十六路雷属,七十二阶雷法,自洪荒有史以来第一次全数发动,声势震天!

神霄玉府为之一震,无数道灵光自中心处朝三界飞速射去,转眼间就全都消失不见!

“慢了一步!”

一道黄光闪现,现出一位骑着白鹤的白须仙人。

“参见普华天尊!”

众雷将雷公被震得七荤八素,见普华天尊到来,赶紧拜倒行礼貌。

普华天尊无暇去理会,眉头紧蹙,道:“方才,是何人离得最近?”

“禀报黄龙真人……不,天尊,离得最近的是这两人。”

一旁值守的雷将出声应答,一道法力打出,将天兵甲乙二人送到普华天尊面前。

二人刚才离得最近,所以伤得也最重,此刻一身甲胄熏得乌黑,本人也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普华天尊一甩衣袖,送出两枚玉清灵丹,直接送入两人口中,两人立刻便恢复了伤势。

非但如此,两人个是因祸得福。

这灵丹本是上乘之物,如果是现在普华天尊心焦急着问话,平日里哪里舍得动用。

“快说,刚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是是!”

天兵甲醒得快,一看是普华天尊亲至,慌忙爬起来跪倒在地:

“小人看到雷光之中似乎有一道虚影,手持双短兵,额生三目……”

“果然是余孽!”

普华天尊大怒,多年来身居高位而养成的从容姿态,今日里也顾不得了。

听天兵甲如此描述,普华天尊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阴魂不散!不过是三代弟子,竟然如此难缠……传令下去,雷部所有雷公雷将,发下海捕公文,人界、天庭、阴曹,全力缉拿截教余孽!胆敢包庇者,格杀勿论!”

“是!”

众将低头答话,深怕触怒了天尊。

“哼!”

众人正要退去,忽然一道仙光打出,将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值守雷将瞬间打得魂飞魄散。

普华天尊骑着白鹤飘然而去,只留下一句阴冷的话语,在在场所有天兵雷将的心头震颤:

“记住!本尊现在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

“快看啊!天上出现两个太阳了!”

凡间,正在劳作的凡夫俗子也注意到了天空的异象,不明所以的凡人们还以为是天灾将至,一个个惊恐万分。

芒山脚下的田垄边上,原本还在忙农活的刘大叔扛起锄头就往家跑,一回头,就看到同样在劳作的乡亲们也跟他一样,匆忙逃窜。

慌乱的人群中,偏有一道瘦弱的身影跟众人背道而驰,刘大哥多留心看了一眼,原来是隔壁萧家的小子萧宁。

“娃娃,还不快回家躲起来!天上出来两个太阳了!”

刘大叔好心提醒道,老萧家就这么一个独苗,老刘家和老萧家已经是几代人的老邻居,怎么也得多操点心。

“刘大叔,子不语怪力乱神,不过是天上的奇景罢了,虽然不常见,但也不值得我落荒而逃。我还得上山去读书,休要拦我。”

萧宁摇头晃脑地说道,满脸的不在乎,瘦高的身子背着大大的竹篓大步流星地往山上走去。

“呆子!读书读傻了!哎!”

刘大叔一拍大腿,无奈地摇摇头,对这书呆子毫无办法,只得先顾了自己的性命,扛起锄头接着逃命。

萧宁满不在乎,边吟诵着所谓的圣人经典: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过而不改,是谓过已。”

“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

忽然,天上刚出现的第二个太阳猛地炸开,放出无数的流光,飞往三界各处!

这其中最闪亮的一束流光,却好巧不巧地朝萧书生脑后飞去。

萧宁对身后的危机毫无预感,嘴里还在吟诵着:

“德不孤,必有邻……”

“轰!”

“发奋奋奋奋……”

一声炸响之后,萧书生原本所在的山坡上,只剩下一个深坑。

而萧书生此刻正瘫在深坑里,两只眼睛只剩下眼白朝天。

第二章 恶霸强占 萧宁上山

“娃娃,快快醒来!”

一声声急切的呼喊声在耳边响起,萧宁挣扎着睁开眼皮,这才从昏迷之中幽幽地醒了过来。

“太好了,娃娃醒了!”

守在床边的刘大叔见他醒转,顿时喜上眉梢,侧过身来一踢他脚边玩耍的小童,喊道:“小牛儿,你萧哥哥醒了,还不快去打些清水来!”

“哦!”

小牛儿欢快地答应了一声,迈开小短腿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娃娃,你可好些了?”

萧宁强挣扎着起来,脑子里似乎还有些迷糊。

此刻他脑中闪过一段似乎不属于他的记忆。

记忆中,有一位身材伟岸的大人,他率领着大军前去平叛,期间经历了无数的神魔斗法,最终却被人烧死在一个名叫“绝龙岭”的地方。

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闻太师?从未听过这么一位英雄人物啊。而且,那些神魔斗法都是真的吗?只可惜,这莫名出现的记忆似乎并没有提到什么修仙之法,与神仙一途失之交臂,可惜可惜!”

萧宁喃喃自语道,似乎浑然忘了刘大叔还在身边。

“什么?闻起来太湿?什么神啊魔的?娃娃,你不是最爱说什么,怪力乱神吗?怎么,被雷劈了一回转性子了?”

刘大叔疑惑地看着他,这孩子他是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是个书呆子,神神鬼鬼的从来不信。

难道这脑袋真的被劈出问题了?

萧宁也感到奇怪,他从来就对神鬼妖狐不感兴趣,怎么今天忽然会说道这些?

对了对了,那天好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自己,让自己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娃娃,你好好养伤,别落下什么病根。这些日子……先别回家了。”

刘大叔看萧宁醒来已经是放下心来,只是转念又想到另一件烦心的事,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萧宁似乎真的和之前不一样了,非但不再木讷,反而感觉更加敏锐,竟然瞬间就捕获了刘大叔脸上一闪即逝的担忧。

“刘大叔,有什么事您直说,不必瞒着我。”

“哎!”

刘大叔见瞒他不过,只得叹了一口气:“你小子忽然变得这么机灵,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嗨!我就跟你直说吧,你家的院子被王跛子那个泼皮给占了!”

原来这王跛子是这芒山脚下有名的恶霸,年轻的时候就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只是后来,碰上了正当壮年的萧宁的父亲萧宏,被萧宏直接打断了一条腿,这才销声匿迹了好多年。

只是这几年,听说王跛子的胞兄王佐在城里当差,王跛子拿着鸡毛当令箭,这才又回来兴风作浪。

此时萧宁的双亲早已过世,有好几次王跛子带着人就要找萧宁的麻烦,多亏了众多乡亲帮忙,这才全都挡了下来。

只是这一回,萧宁遭雷劈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再加上他都已经是半只脚迈入鬼门关的人了,乡亲们就没有继续护着他,这才让王跛子趁机占了房。

“娃娃,那王跛子借着王佐的狗皮,手下可是有那么几个好手,你可不要冲动啊!”

刘大叔生怕萧宁想不开,紧紧地拉着萧宁的手,不让他起来。

萧宁心里虽然很愤怒,但还能保持住自己的理智。

自己不过是一介书生,怎么跟破皮无赖斗?

正当屋里的两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忽然传来小牛儿童稚的喊叫声:

“不好啦爹爹!坏人要烧萧哥哥家的东西了!”

“什么!”

萧宁大吃一惊,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朝大门外飞奔过去。

原本属于萧宁的小院子里,两件茅草房被砸了个稀巴烂,院子里也四处是毁坏的痕迹,两名泼皮无赖正升起一堆火,将萧家的东西一件一件全都扔了进去。

其中甚至有萧宁父亲用过的猎弓,还有萧宁母亲在世的时候最爱的一件粗布衣服,这些都是萧宁最宝贝的东西,更是带着他曾经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重要回忆。

如今,竟然被这两个混蛋全都扔进了火堆里,烧成了灰烬!

眼见得东西越来越少,露出了被压在最底下的两块木头,赫然是萧宁双亲的牌位!

此刻,这两块牌位正被随意地扔在地上,上面沾满了肮脏的泥水。

“李二,王虎!你们不要做的太过分!烧人牌位这种缺德事你们也敢做的出来!”

刘大叔紧随其后也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形,大声地喝止道。

“哼!你少管闲事!王二爷说了,这小混蛋的破东西全都给他烧了,一样也不能留!有话,你自己跟他说去,小心你们家的小牛儿!”

李二嘴里叼着一根小木棍,歪着肩膀用余光轻蔑地扫了萧宁一眼,语气中带着三分威胁。

“你!”

刘大叔紧握双拳想要发作,可是看了看躲在他背后的幼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只得无奈地松开拳头。

不对,萧宁哪去了?

刘大叔赶紧左右扫视寻找萧宁的身影,这孩子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事情果然被刘大叔猜中了,只见萧宁地两只眼睛涨得通红,一弯腰从地上操起锄头,直接朝李二就冲了过去。

“来的好!”

李二和王虎可是街头打架的常客,就凭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还不够他们哥俩热个身的。

只见两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摆好架势,正冷笑着在原地等着萧宁来送死。

“快回来!”

刘大叔焦急地喊道,赶紧拔腿追了上去。

这孩子平时胆子不大,今天怎么这么冲动,这不是正好随了李二的意吗!

只是萧宁此刻两眼充血,脑子里只有愤恨,再没有半点的畏惧。

“给我——滚!”

萧宁中气十足,一声大喝,竟然发出了习武之人都未必能发出的虎豹之音!

“嗡!”

李二和王虎两人正冷笑着,他们哪里想得到这瘦的跟干柴一样的书生竟然能发出这么有力地声音,顿时就觉得好似耳边响起一声炸雷,直震得他们脑袋发闷,眼冒金星,浑身的力量好像都没有了一样!

萧宁已经横着锄头冲到两人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顶在两人的腰间,奋力一推!

萧家小院中的旱厕本来有石板遮挡,谁知道这两个找死的泼皮偏要连这石板都砸了,这下可好,留下个大窟窿,正好自作自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扑通!”“扑通!”

两个人跟个球似的一推就倒,径直滚入了那肮脏之所,在一片污秽之中扑腾。

肮脏人滚肮脏废物,真是脏到家了。

萧宁也不理他们,只是脸色凝重地一弯腰,将两块牌位和一本旧书小心地包在自己的衣服里,回头对刘大叔说道:

“大叔,这地方我不能呆了,我到芒山上的土地庙里躲躲。”

萧宁虽然愤怒,但是不傻。

他现在没有复仇的资本,与其飞蛾扑火,不如暂避锋芒。

刘大叔的家也不能待,万一连累了他们也跟着遭殃,更不合适。

想来想去,还是山上的土地庙最合适他栖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哎!”

满了一步到的刘大叔听罢,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不放心萧宁一人上山,但心里也明白,这是现在能作出的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李二两人虽然吃了大亏,但还没有闹出人命,躲一阵子也就好了。

“你等着!”

刘大叔转身回了屋子,不多久就把萧宁的背篓提了出来,里面已经装满了干粮和几套旧衣服。

“这你拿着,山上冷你要多穿点。干粮省着点用,有事就下来找大叔,大叔一定全力护着你。”

“刘大叔……”

萧宁眼眶都红了,刘大叔也不过就是庄稼汉,这些干粮和衣服,就已经是他们家最贵重的贵重财产了,如今他这么豪爽地全都给了萧宁,这叫他怎么能不敢动?

“去吧,去吧,赶紧走才要紧。到了山上就安心好好,你要是能考个功名回来,刘大叔也能跟着沾光。”

刘大叔摆摆手,催促萧宁赶紧动身。

萧宁也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份恩情牢牢地记在心里,将牌位和旧书放进背篓,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小院。

年纪还小的小牛儿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眨巴着大眼睛,抬头问自己的爹爹:

“咦?萧哥哥刚才的嗓门,可大了!”

刘大叔望着萧宁的背影,摸了摸小牛儿的脑袋,笑着说道:

“傻小牛儿,因为你萧哥哥啊,忽然长大了,懂事了。”

“是个有主意的大人了。”

第三章 雨夜雷动 书生正气

月色朦胧,行路匆匆。

萧宁大步流星,背着背篓直上芒山。

他又何尝不想教训恶霸夺回祖宅,只是现在他人单势薄,去找王跛子正面应对着实是有些不妥,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暂且退一步从长计议。

其实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王跛子,而是他自己。

萧宁心里明白,在被雷劈之前,他决计是没有现在这样这么多心眼,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跟人对拼的胆量。

如果是从前,别说是操起家伙打人了,恐怕只要跟李二这样的泼皮离得近一点,就会吓得两腿发软吧?

还真是懦弱啊,萧宁不禁在心底自嘲道。

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那一道晴天霹雳,只是不知道这一道雷给他还带来了什么变化。

趁着这个机会,他干脆呆在山上的土地庙里好好观察一段时间,免得呆在村子里,被相亲们看到,万一被当成是妖孽附体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想到这里,萧宁心中一凛。

芒山离此不远,穿过田垅地,沿着小路一路往上走便是。

土地庙倒是有些距离,翻过山坡还在山阴的那面,自从村里修了新的,距离也更近的土地庙之后,芒山上这处旧庙就被荒废了,平时少有人来。

萧宁小时候跟着父亲上山时经常在那里落脚,只是长大读书之后反而少来,不过马马虎虎也能找得到地方就是了。

“不好,看这天是要下雨,还是早些快跑的好。”

空气变得十分沉闷,这怕是一场急雨。

萧宁不敢再耽搁,双手拉紧背篓的背带,迈开腿直接跑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萧宁终于是顺利地找到了土地庙,他前脚刚刚踏入庙门,就听到身后一声炸雷,“轰隆!”,紧跟着瓢泼大雨倾泻而下。

萧宁将背篓放在地上,回头看庙门外的豪雨,案子庆幸:“好险好险!差点就要被淋成了落汤鸡。”

萧宁抬头望天,想接着闪电的亮光看看这雨云有多大,于是探头往天上看,这一看,吓得他汗毛都立起来了!

只见那电闪雷鸣的雨云之上,竟然有兵将模样的人来来往往,为首的一人尖嘴猴腮,像极了庙里的雷公形象。

萧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吓得他赶紧缩回脖子直接一关门,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

云层之上。

“给我仔细地找!看看有没有截教余孽的气息,一但有所发现,立刻以五雷法击杀!”

“是!”

张雷公一挥手,底下的雷兵雷将在这芒山方圆数十里的范围内四散开来,四处搜寻。

张雷公独自留在此处,内心烦躁不已。

要想成为雷公,必须先得赐仙缘,准许进入雷池之中受雷法洗礼,而后再在雷部登记造册便可。

受过雷池的锻炼之后的新人外形会变化得与古雷神相似,一样的尖嘴猴腮,此后便像是得了古雷神的庇护一般,手中的雷法就能运转自如,跟从前比威力也更胜一筹。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张雷公深知这雷池的厉害。

雷公们不过是在雷池最外围稍加修炼便已经是痛楚难忍了,如果那位太师真的能从雷池核心之处生还,那说明他的境界真的已经到了与古雷神一般无二的程度,这样的人要是真的在这里,那他张雷公就会是第一个掌下亡魂。

“嗯?是谁在窥视?”

张雷公身后猛地一凉,似乎是有谁在窥视着这边似的。

“禀报大人,芒山土地庙有一书生方才朝天上望来。”

“哦?”

张雷公眉头一挑,拨开云层望下界看去,只见一名书生正在土地庙里围着火堆读书。

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这书生的头顶上居然有一道白气大如金斗,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十分地醒目。

“不得了,不得了!”

张雷公连喊两声,旁边侍候的天兵有些不解,问道:“大人,读书读出文气来的咱也见过不少,小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大人这么夸奖一个人。”

“你不懂。”张雷公摆摆手:“这不是一般的文气,而是正气!”

“和尚头上是金光,将军头上是血光,书生头上是文气,凡人虽然弱小,但却有着非同一般的天分,会生成这些光芒。”

“多读两本书的人多半都会有文气,因此书生有文气并不新鲜。”

“而这书生头顶的气却皓如明月,是人族正气无疑。千万人中,能温养出正气的也是寥寥无几。小小年纪便能拥有这么庞大的正气,此子日后必定是一代名臣。看来刚才一定是这书生开门望天,正气冲天,这才惊动了我。”

张雷公多看了底下的萧宁一眼,回头问道:“等下咱们避开这书生,不与贵人争路。”

“是!”

——

萧宁回了庙里,从案桌下找到几根干柴,用火石一打升起一堆篝火,坐在篝火边烤火取暖。

不多时,门外的雨声雷声渐渐减弱,萧宁开门一看,这场急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乌云单单从他头顶这里先散开,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从未见过这样放晴的。

“管他什么奇奇怪怪神神鬼鬼,谁也挡不住我这满脑袋的困意。”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萧宁又是赶着上山本来就乏,这时候正是最困的时候。

他熄灭了篝火,将没烧完的柴火收好。

今天晚上下雨明天可没有地方捡干柴,必须省着点用。

自己往土地爷放贡品的案桌下一钻,蜷着身子躺下。

案桌前有板挡着,风吹不进来,正好保暖地很。

“土地老爷,我萧宁来这里打搅几天,有怪莫怪!”

萧宁默念了几句,这才合上眼睛,不多时就沉沉地睡去。

梦中,尽然又出现了那位闻太师的身影,从镇压边疆,到回朝谏君,再到带兵平叛,直至最终兵败而亡。

这一回的梦境更加地清晰,因此萧宁也更加地感同身受。

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感应到闻太师当时的心情和情绪,刚胆而赤诚的人格似乎也在逐渐地影响着他自己。

在梦中,这位闻太师就像是一位老师一般,虽然不曾传授什么道法兵法,也不曾传授文章文字,但他本身就像是一杆大旗,高高地立在萧宁地面前。

似乎这闻太师不用做什么,只是抬头仰望,也能叫人受益良多。

萧宁正沉浸在这梦境之中不能自拔,迷迷糊糊之间,又好像有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立刻将他从梦境之中拉了回来。

只听得耳边似乎有两个人在交谈,其中一个说道:

“下雨路滑,咱们先在这里就合一天,明天再上山去找那狗杂种,一刀结果了他就地就给他埋了!”

第四章 有仇报仇 女鬼凶猛

萧宁本来还睡得有些迷糊,听到这句话,当时就打了个机灵直接醒了过来。

来的这两个不是什么好人,万一发现自己的存在,杀人灭口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萧宁小心地将蜷缩起来的双腿又弯了起来,放慢了呼吸,不敢发出声响。

幸亏有这供桌挡住了他,否则的话只怕刚才这睡梦中他就得死得不明不白。

萧宁哪里还敢睡觉,侧着耳朵偷听两人讲话。

“二爷,这小子真的那么招您的恨么?大半夜的您还要亲自追杀过来?”

说话的是个陪同的汉子,看样子身份比较低些。

“你懂什么,梁子既然结下了,那就决不能留活口!我听说这小子脑子还算聪明,过三个月县城有考试,万一这小子真的祖坟冒青烟,踩了狗屎运得了个功名,那我们岂不是都要完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他就是!”

为首的人狠狠地教训着,接着说道:“你们几个平时装大尾巴狼吓唬吓唬人倒是还可以。杀人?你们没那个胆子,还得我亲自来动手!”

恶狠狠地话语停在萧宁地耳朵里,让他心里是又怕又气。

先前睡的迷糊没有听出来,现在他可听清了,来人就是那恶霸王跛子。没想到这泼皮这么狠,居然连夜上山来追杀他,真是心肠歹毒!

“李二确定是说那小子上山来了吗?”

“没错二爷,李二说他再粪坑里的确看到了,这小子背着行李往山上来了。”

“哼!凭他一个穷弱书生也走不了多远,咱们先休息,明天再去找他!”

说完这句,外面接下来就没有了声音,不多时就传出了雷鸣般的打鼾声。

萧宁感觉他们两人都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他现在非常的尴尬,躲在这供桌底下,跑又不敢跑,怕惊动了两人;睡也不敢睡,万一睡梦中动了什么东西发出声响那可更加要命。

萧宁无法,所幸刚才小睡了一阵精神还不错,勉强支撑着不睡着。

为今之计,只能等两人一大早先离开,自己才好脱身。

夜已经深了,深山之中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些夜枭和蟋蟀的鸣叫声传来,叫人听了直犯困。

萧宁透过供桌上的小裂缝偷偷地监视着外面,两人正睡得跟死猪一样,没有半点反应。

“呼呼呼!”

忽然,像是平地起了一阵风似的,穿过土地庙的门缝,往庙门里吹,直吹得人浑身发冷,连骨头都有些阴寒。

萧宁觉得有些诡异,立刻提高了警惕,小心地打量着外面。

只见一道薄薄地虚影从门缝之间轻飘飘地钻了进来,悄然无声地落在房梁之上,显化出一个女人的身影来。

这女人一身破烂素裙,上面还落着些泥土,好像是从地里刚刚被挖出来似的;再一看脸,一头长发乱糟糟地披散,庙里也没有灯光,根本看不清长相。

萧宁心里明白,能这么进门的非妖即鬼。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的存在,萧宁不敢大意,恶人还没走,又来了个邪崇,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萧宁瞪大眼睛紧紧地跟着这女人,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只见这女人僵硬地抬起手臂,往房梁上一指,房梁上立刻出现两到绳索;再往下一指,王跛子两人忽然直挺挺地就这样站起来了!

只是看他们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醒过来了,两个人嘴歪眼斜嘴角流涎,摇摇摆摆地就朝那绳索走了过去,将脖子往绳套里直接一钻。

女人当即一挥手,两条绳子猛地收紧,两人的脖子直接被吊了起来,四只脚胡乱扑腾,不过一时半刻的时间,两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死在了萧宁的庙前。

萧宁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嗯?”

女人直挺挺地一转身,好像是在找什么一样,朝着萧宁所在的供桌走去。

糟糕!被发现了!

萧宁急得满头大汗,脑子里飞速旋转,努力地想着自救之法。

情急之下萧宁忽然想起来,每年龙抬头的时候,村子里请神婆降神做法的事情。

只是神婆又是唱又是跳,这些萧宁可全不会,眼见得女人越靠越近,萧宁无法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壮了壮胆子提了一口中气,故做威严地喊道:

“大胆!哪里来的女鬼,竟敢在某家面前害人性命!”

这一声大喊,似乎也直接把女人喊蒙了,女人顿住脚步停在神案前,似乎在犹豫着怀疑者。

她本来是感应到这边有人气,这才过来查看;谁知道居然勾出了一个大神来。只是这大神来的也未免太巧了,杀人的时候不出声现在才出声,真是奇怪。

女人双眼发光朝供桌看去,只见供桌上一片皓白的光芒,叫人睁不开眼睛去直视。

这光芒正气浩然,难道这就是仙光神光?

女人也没有见过仙神,这会儿只能靠脑补。

萧宁见确实奏效,赶紧趁人打铁,接着装腔作势:

“某家乃天上神将,你如何敢无礼!难道是想灰飞烟灭不成!”

女人本来还想多靠近一点,但这一声一出来,她立刻感受到声音中蕴含的力量,登时就跪了下来。

灰飞烟灭可是鬼怪最怕的事情,她也不敢拿自己来冒险。

看到女人拜倒,萧宁越发地有了底气,回忆看戏的时候戏台上看到的场景,接着说道:“下跪何人,姓甚名谁,为何害人,从实招来!”

女人听到这一声参杂着雷音的呼喝,顿时磕了三个头,低沉呜咽道:

“回禀神将,小女子本是这芒山脚下人氏,姓刘小名宝儿,年方二七。一月前小女子上山采药,被这王跛子给碰上强行虏来此地奸淫,之后更是将小女子掐死抛尸山野,任由野兽啃食。”

“小女子死得太冤,一口怨气未消不甘心去投胎,便一直在这山野见徘徊。谁知道老天有眼,今日将仇人送到小女子的面前,小女子这才杀人报仇。”

“其中的隐情冤仇,还请大人明鉴!”

萧宁听完,原来真是女鬼。

这刘宝儿也不是外人,算起来是刘大叔同宗的侄女,前些日子听说人不见了,还以为是被人拐跑了,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今日里有仇报仇,也算是恩怨两清,萧宁不由得心中感叹。

“哎!”

萧宁刚一叹气,自己马上回过神来感觉不对,堂堂神将见多识广,不过是个小小的人命冤案,怎么会至于如此长叹。

萧宁心知要露馅,此时也顾不得了,赶紧从供桌里冲了出来。

他前脚刚出来,就听到身后“咔嚓”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供桌早已被那女鬼破碎,他要是慢了一步,被撕碎的就不知是那供桌了。

”嘶!”

那女鬼正跪在碎木上,一回头面容从乱发之中露了出来,借着微弱月光,萧宁看到了女鬼的真面目。

一张脸几乎只剩下森森白骨,只有丁点腐烂的肉片,还挂在眼眶四周,空洞洞的眼窝看着极为慎人!

第五章 言出法随 草莽官身

“你既然已经大仇得报,为何还要伤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冲着我来!”

萧宁夺门而出,忍不住回头喝问道。

刘宝儿在身后穷追不舍,昏暗的月光下只能隐约看到一道灰色的身影漂浮在半空,紧紧地追在萧宁身后。

“呜!少废话,凭什么我就要被人奸污,凭什么我就要曝尸荒野,凭什么你们就能好好地活着,享受人间极乐!”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我要你们都陪着我死!”

萧宁心知这道理已经是讲不通了,刘宝儿已经陷入偏执,就是要害人。

萧宁一路狂奔,冲出庙门,也顾不上有没有路,一头钻进灌木丛中。

只是这样一跑,反而不利。

灌木丛里草木丛生,萧宁反而跑得不快;但刘宝儿可是冤死厉鬼无形无质,树枝哪里能挡得住她的脚步?

萧宁只觉得身后阴风惨惨,而且冰冷的感觉离他越来越近,冻得萧宁后脊梁直发凉。

“啪!”

萧宁跑得慌慌张张,丝毫没有注意到脚下,一不小心竟然绊到草藤,“扑通”一声直接摔倒在地。

“糟糕!”

萧宁暗叫一声不好,本来就跑得慢,现在这么一下只怕更是逃不掉。

果不其然!

萧宁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刘宝儿的冤魂已经追到了眼前,霎那间只觉得一阵刺骨的阴风扑面,万点冰霜打在身上。

萧宁仿佛都能看到那刘宝儿空洞的眼窝里深藏的黝黑阴影,实在是太近了!

刘宝儿的鬼爪已经逼近面门,锐利的指尖距离萧宁的眼球仅有数厘!

此刻,萧宁的大脑飞速地转动,怎么办!

“滚!”

情急之下,萧宁一声大吼,自丹田之中发力,由喉咙处迸发!

“嗡!”

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刘宝儿眼看就要触及萧宁的身体,却忽然像是受到重击一般,被反弹飞了出去。

冤魂厉鬼好像是愣住了一样,停在离萧宁一丈远的半空中没有靠近。

萧宁也楞了一下,没想到情急之下的吼声,居然能起到这样的作用。

“呜!给我死来!”

就在萧宁愣神的时候,刘宝儿似乎是不愿放弃一般,冤魂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再次扑了过来!

萧宁虽然还不确定,但终究是比刚才更有一些底气。

全当是死马当成活马医,萧宁一咬牙,想起夫子曾经教过他的一首诗,风格甚是豪迈,正好今日用来驱鬼!

“秦皇按宝剑,赫怒震威神!”

萧宁鼓足丹田之气,心中不再畏惧,怒目相视,口中似有雷电喷出一般,随着气势磅礴的诗句出口,一扫眼前的阴霾!

“噗!”

冤魂如同被当头棒喝,竟然就在萧宁的眼前垂直地坠落在地。

眼见得这法子有效,萧宁心中为之一振,赶紧趁热打铁:

“逐日巡海右,驱石驾沧津!”

栽倒在地的刘宝儿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此言一出,顿时就感觉萧宁的身上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在她身上格外地刺痛!

萧宁开始渐入佳境,全身心地投入到诗句的意境之中,朗声道:

“征卒空九宇,作桥伤万人。但求蓬岛药,岂思农鳸春。”

这一句,不比前两句壮烈,反倒显得有些叹息之情夹在其中,连带着语气也跟着下沉。

刘宝儿身上的痛感也跟着稍微一缓,不再像是先前那般剧烈。刘宝儿不由得有些惊疑,这书生的语气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够伤得到无形无质的鬼魂之身,而且怎么感觉忽弱忽强,叫人猜不透他是怎么想的,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刘宝儿不知道,萧宁读过的诗并不多,就这一首还是先前私塾的先生因为喜欢他,兴起之下才随口念来。

这诗先张扬后收敛,本就如此。

萧宁并不知道如何使用他身上的力量,只能被动地借由诗句里蕴含的情绪起伏来调动力量,此时诗词由浓烈转入叹息,因此他散发出来的威力也自然而然地跟着变弱。

“力尽功不赡,千载为悲辛!”

诗句念罢,萧宁长叹一声,顿时觉得身上的精气神一下子萎靡了不少,呆坐在当场动弹不得,身上再没有半点力气。

刘宝儿的冤魂呆在对面,再没有刚才的凶狠,反倒是一脸的迟疑。

她现在有些看不透这书生了,明明身上没有半点道行,却能发出诡异的白光和惊人的吼声,竟然还能伤得到她,这已经是在她还不长的“鬼生”中,遇到的最离奇的事情了。

现在他到底想干嘛?

又不动手,也不走,就这么坐着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有什么招数不成?

刘宝儿狐疑地打量着萧宁,不敢轻举妄动。

此刻萧宁也非常尴尬,他现在人非常地困倦,但又要强撑着免得露馅,像刚才那样神奇的吼声,他一时半刻是半点也发不出来了。

本来他还期待着,对面的冤魂会被吓走,这样他才好站起身来拖着疲倦的身子离开,可等了半天,这女鬼居然也一动不动,她莫非不怕我?

一人一鬼就这样一动不动,尴尬地僵持了许久。

刘宝儿越等越郁闷,本来今天报了杀身之仇,是天大的好事,可偏偏自己贪心非要追这个怪异的书生。

这下到好,进退不得。也不知道那书生是什么来历。

这么想着,刘宝儿这才抬头细细地端详着书生的模样:

一身粗布衣服洗得发白,身子骨瘦弱地很,皮肤显出不健康的白色,长得虽然不算英俊,倒也算是清秀;那双眼睛倒是……

嗯眼睛呢?

刘宝儿认真看了半天,着书生这么大胆,在她面前闭目养神?

“呼!啊,呼!”

一阵均匀而又轻柔地打呼声轻轻地从萧宁地嘴里传了出来。

他这是,睡着了?

他竟敢,睡着!?

刘宝儿又惊又怒,一下子就明白了前因后果,感情这书生不过是虚张声势,是真正的银样蜡枪头!

“好你个奸诈的书生!”

惊怒之下的刘宝儿忽然暴起发难,一卷身再度朝萧宁扑杀过去。

这一回,睡沉了的萧宁可真的再无生机了!

“哼!”

说时迟那时快!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方铜印从天而降,正正方方地扣在刘宝儿的头上,瞬间就将这杀人的厉鬼压在底下。

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天而至,原来是一个身穿朱红官服的大汉。

这大汉青面赤须,身高一丈有余,不像个文官倒像个武将,穿着这身文官官服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紧跟着有一个刀笔吏打扮的小老头飘然而至,小老头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簿子,愁眉苦脸地追在大汉的身后:

“老爷请慢些,等等小人!”

大汉并不理他,只是拧着眉看着地上睡死过去的萧宁,拿手一指,问道:

“阴阳眼,浩然气,这便是那个遭雷劈的小子?”

小老头皱着眉,伸出手指一沾唾沫,翻开手里的簿子细细地察看,这才回答道:

“回禀老爷,正是此人!此人乃是此地芒山村的书生,名叫萧宁。虽然为人呆了些,但算是个好人,孝顺父母扶助邻里,城隍簿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录。”

第六章 洛阳城隍 小院墨宝

大汉略一颔首,仔细地打量着萧宁,沉默不语。

小老头小步凑上前来,在大汉耳边小声地嘀咕道:

“老爷,上面可是有令,但凡是跟那日白日雷闪有关的人,一律押送上天,咱是不是就把这小子送上去交差了事?”

“交什么差?”

大汉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屑:“我自归阴司,他天庭管我如何?更何况,你再看。”

大汉说着,伸出食指,由指尖发出一点微弱的蓝光,打入萧宁的眉间。

只见萧宁的身体一下子变得晶莹透亮,浑身上下浮现出细密复杂的经络。

“你看他的丹田经脉,全然没有半点仙缘。即便是通天教主亲自给他传经,恐怕也登不了仙途。这分明是个与仙道无缘的人,把他交上去,反倒是白白让人笑话。”

“那老爷的意思是?”

“你看他的丹田和双眼。”

小老头擦亮眼睛,朝萧宁的腹部和额头看去,干枯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阴阳眼,浩然气,真是奇妙!”

大汉微微点头:

“阴阳眼,可明辨人鬼妖狐;浩然气,可匡扶人君天子。这两样东西虽然不算罕见,可同时集于一身的,可是不多。这人虽然没有仙缘,但世间也并非只有仙途一道,神道、人道、阴间道,他大可去得。”

小老儿略有所思,嘴里喃喃道:

“赏善司唐相魏征,罚恶司圣君钟馗,阴律司掌生死簿崔珏。”

“单只前朝,便有这三位大人是这般出身,而且如今更是阴司三大判官,在阴司大有作为。老爷的意思,难道是有意结交与他?”

“不错!”

大汉点点头:“三界看似平静,但危机四伏。我阴司虽然偏安,可也同样隐患不少。这人,我非要保下他不可,你可明白?”

“小的明白,明白!”

小老头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翻开城隍簿仔细斟酌。

虽然不是第一次帮着大汉欺上瞒下了,但每一次小老头都还是紧张地心惊肉跳,毕竟如今天庭势大,不可不畏。

想了半天,小老头提起手中的笔,一边挥毫一边念到:“某年某月某日,白日惊雷,劈中芒山土坡,深坑丈许。”

“如此甚好!”

大汉伸手捻须,满意地点点头:“雷部若是怀疑,你就带他们去坑边看土便是。”

说完,大汉一卷神光,将萧宁裹在其中,顺手也将萧宁落在土地庙里的背篓也带上,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眼前,直往北边飞去。

往北不知飞了多少距离,大汉带着萧宁来到了一片庙宇之上,滞留在空中。

庙宇之上,挂着一块大匾,上书三个大字:“城隍庙”。

“老爷为何不进门?”

“且慢,看我略施小计瞒天过海。”

大汉伸手摄来香炉中的一把香灰,握在手中捻了捻,一挥手撒在了整片庙宇上空。

香灰落地成雾,朝城隍庙里的诸多神像笼了过去。

城隍庙有大有小,小的不过是城隍爷和文武判官,大的如同此处一般,除了居中大殿的城隍爷与一众判官阴兵,还供奉这文曲星、观音大士、天后娘娘、太岁神、文昌帝君等其他神祗。

大汉这一把香灰下去,是做了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迷了这些神像的眼,免得这些神像看出萧宁的不凡之处来。

“现在可以下去了。”

大汉带着萧宁和小老头往大殿飞去,一落地直接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主座之上。

“萧宁,还不醒来!”

大汉一声大喝,犹如平地一声炸雷,直接将睡梦中的萧宁炸出了一个机灵,瞬间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不对,我不是跟女鬼在对峙吗?”

萧宁刚刚缓醒过来,脑袋还有些发晕,想起催命的刘宝儿,他一下子吓醒了过来,紧张地扭头环视察看:

“奇怪,女鬼哪里去了?”

“萧宁!”

大汉再一声大喝,这才让受到惊吓的萧宁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到了这边,萧宁这才注意到还有大汉和小老头的存在。

“不必害怕,女鬼已经被镇压,我已通知阴间明日排鬼卒来拘魂。”

萧宁没听懂,一抬头看到大汉身穿朱红的官袍,站起身来施礼:“不知这是哪位大人?”

“哈哈哈,”大汉哈哈大笑,“你可要听好了!莫要吓到。”

“我乃洛阳都城隍,管辖三州四十六县,威灵公是也!”

城隍爷自我介绍完了仰头大笑,紧接着偷偷侧过头来拿眼观察萧宁的反应。

出乎他意料的,这萧宁只是开始的时候微微一惊,很快就回复了平静。

“怎么,你不怕我?”

萧宁慢慢地一拱手,从容道:“小子虽然吃惊,但并不惧怕。城隍爷是善神,小子我又没有做恶事,何必害怕?”

“有理,接着说!”

城隍爷开始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下巴轻轻一抬,接着问道。

萧宁不卑不亢,言语从容:“但今日城隍老爷救我一命,救命之恩,当得小子一拜。”

萧宁弯腰一拜,一躬到底,举止尽显真诚,叫人心服口服。

“好好好!”

城隍爷有些日子没有这么痛快了,今天笑得格外地多:“有礼有节,有胆有识,是个可造之材!你如今也无处安身,不如这样,你就暂且住在我这城隍庙,如何?”

“小子敢不从命?”

“嗯,刘恩,你带他去那个小院暂住,便是那位曾经住过的地方……其他的事明日白天再说。”

“是!”

小老头乐呵呵地应和道,转身对萧宁说道:

“小老儿是这洛阳城隍庙的文判官刘恩,说论起来,也曾经是你那芒山村人氏,你我本是同乡。”

“原来是刘老先生!”

萧宁吃了一惊,他还真听说过这位老先生。

这位老先生是芒山村有名的老人,曾经中过秀才,后来虽然未曾中举,但终其一生再乡里乐善好施开蒙施教,萧宁这样的猎户之子能上得了私塾,还是这位老先生在世的时候定下的规矩:凡是芒山村人,无论亲疏贫富,只要年龄合适,都能入得私塾开蒙。

可以说,萧宁在无形之中其实受了刘恩老人的大恩。

只是这位老人早已仙逝有四五十年,没想到未曾去轮回投胎,而是留在此地做了文判官。

萧宁不敢冒犯,赶紧对老先生施了弟子礼:

“原来是老先生当面,学生萧宁有礼。”

刘恩对萧宁的懂事十分地满意,一捻山羊胡,微笑道:“好孩子,跟我来,我带你去一处妙处。”

刚才城隍爷特地点出那位曾经住过的地方,刘恩就已经是心领神会,顿时知道了自家老爷话里的含义。

萧宁却听不懂两人之间的哑谜,只是迷迷糊糊地跟着,随着刘恩三转五转,走过长长的过道,终于到达了一处独立的小院。

“你来看。”

刘恩带着萧宁来到主房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想当初,前朝有位天纵奇才的李姓高人,阳寿尽时来城隍庙要阴间路引,老爷也爱他的才,特地将他多留了几日,就是住在这个校园之中。“

”你看着满墙的诗作,便是他的墨宝。你看……“

刘恩正要再做介绍,却感觉身后没了动静,回头一看,萧宁正盯着墙上其中一首诗词两眼发愣。

远处,大殿之中端坐着的城隍爷却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微笑着点头,竟然忍不住猛地一击掌,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缘耶?命耶?李兄之道,今日可算是有了传人了!“

小院中的萧宁自然不知道这一幕,此刻的他又进入了失神的状态,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墙壁上的诗作,不自觉地就念出声来: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第七章 冤魂问天 善恶轮回

萧宁看着满墙的诗作两眼出神,浑然忘记了身边还有刘恩的存在。

刘恩也不怪罪他的无礼,轻捻海下的山羊胡低头微笑,转身化作一道流光飞回了城隍爷的身边,躬身回复道:

“老爷,我已经将那萧宁送到李先生曾经住过的那个小院,看这样子,萧宁跟李先生还真有些缘分。他要是真能悟得李先生的法门,那也是一件大好事。”

“你这话对,也不对。”

城隍爷面容古怪地先点头,再摇头:“李兄的诗作豪迈不羁,包含着是仕途失意之后的明悟。萧宁正是年轻有为的少年人,不曾在宦海中浮沉过,如何能真的感同身受?”

“每个人各有际遇,各有缘法,能借鉴却不能等同。”

“这小子虽然有着一口丹田之气,但却没有激发的法门。幸好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首李兄的诗词,竟然能借李兄诗词中的豪情,散发出浩然气的威力。正是因为如此,这才使老爷我动了这个年头,让这小子跟李兄的遗韵相会,不知会有何等的机缘发生。”

刘恩点点头,深表同意,手里拖着城隍簿静静地立在城隍爷的身边,翘首看着小院中的萧宁有什么最新的动静。

萧宁丝毫没有察觉到刘恩的离开,依然在这些诗作里沉醉。

过了良久,萧宁这才从中缓醒过来,望着这一墙的墨宝,发出由衷的一声长叹。

这些诗作大气磅礴,大有包吞天下看破富贵的豁达之气。潇洒至极。

只是好则好矣,但却与萧宁的理想有所不同。

在纵情自在的李先生和出将入相的闻太师之间,萧宁更认同老太师的人生。

宁可为将阵前死,不做荷池醉梦仙。

没有孰优孰劣,只是人生际遇不同。

人生若有际遇,萧愿做尽力而死的闻太师;倘若时运不济有才难舒,那便做豁达自在的李先生,至少还有一颗豪迈不羁的心。

这么一想,萧宁再回头看墙上的诗作,便不再如同刚才那样的激动,而是带着欣赏的眼观去看待。

不知不觉之中,便进入了沉沉地梦乡。

城隍爷在大殿之中默然不语,扭头看向刘恩,发现他也是一脸的惊讶。

“没想到,这小子确实有些不凡,心性如此沉稳,连李兄的诗词都没能破了他的心境,真是令人意外。”

刘恩眯缝着眼睛,笑道:

“若非如此,也就不值得老爷这一番爱护了。”

“哈哈哈!”

城隍爷这豪爽的一笑,青色的脸皮都有些涨红,朱红色的胡子直抖动,显然是颇为自得。

“看来我得好好安排一番了!”

……

第二天一早,鸡叫三声过后,萧宁这才终于起床。

也不怪他起地这么晚,昨天又是冒雨上山,又是夺命狂奔,他这小身子骨哪里能吃得消。

“你醒了?来,吃些东西,老爷在大殿之上还有事要找你。”

刘恩适时地推门而入,笑着带来了一些吃食。

萧宁一听,也不烂费时间,三两口将早饭吃下肚,就跟着刘恩急匆匆地赶到了大殿。

城隍爷早就大马金刀地跨坐在大殿上,见萧宁来了,笑着招呼道:

“你来了?正好,这一案老爷我想问问你如何断。”

城隍爷一招手,手掌中现出一方铜印滴溜溜乱转,再一反手,铜印底下放出一道光,送出一道人影。

这人萧宁还不陌生,就是昨天晚上差点就取了他性命的刘宝儿。

“大人饶命!”

刘宝儿在铜印中镇压了一夜,早已洗去冤魂厉鬼的可怖外貌,恢复了原本妙龄少女的本来面目。

此刻跪倒在堂下,直哭得是梨花带雨。

刘恩站在一旁,不住地摇头。

真算起来,这刘宝儿也算是他的近亲后代,只是如此触犯了阴司律法,他也不好出面相保。

刘恩取出城隍簿,细细地查验刘宝儿的记载。

这城隍簿又称为“善恶簿”,上面记载着这一方百姓的善恶是非,城隍庙赏善拿恶,或是给亡魂开出阴间路引,都需要依靠这里的记录。

“刘宝儿,芒山村人,自小良善,待人有礼……奈何某年某月某日天狗星犯,厄运招灾,寿享不永,受奸人所害化作厉鬼……正所谓‘善恶有报,终有轮回’,本当消弭怨气,重归轮回。然,一念生万恶作,恶念作祟竟迁怒无辜,平添三分罪业……”

刘恩唱罢,合上城隍簿,转头望向城隍爷,意思是等他出声说明处置。

城隍爷没有急着说话,只是拿眼又看向萧宁,开口问道:

“你是苦主,倒是说说这案子要怎么断。”

萧宁就是个穷书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如果是换成从前的他,恐怕吓得腿都软了。只是现在他已经大不相同,冥冥之中有一股坚强的意志在支撑着他,让他胆子大了许多。

他闭着眼睛想了想,定了定心神,这才转头望向刘宝儿的魂魄,淡定地询问道:

“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王跛子是你的仇人,你既然已经大仇得报,为何还要迁怒于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究竟是如何想的,如实说给我听。”

刘宝儿现在已经是案上的肉,任人宰割了,早已没有了顾忌。经过一夜的关押,神智也清楚了许多,不再像昨夜那样癫狂,一脸惨淡地回答道:

“书生,我且问你,我本来是良善村民,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凭什么我就要受奸污之难,曝尸之苦?”

“杀了那罪人,就要我恩怨两清?这公平吗!凭什么!谁来赔我清白之躯,谁来赔我一条人命?”

“杀他难道就是我所想要的结果吗?不!我宁可他好好地活着,从来没有来招惹过我,我想要的是时光倒流,这一切无妄之灾全都不曾发生在我身上,这才叫做公平!”

刘宝儿紧咬着下嘴唇,两只大眼睛瞪地仿佛快要掉落出来似的,内里全是一种叫做仇恨的情感充斥着。

她抬起手指,一指堂上的城隍爷:“城隍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您说,我说的不对吗!我要的不对吗!”

一转头,满脸恨意地一指萧宁:“你说你无辜,我又何尝不无辜?凭什么我就要受无妄之灾,凭什么你就能逢凶化吉?凭什么!我不服!所以我恨!”

萧宁默然,低着头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刘宝儿说的不对吗?

好像都对。

有的人做了一生的好人,却未必能有好结果;有的人坏到了骨子里,却能飞黄腾达长命百岁,这真的公平吗?

萧宁在他学过的学问里疯狂地搜罗着,却发现即便是聪明如孔圣人也没有回答过这个问题。

萧宁想不明白,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迷惑。

半晌过后。

“罢了!城隍爷,今日真的由我做主吗?”

“我说话算话。”

城隍爷端坐着,只是看着下面,脸上并没有半点的波澜。

“既然如此,我便断了!”

萧宁转头望向刘宝儿,严肃地对她说道:

“恶人自有恶人磨,王跛子做了一辈子的坏事,死得不冤,这事你没错;你无辜追杀我一事,既然我是苦主,如果我这苦主都不追究了,相信这部分的罪孽也不该算数。你早些去轮回吧,忘却这一世的悲惨,重新做人。”

“天命不由人,我也无能为力。我也只能尽力做我能做的事情,至于公平与否,自然是由世人去评说。”

刘宝儿梨花带雨的脸上此时变得十分错愕,她万万没想到,萧宁居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书生……你,是个好人。”

刘宝儿脸上的冰霜开始有些瓦解,眼神复杂地看着萧宁,缓缓地说道:

“书生,我祝你早日登科及第为官一方,我相信你日后定然会是一个好官。”

萧宁深吸一口气,幽幽地回答道:

“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竭尽全力扬善惩恶,定不让像你这样的无辜之人遭难!”

这话刚一出口,就像是要印证萧宁的说法一般,一道微弱但温和的白光从他心窝处升起,照在刘宝儿的身上,刘宝儿头顶立刻升起一道黑烟,那是她开始被削去业障的表现。

城隍爷旁观了半天,这时候才忽然下令道:

“既然已经判定,刘恩,发下令箭!”

“是!”

刘恩领过令箭,双手捧着念念有词,那令箭瞬间化为一道流光钻入地下。

不多时,城隍庙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两道高大的身影伴着一团黑雾,缓缓地走了进来。

烟雾散尽,露出一个长着牛头和一个长着马脸的汉子,两人手里还都拿着铁链。

“洛阳城隍爷,不知有何事找我兄弟二人?”

牛头马面客气地一躬身行礼道。

城隍爷一指刘宝儿:“这女子如今恩怨两消,心魔化解,可直接送入轮回转世为人。详细的情况我这有一道公文,你可以交给崔判官,他自然明了。”

“遵命!”

牛头马面二话不说,直接答应,领着刘宝儿的魂魄就往外走。

走过萧宁面前,刘宝儿略一停顿,弯腰行了一个礼:“多谢公子宽宏大量,也结了小女子的心魔,来生若有机会,小女子结草衔环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话未说完,一阵阴风吹过,刘宝儿和牛头马面就已经消失在了萧宁的眼前。

第八章 出世入世 侠骨生香

自从那天晚上以后,萧宁再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好像刘宝儿这人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样。

征得城隍爷的同意之后,萧宁将父母的牌位放在城隍庙里供奉。

他早就问过城隍爷,他的父母一生为人良善,早就已经轮回转世去了,他这些年供奉的香火几乎等于是“浪费”。

不过,这种浪费,倒是让人觉得分外地值得。

城隍爷留着他在城隍庙里住着,他每日读书,休整,很少有话。

每天都有不同的亡魂来来往往,有情愿来的,有不情愿来的。有的寿终正寝,有的意外横死,无病无灾寿终正寝的老翁,年幼夭折哇哇痛哭的稚子,被**奸夫谋害的男儿,被不孝子女遗弃的老妇。

喜乐悲苦,人生百态,在这城隍庙里尽览无余。

萧宁冷眼旁观这一切,每一次善恶交融产生的冲击,都好像是一计重锤,将他腹中的一口气锤炼地更加坚韧。

萧宁每天晚上都在梦里见到闻太师,只是他始终无法接近老太师,只是看着他一遍又一遍地领兵,一遍又一遍地战败身亡。

他很想跟老太师当面谈谈,问问他明知纣王昏庸无道的时候,明知道一路行军民怨沸腾的时候,他又是怎么想的。

善恶混沌,该如何分化,如何对待?

“老爷,你既不用他,也不赶他,只是每日叫他来看如何发落冤魂,您究竟是有什么打算,小老儿有些看不懂了。”

刘恩静静地侍候在城隍爷的身边,默默地望着萧宁静坐读书的身影,忍不住问道。

城隍爷眯着双眼,眺望远方,沉默了良久之后,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不急,急不得。”

“才是人皮,德是人骨。学问本事都好教,但唯独品性难塑。如果不先立起他的风骨,岂不是可惜了这一口浩然之气?”

城隍爷捋着青色的长须,气度悠扬、

萧宁依旧每日读书,看案,静思。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面对着墙壁诗作沉思。

无数佳作都在他的面前,他起初是都看,也都思考。

渐渐地,他开始有所侧重,常常只对着其中几首诗词思索。

到了最后,萧宁只对着其中的一首目不转睛,整夜枯坐,不眠不休。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老爷,他已经彻底魔怔了。”

刘恩不由得有些担忧,这首诗杀气太重,恐怕不利于萧宁。

城隍爷不以为然地笑道:“你错了,寻常人只看到了‘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所以会起了杀性,却没看到后半首。后半首写的全是积极出世建功立业的名士。尤其是最后‘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说的是那避世著书的扬雄。扬雄学问虽好,但却没有什么功业。李兄显然志不在此。”

“这诗名为‘侠客行’,既有快意恩仇的一人之侠,也有济世救民的万人之侠,就看他如何领会了。”

刘恩点点头,他读了一辈子书,李先生的这首大作他也并不是第一次看了,只是今天他也看出这一点来,难怪他这一生功名不顺。

只是萧宁小小年纪,就能看破这一点么?

刘恩这么一想,下意识地朝萧宁那小院看去,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只见那小院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乌云遮蔽,月色暗淡,地上本应该是一片昏暗才是。

但此时萧宁的小院子里,却亮如白昼。

自萧宁的丹田处,亮起一团皓白的光团,照亮了近半片城隍庙。

他还是保持着面对墙壁的姿势,那些墨宝如同是活了一般,一道道锋利的笔锋,一枚枚飘逸的字迹,从墙上剥落下来,围绕着萧宁飞速地旋转起来。

半天这些墨宝融汇成一团,化成一道黑不溜秋的墨色,迅速地飞入萧宁的丹田之中,静静地悬立着。

原先保存墨宝的这一面墙,此时光滑如初,再没有半点笔迹存留。

与此同时,萧宁丹田之中的浩然气也跟着沉睡,小院里的亮光就此熄灭。

“萧宁!”

城隍爷带着刘恩飘然下落,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浓烈的期盼之色。

“城隍爷!”

萧宁赶紧从面壁的姿势站了起来,躬身行礼。

“不必客气,我看你学有所得,来来来,让老爷我看看你的学问。”

萧宁抬头微笑,举止落落大方,摊开右手:“借文房四宝一用。”

“好说!”

城隍爷一挥手,掌中变出一只毛笔来,交给萧宁。

萧宁提笔就走,先到城隍庙大门口,举着笔冲着大门两侧,凭空挥舞:

“阴报阳报,迟报速报,终须有报;

天知地知,人知鬼知,何谓无知。”

横批:“报应不爽”。

城隍爷出来一看,笔笔如刀点点似桃,行笔如龙飞凤舞,字里行间潇洒飘逸,果然有李兄当年的风范,忍不住频频点头。

“好联,好字!萧宁,你可明白了?”

萧宁点点头,又摇摇头。

“开天辟地以来不知经过了多少岁月。善恶之分,哪里是我这短短十几年的时光就能想的清楚的。”

“但想不通,就不代表就不能先去做。不入世,不识人,如何能知善恶?”

城隍爷听得直点头,忍不住抚掌大笑起来:“好好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便是此理。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萧宁抬头直视,目光如炬:“我要做官!”

“官?”

“不错!”

萧宁伸手一指“城隍庙”三个打字,朗声说道:“城隍爷,您是此地的阴司之官,所以能断善恶,明果报,正大光明。我要去做那阳间的官,治生民,兴教育,赏善罚恶!”

城隍爷笑着望向萧宁,仿佛看到萧宁的身后那手持双鞭,额生三目的伟岸身影。

想当年,那位不也是位极人臣么?

第九章 文武全才 火烧孔庙

“既然你已经有了大志,那我这里就不能留你了。”

城隍爷背着手,笑眯眯地看着踌躇满志的萧宁,表情十分地欣慰。

“小庙困不得真龙,你既然有这个意愿,留你在这里只会平白蹉跎了岁月。”

“多谢城隍爷的收留教诲!”

萧宁深施一礼,他不是傻子,城隍爷这些天的苦心他完全明白,这些天的经历,比他这些年的苦读还要有用。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虽然这里不曾教过他什么大道理,但给他的经历是比什么都要珍贵地多。

“你既然想做官,那势必就要参加科考;要参加科考,单凭这一本《论语》,可是远远不够。除了书之外,一个好老师更是至关重要。”

萧宁听了这话有些脸红,他这两年除了开蒙的书外,也只剩下手上这本快要翻烂了的论语了。

萧宁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不过是猎户之子,哪里来的前买书?

要知道,就是这本破破烂烂的论语,都是萧宁的父亲在世的时候,花了大半积蓄才换来的。

读书人少,有很大一个原因是买得起书的人更少。

而且,就算买得起书,也未必就拜得了好老师。

那些所谓的名师收学生,大多都看中学生的出身,像萧宁这样的出身,除非是遇到慧眼识英的伯乐,否则的话几乎是不可能拜得老师。

总之,梦想是远大的,但现实却是十分残酷的。

“还请城隍老爷指点!”

“嗯。”

城隍爷轻抚青须,慢慢地说道:

“我倒是知道一人,他收学生从来不讲出身,你或许可以前去一试。不过,他是为世人所不容的人才,你就算成功拜了他,日后别人一听你是他的学生,少不得受些排挤。”

萧宁没听懂城隍爷话里的意思,不过他现在似乎也没有太多的选择,低头想了想,开口问道:

“这人可是大奸大恶之人?”

城隍爷微笑道:“非也,依我看来,这人非但不是大奸大恶,相反而是大仁大善之辈。”

既然人品没问题,那就放心多了。

“这人学问如何?”

城隍爷把头一扬,眼中露出一丝赞赏的神色:“若非另有隐情,本朝出将入相第一人,必定非他莫属!”

萧宁感到十分惊讶,这么说来这还是个文武全才。

如果能拜这样的人物为老师,那绝对是最佳的选择。

“请教城隍爷了,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是出生在小地方,所以不知道这人的名讳事迹。”城隍爷拍拍萧宁的肩膀,微笑道:

“我就跟你从头道来。”

“这话要从前朝说起。前朝皇家姓李,本是关陇大族。岁末天下大乱,李氏趁乱而起,扫荡群雄,这才立下万里江山。”

萧宁静静地听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城隍爷说到这段历史的时候,嗓音格外地低沉。

“李氏次子能征惯战立下赫赫战功,平定天下之后更是地位崇高,威望实力直逼太子之位。”

“终于,最后二子相争,李二弑兄逼父,在一众能人良将的扶助之下,登上了大宝之位。”

“只是从此以后,李氏江山就像是遭受了诅咒一般,兄弟争夺皇位的内乱几乎是家常便饭,就拿李二来说,他自己的几个儿子几乎在数次的争斗中就死了个干净。”

“大唐后来盛极而衰,勉强苟延残喘维持了近三百年,最后又是几家称帝的乱世来临。”

“本朝开国皇帝本是一方大员,后来起兵夺权,立国号为‘郑’,经过三代征战,终于统一天下,再度建立大一统王朝。”

“天下虽然一统,但并非就是太平无事。”

“元丰六年,北方大漠族率军南下,一路连下三道二十六州,震惊华夏。”

“当今圣上初登大宝,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慌了手脚,立刻调集各路人马收复失地,但始终不得寸进,与大漠族相持不下。”

“正当战事糜烂之时,沦陷的河东道传来一条小道消息。据传,河东朔州有一乡民名叫陆师道,纠集乡人二百余人起兵反抗,先是夜袭抢下马匹辎重,随后一路冲杀,连踹大漠六路先锋营,擒杀战将八十余员。”

“陆师道自河东道杀到河北道,之后又忽然折返杀了个回马枪,一路杀到关内道,神出鬼没率军纵横数千里,杀敌无数,人送外号‘飞将’。”

萧宁满脸的震惊,这种事情就算是说书人也不敢这么编,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这人难道有什么神仙法术?”

城隍爷摇摇头,否认道:

“仙道不得干预人间争斗,这是古时候人神大战之后定下的规矩。”

“正是因为他是凡人,所以消息传来,举朝震惊,都只当是流言,没人相信这是真事。自古以来,哪里有听说过这等离奇的事情?”

“但是,随着难逃流民一波一波的口口相传,所有人都在传说有这么一支铁军在沦陷区驰骋,渐渐地,所有人都开始相信陆师道这人的存在。”

“元丰十二年,对峙多年的大漠族忽然不战而退,有人说是不堪忍受陆师道的骚扰,也有人说是老汗王病重引发内讧,总而言之,持续了六年多的战争就这样突兀地结束了。只是那传闻中的‘飞将陆师道’却不见踪影,忽然出现最后又忽然消失,神秘莫测。”

“那陆师道呢?”

萧宁下意识地追问道。

“不知所踪。”

城隍爷歪着嘴,眼神里充满了戏谑,他显然是想到了萧宁会问这个问题。

“不过,元丰十五年,圣上恩开科举,河东道朔州有一中年书生,名字就叫做陆师道,竟然一路连中三元,是为本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例!”

萧宁试探着问道:“难道是同一人?”

“圣上也是这么问的,但陆师道却矢口否认,再加上他身形文弱,其他人也不认为‘飞将陆师道’是确有其人,所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陆师道考取功名之后,自地方开始为官,一路政绩斐然,深受圣上的信任和喜爱,最后甚至官至相国高位。如今他年过六十,早已告老还乡赋闲在家。”

原来是这么一位老大人,萧宁总算是有所了解了。

只是越是了解,他越是奇怪:

“既然是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相国,为何还会为世人所不容?”

“无他,只是因为他一把火烧了孔庙!”

第十章 启程拜师 夜宿山村

萧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可是万人景仰的至圣先师,是天下读书人最尊崇的圣人,就连当今圣上去朝拜孔庙的时候,都得持弟子礼。

而这陆师道,既然有这样的胆量?

难怪会赋闲在家了,这罪名可大可小,只是免了他的官职,都已经算是极为宽宏大量。

“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萧宁不禁直言问道。

“不清楚,”城隍爷摇摇头,半抬着头眯着眼睛做沉思状:“据说火烧孔庙的那日,陆师道曾经大喊‘留得此庙,却让你们裹足不前。即便是仲尼复生,也定会一把火烧了这破屋’。”

“这么说,他倒觉得火烧孔庙反而是合了孔子的心意了?”

萧宁听得莫名奇妙,实在想不通这陆相国究竟是怎么想的。

“你要是想知道这其中的缘由,那就拜到他的门下,自己去问。问题是,你敢还是不敢?”

萧宁闭目沉思,除去火烧孔庙这一节,这陆老相国可谓是官声显著,文武双全。

虽然他在朝堂之上,当众否认了自己曾经率军抵抗大漠族入侵的事。但这种事情瞒得了凡人,却瞒不过神仙。

城隍爷既然一开始就说了这人文武双全,想必当初率军纵横几千里的豪杰,就是陆师道本人不会有错了。

至于火烧孔庙,这事说起来很严重,但听他的口气,也并不是因为离经叛道,应该是见解不同而已。

萧宁左思右想,反复地权衡利弊,两只眼珠子转了又转,最后一咬牙显然是有了决断:

“文武双全,德行高洁。这样的人不拜,还能拜谁?至于火烧孔庙,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城隍爷既不表示反对,也不表示赞成,只是任凭萧宁自己决定:“你可想好了,以后出去你自报家门说是他的弟子,你怕是会立刻变成天下读书人的公敌。”

“只要我有真才实学,只要我行得正,何必去管别人传什么流言蜚语?”

“不错!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这份气度!”

城隍爷发出爽朗的笑声,一激动就直接伸起宽厚的手掌在萧宁的肩膀上猛的拍了两下,差点没把萧宁的小身板拍散。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多耽误时间了。你拿着这个。”

城隍爷一摊手,手掌之中出现一只乌黑杆的毛笔来。

“书生岂能无笔?这杆笔在我庙中供奉了许多年,虽然不是什么法宝但也算是颇有灵性。”

“你胸中那一点文气虽然有些门道,你却缺乏施展的法门,所以只能被动应用。有了这杆笔,日后遇到一般的妖魔邪祟,你便可借由这杆笔来催动文气,多少是个护身的玩意儿。”

萧宁接过笔,只见这杆笔通体乌黑,笔尖微微泛些金光,也许是这些年来蘸着金粉写卦签时留下的。

这根笔上面带着些阴司的气息,一般的妖魔邪祟的确会惧怕它。

“你这一路我就不动用法术送你了,法术虽然快捷,却少了沿途许多的滋味。”

“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送你去虽然容易,但却让你平白少了一份经历。以我之见,你不如从我这里出发,一路领略风土人情多沾点活人的气息。”

萧宁倒是无所谓,他不光是个少年书生,心思简单,真是不知道累的年纪。

能够多出去看一看也是件好事,反正他也不急于一时。

“这当然好,只是那位陆相国家住在哪里,我怎么走才能找到他?”

“这好办!”

城隍爷一伸手又变出一卷地图,指给萧宁看:

“你从我这洛阳地界,一路往北,渡过黄河之后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朔州了。你在朔州城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他的住处。”

萧宁看着地图,大概估算了一下,以他的脚程大概要走一个来月就能到达目的地,说起来也并不算远。

“既然如此,我这就出发!”

“嗯。”

城隍爷很干脆,他留萧宁在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萧宁在这里多留一天都是浪费。不过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担心萧宁,最后还是多嘱咐了一句:

“若是沿途遇到实在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大可以跑到当地土地庙山神庙去求助,只需说是洛阳城隍单老爷的忘年交就行。”

萧宁点点头,原来城隍爷姓单,他今天这才知道。

“那我这就告辞了!”

萧宁背上竹篓,带着行李,拱手道别。

城隍爷捋着胡子,站在台阶上目送萧宁,嘴里小声地嘀咕着:

“去吧,去吧,日后还有咱们再相见的机会,到时候你别假装不认得我就行。”

——

出了城隍庙,萧宁一路小步慢行,这一趟出门可没有什么仇人逼迫,女鬼追杀,是真正放松心情的求学之旅。

因此他的脚步格外的轻盈,也有闲情逸致来观赏路上的风景,所以走的并不快。

洛阳城隍建在山中,萧宁先是翻山越林,只是因为路途不熟所以多费了些时间。

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他这才算是下了山。

“终于下山了,”萧宁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抬起头来四处眺望,如果现在还找不到可以借宿一宿的人家的话,那他今晚就要露宿山郊野外了。

“嗯?那里好像有个村子?”

萧宁远远瞧见那边的山坡下好像有亮光,请走了几步一看,好像是个有人住的村子,顿时喜出望外,赶紧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疼的肩膀,迈开步子朝亮光处快步赶过去。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个小村子,村头这边有个院子既然是一户人人家自己住的样子,萧宁赶紧走到前面敲门。

“啪啪,啪啪!”

不多时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开门急走的声音,“吱呀”一声,小院子的门打开了一条细缝,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是个中年男子的脸。

中年男子狐疑地上下打量了萧宁,用戒备的语气盘问道:

“你是什么人?敲门有什么事吗?”

萧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解释道:

“我是过路的读书人,天色晚了,想跟您这里借宿一宿,不知道可方便?”

中年人看起来十分地犹豫,既没有马上开门,也没有明言拒绝,低头想了一会儿这时候才说道:

“进来吧,我们家倒是有几间空屋子。其实留你过夜可以,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不管是半夜听到外面什么动静,你就假装没听到,千万不要出来看!只要你答应我这一点,我就留你过夜。”

萧宁毕竟年少,好奇心重,竟然脱口而出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这里晚上闹妖怪!”

第十一章 深夜巨响 角落迷魂

“闹妖怪?”

萧宁心里吓了一大跳,他刚从城隍庙里下来,这么快就遇到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这还真是缘分。

萧宁抬头四望,刚才他忙着赶夜路并没有注意四周的环境,现在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整个小村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妖气。

城隍爷说他有阴阳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尤其是神鬼妖狐这类的邪物,他的一双眼睛能够直接看出痕迹来。

“哎。看你真的只是个读书人,这么晚了把你放到外面,俺也不放心。万一真让妖精给害了,那可真是我造孽哟!”

中年人摇了摇头,最后把院子的门给萧宁开开,放他进来。

“你叫我老何吧。我这里空房子倒是不少,这些日子让妖精给闹的,一大家子人只剩下我和我的老娘还敢住了,除去中间的主屋,其他的房间你随便挑。”

萧宁左右看了看,这院子倒是不小,前后足有两进多,看得出来,原来是个大家族住的地方。

只是这些好好的屋子上面,全都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邪气,显然的妖怪也光临过这里。

“我就住东厢房吧。”

萧宁伸手一指,指明要那一间屋子。

“书生啊,你怎么就看中了那一间呢?”老何看他专门挑了那间屋子,急得直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不瞒你说,我们家这些房子全都清清白白的,唯独是那间屋子前段时间刚死了人,我劝你还是换一间的好。”

果然!

萧宁心中一凛,刚才拿眼看过去,这院子里就属这一间房子阴气最重,所以他才彻底挑这一间。

既然他人到了这里,这里发生的事情他就不能不管。

“不,我就住这一间。”

“你!哎,你这后生真是不听劝。也罢,就随你高兴好了。但是记住,无论晚上外面多大的动静,都不要开门出去,其他的事情明天天亮了再说吧。”

老何是朴实厚道的庄稼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个时间还给陌生人开门,甚至是留宿。

老何给萧宁开了门,搬了一床的被活,最后还又特地嘱咐了他一句千万别开门,这才回屋睡自己的觉去。

萧宁赶了一天的路,早就已经是疲惫不堪了,把东西放好,脱下衣服上床抱着被子,没过多久就已经沉沉的睡去。

这一觉本来睡得极为深沉,谁知道半夜里,忽然外面传来巨响,“啪”地一声,瞬间就将萧宁吵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

萧宁掀开被子马上跳下了床,树起两只耳朵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只听得外面狂风大作,“呼呼”的风声带动着门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萧宁不是个鲁莽的人,他现在摸不准外面的妖怪到底是什么水平,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一探究竟。

至于说怕,萧宁倒是不甚害怕。

这段时间在城隍庙呆久了,那些神神鬼鬼也见了不少,所以萧宁的本事未必够高,但演技绝对足够宽广。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忽然发现角落里有一道鬼鬼祟祟的声音,像是在暗处觊觎着他一样。

“谁!”

萧宁一声大喝,声音中带着三分雷音,正是天下妖魔邪祟的克星。

这一吼,竟然直接吓到了角落里的黑影,黑影就像是炸了毛的黑猫一样,“呜”地一声从地上蹿了起来,在屋子里疯狂的流窜,将一应板凳转得七歪八扭。

萧宁倒也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他以前见过的妖魔邪祟,都是被城隍庙的阴兵绑好了押上来的,至于抓捕的情形,他可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这下可是难为人了,萧宁无奈地抓抓头,想不出个办法来。

“对了!”

忽然他灵机一动,回想起来从前见到过的道士抓鬼的情形,先用符箓将鬼魂定住,然后再行发落。

他虽然不会画符,但他手上却有城隍爷相赠的毛笔,或许可以一用。

这样一想,萧宁立刻从背篓中抽出那杆笔,也不蘸墨水,只是直接在虚空中写写画画。

萧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自己的心境,抬头挺胸两腿微微分开,将浑身上下的精气神全都调动起来,灌注在手中的这一杆笔中。

手中的这杆笔顿时如有神助一般,飞速地运转起来,在虚空中一气呵成,写下一个大大的“定”字。

刚一收笔,“定”字就好像是活了一般,散出点点的微光,将这间房间的每个角落都照亮了起来。

如此一来,那道黑影就再也无处遁形,在“定”字的光芒下,瞬间就被定在了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萧宁向前一步,这才看清黑影的模样,原来是一道新死的鬼魂。

“你是哪里的孤魂野鬼,逗留在此间难道是要害人不成?”

鬼魂吓得浑身颤抖,结合先前的剧烈反应,看来这人生前就十分胆小,做了鬼也不敢随便接近人,这鬼应该不是什么恶鬼。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鬼魂只是被吓坏了,一听有人发问,赶紧老老实实的拜倒在地,磕了几个头,这才用颤抖的声音小声的乞求者。

“道长饶命啊,小的没有害人,小的可是个好人呐!”

萧宁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居然被人误会成是道士了,不过这样也好,他现在就算是自己说自己是凡人,恐怕这黑影也不会相信。

谁见过书生抓鬼了?

萧宁也不跟他啰嗦太多,干脆顺势而为,直接开口问道:

“你从头说来!”

“是!是!”

黑影一听这句话,心里就立刻有了底,起码还不会有被打得灰飞烟灭的危险,这样一来,他心里就安定了许多,说话也更加的老实起来。

原来,这道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老何的表弟何老三。

本来老何家一家人丁兴旺,院子也够宽敞,几代人住在一起正正好,真是享不尽的天伦之乐。

但是忽然有一天,不知为何,村里开始疯狂地传播有妖怪存在的事情。

起初大家也都不信,当时随着后来目击者的人数增多,妖怪的说法也就越传越邪乎。

到后来,事情更是愈演愈烈。到了后来,这妖怪的行事开始变得明目张胆起来,甚至每日快到清晨的时候,这妖怪就化作一阵黑风席卷而来,专门挑家里有孩子的人家来往。

起先还是无关痛痒的恶作剧,但随后就开始出现杀人害人的事情,这时候,村民们才真正开始重新考虑妖怪的事情。

而这何老三也是倒霉之极,大家都明说了晚上的时候最好不要出门,不要去招惹妖怪云云。

可这何老三也是命里该死,好奇心太重,妖怪来时偏生要探出头来去看个究竟。

大半夜门外呼呼作响,何老三好死不死,开了门缝探出了小半个脑袋出去看看热闹,谁知道一道黑风经过,还没等他看到什么,露出门缝的脑袋顿时被平整的削去一半,当场倒地身亡!

第十二章 半夜驱妖 追寻踪迹

萧宁一听,不知道该骂他还是该笑他,真是人若是要作死,神仙也拦不住。

害人的妖精来了,别人是躲都来不及,他可到好,还特地送上前去,他这还能有不死的道理?

“你老实呆在这里,不要四处吓人,我跟这洛阳的城隍爷认识,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给你写一封信你带去,好入轮回免得在外面胡乱飘零。”

何老三一听大喜,轻飘飘的身影落到地上,作出跪伏的样子,不住地磕头:“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这妖怪厉害的很,害的小人都不敢去城隍庙报道,一直躲在这里。还请道长尽快除了这个妖怪,小人怕误了时辰,今后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

“那你把那妖怪的样子说来听听!”

“这个……”何老三抓了抓头,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死的时候才刚刚从门后冒出头来,什么都没看见就听见呼的一声,就直接当场横死了。

至于妖怪长什么样,他还真没看清楚。

“对了!那妖怪晚上虽然闹腾,可是一道清晨就往后山腰飞去。或许他的老巢就在那里。”

萧宁点点头,总算是有点头绪。

“你先藏回去,我明天早上去看看。”

“哎!”

何老三干脆地一声答应,一转身化成一点微光,飘到屋子的角落里。

“道长!道长!您过来一下!”

萧宁走进了一看,屋子的角落里挂着一个小巧的黄葫芦,放在手里不过是巴掌大小的样子。

葫芦里传来何老三的声音:

“道长,我白天见不得光,只好躲在这葫芦里。您明天出门的时候带着葫芦,我好给您领路。”

萧宁一听有理,就把小葫芦摘下来别在腰间,看着倒还算雅致。

只是眼下还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要办,屋子外面现在还在呼呼作响,明显是妖怪还没有离开,如果他不去干涉,只怕今天晚上又要有人要丧命。

只是他现在也有些尴尬,说起来一般的妖邪他自己是不必害怕,可是如何对妖怪出手却是一个大问题。

他手上的笔虽然有些门道,胸口的浩然气也能够克制妖邪,但这些现在他只能用来被动应对,却无法主动出击。

想来想去,他也只能用自己的笨办法试一试了。

萧宁卷起袖子,将笔端端正正地握在手里,深吸一口凉气。

如今夜色正浓,正是秋意肃杀的季节,天地之间万物枯荣,正是天地间气息最深沉的时候。

萧宁深吸这一口气,面色肃然,举起手中之笔,面对这一面高墙。

笔尖如刀气如龙,勾转轮回一春秋!

萧宁鼓起胸中之气,气定神闲,下笔有如神助。

一撇一横,干戈为勾;

三短二长,点点入魂。

手笔,闭目,一气呵成!

“镇!”

“道长好厉害!”

躲在葫芦里的何老三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外面忽然光芒万丈,照得葫芦壁都开始透光起来!

何老三一点魂魄不敢乱动,缩在葫芦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岂止是他害怕!

“镇”字一出现,何家的小院里散开一道洁白如玉的光柱,犹如定海神针一般将这一片被妖怪搅乱的气息安定了下来。

半空中飘着一道黑影,像是忽然受到了惊吓一般,狐疑地四处查看,却看不透这光源的来历。

是道?是佛?还是巫术妖师?

黑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光倒是妖邪的克星,但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法力,非道非佛非巫非妖,真是奇怪!

摸不准这光的来历,更摸不准这来人的实力,黑影狐疑地在空中转了两三圈,最后直接一转身离开了此地。

老何正在主屋里护着自家的老娘,忽然,门外妖怪作乱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妖风散尽乌云移位,露出的月光撒在院子里亮亮堂堂。

这是多久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月色了?

老何还是不敢出去看个究竟,有何老三的先例,谁还敢去找死?

但直接告诉他,似乎事情开始有了变化。

“亲娘啊,村子有救了,难道是神仙来了吗!”

屋子里,何老三正低声地喊着:“道长好神通!那妖怪都被道长吓跑了……道长?道长?”

何老三连喊了好几声却始终没人应答,又不敢出葫芦去看,只好安静地呆着。

萧宁当然回答不了他,只这一个字就已经耗尽了他的精气神,现在的他正跌坐在床上,一仰头呼呼大睡起来。

……

“书生,书生!”

老何“砰砰砰”地敲门,乡下人特有的大嗓门声如洪钟,巨大的声响直接把萧宁从睡梦中喊了起来。

萧宁迷迷糊糊一开门,刺眼的阳光照了他一脸,原来已经是大上午了。

“嘿!书生,看来昨天白天赶路是够累的,这一觉睡的,我们家小黄都叫不醒你。”

老何一拍后脑勺,露出憨厚的笑容。

小黄是何家院子里养着的那只大公鸡,鸡鸣三声全村的人都该醒了,而萧宁直到现在还没有感觉,看样子的确是睡得十分深沉。

“何大叔,这么晚了,你为何没有去下地干活?”

“这不是家里还没安排好吗!”

老何正要说话,主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老人衰弱的呼喊声:“我的儿!”

听到这一声呼喊,老何不敢再在这里逗留,把一碗粥往萧宁怀里一塞,就跑着走了:“我先去了!我这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有点杂粮粥,后生你就凑合吃口吧。”

“谢了大叔!”

萧宁接过碗道了一声谢,碗里是碗杂粮粥,他也不挑嘴,本来就是农村来的,深知食物的宝贵粗茶淡饭也没有什么关系。

“哎,老大是个好人,要不是想着家里腿脚不便的瞎眼老娘,他早就跟别人一样远走他乡了。”

葫芦里传出来何老三的叹气声。

萧宁皱了皱眉头,三两下把碗里的粥下了肚,带上阴司笔,大步往外走。

“走,你这就带我去看看,那妖怪藏身的地方。”

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让像老何这样朴实的乡亲们,能够过上安生日子!

第十三章 山地老道 转角老妪

一问何老三这才知道,原来这小村子就叫小何村,村里的人家本来是一支何姓分化出来的。

小何村就在山脚,南面是山,北边有河,河边是一大片肥美的土壤,正适合耕种。

如果没有闹妖精这回事,这里原本应该会是个安详和美的小山村。

萧宁照着何老三的指引,沿着村子里的小路七拐八拐,往后山走去。

“这地方本来是个大石坑,庄稼种不了,树也长不出来,大家伙儿就很少来这里了。时间久了,这里就渐渐地变的有些阴森。”

随着何老三的介绍,萧宁觉得脚下的这段山路开始越走越陡,周围怪石嶙峋,的确是有几分阴暗。

这样的地方的确是妖怪邪物绝佳的藏身之所。

“你是说,这妖怪比较偏爱有孩子的人家?”

“对,我是这样听说的。好几户死了人的家庭,家里全都是有着幼儿的。”

这何老三看来平时也是个爱听小道消息的,也难怪最后会死于好奇。

不过这倒是让萧宁省了些功夫。

“这里就是尽头了,平时也没有人会来这里,只有一些不干净的脏东西,才会往这里倾倒。”

萧宁点点头,的确,小路已经到了尽头,面前是个挺大的石坑,里面有些一些刺鼻的秽物,坑边的大树上还吊着猫的尸体,风干的尸骸随着阴风随意摇摆。

萧宁睁大眼睛认真凝视,这里虽然外表上看上去阴风惨惨,但实际上却并没有冤魂妖气,想必早就都投胎去了。

奇怪,难道不是这里?

萧宁正奇怪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话:

“小子,你是谁?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不远处,同样是在石坑旁边,有一伙人正朝他这边喊叫。

为首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是他开口问萧宁。

“这是我们族里大户,何万千的管家,我们平常叫他‘笑面虎’,是个看上去笑眯眯但实际上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家伙。”

何老三小声地提醒道。

说话间,笑面虎带着人就走过来了。

“说你呢,哪来的书生?”

笑面虎走近了,仔细地打量着萧宁,小何村都是一姓同族,族里人不管熟还是不熟都起码打过照面,他没有不认识的道理。

萧宁并不慌张,他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于是坦荡地回答道:“在下是路过的书生,在这里借宿,早上天气不错在山上随便走走。”

“借宿的书生?”笑面虎乐了,一张老脸直接笑开了褶子,活像个刚出锅的包子:“你倒是挺有种,小何村闹妖精自己村子的人都走了大半,你倒是好,居然还敢逗留?去去去,一边玩去,别耽误老爷的正事。”

笑面虎一转身,对身后的人恭敬的问道:“马道长,您看是不是这里有问题?”

笑面虎身后站出一个人,大约是三四十岁中年人的模样,下巴留着山羊胡,两只绿豆眼叽里咕噜乱转,一身明黄的道袍颇为显眼。

想必这就是那什么马道长了。

“嗯。”

马道长沉吟了一下,伸手在寸关尺处快速地掐弄着,口中念念有词神神叨叨,半天才幽幽地说道:“此地阴气颇重,的确是那妖孽的藏身之所。”

“那您看可有解决之法?”

笑面虎恭敬地问道。

“此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真是要多费些手段,请出老道我的法器来。”

说到这里,马道长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是我那法器,可是我费了大法力才炼成的,今天这么一用,只怕是要废在这里了。”

“道长您请放心!”

笑面虎立刻就听出他话里的话,一下子拔高了嗓门紧跟着应和道:“我家老爷是不会亏待道长的,只要能降妖,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要多少的金子,道长尽管开口。”

“哦!?”

一提到金子,马道长的两只绿豆眼瞬间就瞪了起来,言语间也马上有了精神:“既然何老爷如此有诚意,那老道我自然也不能小气了。”

说罢,这马道长把左手伸到另一只袖子里面去,摸索了半天,这才掏出一包东西。

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包两寸来长的铁钉。

“去,你派人将老道的穿心钉,按八卦之位钉在这附近的山头之上,先压住这妖孽的气势。稍后,老道我便要在村口摆下香案,降妖捉怪。你也快去准备香烛蜡签,桃剑纸钱,老道我马上就要用。”

“是!”

笑面虎转身就要走,忽然又被马老道喊住:“另外,招集全村老小到村口观看,看看贫道是如何大展神威的。”

“是是是!你老人家神通广大,我这就去安排。”

笑面虎一听,马老道如此有把握,心里也就更加放心了。

“去去去!穷书生一边去,别耽误道长做事!”

笑面虎一把推开萧宁,转身就开始吆五喝六地吩咐开来。

萧宁在旁边看着两人的对话看了半天,以他这一双阴阳眼自然能感觉得到,这马老道深身上轻微的法力波动,看来这马老道也并不只是骗人的神棍而已,还是有点真本事的。

可这点本事到底够不够用,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道长,你看这位道长本事怎么样,能不能降妖捉怪啊?”

葫芦里的和老三小声地问道。

“我看有些难。你这么一个鬼物就在他的跟前,他都发现不了,只怕他的道行还远远不够。”萧宁低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那怎么办?”

“先回去吧,看看他是如何作法的。”

萧宁早就反反复复的将这片地方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一起去看个热闹。

萧宁没有接着留下来,看这马老道是如何安排穿心钉的,他早就一眼看出来,这所谓的穿心钉,不过就是一般的铁钉而已,根本没有半点用处。

一路沿着山路急转直下,萧宁一个人飞速下山,正走到半山腰上,忽然拐角处现出了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的身影。

萧宁有些奇怪,这条山路又陡又窄,他一个年轻人爬上爬下都有些吃力,这老人家怎么一个人就上来了。

“老人家,你一个人来的吗?您的家人在哪里?”

老妇人听到萧宁的喊声,这才颤颤巍巍地转过身来,对着萧宁缓缓下拜。她脸上的褶子层层叠叠,已经叫人有些看不清表情了,只听见她沙哑的喉咙底,艰难地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

“饶命,请先生饶命啊……”

“老人家快快请起!”

萧宁赶紧上前去搀扶,这一扶不要紧,萧宁只觉得扶着老人家的手仿佛是摸到了冰块一般冰凉!

第十四章 道士做法 妖云迫近

萧宁赶紧松开手,往后退了一大步,警惕地看着面前下拜的老妪。

“先生饶命!求先生饶小儿一命!”

老妪趴在地上,瘦小佝偻的身躯像是一块怪异的岩石,虽然孱弱,但却显得分外坚强。

萧宁看了又看,将全部的经历都注入到这双阴阳眼中,但是看了半天,除了这老妪身上的阴气重了些,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

难怪萧宁刚才没有发现端倪,这的确是个活人,但身上的阴气却浓得跟鬼一样。

“老人家,你快起来,你让我饶了谁?”

“求先生饶了小儿一命!”

老妪并不正面回答萧宁的话,只是趴在那里低声求饶,声音低沉凄惨,叫人动容。

“老人家?老人家?”

萧宁正要上前去搀扶,忽然眼前一阵黑风卷过,老妪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他眼前。

“道长,是那妖怪!”

葫芦里的何老三用带着颤音的口气提醒道。

萧宁沉默不语,他现在有些搞不懂了,老妪求他饶了她的儿子,她儿子是谁?为什么会求到自己这里来?

刚才那妖怪将老妪卷走却不是杀死,这一点也很奇怪。

萧宁想不明白其中的关节,只好沿着小路一边走,一边思考着。

“快来看啊,老神仙来抓妖啦!”

小何村人声雷动,平日里寂静的小山村像是一下子炸开了锅,男女老少纷纷走出家门,汇聚到村口。

萧宁也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人群。

这样规模的小山村本来应该是以青壮年居多才对,可是犹豫妖怪作祟的关系,如今除了故土难离的老人和个别的年轻人,再也没有几个年轻的身影,着实是让人觉得有些辛酸。

村口一时人山人海,几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来了,想必大家也是深受其害多年,乍一听有人能降妖捉怪,所有人的心情都有些振奋。

“诸位乡亲父老,三老四少,我何大年今天请来了马道长,专门就为了祸害我们小何村这么多年的妖怪!”

村口的土台上,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正站在上面高声大喊。一看外貌,就能看出这何大年的不同之处,村里的其他老小个个都面黄肌瘦穿着破衣烂衫,唯独他自己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脑满肠肥。

众人皆瘦他独肥,这人也许未必是恶人,但肯定不是个善人,萧宁在心里已经对他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很显然,其他人对这何大年也没有什么好感,他这一番激情演讲,底下的众人却一个个表情木然,好像并没有在听他说话一样。

何大年丝毫不管这些,手里盘着沉香木的佛珠,嘴里继续侃侃而谈:

“诸位乡亲,马道长乃是有名的活神仙,何某人请他来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但只要能消除了咱们村的祸患,就是花再大的价钱也是值得。现在,我们就请马道长登台作法!”

何大年将肥硕的身子往旁边一歪,让开正中间的位置,先前萧宁在山上见过的那位绿豆眼道长,穿着那身富贵华丽的明黄色道袍,大步走到台前。

土台上早已搭好了高高的法台,香炉蜡签早已备好,一应法器也都俱全,就等他登台作法。

这位马道长虽然长相有些滑稽,但手下确实有些功夫。

只见他一手抓起法铃,一手抓起符箓,脚下踏出七星罡斗,嘴里念念有词。

萧宁在角落里冷眼旁观,他这一双阴阳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在他眼里这位马道长的身上泛出微微的蓝光,一线气息与天相接,正对应着北方星宿白虎星,一丝肃杀之气正慢慢地落在他的身上,并且越积越多。

萧宁从前听说过,有一类道士做法靠的不是自己本身的法力,而是通过符箓于天上的星宿沟通,接引下一丝星辰之力来斩妖除魔。

“道长,我觉得台上这位道长的法力,好像没有您厉害啊?”

躲在葫芦里的何老三小声地嘀咕着,以他一个死鬼的直觉,说出了对这马道长的评价。

萧宁此刻眉头紧皱,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声地说道:“这个马道长虽然有点本事,但对付一般的妖怪还可以,对付你们这里的妖怪恐怕不太够用。”

两者之间的气势实在是差的太多了,那天晚上那妖怪还没有针对任何人,释放出来的气势就已经笼罩了整个小何村。

以这马道长现在展现出来的实力,恐怕在他手下走不过几个回合。

萧宁现在更担心的是,打虎不成反被虎咬,现在这村口满满当当挤的都是人,一旦这马道长降不住妖怪,反而是让这妖怪恼羞成怒,那么这些村民都得陪他遭殃。

“只要有马道长在,小何村一定能恢复平安!”

台上的马道长越走越有劲,动作也越来越快速,台下的村民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只以为是马道长神通高强,何大年一声大喊,底下的村民也跟着涨红了脸,一个个挥舞着拳头,高声大喊:

“杀妖!杀妖!杀妖!”

随着人群的喊声越来越高涨,萧宁担忧地望向后山。

果然,后山上正缓缓地升起一团浓烈的妖气,已经在后山化成一团遮蔽天日的乌云,正渐渐的朝这边飘来。

那妖怪要来了!

萧宁担忧地回头看向人群,却发现人群中还有他熟悉的身影,正是老何正带着他那腿脚不便的瞎眼老娘,也在人群中,激动的挥舞着双手。

一旦妖怪来袭,他绝对跑不了。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宁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淳朴的村民就这么丢了性命,他再也忍耐不住,推开人群跳到台上大喊道:

“大家快跑!妖怪要来了!”

听到他这一声大喊,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底下的村民一个个你看着我,看着你,脸上的表情十分地困惑。

“你是哪里来的外人!居然敢在这里打搅马道长做法!”

看到有人捣乱,何大年第一个站了出来,伸出手指指着萧宁大声地喝骂道。

“妖怪马上就要来了,这马道长打不过他的!大家赶紧跑,现在还来得及!”

萧宁大声地解释道,表情越发地忧虑,因为他看到那团妖气已经开始逼近人群了。

“胡说八道!你是不是妖精派来的?竟然敢打搅马道长做法!来人啊,给我把他打出去!”

何大年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十分生气地大声喊道。

底下的村民一听,居然有人想打搅降妖除魔的法事,一个个群情激奋,大声喊着:“滚出去!滚出去!”

有几个格外愤怒的村民,甚至跳上台来,举起拳头就要打萧宁。

但萧宁此刻却没有躲避的心情,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人群的外围,嘴里喃喃自语:

“完了,来不及了!”

第十五章 人命如草 书生逆行

妖云盖天,慢慢的掩去皎洁的月光。

原本还算是明亮的大地开始失去光明,地面上愤怒的人群也发现了这一点,一个个停住冲向萧宁的脚步,惊恐地转过头来,看着乌压压的天空。

“大家不要怕,有马道长在此,妖怪不敢放肆!”

何大年适时的一声大喊,顿时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村民们纷纷翘首以盼,将期待的目光头像正在施法的马道长身上。

只见那绿豆眼的马道长脚踏七星,将手中法铃一按,抄起桌上的铜钱剑,朝天一指!

这下即使是不用阴阳眼也能看到,铜钱剑的顶端射出一道法力冲向天空,一时之间法台方圆几百步的范围之内,闪起八道流光,将所有的村民笼在里面。

“阵起!”

马道长一声大喊,原来他早在这个地方布下了八卦阵,此时一发力立刻就将阵势撑起。

“活神仙呐!有活神仙在,妖怪一定死定了!”

“就是!活神仙啊!”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激动的拜倒在地,真把这马道长当成神仙了。

“不对!”

萧宁一直在注意着何大年和马道长的举动,他一直觉得这两人有些古怪,果不其然,在众人下拜的时候,他竟然能隐约看见这两人的嘴边飘过一丝残忍的笑容。

这两个人一定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单纯!

八枚穿心钉虚浮在半空中,组成了偌大的八卦阵,与铺天盖地的妖云开始接壤。

只是与所有人想象中的场面完全不同,那妖云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竟然轻而易举地九穿过了八卦阵地阵势,继续朝村民们飘了过去!

“怎么回事?”

“道长快救我们!”

底下的村民开始有些慌张了,看起来坚如磐石的阵法居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所有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立刻土崩瓦解,一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往相反的地方逃跑。

“怎么回事?怎么出不去!”

率先跑到阵法边缘的人惊恐地发现,这阵法对妖云不起作用,但对村民们却像是一堵铜墙铁壁一样,挡住了他们逃跑的去路。

“道长,快放我们出去!”

“何大年!你个混蛋犊子到底想干什么?快让大家出去!”

逃生无望的村民开始转过头来疯狂地咒骂,他们也不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马道长和何大年联手布下的圈套。

土台上的何大年和马道长不为所动,冷笑地俯视着底下的村民,仿佛就像是在看低贱蝼蚁一般。

“老爷!全村上下,一共200多口人,现在都在这里了。”

何大年的身后闪出了他的心腹管家笑面虎,弯着腰恭恭敬敬的汇报着。

“很好,做的不错!”

何大年兴奋地一扬眉,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一脸笑意地转向旁边:“道长,这些人可是足够了?”

那马道长伸出两只手指,眯着那一双猥琐的绿豆眼,轻轻地捻着山羊胡,得意地点点头:

“足够了!有了这些人口拿来生祭,老道就能请出那口法器,到时候无论是怎样凶恶的妖魔,也都难逃一死!”

“如此最好!”

何大年满意的点点头,咬着牙根说出这句话。

“若不是我早年请了一尊开了光的关老爷镇宅,早就被这畜生给害了。这几年害得我不敢出门,也该有个了结了。等到这件事情结束,我就搬离此地,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接着当我的财主。”

“这妖孽正好合我所用,只要祭炼得当,并能让我宝器的威力更上一层楼!”

马道长看着远处的滚滚妖云,眼神也变得越发贪婪起来。

底下无数人的哀嚎和咒骂,在这两人的耳朵里,不过是苍蝇般的嗡鸣声。

“老爷,你快看!”

笑面虎猛的一声大喊,将两人从幻想之中拉了回来。

“慌什么!”

何大年不满地呵斥道,顺着笑面虎的指尖随意的看去,竟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努力向前拥挤的人群之中,偏偏有一道身影镇定地疾步逆行,居然迎着妖云而去。

“是那个捣乱地书生?”

何大年一下子就想起了萧宁,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一下,回头问马道长:“这个书生刚才就差点说破了咱们的计谋,难道说他也是修行人吗?”

“看着不像。”

马道长凝视了一会,确定萧宁身上并没有法力波动,这才回答道。

“那他岂不是找死?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

何大年不屑地笑道,连声调都高了八度。

“他们不蠢,又怎么显得你我的聪明呢?”

马道长随声应和道。

“此话有理!有理!哈哈哈!”

何大年和马道长又是一阵欢快的大笑,两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萧宁逆行的身影,他们倒想看看,傻子死的时候是不是跟别人也不一样。

人群之中,慌乱,恐惧,怨恨,懦弱,各种各样的情绪围绕在萧宁的身边,仿佛是人间地狱一般引诱着人放弃,堕落。

萧宁手中紧紧握着那杆笔,心情虽然沉重,但并没有半分的犹豫和恐惧。

他知道,以他现在的本事,跟这妖怪正面碰上几乎就等于是找死;

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本事,只怕才写完寥寥几个字,就会把精气神严重透支到当场昏死过去;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但有些事情,即便是知道十死无生,也不得不去做。

萧宁不怕妖怪,只是怕自己做不到。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倘若自己真有这样的神兵在手,那就好了;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倘若自己真的如此轻描淡写,就诛杀妖孽于眼前,那就好了。

很可惜,他什么都没有。

只有手中的这杆断人善恶的笔,

只有胸中这一口刚正不屈的气。

即便是如此,

他也要“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不知不觉之间,萧宁已经走到了人群的最后面,距离迫近的妖云只有一步之遥。

“人间尚有公义在,岂能任由你这妖孽横行?要想害人,那就先从我身上跨过去!”

霎那间,一道看似细弱的人间正道之光,犹如螳臂挡车一般,径直拦在妖云的面前!

相形之下,虽然气势不强,但却异常坚定!

第十六章 虽死亦往 侠骨生香

妖云垂天,千钧之势奔腾而下。

沿途无人能挡,却只有渺小得如同是蚂蚁似的弱小书生,不自量力地挡在面前。

萧宁面色沉重,手里紧紧地捏着笔,将一身的气势尽数释放,宛如瀚海里亮起的一盏明灯,不仅照亮了这一片阴霾,更照亮了这一片村民们心中对生存的渴望。

萧宁提起手中之笔,傲立于前。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萧宁一咬牙,提起笔在半空中铁画银钩,挥洒泼墨,书写下一行大字!

随着他刀笔挥出,笔尖甩出两道灵光,化作两个人形状。

一人是手持巨锤虎背熊腰的壮汉,一人则是挎剑而立睿智沉稳的老叟,两人就地一滚,径直冲向面前的滔天妖云。

大汉挥动巨锤左右冲杀,一身腱子肉如虬龙般纠结,杀入妖云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垮剑老者虽然不如大汉勇猛,但胜在身型瘦小敏捷,犹如一道锐利的箭头,在妖云中来回流窜,捕捉妖怪的真身所在。

就凭这两道化身,居然就生生把迫近的妖云拦在了面前,护住了身后的可怜村民。

“道长,这两位神将是什么人,好厉害!”

葫芦里的何老三此时已经飘了出来,立在萧宁身边昂着头看着。

这家伙真是没有学乖,当初就是因为好奇心太重这才丢了性命,现在还是这个样子,这种场面也敢跑出来看热闹。

“朱亥,侯嬴!”

萧宁跌坐在地,脸色隐隐有些发白。

气化神将,这还是他借了李先生的诗词气势,才能勉强做到的极限。

要是平常,他早就昏厥过去了,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他是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这才勉强保持着头脑的清醒。

朱亥,侯嬴,这两位是战国末年有名的义士,为了一报信陵君的知遇之恩,窃符救赵,留下赫赫威名。

萧宁一点浩然气,和着李先生的侠客行,这才幻化出两尊能克制邪魔的化身。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说的就是这两位义士曾经的壮举,和显赫的威名,有这两尊化身在,总算能够勉强拦住这妖怪的汹涌来袭。

“马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何大年额头上汗都要下来了,他这回设计了全村人的性命,如果不能够如同心情设想的那样,将这些人全部灭口,恐怕接下来死的就会是他了。

马道长也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居然藏着这么一号人物。

“奇怪!真是奇怪!这人身上分明没有半点法力,却能使出法术来克制妖怪,真是我平生未见!”

马道长鼻子里猛地一哼,扯过腰间挂着的一个布口袋,大叫着冲了上去:

“管他是什么人,今天谁要是挡了贫道的路,贫道就让他好看!他既然敢站出来,贫道这就第一个拿它来祭炼法宝!”

原本,这马道长何大年狼狈为奸,早就算计好了。

何大年利用他的身份咱全村的人聚集在一块,既方便拿来血祭,也好作为诱饵,引诱妖怪出现。

马道长替何大年除去纠缠着他不放的妖怪,何大年助他成功血祭法宝,这就是他们的盘算。

但今天半路忽然杀出了一个萧宁,而且隐隐有破坏他们计划的可能,这下他们再也坐不住了。

马道长将手中的布袋一扒拉,从布袋中取出一样模样古怪的法宝。

只见这法宝是一杆一丈来高的大幡,上面白光惨惨,只因这法宝用的不是木杆布面,而是全部的森森白骨!

“哪里跑出来的穷书生,今天就让你看看大爷的厉害!”

“幽魂白骨幡!”

马道长掐起法诀,念动咒语,一道法力关注到白骨幡中,将这白骨幡隐藏的威力彻底地激发出来!

只见幡面上如同肋骨一般对称排列的白骨猛的晃动起来,吱呀作响,瞬间展开散发出浓浓的邪气,将整改白骨幡包裹在其中,化成一只硕大的白骨尸魔。

幡杆的顶部本来是一颗洁白如玉的骷髅头,如今这骷髅头却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甚至还能灵活的左右转动,残缺不全的牙齿之间咯吱作响,发出阵阵魔音。

萧宁本来就十分虚弱,如今这魔音灌脑,顿时就像是一面大锣在他耳边敲响,振得他差点三魂七魄离体飞出。

幸亏他意志坚定,关键时刻咬紧牙关,这才不至于着了他的道,只是这一来一回之间,萧宁身上猛的出了一身虚汗,将他的衣服全部浸透,湿得快要能够拧出水来。

“道长,我先躲进去,这东西有吸魂夺魄的本事。”

何老三一看到这白骨尸魔,顿时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远远的躲了起来。

总算他还算有点良心,知道临走之前提醒萧宁注意这魔音特有的能吸魂夺魄的特性。

前有妖怪逼到眼前,后有白骨尸魔暗中空袭,萧宁这一下子立刻成了夹心饼干,夹上二者之间进退两难。

“小子,你要是现在投降,我还能考虑放你魂魄去轮回转世。你要是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这白骨幡无情了!”

马道长心中得意,这样十拿九稳的场面要是还能让这小子给跑了,那他有什么脸出去见人?

“投降?”

萧宁跌坐在地上,一歪头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星子,落在地上像一朵梅花一样红艳。

“你炼成这杆幡,到底是害了多少的性命?昧了多少的良心?要我对你投降,我宁可去死!”

萧宁虽然疲惫至极,但他这双阴阳眼可没有花,别人看到的是这白骨幡威风的样子,而他却看到了这白骨幡上万鬼恸哭的悲惨景象,声声泣血,句句垂泪,简直是叫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今天,就是拼死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萧宁挣扎着单膝跪地,咧开嘴朝着那马道长,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笑容一般是鄙夷,一般是决绝,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在马道长地心头剜了一刀,让马道长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心悸。

这穷书生要干什么?

都已经伤成这样,他还能干什么!?

理智告诉马道长,以这书生的实力根本就伤不到他;但下意识却在提醒他,这书生诡异的一笑里,隐藏着极度的危险!

“白骨幡!”

马道长有些不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催动白骨幡,打算直接一了百了!

“晚了!”

萧宁用嘴叼起笔,用尽最后的力气,洋洋洒洒写下两句诗,随后便当场昏了过去。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第十七章 怪异母子 书生醒来

侠骨生香,正道则长存。

这两句诗虽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幻化成两尊化身斩除妖邪,相反的,却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像是一道符箓直接贴在咆哮的白骨尸魔的前额,再也摘不下来。

马道长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但白骨尸魔却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但是感觉到了又能如何?

只见那白骨尸魔低吼一声,从额前封印初碎裂开来,偌大的身躯散成一团涣散的黑气,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道暗淡无关的幽魂白骨幡落在地上,坚硬的骨头和青石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噗!我的法宝!”

马道长跌坐在地口中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但他顾不得自己的身体,伸直了脖子去看那白骨幡,登时是气得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也跟着昏迷过去。

这些年苦心收集的鬼魂尸气这下全都作废,不仅如此,白骨幡的灵光也灭了三层,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将这法宝修复得完好如初都是个问题,这叫他怎么能不气?

性命交修的法宝元气大伤,再加上怒火攻心,马道长面如金纸,昏倒在地不知生死。

“道长!”

在场最关注马道长的人,莫过于何大年。

他们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马道长能成功,他就能成功;马道长失败了,他还能靠谁去抵挡妖魔?

眼看马道长是不行了,何大年只好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空中正在奋战的两道化身。

说来真是讽刺,前一刻他还在恶毒地咒骂萧宁,而下一刻,他却恨不得把萧宁当成胡神仙供起来。

只是到了此时,半空中的战斗也确实接近了尾声。

这两天化身的奋战之下,这一团妖云被劈得七零八落,越发地稀薄。

“呵!”

朱亥、侯赢两尊化身奋力挥出最后的法力,将天空中的妖云彻底劈散,随后便消散在原地。

妖云散尽,夜空放晴,久违的明月终于露出了身影。

“妖怪死了?”

村民们看不懂道法,但却看得出来形势,一个个争相欢呼,死里逃生的幸福感瞬间在所有人的脸上洋溢着。

就连那罪魁祸首何大年,此时也长出了一口气。

“有东西掉下来!”

在人群中,终究还是有眼尖的人,一眼就发现半空中急速掉下两道黑乎乎的身影,于是惊恐的大叫道。

还在欢呼的村民一个个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赶紧吓得退让了开,都想着离这不明物体越远越好。

“轰!”

土台前的路面上,被狠狠地炸出了一个大坑。

大坑里有两道身影在挣扎,等掀起的土尘散尽之后,人们这才看清这两人的真面目。

一个是年事已高的老妪,脸皱得像枯树皮一样,身上穿着破衣烂衫,此时正趴在地上颤抖着,就好像是爬不起来了一样。

另外一个,看身形是个少年模样,只是跟正常人不同的是,这人浑身上下的皮肤漆黑一片,一张脸皱皱巴巴就像是新生的婴儿一样,眼睛上没有眼皮,两颗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是个什么东西?

村民们远远地指指点点,难道这就是祸害了大家这么些年的妖怪?

但这又是个什么妖怪?

在场的没人能认得出来,也没有人敢上前去认真看一看。

不等大家有所反应,那黑皮小子从地上挣扎了起来,合不上眼皮的眼睛里满是仇恨,一开口发出了“呜呜”的低吼声,声音充满了愤怒和仇恨。

尽管已经元气大伤,但黑小子还是拼了命地站了起来,迈开脚步像是狼一样四脚着地,咧着满嘴铁钉般的利牙,朝何大年疯了似的扑了过去。

“妖怪,你别过来!”

何大年吓得满头大汗,一边大叫着,一边从腰上取出一个大布袋,将布带解开,原来是一尊纯金打造的伏魔帝君关羽关云长的塑像。

此像一出,何大年的身边顿时亮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黑小子拦在了外面。

黑小子见袭杀受阻,却依然不依不饶,挥舞着锋利的手掌,疯了似的只是一味地冲击这屏障。

伏魔帝君的塑像正气凛然,这些妖魔胆敢主动来犯,即便是一尊化身也能死死的克制住妖魔邪祟。

黑小子攻击的同时也受到了反弹的伤害,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浑身是血。

但他不肯停下来,他恨透了眼前这个臃肿的男人,难得有这近在咫尺的机会,他就是拼死也要冲上去直接杀他!

“畜生!畜生!我看你怎么进得来?”

小人得志便猖狂,何大年一看这黑小子进不来,顿时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愤恨和不屑。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做的彻底些,把你彻底弄死才好!”

黑小子一听这句话,越发地愤怒起来,不要命似的用力冲撞屏障,撞得满头是血也不退缩。

这边僵持着,另外一边,那老妪终于是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但她站起来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跟黑小子会合,一起围攻何大年。

而是拄着棍子,艰难地挪动着脚步,笔直地朝萧宁倒下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老妪总算是走到了萧宁的面前。

只见她慢慢地跪了下来,深深地弯下了自己的腰,直到干瘪的头颅撞到地面为止,这才停下,嘴里念念有词:

“先生,还请饶小儿一命!老妇人愿意上刀山,下油锅,替他洗清罪孽,还请先生慈悲!”

说罢,老妪抬头吹了一口气,直吹到萧宁的脸上,顿时萧宁的脸色就变得红润起来,睫毛微微的颤动,好像很快就能醒过来。

而相反的,老妪却越发的瘦弱矮小,直到最后站也站不住,缩成一团倒在了地上,顿时气绝身亡。

萧宁本来在梦中沉沉的睡去,忽然间像是被什么东西传入闯入了梦境一般,生生地在他的梦中构筑起一段不属于他的回忆,告诉了他一个悲惨故事。

等他睁开眼睛,悠悠地醒了过来,一回头正看到老妪的尸体就在他的身边,而老妪的亡魂却还跪在他的身边,不住地哀求。

萧宁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放心吧,我已经有了主意。”

老妪的魂魄一听这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静静地守在一旁,不再上前打扰。

第十八章 前因后果 帝君羞惭

何大年和黑小子正在僵持着,萧宁缓步上前,似乎并不着急。

他慢慢的走着,脑海中却在不断的闪现刚才老妪想要告诉他的那段回忆。

一个身怀有孕的少妇,竟然被人生生的活埋在后山。原本,这少妇应该很快就窒息而死,谁知道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她腹中的孩子前世本来是一大恶人,死后在十八层地狱中受尽苦楚,不知经历了多少磨难这才洗清身上的业力,被准许投胎转世。

谁知道这还未出世就被人活埋,好不容易换来的一次投胎就这样眼看要夭折,其中的怨气怎么会小?

于是这胎儿一口怨气含在胸中,瞬间吸纳了方圆几百里内的死气怨气,瞬间修炼成鬼婴。

不过这鬼婴还算是良心未泯,同时也反哺给母体,风华年少的少妇吸了鬼气虽然瞬间苍老成老人,但半人半鬼之体却至少让她活了下来。

这母子二人于是就以这种怪异的方式,隐蔽地生活在小何村后山,无人知晓。

胎儿虽然变成了黑漆漆的鬼婴,但自古以来哪里有嫌弃自己亲生骨肉的母亲的?

少妇非但不惧怕鬼婴怪异的模样,而且还把鬼婴当成普通孩子一样,照顾他,教导他。

鬼婴得了生身母亲的关爱,心中的怨气多少消散了部分,人性的部分逐渐压过了鬼性,鬼婴居然也跟人一样开始长大,虽然还是黑漆漆的外表,但确实像是孩子一般在长大。

只是少妇的身体却在以超出常人的速度在衰老,过了七八年之后,少妇就变成了干枯的老妪,演着性命不保,再也没有余力去教导鬼婴。

鬼婴渐渐开始有些失控,天性中的恶性开始飞速成长,起初还只是恶作剧似的捣乱,后来开始伤及性命,甚至开始杀人。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小儿,家庭和睦父母双全的家庭,鬼婴见到温馨的场面嫉妒心一起,顿时就凶性大发。

其中,鬼婴重点照顾的,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同时也是谋害她母子的凶手——何大年的身上。

只是何大年财大气粗,前些年请了一尊开过光的伏魔帝君镇宅,这才算是幸运地躲过一劫。

不过,鬼婴虽然一时突破不了,但随着进食血食越来越频繁,鬼婴的法力也越来越强大,渐渐的已经有了正面一搏的实力。

今天,如果不是萧宁的阻挡,只怕鬼婴早就把全村的人化作血食增进法力,从而拥有能够正面对抗伏魔帝君塑像的力量。

只是何大年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请到了马道长这个邪魔外道,企图来个将计就计夺下这份血食为白骨幡来增添威力,从而将鬼婴反杀。

不过同样的,周密的计划也是被半路杀出来的萧宁无意间给破坏了,这才导致现在僵持的局面。

萧宁正回忆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土台之上。

僵持着的何大年和鬼婴一时之间,忽然愣在那里,谁也不知道这书生到底是来帮谁的,所以不知道如何开口。

“吼!”

终究是缺少人性,鬼婴第一个不耐烦地发出声响,声音低沉而愤怒。

萧宁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鬼婴,表情有些复杂。

说起来他也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如果没有那天那件倒霉事的发生,他或许还只是个懦弱的书呆子,根本不会掺合到这些事情里。

是非,善恶,这些既简单,却是实际很复杂的问题,也根本轮不到他来决断。

萧宁有些迷茫,这样纷繁复杂的经历,对他这样才十几岁的人来说,实在是太过沉重的些,希望能早日到达陆师道的住处成功地拜师,然后安心简单地读书做学问。

这样的迷茫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萧宁马上又恢复了澄澈而笃定的眼神。

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眼下的事情却让他马上作出决断。

“我来帮你打开这扇屏障!”

鬼婴狐疑地望着他,似乎有点不信,但萧宁的身上带着浓烈的老妪的气息,这使得鬼婴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他,放下锋利的爪子静静的呆在一边,那神态就像是一个乖孩子一样。

“书生,你不要说大话!这可是伏魔帝君的神像,就凭你也敢妄称能打开?”

何大年闻言大声的呵斥起来,表情看似凶狠,但却有些色厉内荏,他紧接着补充道:“你要是能乖乖的闪开,甚至帮我除了这妖孽,我直接送你黄金百两……不!是黄金万两!”

“我不要你的钱,”萧宁摇摇头,似乎对这钱财并不感兴趣,伸出手指一指,站在旁边的鬼婴:“我只想为他讨一个公道!”

“公道?哈哈哈!公道能值几个钱?你这个穷书生,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说这大话!”

萧宁不答,伸出笔来,在伏魔帝君的屏障上龙飞凤舞,看似轻描淡写地写了两句话。

这回却不像上一回那样,真的只是普通的写字而已。

何大年本来还有些紧张,只是等了些许时间,却还不见有任何的变化,这才忽然又得意起来,轻浮地伸出手指指着萧宁的鼻子大笑起来:“你的落魄书生,尽说大话!等这件事情了了,看本老爷怎么折腾你!”

他却不知道,在仙界的某处大殿里,一位全身披挂着翠绿色盔甲的神人正闭目养神,忽然间似有所感,一双丹凤眼缓缓的睁开,掌中的青龙刀猛地挥出,眉眼间似乎饱含着怒意。

“青刀青甲,居然藏污纳垢?

赤面赤心,也曾助恶欺善?”

“这是凡间何人所题,如此无礼,某家要定要取他项上头颅!”

说罢,神人掐指一算,顿时知道了其中的事情原委,眼中的愤怒也瞬间变成了尴尬。

“一时不察,居然助纣为虐,真是羞煞我也!”

说罢,神人一挥手洒下一道金光,直落到凡间地界。

何大年还在放肆地嘲笑者萧宁:

“你要是真有本事,倒是劈开这道屏障啊,我就在这里坐着,看你能拿我如何!哼,你要是能进得来,我当场把头摘给你……”

忽然间一道金光亮起,何大年前一秒还抱在怀里的帝君神像,顿时碎成一抔金粉,在他指尖随风飘散。

何大年瞬间就傻眼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笑声戛然而止,上扬的嘴角也僵在那里,两眼直接放空呆滞。

“喏,我已经进来了,你现在可以开始表演摘头了。”

第十九章 断明是非 天降神雷

萧宁淡定地上前一步,没有了屏障的保护,何大年瞬间没了气势被吓得直接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眼神一会儿看着萧宁,一会儿又看向鬼婴,生怕二者之中的某一人忽然暴起发难直接杀了他。

“你别过来!”

何大年连连后退,一屁股直接坐到地上,胯下居然直接流出了黄汤,现场立刻变得腥臭难闻。

鬼婴凶性大发,没了屏障的阻挠,他举起爪子就要上前扑杀了眼前这既是至亲,但同时也是仇人的混蛋。

“你别过来!你这个畜生,早知道她当初肚子里有了你这个妖孽,我就该狠心直接烧死你们,一念之仁!结果却换来今天的下场,我何大年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娶了个臭婆娘,生了个杀父的妖孽!”

何大年或许是死到临头,恐惧到了极致反而情绪失控,居然开始神情狰狞地破口大骂,这样的举动反而更加激怒了鬼婴,鬼婴身上的凶性更加地高涨,呲开血盆大口凶相毕露。

“慢着,你不要动,我来处置。”

关键时刻,萧宁却令人意外地站到了二者之间,一把拦住了鬼婴的凶狠举动。

“吼!”

鬼婴不解地看向萧宁,以他仅有的神智只能简单地分辨好坏,在他眼里何大年无疑是该杀的恶人,而萧宁刚刚帮了他,而且萧宁的身上还带着母亲的气息,无疑是大大的好人。

但好人现在却阻止他杀恶人,以他那单纯的脑袋瓜子,一时之间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窍。

“我要先问个明白,今天我会给你一个公道。”

萧宁先不管鬼婴能否理解,简单地安抚了鬼婴地情绪之后,转头看向色厉内荏的何大年,脑子里回忆起前些日子在城隍庙度过的岁月,单老爷审讯过往鬼魂的模样。

“你的结发妻子不曾对不起你,当年你穷困时对你不离不弃,这些年跟着你兢兢业业做好贤内助,这才有你今天的财富。你为何恩将仇报,反而要至她于死地?”

“哈哈哈!恩将仇报?此言差矣!”

何大年也是豁出去了,今天横竖是一死,看破这一点之后,何大年反而更加坦率。

“我那些财富都是我辛苦赚来的,跟那臭婆娘有什么关系?我是她的丈夫,就是她的天!她对我尽职尽忠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有什么恩情可言!”

“我跟她结婚十几年,她一无所出,还不许我休妻另娶,想断我家香火,我杀她有何不可?况且妻以夫为纲,我要杀她,谁也管不着!”

萧宁听到这里,不由得眉头一皱,三纲五常本来是先贤名言,妻以夫为纲,本意是要丈夫做好一家之主的表率,所谓“纲”本意是“模范”,而并非是隶属奴役的意思,谁知道被后来的有心人可以歪曲,变成一道锁人的枷锁,真是其心可诛。

只是如今的通说正是如同何大年所理解的那样,真是可悲可叹。

“一派胡言!忘恩负义还敢强言狡辩!你为了一己之私,意图谋害全村数百口性命,这你又怎么说?”

“哼!”

何大年一挥衣袖,大言不惭:“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

萧宁摇摇头,又是一句曲解。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应当解为“修行”,本事勉励人应当珍惜天地的恩泽好好提高自我修行,如今却成了自私自利的代名词,真是南辕北辙。

例如何大年这样恶贯满盈的人,将这句话用来为自己辩驳,真是不知所谓。

“到了如今还大言不惭,真是无可救药!”

萧宁的内心十分的愤怒,他接受了老妪的记忆片段,对这何大年的无耻无情有着跟老妪一样的切身之恨。

同样有着切身之恨的鬼婴也在一旁蠢蠢欲动,锋利的鬼爪几乎已经伸到了何大年的面前。

“你不准动手,你已经造下太多杀孽,这人虽然无耻,但你如果杀了他,到了阎王殿免不了会再加一个弑父的罪名。放心,这样的恶人自有天收!”

萧宁压住心头的怒火,再次出手拦住了鬼婴行凶。

“天收?哈哈哈!你这书呆子还真是天真!”

“天真?天道自有善恶之分,恶人自然有天罚,谁也逃不掉!”

萧宁像是忽然明悟了什么似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那身影手持双鞭额生三目,一路行善罚恶,所过之处恶人尽数遭受天罚,这才有感而发脱口而出这番话。

借着这一股劲头,萧宁顺势迈开腿,伸手指天,朝天大喊: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当场风卷云集,刚刚露出脸没有多久的月亮再次被阴影遮挡,在场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惊恐地望着天上,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

何大年也惊恐地望着天,被鬼婴所害他倒是准好了准备,可是真的遭受天谴,那就说明他真的是恶贯满盈,连天都看不下去了!

——

九天之下,神霄雷府之中,雷池所在之地。

刚刚发生过意外的雷池此时被天兵天将团团围住,有了前车之鉴,雷部之人都十分紧张地日夜驻守在这里,唯恐又发生什么意外。

今天,新任的普化天尊黄龙真人更是亲临此地,静静推算着天机变换。

“天意难测,天意难测!”

黄龙真人紧皱眉头,算来算去,还是没算出雷池异变究竟意味着什么。

“快看!”

一名小兵忽然的大叫,瞬间将黄龙真人从失神状态中拉了回来,只见那雷池在没有雷公天君施法的情况下,居然自行酝酿出一道雷法,径直朝下界劈去。

何大年举头望天,只见眼前有一道亮光袭来,之后便没有了知觉。

当着所有人的面,何大年被天雷劈成了焦炭,风一吹直接灰飞烟灭。

除了拥有阴阳眼的萧宁和鬼婴还能看见还保持着错愕表情的何大年魂魄,在其他人眼里何大年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查!是谁有这个本事,居然能引动雷池发出天罚!”

第二十章 因果难循 黑白无常

黄龙真人眉头一挑,骑着白鹤径直飞到凡间,跟着天罚一路追来不过须臾间就来到小何村的上空,落在在萧宁正上方高不可见的云层之上。

“嗯?半人的鬼婴,拥有浩然气的书生,一群凡人?不像,谁看起来都不像是他。”

黄龙真人的眉头皱地更紧了,莫非真的是因为有人恶贯满盈,意外触发了雷池天罚?

黄龙真人狐疑的目光扫来扫去,最后定在萧宁的身上,毕竟在场的只有萧宁看起来最像是那么回事。

“拥有浩然气的书生,少见……只要不堕入歧途,日后免不了一尊神位。只是这人浑身经脉淤塞,比我那倒霉师弟姜子牙还没有仙缘,更别提修行上清道法了,应该不是他。”

黄龙真人的目光在下界众人间圈巡半天,最后还是没能看出半点端倪。

“闻仲这个老匹夫,难道真的已经精进到了这种地步,连我都没办法算出半点蛛丝马迹。留着这余孽在,只怕后患无穷!”

黄龙真人无心理会下面的凡间俗世,心头只挂念着闻仲的下落,思来想去越发地心烦意乱,相比之下底下凡间的恩怨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黄龙真人看都不看一眼,索性飞起白鹤,直往昆仑山而去。

——

“不可能!难道真有这样的事!?”

何大年的魂魄呆滞地留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天道有序,善恶有报,怎么不可能。”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倘若真的如此,为何不在我作恶的第一时间报应,偏要等到现在,一定是巧合!”

何大年还是不信,这种荒唐事,怎么可能独独就落在他的头上?

萧宁不想跟他多费唇舌,刚才那一幕也吓了他一大跳。

更令他惊讶的是,他隐约感觉,这道天雷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召唤这才降临的,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不成

否则以他这个无名的穷书生,凭什么能呼唤雷电?

场面一时陷入一片寂静,呆滞的何大年,低头沉思的萧宁,已经被萧宁拦住的鬼婴,全都一言不发。

“哒,哒,哒!”

忽然间,一阵富有节奏感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打断了萧宁的思考。

萧宁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但奇怪的是,这脚步声居然不是从东南西北之中任何一个方向传来的,更找不到声音的主人是谁。

他正疑惑着,面前一阵青烟升起,烟雾中忽然现出两道古怪的人影来。

左边一个一身白色官服,头戴白色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这人身材瘦高,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和惨白的肤色和口中吐出的鲜红长舌放在一起,反倒衬托地更加慎人。

右边一个却是一身黑色官衣,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的四个大字。

跟白衣人不同的是,这人身材矮胖皮肤黝黑,一脸的凶相。

两人并排走来,停在何大年鬼魂的面前,白衣人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何大年,你阳寿已尽,还不随我兄弟去阴间报到?”

右边的黑衣人却一句话都不说,这是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看向何大年,凶狠的姿态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何大年被白衣人这么一喊,顿时变得呆滞起来,懵懵懂懂之间不自觉的就跟在了白衣人的后面。

两人了结了差事也不耽误,一转身带着魂魄这就要走。

“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且慢!”

忽然,萧宁突兀地拦在黑白无常的面前,低头行了一礼,表情不卑不亢。

“哼!”

黑无常话虽然少,但脾气暴躁,见有人拦路,立刻不满地哼了一声,抽出背后地哭丧棒就要打萧宁。

“兄弟你等一下动手,我跟他。”

白无常笑嘻嘻地站了出来,将两人先分开,这才转头跟萧宁笑着说道:

“你就是萧宁把,我听单老爷提过你,说你前途无量,是个好苗子。我兄弟这趟是公差,你拦住我们是要做什么?”

原来也算是认识的人,萧宁这就不跟他们太客气了,直接问道:“敢问两位大人,这何大年作恶多年,为何等到今日才有报应。倘若早些年阎王殿查验生死簿的时候能够及时发现,这些年被他害死的人岂不是就能活得下来?”

“哈哈哈!你到底还只是个书生,这些道理你当然不懂,这也正常。”

白无常倒是不见外,直接大笑出声,随后这才跟萧宁详细地解释起来:

“你只看到何大年这些年恶贯满盈,却不知道前世这何大年曾经也是个大善人,因此积累的福报到了这一世也还能管用,因此他才能活到现在。今天他先前的福德都已经耗尽,因此寿命锐减,以至于必须当场横死的结果。”

萧宁一皱眉,原来是如此,这何大年前世原来是个大善人,所以先前怎么乱来都能被天地所包容,但如今福德已尽,这意味着再没有什么积累能帮他挡灾,因此这才当行横死。

“那其他受害的村名呢?”

说道这里,萧宁解开腰间的小葫芦,将何老三的魂魄也放了出来。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黑无常一言不发,看都不看萧宁一眼,倒是这白无常颇为健谈,愿意为萧宁解疑答惑。

“小何村地处上游,每年春汛的时候灌溉农田的大坝就会负担很大,随时都有掘堤的可能。这个担心其实也并非是完全的没有道理,前年春汛的时候,上游大坝被冲毁,洪水瞬间绝顶,导致下游的村落死伤惨重。死得人数,跟鬼婴害过的人数几乎无二。”

“大坝决堤乃是天灾,怎么会怪到小何村的头上?”

“因为小何村村民为了图方便,竟然私自凿开整段的大坝以供灌溉用水,因此这笔因果应该算到小何村村民的头上。”

“尤其是你葫芦里的这个,就是当初投机取巧凿开大坝的第一人。”

萧宁回头看了看何老三,发现白无常讲到这里之后,这家伙的脸色尤其难看,看来白无常所言非虚。

“世间的因果纷繁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得清的。我兄弟还有公务,就先走了。”

白无常共拱手,示意就要离开,临走前又想起一件事:“单老爷前些日子去了阴司,到阎罗宝殿述职,这才导致他眼皮底下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自己却一无所知。不过据我所知,今晚他要回来一趟,你还有问题可以去问他,我们兄弟就先告辞了。”

第二十一章 来去匆匆 水中遇人

黑白无常来去匆匆,世间多的是让他们兄弟去收的亡魂,自然不能陪着萧宁多待。

黑白无常不仅带走了何大年,连何老三也一并带走,他这亡魂也在阳间滞留了多日,再待下去可真要失去转世的资格了。

“道长……不对,公子,我何老三多亏有您的帮助,这才有机会再世为人,下一世我一定做个简单点的好人,再也不去随便凑热闹了。”

何老三临走前,对萧宁如是说道。

萧宁点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下一世么?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除非是得遇高人开启三光,明了前世三生,否则下一世究竟是猫是狗是好是坏,又和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诚如那何大年,前世修了个大善果,这一世才富贵半生,娶得贤妻。

可何大年却全然不记得前世的善念,一门心思自私自利,这才导致现在的罪有应得。

修来修去,结果不过时一场空。

更何况,前世是善人,难道就代表着这一世就可以为所欲为作恶多端了么?

萧宁并不太认同这一点。

只是事情到此已经告一段落,他也不知道从何追问,只好暂时把问题放在肚子里。

何大年和马道长一死,那些爪牙就树倒猢狲散,一下子乱乱哄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幸存的村民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经过,只知道今天似乎是萧宁救了所有人一命,于是紧跟着全都簇拥了过来,左边一句“活神仙”,右边一句“大恩人”,把萧宁闹的晕晕乎乎。

不仅如此,乡亲们是真的把萧宁当成神仙给供起来了,并且送上了瓜果梨桃,全套敬神的供品一应俱全。

萧宁不知道怎么解释,人间攘攘多迷惘,对乡亲们的误会他也无力去解释,只能严词推辞了所有的礼送回了老何家的小院,晕乎乎地睡了一觉。

经过这一夜的折腾,他的精力实在是严重不足,萧宁早已疲惫到快要说不出话的程度。

第二天清晨,萧宁趁着村民们还没有起来的时候,赶紧偷偷地辞别了何家母子,悄悄地摸黑上路,免得惊动了村民又是一场麻烦。

这一趟萧宁走的是回头路,往城隍庙方向折返。

又是一整天的功夫,萧宁终于回到了洛阳城隍庙,现在已经是晚上,可这里还是一片灯火通明。

“进来吧,在这里你千万不要客气。”

萧宁还没有进门,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召唤着他。

“单老爷真的回来了!”

萧宁迈步直接走了进去,正见到单老爷稳坐大堂,粗狂的脸上咧出一道温和的笑容。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你也真是运气不好,一下山就出了事情。”

单老爷瞪着眼,随意地玩笑着。

“我来这里其实是专门为了这两人。”

萧宁没有心情开玩笑,直接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伸手从后腰解下一个小黄葫芦。

这葫芦原来是装何老三的魂魄的,如今何老三轮回投胎去了,这里装的自然不可能是他。

“单老爷请看。”

萧宁一拔塞子,大殿上现出两道人影来,一个是虚弱的老妪,一个是黑皮肤的鬼婴。

“我问了黑白无常两位大人,他们都说鬼婴介乎于人鬼之间,他们也不好擅自主张,就让我带来找您。”

“嗯。”

单老爷摸了摸下巴的胡子,眉间拧紧,似乎正在烦恼什么。

“说起来,这鬼婴出世我是早知道的。但当时我可怜她母子身世悲惨,这鬼婴当初也确实没有开始害人,因此我这才容许他长到现在,谁知道居然闯下这么大的祸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这样吧,我这庙里缺少兵将,就把他留下做个阴兵将功赎罪,等他功德圆满再送他去阴间也好。”

不过是三两下,单老爷就做出了自己的安排。

那老妪显然也很满意这个结果,弯下腰朝着单老爷拜了拜,魂身逐渐变淡,缓缓地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吼!”

鬼婴见到母亲消失了,焦急地大喊了一声,黑漆漆的眼睛四处焦急寻找,却始终找不着人。

鬼婴一着急,差点凶态毕露,幸好单老爷早有先见之明,看到这样的情形直接施了一个小法术将他制住,然后直接就丢给了刘恩:

“带下去好好调教。”

刘恩点头称呼是,领着鬼婴就往后走。

鬼婴的事情处理完,萧宁就趁着机会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你啊你,我说你什么好。”

单老爷听完萧宁的陈述,顿时一拍大腿,一脚直接踩在椅子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我为什么要你拜师,为什么要你出去读书?书上当然写的最简单明白,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但事实上善恶往往就是一念之差,善中有恶,恶中有善,这才是有血有肉的人间。这是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够增加阅历,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

“至于前世,喝过孟婆汤之后反正也记不住了,所以想这有何用?别想太多,珍惜眼前之路,过好自己这一生就够了。至于前世今生,自有前世今生的‘我’去面对处理,你想太多也是白费。”

萧宁隐隐觉得单老爷和黑白无常的话也有些不同,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去吧去吧,今天就暂且休息了,明天一早你再上路。”

单老爷摆摆手,不再多说什么了。

不过此时的萧宁却对拜师一事更加看重了许多,因为他此刻迫切的需要一个名师来解答他的疑惑,指点迷津。

一夜无话,萧宁还是一大早就出门,告别了单老爷之后,他选择走水路,以便避开过于热情的小何村乡亲们。

这段水路十分湍急,非得有经验丰富的船夫才行。

萧宁也是运气好,正好赶上一只小船,最后终于顺利地出发了。

船只颠簸的厉害,像萧宁一辈子这样都没有出过小山村的人,对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没有体会,也更加想不到还要防止晕船的做法。

萧宁一上船就吐得厉害,身体难受的很,他根本无心看窗外的风景。

正当他虚弱地躺在船舱里休息的时候,忽然,一道金光闪现,萧宁只觉得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这人一身玄色道袍,挽着发髻,倒是长了一张包子脸,一开口笑眯眯的,看上去十分和善。

“贫道想借用一下小船,嘿嘿!”

第二十二章 一僧一道 皆为利来

包子脸道人也不等萧宁答应,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船舱内,靠在边上自顾自呼呼大睡起来。

萧宁晕船正难受着,肚子里跟过了马车一样,一阵一阵地翻滚,哪里还有精力去管他,迷迷糊糊地,自己也睡着了。

又在船上不知道捱了多久,也或许是肚子里早就吐得空空如也早也没有东西可以糟蹋了,萧宁总算觉得好了一些,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好歹有了点精神头,这才慢慢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李先生这等潇洒快意的感受,我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萧宁苦笑着摇摇头,妖魔鬼怪近身他都不怕,偏偏被这晕船的小事给难住了,真是令人尴尬。

正说话间,江面上忽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江面瞬间成了一副雨中的妙景。

雨幕垂天,孤舟横江,宛如梦回江南一般,好一幅传世名画,唯有天地交融,才能在无意间就描绘下如此神来之笔。

望着这样的美景,萧宁的心情顿时就好了许多,因为晕船带来的不适感也淡化了不少。

“哈~呼~哈~呼~”

正当萧宁全身心投入到这山光水色之间的时候,一阵轻微的打鼾声打破了这份寂静。

萧宁歪头一看,原来是那包子脸道人窝在角落里正睡得舒爽。尤其是翻身的时候,包子脸道人不自觉得伸出自己胖乎乎的手,来挠自己白净圆润的脸颊的时候,那娇憨的模样,就好像是从前邻居家养的大肥猫一样。

懒猫和雨天,倒是慵懒舒适的午后绝配。

萧宁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一下子睡意全消,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不对!这是在江心,四面都是水,这道士哪里来的?

萧宁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直接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道人绝非常人!萧宁想到这里忽然警觉起来,就连那原本娇憨的模样,在他眼里也变得有些高深莫测。

没想到,刚刚重新出发,就又遇到了神鬼妖道之流,真是倒霉。

萧宁默默地坐在一旁,也不怕他害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若这道人真是要对他不利,早就趁刚才熟睡的时候动手了,到现在也还相安无事,可见这道人不是冲他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书生,谁会在他身上费心思,萧宁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想多了。

正当萧宁胡思乱想着,忽然小舟之上又飘来了一人,这回来的是个瘦高的和尚,和尚闯过雨幕落到船舱,身上却没有半点水迹,看来也非常人。

这和尚外貌就与众不同,右臂明显比左臂粗大许多,上面纹着一条青色的怪龙,看起来十分地威猛。

和尚对萧宁看也不看一眼,直接闯进船舱,指着包子脸道人大声呵斥道:

“好你个流云道人,我请你这高人来,不是要你来这里睡午觉的。”

包子脸道人原来叫流云,萧宁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那刘云道人像是被吵醒了一般,嘴角抖动了两下,揉了揉惺忪睡眼,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拿一只眼睛看着和尚:

“你这和尚,不是人称‘厌龙罗汉’么,怎么一条区区的幼蛟就压不住了?贫道还以为你是请我来吃庆功宴的。”

“你这惫懒的家伙!”

大和尚大喝一声,粗壮的拳头挥舞生风,径直朝道人的胸膛打了过去,这一拳下去只怕是大岩石也会碎成石砾。

“哈哈!”

刘云道人嘿然一笑,一伸手不知道从哪里甩出一支拂尘,将和尚的拳风瞬间消弭于无形,然后伸出自己的左臂也出拳,与和尚对碰了一拳。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大笑起来。

“大和尚,你的厌龙功还是那么刚猛!”

“懒货,你的‘扫篦拂尘’也厉害了不少,这些年打磨法宝的功夫没有白费。”

两人把臂言欢,原来刚才的一幕不过是老友之间的玩笑而已。

“说真的,和尚我这回是真的棘手,不然也不会非要你出手相助了。”

厌龙和尚盘坐在船舱里,拉着流云道人就坐在旁边。

“我出门算过卦,今天本来应该是万里无云的天气才对,可这小雨又如何解释?想来想去,只能是那孽畜沾了一丝灵性,居然明悟了一丝龙属呼风唤雨的天赋。”

流云道人歪着身子靠在一旁,一手托着包子脸,低头沉思。

“如果不是有这点好处,我也不会处心积虑守着这畜生了。想必这畜生生来带着一丝龙血,这才这么有灵性,不趁着现在它还年幼捉下它,等它长起来可就再难下手了。”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

流云笑答,他和这厌龙和尚是多年的好友,彼此之间知根知底,因此他格外清楚,这幼蛟对厌龙和尚的厌龙功有着多么重大的意义。

“有你在,这事情就成了!”

厌龙和尚爽朗一笑,迈步出了船舱,踏风而起。

流云道人慢悠悠地起身,看了一眼被他们晾在一旁半天的萧宁,嘿嘿一笑。

这些神仙故事,恐怕这书生已经听傻了吧?流云道人一甩袍袖,也跟着御风而起。

萧宁一个人站在船舱里,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至于像流云道人想的那样不堪,毕竟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

听起来,这是一僧一道两个修行人约好共同捉妖,目的自然是为了那厌龙和尚练功用。

常言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了一己之私就对幼蛟大打出手意图占为己有。

杀人夺宝,跟强盗拦路劫道又有异?

哪怕多说一句,这幼蛟杀人无数为害一方也好,总算是占个“理”字,两人也好自称是“替天行道”。

可惜,两位出家人似乎就是单纯奔着“利”字去的,连借口都懒得多说一句。

“出家人不都是应该看淡名利么,怎么欲念比凡人还要深重?仙道佛道,说穿了莫非只是欲望之道?”

萧宁讪笑道,自顾自地自言自语。

看起来,所谓的神仙之道,也没有他从前想的那样高洁淡雅。

“船家,接着往前行吧。”

“啊,好的,好的。”

萧宁是没有事,但不代表这船家就跟他一样。

船家是个壮年的汉子,可刚才那两下差点没吓得他把手里的长竿都给扔了。

一阵害怕过后,船家汉子的心头开始变得有些欣喜,就连胸膛都挺得更高了。

两个个神仙般人物从他的这支小舟里来往,这样的事拿出来,够他跟别人吹上一辈子了!

第二十三章 兴起波涛 因缘相会

小舟顺流而下,一路畅通无比。

舟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

萧宁坐在船头,却已经无心再看风景。

小雨依旧飘零,但看在他眼里的意味早就大有不同,也不知道那一僧一道究竟结果如何。

正这么想着,忽然,雨势猛地大增,从零星小雨逐渐变成瓢泼大雨。

萧宁不得不回到船舱避雨,可就算是这样,简陋的船舱也有点承受不住的样子,到处都开始漏雨。

“船家,咱们先靠岸避雨吧!”

萧宁见这势头不对,回头一声大喊。

船家汉子正在船尾摇橹,此刻正是满头大汗,大声地回道:“书生,我也想靠岸,可是这雨实在太大了,船都有点不听使唤了!”

萧宁急忙打开窗子,伸头再往外看,直接吓了一大跳。

只见原本水势还算平稳的江水之上,忽然涌起一股股的波浪,而且一波比一波要剧烈。

更稀奇的是,这波浪是逆流而上,自下游往上游推的!

自古水往低处流,这是不变的常理。水波逆流而上,显然是有异常的情况发生。

“啊!妖怪!”

船家汉子的一声大喊,瞬间将萧宁从思绪中拉回,他顺着船家汉子的手指望去,只见江流尽头的长空之上,雨雾朦胧之中,隐隐有一道细长的身影在翻腾着。

“幼蛟!”

结合先前厌龙和尚和流云道人的对话,萧宁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事情的真相。

江水逆流,大雨倾盆,想必都是那幼蛟和一僧一道争斗而产生的波及效应,只是不知道那里结果如何。

萧宁虽然有些好奇,但凭他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被江水打翻落水就不错了,还看什么热闹。

做人不能学那何老三。

只是他过不去,却不代表别人就不回来。

渐渐地,冲击小舟的波涛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即使是萧宁这不通水性的人也能想得到原因:

“不好,战场朝这边移动了!”

萧宁开始有点慌张了,赶紧回头想找那船家汉子让他把小舟快点摇到岸边,可是等他回头,却发现那汉子早就不见了人影。

原来,那汉子看情况不对,居然早就悄无声息地弃船跳水直接逃走了。

萧宁一时气结,只好病急乱投医自己扶起摇橹使劲地摇晃起来。

只是驾船也是需要专门的技巧的,萧宁这一通乱来,结果也只是让小船在江心打转,并没有更接近岸边一点。

眼看波涛越来越大,这一叶扁舟在水中显得越发地危险,随时都有被打翻的危险,萧宁只能紧紧地抱住舱门,担忧地望着波涛起伏的水面。

“轰隆!”

惊涛拍岸!一波高达两三丈的巨浪迎面袭来,犹如一只巨大的手掌,将小舟牢牢地抓在掌心,瞬间捏成了碎片!

萧宁张口想要呼救,但瞬间就被浪花卷进了水底,一口冰冷的江水径直灌入萧宁的口中,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出师未捷,难道今天就要死在这水里了吗?”

萧宁的意识开始渐渐变得模糊,他不过是肉体凡胎,会渴会饿,会生病也会死。

正当他的身体缓缓下沉的时候,黑暗的江水中,忽然快速游来一道黑色的影子。

萧宁的眼睛有些看不清了,只能隐约看出来是长条状的生物,约莫有一丈来粗,长度已经计算不清了。

这生物游到萧宁的身边,好像是有些迟疑似的,用头部轻轻地触碰着萧宁的身体,稍作试探之后,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情,这才张口吐出了一个七彩的泡泡,将萧宁包在其中,然后含着泡泡,一甩尾巴瞬间就游向了水底的深处。

江面上,一僧一道人追着漫天的雷云追到了小舟沉没的上方,像是在找什么似的,停下法术在江面上四处寻找。

“懒货,那畜生哪里去了?”

厌龙和尚焦急地四处张望,苦苦谋算了这么久的计策居然功亏一篑,这叫他如何不急?

“情况不妙!”

流云道人的包子脸上满是汗水,右手正在不断地掐算着,但似乎一直都没有结果。

算了半天流云道人也没有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下手臂,一直天上:“你看那雷云!”

流云道人一指头顶上的雷云,眉头紧皱,似乎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妖类想精进境界,必定会招来天雷惩罚。这回咱们设法扭转乾坤,提前崔来了这畜生的雷劫,就是想借雷劫之力削弱幼蛟的实力,好渔翁得利。”

“这些我都懂,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现在那畜生不见了踪影,可这雷云却没有追过去,而是留在这里?”

厌龙和尚是个急性子,哪里有时间听他慢慢讲话。

“问题就出在这里,雷劫可以躲,但是不能免!雷云既然停在这里,说明那畜生就在此地。不过雷电却下不去,这说明那幼蛟临时找到了躲雷劫的法门。”

流云道人不厌其烦地解释道。

“有什么办法,你倒是说清楚!”

流云道人掰着手指,一条一条数:“要想躲过雷劫,要么是有大神通,要么是有大机缘。大神通,譬如传说中的天罡地煞变化,别说雷劫,就是天人五衰也能想法子避开。至于大机缘,那就更多了。”

“城隍庙里的孔夫子,大德大智的菩萨,只要是这些先贤神明开过光的塑像,就能止住天雷下落,我谅那幼蛟没有什么大神通,否则早就使出来了。想必是这江水里有什么古怪,这才让天雷下不去。”

“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用笨办法了。”厌龙和尚点点头,直接将右臂抡起,催动全身的发力。

随着他法力的不断运行,他右臂上的龙纹开始变得闪亮。

“龙吸水!”

厌龙和尚将手臂一展,放出一道龙形虚影,径直将脚下的江面破开,露出水底的岩石和泥沙来。

“我先走一步!”

厌龙和尚急不可耐,来不及打招呼,就一头扎了进去。

流云道人迟疑了一下,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嘴里喃喃道:“那书生呢?不会是倒霉地被牵连了吧?哎,时运不济啊。”

流云道人摇摇头,再没有多说,也跟着跳入了水中。

第二十四章 江心佛庙 书生手书

若是此时有人在这条江边驻足,就会发现这江上的奇景。

雨后的江面上波涛渐平,隐约有恢复正常的迹象,但奇怪的是江心之上却盘踞着一团黑压压的乌云,迟迟散不去。

乌云之中,不见半点雨点落下,只听到云朵之间雷声隆隆电蛇乱窜,声势惊人。但过了老半天,却不见有任何一道闪电落下,真真是奇怪至极。

数十丈深的江底之下,厚厚的江底淤泥之中,被无辜卷入是非的萧宁正躺在这水底的一处密闭空间内昏迷着。

在他身边,静静地躺着一条几尺长的幼小蛟龙,幼蛟同样也伏在地上昏迷着,它碧玉一般的身体上有多处呈现出焦黑的颜色,似乎是受伤不轻的样子。

“呃……”

萧宁发出几声呻吟,头一歪吐出了几口江水,眼皮开始有了动静,终于慢慢地醒了来。

“这里是哪里?”

萧宁只觉得头疼欲裂,下意识地把手撑在地上,想要支撑自己地身体坐起来。

只是他的手刚放下,就感觉自己好像是摸到了什么滑溜溜、冰凉凉的东西一般,一下子吓得他跳了起来。

“好滑!”

萧宁转头一看,正好看到了那碧玉一般的幼蛟。

“这东西,是蛟么?”

萧宁听老人说过,蛟长相酷似龙,但不同的地方在于没足只有四爪,头上的角短而直。

萧宁吓得连退了好几步,任谁这么近距离地接近这种传说中的怪兽,也会第一时间吓一大跳。

“这东西这么会在我旁边?我刚才不是掉进水里了?”

萧宁睁开眼睛,紧张地盯着眼前地蛟龙,阴阳眼瞬间打开,望向幼蛟的头顶。

城隍庙单老爷曾今对他讲过,古时候有一门名叫“望气术”的异术,能够望见生灵之气,山川之气,甚至天地之气。

传说当年,圣人老子出函谷关,尹喜以肉眼凡胎凭借望气术,望见了紫气东来三千丈的圣人气象,这才早早候着圣人驾临。也正是因为如此,尹喜得传圣人经卷,从而最后修成仙人。

萧宁虽然不会什么望气术,但他这阴阳眼也能看见生灵顶上的气象。

以凡人来说,书生头上有文气,将军头上有杀气,凡人头上有生气,而妖类则有妖气。

按理来说,萧宁应该在幼蛟头上发现黑色的妖气才对,但奇怪的是,这幼蛟的头上非但没有浑浊腥臭的妖气,反而是飘荡着单单的金色气象。

“这是!释家的气象,这幼蛟难道是从小受佛家的熏陶,因此还从未杀过生?这倒是稀奇了!”

妖类的本能就是进食血食,这幼蛟居然从未杀过生,这真是天下奇闻!

“不可思议!”

萧宁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这幼蛟也不像是刚开始看上去的那么可怕了。

这蛟年纪尚小,头上的角都没有长出,头顶上只有两个鼓鼓的小包,看起来反倒是有些可爱。

“都说能见到真龙的人都是大有福气,我见不到龙,能见到蛟也是一种幸事!”

萧宁一旦开始不觉得害怕了,不自觉得就涌现出好奇心,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幼蛟头顶那略微鼓起地小包。

温热的手感让萧宁一阵惊奇,却没发现那幼蛟紧闭的眼脸下忽然浮现出两道红晕,紧跟着整条蛟身都跟着剧烈地晃动起来。

萧宁下了一大跳,赶紧又再次退开,那幼蛟从地上盘旋而起,立在半空中盯着萧宁看着,铜铃大的眼睛里满是天真的神情。

“看来是你救了我,你倒是个好妖,不过,这里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是有什么用意?”

看着幼蛟没有加害人的意思,萧宁大着胆子,主动开口说话。

幼蛟俏皮地原地转了一圈,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卷起尾巴,将四周一扫,扫去沉积的淤泥误会,露出此地原本的样貌。

一阵眼花缭乱过后,萧宁终于能够睁开眼睛,他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闪,顿时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原来,这里居然是一座小型寺庙的样子,而且看样子是一间佛庙的模样。

小庙地方不大,但是通体是用熟铜打造而成,显得格外的精致。

只是不知道,这精致的小庙,供奉的是哪方神灵?

这么想着,萧宁的眼睛就看向了小苗正中央的位置。

只见那里立着一张佛桌,上面供着一尊菩萨。这菩萨以莲华坐姿趺坐在大海中的石山上,右手持未敷莲华,左手作施无畏印,且掌中有水流出,满目慈悲祥和。

“水月观音!”

萧宁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庙主人的名头。

这水月观音本是观音三十三化身之一,萧宁从前帮人花过神像勉强糊口,因此认得这位菩萨。

旁边的幼蛟见到水月观音的阵容,赶紧恭恭敬敬地伏地拜倒,认真地行礼着。

“原来如此,这座水月观音应该是开过光的,因此带有一丝佛性,不仅能从小教导幼蛟修行,更能护佑幼蛟,甚至电话幼蛟凝练出龙血来。

这么一来,就说的通了。

萧宁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这幼蛟因缘巧合的情况下生在这佛庙之中,因此得授正法,从小不曾杀生但同时还能功力大增。

不过幼蛟毕竟心性跳脱,好不容易有一点成就就赶紧跑出去玩耍,谁知道却死不死遇到了厌龙和尚,从此就被厌龙和尚给盯上了。

萧宁正思考着,只见幼蛟行完礼,光溜溜的身体钻到萧宁的袖子边,将他贴身收着的阴司笔叼了出来,用嘴含着送到了萧宁的眼前。

萧宁满心奇怪地接过笔,却不知道着有什么用意。

“你这是?”

话还没问完,幼蛟一扭头又飞向供桌前,用尾巴尖端左右一指,指向那空空如也的楹联位置上。

“我明白了,你是要我写对联不是?既然你救了我一回,帮你写一副写对联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萧宁终于会意,提起笔,回想起从前听过见过的观音庙对联,稍加润色之后,挥笔在两边写下:

南海慈航,宝瓶滋化雨;

众生普渡,莲座灿恩光。

大功告成!

萧宁收笔,抱着自己的肩膀再回头看着副对联,自己颇为满意。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一点看似微小的行为,却又牵出一位大人物来。

第二十五章 经传有缘 自有打算

一副对联写就,登时笔墨放光熠熠生辉,这观音庙本来就是纯铜打造,光芒辉映之下更是满堂金黄,煞是好看。

正当中的观音像通体白亮,自体生辉。

“奇怪,我怎么好像产生了错觉?”

萧宁揉了揉眼睛,对自己看到的东西有点难以置信,他刚才,好像看到了那水月观音像,似乎动了一下?

“这观音像难道是活了么?”

萧宁这样想着,只见观音像忽然大放光芒,闪地简直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萧宁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耳边只有莫名的嗡嗡声,等他再一睁眼,眼前又是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象。

身后再不是那金灿灿的熟铜观音庙,而是水天一色的广袤海洋,他正立在水面上,一片云霞缭绕之间。

“观音菩萨!”

萧宁略一转头,这才发现在自己身侧的居然是那大名鼎鼎的观音大士!

他从前只见过泥塑的观音像,可那怎么能跟本尊相比?

只见观音大士宝相庄严,手托净瓶,面容慈悲,正沉静地看着萧宁。

菩萨身下的万顷碧波中,那碧玉一般的幼蛟正在水中欢快地翻腾着。

“萧宁,你可愿传我佛法?”

菩萨金口一开,顿时四方回音,灌在萧宁的脑海之中,把萧宁的脑子震得有些晕晕乎乎。

恍惚之间,萧宁好似看到了许多神奇的景象。

万千佛陀舌灿莲花,争论教义,彼此促进法力境界;

九天十地珍禽异兽,安详自然,暮暮朝朝欢快自由;

十方净土大千世界,妙法垂丝,种种大道耳边颂唱;

佛门种种妙处缤纷呈现,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萧宁不自觉间也双手合十,眼神里闪出淡淡的金光。

“佛门广大,何不拜门而入?”

菩萨垂下手臂,神情慈悲,像是在邀请萧宁一般。

萧宁正要踏步向前,眼前的妙法正充满了他的双眼,散发出令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呜呜呜~”

一片安静祥和之中,忽然莫名地传来一阵女子低沉地啜泣声,将萧宁从一片灿烂中拉了回来。

“是谁在哭?”

萧宁隐约觉得声音有点熟悉,但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听过,不禁放开合十的双手四处张望起来。

“呜呜呜~书生,这世道公平否?这善恶能断否?”

一阵呜咽的哭声猛地从四面八方响起,眼前的佛家净土忽然变得漆黑一片,只剩下一双泣血的眼睛在半空中凝视着萧宁。

萧宁这才想起了着声音的来源,他只觉得喉头有些发干,心中闪过一丝羞愧。

着声音既是来自刘宝儿,也是来自他内心的深处。

修佛,纵然修得一人圆满,若是不顾众生的死活,如何能面对自己的良心?

若是一切恶行全都听之任之,等到下一世再报应循环,那如何面对这一世的苦主?

倘若真的将一切都交给冥冥之中的天意去安排,那我们还争什么,还奋斗些什么?

“佛门广大,却不是我的归处;佛法无边,却不能安定我心。”

萧宁长叹一声,眼前的种种景象全都瞬间消散,周围的一切又回到了水天一色的大海之上。

“哎。”

菩萨一声叹息:“你倒是个意志坚定的好孩子,可惜与我佛无缘。”

佛门修行,重意志而轻肉身,讲究的是顿悟而不是打熬肉身,因此像萧宁这样经脉郁结,但意志坚定的人,正该是佛门弟子的好苗子。只可惜,萧宁并不打算脱俗出世,因此佛门教义反倒与他相背。

“多谢菩萨好意,只是萧宁想学的是入世的学问,而不是出家的修行,佛教释门的教义并不适合我。”

“也罢,经传有缘人才是正理。”

菩萨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宁一眼,但并没有强求什么,只是转身面向那幼蛟,沉声道:

“你倒是有几分佛缘,机缘巧合生在我这江底的沉庙里得了三分佛性,我传你经文,你好生修行,日后也并非就不能有所成就。”

幼蛟闻言一阵狂喜,高兴地上蹿下跳,身体不断地扑腾着拍起无数浪花。

菩萨眼脸低沉,开口讲经,一瞬间舌灿金莲,无数金光和异象自她嘴里翻涌而出,落在四周泛起万条垂条。

幼蛟低头听经,能听观音菩萨亲口讲经,这样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碰的到的。

这幼蛟极具灵性,知道赶紧全身心投入到听经之中,一下子听得如痴如醉,陷入到忘我之境。

反倒是一旁的萧宁有些尴尬,只是菩萨讲经似乎也不明言让他回避,他自己又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其实世上的学问,无论是道佛儒墨法,但凡是能传世的,全都是高深的大学问,都只得一听。

专精一门虽然好,但倘若一味地闭门造车,只会让自己陷入偏执之中。

所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就是要我们触类旁通,博学广知才对。

这么想着,萧宁也就安心地坐了下来,静静聆听菩萨的传法,不多时也听入迷了起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菩萨呢喃般的传经声终于断去,萧宁和幼蛟这才意犹未尽地缓醒了过来。

幼蛟最先飞腾起来,它身上的鳞片终于开始成型,头上的犄角也开始有些分岔,逐渐开始显露出一丝龙形,看来这场讲经对它在修行上的助力十分明显。

萧宁倒没有什么变化,严格算起来他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又不皈依佛门,因此这段经文只是对他对百家学说的了解上有用处,但法力什么的,本就没有就更加谈不上精进了。

“法已传玩,缘分就止于此,你们回去好生修行,日后有缘再见。”

菩萨依旧是面无表情,一挥手将萧宁和幼蛟送回了原处。

“菩萨,你为何对这人这么好,不仅想亲自度他,还讲经给他听?”

见两人走远了,观音菩萨身后这才闪现出一人来,原来是那随侍一旁多年的龙女。

菩萨见来人是他,这才不再板着面孔,表情变得柔和许多,柔声道:“那幼蛟是你一滴精血意外化形,与你有因果纠缠自不必说。而这萧宁,你想想看,那幼蛟被天雷追赶,只因为带了这书生就能避开灭顶之灾,连天雷见了都要绕开的人,你觉得这世上能有多少?”

龙女摇摇头,几乎可以掰着指头数出来:“只有大神通大德行的高人,凭借开过光的塑像还能左右天雷的走向。这萧宁不过是区区饿凡人,纵然是有一口浩然气在,也不至于能够撼动天雷才对,菩萨的意思是?”

听到这个发问,观音菩萨不禁叹了一口气,原本就慈悲的面容现在居然变得有些沉闷:“你可记得,原本灵山的万佛之主是怎么圆寂的?”

龙女闻言,吓得赶紧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低声回答道:“是因为至尊和阐教全面诛杀截教弟子的缘故。菩萨的意思是,这萧宁?”

“我不知道具体是如何。”菩萨摇摇头,伸手抽出插在净瓶中的柳枝,似乎想起是往事一般。

“自从佛主去了之后,我再也没有能够请益修行的一字之师了,无论如何,如果他真跟截教有牵扯,我就当是报答佛主当年的指点之恩了。如果不是,也算是结下一个善缘。”

“如今我非仙非神,非阐教也非西方教,还怕的谁来?”

第二十六章 相助渡劫 幼蛟化龙

一阵金光灿烂之后,萧宁和幼蛟再次回到了那江底的观音庙中。

萧宁深吸一口气,顿时觉得有些憋闷,一回头幼蛟还立在他身边,想到刚才他和这幼蛟也算是一同学习过了,心里觉得亲近了不少,伸出手来摸着它头上的角,笑着说道:

“蛟兄,咱们也算是一起听过讲的同学了,你看你能不能送我到岸上去,这水地下我还真是呆不习惯。”

幼蛟还沉浸在刚才的喜悦之中,没防备直接被萧宁摸到了自己的角,当下立刻剧烈地扭动自己的身体,好像十分不舒服一般,躲开了萧宁的手,退开萧宁一步远,眼神里含羞带怒,直勾勾地望着萧宁。

萧宁还以为它是害羞,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也确实有些冒犯,只好马上地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地笑了笑。

幼蛟终究是学着佛长起来的,不至于因此就凶性大发,更何况萧宁有恩于它,它自然也不会恩将仇报,只是有些懊恼地甩甩头。

“吼!”

幼蛟一声大吼,再次变成数丈长的身躯,一张嘴轻轻地叼住萧宁的腰再一甩脖子,萧宁立刻就稳稳当当地骑在了它的身上。

这一摇头摆尾,幼蛟登时就飞出了观音庙飞进了水里,往水面快速地行进。

“懒货!是那畜生!”

蛟龙一现身,在江里苦苦寻找了几天的一僧一道立刻就发现了。

厌龙和尚这几天急得茶饭不思,这一见面马上就大声地叫了出来,一扭身就要追上去。

“和尚,你不要命了!”

流云道人经过了几天的劳顿虽然有些疲倦,但他不似这和尚这么冲动,眼尖的他一下子就发现了幼蛟的变化,赶紧拉住了厌龙和尚的僧衣。

“你拉我作甚?还不快跟我去追!”

厌龙和尚心急如焚,猛地一拽衣袖,就想抽身而去。

“你冷静点!你看那畜生的角!”

“什么角不角的……怎么会是这样!”

厌龙和尚终于知道道人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了,幼蛟先前的模样还更像蛟,而如今犄角长出,鳞甲护体,这品相已经十分接近龙属,现在他们追过去,即便是有天雷相助,也不过是五五开的胜算。

一想到自己谋算多年,心心念念的计划几近失败,厌龙和尚只觉得自己口中发干发苦,抖索半天也迈不开脚了。

流云道人看到好友这副副样,心里有些不忍,出声安慰道:

“你也先别丧气,这畜生就算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忽然境界大进,但它也未必就能捱得过天雷的威力,咱们远远地跟着,看看情况再说。”

“对!对!还有天雷,没那么容易!”

流云道人的这几句话还真是管用,厌龙和尚一听,眼里立刻就有了光彩,一下子又急吼吼地要追上去。

“你倒是等等我……”

流云道人摇摇头,拿这个急性子的家伙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这么个惫懒的性子这几天已经是累得很了,要不是这厌龙和尚真是自己的至交,他还真就不想动了。

流云道人一道流光,还是跟了上去。

萧宁骑在幼蛟的脖子上,只听到耳边风声大起,周围又是一片黑漆漆的夜空,心里一急双手乱抓,好巧不巧无意间又抓住了幼蛟的角,他只觉得身下的幼蛟似乎身子颤抖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角十分敏感似的。

只是现在萧宁自己也有些害怕,根本不敢放开手,只能厚脸皮地抓着角不松开了。

“等下再跟蛟兄赔礼道歉好了。”

萧宁这么一想,也没有太把这回事往心里去。

幼蛟看他不松手,又不能把他给甩下去,眼下还要求他帮忙,现在也不好发脾气,只好强忍着继续飞行。

“轰!”蛟龙破开水面,冲到了半空中。

漫天的雷云像是等着它似的,一等它冒头,顿时雷声大作电闪雷鸣,打雷发出的闪光几乎要把夜空照得跟白天一样明亮。

在雷电的海洋中,幼蛟逆流而上,载着萧宁的细长身体,就像是一把裁纸刀一般,破开着白灿灿的雷海,飞速地一路突破而去。

“惨了,难道蛟兄真的生气了,故意要送我去挨雷劈?”

萧宁闭上眼睛不敢乱看,他不知道的是,这些天雷遇到他仿佛像是遇到了亲人一般,打在他的身上只有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丝毫也不伤害他。

身下的幼蛟因为载着他的缘故,也跟着得了好处,天雷也对它格外留情,虽然打在身上还是有些疼痛,但还算是在它忍耐的极限之下。

原本凶险无比的天雷变得如此温顺,幼蛟再无顾虑,尽情地享受着天雷的洗礼,在一遍又一遍的电闪雷鸣之中逐渐脱胎换骨,身上的角质开始褪去并长出一片片坚硬的鳞片,碧玉一般的鳞片在雷光下泛着清光,煞是好看。

头上的角也跟着长大长长,开始像是珊瑚一般分岔成型,髯须浓烈成丛,渐成龙形。

“吼!”

一声龙啸自幼蛟的喉咙中发出,带着淡淡的龙威,破开雷云奔北面扬长而去。

霎那间,一切烟消云散,回归了平静,只剩下一僧一道愣在当场。

厌龙和尚和流云道人虽然隐隐觉得这幼蛟有化龙的可能,但却没想到居然几乎是毫发无损地完成了这整个过程,幸亏这雏龙忙着渡劫没有空去注意到他们两个,否则的话只凭现在他们两人的法力,只怕要不了两个回合就会丧命于龙口之下。

“和尚,这事还是算了吧……”

流云道人叹了口气,这回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厌龙和尚沉默不语,虽然他性格急躁,但也不是不知道厉害,以后不仅是不能去去找那雏龙的麻烦,他恐怕还要注意避开雏龙。

蛟与龙之间,那可是云泥之别,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彻底放弃。

“哎……牛鼻子,有空去我厌龙寺品茗,我好好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忙……我先走了。”

厌龙和尚心情不佳,没有多说什么,一转头使了个神通这就走了。

流云道人白忙活了这些天也是觉得有些无趣,也跟着驾云而起,一边飞,一边嘴里还嘀咕着:

“奇怪,我刚才好像在那畜生的背上看到了那个书生……难道这书生是个高深莫测的妖尊之类的高人,有他相帮,难怪这畜生渡劫渡得这么顺利……”

“我之前应该没有得罪他吧?不管不管,先去逍遥快活几天再说,累死道爷了!”

第二十七章 终于到达 沐猴而冠

萧宁乘着已经蜕化成雏龙的幼蛟在夜空中遨游,颇有凭虚御风的仙人风范。

萧宁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算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畅快地在空中飞行,心里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雏龙一路往北,飞过不知多少的路程,终于静悄悄地落在了一处山麓之中。

“吼!”

雏龙放下萧宁,拿头一点前方,萧宁立刻就明白了它的意思。

“蛟兄……不对,龙兄,你一定是偷看过我的地图,所以直接把我送到了陆老相国所在地方对不对?”

雏龙点点头,紧接着飞上高空,回头别有深意地看了萧宁一眼,然后瞬间飞离了此地,消失于萧宁的视野之中。

“龙兄还真是细心,只可惜不懂人言,不能与我对面而谈。”

萧宁并没有想太多,只当多了一个朋友。

朋友?

这个词对萧宁来说还是头一遭冒上心头,萧宁低头笑了一笑,既然是朋友,日后有缘一定还能再见吧。

萧宁背上背篓,眼下更重要的是找一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度过今晚再说。

举目四望,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座破庙,萧宁一见,无奈地自嘲道:“没想到,我倒是跟破庙有缘,希望不要再遇到什么妖魔鬼怪就好。”

萧宁抬腿迈步,爬上半山腰推门进了破庙,升起一堆火堆烤火,之后便和着干草堆昏昏睡去。

次日天明,萧宁随鸡鸣而起,昨晚已经养足了精神,今天神采奕奕正是上门拜访贵人的好状态。

出了破庙,越过这座山,山下是一片宁静的小山村,萧宁沿着土路轻快行进,沿途劳作的农夫纷纷抬头拿眼看他,显然这里是外人少来的偏僻之地,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大家难免有些好奇。

“老丈,请问陆老相国的府邸是在哪里?”

萧宁上前去,向一位正坐在自家院子门口台阶上的老大爷询问。

“哦?娃娃,你也是找老相国的?他就住在南面的小河那边,一过桥就能看到了。”

老丈放下手中的烟袋,亲切地指点道。

也?

难道今天也有人来问过了?

萧宁说了声谢谢,迈开腿朝南面走去。

果然如老丈所指点的,南面小河一过,石板路穿过一片桃林,露出一座较为大一些的院子。

相比农家的小院,这院子方方面面更讲究了一些,但总体也不算大,胜在精致。

萧宁刚到门口,果然发现有人已经先他一步到了这里。

小院门口正立着一主一仆两人,站着的壮汉身穿麻布衣,虽然人高马大,但却牵着马的缰绳,眼睛时刻不离马上的人,显然不是什么贵人。

而马上年轻公子的气质就全然不同。

这公子白面鹰钩鼻,长相颇为俊朗,一身大红锦缎做的袍子,胯下是雄壮的骏马,一脸的倨傲。

鲜衣怒马,怕不是哪位大人物家的公子吧。

此时那公子正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执着马鞭,指着小院子大放厥词:

“老头!你不过是个离经叛道的老匹夫罢了,这满天下都是指着你脊梁骨破口大骂的人。除了本公子,谁还敢上你的门?”

“要你收本公子作学生,那是本公子看得起你!本公子还没嫌弃你一身污名,你倒好还敢驳我面子?真是不识抬举!”

贵公子骂完,调转马头策马飞奔,头也不回。他的健仆紧跟在后,虽然是步行但却丝毫不见落后,显然也是个有本事的人。

“滚开!”

贵公子马蹄飞快,转眼就到了萧宁的面前,眼看就要朝萧宁冲撞过去,但这贵公子却没有丝毫要绕开的意思,嘴上乖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径直冲了过来。

今天在这陆师道的门前碰壁,他的耐心早就已经磨光,所以才会破口大骂。此时他正确发泄的对象,谁知道一转头就看到个穷书生,这还不是送上门来的出气筒?

萧宁倒是想让,但是这贵公子成心要撞他,以这宝马的速度,他怎么可能躲得开?

如果这一下撞个正着,少不了重伤一场。

萧宁心里一阵恼怒,平白无故就要害人性命,这都是什么人?

难道穷人的命就不是命,活该被人作贱而死?

萧宁一怒,不自觉间散发出一阵无形的气势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观音菩萨那一场讲经,他虽然没有皈依佛家因此而增长法力,但却考验了他的意志力,无形中将附着在他身上的闻仲意志与他本身的意志相互锤炼契合了些。

这么做最直接的结果,那就是他情绪波动的时候,不自觉会带出些许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的神威来。

这一丝神威极为淡薄,凡人仙道感觉不到,但动物敏感的灵性却能感知一二,所以他这一怒,顿时就将这神威放了些出来。

贵公子胯下的是一匹宝马,自然比普通的畜生要灵性许多,萧宁的神威一出它立刻就受了惊吓。

“希律律!”

宝马忽然就在萧宁身前生生地止住脚步,一声长啸,前蹄悬空乱蹬,但就是不敢踩踏下去。

“你这畜生!”

贵公子又惊又怒,拉着缰绳将马鞭狠狠地抽打在马屁股上,想让这宝马狠狠地朝前踩下双蹄,直接把萧宁踩死才好。

萧宁只站在原地,怒目相视,宝马顿时又是一惊,居然一甩头侧着倒下,带着那贵公子就要压倒在地。

“公子小心!”

贵公子身后的健仆看情况不妙,赶紧出手来相助。

这要是真压下去,非得断腿不可!

公子好容易出来一趟就受这么重的伤,回去老爷一发怒,他恐怕是活不过今天!

贵公子手下也有些功夫,看情况危及,赶紧一踩马镫飞身离开了马背。

“噗通!噗通!”

连着两声噗通,贵公子虽然没有被压倒,但却跟宝马一同落到了小河里,这一下身上锦袍全都湿透,发髻也散了开,模样好不狼狈。

“公子,你没事吧?”

健仆赶紧跳下小河,把贵公子拉回了岸边。

贵公子想跳落水狗似的被人捞了上来,看到萧宁还在原地冷笑,顿时大怒,一把退开仆人,拿马鞭指着萧宁:

“你这贱民,竟敢惊吓本公子的宝马,现在还敢笑?”

萧宁知道今天的事情绝不可能善了,人家摆明了就是要找他撒气,那他还客气什么?

“有何不敢?猴子骑马然后双双落水,就是周游列国的孔夫子恐怕也没见过这么滑稽的场面。”

第二十八章 布衣大汉 独眼老人

当年项羽率军入咸阳,一阵劫掠之后就想带着财货撤回江东,有能人上前劝说:“将军既然已经得了关中,何不在此地发展基业,执掌天下?”

项羽却说:“富贵不还乡,无异于锦衣夜行。”遂不听劝告。

能人摇摇头,事后说道:“人说楚人虚有其表,果真是‘沐猴而冠’!”

项羽闻听此事之后大怒,立即将这人烹杀。

后,刘邦飞夺三秦之地,后来居上夺了天下,果然印证了项羽的虚有其表和短视。

今天这贵公子虽然骑的是宝马良驹,穿的是绫罗绸缎,但对长者出言不逊,对陌生人心怀残暴,不过也是个虚有其表的家伙罢了。

萧宁笑道:“我自然是笑可笑之事,又没说是在笑你。怎么,我在这笑你也要管?还是你硬赶着要自认可笑?”

“贱民!马彪,给我捉住他!我要把他绑在马屁股后面,活活拖死他,看他还能笑得出来!”

贵公子闻言大怒,一挥手指挥手下的健仆就要行凶杀人,这家伙把杀人的话说得如此顺口,看来平时这种事情他没少做。

“是!”

健仆马彪扶着自家公子,好容易确认自家公子平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立刻放回了自己的肚子。

这边没事,他的眼神自然也就移向了今天的“罪魁祸首”萧宁的身上,要不是这小子惊了马,怎么会有这样的险情发生?

这等贱民,公子要撞他,他居然还敢躲,真是岂有此理!

随着贵公子的一声令下,这马彪立刻迫不及待地就扑了上去!

这马彪步伐短促脚下生风,身形又极为壮硕,迎面扑来就好像狗熊扑食一般,叫萧宁避无可避。

萧宁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躲得过?

眼看他这回真的要遭殃,忽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名布衣大汉拦在萧宁的身前负手而立。

萧宁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看到他砂锅大的左掌猛地一挥,十分精准地直接一巴掌打在马彪脸上,直接将他扇了个七荤八素,趴在地上眼冒金星。

“手底下没轻重,那就废了这只手!”

布衣大汉直接一抬腿,脚跟狠狠地踩在马彪的左手小臂上,当场将他打成骨折。

“啊!”

马彪立刻疼得冷汗直冒放声大嚎,扶着左手臂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不远处的贵公子吓了一大跳,满脸恐惧地望向大汉,当场吓得呆若木鸡。

布衣大汉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不屑地瞥了一眼贵公子,又接着说道:

“嘴巴不干净,那就给我好好洗洗,再出来见人!”

他立刻一抬腿,左腿挑起足有两百多斤重的马彪,举重若轻似的一甩,立刻将这马彪甩到小河里泡水去了。

这下任谁都看的出来,这是故意杀鸡给猴看,打的虽然是马彪,但实际上说的是那贵公子。

那贵公子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这弦外之音。

只是这大汉满身杀气,他早就被震慑地动弹不了,即便是心中惊怒,但明显是恐惧更多一点。

布衣大汉拍拍腿,那神情好像是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说话也轻飘飘的:

“马公子,我家相爷脾气好,你刚才放的那些屁,相爷看在你父亲马相爷的面子上,就当没听见也就算了。可你现在是当着我的面,要在我们家门口杀人,那就别怪蒯青无礼了!”

布衣大汉蒯青话说的轻,但其中暗示警告的意味却不轻。

马公子一听这话脸上不禁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踢到铁板了,也不敢在水里泡着的马彪,翻身上了自己的宝马,立刻一言不发地逃离了此地,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无知小儿!”

蒯青不屑地嘲笑了一声,回头看萧宁,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了许久,嘴里不住地发出“啧啧”称赞的声音。

“啧啧,你这书生有点胆识,我老蒯喜欢。相爷说了,今天有客人要来,看来就是你了!跟着我走吧!”

萧宁有些讶异,没想到陆老相爷居然知道他要来,赶紧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正襟道:“请蒯大哥领路。”

“这就对了!你这样子,可比那什么放屁马公子好多了!”

蒯青哈哈大笑,手掌没轻没重地排在萧宁地肩膀上,直拍得萧宁疼得龇牙咧嘴起来。

这家伙可真有劲!这一巴掌要是十成力气下去,恐怕他这半边身子都得被拍进土里吧?

“那这家伙怎么办?”

萧宁一指还在水里扑腾的马彪。

蒯青斜眼看过去,满不在乎地答应道:

“你管他作甚?就算他不会水,好歹也是在武道上能初窥门径的高手,憋会儿气也就起来了。你别理他,让他多灌点水,省得为虎作伥!”

既然他这么说,萧宁自然也就不管了,这恶仆跟着主人坏事做尽,也该受些惩罚。

两人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沿着小路往陆宅行进。

推门而出,萧宁直接吓了一大跳,只见院子里满是想蒯青这样高大健硕的汉子,此刻跟看宝贝一样,一个个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看。

“蒯大哥,这就是老相爷要收的学生么?”

“这小娃娃这么瘦弱,不行啊!”

“不管了,这么些年来的尽是一些酒囊饭袋,我看着小子就不错,就是他了!”

满院子的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议论的焦点自然是萧宁,搞的萧宁跟街上耍猴的一样,浑身都不太自在。

“咳咳。”

两声低沉的咳嗽声从人群后传来,虽然不算大声,但竟然一下子就将热闹的院子重新变得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人群左右分开,让出一条道路来,从人群后走出一个走路有些跛脚的老人来。

这老人年纪稍大,皮肤早已干枯,就好像枯树皮一般褶皱,右眼睛绑着布条,看来是早就瞎了的样子。

老人走到蒯青面前,用低沉的嗓音慢慢地问道:

“青儿,这就是相爷吩咐的人吗。”

蒯青在这老人面前不敢随意,一改刚才散漫的样子,立马恭恭敬敬地行礼,答道:“大伯,就是他。”

“嗯。”

老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像是从浑浊的嗓子底发出似的。他凑到近前来,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萧宁。

老人虽然瞎了一只眼,仅有的左眼也变得浑浊,但目光锐利地跟剃刀一般,仿佛无论是什么伪装假面,都在他这目光下无所遁形。

萧宁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浑身上下像是被人看了个遍似的,好不自在。

可他转念又一想,自己又不是做贼的,又何必心虚?

这么想着,他心里又有了底气,一扬头坦荡地直视对方,心里默念那李先生的《侠客行》,不自觉间将那股侠气在眼底散了开来。

老人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种,紧接着又呵呵地笑了起来,仅有的左眼一眯,满意地点点头:

“有点意思的娃娃,这样才有资格去见相爷,蒯青,你带他去正堂吧。”

第二十九章 先秦诸子 海纳百川

“相爷感兴趣的娃娃,你可不要怠慢了。”

“是!”

蒯青毕恭毕敬地答了一声,满场的大汉全都不敢乱说话,一群健硕的大汉偏偏被这一道老弱的身躯所折服,全都静静地看着他一跛一跛地离去,没人敢出声冒犯。

“请吧。”

蒯青也不敢再开玩笑,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带着萧宁往正中间的大堂走去。

“今天你是贵客,老相爷正在堂里等着你,这里你就一个人进去吧。”

走到大堂前,蒯青止住了脚步,只让萧宁一个人向前。

萧宁点点头,正了正自己的衣襟,大步往前走。

这里就是他考验的开始,他必须一个人走进去,获得老相爷的认可。

“吱呀!”

推门而入,门分左右,大堂里光线充足,叫人一眼就能望清屋子里的一切。

屋子里倒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藤条编制的桌椅,说不出作者的水墨字画,一切看着都十分地质朴而淡雅。

大堂中间的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位气度非凡的老者。

老者身材虽然干瘦,但身材极为高大,比身材修长的萧宁还高出半个头的样子。两鬓已经染了些许花白,但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看着依旧十分地健朗。

尤其是那双精芒四射的虎目,此刻正与萧宁对视着。

“坐。”

老者话并不多,直接示意萧宁在他正对面处坐下。

萧宁略一弯身回了个礼,也不怯场,直接大大方方地做了下来。

“城隍单老爷昨晚来过,说送给我一个好苗子。今天一大清早,就来了个满嘴污言秽语的小娃娃,我还在想,应该不会是他。果然,单老爷说的应该是你。”

萧宁略有些诧异,单老爷可从来没有提过他跟着陆老相爷认识的事。

既然单老爷对他这么用心,他就更要坦诚相告了。

“学生想跟着老相爷学习,还请老相爷成全。”

“为人坦率,好事!”

陆老相爷微微颔首,紧跟着反问道:“你想在我这里学些什么?”

“只要先生肯教,弟子就愿意努力。”

“口气不小,就不怕你学不了!”陆老相爷话里虽然不太客气,但眼角还稍微显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并没有看不起萧宁的意思,更多的是调侃。

萧宁目不斜视,挺直了胸膛,朗声道:

“自古以来,只有困于浅滩而渴死的鱼,却没有放归大海而被淹死的鱼。”

“大话说得都很容易,但你是否真能做到,我倒要先考考你,你且来看!”

陆老相爷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身后升起一团清气,在半空中虚托着。

萧宁看这清气眼熟,这不就是单老爷总爱说的,他胸口也有着的浩然气么?

看来这老相爷果然如他先前所预想的一样,是个学识渊博,但同时意志强大的老先生。

非是如此,则不能炼成这口浩然之气。

陆老相爷并不忌讳萧宁的窥探,大大方方地展露自己身后的浩然气,接着说道:

“你想学,我便将我生平所学全都让你一观!”

老相爷身后清气蒸腾,化作一片浓雾;

从浓雾中,走出一位位伟岸的身影。

“吾道一以贯之,其曰仁。”

相貌伟岸的孔仲尼一身儒服,率先走了出来。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孟子步伐稳健,随后而出。

“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荀子一脸刚毅。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韩非子低头苦思。

随后,管仲,孙子,惠施等一众先秦诸子竟然一个接着一个全都从烟雾中跃然而出,本就不大的大堂不多时就被这些先贤围了个满满当当。

“这些,都是老相爷的学识么?”

萧宁简直叹为观止,老相爷的学识真是超乎他想象的渊博,如此之多的百家思想,他居然能能兼容并蓄,真是了不起!

“那么你想学什么呢?”

陆老相爷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宁,很想知道他会做何选择。

单老爷先前来游说他收下这个学生,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萧宁未曾拜师就已经先有了一团浩然气在胸口,这可是不可多得的良才,所以希望老相爷千万不要错过。

浩然气是什么?

孟子曾经简单描述过,但说穿了,浩然气就是一个读书人的精气神聚合体。

这东西十分珍贵,不是随便读了两本书就能炼成的,有的老学究甚至穷尽一生也未必能修得一丝半点,而萧宁现在就能拥有,足见其不凡之处。

会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萧宁前世是儒宗大家,要么是天降奇缘文曲星附体,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万里挑一的机缘。

虽然如此,但陆老相爷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有天分不代表就一定好,不是自己一点一滴努力修养的成果,未必就能当得大用。

而且那些所谓的天纵奇才,往往比常人要狂傲,也更加难以静下心来刻苦求知,因此陆老相爷反而是有些看不上萧宁。

不过无论如何,看在单老爷的面子上,他还是先应了下来,至少给萧宁一个机会,如果不行到时候再拒绝也算是仁至义尽。

而此刻的萧宁,也正如他所预料的正陷入迷茫之中。

百家学说,各自都有各自的精妙之处,常人追随一途就已经要穷尽一生,而此时众贤齐列,百家学说同时迸发,两两之间相互批驳,诸般智慧各自铺张,若是一般人在场,非得被卷入其中,迷失在重重学说之中。

萧宁正两眼迷茫地看着这场人道盛典,眼中地神采由无比的坚定而慢慢地转向了迷失,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混乱而到底昏迷,这一场入门考验就要这样以失败首场。

“果真还是太年轻,定力不足。”

陆老相爷见状摇了摇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事情的结局。

果然,萧宁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慢慢地开始坐不住了。

“果真还是无人可以继承么?这小子算是近年来最称心的一个,但这还是……嗯?”

陆老相爷刚想感叹,然后目光遗憾地望向萧宁,谁知道萧宁几近倒地的身体中迅速地散开一块清气,正是那属于萧宁的浩然之气。

“轰!”

清气中,慕然走出一尊手持双鞭的雄壮人物:

“万仙来朝,海纳百川!”

第三十章 前因后果 截教门徒

“这位是!?”

老相爷今天直到现在,才终于开始有些感到意外,这位是何许人也,居然有如此气魄,敢在诸子面前如此大言不惭?

只见萧宁的头上,走出一尊威风凛凛的将帅之人,此人看样貌竟然也是跟他一般的年纪的老者,但却与身材瘦高的他不同,这人虎背熊腰身形伟岸,腰间挎着雌雄双鞭,胯下骑着墨麒麟,额生三目窥探人间善恶,查遍三界忠奸。

“世上江流有千百条,却总归要归于东海。不拘细流,方成大洋;不拒百家,方成大家!”

东海……万仙……

老相爷心头咯噔一下,仿佛联想到了什么。

能包容百家思想,想来想去,确实是符合曾经某位圣人的教义。

而这三目的老者神将,年轻人不识得也就罢了,但他这般年纪的人,还是隐约记得的。

他犹然记得,数十年前的某一天忽然天降神迹,世间供奉的,众多仙神的塑像、图画,忽然一夜之间全都变了模样。

其中,掌管天下万雷,赏善罚恶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更是奇特,从原本威严的武将模样竟然变化成了骑鹤的道人模样。

但天尊原本的模样,陆老相爷还是略微记得的……

老相爷还没从惊讶中缓醒过来,那三目老将却闭目不言,只是静静地立在萧宁身后;

而萧宁身后的清气却还在吞吐,紧接着有从中走出一人来。

这人一身白衣,海下三缕神仙胡,一手持酒杯,一手握笔,作放荡模样。

白衣男子一边饮酒,一边踉踉跄跄地醉步向前,口中呜咽着:“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白衣男子这般的放浪做派,好似一无状的狂生一般;

但下一秒,男子又一摆手,执笔的手将笔作剑,挽了一个飘逸的剑花,继而慨然唱道:

“按剑清八极,归酣歌大风!”

“李太白!”

这句话老相爷几乎是脱口而出,这白衣男子的姿态世上少有,而且又是前朝的名士,老相爷自然是当场就认得出来。

“一个老成练达,一个潇洒任侠,倒是绝配!”

老相爷不由得眼前一亮,拍案叫绝。

但他转念一想,这李太白也就罢了,可这三目老将可是牵扯众多,一不小心便会被牵扯进三界那场大是非之中,他也不得不要谨慎些对待。

“我且看看,你到底学到了多少上清道法!”

老相爷屏气静心,凝神望去,却萧宁的头上并无他想象中道家的气象,除去老太师的浩然气和李太白的侠气,并没有修道人所独有的气象。

休说那上清法力了,萧宁头顶根本就没有半分仙缘,简直是天生与道无缘的肉体凡胎。

“怪哉!有那老太师的意志加身,却没有半点道法痕迹,这岂不是白白辛苦了老太师这一趟挣扎……意志!?原来如此!真是妙极!妙极!”

老相爷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略一思索就看明白了其中的关系,紧接着不由得对老太师的高明手段连连赞叹。

原来当日,闻太师在雷池造出这一场热闹,让所有人都以为是他借机遁逃。

既然是遁逃,无论是肉身还是元神遁逃,那就免不了会有道法痕迹。

所以所有搜罗追捕的仙神都是凭着对上清道法的辨别来寻找蛛丝马迹,却没有一人能想到,老太师的本尊其实并没有离开雷池,只是落下一道连道法也不曾承载的意志而已。

既然道法神通都不曾传授除去,那天庭的追查方式也就从源头上就错了,自然不可能查到什么结果。

也因此,即便是新任的普化天尊黄龙真人亲至,见了萧宁这毫无仙缘的身体,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老太师只是将自己的一道意志送了出去而已。

什么是意志?

是一个人坚持不懈追求上进的毅力恒心,是面对困难险阻百折不挠的顽强斗志,是一个人精气神的聚合。

意志坚定,即便是高龄老叟,也能愚公移山;意志不坚,哪怕是小灾小难,也能叫人堕落颓废。

相比于法术强弱,意志其实更为重要。

因为法术只是枝叶,而顽强的意志才是人的根本。

老太师还未封神的时候,身为截教弟子的他明知西周占尽了天时地利,也还要逆天一搏试图力挽狂澜,这是何等强硬的气魄;

封神之后,老太师更是以下品资质之躯,苦心钻研雷法雷道,秉公执法监察天下奸恶,终于独辟蹊径,最后硬生生地做到了与那些前辈高人能够并驾齐驱的程度。

试想那封神之后,以浅薄的根性修为,最后能位居一部之天尊高位的,除了老太师,还有谁!?

以这般强大的意志,落在萧宁一个懦弱书生的身上,就能生生造就一股浩然之气,这真是令人赞叹的人格!

如此说来,这小子也算得上是太师弟子,截教门徒了。

“传道不传经,传教不传法,妙不可言!”

陆老相爷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更是不住地赞叹道。

如今道家传教,只重视道法神通的传授,却忘了根本的教义,老太师不愧是一代人杰,竟然能看破这一点,回归最原始的传道初衷,果真不简单。

“截教教义广博包容,与我杂学之道正好相合,正好可教!”

“只是这李太白又是从何而来……是了,听闻这李太白归于天庭之前,曾滞留凡间许久,期间与单老爷相交莫逆,定然是因为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前因后果明了之后,陆老相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才收起了先秦诸子的气象。

他回头再去看萧宁,发现萧宁竟然已经是坐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了。

也难怪,以他现在的年纪,要想正面对抗陆老相爷修养一生的精气神,着实是不太可能。

不过能做到今天这样,老相爷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陆老相爷微微一笑,伸手拿起桌上的戒尺,往萧宁肩膀上一拍:“啪!”

萧宁被这一下猛地惊醒,立刻哆嗦了一下,马上清醒了过来。

“睡够了没有?”

“呃……”

被这么一问,萧宁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没睡够,那就回你的房间去,我让蒯青给你带路,先安置好你的行囊。从明日起,你要先到后山竹楼去上了早课,才能回来吃饭。”

“嗯……嗯?老相爷,难道您答应收下我了?”

萧宁喜笑颜开,没想到小睡一觉,竟然事情就成了,真是令人意外。

欢喜过后,萧宁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行拜师礼,赶紧长身而起,就要拜下。

陆老相爷并不阻拦,看着他恭恭敬敬地施了全礼,这才过去扶他。

“你既然行了拜师礼,就是我的学生了。只是你要记住,我的学生可不好做。我不过是一介老朽,可以不管天下非议。但你迟早是要去仕途上走一遭的,到时候,无论是嫉妒还是怨恨,那些针对为师的责难,将全数由你承受。你可要想好了。”

萧宁微笑着摇摇头,他来这里的路上就已经考虑清楚,到了现在又怎么会再犹豫?于是他慨声应答道:

“我自巍然不动,其奈我何?”

陆老相爷闻言,对萧宁的坦荡潇洒大为满意,也跟着大笑起来:

“得遇良才而育之,实乃人生之大幸也!”

第三十一章 竹楼问对 传道授业

“萧宁,快起来了!”

天刚蒙蒙亮,蒯青就在萧宁的屋子外面大声叫嚷。

“来了!”

萧宁其实早就起了,今天是他跟从陆老相爷学习的第一天,他早就兴奋地不能自已,早早地就起来准备好,就等蒯青来领他。

“吱呀……”

房门一开,萧宁就看到蒯青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台阶上哼哼。

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萧宁看了直摇头。

不过这也不坏,赤子之心总比城府极深要来的和善,跟这样的人相交,才最舒服坦荡。

“起得挺早啊。”

蒯青一看到萧宁,直接将嘴里的草吐掉,站起身来笑脸相迎:“跟我走吧!”

萧宁点点头:“劳烦前面带路。”

蒯青前面走着,萧宁后面跟着,走出宅邸往后山方向行径。

穿过石子路,越过小山坡,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嘿哈!嘿哈!”

昨天那满院子的汉子,此时正在后山吐纳练功,蹲起蹦跳,他们也要做早课,不过他们走的是武道的路子,跟萧宁早起读书是异曲同工的事情。

“青娃子,你还不快点,别想着偷懒!再迟一会儿,爷爷我罚你今天多加一倍的训练量!”

一旁督促训练的独眼老头猛地一吼,差点把蒯青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蒯青本来还故意慢悠悠地走着,想借着给萧宁领路的差事多拖延一阵,最好是脱过早课时间才好,谁知道这点小聪明立刻独眼老头识破。

“好勒大伯,我很快就回来!”

说着,蒯青赶紧加快了脚步。

萧宁紧跟在后,心里觉得有点好笑。

独眼老人分明是蒯青的大伯,但偏偏要自称爷爷,这辈分还真是乱来。

“萧宁小子,咱们可快着点。”

“行,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大伯我以后怎么称呼好?”

“称呼?”

蒯青想了想,然后一撇嘴说道:“我大伯大名叫蒯忠,你喊他忠伯就行。”

蒯青一边说,一边加紧了步伐,再越过他这些兄弟们晨练所在的山坡,终于到了陆老相爷的竹楼前。

这竹楼不过三层,就建在溪畔,溪水潺潺,倒有一份淡淡的雅致在其中。

“老爷就在一楼,你自己进去吧,我先去了。”

领到了地方,蒯青赶紧匆匆告别,再晚一阵怕是真的要受罚了。

萧宁也不管他,退开竹楼的门直接走了进去。

竹楼里是一排又一排得书架,上面分别保存着许多珍贵的书籍。萧宁甚至看到还有一些居然是竹简的样式,难道会是先秦时代一直流传至今的古籍?

如果真是如此,那还真是难能可贵。

“坐。”

陆老相爷早就等在这里,以他花甲高龄,这么早起还能神采奕奕,果然是与众不同。

他现在正跪坐在席子上,举手示意萧宁坐在他的对面。

萧宁行礼,坐下,态度温驯。

“你都读过什么书?”

“先生,我只读过论语,其他的学识曾经听开蒙的先生讲过,但没有学过。”

萧宁本来出身猎户之家,能有一本论语在手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就这还是他父亲在世的时候,节衣缩食买下的旧书。

其他的学识,还是多亏了刘恩,当年兴教办学延续下来的风气,这才使得他能够顺利在村私塾里开蒙,并听讲过几年,但也就止于此了。

萧宁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偷偷去看陆老相爷的脸色,似乎并没有不点不高兴的样子,这才安心了一些。

“看过论语?那我们就先来讲论语!”

陆老相爷随手从旁边的靠几上取来一本书,放在萧宁面前。

“我先不讲,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先大略读过一边。”

萧宁有些讶异,他本以为老相爷会像其他先生那样,先摇头晃脑地领读一边,而是只给了一炷香的时间匆匆看过,冲着一点就跟一般人有所不同。

萧宁不敢浪费时间,接过书来直接开始翻阅。

刚开始,萧宁仗着自己先前的底子还能看得飞快,但渐渐地就开始皱紧了眉头,而且越到后面他的眉头就皱地越深,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疑惑地东西一样。

“时间到了,你来说说,你觉得如何?”

陆老相爷的声音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先生!”反倒是萧宁开始有些焦虑,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什么这本书,跟我学过的居然有大部分内容不同?难道我从前读得是假书不成?”

“哈哈哈!”

老相爷早就料到萧宁会有这一问,捋着自己下巴的胡子,从容地解释道:“你学过的没错,我这本也没错,都是论语。”

“那怎么?”

“别急,你可知,这论语是是谁作的?”

“难道,不是孔子的学生和再传弟子做的?”

萧宁试探性地问道。

“你说的对,但也不全对。”

“想当年,秦灭六国,紧接着又有楚汉相争,神州大乱前后近百年,多少珍稀典籍都在战乱之中逸散消亡。正是因为如此,论语一书也濒临失传。后来大汉平治,这才开始有人寻找这本书的流传。但那时,就已经出现了多个版本的论语。”

“其一为《鲁论语》,是鲁人口口相传的内容;其二为《齐论语》,是为齐人口授的版本;又有人从孔子旧宅夹壁中找到的版本,是为《古论语》。”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不出名的版本。但谁真谁假,任谁也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况且,此书并非孔子本人所做,既然是他人收录的,难免就可能夹杂了收录者的喜好。譬如,某一篇的内容不合收录者的心意,收录者便将此篇内容毁去,他人又如何能知?”

萧宁一听,顿时见识大涨,原来就这本书还有这么多的门门道道,但这样一来他反而更加疑惑了:

“那这么说来,孔子真正的学说,我们今人就根本无从尽知了?”

话说到这里,陆老相爷这才给出结论:

“正是如此。但你我也并不需要尽知,若是能够通过这书窥探孔子博大智慧的一二,然后自己触类旁通博学广引,并且最终能够运用于治世之中,这便能被称之为是大学问了。”

“这么一说,学生明白老师为什么当年会火烧孔庙了。”

萧宁本就聪明,被这一点拨之后立刻举一反三,猜到了一些事情。

“哦?你说来听听?”

陆老相爷也对萧宁的聪慧有些意外,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萧宁略微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这才用笃定地语气说道:

“既然圣人学问已不可知,那庙堂上那些将圣人供在孔庙,并且自称是圣人学问代言人的人,不过就是欺世盗名的贼了。”

“他们假借圣人之名,传达的不过是对自己有利的学说思想。看似是孔子最忠诚的信徒,但实际上却是最亵渎圣人的恶徒。”

“既然如此,那孔庙自然就成了恶徒的万恶之源,而不是圣人的供奉之地了。”

“你真是令我意外非常!”

陆老相爷顿时喜出望外,没想到萧宁竟然能想到这一步,果真是天纵奇才!

“不错!相当年,外族入侵以致北方生灵涂炭,那些士大夫不思精忠报国,不念百姓身在水火之中,只为了一己私利假借圣人之名贪生怕死,力阻先帝出兵收复失地,结果错过了解救万民于水火的大好机会,致使那一仗硬生生拖延了十几年,让百姓备受凌辱,着实可恨!”

“后来先帝励精图治,本打算广纳贤良大展宏图,谁知道这些人又因私利巧立名目,假借圣人知名排除异己,致使中兴无望。于是我一怒之下,便烧了那孔庙,目的就是要撕烂那些伪君子的面具!”

说到当年的那些事,陆老相爷的情绪还是十分激动,一双手紧紧握拳,仿佛那些伪君子就在他面前一般。

片刻之后,老相爷的情绪这才缓解过来,终于想起自己早就已经不是庙堂上敢于直谏的老臣,而是为人师表的老师了,这才回过头来看萧宁,而此时,老相爷的眼神里显然又多了一分看重:

“尽信书,不如无书。你既然已经懂得这其中的道理,那么我这就可以开始,正式地传道授业了!”

第三十二章 气象磅礴 博采百家

陆老相爷将书放递给萧宁,目光一凛,脑后升起一团清气,清气蒸腾之中托着一位身材高大的老夫子。

“孔子!”

萧宁一眼就认出来这位至圣先师。

当然,这尊孔子不可能是孔子本人,不过是陆老相爷这些年读儒家经典的心得体会,具象成这一尊化身。

“子曰……”

萧宁正襟危坐,捧起书来,跟着诵读声全神贯注地开始学习。

孔子化身书声琅琅,萧宁专心致志,随着学习不断地深入,那孔子化身渐渐开始向上漂浮,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而萧宁身后也同样升起一团清气,清气吞吐包容,云蒸霞蔚,在反复交融之中开始凝聚成人型,也随着那孔子化身开始逐渐膨胀变大。

竹楼外,蒯青正跟他的那些兄弟们,在忠伯的监督下,正一个个排好队形演练武道。

十几个大汉看似笨拙,但在忠伯的调度之下,居然能够做到灵活变换阵型,以应对不同的假想敌。

“蒯青!你又在偷懒!”

忠伯拎着婴儿手臂般粗细的藤条,朝蒯青这里一跛一跛地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能做到井然有序,就是这小子最会偷懒,结果又把阵型给弄乱了!

“臭小子!要不是因为你是我老蒯家最后的独苗,我非得打死你不可!”

忠伯抡起藤条,就往蒯青这小子背上乱抽。

蒯青哪里敢躲?

只好龇牙咧嘴地强笑着,嘴里还不着四六地咧咧:“大伯,我知道错了,哎哟!轻一点!别往下三路打,小心点别真的给咱老蒯家断了根了!”

忠伯看他这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气得差点都快笑出来,直接一发力狠狠地抽在蒯青地屁股上,疼得他直抽抽。

“你这不正经的小子,真不知道我弟弟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东西出来,赶紧给我站好归队!”

蒯青捂着自己的屁股,用力地揉了两下,嘴里嘟囔着:“成,我马上……”

“嗯?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我起来!?”

“不是,大伯,你快看!”

蒯青忽然变了表情,坐在地上拿手指着天空,一脸的震惊。

“臭小子,你要是出歪主意唬我,我可饶不了你。”

看着蒯青这不似作假的样子,忠伯有些迟疑的转过身去,这小子要是还搞无聊的恶作剧,今天他就别想好手好脚地回去了!

“这是!”

这回,轮到忠伯惊讶了。

只见那竹楼上的天空中,淡淡地浮着两道相对而坐的虚影,一人讲授,一人聆听,场面十分地和谐安静。

“老爷终于等来了,能继承学问的年轻人,真是可喜可贺!”

忠伯捋着胡子,微微点头。怒气未消的脸上,忽然绽开了笑容,脸上的皱纹都跟着揉成了一团,显然是发自真心的欢喜。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蒯青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跟忠伯站在一块,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捋着那根本不存在的“胡子”,故作老成地也点着头。

忠伯转头看到蒯青这副嬉皮笑脸样子,瞬间一股火又腾得冒了上来,反手直接又是一下:

“你这小子,还不快给我去操练起来!等你出门了以后如果还是只有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就别说是我蒯忠的侄子!”

“哪有什么机会出去……等一下,大伯,你是不是说我终于能出门了!?”

蒯青脑瓜子灵得很,一下子就心领神会,这下也顾不上身上刚刚挨打地疼,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歪着脖子直视忠伯地眼睛,那渴望的眼神火辣辣地叫人真有些受不了。

“自己琢磨去!现在,快给我好好练起来!”

忠伯仅剩的那只眼睛一眯,眼神充满了狡黠,但就是吊着蒯青的借口不直接回答。

“成!”

蒯青从小跟着忠伯长大的,忠伯都暗示地这么明白了他又怎么会悟不到,整个人顿时就像是安了弹簧一样,直接蹦了起来,回到其他兄弟中去,有模有样地做起了早课。

忠伯拄着藤条,回头接着看那竹楼上空的气象,默默无语。

这么多年了,终于有人能够打破这里静如死水的僵局了。

这些年也不乏有青年俊才前来求学,但能够受的老爷这般重视,并且愿意倾囊相授的,这还是头一遭。

忠伯眼中一花,看着萧宁散出的清气人形,再回头看蒯青这些晚辈挥汗如雨的样子,仿佛是回到了当年,他们那些老兄弟跟着陆老相爷的日子……只是如今,那么多兄弟,只剩下他还有半条命,勉强支撑着了。

“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

……

萧宁早上的学习不过是早课,当然不会一学就是一整天,那非得饿出毛病来不可。

到了饭点,萧宁跟蒯青他们一起暂作休息,开始用早饭。

“滋溜滋溜~~”

萧宁一碗接着一碗,似乎是饿极了一样,看得一旁的蒯青他们这些壮汉都觉得有些自愧不如。

“蒯青,你昨天偷他晚饭了?他一直是饿到现在吗?”

旁边比蒯青年长一些的汉子拍了拍蒯青的肩膀,小声地问道。

蒯青也是一脸奇怪地看着萧宁狼吞虎咽,摆摆手否认道:“别瞎说,我能干这种事?奇怪,难道读书比练武还辛苦不成?”

众人正讨论着,萧宁不知不觉已经吃饱了,将碗筷往桌上一放,擦干净嘴巴就往后山笔直走去。

现在的萧宁,就像是饿了好久的鱼终于回到了大海里,恨不能将所有的时间和经历全都用来大口吸收上。

陆老相爷毕竟年事已高,没办法一直陪着他,所以只有早课的时候才能对萧宁亲身指点,其他时间只能靠萧宁自学。

三层竹楼全是老相爷的藏书,其中包罗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的精华,萧宁大可现行翻阅。

如此,一连过了一月,除了孔子,陆老相爷还跟萧宁讲了孟子,以及曾子的学问,对作为如今主流学问的儒家有了一个系统的学习。

“接下来,老师我要给你讲墨子。你刚学完儒家学问,那我就从《墨子》的‘非儒’一篇开始说起。”

陆老相爷半笑着看向萧宁,显然他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萧宁也是大感意外,刚刚教过他儒家学问是如何高明,转眼又要给他讲墨子驳斥儒家的篇章,这还真是随意。

陆老相爷就这样,先肯定儒家的大学问,然后从墨家以及黄老学说对儒家的非议反面论证,然后慢慢地循环往复,使萧宁不断地反复辩证思考,博采百家之长,同时也通晓百家之短,通过不断地触类旁通,来完善和成就自己的学问。

多亏了老相爷的指点,萧宁这才没有乱成一锅粥,而是有条不紊地学出了自己的道路。

第三十三章 书法一道 再闻厌龙

时间如白驹过隙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之间萧宁跟着老相爷学习已经过了三月有余。

这一天早上早课的时间,老相爷不再教授学问,而是把萧宁叫到跟前,问道:

“萧宁,你来我这里已经有些日子了,学问如何?”

“请老师来看。”

萧宁一抬头,脑后升起一团清气,清气之中人影浮现,越有数十人之多。

这些都是先秦诸子以及历代贤人的化身,是萧宁在学有所得之后,将自己对先贤德心得体会具象化的表现。

有这么多化身,说明萧宁这些日子没有偷懒,百家的学问都已经学了个大概。

不过就他目前而言,这些人形还不够形象具体,有些贤人化身甚至只有一道模棱两可的样子,这是因为萧宁还没有深入理解的缘故,又或者,这位贤人的学问在历史长河中失传地太多,所以萧宁只是闻其名但却无法深入学习。

学海无涯,区区三个月的时间能够囫囵吞枣学成这样,萧宁已经算是非常优秀了。

陆老相爷显然也极为满意,坐在堂上不住地点头。

“做学问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一辈子的事情。你已经做的很好,切记不要心急,免得走上了歧路。出去这些,‘六艺’你学的如何了?”

所谓‘六艺’,是周朝时对读书人的基本要求,也就是除去做学问,读书人还要会“礼、乐、射、御、书、数”这六种技能才行。

只是现在,大多读书人只知道读书,全然把这些东西扔了个干净,这才造就出无数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

但实际上,孔子他老人家当年的射术就很了得,只是大家似乎都有意识地忘掉这一点,足可见,那些人并不是真的“尊儒”,只是偷了孔子的这块招牌,来谋取自己的利益罢了。

陆老相爷当然不会跟那些人一样,他教萧宁用的是古法,所以萧宁未必六艺要学得样样精通,但熟练使用的能力还是应该具备的。

礼,萧宁已经读过周礼,所以算是入门了;

乐,陆老相爷教过萧宁古琴,萧宁勉强会一些,还需要多花时间去锻炼;

射和御,指的是箭术和驾驭战车,忠伯教了他弓箭,而战车冲阵早已被时代淘汰学之无用,不过萧宁还是跟着忠伯学了骑马和驾马车,所以也算过关;

术数,萧宁也学了一些,没有落下。

六艺中萧宁唯一没有学的,竟然是最常用到的书法。

陆老相爷从来不教他书法一道,萧宁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今天老相爷自己问起来了,那他自然就只能把这点答了上去:

“其他五艺学生多少都学了点,只是书法一道,老师还没传授。”

“书法一道,我是能教你;但老师还认识一人,论学问他不如我,但论书法我不如他。既然有更好的老师在,我就不画蛇添足了。”

“我今天叫你,就是想让你出一趟远门,带着我的信去拜访我相交多年的老友,顺便让他教你书法之道。”

陆老相爷从桌子上拿起一杆笔,正是当天单老爷送给萧宁的阴司笔,原本是城隍庙里判人善恶的笔,因为用了多年沾惹了一丝气息,所以虽然不是法宝,但却能通人心意。

借助这杆笔,萧宁才能将无形无质的,来自闻太师的浩然气和李太白的侠气化成有形有质的力量,从而对抗一些妖魔邪祟,甚至,还能引动天雷。

“单老爷送你这杆笔,不是没有用意。这杆笔能合你所用,帮你发挥出一些力量;但同时,也是单老爷想告诫你,做人如用笔,尤其是等你日后如果有了功名掌了权,一笔可断人善恶,一笔可判人生死,所以用笔前先问问你的内心,切记秉公而断。”

陆老相爷把笔还给萧宁,萧宁恭恭敬敬地接过笔,态度真诚认真,仿佛接过地不是笔,而是一句重如泰山的教诲,一道坚不可破的承诺。

“所以,对你而言这书法一道比其他五艺加起来还要重要,为师我不得不好好为你计划一番。”

看来老相爷的确是将萧宁视若己出,方方面面都替萧宁考虑到了。

萧宁将这一份关心和爱护记在心里,感恩的话不必多说,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趟你带上蒯青,路上有些荒凉保不齐有什么强盗匪类,蒯青头脑灵活身手矫健,应该能护住你的安危,而且他从前帮我去送过信,所以认得路。”

“老师,不知道您的那位朋友的名讳是?我见了面该如何称呼?”

萧宁想的周全,主动开口问道。

“先跟你说也好。我那老朋友叫公孙冕,本来是一个道士,不过因为痴迷书法不做早课,也不在道观里做些迎来送往、陪同香客的事情,所以被观主给赶了出来。”

“如今他四海为家,偶尔靠卖些书法字帖为生,前些日子他来信说,在一处寺庙里发现了魏晋时的古碑,所以正赖在寺里不肯走,日日夜夜就抱着石碑痴痴地看。我估计他还在那里,你去那里找他。”

这么说,这公孙冕倒是个痴人了,不过俗话说不疯魔不成佛,也唯有这样执着的人才能将事情做到极致。

萧宁还想多问些详细的内容,免得到时候错过,谁知道这时竹楼的门忽然打开,蒯青这个大块头竟然冒冒失失地直接闯了进来。

“老爷,我们这什么时候能出发?您看,我行礼包袱都整理好了。”

蒯青抬了抬肩膀,果然一个小包袱已经背在了背上,随时就能出发。

蒯青这匹野马,但凡是有外出的活,别管多累,他肯定是第一个举手参加。

昨天晚上陆老相爷就先跟他说过出门的事情,所以他看萧宁进来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出来,心里一急,也不管有没有失礼,竟然直接就闯了进来。

“该走了,趁着天黑,你们早点出发也好。”

陆老相爷早就见怪不怪,他也爱蒯青这份直率,所以并没有责怪他,直接将自己的亲笔书信交给萧宁。

萧宁收好书信,带着蒯青向老相爷告辞,然后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

蒯青是收拾好了,他可是什么都还没准备呢。

“你快着点,咱们俩最好赶在中午前到前面的小村里,我带你去吃那里最有名的阳春面,那叫一个香!”

蒯青嘟嘟囔囔地催促起来,这次出门的机会他可是盼了好久了。

“先别急,你先告诉我,老师说那公孙冕现在在一处寺庙里存身,你还记得那是哪里,寺是什么寺吗?”

萧宁看他这副莽撞的样子,还真怕他忘了路,到时候带着他不知道会走到哪里去,所以赶紧先问问。

“哎呀……”

蒯青挠挠头,很努力地去回忆,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来:

“我想起来了,那座寺的名字是叫厌龙寺!”

第三十四章 开启旅程 黄河鬼事

“咱们这河东道虽然庙宇不兴,但这厌龙寺可是咱河东道有名的古刹,黄河以北没有不知道这寺的。话说回来,也只有这样有年头的地方,才有公孙先生喜欢的古碑文存在。”

“厌龙寺?“

萧宁眉头一挑,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不就是那天要捉拿蛟龙得厌龙和尚修行的地方吗?

萧宁倒不是怕见厌龙和尚,只是这和尚的性格他不太喜欢。

既然是出家人,却无法明了众生平等的真谛,一心想拿无辜的生灵来练就自己执着的神通。

如果蛟兄真是嗜杀成性的妖邪也就罢了,可蛟兄一身的佛家法力,包容看不出来,这厌龙和尚自己还看不出来?

萧宁这些日子跟着老相爷读书,佛经也读了一些。

佛家说贪、嗔、痴是人体的三毒,同时也是使人堕入轮回不得解脱的恶根。

可这三毒厌龙和尚可谓是一应俱全,一样也没有落下。

而且偏偏这厌龙和尚还跟这厌龙寺同名,足见这和尚在这厌龙寺里的地位不低。

以僧看寺,可见一斑。这寺庙,也未必就会是什么清净的修行之所。

萧宁自己不急,但蒯青可是快急死了,自个跑到萧宁的房间胡乱给萧宁收拾了细软往萧宁的背篓里一放,拎着竹篓一溜小跑,直接递到了萧宁的手上。

“给!快走快走!”

蒯青心心念念想着那村头的阳春面,才不管萧宁怎么想,推着萧宁就往前走。

萧宁无奈地笑了一笑,住了这么久蒯青的脾气秉性他早就清楚了,也就由着他来。萧宁自己也好奇那连老师自己都自愧不如的书法高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沿着小路笔直前行。

一路上没有别的事情,沿途都是小山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饭馆,但偏偏那些个极具风味的小店倒是不少,一说起这个,蒯青更是门清。

所以这一路上,蒯青是又当导游又找美食,好端端的一趟求学之旅,硬生生被蒯青这个家伙给变成了踏青旅行。

在蒯青的建议下,什么李村的小炒肉,杨村的酸笋,什么十里铺的油焖鸡,通通吃了个遍。萧宁跟着也尝了个鲜,他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呢。

一晃十天过去,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走到了黄河渡口处。

“蒯大哥,咱们难道还要坐船?”

萧宁看着黄河的滚滚波涛,想起当日他在江里坐船都吐到不行的不适感,心里就有些打鼓。

“坐船快,接下去的地方如果走陆路,那要翻山越岭,这样既不好走,时间也拖的久。我认识这里的一个老船家,他有艘船能送我们从水路出发,只要一两天就能到达。”

蒯青正在村头辨认道路,他不常出门,时间久了有点认不出路了。

“是这里!”

看了半天,蒯青终于认出了门路,领着萧宁往前直走。

“张大爷!老船头张大爷在家吗?”

蒯青人未到,声音就先到了,喊声就先到了,隔着好远就开始嚷嚷。

“张大爷!”

蒯青到一户人家门前,也不管有没有人开门,直接推门就进,只是迎接他的不是他熟悉的老船头张大爷,而是满院子的白布白幡,门前挂的也是一对白灯笼。

不必多说,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家里有了白事了。

“难道张大爷他?”

蒯青脸上有点难过,毕竟有过点交情,这样一位老者去世了他心里也不好受。

而且自己推门就进这么无礼,要是惊扰了死者那就更加是罪过了。

“哎!张大爷,蒯青来迟一步,您怎么就这么去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蒯青扯着嗓子直接就是大嚎起来,捂着脸就往里走。

“哎哟!谁这大白天的,就咒我死啊!真是该打,该打!”

蒯青在外面这么大动静,怎么可能没有惊动这家的主人,一个头发花白一身丧服的老者从内宅气冲冲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擀面杖,显然是先看到底是谁这么乱喊,看准了以后直接照头就是一棒子。

“张大爷诶!您走得真是……嗯?张大爷,您不是?哎?”

捂着脸的蒯青正嚎着,突然听到脚步声,赶紧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的这不就是他认识的张大爷吗?

他不是?那这白布?

一直在旁边旁观的萧宁差点没笑出来,这个莽撞的蒯青啊……哭错死者了,还被当事人逮个正着,真是尴尬到了极致。

张大爷显然也是一愣,没想到会是蒯青来,前后一想就知道一定又是这莽撞小子乱来。

张大爷显然也了解蒯青的性子,扔了擀面杖表示并不怪他,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张大爷虽然年迈,个头也不如蒯青,但看上去还是十分地健硕,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强壮的船夫。

“你小子,多久没来了?你呀,还是老样子冲动得很,你就不能先进门问清楚了再哭嘛?”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蒯青已经尴尬地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低头不说话。

“老人家,你们家这是?”

萧宁看蒯青这一时半会是不好意思说话了,只好自己主动打招呼。

“书生你是?”

“我是跟蒯青一起来的,算是老家的兄弟吧,我叫萧宁。”

“原来是萧公子!”

张大爷赶紧过来打招呼,然后才叹了口气,解释道:“哎,说起来这次死的的确应该是我,你说我这兄弟比我还小五岁,怎么就走我前头去了呢?”

原来是张大爷的兄弟过世了,难怪。

“二爷走了?不可能啊,二爷那身体比小伙子还壮,怎么会?”

蒯青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显然他跟这张二爷也有点交情。

“哎,你太久没来了,所以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张大爷摆摆手,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把事情跟蒯青他们说清楚的好,免得他们冒冒失失,也闯出什么祸事把自己的命搭低头。

“你们是不知道,我们这小村子最近啊,闹鬼!连续死了好几家人家!”

“闹鬼!?”

第三十五章 河心铜棺 血水溅身

萧宁和蒯青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还有这事,而且看起来动静不小,已经闹出了不少人命的样子。

“张大爷,你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宁和蒯青顿时觉得这事情变得有些严重,赶紧具体问道。

张大爷显然跟蒯青交情不浅,他刚把话一勾,张大爷脸上立刻就老泪纵横,拉着蒯青的手就在院子里的石碾子上坐了下来。

“造孽啊,老汉我早就说了,那东西动不得,可那群娃娃非要打开,就为了图那点金银,结果把命都搭上了。”

原来,这个小村是典型的渔村,村里男女老少就指着这黄河吃喝,或者是打渔,或者是客运货运,可以说这里的人从小就是在黄河水里泡大的,个个都是水中的好手。

一个月前,平静的小渔村忽然出了一件怪事。

“捞到宝贝啦!”

村头打渔的李二娃蹦着跑回来,这一声咋呼,顿时把村里的男女老少全都吵了出来。

一听说有宝贝,全村人“呼啦”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就连瘸了腿的老太太,也都托着瘸腿一步一步往村口挪,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宝贝在哪呢?快给我看看!”

大家一下子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费了好半天的劲这才把事情问清楚。

李二娃跟几个年轻人一大早划着大船出去捕鱼,连着好几网下去都有收获,几个年轻人一合计,决定冒险到黄河中心,最危险的地方那里去碰碰运气。

结果,到了黄河中心几人还没下网,就看见河中心飘着一样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灿灿十分耀眼。

几个年轻人的眼睛当场就开始放光了,黄河历史悠久,也有些金银古玩沉在水底,每年潮汛时因为水流的冲击变化,常常会有宝物漂浮出来。

难道今天就该我们兄弟发财?

这么一想,几人顿时就把河心的凶险丢在了一边,更加卖力地往前划去。

“这!?”

船划得近了,几人终于看清了水面上东西的模样,刚才还都炽热的目光,一下子全都变得犹豫起来。

那金灿灿的,不是什么想象中的金银财宝,而是一具铜棺!

“太邪性了!哥几个,咱们还是回去吧。”

李二娃本来就胆小,大白天的,还是在这黄河正中心飘着这么一具诡异的铜棺,他光是想象就后脊背发凉,急忙出声想离开这里。

“怂蛋!咱们这几个活人还怕死鬼不成!”

“别的不说,就这么大块铜砸烂了拿去卖都值不少钱,更何况,敢用铜棺的一定是个有钱人,里面还不知道放了多少宝贝!”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只要钱够多,别说是鬼,就算是神也都给他扒个干净!

李二娃怕,其他人可不怕!一想到棺材里可能存在的宝贝,一个个顿时都红了眼。

合计了半天,终于决定由两个人拿着先下水,把铜棺捆好后用船拉到岸边再说。

这几个人都是精壮的大小伙子,又都是从小在黄河里长大的游泳高手,这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过多久,这铜棺就已经套好,几人一使劲划着船拉着铜棺,就朝岸边飞快地驶去。

船一靠岸,几个人就急不可耐地跳下了船,几个人喊着号子横拉硬拽,费了老半天劲终于把沉重的铜棺拽上了岸。

为首的汉子抬头看看天,正好是正午时分烈日当空,阳气最重的时候。

他虽然贪财,但也听老人说过点阴阳事情,知道妖魔鬼怪最怕阳气,此时正是开棺的最佳时机。

几人撬开棺材钉,扒着棺材沿,就等为首的汉子发令。

李二娃虽然胆小,但也不愿意在小伙伴面前露怯,于是也加入了开棺的队列中。

只是他手指刚碰到棺材的瞬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指尖直冲心尖,闷热的大中午,他居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开棺吧!”

“嚯!”

几人一发力,一条条壮硕的手臂青筋暴起,显然是全都尽了全力。

可是大家伙努力了半天,就是没办法将棺材盖抬起。

“真是奇怪,整个棺材都能抬轿得起来,开个盖子却这么费劲。二娃子,你去,到村子里把大家伙喊来,我就不信了!”

“诶!”

李二娃早就觉得这事情有些邪性早想跑了,所以一得了吩咐,立刻麻溜地跑了回去,瞬间将全村人都惊动了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怎么会有人用铜做棺材,看着真邪性,这会是什么人的棺材?”

“不管怎么说,这里面一定是个有钱人,才有可能用得起这么好的棺材!”

所有人围着棺材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纷纷,河岸边瞬间热闹了起来。

只是吵闹了半天,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围着这铜棺干着急。

也不是没试过多叫人,但就是全村最强壮的小伙子把这棺材一整圈围满,也没办法把这东西给打开。

眼看宝贝就在里面却没办法打开,急得大家直跺脚。

“都给我躲开!”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从人群后面传来,所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个老头拿着盆子过来了。

“是张二爷!他老人家见过世面,说不定有什么办法!”

张二爷昂首阔步走到铜棺前面,一双眼睛直盯着这黄灿灿的铜棺,眼底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大家往他手里看,只见他手里捧着的盆子里,装满了黑乎乎的液体,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这东西肯定是叫河底的水鬼给糟蹋过,上面落了邪气,看我先用黑狗血破了这邪气,再把这玩意儿打开!”

说完,他把盆子往前一泼,金灿灿的棺材上染上暗红色的血液,画面顿时变得有些诡异。

黑狗血一泼上铜棺,铜棺上立刻冒出一股白烟,好像是什么东西消融了之后,蒸发出来的气体一般。

“开棺!”

张二爷一声大喊,几个小伙子也不顾铜棺上面的血污,直接上手用力一抬,那棺材盖子立刻就被情谊地打开了来!

“噗!”

还没等大家看清里面的金银财宝,棺材里溅出一团血水,离得最近的几个抬棺盖的小伙子,连同泼黑狗血的张二爷,当场被溅了一身。

“不好啦!有妖怪啊!”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不管是看见没看见的,全都脚下一慌扭头就跑,场面一度十分地混乱!

再看那几个被血水溅到的人,此时都已经直挺挺地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第三十六章 人命连连 四大境界

“然后呢?二爷就这么去了?”

蒯青和萧宁听得入了迷,这故事还真是有些离奇。

“如果是当场都死了,我们现在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张大爷擦了一把眼泪,摆摆手表示否定,这才接着说道:

“大家当时慌了手脚,可事后,那些个昏倒的人的家人,还是大着胆子回来看了。毕竟昏倒的都是各家的精壮男丁,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能放着不管呢?”

“结果大家回去一看,几个人虽然一身血污,但听鼻息都还活着,就跟睡着了一样。叫醒以后也都很正常,就各自回家了。只是那打开的铜棺里却空无一物,就连血水的痕迹也都没有留下半点。”

萧宁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对。铜棺里什么都没有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难道?

“难道,里面的东西跑走了?”

“萧公子,你真是聪明,要是当时你在这里就好了,那样乡亲们也能早点发现问题,早点解决。兴许,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张大爷一脸的惋惜,惋惜之后又有些自责。

“铜棺上岸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村里就开始出了人命!”

“先是村头的张大柱,他就是带头要开棺的年轻人,他婆娘说,那天晚上张大柱半夜起来说要出去解手,结果一晚上就没回来。第二天一大早,他媳妇发现张大柱躺在房门口,早就已经没气了,原本是好好的大个子这下血肉消失萎缩成一团,竟然直接变成了一具干尸!”

“第二天,又是李二娃死在了自家的床上……接着一个又一个,当初被血水溅到的人,全都没有逃过,也包括我那鬼迷了心窍的老二。”

“一定是妖邪干的!”

事情演变成这样,任谁也看得出来,是那铜棺里不见的脏东西在作怪害人。

“张大爷,这里不是离厌龙寺不远吗,怎么不去找大和尚来帮忙?”

萧宁突然问道,他们来这里找张大爷就是想请他驾船带去厌龙寺。

既然这厌龙寺离这里不远,而且那寺里的和尚看样子也有些本事,为什么不去就近找他们呢?

而且降妖除魔,这本来就是道士和尚的事,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济世救人才对。

“找了,怎么没找?”

张大爷说道这里,瞬间情绪有些激动,用力地一拍大腿,气愤地说道:“可那群大和尚,却管我们要五十两香火钱……我们全村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这么些啊!”

“那他们就见死不救了么?真是该死!”

蒯青的暴脾气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左手举拳狠狠地打在右手掌心上,脸上的青筋都被气得炸了出来。

“这群和尚不事生产,全靠百姓供奉。如今百姓有难又趁机勒索,趁火打劫,真是贪心!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拜什么佛,成什么道!”

“剐之有余!”

萧宁虽然只说了四个字,但眼里的蔑视却一点也没有比蒯青少。

不,原本还只是有些看不起,现在则是有些鄙视了。

“幸好,后来来了一个过路的阴阳先生,他跑到那铜棺那里转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跟老汉我说,他能想办法先停止住这妖邪作恶,但也只是权宜之计,根本拖不了几天。到时候,只要是那天有到岸边看热闹的乡亲,没有一个能活的了的。”

“不过,他说他倒是认识一个有本事的道长就住在不远的地方,他会日夜兼程去请道长前来捉妖驱邪,但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赶回来,他就说不准了。”

张大爷说道这里,总算是语气轻松了一点。

蒯青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总算还有一个是好人,不过那个阴阳先生走了几天了?”

“三天了。”张大爷伸出三个手指,朝两人比划道:“这三天,倒真的没有再死人,就是不知道那先生的法术还能坚持多久。”

“萧宁小哥。”

蒯青猛地回头,望向萧宁,他的语气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

“这事不能放着不管!咱们先去看看那空棺!”

萧宁知道他的意思,那阴阳先生去请道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放在道士的身上。

既然他们两个到了这里,自然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乡亲们被害。

蒯青原本还以为萧宁这个小书生应该会懦弱怕事,没想到萧宁答应地这么痛快,真是出人意料。

“嘿!大伯说你身上有侠气,我本来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够意思!”

蒯青顿时喜笑颜开,情绪变化快得跟个小孩子似的,一把就把相对瘦小的萧宁抱了起来。

“你先别高兴,”萧宁赶紧推开蒯青那树干般粗壮的手臂,苦笑着说道:“你也知道,我现在不过是‘登堂’境界而已,你呢,又是什么境界了?别妖怪没抓住,再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老相爷之前跟萧宁解释过,读书也能跟修仙修佛一样,有境界划分。

登堂、入室、明心、大家,这四层境界之后,便能超脱凡人的境界,蜕变成跟仙人类似的“贤人”。

登堂境界是第一重,只要读书人能修出“文气”,那就是标志着顺利进入“登堂”境界了。

而萧宁拥有的浩然气,本身就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文气”,所以他其实早就实现了登堂境界。

登堂境界并不能给人带来什么变化,只能说是一步根基而已。什么时候萧宁能用浩然气刻画出一位具体的先贤化身,那就代表他迈入了第二重的“入室”境界。

因为能刻画出先贤化身的具体形象了,就说明这人读书已经读得很通透,已经成功地掌握了某一门学问。

在之后如果能触类旁通,从而发现属于自己的学问方向,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最终明心见性,便可称之为第三境界:明心。

在之后,如果学问能自成一家,成就一整套属于自己的学问体系,成为一方大家,那便可成就“大家”境界。

典型的就是那孟子,学于孔儒,但不拘泥于孔儒,最终走出孟儒一途;

还有那荀子荀况,学于儒家和黄老,但最终提出了属于自己“性恶论”,并且自成一家,差一点就能成就自己的体系。

只是他没完成的事情,却被他的弟子们韩非子等人给完成了,所以最终也成了一方大家。

蒯青听萧宁这么问,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信地笑道:

“我嘛,嘿嘿,差一点点就能突破‘洗髓’,到达‘举鼎’了。”

第三十七章 查看铜棺 血红内衬

武道也有四大境界,洗髓、举鼎、破山、虚空。

蒯青这个年纪能在洗髓的巅峰,差半步就是举鼎的境界,着实是不简单。

传说那楚霸王项羽就是“举鼎”境界的大圆满,差一点就能突破到破山的境界,刘邦韩信实现算到了这一点,趁他突破关头布下大阵,这才趁虚而入逼得霸王自刎乌江。

“你不是还有那阴司笔嘛?这东西加上你的浩然气,可是妖邪的克星。”

蒯青只当是书生还是胆小,所以好意提醒。

这倒是蒯青误会了,萧宁怕倒是不怕,只是凡事要知己知彼才好。

对方也不知道是什么妖魔作祟,但冲这来无影去无踪的行动能力,如果一些快速的追踪能力,恐怕不好解决这东西。

萧宁本质上其实还只是肉体凡胎,要他去追踪妖邪实在是有些困难;所以缠斗追击的任务,还是主要是靠蒯青来做。

问清楚蒯青现在的境界,他才好对自己这方的实力有所了解。既然都问清楚了,萧宁心里有了底,这才好放去去调查。

“嗯,走吧,咱们先去看看那个空棺材再说,张大爷,麻烦你带我们去看一下。”

“诶,诶。”

张大爷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犹豫着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声地问道:“蒯青啊,你们可想好了,别一不小心又把自己搭上了。你要知道,死的这几个小伙子可都是村子最强壮的小子。而且,你还带着这位萧公子……”

蒯青笑着朝张大爷挤了挤眼睛,伸手轻拍萧宁的肩膀:

“张大爷,你就放心吧,这位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今天抓妖主要靠的还是他,我也只能给他打打下手而已!”

“他?”

张大爷上下扫了两眼站在蒯青身旁明显显得瘦弱的萧宁,眼神里满是怀疑。

萧宁也不想多说什么,他又不是来逞威风的,没必要在解释上浪费功夫:“大爷你放心,我们自有把握。您先带我们去看看那个空棺。”

“成,成,那邪门的东西就放在河边,现在也没有人敢去接近,你们想看,老汉我就陪你们走一趟。这事你们想管,那老汉我也豁出去了!”

张大爷迈开腿,往外就走。

萧宁看着老人家走路颤颤巍巍,还要努着劲快步走,给他们来带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赶紧用眼神向蒯青示意。

蒯青立刻心领神会,嘴里大喊着;“张大爷你慢着点”,一边跟上去一把搀住老人家,免得老人家因为走得太快而跌倒。

老人家如此热情地带路,萧宁他们自然也跟得快,没过多久就来到了河边。

“就在那里,在那片芦苇里面,被野草挡住了。”

张大爷一边拿手指指着,一边还想接着往前走。

“大爷!你就在这里坐着休息吧!我们自己去看看就好了!”

萧宁一把拉住了张大爷。

“萧宁,怎么了?”

蒯青回头看,只见萧宁一手拉着张大爷,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某个方向。

蒯青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我差点忘了,你还有阴阳眼!怎么样,看到了什么?”

“好浓的邪气!”

萧宁目光锁定了那铜棺在的方向,两条眉毛都皱得快要宁在了一起似的。

真是邪门!

刚才站在远处还不觉得怎么样,但稍微走近了一点,就觉得那铜棺上面散发的邪气居然已经浓得快要凝实的地步!

这还是棺材的主人遗留下来的气息而已,如果本尊在这,恐怕更加会浓得可怕。

“这可怎么办,难道着东西真的有那么强!”

蒯青听了萧宁的描述,顿时也觉得十分地棘手。

难道这是一不小心放出了一只上古的老妖怪不成?

“老是一定的,但强,就未必了。如果真的很强,就不会一个一个地偷偷摸摸地趁天黑才去害人性命。”

萧宁再仔细地观察了半天,这才下定了结论。

“原来如此,这老东西只怕是困在铜棺里面多年元气大伤,现在刚刚出世,本事还没回复好,不然这个小村的这点人口,恐怕还不够他来一次的。”

蒯青也不是笨蛋,立刻就明白了萧宁话里的意思。

“而且,你看这里!”

萧宁确定那老妖怪不在这里之后,这才接近铜棺,将打开了一半的棺材盖子直接掀去,露出里面血红的内衬。

黄灿灿的铜棺里,居然是一层软绵绵的血红内衬,内外的颜色对比真是强烈。

“这是什么东西?”

蒯青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棺材的血红内衬立刻就塌下去了一小处,触感十分地柔软。

蒯青正要回头问萧宁,就听见身后“呕!”地一声,、原来是身侧的萧宁直接一歪头,当场吐了一地。

“诶,你怎么又吐了,咱们可都还没有开始坐船啊,你难道现在只要站在水边就能晕船了吗?”

萧宁弯着腰还在地上吐着,伸出右手用力地摆手,嘴里一边吐一边含混地说道:

“呕……那东西……可能是……老妖怪地血肉……呕!”

“什么!”

蒯青吓得往后大跳了一步,再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果然那血红内衬上面,有着像人一样的筋脉覆盖,有些甚至还在跳动,就好像是人的心跳一般。

整个铜棺里面,散发出尸体腐烂的恶臭。

蒯青也忽然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但终究还是硬是压了下来,只是他再也不想往里面多看一眼了。

在想到,刚才自己的手似乎还摸过那不知道腐烂了几百几千年的老腊肉,顿时觉得手指上一阵难受,赶紧在地上拿沙土用力地蹭起来。

“难怪,那几个开棺的人会先死!那天开棺,这老妖怪的精血泼他们身上直接被吸收走了,老妖怪要想回复法力,必须就得先寻回自己的精血再说!”

萧宁终于吐了个干净,这才能够继续分析道。

“那,怎么办?”

蒯青现在完全不想多说哪怕一个字,因为再多一个字,恐怕他也要吐出来了。

“等!等晚上,老妖怪回来再说!”

第三十八章 朱红小旗 茅山道士

“好!那就听你的!“

蒯青也是被这股恶臭熏的不行,恨不能马上跑离这里十丈远。

“这是什么东西?”

蒯青往后退走,忽然发现地上插着一只红色的小旗,好奇地想要弯腰捡起来好好看看。

“别动!”

萧宁赶紧制止他的鲁莽行动:“这东西上面有道法在,可能就是那个阴阳先生留下的驱邪法宝,多亏了它,这几天挡住了妖怪不让它跟血肉合为一体,从而拖延了时间。你这一动,恐怕就会实效了!”

“这东西这么不禁用,我一动就失灵?那还怎么挡住妖怪?”

蒯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伸出的手已经收了回来,只是忍不住有些怀疑这小旗子的本事。

“你看旗面上的图案,是不是已经开始褪色了?这法宝扛了这么多天,只怕上快要油尽灯枯了!”

萧宁往旗子上一指,蒯青这才注意到,旗面上原本是一片大红的朱雀图案,的确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灰白。

“那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在迟上一天,这里的村民就要遭殃了!”

“先回去吧,咱们再好好想想。”

萧宁吐了半天,胃里现在直抽抽,如果妖怪现在来,他还真就未必有力气去对付。

该看的也都看了,现在还是先回去养精蓄锐的好。

“两位,蒯青,萧公子,你们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一直跟在后面的张大爷虽然很多东西都听不太懂,但大概的意思是听懂了,如果这妖怪不除,要不了几天就会出来把全村人的性命都给祸害了。

眼下,他也没有别的人能够指望,就只能指望萧宁和蒯青了。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萧宁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他倒不是怕了,只是这妖怪究竟有什么神通他们现在还搞不太清楚,所以也不敢口出狂言。

“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张大爷盼不上厌龙寺的和尚,盼不来阴阳先生的救兵,现在眼前的萧宁和蒯青愿意一试,他就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先回我家,咱们先好好休息,把身体调养一下再说。”

张大爷十分热情地邀请两人去他家里休息,萧宁两人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去处,正好两个人被恶臭熏的头昏脑胀的,的确应该好好地休息一下。

三人原路返回,谁知道刚到村口就发现村子里一阵骚动,一群人簇拥成一团,也不知道里面是围着什么东西。

“诸位放心!我乃茅山第三十七代嫡传弟子,这里的事,我管定了!”

人群中,一个十来岁小孩子模样的家伙,身上穿着一身玄色道袍,正在人堆里面夸夸其谈。

“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大爷看的有些糊涂,拉过一个乡亲低声地问道。

乡亲贤人还沉浸在刚才激动地情绪中,这才看到张大爷带着蒯青萧宁就站在他身后。

“张大爷,你不知道!这就是那位阴阳先生请来的朋友,这位可是茅山的弟子,那可是赫赫有名的地方,这下咱们村有救了!”

萧宁一听是茅山的人,这才好奇地抬头去看。

茅山也是一大名教,知名到什么程度?即便是不了解道法玄门的乡下人,也都知道茅山的名头,它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萧宁小哥,这人是真的假的啊?我怎么看着像是个骗子。”

蒯青拉过萧宁,小声地在他耳边问道。

也别说是他了,就是萧宁也有些怀疑。这小道士看起来一点也不靠谱,在人堆里夸夸其谈,还拍着胸脯保证,这些左派真是像极了骗人的江湖术士。

“我用阴阳眼看看。”

萧宁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双眼上,朝人堆里的小道士看去。

只见那道士的头顶有一股玄色的气体在飘荡,这气体光明正大,没有一点污浊和邪恶,看来的确是有本事的仙道中人。

“看起来倒真是有道行法力的,可是做派就……我再看一看!”

萧宁低头想了一下,这才赶紧又抬头重新看去。

“奇怪,人呢?”

“你在找我?”

萧宁还在找那小道士的声音,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阴测测的声音,萧宁转头一看,原来就是刚才还在人群中间的小道士。

他什么时候来的?

萧宁还没说什么,这小道士倒是先开口了:

“阴阳眼?这还真是好多年没看到了,的确珍贵。但是你们还是先把话说清楚吧,你们为什么只盯着我看?”

萧宁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反倒向他反问道:“你真是茅山的?这东西可不简单,你要小心些。”

“多谢!”

小道士拱手礼貌地道谢,但语气里却冷淡地很,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把这老妖怪放在眼里,所以对他来说萧宁所谓友好的提醒,对他而言完全不会去放在心上。

开玩笑,我可是茅山的嫡传弟子,收妖还要你们这两个乡巴佬提醒?

真是画蛇添足。

萧宁虽然看破,但也不说破,现在那老妖怪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能多一个帮手,总归是好的。

“道爷我忙得很,如果有事再来找我!”

小道士人不大,口气倒不是不小,嘴里还嘟囔着:“一个无用书生还敢对我指手画脚,脸真大!”

说完小道士拂袖而去,也不管萧宁两人到底还要说什么,自己直接就离开了。

“让他去!让他一个人去!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是不是骨头比较硬,妖怪吃他的时候我倒要亲自去看看!”

蒯青对这小道士的无礼十分地恼怒,要不是萧宁拦着,他早就一拳直接打上去了。

“他要真有本事自己一个人收妖,那当然最好。如果不能,咱也跟着看看能不能帮个忙,到时候他不行了,咱们还能迅速地出手相助。总之,现在这么收妖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先不要去计较。”

萧宁不以为意,这个小道士就是个小孩脾气,大人哪里有跟孩子计较的。

萧宁只是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现在他更关心自己,所以只好苦笑道:“我这里实在难受,咱们先煮点粥温温胃可好?”

第三十九章 五雷正法 半夜降妖

萧宁这一提起,蒯青这才想起这回事,顿时觉得腹中一阵胀痛,强压下去的呕吐感一下子又返了上来,反而更加难受。

“对对,先解决了这里的问题再说。”

蒯青指了指肚子,脸色有些难看。

“来,跟老汉我先回去,我熬点草药给你们喝,先缓和一下再说。”

张大爷十分热情地拉着萧宁和蒯青,直往他家里走。

张大爷不懂什么道法不道法的,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那个小道士年青张狂,心里觉得不太放心,全村人的性命危在旦夕,他还是更愿意选择去相信相对而言更加靠普的萧宁二人。

“走吧萧宁。”

“嗯。”

萧宁远远地看了一眼那逐渐走远的小道士,心中若有所思,稍微停留了一下,这才跟了上去。

乡下人家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有一点常用的草药,可以解毒驱寒。

萧宁两人本来也没有什么毛病,只是被那臭气一熏吸了一点尸毒,喝点常用的解毒药剂就感觉好多了。

两个人喝过了草药,正坐在张大爷家的小院子里休息,顺便聊了聊晚上该如何行动的事情。

蒯青想来想去,似乎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皱着眉头开口道:

“萧宁,这东西如果真的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咱们可没有太好的办法可以留下他。”

“是啊,原本的确难办。”

萧宁低着头沉思,蒯青走的是武道一途,肉身强大力量超群,倒是不怕和那妖怪正面相抗。但是那妖怪如果要走,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追的上。一次性留不下这妖怪以后定然会后患无穷,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正是因为有这样的顾虑,情况才更棘手。

他们务必要追求能够一次性彻底解决这妖怪的法子。

“原来我还没有注意,可是那茅山的小道士来了,事情就大不一样了。”

“就凭他?”蒯青看萧宁对那小道士似乎称赞有加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不屑地吐槽道:“就凭那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除了吹牛,我看他也没什么厉害的。”

萧宁笑道:“人不可貌相,他虽然看起来很狂傲,但身上的确是正宗的道家气息。你想,那个阴阳先生都能困住老怪好几天,这正儿八经玄门出身的人,应该只会更强才对。”

萧宁说的其实很对。

所谓的阴阳先生,算起来也是道家的人,只是因为这些阴阳先生大多只会些粗浅的道法,并且没有大的门派,所以基本上跟正宗的玄门弟子实力上会相差许多。

更何况,这小道士敢自称是茅山的嫡传弟子,那就更没有理由比不上请他来的阴阳先生了。

“你是说,咱们去作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翁?”

说到这里,蒯青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

到时候那个狂傲的小子先跟老怪斗个两败俱伤,他再威风凛凛地出场降妖,真期待到时候那小子会露出什么样的眼神。

是愤怒,还是惊讶,反正不敢是哪一种,蒯青都会觉得很享受的。

“咱们又不是抢匪,说明渔翁得利,好像我们是去趁火打劫似的。”

萧宁摇摇头,没想到蒯青这家伙还真是一根筋,就憋着要恁人。

“哎呀,还不是一个意思,到时候咱们就来个英雄救美,不对……反正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就对了!”

蒯青才不敢那些,只要能打击一下那小道士的嚣张气焰,又同时能降妖除魔,二者如果可以兼得的话,他又何乐而不为?

萧宁无奈地笑了笑,这家伙看起来是跟那小道士杠起来了。

两人在小院子里继续闲聊着,张大爷这时候却从外面回来了。

“两位,老汉我刚才可是听别人说了,那个小道士啊,也去了河边看那个铜棺。听人说,还当场做法哩!”

“结果怎么样?”

萧宁没想到,这个小道士不但是有点狂傲,似乎还有些莽撞啊。

“听说当时的场面,那叫一个厉害!”

张大爷一说到这里激动地直接手舞足蹈起来,眼睛里都冒着光,绘声绘色地描述那个场面:“听邻居说,他们当时跟去了河边,那可真是亲眼目睹了神仙手段啊!只可惜老汉我手脚不灵光没跟去,错过了这个机会!”

“听说那个小道士,一抬手直接就是电闪雷鸣,就像是雷神下凡了一样,大白天打起了雷,朝着铜棺狠狠地劈了好几下呢!”

“五雷法!”

张大爷说得十分夸张,但萧宁却一下子听出了端倪。

他跟着老相爷博览群书,少不了也会提到龙虎山、茅山这些现存的道家大教,他们的招牌手段自然也知道一些。

而这五雷法,则算是道家手段里比较高级的一种了。

萧宁对着小道士有点刮目相看了,这小子可以啊,五雷法可不是谁都能学得到的,即便是学了,也不是谁都能学得会的。

看来这小道士的确是没有吹牛,也的确是有资本可以狂傲。

“结果呢?”

“结果……好像没有成功,不过小道士说了,妖怪的本体不在,等晚上妖怪的本体回来了,他就能把妖怪直接拿下。”

“看来这小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还不是跟我们想的一样!”

蒯青又忍不住嘲讽道。

“想的一样,那就对了!”

萧宁猛地站起来,向张大爷问道:“大爷,我想先休息一下,你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借给我?”

张大爷被问得一愣,然后才回答道:

“有,有,里屋那里就行!”

“那就打扰了!蒯青,咱们先睡一觉,等入夜了再去河边!”

“成,我听你的!”

——

二更天,天已经彻底黑了,萧宁刚刚醒来,叫醒还在打呼噜的蒯青,两个人朝河边,那铜棺存放的地方快速行进。

还没等到河边,他们远远地就听到了刺耳的轰鸣声。

“那个小道士已经来了!”

蒯青朝天边一指,漆黑的夜空被一道道雷电划破,明明此时天上连半朵云彩都没有,可见这雷电并不是自然的打雷下雨,而是人为的神通。

“妖孽,还不快低头授首!”

第四十章 大战骨魔 忽生变故

还没见到人,就远远地先听到声音,看来那边已经是打得十分热闹。

“快走!”

萧宁催促道,他怕那个小道士单打独斗会吃亏,所以催蒯青先走。

“别急,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蒯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心的热心肠,脚下已经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两个人走近了这才看清河边现在的情况。

只见那白天一脸狂傲的小道士如今正立在芦苇丛中,两手分别捏着两道符箓,目光怒视前方。

他原本厚实的玄色道袍如今变得褴褛,上面就像是被野兽撕扯过一样,裂开了许多口子,左边袖子已经碎成了布条,上面滴着殷红的鲜血。

萧宁这时才发现,尽管小道士两手都捏着符箓,可左手明显有些颤抖,显然是刚才已经受了伤。

萧宁所预料到的最差的可能,终于成了真。这小道士尽管天分极高,小小年纪就能施展五雷法,但毕竟还是道行太浅,不是那妖怪的对手。

“那东西在哪里?”

萧宁和蒯青两人顺着小道士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潜伏在那里。

那东西在月光下散发出点点微光,随着人的呼吸微微地起伏着,就像是一头月光下的雪豹,盯着自己的猎物,随时准备将其一击致命!

“那是个什么东西?”

蒯青脸上满是戒备,防备这这东西暴起伤人。

只是他伸长了脖子看来看去,却始终也看不清那东西的真身。

“小心,那东西动了!”

萧宁睁大眼睛,他的阴阳眼能识别妖魔仙道,但却不代表他就能快速跟踪,这东西果然如他们预想的一样,敏捷而凶残。

这一扑,那东西的动作快得叫人跟不上,萧宁“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完,它就已然扑向了小道士,离他最多只有两尺的距离!

“去!”

小道士显然是已经有了经验,只是隐约感觉有东西过来,他就直接将手中的符箓祭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扔出去再说!

事实证明,这法子虽然有些随意,但确实有用!

符箓一经飞出,配合小道士的口诀法力,瞬间引来一道雷电落在他的面前!

“轰!”

那妖怪正扑到他的面前,被这一道雷电轰个正着,当场被掀翻过去,仰面倒在地上!

这一下,月光正好照在妖怪的正面,把他的真面目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原来那妖怪竟然是一具洁白无瑕的人骨,上面连一丝血肉都没有,只有冷森森的骨头架子拼在一起。

难怪,那铜棺里铺了一整层的血肉,原来是这东西留下的!

“骨魔!”

蒯青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脸上的表情随即变得愈发地凝重。

“大伯说过,世上万物皆可成妖,皆可成魔。这骨魔是最特殊的一类,是由死去的尸体在一定的条件下才能成就的妖魔。正常情况下,生灵死了也就死了,尸体骨骼要想成魔,比一般的石头都难。石头还有一点灵性在,可尸体本身就已经是身死灵灭,再想成魔势比登天还难!”

“正常当然不能,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宁将前后的线索联系在一起,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那铜棺根本就是用来埋葬的,而是专门特制来炼制骨魔用的!

那铜棺材里早就动了手脚,将具备一定条件的尸体死死地紧贴在铜棺壁上,利用上面的阵法不断地折磨,使这骨魔一产生灵性就会感受到巨大的疼痛。

为了拜托这种痛苦,骨魔只能不断地撕扯自己的身体,最终将骨骼和血肉剥离开,血肉则牢牢地依附在铜棺壁上,和铜棺合二为一,变成一样法宝。

骨魔虽然摆脱了血肉,但他这一身的魔力根源还在血肉之中,这就导致他在外面行动一段时间,就必须回到这铜棺里补充回复。

如此一来,培育骨魔的人就能通过掌控铜棺,来达到控制骨魔的目的。

当然,如果日后骨魔魔法大成,能够摆脱对自己血肉依赖的时候,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只骨魔也是如此,只是不同的是,当初培育骨魔的人不知道是出了事,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过来进行下一阶段的培育,就将这骨魔一直丢在黄河里。

年深日久之后,铜棺上的封印越来越弱,最终弱到连黑狗血都能破得了的程度,这才让骨魔借机脱身而出,最后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

“蒯青,你快去!趁骨魔受伤,压制住他!”

“好咧!”

蒯青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脱下上衣露出虎背熊腰,一声大吼之后,朝骨魔直接扑了过去。

武道中人大多重视肉身的锤炼,向蒯青这样已经是洗髓境界顶峰的人,是完全做得到跟这骨魔正面对抗的。只要不给这骨魔机会,让他抽身而出利用速度优势拉开距离,就能够压制地住他。

“势如排山!”

蒯青脚下如风,偌大的身躯直接压倒骨魔的身上,浑身精血运转带动千钧之力一屁股朝骨魔身上压去!

“吱呀”一声,骨魔如果现在能说话的话,恐怕早就大声惨叫了!

蒯青嘿嘿一笑,两只砂锅一般大的拳头运转如风,朝骷髅头狠狠地砸了下去,攻击的余波直打得这骨魔身下当场塌陷出一个大坑。

“小道士,快动手!”

萧宁催促道。

现在虽然看上去占了上风,可萧宁眼里看得十分清楚,那骨魔虽然动弹不得,但那一身白骨堪比钢铁,遭受蒯青的连环重击居然连一根骨头都没有断,这说明蒯青的攻击并没有对骨魔造成想象中的伤害。

既然蒯青的手法不奏效,那就只能看他和小道士的手段了!

小道士虽然狂傲,但并不愚蠢,听到萧宁的喊声,他只是哼了一声,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祭出了手中的最后一道五雷法的符箓,朝骨魔劈去!

萧宁也掏出阴司笔,凭空写下一句“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其中的“杀”字瞬间飞了出去,像是一把飞剑利刃直取骨魔首级!

“你们都看准点,小心别劈到我的屁股!”

蒯青一咬牙,狠狠地按住骨魔,全力配合两人的攻击!

不知怎的,与骨魔面对面的蒯青忽然骷髅头那空洞洞的眼眶里,似乎闪过一丝狡猾的灵光。

这东西眼睛都没了,怎么可能还有眼神这东西存在?一定是错觉。

蒯青摇摇头,紧了紧按住骨魔的双手。

两道公子如期而至,正当所有人都觉得此事今天就此完结的时候,忽然!蒯青只觉得身下一轻,那骨魔居然散成一段段单一的骨骼,没入身下土地里,瞬间没有了踪影。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蒯青一愣,随后一道白光亮起,蒯青只觉得下身一阵剧痛,紧接着发出一身极其凄厉的吼叫声:

“啊呜……我的屁股!”

第四十一章 道士重伤 书生画符

蒯青疼得直接一蹦三尺高,跪在地上捂着屁股鬼哭狼嚎。

幸好天雷并不是冲他去的,只是劈在他身后的地上被波及到了而已,否则的话,受伤的就不只是屁股了。

“你这个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蒯青哀嚎着,用幽怨的眼神望向那小道士。

“别闹!这下可麻烦了!”

萧宁和那小道士现在都没有心情开玩笑,两人忧心忡忡地四处找寻着那骨魔的踪迹。

没想到这骨魔还有这么一手,这下没能乘胜追击一举打死他,现在再想抓住他,可就难了!

“呃!”

萧宁一双阴阳眼不断地搜寻着,忽然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回头一看,那小道士正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不好,被偷袭了!蒯青快回来,先救人要紧!”

萧宁赶紧冲向那小道士,扶起他一看,只见小道士的腹部现在出现了一道大口子,殷红的鲜血正从伤口不断地往外冒。血再这么流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道士,你快醒醒!”

萧宁受上没有什么药,只能用力地按住小道士的伤口止血,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

“噗……呃……”

萧宁用力地拍打小道士的脸颊,终于将一口淤血拍出,小道士这才稍微回复了点神智。

“你有没有带什么止血的药,我给你治疗一下!”

小道士一看是萧宁,此刻也顾不上保持高冷,无力的左手艰难地从腰间掏出一道符箓,举到胸前,向萧宁示意。

萧宁立刻心领神会,焦急地问道:“这是治伤用的符?直接按上去吗?”

小道士重伤在身,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慢慢地点了点头。

萧宁赶紧伸手接过符,往小道士伤口处一按,那道符一碰到伤口瞬间化去,偌大的伤口立刻就闭合上了,腹部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印记,证明刚才这里曾经受过重伤。

“呼!”小道士一口浊气呼出,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但脸色还是十分地难看,身体显然还是十分地虚弱。

“多谢!”

小道士的语气虽然依然高傲,但明显已经缓和了许多。毕竟他也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人,高傲只是他的习惯,怎么说萧宁刚刚也救了他一命。

“没关系。”

萧宁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更关心的是,怎么才能除去那骨魔。

小道士一受伤,那骨魔就立刻再次现身,跟保护两人的蒯青直接打成了一团。

只是那骨魔明显比先前动作满了不少,蒯青这才能勉强跟得上他的动作,看来刚才那招“化整为零”对骨魔而言也是危急关头才能动用的,消耗极大的招数。

“你现在还能动吗?除非有人能制住骨魔,否则我的攻击跟不上那骨魔的动作,只会白白落空,只有你的天雷够快。”

萧宁手上提着阴司笔,他不是没有试过主动出击,可是每次他的浩然气一出手,都会被骨魔敏捷的身手给躲开,没有一次能够打得中的。

小道士摇摇头,从腰间掏出一张符来给萧宁看:

“不够,能够施展五雷法的符箓,我只剩下这一张了。”

“能再画么?”

萧宁追问道。

“恐怕不行。”

小道士现在连举手都有些困难,失血过多造成的伤害并没有完全恢复,要想提笔画符,恐怕是不行。

“你们快点!我坚持不了多久!”

那边跟骨魔缠斗已久的蒯青已经开始有些吃力了,着急地回头一声大喊,催促萧宁两人快来帮忙。

萧宁想来想去,一咬牙:“我来试试!把空白的符给我!”

“你?”

小道士的语气虽然已经客气了很多,但这一声质疑还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这五雷符不是简单的写字画画,不是随便临摹就能用的,就算是我,一天也画不出两张来,就凭你?”

小道士这话说得傲慢,但实际上并没有夸大其词。

画符是一种要求很高的工作,茅山的道士们从小就开始练习,到了成年的时候,十个人里面有一半的人能画符成功,就算是很好的结果了。

其次,像五雷符这种相对高级一点的符箓,对精气神的消耗也很大,往往画符之前需要养精蓄锐好几天,才能养足精神以供画符消耗。

正如小道士说的,像他这样在茅山派里算是天才型的人才,到了现在一天也顶多画上两道。萧宁一个从来没有接受过画符训练的人,说想画符,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你也看到了。如果不让我试试,那咱们就只能等蒯青落败,然后大家一起死在骨魔手底下。”

萧宁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小道士想了想,知道萧宁说得很对,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干脆让萧宁试试也好……死马当活马医吧。

“你看着这张五雷符先熟悉一下,务必要熟练到能够一气呵成一笔而就的程度。”

萧宁点点头,结果最后一张五雷符,举起阴司笔,凭着上面的图案一遍一遍地练习描摹着。

第一次……中途中断……

第二次……中途中断……

第三十次……收笔处中断……

第四十九次……完美收尾!

小道士十分惊讶地看着萧宁一遍又一遍的挥笔,画符的手法慢慢地越发完美,不禁有点感叹。

其他道士十年功,都不如这书生这片刻的功夫,看来这书生在书法上的确是很有天分。

“可以开始了!”

小道士摆出朱砂、黄符,就铺陈在铜棺的棺盖上,以棺盖为桌案,让萧宁来试笔。

“画符的时候,务必要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剩下的,只要圆满完成就可以了!”

小道士简短地提醒道。

萧宁点点头,举起笔一蘸朱砂,挥笔就画!

符箓上,萧宁笔走龙蛇,画出来的图案一笔而成,与那作为模版的五雷符简直一模一样。

“你看这张符可以吗?”

“不行!”小道士摇摇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小道士将这道新画好的符咒夹在指间,一催动法力,这符箓竟然直接自燃成了灰烬。

“你一定要全神贯注,不要分心,将你的精气神投入其中才行!”

萧宁看了看不远处跟骨魔打成一团的蒯青,蒯青身上已经有多处伤口,以他洗髓境界顶峰的境界,坚持到现在也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集中精力!

萧宁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中紧握着的笔上。

“五雷正法!”

萧宁头顶猛地散出一团浩然之气,纯白的气息中,无数先贤的身形在其中浮浮沉沉。

小道士大吃一惊,他知道这书生已经“登堂”,但他见过的那些文士儒生,最多也不过是两尊文气化身而已。

这书生年纪轻轻,不仅练就的是文气中最正大光明的浩然气,同时还能兼修这么多先贤的学问,真不知道是天纵奇才,还是自不量力!?

“来!”

萧宁铺开符箓,提笔就画!

这一次动笔真是行云流水,一瞬间就画好来一张;但他并没有停下来,而是马不停蹄立刻开始写就第二张五雷符。

每当他写好一张,他身后浩然气中漂浮的先贤形象就憋下去一尊,这里有差不多百来位先贤的形象,至少还能画就百来张五雷符!

小道士今天是第三次吃惊了,现在的他在萧宁面前恐怕再也无法摆出那副高傲的神情,这真的是个凡人吗!?

这书生不会是天神下凡吧?

第四十二章 一波三折 竖瞳怒目

小道士吃惊归吃惊,但还清醒地记得现在的危险处境,他立刻抓起萧宁刚刚新鲜出炉的符箓,一道法力催动,伸手直接甩了出去。

“轰!”

符箓飞出,立刻引来天雷降世,一道水桶般粗细的白色闪光自云层之中落下,径直劈在正在交手的骨魔和蒯青之间,并在地上留下一个大坑!

“嘿!小道士,你出手小心点,差点劈到我了!”

蒯青吓了一大跳,赶紧连连后退。

小道士依旧保持着冷酷的表情一言不发,但心里却再次掀起波澜。

他的法力并没有精进,但这一下明明打出了比他平时要强出五成的天雷,难道这书生竟然如此神奇?

其实,所谓的天雷本就是至正至刚的象征,而萧宁的浩然气本就也是正大光明的一种力量,由正大光明的浩然气催动画出的符箓来引动至正至刚的天雷,正可谓是强强联手,能发挥出更加强大的能量,也是丝毫不奇怪。

既然有了这么多更强大的符箓,小道士自然不会再客气,一手抓住一道符箓双手齐飞,立刻两道天雷招来,朝那骨魔两面夹击而去!

骨魔接连遭受重创,又跟蒯青缠斗了半天,至今都无法回到铜棺中修养,早就已经是将近油尽灯枯,如今天雷强势而来,他也只能尽力躲闪。

“躲?”

小道士不屑地笑了笑,那边的萧宁还在源源不断地划出新的符箓,小道士现在的感觉就跟刚过了年收了一圈压岁钱的小孩子一样,手头阔绰得很!

既然你还能躲得开,那我就接着打!

一转身,小道士直接将五道符箓拿在手中,法力一催不要钱似的直接飞了出去,五道天雷瞬间而至。

“嘎巴嘎巴!”

骨魔在芦苇丛中奋力逃窜,已经有些松散的骨头架子发出阵阵脆响,仿佛随时都会散开似的。

“轰!轰!轰!轰!轰!”

五道天雷接踵而至,跟在骨魔的身后接连炸开!

一阵硝烟弥漫过后,扬起的沙土也终于尘埃落定,散乱的沙土中甚至可以看到几根断骨,这显然是骨魔所留下来的代价。

“嘎巴嘎巴!”

又是一阵骨头碰撞的脆响,废墟中爬出已经被轰炸得十分狼狈的骨魔,只是现在的骨魔早就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狰狞。

失去了部分骨骼的骨魔现在只剩下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也耷拉在一边,随着飞速地跑动和腹部的骨头剧烈的摩擦,发出渗人的响声。

“骨头真是硬!”

骨魔疯了似的,拖着残破的身躯继续朝前疯狂奔驰。

小道士一声喝骂,心里已经没有将骨魔放在眼里,手中的五雷符不断,再次朝骨魔所在的地方扔去。

骨魔不管不顾,只是低头猛冲。每往前移动一步,身后就产生一声巨响,带着一串火舌极速前行。

“我就不信了!”

接连失手打空的小道士有些恼羞成怒,双手又是抓满符箓,朝骨魔全部扔了过去。

一旁休息的蒯青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况,看到小道士如此疯狂的举动,他很自然地望向了骨魔所奔向的地方,这一看,立刻吓得他脸色发青,立刻大声疾呼起来:

“快住手!”

蒯青反应再快,也比不上天雷的速度,他刚刚脱口而出,那数十道天雷早已经发动,掀起震天巨响!

“小东西,你是笨蛋吗!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

蒯青知道为时已晚,只能愤怒地朝小道士大吼道:“今天我们非要死在你的手里不可!”

小道士对萧宁客气,但不代表他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蒯青无缘无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以他高傲的性格,顿时就气得火冒三丈。

“闭嘴!”

“笨蛋!你自己好好看看再说话!”

“哼!”

嘴上虽然不屑,但小道士还是转过了头看向骨魔在的地方,这一看不要紧,他终于明白蒯青为什么会对他忽然破口大骂。

不要说蒯青了,就是他自己,都恨不得立刻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原来,刚才大意的他居然没看清楚就甩出了五雷符,几十道五雷符轰击的火力集中地,居然是那封印着骨魔血肉的铜棺!

居然,被那骨魔给耍了!

小道士追悔莫及,站在原地急得满头大汗,倘若五雷法将铜棺连同骨魔血肉一同毁去也就罢了,万一只毁坏了铜棺上的封印,反倒是等于变相帮骨魔脱困!

“嘎嘎嘎!”

沙土扬起的芦苇丛中,一阵干瘪的怪笑从中传出。沙土散去,从天雷劈开的深坑里,一具焦黑的尸体从裂开的铜棺里慢慢地爬了出来。

这具尸体虽然焦黑,但烧焦的外皮裂开后,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看着比白森森的骨头架子还要渗人。

“骨魔寻回血肉,这下要变成尸魔了!”

这下,就连自负的小道士,也开始有些丧气了。

骨魔尚且对付不了,升级成尸魔,这还让人怎么打?

正当他垂头丧气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句,一般的声音:

“你用这个试试。”

小道士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专心画符的萧宁忽然走到了他的身旁,递过一张五雷符。

萧宁身后的诸多先贤化身现在都已经回归成气态,恐怕没有一阵子的修养,是恢复不了了。

萧宁先前画好的符都已经没小道士糟蹋干净,只剩下这最后的一张符了。

“没用的,这尸魔太强,就算是你画的五雷符,恐怕也没有作用。”

小道士接过这张符,但情绪还是十分低落,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再多的五雷符都已经无法挽回局面了。

“不一样的。”

萧宁笑了笑,脸色虽然有些惨白,但笑容里充满了信心。

“这张符,是我最后的一尊浩然气化形,也是最初拥有的一段精气神所凝结,跟前面那些完全不同。你用过就知道了。”

“哎,能有什么不同。”

小道士还是不相信萧宁的话,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五雷正法,去!”

言出法随,这符箓一出,登时小道士头顶的半空中现出一只散发着阵阵威严气息的竖瞳!

竖瞳怒目圆睁,自其中放出一道紫雷,朝那尸魔直接劈了过去。

霎那间,离岸边三丈远的整片河岸,就像是被神兵利刃给忽然削去了一般,不见了!

第四十三章 才高一筹 深坑哭嚎

小道士有些傻眼,望着已经变成深坑的河岸,忽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你这书生,真的不是在耍我?快说,你是不是哪派的大弟子,故意装傻来羞辱我的!”

小道士忽然猛地揪住萧宁的衣领,大声地咆哮道。

想他从小就被人称作天之骄子,从小便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画符施术无一不精,道法咒语无一不通。正是因为这样傲人的天分,他才会养成目中无人的傲慢性格。

但今天……他所有的骄傲,都被这书生彻底打碎了……

“你敢说这他妈的能是五雷符?就是我们茅山的掌门,也从来没用五雷符召唤出除了天雷以外的东西!你到底是哪派的高人,为什么故意来戏耍我!”

萧宁被这一撞猛地咳嗽起来,一连画了近百道五雷符,是个人都会受不了,更何况他本来就不太强壮。

“我真的只是个读书人,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给的五雷符画的。”

萧宁真是委屈,他真的是第一次画符,至于这竖瞳怎么会出现,他虽然觉得有点眼熟,但还真的认不出来。

“就是因为知道你真的是第一次画符,这才让我觉得更加可气!”

小道士一撒手松开萧宁的衣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倒还真宁愿萧宁自己承认他是从小学画符的道士,这样他还好受一点,第一次画符就这么厉害,这反倒更让他觉得难堪!

“我警告你,别想动他一个毫毛,否则我直接一拳打爆你的脑袋!有空在这里瞎扯,你还不如去好好看看,那骨魔这回真的是已经被除掉了吗?”

蒯青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利用自己强壮的身躯将两人分开,严肃地向小道士警告道。

这一趟出来,他就是萧宁的导游和保镖,谁要是敢动萧宁一下,他非得还以颜色不可。

“哼!”

小道士别过头去,不再多说什么,伸手从腰间取出一道符录往双眼一抹,朝黑洞洞得到深坑里望去。

“蒯青,扶我起来,我也看看!”

蒯青点点头,直接过去扶起萧宁的肩膀。

萧宁强打精神,费力地睁开自己的双眼,也朝深坑里探查。

“这是?”

几乎是在同时,萧宁和小道士都发出了惊讶的喊声。

无论是小道士的天眼神通还是萧宁的阴阳眼,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在深坑下,依然有一小团顽强的妖气在倔强地闪烁着。

“这骨魔怎么如此顽强?”

“你知道这骨魔和那铜棺是什么来历吗?”

萧宁问道,这些东西他还真的不太熟,但茅山不同,那可是传承了几十代的大派,见识和积累都不是他这个书生能比的,所以他才向小道士问道。

“这……”

一直以傲慢示人的小道士忽然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

“说起来,这事情的确是我茅山的错。”

这话说起来,那可就长了。

茅山最有名的,其实不是这小道士所使用的符箓之术,而是那炼尸术。

锤炼僵尸,操纵僵尸,这才是茅山最厉害的看家本事。

为了修炼出强大的僵尸,茅山的前辈们必须去寻找足够强大的尸体来作为素材,再加上茅山独有的法术秘方,经过一些繁琐的手续过程,最终才能炼成自己想要的僵尸。

骨魔修炼之法,正是茅山炼尸术中比较邪门的一种。

十几年前,一位茅山的前辈偶然发现了一具被他视作璞玉一般的古代尸体,这尸体因为特殊的原因竟然在冰中保留了两千多年而不腐不烂,其中的魂魄居然也还在,简直堪称完美!

这样特殊的尸体对茅山来说,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也正因为如此,那位茅山的前辈就专门打造了那口铜棺,并将它封印在黄河底下借助黄河的气运锻炼僵尸。

原本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要那位前辈及时赶来带走僵尸,事情就皆大欢喜了。

但谁知道,那位茅山的前辈竟然一不小心死在了一次意外争斗中,这样一来,就再也没有别人知道这下面还有这么一口棺材。

直到那封印阵法因为时间关系而渐渐实效,铜棺开始浮出水面,这才让那具尸体重见光明。

“你们说的那个阴阳生,算是我茅山的外门弟子,因此他一眼就认出了铜棺上茅山道术的痕迹,所以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找人,解决此事。”

“原来是你们自己干的好事!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结束这件事!那东西还在下面活着,该是你们自己动手的时候了!”

这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蒯青立刻气得大骂起来。

“它好像在说什么的样子,你们听!”

萧宁并没有想要十分责怪茅山的意思,相比于不闻不问的厌龙寺,知错就改的茅山真的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有嘛?”

蒯青侧过脑袋扯着耳朵使劲地听着,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有的。”

小道士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用符箓开了天耳通,所以听力比一般人要灵敏地多。

“好像,是哭声,看来哭得还真是伤心。还有什么,带直?带直?”

一旁也在观察的萧宁忽然若有所思,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猛地一翻身。萧宁从蒯青的手臂上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迈腿,似乎是想沿着深坑的边缘直接滑下去。

“你疯了!那东西还没有死透,你想去送死吗!?”

小道士一把拉住萧宁的衣服,他真的不知道这书生究竟是怎么想的,他身体这么瘦弱就这样直接下去,岂不是白白给妖怪补充吃食去了?

“我有自己的想法,没事的,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先别下来。”

但萧宁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还是坚持要下去。

“疯子,疯子!”小道士气得直跺脚,转头对着蒯青大喊:“你们家公子就要却送死了,你还不快去拦着!?”

蒯青却一脸的满不在乎,双手交叉横在胸前,淡定地说道:“我们家公子说没问题,那就是真没有问题,我拦他干嘛!?”

“你!”

小道士被这句话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气得他反怒为笑,将拉住的萧宁衣襟直接甩回去。

“去!看到时候谁敢给你收尸!”

萧宁也不笑了,一脸严肃地直接滑了下去。

“带直?分明是‘太师’才对!”

第四十四章 商周遗魂 深坑来者

萧宁早就不是那个对什么都一无所知的乡下书生了,陆老相爷既然收了他做学生,那么有些潜在的威胁自然也会对他说明,这里面最关键的一件事情,就是那闻太师和他之间的关系。

正因为如此,萧宁这才对“太师”两个字格外敏感,更何况这深坑里面的骨魔发出的一声声的叫唤,竟然能够在他心底深处产生一丝的振动,可见着骨魔的确是跟闻太师有所瓜葛,所以会在他心里产生反响。

闻太师和他有关联的事情,绝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一旦被人发现,就基本上逃不过被天庭、佛教和阐教共同追杀的结局。

所以这深坑下的骨魔,他必须亲自来化解,并且最好不要有其他人在旁边。

萧宁顺着天雷劈出的斜坡往下滑去,滑到基本上是一片黑暗的底下,这才停了下来。

脚下的泥土已经有些湿漉漉的,可能是因为跟地下河道相通的缘故。

萧宁回头望,发现在这里的确已经看不见蒯青和那小道士的身影了,这才放心地往下摸索。

他下来也没有带火把什么的来照明,只能靠阴阳眼对骨魔妖气的定位,一步一步地慢慢接近。

“太师……太师……”

骨魔的哭嚎声越来越清晰,萧宁循着声音终于找到了源头。

那骨魔好不容易裹上的皮肉在天雷的狂轰之下烧灼殆尽,就连那一身坚硬的骨头也基本上毁得七七八八,现在只剩下一颗骷髅头还算是完整,埋在土里散发着点点荧光。

接着这点微弱的光亮,萧宁这才能够看得见骨魔所在。

“太师!您终于来接我们了!您终于来了!”

不知道是闻到了萧宁的气息还是因为别的,那骷髅头竟然欢快地一张一合,从地上直接蹦了起来。

“你是何人?”

萧宁还没搞清楚具体的情况,所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问了回去。

“太师,末将乃是朝歌城的将官名叫丙芮,是当年太师您从各地亲自挑选,送入朝歌城拱卫陛下的!老太师,您不记得我了吗?”

骷髅头显然十分地激动,竟然欢快地跳来跳去,那场面看着还是挺渗人的。

萧宁哪里会认得什么丙芮?

但是事情到了这时候,他当然不能实话实说,只好含糊其辞地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那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了这幅鬼样子?”

萧宁这个问题一出口,那骷髅头立刻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掉在地上一下子沉默了起来,好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太师,末将有些事情也记不得了,只能将记得的事情讲一讲。”

丙芮将自己残存的记忆全都说了出来,萧宁结合小道士的说法,和自己的猜测,这才将事情的真相拼凑出了大概。

骨魔原本是大商的一个将官,当初凤鸣岐山西周情况不对,纣王派老将鲁雄和奸臣费仲率领大军征讨西岐,丙芮便在这支大军之中。

后来,姜子牙做法冰冻大军,十万人马当场就被活活冻死。而丙芮也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被冰封之后他并没有死去,而是落到地缝之中。在一片冰冷之中,丙芮肉身早就被冻坏,但魂魄却飘不出去,于是就这么不人不鬼地地被困了数千年,这才有人发现并解放了他。

但谁知道这人却是打算拿他来炼僵尸,非但没有送他去投胎,反倒是把他的魂魄拘禁在骨架里,以供他炼制骨魔用。

这么一来,刚刚重见天日的丙芮又被封印了一魂一魄,整个人神智不清,是非不明,只剩下兽类的本能在支配着他,以便他配合骨魔的炼制。

今天,萧宁这最后的一道天雷不禁将他身上的束缚全部毁去,而且同时也让丙芮第一时间知道了他的身份。

别人可能不知,但曾经仰慕老太师,被老太师一手提拔上来的丙芮,又怎么会认不得那半空中出现的竖瞳?

虽然模样有些不同,可那竖瞳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绝对是老太师无疑!

所以,他这才试探着喊了几声,结果萧宁真的自己就出现了。

“老太师,你怎么变成了年轻人的样子?难道这又是什么仙法吗?”

“咳咳。”

萧宁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接着问道:“那你记得中间具体发生了多少事情吗?”

“不记得了,只记得被突然出现的风雪冻了起来,之后醒过来,又被一个道士给弄晕了过去。要不是太师您的仙法雷声一下子把我炸醒,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不记得了……

萧宁忽然不知道怎么对丙芮说出真相。

换作是他,前一秒还在商周大战,下一秒世上已经过去了数千年,而且自己莫名奇妙从人变成骨魔,还害了那么多人命,这叫人怎么可能能接受得了?

但想了又想,萧宁觉得还是应该把真相告知丙芮,毕竟他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丙芮,你冷静下来听我说,其实商周大战已经过去数千年了……”

萧宁尽量叙述缓和一些,将这中间发生的大致事实全都告诉给了丙芮。

果不其然,丙芮在得知真相之后,果然傻了眼,光秃秃的骷髅头摔在地上还在小声地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我才睡了两觉,怎么就已经过去了几千年……那我的老婆孩子呢,我说好打完仗就要回去啊……”

萧宁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这种事情,任谁遇到也无法冷静对待。

“呜呜呜……”

自言自语了半天,骷髅头忽然一阵剧烈地颤抖,紧接着发出干涩的嚎哭声,声音凄厉得吓人。

“哎。”

萧宁叹了一口气,正不知道该怎么帮丙芮才好的时候,忽然角落里传来里陌生的脚步声。

难道是蒯青他们下来了?

不对,如果是他们下来,为什么不先喊一声?

“是谁在那里!”

萧宁一声暴喝,手里飞快地举起随身带着的阴司笔,神情紧张地望向脚步深传来的方向。

第四十五章 凶狠牛头 半路熟人

萧宁小心警戒,在这漆黑一片的深坑里,忽然出现的脚步声实在是十分地可疑。

“哒,哒,哒……”

这脚步声十分地沉重清脆,听着好像是动物的蹄子一般。

声音的回声也大,好像是从什么很深的地方上来似的。

“什么人?”

随着脚步声渐渐地靠近,萧宁忍不住再问了一遍。

“哼——”

一声长长的哼气声在萧宁的前方响起,随后凭空出现了一支火把,火把闪烁的光亮后面,露出一张硕大的牛脸。

那牛脸看着萧宁,不耐烦地问道:“你是何人,别拦着本神捉拿漏网的鬼魂!”

“你莫非是?阴间的牛头?”

萧宁见过黑白无常,再加上这牛脸自称是来捉拿鬼魂,萧宁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那大名鼎鼎的牛头马面。

“既然知道是本神,还不速速让开,别妨碍本神办差!”

牛头的性格似乎十分地急躁,似乎片刻也不想耽误的样子。

“且慢!在下想问问,这丙芮带回去之后,阴间会如何处置?”

如果是原来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这丙芮已经把他的来历全都告诉了萧宁,萧宁自然不能不过问。

毕竟他受了闻太师的恩惠,传承了老太师的意志,于情于理也应该为老太师做些什么。

丙芮既然是老太师的手下,那么他多少也应该过问一下这可怜人的结局。

“聒噪!地府之事,你敢过问?看我怎么教训你!”

牛头勃然大怒,从膀子上取下挂着的铁索,一只手甩起来,狠狠地朝萧宁身上打了过去。

萧宁不过是肉体凡胎,这一下如果打实,他非得当场身死,跟着丙芮两人手牵手直接一起去地府报到了不可。

萧宁赶紧朝后狂退,躲开铁索之后立刻大声喝问道:

“岂有此理,牛头马面本该是善神,怎么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

萧宁还真的是吓了一大跳,这牛头马面虽然长相不善,但理应跟那黑白无常一样,都是传说中以善为本的善神才对。

即便萧宁刚才问得冒犯了,也不至于立刻要取人性命不可。

萧宁越看越觉得可疑,看来今天这丙芮还真不能轻易地就让他带走,他一定是有所隐瞒才对。

“杀你又如何?”

牛头鼻孔朝天一副牛气冲天的模样,好像顺便杀了萧宁也不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不如何,只是你今天不说清楚,这丙芮你就带不走!”

“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把你们两个的魂魄一并带回去好好惩罚!”

说着,牛头猛地一跺脚,在这刚刚经历过雷击而形成的土石坑里,立刻引起了一场小地震。

落在地上的骷髅头立刻被反震到半空中,身高臂长的牛头看了一眼,立刻伸出手臂去抓取。

“休想!”

萧宁早就将注意力放在这边,发现情况不妙立刻一个箭步扑了上来,抢先一步将丙芮的骷髅头抱在怀里,落到地上轱辘了一圈,站起来就跑。

“多谢太师!”

丙芮并不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萧宁这样奋不顾身地护着自己,一定是为了自己好才这样做,所以发出了充满感激的声音。

“以后别叫我太师!记住,跟谁都不要说,称我公子就行了!”

萧宁小声地喝止道,深怕被那牛头听到“闻太师”三个字,天庭通缉老太师的事情早就告知了整个三界,牛头作为地府的神官,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件事,萧宁可不想被这牛头知道自己和闻太师之间有关联的情况。

“找死!”

到手的鸭子飞了,牛头直气得七窍生烟,手中的铁索立刻挥舞起来,朝着萧宁逃去的方向狠狠地甩了过来。

这铁索足有成人手臂粗细,而且还是牛头拘捕厉鬼亡魂的利器,一旦人被打中,不仅肉身尽毁,就连魂魄也会跟着被拘禁起来,实在是一大杀器。

萧宁抱着骷髅头夺命狂奔,但他毕竟只是肉体凡胎,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正当这铁索就要打到他脑后的时候,一根雪白的哭丧棒忽然拦在铁索前面。止住了铁索的去势:

“且慢!”

萧宁回头一看,原来是来了一个熟人,就是他曾经见过的那位白无常。

“谢必安!”

牛头也看清了来人,盛怒的脸上闪过一丝懊恼,怎么碰上了这一位,看来那位交代的事情,是不太好办了。

都快那个穷书生!

牛头想到这里,直接狠狠地瞪了萧宁一眼。

“老牛,你捉拿鬼魂也就罢了,怎么还动了杀心?我要是上报十殿阎罗,看你该如何收场!”

谢必安生性温和,但这不代表他就不懂得怎么说狠话。

牛头今天的事情的确是做过了,要不是他正好路过此地,恐怕萧宁今天就只能横死当场。

“我做事,用不着你管!这书生我可以不杀,但那骷髅头,我是非带走不可!这丙芮化身骨魔,作恶太多,我奉命将他带去受审,这小子非要拦在我面前找死,我就是杀了他也不为过,谁还能说个不字?”

牛头虽然有些忌惮谢必安,但他还是态度坚决地想带走丙芮。

谢必安用嘲讽的眼神看了牛头这傻大个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如果动了他,就等着洛阳单老爷找你算账吧,那位这些年行事是稳重了不少,但我敢打包票,你要是敢杀了这小子,就算是马上躲到什么人的手底下,他都敢冲过去杀个七荤八素把你找出来!”

“这小子跟单老爷有关!?”

牛头一听,看向萧宁的眼神再也不敢像原来那么赤裸裸地瞧不起人了,反而是十分地忌惮萧宁和单老爷之间的关系。

“别的不要也行,但那骷髅头非得给我不可!”

牛头虽然对萧宁变得忌惮,但还是不愿意放弃丙芮的魂魄。

“不行!”

萧宁直接出声拒绝,这牛头的目的不纯,他绝不能随便就相信。

“这事让我来解决!”

谢必安站在两人面前,将两人对视的目光分开,防止两人正面起冲突,然后笑道:“我有一法可以两全其美,萧宁,你干脆就带着这骷髅头,跟我去阴间走一趟,如何?”

第四十六章 斗法牛头 攻其弱点

“好!”

去见阎罗王萧宁自然是完全不怕,倘若连明断三界善恶的阎罗王都不值得去相信,那这世间可就真的没有公道存在了。

萧宁愿意走,但不代表那牛头就同样坦荡,不怕去见阎罗王。

“哼!这点小事,还用的着惊动阴天子?谢必安,我看在你我同殿为臣的份上才对你客气,你别以为老牛是怕了你!我今天非要带走这骷髅头,我看你怎么拦我!”

一听这话,谢必安笑眯眯的眼睛猛地竖了起来,表情从刚才和善的模样,忽然就变得强硬起来:

“好你个牛头!你要不是心里有鬼,何必怕去见阎罗王?怎么,就你老牛是会耍狠的,我白无常就怕了你了?快说,究竟是谁让你来抢这商周古魂的!”

牛头看看白无常,又看看萧宁,像是忽然恍然大悟了一般,冷笑道:“我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你们两个是一伙的,看来老牛少不得今天要大打出手了!”

两边这回算是彻底谈崩了,牛头大吼一声,手中的铁索挥舞如风,朝萧宁和谢必安直接甩了过来,卷起一阵碎石沙土。

“小心!”

谢必安知道萧宁手底下的功夫不行,所以优先护着他躲闪到一旁去,然后这才提着哭丧棒鬼魅一般地飘然上前。

“牛头!你我共事这么多年,还没交过手,我这就让你看看我这阴间鬼道的厉害!”

谢必安的身体变得透明,那铁索竟然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一点都没能伤到他。

等铁索一过,谢必安又立刻化虚为实,将手中的哭丧棒祭起,只见那看似普通的哭丧棒一经法力催动,立刻散出灰蒙蒙的一片气场,朝牛头打去。

牛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哭丧棒,不屑地轻哼一声,甩头一顶,竟然直接将那哭丧棒上的气场顶散,哭丧棒也被原路顶了回去。

“怎么会!这条哭丧棒里炼化了我这些年收集的业力,应该重于泰山对!怎么可能!”

谢必安颇为自信的一击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化解,震惊地直接喊了出来。

这么多年以来,每当他送走一个厉鬼冤魂,便会截取一点业力划入这哭丧棒里,天长地久这哭丧棒也变得沉重异常,正是克敌制胜的好宝贝。

别说是一个牛头,就是连马面都来了,他也有自信将两人直接压在底下。

可现在这宝贝竟然被牛头这轻轻一下就直接打退了回来,谢必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哼!你还真是糊涂,用业力法宝来打我老牛,真是愚蠢至极!”

牛头毫不掩饰自己的狂傲,正所谓一物降一物,牛头自己的功法本事就有专门消弭业力的作用,谢必安拿哭丧棒打他,真是撞到枪口上来。

谢必安老脸一红,他竟然忽然忘记了这回事了:

“倒是我记差了,你佛门功法还真是专门克制我这哭丧棒的,既然如此那就再吃我这‘索命令牌’看看!”

谢必安挎着哭丧棒,掌中现出一道朱红色的木头令牌,上面写着“索命”二字,再次祭了出去。

“不知死活!你这勾魂的手段照样会被我佛门功法克制,还真是自不量力!”

牛头自信满满,再次嘲讽道。

谢必安没有理他,也同样自信地说道:

“你要是炼的是金丹舍利,能锁住魂魄自然就不怕我的勾魂手段;但你只是修了金身功夫,我这索命令牌就刚好对你最有用!”

谢必安话刚说完,再看那牛头,瞬间脸色大变,赶紧挥起铁索就要去打落那朱红色的索命令牌,显然谢必安刚才的话点中了他的要害,所以才会如此慌张。

“晚了!六道归真,凶魂招来!”

谢必安大喝一声,那索命令牌立刻滴溜溜乱转起来,针对着牛头的头顶产生一股魂魄旋风,将牛头的三魂七魄狠狠地往外扯。

“该死,等老牛我顶过这一阵,一定要亲手掐碎你们两个的脖子!”

牛头满头都是大汗,为了对抗索命令牌的吸引,他已经是咬紧牙关咧开嘴角,两只牛眼瞪地比铜铃还大。

谢必安的索命令牌乃是阎罗王钦赐,专门用来惩戒拘役作乱的厉鬼,是直接针对魂魄的法宝。

牛头只修金身之法,但不学佛法,所以遇到这索命令牌立刻就被克制得死死的。

牛头硬抗了一阵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这样一来原本暴躁的脾气也愈加烦躁,立刻当场大怒道:

“你既然想要,那老牛就让你看看,老牛的魂魄!”

说罢,牛头再不做任何抵抗,而是白眼一翻,径直倒在地上。

偌大的牛角之间忽然出一股黑烟,瞬间化作一头伸长数十丈的大黑牛。

“哞!”

黑牛一声长啸,两只眼睛愤愤地盯着那飞在半空中的索命令牌,粗长的尾巴用力一甩后蹄发力,就要一跃而起张嘴将那令牌吞下。

“不好!”

谢必安赶紧一招手要收回索命令牌,如果被这牛头吞下,那可真就拿不回来了。

他也没料到这牛头的魂魄如此的强大,不愧是早在洪荒纪年就被西方圣人驯服的生灵,即便因为根性浅薄无法成就大法力,但这底蕴还是有的。

只是谢必安毕竟是慢了一步才察觉牛头的想法,他就是手脚再快,也还是无法顺利逃脱牛头的追逐。

“萧宁!你快动手拦下他!”

谢必安急得满头大汗,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萧宁在身边,赶紧催促起来。

“他现在脱离了强硬的肉身,你正好可以对付他!”

萧宁立刻领会了谢必安的想法,若是肉搏萧宁自然帮不上忙,但现在只是离体的魂魄在,他说不定可以一试。

事不宜迟,萧宁果断取出阴司笔,立刻想起李太白的一句诗,似乎正好可以用着这里,不禁嘴角微微带笑,提笔写道:

“自来鼻上无绳索,天地为栏夜不收!”

既然是鼻子上没有绳索才导致牛儿乱跑,那就给它重新穿上绳子便是了!

萧宁一笔写就,这句诗在空中立刻化作一道白光,径直飞向牛头魂魄。

大黑牛正一心一意地追逐着索命令牌,萧宁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个文弱地读书人,他才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只是现在,这个被他忽略的人,却是马上要让他受到奇耻大辱的人。

之间那诗句化作的白光径直飞进大黑牛的左鼻孔里,然后从右鼻孔出来,结成环状,活生生给大黑牛造出来了一道鼻环!

第四十七章 设法拷问 对症下药

世间万物皆有命门所在,牛虽然力大,但只要被穿了鼻环就会瞬间变得温顺,哪怕是一个三岁的童子也能牵着鼻环骑在它的身上。只因为鼻窍是牛的命门所在,鼻窍被穿牛的一身蛮力便立刻去了九成。

牛头虽然不是凡牛,但终究是没能化去自己天生的弱点,鼻窍一被萧宁穿过,立刻就浑身发软,前蹄往前一跪,扑倒在地上。

“你这牛头,这下知道怕了吧?”

见牛头受缚,谢必安立刻送了一口气,赶紧收了索命令牌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在牛头角上重重一拍。

牛头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一双牛眼愤愤地盯着萧宁,嘴里还不认输:“呸!要不是这小子偷袭,我早就把你们全都给嚼了!该死的,这小子怎么会有太白金星的气息,要是早知道是会这样,老牛我就绝不会这么大意!”

牛头也是倒霉,他本来以为这书生前面会被他追得跟兔子一样四处乱窜,一定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谁知道这小子忽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一出手就是太白金星的气息,直接杀了他一个回马枪。

说穿了,还是他太过大意了。

“当初太白金星下凡化名李太白,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怪得谁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蠢,少说废话,究竟是何人让你来抢人的,快说!”

“我不说,你又能怎么样!”

牛头把脸一横,作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他心里明白,谢必安跟他都是阴间登记在册的阴司官员,谁也不可能杀了谁,或者长久地关押谁,否则的话必定引起阴天子的注意,到时候追查起来,谁也担待不起。正因为如此,牛头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你!”

谢必安一时气结,他平时就是个老好人,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坏事,狠话都很少说,更何况是刑讯逼供别人了。牛头这样无赖,他一时之间倒是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这家伙真的没办法治他了吗?”

萧宁眉头一皱,凑上来问道。

谢必安苦笑道:“你是不知,这牛头本不是咱们东方的精怪,而是西方的生灵,又名阿旁。当年西方贫瘠,西方二圣寻不到良才美玉,只好广开讲坛,只要愿意来的生灵,无论天分高低尽可来听。这牛头虽然天分极差,但还算是有点福缘,趁此绝佳的机会意外学到了金身之法,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我还真打不动他。”

“至于直接拷问他的三魂七魄,我的道行法力又不够,万一拿捏不住分寸做得过火了些,惹得地藏王菩萨不满,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你说他靠的是机缘巧合得了一点佛法,这才有的铜皮铁骨?”

萧宁好像一下子听到了重点,眼睛滴溜溜地转两圈,心里冒上来一条计策。

“的确如此,你看这老牛哪里有那份智慧能够悟出神通,全靠那点狗屎运。你该不会是又有什么主意了吧?”

谢必安看着萧宁嘴角的微笑,有些好奇地问道。

“主意谈不上,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试试。”

萧宁抖了抖衣衫,身后立刻散开一团清气,清气中有百余道稀薄的人影浮沉。

犹豫他先前竭尽全力画符,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苦功全都用了个干净,先秦诸贤如今只剩下一点点稀薄的影子了。

不过知识这东西,只要学过了学通了就不会忘记,只要花些日子萧宁就能重新恢复诸贤化身的原貌。

“现在也只能尽力试一试了。”

萧宁苦笑道,看来以后不能太实诚直接发力过猛,总要给自己留点后手才是。

只见他立刻席地而坐,闭上眼睛强打精神,去重新冥想那些百家学说,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门学问,将自己仅剩的精神全部灌注进去。

谢必安在他身后看着,只见萧宁的脸色越来越差,一张脸原本就白,现在更是淡如金纸。

萧宁的身后勉强再次升起两团清气,挣扎了半天,终于艰难地化出两道人形来。

两道人影从萧宁身后走出,站在牛头面前。虽然人影咋细节处还有些模糊,但还算是清楚。

一人道:“白马非马!”

一人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谢必安听到这两句话当场楞了一下:“公孙龙?惠施?这两位能言善辩的名家先贤,萧宁化出这两位来这是要做什么?”

名家也是先秦百家之一,这一派各个能言善辩,擅长思辨,论口舌并不比纵横家差。

名家擅长纯粹的义理之辩,纵横家更擅长抓住人心欲望作名利之辩,二者各有所长。

公孙龙和惠施两大高人的化身来到牛头面前,直接盘坐在地上,对那牛头开始滔滔不绝地说理辩证:

“西方之法,假假真真,有名无实……”

“既谈虚妄,却又叫人执着于善恶,岂非自相矛盾……”

“既然恶人迟早要报,为何不早报,非等坏事做绝来生才报……”

“漫天佛陀自称为善,又为何高坐云端,坐看众生皆苦……”

……

牛头本来就愚鲁,一点佛法不过是沾了圣人的光,但他自己是一点都没有学进去,否则从洪荒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早就结出舍利在修行上再进一步了。

而这两位论辩高手一上来先是批判一顿佛家的佛法,把牛头唬地一愣一愣的,到最后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本牛亦或是世间的一点尘埃而已了;

等牛头一脑袋浆糊的时候,两位又将自己刚才的论证全部推翻,重新夸起佛法的精妙来,牛头的脑子一下子颠倒过来,又忽然觉得佛法高深怀疑起刚才的自己来;

等牛头重新又相信佛法的时候,两位又给他换了一个思路,重新批判起佛法来。

公孙龙可是能够忽悠得人相信“白马非马”的高人,而惠施又是能巧言诡辩扯“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样无法证伪的话的人,榆木脑袋的牛头在他们面前,简直是如同婴儿一般——幼稚。

牛头脑袋里这点浆糊,被两位高人倒来倒去之后,彻底乱成了一锅粥,谢必安甚至还看到牛头的嘴角开始流出一丝晶莹的口水,这家伙莫不是要被忽悠傻了?

与此同时,牛头身上的佛光渐渐淡去,那铜皮铁骨的身躯也开始重新变得寻常起来。

谢必安忽然知道萧宁的主意是什么了,这主意真是绝了!

萧宁顶着一脸的疲倦,淡然地笑道:“佛法也好,道法也罢,终究还是要靠自己钻研,自己领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毕竟基础不牢,只要被花言巧语一混乱,立刻就动摇起来。”

“根本的佛法都动摇了,衍生的神通当然会随之变弱!”

第四十八章 破去金身 茅山乱局

公孙龙惠施巧舌如簧,牛头被两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差点连他妈是谁都快被忽悠忘记了。

牛头的法术全都源自于那一点佛法,如今在两大论辩大家的面前,他那点浅薄的认识早就被动摇,法术如何能够维持得下去?

渐渐的,金光散尽,牛头那引以为豪的铁皮铜骨再也不负拥有,公孙龙惠施两大化身这才功德圆满,含笑散去。

两大论辩大家一消失,萧宁也散去穿着牛头魂魄的鼻环,让牛头魂魄归体。

痴痴呆呆的牛头这才慢慢地缓醒过来。一睁眼,他立刻就觉察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立刻朝萧宁谢必安怒目相向:

“你们两个,究竟是对我做了什么!我的神通哪里去了!?”

“哪里去了?在这里!”

谢必安手里的哭丧棒早就高高举起等着他,这下直接落下来,正面打在牛头的脸上,顿时打地他倒栽了一个跟头,当场皮开肉绽。

谢必安这一下还只是试探性地小试牛刀,但这正好证明了牛头金身法术已经失效的实事,谢必安心中立刻就有了一个底,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老牛,你要是还不说,那可就免不了我这一顿拷打了!”

“你敢!”

牛头大喊一声,虽然还是气势十足,但明显缺少了底气,脸上的伤口也显然让他的怒吼更加地缺少威慑力。

“有何不敢!我这里有的是治皮外伤的好药,打完了再给你治好,保管你恢复如初,就是闹到地藏王菩萨面前,也看不出来半点痕迹!”

谢必安朝萧宁一努嘴,示意他先退出去,严刑拷打这样的场面不适合这书生在场。

萧宁正好也不想看,抱着丙芮的骷髅头,慢慢地趟步往上面走。

身后不断传来牛头的哀嚎声,叫声十分凄惨,但萧宁却没有一点可怜他的意思。

这牛头一定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跟某人勾结,要拿丙芮这可怜的家伙来顶罪受罚,这样以权谋私拿人顶罪的家伙,喊得再惨也不值得同情。

萧宁甚至都猜得到那人是谁,除了当年那拿丙芮尸体炼制骨魔的茅山派道人,谁还能跟这事有利害关系?

那人虽然死了,但很有可能没有立刻去投胎,而是滞留在阴间。茅山是堂堂大派,在阴间留人不入六道这点事,还是做得到的。

既然那茅山派的小道士都来了,说明茅山的人也可能已经发现了这回事,而那当初的罪魁祸首,也极有可能收到了风声,所以找来牛头出面抢先一步拿人断罪,然后直接将丙芮灌下孟婆汤送入六道,这案子就算是成了不可能翻案的铁案了。

至于那小道士,估计只是茅山派出来做做样子罢了,真要拿骨魔这样的精怪,哪里能派这种年龄的弟子。

但茅山也不能真派高手来,处理骨魔一事他们还是避嫌得好,让牛头这样专门捉拿厉鬼的阴差出面,才最名正言顺。

只是万没想到,这中间忽然杀出了一个搅局的萧宁,一下子打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太师……不,公子,丙芮让你为难了。”

丙芮虽然不知道这中间是怎么回事,但眼前的形势他还是看得清的。

为了护住他,萧宁明显是将这牛头阴差给得罪透了,说不定这后面还牵涉到地藏王菩萨的问题。

“我闻仲的将士,哪里有让别人冤枉的道理?有我在,轮不到你操心。”

萧宁心里默念,既然受了闻太师的意志,那也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报答他。

恩怨分明,方显大丈夫本色。

跟丙芮解释太多也没有用,索性就以老太师的名义说这些话吧,

相信就是老太师本人在此,也一定会这么说的。

“老太师……”

丙芮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生生死死这么些年,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好人或者一件好事,心里早就冰凉一片。直到今天碰到了老太师,这才重新觉得有了些温暖。

萧宁慢慢地走着,虽然多花了点时间,但最终还是平安回到了地面。

“萧宁小哥,怎么样了?”

蒯青第一个迎了上来,表情十分地关切。他这一趟可是保着萧宁出来的,如果萧宁有个什么闪失,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萧宁笑了笑:“没事,有点累。就是这东西被我带上来了……”

萧宁展开长衫前襟,露出丙芮的骷髅头,瞬间把蒯青吓了一大跳:“骨魔还没死!?公子你快让开!”

小道士本来也不远不近地站着,一看到骷髅头也第一时间拿出符箓,随时准备拼命。

“不用担心,这家伙不会再害人了,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萧宁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当然,会把闻太师和他的关系这一段隐去。

“原来如此!”蒯青恍然大悟,立马收起了架势。萧宁说什么他百分百地相信,既然萧宁说这骷髅头不会害人,那就是不会害人了。

“不过,小道士啊,你们茅山做事情也不厚道啊,你是不是事先知道什么,故意不跟我们说。”

蒯青挪揄地看着小道士,调侃道。

小道士听了萧宁地话低头不语,眉头紧皱,以他狂傲的性格,自家师门被蒯青这样奚落,他本应该暴起狂骂才对。

他现在这么安静,只能说明他的确是相信萧宁的说辞,所以才没有出声反驳。

“茅山……门派很大,存在很久,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不是那么简单……确实有可能是书生说的那样,不过那要等我回去问个明白才能确定。”

小道士的言语中既带着一丝犹豫,又夹着三分愤怒。

这一趟恐怕就连他都被人当枪使了,他怎么能不愤怒?

萧宁相信这小道士的确不知道真相,这小道士虽然又狂傲又暴躁,但不是心思深沉的人,不太可能会说谎。

三人在河边各怀心事,坐在地上等着白无常的结果。

一直等到天快亮了,深坑里这才闪出一道白光,白无常带着牛头终于从底下出来了!

“大功告成!”

白无常兴奋地说道。

第四十九章 替天行道 清晨吵闹

牛头看上去虽然没有任何的外伤,但精神有些萎靡,显然谢必安是整整拷打了他一整夜。

相对而言,谢必安现在则是显得十分地兴奋。

“果不其然!是茅山在阴间的先人暗中收买这牛头,让这厮徇私枉法的。如今人证罪证俱在,就是在阴天子面前,也无可狡辩!”

谢必安此言一出,小道士的脸上明显十分尴尬,闹了半天原来是他师门从中捣乱,还差点搭上了三人的性命。

牛头双眼通红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显然是恨极了三人,要将三人的模样牢牢地记在脑子里。

尤其是坏他好事,害他受罪的萧宁,他更是恨之入骨

“书生!你别落到老牛我的手里,否则要你生不如死!”

牛头说罢,转头对谢必安冷笑道:

“谢必安!你真是傻了,你难道真的以为茅山的小恩小惠就能收买得了我老牛?我老牛身后可是地藏王菩萨!”

“你也不是第一天在阴间混了,如今阴间的形势你还看不明白?你看那截教圣人的道场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天庭和我西方联手攻破?这阴间地狱难道还能比金鳌岛强?十殿阎罗还能比得过那半步圣人的无当圣母?谢必安,老牛我好心劝你一句,要么就现在直接站到我们这边,要么你就干脆靠边站,别掺合这里的是非!”

“住口!”谢必安勃然大怒,出声喝止道。

牛头不屑地看着他,冷笑道:“你要是不信,到时候看着就知道了。我敢跟你打赌,就算你人证物证俱全,这一趟下去我一点事都不会有!哼,到时候,你们这些人,就等着我吧!”

牛头目光如刀,在萧宁他们身上一个一个点过去,语带锋芒。

蒯青虽然勇猛,但他不过是一介凡人,被这阴差所威胁虽然不至于害怕,但也不敢往前与他直视;

小道士还在想着自家的事情,看也不看着牛头;

只有萧宁干脆地往前一步,阳寿照着牛头的脸,毫不犹豫地一巴掌直接挥了出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河滩边显得格外响亮,不仅是身后的蒯青和小道士大吃一惊,就连谢必安也惊呆了!

而那挨了打的牛头,更是吃惊得无以复加!

但惊讶过后,牛头的脸上很快就变成一片羞辱的酱紫色,愤怒的眼神像是要把萧宁生吞活剥了一般。

“大胆!你怎么敢!”

“我要你死!我迟早要你生不如死!”

牛头大声地咆哮着,比萧宁大出不知多少倍的身躯猛然站了起来,就要朝萧宁扑了过去!

谢必安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死死地拽住牛头,不让他靠近萧宁。

但萧宁就那样站着,脸上毫无畏惧地站在那里。

即便是牛头的鼻息已经尽在眼前的时候,他也没有往后哪怕退了一步。

镇定,从容,仿佛那咆哮的牛头不过是空气一般。

“你会没事是吧。”、

“你会回来报复我们是吧。”

“没关系,尽管来找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萧宁绝不逃避。”

“地府不治你,没关系,我会治你;你说正道不行,那我便替天行道!”

牛头听他这话,忽然乐了:

“哈哈哈哈!好笑!真是好笑!书生,就凭你?”

“就凭我这一腔正气!”

“正气?那东西管什么用?”

“管不管用,你大可以自己来试试!”

萧宁忽然往前一步,跟牛头面对面直视,眼神坚定而锐利:

“你洗好脖子,等我去阴间亲自斩你的头!”

“哈哈哈哈!何其愚蠢!你这书生,真是读书读傻了!啊哈哈哈!”

牛头笑得直不起腰来,这年头,还有人谈什么正气?

谁有法力,谁就是正义!

谢必安意味深长地看了萧宁一眼,流露出的神色说不出是赞赏他还是担忧他,幽幽地说道:“废话也不用多说了,我带着这家伙先去见阴天子。”

“那这丙芮?”

萧宁不去看牛头,赶紧将怀里的骷髅头拿了出来,这丙芮也该有个结果了。

谢必安拿哭丧棒轻轻一敲骷髅头,骷髅头立刻碎成粉末,丙芮的魂魄也彻底被解放了出来,现出丙芮的身形——是健硕的年轻将领模样,左眼下有一颗小小的痣颇为显眼。

“多谢太……公子,多谢无常大哥。”

丙芮感激地拜倒在地。

“丙芮将会被如何处置?”

萧宁比较关心这一点。

白无常想了想,直接说道:“丙芮早该入轮回了,只是当年商周大战牵涉太多,而且天机混乱,所以漏了他的性命。后来化身骨魔伤人无数,虽说不是他的错,可是那些冤魂留下的怨气也留在了他身上。”

“其情可悯,其罪难赎。这样吧,这丙芮就不必过那十八层地狱受苦,只是要入一世畜生道受人驱驰洗清罪孽。再一世,方可为人。”

萧宁闻言一皱眉头,他对这个结果还是不太满意。

但那边的丙芮早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赶紧出声答应道:“好好好!那些人虽然不是我所杀,但毕竟手上沾了他们的血,这罪孽我当然也该去赎。一世畜生道,已经是照顾我了。”

说罢,丙芮转头对萧宁说道:“公子,多谢公子解救之恩!来世,丙芮还愿意追随公子,驰骋疆场杀敌立功,愿为公子做牛做马!”

萧宁点点头,他知道这丙芮还是把他误会成是闻太师本尊了,但他现在是要入轮回的人,也没必要跟他多解释什么,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事情处理完毕,谢必安把牛头一按,止住他那癫狂的笑声,带着丙芮一道光闪过,就不见了踪影。

临走之前,谢必安传音给萧宁的耳朵里一句话:

“书生意气,难能可贵,望君加勉,自强不息。”

“公子,现在怎么办?”蒯青凑上来问道。

“先回村子里休息吧,这一晚上确实是耗费精神。”

萧宁这么说,就连小道士也都表示赞同。

这一晚上他不知道用了多少次的五雷法,虽然有符箓扶助,但他还是损耗不少。

三人说定了主意,朝着小村返了回去。

走到村子的大门口,天还没大亮,萧宁三人就听到村子里一阵吵闹。

“不会又闹妖怪吧?”

蒯青扭了扭已经疲倦到极致的脖子,真要再来妖精,他还真有点怕,现在真的是太累了。

第五十章 丙芮轮回 分道黄河

“生了,生了!”

张大爷从村子里迎了出来,一看是萧宁三人,愣了一下,然后试探性地问道:

“萧公子,还有这位道长,那妖怪?”

“那妖怪已经除了,大爷你就放心吧!”蒯青豪气地拍了拍胸膛,骨魔的事情确实已经解决,他有这个底气拍胸膛。

“好好好!”

张大爷一听,笑得连脸上的褶子都开了,一嘴几乎只剩下几颗的大黄牙也都爽朗地露了出来。

“大爷,这一大早什么喜事,谁生了?”

“嗨!这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张大爷喜上眉梢,妖怪害人的事情一解决,他真是怎么都开心得不得了。

“村口老大姐家养的老马今天终于生了!我从前也给人干过车,相马之术虽然不会但多少还有点眼力,这小马一看就不是一般的马,老大姐这回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好马?我要去看看!”

一听说有好马,蒯青立刻就来了兴致,武道中人也有很多最终成为疆场上的骁将,因此对好马格外地感兴趣。

蒯青一走,小道士和萧宁也只好跟着去看看。

马棚里,一只小马驹正跌跌撞撞地维持着平衡,它浑身的毛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母体里出生不久。

“果然好马!”

蒯青眼前为之一亮,兴致勃勃地向萧宁的小道士介绍起来:“你们看!这马遍体黄毛,如金细卷,并无半点杂色,头顶上一撮白毛,圆如满月。这马名叫“西凉玉顶干草黄”,又叫“透骨龙”,通称黄骠马,可是前朝名将秦琼骑过的千里马!难得,真是难得!”

蒯青对这小马赞不绝口,萧宁倒不懂什么相马之术,这小马驹现在走路都摇摇晃晃的,哪里看得出什么千里马的影子。

只是这小马眼角下的泪痣,倒让萧宁觉得有点眼熟。

萧宁走进马棚,那小马驹刚刚出生本应该十分怕生才对,但奇怪的是,小马驹一闻到萧宁的气味,居然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在萧宁的掌心亲昵地舔了两下。

“真是稀奇!”

张大爷和蒯青看了都啧啧称奇,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情。

萧宁也在奇怪,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亲和力了?

“愿为公子当牛做马!”

忽然,一道声音在他耳边忽然回响,萧宁恍然大悟。

“是丙芮来了!”

萧宁摸了摸小马眼角那颗和丙芮一模一样的泪痣,忽然想明白了。

“蒯青,你还带着多少钱,咱们把这小马买下吧。”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蒯青虽然不知道萧宁是因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但能买到这样的好马,他绝对是第一个表示同意。

张大爷捋着自己的胡子,在一旁微微点头:“这小马还小,恐怕不适合远离母亲,这样吧,你们要是信得过我,那就暂时把这小马驹交给我看管,稍微长大了一点之后,再来领走,你们看怎么样?”

萧宁一听,觉得有理,转头对蒯青说道:“再拿些钱给张大爷。”

张大爷赶紧摆摆手,连忙推辞:

“那可使不得!你们给我们除了妖,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这点小事哪能再要钱?”

“该给的钱,还是要给。我虽然不懂马,我也知道要喂养好一匹好马,必须得用好料,至少这钱我们得出。更何况,我们去厌龙寺,还要麻烦大爷您送我们一趟。”

萧宁这么说,张大爷这才把钱收下:“行,有了这钱,我明天就去集市上买上好的草料,包管把这好马养的好好的!”

交代好这小马驹,萧宁三人赶紧跟张大爷借了屋子,三人呼呼大睡过去。

一直到晌午三人肚子饿了,这才醒了过来。

“两位,就此别过。”

小道士朝萧宁蒯青拱拱手,脸上还是一脸的冷淡,但明显不像初见时那般的生分了。

“两位放心,我一定回去查清楚,究竟茅山内是谁在暗中串通佛教。日后两威要是到了茅山,就报上我杜仲的道号便可。”

经过昨晚一晚上的经历,杜仲小道士已经认可了萧宁的为人,所以这才愿意将自己的道号告诉了他,否则以他高傲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跟一般人客气太多的。

杜仲小道士现在也是忧心忡忡。

茅山里有人和佛教走到了一起,这绝对不是好事。

茅山本是太清一脉,素来孑然一身不轻易参与三界的权力纷争,但如今有人已经主动进入了佛教争夺阴间的事情里,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他得尽快禀告掌门,早做对策。

“那就就此告辞了,我们也要启程离开这里了。”

“小道士,下次见面,可别再摆着一张臭脸了,嘿嘿。”

三人挥手道别,就此别过。

此后山高水长,但未必就没有再见的机缘。

“我跟你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萧宁目送小道士远去,这才转头问蒯青。

蒯青凑过来,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

“放心吧,那几户死了人的家里,我都是偷偷地放了些银两,然后才去睡觉的。”

萧宁点点头,这几条人命虽然不是丙芮的本意,但终究跟他脱不开干系。

如今丙芮已经轮回去了,萧宁觉得自己理当帮他做些什么。尤其是几户人家家里死了顶梁柱的,只剩下孤儿寡母,如果不接济一点,今后可怎么生活。

“这样最好,咱们可以放心地走了。“

张大爷一早就帮他们去借了船,非要自己划船送萧宁两人,因此现在他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哎!走吧,趁现在风浪正好,再急一些可就走不了了。”

张大爷站在船头高声喊道。

萧宁和蒯青顺着声音上了船,立刻就上了船。

黄河是九州的命脉,更是天下第一大河,当初人族刚刚诞生的时候,多亏了黄河的哺育这才能够存活下来;而到了现在,沿河两岸不知有多少农家还要借助这黄河来灌溉农田。

“萧宁小哥,你快看,这黄河还真是波澜壮阔!”

蒯青兴致勃勃地站在船头,饱览黄河胜景。

“你这小子真识货,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名人曾经在这条河上发出感叹,听说还写了不少有名的诗呢。”

张大爷一边驾着船,一边饶有兴致地介绍着。

蒯青马上接话道:“我知道一首!好像就是那什么李太白的诗,我虽然不懂诗,但听着感觉很大气!萧宁小哥,你要不要给我们念念?”

“萧宁小哥?”

蒯青叫了半天,身后也没有动静,该不会是掉河里去了吧?

蒯青赶紧回头去找,就看见萧宁正趴在船边,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该不会……又晕船了吧?”

第五十一章 诡异佛寺 佛祖显灵

“哎!”

蒯青无奈地摇摇头,明明在面对什么牛头骨魔的时候最一马当先的是萧宁,可一遇到舟车劳顿最容易晕车的也是他。

“萧宁小哥,这趟回去你还是跟着我们练练身体,否则别说坐船了,以后连那好马也可惜了。”

就萧宁这个身子板,以后真要骑马恐怕还经受不住它几下颠簸的。

萧宁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只是他现在实在难受,深怕一开口就“哇”地一声吐出来,所以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大爷哈哈大笑:“哈哈,萧公子还是老样子。来,老汉我早就备了些凉茶,蒯青呐,你拿去给萧公子喝下清清肠胃。”

“成!”

蒯青麻利地拿出船舱中的瓦罐,给萧宁倒了一碗,缓缓服下。

萧宁喝着味道古怪的凉茶,果然立刻药到病除,感觉好了许多,这才有了些精神能站起来看看远方。

“张大爷,还有多久能到厌龙寺?”

“不用太久,现在顺风顺水,只要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萧宁点点头,果然蒯青说的不错,走水路确实会快很多,除了会让自己吐得很惨这一点,倒还真算是个最佳选择。

只是这厌龙寺离小渔村这么近,小渔村闹骨魔害人的时候,厌龙寺的大和尚都不肯来救,这就更说不过去了。

萧宁倒不是对佛法有什么不满,他也曾当面听过观音大士的讲经,释家的学问的确有他们的高明之处。

只是世上多的是念假经的假和尚,借着佛陀菩萨之名,行蝇营狗苟之事。看这厌龙寺的大和尚行事,似乎也看不出什么佛家慈悲。

厌龙寺倘若只是骗些钱财也就罢了,那些善男信女拜过佛陀听过佛经能在内心获得一份安宁,那这香油钱也算花的不冤。水至清则无鱼,倒也没必要深究太多。

萧宁也并没有打算跟厌龙寺的和尚打什么交道,他只想去见那公孙冕而已,多的事情也并不想管。

船行波上,不多时果然就到了一处渡口。

这一处渡口颇为热闹,来往的人熙熙攘攘,这倒是让萧宁有些意外。

“到了!这里往上走,就是厌龙寺了,这些人都是四面八方来拜佛的香客,你们跟着他们很容易就找得到厌龙寺了。”

张大爷把船靠岸,一指渡口前忙着卸货的小伙子,对萧宁说道:“回来的时候如果还要走水路,那就去找他们几个小子。那几个小子都是我教出来的,你们跟他们提我的名字就行。他们要是敢跟你们收钱,你们就回来告诉我,我非要踢他们屁股不可!”

“多谢张大爷了!”

蒯青大声地应了一声,扶着吐得七荤八素地萧宁终于上了岸。

这厌龙寺的确是朔州香火最旺的寺庙,不年不节的,居然都有这么多香客来进香,萧宁两人根本连问路都不必,跟着长长的人流走就行。

可想而知,那到了初一十五或者是菩萨诞辰的时候,这里该是怎样的一一副盛况。

出了渡口,萧宁两人稍微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山脚。沿着山路拾级而上,便是那厌龙寺了。

萧宁和蒯青跟着人群一点点挪动,走得极为缓慢,只好看抬头四望看看这山景打发时间。

“奇怪,这里上林如此茂密,可是怎么没听到几声鸟叫?”

蒯青奇怪地四处寻找,还真没有看到几个鸟窝。

“难道是因为这里常年人声鼎沸,飞鸟被惊扰,所以不在这山道边上筑巢了吧。”

萧宁猜测道,不过这也不合理,并不是所有的鸟都怕生,何况就算是巢筑得远,叫声总不至于也远到听不到吧,他还真没听到几声叫声。

排在他们前面的老婆婆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们两个年轻人怎么想不明白呢?一定是这里的和尚佛法高深,菩萨佛祖常常来往,这些鸟儿有灵性知道要回避,所以才没在路上筑巢,怕惊扰了神佛。”

蒯青听了嘴巴一咧,笑道:

“那这到底是佛陀驾临还是地痞巡街,我只听说过地痞巡街人吓得不敢出声的,倒还没有听说过佛陀故意吓走鸟兽的……”

“胡说八道!还不快闭上嘴巴!”

蒯青口无遮拦,但萧宁可不像他那么没心没肺,他看周围的人看向蒯青的表情明显开始露出敌意,赶紧大喝一声打断蒯青的话,免得他继续惹祸。

“诸位乡亲还请原谅,我这兄弟他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

萧宁赶紧先道歉,周围的人一听,这才算是消了气,否则非要冲过去揍蒯青了。

“你少说两句,”萧宁四处扫了一眼,发现大家是真的没有围着了,这才拉着蒯青的耳朵小声低喝:“在佛寺前面你说这些,是嫌麻烦不够多吗?真动起手来,我看你怎么脱身!”

蒯青刚想说他能打出来,可一看周围的香客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真的动起手来万一没个分寸伤到了老人家,那可就不妙了。

这么一来,一旦被围攻他还真的未必就出得来。

这么一想,蒯青赶紧闭嘴,什么都不说了,也不乱看了。

过了小半天,他们终于到了山门门口,到了这里人就更多了,萧宁好容易带着蒯青这才挤了进去。

“你说你来过,那公孙先生在哪里?”

“在后头呢,咱们得从大殿前面穿过才行。”

蒯青领着萧宁穿过几座殿,大抵都是什么十八罗汉四大士这些常见的佛家塑像,而所谓的大殿也就是正殿,便是那大雄宝殿,供奉的通常是释迦牟尼。

“小心点,这里的信徒更多,千万不要散开了。”

蒯青带着萧宁一路挤进去,正要顺利穿透人群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一阵欢呼:

“佛祖显灵了!”

瞬间人群忽然沸腾了起来,萧宁抬头一看,那正当中稳坐着的释迦牟尼竟然跟活了一般头顶放光,红色的光芒甚至透出了屋顶,让外面的信徒也能看得见,并引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这厌龙寺还真的有佛?”

这下连蒯青都惊讶了,佛,那可是了不得的存在啊!

“不对!”

一片狂热的欢呼声中,萧宁却面沉似水,盯着那不寻常的红光,疑惑道:

“奇怪,佛像竟然是空的;而且,这光是红色的,而不是佛光该有的金色!”

第五十二章 再见和尚 邋遢老道

“你说佛像是空的?蒯青奇怪的多看两眼,难道说那些和尚把铜的佛像挖空了,卖钱去了吗?”

“不是这样的。”

萧宁摇了摇头。“我是说,这尊佛像,没有了神灵的气息,十分的空洞。就好像,佛死了!”

佛死了?蒯青这下更听不明白了,佛还能死吗?而且这不是一般的佛,是西方之主,万佛之祖的释迦摩尼啊。

世上万物皆有气息,生者有生气,死者有死气,仙人有仙气,妖怪有妖气。

佛像雕塑虽然不是仙佛本尊,但多少会带有一丝仙佛的气息,凭借这一线气息仙佛才能感受香火供奉,才能聆听到信徒的祷告。

所以,无论是刚才经过的十八罗汉也好,还是四大士也好,那些雕像的头顶之上都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直通西方。

但唯独是这里,整座寺庙最为雄伟硕大的释迦摩尼像,却偏偏头顶上空无一物。

萧宁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释迦摩尼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还有,红光怎么了?红光一片不正是喜庆祥和的景象吗,这有什么问题?”

“这红光根本不是佛法所出,是人为的假象。”

萧宁曾经当面听过观音大士讲经,对佛法佛光并不陌生。

这红光虽然好看,但却没有半点佛家的气象,根本就不可能是什么佛祖降临,只是某人别有用心做出的假象罢了。

事实证明,这假象还真是有用,当场的善男信女一片欢呼,有的甚至直接跪地叩拜起来。

而且这些目击者回去一定会添油加醋地向更多的人去传播,如此一来所谓佛祖降临的传言必将越传越广,这厌龙寺的香火也一定会愈加地兴盛。

所以,这场闹剧背后的主谋是谁,也就昭然若揭了。

“这和尚……还真是不厚道啊!咱们要不要戳穿他们?”

听萧宁这么一说,蒯青立刻恍然大悟。

“先不要。”

萧宁赶紧阻止蒯青的鲁莽行为:“咱们现在没有证据,说出来也没人信。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先找到公孙先生再说。”

现在这里的情况很不明确,他们对厌龙寺实在是太不熟悉了。这个时候鲁莽行动,实在是不明智。

“行,我先问问公孙先生是不是还在这,他这个人行踪可是飘忽的的很。”

蒯青带着萧宁迈步进了大殿,挤开人群终于到了负责接待的小和尚面前。

“这位施主要敬献多少香油钱?”

小和尚头也不抬,还在跟前一位施主道别,就十分熟练地跟蒯青讨要香油钱来。

“我不是来敬献香油钱的,我是来找人的。请问,一直寄住在这里的老道士还在吗?”

“找人?”小和尚明显有些惊讶,脸上的表情和语气也从热情瞬间变成了冷漠,左手往门外随意地一指,扁扁嘴:“那个老家伙还在后山的乱石林,我说不带路了你自己去吧。”

“哼!”

蒯青对这小和尚的势力眼显然也有点不爽,但是也懒得跟他计较,带着萧宁就想后走。

这一转身,萧宁一不小心就撞进了谁的怀里。

“对不住!”

萧宁赶紧低头道歉,再一抬头,居然发现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厌龙和尚。

“你这书生……怎么有点眼熟啊?”

厌龙和尚对萧宁似乎也有些印象,现在撞在一起距离那么近,厌龙和尚也就越觉得眼熟,但就是没想起来。

“对不住了大和尚,我们还有急事,先走了。”

蒯青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匆匆地朝厌龙和尚道了个歉,拉着萧宁就直奔后山。

“住持,您回来啦!”

小和尚一看到来的是厌龙和尚,脸上又立刻变成谄媚的表情,也真是难为他了,表情变化得这么迅速。

“究竟在哪里见过?”

厌龙和尚低头想了想,还是没有想起来。

当天他的注意力全在幼蛟身上,萧宁只不过是一个匆匆见过一面的,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算了,管他是谁!”

厌龙和尚摆摆手,不耐地摇头。

“祥瑞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和尚不敢怠慢,赶紧向他汇报:“已经在筹备了,您要不要先来看一眼?”

“嗯。”

厌龙和尚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随后,小和尚便带着他,悄悄地消失在大殿之中。

“这和尚怎么做的?怎么跟生意人一样,有钱就笑脸相迎,没钱就立刻摆臭脸,真是气死我了。”

蒯青一边快步前进,嘴里一边不住地嘟囔着。

萧宁虽然对在这里再遇厌龙和尚早有心理准备,但却没想到会是这么快,所以现在有些沉默。

两人逐渐远离了人声鼎沸的庙宇大殿,沿着一条僻静的山路,不断的往前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一片相对开阔的山坡。

这座山坡上碎石林立,有的碎如鹅卵,有的则高有丈余,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乱石林”。

碎石之中,有一道黑不溜秋的身影静静地坐在其中,一动也不动。

蒯青看到这道消瘦的身影,跳着就走了过去,猛的一拍肩膀,笑着问候道:“公孙先生,好久不见!”

公孙先生显然是吓了一大跳,扭头一看,原来是蒯青,虽然一下子扑到蒯青的怀里,痛哭流涕:“蒯青哎,你可算是来了哎!你再不来,我可要被那些和尚饿死了!”

萧宁这才有机会看见他的正脸,这个老道干瘦干瘦的,两撇八字胡显得格外猥琐,发髻散的乱七八糟,显然是有段时间没有打理了,脸上更不用说,更是一片土色。

这人怎么,像是刚从地里被人刨出来一样?

“怎么会!您不是还跟他们说好,您帮他们抄经,他们给你提供伙食吗?难道他们食言了?”

蒯青愤然道,他刚好也有些不爽那些和尚。

“谁说不是呢!”

公孙冕拉过蒯青的袖子,往自己脏兮兮的脸上使劲一抹,竟然直接搓下二两泥来,中间这才白了一块的脸上也十分愤慨:

“我也就是那天一激动,都用了几张用来抄经的纸来练书法,他们就不依不饶的,这还有王法吗?有天理吗?”

蒯青一听,感觉有些不对,继续多问了一句:“您究竟多用了多少张?”

“不多!”

公孙冕大言不惭地一拍胸膛,伸出了五根手指:“也就一二三四……大概五百张吧!”

第五十三章 石林书痴 开始新课

“五百张?”

蒯青吓了一大跳,纸张这东西可不是什么便宜货,五百张纸……那可真不是什么小数目了,难怪那些和尚一听到有人问公孙冕,脸色这么差,这里面还真不是没有原因。

公孙冕还在那里大倒苦水:

“我现在连解手都用的是树叶……草纸都被我写没了,现在只能蘸着泥水在石板上写,哎!蒯青啊,你来的正好,陆兄给我带银两了吗?”

“咳咳!”蒯青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把萧宁拉过来,向公孙冕介绍道:“这位是老相爷新收的学生,老相爷让我带来请您指点书法。”

“哦!好,陆兄居然收学生了还真是难得!一表人才,一表人才!”

公孙冕撩开乱糟糟的头发,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宁,点点头说道:“小子,你有钱吗?”

萧宁被他问的有点尴尬,哪里有一上来就管刚认识的后辈要钱的?赶紧扯了扯蒯青的衣服:

“蒯青,银子呢?”

蒯青从包里拿了一锭银子,想来老相爷对这老友也算是知根知底,所以才让他们出门多带银两,原来是要用在这里。

公孙冕一见到这白花花的银子,脸上立刻笑开了花,一手接过银子就走:“你们先坐一会,我去去就来!记住,不要乱动我的那些宝贝石碑!”

一转眼,公孙冕就蹦哒着不见了人影,留下萧宁和蒯青面面相觑。

“这人,真不是骗子吗?”

萧宁忍不住问道。

“你习惯就好,这公孙先生就是这么个秉性。我先去和尚那里把钱赔了,再跟和尚他们商量一下以后给咱们三个送饭,多给他们点银子不怕他们不肯,咱们估计在这里得呆上一段日子了。”

话刚说完,蒯青很快也不见了人影。

萧宁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四处看看打发打发时间。

这里名叫乱石林,但实际上叫乱碑林才更加地贴切。

因为这些所谓的乱石,很多都是石碑的碎片,有些保存完好还有字迹,有些则已经被风雨侵蚀光滑,早就跟一般的石头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些乱碑在和尚们来看只是碍手碍脚的石头,但在公孙冕这样的书法狂热爱好者看来,那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天知道,在这些不知道什么朝代留下来的石碑上,会有什么书法大家留下的珍贵墨宝?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否则的话那公孙冕也不会在这里逗留这么久,甚至都快没饭吃了也还不肯离去。

萧宁一个人在这里等,过了小半天,那公孙冕这才蹦蹦跳跳地跑了回来。

只见他还是头也不洗,衣服也没换,依旧是蓬头垢面的模样,只是手里多了一堆的纸张笔墨。

“快让开!”

公孙冕把萧宁哄开,用力地搓了搓手,发现手还是不够干净,又一溜小跑跑到溪水边认认真真地把手洗干净,擦干,然后这才舍得去打开白纸外的麻纸。

公孙冕将一块石碑上的灰尘擦了擦,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取出无暇的白纸覆在上面,另一只手拿起墨条,在上面小心地拓印。

这中间公孙冕一言不发,直接将萧宁扔在一边,甚至就连蒯青回来了也都没发现。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书痴!”

萧宁感叹了一声,这公孙冕虽然有些古怪,但对书法还真是爱得狂热。

不过,或许唯有这样的痴态,才能真正成就举世无双的妙笔吧。

“你习惯了就好。”

蒯青带了一盒子素菜,扯了扯萧宁的衣袖:“咱们先吃点,不用等他,他现在是不知道饿的。”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对这和尚也是一样的好使。和尚收了蒯青的钱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态度好了许多,还挽留公孙冕多住一段时间,并且直接吩咐后厨给备了一盒子上好的斋菜。

两人赶了一天的路,早就饿了。特别是萧宁一路上吐得七荤八素的,腹中早就是空空如也,给公孙冕留下足够的分量之后,两人就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你先看着他,我趁着天还没黑,看看能不能去山下找点人来再盖两间房。”

这乱石林旁只有一件小屋子,三个人住确实是有点不够。

蒯青下山去找泥瓦匠来,萧宁就跟在公孙冕旁边,看他拓印石碑。

一直到黄昏,这公孙冕才把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直起腰来长啸一声。

他这时才注意到蹲在一边的萧宁:

“你是谁?”

萧宁有些哭笑不得,这公孙冕还真是没把石碑以外的事情放在心里,一指他手上还没用完的白纸:

“先生还记得这纸是怎么来的吗?”

公孙冕这才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想起来了,你是陆兄的学生,找我来学书法的!好说,你先过来看。”

公孙冕领着萧宁进了他暂时居住的小屋。

小屋里十分的昏暗,各种杂物乱堆乱放,但唯有角落里一卷卷保存完好的纸卷被摆地整整齐齐的。

“要论书法,我确实比你老师强上那么一点点,嘿嘿!看在我跟你老师的交情上,我教你当然没有问题。这样吧,从明天起你先临摹这一卷,等你有了三分火候,我再指点。”

公孙冕在书卷堆里找来找去,半天才将其中的一卷拿了起来交给萧宁,放下之前还特意唠叨:

“你一定要小心保管,千万不要弄脏弄坏。”

“是。”

萧宁小心地接了过来。

“明天一早,你跟我一起做早课,书法一道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只是但凡你想做好一件事,那就没有任何一个细节是简单的。你既然要跟着我学,那就听我的安排!”

公孙冕这番话倒说得有几分宗师的风范,说得萧宁连连点头。

很快,蒯青也带着几位山下的乡亲来查看地势,一番折腾之后,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夜里。三个人只好在杂乱的小屋子里就和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公孙冕第一个醒了过来:

“快起来!”

“蒯青,你自己去练功,萧宁,跟我走!”

第五十四章 书法入门 佛寺怪异

萧宁倒不磨蹭,他之前早就习惯了早课,所以并没有赖床的习惯,直接一翻身就起来了。

公孙冕带着萧宁又回到了那乱石林,既不给他纸,也不给他笔,而是带他到石桌石凳前,让他坐下。

“坐!”

公孙冕挺直腰杆,虽然模样还是那么邋遢,但精气神却提起了不少。

“写字,不仅是手的事情,而是由一个人全身力量的协作共同完成的,正所谓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写字的时候,必须要先坐正,如此方可聚拢精气神。”

萧宁点点头,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只见他眼前的石桌上也并不是完全平整的,中间的部分被人挖去一块,里面被装入了细沙。

公孙冕伸手,将一杆笔递给萧宁。

萧宁伸手一接,立刻就感觉分量不对,这笔黑不溜秋,居然是铁打的,怪不得重了这么多。

“你先用这笔,在细沙上练习。这笔很重,是为了锻炼你手臂及手腕的力量。要想写好字,手必须得稳,手臂和手腕的力量极为重要。”

“但也不能把力气练老,否则时间久了,手腕运转不灵,勾提之间就会变得生涩,反倒是弄巧成拙。你只要觉得有些累了,那就暂且放下,不要太过勉强。”

公孙冕又将昨天挑出来的拿卷书法拓印摊开,放在萧宁面前。

“行楷草隶,都是佳品。但你要学字,还是从楷书学起为妙。前朝有‘颜柳’二公,都是此道高人,这一卷便是颜真卿的真迹,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末了,公孙冕还是不忘叮嘱萧宁好好保存他的碑文拓印。

公孙冕说完,就继续他挖掘拓印石碑的事情了,留下萧宁自己一个人练习。

萧宁先不动笔,捧起这一卷颜真卿的拓印本认真地学习。

只见这位前朝的书法名家果然落笔不凡,他的字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果真是大家风范。

萧宁不知不觉之间就入了迷,心神沉入其中,在虬劲的钩提撇捺之间流转,随刚强的横平竖直铺陈而去,笔锋所过之处,一片心神激荡。

“果真好字!”

萧宁情不自禁,赞美之词脱口而出。

看着看着,他不禁也有些跃跃欲试,提起那杆铁笔,在沙盘中开始描摹。

横、竖、撇、捺,萧宁一板一眼认认真真地学习着,稍有不对,他便推倒重来。

不知不觉之间,一上午的时光就这么过去了,知道蒯青来喊他吃东西,他这才从沉迷书法练习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萧宁小哥,来吃好吃的了!”

“哦,好!”

萧宁放下笔,一转头一股肉香扑鼻而来。

“哪来的肉?”

这和尚供应的吃食,怎么可能有荤腥味?

萧宁循着味道一路找了过来,小屋子后面,蒯青架起了火堆,上面正烤着两只肥得流油的野鸡。

公孙冕早就围在火堆边,低头专注地啃着一只闪着油光的鸡翅膀,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理他。

那尖嘴猴腮又满脸是油腻的样子,就跟一只饿了大半月的黄鼠狼没有什么两样,哪里还有早上给他讲学时的一本正经。

“太好吃了!我好几个月没有吃到过肉了,和尚的饭里连只苍蝇都没有,真是饿死我了!”

公孙冕仰天长啸,萧宁隐隐约约还能从他眼角看出点点晶莹泪光。

“嘿嘿,这满山的野味和尚们不打,都养肥了,随便走两步就能抓到这么肥的笨鸟!萧宁小哥,来,吃个鸡腿补补臂力!”

蒯青抓住鸡腿轻轻一扭,硕大的大鸡腿立刻就从鸡身上分离,看来火候正是恰到好处。

萧宁刚要伸手去接,忽然右手传来一阵酸痛,稍微举高了一点点,手就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哈哈,你呀,还是不听劝,这下疲劳过度了吧。”

公孙冕“唏溜”一声,将嘴边挂着的一片肉条吸入嘴里,戏谑地看着萧宁。

萧宁尴尬地笑了一下,刚才不知不觉就用力过度,还真没有留意到休息的问题,现在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他只好伸出不拿笔的左手,别扭地接过鸡腿。

“现在要练你的力量,习惯之后,还要你能够达到举重若轻的程度,如此刚柔并济,才能使你的笔锋灵动并且有力。”

公孙冕一边吧唧嘴,一边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当初可是花了小半年才行……小子,你可好好练着吧。”

“你别听他的!”

蒯青一个劲地朝萧宁挤眉弄眼,吞下嘴里的肉,这才接着说道:“我明天教你一些武道的入门吐纳法,虽然不至于练成高手,但至少能帮你协调身上的肌肉,增强一些力量。我再多给你打点野味补一补,用不着半年。”

萧宁还没点头说什么,公孙冕倒是第一个蹦起来:

“那感情好!嘿嘿,我这就能天天开荤了!蒯青啊,你还真是我的福星。”

萧宁想起先前老是晕吐的经历,想想自己也确实应该加强一下身体,否则的话妖魔鬼怪没把他打倒,来一场大病他自己可就先倒了。

“行!说练就练!”

……

从这天起,萧宁早上先跟着蒯青做些吐纳功夫,还简单练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

蒯青觉得刚猛的拳法不适合萧宁,便教给他那三国时候名医华佗传下的五禽戏,不为与人搏斗,只为了调理气息增强体质。

锻炼之后,萧宁开始坐在石桌前,看着颜真卿的书法拓印本,在沙盘上写写画画,不断练习。

到了下午乃至晚上,则是温习些功课,虽然出门在外,可是老相爷教的学问也不能落下,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唯有不断地学习,萧宁才能不断地锤炼自己的浩然气,从而使自己的学问境界更加高深。

寺庙的生活十分的单调,除了那醉心于石碑的公孙冕能乐此不疲之外,闲暇的时候萧宁和蒯青也四处走走,看看山景,这一座山早就被他们看遍了。

这一天,他们又走到一座山峰上,回头看那厌龙寺所在的主峰。

“萧宁小哥,你不觉得这些和尚很奇怪吗?”

“哦?怎么个奇怪法?”

蒯青伸手一指:

“你看着厌龙寺,香火如此旺盛,想必钱财也积累的不少,但一不见他们修缮庙宇,二不见他们重塑金身,三不见他们施粥布施,你说他们把钱都花哪里去了?”

萧宁微微低头,用手扶着下巴,缓缓说道:

“你说的这些,我一直在后山倒是没发现;但我却发现了更奇怪的地方,你还记得那天咱们刚来时候见的红光吗?”

“记得!你不是说,那不是佛光,而是法术假扮的吗?”

“嗯,我本来以为那红光只是术法奇特所以才显化成红色,但时间久了,我竟然从中看出一丝血腥气!”

第五十五章 白驹过隙 终成入室

“血腥气?”

蒯青抓抓脑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和尚就算是贪财了点,但总不至于杀人练法吧?萧宁小哥,你会不会是看错了?”

萧宁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只是某天的清晨,他一个人早早醒来的时候不经意往厌龙寺方向一撇,正好看见了那一幕。

他身具阴阳眼,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早已习惯这双眼睛带来的独特感觉,对异常气息的观察也格外地敏感。

那天清晨,他随意地一撇,厌龙寺的顶上一如往常,飘着一片红彤彤的气息。也许是因为早晨无人,厌龙寺和尚们的戒心不高,萧宁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红气之中,居然夹着一丝血色!

萧宁还以为是自己起的太早眼花了,所以还特地揉了揉眼睛再去看,这时,那厌龙寺顶上的红气又恢复了正常,再没发现那所谓的血腥气。

萧宁本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脑海关于那血腥气的记忆却格外地清晰,想来想去,萧宁最后还是觉得应该是这厌龙寺藏着了什么秘密,这才让萧宁的阴阳眼看不真切。

阴阳眼也不是万能的,有心人施展术法,也不是做不到干扰和屏蔽阴阳眼的窥探。

“你平时走动的时候还是多留意一下吧,这里的和尚恐怕有些古怪。”

“嗯。”

蒯青自己虽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但既然萧宁说有古怪,那就一定是有。他对萧宁早就产生了一种信赖,他知道萧宁为人谨慎,如果不是真有把握绝不会信口开河。

萧宁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对面山峰香火鼎盛的厌龙寺,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发现,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学习书法的日子是单调而漫长的,但唯有能忍受这份孤独的人,才能取得大成就。

修真有“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说法,练武也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的讲究,萧宁知道自己要沉得住气做足水磨功夫,才能有所收获。

……

“你已经用这铁笔练了三个月了,如今成效如何?”

公孙冕坐在树下,支着一条腿,慵懒地问道。

“轻重自如。”

萧宁淡然应答,伸手举起那铁笔,铁笔虽然沉重,但萧宁握笔的手腕却不见丝毫的颤抖,仿佛在他手中的不是铁做的笔,而只是一支轻巧的竹笔似的。

萧宁紧接着提起笔,笔锋直接落在石桌上的沙盘上,犹如蜻蜓点水一般飘然运转,笔势虽然有力,但却丝毫不见拖沓,真正是做到了举重若轻的高超水准。

“好!”

公孙冕站起身来,看着萧宁运笔如飞,笔下钩提撇捺各有风骨,情不自禁地称赞道:

“不禁举重若轻,更能轻重自如。萧宁啊,你还得了颜真卿书法中的精髓,陆兄果然是慧眼识英,怪不得他这么多年不收学生现在却收了你,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不过是有感而发。”

萧宁这话是发自真心的。

想学一个人的字,就要学一个人的风骨,因此就自然要知一个人的生平。

他回头差了颜真卿的事迹,发现这位前朝的大书法家其实也是一位“太师”,而且巧的是,这位颜太师也是忠义无双之人,年过七旬而孤身入敌营,最后因刚直不屈而被杀害。

萧宁学颜体的时候,不过是结合了闻太师的情感,将胸口一口中正平和的浩然之气徐徐导出,自然而然就学会了颜真卿的字。

“来!你现在可以试着动笔,写一副字让我来看看!”

公孙冕终于舍得让萧宁用纸笔练习了,平日里他都将纸张节省下来拓印碑文,跟他要一张纸简直是难如登天,但今天他自己却兴致勃勃地提了出来,看来是真的看好萧宁并且对萧宁的字有所期待了。

研磨,铺纸,萧宁举起笔饱蘸黑墨,许久未使用正常重量的笔了,他得先掂量掂量习惯一下,并且也要想一想,究竟要写些什么才好。

真颜体是颜太师的笔法加上闻太师的风骨,两位太师虽相隔千年时光,但确实一样的令人敬仰。既然萧宁是传承自这两位太师的书法,那就自然要为这两位太师写点什么。

萧宁闭上双眼,脑中不断回忆两位老太师的事迹,慢慢地堆叠自己的感悟和情绪。

他身后,一股纯白的浩然之气也随之升腾而起,将站在他身旁的公孙冕吓了一跳,赶紧退让开。

“这是文气……不对,还是文气中难能可贵的浩然之气!难怪!陆兄,你的眼光还真是好得令人惊讶!”

公孙冕望着萧宁身后越来越多的浩然气,不禁感叹起来。

他公孙冕虽然是道士出身,但其实也是个读书人。爱字之人,岂能不读书?

只是他这一辈子也就到达了四大境界中的“登堂”境界,顶上也只有那么些许稀薄的文气而已,而萧宁年纪轻轻就能成就如此磅礴的浩然之气,这该是何等的天才!

这么一想,公孙冕都忍不住有些嫉妒萧宁了。

萧宁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并没有去留意周边的事情,他的脑中不断地去拼凑颜太师的事迹,从颜太师留下的碑文拓印中去揣摩他的品行和风骨。

在他身后,浩然之气也随着他脑海中的思考而随之升腾变化,逐渐地聚拢成人形。

起先,公孙冕还看不清这人形的真面目,因为这人形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连五官都没有,根本看不出是老是少。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形不断地丰富具体,下巴先出现飘逸的胡须,人形的服饰也变化成官服,五官也逐渐地清晰……

最后,人形终于定格成一位官服老者的形象!

这位老者看似瘦弱,但眼神中却刚毅坚定,不怒自威。

“气化人形,栩栩如生……他这是,要从‘登堂’突破到‘入室’了?”

公孙冕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又是一惊。

“这才几个月……难道,他就已经精通了颜真卿的书法之道?真是……天纵奇才!”

事到如今,公孙冕早已经是无话可说,只剩下不断地赞叹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萧宁之所以能这么段时间内就精通颜真卿的书法之道,其中很关键的是闻太师的意志跟颜真卿有些相通,因此才促使他段时间内便有所感悟。

有了!

萧宁已经知道自己要写什么了。

他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笔毫不迟疑地落在之上,洋洋洒洒一蹴而就,写下两行大字。

随着笔墨写就,萧宁身后竟然传来一声清吟,那颜真卿化身就像是被画龙点睛了一般,瞬间活了过来!

萧宁终于刻画出一位具体的先贤化身,自此迈入了第二重的“入室”境界!

“让我来看看,写的如何!”

公孙冕挤过来,拿过纸张细细观瞧:

“好一个‘以身许国,死而后已’!”

第五十六章 刚柔并济 厌龙压龙

“以身许国,死而后已”,这两句话分别出自两位名士之口,一位是南梁的名将羊侃,另一位则是大名鼎鼎的蜀汉名相诸葛亮,都是忠义无双之辈。

一个名将,一个名相,萧宁的胸怀究竟如何,公孙冕从这里就可见一斑了。

这两行字笔画周正,已得颜体楷书的精髓;字里行间满是刚直之气,更是明明白白的刚正不阿,也正符合颜真卿的气节。

若非是尽得颜太师的真谛,萧宁也不可能借此突破“登堂”之境,化出颜真卿化身。

公孙冕暗叹一声,果然是什么人收什么学生,这萧宁的脾气看来跟陆师道是一模一样,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话说回来,他这些年早已精通各种书法名家的技艺,可谓是自成一派的书法大家,但就是无法突破境界,不就是因为他缺少这份心气么?

有术无道,无异于是舍本逐末。

但公孙冕本就不执着于追求什么境界,他只是单纯狂热的喜好书法而已,倒也并不太在意。

这萧宁虽然学书法的时间不长,技艺还很生疏,但却立刻就触及到其中的“道”,所以在这方面反倒走在了前头。

只是萧宁领悟这种的刚正之道,他未来的人生际遇还真是令人颇为担忧。

想到这里,公孙冕在赞叹萧宁的才华之余,也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为人刚直是不错,但别忘了刚柔并济才是大道,否则刚则易折,只怕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不得好死的境地!”

这一番话虽然不是十分大声,但却在萧宁的耳边犹如锣鼓一般响亮。

闻太师够刚直么?

以一介截教三代弟子之力,秉持忠义之心,就要硬抗西周伐纣的大军。

他不是不知道封神之事是三界大事,他也不是不知道他对面是阐教三代乃至二代的精英弟子,可他不曾怯懦过。

结果,绝龙岭身死道消,落得个轰轰烈烈。

颜真卿以老朽之躯,毅然身入叛军腹地,叛军拿着刀逼他投降,结果除了一声义正言辞的喝骂,什么便宜都没能从颜老太师身上讨得。

最终,叛军恼羞成怒,老太师从容就义。

侯景起兵作乱,羊侃虽然年过五旬但却还能坚守建康城,侯景一代枭雄,使尽了诸般手段却还是攻不破老将军的坚城,最后甚至将老将军的亲子压到阵前。老将军非但没有心软,反倒义正言辞地说道:“吾以身许国,誓死行阵,终不以尔而生进退。”

最终,羊侃老将军心神耗尽病死城中,而建康城也随着老将军的去世而遭攻陷。

诸葛孔明半生戎马,为汉室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军政巨细皆秉公直断,最后在北伐路上病逝五丈原,更不必多说。

这四位虽然刚直忠义,名垂青史,但没有一个能够安享晚年的。

所以公孙冕说刚直之人“不得好死”,这话不假。

他之所以说的这么直白,也是想好心提醒萧宁。

“罢了!我这里还有两卷拓印本送给你,除了颜真卿的楷书之外,你也要多练习这几位大家的书法才是。”

公孙冕从脏兮兮的袖子里,拿出两卷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纸卷,递给萧宁。

“这两卷,一份是书圣王羲之的,一份是草圣张旭的,除了方方正正的楷书,行草书你也应该学学。”

“尤其是这张旭,书法狂放不羁,以草书著名,与李白诗歌,裴旻剑舞,称为‘三绝’。”

说到这里,公孙冕别有深意地看了萧宁一眼:我听说你还得了李太白的真传,张旭和李太白都是狂放不羁之人,希望你能多学些他们的潇洒侠气,免得把自己给逼入死胡同里,把自己困死。”

“多谢公孙先生。”

萧宁感激地接过两幅拓印卷,他知道公孙冕专门挑选这两位的书法给他临摹,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为他考虑之后作出的关怀之举。

如果说颜真卿的楷书过于刚直,需要刚柔并济,那这李太白、张旭之道便是那相对应的“柔”。

潇洒,狂放,任侠。

此道中人一生逍遥,倒也不失是一种好的人生选择。

萧宁刚刚要小心地拆开外面的包装,好好瞻仰一番书圣和草圣的书法,耳边却传来蒯青急促的呼喊声:

“萧宁小哥,快来!我好像发现那些和尚不对劲的地方了!”

“哦?”

萧宁立刻回头,十分关心地问道:

“快把你的发现说一说!”

“说是来不及了,萧宁小哥,你可以先跟着我道对面山峰上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马上来!”

萧宁将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拓印本往公孙冕怀里一塞,歉然道:

“还是拜托先生先帮我收好,等我回来再好好瞻仰一番吧。”

说完,萧宁就要飞奔而去。

“慢!”

公孙冕一把拉住萧宁的手臂,郑重地嘱咐道:

“那寺里的和尚的确有些古怪,我在这里这么长时间,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但多少还是有一些感觉,我只不过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懒得去过问。你们要去管闲事我不拦着,只是你们要想清楚,这厌龙寺的主持厌龙和尚不仅脾气火爆,更是早就晋入佛修第二境界‘了尘’的高手,你们要触他的霉头,可要掂量着点。”

佛修同样也有四大境界,分别是:结缘,了尘,明镜,舍利。

这厌龙和尚多年前就已经晋入第二境界了尘,过了这么多年之后,他的实力可想而知。

“而且,这厌龙和尚可不是那些单靠念经参悟突破境界的和尚能比的,他可是以强大的佛家神通为契机,强行突破到了尘境界的!”

“我就不信了!这大和尚还能有多厉害?”

蒯青胆子最大,从来不轻易服人,公孙冕这么说别人,他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服。

那厌龙和尚他也有见过几面,虽然面相凶了点,却并没有看出哪里强了,看起来充其量也就是比那些白眉毛的老和尚年轻些而已。

公孙冕坏笑着瞟了一眼蒯青,坏笑道:

“呵呵,你以为这寺庙为什么叫厌龙寺?这寺庙的主持为什么世世代代都叫厌龙和尚?”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以前被龙王的大水给冲了庙,所以记恨老龙不成?那这些和尚也忒小心眼了些。”

蒯青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呀,能不能有空多看点书。”

公孙冕对这莽夫真是无话可说,只好回头一指萧宁:“你来给他说说,为什么。”

萧宁想了想,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面上的神色立刻开始变得有些凝重,迟疑了片刻这才试探性地问道:

“难道,这厌龙寺地‘厌’字是古字,厌通压,这厌龙寺,其实压龙寺,这厌龙和尚,其实是压龙和尚!?”

“不错!”

公孙冕一拍手掌,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人:

“当年,厌龙寺的开山老祖,的的确确是在这里,镇压了一条真龙!”

第五十七章 寺庙渊源 再见血祭

“真龙!?”

蒯青吓得直接蹦起来,用脚试探性地踩了踩脚下的土地,狐疑地问道:

“你说就在我们这脚下?”

“传说是如此。”

公孙冕接着说道:“这压龙和尚据说是西天十八罗汉之首,降龙罗汉的传承,所以惯会度化妖兽作为自己的降魔神通,据说那压龙和尚就是为了模仿祖师降龙尊者度化真龙为已所用,走遍天下寻找真龙,最终在这黄河边发现了一头。一番大战之后,压龙和尚将那真龙镇压在这寺庙之下下,慢慢地施法降服。只是谁也没料到这头真龙如此倔强,厌龙和尚用了一生的精力也没能将其收为己用,只得在这里传下道统,并让世世代代的弟子守在此处。”

“还有这么个缘故!”

萧宁恍然大悟,难怪那天厌龙和尚会邀请朋友去找蛟兄的麻烦,原来是他这一门传授就是要用到龙属的生灵。

不过这压龙和尚并非当初那个能降服真龙的压龙和尚,本事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这才退而求其次,选择蛟龙为替代品。

“总之,你们要小心,如果能不跟这厌龙和尚起争端,那就不要去惹他,免得动起手来你们吃亏。”

公孙冕把这其中的缘由说尽,再抬头看看两人,看到萧宁和蒯青的脸上并没有丝毫要退缩的意思,他只好暗叹一声,果然是陆师道的门人弟子,没有一个是怕死的。

“多谢先生指点,我们一定会小心行事。”

萧宁欠了欠身,带着蒯青直接往山上去。

公孙冕看这急公好义的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里我要呆不下去了,就是我这些宝贝石碑,不知道会不会被波及到。哎,我还是麻利点立刻开始赶工,免得到时候动起手来毁了这些个无价之宝!”

说完,公孙冕赶紧取出所有的纸卷和炭笔,在这些个石碑碎片之间彻底地忙碌起来,抓紧时间把剩下还没做完的拓印工作完成。

蒯青领着路,带着萧宁沿着山路一直往上,在半山腰上停了下来。

“他们就在对面!”

蒯青伸手一指,萧宁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对山的山腰处,聚集了一小撮人。

这些人分左右站好,一边是厌龙寺的和尚们,另外一边看打扮是地方的财主员外。而在两方人群中间,放置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笼子,上面用布蒙着,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师,您看,放生仪式可以开始了吗?”

为首的老员外双手合十,恭敬地侧着身子,问对面的厌龙和尚。

压龙和尚表情严肃:“可以开始了。”

说完,他身后的弟子们立刻出列,将笼子上的白布掀开,露出其中的奥秘。

大大小小几十个笼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这些动物种类大不相同,但唯一的共同点是,这些动物都具有一些与众不同的特征。

比如,纯白色的乌龟,两对翅膀的雉鸡,长着三只眼睛的猴子等等,可以说都是些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兽。

“老员外,这些祥瑞都是上天恩赐的奇珍,您能将这些奇珍异兽献出来放生,定能为子孙后代种下福田,将来福报不浅啊!”

压龙和尚看起来有些五大三粗的样子,但今天说起话来却文绉绉的,直说得那老员外心花怒放:“接下来还请大师辛苦一趟!”

“不敢,贫僧尽力而为!”

只见那压龙和尚缓缓踱步,嘴里念着佛经,顿时那些个吵吵闹闹的动物立刻就安静了下来,好像也被这压龙和尚的佛经吸引力一般,全都一动不动。

厌龙和尚偷眼一看,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于是赶紧一挥手示意弟子们打开笼子,



笼子一开,那些动物十分奇怪地没有夺路而逃,而是在压龙和尚佛经的指引下,像是人一样真真切切地走了出来,然后这才有条不紊地慢慢走向山野。

“哎呀,果真是大德高僧,这些个畜生都被高僧的佛法给感化了,你看看这一个个的,跟听得懂人话似的!”

“可不是嘛,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惊险,佛法高深,佛法高深呐!”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着这神奇的一幕,一个个发出由衷的感叹声。

压龙和尚的经念罢,这才笑眯眯地回头看向老员外:

“幸不辱命!这些祥瑞已经知道了老员外的诚心善意,这份善缘已经结下,日后定然会有所报!”

“阿弥陀佛!佛法无边,大师傅真是佛法无边呐!”

老员外一听这话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赶紧高呼了一声佛号,恭敬地称赞道。

接着,压龙和尚跟那老员外亲亲热热地把臂同游,到那庙里饮茶说经,后面的人群随从也跟着离去,山上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平静。

对面的山上,一直默默窥探这边的萧宁和蒯青还没有走。

“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吗?我不是阴阳眼看不出来什么问题,但就是觉得好像有些血腥味。”

蒯青提了提鼻子闻了一下,疑惑地问向萧宁。

他是武道中人,身体感觉的灵敏度比常人要强的多,所以能嗅到常人嗅不到的气味。

“看到了!”

萧宁眉头紧皱,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厌龙寺中红光里为什么会夹杂着一丝古怪的血色了。

“生人有生气,死人有死气。”

“按理来说,这山上刚刚放生过这么多生灵,应该是一片的生机勃勃才对。”

“可是,我看到的却全是死气!”

“这些祥瑞刚出笼子,就当场死了!至于为什么看不出来尸体,我想是那和尚用了障眼法,骗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蒯青也跟着一拍脑袋,作恍然大悟模样;

“难怪!我这些日子几座山都跑遍了打野味,可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种长相奇特的祥瑞!这什么放生仪式,据说几个月就会做一次,既然放生过那么些个动物,我没理由一个也碰不着啊。”

“这东西很像血祭之法。”

萧宁犹然记得,那何家村里,那劳什子的马道长差点就把全村的人变成血祭的祭品,当时马道长施展法门的气息,跟这里刚才给他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当时马道长选择血祭是为了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幽魂白骨幡,但这和尚血祭,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传说中那被镇压的真龙不成?

萧宁被这个突然涌上心头的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第五十八章 尸山血海 助纣为虐

这厌龙和尚为了练功,当初可是苦苦追寻幼蛟的踪迹不知道多少年。

可是江心那一场变故,导致幼蛟顺利化龙,厌龙和尚的打算也就自然泡了汤。

可这厌龙和尚性格火爆偏执,又岂是轻易就会放弃的?

既然幼蛟已经没了指望,那就只能另辟蹊径。可世上的真龙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得到的?

而且,厌龙和尚的境界说高也不算太高,一般的成年龙属他根本就对付不了,所以能被他所压制的真龙,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就是血脉相近的杂种龙子,可谓是限制诸多,几乎是不可能找得到。

想来想去,厌龙和尚一狠心,决定对祖师爷镇压在这里的真龙动手试试。

他想着,那真龙被镇压在这里也不知道多少年了,在阵法中又得不到法力补充,现在只怕早就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凭他的手段再加上祖师的封印,未必就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

利欲熏心的厌龙和尚也不想想看,他那有着降龙手段的祖师爷都没办法彻底压服真龙,就凭他现在的境界,居然敢动封印真龙的阵法?

萧宁越想越觉得情况危急,这被困多年的老龙突然被解放出来,谁也说不准会是个什么结果。

如果真的是油尽灯枯那还好,但万一那老龙非但没有减损法力,反倒因为多年的囚禁而狂性大发,那这一方的百姓可就全都要跟着遭殃了。

“这些个珍奇的异兽比寻常生灵都要有灵性,有的甚至有一星半点上古的血脉传承,拿他们来血祭,效果的确是会好得多!”

蒯青在旁边补充道。

萧宁往山下看,表明上山谷里还是一片红花绿叶生机盎然,但实际上,透过他这双阴阳眼,现在却能看出一丝丝掩盖不住的死气送地底冒出。

“奇怪,难道我境界提升之后,阴阳眼也跟着变化了吗?”

“怎么样,这回又看到了什么!”

蒯青凑过来问,他的眼睛只是一般肉眼,纵使比常人强上一点,也不足以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萧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火辣辣的,朝四面八方一看,他只觉得眼前似乎是被人一下子撕开了一层薄纱,现在看什么都更加清晰了。

再回头看那香火缭绕的厌龙寺,原本安静祥和的寺庙竟然像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之间一般,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血气弥漫了整座山头,前来进香善男信女们脸上原本温和美好的笑容都被这一股血气异化地十分扭曲,看上去十分地面目可憎。

先不谈这些人所谓的放生是不是带着功利心,但至少他们的确是打算来做善事的;但谁能想到,这一番好心却让自己成了刽子手的帮凶?

这一趟行善布施之路,被人设计之后,俨然成了通往地狱的罪恶之路!

“血气滔天,尸山血海!”

这厌龙寺作恶太甚!

也不知道像这样的放生仪式,厌龙和尚在这段时间里究竟是组织了几次,竟然会形成这么大的阵仗!

也是多亏了这厌龙寺祖师曾经留下的厌龙大阵,将这些血腥之气给盖住了一部分。

萧宁要不是有这变化了之后的阴阳眼,根本就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这些人真的还算是和尚吗!这比屠夫还要凶残,这样都能成什么罗汉菩萨,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蒯青顿时火冒三丈,抬腿提肘,就要冲过去将那些个道貌岸然的假和尚狠狠地暴打一顿!

“慢!”

萧宁伸手拦住他。

蒯青正在气头上,被人忽然拉住顿时火气更旺了,直接回头朝萧宁吼道:

“怎么,你拦我做什么?难道他们不该打吗!”

“该!但是不应该就你一个去!厌龙和尚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对付的,你去拿我的阴司笔来!”

蒯青一听,立刻转怒为笑:

“好!萧宁小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我这就去!”

蒯青一转身,朝乱石林小屋方向飞奔而去,萧宁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还是一派祥和的厌龙寺。

他在尝试着能否透过这一双眼睛,看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来。

那厌龙寺中,正中间一道耀眼的朱红色气息最盛,想来是那厌龙和尚无疑了;

而环绕在他周围的还有数十道血勇之气,想来是那庙里的护寺武僧,这些人应该是武道中人,水平看起来远在蒯青之下。

这么看来,场面上还算是势均力敌,也不是没有一战的可能。

唯一的变数,那就是厌龙和尚的佛教神通和这底下镇压的老龙了。

“萧宁小哥,你的笔!”

蒯青匆匆赶来,把阴司笔递到萧宁的面前。他自己还拎着一根碗口粗的大棍,想来是临时削了一棵小树来当兵器。

萧宁结过笔,一抖身前的长襟:

“走!”

——

厌龙寺下,这里还是一如往常的拥挤,慕名而来的香客络绎不绝,在这狭长的山径上排成一道蜿蜒的长龙。

萧宁和蒯青手里拿着家伙,从人群队伍边匆匆行进。

“忙着!”

一个看着还颇为健硕的老大爷看不下去,直接上去一把抓住萧宁的袖子,指着他的鼻子批评道:

“你这后生!看你穿的白白净净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你看大家来进香的,不都是规规矩矩地在这里排队吗,你这么做,简直是在冒犯这一方佛家福地!”

老大爷这么一出头,顿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不满,不管是大姑娘小媳妇,还是村夫老妇,全都对着萧宁两人指指点点,嘴里尽是些十分不友好的言辞。

“不识好人心!”

蒯青一抖手中的长棍护在萧宁身前怒视四周,他怕众人情绪激动一不小心把萧宁给打了,那可就不妙了。

萧宁冷眼看着周围的人群,他倒没有像蒯青那样愤怒,眼睛里反倒是有些怜悯。

这些人自以为是在维护大慈大悲的佛门高僧,却不知道自己是成了阿修罗的守门人。

“佛家福地?我就让你们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佛家福地!”

萧宁伸出阴司笔,笔尖在虚空中一点,虚空中像是被触动了什么一般,都是剧烈地抖动起来,所有人也被这阵抖动晃地真不开眼。

等所有人重新睁开眼睛,这一片祥和的山景,却像是被人忽然换了一副模样!

第五十九章 人间地狱 冤亲债主

空中的烈日放射出浓烈的光芒照向大地,但在这里却被层层叠叠的树荫挡住,半点光明也透不过来;

原本佛音袅袅的佛门古刹,忽然间变成血色浸染过的幽暗森林,气氛压抑而沉闷。

“这都是什么东西!”

村妇高声大叫,从她不自然的尖锐嗓音中,所有人都能很明显地听出其中饱含恐惧的颤抖。

之间众人脚底下原本敦实的山径,忽然变了模样,黄色的泥土像是浸鲜血一般变得暗红而柔软,转眼间就化成了一条血色溪流,从那山顶上的厌龙寺门口,血色溪流潺潺流淌,穿过众人的脚底,奔向山脚不知名处。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跳,想让自己的脚底脱离这令人作呕的血色。但这显然都是无用功,每个人的脚底都或多或少地沾染上了来自那厌龙和尚的罪恶。

其中,尤其是那几位常来常往的老员外,他们的小腿深陷血色溪流之中,已经被紧紧地纠缠住,这么也脱不开身。

“快救救我!”

几个老员外赶紧大声疾呼,但周围人人自危,谁也不敢过去拉他一把。

蒯青依旧护在萧宁身前,见到这个场景,不由得嘲讽道:

“倒还真是善男信女,举手之劳都没人愿意去做,烧那么多香,捐那么些钱,我看还不如现在去拉人一把来的有功德。”

蒯青的嘲笑声是那么地刺耳,但那些个被吓倒的人现在哪里顾得上去反驳他,一个个都盯着自己的脚底下,深怕自己也落得跟那几个老员外一样的结果。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现在谁还顾得上别人?

只要不是自己遭难就行了,哪里有空去管别人的死活!

几个老员外还在哀嚎着,脚底下血红色的泥土顺着他们的腿肚子不断地向上身包裹蔓延,并且从中放出一团团透明的气泡。

“啪!”

几声脆响,气泡全都破裂开来,从中钻出一只只身形透明的动物,林林总总大概有数百只之多,种类各异各不相同。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哎哟!别咬我啊!”

一个老员外绝望地大叫起来,那些个透明的动物一见到这几个人,立刻变得异常狂暴,瞬间就将这些人围在当中,扑过去狠狠地啃咬他们的身体,发泄着自身的愤怒。

“疼死我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不是,我上个月放生的三足金蟾吗?”

这几个老员外嚎叫连连,但终于还是有人认出了这些透明动物的来历。

一个人这么一说,顿时另外几个也忽然明白过来。

“三尾狐!”

“二面狸!”

“还有这是!是我画了大价钱买到的人面熊!这些不都已经放生了吗,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这个鬼样子!”

“他们都死了!”

萧宁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往前一步,手中的阴司笔轻点,将这些扑向几位老员外的冤魂点开,这才接着说道:

“他们死的冤!他们死的恨!所以他们恨不得要你们这些帮凶,撕碎咬烂!”

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几位老员外还听不懂,那就真的是无药可救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们明明亲眼看到这些个灵兽被放生了的,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啊,我们是想做好事,绝不可能变成这样!一定是搞错了!”

几位老员外尽管已经猜到了事实的真相,但还是不愿意承认,一个个拼了命似的去否认事实。

原本在萧宁安抚之下变得平静的灵兽冤魂立刻被这些冥顽不灵的老员外所激怒,一个个伸出锐利的爪子,呲开寒刃一般的利牙怒视几人,眼看就要再扑上去将几人咬死。

关键时刻,还是萧宁站了出来,拦在灵兽冤魂的面前:

“慢!这些人虽然变相的成了帮凶,但出去功利心而言,也的确是想做好事,只是被人利用罢了。今天小惩大诫,也就足够了,不要去伤他们的性命,免得给你们徒增业力报应,日后不好轮回。”

萧宁一回头,将笔尖对着虚空再是一点,周围的场景立刻又恢复了原样,那些残酷的血色景象瞬间就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那些惊魂未定的众人。

几个老员外不自觉地都抬了抬自己的脚,发现现在自己真的能动之后,这才放心地长出了一口气,却顾不上自己身后背上早已经满是虚汗了。

“原来不是你们想不到,只是你们不愿相信罢了。可笑,可叹。你们滚吧,这一次权且饶过你们,以后你们的罪过,自有十殿阎王来平评判。”

萧宁头也不回,对这些人,他真的是多一眼也不相见。

几位老员外被他这么一呛,脸上顿时变得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垂头丧气地默默离去。

几位老员外都这么走了,剩下的那些善男信女也忽然觉得这一趟行程恨索然无味,默默地自行离去。

“呜呜呜~”

萧宁身侧站着三尾狐的冤魂,此刻它正呲着牙作势要去追赶那些个离去的老员外。

正是这几个人,将三尾狐捕捉进笼子里,然后亲手把三尾狐送到刽子手那里去送死。

所以,它至死都不会忘记那几张脸,那几张带着残忍笑容却彼此相谈甚欢的脸。

“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人倒是不要紧,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山上!”

萧宁伸手摸了摸三尾狐的额头,暗暗它往下压了压,拦住了它的冲动。

“有冤情者!”

“有孽债者!”

“随我上山,有仇报仇,以牙还牙!”

萧宁往前走,身后风云雷动,无数冤魂立刻愤愤云从亦步亦趋,追随着萧宁的脚步往前迈去。

……

“有人动了我的阵法!”

山顶厌龙寺上,厌龙和尚本来正在休息,忽然一阵心惊肉跳,吓得他直接睁开双眼。他赶紧掐指一算,算出了今天自己似乎确有大事发生,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算不出来。

“奇怪!按理来说但凡是比我年岁少的,我应该能够算得出来才对。难道来的是哪个大派已经成名的老妖怪?”

第六十章 大雄宝殿 厌龙神功

厌龙和尚本来脾气就暴躁,好容易耐下性子追了那幼蛟好几年,结果又是一场空,着实是火上浇油了一把;

一回到厌龙寺,厌龙和尚是坐卧不宁,想来想去这才一狠心,决定用血祭之法放出镇压的真龙来。

但自从他开始这么做之后,他就开始有些疑神疑鬼,深怕被人发现这里的秘密,所以这才特地布下遮掩镇魂的阵法。

而刚才,那阵法居然不知道被谁给掀动了一下,放出了这里真实的景象,顿时把他吓了一大跳。

此刻他正一个人呆坐在大雄宝殿内,将门窗紧闭。

黑暗中,就连那原本一脸正气的怒目金刚,也在阴影的衬托下,显得格外面目狰狞。

佛祖铜像面沉似水,眼睑低垂,那一双能看透三界众生的慧眼就这么看着前方,但终归是一语不发。

毕竟只是尊铜像而已。

但厌龙和尚明知道这只是尊铜像,被这么盯着看,他还是觉得十分地不自在。

他索性背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去看,省得自己心烦。

“啪!”

大殿的门忽然啪的一下打开,一个小沙弥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脚下一个不稳当场摔倒在地,打破了这里面的沉静。但他现在顾不上自己有没有摔伤,只是惊恐地指向门口,嘴里大叫道:

“不好!那个书生……就是跟着后山那个老道士的书生,他带着好多好多的冤魂过来了!”

“什么!是那书生!”

厌龙和尚大吃一惊,那个书生他也见过几面,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凡之处来,没想到今天站出来跟他做对的人,居然会是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们!”

厌龙和尚大怒,踢开脚边的凳子起身就要往外去。

“我要亲手扭下他的狗头!”

“不必!我已经来了!”

大殿的门忽然一下全部打开,昏暗的大殿里瞬间照进明亮的阳光,晃得厌龙和尚眼前一片茫然。

铜铸的佛像被阳光一照,瞬间反射出金灿灿的光芒,仿佛是真佛降临了一般。

无数的灵兽冤魂围绕在萧宁的身旁,一个个拼命地嘶吼着朝前拥挤,恨不能一拥而上,将厌龙和尚当场撕碎。

“青天白日!你们这些鬼魂孽障,难道还想行凶害人吗!”

厌龙和尚几时怕过?

这些个畜生活着的时候他就毫无畏惧,死了之后更是被他一力镇压,事到如今,难道他害怕这些个连太阳都见不得的窝囊废吗?

厌龙和尚直接站起身来,一掀开上身的僧衣,露出健硕的身体。

他的身上纹着一条青的发黑的长龙,龙头的位置正好落在他右手处,龙口与右手虎口重叠,大拇指和食指处正巧是上下颚牙齿。

厌龙和尚双手举起,右手略高于左手,虎口微张,仿佛是一条真龙盘在他身上,正对着萧宁张开血盆大口。

“龙威?”

萧宁眉头一皱,他对这龙威并不陌生,当初他骑在雏龙身上的时候,就感受过龙威的感觉。

这样看来,这厌龙寺的确是降龙罗汉的传承不假,否则哪里来的这股龙威?

这一丝龙威跟雏龙比是小巫见大巫,但用来震慑这些个灵兽冤魂却是一等一的好用。

“不必害怕。”

萧宁张开袍袖,让那些受到龙威惊吓的灵兽冤魂躲在他的袍袖之下,免得受到波及伤害。

只是如此一来,无数冤魂充盈之下,萧宁一时之间变得衣袖飘飘,仿佛是仙人下凡一般,明亮的阳光在他身后亮起,映照在他脸上,显得越发得白皙,整张脸就好像白玉雕刻出来似的。

“是你!”

厌龙和尚忽然认出了萧宁这张脸,那一天萧宁在船上晕吐直至小脸煞白,正跟现在一模一样,因此他才回忆起来,这书生正是当初和流云道人同乘一艘小舟的那个书生。

“你是那天的那个书生!我只当你是凡人,没想到你原来也是修行人!那天那畜生能够从我手中逃跑,是不是也是你从中作梗!说!”

厌龙和尚一下子就把萧宁跟那天降服幼蛟失败的结果联系在一起,新仇旧恨加在一块,更加是火上浇油。

萧宁并不想回答他的喝问,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萧宁这样沉默,让火爆脾气的厌龙和尚更加地恼怒,他也不再多说废话,直接一拳打出,幻化出一条藏青色的巨龙自他手中长啸一声,朝萧宁扑了过去。

这巨龙惟妙惟肖,真像是一条活龙一般摇头摆尾,偌大的大雄宝殿里竟存不下这巨大的龙身。

萧宁正面这巨龙,更是身有所感。

这巨龙身上的髯须密如灌草,身上墨色的鳞片层层叠叠犹如厚盾,俯仰之间更是吞云吐雾,气势磅礴。

厌龙和尚不愧是“了尘”境界的高手,一出手果然不凡。

“怎么了!这里为什么这么吵闹?”

蒯青拎着棍子跳进大雄宝殿,刚才这一路不断有厌龙寺的武僧拦路,全是他单枪匹马一力接下,这才保得萧宁顺利来到这大殿。

他原本还在外面跟武僧缠斗,但这大殿里忽然响起巨大的怪声,他担心萧宁出事,所以一棍拨开人群,直接闯了进来,一进门却看到了这么一幅景象。

“乖乖!真是龙啊!”

蒯青被这栩栩如生的龙形所震撼,差点忘记了自己身处的立场,一愣神反应过来之后,这才想起要护着萧宁,赶紧横在萧宁前面。

哪怕是真龙下凡,要想在他面前伤人,少不了也要先吃他几棍子再说!

“书生!你不是爱出头吗!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

厌龙和尚大吼一声双手发力,那巨龙听他号令立刻一摆尾巴,张开偌大的龙口朝萧宁两人扑去,仿佛一口就要将两人吞入腹中!

“嘿!”

蒯青用力一蹬地,整个人飞身而起,一脚踩在龙头之上纵身一跃:

“泰山压顶!”

蒯青双手运起千钧力,长棍落下了无情,径直打在巨龙额头上,霎那间蹦出万点金光。

这巨龙本就是法力幻化,自然不可能吃痛,但这一棍下去打得巨龙浑身为之一顿,萧宁这才得以往后一闪,避开锋芒。

蒯青这才双脚落地,将棍子往身后一别,傲然立住。

“嘿嘿,假的真不了!看我怎么砸烂你这条假模假样的老泥鳅!”

第六十一章 彼此配合 戳穿伪善

这厌龙功幻化出来的巨龙自然不可能与真龙相比,否则那厌龙和尚又何必花费那么多心思去寻找真龙?

“武道高手?”

厌龙和尚微微一惊,但很快就看出蒯青的斤两。

“原来不过是半步举鼎,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放肆?我还能更放肆!来来来,你这假和尚赶紧跪下,让你蒯青爷爷在你脖子上撒泡尿,让你知道什么才叫放肆!”

蒯青满嘴的不正经,看似轻敌,但却暗暗地把他手里的长棍却攥得更紧了些。

刚才那一棒看似漫不经心,却带了他一气呵成的七成力气,就是这样才只能让这巨龙稍稍退后一两步,根本无法对这巨龙产生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一个第二重大境界巅峰,一个才半步踏入第二大境界,二者之间终究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满嘴污言秽语!看我撕烂你的下巴!”

厌龙和尚大怒,他走到哪里都是被人高高供起的高僧法师,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他心头的怒火升起,那巨龙自然也随着他的心意伸头摆尾。

“又放长虫过来!看我拿你来做一道香焖泥鳅!”

蒯青瞄了一眼身后的萧宁,确定他已经站在了安全距离,这才拎着棍子飞身而起,将巨龙朝另外一边引走。

蒯青手中长棍本来是一颗小树,简单除去枝桠之后才勉强能被称之为棍,也因此这条长棍比一般棍子要粗长地多。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如今拿来对付这灵活的巨龙,可谓是最称手的选择了。

只见那蒯青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步履灵活,在这偌大的大雄宝殿内游走跳跃,活像只到了原始森林的猿猴,绕着这些个柱子佛像灵活跳转,时不时来个“回头望月”,给在身后追击的巨龙迎头痛击,直打得大殿之中佛像乱倒,金光四溢。

但一旁的萧宁明白,蒯青根本不可能是厌龙和尚的对手,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之所以这么卖力地挑衅厌龙和尚,不过是为了能给萧宁多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而萧宁也不是因为一时冲动这才杀上来的,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根基,足以真正施展手段直接去对敌。

“请先生!”

萧宁一声长啸,身后放出滚滚清气,那一脸肃穆的颜真卿化身升腾而起,立在他头顶注视面前的场景。

“孽龙!”

萧宁手握阴司笔,抬手便写。

颜真卿在他身后立着,萧宁胸中的那一口浩然之气像是忽然找到了合适的出口一般,从笔尖喷薄而出,就在这虚空中写下无数字来。

这些字全是端端正正的楷体,每一个字都饱蘸刚直的正气,正如那横平竖直的字形一般,可谓是世间至刚至正的力量。

巨龙还在紧紧地追赶着蒯青,萧宁写就的大字飘然跟在其后,很快便追了上去。

“轰!”

这些字承载着厚重的正气,一接触巨龙的肢体,就化作数道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将巨龙的身体各关节盯在地上。

“吼!”

数息之后,巨龙彻底被压地趴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发出一声怒吼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嘿,”跑得满头大汗的蒯青终于可以停下脚步,他一下直接调到巨龙的面前,抬起棍子“邦邦邦”先是几下乱砸,然后这才唾上一口,玩笑着说道:

“可以下锅了!忙活了半天,终于把这老泥鳅拍得骨肉分离,现在就差口好锅了!”

蒯青没个正形,一边说还一边朝压龙和尚挤眉弄眼调侃着。

压龙和尚虽然有些意外,但显然并没有过于愤怒,相反,他那粗狂火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地神色:

“哼!就凭着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你们也敢在这里放肆?”

“你们要记得!这里,可是佛殿!可是我的主场,选择在这里跟我正面抗衡,你们还真是蠢的可以!这座庙里有过多少香火,我便能够调动多少的愿力。你们两个,就等着有人给你们来收尸吧!”

说罢,压龙和尚还假模假样地双手合十作怜悯状,动作虽然到位但那恶狠狠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悲天悯人的高僧神彩。

“砰!”

压龙和尚大手一挥,这大殿中所有的神像头顶都冒出一点红色的微光,此刻正听压龙和尚的调用,为那巨龙增添力量。又过了数息的功夫,那巨龙足足比刚才大了一圈,再一挣扎,萧宁布下的限制手段当时就泡了汤,巨龙重新回到空中龇牙咧嘴。

“阿弥陀佛!佛法无边,回头是岸!”

“那我要是不回头呢?你又能怎么样!”

萧宁不慌不忙,但着万千灵兽冤魂又往前走了一步。

“咕噜噜!”

一尊泥塑的菩萨塑像因为方才激烈战斗的缘故,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开裂毁坏,这时候更是连头都保不住,竟然好巧不巧地就滚到萧宁地脚边。

萧宁低头瞥了一眼,想也不想,直接抬腿踩碎了这雕像。

“你竟敢这样对待菩萨!”

压龙和尚怒不可遏,一指萧宁直接破口大骂。

踩碎塑像头颅这等事情在修行者眼中就知就跟欺师灭祖没什么两样,那可是大不敬的罪过!

“这些泥做的东西,能叫菩萨?”

百姓已经烧香供奉了这些菩萨不知道多少代人,但结果呢?

遭到陷害时,这些菩萨从不现身庇护,只知道拿人好处,却不见得出手救民,既然如此,那留着这样的东西有什么用?

“还有,这地方能叫佛堂?”

萧宁摇摇头,笔尖一掀,直接点破这大雄宝殿内的结界,将这里的真实面貌给展现出来。

只见那原本是放满佛经的柜子上,此刻却装满了残缺不全的魂魄;而那光滑的地板上,忽然少了一整层地砖,现出底下满是尸骨的血池!

“就这地方还敢自称是佛殿,佛门境地,还真是要笑死个人了。”

蒯青也跟在身旁起哄插话。

“至于说佛法无边,笑话!佛法中可曾有教过你血祭之法?有教你残害生灵?”

“就凭你做过的那些事情,说你是十恶不赦的恶徒,那倒真的是无人怀疑!”

第六十二章 又见魔幡 神秘和尚

大雄宝殿中天塌地陷,露出底下尸骸成堆的真实面目,要不是萧宁的阴阳眼,谁也没想到这庄严华丽的大雄宝殿下,竟然是这样一副酷烈的景象。

蒯青也吓了一大跳,他也没想到这厌龙和尚如此大逆不道,竟然就在大殿下摆下血祭大阵,将血肉尸骨全都铺陈在释迦牟尼佛像脚下。

一片血色映照之下,那些个泥胎菩萨面色红得发紫,看起来不像是有德的出家人,反倒像是血海爬出来的阿修罗一般!

厌龙和尚前一刻还是满面金光义正言辞,而被萧宁戳穿真相的这一秒,就立刻变得血气森森,面目可憎。

“不疯魔,不成佛!你们又懂些什么!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那我就先拿你血祭!”

既然脸皮已经都彻底撕破,那厌龙和尚索性也就把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话统统丢掉,露出自己真实的面目。

厌龙和尚长臂一抡,带动全场的血腥之气。

空中的巨龙长大嘴巴猛地一吸,无数灵兽的血肉瞬间就入了它的口,这些铺陈在这里的骨骸也像是被风暴卷动了一般在半空中飘舞,并且不断地贴附在巨龙身上,将原本半虚半实的巨龙彻底变化成了血肉模糊,骨骼半露的骨龙!

一大片血肉洪流之中,有一道黑色的影子显得格外扎眼,萧宁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不经意地匆匆一撇,却没想到居然让他大吃一惊!

“幽魂白骨幡!”

那黑色的影子原来是这邪门的法宝!

如果说是其他法宝,萧宁还未必认得,可这幽魂白骨幡萧宁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初何家村前,那什么马道长也拿出过这么一面幽魂白骨幡。

虽然威力不同,但同样的邪法,同样的血祭,实在是很难叫人不去联想到一块去。

萧宁留心多看了两眼,那黑色的幽魂白骨幡随着血肉白骨也融入了骨龙的身体里,正好落在骨龙脖子下的逆鳞之后。

“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哪里能称得上是佛门中人?”

萧宁笔下生紫烟,挥毫写下锦绣篇章,朝那骨龙径直打了过去。

只是这骨龙的实力显然比先前上了一个档次,萧宁的攻势没有变弱,但能取得的效果却显得有些无力了。

“哈哈,我这降龙手段你可看到了吧!我乃降龙尊者亲传的佛门弟子,是正宗的佛门神通,我才是正!你敢逆我,你便是魔!”

厌龙和尚跳上骨龙的头顶,身上残破的袈裟随风乱舞,他双手抓着光秃秃的龙角,身上壮硕的筋肉展现地一览无余。一仰头,发出的笑声就跟他身上的龙形纹身一般张狂。

听他这么大言不惭地将自己居于正义的一方,仿佛他做过的那些恶事也是正义似的。那要这么说,这些惨死的灵兽冤魂,岂不是都死得活该!?

一时之间,萧宁的袍袖之下滚滚如浪,无数道冤魂在其间穿梭翻腾,这正是那些冤魂暴怒之后散出的灵压表现。

“无耻之尤!”

萧宁大喝一声,满嘴仁义道德,做的却都是伤天害理之事,还敢妄称是正义。这人要么是无耻至极,要么就是已经彻底地走火入魔了。

“降龙?你也配提降龙?我看你才是那应该被降服的恶龙才对!”

萧宁跟蒯青一路且战且退,这骨龙的强大有些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无论是萧宁还是蒯青此刻都没有了有效的应对之法,只能边退边想办法。

“大言不惭!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降我!”

厌龙和尚乘着骨龙一路追杀,途中破石毁墙,一路吹枯拉朽一往无前。

萧宁脚步不快,论身体不过只是寻常书生,多亏了蒯青背着他大脚狂奔,速度既甩不开骨龙,但也不至于被骨龙追上,只能勉强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还想跑!”

只是厌龙和尚哪里是那么有耐心愿意跟人玩猫抓老鼠游戏的人?

一怒之下,厌龙和尚操纵着骨龙猛地将尾巴往地上一拍,偌大的骨龙瞬间飞上天空,朝萧宁两人所在的地方坠落下去。

“蒯青!”

萧宁看到情况不妙,赶紧一声大喊提醒,蒯青这才发现了天空中的情况。

“萧宁小哥,你可要自己站稳了!”

说罢,蒯青也不等萧宁回话,直接一使劲将背后的萧宁往侧面用力一抛,紧接着自己朝另一个方向就地一滚。

他刚做完这两件事,空中疾速坠落的身影立刻就落在他们两人刚才所在的位置,砸开一个大坑!

“轰!”

萧宁被蒯青这一下甩出数丈远,好容易落了地滚了好几圈,这才止住继续摔倒的趋势,连踩了几个踉跄步这才勉强立住身体,但他一睁眼满脑袋绕得都是金星,这一下把他晕得可是不轻。

也多亏了他袖袍下躲着的无数灵兽冤魂护着他,没让他真的落在这满地的碎石上,否则说不得一个石头尖,就会要了萧宁的小命。

“蒯青!”

萧宁用力地摇了摇脑袋,眼前的金星少了些,眼睛多少能够看得清楚了一点点,赶紧第一时间找蒯青的所在。

蒯青不愧是武道中人,这一滚他非但没有出什么事,反倒是立刻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碎石与厌龙和尚缠斗在一起。

只是现在的他再也不敢举起棍子跟巨龙近身搏斗,只能远远地利用地形优势缠斗,但尽管如此,蒯青还是渐渐地开始落在了下风。

“这样下去,恐怕大事不妙!”

萧宁眉头紧皱,厌龙和尚的神通果真就如公孙冕所说的,能施展出比同境界的修行者更加强大的威力。

只是这样以来,他就有些棘手了。

“怎么,你还不动手?”

萧宁正低头沉思对策,猛然间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这声音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嗓音清脆和缓,像是个年轻男子。

“谁!?”

如此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不明的第三者,任谁也会吓一大跳。

萧宁大喊一声,赶紧回头去找声音的来源,却见满地乱石之中,立着一个一身白袍的年轻和尚。

这和尚正笑着问他:

“此时不降魔,留待何时?”

第六十三章 和尚指点 削骨去肉

这山顶之上,因为先前的大战,厌龙寺的那些庙宇楼阁早就毁于一旦,现在到处都是一片狼藉,就连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地都没有。

不说别人,就蒯青和萧宁两人,这一趟狼狈追逐之后,都已经是灰头土脸的样子。

可这忽然出现的和尚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素白的僧袍上,就连一点尘土的痕迹都没有,跟这片战场完全的格格不入。

实在是太过可疑,这人究竟是敌是友?

“你是谁?”

萧宁稍稍往后撤了一步,跟着和尚保持一点安全距离,然后这才警惕的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他快撑不住了。”

和尚微微一笑,透明干净的眼眸坦然地直视着萧宁,声音低沉而温暖,给人以亲切的感觉。

萧宁当然知道他嘴里的“他”指的是正在那边苦苦挣扎的蒯青,骨龙的实力变得更加强大之后,蒯青早就已经不是对手。

他要是还想不出有效的对策,只怕那边的蒯青就要撑不住了。

“轰!”

又是一声巨响,蒯青堪堪躲过骨龙这一爪子,否则的话,他的身体就会变得跟那遭殃的青石板一样,被直接抓成了豆腐渣。

“那么请问这位大师,求您指点,我该怎么做才能打退这骨龙?”

情况危急,萧宁也顾不上去细细盘问这和尚的来历,只要他真的能够给出有效的办法,其他的就先暂时放在一边吧。

和尚又好像没有听到萧宁的提问似的,脸上依旧是那纤尘不染的笑容,他双手合十,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可知道,神道,香火一事?”

“这世上原本是先有仙道,后来,人族繁衍大盛之后,神道香火开始孕育而出。”

“所谓的神道,他既不修法门,也不服食灵丹妙药,只需要香火供奉,便能增长法力神通。”

“而为了得到更多的香火供奉,神道中人必须积极入世,向世人展现神仙手段,以此来笼络世人供奉朝拜。”

“而三界之中,唯有人族,既十分聪慧,又繁衍迅速,自然是神道信徒的不二人选。因此我才说,是先有人族,而后有神道。”

“但堂堂天庭的仙神,难道就是为了让凡人多给他烧两柱香,就这样奔忙吗?”

“非也!所谓的香火,其实并非指的是那熏香,而是人的意志汇聚。单个凡人虽然弱小,但无数凡人的意志汇聚,便能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一旦这股力量汇集到一定的程度,即便是再强大的仙神,也得暂避锋芒。”

这和尚跟萧宁说了一大通好像不相干的事情,现在的情况跟那什么神道有什么关系?

但萧宁听了又听,瞬间又回过味来。

看似这和尚是在说香火,但实际上句句都是在跟萧宁点出眼前困局的破解之道。

什么叫香火,是信念?诚意?行善7?

这些都不对。所谓香火,指的应该不是有形的东西,而是无形的意志。

说到这里,萧宁又想起了闻太师。

老太师算起来也是神道中人,他费尽心思从雷池脱身,好不容易孤注一掷一次,最后却什么经书神通一样也没带,而且选择将意志降临到萧宁的身上,就是因为他已经参透了其中的道理。

正所谓众志成城,平时说的这个道理。

凡人们的意志汇聚起来,就可以震撼仙神;那么,他袍袖之下折服着的数百充满灵性的灵寿冤魂,是不是也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萧宁焕然大悟,他真是守着宝山要饭,简直是暴遣天物。

“既然如此,我就试一试!”

情况危急,萧宁一点也不敢太过拖泥带水,只见他手里抓着阴司笔,一挥袍袖,先祷告了一番。

“诸位!如今情势危急,还请诸位全力支持!”

话一说完,直见萧宁原本那鼓鼓的袍袖瞬间塌了下来,无数的冤魂在听完他这一番话后,毫不犹豫的飞将而出,继而纷纷投身于萧宁手里的砚台里。

原本空空荡荡的砚台里,瞬间就满是一片墨色。

这都是那些灵兽冤魂的心头血,委屈泪,如今汇集成一团浓得化不开的仇恨,就是要让那元凶巨恶遭受到报应。

事不宜迟,萧霖提起笔在砚台里用力一蘸,带出一团乌黑发亮的墨色,就在这半空中洋洋洒洒:

“呜呼!身本珍贵,命却遭煞。骨肉尽剥,冤魂难下……”

萧宁洋洋洒洒,就在这半空中写下一篇祭文,以此祭奠这数百道无法安息的冤魂。

萧宁此时文思如泉涌,一篇文章瞬间一气呵成,字体周正,词句上佳。

“呜呼哀哉!呜呼唉哉!”

祭文写就读罢,那悬停在半空中的笔迹瞬间像是活了一般,飞速的朝那骨龙飞去。

“哈哈,我看你已经是黔驴技穷,这法子你又不是没试过,怎么,现在就忘了?”

厌龙和尚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骨龙的外表早已是坚不可摧,同样的手段再来一次,结果当然还会是一样,只是徒增笑柄罢了。

“看来你误会了什么,这些字跟刚才可不一样,因为这些,是你的报应!”

多说无益,萧宁看着那飞走的祭文大字朝骨龙迅速地飞了过去,脸上的表情满是自信。

“噗!”

这一声响声不大不小,但却格外的引人注意。

只见那大字犹如锋利的柳叶快到刀一般,每次从骨龙身上飞过,便要带去一片血肉。

那坚不可摧的骨龙此刻就好像是案板上的肉,已经是任他宰割了。

再这样下去,这场一波三折的大战,恐怕很快就会见出分晓。

厌龙和尚脸上的表情也从十足的自信,变成一脸的难以置信,再变成焦躁不安的担忧。

“绝不可能!你到底又用了什么巫术?”

厌龙和尚脖子上青筋暴起,愤怒地萧宁大吼大叫起来。

“巫术?不过是该你还债的时候到了!”

说话间,骨龙身上已经是一片的血肉模糊,某些地方甚至都已经开始露出深深的白骨,显然是已经撑不下去了。

“该死!既然这样,我就是死,要跟你这处处与我作对的书生同归于尽!”

既然我活不了,那你们也别想活!

第六十四章 佛魔冲突 破釜沉舟

萧宁厉害吗?

并不厉害。

否则的话,先前他的攻势并不会半点作用都没有,就被这和尚给轻易化解了。

这和尚也算是一个奇才,居然能够将佛门神通厌龙功和份属邪魔外道的幽魂白骨幡合二为一,将两种相互排斥的力量相互调和,造出这等远超自己境界的神通。

但可惜,佛魔兼修尤其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倘若他一心修炼魔法,心思是彻头彻尾的魔头,那么,就凭这么些个冤魂,根本无法撼动他坚定的魔心。

坏就坏在,这厌龙和尚既不够慈悲,又不够狠辣果断,反映在这神通上,就使得这骨龙看似凶猛,但实际上却是两不像。

萧宁的书法并不具备削去骨龙身上骨肉的威力,他只是借着自己手中的笔,将那么些个冤魂的怨念凝聚成形而已。

那骨龙身上的骨肉本就是属于这些冤魂的,这些冤魂在受过萧宁威力加持之后,一靠近这些原本属于他们的骨肉,并立刻产生吸引,将这些骨肉纷纷剥离。

倘若这和尚能果断的弃佛成魔,用魔道的手段彻底魔化这些骨肉,那么这些冤魂即便是叫得再凶,也无济于事。

所以说,坏就坏在,这和尚太过贪心,结果造成了两不像的尴尬局面。

正是这突然神秘出现的和尚提醒了萧宁,这才使得萧宁想起来这些冤魂所具备的力量。

只是现在,事情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萧宁正颇为担忧地望着天空。

虽然此刻,那半空中的厌龙和尚脚下的骨龙几乎已经完全破碎,但他刚才那充满威胁的话语,依然是让人不可小视。

一杆黑色的小幡从肉身几乎已经是完全破碎的骨龙身上剥离,轻飘飘的落在了厌龙和尚的手掌中。

厌龙和尚现在也十分的狼狈,自己的厌龙功连续被人破开两次,他身上的法力再也经不起第三次施展。

更何况,他真的也已经无法拿出比这骨龙更厉害的手段了。

“这和尚,是又要做什么坏事?”

同样也十分狼狈的蒯青凑到萧宁身边问道,他现在十分的疲惫,脸上身上满是各种伤痕。

此刻的蒯青在心里十分感激忠伯平日里对他的督促,要不是被人拿着棍子追着赶,以他这样爱偷懒的性格,哪里能够修炼出这样的身手?

“不知道,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萧宁可不愿意就这么看着,万一这和尚真的还有什么后手,那就更不能放任他自如地施展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论杀气,论威力,还真是这李太白的侠客行更加有用。

萧宁瞬间挥毫写就,只是这些天他一直练习的是端正古板的楷体,用这样方方正正的字体来写李太白潇洒飘逸的诗,就连萧宁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

阴司笔下,两行大字犹如两道刀光,泛着寒光朝着厌龙和尚飞去。

厌龙和尚头也不回,只是轻轻一挥手中的幽魂白骨幡,便将萧宁的攻势化为虚无。

“果然,同样的法宝,在这厌龙和尚手里,就是跟在那什么半吊子马道长的手里,要强的太多。”

萧宁叹了口气,尽管他的实力已经突飞猛进,跟当初在那何家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但在这厌龙和尚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用。

不过,这厌龙和尚此刻也快要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方才被萧宁重新凝聚加持过的冤魂还在天空中来回飞舞,不断地将那骨龙身上的骨肉夺回去。

而那厌龙和尚正忙着不断挥舞手中的幽魂白骨幡去驱赶这些虎口夺食的冤魂,但最终也无法挡住这些冤魂的举动。

一旦这骨龙被瓦解,那么失去自己底牌的厌龙和尚,将直接面对这无数冤魂的纠缠。

都怪那个书生!

厌龙和尚在自己心底恶狠狠地咒骂道。

如果不是这个书生,他早就抓获幼蛟,练成自己的神通,就不用涉嫌去打这封印着的巨龙的主意了;

如果不是这个书生,就凭这些个孤魂野鬼,哪里敢找他的麻烦?

厌龙和尚越想越气,眼见自己慢慢流失自己的法力却无能为力,一怒之下,索性不在想方设法地抵挡攻势。

“反正老子要死了,我倒要看看,你这真龙究竟是长什么样!把这些个捣乱的混蛋,给我通通一起下地狱吧!”

厌龙和尚本来就脾气火爆,而现在则是变得更加地疯狂。

只见他将手中的幡杆紧紧地握在右手,身体摆出后羿射日式,将自己浑身的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上,朝着那已经回去一半的大雄宝殿奋力一掷!

“终于还是挡不住啊,天意,天意!”

神秘出现的那个和尚不知何时又飘然到了萧宁的身边,一声长叹之后,连连摇头。

蒯青这才注意到,原来这片战场上还有别人,奇怪的问道:

“这又是哪里来的和尚,你这摇头又是什么意思?”

萧宁也看着他,不知道他要作何解释。

那神秘和尚就像是能听到别人心里的话似的,没等他们两个问出口,自己就主动解释道:

“这大雄宝殿便是这座厌龙寺压龙大阵的阵眼,厌龙和尚拿这魔道的法宝去碰撞佛家的阵法,正邪相互碰撞之下,必将会产生巨大的法力波动。倘若一个不小心,被封印在其中的老龙借这机会脱困而出,那便糟了!”

蒯青和萧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个意思。

“那能怎么办,现在只怕是来不及了!”

正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幽魂白骨幡像是一支离弦而出的箭,狠狠的一头扎入到大雄宝殿之中,瞬间引发出地动山摇的可怕威力。

“轰!”

瞬间,这大雄宝殿尚存的几尊佛像,全都在原地化为乌有,整间大点被瞬间夷为平地。

“哈哈哈,我要是活不了,那么你们也别想活!”

厌龙和尚高声大笑,笑声疯狂而放肆,最后的疯狂就像是一剂强心剂,已经让他暂时感觉不到身上的伤口所带来的痛苦。

“不成,看来你们也只能听我的法了。”

神秘和尚看着厌龙和尚的狂态,眉头微微一皱,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从容。

“蒯青!你立刻从这里出发,往东走,我有一件急事,要你现在就去办!”

“好!”蒯青习惯性地顺嘴答应,正要迈开腿,大步前进,却忽然觉查到不对的地方:

“不对,你这又是哪里来的和尚?”

第六十五章 黄龙将出 地藏亲至

蒯青也是神经大条,神秘和尚都站在这里半天了,他这才发现。

“说,你是不是跟那老和尚一伙的!”

“蒯青,不要胡闹,你先按他说的去做!”

萧宁现在没有心情跟他耍宝,这神秘和尚虽然来历不详,但他刚才的的确确是帮了他一把,眼下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再信这和尚一次了。

“成,萧宁小哥既然发话了,那我就听你一回!说罢,你要我去东边做什么!”

情况危急,神秘和尚也不多话,朝东边一指:

“东边一里地外,有一户猎户,那家的媳妇正要生产,我要你将那新生的孩子马上抱过来!”

“偷孩子!?”

蒯青听了,当场一愣,今天遇到的都是什么和尚,没一个正经的。

一个现在还挂在半空中傻笑,眼见得就要半死不活了;另一个现在却要自己在这种关键时刻去偷孩子?

阿弥我勒个去的陀佛,佛教现在都流行这种非主流的风格吗?

“只是借来一用,用完就还。”

神秘和尚也是一愣,这才发现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充一句解释道。

“蒯青快去!”

萧宁也觉得这神秘和尚有些不像话,还有借新生儿来用的?

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姑且相信他这一回了。

只是他在心底也多留了一个心眼,如果这和尚当真也包藏坏心,那他就当机立断,抢下婴儿。

既然萧宁都这么说了,蒯青还能说什么?他立刻脚下生风,朝东方飞速跑了过去。

“轰!”

那大雄宝殿终于坚持不住,彻底地倒塌成一堆瓦砾,并且陷入了地底深坑之中!

“哈哈哈!”

厌龙和尚身下的骨龙早已被无数的冤魂剥离干净,他径直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倒在一片乱石之中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平日里厌龙寺主持那八面威风的神采?

但他还在笑,狂笑!

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大雄宝殿原本所在的地方,期待着从哪忽然塌陷下去的深坑里,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厌龙和尚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嘴角处一片殷红,但他眼睛里依旧是一片狂态,扯着嗓子大吼道:

“真龙!就让我看看,我找了半辈子的真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呼!”

像是在呼应他的呼唤一般!

那深不见底的大坑之中猛地伸出一只巨大的龙爪,紧紧地扒在地面上!

龙爪上全是暗黄色的恐怖龙鳞,单这一个龙爪散发出来的威势,就让站在不远处的萧宁倍感压力。

与这一比,刚才厌龙和尚厌龙功所模拟出来的龙威,不过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了。

这,还能打的了么?

萧宁头发直发麻,他被这龙威压的连连后退,这个样子,等这真龙真的脱困,他只怕是连近身都做不到!

萧宁赶紧转头看像那神秘和尚,却看见那和尚虽然也是面有忧色,但却像个没事人似的站在原地,仿佛这龙威对他没有一点作用似的。

这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历!?

“吼!”

一声威严愤怒的龙吼,自那不知道有多深的地底发出,声音震耳欲聋,连这周遭的地面都被吼地抖了三抖!

一颗暗黄色的龙头慢慢地冒出地面,动作十分地缓慢,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在下面拽住似的。

偌大的龙眼朝四面打量,扫过萧宁身上,萧宁只觉得身上仿佛是被钢刀刮过似的,十分疼痛。

最后,那黄龙的眼神停留在了厌龙和尚的身上,像是闻到什么讨厌的味道似的,大眼珠子里写满了愤怒的情绪。

“龙!这就是真龙吗!”

厌龙和尚还在狂笑,他终于如愿以偿,此刻又焉能不笑?

他的欢喜,却没有还来真龙对他的青睐,反而是换来了一声来自死亡的呼唤声:

“哼!”

龙头鼻腔一响,一道火热的龙息喷薄而出,竟然直接喷到厌龙和尚的身上,厌龙和尚笑声未停,直接被熊熊火焰吞噬了全身,瞬间整个人化为了飞灰!

刚才让萧宁他们吃尽了苦头的厌龙和尚,短短一瞬之间,就这样连灰都不剩了!

“和尚,你觉得我们能够压得住这黄龙?”

萧宁舔了舔嘴唇,他的嘴里现在有些发苦,这黄龙展现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对付那厌龙和尚他都十分吃力,更何况这强到没边的黄龙?

神秘和尚还站在原地,尽管脸上有些忧色,但却并没有像萧宁这般苦恼,仿佛这黄龙的实力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怎么,你怕了?”

“怕。”

萧宁面色坦然地说出一个怕字,神秘和尚大感意外,随即微微一笑,又接着问道:

“既然怕,又为何不跑?”

萧宁摇摇头: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无惧而勇,则是无知无畏;怀惧而后勇,是为真丈夫!”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愿一试!”

他一人走掉容易,可这周遭的百姓生灵能走的掉多少?

这黄龙还未出世,那浓得几乎都快化不开的怨气就已经冲天而起,等他一脱困,还不得大杀四方?

此时退去,纵然能逃得一时,但他这辈子可就逃不过自己的良心了。

更何况,这也还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神秘和尚所展现出来的从容,让他莫名地有些信任他。

万一这和尚真的有什么能够克敌制胜的手段呢?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贫僧今天算是领教了!”

神秘和尚笑道,这一声闻名不如见面,倒让萧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听说过我?”

“当然!谢必安,牛头,两人可是为了你,在地府大吵了一架。”

萧宁这回是真的大吃了一惊,这人居然是地府来人,而且还知道谢必安和牛头的事,难道这人是地府的什么高人吗?

但说起来,在地府的和尚,恐怕就只有那地藏王了吧!?

这和尚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佛教“四大士”之一,地藏王菩萨?

萧宁满脸的难以置信,难道这菩萨是为了袒护那牛头,特地跑出来找自己算账的?

“我知你心中所想,不错,我便是地藏。”

和尚笑着,看向萧宁。

第六十六章 地藏慈悲 罗汉金身

地藏王菩萨是一位很特别的菩萨,也是萧宁一直比较敬重的菩萨之一。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萧宁见过太多嘴里说着无欲无求,但心里心心念念要往生西天成佛作祖的假和尚。

名利财色是执,成佛作祖难道就不是执了吗?就不算贪了吗?

唯有这地藏王菩萨,竟然为自己的设下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几乎是断送了自己成佛的道路。

世间善善恶恶无间轮回,自洪荒开辟以来,生灵诞生之后,善恶相争就没有停止过。

那十八层地狱中的恶鬼,从来就只见增多,从未听过有有减少的。

这样一位心底纯良的菩萨,哪怕萧宁不是佛教门徒,也不免对他肃然起敬。

只是,那一天见识过牛头的所作所为之后,萧宁开始对这地藏王菩萨开始有了一些怀疑。

牛头尚且如此,那他背后的地藏王菩萨难道就真的能一尘不染吗?

萧宁看着眼前的地藏王菩萨,不知该如何是好。

“孩子抱来了!”

萧宁正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前去抱小孩的蒯青终于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婴儿,这婴儿一看就是刚刚出生不久,身上的皮肤还皱巴巴的。

“现在应该怎么办!”

蒯青气都没有喘匀就着急地开口问道,他远远地就看到了那黄龙的爪子,心知现在情况真的已经十分危急了,所以赶紧开口问道,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萧宁现在脸上的古怪表情。

“刚刚好!”

地藏王欣然一笑,伸手接过那小婴儿,大步朝那黄龙走去。

“他不会是要拿小孩子喂妖怪吧!?”

蒯青不知道这和尚究竟要做什么,看他抱起孩子往里走顿时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问萧宁。

“不会,他绝不会这么做。”

萧宁虽然因为牛头的事情,对这地藏王菩萨有些戒心,但却并不认为地藏王菩萨真的会是那种无端伤人性命的人。

只见那地藏王菩萨怀抱着那初生的婴儿,径直走到了黄龙面前。

黄龙刚刚这才伸出两只爪子,正紧紧地按压在地面上,拼命地帮助自己脱离那厌龙阵法的限制,根本顾不上去多看两眼这些地面上的蝼蚁。

他已经在此地困了无数年,当初本就是含冤受辱躲在此地,谁料到莫名奇妙来了个和尚,一上来就对他大打出手,最后打不过他了,还弄了个阵法把他给困住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黄龙是满腹的怨气无处宣泄,这一出世,非要先大开杀戒不可!

“小黄龙!”

地藏王站在原地,高声大喊。

听到这一声大喊,黄龙微微一愣,这才扭过头来拿那偌大的龙眼正眼看向地藏王:

“你是谁!为何知我姓名!”

“我不但知你姓名,我还知你冤屈!你且听我一言!恩怨总有两清日,但你这一出世,恐怕就再无明证清白之日!”

地藏王不提也就罢了,一提冤屈二字,小黄龙当即气得七窍生烟:

“你这和尚,居然也敢妄言什么因果!我的冤屈比天高,比海深,你又能知道几许?凭你这几句风凉话,就想让我回到囹圄之中,呸!休想!我家的冤屈,我自己亲手来洗刷!”

地藏王微微一叹,这小黄龙如此执拗,恐怕今天真的无法善了了。只是他生性慈悲,直到现在他还是想再劝一句:

“你家的冤屈,我又如何不知?你那老父亲便是我亲自超度转世轮回的,我的话,你还能不信么?你只需要继续在这压龙寺再等数年,到时候这书生便会还你一个清白,给你一个交代!”

地藏王菩萨忽然把手一指,竟然指向了一旁围观的萧宁。

萧宁也是一愣,怎么这里还有我的事情?

小黄龙听他这么一说,看也不看萧宁一言,反倒是发起更大的火来: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好你个地藏王,你跟那西方的众人全都是一伙的,我家的血债,也少不了你的一份!”

说罢,小黄龙龙口大张,偌大一口龙息直接喷向了地藏王菩萨的面前。

菩萨再一叹气,果然只能如此了。

地藏王举起手中还在哭闹的婴儿,在他耳边轻声念道:

“莫要哭,莫要闹,你的来历我知道。今日此处横遭大难,正该是你大显神威的时候,千万莫要吝啬!”

此言说罢,方才还在哭闹的婴儿居然一下子就破涕为笑,咯咯咯地笑个不停,萧宁和蒯青站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眼看那龙息近在眼前,地藏王菩萨却一动不动,就将这还在笑个不停的婴儿举起,挡在自己身前。

眼看这初生的婴儿就要被炙热的龙息所吞没,蒯青不忍心看见这一幕惨剧都闭上了眼睛,萧宁也暗自懊悔不已,不应该盲目地信任地藏王。

但忽然间,一切发生了变化!

迎面而来的龙息到了这婴儿的面前忽然戛然而止,明明是弱小不过的婴儿,但对龙息而言就好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匆匆忙忙地倒撤逃了回去!

“这孩子!?”

看到这样古怪的情形,就连满腹怨气的小黄龙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一双大如车轮的龙眼不住地打量着这个婴儿,试图看出其中的缘由。

地藏王菩萨早已下了决心又哪里会磨蹭?只见他将手中的婴儿往天空一抛:

“去!出世头一日,先立第一功!”

不等小黄龙反应过来,那婴儿在空中放声大笑,直笑得小黄龙头皮发麻。

小黄龙伸出爪子刚要将那婴儿一爪子拍碎,但伸爪一抓,却只抓到了空气。婴儿见风则长,变成一道金光飞到小黄龙头顶盘旋,不多时便变成一尊高达数十丈的罗汉金身,朝那小黄龙头顶狠狠地压了下去。

“是你!”

小黄龙话还没说完,直接被这罗汉金身当头一压。

“嗡!”

霎那间金光大盛,眼看就要脱困而出的小黄龙瞬间没了踪影,那阵法破损之后留下的大坑也随之变为了平地!

地藏王菩萨上前一伸手,接住从天上落下来的婴儿。

那婴儿像是累了一般,此刻已经甜甜地睡去了。

地藏王菩萨伸手捏了捏婴儿的小脸,笑道:

“压龙毕竟不如降龙,此事正该你出手。这小黄龙还不到出世的时候,再让他等些年,到时候我还他一个沉冤得雪,自在逍遥。”

第六十七章 取名修缘 处事不公

萧宁和蒯青哑然,眼看着不可一世的黄龙就要出世,结果就这么轻易地被镇压了?

而且,如果这镇压是地藏王菩萨做的还则罢了,毕竟人家是菩萨之尊,结果最终动手却是被这初生的婴儿?

“和尚,这小孩子是什么来历?怎么这么厉害?”

蒯青吞了两口唾沫,润了润干涸的嗓子,然后才开口问道,他还不知道这和尚就是那鼎鼎大名的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菩萨还没说话,这时候,山脚下传来了哭天抢地的喊叫声:

“快把我的儿子还回来!”

一个衣着华丽的老员外在家奴院丁的搀扶下,正急急忙忙地朝这山上赶来。

两人一见到蒯青,立刻一口唾沫喷过去,大声喝骂道:

“你这个强盗!我的儿子呢?快把我的儿子还回来!”

蒯青一看,是人家冤亲苦主来了,立刻尴尬地说不出话来,赶紧拿手一指和尚,把这麻烦事引向那真正的幕后指使:

“是这个和尚让我干的,那儿子也在他手里,你去找他算账去!”

老员外急着找儿子,找蒯青算账的事情倒是次要的,于是赶紧回头去看和尚,果然在和尚怀里看到了自己那被抢走的宝贝儿子。

“我的儿!”

老员外眼泪都快下来了,他们夫妇一生行善积德,但膝下就是没有一儿半女。好容易在四十多岁的高龄,自家的夫人终于身怀有孕,可谁知道孩子刚降生,就被这天杀的汉子破门而入直接给抢走了。

老两口当场就被惊呆了,抱在一团欲哭无泪。

没办法,老员外只能亲自带着家丁,一路追了过来,哪怕是那黄龙作怪,为了自己的亲儿子他也只能冒险登山。

“你这和尚怎么……是你!”

老员外刚要破口大骂,这一转身看清了和尚的长相,一下子惊呆在当场,颤颤巍巍地问道:

“不是梦里的那个和尚!哎呀,高僧啊,是你托梦让我们夫妇从大老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待产,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地藏王菩萨笑脸盈盈,将怀中的婴儿轻轻地递给了李员外:

“李员外,恭喜你夫妇喜得贵子!您这公子来历不凡,这一出生就要降妖捉怪,所以才烦请您二位来此一趟。如今功德圆满,正要把公子还给你。”

李员外哪里知道这些,看到宝贝儿子平安无事,他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高僧,这孩子本就是佛寺求来的,看来是与佛有缘。还请高僧帮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地藏王菩萨微微一笑,双手合十:

“那便叫做李修缘吧。”

“修缘?好名字,多谢高僧!”

老员外抱着儿子欢天喜地地向地藏王菩萨点头道谢,一转身对蒯青又瞪了一眼,这才带着家奴院丁欢欢喜喜地下山去了。

一旁看了半天的萧宁,这才得空,开口问道:

“不知道菩萨有何见教。”

萧宁面色镇定,这地藏王的来意究竟只是为了小黄龙和那婴儿,还是为了牛头的事情,他索性把话说开,也免得胡乱猜测。

他自信自己行的正坐的端,做事问心无愧,倘若这地藏王真的要偏袒,那他就是死也要死抗到底。

“你不要担心,牛头的事情我不怪你,地府的事情我插不上手,全是谛听一手打理。他跟如今接管佛教的弥勒佛走得近,我这先佛祖的弟子,又怎么会说得上话呢。”

“而且你看,我身上可有法力?若是有法力在身,我又何必借助降龙的转世之身来镇压小黄龙?”

菩萨这样说,萧宁这才抬起头来正视菩萨,他的阴阳眼不自觉地运转起来,只见那菩萨满脸微笑,展开双臂对萧宁不设任何防备,任由他来看。

“原来只是豪无法力的化身!”

“地府不宁,我的真身不敢妄动,恐生事端。”

地藏王菩萨笑着解释道。

地府不宁的事情,萧宁也曾从单老爷那里听说,单老爷这样实力强大的城隍也经常被召到地府平乱。

只是究竟是这么个不宁法,单老爷却从来不说,萧宁也不好多问。

现在看来,地府还真是不甚太平,就连地藏王这样的大神通也不敢乱动,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动乱?

“菩萨,牛头最后如何了?”

萧宁接着问道。

地藏王轻叹了一口气:

“地府缺人,让他去戴罪立功了。那茅山的人在地府也是中坚力量,是地府平乱必须依仗的人马。”

言至于此,萧宁怎么能还不明白。

“菩萨当真就说不上话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公平何在,正义何在?”

地藏王菩萨毕竟是有德高僧,并不计较萧宁咄咄逼人的追问态度,只是轻言说道:

“你们凡间的前朝旧臣,难道就能在新朝大权在握吗?佛祖涅槃之时,连降龙都不可避免地跌落六道。若非身负重任,我又何惜一死?事到如今,贫僧只愿阴间太平,六道安稳,能找回师兄弟的转世之身就已是大幸。至于这阴间是东方还是西方,是天庭还是地府,我不去多问。”

听地藏王这么一讲,萧宁这才明白了地府如今的形势。

释迦牟尼涅槃之后,未来佛弥勒接过佛祖之位,统领佛教上下。

地藏王等释迦牟尼的亲近信徒,要么是随佛祖一同赴难而亡,要么就是像地藏王观世音这样身负重任不能轻离。

再加上四大菩萨在民间德高望重,这一点也让弥勒佛较为顾忌,既然这四大菩萨表态不参与权力之争,那他也懒得去犯众怒,只是安插收买一些人物,将四大菩萨架空便是了。

譬如这地藏王菩萨,本来是奉了释迦牟尼的法旨打理阴间道场,但释迦牟尼一死那本就是出身妖族的谛听立刻就转投门墙,在弥勒佛的授意之下,将地藏王的地府势力架空,成为名副其实佛门在阴间的代言人。

诸如牛头这些不安分分子,便是谛听的杰作。

“菩萨的做法,萧宁不敢苟同。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十殿阎罗秉公做事已经无数年,茅山也好,佛门也罢,有何功德能取而代之?况且这些人心术不正,以后评断三界亡魂功过的时候,又如何能做到秉公处理?”

“地府现在对牛头无能为力,在下可以理解,形势如此。”

“但姑息养奸之事,萧宁绝不赞同!这是对亡者最大的不公!”

第六十八章 地藏离去 流云又来

“观世音说你有慧根,但却与佛无缘,果然如此!如此执着,即便是皈依了我佛,也终究看不破欲界,如何能成就正果?”

地藏王菩萨叹了一声,他早就从观世音那里听说萧宁是这样的人,今日亲眼所见之后,果然如此。

萧宁反问道:“菩萨不也看不破么?倘若真的看破,又何必执着于地狱善恶?”

“也是,俱落尘网中,又何分你我?”

地藏王摇摇头,复又笑道:

“如今那牛头不在阴司鬼城,戴罪立功到了别处,你也找不到他。再者,地府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以你现在的境界,还是暂时忍耐的好。”

“你师从陆师道,学的是百家理,应当知道审时度势暂且忍耐一番,等日后有了牛头的消息再做打算,你看如何?”

萧宁也不是不知好歹,牛头肯定是被谛听他们庇护起来,他就算是现在下阴间也未必能找得到,说不定还落了个自投罗网。此时下阴间几乎是不可能做成什么事情,反而会把自己搭进去。

而且,牛头顶多只算是帮凶从犯,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茅山的某人,在查清楚之前还是小心为上。

丙芮的事情,萧宁一直放在心里,从来没有

“我这一趟来,既是为了降龙,也是为了这小黄龙,同时也是来见见你。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难怪观世音和单老爷都对你赞不绝口。”

“只是切记刚则易折,凡事莫要强出头。”

地藏王菩萨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了萧宁性格中的缺陷,好心提醒道。

萧宁今天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公孙冕之前也提醒过他。

“我不能离开地府太久,你好自为之。我们四人一直在关注着你,如有需要尽可以来找我们。”

地藏王菩萨口中所说的四人,应该就是那最有名的佛门四大菩萨。

文殊菩萨,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地藏菩萨。

这四位菩萨代表了佛祖的大智,大悲,大行,大愿四种美德,更是代表着地水火风四种本源之力。

这四位菩萨跟已经涅槃的佛祖关系密切,因此不被弥勒佛所看重;但偏偏这四大菩萨又德高望重,佛祖并十八罗汉这一去就已经令佛门势力大损,谈若真下了重手将四大菩萨一并铲除,那这佛教真的就不剩什么人了。

况且,四大菩萨中有三位出自阐教,弥勒佛不敢轻易动手;剩下一位地藏王菩萨又是佛门在阴间地府唯一的力量,对下一步的计划有着极大的作用。哪怕地藏王菩萨不站在他们这边,只要能善用谛听假借地藏王的声望,也能在地府掀起不小的影响。

所幸四大菩萨似乎只关注自己的修行并不过问教派争斗,因此弥勒佛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还能借四大菩萨在信徒中的影响力传播信仰,他又何乐而不为?

“你既然选择了读书这一条路,那就好好准备考取功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若能有所成就,定然会对你的修行境界大有裨益,今后还有许多地方要依仗你,譬如这小黄龙。”

地藏王伸手一点那封印之处,嘴角微微含笑,身形渐渐地消失在原地。

萧宁低头沉思,眼下的事情也只能先告一段落,这一趟来本来是找公孙冕求教书法的,谁知道居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接下去,还是回到老师的身边继续勤学苦读才是正理。

地藏王说的没错,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么久应该朝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方向前进,眼下距离秋天的解试没剩下几个月,今年究竟如何,还要回去先问问老师才好。

萧宁不说话,一旁愣着的蒯青一拍脑袋,大喊道:

“乖乖!刚才那个和尚,难道是什么菩萨吗?”

萧宁一听,这才想起来还没有跟蒯青解释过事情的原委,这才对他简单地说了说。

蒯青听完之后是啧啧称奇,笑着对萧宁说:

“忠伯跟我说你小子有些来历,跟着你少不了会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些日子果真是如此。不过我看呐,咱们还是赶紧先离开这里,不然到时候周围的人围上来看这偌大的厌龙寺怎么没了,找咱们两个追究,咱们可说不清。”

萧宁一听觉得有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趁现在没人赶紧走了也省得多事。

“咱们拉上公孙先生,这里他恐怕也呆不下去了。”

“成。”

两个人急急忙忙地下了山,这边山头打得热闹非常,公孙冕这边的乱石林也受到了波及,不少石碑都被掀起的沙石重新掩埋起来,两个东张西望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公孙冕的身影。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萧宁找了又找还是没有结果,只好和蒯青放声大喊:

“公孙先生!你在哪儿呐!”

连喊数声,萧宁这才听到一道微弱的声音从山后传来:

“我在这里!”

“不好,是公孙先生!”

蒯青和萧宁赶紧飞奔过去,只见那山后一片废墟之中,公孙冕正灰头土脸地颓坐在地上,模样看着有些虚弱,一口大气都快踹不上来似的。

“公孙先生!你没事吧?”

萧宁赶紧弯下腰去扶他。

公孙冕白眼一翻,手指颤抖着指向那脚边的大箱子:

“你们两个挨千刀的,说动手就动手,一点富余时间也不给我。这么大个箱子,你抱着跑这么远试试!”

公孙冕先生这么一说,蒯青立刻咧开嘴笑了。

这说明公孙冕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顶多就是累的虚脱了。大箱子里都是公孙冕这些年收集的碑文拓印,这可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厌龙寺一开始地动山摇,他第一时间就拉着箱子死命地跑。以他的身板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至少是去了半条命才能做得到。

蒯青伸手接过绑住箱子的绳索,轻轻一甩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回头对萧宁说道:

“萧宁小哥,你扶着公孙先生,我拉这箱子,咱们趁着天还没黑,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的好。”

萧宁点点头:“走吧。”

公孙冕挣扎着起来,嘴里嘟囔着:“这回我可亏大了,我跟你们走,找陆师道去讨点利息!”

公孙冕自然也知道这里已经变成了是非之地,他这身板,眼下也只能依靠萧宁蒯青,但他嘴里可是不饶,还真是死鸭子嘴硬的怪脾气。

三人相互扶持着,慢慢地离开了此地。

——

厌龙寺现今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再也不见往日香火兴旺的样子。

忽然,天边飞来一道清光,落下一位包子脸的道士来。

包子脸道士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这周围没有了半点生机,不由得眉头紧皱:

“厌龙和尚,兄弟来晚了……亮出了幽魂白骨幡,结果还是没能活下来吗?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六十九章 终于归来 又遇熟人

流云道人在废墟中转来转去,试图找寻压龙和尚留下的蛛丝马迹。

只可惜,这一次的事件中牵涉了太多的高人,无论是地藏王还是那小黄龙境界都高出了他太多,怎么可能给他留下太多的痕迹。

尤其是小黄龙的登场,几乎是以绝对的优势灭杀了压龙和尚,一口龙息之下哪里有什么残存的线索可言?

所以流云道人忙活了一大圈,除了那一处被严重灼烧的地方,其他还是一无所获。

“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里的高人出手了吗?”

流云道人眉头紧蹙,一张包子圆脸皱出了十八道褶子,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里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离奇景象。

“不行,我得先去茅山找那人一趟。厌龙和尚出了事,也许是因为被人发现在偷偷修炼幽魂白骨幡……”

流云道人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抖出万根金丝,这其中藏着一根不显眼的银丝,要不是他有意亮出,旁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银白色。

那根银色飘飘落下见风就长,竟然变成了一杆跟那马道长、厌龙和尚手中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幽魂白骨幡。

自从得到这法宝之后,流云道人是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这法宝威力不凡,关键时刻总能发挥出极大的威力,紧张的是这法宝终归是邪兵,他虽然行事随性但还算是正道的一派,若是被人发现他偷偷修炼这么一门法宝,恐怕会引起正道人士的仇视。

厌龙和尚也跟他有着同样的烦恼,所以两人这才臭味相投,就是因为有着同样的秘密。

但厌龙和尚生性急躁,失去幼蛟之后更是贪念炽热,铤而走险之下,竟然明目张胆地用起血祭之法来调动幽魂白骨幡的力量。

流云道人知道以后一直惴惴不安,深怕厌龙和尚行事败露,之后牵连到他的身上,所以厌龙和尚一出事,他第一个就赶了过来。

“我得亲自去面见那人,好好问个明白。”

既然没有任何收获,流云道人就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停留,满脸忧愁地卷起一道金光,往茅山方向而去。

——

萧宁三人在附近的小村子里找了一户人家借住了几天,好好养了几天身子,这才起身上路,一路上听到了很多的消息。

厌龙寺一夜之间夷为平地,这事情自然是在周遭引起了巨大的轰动,那些在山路上碰到萧宁蒯青的香客逃过一劫,回去之后竟成了这场大战最后的目击者,他们将萧宁等人的怪异行事,和远远看到听到的龙形龙吼杂糅在一起,传出了“转世灵童带着金身罗汉,在厌龙寺大战妖龙降妖除魔”的故事。

这转世灵童自然说得是年纪较小的萧宁,而那金身罗汉说的是身材健硕的蒯青。

更有甚者,在萧宁他们经过的道路旁,还有人塑了他们两人的像在那里烧香祈祷,看得萧宁三人满脸的尴尬。

“这些百姓真的就不能不拜佛不烧香吗?没了厌龙寺,就要拜我们?”

蒯青看着那些塑像,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不自然,他刻意在脸上多擦了一遍灰,免得被人拿来跟那路边新塑的“金身罗汉”拿来比较,万一被人认出来引起慌乱可就不妙了。

“世人皆苦,生老病死、飞灾横祸,他们自己对此无能为力,只能求助于神佛保佑,这样好歹是个寄托,至于灵与不灵反倒是在其次了。”

公孙冕的年纪较大,见过的人情世故自然也比萧宁两人多得多,所以对百姓们之所以崇拜神佛的心理有着深刻的理解。

萧宁读书多,自然也有自己的理解。

“人类自诞生于蒙昧之时以来,经历过的大灾大难不计其数,危急时刻总有圣人降生,带领人族开创全新的未来。从穴居到房屋,从兽皮到麻布,从茹毛饮血到如今耕种熟食,毫无疑问是发展得越来越好。但终究离那圣人的大同社会还相距甚远,我辈之人读书学艺,自当有所担当才是。”

公孙冕指着萧宁,歪过头对蒯青笑道:

“这孩子跟陆师道一个脾气,只是莫要忘了先爱己才能爱人;先修行好自己,才能推己及人,福泽他人。不过,有这份心肠在,日后若是为官,应当不会输给陆师道当年。”

三人走到码头,照到当初张大爷交代的人,坐着船一路返回。

这一趟萧宁倒是没有吐得很厉害,这些日子在厌龙寺多少还是加强了身体的锻炼,不至于还是那般不济。

回到张大爷那里,萧宁牵出已经明显强健了不少的黄骠马,打算一起带回去。

小马看到萧宁还是莫名地亲昵,张大爷连称有缘,并说旁人一靠近这黄骠马它都会毫不留情地尥蹶子,偏偏这萧宁靠近它就一百个温驯,这岂不是天生的缘分?

萧宁笑而不语,他知道这天生的亲近感是源自于丙芮轮回的缘故。

辞别张大爷之后,萧宁等人雇了一辆大车,将公孙冕的那一大箱收藏扔到车上,黄骠马则是被他们牵着,不疾不徐地往家里赶路。

“蒯青,是不是快回去了,这里的路我看着很眼熟啊。”

萧宁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小路,印象中似乎有几分熟悉,所以才出声问道。

蒯青拉住缰绳停住了大车,抬头看了看路两旁的风景,笑道:

“萧宁小哥,你还记得那小村里的阳春面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萧宁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正是蒯青当初刚出发时心心念念的地方吗?

那看来只要再翻过这座山,他们就回到庄子里了,萧宁自然也是心情大好,朝蒯青邀请道:

“走!咱们再去吃他一回,然后再回去。”

“得嘞!”

蒯青奋起精神,一挥鞭子催动大车,车上醉眼惺忪的公孙冕被这突然的加速一激灵,顿时觉得腹中不太舒服,伸出头来“哇”地一声狂吐起来。

萧宁哈哈大笑,坐在车上牵着黄骠马,心情愉快地朝前行进。

转过山腰,他们果然又见到了那熟悉的面馆。

只是那面馆前面,似乎有几位他们还算熟悉的不速之客,在那里喧哗。

“马家小儿!”

第七十章 终非善类 包藏歹心

蒯青老远就认出了那行人中为首的公子哥,正是三番两次到庄子前面大喊大叫的马公子。

这马公子出身不俗,乃是当今马庸马相爷的公子,名叫马鸣。

马庸曾经与陆师道同殿为臣,但与为人忠直的陆师道不同,马庸为人乖巧善于逢迎,总能挠到圣上的欢心,再加上他本身办事能力确实不俗,因此颇得圣上的宠信。

陆师道在朝的时候,与马庸并称为“双璧”;陆师道这一去,制衡马庸的力量顿时没了主心骨,不孝几年光景就满朝尽是马庸的耳目。

时至今日,可以说马庸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马鸣身为马庸的长子,更是本朝身价最为显赫的公子爷,从小骄纵跋扈,大了以后更是京城一霸,无人敢惹他。

可就是这样跋扈的公子爷,在这小小的庄子前却吃尽了苦头。

萧宁其实也问过陆师道,马庸本人学识不俗,而且与陆师道本是对立的两人,按理来说应该老死不相往来才对,怎么反而会让自己的长子来找自己的敌手来拜师。

陆师道却说:

“马庸虽然为人奸猾,但却不是无能之辈。相反,但凡是能成为一国之相的人,无论是才华还是眼光,都应该算是万里无一的。我与他斗了大半辈子,撇开立场不谈,他可以称得上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他知道我这一身学识世上无人能及,所以这才让马鸣来找我求学。但凡非常人,多行非常之事,这事情虽然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马庸可不是一般的庸人,自然不会只凭常理做事,所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只可惜,这马鸣实在是顽劣不堪,否则我收他为学生好生教导也未尝不可,将来反去匡正马庸,这也不失是好事一件。”

蒯青拿着鞭子一指马鸣和他随行的几匹马,转头问萧宁:

“萧宁小哥,咱们怎么办?”

“怕他作甚,这是咱们的地方,咱们就堂堂正正地过去。他要是敢再无礼,咱们也不怕他,以牙还牙便是了。”

萧宁并不怕马鸣,也没有必要刻意去避让他,大丈夫直道而行,自己又不理亏,怕他做什么?

“成,你这么说我就有数了。我其实并不怕他,只是老爷吩咐过,我对这小子不能打也不能骂,偏偏这小子老是跟条癞皮狗似的在咱们家门口蹲着,我算是被他烦怕了!”

蒯青一挥鞭子,赶着大车就迎上前去。

似这种乡间的小店本来生意就不多,今天同一时间来了两拨客人实属难得,老板早就乐开了花,远远地就开始招呼:

“客官,快请进!”

蒯青下了车,第一个挑幡进去。萧宁紧跟在后,小店不大,总共就三两张桌子,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马鸣一行人。

这一回除了马鸣和马彪主仆二人,马鸣身边还多了一个黑袍人。

这黑袍人十分神秘,就连吃饭喝水的时候也不曾把头上的斗篷掀起,始终将自己的真容隐藏在阴影之中。

萧宁抬起眼皮多看了这黑袍人一眼,他的阴阳眼已经有所变化,所以能够看出这黑袍人身上淡淡的法力波动。

这人应该是个修真者。

奇怪,这马鸣来求学,带个保镖随从也就罢了,怎么还带了这么一个看着不善的修真者。

萧宁心里觉得古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就近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店家,来三碗面。”

“来四碗,嘿嘿。”

蒯青咧嘴一笑,大马金刀地跨坐在一旁,伸出四根手指比了比。

还没彻底醒酒的公孙冕踉踉跄跄地趟步走过来,“啪”地一声直接摔在桌子上。

马鸣几人自然也发现了萧宁三人的到来,他看到萧宁和蒯青坐在一起,立刻明白萧宁已经先他一步求学成功,脸上的脸色不由得青一阵白一阵,妒忌和愤恨全都写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堂堂的相国公子,几次三番到这穷乡僻壤来求学,结果连门都没让进;这不知道哪里出来的野小子,居然一来就能被陆师道收入门下。

这岂不是在变相说,他马鸣马公子还不如这乡下野狗小子?

马鸣想到这里不由得喉头发堵,心头一股怒火顿时熊熊燃起。

可他一看同行的还有那蒯青,这口火气还没发作,顿时又只能再强行压下肚里去。

“哼!”

马鸣将脑袋别过去,索性眼不见为净。

马鸣的表现萧宁看在眼里,既然他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那萧宁也懒得理他。

香喷喷的面一端上来,萧宁三人直接接过去大吃特吃,不需太长时间就结束了这顿不算太愉快的午饭。

吃饱喝足,萧宁三人也不理马鸣,就当做没见到似的,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可恶!”

马鸣这才敢出声,猛地一拍桌子,一张老榆木桌被他拍得砰砰响。

马彪在一旁伺候着,他当然知道自家公子是因为什么而发怒,但他却不敢出声搭茬,蒯青的手段他又不是没有见识过,以马彪的境界决计不是蒯青的对手。

马彪现在搭茬,马鸣顺嘴让他去挑衅,打起来最后铁定是自己吃亏。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马彪静立在一旁,任凭马鸣如何发怒,他都不敢说一句话。

马彪不说,不代表就不会有人说。

“怎么,马公子跟这几人有过结?”

一直沉默的黑袍人忽然开口问道,声音干瘪低沉,就好像是从嗓子眼底挤出来似的。

“那个大汉是陆师道府上的人,这人十分无礼着实是可恶,本公子看在陆相爷的面子上,一直没有跟他计较……而那个穷酸相的年轻人,只不过是乡下来的穷小子,但却当面辱骂于我,真是可恨至极……”

马鸣自然不会说实话,难道说自己被这蒯青给扔到河里过?

他是个爱面子的人,当然不会这么说,不仅如此而且说的好像是他多宽宏大量,不与蒯青计较似的。

“不愧是马公子,果然宅心仁厚。”

黑袍人生硬地逢迎着,然后马上话锋一转,再向马鸣问道:

“但尊卑有别,总要讲点规矩才是。陆相爷的人,咱们要给面子;而那个穷小子,咱们就不必跟他客气太多。贫……在下倒是有个法子,可以给公子出出气,你看如何?”

第七十一章 幽魂白骨 黑袍狠辣

“哦?刘先生有什么好办法?”

马鸣本来正憋着一口闷气,黑袍人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有了兴致。

黑袍人见马鸣有兴趣,心知自己这马屁算是拍对了,干笑两声,接着说道:“在下平生所学多如牛毛,就是随便拿出一两样来,取他性命也是绰绰有余!”

“好!”

马鸣兴奋地击掌大笑,笑过之后,又皱着眉头说道:“这里毕竟离陆师道那老家伙的庄子不远,万一败露了……”

“公子放心!”

黑袍人不等马鸣将心中的顾虑说完,他就立刻抢过话头,自信满满地保证道:

“在下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那就有劳先生了!”

马鸣举起酒杯邀约,黑袍人立刻也跟着举起,两人相视一笑。

——

“小哥你看,越过那座山头,咱们就到家了。”

蒯青举着鞭子往前一指,语气里都透着愉快,纵使是再潇洒的人也难免近乡情怯,又何况是蒯青这么一个俗人呢?

“嗯。”

萧宁深吸一口气,身子往后放松地一靠,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也就罢了,麻烦事情也是一件接着一件,又是黄河鬼事,又是厌龙寺大战,萧宁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觉得十分地疲惫。先前还不觉得,现在快到家了萧宁这一松懈,忽然之间所有倦意就全都涌了上来,顿时让他觉得有些昏昏欲睡。

恍惚之间,萧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越来越轻盈,也越来越透明,就好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似的,风一吹就飘然而起。

萧宁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而且在渐渐地上升,慢慢地,甚至飘出了大车的车篷,上升到了半空中。

天上的云,飞翔的鸟,券在萧宁的身边浮沉,但又好像对萧宁视而不见。

“奇怪,这是做梦吗?我怎么飞起来了?”

萧宁轻轻地挥了挥自己的衣袖,一只黄鹂疾速地从他袖子上穿了过去,就好像萧宁这么大个活人就是团空气似的,既看不到,也碰不着。

萧宁正疑惑着,忽然头顶卷起一阵大风,将轻飘飘的他往东面卷去。

萧宁随波逐流似的仍由这风卷走他,穿过重重云层,萧宁终于见到了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幽魂白骨幡!”

又是这东西!

萧宁大吃一惊,算上这一面,他已经见过三面幽魂白骨幡了。

前两面幽魂白骨幡的主人都不是什么善类,现在又出现这一面,就不知道又要做什么乱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幽魂白骨幡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会牵涉到这么多的事情,这背后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利益瓜葛在里面?

萧宁手头的线索太少了,而且眼下也容不得自己细想,他已经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有人给他设下的圈套。

“什么人!鬼鬼祟祟,暗箭伤人,站出来说话!”

萧宁先声夺人,先出声探探虚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对方是什么来头都不知道,他的境地实在是很被动。

“小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黑袍人从虚空中现出身形。

他本来打算直接暗算萧宁,将他打个魂飞魄散就算了,但是事到临头他又忽然改变了主意。

这样无声无息地让萧宁死去,虽然达到了目的,但还不够圆满。如果他能让马公子更加解气一些,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他现在干脆直接堂堂正正地现出身形,手中托着一颗留影珠,要记录下他折辱萧宁致死的场面,回去之后好送去讨好马鸣。

“你是什么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在这里为难于我?”

萧宁假借问话,先定了定自己的心神,眼下他身处不利,要尽量谨慎些才好。

“杀你便杀你,还问什么缘由!”

黑袍人懒得跟他废话,伸手抓住那幽魂白骨幡,一道法力打在上面,幽魂白骨幡立刻抖了一抖,散出乌青色的宝光呈环状层层荡开。

萧宁躲闪不及,被那宝光打在面门,顿时眼前一花,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似乎都要被打散似的,疼得他直咬牙。

幽魂白骨幡本就是能直接伤及三魂七魄的法宝,先前那马道长企图用全村百姓生祭收鬼婴为助力,后来厌龙和尚用灵兽生祭用冤魂做养料,就是为了以邪法助长这幽魂白骨幡对魂魄元神的攻击力。

但那马道长不过是个没有师承的野道,那厌龙和尚好歹学的也是佛门之法,总之两人都是正经八百的邪派出身,即便是学了生祭之法的一鳞半爪,也终究是门外汉,发挥不出最大的功效,也无法将幽魂白骨幡运用到极致。

所以在幽魂白骨幡的使用上,马道长借助尸魔,厌龙和尚借助厌龙功,全都是以自己的功法为主以魔幡为辅,把好好的邪兵用得不伦不类,并没有发挥出这魔幡的十成威力。

而这黑袍人则是彻彻底底的魔功出身,这杆魔幡在他手里才真的是千里马遇到了伯乐。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用法,就是最最基本的法宝攻击,对萧宁造成的伤害也最直接。

萧宁也是头一回直面强敌,先前无论是骨魔还是厌龙和尚,都还有蒯青在一旁策应,为他争取进攻的机会和时间,但这一回恐怕蒯青也帮不上忙了。

“邪不压正!”

避无可避,那就无需再避!

萧宁一咬牙将顶上一拍,顶上升起一团清气,清气之中托着一位面容严肃的老相爷,正是那颜真卿。

浩然之气本非有形之物,不过是一段意志一股信念,只要意识没有迷失,无论有没有肉身都能够将其发挥出来。

是故,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只要心气在,外物就无法压制浩然之气的存在。

黑袍人大感意外,本以为这只是个区区的穷书生,谁知道居然碰上了个修炼出文气的!修炼出文道之气的人,日后前途大多都不可限量,即便是日后不得志,很多也会留下赫赫清名,总之都不会是一般人!

和这样的人结下生死之仇,黑袍人的心底闪过一丝后悔的情绪。

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仅有的一丝丝后悔也立刻转为了杀气:

“文道之气!小小年纪,就有这份成就,看来留你不得!”

第七十二章 灰暗天地 妙笔生灵

黑袍人当机立断,既然事情已经演变成这个样子,那就不能再悠哉悠哉地有所保留了。

“呔!”

黑袍人一声大吼,身后气浪翻滚涌起,将宽大的黑袍撑地有些飘飘然,身后的云团也跟着加速流动,俨然是风暴即将到来的前兆。

“去去去!”

黑袍人鼓起胸中之气,连吐三口法力喷在幽魂白骨幡幡面之上,顿时将幽魂白骨幡激荡地朔朔作响,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法力涟漪。

萧宁不敢怠慢,定了定心神,一拍脑门又升起一团清气,清气中走出一道卓尔不群的潇洒白衣。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李太白踏歌而行,悠然走到萧宁面前,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潇洒至极地一挥手臂将萧宁护在身后。虽然只是剑指并没有真剑,李太白身上却散发出惊人的剑气。

眼见得那幽魂白骨幡发出的法力波动就要打到萧宁头上,那李太白将手腕一翻手心朝前,高大而消瘦的身体绷得笔直,整个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青锋剑一般,耀眼的剑光直夺人眼球。

“铛!”

腐朽黑败的法力波动跟李太白正面相碰,竟然发出了刀剑相击的金属声,在这空旷的半空中愈传愈远,响彻云霄。

一阵轻烟散去,幽魂白骨幡的法力烟消云散,只剩下被逼退数步的李太白还在原地,他挥了挥衣袖,像是个没事人似的再次傲立在萧宁的身前。不但一点事没有,李太白反而是满脸的慵懒,好像十分不耐烦有人打搅他饮酒作诗似的。

“好小子!”

黑袍人看着这李太白,不由得眼前一亮。

他跟着大人物多年眼界极宽,见过的青年才俊天之骄子不计其数,论资质论天分远超萧宁的人极多,但有这份心性和聪慧的反倒不多。

李太白是前朝有名的风流人物,更是天上太白星下凡,萧宁小小年纪就能摸得到这位诗仙的门槛,凝聚出三分像李太白的化身,这样的成就着实是不多见。

但赞归赞,这样的青年俊彦既然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那就是一件天大的坏事,如不趁现在将其格杀,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黑袍人的眼中顿时寒光大盛杀意昂然,双手一握,正要使出自己的手段,但忽然之间又醒了过来:

“糟糕!杀心太重,差点暴露了身份!如今我是‘邪派’人物,万万不可使出本门的手段以免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可用这幽魂白骨幡杀人!”

黑袍人又气又恼,这幽魂白骨幡虽强毕竟不合自己的平生所学,用起来难免有些不趁手,但为了不暴露身份,还是只能勉为其难了。

黑袍人这边赞赏,但那边的萧宁却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潇洒。

这李太白毕竟不是真身,只是他浩然之气所化,虽然是借了李太白的诗意但要拿出来跟人对敌终究还是要靠他本身的能耐,而且这李太白化身毕竟不像颜真卿那般已经是栩栩如生,能力上还有所不足,硬拼这一击之后,表面虽然看上去依旧潇洒,但其中的损耗只有萧宁自己清楚。

同样的攻势再来一击,他的李太白化身恐怕半个月内就无法再次现身了。

战场之上时间不等人,还没等他这边考虑周全,那边的黑袍人便以再次出手。

只见那黑袍人将幽魂白骨幡脱手而出,在半空中瞬间化为乌有,下一秒刚才还是蓝天白云的这片天地立刻变成一片压抑的黑暗世界,萧宁提起鼻子问了问,空气已经变得凝重得有些不像话,其中还夹杂着点点莫名的腥臭味。

“这是?好浓的杀气!”

萧宁知道,这就是幽魂白骨幡百分百发力全开的状态,他虽然在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下了一大跳。

幽魂白骨幡是用活物灵魂生祭练成,练成之后更是针对三魂七魄进行攻击,原先萧宁还想不透这幽魂白骨幡的法门所在,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通过生祭凝聚杀意,再通过杀意伤害魂魄,这幽魂白骨幡就是一处活的坟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杀意盎然,带去的只有一片生灵涂炭。

这东西简直可以堪称是杀道至宝。

萧宁甚至还能在乌云之间,隐约看到淡淡的魂魄在其中飘荡迷失,放眼望去,这样的魂魄在这里竟然有数百数千之多,可见这黑袍人所做过的生祭是多么地令人发指。

“禽兽!”

萧宁大怒,开口骂道。

“弱肉强食,古来皆然!你这书生年纪不大,倒挺迂腐,活该今日死在我的手里!”

黑袍人哈哈大笑,他这些年兴风作浪,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自诩正义的人物,只是这些人要么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要么是迂腐无用的腐儒。

前者色厉内荏,动手之前一个个满嘴仁义,动手之后却一个个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求饶。莫说是趴在地上学狗叫了,只要能饶得一命,就是学狗吃屎都干的出来。

后者倒是硬骨头,从头到尾的硬气到底,只是光有硬气有什么用?除了几句“之乎者也”,半点用处都没有,再硬的骨头能有钢刀硬?

黑袍人最喜欢做的事情,一是愚弄伪君子,看尽丑态之后食言再杀人,看那伪君子先倨后恭,最后死不瞑目的作态;而是拿钢刀挫那腐儒的骨,一边听腐儒破口大骂,一边悠哉悠哉地将其大卸八块,最后还要吊着腐儒的一口气,听他骂到自己气绝生亡为止。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善恶报应?

强者就是善,败者就是恶!

所谓的报应,不过只是弱者无聊的幻想罢了,不值一哂。

“歪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知善恶,明是非,这才有别于禽兽妖魔;天道是否有安排报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我便要替天行道,取你首级!”

黑袍人闻言,笑得更加大声了:

“取我首级?你如今三魂七魄离体,自顾不暇,还敢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要拿什么取我性命!”

萧宁目光灼灼,心念一动,似有所感。

地上,蒯青正赶着大车载着萧宁的肉身往前行进,他丝毫也没有发现萧宁的异样,只当他是睡着了而已。

蒯青回头,正看到天边那一片乌云,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要下雨了?看来我得加快些速度,争取在下雨前赶会去。”

他正说着,忽然,萧宁手边的阴司笔莫名地飞了起来,“咻”地一声,吓了蒯青一大跳。

“奇怪!这笔明明不是法宝啊,怎么会飞起来了?”

第七十三章 连环妙计 孤注一掷

这一杆笔如电如龙,破开云层直取天穹。

云层之上,正是被那幽魂白骨幡所浸染的黑暗天地,这一杆笔在一团黑暗中飞行,犹如划破天空的锐利刀锋一般,将这一片邪恶一剪为二!

萧宁心中略感诧异,这阴司笔并不是什么法宝,怎么会这时候自己会飞来?

但此时他正是力有不逮的时候,也顾不得想太多,伸出手来刚好接住这笔。

“善恶虽未断,但终究会有公断;你若是不信,我今日便断给你看!”

萧宁把笔一挥,划出数道中正平和的笔锋,朝前破去。

黑袍人多看了一眼萧宁手中的笔,虽然一开始对上面的阴司气息有些惊讶,但发现那笔连最次一等的法宝都算不上之后,脸上的神情立刻又变成了不屑。

“有点门道,但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妄言要赏善罚恶?真是天大的笑话!”

黑袍人一挥手,虽然比想象中要吃力些,但还是瞬间就化解了萧宁的攻势。

他的真本事不好在这里施展,只借用这幽魂白骨幡的力量的话终究要多费些时间,而这修炼文道的人又是出了名的灵魂坚韧,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宁可多花些时间充分准备布置好这片天地,以求今日将萧宁彻底留下。

所以,他现在其实也是在拖延时间。

萧宁看不到的是,在这片灰暗天地之外,仍旧是一片天朗气清。

而他们两人所在的这一片天空,正不断地被黑暗法力重重包裹,宛如一个巨大的茧,正在一层一层地不断加厚自己的外壳。

等到这一切布置完毕,那就是黑袍人无声无息灭杀萧宁之时。

黑袍人想到这里不禁暗自恼怒,要不是他顾忌太多不能随心所欲地出手,凭这一个小小的书生,又何需他这般去算计?

萧宁目光为之一凝,刚才试探性地反击竟然被如此轻易地就化解,对方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一些。

这下却是麻烦了,他手头能动用的手段都已经摆了出来,就连阴司笔在手也不能给他增加必胜的信心,情况对他十分地不利。

“怎么,刚才大话说得倒是很响亮,现在怎么又不敢动手了?”

黑袍人有意激怒萧宁让他失去理智,这书生今天给了他太多意外,如果就这么放着让他保持冷静,说不得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萧宁并没有把这粗糙的激将法放在眼里,他绝没有放弃抵抗的想法,但着不意味着他就会傻乎乎地送上去找死,所谓“谋定而后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在他下定主意之前,他绝不会鲁莽行事。

事到如今,除了最后的底牌,萧宁似乎也别无他法,只是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他还得做些障眼法才好。

“你既然这么急,那我便让你领教领教!”

说话间,萧宁孤注一掷地一拍脑门,霎那间身后浩然之气浩浩荡荡地散开,比之先前明显场面浩大里许多。

那浩然之气袅袅上升,足足蔓延成十丈见方的规模。

黑袍人大吃一惊,狐疑地看着那浩然之气,只见那清气中吞吞吐吐,浮浮沉沉,隐约中有无数人影在其中隐现。

黑袍人心中暗想:

“这书生……我原来以为他能凝出颜真卿、李太白的化身就已经十分难得了,谁知道这小子居然已经初具了诸子百家的气象……”

“坏了!诸子百家,这分明是陆师道的本事!我还以为这不过就是一个家奴书僮,谁知道居然会是亲传学生,哎呀,马公子欺我!没有把真实情况都告诉我,这下可坏了!”

黑袍人越想越气,心烦意乱之下,也没有去仔细分辨萧宁的百家气象。

“善恶是非,请诸子明断!”

萧宁沉声恭请,清气应声而动,其中顿时射出无数道流光全都往黑袍人的方向飞去。

黑袍人这回终于不敢大意,他定睛细看,那些流光竟然全都是百家诸子的化身,此刻携带者百家义理朝他杀来,情况非同小可。

“尘归尘,土归土,诸子百家,俱往矣!”

黑袍人不敢大意,手中挥舞着幽魂白骨幡上下乱扫,严阵以待。

本以为那诸子百家的化身应该威力非凡,但谁知道这诸子百家却几乎都是纸糊的,非但没有想象中的激烈碰撞,而且几乎都是一碰就碎,化作一团清气瞬间蒸发消失。

黑袍人心中这才稍微平静了些,脑筋一转,心想这书生即便真是陆师道亲传但终究是年轻,徒具其形罢了。

倘若真的能在如此年轻的年纪就读通百家学说,那这书生还真实万年无一的天才了。只可惜,事实证明这书生也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

黑袍人的神经经过刚才那样的一紧一松,一张一弛之后,变得比先前还要轻敌,手中的幽魂白骨幡更是肆意地挥舞着,随手就打散萧宁的浩然之气。

“这书生看来是想声东击西借机逃跑,只可惜这点小伎俩瞒不过我的眼睛。”

黑袍人留了一线目光在萧宁身上,看他确实在默默后退,似乎是印证了他的想法,黑袍人不由得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果然!诸子百家只是幌子,只可惜这里早就被我弄成了偌大的牢笼,想跑,哼……”

“轰!”

黑袍人还在得意着,忽然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打断了他的思绪,甚至将他本人直接震地倒飞出去,差点就跌落里云层。

“怎么回事!”

黑袍人大惊!他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的萧宁之前还要假装做出要溜之大吉的样子,但其实他一直关注着黑袍人的反应,见到计策生效而最终的结果却只是将人掀翻,他的脸上就一阵地惋惜:

“可惜!五雷符居然未能建功!只能冒险动用第二步打算了!”

萧宁这么想着,心念随之一动,黑袍人身前爆炸产生的烟雾中,现出一道雄伟的人影来。

黑袍人的见识极广,一眼就认出了这道人影的身份,这下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

“怎么会是这人!这书生,到底是怎么读的书,连这位大神的化身也凝聚地出来!?”

第七十四章 形势逆转 魂魄归位

清气之中,走出一尊身材伟岸的老者,身骑墨玉麒麟,腰挂雌雄双鞭,额前竖生三目,海下垂柳一缕。

老者原本双目微闭,不怒自威之态。忽而朗目一睁,三只瞳仁一齐放出光彩,瞪向黑袍人。黑袍人虽然明知这这只是一尊化身,单还是莫名地觉得后脊背,仿佛被这老者直接一眼就看穿了身份似的。

“普化天尊!”

黑袍人出身不凡,旁人认不得这化身的来历,他可没有理由认不出来。

“这书生究竟是怎么读的书!诸子百家就已经够让人吃惊的了,这怎么连闻太师都能幻化得出来?”

“老师教我博览群书,学便历代先贤,这位大贤你可认得否?”

萧宁故意开口发问,目的是想误导黑袍人,免得他将自己和闻太师的截教传承联系在一起。

说起来,闻太师除了截教弟子、普化天尊的身份之外,同时也是人族的一位先贤,萧宁先引出先秦诸贤,而后才显化出闻太师化身,正是想让黑袍人将闻太师化身和先秦诸贤化身看做是同一回事,这样就不会疑心他和闻太师之间的关联。

事实上,黑袍人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情况危急到了这个地步,萧宁可谓是底牌尽出,但直到现在萧宁也没有显露出半点截教道统的影子,怎么看都不像得了闻太师传承的样子。

但他没想到的是,闻太师当初根本就没想过传下道法而只是传下一道意志,这样一来所有通过追查截教道法来追查雷池异变的人,就全都没有将萧宁和闻太师联系在一起,从而确保了萧宁的安全。

黑袍人本身对截教道法极为熟悉,刚开始他先是一惊,但回头一想空有威严但却没有半点道法的闻太师化身又有什么可怕的?这么一想,黑袍人就立刻又恢复了镇定。

黑袍人略一感应,幽魂白骨幡已经将这一片天地布置完毕,正是动手的绝佳时机!

“虚有其表,普化天尊又如何?我看你如何能逃过我的手段!”

黑袍人长臂一挥,这片空间之上笼罩着的那片阴霾瞬间变得愈发的浓重,宛如有一张巨大的黑幡一卷,马上就要将包括萧宁在内的所有全都包吞进去。

黑幡不过是表象,对萧宁而言,最痛苦的是这片越来越浓的黑暗对他三魂七魄的撕裂攻击,这才是幽魂白骨幡最强的手段。

萧宁此刻头痛欲裂,仿佛是有人在拿一把锈蚀的钝刀在一点一点来回切割他的三魂七魄,他的耳边甚至都能够听到“嘎吱吱”的刀锯声,全身心都饱受魔音灌脑的痛楚。

“呵!”

正在此时,萧宁头顶的闻太师化身一身爆喝,虎豹一般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在萧宁耳边敲响,顿时让萧宁的痛苦为之一缓。

萧宁定了定神,用力抓起手中的阴司笔,心里一发狠:“赌了!”

只见他将头一仰,朝那不知名的远处一声大喊:

“阳世三间,积善作恶皆由你;

古往今来,阴曹地府放过谁!”

“如今刀笔在手,正该定善分恶;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黑袍人今日已经吃惊了多次,早已经免疫了萧宁的一惊一乍,看他这幅做派不由得撇嘴冷笑道:

“装神弄鬼,你又能奈我何?”

萧宁不理他,眼神定定地望着远方,随着他这一声大喊,天边瞬间闪起一丝宝光,正拖着长长的尾巴朝他这边急速飞来。

黑袍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还是下意识地一挥手用幽魂白骨幡去挡。

“噗!”

一声轻响,那宝光居然出乎黑袍人意料之外,那宝光竟然十分轻巧地就破开了幽魂白骨幡的结界,径直飞到萧宁的手边。

萧宁伸手一接,宝光顿时散去露出这法宝的真面目,赫然是一本其貌不扬的黄皮书卷。

“果然如此!”

萧宁点点头,知道他先前猜的全都没错,心里立刻就有了必胜的底气。

而对面的黑袍人也看到了这法宝的样子,居然一反刚才悠然自得的自信,卷起幽魂白骨幡掉头就跑。

跑的路上黑袍人心脏狂跳,忽然明白了前因后果暗恨自己太过自大,中了圈套:

“居然是都城隍的城隍簿!该死,那杆笔出现的时候我就该想到!”

“哪里逃!”

形势忽然调转,萧宁将阴司笔、城隍簿一抛,半空中的颜真卿立刻接在手中,而身边的李太白化身立刻带着萧宁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

萧宁朗声大喊:

“黑袍!你姓甚名谁!世间善恶自有报,如今正是定你罪名的时候!快快报上名来!”

萧宁一边喊着,那颜真卿手中的城隍簿翻开,立刻朝黑袍洒下一片金光,直接打在黑袍的背上。

世间生灵但凡是被这金光打中,便可在这城隍簿上显化出姓名来历,从而助城隍定出这人的罪名来。

只见那黑袍头也不回,一抬手不再放出先前的黑光,而是放出一道纯正的道家青光,将这城隍簿的金光挡了回去。

萧宁大感意外,这道家青光的威力可比先前幽魂白骨幡的宝光厉害得多,如果黑袍一早就用出这本事,他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人明明是修仙的高人,却偏偏隐藏实力只用差了本身法力不止一等的幽魂白骨幡,鬼鬼祟祟,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萧宁正要再追,却看见那黑袍人似乎是不再忌惮似的,直接放出道家的遁法手段加快飞行速度,很快就消失在了萧宁的面前。

“这到底是什么人!”

萧宁追赶的脚步只好也停了下来,满脑子都是疑问。

正当他还在疑惑的时候,耳边忽然有人传音:

“萧宁,先回来再说。”

随后那城隍簿自行飞起,一道宝光打在萧宁的身上,将魂魄离体的萧宁直接送回了自己的躯体。

“呃!”

坐在大车上的萧宁发出一声低吟,头脑昏沉地从昏睡的姿态中慢慢地坐了起来。

身后的公孙冕还在呼呼大睡,而前面赶车的蒯青看他醒来,这才笑着问道:

“萧宁小哥刚才睡得挺美啊,现在醒过来刚刚好,你看,前面就到家了!”

蒯青往前一指,果然,数丈之外就是老相爷的庄园。

第七十五章 终于归家 又闻茅山

萧宁刚刚才经历过一场大战,正是心神疲惫的时候,听蒯青这么一说,这才强打起精神抬头看去,果然已经离庄园不远,抬头都已经能够看得到屋顶了。

“没想到小哥今天睡得这么沉,我车都不敢赶得太快,怕一不小心把你颠醒了。”

蒯青伴着大车颠簸的节奏摇头晃脑,脸上尽是回家的喜悦,却丝毫也不知道萧宁刚刚经历过的生死大战。

萧宁也不想跟他多说让他担心,伸手用力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尽量放松一下。

太累了。

快到家门口,正是他精神最松懈的时候,没想到却忽然遭到了高手的暗算,若不是中间有变数出现,他差点就丧了命。

这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对他下杀手?

而且,那幽魂白骨幡的出现也让萧宁颇为在意。

他正苦思着,忽然耳边传来蒯青一声充满了意外的喊叫声:

“小哥你快出来,老相爷亲自在门口等咱们呐!”

老师亲自出来了!?

萧宁一听,不敢怠慢,赶紧挑帘去看,果然看到老相爷正笑着立在门前。

与他并排而立的是一个青面红须的大汉,不是那城隍庙的单老爷还能是谁?

两人正立在门口交谈甚欢,看着渐渐驶近的大车频频点头。

果然!

萧宁心中了然,果然是单老爷到了,那阴司笔莫名飞起,正是单老爷给他的暗示。

只是萧宁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自己既然已经亲自到场,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去拦截黑袍人。

暗示萧宁对黑袍人反击的,不正是单老爷么?

萧宁带着心中的疑问,在离大门口还有些距离的地方就下了车。

这是他对老师的尊敬,哪有老师站在门口,学生还坐在车上老神在在的道理?

而且等蒯青赶车到近前卷起漫天扬尘,这也不像话。

萧宁站好了身子整了整衣冠,这才恭恭敬敬地走到前面向两位对他照顾有加的长辈行礼。

“老师,单老爷。”

“好好好!”

陆师道抚须微笑,一趟走下来萧宁就能够有所突破,他这个做老师的自然是最高兴了。

“你能够有现在的能耐,倒也不算辜负了我的期待。”

一旁的单老爷哈哈大笑,伸出厚重的手掌在萧宁肩上拍了拍,眼里满是欣慰。

萧宁微微点头,并没有因为两位长辈的夸奖二沾沾自喜,而是一脸疑惑地问道:

“老师,单老爷,敢问刚才的黑袍人到底谁?”

“黑袍人?什么黑袍人?”

蒯青刚停好大车,听到萧宁的问题,抬头四处望了望,脸上满是疑惑。

“你小子不用心练功,来了恶人都发现不了,还好意思在这里丢我的脸!还不快给我去卸车,少掺合事情!”

看蒯青这幅不成器的样子,忠伯是又羞又恼,操起手里的拐棍往蒯青头上直接就是一下。

“哎哟,别打!”

蒯青抱着脑袋直躲,赶紧回身去把行礼卸下,一边肩膀扛着行礼,一边肩膀扛着喝多了的公孙冕,顺手再牵起小马的缰绳,直往后院跑。

看着蒯青这一副无赖的样子,忠伯满脸的无可奈何,只好回头对几位抱歉道:

“我们老蒯家的小子我没教好,让大家笑话了。”

“怪不得他,这手段跟武道大相径庭,他发现不了也是正常。”

老相爷摇摇手,示意忠伯不必太过着恼。

“正是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历,我们两个刚才才只能远远看着,不好贸然出手啊。”

单老爷虎着脸,眉头紧皱,颇为无奈地摇头道。

原来,那幽魂白骨幡的事情不只是萧宁一个人在意,单老爷也在关注这东西。

这邪门的法宝接二连三地出现在他辖区范围之内,还闹出诸多任命,他身为一方城隍理应有所反应。

其实,不知是萧宁遇到的这几件事,在其他地区也出现了有人拿着幽魂白骨幡找活人灵兽血祭的事情。

正是因为如此,单老爷一路追踪,这才根据一点蛛丝马迹追踪到这黑袍人的身上。

但这黑袍人的境界颇高,而且做事隐蔽,从来不肯暴露自己的真实手段,明明跟单老爷实力相当,但却总是宁愿使用比自身法力低了好几个层次的幽魂白骨幡,也不愿意使用本门的手段暴露自己的身份,这让单老爷颇为头疼。

但今天,也不知道是黑袍人太过大意还是因为如何,居然在陆师道的庄园附近就敢动手害人。

兴许是黑袍人对自己太过自信,相信自己能在陆师道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又或者他还不知道萧宁已经正式成为了陆师道的学生,所以这才这般大胆。

既然这黑袍人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单老爷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他和陆师道一合计,这黑袍人警惕性太高,跟泥鳅似的十分滑溜,要是他们两人并肩上,只怕这边刚一动身,他就立刻跑掉了。

还不如将计就计,就让萧宁出面,适当的时候他们再出手相助,说不定更有奇效。

“只可惜,这城隍簿也没能照出那人的来历。”

萧宁不无惋惜地说道。

这城隍簿本是阴司的秘宝,寻常人被这宝物一照,立刻就能显出来历和生平来,只是那黑袍人反手一击抵消了城隍簿的宝光,让单老爷的这些算计落了空。

“倒也算不上失败,我们两个现在其实有些头绪了。”

单老爷转头去看陆师道,陆师道点点头,接着说道:

“城隍簿虽然没能成功,但那一击却暴露了些许黑袍人的本门法力。上清,和太清,这两教的法力兼而有之,并且能修炼到跟你我相当的境界,这样的人可不多见。”

单老爷不等陆师道说完,立刻接过话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除非,是那换过门庭的茅山!”

“又是茅山!?”

萧宁也十分意外,这茅山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那牛头的事情他还没有忘却,而地藏王菩萨的话他也还记得,怎么又和茅山有所关联?

这么一说,那杜仲小道士说要回去问个明白,也不知道现在结果如何了?

第七十六章 扑朔迷离 好言相劝

“茅山一派,在凡间这些门派里面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单老爷说道茅山一派的时候,也不免有些感慨。

“茅山一派本是上清一脉的道统,但后来截教被灭,但凡跟截教沾点边的人物门派都被牵连其中。”

“那时候,对茅山一派而言,无异于是处在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上。”

“大祸临头,幸亏有贵人相助啊。”

老相爷也十分感慨,说道茅山的这段历史,确实让人有些唏嘘。

“幸好,太清一派的张望道人跟茅山一脉交情极深,他说服了茅山的掌教,竟然生生地将茅山的道统将上清换成了太清!”

“换道统!”

萧宁大吃一惊,道统这东西可不是说换就换的,这东西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说得好听点是改换门庭,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因为贪生怕死而作出了离经叛道的事情。

这罪名扣下来,无论是谁,那都是会被指着鼻子一直骂到祖宗先人的大事!

“要说那茅山的掌教叶先,也确实是一代枭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力排众议,生生地将茅山道统就这么给换掉了,再加上张望道人作保,茅山本身当初也只是个小角色,这样多方周转这才保住了茅山上下千万条人命。”

“那茅山的掌教叶先道人做完这一切之后,背着一身的骂名隐世不出。临走之前,留下这么一句话给徒子徒孙:‘三教本是一家,何必分你我?此事我一力扛下,千秋之后知我罪我,一任诸君’!”

“说完他便云游四海,从此无人知晓他的踪迹。”

“原来茅山还有这么一段秘辛!”

萧宁听完也不禁心生感慨,他原来只是个凡夫俗子,哪里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但茅山内部也不是全都支持叶先的做法,否则叶先也不必在事后选择去云游。只是当时大势所迫,那些人这才低头不说。这些年来,茅山内部一直分成两排,一派是叶先的徒子徒孙和新入门的弟子,这批人不修上清,只修太清,多走遍天下布道降妖,这些年为茅山在阳间积累下了这么多的善名。”

“另一派则以茅山千年传承的宿老之后居多,这些人明修太清,暗修上清,寻常也不在阳间露面,多行走于阴间这样天庭与阐教管不到的地方,旁人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平时行事十分神秘。”

“这黑袍人使了一共露了两手道法,一道遁光用的还是太清道法,而后面为了挡去城隍簿的宝光,情急之下则是使出了更加熟捻的上清道法。”

萧宁接过话头,低头沉吟:

“虽然没有被城隍簿照出来历,但谁知道这样一来反而弄巧成拙,暴露了兼修太清上清两家道法的特质。”

老相爷点点头:

“正是如此。”

“不仅如此!这东西的来历也十分不凡。”

单老爷摊开手掌,掌中现出一点小小的黑光,黑光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杆黑漆漆的大幡。

“幽魂白骨幡!”

萧宁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东西他已经是十分眼熟了。

“这是我从一个邪道手里缴获的,原先听名字我就已经十分怀疑,到手之后我细细地比对了一下,这才终于确定!”

“天杀星卞吉!”

老相爷见多识广,博览群书,立刻就点出了这法宝的来历。

“还是陆兄识货!”

单老爷笑着赞道,紧接着对萧宁解释道:

“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东西也算是正常。想当年封神大战,临潼关前旁门左道出身的卞吉为父报仇披挂上阵,依仗这一杆幽魂白骨幡,连擒黄飞虎、雷震子、韦护三员大将,将西周大军生生挡在关前;”

“只可惜临潼关守将早有降周之意,里应外合之下这才害了卞吉性命,送他上了封神榜,日后封为天杀星。”

“这卞吉无门无派,上了天庭没有依靠,而他擒过的三人,一个黄飞虎成了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一个雷震子成了勾陈大帝,一个韦护成了佛门的护法神,更别论这三人背后的关系人脉。可以说这天上他能得罪的基本都得罪光了,什么人敢跟他来往?巧的是,但是满天仙神多的是截教弟子,更因为截教弟子大多不拘小节,且当初的立场和阵营一致,卞吉自然而然地就与截教弟子走到了一起,打成一片。”

“后来呢?”

萧宁似乎听出了弦外之音,和截教弟子走到一块,又跟阐教有杀父之仇……这样的人物到了后来清算截教的时候,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萧宁这么一问,单老爷紧跟着就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

“大势所迫,无当圣母又当如何?他一个无门无派的星君,更是无法幸免……传说他被革出封神榜,追杀至阴山背面,最后力战而亡……至于他手中的幽魂白骨幡,那就没人知道去向了。”

幽魂白骨幡,阴间,茅山……

萧宁只觉得冥冥之中这几件事情被人为地串联在了一起,只是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他真的有些想不通透,他手头掌握的线索真的是太少了。

萧宁揉了揉眉间,又问道:

“敢问单老爷,那牛头现在怎么样了?”

暂且放下这件事情不提,萧宁如今还担心的就是牛头的去向。既然已经和牛头结下了梁子,那萧宁就理当对牛头的事情多一些关注。

特别是那牛头背后提供庇护的人,居然能够帮他躲过阴间历法的制裁,这样庞大的势力由不得萧宁不忌惮。

“我劝你暂时不要打他的主意,白无常先前跟我说了,你甚至还说过什么下阴间的事情;如今的阴间路也并不平坦,你还是莫要逞强的好。”

单老爷摇摇头,他知道萧宁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这才好言相劝。

萧宁要的只是秉公执法,还丙芮一个公道而已,但现在就连阴司这样在三界之内以公平公正标榜的存在都能够被影响,萧宁的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第七十七章 老骥伏枥 各自欢喜

萧宁微微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老相爷看了萧宁一眼,他毕竟见多识广,怎么会看不出来萧宁的心思?于是轻轻地点了一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万不可钻牛角尖,凡事靠不得旁人,那就靠自己。今日做不得,那便明日做,何必叹气?”

萧宁一听,顿时头脑为之一凛,忽然发现自己刚才想差了,差点让自己陷入怨天尤人的悲观情绪之中。

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世道既然如此,他再埋怨也是无济于事,相反只会让自己陷入只顾抱怨的懦弱之中。

大丈夫当奋勇向前,何必顾影自怜做小儿女状?

老师说得对,凡事不能太过追求完美。既然今日他拿那牛头毫无办法,但并不意味着明日他就一样的无能为力。

“多谢老师教诲!”

萧宁微微颔首,向老相爷表示感激。

老相爷看他如此机敏,能够及时醒悟过来,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单老爷将胡子一捧,打趣地向陆老相爷说道:

“我好不容易劝他不要莽撞行事,这可到好,你这一把火撩得他气焰高涨,他要是真下了阴间去找牛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候最心痛的可是你这个做老师的。”

老相爷也作势闷哼一声,将胡子一吹,瞪眼道: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让他现在就去。”

单老爷笑着摇摇头,朝萧宁一挑眉,玩笑道:

“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法,不仅那牛头能够伏法,就连阴间的形势也能有所逆转,绝对能够造福万千生灵。而且此法做来容易,只要一人成全即可。”

萧宁一听,还有这法?

什么人这么有能耐,居然凭一人之力就能够左右阴间的局面?

一头雾水的他赶紧问道:

“什么法子?”

单老爷一伸手指着身旁的陆老相爷,笑道:

“让你师傅归我鬼道便可!他这样的大才如果愿意入阴间,别说是我,就是阴天子都得降阶相迎,到时候必定能在阴间得授高位。别说是牛头了,就是谛听也不敢轻易动他。”

“这!”

萧宁一下子脑子没转过来,单老爷这玩笑可开得太大了,哪有人劝自己的挚友早日去阴间报到的?

不过他这话,也不是全无道理。

鬼道佛道,二者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舍弃肉身修炼,因此对身体资质要求不高,而对意志要求极高。

陆师道这等人物,意志力是何等的顽强,随便入哪道都必定会有突飞猛进的实力进步。

而这其中,尤以鬼道最盛。

佛道舍弃肉身,但起码三魂七魄仍在;可一旦入了鬼道,毕竟三魂七魄不全,届时就可谓是先天不足,即便暂时能修为大盛,但日后终究是难成大器。

是故佛道能有大能涌现,但鬼道却始终差了一筹。

陆老相爷一挥手,笑骂道:

“你这老单头,真是胡说八道!古往今来多少无双国士留在阴间,这些人哪个不比我强?阴间之事错综复杂,关乎三界诸教,岂是我这一介区区的凡人能够左右的?”

“前人虽多,但如你这般兼学百家而且能融会贯通的,可是不多;你今日落后于他们,但以你的潜力,日后必定能够与他们相提并论,甚至青出于蓝。”

单老爷说道这里,一改刚才嬉笑的表情,正色道:

“毕竟人间道才是你们的根本,那些的先贤虽然天才,但入了鬼道之后断绝了与世俗的来往,没了人味,境界再难突破;这人间道,终究是身而为人才好修行。”

陆老相爷摇了摇头,显然并不认同单老爷的说法::

“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一入阴间就能够将阴间局势稳定下来,我舍去这一副皮囊又算得上什么!只可惜我本事低微,排不上用场。”

“而且,这凡间也不太平,还需我出力的地方还有许多,容不得我就这样撒手里去。北方的各族,南边的官绅,还有如茅山这等心怀叵测的仙派作乱,我要是走了,这天下的黎明百姓该如何去抵挡?”

“一人飘然而去容易,但这样一来,又置天下苍生于何地?”

陆老相爷虽然已经略显老态,但这番话说出口,一双虎目顿时迸出明亮的神采。

黄忠虽老,犹可力劈夏侯;

姜尚皓首,尚能兴周伐纣。

陆老相爷一世人杰,自然也不会属于这两位人物。

“你我都是相同的劳碌命啊!”

单老爷摇摇头,这才转向萧宁,对萧宁叮嘱道:

“你老师这句说得好,凡事不要钻牛角尖。眼下解试临近,你还是专心准备考试的好。既然练的是人间道,那就使平生所学在人间有所用处,多滚几趟多些烟火气,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萧宁点点头,他心里明白单老爷说的话很对。

学得这一身本事,难道就留在村中种豆种瓜?

读书人自当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当做己任,为天下谋。

“我去一趟茅山,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单老爷将该交代的话都说到了,转身便走,他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更何况这茅山的事情也着实是让人忧心。

“日后再会!”

陆师道自然也不是拖沓的人,拱手送单老爷渐渐远去。

“老师!”

萧宁刚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立刻被陆老相爷伸手打断:

“不急,今日天色已晚,而且刚才才灵魂出窍经历过大战,你且先去休息一晚,有事明日再细聊。”

萧宁知道,这是因为陆老相爷爱护他不愿让他过于疲劳,心里顿时觉得一热,果然只有回到这里,才会感受到有点家的感觉。

“你看看这家伙!”

陆师道指着醉醺醺的公孙冕,笑着对萧宁说道:

“这家伙,你要是给他一块古碑,他能三天三夜不睡觉盯着石头看;你要是没有书法给他看,他便是这幅鬼样子,真实屡教不改。”

“但为人能够如公孙兄这般潇洒,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啊。”

第七十八章 解试将近 二人用功

次日清晨,日上三竿,回到庄园的萧宁重新回归了平淡的生活。

早起,读书,一切就跟从前一样,一师一徒又对坐在竹楼里,身后文气蒸腾,群贤浮现。

老相爷身后的先秦诸贤一个个活灵活现,在他身后彼此高谈阔论,仿佛是真人一般针对自己的学问彼此争论交流。

萧宁知道,这是因为老相爷头脑中不断地在琢磨辩论,这才显现出这般情形;同时能兼修这百家学说,而不被其中的某一种代入其中,并时刻保持清醒而独立的头脑,老相爷的一身所学便是如此地独特,旁人想学也学不来,硬学反而会搅乱了自己的想法,从而迷失了自己的道路。

老相爷不愿意像别人那样广收学生,这也算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资质不到却硬要学百家学说,只会害了自己,让自己迷失了道路。

老相爷宁可一辈子等不到一个合适的学问传人,也不愿意误人子弟。

当然,不愿意轻传学问的另外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当初火烧孔庙的事情做的太绝,他自己能扛得住天下读书人的这份非议,但却不能保证自己的学生也能背负得起这份来自天下读书人的责难。

不过天幸的是,他终于遇到了最理想的学生。

萧宁既有传承自闻太师的坚定意志,护着他不至于迷失,又有截教要义中能包容百家的广阔心胸,正是传他衣钵的不二人选。

反观萧宁身后,除了颜真卿、闻太师、李太白三尊化身还算有神,其余诸贤的化身都有些涣散。

这些日子里,萧宁经历了数次恶战,这些化身有的甚至破碎数次,已经十分地虚弱,正需要他现在好生修养一番。

老相爷坐的笔直,身后诸贤化身不是转到身前,向萧宁讲授;萧宁静静聆听教诲,身后某一尊相对应的化身也随之逐渐修补,一时之间除了琅琅读书声,竟再没有其他声响。

一师一徒对坐传经授书,一如从前一般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萧宁身后的诸贤化身渐渐地也恢复里些许精神。

老相爷此时才睁开眼睛,对萧宁说道:

“你对诸贤理解不深,这才致使诸贤化身无法凝实;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不过是短短的不到半年的时间,你就可以达到今天的境界,老师我已经是大喜过望。只是要参加一月之后的解试,恐怕凭你现在的学识还有些不够。”

“但凭老师安排。”

萧宁不急不恼,只是低头听着。

老相爷说他学问不够,那他再学就是了,这次不行大不了就下次,君子贵在自知自尊,不必为此着恼。

“哎。”

老相爷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向萧宁的眼神带着十分的满意:

“你能这样不急不躁当然好,但你却没听懂老师我的意思。并非你的学识不如别人,而是你既然拜我为师,那必定会受到天下读书的诘难。旁人只要高过他人一线,便可独占鳌头;而你想要取得功名,只高过别人一线必然不够,一定要做到力压群英让人心服口服,不想评你头名都不行的程度。”

老相爷这么一说,萧宁这才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当初拜师的时候老相爷就已经受清楚了,拜他为师,日后要登上仕途可谓是千难万难,天下当官的哪个不是尊崇孔孟?

他们对老相爷没办法,但对萧宁这么一个白身书生还能没办法么?

眼下便是第一道难关,主持考试的父母官不容他,同考的书生们也容不得他,明里暗里总会给他设下无数的关卡。

萧宁想了片刻,正色道:

“天下岂无直道而行之人?再难再险,不过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绝无回头退缩之理。”

情势如何他无法左右,他能做的只是按规定应考,凭学识作答,问心无愧就是了。

况且,这世上难道就没有公平正直的人了么?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前途无论如何得曲折,他一样走过去便是了。

老相爷对萧宁的回答十分满意,他十分赞同萧宁的想法,不过终究是心疼学生,所以这才没有勉励他就这么迎难而上,好心提醒他。

但既然萧宁自己都这么说了,老相爷除了欢喜,再无其他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从今日起,便主讲孔孟之道。”

当今科举以孔孟为主流,既然萧宁要参加解试,那必然要把孔孟之道先学个大概。

说罢,老相爷身后转过孔孟两尊化身在身前,为萧宁讲解学问。

萧宁看得出来,孔孟二人的化身在老相爷众多化身中算是相对生动地两尊,看来老相爷其实也十分地尊崇这两位大贤。

他只是不赞同被后人篡改后的孔孟罢了,否则但凡是贤人,老相爷岂有不敬之理?

竹楼里又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孔孟二人的化身,在对着萧宁孜孜不倦地讲授着。

竹楼外十分热闹,在离竹楼稍微有点距离的地方,忠伯卖力地操练着那班小伙子们。尤其是萧宁,更是他重点照顾的对象。

“使点劲!这些日子在外面看来没少偷懒,看来必须得把你缺的时间都给补回来!”

忠伯甩开藤条,狠狠地在蒯青腿上抽了一下。

蒯青一哆嗦,差点把挂在肩膀上的石锁滑到地上去,幸好他反应地快,立刻一颠肩膀将石锁往上挪了挪,这才重新恢复了稳稳当当的状态。

“大伯你别瞎猜,我哪里敢偷懒?虽然我人在外面,但时刻记得大伯你的教诲,那可是一天都不敢落下练功的事啊,你看我这不都累瘦了!”

“累瘦了?”

忠伯冷笑了一声,拿手中的藤条一捅蒯青那略有些发福的肚子:

“这东西也是累出来的?”

蒯青的脸皮是何等的厚实?

即便是被人抓了个现行,他还是昂着头厚着脸皮说道:

“大伯没听过忧虑成胎么,我这可都是操心操的啊。”

忠伯差点没被他气笑出来,一甩下巴朝蒯青脚下啐了一口:

“呸!你个不要脸的小畜生,少给我在这里强词夺理!萧宁出去一趟都突破了,你看看你在这个境界都耽误了多久?还不快给我多用点功!”

第七十九章 祥和宁静 公子闯入

忠伯这一辈子教出过多少人才,多的是天才又勤奋的后生,但偏就对这自家的小子束手无策,每次气急了也不过是用手里的藤条打他一顿。

但这蒯青自小就是他调教出来的,不仅是脸皮厚,身上的皮锻炼地更厚。

藤条打在他身上虽然有些疼痛,但根本就达不到小惩大诫的作用。

每次忠伯看着蒯青一边嘻嘻哈哈挨打,一边又龇牙咧嘴假装疼得满地打滚的样子,只觉得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回也是如此,忠伯罚蒯青双肩各挂一把大石锁扎马步,可他倒好,竟然偷偷地卸了双肩的力道,将石锁垂到地面上偷懒。而且这厮狡猾地很,故意躲到柳枝茂盛的柳树下,假装找个有阴凉的地方,结果却利用柳树的枝条藏住他的小动作。

忠伯回头看他,起先倒还没有发现,但走近了之后居然听到了蒯青均匀而舒缓的鼾声,这货居然靠着柳树就这么睡着了!

忠伯气得直接一发狠,抽出藤条朝蒯青小腿狠狠地抽去,直抽得蒯青立刻从睡梦中回魂过来。

“哎哟哟!”

蒯青睁开眼一看,气势汹汹的忠伯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凭他的机灵劲当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赶紧将肩膀一颠,把石锁不动声色地再次扛了起来:

“大伯,怎么了?我刚才练功太投入,没注意到您过来了,嘿嘿。”

忠伯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这点小心眼?

“口水留下来了都不知道去擦,这话让老相爷来说,应该怎么形容来着?”

“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忘我投入!”

蒯青想也不想,几个词直接从嘴里蹦跶着就飞了出来,夸自己都不带半点脸红的。

忠伯气急反笑:“武的不会,怎么的,想学文考秀才啦?来来来,大伯我再教你一个词,什么叫做狂风暴雨!”

说罢,忠伯抽出藤条对着蒯青就是一顿狂抽,藤条的影子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打在蒯青的身上。

蒯青见势不妙,赶紧顺势一滚,趁机甩开身上挂着的石锁,就第一趟就开始大嚎:

“哎呀呀,疼死我了!大伯手下留情啊!”

蒯青哭得惨烈,但周围围观的众人却笑得异常开心,一个个叉着手看着蒯青满地打滚卖乖耍宝。

大家心里都明白,蒯青又不是躲不开,忠伯毕竟瘸了一条腿,他这么个大小伙子真要跑起来忠伯哪里追的上?还不是这小子想偷懒,这才假装挨打趁机躲过肩挂石锁的惩罚。

忠伯看他演戏演得这么卖力,表情之夸张,动作之到位,这些年他早就看腻了。

忠伯冷笑一声:

“小子,你把老子当成逗狗的把式了?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就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大爷!”

忠伯手中暗发力,手中的藤条一改刚才略显随意的打法,藤条落在蒯青身上不再那么密集,但却更有章法。

力道虽然没有改变,但却极有节奏,忠伯双眼犀利,看准了蒯青身上劲力运行的轨迹,每每下手,都打在蒯青行气的关窍处,致使蒯青身上的气息越来越不顺畅。

一来二去,蒯青的鼻息渐渐地不再似原本那样平稳,粗重的喘息声大如闷雷,脸色也憋得一片潮红,神情也从刚才的嬉皮笑脸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凝重。

“怎么样,现在还舒服吗?”

“哼。”

蒯青现在只有出的气,哪里有力气能答话?只得轻哼一声,向忠伯示弱。

竹楼内师徒二人专心学问,竹楼外忠伯专心调教后生,庄子里一片宁静祥和。

“杀千刀的!有人踹门进来啦!”

公孙冕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瞬间打破了这一片气氛。

公孙冕原本好端端地呆在庄子里醒酒,这天一早他正在客厅里喝茶,谁知道庄子外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他正奇怪着谁会在陆师道的门口捣乱,手里的茶杯还没捧起来,一声巨响直接把他震得手里一抖泼了自己一个满怀。

“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公孙冕正要发怒,忽然间房门被人踹开,冲进来好几个大汉。

大汉分两边站好,露出当中为首的一个富家公子。

“你们是什么人?”

公孙冕又惊又怒,两个大汉立刻迈步过来一左一右直接把他凌空架起,公孙冕顿时吓得没了脾气,把脖子一缩低头不语,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查看来人。

富家公子随意地扫了公孙冕一眼,随后就再不多看他一眼,一挥手只当他是堆垃圾一般,说道:

“不是他,咱们走。”

“是!”

大汉收到命令,将公孙冕往地上一扔,一伙人又跟着鱼贯而出,只剩下公孙冕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呆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公孙冕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推开门撒丫子往竹楼狂奔,嘴里还三十六计的大喊道:

“不好啦!遭贼啦!”

公孙冕这一喊,满山谷的人顿时都被他惊动了。

忠伯一听,还有人敢偷到他们头上?顿时伸出脚一踢地上的蒯青,一股暗劲打出直接化去蒯青身上郁结的气息,蒯青的脸色立刻就好了许多。

“别躺在地上装死了,快给我起来!小子们,有人不怕死给你们送练手的来了,待会儿给我可劲地打,别丢了我的脸!”

“嘿!”

众人大声应和着,言语里透着八分地兴奋。

他们被忠伯操练了几十年,军阵打斗无一不精,但就是没有机会让他们出手实验。

老相爷毕竟是因故返乡,所以他们一直也不好太过抛头露面惹是生非,这些年除了偶尔出门,还真没有机会让他们动手。

今天居然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是哪里来的大善人,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啊!

旁人不多说,就连一直在地上躺着的蒯青,刚刚恢复了一点气力就赶紧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两只眼睛兴奋地四处圈巡,活像只饿了三天的豺狼在搜寻猎物。

他以便摩拳擦掌,一遍兴奋地问道:

“在哪儿呢?大善人在哪儿呢?”

第八十章 横冲直撞 将为军胆

蒯青从地上猛地跃起,还没等他招呼,身旁就已经齐刷刷地站了一排的兄弟。平日里他们早就操练过不知道多少遍,所以看似是杂乱地一涌而出,但下意识地就已经站成了某种阵型,

忠伯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紧接着一声长啸:

“小子们,送肉的来了!对面来的多少人,我不管;来的什么人,我不问。但他们今天胆敢闯进老相爷的庄子,那就一个都别想走了!漏了一个,你们今天就别想吃饭!”

“吼!”

蒯青为首的几十条大汉发出野兽般的吼声,兴奋地响应道。

“去!”

忠伯一声令下,这些个大汉如同出笼的猛兽一般,也不带什么家伙,一个个飞奔而去,不多时就消失在忠伯的视野中。

忠伯拖着瘸腿,就近找了一块大石靠着,回头看了一眼竹楼。

竹楼上清气缭绕,书声琅琅,萧宁正潜心学习,老相爷也是倾囊相授。

“该死的东西,可别扰了这边的好气氛,”

——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番两次前来求学的马鸣马公子。

这次他来,再不是带着马彪的两人同行,而是带着一队人马前来。

“公子,您不是说来求学吗?怎么就这么闯进来了,我这手底下的人都是行伍出身的粗鲁人,万一伤到了老相爷,这……”

马鸣身旁的八字胡中年人正满脸的愁容,他奉命带运转使手下的家丁奴仆来,本以为只是送一送这相爷公子,谁知道这马公子竟然直接发号施令,强行逼他命手下的这些人强闯陆老相爷的庄子。

他不过是运转使门下的一名管家,冲撞老相爷庄子的事情,对他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事情,就是运转使本人恐怕也不敢这么做。日后万一降罪,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所以他现在是一脸的懊悔,但却又对身旁的马公子无可奈何,一张脸活活地憋成了猪肝色。

马鸣行色匆匆,河东道运转使下的家丁那可都是从军中选出的健卒,凶悍程度远超过他的预想可谓是正合他意。

他这十几年,除了早年父亲未发迹的时候活得窝囊,之后他何时求过人?

他早就发过誓,再也不跟人低声下气说话。谁要是不从他的意思,那就直接强行破除,踏于马下!

“你慌什么!有什么事本公子顶着!再说,你们家大人难道就不想一探陆师道的庄子里,究竟有什么玄机?想必我父亲早就下过令,要他监视这庄子查出里面的底细。这么多年了他还没有任何的发现,本公子今天就祝他一臂之力,他应该高兴才是!”

中年人一听,连话都不敢接。

这东西涉及到自家大人和马相爷的密谈内容,他这等地位的人哪里敢多嘴?但愿事实就如马公子所说吧,不然冲撞老相爷庄子的罪名他一人可扛不住。

不过话说回来,人说这马公子为人冲动跋扈,现在看来跋扈倒真的是跋扈,但未必就如传言中的那般没有头脑。

这么一想,中年人低着头斜眼偷瞄了马公子一眼,谁知道正好与马鸣凶戾的目光正好对上,顿时吓得他浑身一阵战栗,赶紧低头不敢多说。

马鸣扫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不远处,蒯青等人已经冲到了数十丈之外,滚滚烟尘竟犹如是骑兵过境一般。

马鸣眉头一挑,感到有些意外,陆师道的庄子内居然真的藏龙卧虎,看样子这些汉子的气势并不弱于自己手下的健壮军卒。但事已至此,马鸣均没有退后的道理,也从没有想过要退却。

“给我拿下!”

马鸣一声大吼,手下向河东道运转使借来的那些人马如狼似虎般冲将出去,瞬间与蒯青等人撞成一团。

两边人马虽然没有明说,但都明智地选择了赤手空拳对战,大家心里都明白一旦发生械斗那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马鸣的人马不愧是军中健卒出身,一个个面带煞气,动起手来一身的血勇之气喷薄而出,乱战之中也不失纪律性,三三两两结成阵势拒敌,两三个人就能发挥出五六个人的作用来。

中年人凑到马鸣的耳边,半自夸半奉承地说道:“公子您看,小人手底下这些人可都是从军中挑选出来的好手,若是遇上一般的恶霸土匪,以一敌十都不是问题。”

马鸣不置可否,他虽然跋扈,手底下也养着一群恶奴,但这军中健卒他父亲可从来不让他沾手,所以他也是第一看到军中的战斗场面。

只是就算是这些号称能够以一敌十的军卒,居然也没能瞬间打垮对方的阵势。

尤其是乱军之中表现格外显眼的蒯青,马鸣每次来求学都少不了被蒯青羞辱一番,所以他对蒯青的长相格外地注意。

蒯青率领的人马在战局初期的时候,的确显得有些呆板,数次出现为了固执地结成阵型而被对手打散打乱的情况,但幸好有蒯青居中四处救援,这才使得局面没有完全崩坏。

“使点劲!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了!”

蒯青放声大吼,双臂猛地发力,浑身青筋暴起,伸手揪住身旁两名健卒顺势往后一抛,紧接着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冲入人群之中瞬间卷起一片骚动。

那两名被扔出去的健卒满脸的惊骇,他们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小庄子里遇到这等猛将之姿,这样的人放在数十万边军之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居然就躲在这乡下的小庄子里,真是令人万分意外。

蒯青虽然看似粗豪,但眼力却极好,一眼就看出敌我之间的优劣。

庄子里的人虽然也是自小就日夜操练,但终究不比沙场经验丰富的军中健卒,乍一碰面少不了有些吃亏;再加上平日里的阵型变换缺少实战,不免会在实战之中表现有些呆板。

为了弥补这之间的差距,蒯青干脆放开手脚,以一骑当千之势杀入乱军之中,以一己之力唤起同伴的斗志。

自古以来,猛将便是一军之胆。

张辽威震逍遥津,甘宁百骑破曹营。

蒯青如此霸道冲撞,便是刻意要以身为锋,以此振奋全军士气!

第八十一章 兵事如水 怒打贵人

影响一场战斗胜败与否的因素很多,士气无疑是最关键的一项,有这一股血勇之气在,士兵既能在顺势时大杀四方,也能在逆势时以一当百。

战国时的曹刿便是深谙此道的高手,留下了关于士气最浅显易懂的解读:“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蒯青奋勇,身后的兄弟们受他这一股气势所感染也跟着冲锋陷阵。

那些阵势变化和打斗招数早就随着忠伯年复一年的严厉操练而溶入到他们骨子里,只是一上来被打得有点蒙,一口气活活被憋了回去,这才无从施展;如今有蒯青作为表率奋勇当先,这一口气瞬间就像是瞬间从他们腔子深处爆发出来一样,立刻将平生所学尽数施展了开。

蒯青等人越战越勇,越打越顺,此消彼长之下对方一众人的士气慢慢地已经开始有所松懈,逐渐呈现出颓势来。

“这就是你河东道的边军?”

马鸣举着手中的马鞭,一指远处尘土飞扬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这!”

中年人一时语塞,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眼角的余光扫过前方,眼神里带着七分的惊讶。

他虽然只是个管家并不知兵事,但眼界还是有的。

他原以为对方不过是一群下人,虽然看着有些壮实,但在军卒面前应该是不堪一击才对。可谁又能料想得到,对方根本不是他所猜想的花架子,相反是既有猛将又有健卒,他刚才自夸的话语还言犹在耳,而此刻眼前的战况却像是在往他脸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不仅是火辣辣地疼,还让他既羞又愤。

“马公子!老头子腿脚不便,烦请马公子过来答话!”

飞扬的烟尘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喊。

“马公子!小心有诈!”

中年人赶紧拦在马鸣前面,深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一时冲动着了对方的道,到时候连累他也跟着吃挂落。

“滚开!本公子怕过谁!你个没用的东西!”

马鸣一抬脚直接把拦在身前的中年人踹翻在地,手中的马鞭毫不留情地朝他身上狠狠落下,一边打一边狠狠地喝骂道。

中年人在尘土中疼得翻来滚去,马鞭直接抽破了他那细密的绸缎衣裳,直打得他皮开肉绽。但他顾不上身上的伤痛,赶紧踉跄着滚过来,伏在马鸣的脚边低声求饶:

“公子饶命!”

马鸣余怒未消,今天本想带人踹翻这庄子,谁知道却带来了一群不中用的酒囊饭袋,他现在越看这中年人就越生气,一使劲又是一脚将中年人踹开,大步往前走去。

穿过滚滚土尘,马鸣终于见到了喊话人的模样,正是那靠在大石上冷眼旁观战局的忠伯。

马鸣一看他这模样,神色变得更加轻蔑,并且在轻蔑中还带着几分耻辱。

这么个卑贱的老头子,居然敢对本公子呼来喝去?

“你这老瘸子!喊本公子做什么!”

忠伯的身子一挺,从大石上直起身子,老朽的身躯虽然干瘦,并且还瘸了一条腿,但在飞扬的土尘中却勾勒出一道笔直如长枪一般的身影。

忠伯丝毫没有把马鸣的无礼放在心上,咧开干瘪的嘴唇,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

“马公子,你我虽然未曾谋面,但你的声音,老头子却并非是第一次听见。先前几次你出言不逊,老头子就想出去给你点教训。”

“可是老相爷说了,小孩子闹脾气,做大人的不要太当真,我也就这么算了。可你今天蹬鼻子上脸,居然闹到这里来了,老头子我要再不说两句,那可真就无法无天了!”

马鸣嘿嘿冷笑,这等下贱的老家奴居然也敢开口教训他,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老东西!你算个什么玩意,不过是条看门的瘸腿老狗,本公子就是站在这里不动,你又能奈我何!小心我把你那剩下的一条腿也给你打断!让你下辈子爬着过日子!”

“啪!”

马鸣最后一个字刚刚出口,忽然一道黑影就朝他面门飞去,一个巴掌直接将他拍翻在地,噗的一声扬起一阵飞尘。

“你!”

马鸣坐在地上一只手捂住被扇地红肿的脸颊,连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干,就一脸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忠伯。

但迎接他的,却是另外一巴掌五指山。

“啪!”

这回马鸣终于看清了罪魁祸首,正是那瘸了腿的忠伯,以常人难以捕捉的速度冲过来,当面又打了他一耳光。

但看不看得见是一回事,能不能躲开又是另一回事。

“你敢打我!?我可是当今相爷的长公子!”

马鸣又惊又怒,捂着脸怒视忠伯。

“啪!”

忠伯没回他的话,反手就又是一巴掌,这回更是直接把马鸣从地上直接扇飞了出去。

“小子,今天新账旧账一起算!你站在门外骂骂咧咧好几次,这三巴掌,就算是对你所造下口业的一点惩罚!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老头子我不介意多赏你几下!”

说罢,忠伯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脸上纵横密布的皱纹一紧,一脸地凶悍。他撩开袍子,伸手拍了拍自己的瘸腿,厉声喝道:

“打断我的腿?你也配!这腿伤可是老子我当年跟着相爷打北面的杂种野狼留下的,你这小兔崽子连条狗都不如,就你这狗东西,老子一脚就能踢死你!”

忠伯话刚说完,蒯青带着兄弟们正好回来。

“噗噗噗!”

闷响迭起,原来是蒯青等人早已将那些个健卒打翻在地,抽出腰带后将人背后捆好,此时挨个地扔到马鸣的面前,偌大的汉子摔在地上,发出噗噗的声响。

“滚!”

蒯青喝道。

马鸣趴在地上,他此刻心中简直是羞愤欲死。

想他堂堂的相爷大公子,即便是在勋贵遍地的京城,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马鸣趴在地上,稍稍把头昂起,两只眼睛圆睁瞪得快要滴出血来,恨不能将面前这些人的样子全都刻进自己的眼睛里,将来挨个吊起来放血泄愤。

第八十二章 下逐客令 驱不速客

蒯青等人站在忠伯身后,几十条大汉虽然身上各个带伤,但脸上却都神采奕奕。

反观马鸣这边,带来的健卒一个个反捆着双手,灰头土脸地被扔在地上;为首的中年人浑身的鞭痕,正躺在尘土中喘着粗气;而马鸣自己,正脸颊红肿地卧在地上,狠狠地扫视着眼前的众人。

场面还在僵持着,忽然,竹楼里一声长啸,打破了僵局:

“马公子,总归还是要我当面跟你说清楚才好。”

竹楼的门悠悠打开,陆师道从竹楼中大步迈出,萧宁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是你!你居然还活着!”

马鸣一脸震惊地看着后面的萧宁,那黑袍人明明承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萧宁,但现在这萧宁怎么会还活着!?

那黑袍人虽然为人怪异,但本是过人。事后他不告而别,也没有告知马鸣事情的结果如何,马鸣就默认萧宁已经死在他手中了。

如今再见面,马鸣怎么能够不吃惊?

而且看萧宁跟在陆师道身后的样子,正好印证了他先前的猜想,萧宁果然已经先他一步拜入陆师道的门下。

他来了三五次,陆师道连他的面都不见;可这萧宁才来了一次,他就这么轻易地被收下了?

“不劳马公子牵挂,萧宁还活得好好的。”

萧宁目视前方,但眼神却没有投向马鸣,仿佛只是在看空气一般。

萧宁表现出来的态度是这般的无视他,这让马鸣现在更加得愤怒。马鸣挣扎着站起身来,指着陆师道忿忿不平:

“陆师道!你不公!我三番两次上门,你连见都不见我一面;我堂堂当今相爷的大公子,连你的门都进不去;这穷小子不过才出现几天,你就收他做学生,我不服!”

“唉。”

陆师道看他这幅魔怔的样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马公子,你回去吧。你虽然有可怜之处,但为人心术不正,我是不会收你的。况且你来这里,并没有求学之心,我教你再多也破不了你的心结,反倒助长了你的恶性。从今以后,你还是不要来了;我这庄子自有规矩,之前多有忍让,但之后绝不会一让再让!”

陆师道的语气从淡然到后面愈发地强硬,气质也从文雅的儒生逐渐变得锋芒毕露,再加上他声如洪钟字正腔圆,这一番话说出来令在场的众人全都不敢与他对视。

就连嚣张狂傲的马鸣,此刻也歪着头,躲开陆师道那锋利的目光。

“忠伯,送客吧。”

陆师道拂袖而去,带着萧头也不回地又进了竹楼。

“蒯青,给他们解开,让他们自己滚吧。”

忠伯也发了话,随后转身又重新靠在了大石上,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蒯青点点头,将那些健卒反捆的双手解开。这些健卒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这时候,一直趴在地上的中年人忍着鞭伤的疼,挣扎着站起来,朝健卒们喝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马公子起来!”

他这一喊,健卒们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手忙脚乱地去搀扶还躺在地上的马鸣。

“滚开!”

马鸣一扬手,甩开健卒们的援手,这一用力反倒扯到了脸上的痛处,疼得他直咬牙。

无奈之下,马鸣还是只能重新招手让健卒们过来,合力抬着他离开。

竹楼之上又重新升起两股清气,清气之中先秦诸圣的形象在其中浮沉。

马鸣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直接拉过身旁的中年人:

“你!看看,那是怎么一回事!”

中年人的脖子被猛地一拉,直接牵动了身上伤口,疼得他直咧嘴。但在马鸣面前,他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好忍着疼痛回头去看,远处的情形让他大吃一惊:

“这!”

他顾不得身上的痛处,惊讶地张大手臂,指着天空大叫起来。

马鸣一头雾水,偏偏这中年人又不敢进说清楚,他就不耐烦地直接一巴掌扇在中年人的后脑勺上:

“这什么这!快说,这是什么东西!”

“是!那清气是读书人的文气,是一个人学有所成的标志。”

“那那些个人影呢?”

“一个人学的是哪家的学问,文气就会凝聚成那一门的先贤形象……这空中居然有这么多尊先贤形象,这等景象真是闻所未闻!人说陆老相爷兼通百家之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说道这里,中年人不禁赞叹起来。

他虽然只是个管事,但早年也读过书,知道修炼文气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能修炼到陆师道这种层次,这又是一件多么惊人的事情!

想到这里,中年人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仰慕之情,同时也为自己今天的无礼而感到懊悔。

中年人越是这幅样子,马鸣就越是看得心浮气躁,他斜眼一看,又问道:

“那旁边的另外一处,又是怎么回事!”

中年人顺着他目光看向的方向,见到一处相对没有那么气势磅礴的清气,正与陆师道的对面而立。

“这!”

中年人深吸了一口凉气,他隐约猜到了,但又怕说出来引得马公子再次动怒。

“别再吞吞吐吐的,快说!”

马鸣不傻,他其实也猜到了,但他不愿意去相信,或者说根本不想去承认这个事实。

马鸣这样催促,中年人也只好硬着头皮回复他:

“这两团清气,应该是师徒相授时,文气交汇的景象。这一处清气虽然不比老相爷,但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

“走!”

还没等中年人说完,马鸣猛地一挣身子,地下托着他的健卒猝不及防之下,居然差点失手把他摔落在地。

“快走!我要去找你们家运转使!”

马鸣眼角的余光最后瞥了一眼那竹楼上的袅袅清气,满口银牙紧紧咬合,恨不能就这样咬断心中这一口怨恨。

野狗小子!你等着!解试的时候,咱们再见!

马鸣带着人前呼后拥,一行人各个身上带土,甚至带伤,就这样狼狈而去。

而远处竹楼中的师生二人却浑然不在意这些,一心沉醉在教授学习之中,学问日长。

第八十三章 北方灰蒙 君子不屈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修道也好,修学问也罢,但凡是入了迷,几月的时光在人的心里也不过是一瞬而已。

有鉴于时间太短,陆师道只得暂时放下百家学问,只专门教授儒家学说,好帮助萧宁面对即将到来的解试。

萧宁本就资质过人,又加上心思笃定,专心致志,自然也学得飞快。

这一日,陆师道授课已毕,抬头望向面前的萧宁,只见萧宁的头顶之上,一股青烟袅袅,上面浮现着孔孟两尊圣人的形象。

这两尊形象已经初具规模,形神兼备,但却还差临门一脚,使得萧宁不得突破。

陆师道点点头,算了算日子也确实差不多了,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心头一动,转头朝北望去,北方那不知相距多远的天空之上,一股凶戾之气冲天而起,灰蒙蒙的气息之中,一双血色瞳仁正贪婪的盯着南方的沃土,仿佛是一头正蜷缩着自己身体的头狼,随时准备席卷而下,撕碎这一片安静祥和。

“哼!”

陆师道眼皮一抬,转头不再多看,展袖伸腕信手拾起放在身侧的戒尺,在地上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相声。

“萧宁,醒来。”

萧宁正专心于学问忽然被喊醒,正一脸的茫然,忽然听到老师的呼喊,赶紧回道:

“老师,有何吩咐?”

“宁儿,书教到今天就已经差不多了,解试日期将近,你收拾收拾,明日便出发吧。”

萧宁听到声音,这才悠悠地睁开双眼,从醉心于学问的状态中唤醒过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老师,孔孟之道学生还没有登堂入室,就怕自己学问不济,到时候反而落了老师您的名头。”

“哈哈哈,你这般好学的确是好事,但也不必如此执着。放眼大郑朝,敢说自己在孔孟之道上已经登堂入室的,又有几人?如今,该教给你的东西我已经尽数教给你了。至于日后能否登堂入室,那还要看你自己的悟性造化。”

“想当年孔孟二圣周游列国,看遍王侯将相,尝尽人生酸苦,方才成就一家之言。圣人尚且如此,你又何必继续留在这里闭门造车?”

萧宁点点头,明白了老师的用意。

陆师道教弟子不像他人,非要字斟句酌逼人皓首穷经。反倒只是先讲了个大概,然后让学生自己去人世间历练一番,知行结合,自行顿悟。

“不过,你临走之前,老师我倒要考考你。”

“请老师出题!”

萧宁躬身而立。

“你张开你的阴阳眼,看看北方。”

萧宁抬头,双眼之中流光灿灿,眼眸清澈无比,万般气象尽收眼底。

只见北方漠北之地一片白光闪烁,刀兵之气直冲天穹。

萧宁吓了一大跳,嘴里赶紧回复道:

“北方大漠族现白虎凶相,庚金之气沛然,恐怕将有兵灾!”

陆师道点点头,抚须说道:

“不错,你再看!”

萧宁极目远眺,目光越过重重白光,没防备之下一头扎入一片灰蒙蒙的的气象之中。

“这是什么!”

萧宁四处张望,却只能看见一片灰色,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异样。

萧宁对这灰色气象端详了半天,却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他正打算收回心神的时候,忽然一道红色的神光闪过,与他的目光瞬间交会又转瞬分离。

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间,萧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出来。

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这红色神光是某人的一道目光,但这目光之中带着惊人的冷漠和血腥,以他修身养性到如今的心性,都被这神秘目光给吓了一大跳。

“是谁!”

萧宁不敢大意,一拍头顶,脑上喷出一股清气,清气之中颜真卿化身为先,李太白化身为辅,孔孟随后,另有闻太师化身藏在清气之中,浩浩荡荡往北方飞去。不多时,几尊化身便到了那灰色气象的所在之处。

那灰气似乎早有准备,诸圣刚一到达,漫天气象顿时像是烧开的水一般滚滚升腾,霎那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灰气卷动,变幻莫测,两道红光在其中若隐若现。

灰气之中,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陆师道?不对,有点像,但不是他!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乱闯大漠!既然你来了,那就别想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灰气瞬间散开,铺天盖地,立刻就将颜真卿等化身笼在了其中。

萧宁心知不妙,也马上作出了反应:

“正气长存!”

一念生,万法随。

诸圣化身当即围成一团,各自坐下施展手段。

颜真卿周正,孔孟仁和,李太白飘逸,又有闻太师老神在在托底,诸圣化身同气连枝,凝成一股不灭正气,冲天而起;直至最终,宛如一柄绝世的神兵忽然锋芒再现,瞬间破开灰气的包围直入天穹!

隐藏在灰气之中的神秘人似乎也有些意外,但随后便立刻将这一份惊讶转为了狠辣:

“小小年纪便有这般学识,日后恐怕又是一个陆师道!今日留你不得!”

灰气瞬间抖擞了精神一般,平地升起比之方才十倍不止的气势。

“天地和合!”

灰气中,方才还坚如磐石的诸圣化身在压力之下,顿时变得身影飘忽起来。

远在庄子里的萧宁顿时觉得压力骤升,前额立刻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双目紧闭眉头紧皱,正以自己的一己之力默默地与之相抗衡。

陆师道在他旁边静静盘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萧宁脸上的神情,关切的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期待。

眼见得萧宁那挺拔的背部逐渐压低,脸上的表情从坚毅如铁的刚强逐渐转向视死如归的决绝,陆师道这才终于欣然一笑,开口道:

“三军逼境当如何?君子身处死地又当如何?”

当如何?

又能如何?

那便如何!

萧宁牙关紧咬,双手猛地一撑地,原本有些不堪重负的身躯再度挺直,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眼眸之中精光大盛:

“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第八十四章 嗜血妖人 守边老卒

“大善!”

陆师道击掌大笑,从座上长身而起,顶上一股清气蒸腾显出先秦诸圣的化身,朝北方呼啸而去。

萧宁正苦苦支持局面,周遭的灰气裹地密不透风,丝毫也看不出出路在何处。

“这大漠之中居然有着这般强大的人物,难怪当年有底气敢南下侵犯中原;虽然如今边疆平静,可看这模样,似乎依然贼心不死!”

萧宁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老师就在身边,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相比于自身他现在更担忧边患。

外族亡我之心不死,天下百姓当如何自处?

“度拔!老夫在此!”

陆师道转瞬即至,先秦诸圣的形象瞬间站满了半片天空。

诸圣神形具备,或嗔或笑,各具神情。在半空中,诸圣发出的熠熠辉光照亮了半边天际,与那灰气分庭抗礼,各占一半。

“陆师道!?”

灰气之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叫声,声音高亢好似一记铜锣声响,但后续却渐渐显出一丝颤音,显然是因为底气不足而有所恐惧。

陆师道一改往日的儒雅和温和,开门见山:

“度拔,老夫只说一次,放开你的手,马上给我滚回你狼崽子的窝里去!”

“陆师道!你居然敢闯到我大漠族的地盘里来,今天管教你有来无回!”

“就凭你!”

说话间,先秦诸圣便已摆开阵势,刹那间光芒大盛。

也不见陆师道使出什么招式手段,诸圣光辉直接化作一只遮天巨手,探入那灰气之中猛地一拔!

一瞬间,萧宁顿时觉得胸口的重压为之一轻,那被困其中的化身终于是再度重见天日!

方才还不可一世的灰气,但在陆师道面前却根本不是一合之敌,举手投足之间,滚滚灰气竟然在挥掌之间烟消云散。

“你!”

灰气散尽,一道狼狈的身影迅速从其中直接摔到地上,原来是一个身穿异域服装的山羊胡中年人。

“陆师道!你又精进了!?”

山羊胡满脸的惊怒,这陆师道莫非是上天专门为针对他大漠而降下的天敌不成?

“走!”

陆师道并不搭理他,一卷萧宁的化身往南边飞速离去。

他前脚刚走,天边立刻飘来一团黑色浓云。浓云之中,一对胖嘟嘟的幼童正咯咯的笑着。山羊胡中年人看到了这充满童趣的一幕,非但没有觉得有趣,反而是吓得浑身寒毛倒竖,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等那对幼童飞近的距离,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清晰。幼童的脸上没有正常孩子应该有的童真,反倒是一脸的邪魅,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那温婉如水的眼眸里却放出了异常冰冷的目光。

“度拔!你这个废物,居然连一时半刻都拖不住!”

左边的男童嘴角调皮地笑着,但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山羊胡中年人,嗓子眼里发出了令人惊讶的沧桑嗓音。

“祖师饶命!那陆师道实在是道行太高,凭小人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能拦得住他?还请祖师明鉴!”

山羊胡中年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不住地讨饶着。

居于右侧的女童忽然间哈哈大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但嘴里说出的话,却叫人不寒而栗:

“饶命?哈哈哈!!你可知道,本座是等了多少年,才等到了陆师道那个老王八蛋从他的王八窝里爬出来。你倒好!连多出一分一毫的时间都无法拖延得到,白白辜负了本座的期望,我岂能饶你?!”

一对幼童,忽然齐声大笑。

男童嗓音低沉沧桑,女童声音清脆高亢,二者混杂在一起在这空旷的草原上显得格外的渗人。

山羊胡中年人心中咯噔一下,从心底忽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祖师……”

山羊胡中年人刚要抬头讨饶,一抬眼就见到一张血盆大口朝他面门张开,而下一刻他眼前就变成了一片永恒的漆黑。

“啪!”

中年人的无头尸体倒地,一股热血从腔子里直接喷了出来,在黄绿色的草地上,洒下一片刺眼的殷红。

“咯吱吱……咯吱吱……”

左侧男童的脸呈现出十分怪异的巨大化,嘴里像是一下子塞入了七八个馒头一般,发出极其渗人的牙齿咀嚼脆响。

右侧女童发出阵阵冷笑:

“陆师道!陆师道!你这眼中钉!你这看门狗!早晚有一天,我刘衡祖师要把你的脑袋摘下来!”

左侧男童“咕咚”一声,将嘴里的血食直接一口吞下腹中,咧开嘴怪笑。

那两排齐整的小银牙间还依稀可见些许的血肉残渣,鲜血从嘴角顺流而下,看着十分骇人。

……

先秦诸圣带着萧宁的几尊化身瞬间便回到了竹楼之中。

“呼!”

萧宁整个人立刻就放松了许多,张嘴大呼了一口气。

但他现在满肚子的疑惑,他那双阴阳眼看得分明,北方的天空中魔焰滔滔,比之那山羊胡中年人显露出来的气势更是厉害了许多。

“老师,那是什么?”

“那就是为师我为什么将庄子建在这里的原因,同时也是当年北方大漠人有胆南下侵犯的根源。”

陆师道淡然道,仿佛只是在说意见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北方之人,虽然地处苦寒,但却不可轻易小觑。自华夏有史以来,北方各族虽有兴灭,但无一不对中原之地虎视眈眈,远有蚩尤后有戎狄,汉时匈奴唐论突厥。”

“北人秣马厉兵,加之这些年奇人异士辈出,早有南侵之意。为保边塞不失,为师只得亲自坐镇此处,以区区螳臂,拦下这滚滚战车!”

萧宁心里大为感动,没想到老师即便是现在隐居在此处,也从未将天下苍生置之度外,反倒是甘愿做这卫戍边塞的区区老卒,以一己之力把守关隘。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如此心胸,如此气魄,天下无人能及!

萧宁忽然不想去参加那什么解试了,情愿就这样留在此地,和老师共同进退:

“老师高义!学生情愿鞍前马后追随您老人家!”

“”

第八十五章 辞别恩师 古亭暂歇

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金榜题名?

若能学那卫霍北击匈奴数百里,燕山石勒万年功,对天下黎民的功业,如何会比不得那为官一方?

更何况,上一次边疆交战,也不过是数十年之前的事情,大漠一族根本没有伤筋动骨,反倒是对南方的中原地区一直虎视眈眈。

“胡闹!男子汉大丈夫当行万里路,见天下事,躲在这小小的庄子里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成就!”

陆师道知道萧宁是一片好心,但是这话说的如此短视,他不由得大声呵斥道:

“你要是真有心卫边,那就好好去考个功名。承平之时,牧守一方为民造福;倘若遇上了战乱,也能领出一支大军勘平世乱。等你哪一天到了老师我这个岁数,到时候如果能回到这一片庄子,接过我肩上的担子,替我接着守在这里,那也算是不枉你我师生一场。”

陆师道饱含深意地看了萧宁一眼,最后满脸肃穆的提醒道: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闻太师就送出了这么一道意志,然后又偏偏选中了你,这其中必有深意。你不该辜负了这一片期待,去吧,去做出不世的功绩,去成就万古的威名!”

“老师!”

萧宁感动地无言以对,只得一躬到底,伏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

在他心里老师早已是和父亲一样的分量,他这一躬既是一份敬意,又是一份感激,同时也是一份承诺。

敬意,敬的是老师大公无私,以天下为己任,哪怕须发花白也不愿轻离边疆,甘愿为万千生民做一个边疆的老卒;

感激,谢的是老师将自己视若己出,不但在学识上倾囊相授,并且一直勉励他奋勇向前,指导他德才兼备;

承诺,是对这一去的承诺。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萧宁才能再次归来,今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究竟能做出什么功绩全凭他自己去闯荡。如何才能不忘他的初心,真真正正的造福于天下苍生,今日这一躬便是这样一份承诺。

陆师道离开座位站起身来,踱到萧宁的面前,伸出双手将萧宁扶起。

“为师老矣!但你却是年轻康健,正是应该大展拳脚的年纪。这一路上的需要我早已为你备好,明天一早你就带上蒯青出发吧。广阔天地大有可为,为师祝你前程似锦,衷愿顺遂!”

……

次日清晨,天朗气清,宜远行。

蒯青将行囊往大黑马上一放,回头向萧宁招呼道:

“萧宁小哥!该出发了,不然咱们中午之前怕来不及赶到吃饭的点了。”

萧宁站在庄子前,目光却眺望着山后的竹楼。

老师一贯起得早,不可能到现在还没起来。到现在他还没出现,那说明老师并不想出面来送他。

一旁出来送行地忠伯先是叹了一口气,他跟了陆老相爷一辈子,哪里会不知道老爷心里在想什么?

“萧宁啊,别等了,老爷他就是舍不得你,这才不忍心目睹这离别的场景。你就先走吧,好好去做,老爷他都等着看呢。”

“恩。”

萧宁低头沉吟,他又怎么会误会呢,老师的想法他心里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此去经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再次回来看望恩师,他总想再见恩师一面,所以才会这么踟躇。

萧宁又在台阶上站了一小会,这才轻叹一声翻身上马。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出发了。现在季节已经接近秋天,早晚露气重重,老师他年纪大了,还请忠伯多费心。”

“去吧去吧!”

忠伯摆摆手:“男儿志在四方,家里就不用你多挂念了。”

萧宁点点头,与蒯青一同挥鞭,绝尘而去。

“驾!”

如今的天气已经逼近秋天,庄子外的林子黄了小半,一袭土尘漫天飞起,掩去了离人的身影。

忠伯驻足目送,直到两人终于消失在林子深处,这才回头。只看见自家的老爷正倚着栏杆,站在二楼上极目远眺,久久不曾离去。

——

“驾!”

萧宁胯下骏马飞奔,黄骠马虽然年纪还小,但毕竟出身不凡,这一跑起来活像只横冲直撞的小牛犊。

蒯青胯下的大黑马也是一匹好马,只是驮了行李,所以速度上这才和黄骠马并驾齐驱。

跑了小半天,萧宁就有些吃不消了。他终究是书生,虽然这些日子也有在练习,但这东西终归不是短时间就能够精通的,跑了这么久的确也是该到累的时候。

“还有多久到?”

蒯青抬头望了望远方的场景,答道:“跑过那个山坡就到了,中午咱们先找个阴凉之处休息一下。眼下刚入秋,中午还十分燥热,过了晌午咱们再出发。”

“好。”

这些事情萧宁向来全都听蒯青的,蒯青毕竟外出的经验比他多,很多事情想的更加周到。

陆老相爷的庄子本就离朔州城不远,萧宁要去那里参加解试,其实走不了几天。

但也正是因为离得近,所以这一路上读书人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只是他们大多是步行,像萧宁这样骑马而来的倒是一个都没有。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骑得上马,也不是什么人都骑得了马。

马这东西本身就贵重,而且要专人伺候,没有家底的人根本骑不起;有这个家底的,一般是坐轿坐车平稳得很,谁愿意受这个罪?

更何况自古以来文官坐轿,武将骑马,这里都是准备日后做文臣的,谁会费那个功夫去学骑马?

所以这一路上,萧宁没少招来怪异的目光:明明是书生打扮但却纵马疾驰,不看他看谁?

过了山坡,一座古旧的小亭子开始进入到两人的视野之中。

“就是那里!”

蒯青快马加鞭,带着萧宁飞驰而去。

只见那凉亭之中已经有了人,看样子也是赶考的书生模样,只是相对路上遇到的那些,身上的服装明显更加地华丽,一看就不是一般贫苦人家能够穿得起的。

而且看样子,都还是带着家仆院丁来的。

萧宁飞身下马,扫了一眼,亭子里的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第八十六章 世家霸道 妄谈风流

亭子不大,而且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六根顶天立地的柱子呈现深褐色,一看就知道早年是朱漆的大红柱子,这是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淋给腐蚀成了这般颜色。

头上的顶早就没了瓦,上面披着草木树叶,时不时还往下渗水;几根椽梁也残缺不全,实在是简陋至极。

但即便是这样,也总比躲在树下席地而坐来的文雅些。

可歇脚的读书人这么多,这亭子里就这么点位置,自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能进的来。

萧宁扫了一眼,小亭子里分两边立着了两拨人,而这两拨人中真正坐着的只有各自为首的一人,其它多半是奴仆家丁一类的人,只是站在一旁伺候,没有一人敢真的坐下来。

但即便是如此,亭子里还是有着相当大的空间,可偏偏就没有其他人敢进来分一个座,全都只敢在亭子附近的树荫下蹲坐着。几十名赶考的书生忍着酷热和满地的尘土,半敞着衣衫踞坐在地上。脸颊和背上淌下滚烫的汗珠跟飞扬的热尘混在一起,一个个白面朱唇的书生愣是闹了个大花脸,好不狼狈。

萧宁和蒯青把马拴好,还不清楚这其中的情况,正好不远处的大树下就躺着几个书生,萧宁直接走近他们,蹲下身去问他们:

“为什么不去亭子里纳凉?”

踞坐在地上的几个读书人显然不是什么好出身,一个个身着粗布衣服在地上坐得东倒西歪,看见骑马的萧宁过来,还以为也是哪家的贵公子,所以一个个有些受宠若惊,不自觉地就低头好声答复道:

“这位公子,您说笑了,那地方哪里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进得去的……”

“就是就是,”旁边戴帽子的书生也附和道:“我们这样的人进去,这身份上可不配呐……”

蒯青一听这话,直接跺了跺脚,脸上忿忿道:“你这书呆子,说的什么话!说什么配不配!一样读的圣贤书,一样考的天子科,怎么就不配了!没志气!”

蒯青虽然没有真的踢到人,可这虎背熊腰的大汉一跺脚,单单是扬起的尘土都够这些麻杆书生吓得抖上一抖的。

他这一发作,身边的书生们更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小会,才有一个胆子大一点的书生陪笑着劝道:

“这位壮士,他刚才就是开玩笑……这么热的天,这么厚的土,谁不想到清清爽爽的亭子里去歇着……可那亭子里,一个是前刑部侍郎刘同之子刘勋,一个是江右陈氏的神童陈放,都是了不得的人物……我们初时也想,既然是同期赶考,进去打个招呼也是理所应当,谁料到前脚刚刚踏进去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就被两人的家丁奴仆赶了出来……”

“好一个侍郎之子,好一个义门陈氏!”

萧宁沉声道,他本来早有预计,会遇上些高门之后,谁知道还没进城仗势欺人的劲头就开始了。

“小哥,这事管还是不管?”

若是蒯青一人在此也就罢了,大不了大闹一场扬长而去。但现在他受命一路护着萧宁,而且忠伯临行前也有言在先,事事要以萧宁为主,所以他这才压着脾气先问道。

“管!”

萧宁长衫飘飘迈步往前走去。

“成!”

蒯青一听这话,心里就有底了,立马屁颠屁颠地跟在萧宁后面。

他跟萧宁走过一趟,彼此之间也算是了解,萧宁这人说到做到,既然他开口了,那就一定是有了具体的想法,自己只要跟着就行了。

萧宁大步前行,朝小亭径直闯去。

小亭中,那刘勋和陈放正对面而坐,荒败的小亭子里早已被洒扫干净,并各自铺了精致的席子,一旁更是燃起名贵的熏香,倒是颇具古意。

“陈公子,你我今日古亭相会,倒也算得上是有缘。”

刘勋一袭湖绿色的长衫,端坐在东侧。他本来就生得身高臂长,举手投足之间更是大气,这一抬手尽显勋贵之后的非凡气度。

刑部乃是执掌天下刑案的地方,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能呆得下的地方。刘勋之父刘同官拜刑部侍郎,虽属文官序列,但行事向来刚猛精进,刘家的家风之中自然也带着这股劲,所以这刘勋虽然一副书生打扮,但眉宇之间却飞扬着一股迫人的英气。

“刘公子客气了,你我能在此处相聚,全是因为朔州城几日后的解试,与其说是缘分,不如说是狭路相逢。”

面对英气勃发的刘勋,那陈放也丝毫不示弱,纸扇一展放在胸前,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道。

他义门陈氏曾今号称“天下第一家”,自先祖立下基业之后,数代同居于江右,总计近四千余口同炊共食,和睦共处,一时传为天下美谈,就连先帝也对陈家家风赞不绝口,御笔亲提“义门陈氏”匾额。

如此庞大而团结的家族,自然是人才辈出。长此以往,居然能够自成一派,渐成气候,为上所忌惮。

之后,就有大臣心领神会,上奏请圣上下旨强令陈家分家,将陈家各支分散于天下,让天下各姓效仿学习陈家家风,美其名曰“分德泽于天下”。至此,陈氏一族分散各地。

但虽说是分了家,可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宗,到了此时分家之间的联系也还在,所以陈氏依旧还是那“天下第一家”。

像陈放这样无论走到哪里,只要去拜会当地的陈氏族人,就能受到当地族人的帮助和庇护,真可谓是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主。眼前的刘勋虽然气势逼人,但在他眼里,却不值一提。

“陈公子说笑!这哪里是什么狭路!”刘勋挥挥手,像是在散去两人之间无形之间产生的对立气氛,然后这才笑道:

“解试九人取一,最严的时候也不过是七人取一,以你我的家学和天分,自然是双双通过,哪有什么狭路相逢一说?”

陈放一哂,似乎并没有缓和的意思,直接言道:“刘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我前来,难道只是为了入围而已?谁不想去争个连中三元,好轰动天下光宗耀祖?”

“那陆师道能做到的事情,我陈放也想去试上一试!”

第八十七章 区区书生 郡望堂号

“哈哈哈!”

刘勋放声大笑,眼珠子转了转,仰头举起手中的酒尊一饮而尽:

“陈兄好大的抱负!在下不才,并没有陈兄这样的鸿鹄之志,不过是家里的老头子催得紧,这才出来应付一番。此番应试,若能取得功名便为最好,那头名解元却实在是不敢多想。”

“想又有何不可!大不了考场之上见个真章!”

陈放傲然道。

刘勋嘿然一笑,也不多言语。

这陈放恃才傲物,目中无人,他又何必去触这个眉头?

不过陈放的话说的倒是不假,有什么能耐在这里耍嘴皮子可做不了数,一切都要到考场上去见个真章,那才真正是该拼个你死我活的地方。

两人三言两语互相试探过后,已经大致清楚了彼此之间的品性,接下来便不再多作试探,摆开随身带的吃食米酒开始推杯换盏,说些虚头巴脑的话来。

平心而论,若是没有旁边坐得歪七倒八的那些个穷书生煞风景,两位贵公子对坐古亭,看满山秋色的场景,确实颇有意境。

如果再没有第三人前来捣乱,那当然是更好了。

“站住!你是什么人!”

古亭前,早有有几个家丁把守,就是要防着有人不开眼,横冲直撞进去,扰了两位公子的兴致。

“我看亭子里还有空位,我们两人进去纳凉。”

萧宁立在亭子前,搭了搭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身后的蒯青虽然脾气急躁,但他一切都以萧宁为主。萧宁既然没有吩咐,他也就索性耐着性子,跟在萧宁身后做派。

“你?”

守门的家丁睁一目眇一目,瞪着一只狗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宁两人,只见一人身穿寻常书生长衫,一人一副武夫模样打扮,虽然看着不像寻常人,但浑身上下也没有几分贵气。

这家丁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多年,虽然自己身份低微,但见过的达官贵人和显宦公子并不算少。这人究竟是龙生凤养还是猫三狗四,只要打他眼皮底下一过,他就能看出个大概。

萧宁两人虽然穿的还算得体,但明显没有名门之后的那股子富贵气。

他看了第一眼之后,就立刻眼皮一翻,再也不去看第二眼。

“眼瞎心盲,现在连这样没有眼力见的人都能参加考试了吗?你也不看看亭子里坐得都是什么人,是你这样的人能并列而坐的?我劝你有点自知之明,别过来找不痛快!”

说罢,这家丁将袖子一甩,这就别过头去不再看萧宁。

蒯青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

“好狗才!倒是看得好门!只是爷爷天生骨头硬,专好找些不痛快来送送筋骨!”

只见蒯青从萧宁身后猛地往前一步,一脚直接踩在古亭的石阶上,作势就要往里闯。

“好胆!”

家丁看蒯青如此莽撞,急忙尖声呼叫。

周遭候着不少两家的家丁奴仆,一般时候他们也就是候着,答话问对自有那贴身家丁去做,他们不必去操心。

可现在有人选择硬闯,那便是他们的活计到了!

“何人在此喧哗!”

陈放刘勋原本正在那边吟诗答对,听到这边有人大声喧哗,顿时就搅扰了两人的兴致。

刘勋两眼凶光直冒,他本是刑部侍郎之子,自小耳濡目染各种酷刑凶犯,所以虽然是一身书生长衫,但心底却比常人要冷酷得多。平常倒也罢了,一到他怒火上头的时候,两只眼睛里就开始掩不住他那骨子里的酷烈。

“哪来的贱民,敢来我这里撒野!”

萧宁不慌不忙,扫了一眼这两位所谓的贵公子,一个目露凶光,一个眼高于顶,没有一个看上去是良善之辈。再加上这刘勋一开口就出言不逊,萧宁在心里对他又降低了评价。

只见萧宁眼底金光一闪而过,又开阴阳眼多看了两人一眼。

这两人身上的确是颇有文气,贵气,但相比之下身上的名利之欲却更甚。

那仅有一丝的文气贵气犹如一片绿叶,虽然看着鲜艳,但在满树欲望枯叶的包围之下,却显得是那么地不起眼。

让这等人取得功名为官一方,只怕是会害了一方的百姓。

今日连一片荫凉都不肯与他人分享,又如何能企盼他日后急百姓之所急,想百姓之所想?

想到这里,萧宁摇摇头,将沾了灰尘的前摆抖了抖,抬头直视他道:

“读的是圣贤书,学的是治国策,你我都是清清白白的读书人,怎么就成了你嘴里的贱民了?我如果是贱民,你们两位又该如何自处”

刘勋这一声贱民不过是随口而来,他平日里呵斥别人用惯了,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会这样直接地反驳他的人,一时之间被萧宁的话给噎住了愣在当场,脸上红一道紫一道,半天说不出来话。

一旁的陈放大怒,萧宁这话不知是骂了刘勋,就连他也一并骂了进去。他也顾不上看刘勋的表情,大喝道:

“哪里来的竖子,也敢妄想和我们并列?你倒是累世功勋之后,名门望族之子倒还罢了,我们两人就让你进来同席而坐;也不知你这是哪里来的山野村夫,竟然敢出言不逊!”

萧宁闻言,不紧不慢地答道:

“累世功勋?名门望族?谁又不是?”

“哦?”

陈放刘勋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人难道还真是哪家的后人不成?可看这模样,并不像是哪家的公子,难道是他们有眼无珠了不成?

“你倒是说说,你是哪家的公子,祖籍何处,郡望堂号几何?”

陈放二人问祖籍,就是想问对方族群发源何处。凡大姓皆有堂号,以区分嫡庶渊源。譬如陈姓,最早就有“三恪堂”的堂号,当初周武王灭纣王,将黄帝之后封在蓟,帝尧之后封在祝,帝舜之后封在陈,称为三恪。恪,是尊敬的意思,也是客人的意思。周王如此分封,是表示他们是周朝的客人,而不是臣子。

陈姓乃是大姓,所以堂号颇多,有以地方为名的颍川、东海、庐江等,又有以名人为名的德星堂、德聚堂等。

郡望堂号代表的是一姓的渊源,同时也代表着一姓的底蕴,拥有堂号与否更是彰显家传的象征。

第八十八章 其人之道 反制其人

陈放、刘勋二人直勾勾地盯着萧宁的眼睛,大有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放过他的意思。

萧宁扫了两人一眼,知道这两人对自己的出身宗族引以为傲,这才目空一切,看不起他人,所以故意说道:

“祖籍轩辕之丘,姬水之畔;以华夏为堂,以炎黄为号!”

轩辕之丘,姬水之畔,乃是黄帝的出身地,因此黄帝是姬姓轩辕氏;华夏,炎黄,这是九州子民共同的发源。

萧宁这话说得极大,但细细推敲下来又无可挑剔。

谁还不是炎黄之后,谁还不是华夏子民?

只是这明显是在抖机灵,分明是在故意奚落陈放刘勋两人对身份出身的骄傲。

因为按萧宁这话,管你是世家大族还是官宦之后,都跟黔首百姓一样,还不都是同根同源?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身份强行拉到了一个层次。

这让陈放刘勋两个以身份自持的公子哥怎么能够接受?往大了说,甚至是一种侮辱。

居然把我们和贱民相提并论!?

陈放刘勋听出了萧宁的言外之意,瞬间大怒:

“好小子!居然敢戏耍我们!来人呐,还不快给我把这小子乱棍打出!”

身后跟着的两家家奴院工一听号令,顿时抖擞精神,操起手上的家伙从两边鱼贯而出。

萧宁立着不动,这点事还用不着他来动手。

“嘿嘿,爷爷我等着你们动手等了好久了,萧宁小哥,你可看见了,这可不是我先挑的事!”

蒯青早就看这群人不顺眼了,若不是拘着萧宁的面,他早就动手了。但既然现在对方先动了起来,不等萧宁开口说话,他立刻就从萧宁身后窜了出去。

陈刘二人家世深厚,手下的家奴院丁自然不同于寻常人家,一个个生的是虎背熊腰,人高马大,蒯青这样的壮汉站在他们中间,都不显个。这些人行走之间极有章法,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萧宁蒯青两人围了起来。

瘦小的萧宁在人群中活像只初生的小鸡崽,一群恶奴狞笑着将他围在当中,正盘算着要将他如何揉圆搓扁。

看来这仗势欺人以多欺少的事情这些人从前都没少做,所以才会如此熟练。

蒯青扫了一眼,瞬间就将对方的虚实看了个明白。

这些人虽然长得壮实,但气息杂乱步伐虚浮,没有一个是练过武道的。不但如此,其中有几个面色蜡黄,一看就是气血两虚酒色过度的底子,看来平日里跟着主人也是花天酒地惯了的。

“扫兴!”

这些人蒯青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致,直接双手抱臂立在那里。

这些恶奴平时仗势欺人惯了的,平常里用不着他们怎么动手,只要人往那里一站,名号往外一报,有几个还有胆子敢站着不动的?蒯青这一副做派,显然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好胆!”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暴喝,所有恶奴像是瞬间收到信号了一般,全体猛地一下扑向蒯青。

在他们眼里,拿下瘦弱的书生萧宁显然不是问题。与他相比,一旁健壮的蒯青显然看起来更加难拿,更何况这蒯青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着实是让人觉得分外讨厌。

蒯青眼皮也不抬,双手双脚不见有任何要动起来的意思,脸上的不屑更是有增无减,只是猛地张大嘴巴,猛吸一口气!

“呼!”

这一口气吸得极猛,蒯青那健壮的胸膛瞬间像吹了气球一般鼓了起来。

“哈!”

蒯青一声大喝,嘴里吐出一口气,亭子里瞬间卷起一阵旋风。

恶奴们像乌云一般黑压压一片环伺四周,猛地被这阵风一吹,一个个身宽背厚的大汉竟然像轻飘飘的芦苇似的一吹就全都倒飞了出去。

陈刘两家的人没有防备之下更是被吹得人仰马翻,站在奴仆们后面的刘勋陈放两位公子惊得张大了嘴巴,满口灌风。

两人身前正是刚才喝酒闲聊的桌案,如今也被风吹翻,桌上杯盘狼藉全都散开,一碟子小菜带着汤水连盘飞起,正好泼了两位公子一脸;陈放那张狂傲的脸,更是被一张翠绿的菜叶子糊了双眼,再难以目空一切。

这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几息的功夫,风散,静歇。

刚才还挤得满满当当的亭子里,如今只剩下萧宁蒯青二人还直直地站着,其他一概人等全都被吹出了古亭,只剩两个公子因为站在最后面,所以只是跌坐在地上。

萧宁拍了拍蒯青的肩膀,示意他让开路,慢慢地走到两人的面前。

“两位以身家恶奴迫人离开古亭留给自己独占,我现在依葫芦画瓢,以强力同样要将两位赶出这里,你们服不服?”

陈放刘勋二人身上狼藉一片,又被萧宁如此数落,心里怎么会想得开?

他们两人是飞扬跋扈惯了的人,怎么会跟人讲什么道理?

哪有什么道理可讲?

道理不过是漂亮的说辞而已,若是没有强力在身后支撑,谁会听你讲道理?

若是你足够强大,那你嘴里哪怕说的是狗屁,那也是天大的道理!

“你这穷酸!今天你敢这么折辱我,日后我要你百倍偿还!”

陈放从地上甩袖而起,一把扫去挂在脸上的菜叶,双手握拳暴怒咆哮。

“好小子!我最喜欢嘴硬的人了,来,让我试试看能不能撕得动你这张臭嘴!”

蒯青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粗壮的手臂吓唬陈放。

面对萧宁还能装腔作势,可面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蒯青,陈放两人可没有胆子去挑衅他,只好把窝囊气往自己肚子里憋。两人脸上变得青一阵白一阵的,但都只敢低头沉默,连口大气都不敢出。

刘勋在陈放身后轻轻一扯袖子,示意陈放暂时忍耐。

刘勋这么一拉,他也就顺势缩了回去。虽然脸上还带着不忿之色,但陈放也不是傻子,明知道形势对自己不利还偏要以卵击石。

奴仆们也已经回过神来,赶紧一左一右搀着两位公子,快速推出这是非之地。

“小哥,就这么让他们走了?要不要我追上去再把那两个小子拎过来?”

蒯青凑过来,在萧宁身边轻轻问道。

“拎过来干什么?你真指望他们两个能痛改前非?”

萧宁戏谑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两人,打趣地说道:“吓唬他们一顿,也让他们试试看像野狗一样被人赶来赶去斯文扫地的滋味,难道不是更有意思?”

第八十九章 世家势力 蒯青显能

蒯青耸耸肩,他对这两个公子哥没什么兴趣,戏耍一通也就算了,既然萧宁都不打算再多做纠缠,他当然也无所谓。

经过这一阵折腾,古亭里瞬间就空了出来。只是那些其他同样来赶考的书生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纳凉,依旧是徘徊在古亭外,宁可忍受酷暑也不敢躲进来。

“小哥,你看这些人还真是胆小,两个公子哥都被我吓跑了都不敢进来,难道是在怕我也把他们揍一顿不成?”

蒯青看着外头那些书生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自然是看不上的,忍不住嘲讽了起来。

萧宁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

“不,他们怕的不是你,怕的是那两家公子。”

“怕他们做甚!”

蒯青挠挠头,不解道:“连一个能顶得住我这一拳的人都没有,就这没用的酒囊饭袋,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懂世家的厉害。”

萧宁伸手一指那些唯唯诺诺的书生:

“别看这些人现在籍籍无名,但他们心中可都是怀着野心的。上,要封侯拜相权倾朝野;下,要功名加身乡里显贵。可话说回来,无论这些人日后能到什么位置,他们都是没有根的人!”

“根?”

蒯青有些听不明白。

“根!根基,根脚。这些人没有家世背景,没有人脉渊源,要想在地方在朝堂立足,势必要倚靠这些世家大族。陈家是累世大族,刘家是官宦之后,咱们今天可是正面得罪了两家。他们要是现在进了亭子,就等于是跟你我一起站在了两家的对立面,万一传了出去被认为是你我的同党,那可就糟糕了。他们这些人聪明的很,怎么会去淌这趟浑水。”

“这些个穷酸书生,看起来个个老实,心里面弯弯绕怎么这么多!”

经萧宁这么一说,蒯青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立刻显出嫌恶的表情:

“早知道这样,咱们就不去出这个头了,现在反倒闹得是两头不讨好!”

“有什么好讨好的!”

萧宁却没有放在心上,轻轻抖了抖衣服的前摆,迈步就出了古亭。

那些畏畏缩缩的书生一看他出来,一个个赶紧低头假装没他这个人似的,没有一个敢正视萧宁,深怕被人看成是跟萧宁有所关联。

“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

“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本来就不打算讨好谁。他们怎么想就由他们去,与我何干?”

“这话说得有理!”

蒯青点头笑了笑,这么一说反倒是他落了下乘。回头再看萧宁,只觉得他现在越发地潇洒了,处事也更加地从容淡定,身上开始隐隐有些陆老爷为人处世的影子显现。

“只是这亭子,可惜了。以后过路之人可就没有地方可以纳凉了。”

萧宁站在外头回头看,这座古亭本就有些破旧,经过蒯青这“一口气”的折腾,原本简陋破败的顶盖居然就这么直接破了个大窟窿,几个柱子也“吱呀呀”直晃悠,眼看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朔州城离相邻县城相对较远,从这个方向赶路要赶在天黑关城门之前进城,就势必要在中午酷热时分经过此处。

这里一马平川,树木稀少,若是没了这古亭,以后过路的人恐怕都只能一路暴晒过去。达官贵人自有车马伞盖遮蔽,可那些贩夫走卒和进城的老农可就要白白遭殃了。

“蒯青,有件事情要麻烦你动手。”

萧宁伸手朝蒯青招了招,蒯青靠过去,萧宁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悄悄话。

蒯青边听边点头:“好咧!就这么办!”

蒯青听完萧宁的要求,两膀一晃,往前连跑了好几步。

四周的书生被他这突然的举动一吓,瞬间就做鸟兽散,一个个缩着脖子偷偷看向蒯青,不明白他这是要做什么。

蒯青立在原地,朝四周张望。

这里虽然不是什么茂密的大树林,但也有那么些棵老树。蒯青看中其中最粗壮的十来颗,迈步就跑了过去。

“哈!”

蒯青伸出手掌比做手刀,一声大喝之后朝老树腰部挥去,只听得几声脆响,蒯青手刀边缘发出一股无形的劲气,霎时间就将前方这十几颗两人合抱的老树瞬间斩断,老树应声而倒。

“这这这!这人是什么怪物!”

这群书生平日里只懂得埋头苦读,哪里见过什么世面?

咋一看到蒯青这样能徒手断木的武道中人,一个个都吓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蒯青理都不理他们的表情,双手挥掌,眨眼间又连断数十颗树,根据需要以手为刀或削或砍。那双手比什么利器都要锋利,简直堪比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一般,不多时就造出了一堆的木板木柱。

“去!”

蒯青双手发力,猛地抓起这些个木材迅速往前狂扔,不等这些木材落地,又快步跑到目的地,双臂运转如飞,将那些个用力抛起的木材又逐一接住,所有动作在一瞬间一气呵成,神态举重若轻,宛如天神下凡一般。

正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蒯青又熟练地将那些个木材打桩立柱,架梁造顶。

不多时,一排可供路人遮风避雨的连廊木亭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中人的眼前。

先前蒯青失手拆了一座古亭,现在他根据萧宁的嘱咐,建起了更好的遮蔽之处。

“小哥,怎么样?”

蒯青忙活一场,连点汗都还没出,就这么大喇喇地又返了回来。

“这样就够了。”

萧宁对这连廊很满意。说实话,这连廊一点也不美观,全都是用大木搭建,既没有机制的飞檐,也没有打磨光滑的栏杆,但胜在遮蔽范围极大,且十分的牢固。

但这正是萧宁想要的。

萧宁看这一众被他们吓傻了的书生,回头对蒯青说道:

“咱们也该出发了,这里似乎不适合咱们久留,早点进城定好住处也好。”

“行都听你的。”

蒯青自无不可,这点太阳对他而言本来就不算什么,还不如继续赶路,城里的美食热闹对他来说反倒是更具吸引力。

两人也不管其他人这么看,解开系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一群呆书生还在原地。

“李兄这两人真的是人吗?”

看着两人远去,这才有人敢说话。

第九十章 城门乱局 又见茅山

被问到的李姓书生努力地咽了一大口口水,刚才明明是被吓得缩紧了脖子,但现在被同伴这么一问,又不好意思露怯,只好强行拉高调门,梗着脖子叫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刘兄,你莫要胡说八道!不过就是力气大了一点嘛……而且你看,这亭子盖的跟狗窝鸡舍一样,没有丝毫的美感可言,真真是山野村夫!哼!”

周围那些刚才同样被惊呆了的书生们听到这句话,一个个好像是忽然找到宣泄口似的,苍白的面色一瞬间都回了春变得红扑扑的,逮住眼前这“丑陋”的亭子指指点点,一下子把刚才的惊恐全都抛到了脑后。

……

蒯青和萧宁纵马飞奔,两人并驾齐驱。

蒯青回头看,确定已经离那些个书生有些距离了,这才问道:

“小哥,为什么让我故意把亭子盖得这么粗糙?我蒯青虽然不是什么文雅的人,但要我再弄得精致一些也不是什么难事。”

萧宁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问似的,小声地跟他解释道:

“盖得太漂亮,只会被那些个所谓的才子、官绅霸占来吟诗作对附庸风雅。这些人最是虚伪只看中外表,只要盖得丑一些,他们就不会对这里有什么兴趣;这么一来,这亭子才能真正为那些赶集的农夫,过路的走卒所用。”

“有道理,他们那些个酸书生可不就是这个尿性吗?那还是丑些好,丑些好!”

蒯青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你让我不要把栏杆什么的打磨得光滑。对穿粗布的老农,那点粗糙还真的算不得什么;但是对穿着轻薄的绫罗绸缎的大人们来说,他们那坐惯了轿子的娇臀,可受不了这罪。”

两人相视一笑,挥鞭跃马,直奔朔州城。

随着两人不断前行,周遭的环境从荒山野地的无人状况,逐渐变化为行人陆续的大路,两人也不方便再策马飞奔,以免伤到路人,就开始放慢速度行进。

从这还未能见到朔州城城墙的地方,就开始有了熙熙攘攘的人声。赶集的老农,送货的商人,沿途叫卖的货郎,朔州城作为州府之城,其热闹景象所未亲眼见到,但从这里也可见一斑。

萧宁极目远眺,慢慢的,从极远处的地平线上开始依稀能看到一点城墙的虚影。

忽然,他一拍脑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城,到了城里怎么报到,如何应试,衣食住行又该如何,我这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蒯青,你知道吗?”

蒯青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了想,然后才说道:

“衣食住行,我倒是在行……你要说州府衙门,贡院,这些地方问一问人也不麻烦。咱们来的早,还有十天这才开考,有的是时间去问问。”

萧宁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多开口问问,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话间两人就已经到了城门口,到了这里人群早已经是堵得水泄不通,幸亏城门口有兵丁把守维持秩序,这才算是乱中有序,勉强稳住了局面。

萧宁两人翻身下了马,跟着人群后面排着队,等着前面的守门兵丁逐一排查。

“李大哥,这两天怎么进城要查的这么严,连城门的兵都多了好几个?”

“你糊涂了?你看看这是什么年份,你再想想这是什么季节?过几天可是读书人考试的大日子,那些个官老爷可都要来的,当然要严查了。”

萧宁和蒯青再后面静静地听着前面人群里的讨论,大郑朝重文轻武,这发解试是“三试”里的头一场,为表示对文人的重视自然场面小不了,届时州中大小官员均须亲自到场。倘若这几天有什么心怀不轨的歹徒混入城中妄图生事,那可就是当地州府的天大罪过了。故此,在各个城门加强警戒严加盘查再是正常不过。

“驾!前面闪开!前面闪开!”

远处一阵烟尘弥漫,一片飞尘之中跑出一队飞扬跋扈的人马,打头的竟然是一名兵丁,此时正一马当先大声呼喝,为大队人马开道。

“闲人闪开!否则死伤不论!茅山刘恒真人到了!”

城门口此时正堵着大批的人群,本来就十分地吵闹;兵丁一声大喊顿时让现场炸了锅,所有人开始推搡逃窜,场面变得混乱不堪。一时之间,小孩苦恼,老人咒骂,眼看就要在眼前发生悲剧。

“呔!”

蒯青瞧不过去,一声大吼冲到人群里,沿着大道将左边人群向左拨,右边人群向右拨,以他的气力一掌推开几十个人又算得了什么,顿时就开了一条通路来。

而且蒯青手上极有分寸,被推开的人虽然全都跌倒在地,但没有一个受伤的。一个个跌坐的土地上虽然有些错愕,但总比慌乱中踩踏出人命来要好得多。

为首的兵丁骑在马上连连点头,这样的猛士就是放在军中也不多见,于是忍不住开口招揽道:“好厉害的壮士!可否愿意到李都总管帐下效力,一同保家卫国?”

蒯青拍拍手,正眼都不瞧他一眼,回头往萧宁身边走去,嘴里不屑地嘟囔道:

“保家卫国?得了吧,外虏残害百姓我还没亲眼见到,今天却差点先见到边军害民。跟着你们?保的是谁的家?卫的是哪门子的国”

蒯青这句话本来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所以也没有刻意去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全都入了兵丁的耳,听得他是又羞又怒,举起鞭子正要拍马上前抽打蒯青,可又有些顾忌他刚才的神力,胳膊举在半空中晃悠了半天,这才悻悻地放了下来,转头去迎接后续的车马。

后续人马也已经陆续赶到,一队骑军拥护着一辆马车徐徐而来。

蒯青看着这马车,直跟萧宁耳边嘀咕:

“这什么刘恒牛鼻子是真的假的,不知道认不认识杜仲小道士。”

萧宁抬头望了一眼,眼中明光一闪,顿时看了个大概。

“真的假的不清楚,但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第九十一章 小惩大诫 鸿运客栈

“哦?小哥你看过了?”

听萧宁这口气,蒯青就知道他又用阴阳眼看过了对方的气。

“浑浊不堪,虽然有些灵光,但早被恶欲贪念所盖,而且其中恩怨缠绕,恐怕业障不少,牢狱中的重犯也不过如此。”

“这玩意儿也配叫真人?”

蒯青一听顿时有些恼怒,再看大道两旁苦哈哈的寻常百姓,一个个卑微地低着头不敢去看;而那个假道士却有兵丁开道,车马随行,撸起袖子就像上去给他一顿胖揍。

“别!这好歹是州府,难保这城里没有高人坐镇,你要是就这么直接动手恐怕不好。这等小事不值得,你看我的手段就好。”

萧宁拉住蒯青的衣角,从身后放出自己原本收敛的一丝气息。

萧宁遍学百家,身上每一尊化身都有着一丝先贤气息,这些先贤性格不一,既有温良恭顺之人,也有暴烈刚胆之辈。萧宁这次放出的正是那战国时武安君李牧的气息,李牧为赵国名将,以一己之力北击匈奴西拒强秦数十年,蒯青的化身哪怕是只得本尊万分之一的精髓,也足够用了。

这一丝气息无形无质,却像一支匕首一般飞快地射向那拉车的骏马。畜生通灵,李牧化身这一缕气息又是何等得的强悍,顿时就受了惊。

“赤律律!”

大马一声长嘶双蹄腾空,瞬间狂奔起来。

这一变化发生的极快,周围的兵丁也没想到驯养良好的马怎么会忽然受惊,一下子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们转过脑子马车早就已经绝尘而去。

“快追!保护真人的安全!”

兵丁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拨马去追,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一个也别想跑得了。

受惊的大马没有往城里大路跑,它虽然不知道那股吓人的气息是谁发出的,但本能地还能感知到方向来源,所以撒开蹄子避开萧宁所在的城门,跑向了另外一边。

跑出平坦的大道那可就只有坑坑洼洼的乱石土坑了,这马车被这么一颠簸,没跑出多远就飞了轮子,车厢一下子砸在地上散了架,调出来一个面色蜡渣黄的大胡子道士来。

“哎哟!可摔死贫道了!”

大胡子道人一屁股墩直接坐到沙土地上,张着嘴直咧咧,惹得旁观的百姓们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蒯青更是毫不顾忌指着那个道士直言:

“这道士不对啊,气血两虚,形神离合,你要说这是个常年逛窑子的花花公子我还信,非说这是个修道人那就是胡说八道了。”

众人只管大笑,后面追赶的兵丁赶紧跟上,一个个翻身下马去搀扶那什么刘恒真人。

“连匹马都摆不平的活神仙,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遇到,哈哈哈!”

老百姓是最好看热闹的,现在有不怕事的蒯青第一个带头嘲笑,后面紧跟着所有人这才大着胆子再次掀起一阵笑声来。

那什么刘恒真人颤颤巍巍地被扶了起来,这一下摔得可是不轻,伤筋动骨的疼痛自不必多说,最可恨的是众目睽睽之下丢了脸,还让人这么随意的嘲笑,这让一向以仙风道骨自诩的刘恒真人可是气红了脸。

“住嘴!这群愚鲁的凡夫俗子,竟敢笑我!给我打!狠狠地打!”

“是!”

兵丁们巴结他还来不及,一声令下全都调转马头朝向围观的群众,挥舞马鞭大声呼喝:

“你们这些个狗东西还不快散开!快走快走!”

老百姓看到这架势瞬间一哄而散,这些个兵丁也没打算真的为难他们,见这些人散去不再起哄也就算了,回头牵过一匹好马把这刘恒真人扶上了马,这才继续往城里行进。

城门被这什么刘真人的到来闹了一通之后又马上恢复平静。

萧宁也不多话,带着还意犹未尽的蒯青赶紧进了城。

外族入侵至今已过了数年,但大战之后的北方依旧寂寥,广袤的平原上路上人烟稀少,所以萧宁这一路上才会纵马飞奔,无他,实在是无处可落脚。而大城市格更是几无可见,而这朔州城可谓是沧海中的一颗明珠般稀有了。

朔州城城防坚固,驻军齐备,因此相对安全地多,来往的客商和周遭的百姓以更愿意往这里靠,所以才形成了如今热闹非凡的局面。

萧宁和蒯青随着进城的人潮往里走,一路上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一点也没有边城的肃杀之气,反倒更像江南的繁华之所,两人四只眼都快有些看不过来了。

“鸿运客栈,就住在这里吧!”

萧宁伸手一指,前面街口有一家三层的大客栈,他看到那里出入的多是书生,就猜想这客栈应该离贡院不远。

“这里就这里,这么大的客栈住的也舒服。”

蒯青大步行前,门口的伙计极有眼力见,一眼就能看的出来来人是路过还是打算住店,没等萧宁两人开口就迎了上来,伸手接过两人手中的马缰绳。

“两位客官里面请!”

萧宁点点头,把马匹交给他:

“这两匹马要用好料养着。”

伙计躬身称是,接过马缰绳一看,瞬间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地赞道:

“好马!”

“你倒是有眼光!”

蒯青哈哈一笑,一拍伙计的肩膀,差点被把人家拍躺下了。

“走,小哥咱们先订房,然后吃个饭,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咱们再去问一问门道。”

骑马一天,别说是萧宁这样的书生了,就是蒯青这体格都觉得十分疲惫。而且天色已晚,现在也确实不适合再出行了。

“掌柜的,要两间上房。”

“这……客官,我们这里上房没有了,只剩下一间下等客房。”

掌柜的搓搓手,赔笑着解释道。

“没有了?这么大的店,你说没有空房了!?”

蒯青大怒,伸手一指后面的墙:

“那里不是还写着空两间?掌柜的,你难道是看不起我们?”

“哪敢哪敢!”

掌柜的吓出了一声冷汗,蒯青这块头往前一站,任谁都会觉得头皮发麻。

“这……这么忘记把那两间给下了……两位客官实不相瞒,我也不是刻意要赶两位走,只是那两间房……不太干净!”

第九十二章 天字一号 城隍庙会

“不干净?怎么个不干净法?”

这州府城内热闹街口的大客栈,怎么可能会出什么闹鬼的事情?

越是大城,在当初建成的时候越是注重风水选位。这朔州城好歹也是北方重镇,当初选址更是重视至极。不仅军事上是兵家必争之地,更是承接南北货运商事的枢纽,而从风水上而言,更要选那上吉的地界。别的且不说,这样的地方最起码能做到阴阳相济,祛害纳吉,再加上如今开考在即,城中一州官员的贵气、百战边军的杀气、数百学子的文气三气正炙热,此时此刻这样的地方就是一般阴差见了都要绕道而行,更何况是区区的鬼物?

只听过穷乡僻壤闹鬼的,何曾听过这大城的闹事还闹鬼的?

蒯青心想,这一定是掌柜的想留下两间房给什么人而临时对他们胡诌的谎话。他一拧眉头,粗壮的眉尾猛地上扬,故意做出熊色是的表情,大声喊道:

“你看我这模样,阳气足的很!漫说不干净,就是更厉害的冤魂厉鬼碰到我都得躲开!看来这就是天意呀!是老天爷安排我来你这儿住上一晚帮你镇镇宅。这房我不仅要住,而且你还不能收我钱,必须好吃好喝地款待我们。等哪天你这儿彻底干净了,你还要放上一挂鞭炮,叫上两乘马车,舒舒服服地把我们两人送出去。”

掌柜的一听,知道今天这是遇到了不好惹的主,只好苦笑着好声解释道:

“您误会了,我们这儿是开门做生意的,要不是真有事,怎么会往外赶客人?实不相瞒我这里确实还有两间空房,只是因为那点事情,这两间房闲了快二十年了。之前也有人不信邪非要住,结果一夜过后,轻则元气大伤大病一场都算是好的,重则重伤不治抑郁而终的也不是没有。今天是伙计偷懒,没有把这两间房的牌子给摘下来,这才让您两位误会。”

“二十多年了?”

萧宁疑惑地开口问道。

他本来也以为这是掌柜的故意不想把这两间房让给他们,但是说谎也要有个度。敢说二十多年这样出门一问就知道真假的话,这说明掌柜的确实说的是实话。

掌柜的一看,说话的萧宁是看起来好说话得多的书生模样,立刻转头躲开蒯青凶狠的视线,转向跟萧宁解释:“不错,我从上一任东家手里结过这买卖的时候,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这些年也没少应验。”

“这位书生,一看你就是来参加这秋试的,自然应该讨个彩头。我这房子不干净,万一要是坏了你的运道那我可是吃罪不起!”

掌柜的本来以为读书人性格软弱些,再加上考试在即一般读书人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他这么一说萧宁自然就会自己选择放弃。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两间房让给我们,掌柜的你看如何?二十多年了,也许这房间里的脏东西早就轮回投胎去了。我们哥两个就当是给你试试,如果我们两个明天起来没什么事,那掌柜的你不是又多了两间上房可以做生意?”

“呃。”

掌柜的听到这话先是一愣,接着苦笑起来。

连看起来比较柔弱的萧宁都这么说了,那他还能怎么拒绝?

“那不如这样,这两间房好多年没人住了也需要打扫,不如先在楼下用餐,等小二打扫完了再上去看看如何?”

“这还差不多!”

蒯青把行李往桌上一放,直接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直接把小二叫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小二点着头就退了下去。

萧宁坐在蒯青对面,两人赶了好几天的路,这回终于可以坐下来好好喝口水休息一下。

“小哥,现在离开考还有几天,你打算怎么办?”

萧宁捧起粗瓷大碗倒了半碗茶:

“要先去州府衙门递交名刺,之后还要去看看贡院,再之后还要安心温书几天。”

“无趣无趣。”

蒯青摇摇头,“难得来州府一趟,也不出去逛逛。”

萧宁笑道:“我又不拦着你。这都到了州府城里,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我读我的书你去逛你的。”

“嘿嘿,还是小哥明白。”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过了一会儿小二上了菜,州府的大客栈自然比乡间小店要好得多,两个人也是头一次吃了个新鲜。

那边掌柜的也安排人手打扫房间,不多时就已经收拾完毕。

“两位,这边请。”

掌柜的面色古怪地赔笑着,将两位往楼上领。

“这两间房间其实本来是小店的天字一号二号,正是因为取了头名之意,所以从前可是收到许多赶考读书人的青睐。据说,有人住过这间房之后考取了解试头名,并且现在还做了大官呢。”

“哦?那这么说,这一号房给萧宁小哥住合适。”

蒯青脸上没有半点的担忧,反倒是不以为意地开着玩笑。

“您说的是,说的是。”

掌柜的陪笑道,心里直犯嘀咕。

萧宁四处查看了一下,这跟一般客房没有什么差别,处了因为时间久远而满是散不去的霉味之外,看不出来什么。

“小哥,怎么样。”

蒯青回头问道。

萧宁眼中金光一闪,摇摇头:“什么也没有。”

“不是鬼怪,难道是人为?”

蒯青挠挠头,他本以为凭萧宁的阴阳眼应该能看出点什么,但居然什么也没看到,这就十分奇怪了。

“两位客官在说什么?”

掌柜的听不懂他们两人的对话,所以开口发问道。

蒯青也不想跟他多解释,摆摆手:“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成,那有事您多吩咐。”

掌柜的人老成精,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蒯青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不会多嘴去问。

掌柜的前脚刚要踏出,忽然想起一事,回头提醒道:

“对了!城外城隍庙这两天正好有庙会,赶考书生很多都去祈福讨个彩,两位如果有空也可以去试试,给自己讨个吉利。”

“城隍庙?”

蒯青和萧宁对视一眼,别的庙他们不一定去,可是冲洛阳城隍爷单老爷的情分,那也该去看一眼。

第九十三章 古砚青丝 晨起琐事

是夜,萧宁和蒯青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蒯青没心没肺,吃饱喝足之后挨着枕头没多久,雷鸣般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萧宁精气神还好,而且还要备考,趁着这天色还算早,随手拿起一卷在灯下温书,不知不觉之间就入了神。

明月高悬,月光如水,透过大开的窗户投在桌案上,与萧宁专注的眼眸相辉映,照出一位如玉一般温润通透的公子模样来。

萧宁目不转睛,全身心投入到书卷之中,一手捧着书卷,另一手举着笔,每每读到合心意的地方便落笔记上几笔,不知不觉之间读书读到了物我两忘的地步,将周遭的一切全都抛到了脑后。

天到了三更天,一片乌云自东边天空飘来,慢慢地将天空的皓月挡在后头,顿时月华失色,天色瞬间黯淡了许多,天地间阴气大盛,大地之上无数鬼蜮角落中这才升起诸多的阴鬼魅妖。

萧宁在灯下正看得入迷,灯光明亮,他也并不觉得如何。

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除了笔是萧宁自带的那杆阴司笔,其余的墨纸砚具是这房里原有的物件。

此刻,在萧宁不曾注意的时候,那方砚台的表面忽然起了一阵影影抄抄的青丝雾气。青丝袅袅上飘,看似是无规律地随风摇摆,但无论风从哪个方向而来,这缕青丝却始终是朝萧宁面门飘去。

萧宁不曾警觉,犹自沉浸在书中,而且此时他正看得兴起,眼见得这段文章十分合他口味,他更是兴致勃勃地举笔要记,丝毫没发现这屋子里的异常景象。

眼见得那缕青丝越来越近,眼看离萧宁的脖颈已经不足一寸,那缕青丝立刻化柔为刚,一改刚才扭捏摇摆的姿态,瞬间凝成一支极细的利箭,就要朝萧宁的鼻下人中处射去!

“妙哉!妙哉!”

随着这两声赞叹,萧宁大笑着一仰头,猛地将手中的笔往砚台中一蘸。

阴司笔尖刚一接触砚台,细腻的笔触立刻闪过一丝金光直接落在砚台之上。那缕青丝正要作怪,但就在笔尖一触碰砚台的一刹那猛地打了个激灵,生生止住了脚步。紧接着,青丝瞬间掉头就跑,一头扎入那黝黑的墨汁中重新化入砚台里不见了踪影。

“温故而知新,古人诚不欺我!此处大妙,我从前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发现?”

萧宁眉开眼笑,赶紧又举起手中饱蘸墨汁的阴司笔,立刻在白纸上刷刷点点,记下自己读到此处的心得。

“有了这一段,今夜也不算没有收获。”

萧宁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抬头看看天色,这才发现此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一不小心又读到这么晚,明天还得去城隍庙看看,今天还是早点睡的好。”

想到这里,萧宁赶紧放下书卷,脱了外衣躺到了床上。

“奇怪,这房间的脏东西难道真的早走了不成,我的阴阳眼没看到,在这里呆了半天也没有感觉。走了也好,就当是占个便宜,不然也订不到这两间房。”

萧宁重新睁开阴阳眼扫了一圈,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才终于放心地睡去。

窗外,乌云终于散去,一轮皎月重新又高挂在夜空之中,清冷的月华再次透过窗子洒在萧宁房内的桌案上,将那方古旧的砚台也笼了进去。

受了月华的砚台略一激灵,但很快边缘又闪过一丝金光,瞬间将再次蠢蠢欲动的砚台死死地压制住。

顿时,一切又回归了平静,只剩下隔壁房间蒯青那均匀响亮的鼾声还在呼呼作响。

——

次日,天光大亮。

萧宁早已养成了早起的好习惯,虽然前一天睡得晚了点,但还是习惯性地早早起床。

推开房门,客栈似乎还没有开门,大厅的账房先生和掌柜的还没起来,就只有一个小伙计在洒扫干活。

小伙计披着块粗布毛巾正打扫着,一听到开门声立刻回头朝楼上看,一见是萧宁出来,赶紧满脸堆笑地打招呼:

“哎哟,客官您可起的真早,别的客人可都还没起呢,我们掌柜的也还没出来。您看有什么需要,您先就着我吩咐着。”

萧宁没说话,回头看了看隔壁蒯青的房间,轻轻一推门,发现蒯青已经没了踪影,知道他这是早起晨练去了。于是向小伙计问道:

“小二哥,跟我一起来的大汉是什么时候出门的?”

小伙计皱着眉头想了想,这才回答:“额,我看看,天蒙蒙亮那位客官他就自己个儿出门了,我问他,他说是要出门练武功去,算算也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

萧宁心想一个时辰,蒯青也快回来了,于是对小伙计说道:

“小二哥,那麻烦你先准备一些早点,我要跟他一起吃。对了,要多备一点,我朋友饭量比一般人大些,钱不是问题。”

“哎哟,您太客气了,我这就去喊厨子起来。好家伙,那位客官那身材可不是一般人,我叫厨子蒸一大锅的白面馒头来。”

小伙计别看年纪不大,但经得多见得广,极有眼力见,看萧宁他们骑的马就知道这两人不是一般人,钱财更是少不了,所以嘴里从来不去主动提钱,但每句话都说得让人听着舒服,然后这才一鞠躬笑着退了下去。

萧宁就在大唐坐下,沏了一杯茶坐着等,没过多久蒯青果然就推门回来了。

“好家伙,这朔州城可是不小,想围着城跑圈,怕是得一上午才行。”

蒯青一看到萧宁,立刻就对面坐下,顺手接过茶壶,也不用茶杯,直接将茶壶嘴对着自己的嘴,“咕噔噔”就往自己嗓子眼里倒,豆大的汗珠顺着脖子直流而下。

蒯青虽然有的时候爱偷懒,但从来没有真的缺过一次晨练,他心里知道出门在外要想平安无事就靠这一身的能耐,所以,虽然没有忠伯跟在身边监督,他也自觉地做起了晨练。

萧宁笑道:“怎么,你围着城跑了?”

“那倒没有,”蒯青把空茶壶往桌上一扔,“我怕被守城的兵丁当成是刺探城防的细作,没敢靠太近,就稍微看了看,顺便在城外找找城隍庙的位置。”

“可奇怪的很,城四面我都跑遍了,就是没看到城隍庙的影子。”

第九十四章 古庙义军 胜败两说

“您跑到城外当然是瞧不见了。”

小二端着盘热腾腾的馒头过来,顺便接过话茬。

蒯青累的满头大汗,肚子正好饿得很,顺手接过两个大白馒头呼了两下热气,就往嘴里送,一边嚼一边问:

“那你说是在哪里?”

“两位客官有所不知。”小二把馒头往桌上一放:“我们这朔州城啊,可是有两座城隍庙。两位如果是想去看庙会,那应该去城北的城隍庙,那城隍庙庙宇广大雕梁画栋,又是临近街市,真是热闹非凡。到了庙会的时候,就连晚上都是亮得很。”

“另一处城隍庙那可就远了,你出城往西北走,一直到褚山山麓,就可以看见那座老城隍庙。”

“一城有两座城隍庙,这朔州城是不一样呵,连城隍庙都比其他地方富裕。”

蒯青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开玩笑。

“客官您又错了,”小二伸手给蒯青添了一碗茶:“褚山是旧城隍庙。十几年前北漠南侵,朔州城更是冲击的重点城镇,那一年这偌大的朔州城可以说是十室九空,侥幸逃难的老百姓只得躲到山里面。后来飞将军陆师道领军南征北战,这朔州人民备受鼓舞,也凑出了一支壮丁抗击北军,就以那旧城隍庙为据点,学那飞将军故事四处袭扰敌军,在这朔州城也算是做下了一些大事。只是终究是势单力薄,这支奇军后来在多方围剿之下难以维继,被北漠军队全歼,顺带连旧城隍庙也一并焚毁。再之后战事消弭,州府看那旧城隍庙实在是烧得一干二净,就在城中重新起建了一座新庙。”

“旧庙破损不堪,离得又远;新庙雄伟华丽,又是在城里。久而久之,人们就忘了那座旧庙,只去新庙了。”

“可惜了那些个好汉,现如今人人‘喜新厌旧’,把他们和那旧庙一起都给忘了。”

蒯青的父辈跟着陆老相爷抗击北漠,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那支奇军的角度看事情,自然是对朔州人的态度有所不满。

萧宁也有些心疼这些义士,只是自古以来人们都是如此,他心里也知道这也是人之常情。转头对小二问道:

“朔州人都忘了,你小子年纪不大,倒是对这些陈年往事一清二楚。”

“嘿嘿。”

小二颇有些自得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着回答:

“实不相瞒,我叔叔当初也是那些个好汉里的一人,这些故事我可是从小听到大的。”

蒯青一听,顿时来了劲,这小子的身世倒是跟他有些相似:“哦?可你这身子骨,看起来不像是义士之后啊。”

顺手一揽臂弯把小二脖子一勾,小二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身子板又瘦弱,这么一勾差点没把他拉倒下。

“别,我这小身板,可经不起客官您的身手。”

小二赶紧推开蒯青,尴尬地求饶道。

“你就别逗他了,多谢小二哥指点。”

萧宁对着小二的印象也不错,知情识理,态度又好,又是义士之后,伸手在碗边放了一些碎钱,但是给他的赏钱。

“走,趁着现在大早上没有什么人,咱们可以先去看一看。”

萧宁嚼完嘴里的馒头,直起身来。

“等等我。”

蒯青赶紧把嘴里的馒头一顿乱嚼,对着茶壶嘴咕咚咚又灌了一大口把馒头送下了胃,站起身跟在萧宁后头,两人这就出了门往北而去。

小二一边擦桌子一边收拾空盘子,看着两人慢慢远去,嘴里直嘀咕:

“这些年硬要住那两间房的也不是没有人,能好好地出来的这倒是头一位,不简单不简单。”

……

萧宁和蒯青在这空旷的大街上散步似的走着。

白天人声鼎沸人来人往,倒不觉得这街道有多么宽阔。而现在是大早上,大街上连人都没几个,一下子就把朔州城的城市面貌彻底显露出来。

“要是所有人都能住上这宽敞明亮的城市就好了。”

蒯青心有所感,回头一看远处那高耸的城墙,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城墙高大,一旦外族入侵便可据城而守,凭借坚固的城防护住满城的百姓。很显然这城墙也是这十来年新修的,否则依朝廷规矩,似这样高达四五丈的城墙可是不能随意修建的,一旦发现相关官员以谋反论处。

若不是十几年前那一场大难,使得朝廷不得不把边境城防放在第一位而把这规矩故意给略过,恐怕这里还是那种寻常建制。

“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啊。”

萧宁却似乎不太认同。大城虽好,但也不是事事都好。何况哪有那么容易?

但年前朝大诗人白居易初次应举进京,拿着自己的诗文去拜会名师顾况,顾况看到白居易的名字,就开玩笑说“长安米贵,居大不易。”由此可见,进京也好,进城也罢,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

萧宁接着说道:

“成都墙高池深,外有大将回护,内有三年之储,刘阿斗却自缚而降;胜败不在城墙,而在人心。”

蒯青从小受蒯忠等人所影响,一说战事都是先看兵甲、军械、城墙、粮草如何;萧宁跟着陆师道却学的更多的是庙算之事,人心向背,士气几何,将帅和合,这些事萧宁更关注的事情。

两人各有角度,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只当是闲谈,一边走一边聊着。

朔州城城池广大,又是战后重新建立起来的,所有街道都是重新划分,横平竖直积极严谨,所以两人都不需要问路,只要看准方向笔直行进很快就到了那城隍庙。

“我的乖乖!这是城隍庙?”

蒯青虽然之前来过几次朔州城,但从来都是匆匆来去,从来没有闲心去逛过这城里,这城隍庙他也是第一次来。

眼前这城隍庙可不是他从前见过的乡间小庙,只有个三重殿就算不得了的那种,此处跟单老爷那里一样也是一座都城隍庙。

天下有五大都城隍庙,单老爷那里是西都城隍庙,而这里则是北都城隍庙,论起来跟单老爷是品级相当,庙宇自然也不会输于他。

第九十五章 污脸城隍 邋遢老头

这都城隍庙别的先不说,单这门就有三重,除去文昌殿、财神殿等常见的附属建筑,还有巍峨的钟鼓楼、大威灵祠和寝祠,甚至还有两庑以及治牲所、井亭、燎炉、碑亭等小物,真是五脏六腑一应俱全,不愧是北方第一大城隍庙。

尤其是这大早上,庙前一片空旷,更显得这偌大的城隍庙宽广无边,极目远眺几乎无遮无拦,一眼直接可看到天边天际,两排白玉柱伫立道路两边,犹如撑天的擎天白玉柱一般顶天立地。

“大早上的,一个人都没有,没点意思。”

蒯青四处看了看,觉得有点无趣。

“有人看人,无人看鬼。”

萧宁举目四望,一双眼睛烁烁发光,洞悉阴阳。

“如何?”

蒯青问道。

“也没有看见。”

萧宁摇摇头,偌大的广场上连半个鬼影都没有。不过现在是青天白日,也不可能指望孤魂野鬼现在现身。

“见不到鬼,那咱们去拜拜神也好。”

乡间小庙也就罢了,像这样的大庙萧宁要是不进去拜会一下,确实说不过去。毕竟他跟着阴司也算得上是颇有渊源。

迈步走进主殿,只见那主殿之中神像林立,这都城隍相当于人间的一方诸侯,手底下自然不能只有小鬼三两个,下设各司分管其责。都城隍手下一般设二十四司,所以这大殿之中满满的都是鬼卒塑像。

而寻常小庙设有阴阳司、速报司、纠察司三司,但常常是人才难得,这三司都未必能配好满额。

而且这些年,更是人手紧缺。

单老爷虽然从未对他明说,但萧宁从字里行间也能猜得出来,这几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阴间人手奇缺,甚至抽调各地城隍的小鬼兵卒,闹到现在,就连单老爷这堂堂的洛阳都城隍都凑不齐二十四司人马。

只是人手再是缺少,也不至于一个都没有吧?

萧宁扫过一眼,这偌大的城隍庙不说阴差鬼使,居然就连值殿的小鬼也一个没有,这还真是咄咄怪事。

“城隍老爷这是带着全班人马去哪里征剿妖魔了?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萧宁不禁这样猜着。

蒯青往里紧走了几步,指着那城隍爷的鼻子大喊:

“小哥你快看,这么漂亮的大殿,这城隍爷的脸怎么黑成这样?庙里难道连个管事的庙祝都没有吗?”

萧宁循声望去,只见这宽敞崭新的大殿里,所有的神像、长柱、桌台,甚至就连角落里的烛台都是擦得干干净净,但唯独这当中的城隍老爷像却是脸上黑的跟碳一样。

若是香火旺盛的千年宝刹也就罢了,烧香久了神像被熏黑还情有可原,可这新庙又怎么会这样。

萧宁问过,旧庙在十几年前毁于兵祸,新庙修了好几年,也不过才竣工几年,不至于脸黑成这样。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庙里的相关人等偷懒,没有好好地做好洒扫工作。

“难得香火这么旺,结果却被这些个惫懒的泼皮给耽误了,真是讨打!”

蒯青一看就火大。

萧宁也有些不悦,端人一碗饭,谋人一份差事,理应给人做好事情。

这城隍庙香火鼎盛,平常的捐献善缘自然也少不了,里头的账目又没有人核验,多半是进了这庙里一干人等的口袋。拿了这么多的钱却连基本的打扫都不做,实在是有些不像话。

“真是岂有此理!”

蒯青瞪着眼睛四处张望,到处去找那些个偷懒的懒货,粗大的嗓门在空旷的大殿里不断回音,振得人耳朵发疼。

“吵吵吵!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了!”两人头顶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吼声。

“什么人在上面!”

蒯青吓了一大跳,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以他现在的境界不说洞悉一切的风吹草动,但不至于连个活人在附近都没感觉。

要么是他这一身修为废了,要么就是这人是个比他强太多的高人。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够他吓一大跳的。

“大清早的,从哪里跑来两个哭丧的孝子这里嚎?你爷爷我还没死,用不着现在就急着哭灵。”

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一道干瘪的身影从大殿的梁上一跃而下。

这道身影灵活似老猿,两手环在梁上轻轻一荡飞起身子,然后轻舒猿臂抓着大柱顺势而下,眨眼间就到了两人的面前。

“普通人?”

蒯青仔细地感知了一番,这才半肯定地下了结论。单看他不是直接飞身而下,还要借助房梁下来,其实就能确定来人的境界如何,只是这人藏匿的能力实在非同寻常,这才让蒯青一时之间无法轻易下结论。

眼前这是一个穿的破衣烂衫的老头,正背对着两人伸着懒腰,疯长的头发既不梳理也不清洁,结成一束束直愣愣地挂着,看着更像是榕树下垂的气根,大风吹起都飘不起来,硬邦邦地乱晃悠。

萧宁不禁恶意地猜想,这老头的头发束撞到一起,会不会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来。

“这人得是打出生这几十年都没洗过头吧?”

蒯青先是被这老头的隐蔽存在吓了第一跳,现在又是被这老头的邋遢程度吓了第二跳。

“你们两个一大早发什么疯,他奶奶的。”

老头好像是刚刚睡醒,一脸被搅了清梦的不满表情。

老头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伸手往自己胳肢窝挠,没两下就剋下来一团黑泥,捏在掌心里揉啊揉,没两下就越揉越大,原来是他手里的污泥比咯吱窝里的还多。

“老头你放下手好好说话!”

蒯青看得脸色发白,着急忙慌地往后一个大跳。

说起来蒯青也不是个什么爱干净的精细人,有的时候也懒得收拾显得邋遢。但问题是,脏到这个分上不以为耻还反以为乐的,这可真是脏到一定境界了,这样的人连他也只能退避三舍。

也不知是谁说过,不论是多么微小、多么龌龊猥琐的事情,一但提高到了一定的境界,也能变成足以震古烁今的本事。

蒯青读书不多,但就凭他仅有的这点墨水来判断,这老头的邋遢境界也足够载入史册传为亘古一绝。

蒯青能接受被人打死,被刀砍死,但是就是不能接受被人活活恶心死,这死法传出去那可真是要传为笑柄万万年了。

第九十六章 邋遢老贼 空洞大庙

老头手里扣扣索索,捏成一丸随手一弹,那污秽就不知被弹到何处去了。

刚才看着蒯青觉得恶心,现在看不到了蒯青反而觉得更恶心。

天知道这大殿里被这老头这么“弹”过多少次,也许在他不经意碰过的供桌、撞过的石柱上,都曾经有过这老头的杰作。

这么一想,蒯青就更觉得不自在了。

“你是?”

“我是?你们到了我的地盘,还敢问我是谁?两个小兔崽子还真是脸皮厚得很!”

老头一抖腿,哗啦抖下雪花似的一腿子灰,这回连萧宁都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我就是那梁上太岁,巡门都尉是也!”

说罢老头猛地右手一扬,一把白灰从他另一只一直紧握的手中铺天盖地扬了起来。

萧宁江湖经验浅,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蒯青多少还懂得一些,一见这架势赶紧把萧宁一拉躲开:“石灰粉?不对,是白灰!”

蒯青面色稍霁,若是石灰粉被扬到恐怕会烧坏人眼睛,但白灰的话倒没有什么大碍。

蒯青正想着,忽然觉得腰间一松,赶紧伸手一摸,这才发现自己腰间的钱袋子忽然没了。

“不好!好一个梁上太岁,巡门都尉!偷鸡摸狗算是什么好汉!”

喝罢,蒯青猛地一跺脚,偌大的青石方砖顿时被踏碎。蒯青伸手抓过一块飞起的碎石,朝身后掷去!

“着!”

紧接着,漫天灰尘中传来一声“闷哼”,但矫健如猿猴一般的身影并没有就此停顿,略微一顿之后立刻就消失在了一片灰蒙之中。

“哼!”

蒯青寻声而去,只在地上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钱袋,没有寻到那老头的人影。

“中了我这一下居然还能逃脱?”

蒯青略感意外,这老头确实不一般,看样子不似武道中人,但藏匿和脱逃的本事却远超常人。

“不过,这人还算是不坏,要真是心肠歹毒的绿林大盗一般直接上伤眼的石灰粉。”

萧宁才郁闷,一大清早来拜神,神没见到反而见到一个老贼头,还无缘无故被人撒了一身的白灰。

萧宁拍了拍身上的土,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传来的巨大吵闹声:

“抓贼啊!抓贼啊!别走了那个偷香油钱的老贼啊!”

萧宁心里咯噔一下,一定是刚才蒯青和那老头打斗发出的声响太大了,引来了庙里的相关人等。现在那老头跑了,他们两个要是被人一照面,岂不是有口难言,不是贼也是贼了?

“小哥,你忍一忍。”

蒯青见事情不妙,一伸手揽住萧宁的腰,重心下沉猛得一跃,瞬间就跳上了数丈高的房梁上。

这城隍庙大殿建的极为广大,上头的房梁椽木也多,再加上高度较高人站在底下朝上看根本就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因此藏住两个大活人根本是绰绰有余。

两人刚上去,下一刻大殿之中就涌进了数十人之多,有的甚至还拿着火把,看样子是一晚上都在这附近值守。

“那个老贼在哪里?天天来偷香油钱,抓到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一大堆人全挤进这大殿中,宽敞的大殿一下子都变有些拥挤,所有人嘴里全都叫嚷着要抓贼,在大殿中四处搜寻。

也有人想到要往上去看,但这大殿的顶实在是够高,且不说一般人能不能上的去,就算是真上去了,这高度从底下朝上看也看不清上面到底有没有人。

赶来要抓贼的这些人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半点踪迹,不多时就从大殿之中散了去,边走嘴里边骂骂咧咧的。

“小哥,看来咱们要待会再下去了,”蒯青从屋缝往外看了看天色,“现在下去只会被人当成贼,咱们等待会人多了再找个角落下去,混在人群里就不会被人误会了。”

“也好。”

萧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现在的情况确实蒯青的法子是最好的,只是拜庙拜到了人家的房梁上,这还真是奇闻一桩。

萧宁盘坐在房梁上朝下面打量。

刚才他们净顾着看那正中间的“污面城隍”了,倒是没有太在意大殿中别的像,现在有空了就干脆一起看看。

除去这正中间的城隍,两旁还列着不少的塑像,分别是:文武判官、各司大神、甘柳将军、范谢将军、牛马将军、日夜游神、枷锁将军等阴神鬼差。这些是主官,其他还有阴卒小鬼等,这些就没有一一去列席了。

萧宁看了半天,这城隍庙里还是空空荡荡的,既没有活人,也没有阴神,整间城隍庙好像是“死”的一样,丝毫没有半点灵性。

萧宁觉得十分的奇怪。

这城隍出门不在家,的确是有可能;把这些个小鬼阴神都带走连个值守的都没有,可就是非常的少见了。况且,就算真的一个不在,这里总归是阴神常驻的地方,总不会连半点阴气都没有吧?

但这些萧宁用他的阴阳眼,却连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看到。

萧宁盘坐着苦思冥想,蒯青则站在他身后保持警戒。

没过半个时辰,陆续的就有香客来抢烧头柱香,沉寂的城隍庙如水入油锅,瞬间沸腾起来。萧宁和蒯青找准人来往较少的一尊塑像背后,把脚一垫,蒯青提着萧宁就悄无声息地落了地。两人假装若无其事地从神像背后转出,混在烧香的人群中无人知晓。

蒯青凑到萧宁的耳边小声嘀咕:“城隍爷不在,就连小鬼也不在,不然咱们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萧宁点点头,这一趟主要是冲城隍爷来的,既然主人不在家,再留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两人逆着人流往外走,沿途香客无数,挤了半天这才挤出条路来。

“好家伙,这城隍庙可真是香火鼎盛。”

强壮如蒯青,从大殿中挤出来都费了老大的劲,更遑论萧宁这小身板,挤出来都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蒯青,过几天晚上有空咱们再过来一趟。”

“这城隍庙里有点诡异,我必须自己来看一看。”

第九十七章 疑云重重 知州秉公

“你又看出什么了?”

蒯青有点意外,刚才萧宁还说好好的,怎么现在萧宁忽然改了口?

“因为香火。”

萧宁伸手一指。

凡人看不见,但他动用阴阳眼仔细去看,还是能够看得见的。

阴司神道走的也是香火供奉,所以这些塑像相当于是一尊化身,即便是神明本尊不在,这塑像也能够收纳信徒的香火。

刚才大殿空无一人萧宁当然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如今这大殿之中香火缭绕,就一下子显出来了。

两旁罗列的判官阴差尤自吞吐香火,但唯独最中间的城隍爷没有丝毫动静。萧宁现在再去看那被人故意涂黑的脸,面无表情的塑像脸上一片漆黑,感觉格外地死气沉沉。

“不是吧,又是一尊空的化身?这漫天神佛都去哪里了?”

蒯青感觉这情景似乎似曾相识,当初在厌龙寺萧宁也是这么一说,难道又有妖人作祟?可那厌龙寺是荒郊野岭倒还好说,这城隍庙可是在城市中心,巡视的诸神没理由发现不了此间的异常情况。

更何况,这都城隍可是阴司的一方诸侯,阴司也不至于不知道。

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这都城隍的位置空缺,至今无人赴任。

“阴司真的缺人到这种地步吗?一方诸侯的位置都无人去坐?”

萧宁联想到之前,单老爷手下文武判官都配不齐,那牛头犯了重罪还能得到戴罪立功的机会,足可见阴司是在用人方面捉襟见肘到了什么地步。

萧宁对这一切不予置评,阴司的事情他不清楚,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这北都城隍出缺,苦的是这一方的百姓。这么一想,难道跟当年那场战乱也有关系?

事情就像是毛线团,理来理去理不出个线头来。

“走吧,趁现在天气不错,不如咱们先去拜会一下知州。”

这大郑朝有律法规定,但凡是应试的考生需由籍贯地签发文书,而后考生携文书往州府报道,由州府开办证明,方可进入贡院应试。

萧宁的文书先前陆老相爷已经替他开好,如今还要他自己带着文书去拜会知州。

本以为今天拜访都城隍爷至少也是要花上一整天的光景,但谁知道意外扑了空,因此省出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干脆就趁今天有空去一趟州府府邸。

两人直接回到了客栈,不比先前的冷清,现在正是天光大好的早晨,店里的客人也都起了,大堂里正是人声鼎沸的热闹时节,几个小二正忙活着招呼客人。

“两位客官,去过城隍庙啦?”

早上招呼过萧宁两人的小二正给别的客人上菜,看到萧宁回来,放下手中的菜盘之后热情地上前招呼道。

“去过了,果然不同寻常。”

萧宁笑着回应道,城隍庙里的事情与常人多说无益,“对了,还没问小二哥你怎么称呼?”

“嗐!两位客官客气了,我姓尤,叫我阿尤就好了。”

“阿尤,我想问一下,州府衙门怎么走?”

“哈,那您可是走了冤枉路了。州府衙门离着那城隍庙也就一条街的距离,两位刚才拐个弯就能看得见了。”

萧宁点点头,他们走回来也不冤,原来并没有打算今天就造访州府,身上没有带着文书名刺也不好直接去叨扰。

蒯青上楼去取行李,萧宁就站在门口等着,客栈的掌柜正送贵客从包厢出来,一掀帘子就看到了安然无恙站得笔直的萧宁,顿时脸色变得像见了鬼一样。

“萧公子!你……你没事!?”

萧宁转过头看是掌柜的,笑着答道:“我能有什么事?除了房间霉味重了点,昨晚正常的很。”

“这!”

掌柜的先是一惊,紧接着脸上泛起欣喜的红潮,那两间如果真的“干净”了,那他就又多了两间上房可以提供,欢喜都来不及:“您放心!我这就嘱咐人去打扫……阿尤!你快去换换床被子……不对!你去账房支银子,去买熏香来,要最好的!”

说罢又转头对萧宁哈哈大笑道:“萧公子,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你放心地住,两位的房钱都免了!”

萧宁笑而不语,这回他倒真的什么都没做,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这两句话刚说完,蒯青就一阵风似的拎着包袱从楼上飞了下来。

“掌柜的,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忙,晚些时候回来。”萧宁

掌柜的自然也是笑着拱手道别:“公子慢走,我让小二给你留着门,放心,不管多晚都能回得来。”

……

往北而行,拐过街角,萧宁和蒯青就看见这里排着许多读书人打扮的长龙。

“兄台,这里可是知州大人的衙门?”

萧宁轻拍前面小哥的肩膀,轻声问道。

“哦,这位公子,看样子你也是来赶考的?不错,这里就是知州大人的衙门,我们都是排队来换文书的。”

前面的小哥为人文质热心,一看萧宁的打扮就知道都是同道中人,于是就耐心地向他解释道:“知州大人为人刚正,但凡是应试的读书人,都得按先后排队入内,谁都不得逾矩。”

“多谢兄台提醒。”

萧宁本来就行事正派,遵纪守法自无不可,就拉着蒯青排在了长龙后面候着。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居然敢对我无理!你知道我爹是谁么!”

长龙的前头忽然传来一阵叫嚷声,萧宁听着还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于是探出头来去看那声音的主人到底是谁。

不多时,两位差人压着两个纹身公子,推推搡搡地往外走着,很快就走到了萧宁的眼前。

“快放开我!”

刚才距离较远萧宁还没认出来,现在靠近了萧宁这才看清楚两人的脸,正是先前被他教训过的刘勋陈放。

“哼!这两人自恃家世,居然要衙门的人专为他们开方便之门,真是不自量力,他们恐怕是不知道我们这位知州大人的为人。”

两位差人把两个贵公子往队伍最后一塞,不卑不亢地说道:

“大人有令,凡是应试书生,无论出身来历,全都需按规定行事。如有逾矩者,一则警告,二则逐出,三则赶回原籍,不得参加解试。两位公子,好自为之。”

两位差人本就声如洪钟,又加上是秉公办事,句句在理,自然是义正言辞,连刘勋陈放两位公子都无言以对,周遭的众人一时之间也是一片寂静。

“好!”

片刻之后,不知是人群之中谁第一个喊出声,周遭的严肃气氛顿时欢腾了起来,所有人都为知州大人的秉公办事而拍手称快。

刘勋陈放两位公子羞红满面,也不排队了,赶紧用袖子掩着红透了的面皮钻进人缝中逃了出去。

第九十八章 意外久候 知州相见

萧宁在人群中冷眼旁观不发一语,但心里对这位知州的做法颇为佩服。

知州这么做,从功利的角度来说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得罪了那些个世家子弟,这对一个致力于仕途的一方大员而言,简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但他偏就这么做了,不是出于功利,而是出于公平,这一点的确是十分地可贵。

随着刘勋陈放两位的狼狈离去,人群中的欢腾声也很快就消散了去,只剩下诸多的学子还像之前那样排在知州衙门前,只是这一回所有人的脸上显得更加地恭敬,再没有人敢去挑衅知州立下的规矩。

所有人都守规矩,事情自然就变得顺畅得多,学子们一个接着一个转换公文,场面井然有序。

“你的文书呢?”

“在这。”

没过多久,就已经轮到萧宁递交文书了,萧宁从包袱中取出老相爷给他备好的文书,往上就递交给了差人。

差人取了文书就往里走。

门口的差人终究是粗人,都未必认得字,文书转换还得是府内的文吏去处理。

差人这一走,可就又是小半柱香的功夫,后面等着的书生都急得直犯嘀咕,因为先前的文书最多不过是一会就完,但偏偏轮到萧宁这里耽搁了这么久。

蒯青也等得心里焦躁,附在萧宁的耳边小声嘀咕道:

“小哥,这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这么这么老久了也没有动静。”

“稍安勿躁。”

萧宁心里也疑惑着,可这时候他也没什么主意,只好就这么候着。

后面的人从开始小嘀咕,到后来窃窃私语,甚至有人指着萧宁的背后瞎猜:

“这人该不是弄虚作假冒名顶替吧?知州大人手底下可有的是能人,这要真是逮个正着,也是这人罪有应得。”

“可不是!就是连累我们在这里多等了这么许久!”

蒯青听得心烦,回头一啐,一口浓痰正甩到哪乱嚼舌根的病秧子书生嘴里,“闭嘴!”

那书生正撇儿大嘴地胡说八道,忽然嘴里飞进来这么一个东西,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一闭嘴居然就这么咽了下去。等他回过神来想起这是什么东西了,瞬间整张脸都变得铁青,一弯腰趴在地上恶心地直扣嗓子。

“该!就你这跟个长舌妇似的,还好意思来赶考?”

来这的多半是文弱书生,蒯青这高高壮壮的大个子往这一站,就是不吭声都能把这些个人都给镇住了,更何况是这一声震耳欲聋的虎豹狼音?

一个个顿时跟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不敢吭声。

这时,衙门的大门忽然大开,从门里走出一位身穿长服的老者来。

这老者须发发白,脸上满是褶子,看着大约是五十出头,但腰杆还能挺得笔直,脸上也是一派精神抖擞,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莫管家!这不是知州大人家的老管家么!?”

有出身本地的学子认出了这老者的身份,低声叫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这莫管家是知州大人的亲支近派,据说是打知州大人老家跟来的,在知州大人府里打理了一辈子事务,德高望重,就是一般的官员都不敢对他放肆。

莫管家双眼一眯,手里黏着三柳胡,朝门下扫去:“谁是萧宁?”

“正是在下。”

萧宁听他发问,略微往前一步,欠身应答。

“哦?”

莫管家闻声好奇地看向萧宁,只见萧宁肃立门前,神色不卑不亢,举止之间颇有风度。

“你就是萧宁?”

“正是。”

萧宁缓缓抬头,线条分明的脸庞上一双朗目璨如星辰,看得老管家连连点头。

“好好好,倒是个看起来挺精神的年轻人。来,这边请,老爷想见见你。”

“烦请带路。”

萧宁抬手撩起长衫前襟,小步拾级而上,跟着莫管家这就进了大门。身后蒯青一语不发,这种场合他自然是以萧宁为主,萧宁进去了他也就跟着进了门。

这满场的书生倒是傻了眼,尤其是刚才那位还趴在地上扣吐的那位,直接就楞在了当场,半天才回过神来,拉了拉身边同伴的衣襟,怯怯地问道:

“年兄,莫管家他刚才说什么?”

“这……好像是说知州大人有请。”

“哈,哈哈。”趴在地上的书生傻笑了两声,下意识地一咽口水,结果把刚才要扣吐的东西也直接给吞了下去。

……

萧宁跟着莫管家直接进了大门,一路上穿房过屋,径直来到了后面的侧厅。

“请进,老爷就在里面等着。”

莫管家推门进去,一搭手将萧宁两人这就让了进来。

萧宁抬眼一看,侧厅里正站着一位魁梧的中年人。此时这中年人正背手而立,一听动静这才转过身来,望向萧宁:

“你就是萧宁?”

中年人紧走两三步直接到了萧宁的身前,神色似乎有些激动,一把拉住了萧宁的手:

“老相爷近来可好?”

萧宁一听心里就了然了,这知州原来跟老师交好,难怪如此热情。不过,以老师目前的状况来说,敢这么直率地跟作为弟子的萧宁表示亲近,也确实是有些率性。

毕竟老师当年烧的可是孔庙,那可是跟天下读书人对着干的举动,谁还敢跟他站在同一边?

多少人是避之唯恐不及,但这知州倒是没有这顾忌。

“老师他每日早起读书,身体十分安康。”

萧宁老老实实地答道,知州老爷对他这么亲近,他自然也是坦然相对。

“那就好那就好!”

知州老爷听了立刻就喜上眉梢,背着手来回地踱步。

莫管家在一旁提醒道:

“萧公子,这是我们朔州城的知州柳如是柳大人。”

“诶!叫什么大人!”

柳知州摆摆手,“萧宁啊,无人的时候你喊我一声柳叔就好,但是明面上你还是叫一声大人。说实话,不是我非要摆这个架子,实在是老相爷当年有话,不让我们这些个门生故吏认他,人前也绝不能说他半点好。否则的话,他那庄子就在这朔州城边,我是恨不得三天两头就能上门去讨教学问。”

第九十九章 再提客栈 贡院一观

这知州柳如是原来是陆老相爷的门生故吏。

也是,老相爷在朝堂之上主政多年,理应是门生故吏遍天下才是。只是当年老相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骇人,吓得那些个人一个个都不敢出头,所以这才门庭冷落。

而像柳如是这样有心去问候的,老相爷也会为他们的仕途考虑,严词拒绝他们来探望。

对此,柳如是一直是耿耿于怀。

今日看到萧宁的文书上,引荐人居然是老相爷亲笔,他立刻就坐不住了,直接让莫管家把萧宁请了进来。

“老相爷退隐,实乃我朝一大憾事。像这等明相不能入主朝堂,却放任马相这等人物招摇过市,实非社稷之福。”

柳如是看到萧宁有感而发,一旁的莫管家赶紧小声提醒:

“老爷,慎言!”

如今马相当朝,柳如是这样的话要是被有心人报到马相耳朵里,那可就糟了。

莫管家越是小心谨慎,柳如是就越是火大:

“怕什么!萧宁是老相爷的学生,绝不会出去乱嚼舌根。这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怎么?他马相当真是手眼通天了?难道还敢在我这府里安插眼线不成!”

莫管家一看自家老爷这刚烈的性子,知道也是多说无益,只能面露愁容地站在一边不再多话。

萧宁也知道莫管家说的有道理,隔墙有耳,这种话确实不好这样大喇喇地直言。于是言道:

“柳叔,防人之心不可无,边疆大吏本来就容易被猜忌,还是慎重点好。”

“哎。”

柳如是看萧宁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是长叹一声,转而关心起萧宁来:

“萧宁啊,你现在住在哪里,这城里现在地方紧张,你们来的也晚,有没有找到地方住?”

“柳叔有心了,不过我们已经找到了住处。就在那鸿运客栈,刚好有两间空房。”

柳如是一听鸿运客栈,立刻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鸿运客栈!?难道你们住的是那两间闹鬼的房间?”

萧宁也没想到,这鸿运客栈的事居然连知州都知道,看来的确是在当地传闻不少:

“额……房间倒是那两间,但倒真没遇到什么鬼怪。”

柳如是闻言,跟身旁的莫管家惊奇地对视了一眼,鸿运客栈也算是当地的一桩奇闻了,他们在这朔州城数年,各种怪事无论是听过还是见过都不在少数,但还是头一回有人能完好无损地从那房间里走出来。

“不愧是老相爷的弟子!一定是贤侄的一腔浩然气将那鬼怪都给镇住了!”

柳如是想了半天也只能得出这个解释。

“我本以为你们要是无处可去,可以到我这府里暂住。没想到贤侄还有这本事,倒是让我大吃一惊。这么一来,倒是更让我期待贤侄在考场上的表现了。想当年,老相爷三元及第,一举而天下震动;贤侄颇有老相爷之风,恐怕又将重现老相爷当年的壮举,我们拭目以待!”

柳如是又拉着萧宁寒暄了片刻,只是这知州镇守一方,平日里也是公务繁忙,没聊多久就先后来了三次紧急公文。

萧宁心思通透,看柳如是这么忙自然也不便多打扰,于是主动请辞:

“柳叔,小侄想先去看看贡院所在,柳叔公务繁忙我这也不便多叨扰,这就先告辞了。”

柳如是心里明白萧宁这是替他着想主动先把话说了出来,心里对萧宁又是高看了一眼,也不再多做客套:

“贤侄说的也是,是我太絮叨了。莫管家,我这里分不开身,你看看能不能陪着去一趟?”

“能跟萧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多接触是老奴的福分,自当效劳。”

莫管家跟了柳如是多年,自然知道自家老爷分身乏术这是要自己帮着尽地主之谊,很痛快地就应承下来。

萧宁跟柳如是拱手告别,由莫管家领头又走了出去。

他这一出门又是引来门口的一阵围观,这些人何时见过莫管家亲自送人出来的?更何况又是一个看起来衣着普通的年轻人。

一时之间大家议论纷纷,有说萧宁是哪家贵公子的,也有说萧宁是京城来的某位王亲贵族的,更有好事的甚至说萧宁是知州大人的私生子的,让人听了简直是哭笑不得。

萧宁听着尴尬,莫管家也有些无语。

“幸好刚才没有应承说直接住到这知州衙门里,否则更是说不清了。”

离了知州衙门,蒯青这才敢开口说话,一开口又是一句玩笑话。

“不过话说回来,萧公子,那鸿运客栈还是能搬就搬,你是不知道,想当年那件事情闹的十分诡异,差点惊动了上面……”

莫管家好言相劝,但话说道一般又咽了回去,似乎这鸿运客栈也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禁忌似的。

他这一犹豫,让萧宁和蒯青更加好奇了,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莫管家都不好明言,甚至还牵涉到了上面。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莫管家挥挥手:“也许现在已经好了……倘若是那鸿运客栈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萧公子,你要立刻搬出来,不要迟疑。”

萧宁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好。”

贡院离这衙门也不算远,转过两条街这就看见那贡院的大门了。

萧宁抬头去看,贡院是朱红色的大门,左右挂着对联,写的是:

“夜半文光射北斗;

朝来爽气挹西天”

解试一共三天,学子从早到晚都关在这里,正是精神疲惫的时候。而这副对联写的就是“朝”与“夜”,是要勉励学子要精神抖擞勤勉作答,文思如北斗射光般喷涌。

“萧公子年纪小,恐怕是第一次参与这解试,如果不清楚其中的门道,那可就得遭罪了。老朽带你参观一遍,你就明白了。”

有莫管家领头,这贡院里自然是畅通无阻。

“内里考官们的去处就不看了,你只看这单间就行。”

莫管家领着萧宁参观,贡院里隔了许多的小间,每间有桌椅一副,笔墨纸砚现在还没摆上,到时候也会给摆上;角落里放着方便用的恭桶。

总之,这贡院里条件较差,而这三天之内还不能出去,顶多是站起身来伸个懒腰,休息也只能伏案而眠。

幸亏萧宁这先看了,否则没准备好到时候还真是要吃苦头。

第一百章 尤家大娘 陈年往事

“多谢莫管家辛苦这一趟,在下心里有底了。”

萧宁微微一欠身,向莫管家表示感谢,这一趟确实对他帮助很大,毕竟他不是仙道中人还做不到辟谷修行,也免不了受风生病。三天的锁院生活并不好过,学子们大多身娇体弱这三天还不得折腾个半死?

萧宁虽然比之其他学子身体要强悍得多,但有备无患总是对的。

这时,蒯青忽然在萧宁耳边轻声喊了一句:“小哥……”

喊完之后,蒯青忽然想起来身边还有个莫管家,就立刻把后面的半截话给咽了下去。

萧宁挥挥手,示意蒯青不要说话,自己回头对莫管家说道:

“莫管家,不瞒你说,我随老师学习百家之术,这望气之术也略有染指。我有个疑问,这贡院之中为何阴气如此之重?”

事实的确如此,萧宁的那双阴阳眼早就洞悉了一切,这贡院之中阴气迷茫,甚至浓重到影响了周边空气温度的地步。正是因为如此,就连不具备阴阳眼的蒯青都感知到了阴气。

“哈哈哈,”莫管家神秘兮兮地捋着自己的胡子,朝萧宁点头道:“不愧是老相爷的学生,这么看来这次解试的头名非你莫属了。不错,这贡院的确是阴气弥漫,冤魂众多,但这是亘古不变的正常情况。现在我跟你多说也无益,等开考那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莫管家既然都这么说了,萧宁也不好多问。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拜别了。”

萧宁拱手先莫管家道别,他与蒯青一大早赶去城隍庙,没吃饭又赶来了知州衙门和贡院,一晃已经到了下午,两人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也好,记得有事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这朔州城中,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事,其他的老朽我自当鼎力相助。”

……

“可算是吃上了。”

萧宁和蒯青走了一天,终于回到了客栈。蒯青一屁股往凳子上一座,伸手就招呼道:

“阿尤,麻烦帮我上菜,我可快饿死了。”

这会儿其实已经过了饭点,客栈里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客人,阿尤正麻利地收拾着碗盘,一看是萧宁和蒯青来了,笑着就凑了过来:

“大爷回来了?还没吃饭呢?我这就去吩咐厨房,给大爷烧一锅足油的肉菜来。”

“嘿!还是阿尤小哥热心!”

蒯青听了直接一乐,安逸地跨坐在凳子上等食吃。

阿尤做事麻利,没过一会儿就从后厨走了出来:

“两位客官还有别的吩咐吗?”

“阿尤小哥你过来。”

萧宁招招手,示意阿尤过来。

“萧公子有什么吩咐?”

阿尤一甩手中的粗布毛巾直接搭在肩上,俯下身子趴在萧宁的嘴边。

“阿尤,你可知道那两件闹鬼的房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缘由,最早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宁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以为只是谣言。

毕竟他昨晚已经在那间据说闹鬼的屋子里顺利地过了一夜,而且以他的阴阳眼也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本来他已经不觉得这屋子有什么问题了。

可今天柳如是和莫管家煞有其事地再三提醒,让他不得不重新在意起来。

“哟!”

阿尤听了直摇头:“这我还真不知道。那事大概是十几年前,好像正好是朔州城重建后没几年。那时候我也还小,不记事。”

“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可能了解。”

“什么人?”

萧宁追问道。

“我娘。”

“你娘?”

“对。”阿尤重新确认似的点点头:“正是我娘。我爹死在那场兵祸中,我娘为了养活我,到这家当初还是新开的客栈里打杂赚钱。当年那两间房刚开始有闹鬼的传闻的时候,她老人家应该正好在店里干活。”

“哦?”

萧宁有些意外,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不过也对,正因为有这层关系,阿尤才会被这家城里的大客栈雇佣下来。

“不知道你娘她老人家现在人在何处?”

“她现在年纪大了,早就干不动活了。现在跟我一起住在城西,白天我出来干活,她自己就在屋子里自己呆着。两位要真想见她,我今天可以跟掌柜的说一声早点收拾回家,带两位客官去见见她。”

“那就有劳阿尤小哥了。”

……

萧宁心里有事没有吃多少,而蒯青这没心没肺的,自然是往撑死了去狼吞虎咽。

总之两人匆匆地吃完这一餐,时间就大约到了黄昏时分。

阿尤收拾完自己手头的活,跟掌柜的说明了缘由告了假。

掌柜的现在对萧宁可是一百个热心,一听是萧宁的要求,立刻就同意让阿尤提前离开。

阿尤交接完毕,呆着萧宁两人趁着天还没黑,赶着往城西走。

城西终究是朔州城里相对穷苦的区域,不比城北的整洁道路和精美房屋,这里挤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矮旧的小房子,窄窄的小巷子里一片脏乱差。

可也亏是脏乱差,这里才能容得下像阿尤这样的穷苦人家在城里住的下去。若真是宽宅大院,这里早就被权贵显宦给占去了。

阿尤带着萧宁两人来到一间破旧的小屋子前,挑起打了诸多补丁的门帘,朝里面喊道:

“娘啊,我回来了。我还带了两位客人来,他们想见见你。”

“咳咳。”

昏暗的屋子里舍不得点蜡,萧宁不见其人但闻其声,随着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渐渐走近,屋子里走出一位须发皆白的大娘来。

因为多年的操劳,尤家大娘比同岁数的其他老人显得更加苍老,晒黑的脸上爬满了沟壑,一双眼睛也早已看不清人,只能含糊着答应道:

“儿啊,你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客人?哪里来什么客人,怎么会找我这老太婆呢?”

阿尤上去扶住自己亲娘,在她耳边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萧宁两人的来意。

“哎。你们是要问这件事。来吧,先坐下来说话。”

尤家大娘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请蒯青两人到屋里的炕上坐着。

“老人家,打扰您了。只是这件事确实是有些古怪,所以我这才来麻烦您。”

萧宁对着长辈不敢失礼,恭敬地问道。

“不麻烦,不麻烦。”

尤家大娘坐在炕上摆摆手,用粗哑的嗓子接着说道:

“其实啊,我早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来问起这件事。只是没想到一晃就是十几年过去。”

“说起来,那陈家娘子还真是可怜,一夜过后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一腔子的冤情更是无处申诉去。”

第一百零一章 陈家娘子 二次巧遇

十几年前,这朔州城刚刚重建,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

尤家大娘本是村里人,但当初北漠来袭,村子里全被屠戮个干净,幸好她家男人是山里的猎户,拉着她和不满一岁的阿尤躲在山里,愣是躲过了兵祸。

后来朔州起兵,阿尤他爹跟着相应,就把这娘俩安置在了较为安全的城里,尤大娘就是因此才进了城。

再之后义军兵败阿尤他爹也不幸牺牲,只留下尤大娘带着孩子东躲西藏,好容易熬到了两边休兵的和平时节,可家里没了男人生计又成了问题。

这时城里新建建筑,这鸿运客栈也是此时建起,正是缺人干活的时候。当初这鸿运客栈的第一任老掌柜就是这朔州城里人,尤家的事情他也全都知道,出于对义士的敬重和对孤儿寡女的同情,老掌柜请尤家大娘来帮着做事,不仅给工钱还给吃给住,算是救了孤苦无依的尤家母子俩。

两年后的一天,尤大娘跟日常一样清晨起来开店门洒扫,谁知道一开门发现一个破衣烂衫的女子昏倒在客栈门前。

尤大娘本就心善,加上又都是女人,自然就产生了同情之心,于是就将这女子安置到了自己家中照顾。

不久后女子醒来,尤大娘多问了两句,就问出了其中的缘由。

这女子夫家姓陈,本是北地郡人氏。

陈家家贫,一家人的希望全放在陈相公身上,就指着陈相公考个功名光耀门楣。那一年也差不多是现在的光景朔州城开考,陈相公辞别家人上路赶考,从此就再没有音讯,而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陈娘子在家里苦苦支撑,可家中没有生计支撑终究是越过越破落,再加上家中老的老小的小,一场大病之后全家直接死了个干净。可怜陈家娘子那才三岁多的小儿子生的是那么聪明伶俐,却终究是无情地死在她的怀中。

陈家娘子抱着逐渐冰凉的尸体嚎啕大哭,直到眼泪也哭干了,这才认清事实将小儿的尸体好生埋葬,然后带上仅有的干粮咬牙上路,想着哪怕是死之前再见陈相公一眼也好。

可天下之大,又失去联络将近一年多,她能上哪儿找去?

万般无奈之下,陈娘子只能到这朔州城来碰碰运气,谁知道这一路上艰苦跋涉早就花尽盘缠,饥寒交迫之下陈家娘子就这么倒在了客栈门前。

尤大娘可怜她经历可怜,不仅留下了她给她饭吃,还帮着她寻找线索。

每日陈家娘子早出晚归四处打探消息,却始终没有消息。

就这么过了小半个月,终于有一天陈家娘子十分意外地笑着回来,告诉尤大娘她终于见到了自家相公。不过陈相公如今有功名在身暂时没空跟她长叹,就先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先在这鸿运客栈的天字一号房先住下。

听到陈家娘子终于苦尽甘来,尤大娘也替她感到高兴。

满以为一切都将大有改观,谁知道老天爷就是不疼和人。就在陈家娘子入住天字一号的第二天,尤大娘想再去找她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早已是空空荡荡。

陈家娘子就这样,人间蒸发了!

“人间蒸发?”

萧宁听到这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那天字一号房可是在三楼,要想不惊动任何人就将一个活人抓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非,是仙道之人或者是武道高手这样不同寻常的人,才能够做得到。

可是对这么一个可怜的乡下女人来说,又怎么会惊动这些个人物呢?

“确实,就是人间蒸发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发现她的踪迹。但老婆子我却觉得,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很可能已经不在人间了。”

尤大娘说到这里,不由得唏嘘长叹。

“您怎么知道,她已经不在人间了?”蒯青摸摸头,有些好奇。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这么觉得。有的时候我做梦好像还能梦见她。在梦里啊,我还问她上哪儿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呢,可她什么也不说,就是对着我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梦?”

萧宁想了想,接着问道:“老人家,这梦是不是从你离开客栈不在那儿住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了?”

尤大娘认真回忆了一下,惊奇地说道:

“哎!好像还真是!这位年轻的公子你可真是聪明,你怎么知道的?”

“果真如此!”

萧宁心里已经明白了大概,此刻他只想确认一下他心里的想法究竟是真是假。

紧接着他抬头一看天,如今天色已经全黑了,现在再不回去,恐怕三更天之前赶不回客栈。

“老人家,今天多谢您了!后生我们还有急事,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萧宁拱手道别,匆匆就要离去。

阿尤和尤大娘满脸的疑惑,也不好多问什么,只是点点头以示回应。

蒯青也不懂萧宁想干什么,只是既然萧宁这么急着要回去,那他自然也是跟着一起。

两人急匆匆正要拐出小巷也没注意前方,打头的萧宁又是一派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看清道路。谁知道这一拐直接就跟人正面撞上了,两边也几乎同时跌倒在地。

“哎哟!”

天色昏暗,萧宁也看不清来人是谁,只是下意识地要去搀扶对方表示歉意:

“抱歉,是我没看清路……不对,这什么味道!?”

萧宁凑近了之后,对方身上一股子浓重的臭味扑面而来,直接把萧宁熏个了够呛。

萧宁还没说什么,他身后紧跟的蒯青可是武道高手,单凭黑夜里的一个轮廓就能看个大概出来,于是忽然一声大喝:

“是你!老贼!”

蒯青这一声大喝瞬间把对方也吓了一大跳,对方一听被人叫破了身份,正要夺路而逃,可此时蒯青早已在大喝的同时直接动手,往前一步大跳先发制人,一双手臂用力一抓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对方瘦小的身躯一下子给拎了起来。

“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蒯青得意洋洋地把人往回拎,拎到月光明亮处借着月色照亮这人的面貌。

只见这人身材干瘪矮小,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年纪倒有六七十岁的样子。萧宁一看,这人他也认识,正是早上在城隍庙里碰到的香油老贼!

第一百零二章 老贼难抓 义军往事

邋遢老贼此时也是一脸懵,他不过是像往常一样走这条路,像从前一样在这巷子口拐弯,不知怎么回事今天这么就让人一撞,然后就给拿下了?

“诶!你们这……”

老贼刚要叫嚷,月亮光一打,萧宁和蒯青的脸从黑暗中浮现,他也一下子认出了两人,一张老脸瞬间挂上了难堪的神色。

高来高去了一辈子,连这朔州城里的捕快班头都被他熬死了两任也没被人抓到痛脚,谁知道今天却栽在了这里。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不是偶然,老贼逍遥了半生,遇到的顶多就是捕快衙役这样的俗人,遇到南惹的刺头他自己都知道躲开,自然不会失手。可谁知道今天偏偏在阴沟里翻了船。

昨晚他本来在城隍庙的房梁上睡得正爽,谁知道一大早来就跑来两个搅扰人清梦的,搞得老贼睡得不爽。

睡得不爽,自然心情也就不爽;自己不爽,那当然也要让别人比自己更加不爽。

老贼打定了主意,就从天而降连吓唬带恶心地作弄了一番,然后这才逃之夭夭。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蒯青的身手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多,居然一脚能踏碎城隍庙里厚实的石板,并且差一点就把他留下来了。

他这一天都还在心里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谁知道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现在这还不是落到了蒯青的手里。

“老贼,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嘿嘿!”

蒯青嘴上说得跳脱,但手里可一点都没有放松,始终紧紧地拽住老贼的双手将他拎在半空,深怕他脚一沾地人就给飞了。

“噗!”

寂静的深夜中忽然传出一声脆。

“什么声音?”

蒯青顺口一问,紧接着就闻道了一股恶臭,熏得他都快站不住了,手里一松连忙往后退。

“嘿嘿,让你尝尝爷爷我的屁遁!”

“不好!”

蒯青赶紧伸手一抓,却发现手里的老贼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挨千刀的老贼,怎么这么恶心人!”

蒯青跺脚狂骂,一旁看了半天的萧宁这时候忽然站了出来,身后清气蒸腾,一双阴阳眼飞速查看四周的情形。

不过二息的功夫,萧宁的双眼就锁定了一个方向,大喝一声:“着!”

一尊张弓搭箭的大汉化身从清气中应声而出,手中长弓急速射出一道劲气,朝屋顶上飞去。

“啊!”

屋顶上隐蔽的黑影立刻应声倒下,“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蒯青赶紧追击而上一把抓住,果然就是刚才逃跑的老贼,赶紧拎回来笑着问萧宁:

“小哥,这回又是哪尊大神?”

“李广射虎!”

萧宁言罢,身后的李广化身立刻退回清气之中,消散不见。

“李广!难怪能在这样的夜里还能射得这么准!”

萧宁本来是以看学问书为主,因此先修出了颜真卿、李白、孔孟等人的化身。

但先后几次的遇险也给他敲响了警钟,因此也尝试性地多看兵书武卷,纵使出不来什么无双猛将,但还是能出几个用的上的。

像这尊李广化身,虽然威力不强,但百发百中的箭术没得挑,配合他这阴阳眼,正好是绝佳的组合。

“老贼,这回可算是栽了吧?快说!你把这些年偷的香油钱都藏哪里了?偷供奉给神明的钱,你也不怕遭天谴!”

老贼挣扎了两下,可在蒯青拿惊人的力量压制下,任他如何狡诈也挣脱不开这双虎爪,更何况还有萧宁在一旁虎视眈眈。

老头见逃无可逃,索性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毫不客气地大声呼喝道。

“哼!什么神神鬼鬼,在我这儿全都是骗子!老子爱拿就拿,你别多管闲事!”

“好一个不要脸的老贼!那咱们就公堂上说话!”

蒯青不怒反笑,既然这老贼这么嘴硬,那别的话也不用多说了,上了衙门该如何就如何,到时候板子打下来看他还能硬气多久!

萧宁也没什么好说的,活到这把年纪早该是人情练达,多余的道理不用萧宁多说也应该自己明白,既然这样冥顽不灵那就只能去见官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蒯青和萧宁押着老贼头就往巷子外走,忽然身后传来一身叫声,紧接着阿尤的身影就挡在了两人的身前:

“慢着!放下我袁叔叔!”

“阿尤,你认识这老贼?”

萧宁没想到,阿尤居然认识这老贼。

再转念一想,如果不是事先相识,这老贼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如果不是事先相识,这老贼走到这里又怎么会如此放松警惕?

“萧公子,我这袁叔叔不是什么坏人,还是请您放过他吧。”

别人也就算了,这阿尤的确是个不错的人,不至于做人的帮凶。

“阿尤,你说说看,你这袁叔叔是怎么回事。”

“谢谢公子!”

阿尤感激地说道,接着赶紧跪下给萧宁磕了个头,把事情的缘由慢慢说来。

这老贼头姓袁,本是个在城里四处打闲工的。

北漠入侵那年他才二十出头,正是身强体健的黄金年龄。北漠大军打进城里城中死伤无数,小袁却靠着自己那天赋异禀的矫健身手和洞察力,在死人堆里躲躲藏藏逃出生天。

后来朔州城义军兴起,小袁响应征召加入义军,凭他的身手混到了斥候的位置。因他身手矫健,在林地中上下攀爬简直如履平地,大家又亲切地称呼他“小猴子”。

一开始义军气势如虹,利用地势的便利袭扰北漠的军队,并取得了不少的胜利。

但好景不长,很快义军的驻扎地老城隍庙就被敌军发现。北漠大军开进,义军猝不及防之下一夜之间就被全歼,只留下在外刺探情况的小猴子侥幸逃过一劫。

“拜的什么神!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老袁已经是泪流满面,过往的那些场景此刻仿佛在眼前重现。

“亏我兄弟们即使是在没东西吃的艰难时候,也要想尽办法无中生有摆上一桌供奉给城隍爷!”

“可结果又怎么样!全没了!就在那城隍爷的庙里,就在他城隍爷的面前,一个都没能活下来,一个都没有!”

第一百零三章 遗孤遗老 寻鬼引鬼

萧宁看着近乎于咆哮的老袁,皱着眉头默默无语。

蒯青将被自己拎在半空的老袁缓缓放下。

先前拎着是为了防老贼脚底抹油,可没想到老袁原来是当年义军的一份子,那再拎着可就不像话了。

老袁双脚沾地,但却没有如先前在城隍庙里那样立刻就溜走,而是呆呆地站在原地,苍老得如同枯树皮一般的脸,此刻早就拧成了一团皱褶。

算起来,老袁十几年前参与义军的时候不过是二十岁出头,到今天为止也不会超过四十岁。

但天晓得这些年他经历了多少的磨难,这才早衰成这样。

“这座城,是我们兄弟拿命顶住的,不是庙里高高在上的泥胎!”

“他们把命都豁出去了,结果连名字都没人记得,连声谢谢都没人对他们说!那泥胎又做了什么!凭什么他塑金身,凭什么他受万人朝拜,凭什么他就高高在上享受香火供奉,可我兄弟们一个个家破人亡,难到孩子都吃不上饭!”

阿尤过去拉了拉老袁的手臂,轻拍着他那正剧烈抖动着的肩膀想给他一些安慰。

“义军的家人大多都死在战乱中,像我们家这样还能留着一条命的大概都不到十分之一。可能像我娘这样拉着个孩子还能有活干,且顺利养大的,更是没有几个。这些年多亏了袁叔叔这些年对大家伙的接济,不然大家早就都要活不下去了。”

萧宁心里明白,义军们每一个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城隍庙一役之后除了老袁侥幸幸存,其他全体牺牲。

战火之中没了男丁,只剩下老弱病残的人家会过着怎样的日子,萧宁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

“其实我们都知道,袁叔叔只偷城隍庙里的香油钱来接济我们。那些钱他一分都没有要,这些年就连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一件。”

“那些钱我拿的不亏心!”

老袁偏过头去:“如果拿那个钱给我自己花,我死了以后怎么有脸去见兄弟们?”

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萧宁再看老袁那干瘦的身影,才明白那不是做贼的猥琐,而是因常年奔波而逐渐累塌的佝偻。

“现在情况怎么样,各家的遗孤现在都能好好地生活吗。”

“你说呢?”

老袁看都不看萧宁一眼,口气略带嘲讽地反问道:“如果真的都好了,我又何必还冒险去偷香油钱?”

事情都明白了。

萧宁抬头,此时天上乌云散去,月光洒下天地间一片明朗。

“今天就到这里吧,咱们走吧。”

萧宁一招手,示意蒯青今天就到这里,这事情确实没法追究。

与其把这钱用在修建锦上添花的庙宇,不如用在抚恤义军之后上要来的更合适一些。

蒯青本来抓住老袁还有点报复性的快感,但听他这一番话之后,顿时就没了心情。

说起来,他跟这阿尤其实一样,当年那场大战他的父亲也是跟着老相爷起兵,最后战死沙场,全靠大伯这十几年的拉扯,这才能有今天的本事。

老袁之于阿尤,就犹如忠伯之于他蒯青。

蒯青亦步亦趋地跟在萧宁身后,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拐角。

“阿尤,这两位是?”

老袁逃过一劫,这时候才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萧宁和蒯青的身份。

阿尤跟老袁简单介绍了一下萧宁和蒯青的事情,也包括闹鬼的天字一号房的事情。

老袁可是这城里几十年的老贼了,这鸿运客栈闹鬼的事情他可比阿尤要清楚地多,这些年不怕死非要住那两间房的人也不少,其中一些人他还是亲眼看着竖着进去结果横着出来的。

“那看来这小秀才还有点意思,我看他刚才的样子,虽然才十几岁的模样,可是遇事却十分沉稳,而且很有主见。你看后面那个。”

老袁对阿尤比划了一下高大健硕的蒯青。

“那人绝对是高手,在战场上绝对是一员猛将的那种。这样的人肯对他言听计从,这小秀才难道是大家族的人?看着不像啊,那些公子哥不可能这么好说话。”

老袁想了想,以他这么多年的眼光和阅历,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能跟萧宁相匹配的形象来。

“不对!我今晚去看一看,看他是怎么能做到在那间房间里完全没事的。”

老袁这么想着,忽然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也不管自己身后的阿尤,一提脚飞身就跃上了屋顶。

“阿尤,跟大嫂说一声今天我就不去问安了,改天再来。”

说罢老袁把身一翻,顿时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

萧宁和蒯青一路无语,义军遗孤的事情的确是让人有些郁闷,而且也不好多说什么。

“小哥……”

“不必多说。”萧宁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事我现在还没有主意,下次再见柳知州的时候倒是可以提一提,毕竟他是这里的父母官,这也是他分内的事情。”

“嗯,说的也对。”

蒯青知道萧宁说的方法才是最稳妥的,这事情由地方来做才能长久地保证遗孤们有人帮扶。

“现在,咱们再认真查查看,那房间到底有没有问题。”

说真的,打一进入天字一号房萧宁就用他的阴阳眼仔仔细细查看过不止一次,可就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妥的地方。

再加上孤魂野鬼一般也不敢出现在人来人往且神明过往众多的城里,要不是所有人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他还真不把这什么闹鬼事情放在心里。

不过话说回来,阴阳眼虽然强大但也不是万能的,倘若真的是境界差距太大,或者有什么玄机,他看不出来其中的奥妙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

萧宁两人回到客栈的时间已经接近子时,掌柜的说话倒也算数,特别交代了一个小二给他们两人留着门,两人又随口吃了一点宵夜,然后回到房间,再次仔仔细细地上下翻找了一边,结果还是没发现什么问题。

“奇怪!这鬼到底在哪里,难道是让咱们给吓跑了?”

蒯青都找的有些不耐烦了。

“应该不会,孤魂冤鬼不敢招摇过市,”萧宁也有些困惑。

“既然照不出来,那看来只能试试看引蛇出洞了。”

第一百零四章 神秘铁片 飞将军留

“怎么引?”

“好办。”

萧宁说着,将自身气息收敛,就连不自觉散发的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如此一来他身上自然是一点灵气都没有,与一般的庸人没什么分别。

蒯青有样学样收摄气息,将他一身的血勇之气完全隐藏。

“如果这房间真有古怪,那想必是被我们身上的气息所震慑所以不敢冒头。咱们把气息收敛好,以咱们身上凡人的血肉,自然能够引出那鬼怪。”

“行,咱们就这么先试试看。”

两人又聊了一会,然后就各回各屋,装作和往常一样。

蒯青趴在床上呼呼大睡;萧宁则敞开了窗户在窗边捧卷读书,与昨晚一般无二。

老袁凭着自己的身手飞檐走壁,躲在萧宁窗户正对面的阴暗处,正好是他看得见萧宁而萧宁看不见他的角度。

“就是一般的书呆子,没看出来哪里有什么特别的嘛。”

老袁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选择留下来观察情况。

今天已经是初八,天上的月亮不满,大约只有半个圆,好似这客栈里所掩藏的真相,犹抱琵琶半遮面。

萧宁在月下读书,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这月色时间将要到子时,正是一整天里阴气最充分的时候,也是鬼怪最常出没的时候。

“差不多了。”

萧宁自言自语道。

果然,当月华如前一晚一样射入萧宁窗前,蔓延到那方古砚之上。

昨晚萧宁静心读书没有去关注,但今天晚上他可没有真的在读书,自然是将这一切变化尽收眼底。

古砚上阴气升腾,不多时便飘出一缕青烟,青烟随微风摇摆,宛若一位身姿袅袅婷婷的女子一般。

“果然有东西!可为何我先前却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古砚的不凡之处来?”

萧宁正想着,忽然这缕青烟像是吹了气球一般猛地膨胀起来,巴掌大的玲珑美女顿时换成了一丈长的斑斓猛兽,闻着萧宁身上的血肉香气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扑了过来!

“好邪性!蒯青!”

萧宁一声大吼,在隔壁房间屏息假眠的蒯青顿时从床上蹦起,猛地一撞将两人房间之间的隔墙顿时撞开一个大窟窿。

“好孽畜!”

蒯青从漫天尘土中探出头来,一眼就看见了那阴邪的大虎,立刻挥着拳头就迎了上去。

“吼!”

这大虎浑然不惧,张开血盆大口扭头转向蒯青,眼看那比刀剑还要锋利的獠牙就要贯通蒯青的脑袋,蒯青立刻下盘一沉,使了一招“霸王举鼎”式,左手顶住大虎的下颚,右手紧抓大虎的上颚,两膀使出千钧之力。

场面一时僵持住,谁也挣脱不开谁,也不知道是虎牙先嚼烂蒯青的脑袋,还是蒯青先撕烂这偌大的虎头。

“小哥!这老虎有门道!你快出手!”

蒯青咬牙大喊,凭他现在的武道修行,不说是一只老虎,就是一群老虎他都能挨个给撕碎了。

但这大虎却能与他旗鼓相当,不仅如此,这老虎口内流涎,一滴到他手掌上,顿时就烧坏了他的皮肤。

在这么僵持下去,他非得让这老虎口水给化了不可。

“洞悉阴阳!”

萧宁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锁定了要害之处。

“李广射虎!”

萧宁自然看得懂这边的危机形势,瞬间身后清气蒸腾,清气中走出一尊背挎长弓的武将来,这武将并不多话,张弓搭箭,弯腰发射,一气呵成!

“破邪!”

凌厉的箭光脱弦而出,瞬间没入了大虎的身体里,消失不见。

大虎前一秒还在跟蒯青僵持,下一秒就像是被放了气似的化为了乌有。

“啪嗒!”

只剩下一方古砚掉落在地,与先前不同的事,古砚上面现在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箭痕。

“小哥!就是这东西么?”

蒯青松了松筋骨,将地上的古砚捡起来,看来看去也没看出来上面有什么诡异的地方。

这古砚看起来不过就是几文钱就能买到的便宜货,这东西不过就是泥胚烧制,一般到不能再一般了,怎么可能会通灵?

萧宁接过手来看了看,这东西实在太过普通他先前也没有细看,现在拿起来用阴阳眼认真查了查,这才发现其中细微的猫腻。

“蒯青,把这东西砸烂!一点整块都不要有。”

“哦?行!”

蒯青虽然不明白萧宁的意思,但他既然说了蒯青也不会反对,他将古砚拿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双手抓住古砚,猛地一握拳,这泥胎烧制的古砚就成了齑粉。

“哎哟!”

蒯青意外地叫出声来,紧接着掌心渗出潺潺的鲜血,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到了他现在的境界不说什么刀枪不入,但轻易也不会受什么伤,可今天这还能被碎片给割伤了手?

摊开手来,蒯青立刻就发现了这其中的罪魁祸首——一小片血红色的铁片碎片。

而这时,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蒯青刚才流出的血立刻开始回流,没入着铁片碎片中消失不见。

“这东西会吸血?”

“不仅会吸血,我看还会吃人肉!”

萧宁大概已经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究竟猜测是否为真,还要看着铁片是否是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消失的陈家娘子,这十几年来也许并没有离开这间客栈。

不仅如此,每一位住进这房间的客人可能还都见过她,所以才会有那些非死即伤的官司出现。

可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他是文道,蒯青是武道,这神秘刀片如何催动,他们还真没有辙,如果有一个修真的道家子弟在就好了,这本来是仙家手段最合用的机会。

两人正聊着,忽然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蒯青这一撞把墙都拆了,这一下动静可不小,把客栈里的人都给惊动了。

掌柜的第一个上来问情况,他推门进来看到这一片狼藉,墙上还有那么大的一个窟窿,顿时就傻了眼。

萧宁大概把事情的原委跟掌柜的一说,掌柜的听完之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只知道这房间的隐患今天这算是彻底除了,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只是这样一来,这两间房变得乱糟糟的,萧宁他们倒不好落脚了。

“这可倒好,咱们可就没地方住了。”

蒯青倒无所谓,只是觉得大考将近,萧宁如果找不到新的住处,怕影响了他应试。

萧宁手里拿着这神秘的铁片,若有所思:“住处明天再找,我想过了,这铁片还是得找人问问。”

“这城里咱们不熟,你说咱们能找谁?”

“仙道不熟,可神道咱们可是熟的很。”

“你是说,城隍庙?”

“没错,白天城隍爷不在家,现在晚上了总该回来了吧。”

“行!城隍庙也不错,这朔州城的城隍庙可是快赶上皇宫了,住的更舒服!”

蒯青赶紧打包行李,准备转移住处。

“先别忙,那里还藏着一只小猴子,你先把它吓跑了再说。”

说着,萧宁伸手递过一个小布包。他之前还没注意,可刚才纷争一起,他的阴阳眼一发动,立刻就发现了老袁的存在。他们要去见城隍爷本尊,老袁恐怕不太方便去见,尤其是他是这城隍庙的“惯偷”。

“没问题。”蒯青心领神会,伸手接过小布包一掂量,顺手就扔了过去。

老袁还沉浸在刚才萧宁蒯青所展现的神仙手段的震惊中,忽然一团东西朝他飞了过来,吓得他差点摔下了屋檐。

老袁赶紧翻身必然,再回头,一个小布包正落在他的脚边,力道不大不小刚刚好。

“这是什么?”

老袁大着胆子捡起布包,打开一看是几锭银子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凡人避让,善用钱财。飞将军陆师道留。”

第一百零五章 鬼蜮城隍 救命鬼差

“飞将军!?”

老袁大惊失色,飞将军之名在这朔州城谁人不知?

想当年,这朔州城轰轰烈烈的义军也是受到了飞将军事迹的鼓舞,这才乘势而起。放到这北方地区,当年谁不知道朝廷暗弱,挡不住北漠大军,甚至都起了放弃整个北方地区的念头。

要不是飞将军异军突起,凭一己之力扭转了这北方的局势,今天他们这些人都将是北漠的奴隶。

“这小秀才难道跟飞将军有什么关系……怪不得有这样降妖捉怪的本事。”

老袁又看了看那纸条:“凡人避让说的是我……这钱,应该是让我带回去照顾朋友们的老人孩子的……”

老袁本来是想跟上去,可他虽然身手了得,但这神鬼之事,他确实也插不上手。

“哎,罢了。我就听他的吧,青山不倒绿水长流,日后有机会再报答这份恩情。”

……

萧宁和蒯青没了住处,现在三更半夜也不好找新的落脚点,干脆就直接去往城隍庙,如果城隍老爷回来了那为最好,刚好可以向他求助。

说起来也真是缘分,萧宁这一路上跟城隍还真是有缘,单单是留宿城隍庙都有过好几次了。

这一路上星光灿烂,宽阔的青石路上空无一人,只有萧宁和蒯青两人独自上街。

而所谓的空无一人,也只是凡人眼中看到的景象而已。

在萧宁眼里,这大街上早就满满当当,挤满了各种的鬼魂!

蒯青虽然没有阴阳眼,但以他的境界多少也能感知到离城隍庙越近,周边的阴气越重的变化。

“小哥,看来这城隍爷已经回家了,这满大街的阴气都朝城隍庙涌去,必定是城隍爷开始主持工作赏善罚恶并发放阴间路引,这才引来这么些鬼魂涌过来。”

萧宁不置可否,说起来这城隍庙选址也有问题,鬼魂都得要到这城隍庙报道,可这城隍庙又偏偏放在城里阳气最重的地方,这地方还离着府衙不远又与贵气官气相冲,也不知道这处选址是谁定的,看着十分地业余。

“也不对。”

萧宁观察了一阵子,转头对蒯青说道:“你看这一路都是鬼魂自己行进,既不见城隍庙上招魂灯高悬,也不见阴卒鬼差拘魂引路。”

“奶奶的,这朔州城怎么这么玄乎。”

蒯青忍不住抱怨,这好端端的朔州城怎么还这么多是非。

等他们走到这城隍庙前,才发现这城隍庙跟白天早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

白天这城隍庙在阳光普照之下亮亮堂堂,金漆红砖绿瓦新墙,好一副富丽堂皇的宏大庙宇;而现在乌云盖顶阴魂嚎哭,每一处不见于亮处的角落里都仿佛躲着阴恻恻的魑魅魍魉,俨然是阴曹地府一般。

“好重的阴气!小哥,城隍庙的晚上都是这样的吗?”

蒯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里的阴气已经重到了严重影响周边气温的地步,蒯青就算看不见这万鬼恸哭的场景,但仅凭着气温就已经感受到了这里的氛围。

“城隍庙虽然晚上鬼魂往来很多,但绝不会是这幅情形。”

萧宁在洛阳城隍庙单老爷哪里叨扰过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看着单老爷主持工作。这城隍庙虽然因为鬼魂来往得多而变得阴气重,但绝不代表这怨气也会这么重。

城隍庙,是赏善罚恶的地方,是初步疏解亡人冤情并且发放路引送往阴间的地方。

虽然天色昏暗,但此处绝不该是怨气丛生的场所,而该是予以亡人慰藉的温暖之处。

正当两人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就这么直接进入城隍庙之时,身后忽然飞出一道身影拦在两人面前:

“两位,就此止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老袁。

老袁本来想听从萧宁的劝告就此回去,但他回头多看了一眼,发现萧宁他们要去的方向是城隍庙方向,于是就悄悄地跟在身后。

他眼看萧宁两人就要这么走进去,老袁赶紧出面阻拦。

蒯青不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大声问道:“你怎么来了?为什么拦着我们不让我们进去?”

“这城隍庙进不得!”

老袁得知萧宁跟那飞将军之间有关联之后,就收起了先前的癫狂模样,态度恳切地劝说萧宁:

“萧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朔州城的新城隍庙晚上进不得!我到这城隍庙里取钱,从来都只敢是在天快亮的时候进去,半夜时分我从来都不敢进去。几年前有一次喝多了我误闯了一次,接过一进去就没了方向,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差一点一头栽倒在地。”

“鬼打墙?迷阵?”

萧宁和蒯青对视了一眼,老袁这说的就有点邪性了。

“那最后你是怎么出来的?”

如果这城隍庙真像老袁说的这么邪性,那他这凡夫俗子又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哎,如果你们非要进去,老头我这点经验到可以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窍门就在那两边站立着的鬼卒塑像上。”

“这新城隍庙一切都是新造的,唯独这两边对面而立的十来尊鬼卒塑像是旧城隍庙运过来的。老头我当初眼看就要倒地,黑暗中分不清方向直接趴在了其中一尊鬼卒的脚上。这一趴顿时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后来我摸着这十来尊塑像一路摸到了大殿门口,最后猛冲出去这才没事。”

蒯青反问道:“所以你只涂黑城隍爷的脸,这两边鬼卒的脸你是一点没动?”

“嘿嘿。”老袁尴尬地笑了笑,“知恩当图报,老头我没什么好报答的,但总不至于恩将仇报。总之,这城隍庙真的进不得,里面大有玄机。”

事情越说越玄乎,早已超出了萧宁的预计,他忍不住问道:

“老袁,你是这城里十几年的老人了,我想问问你,这城隍庙当初到底是谁选的址,又是谁主持修建的?”

“当年的知州是谁,我还真不记得……可这新城隍庙的修建当初也是轰动全城,这事我倒是记得。听说,是一位茅山的道长千里迢迢而来,亲自看的风水,定的格局。”

“茅山!”

第一百零六章 又闻茅山 直闯大阵

居然是茅山做得局!

萧宁是真的没想到,在这里居然又听到了茅山!

这茅山到底想做什么!?

从地府到人间,这茅山简直无孔不入,好像在到处都有所布局。萧宁这误打误撞遇到了两次,可他没有遇到的地方,又有多少的阴谋埋藏?

茅山恐怕所图不小……

萧宁只觉得自己一头撞入了一张牵涉众多的大网里面,但这张网究竟有多大,还不是眼下的他能够一观究竟的。

“小哥,那现在这该怎么办?”

“还是要闯!”

萧宁摊开手,那血红色的金属碎片在他掌心闪烁,似乎是在呼应这鬼魂环绕的城隍庙。

客栈诡异,茅山阴谋……一切谜团的症结就在这城隍庙里。

看这城隍庙的景象,萧宁猜测多半是被茅山道士布置了阵法。

以他所认识的人里面,可能可以破解这阵法的,一个是他老师,可一遇到事情就回去找老师也说不过去;另一个就是杜仲小道士了……但这回的事情又牵涉到茅山,找他帮忙也不太合适。

既然没有更好地选择,也无处可寻求帮助,那早闯晚闯又有什么分别?

“两位!两位!这大殿可邪门了!你们真的不要拿自己开玩笑!”

老袁急了,急忙劝阻。

“两位……”

“轰!”

老袁刚要开口再劝,忽然就听到耳边一声巨响。

只见蒯青一掌轻拍在门口的石柱上,那石柱应声而断。

这石柱可不是一般的柱子,是凿取整根的上好青玉石直接一边一根树在大殿前,每根都有一丈长三人合抱粗细,非人力所能举动。

蒯青又一轻拍,这偌大的石柱应声倒下,被他另一只手轻巧地托在掌心。

“去!”

说话间,蒯青猛一发力,这比他本人还高还大的石柱像是一只离弦的箭一般朝黑洞洞的大殿射了进去,巨大的冲击带起了周边一阵旋风,直吹得老袁一片凌乱,身上那破烂的衣衫差点就这么“脱身而去”,幸好老袁下意识地一夹腿,这才保住了这裆下最后三寸之地的尊严。

这石柱带着蒯青那过人的劲力飞射,按照常理这时候应该早就洞穿了几重宫殿发出更大的倒塌声才是。

但蒯青等了数息也没听到后续的响声,这石柱飞入大殿竟然似泥牛入海一般毫无声息。

“小哥,这殿里的阵法有些门道,看来咱得全力以赴了。”

“嗯。”

萧宁点点头,身后先出数丈清气,清气中颜真卿为首,李白紧随,孔孟等百家贤人则隐隐约约跟在气候,刹那间宽敞的殿前变得拥挤。

“老袁,我们先进去了,这回你不必跟来,回去吧……老袁?”

老袁捂着裤头,一脸呆滞地看着萧宁和蒯青刚才的这一番变化,哪怕是见过真实战场的老袁,第一次见到这奇幻的一幕也不禁惊呆在当场。

战场再凶险那也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但神仙手段可就不在凡人的想象范围之内了。

“走吧,咱们直接进去。”

萧宁摇摇头也顾不上叫醒老袁,领着蒯青径直没入了大殿的黑暗中去。

两人刚一迈步进了大殿,就觉得一阵晕头转向,周遭的环境瞬间就换了天地,哪有什么神像鬼差,头上脚下只有一片灰蒙,既不见日月,也不见星斗,东西南北更是无处分辨。

蒯青迎头一懵,刚才还在身边的萧宁已经不见了踪影。

“小哥!”

蒯青刚才去找,只见天上地下百鬼恸哭,不时有鬼魂要来上他的身,抢夺他这具鲜活的肉体。

“滚开!”

蒯青正急着找萧宁哪有空管这些,焦急地一声大吼,身上现出数丈的血勇之气,直接将缠身的孤魂野鬼逼退开来。

这血勇之气是武道中人的标志,初窥门径的武道新人凭这股血勇之气都足以让宵小鼠辈不敢直视,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让神鬼辟易。

但这血勇之气若是炼得不够……那反倒成了邪魔外道的最佳血食来源。

譬如此时此刻的蒯青,除了刚开始的一瞬间震慑住了万鬼,紧接着下一秒他这红彤彤的血勇之气就成了掉入狼群里的可口小羊羔,引得万鬼疯狂地朝他涌去。

“该死!”

蒯青奋起双拳,面对万鬼来袭只得左右开弓,发出道道拳劲来驱散来袭的侵犯。

蒯青身手不凡,一手握爪,一手挥拳,在万鬼之中来回冲杀,不多时打散阵阵阴气。

“这样不行!地涌天泉!”

蒯青眼见得这些鬼怪越打越多,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来,心中一急,双手握拳一对碰,刹那间迸发出数丈高的红光杀气!

“轰!”

以蒯青为原点,周围一丈开外的空间瞬间爆发出一圈真空地带。

“谁还敢过来?”

蒯青拍拍手,得意地张望了一下。

“唧唧唧唧!”

周围的鬼魂像是在回应蒯青的宣言一般,为之一滞,但转而又迅速打脸,疯叫着一拥而上。

“奶奶的!”

蒯青这回不敢硬碰硬白白消耗气力了,拍拍屁股一掉头赶紧逃跑。

“小哥呢,小哥在哪里会不会有事?”

蒯青边跑边在心里担忧,前路也看不清只能慌不择路地往前狂奔。

也不知他跑了多久,蒯青猛地发现漆黑一片的前方忽然出现有一点微光闪烁。

“那是什么?不管了,先过去看看,这么跑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眼下的情况,蒯青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往前狂奔,紧接着一头扎入那亮光中。

一开始刺眼的感觉一过,蒯青这才睁开眼看眼前的情形。

只见这亮光处是一片万鬼莫侵的空白地带,而这一片地带的中心,也是光亮的来源,正是跟他走散的萧宁。

“小哥!”

萧宁朝他点点头,顶上的颜真卿化身正手捧着城隍笔熠熠生辉,周围的孤魂野鬼全都不敢靠近这光源,只敢在外围低吼圈巡。

萧宁这一腔浩然之气正是世上至正至刚之气,有这一腔正气在,足以抗拒万鬼侵袭。

“走,此地不宜久留,再不找到出路,我怕我也坚持不下去了。”

第一百零七章 文王八卦 六鬼当道

萧宁一进来就跟蒯青被动分散开,也是被投入到一片昏暗之中晕头转向,受到万鬼围攻。

论起来萧宁身后的百家诸贤正气凌然足以克制万鬼,但这些鬼魂得了这茅山阵法的加持变得异常凶猛无畏,萧宁挡下一波又一波,这才发觉这么做始终只是徒劳,于是收缩气力只保留颜真卿这一尊化身,仅仅护住周边这点地方。

“这大阵远比我们原先想的要厉害,不愧是茅山。”

萧宁这时候才发现是自己大意了,茅山作为千年的老派,在阵法上的积累远非寻常人能够一眼看穿的。

更别说,这茅山原来是截教道统,截教当年的十绝阵、万仙阵,可是号称非圣贤不能破。

“那小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既来之则安之。”

萧宁敢来闯阵就一定有他的计较。

老袁凡夫俗子都能全身而退,这说明这大阵也并非全无破绽,而这其中的关键恐怕就在两旁罗列的阴差塑像之上。

只是现在这大阵里时间空间模糊,看不清东南西北,叫人完全看不懂方向,又谈何寻找?

“事到如今,只能勉强一试了。”

萧宁一拍脑袋,顶上显出清光,清光之中飞出一道化身来。

这尊化身白发垂髫,面貌平和,但一身的贵气却逼人的很,与萧宁先前显化的诸位化身全然不同。

蒯青不认得这人,歪过头去问萧宁:“小哥,这位又是哪位贤人?”

萧宁赶紧呵斥道:“先别说话!这尊化身不同寻常,我现在也只会皮毛,说话耗神别耽误了正事!”

紧接着萧宁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文王在上,小子萧宁有礼了。今日打扰贤王实在是事出有因,只因这阵法阴邪有伤天和,小子不自量力孤身闯入,如今迷失其中。不得已请出贤王,还请贤王出手相助。”

文王化身点点头,笑容和蔼:“既是为人间正道,本王自当相助。”

说罢,文王化身从袍袖之中抖出一付龟甲,龟甲中飞出数枚古钱一字排开,正是周文王流芳百世的“先天八卦卜”。

古钱滴溜溜乱转,半晌这才停了下来显化出卦象,文王熟视了半天,这才低眉吐出数句:“左七右八,往复三番。”

说罢,还没等萧宁道谢,这化身便凭空消散无踪。

……

天外天,火云洞中,人族诸贤全都在这里修行。

周文王正蹙着眉头钻研他的文王八卦,忽然心有所感,顺手算了一挂,这才知道了其中的缘由。

“我还以为是陆师道那小孩,没想到却是他的学生。一世双贤,这样的事情有几百年没有在人世间出现过了。”

“哎,有道是乱世出英雄,贤人辈出之时也是人间大乱之时,也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劫难。”

文王忍不住又算了一卦,只是这一卦的卦象却更加奇怪,过去现在未来交织,仙神妖魔乱行,居然半点线索都没有。

“原来圣人在的时候嫌他们管得太宽,现在圣人不在了反而有些想念了,起码以他们的本事至少能够算出个所以然来。既来之,则安之,但愿人间无事吧。”

……

“呼!”

萧宁长出一口气,这周文王化身非比寻常,这一次施展可是费了他不少的气力。

孔孟之道流传甚广,各种书记典故俱全,而且本就是入世的学问,学起来好入门但难精通;而像周文王这样上古诸贤,他们的学说典籍大多早已失传,而且文王先天八卦玄之又玄入门都难,要想化出化身来谈何容易?

萧宁这也是没有办法了,这才姑且一试。

文王化身虽然散去,但萧宁还是对着文王化身刚才站的地方拜了三拜:“多谢贤王相助!”

蒯青看不明白:“小哥,都是你的化身,你这么客气干什么?”

“你不知道。”萧宁站起身来:“这些化身虽然是我自己化出来的,但这些贤人大多却仍在上界修行,这化身既然是借了他们的道演化,只要他们有心就能多少感知得到,除非有一天我真的学到透彻或是贤人们重新堕入凡尘,这才能彻底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我这一拜,文王自然会知晓。”

“原来是这样!”

“先不说这个,你跟我走,咱们先走出这迷阵再说。”

萧宁拉着蒯青,按文王化身的指点“左七右八,往复三番”这般行走,过了没多一会,周遭的环境果然变得明朗了许多。最起码萧宁可以看得清他们现在所处的地点到底实在哪里了。

眼下他们正在城隍庙的大殿里,周围虽然有些暗淡,但隐约还是能够看得出方向,尤其是在他左手边的阴差塑像。

“到底是学艺不精,否则的话就能直接破阵了。”

萧宁摇摇头,伸手去摸那阴差的塑像。

按老袁所说这阴差的塑像十分有用,助他脱离了迷阵,相比这塑像之中必定有不凡之处。

萧宁刚刚把手放在哪塑像之上,那塑像上立刻就泛起一层淡淡的紫光。原本阴差塑像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现在加上微光加持,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更加地迷幻,好似是要活过来一样。

“谁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擅闯这聚阴大阵?”

随着这一声低吼,这些尊阴差塑像之中忽然跃出六道身影来,这六人各个都是膀大腰圆的大汉,一个个身披盔甲手持利刃,瞬间就将萧宁和蒯青围在了当中。

“小哥小心!你们这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谁敢伤小哥一下,我就立刻就拆了你们的破庙!”

蒯青赶紧护在萧宁身前戒备。

“哦?还有帮手?你要是真能拆的了这座庙,我还求之不得了!小子,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就敢跟我这里叫嚣!”

六人中为首的大汉大笑道,说着就把手上的刀收了起来,摆好姿势对着蒯青招招手:“敢不敢跟我试试手?”

“怕你个鸟!”

论打斗蒯青怕过谁来?

只见蒯青握拳而上,偌大的拳头似铁砣一般不要命地朝对方砸去,并且力道上一拳还胜过一拳:

“长江叠浪!”

第一百零八章 朔州六义 干预轮回

蒯青拳势如山,且一拳胜过一拳,威力犹如长江叠浪一般层层递增。

强悍的劲气朝为首的大汉喷涌而去。

大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挥手,稳稳地挡住了第一重攻势。这第一拳虽然势大,但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可紧接着后续的拳劲接踵而来,大汉初时还能从容应对,但很快就无法单手承受。

随着拳劲一重强过一重,大汉的面色愈发地严肃。

“好小子,你这手功夫学的不错,倒是有几分风范,还能不能再给劲一点?”

蒯青大笑:

“就怕你不敢接!”

蒯青双拳齐出,使了一个双龙出水的架势,将前面积蓄的气势一股气倾巢而出:“百江东到海!”

“来得好!”

大汉右脚微微后撤稳住下盘,双手朝前一托,奋起身上所有的法力。

“嗡嗡嗡!”

拳劲与大汉的双手乍一接触,犹如彗星坠地一般摩擦出嗡嗡响声。

大汉眉头紧蹙,咬牙坚持。他已经使出了浑身气力抗衡,在这巨大拳劲的冲击之下虽然能稳稳接住,但那原本凝实的身体此刻却开始剧烈的抖动,浑身上下呈现出水波纹一般的纹路。

萧宁在一旁看的明白,倘若不是在这大阵之中有大阵撑着,只凭这一拳就足以将这偌大的城隍庙毁去大半。

可这大汉也不差,居然妥妥地正面接下了这一拳,而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实力的大汉对面还有五个!倘若真的对立起来,萧宁这一边的形势可并不占优。

大汉十指狠抓,掌中的拳劲一开始犹如愤怒的雄狮般咆哮冲突,但随着被他掌握的时间越来越长,雄狮逐渐弱化成了小猫咪,开始愈发地温顺,直至彻底消弭不见。

“真是了得!”

大汉拍拍手,掌中还冒着些许的青烟,这一拳他接的也并没有他面上看的那么轻松。

大汉紧接着又问道:“你和那飞将军麾下的‘蒯氏双雄’有什么关系?”

蒯青微微一愣,刚才两人还打得要死要活,怎么忽然一转眼问这个问题:

“爷爷我就姓的蒯!”

“难怪!失敬失敬!”

大汉听完恍然大悟,拱手行礼:“没想到你们居然是飞将军的人!想当年我们也曾当面领教过蒯氏双雄的身手,今日看你这架势颇有故人的风采这才一试,谁知道真是故人之后!”

蒯青不耐烦地摆摆手,依然目露警惕之色地看着六人:

“少套近乎!你们到底是人是鬼,姓甚名谁,先报上来历再说话!”

六名大汉听到这话相视一笑,一指蒯青:

“我们要是想对你们动手,从你们一入阵就可以动手了,哪里用得着等到现在?你还是先收起你的架势吧,至少在这阵中你还不是我们的对手。”

说到这里,为首的大汉看了一眼萧宁,多加了一句:“当然,如果这位公子能身负功名,再行此法,我六兄弟绝不是对手。但就目前而言,在这阵中真打起来,你们两人还真没有多少胜算。”

萧宁心想他们还只是看到这颜真卿化身,却不知道他还藏了一手不好轻易示人的闻太师化身,真搏命起来胜负还未必就如他们说的那样。

但他同时也看出来了,这六人确实对他们没有恶意,否则直接上偷袭手段,猝不及防之下他还真未必就来得及唤出闻太师来。

对方说话如此地坦荡,萧宁也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就显得小气了:

“我斗胆猜测,六位想必是当年在那旧城隍庙中就义的义军英雄吧?随着这几尊旧庙的阴差塑像而转移到了这新庙之中。”

为首的大汉微微一惊,紧接着伸出大拇哥来夸赞道:“不亏是飞将军的人,真是聪明!不错,我等六人就是当初这朔州城起义为首的袁成、马顺、赵广义、刘翰、李符、王天巴。”

萧宁猜的不错,这六人真是当初就义的六位义军首领。

当年城隍庙大难之后,这六位义军首领英魂不灭,就近附在了这些阴差塑像上浑浑噩噩,不知人事。

后来新城隍庙修建,将这些塑像搬到了新城隍庙之中,六人借阴差塑像受了若干年的香火,这才勉强入了鬼道修行,重新唤起了神智。

萧宁之所以会做这样的猜测,是他忽然想起封神故事中,高明高觉这桃精柳鬼就是借了轩辕庙里神荼郁垒两位古神的塑像香火从而化形成人,并且还修炼出两位古神赖以成名的千里眼顺风耳神通,所以才在殷商战场上大放异彩的典故。

这义军英魂本就高于常人,而且又死不瞑目,加上又是死在城隍庙中,自然就容易发生这样的事情。

但要想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有一个条件必须具备,那就是这神像之中本来的主人不在!

“所以,当年那城隍庙也是空的?难道当年这北都城隍爷和一众阴差,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不错!”

为首的正是袁成,他也是当年义军的大首领。

“起初我们也怪过城隍爷,为何这北方生灵涂炭却不见他出手拯救黎明百姓。可当我们兄弟修炼出来以后,这十几年间根本就没有见过什么城隍爷!连半个阴差都没见过!”

“只有这每夜自动运转的聚阴大阵在无情地席卷北方地区的阴魂,这些阴魂困在这里无处可去,除了逐渐被这大阵炼化以外,别无去处。”

“炼化?”萧宁大惊,这茅山疯了吗,居然胆敢这么做事!

这可是干预人间正常轮回的大事!茅山这么做,一旦被天庭或者是地府发现,那可是触犯天条的大罪!

“不错,就是炼化。”

马顺站了出来,一直他们六兄弟的身上:

“你当这些年的鬼道神通是我们哥几个自己愿意修炼的?我们哥几个要不这样借聚阴大阵的聚阴炼化之能,偷取一部分阴气精华锻炼自身,早就一并被炼掉了!”

“这些年来这里夜夜如此,我们兄弟也跟着越来越强。只是去年那茅山的牛鼻子时隔十几年终于亲自来看了一次大阵,那次之后这大阵的威力加强了不少,我兄弟们就快顶不住了!”

“还请公子出手相助!”

第一百零九章 求救老师 碎片女鬼

原来是有事相求,难怪!

这几位都是英雄豪杰,帮他们对萧宁而言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他自己现在都困在阵中出不去,又谈何帮助?

“你们在这里这么多年,是有想到什么法子能让我帮得上忙的吗?”

“本来我们都已经做好有朝一日会被这大阵彻底磨灭的准备了,但公子你的出现倒是给了我们兄弟一线生机。”

袁成一指萧宁顶上的颜真卿:“阵法道法我们兄弟没学过,也不明白,但以正克邪的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这尊老夫子的化身一出来,整座大阵都跟着颤了三颤,如果你能进一步加强,要破此阵必定不难。”

半空中的颜真卿化身此时正捧着城隍笔端立,四周万鬼环绕,嚎哭阵阵,但却丝毫不能近身半寸。

以正克邪这话说的是对,但这世上能克制妖邪的正道也不再少数,除了萧宁的浩然正气,道教之中的雷法符法也有的是手段。

可这聚阴大阵就是如今道教大派茅山派的道士所布下的,袁成等人自然不可能再去相信道士。

道家不能找,那就只能寄希望于其他的克制法力。

正当六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萧宁简直是恰如其分地就出现在这大阵之中,重新燃起了他们的希望。

“境界提升,可不是那么简单;只怕没等我提升境界,你们就先坚持不住了。”

萧宁知道自己的境界提升,考的是对百家学问的理解提升,不像仙道佛道可以靠丹药功德短期内迅速飞升。袁成六人的情况已经这么危机,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不如我去请我老师陆师道前来相助,以他的修为境界定可破去此阵。”

“那样最好!”

袁成等人一听,立刻精神振奋起来,得救有望这一点且不说,但就听到陆师道这名字就足以让他们热血沸腾。

“既然这样,那咱们事不宜迟,你们先送我们出阵,我让蒯青立刻就赶回去一趟,要不了三四日就能往返。”

“好!你们跟我来!”

袁成六人虽然破不开这大阵,但这么些年在这大阵中也没有虚度光阴,开个小口子放人出去还是做得到的。

“大哥,你还忘了一件事。”

六人中心思较为细密的李符这时忽然开口道。

“差点忘了!还是兄弟你做事细心。”袁成一拍脑门,转头又对萧宁说道:“公子,你身上可有一物阴气逼人?”

萧宁听了一愣,转念立刻就想到了那客栈古砚中拿到的血红色金属碎片:“你说的是这个?”

“果然!我就说公子这样正气凛然的人,怎么会阴气如此之重?公子,此物借我一用。”

萧宁自无不克,将手中的碎片交给了袁成。

袁成将此物放在手中,两眼一等,低声喝道:“还不快出来!”

这一声喝骂别人听着没什么感觉,但萧宁听了却立刻就发现了不同之处,这与他在洛阳城隍庙里曾经看单老爷审理鬼魂时,阴差鬼卒用神道神通拘拿冤魂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显然这袁成等人寄存在阴差塑像中多年,也学会了几分阴差的本事。

这一声喝骂之后,那闪烁不定的碎片猛地一下红光大盛,紧接着碎片中飘出一个浑浑噩噩的冤魂出来。

袁成紧跟着讯问道:“呔!你姓甚名谁,是何方人氏,为何流落在此!”

这冤魂起初还意识不清,但这一声喝问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响起,顿时将这冤魂给惊醒过来。

“大人在上!村妇冤啊!”

这冤魂哭哭啼啼,说了半天这才把话说清楚。

原来这碎片中的冤魂不是别人,正是尤大娘所说的,消失的陈家娘子。

这陈家娘子当初在尤大娘的接济下,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了自家那赶考后消失不见的相公。

此时的陈相公已经是官服在身,见到这曾经的糟糠之妻先是一惊,紧接着赶紧把她拉在一边,也不问家里如何,只是先给了她一笔钱让她不要当众与他相认。他现在有皇命在身难以脱身,等天黑后了结了公务,再去鸿运客栈天字一号房去见她。

陈家娘子此时欢喜还来不及,哪里有想其他?

自然是乖乖地听从安排,就连对尤大娘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欢欢喜喜地在可房里等着夫妻重逢的那一瞬间。

谁料到这陈相公转头就包下了天字二号房,也就是蒯青住的那间房。

等到天黑的时候自己乔装改扮偷偷潜入天字二号房,等夜深人静了再从二号房悄悄走入一号房去见陈家娘子。

陈家娘子一看到陈相公就迫不及待地抱了上去,毫无戒心地与他哭诉这些年家里的惨事,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陈相公一边对她好言相劝,一边却悄悄地拿起了桌上的古砚,照着陈家娘子的脑袋疯狂地砸了下去,直打到脑浆迸裂快要看不出人样为止!

陈相公见人已经死透,这才仓皇地翻墙逃去,此后再无消息。

“先死了公婆,后死了子女,最后还死在自家丈夫手里,这口气如何能忍?村妇这满腔的怨气如何能消?”

陈家娘子歇斯底里地咆哮着,身后怨气冲天,转眼又要化身成强悍厉鬼。

“休要造次!”袁成看情势不对,赶紧又是一声大吼,吼去这冤魂聚集的阴气,接着问道:

“那你为何会在这碎片里?”

“村妇也不清楚。”

当晚陈相公走后不久,被鲜血浸透的古砚在月光的照射下,隐隐地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激发出来似的,古砚开始泛出诡异的红光。下一刻,就好像是饕餮现身一般,地上的血泊连同陈家娘子的尸身瞬间就被吞噬干净,地上连点痕迹都没有剩下,除了古砚静静地躺在地上,再无半点信息能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也是为何尤大娘这么些年只是怀疑陈家娘子死了,但从来也断定不了的原因,因为她也没有看到尸体,说不清究竟是死是活。

“村妇变成了厉鬼本来要去追杀那负心汉,谁知道这东西死死地抓住我不断地要蚕食我的魂魄,让我不仅连这房间都出不去,法力更是微弱得可以。无奈村妇我只好拿来住这两间房的书生出气,这些个读书人跟我拿负心汉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第一百一十章 君子一诺 莫忘初心

陈家娘子情绪激动,险些又引动了身后的怨气。

是非曲直已然明了,袁成把手一招,瞬间又将怨气滔天的陈家娘子收回了血红色碎片中,转头又还给了萧宁:

“公子,你收着吧。这女鬼虽然凶狠,但毕竟这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她的冤屈未伸,不该在此时此地灰飞烟灭。我只是个粗人,这碎片是什么来历我看不出来,但看起来应该来历不凡,居然能抗衡这大阵对鬼魂的撕扯之力,这样的奇物还是由公子这样的人物收着。”

蒯青看着这小碎片挠挠头,不解地问道:

“既然这碎片如此神奇,能带着鬼魂自如穿梭这大阵,几位为什么不附身在这碎片上让我们直接带出去。”

蒯青这主意虽然愣,但还是有些道理。

李符沉吟片刻:

“这主意只能算是下下之策。这碎片既然能抗住这大阵的拉扯力,想比拘魂之力更是强悍。只怕我六兄弟是跳离虎坑又进了狼窝,困在这碎片中不得而出。不过跟身死魂灭相比,被困这碎片里好歹还算有点希望。”

“我老师就在不远处的庄子里,还是请他老人家走一趟吧。”

萧宁也赞同李符的说法,更何况陆师道的庄子就在不远,还是直接请老师比较稳妥。

“那就这样吧,我先送你们出阵。”

袁成长臂一挥打前带头,萧宁和蒯青紧跟在后。

果然还是袁成熟悉这阵法,没过多久萧宁就已经可以看到大阵的边沿了。

袁成只能送到这里,然后长施一躬,郑重地说道:

“公子,这里就是出口了,还请公子紧记诺言,我等兄弟的性命就全都交给公子了。”

“言出必行!”

萧宁一拱手,这一举动看似轻巧,却重如泰山。

君子一诺,死不旋踵。

萧宁和蒯青轻轻往前一迈,眼前瞬间换了天地。

外面天空星斗灿烂,宫殿庙宇安然陈立……还有在阵外焦急等待的老袁。

老袁原本焦急地在门前踱来踱去,对自己没能够成功阻止萧宁两人进入阵中而后悔不迭。此时见到两人终于安全地走了出来,高兴地直拍大腿:

“公子!你们没事?那真是太好了!”

“我们没事,就是在里面见到了几个你的老朋友。”

蒯青嘴快,将里面遇到袁成六人的事情对老袁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老袁听了以后老泪纵横:

“没想到我这几位哥哥原来一直在这殿里!我就说这神仙怎么会忽然好心送我出来,没想到是几位哥哥在暗中给我引路!”

说罢,老袁直接跪倒在地,这回真的是恭恭敬敬地给萧宁郑重磕了一个头:

“求公子全力就我几位哥哥出来,我老袁就是豁出这条贱命不要,也要报答公子的大恩大德!”

萧宁赶紧搀起老袁:

“快快起来!这本来就是我应下的承诺,我当然会做到。你这一跪我可担待不起。”

萧宁拍了拍老袁身上的土,接着说道:“六位义士是大英雄大豪杰,救他们本该就是我做的事情。你这些年做的事情想必他们也看在眼里,你也是英雄,我受不起你这一跪。”

老袁一听更是老泪纵横,佝偻的身子一下子弯得更低了,好似背上被压了千斤重担一般探着脖子使劲摇头:

“我这又算得了什么……这些年我是都没睡好过,总记得那一团烧没了所有兄弟的火!是我怕了,怂了,没胆子冲出去跟他们拼命,只敢远远地躲在角落里看着!我欠哥哥们的,做这点事情又能算得了什么!”

萧宁拍着老袁的后背帮他顺气,暗暗叹气,这几位真是不折不扣的英雄。

安抚好了老袁就已经是接近天光大亮的黎明,为了不惊动其他普通人,萧宁等人还是决定先悄悄撤去。

老袁先跟两人告别,飞上屋檐而去。

而萧宁两人这次可回不了客栈了,现在再想换个住处,城里早已没了空房,想来想去只能去打扰柳知州。

柳知州虽然忙于政务,但萧宁的到来还是惊动了他放下手头的急事亲自接待。

萧宁没有对柳知州明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万一被这柳知州说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还得被说上半天,为了避免麻烦只是推说客栈房屋老旧屋顶塌陷,以至现在两人无处落脚。

“没伤着吧?”柳如是关切地寒暄道:”这样也要,那两间房本就邪门,你住那里我也不放心。我这里倒是还有几间空房可供你安心备考。在我这里,你就不必拘束,有事跟莫管家直说。”

萧宁又跟柳如是提到了义士遗孤无人照料的事情,柳如是叹了口气:“但年战乱之下,那些个义士连花名册都没留下,州府也根本不知道哪些是义士之后。更何况当初十室九空,男丁死伤惨重,可谓遍地是孤儿寡母,也根本照顾不过来。我听说那一任知州到任的时候,连像样的府衙都没有,只能搭个草棚断案。这些事情你也要谅解,毕竟大战之后民生凋敝。”

“更何况当初虽说双方是说和了,但谁又能保证不再打起来?所以当初的当务之急,就只能把拨下的有限钱粮花在城防上。你进城的时候应该也看到了,如今的城墙又高又厚,足以低于北漠大军的突袭,这都是当初不计一切代价换来的成果。”

萧宁说不清当年的恩怨是非,只能就事论事说现在:

“知州大人说的话是没错。只是地利不如人和,城墙再高,倘若无法做到人心军心相向,只怕这城墙再高也无济于事。当初这朔州城什么都没有,靠着义士们一片赤心就能抗击来犯敌军。倘若不能优待遗孤遗孀,寒了这燕赵之地有志之士的心,只怕下一次可就没有人肯站出来保卫城池了。”

“当年钱财不足犹自可说,但现在已经是国泰民安府库丰足,大人理应有所作为才是,这也是对朔州百姓的一个说法。”

柳如是听后默默地看了萧宁一眼,良久之后,大笑道:

“小子,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愿你日后能不忘今日的初心,随老太师那般做一个好官。”

第一百一十一章 蒯青离去 茅山将至

翌日一早,萧宁从床上醒来,抬头一看窗外微微晨光,算了算时辰已经到了平日里该起来的时候,立刻从床上翻身起来。

柳知州把他安排到后面的偏院里,只因这里远离街市,而且也远离州府正堂处理公务的地方,环境较为清净,好让他安安静静地读书备考。

萧宁到小院子里,正好看到他的黄骠马正拴在一旁马棚里休息,知道蒯青这是连夜将两人的行李都搬过来了。再一看蒯青的黑马不在,萧宁就知道蒯青已经算好开城门的时间,一早牵着马去城门排队出城。

昨夜他们已经答应了袁成六人要去请陆师道来帮忙,那就自然一刻也不能耽误,尤其是袁成六人已经到了这么危及的时候,更是应该早一天去早一天回才对。

萧宁一个人先起来不急着读书,按着从前在庄子里的习惯先活动活动身体。

这也是当初在厌龙寺跟随公孙冕学书法时养成的习惯。萧宁虽然不入武道,但也知道有一幅好的体格才能提供充足的精力去供他钻研学问。

他正练着,莫管家推开院门就走了进来:

“公子起的真早!我还以为公子还没起,刚才没敢进来打扰,这是听到动静了这才大胆进来看一眼。公子这架势难道是要练拳,学个文武双全么?”

萧宁笑道:

“哪里,我这就是活动活动。要是先秦诸子那时,读书人可都要是能提剑驾车的,我这点身手哪里敢说什么文武双全。”

“真有这事?老头子没读过书,还真不知道当年的读书人要如此这般,不过就老头我这些年跟着老爷见过的读书人来算,九成九都是弱不禁风的娇贵公子,就萧公子这样健壮的,还真不多见。”

莫管家这话倒是说的实诚,现在的读书人一个比一个瘦弱,还不如村头菜地里浇水施肥的村妇,起码这些个村妇为了照顾家小一个个肩能挑水手能提米。

可要是叫小秀才们紧走两步去村头喊一声,都能伤了他们一身的元气;这要是赶上是逆风灌一嗓子北风,非得感冒卧床三天不可。

萧宁虽然年纪不大但身材还算高大,而且又坚持晨练身板看着也结实,要不是这一身文人打扮,说他是边军私服出来的都有可能。

萧宁没有把这恭维的话太放在心上,接着问道:“老管家,一大早特地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事情倒没有,就是过来看看公子睡得好不好,下人们有没有服侍到位。要说事情也有一桩,老爷昨晚忘记说了,所以让我今天特地走一趟。老爷请你考前一天务必腾出空来,他想请你见一见一个人,保证对公子此次考试大有帮助。”

“什么人?”

萧宁大感意外,通过这些天的接触萧宁知道这柳知州可是个做事公允的人,断然不会做出徇私舞弊的事情,莫管家这么一说萧宁反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莫管家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来萧宁是误会了,赶紧笑着解释道:“公子莫要乱猜。公子可还记得,当日我带公子去看贡院,说那贡院闹鬼的事情?”

“按照惯例,开考前都要由地方主官主持招鬼仪式,明示来参考的举子必须问心无愧德行不亏,否则天下冤魂恶鬼尽可在这贡院中报仇雪恨,这也是为了考验学子们的品性。但这神鬼之事,本非官员所长,知州大人可以出面主持,而真正举行仪式的还得是方外之人。过几日那茅山道士受邀来此主持仪式,届时大人要出面接待。大人的意思是,想请公子出来见一面,多少讨个彩头领道符也好。”

萧宁点点头,原来是这事。

如果是别人倒还真是需要这么做,可他一不亏心,二有修行,一般厉鬼怕他还来不及,他倒也不需要道法的庇护。

可这也是柳知州的一番美意,他又不好明说自己身上有浩然之气的事情,干脆就点点头:“多谢知州盛情,届时我一定出面。”

“好,公子这话老头我记下了,到了时候我再来打扰。”

莫管家转身要走,萧宁赶紧伸手一拉衣角留住他:“老管家,我有一事想私底下请教。”

“哦?公子你说,要是老头我知道的一定告诉你。”

“我就想问这茅山道士是谁请的?天下道统那么多,为何特地要去请千里外的茅山道士?”

萧宁现在对茅山二字极为敏感,昨晚刚听到袁成他们提过,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又听到了。

“此事我知道,公子有所不知。当年那场浩劫,不仅遭殃的有百姓,那些道观寺庙也统统被北漠毁去。后来战事稍平,北方之地几乎见不到哪怕一个出家人,那时又是处处挂白村村报丧,正缺协理阴阳之人,是那茅山的道长不远千里带着徒子徒孙来到这里,帮助着主持丧葬,并且也救治了不少的伤重病人,因此茅山在咱这里算是名声极好,几乎家家都受过茅山道长的恩惠。”

“旁的不说,当初要建那新的城隍庙时,也是茅山的道长亲自帮忙看的风水设计的布局,说是这样能帮助朔州百姓聚福消灾。”

聚福消灾?怕是聚阴消魂吧?

萧宁没想到,这茅山的人居然真的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盯着这朔州城了,这份耐心和算计,究竟是有何企图?

“那这周遭就没有旁的出家人了?”

莫管家想了想,大概估算了一下:

“这些年倒是又新建了不少的道观,但都不如茅山灵验;黄河边上有座厌龙寺倒是远近驰名,但这厌龙寺的和尚不喜外出,所以倒是没怎么请他们。不过前些日子听说厌龙寺出了妖孽,有天神罗汉下凡降妖,结果一场大战之后整座山被夷为平地,和尚们也都没了影子,所以还是这茅山最有威信。”

说起这厌龙寺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萧宁还能不知道?

看来也不能指望别的人了,他本想过了这次大考再去查查茅山的事情,谁知道还真是狭路相逢,这么快就有机会见到茅山的人了。

既然如此,索性就先见上一面,探探虚实再说!

“老管家,到时候一定记得叫上我,我倒是要看看,这位能‘聚福’的茅山道长,到底是长什么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志在头名 又见黑袍

“成!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老管家告辞离去,小院里又再度只剩下萧宁一个人。

如今茅山的阴谋一筹莫展,蒯青又去请老师还没回来,萧宁自己一个人也无从调查,索性就先不去想这回事,一门心思放在温书上。

只是这一回是在知州府内,不好将化身放出来潜心读书,怕惊动了别的修行之人。毕竟这是府衙内,别的不说就堂上那一方掌管这一方的印绶散发出来的威严,就不容他随意放肆,更何况这府衙内藏龙卧虎,万一惊动了这些人解释起来也不方便。萧宁索性就回归寻常那般看书,他反正也早就准备好了,腹中自有诗书,自然不必临阵抱这佛脚。

如此读书又过了三四天,蒯青终于匆匆归来,他这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倒是比两人一起来时快了不少。

“小哥!”

蒯青牵着马跌跌撞撞地进了院子,连人带马跟掉进了水里过一样,全都被汗水浸透了。

“这是老爷给你的信。”

蒯青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幸好这信用不透水的油纸层层包裹,否则早就湿透不能看了。

“不急,你先喝口水喘口气。”

萧宁不急着接信,先拿大瓷碗给蒯青倒了一碗茶水。

蒯青结果大瓷碗直接往嗓子眼里道,“咕咚咕咚”两三声,这一大碗水就直接被倒进了肚子里。

蒯青放下碗用袖子一擦嘴,喘了口气这才能开口说得了话:

“小哥,老爷不来,他说原因都在里面让你亲眼看一看。”

“我知道了。”

萧宁这才接过信,一抖信封取出信纸,大致看了一遍。

这亲笔信里话也不多,老相爷说他知道这事急迫,只是他有要务在身实在不方便轻离庄子,所以让萧宁见谅。

不过他也说了,凭萧宁现在的境界确实不足以冲破聚阴大阵,可如果萧宁能拿下解试的头名,届时气运加身,说不定就能一举冲破境界,但是凭萧宁自己就能就出袁成六人。

老相爷说的倒也是个办法,萧宁沉思了一会儿,回头问蒯青:

“蒯青,你印象中老师他有没有离开过庄子?”

“我想想啊。”

蒯青用袖子扇着风,抬头认真地想了想。

“自从从京城搬到这庄子以后,老相爷还真是一步都没有出去过。”

萧宁听到这里就明白了,看来庄子里也有秘密,所以需要老相爷亲自坐镇,就连一步也不能轻易离开。

兴许是因为自己学问不够,修行不足,老相爷才没有对他明说这其中的原因。倘若这其中有他能帮上忙的地方,老相爷断不会瞒着他。

说来说去,现在也只能靠自己了。

可萧宁什么时候害怕过?

而且从他拜老相爷为老师以后,除去学问,萧宁学到最多的就是要不依靠旁人,自己一个人面对事情。

就如同这一路走来,可以接受蒯青的帮助,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让蒯青一个人帮他去挡灾,哪怕是在小村,在厌龙寺,或许有根据情况不同而有所分工,但他从来没有想过逃避问题或者让别人替自己去解决问题。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是萧宁这一路上对自己的要求。

这一次也不例外。

既然要考上头名才有可能,那就去考。

他萧宁也不是没有心气的人,既然来参加考试了,那就自然要考到第一名,这才无愧于自己这些日子的努力和老师殷切的教导。

“老师有事在身来不了,要我拿下解试头名后自己去破大阵。蒯青,晚上你再去一趟城隍庙,把事情跟袁成他们说一下,免得他们担忧。”

“成,那我先睡一觉。”

对蒯青而言,这第一名本来就应该是萧宁的,所以他根本就不担心这一点,现在连老相爷都这么说了,他当然是深信不疑。

蒯青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萧宁将老相爷的书信收好,压在案上,捧起书来向往常一样自如地温书,似乎跟没看过那封信时一样,丝毫没有影响到自己的心境。

蒯青洗了澡吃点东西直接翻身上床,这几天进餐露宿可是累坏了他,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金乌下沉,玉兔东升的半夜了。

这时候萧宁已经睡下,蒯青蹑手蹑脚地走出院子,往城隍庙的方向跑去,到了庙里蒯青直奔大殿,一头直接扎入了大阵之中。

“几位义士!”

蒯青一声大喊,袁成几人立刻现身出来。

“蒯青是你?这么,飞将军来了吗?”

“他没有来。”

蒯青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全都告诉了六人,六人听完相互对视了一阵,最后袁成这才开口:

“行!既然飞将军这么说了,肯定是有他的苦衷,我兄弟当然不会见怪。萧公子我们也有见过,看得出来是个有信义的,而且光看他顶上的浩然之气,就知道肚子里的学问绝不会差,我们兄弟等他便是。”

李符也点头说道:“十几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萧公子满腹经纶,拿下头名肯定不在话下,我兄弟就在这里等他的好消息了。”

蒯青点点头,知道他们也是脾气豪爽的痛快汉子,直接一拱手:“那我这就先走了,等公子功成之时,咱们再相见!”

说着蒯青便转身出了大阵,只身没入沉沉夜色当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袁成六人虽说因为没能等来老相爷而有些泄气,但现在还有萧宁的承诺在,他们多少还是比较地放心。

“大哥,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是啊。”

袁成也不禁感叹,这十几年的禁锢和折磨,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忍不出崩溃了,幸好他们意志坚定,又有兄弟间相互的扶持鼓励,这才算是熬了下来。如今这苦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他们怎么会不高兴?

六人正兴致勃勃地聊着,从大殿中阴暗的大角落里,却忽然发出了阴森森的怪笑:

“看起来你们的状况还不错,也不枉我这些年的布局。”

“谁!”

袁成吓得大叫出来。有人闯入大阵,他居然浑然不知,这事情确实是太过诡异。

六人回头一看,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目,六人的表情瞬间又从震惊变成了愤怒:

“是你!你这妖道,为什么要设阵害我兄弟!”

“你们不需要知道。”

发出怪声的,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道士。

倘若萧宁本人在此,他一定能认得出来,这人正是当初在他回庄子的路上偷袭他的,黑袍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黑袍再现 流云相逢

黑袍人扫过一圈,袁成六人身上身上的法力随着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剧烈起伏。

黑袍人点点头,脸上露出狡黠的表情:

“不错,这些年来这聚阴大阵给你们倒是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你究竟想干什么!”

袁成冲着黑袍人咆哮如雷,整个人犹如一头愤怒的猛兽一般就要朝黑袍人扑过去。

其他五人虽然也同样愤怒,但还是先上去拉住袁成,免得他太过冲动。

李符为人较为冷静,这时候虽然也是满脸怒颜,但终归还是保持着理智:

“妖道!你究竟是有什么诡计!竟敢在这十几年里一手遮天,大胆抽取这北方大地的孤魂野鬼,你就不怕阴天子来抓你吗!”

“你不必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这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黑袍人露出一副看穿一切般的睿智表情,微笑着,慢吞吞地炫耀似的说着:

“但是我看到你们今日的成就,实在是太欢喜了,多废话两句也无妨。说起来你们这些死鬼还真是运气好,死了以后居然机缘巧合地附到了阴差塑像里,平白练成了半副阴神之体,要知道寻常死鬼如果没有在阴曹地府先服役百年,再修行百年,可都没有机会踏上阴差这一条路。”

黑袍人踱步漫谈,就好像是在自家院子里散步一样轻松自在。

“现在你们的运气,很快就要变成我的运气了。要不了多久,我会把你们全部化为我有。”

“士可杀,不可辱!”

六人虽然个性不同,但都拥有着同样刚烈的性格,岂能容忍被人这样愚弄摆布?

“杀!”

袁成怒不可遏,六人立刻极有默契地一齐发动全身法力,朝那黑袍人奋力轰杀过去。

六道爆裂的法力一并涌出,目标直指黑袍人。

黑袍人面对这近在咫尺的攻势却没有丝毫慌张,反倒是潇洒的一挥手,霎时间大阵中天翻地覆,六人立刻被甩地七荤八素,一时间万鬼齐哭,刺耳的嚎哭声将那六道法力瞬间化解成空。

“怎么,在这里住的久了,真以为自己成这里的主人了?”

黑袍人轻松翻转手腕,聚阴大阵随着他的手势变化瞬间又恢复了正常。

“你们最好记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们不过是我养在这里的六头猪!我想宰你们的时候,你们没人能跑得了。”

“别白费力气了。很快,要不了多久你们的解脱之日就到了,感谢我吧!”

黑袍嘎嘎怪笑,身体没入黑暗中,转眼就没了踪影,只留下袁成六人咬牙切齿地留在原地。

……

自从蒯青带回老相爷的信之后,萧宁读书愈发地勤奋,重任在肩,由不得他不努力。

转眼时间很快就过去,转眼就到了考试的前一天,萧宁已经放下书卷不再多看,只是备好考试要用的一应事物,调整自己的状态,以保证考试时能够保持一颗平常心就足够了。

临近傍晚,眼看就要到晚饭的时间,莫管家推开小院的大门,招呼道:

“公子!茅山的道长进府了!老爷请你一起过去见一面。”

“茅山!小哥?”

蒯青不解地看向萧宁,他还不知道这回事。

“蒯青,”萧宁取出那城隍笔,交给蒯青:“这几天你不要松懈,我有预感事情不会简单。我去贡院这笔不能带进去,只能用州府提供的笔墨纸砚,你要替我带着这根笔不要离贡院太远,随时准备着。”

蒯青看他态度这么郑重,连忙也把态度严肃了起来,拿张粗纸小心把笔包好,再小心地收到小布包里背在身后:“小哥放心,我就在外面守着,一刻也不离身。”

萧宁点点头,他对蒯青是一百个放心。

“莫管家,咱们走吧。”

“哎。”

莫管家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但也不多问,领着萧宁往前厅而去。

前厅一阵热闹,灯火摇曳,来往添酒送菜的家丁奴仆不断,其中不时传来高谈阔论的声音。

“老爷,萧公子来了。”

“哦?”

柳如是正举着酒杯聊得兴致正高,听到萧宁来了,赶紧放下酒杯:“贤侄快来!”

萧宁迈步而入,只见酒桌上坐着三个人,主人位置正是柳如是,而客人位置则是两位道士模样。

这两位道长长得也不一样,前首一位看来身份比较尊贵,这位道长面容端正,一张国字脸更显气势;

而另外一位道长则是白白净净的包子脸,端着酒杯正笑着,看着活像只肥猫。

萧宁看着两位道长,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尤其是那位包子脸道长,萧宁感觉一定见过这人,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柳如是亲切地拉过萧宁的胳膊,向两位道长介绍道:

“来来来,贤侄,这位就是茅山的张兴本道长,这位是张道长的朋友,也是此次受邀前来助拳的流云道长。”

“这位是我一位朋友的学生,也是此次的考生,还请两位道长赐道符法,保佑他这几日能静心凝神,不受打扰。”

柳如是正说着,兴许是喝了酒,浑然没有发现萧宁此时的脸色变化。

此刻萧宁的心中早已“轰”地一声翻江倒海,一听到“流云道长”这四个字,他的记忆一下子就像是开闸的洪水,往事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当初他在那江中遇到幼龙、观音像,在那之前,曾在小船里遇到一僧一道。

那一僧正是厌龙寺中的厌龙和尚,那人恶贯满盈已经遭了报应;而那一道,不就是这流云道人么?

这流云道人的包子脸本就让人印象深刻,柳如是这一提醒,萧宁终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常言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那厌龙和尚的朋友,只怕也不是善类。

萧宁此刻心情十分复杂,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流云道人,只是机械性地欠身行礼,没有多话。

萧宁认出了流云道人,可流云道人却没有认出他来。

一来流云现在喝的有些多了,二来少年人本就长得快,再加上萧宁这些时间确实经历许多,身形也健壮不少,气质更是翻天覆地般地变化,流云自然认不出来,只是醉眼惺忪地端着酒杯客套性地夸赞道:

“不愧是柳大人看中的后生,果真是一表人才!”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声之战 原来是你

“来,我敬你一杯!”

流云道人颠三倒四地嘟囔着,显然是已经喝多了连舌头都木了,所以话都说不利索了。

“流云!”

一旁的张兴本道长一声低喝,拦住了流云道人这失态的表现。

“此子印堂明亮目若朗星,是个有福的相,柳大人让我们给他施法增福,倒是多余了。”

张兴本似笑非笑地看着萧宁,缓缓道来。

萧宁本来还一直盯着流云道人的脸看,但这边张兴本的目光实在是别有意味,萧宁转头与他对视一眼,只觉得仿佛坠入无底的冰窟里一般,手脚都跟着发凉。

这人不善!

萧宁瞬间就下了判断,尽管他第一次见到这人,也没有与他太多的接触,但萧宁下意识地就把他归到了不可接近的那一类人中去。

他再转念一想,正是此人一手策划了城隍庙里的聚阴大阵,不仅干预了北方大地的正常轮回,同时还谋划着要对袁成等六位义士下黑手,萧宁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哈哈哈,道长过奖了,这孩子哪有那么大的福分,还请道长施法,多少是帮他加层保护,这三天三夜的锁院考试也不容易,哪怕是旺旺这孩子的气血来扛过这秋天的凉夜也是极好的。”

柳如是当然不知道几人之间的那点暗流,只是一个劲地求张兴本施法。

“大人这么说,那贫道自然不会吝啬。请萧公子盘腿坐下,贫道这就作法。”

张兴本这么一说,柳如是当即就让下人来讲酒桌搬开,收拾出一张榻来,让萧宁和张兴本面对面坐下。

一旁的流云道人此时早就醉得不省人事,托着自己胖乎乎的包子脸直打呼噜。

“萧公子,也不知道你肯不肯放心让贫道施法?”

张兴本微笑道,话里话外似乎都若有所指。

“放不放心两可,至于怕与不怕,在下倒是颇有自信。”

萧宁气定神闲,也把话说得明白。

事已至此,还说什么放不放心?

至于怕不怕,你有什么手段我尽管接下便是,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兴本眯着眼睛大笑道:

“好!倒是一个有胆识的青年俊才,请上坐!”

两人盘腿对坐,而柳如是则是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天地乾坤,三清为尊……”

柳如是看着那张兴本好一通念咒,手中不断变换法印,忙忙活活小半天,这才猛地一睁眼双手张大,往萧宁面前直接一挥,萧宁紧跟着瞳孔放大,整个人进入了呆滞的状态。

柳如是凡夫俗子,也就能看到表象。

但他不知道的是,两人早已意识相通,开始天人交战了。

灵台之间,方寸之内,四处一片烟霞缥缈。

萧宁独立当中,放声大喊:

“你究竟是谁!”

萧宁只是觉得这人的身影看上去格外地熟悉,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人究竟是谁。

“哈哈哈,你问我是谁?既然你想不起来,那我也不跟你多说。小子,这一次就让你试试看我茅山的手段!”

随着这一声大喝,萧宁头顶上半空中发下三道凌厉至极的闪电,直霹萧宁的天灵盖!

“出!”

事出突然萧宁差点来不及反应,幸好他本身警觉性够高,一发觉情况不妙立刻调动浩然之气,唤出颜真卿化身来。

三道闪电劈下,落在颜真卿的身上,连点波动都没有引起。

倒不是这雷电不够厉害,只因为道家的五雷法唤动的是天界雷部的天雷,此雷专劈奸邪妖魔,倘若是恶人被这雷劈中,必定是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可萧宁本人身家清白,问心无愧,又怎么会遭了雷劈?

正因为这五雷法是专克妖邪不伤好人的,所以世上行走的那些降妖除怪的道士都喜欢用它。

今天这张兴本用五雷法劈萧宁,那真是完完全全打错了算盘。

“好一个浩然之气!居然丝毫不惧五雷法!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抵抗天下万雷!”

张兴本不怒反笑,他用五雷法也不过就是试试,谁知道萧宁还真的就没有半点亏心事可以被指摘,以至于这五雷法完全落了空。

但他也有的是别的手段,单这雷法,天下也不是就五雷法一种手段!

萧宁没有多说话,他还在猜这张兴本他究竟是在哪里什么地方见过,刚才那一阵怪笑,听着也十分地耳熟。

“着!”

张兴本又是一招手,半空中又飞来数道雷光,这一次这雷光与刚才就明显大有不同,刚才的雷光白灿灿一片气息刚强正派,而这回的雷光则是一片妖异的紫色,不断地散发着缕缕的青烟,像是几条青蛇吐着信子朝萧宁飞奔而来。

这紫雷跟刚才五雷法招来的天雷完全不同,这紫雷是张兴本采集阴邪之物秘制而成,至阴至邪,易毁人心神乱人道心,威力无穷。

“邪不压正!”

半空中颜真卿化身双眼一睁,浑身上下散发出阵阵的烟霞,一身正气透出体内外放,迎着那紫雷正面撞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之后半空中烟雾缭绕,萧宁睁开阴阳眼四处寻找张兴本的踪迹,四处张望之后,他很快就把目光锁定在烟雾之后的隐蔽身影中。

随着这道身影逐渐走近,萧宁终于想了起来他哪里见过张兴本了!

刚才面对面萧宁还真想不起来,可这烟雾一笼,彼此只能透过烟雾看到大概的身体轮廓,萧宁这才发现眼前的场景和当初他要回庄子里时,在半途中遇到那黑袍人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是你!”

“不错!就是我!”

“好好好!”

萧宁真愁无处可问那与白骨聚魂幡有关的事情,现在这张兴本居然自己就送上门来,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快说!你手里的幡到底是从何而来!你对这北方到底是有什么企图!”

萧宁义正言辞地大声喝道,一时间他身后清气铺开数丈远,身后百家诸贤全然尽出,尤其是颜真卿和李白为首,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张兴本。

“就凭你!也敢逼问于我?小子,你还真是自作聪明!”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请神之术 辅佐真君

张兴本扫了一眼萧宁身后的百家化身,他可是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老道,萧宁跟上次相比身上的变化他当然看得出来。

自从经过上一次的遭遇战,萧宁痛定思痛借着要备考的机会潜心钻研,虽然境界上没有大的跨越,但结合那些的经历与所学相互印证,总算是有所收获。

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萧宁所经历的历练可以说是物有所值。

“小子,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茅山正宗!”

张兴本也不再隐藏身形,从半空一跃而下,手中掐诀,口中念咒:

“弟子一心全拜请,谨请南宫辅佐真君降世临凡,急急如律令!”

言出法随!

随着张兴本咒语发出,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他身,啥时间张兴本整个人白光灿灿,犹如穿上了一身亮银盔甲一般。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原本的闲散道人变成了战场上英气逼人的战神,陡然增添了三分的豪勇之气。

“请神之术!”

自从上次的遭遇之后,萧宁特地下了一番苦工去研究茅山的道法,这茅山源远流长,又兼具两家之长,所以教内的法术更是多如牛毛。

比如之前在黄河边小村里,那是炼尸之术;杜仲小道士擅长的,则是符箓之术和五雷法。

而这张兴本,不愧是老江湖,身上傍身的法术更是层出不穷。

当初偷袭萧宁时为了掩盖身份,用的是邪派的道法;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他更是肆无忌惮地直接使出了茅山道法,比如刚才的五雷法,和现在的请神之法,都是茅山鼎鼎大名的法术。

这请神之法不同一般,施法人利用法术沟通天庭星斗,祈求降下一丝神力降临己身,助自己降妖捉怪。

这降下的一丝神力当然是不足本尊的百分之一,但对下界之人而言,早已是十分够用了。

譬如眼前的张兴本,只这一位什么南宫辅佐真君降下一丝神力,就让张兴本整个人感觉都强上了七八成法力。

尤其是,这丝神力刚直正派,必定本尊是一位正神而不是什么邪神,这样一来萧宁没了克制,反倒是没有了优势。

如今的局面也只能以正制正,以刚克刚了。

萧宁身后一抖,彻底释放自己的修炼成果,将身后化身的气势又再度提升了三分。

“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岂有以邪冒正之理!”

萧宁正气凛然,一挥手身后百家诸贤一齐飞出,杀向那张兴本。

张兴本现在腰杆笔直,看上去也是一身正气,只是他眼中那不善的目光怎么看怎么不像个好人。

无奈这请神之法不辨忠奸,只要事先的功夫做足就能施法请神,所以才让这恶人披上了正神的皮胡作非为。

茅山如今在人间是如日中天,在天庭和地府也有不小的势力,跟那些个星君神将关系也算不错,所以请神的事情又变得更加的简单。

“小子,就凭你这些雕虫小技,你还是纳命来吧!”

张兴本将身一翻,手中虚握,好似握着一杆枪似的,一抖手腕翻出几朵枪花,迎着人潮逆流而上。

“小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献丑?看我独闯敌营,直取中军!”

张兴本这一入阵,顿时就好似龙归大海好不自在,手中长枪左右翻飞,连捅带挑,好似银蛇吐信灵活来去,电光火石之间就掀翻了大半的化身!

“谁能挡我?”

张兴本越战越勇,如入无人之境,转眼间已经挑翻了太半的先贤!

“这到底是何人!为何如此英勇异常!”

萧宁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位被请来的真君居然如此勇猛,一杆长枪直杀得萧宁大败而归!

萧宁赶紧换换策略指挥百家诸贤化身退守,并且一挥手散去了部分还不纯熟的化身,只留下数个较为强大的迎敌。

萧宁这是看出来了,对方似乎最擅长以一敌百,想以数量取胜还真的是反中了他的下怀!

“不行!我要是全力一搏倒有可能击败这请神之术,但他除了这请神之术说不定还有别的招数,现在就竭尽全力不留后手,只怕不是好主意!”

“破敌以巧不以力,如果能够找出其中的破解之道,或许能够省事一些!”

萧宁脑中飞快流转,不断思索这请神之术的破解之法。

请神之法也不是没有命门,凡是法术都有破绽,这请神之法也不例外。

这神能请的来,自然也能送的走,只是说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想送神也不是易事。

通常的做法是先知晓请来的是何方神灵,以喝破神灵故事好言相劝,或者是恶语骂走,具体方法视具体情况而定。

但如今萧宁连这请神的来历都不清楚,要想送神,起码要先知道姓名来历才行。

这神看样子是正神,又是武将模样,行事如此勇猛,想必不会是什么无名之辈。

只是泱泱华夏千年历史,涌现的能臣猛将实在是灿如星斗,数也数不过来,急切之间萧宁也找不到完全对号入座的一人。

眼看着百家诸贤的化身一个接着一个被张兴本挑翻在地,只剩下颜真卿、李白等人还能勉力支撑,形势已经十分地危急。

“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寿、房玄龄、沈约、萧子显、姚思廉……”

萧宁情急之下,数出一连串的人名,随之而来的是他身后的清气翻涌,一个个人影从清气中款款走来。

这些人比不上上古先贤,但也是一时人杰,更重要的是,这些人是历朝历代执掌史书之人,可谓是博古通今之才尽在此地。

萧宁对着这些人拜了一拜:“请诸位集思广益,找出此人的来历。”

“小友有请,我等自然需尽绵薄之力。”

这十几位人杰纷纷低头沉思,议论纷纷:

“这将军的风格,我朝似乎有那么几位,先秦时候也有一些个英豪能对的上号,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此人惯用长枪,且擅长以少胜多。”

“南宫辅佐真君?这封号不见于名录,恐怕不好找。”

……

十几位先生对那来回冲杀的张兴本指指点点,总算是整理出了一些名单。

“诸位,我大概知道此人是谁了!”

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其中一位先生忽然开口道。

“哦?陈寿?你来说说此人是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常山赵云 茅山杜仲

陈寿是汉末三国至西晋的人物,三国志正是他的著作。

陈寿往前一步,目视那在人群中翻江倒海的张兴本,大声喊道:

“子龙将军何故助纣为虐?”

这一声大喊不含任何的法力,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呼喊,但却真真切切地喊住了张兴本的攻势,让他手里的长枪都跟着停了一拍。

“果然是他!”

只这一瞬间就足够陈寿确定这请神的身份了,他转头对萧宁说道:

“公子,你只需请出这两位便可劝走那天降的神灵之力。”

陈寿在萧宁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然后跟着一干人影向萧宁拜别:

“我等就先退去了。”

瞬间,这一众人杰化作青烟消散不见。

而萧宁此时早已汗流浃背,这一干人等并不是什么独立的个体,只是他读书的感悟所化的分身,一次性调动这么多人一齐思考,对他而言确实是有些吃不消。

但好在这一番功夫没有白费,总算是查出了张兴本请神的身份。

“再来!”

萧宁一鼓作气长袖一挥,两团清气蒸腾而出,现出两位人物来。

一位身披龙袍,眉宇间写尽沧桑历练,但依旧不失英雄风采;一位羽扇纶巾,风采绝伦,身具逸群之才、英霸之气,是为古今名相。

一位是蜀汉昭烈帝刘备刘玄德,一位是蜀汉名相诸葛孔明,要想劝退张兴本的请神,还需这两位出马方才有可能。

“子龙何在?何故与妖人为伍,还不悬崖勒马速速拨乱反正!”

张兴本本来不想回头,但无奈他身上的力量并不是全然是源自于他自己,这一声高声大喊他体内的请神几乎是本能地回头一望。

“这!”

张兴本不看还行,看了之后直接吓了一大跳,身上的神力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去。

“常山赵子龙!”

萧宁不禁感叹,自己还是看的不够多,常山赵子龙人尽皆知,可这南宫辅佐真君的名号实在是传颂的少,所以他这才一下子没有想得起来。

“该死!”

张兴本大骂,这文道中人不成气候也就罢了,一但成了气候还真的是不好对付。

无他,只怪这文道中人好学多知,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发现破绽针对破解,即便是以他这样境界和经验远超萧宁的老江湖,在对付这样的敌人的时候也不敢掉以轻心。

张兴本请神的时候已经刻意不提本名只提尊号,但谁知道还是被萧宁给识破了身份。

“小子,你别得意!”

张兴本再度飞身而起,在半空中居高临下地大声喝骂道:

“我的手段千千万万,只怕你消受不完!”

“哼!”

萧宁把手一挥,先发制人:

“为老不尊!假道作妖!你给我下来说话!”

颜真卿化身瞬间搞搞飞起,手中的玉圭化作一柄戒尺,像是教训学生一般,朝张兴本头上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

“你敢!”

张兴本这些年在哪里不是座上宾,在哪里不是受贵客之礼,今天在这乳臭未干的孩子面前,居然还要被训斥,简直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有何不敢!”

说话间玉圭戒尺化作数丈高一丈宽,劈头盖脸像拍苍蝇似的朝张兴本拍了下去!

张兴本本能地伸出双手朝上托举,妄图托住这场攻势。

“若你是正正经经的茅山道士,身上不存半点邪气,我倒也拿你无可奈何!”

“可你如今满身的业力,一身的污秽,看你拿什么来扛我这浩然之气!”

张兴本哇哇大叫:

“你知道个什么!我这是正邪两修,魔道共存,你这等凡人如何知道这其中的精妙之处!”

萧宁想也不想,立刻厉声反击道:

“魔就是魔!道就是道!清水着墨便为黑,岂有共存之理?枉费你巧言令色,但也改不了你这妖道的本质!”

“先受我一击!”

偌大的玉圭从天而降,张兴本仓促之间只能硬接。

但他这一声的污秽,正好被这正大光明的浩然之气克制地死死的,请神之术又刚刚被抽离,这时候也来不及再施法术,竟然就这么被萧宁从半空中打落在地!

萧宁趁着张兴本气力不接的时候,算是扳回了一城。

只是张兴本终究是多年的老江湖,只这一击要想打败他似乎远远不够。

只见那张兴本从地上缓缓爬起,脸上的表情狰狞可怖,眼神更是恶狠狠地盯着萧宁不放:

“小子,你死定了!”

“你试试!”

两人针尖对麦芒,彼此寸步不让遥相对峙着。

两人之间的第三场较量要看就要一触即发,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喊声:

“住手!”

紧接着这一方天地立刻剧烈的颤抖起来,将两人之间的平衡彻底打破。

“是谁搅我的好事?”

张兴本知道这是有人在外面横插一手,打不清楚来人是谁,只是这一场的确是打不起来了。两人在这里打得火热,外面还有不知名的第三方在一旁不知是敌是友,再打下去恐怕不妙。

“小子,今天暂且放你一马!你给我记住,要不了多久你的这条命就要交代在我的手上!”

话刚说完,这个小空间转瞬就破碎成空,两人的意识瞬间从其中抽离,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两人缓缓睁开双眼,还保持着相对而坐的状态,一旁已经微醺的柳如是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张兴本对萧宁施法结束,赶紧上前问道:

“道长怎么样了?”

张兴本正盯着萧宁严重露出凌厉的神色,柳如是这么一问,他登时又变脸换成了仙风道骨的模样,笑嘻嘻地答道:

“贫道已经对萧公子施加了清心明目咒,保管萧公子在这几天内清心明目,心无旁骛地专注于考试。想必萧公子刚才也有感觉罢?”

萧宁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也寸步不让地跟着答道:

“道长的道法还真是令人别开生面,在下盼着还能有再见识一次的机会。”

两人语带机锋,柳如是听不懂,但他身后的另外一人却好像听懂了,此时插话道:

“师叔,萧公子,两位为何如此生分,不如一起过来好好喝一杯。”

萧宁听这人的声音,知道正是刚才打断两人交锋的那人,回头一看,这人居然他还认识!

“杜仲小道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又一说辞 老友相左

萧宁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地方遇到杜仲,虽说他早就知道杜仲也是茅山的,但萧宁内心中却把杜仲和那些个兴风作怪的妖道分开,并没有把他们当成同一派的,所以才会选择性地忽视这一事实。

“来,知州大人,咱们一起坐下你看如何?”

杜仲依然是一脸的傲气,但眉宇之间却比上次相见多了一丝沉稳,否则以他先前张扬的做事风格,是断不会做出这种客套语气的。

柳知州赶紧热情地迎了上去。

“杜仲小道长回来了?来来来,坐下饮酒。”

杜仲大马金刀地坐了下去,拿手一指左右:

“坐!”

萧宁无可无不可,自然就顺势坐了下来;张兴本虽然是大辈,但他对杜仲似乎也颇为忌惮,因此没有敢在杜仲面前摆出长辈的架势,只好一语不发地坐了下来。

杜仲也没有多话,只是将两人面前的酒杯倒满,然后自己举起酒杯,不等两人说话,先自顾自地满饮一杯:

“两位一位是我的长辈,一位是我的旧识,今日相聚实属缘分,杜仲先干为敬。”

柳知州一听,饶有兴致地接茬问道:“哦?小道长跟我的这贤侄难道还是旧识?”

“有过一面之缘。”

杜仲只回答这一句,便不再多言,只是伸手拿起酒壶重新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满。

柳知州也知道这杜仲小道长就是这么个脾气,也就没有计较太多,只是招呼起众人来。

萧宁和张兴本刚才虽然都已经是生死相搏,但现在当着柳知州的面,又有不明态度的杜仲小道士在一旁看着,两人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闷声喝酒吃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一桌各怀心事的酒席终于就这么看似圆满地散去,张兴本自有柳知州安排,而萧宁则独自往自己的小院里走。

杜仲小道士没有回自己的住所,而是默默地跟在萧宁身后,一路上更是一言未发。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开口,一直走到小院的门口,萧宁这才驻足问道:

“杜仲,你跟着我是想跟我说什么吗?”

杜仲低着头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三息,这才慢吞吞地问道:

“萧宁小哥,是不是你要对城隍庙的锁阴大阵要有所不利?”

“锁阴大阵?”

萧宁听后心中略微差异,锁阴聚阴,一字之差,这意思可就完全变了。但萧宁想了想,还是觉得杜仲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因此对他没有保留直言相告:

“我要破去那聚阴大阵,让着北方大地的轮回正常运转,让一切回归秩序。是你那师叔设计建立的这座大阵暗中炼化阴魂,图谋不轨,杜仲,我不认为你是个会助纣为虐的人。”

杜仲眉头紧锁:“小哥,你恐怕是对我师叔有什么误会。我们这一趟来,就是为了这北方大地的阴阳之事。”

“哦?”

萧宁听得一头雾水,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想必小哥已经到过那城隍庙了,那里的情况,小哥应该也能看得出来。”

“不错。”萧宁点点头:“这北都城隍庙空空如也,莫说城隍爷,就连那阴差都不见半个。”

“但你可知道为什么这阴差一个都不在吗?”

“你尽管说来。”

杜仲深吸一口气,说出一段不为人知的事实出来。

“想当年,北漠南侵,众所周知给这北方的百姓带来了十分深重的灾难。这些事情就连凡夫俗子也都知道。但凡人所不知道的是,遭殃的除了这北方的百姓,还有这北方的阴司!”

“难道!?”萧宁仿佛已经猜出了其中的缘由,如果是这样,那当年的那场兵灾可就远比他所知道的要复杂得多。

“不错!当初北漠发兵之前,就已经先用手段狙杀了这北都城隍爷,彻底抹杀了这北方的大小城隍和阴差,因此大战一起,才没有地方的城隍出面来庇护黎民百姓,只因他们都已经罹难,庙里根本就只剩下了泥像,而没有了神灵。”

“后来大战停止,可这北方的阴司却出了缺。我茅山派本想派出得力的弟子出任此地城隍,好庇护百姓,可阴天子却不肯割舍权力,处处提防着我茅山,但阴间又实在抽不出人手来接掌北方,这才使得这北都城隍一空就是许多年。”

“我派长老忧心这北方的生灵,但又说服不了阴天子,只好取这种之法,求阴天子应允茅山修建这信城隍庙,并以此为根基设下这锁阴大阵。为的就是锁住北方因为战乱而横死的这些个冤魂厉鬼能先所在此处不去惹是生非,等过了数年怨气戾气散去一些之后,再送去阴间轮回。”

“这本是好事一件,可最近却听长老们说有人意图破坏这大阵,放出锁住的这些冤魂厉鬼来祸乱人间,因此这才派出我和师叔,还有师叔的朋友这流云道长一起借着主持招鬼仪式的名义,来这里一看究竟。”

萧宁听完了杜仲的这番讲述,差点就全都信了。

说起来,杜仲小道士的说法还真的是天衣无缝,茅山不为名不为利,只为了北方的苍生而自愿设下这消弭戾气的大阵造福众人,这话说着好像入情入理,而且没有什么大的破绽。

可问题是,萧宁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

因为这其中最大的破绽,就出在那张兴本身上。

这张兴本先前偷袭他在先,今天又对他痛下杀手,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特别是他身上还有着那屡屡祸害人命的幽魂白骨幡,这叫萧宁这么能信得过他?

“我不知道你跟我张师叔是有什么误会,但你们确实不该这么动手互相伤害,还请你冷静想一想。小哥,你是个有智慧的人,我相信你不会是非不分。”

说罢,杜仲也不再赘言,毅然决然地回头离去。

萧宁跟着回头,看向杜仲那远去的背影心生感慨。

杜仲毕竟是茅山的人,茅山的长老师叔都这么说,萧宁很难去要求他不信自家长辈的话,而去相信自己的话去怀疑茅山的动机,所以他这才没有开口解释。

“小道士,希望咱们千万不要因为误会而彼此伤了和气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考在即 四大州官

“吉时已到!学子入场!”

随着一声长啸,贡院外人山人海,这其中不仅有此次参加考试的学子,还有不少商贾豪富,地方人物围在外围看个热闹。

无他,此时此地,这里云集的可都是这一州的青年才俊,这里少说要出一个解元,数个举人秀才,其中日后要么为官,最次也是地方乡绅,日后都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这些商贾豪富虽然家财万贯,但地位不高。要想在本地混得开,还得巴结这些个读书人,这也是历朝历代重儒轻商的惯俗。

而要巴结那些个已经功成名就的读书人,门槛又太高,只有这些个未成名的读书人巴结起来最容易。

世间趋炎附势,大抵如此。

至于寻常百姓,不过是挤过来看个热闹,有的还带着自家的孩子来沾沾光:“娃儿,日后好好读书,阿翁以后等着你进这考场考取功名呢。”

萧宁早就站在前排,就等这一声号令,众多学子纷纷入场。

原本说好要蒯青这三天都捧着城隍笔等在门口,可昨天萧宁见过杜仲小道士以后,他又改了主意。事情远比他想的复杂,计划也自然要随之变化了。

萧宁匆匆一瞥,那陈放刘勋也在人群之中,想来那日被赶走之后定是面上无光先行离去,隔天才再去递交文书。

陈放是南方人,不过是这一支被迁到此处,说起来家声隆重但在此地也只是外来户;刘勋虽是朝官之后,可家族势力在世家之中也只是算得上末流。

说穿了这两人虽然也是世家,可在本地也算不上是高门大户,还需要靠子弟来参加科考博取功名,来为家族争取地位。

这科考三五年才一次,错过这一次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所以尽管有些丢人,可两人还是灰溜溜地回头接着报名。

但话说回来,所谓的家族式微也不过是放在世家之中来衡量的,放在平头百姓之中,这两家就已经算是庞然大物了,所以两人才会养成跋扈的行事风格。

萧宁看到了他们两个,他们两个自然也看到了萧宁,只是此时要保持肃静,而且他们对萧宁身上的古怪也略有顾忌,因此只是脸上一白,其他也不敢多说。

学子们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大声说话,乖乖地按次序步入贡院。

第一天考试还有诸多礼仪,也不是坐下就开始,一众学子在贡院中间站好,此时又有人报号:

“知州大人到!通判大人到!运转使大人到!安抚使大人到!”

以柳如是为首的四名大人依次就位,这四位大人可谓是此地最大的行政官员,科考一事是为国选取栋梁人才,地方官员必须亲至,以示重视。

其中当中的柳如是是掌管政务的知州;而一旁的通判黄文品级上低于知州,但却是天子选派监视地方的耳目,地方大小虽然由知州做主,但却都要经过通判的首肯,因此通判的地位决不低于知州;运转使陈万年掌管一州的钱粮,赈灾、修筑、军饷等全都要他来做,地位超然;而最后的安抚使鲁横则是兼顾这边军事宜,朔州算来也是北方边陲,尤其是经过十几年前那一场突袭,朝廷这才特地加强了地方守备。

总而言之,四位大人相互制约,同为这一方的父母官。如此设置,也是太祖有感于前朝地方势力过大而个个拥兵自重最终反叛朝廷的旧事,而设置的机制。但如此一来,地方大大弱化,一旦发生像十几年前那样的突然袭击,地方上却没有一个官员能独立决断,最终贻误战机这才导致了当年北方战事疲软的局面。

“柳大人,我等只是前来助拳,这仪式还得您来主持,只是一切要按礼制来,莫要有所差错,反倒让这盛事留了遗憾。”

通判黄文长得一张大圆脸,身材颇为富态,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朝官。他这话说得虽然随意,但言语里却始终透着不一般的意味,暗暗提示柳如是凡事要依照朝廷定下的礼制进行,这也是他通判该做的事情之一。

“正是!柳大人这几日可要多费心了。”

运转使陈万年也在一旁帮腔,他长得高高瘦瘦,嘴边两撇八字胡让他更显精明。一双细长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忠厚长者,倒像是常年经营生意的买卖人。

“这是自然!”柳如是抚掌大笑:“我听闻陈大人当年也是此地科考出身,故地重游势必多有感叹。”

陈万年闻言嘴角一抖,明明心中得意,但却硬是把上扬的嘴角给压了下来,故作谦虚地客气道:

“多亏天子英明,北方平靖没多久就开科取士,我这才沾了光侥幸博了头名,惭愧惭愧。”

“要我说,陈大人还得感谢马相爷才是!”

安抚使鲁横突然在一旁插话道。

鲁横是行伍出身,身材高大魁梧,一张脸在边疆风吹日晒早已变得蜡黄。

“听说陈大人的内人是马相的远房表亲,马相可是为你这运转使的位置出了不少力。”

本来三个文人在一起说话,即便是相处得不愉快顶多也就是明讥暗讽一番,也不至于把话说得如此赤裸裸。

可这鲁横是个粗人,又是个不管不顾的,哪里去管他那么多?看不顺眼就直接开口:

“据说陈大人的内人笔陈大人可都要大上十来岁,长得可是和蔼可亲,熟悉的人了解那是陈大人的内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大人的亲娘呢!”

“你!你!出言不逊,胡说大道!”

陈万年被他点到痛处,整张脸都被气得发紫,哆嗦着手指指着鲁横,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

这陈万年的这点事情,在场的几个谁不知道?

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去说罢了,谁知道鲁横这么愣居然就这么直言不讳,搞得其他两人连劝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劝。

终究柳如是是此地的长官,这时候也只好他硬着头皮开口:“各位同僚,吉时已到,不如咱们先行就位观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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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招鬼仪式 难言公平

鲁横在一旁冷笑,他是无可无不可;黄文一言不发,他也对陈万年攀附权贵的行径所不齿,可又不愿意开口去得罪于他,所以只是保持沉默,既不维护陈万年也不跟着落井下石,而是明哲保身。

陈万年有意发作,可他一个读书人,身边又没人帮衬,左右是闹不过鲁横,只得白着脸强忍下这口闷气,恶狠狠地盯着挑事的鲁横以及冷眼旁观的柳如是和黄文。

“吉时已到!”

柳如是拉着另外三人,四人领着赶考的学子祭拜天地,致礼孔圣,这些个定好的礼仪全都走了一遍,然后这才轮到招鬼仪式。

此时其他三人就坐观礼,柳如是独自一人身着礼服,神态凝重,肃立当中。

张兴本则领着杜仲、流云自后面迈步走出,三人身着道袍,踩着步点徐徐而进。

正中央早已布好法台,香烛蜡扦一应俱全,专等张兴本来施法。

三人走到台前,杜仲和流云自觉止步,张兴本对两边小声交代:

“今日科考正是此地气运最旺的时候,我要借此地的风水气运修补锁阴大阵,你们两人给我护法,不容有失!”

杜仲点点头,然后傲立于张兴本身后;流云则点头如筛糠,讨好地应和道:

“道长放心,哪怕是豁出性命我也要全力助道长完成仪式。”

张兴本对两人的态度都不置可否,只身往前一步,手持宝剑灵符,脚踏七星,口中念念有词,旁人却连半句也没听懂。

萧宁在台下凝神看着,一双阴阳眼早已是严阵以待,早就盯着张兴本的一举一动。

张兴本如此装神弄鬼了好一阵子,这才将猛地将手中灵符一拍,径直拍在宝剑之上,然后将中指与食指相叠放在前心,胸中鼓起三昧之气,口中猛地喷出一团火来,将宝剑带灵符全都纳入了火焰之中,随即便往半空中一抛,在半空中滴溜溜乱转,看得四位大人连带底下的兵丁考生全都赞叹连连。

此时,萧宁也明显感受到了周围气运的流动,随着这张兴本的施法,整座朔州城,甚至整个北方的气运也都被调动了起来。

“开始了!”

萧宁心中暗道,再去看张兴本,只见那张兴本从袖中掏出三杆小旗,立刻就往空中一抛。

三杆小旗迎风就长,转眼间就长成了一丈来长的大旗,以品字形在半空中飘扬。

“至诚以鬼神,精诚所至,神鬼庇佑!”

张兴本一呼,将手一指,那红旗立刻就升了起来,列在了三才中的“天”位。

气运玄冥,如天难测,是为天。

此旗一出,萧宁明显感觉这北方大地因科考而酝酿的气运开始疯狂流转,全都与那杆红旗相互勾连了起来。

“引怨以孤冤,善恶有报,现时现报!”

张兴本再呼,将手一指,那黑旗也升了起来,列在了三才中的“地”位。

冤魂深怨,如地阴沉,是为地。

黑旗一出,原本还能勉强躲在某些角落里躲开聚阴大阵牵引的孤魂野鬼,这一下被黑旗一卷,再无一人可以幸免,全都被揪出个干干净净。

萧宁腰中藏着的那枚收着陈家娘子魂魄的碎片都跟着蠢蠢欲动,要不是这无名碎片实在是霸道,说不定连着陈家娘子的魂魄也都保不住。

“招亲以家鬼,亲亲相护,源远流长!”

张兴本三呼,最后将手一指,那蓝旗立也升了起来,列在了三才中的“人”位。

这蓝旗一出,在场的众人,尤其是这些个官员及学子,头顶上的文气全都被牵引至蓝旗之上,成为这阵法的助力。

这蓝旗甚至还要对萧宁动手,但萧宁只是将身上的文气一放,这蓝旗便不敢造次,悻悻地退了回去。

这蓝旗的威力倒是不强,只是覆盖的面实在是广。

什么神鬼庇佑,什么善恶有报,什么亲亲相护?

全都是这张兴本的谎言,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利用这三杆大旗结成变相的三才之阵,来进一步推进那聚阴大阵的进度。

因为萧宁很明显就能看得出来,这三杆大旗正在跟不远处的新城隍庙遥相呼应,作为那大阵的助力正源源不断地为那聚阴大阵提供魂魄、气运、文气,借此将聚阴大阵的运转加速到了极致。

只怕等到真的这头名解元点出之时,同时也是气运达到最旺盛的时候,这北方大地真的就万里无“鬼”,“纤尘不染”了。

这三杆大旗升罢,张兴本带着杜仲和流云匆匆退下,临了还挑衅似的瞥了萧宁一眼。

萧宁不去理他,只当没有看到,更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但萧宁没有动静,不代表这考场内就没有别人有动静了。

只见这考场之中接连传出了几声惨叫,随后就有几个考生失魂落魄地倒在了地上,更有甚者拔腿就跑,就是兵丁拦着也要冲出考场。

这三杆大旗也确实是招来了孤魂野鬼不假,尤其是跟这些考生有因果关系的,趁着这机会直接就上了他们的身实行报复。

这些都属于是罪有应得的,但还有一些就算是被殃及池鱼了。

这些个读书人多半都体弱,这招鬼仪式一起来,带动了许多的阴气。一旦这些人被阴气入体,体内能低于的阳气却又不足,就极易染上疾病,影响了考试发挥。

这倒是没有偏离招鬼仪式的本意,凡体弱多病者,及为非作歹者无法顺利在这贡院之中完成考试,只有经历冤魂索命及阴气入体的人,才能有资格下场考试。

这规定看似公平,但实际上却也不是没有空子可钻。

对这些萧宁心里明白得很,他回头看那陈放刘勋二人,虽然脸色被吓得有点白,但还是安然无恙地留了下来。

想必这两人的身上,必定有家族提供的辟邪物品,专门为了抵御这一关。

这还是他们家世不够深厚,其实地方还设有“别头试”,本意是为了将那些跟考官地方官有近亲关系的学子另外安排一出,另派人选监考,但结果却适得其反,反倒成了世家弟子通过考试的捷径。

试想这些个世家彼此之间谁不是沾亲带故?

这别头试能避开自家的亲属,但可以不避开别家的公子;各个世家之间只要事先通好气,这其中的文章还不是就随他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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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局面艰难 旧城隍庙

萧宁对此不置可否,如此局面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他就能左右的。眼下最让他担忧的是,这张兴本如此堂而皇之地在这青天白日之下,设下这伤天害理的阵法,但偏偏萧宁暂时又对此无计可施。

一个聚阴大阵就已经让他无法破除,经过张兴本的加持之后,这大阵已经变得如铁桶一般坚不可摧,着实叫人难办。

萧宁现在只能赌,赌最后点出头名解元的那一刻,气运加身之下他能有所突破;但张兴本又何尝不是在等那一刻?等着抢夺头名解元的气运,以此将整座大阵彻底圆满。

诸多礼仪已经演示完毕,张兴本等三人退下,在场的四位大人除了主官柳如是,其他三位也都陆续离去。这一场考试前后三天,无须四位大人全在这里,只需柳如是留下便可,其他三位还得回去主持政务。

萧宁和众多考生一样走到了自己的小隔间,坐下开始开卷答题。

萧宁看了一眼试题,无非是摘自四书五经之中的典故,倒也不算太难,对他而言不过是挥毫片刻就能写就。他抬头望天,此刻他更挂怀的是蒯青的去向。

……

蒯青怀揣着城隍笔出了城,立刻就翻身上马,朝西北方向飞奔而去。

越过山岭,穿过密林,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山麓前。

蒯青驻马观察,只见眼前是一片密不透风的绿林植被,处处都被林木所覆盖,所见之处全都是一个模样,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区别。

“这里就是褚山了吧?阿尤可说了就是这个方向,可我上哪里去找那老城隍庙去?”

蒯青喃喃自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个所以然来,只好一拽马缰绳继续往前乱找。

又越过了二里多地,蒯青还是没能找到半点关于老城隍庙的蛛丝马迹,这地方十几年无人到此,就连从前猎人踩出的山路都重新长满了藤蔓,根本就是让人无从下手。

转眼到了晌午该是吃饭的时候,一筹莫展的蒯青郁闷地掏出怀中带来的馒头直接塞到嘴里硬啃,他正愁无人问路,忽然就看到西北的山坳里升起了一团黑烟,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这里生活做饭的样子。

“哈哈,让我找到了!”

蒯青顿时兴奋地大叫起来,就连嘴里的馒头也来不及多嚼两下,就直接硬吞了下去。

他马也不骑了,怕吓跑了那人,索性就直接迈开腿跑,反正不过是这点距离,对蒯青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蒯青一路飞奔过去,果然是一个人升起篝火在这里烤东西吃。

蒯青悄悄地落在了树枝上先不急着露面,打算先看看这人是谁再决定。

接着闪烁的篝火映照,蒯青很快就看清了这人的长相,惊地他差点掉下了枝头。

无他,这人他还算是认识!正是在城门那里,他和萧宁一起见过的,由官兵护卫着进城的刘恒真人!

此时这刘恒真人满脸的污秽,下巴那把大胡子此时长长了不少,变得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很多天没有打理过了。那一身名贵绸缎定做的道袍,现在也只能沦为垫屁股的破布,可能对这刘恒真人而言,这单薄而又滑手的绸缎可能还没有保暖的粗布好用。

“他奶奶的!”

刘恒一开口就是一句粗话,唾沫星子从他那毛茸茸的嘴里喷得老高,恨不得是直接啐到某人的脸上。

“什么狗屁张兴本!什么狗屎的师叔!这些年哪次开考不是我刘恒主持的招鬼?你可倒好,来个什么狗屁师叔就把我的差事给拿走了?”

刘恒越想越气,牙根咬得死死的,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也不过如此。

“把肥差抢走也就罢了,还把我打发到这什么鸟不拉屎的野地里招什么宝贝!去他娘的宝贝!老子在这里跟野人一样活了七八天,连个夜壶都没看到!”

刘恒想到这里一踹脚边的石头,把手里烤的有些焦的山鸡也直接给扔了:“老子要吃山珍海味!谁他娘的要啃这猪食!”

刘恒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心情做事情?索性就往地上茅草堆里一倒,把道袍往身上一卷,倒头先睡一觉再说。

蒯青看着刘恒的所作所为若有所思,也不现身去找他麻烦,自己悄悄地又抽身而退,回到自己的大黑马上思考。

“看来这刘恒和那什么张兴本是一起的,都是茅山的妖道。不过他在这里是找什么?难道跟我找的是同一件东西?”

蒯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反正现在他也没有线索,还不如先观察那什么真人怎么行动再说。

蒯青想清楚以后,一拍这大黑马的屁股,在它耳边小声说道:

“你先自己去野两天,我到时候再找你,小心可别被老虎吃了。”

大黑马十分灵性,朝着蒯青点了点头,随即就头也不回地飞奔而去。

蒯青悄悄躲到离那刘恒不远的一颗大树树冠里,依着粗枝假寐,多少也先休息一阵子。

两人就这么在野地里躺到了半夜,这刘恒真人才像是刚睡好的样子,不情愿地蹬开盖着的道袍,从茅草堆里爬了起来。

不远处的蒯青此时也睁开了双眼,看着刘恒到底想干什么。

刘恒哪里想得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还会有人跟着他?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戒备,拍拍屁股站起来就走,根本不知道蒯青就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往树林深处走去,刘恒看起来对这段路早就极为熟悉,左拐右拐,毫不犹豫地沿着其中的一条路径往里就走,不多时就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

“这里是?”

蒯青远远看去,虽然此时这里是一片的杂草,但杂草底下还隐约可见人工的痕迹。

碎裂的青石板,散落的石块,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生活用品,虽然残破,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是一处经过人工修饰的建筑残害。

只是这里连半扇破墙都已经不可见,想来当年是遭遇了怎样的重创。

这里,应该就是旧城隍庙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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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刘恒开路 宝贝现身

这旧城隍庙原本就历史悠久,再经过那十几年前的一场血洗,火烧,更加是什么都留不下来。

一想到袁成等义士就是在此处捐躯赴难,蒯青就肃然起敬,忍不住在心中产生一丝感叹。

但也未必是所有人都懂得向义士致敬,譬如眼前的刘恒。

只见刘恒毫不客气地踢开脚边碍事的断碑,骂骂咧咧地在这旧城隍庙遗址转了起来。

转来转去,刘恒才在其中的一角停了下来。

“试了这么多天,就剩下这几个小角落没有试过了,保佑今天晚上赶紧大功告成,爷爷我要赶紧回去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

刘恒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从那肮脏至极的道袍里找出一道已经破破烂烂的符箓来。

他抬头看看天,确认一下时辰,然后这才对着符咒念动咒语,开始施法。

只见这道符箓受了刘恒法力的支持,瞬间金光大涨,立刻挣脱刘恒的手在半空中飞了起来。

暗淡夜晚之中,这茂密的森林里漆黑一片,只有这道符箓像萤火虫一般翩翩起舞,看起来倒有些意境。

只可惜这符箓终究不是单纯美好的昆虫,而是恶人手中行恶的工具,再美也是为那罪恶增添助力。

金色的符箓在半空中飞来飞去,不时在四周落落停停,最后像是终于确定了一般,终于飘到东南角的一处角落上不再飞舞。

“怎么还是这里?”

刘恒直嘬牙花子,这已经是第三次落在这里了,可他早就反反复复找过多次,这角落根本连什么都没有,难道今天又要白忙活这一场?

刘恒赶紧跟过去,先捡起那符箓收在怀里,围着这地方直跺脚。犹豫了半天,刘恒这才一狠心:“挖!就是挖穿了也要试试,不然这鬼日子要过到猴年马月才是个头?”

刘恒抽出背上背着的宝剑,将这宝剑当成铁锹来使,在脚底下这块地里埋头挖土。

蒯青就在树上看着,他此时也十分困惑,伸手掏出怀里的城隍笔,看了看这笔也没有反应,难道不是这里?

但他还是没有离去,就这么藏着,看那刘恒挖土。

刘恒这么一挖就挖到了快天亮,中间就算抛去这家伙偷懒的时间不算,也至少是挖了三四个时辰。

这刘恒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敬仰的真人,何曾干过这种体力活?这一晚上下来差点要了他的命。

“锵!”

也不知道挖了多久,这一剑下去不再是松软的黑土地,而是一声类似金属的撞击声。刘恒赶紧撒手扔掉手里的宝剑,刚才那一下震得他这手都有点麻,再加上这一晚上的苦力,他早就快拿不住这剑了。

拨开白面的泥土,刘恒脚下献出了一大块的青石板,刚才就是这东西挡住了宝剑。

“有门!”

刘恒直了直自己那累到僵硬的腰,伸手又从怀了摸了一张符出来。

“这可是我从师兄那里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可不要浪费了我的银子!”

刘恒将这符拿好,十分肉疼地念动咒语,瞬间引动一道电光在符箓上闪烁。

“着!”

这符箓被刘恒猛地往地上一扔,霎时间招来一道雷光,“轰”地一声在他脚下炸开,那厚重的青石板顿时就像是豆腐一般被炸了个稀巴烂。

一阵烟雾过后,在那青石板碎屑之下,显出一道黑漆漆的井口来。

“谁能想到这下面还有这个?”

刘恒探头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井口周边的土,疑惑地摇了摇头:

“阵法?封印?这东西看起来不像是凡人的手笔,看样子比茅山的守山大阵也不逊色!只可惜这大阵毁得差不多了,只能被动藏匿个气息,否则的话以我的本事还未必进得去。”

刘恒颇为得意地从怀里又拿出一个竹筒,竹筒打开,里面是他事先准备好的黑狗血:

“简单粗暴!黑狗血就足够用了!”

他把这黑狗血往地上一洒,表面上井口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实际上却将这大阵残余的最后一丝威力给破了个干净,这下井底的宝贝再也无法掩藏痕迹,引得刘恒怀里的金色符箓径直飞了出来。

不仅如此,要不是蒯青反应地够快及时,他怀里的城隍笔也差点跟着就飞了出来。

“就是这里!幸好我是跟着这臭道士,否则以我的本事还未必找得到这里!”

蒯青是武道高手不假,但这什么符箓、阵法,他是一窍不通,要不是遇到这刘恒给他开路,他连第一关都过不了,更别说按萧宁的嘱托带回那宝贝,回去助他一臂之力了。

蒯青此时极为兴奋,一想到萧宁说过能影响战局的宝贝就在眼前,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把东西给他抢过来。

但他还算没有散失理智,天知道这井里还有什么幺蛾子?既然都等到现在了,那还不如就这样等着刘恒把东西取出来,再坐收渔翁之利的好?

果然,那刘恒也是一脸的兴奋,掐了一个避水咒,就这么“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井里。

没过多久,井里扔上来一具尸体,紧接着刘恒这才从井里跳了出来。

“倒霉倒霉!半夜捞死尸!”

这具尸体泡在水里早就腐烂了,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身上还穿着一身的盔甲,看起来应该是当年殉难的义军,当初为了躲避烈火选择了跳井,谁知道这庙一着火整面墙都倒了下来,正好把这井口给封死了。结果火没烧死人,却活活地被水给泡死了,真是可悲可叹。

刘恒这厮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对着尸体哪里有什么顾忌,伸出手就要去撕这尸体:

“大半夜摸死尸?看我不撕烂了你这死人骨头,看看你把宝贝藏在哪里!”

说时迟,那时快,藏在树上的蒯青看着刘恒要对这尸体不敬,立刻就从树上杀了下来,直接一脚飞踹,将刘恒一脚就踹到了一旁。

“小哥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没有说错!”

蒯青拿出怀里的城隍笔,这城隍笔早就发出了微光,就好像是跟这宝贝相互辉映一般,那尸体的怀里也开始泛光。

蒯青点了点头,对这遗体抱歉道:“这位英雄,实在是事出有因,我这里失礼了!”

说罢,蒯青这才伸手将那怀里的宝贝抽了出来,只见那宝贝原来是一本旧书,上面写着五个大字:

“北都城隍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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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快致胜 罄竹难书

“北都城隍簿!”

蒯青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果然就跟萧宁小哥猜的一样,这城隍簿可能没有随着北都城隍爷被狙击而被破坏,只是散落在某个地方无人发现而已。

而且,这遗落的地方大概率就是这旧城隍庙。

萧宁再见过张兴本三人之后,顿时觉得原来准备的手段已经有些不够用,只得想办法增加自己手里的筹码,这才派蒯青带着城隍笔一大早就赶来此处。

也是冥冥之中命运所钟,蒯青这愣头青误打误撞遇到了同样是被派来寻找北都城隍簿的刘恒,这才有了刚才黄雀在后的机会。

“什么人!竟敢坏爷爷我的好事!”

刘恒顺势从地上一个咕噜爬了起来,还顾不上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土,赶紧回头张望来人。

“好你个大汉!竟然刚从我手里抢东西!”

刘恒看清蒯青的模样,大怒道。

他虽然看着咋呼,但手底下并没有慢下来,大吼的同时伸手到自己的怀里摸出两张符,当时就要对蒯青施法。

蒯青也不是第一次和这些和尚道士交手,深知要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一看刘恒的动作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当时冲过去就是一记扫堂腿,将这刘恒扫倒在地。

“给我拿来!”

蒯青是半点机会也不给他,一抬脚踩住刘恒的胸口,伸手抢过刘恒手里哆嗦着的符,随手一撕就撕成碎片往天上扔去。

“哎哟!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刘恒胸口被踩住一口气上不来,难受地要命。他可从来就不是什么硬汉,不过就是个见风使舵狗仗人势的无赖,这一被蒯青制住,立刻就改了口风拼命求饶。

“好汉!这宝贝你拿去!还有我这身上的符,你想要全都可以拿去!求好汉饶我一命!”

刘恒躺在地上仰视着铁塔一般的蒯青,哆哆嗦嗦地往自己怀里掏,各种颜色的符从他怀里都给掏了出来,直接散了一地。

“谁要你这些的破东西!”

蒯青不屑地看着这些符,他又不会道法,这些符他拿着也没有什么用。

“好汉您不要啊,您可别小瞧这些个符……发作起来就会要你的命!”

刘恒口风再次一变,蒯青听着感觉不对,等他再低头看去的时候,却正好更刘恒那狡黠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

“爆!”

刘恒声嘶力竭地一声大吼,刚才他为了求饶而散落一地的符纸瞬间一齐放光,朝蒯青同时轰出电光雷火来!

“不好!”

蒯青双手交叉在胸前护住要害,脚下赶紧急退,身体像是螳螂一般往后一弹,瞬间就飞出了一丈多远。

也幸好蒯青是武道中人,无论是反应还是身体都是一流的状态,这一下退得及时只是伤到了双手的皮肉,对本身倒没什么什么具体的伤害。

“大意了!”

蒯青暗自恼怒自己的大意,绝佳的优势都让自己给浪费成这样,险些还翻了船。

再看那边的刘恒,他早已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各自抓着一张符箓,警惕地盯着蒯青戒备着。

这一场乱爆也把刘恒身上炸的破破烂烂,不过他只是被波及到,毕竟不是攻击的重点,因此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呵,这回我看你还怎么偷袭我!”

蒯青迈开腿开始飞奔起来,这一动简直就像是一只丛林中自如奔走的猎豹,快的让人的眼睛都有些跟不上,只能勉强看到一丝残影。

刘恒没想到蒯青认真起来居然如此地强悍,他早些年确实在茅山修炼,也确实是当年打下的道术底子才让他到现在还有根基可以依靠,不过这近些年他替茅山处理世俗事务,早就被这浊世的贪嗔痴给染了个遍。这些年,刘恒早就在修行上退步得十分明显,只靠这些花重金从师兄们那里买来的符纸强撑场面。

若是一般的鬼怪匪人,他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一遇到蒯青这种高手,他这些年因懈怠修行而落下的缺点,就立刻在对手面前暴露无遗。

就如眼前而言,他看得到蒯青大致的身影,但因酒色而掏空的身体和法力却跟不上他的反应,迟迟无法做出对应的攻击。

“去!去!去!”

恼羞成怒的刘恒只得将手中的符不要钱似的疯狂发出,追着蒯青的身影发出道道雷电火光。只是蒯青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刘恒的攻势只能在他跑过的身后发生,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本人。

“滚!”

蒯青径直奔着刘恒的面门杀去,以他此刻的速度左手扇出一个巴掌,直接就将刘恒扇飞了出去,连带着还飞出了两颗洁白的大牙。

“我倒要看看,你这道士究竟是混账到什么地步,才会让萧宁小哥这么不屑?”

蒯青这回再是一脚稳稳地踩住刘恒,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城隍簿往刘恒头上一照,顿时半空中显出一行行金字来。

“刘恒,某地人氏……”

“某年某月某日,于李家村骗取李老二家救命钱四贯,致使李家无钱治病男丁死绝,子嗣冻饿而死,妇孺为乞为奴……”

“某年某月某日,于鲁地诈称降妖,骗取民女数人毁人贞洁,致使数人投江而死……”

“某年某月某日,与某道人盗取婴儿炼制妖丹,因此延寿三载……”

刘恒做过的好事恶事一桩桩、一件件全在这城隍簿上体现,所做过的恶事足足有数页之多,简直是罄竹难书!

“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道士,居然就干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蒯青越看越恨,牙齿咬得直作响,恨不得当场咬死这混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认错!我认错就是了!”

刘恒也没想到这城隍簿如此厉害,他的这些个明里暗里的作为全都被记录在册,一件都没能瞒过。此时此刻他除了求饶,再也说不出半句别的话来!

“认错?你以为这些个人命是认错就能了解的?你还真是想的美!”

蒯青直接一脚踩在他胸口,踩得刘恒当时就喷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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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厉鬼索命 冤亲债主

“你倒是想得美!”

蒯青眼中凶光大盛,他平时虽然大大咧咧有些无赖,但大是大非上却从来没有犯过糊涂。

这等大恶人就在眼前,他这暴脾气怎么可能就此放过?

“起来!”

蒯青一只手将刘恒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身上倒是宝贝挺多!看我给你来个两袖清风白条肉!”

蒯青懒得去搜他的身,直接一手抓住领子往下一扯,一件道袍连着内衬都被撕个粉碎,那些个符咒法器全都被带了下来,被蒯青随手扔到了一边。

“你想对我做什么!”

刘恒吓得直哆嗦,他好像预感到了蒯青的想法,因此这才吓成了这样。

“给你一下痛快的都太便宜你!我要让你也尝尝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痛苦!”

刘恒一撒手,直接把这赤条条的刘恒扔进了黑洞洞的井里,不等他出来,从旁边办起一大块青石,把井口结结实实地封死。

刘恒一如水就疯了似的往上游动,谁知道还是来不及冒头,井口就已经被彻底地封死。

“不!”

刘恒绝望地伸手去扣那青石,试图找出一条生路来。可这青石重达数十斤,又岂是他这酒色过度的身体能顶的起来的?这样时间一久,他要么是闷死,要么是淹死,绝无半分生路。

蒯青做完这一切,就再也不去看那里。

他拿起刘恒留下的宝剑,在原地挖了一个大坑,将从井里捞出那具义军尸体给埋了进去。

“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这碑就不写了。该记得你的人,有没有碑,他们都能把你放心里;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的,写了也是白写。你就在这里入土为安吧,我还要去救你的其他兄弟。”

说罢,蒯青把城隍簿和城隍笔收进了怀里好好保管,一声长啸唤来了大黑马,翻身上马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

此时正是解试第一天的晚上。

萧宁早早就完成了第一天的试卷,此时他正坐在贡院里冥思苦想对策。

张兴本自十几年前就在这里布局,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全数占据,留给他的破绽几乎是没有。这个局,着实是不好破。

正当他冥思苦想的时候,此时贡院里却悄悄地开始发生了一些异常情况。

按理来说,每个考生只有一个小小的隔间,彼此之间并不相同,也没有别的人可以交流。

饿了就吃带来的干粮,要方便角落有恭桶,困了就直接趴在桌案上睡觉,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动静。

但偏偏就在萧宁隔壁的那里,却发出了一声惨叫:

“啊!”

萧宁被这一声惨叫直接拉回了现实,他下意识地打开阴阳眼朝旁边望去。只见隔壁的那位考生此时已经仰面倒地,一张脸吓得惨白,连半点血色都没有。

而在这尸体之上,飘着一只厉鬼,正抱着那考生的魂魄狼吞虎咽。

萧宁不敢怠慢,立刻放出颜真卿化身飞到隔壁,一手点住那厉鬼:

“住手!”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叫我住手!看爷爷我不砍了你!”

那厉鬼一见颜真卿化身,非但不怕,反倒是恶狠狠地扑了上来。

萧宁不慌不忙,那颜真卿化身一瞪眼,身上立刻发出威严庄重的庞大气势,立刻就将那厉鬼给镇压在了当场。

“你是个什么人!怎么这么厉害!你也是来索命的厉鬼吗!”

这厉鬼到了现在还看不清形势,看颜真卿化身飘飘渺渺,还以为跟他一样也是鬼魂之身,这才这么问道。

萧宁倒是被这傻愣傻愣的厉鬼给问得一愣,缓了一下这才继续问道:

“你是哪里来的厉鬼,这么敢在这里伤人?”

这厉鬼虽然被萧宁镇压,但却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此时自己的处境,反倒问道:

“你是傻了吧?这是贡院,这里是冤魂厉鬼报仇的地方,我吃了他这畜生有什么不对!”

萧宁被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这贡院的规矩,善恶有报死生有命,这倒也怪不得厉鬼索命。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打算先问个明白:

“你跟这人有什么冤仇,你倒是先跟我说说!”

“说说就说说!”

这厉鬼倒也是无所谓,有人问就回答,半点犹豫都没有。

原来这厉鬼本是一个屠夫,妻子难产而死,只剩下他和一个女儿相依为命。他那女儿越长越大,也越长越美,那年十三四岁正是刚刚相貌要长开的时候,却被这书生无意间给看见。

这书生在当地倒也算是有钱有势,见了这小姑娘顿时就起了色心。刚开始他还正大光明地托人拿钱去跟屠夫买,可屠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肯卖?更何况这书生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女儿送给他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于是就严词拒绝了书生的无理要求。

书生花钱买不来小姑娘,干脆就花钱买了几个地痞流氓,假意骗这屠夫说有笔买卖要他去开张,将他骗到荒郊野岭一刀捅死就地掩埋,然后再去欺负这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小姑娘没了父亲的庇护,一个人又打不过这些个混蛋,一气之下一头就撞死在当场。

可怜屠夫一家从来与人为善,结果却落得了这么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这叫屠夫如何能演的下这口气?登时就化作厉鬼,等待时机去报复书生。

原来这厉鬼本是一个屠夫,妻子难产而死,只剩下他和一个女儿相依为命。他那女儿越长越大,也越长越美,那年十三四岁正是刚刚相貌要长开的时候,却被这书生无意间给看见。

这书生在当地倒也算是有钱有势,见了这小姑娘顿时就起了色心。刚开始他还正大光明地托人拿钱去跟屠夫买,可屠夫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肯卖?更何况这书生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女儿送给他无异于是送羊入虎口,于是就严词拒绝了书生的无理要求。

书生花钱买不来小姑娘,干脆就花钱买了几个地痞流氓,假意骗这屠夫说有笔买卖要他去开张,将他骗到荒郊野岭一刀捅死就地掩埋,然后再去欺负这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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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百鬼夜行 兴风作浪

“额。”

屠夫厉鬼被萧宁的反应吓了一跳,他还以为这书生会反对他的做法,没想到萧宁却跟一般的腐儒不同,当然不会呆板地拒绝。

“他今日丧命本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但你不该在他死了以后还吞噬他的魂魄。”

这书生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只是后面吞噬三魂七魄的事情不该让屠夫厉鬼来做。

厉鬼之所以是厉鬼,正是因为胸中一口恶气难平,尘缘因果未断,故此眷恋人间不得轮回。但厉鬼如果开始吞噬魂魄,那就好像是给疯牛送上了红布头,只会诱使厉鬼凶性大发,从而丧失理智伤及无辜,因此而结下更多的因果,从而罪孽缠身不得轮回。

因此,惩罚阴魂的事情一般是交给地府来做。地府自有刀山火海,十八层地狱,足够这些恶人慢慢地来品尝为恶的报应。

这面前的屠夫厉鬼虽然眼下还保有理智,但萧宁能从他眼眸的深处看到一丝的血腥,只怕再这样下去这厉鬼就要失控了。

“你既然已经大仇得报,那就不能再继续害人了。我暂且把你收住,等日后有机会我再送你去轮回。”

说完,萧宁也不等他答应,就把这屠夫厉鬼收在了自己的袖子里。以他身上的浩然之气自然能镇压地住厉鬼,避免他进一步变得疯狂。

这屠夫厉鬼只是此时此刻这朔州城里的一处缩影,自从张兴本将整个聚阴大阵用三杆大旗激活之后,这朔州城里就已经成了一处鬼蜮。

白天阳气旺盛还好说,但到了这晚上,就已经开始呈现出百鬼夜行的恐怖情形!

冤魂索命的事情在这贡院之中最为严重,但在城里的其他地方也不少发生,在这大阵的加持之下那些被拘束在新城隍庙里的厉鬼纷纷大胆出行四处害人。

幸亏一般人没有阴阳眼,看不到这些鬼怪。他们顶多是觉得一阵阴风飘过,其他并没有特别的感受。

此时此刻,在州府衙门之中,杜仲小道士也同样目睹了这样可怕的情形。

“师叔!怎么会变成这样!如今鬼怪横行四处害人,这笔罪孽只怕全都要怪在咱们的头上!”

张兴本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名贵瓷器,看着好像丝毫没有把杜仲的焦虑放在心中。

“师侄!你稍安勿躁,这本来就在咱们的预计之内,不是吗!”

“不!不对!咱们说好是为了缓解此处的情况,可如今怎么反倒是加剧了北方的阴气!”

杜仲早就对自己施加了天眼通,天耳通等法术,此时此刻他站在此处,就能目睹耳闻到这城里发生的种种惨事。听到师叔对这些人命事件如此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他忽然觉得这事可能真的是他做错了。

难道萧宁说的才是对的?

张兴本本来还不以为意,但看着杜仲的脸色不断地变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都多了一丝的戒备,心里忽然想起来这师侄跟他终究不是一路,如果不把他哄好,只怕接下去反而会先坏了自己的计划,于是他站起身来,严肃自己的表情,指着外面对杜仲说道:

“师侄,你看这城里看似残酷,但实则是天理循环。你看那些被厉鬼所害的,哪一个是清清白白问心无愧的?只不过是冤有头债有主,善恶有报罢了。等这些冤魂报了大仇,心头的怨气自然会消散不少,到时候咱们再出手将冤魂收服,这岂不是功德圆满?”

“可这?”

张兴本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但杜仲长这么大,受到的教育从来都是降妖伏魔保人性命,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纵鬼行凶害人性命的,这叫他一时之间如何能够说服得了自己?

杜仲犹豫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扭头不再去看,反身退了下去。

杜仲一走,一旁看了半天的流云道人这时候才刚开口:

“道长,这小道士跟咱们不是一路的,你为什么还要带他出来?”

“你懂什么!”

张兴本长臂一挥,重新又大喇喇地坐回了太师椅。

“茅山内两派之争,已经是多少年的老黄历!祖师爷有规矩,一派的人出来办事,另一派必须派人跟随,以此相互牵制避免哪一派包藏祸心……这小道士虽然天资卓越,但江湖经验终归是少,这才能被咱们哄着到现在。你在他面前,不许胡说八道,以免漏了破绽!”

“是!是!那是自然!”

流云道人笑着赶紧陪笑着答应,一张包子脸直笑出了十八道褶子。

“道长!”

此时莫管家推门而入。

“哦?这不是莫管家吗?这么急着过来,不知有何要事啊?”

看到有人闯进来,张兴本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笑呵呵地招呼道。

莫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拱拱手以示歉意:“道长,我这是失礼了。实在是老爷有急事想找您商量,我这才不得已不告而入。”

“哦?”张兴本的眼珠子咕噜一转:“莫非是为了今天城内多人暴毙之事?”

“您真是活神仙!一算便知!老爷可都急疯了,想请道长做法,护佑这一方百姓。”

莫管家哪里知道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他眼前?还以为这张兴本真是什么有道全真,还不住地开口夸赞他的神通。

“莫管家,你去告诉柳大人,此事我已尽知,还请老爷再坚持两日,贫道早已在此处开始设法,三日之后自然风波平静,还大伙一个太平!”

“真的?那就多些道长费心了,我这就回去禀报老爷!”

莫管家对张兴本是谢了又谢,这才慢慢地退了出去。

他一走,张兴本就重新露出了得意地笑容,忍不住跟一旁的流云吹嘘起来:

“你看我这不是将几方人物全都制得服服帖帖?此局我已经部署了十数年,所有的意外都已被我算到,必保此事万无一失!”

“那是自然!”

流云顺藤上树,自然也是随着张兴本的话拍着马屁。

两人正笑得开心,真以为一切都万无一失的时候,忽然城里升起一道斗大的浩洁白光,将这阴气重重的朔州城冲来了一道曙光!

“萧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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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况艰难 否极泰来

正是萧宁!

在这百鬼夜行无法无天的混乱夜晚中,萧宁如一盏明灯一般,在这朔州城的中心发光发亮,为那些因迷茫而陷入堕落的亡魂照亮一条通往光明的坦途!

这些厉鬼本就满是怨气,如今在这聚阴大阵加持之下,更是法力大增。但同时也使他们陷入某一种癫狂的状态之中,正所谓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在如今阴盛阳衰的朔州城中,正需要有人来调理阴阳,将一切混乱重归于秩序。

萧宁将一身的浩然正气全都化入颜真卿的化身之中,以这中正正直的老太师为基础,发出万丈光芒为亡魂指引方向,以免他们因疯狂而跌入万劫不复的歧途之中。

偌大的颜真卿化身俨然是一座灯塔一般在半空中熠熠生辉,吸引着全城的厉鬼朝他靠拢过去。

在这中正平和的光芒之下,厉鬼们的戾气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消解,使得他们不再疯狂暴戾,从而使这朔州城内的乱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但在这城里却有一人对这一切感到出礼地愤怒:

“好你个萧宁!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我看你如何能够安抚住这一方积累的冤魂厉鬼!你不是要做好人吗,那我就让你学学那割肉喂鹰的佛祖,我倒要看看万鬼噬身你如何能挺得过去!”

张兴本一挥手,朔州城半空中红蓝黑三杆大旗无风自动,霎时间朔州城内风云变幻,这满满一城的阴气全都调转了方向,朝萧宁那里汇集而去。

刚才才得到缓解的的万鬼如今一个个像是重新被激活了一般,一个个再次咆哮了起来,在他们眼中,刚才还温热亲切的颜真卿化身顿时变得狰狞,在每只厉鬼的眼中分别呈现出不同的面孔,但总的来说全都是他们最为痛恨的仇人模样。

一时间万鬼激愤,咆哮如雷,一个个全都不要命似的朝颜真卿化身疯狂地扑了过去。

萧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但紧咬的嘴唇却表示着,他依然没有放弃坚持。

张兴本的举动当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有些事情明知道会有风险,可他还是只能冒险去做。

大丈夫有所为,亦有所不为。

倘若他现在不坚持,只怕局面将变得难以收拾。饱饮鲜血的厉鬼们会因大开杀戒而变得癫狂,从有仇报仇而变成见人就杀,这一州的百姓都将有灭顶之灾。

而这些大开杀戒的厉鬼,也将从情有可原,变成罪无可赦。日后只能现在地狱中受尽折磨方能换来一丝轮回的希望。

“正大光明,教化众生!”

此言一出,半空中颜真卿的化身顿时又亮上了三分,并且他手中的那玉圭被他横握在手,变成一把戒尺,将来犯的种种恶鬼一一拍头击回,口中不断地颂念先贤理论,力求教化安抚这些厉鬼的怨气。

“有教无类!”

张兴本看到这情景,竟然忍不住脱口而出。萧宁这杂学百家,教化万灵的架势,居然让他想起了茅山那被替换掉的上清教义!

只是这样勾起回忆,非但没有让张兴本对萧宁产生半分的慈悲,反倒激起他内心最深处的怨念:

“好你个萧宁!居然敢冒用我教的教义!今天非要让你死在这里不可!”

一念生万恶做,张兴本这嗔念兴起,顿时手中三杆大旗的法力又增强了不少。

萧宁虽然强悍,但终究是年轻,虽然跟这些厉鬼打得有来有回,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

这些厉鬼从颜真卿化身的底部开始,一步一步向上攀爬,用牙咬用爪子钳,一点一点把光明洁白的颜真卿化身从脚底给他镀上了一层灰暗的颜色。

“公子!我们来帮你!”

正在此时,袁成等六人终于匆匆赶来。

从那新城隍庙中解放的不只有这些厉鬼,同时袁成等人也从中给解放了出来。

这六人本来就是悍勇之人,死后更是鬼中之雄,再加上这些年依附在阴差塑像中得了一丝阴差的气息,因此对这些厉鬼有着不同寻常的克制作用。

只见袁成六人手持着本属于阴差的打鬼鞭、赶魂铃、逐鬼幡等一应法器,在万鬼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朝萧宁这里靠拢。

得了这六人的协助,萧宁此时的困境这才终于是有所缓解。

但即便是如此,双方也只是正好持平而已,场面上萧宁还是占不到优势。

“公子!计将安出?”

袁成生前就是一方统帅,死后这眼光更是没有丝毫地退化,他时刻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观察分析着眼前的局势。眼前已经是极为被动的困局,倘若没有反客为主的后手,只怕再拖下去只会更加地不利。

“等!”

萧宁看了一眼西北方的情况,眼下他能做的也只有如此,如果等不来蒯青,那就只能出动闻太师的化身了。

只是这化身一动,恐怕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到时候这天下地下只怕没有一寸地方能是他的藏身之处。

“好!那我兄弟就奉陪到底!”

袁成没有细问太多,他知道萧宁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因此就只是听他这一个字的号令,就毫无条件地选择了相信他。

眼前万鬼如潮,放眼望去,竟无一处是可以进退的方向。

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也只有死战到底了!

“天不生圣人,万古如长夜!”

萧宁长叹一声,既然没有圣人在此,那就只剩下他们这些个无畏之人拼死一战了!

无穷无尽的厉鬼不断地涌上来,又被萧宁等人击退;凶狠的厉鬼被度化了一批又一批,结果被张兴本大阵一激,转眼又变成了疯狂地冲击着。

双方就像是拉锯一般你来我往,如此反复了四五次,实在是叫人筋疲力尽。

“公子!只怕这是最后一波了!看来今日我等兄弟,就要在这里再成仁一回了!”

袁成慨声大呼,语调虽然悲壮,但却丝毫没有显露出颓废的神采,目光反倒是变得更加地果决。

李符等六人也毫不犹豫地跟随道:“愿随大哥慷慨赴难,从容赴死!杀!杀!杀!”

“公子,请为我们壮行!”

萧宁看着这六位义士不由得感慨万千,但他扭头一看,情势还没到非要如此地程度不可。

西北方,久等的援军终于飞马绝尘而来!

“各位!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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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飞马驰援 分封阴差

“噔哒!噔哒!噔哒……”

在这全城熄灯,万家静谧的午夜时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西北方疾驰而来!

萧宁虽然还没确定对方是谁,但凭直觉就断定,来人一定是蒯青!

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在这夜晚里来得这么急?

万般妖鬼遮天幕,一点星火透夜明!

这飞来一骑恰如一支利箭,划破这漫漫夜空。

蒯青自旧城隍庙出来就一路马不停蹄赶过来,到了城外就已经是这个时辰了。他本想暂且在这城外就和一晚,等明天一早开了城门再进去。

可今天晚上,这朔州城实在是热闹得不像话,即便是蒯青没有阴阳眼,即便是蒯青还身在城外,也感觉到了城里那滔天的阴气!

“不好!小哥有难!”

城里出现这样的变故,以萧宁的性格不可能不出手,但这阴气实在是重得有些吓人,蒯青知道凭萧宁现在的境界,恐怕还无法做到十拿九稳。

想到这里,蒯青再也无法继续保持淡定,立刻翻身上马朝着城里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城门紧闭,蒯青要想进城是绝无可能。

“只能得罪了!”

蒯青骑马飞奔,借着这一股冲力从马上跳了起来,踩着那略带一点坡度的城墙一路向上飞奔,径直飞跃过了城墙。

值守的兵丁路过此处,只觉得脑后一阵恶风袭过,再回头看连到人影都没有看到,只能摇摇头自言自语着继续往前走:

“别又是那只该死的大鸟?昨天夜里李三巡夜被它甩了一脸的鸟粪,到现在嘴里还有味儿。还是我福大命大,看来明天该借着这股运气好好玩上两把!”

蒯青哪管那么多,一进城立刻沿着大街飞奔向贡院。

眼见得萧宁那颜真卿化身都快被厉鬼们给淹没了,此时蒯青才堪堪赶到贡院外最高的一座阁楼上。

“小哥!东西拿好!”

蒯青知道情势危急,立刻将城隍笔和北都城隍簿一卷,使劲朝天空中飞掷过去。

“来得正好!”

萧宁看到蒯青精神为之一振,半空中的颜真卿化身更是一抖擞,张开大手将飞来的法器借在手中。

颜真卿化身一手持笔,一手捧卷,立在当空不怒自威,仿佛是城隍爷本尊亲临一般。

“万事俱备,恩怨自会分明,尔等还不退下!”

城隍簿一开,霎时间天空中金光万道,看似破旧的书簿中射出道道金丝,朝这满城的人、鬼、妖、兽射去。

这一方水土上的所有生灵皆逃不开这金丝的缠绕,正所谓一片尘网,万类具下,全都在这因果轮回之中,无人能够幸免。

“哼!”

在远处观战的张兴本脸色一白,就连他跟身边的流云也逃不开这城隍簿的锁定,这要他们曾登记在册,那就都逃不开这城隍簿的监视。一地城隍正是靠着这法宝才能监察一方燮理阴阳,赏善罚恶调和因果。

萧宁向上看去,这城隍簿果真如他所料,对这些个冤魂厉鬼有着奇效,在这城隍簿的牵制之下,刚才还无所畏惧的群鬼们顿时有了忌惮,全都停在原处迟迟不敢向前进发。

眼看形势一片大好,萧宁再看了一眼那上空的三杆大旗,和那新城隍庙中的聚阴大阵,索性就给他来一个一鼓作气,直接掀翻这场阴谋!

想到就做!

只见那颜真卿化身将左手中的城隍笔一扬,右手中的城隍簿也跟着金光一闪,一道光华自笔尖飞射而出,直取那新城隍庙的方向!

“想坏我的好事!你还差得远!”

张兴本如何不知萧宁的打算,只是这朔州城的大阵他已经经营了十几年,现在又有三杆大旗组成三才之阵牵引一州的气运加持,又岂是萧宁这假冒的城隍爷就能冲破的?

果然,事实也如他所想,萧宁这一击打在大阵之上连点水花都没有激起,只换来萧宁的一声叹息。

果然还是不够啊。

虽然大阵无法现在冲破,可眼下还有迫在眉睫的事情要他去处理;这聚阴大阵源源不断汇集阴气到这里,即便他能将这些冤魂厉鬼稳住一时,可等到第三天,只怕这些厉鬼会更加癫狂。

堵不如疏,最好的办法是现在就消解一些怨气,一方面减少一些厉鬼的数量,另一方面也能极大地化解一些汇聚过来的阴气。

想到这里,萧宁只能再次鼓起心气,重新翻开那城隍簿,一一点选:

“袁成、马顺、赵广义、刘翰、李符、王天巴何在!”

颜真卿化身这一呼喊,让身旁的袁成六人当场一愣,紧接着下意识地应答道:

“在此!”

颜真卿化身点点头,拿起城隍笔,在上面逐一勾选:

“袁成、马顺、赵广义、刘翰、李符、王天巴六人,本是这朔州的豪杰,为抵抗北漠大军英勇就义,实属难得!今日特点出六人,充任阴差鬼卒燮理阴阳!”

“点袁成为武判官,李符为文判官,其余六人为堂下皂隶。”

说罢,城隍笔在城隍簿上一勾一点,六人手中原本借来的阴差法器全都消失不见,袁成手里现出十八节打鬼钢鞭,李符手中则现出三尺斩鬼青锋,其他四人手中各有一根无情水火棍。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阴差法器,比先前他们手里拿的那些还要强上许多。

毕竟他们本来拿的那些只是之前的残留法器,破损且先不说,早就没有了多少的灵性。

“谨遵号令!”

手上有了趁手的家伙,袁成等人顿时就振奋了许多,愉快地向萧宁抱拳致意。

合上城隍簿,萧宁借着颜真卿化身的口,对袁成等六人小声说道:

“六位,我不是什么正牌的城隍爷,你们自然也只是虚有其表;这城隍簿以我估计,我最多只能执掌三天;三天之后无论这大阵破与不破,我都无法再打开这城隍簿了。咱们只能趁着这两天赶紧处理这十几年间耽误的的事务,多少减轻一些阴气怨气,也好为最后一日的大战做些准备。”

听萧宁这么说,袁成六人这才想起事态还没得到彻底控制的事实,一个个重新又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对萧宁说道:

“你尽管吩咐!我等兄弟全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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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秉公执法 无故大笑

“好!把这些个厉鬼押过来!”

颜真卿化身这一身喊,忽然想起他袖中已经收着一只厉鬼了,于是顺手一抖袖子,将那屠夫厉鬼抖了出来。

屠夫厉鬼在地上一咕噜站了起来,还没弄明白具体什么情况,只见颜真卿化身打开城隍簿对他一照,立刻就照出他的出身籍贯,以及何年何月何时死亡及相关缘由。

“屠夫!你被人所害死于非命,真乃可怜之人。但今日大仇得报,恩怨两清,可还满意?”

屠夫哪里知道这许多?他只看到颜真卿化身浑身上下金光灿灿犹如天神下凡一般,就直接吓得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去看。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咬牙恨声抗议道:

“小人不服!小人无辜遭灾,这混蛋一条命就想抵了我这父女两条性命?实在是让人气愤!”

萧宁点点头,再次翻开城隍簿,查了一番这才对屠夫说道:

“你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我查了一番,这书生家中有老父尚在,可这书生一死,老父无人赡养,过不了数年便抑郁而死,这也是他教子无方纵子行凶的报应;他家中虽有一妻二妾,可这三人也是他前世的仇人转世来追债的,三人非但没有给他剩下一儿半女,他死后更是争夺家产,败坏门庭,过不了几年,这书生就家破人亡且绝子绝孙,你看这结局如何?”

屠夫听了心中一快,眼中的红芒也少了三分,只是他心中似乎还是有一股戾气在,依然不肯就此放手。

萧宁看,好言相劝已是无法再有所建树,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好你个屠夫!你擅自吞噬亡魂之事我还没治你得罪,你还敢跟我嘴硬!来人,将他给他打上三鞭,以示惩戒!”

“是!”

一旁侍候的袁成提着打鬼钢鞭就迎了上去,一手抓着屠夫的魂魄,另一手挥鞭就打,“啪啪啪”连打三下,直打得屠夫魂不守舍,一丝戾气也被就此打出了他的体内。

“屠夫!你若是不私自吞了那书生的亡魂,我还能将他送入地府收数十年的油锅之刑,是你给了他一个痛快,怪得谁来?”

屠夫被打三鞭,因吞噬亡魂而入体的戾气也被顺利打出,一下子神志清醒了不少,立刻扣头拜谢:

“多谢老爷主持公道!小人愿意听老爷的安排!”

萧宁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消了那股子戾气,这屠夫才有机会再入轮回:

“如今你大仇得报,戾气也被驱散,已经是可以入六道轮回了。只是如今朔州有变,我暂且把你收在这城隍簿中,日后再送你入轮回。”

“小人全听大人的!”

萧宁将城隍簿对着屠夫厉鬼一晃,这清除了戾气怨气的魂魄就被顺利地纳了进去,等日后有机会再送入阴曹地府,安排送入轮回。

“将这些厉鬼冤魂一个个押过来,逐一审问清楚,有冤申冤,有仇报仇。善恶两清,才能消解怨气!”

“是!”

袁成等人看了这一场,已经清楚了萧宁的打算,一个个手持萧宁赐予的法器四处游走抓捕那些个厉鬼冤魂,有萧宁手中的城隍簿在,这些厉鬼冤魂全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压制,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落在原地,只等袁成等人来抓。

在这朔州城里早已积压了数十年的冤情一时间全都送到了萧宁的面前。

这数十年是北都城隍爷殒命的数十年,也是张兴本做法聚阴的数十年,这些冤魂无处申诉,心中郁结的冤情一步步攀升,已经到了快要崩溃的地步。

萧宁将这些冤魂全都带到面前,由城隍簿列明善恶,再逐一对应施行惩戒,这些他在洛阳城隍庙的时候都看单老爷做过,因此也不算是陌生。

这些冤魂的仇恨对象,若是气数已尽的,萧宁将其亡魂拘束起来,留等日后送到地府量刑定夺,该下油锅的,该刀山火海分尸受饿的,一桩桩绝不会少;若是气数未尽的,萧宁告知亡魂日后的结局,并许诺冤魂日后一定秉公而断,绝不姑息;当然,若是这些冤魂因暴走而伤及无辜的,萧宁也不会庇护。

总之,这数十年之间的善善恶恶,萧宁全都给了一个交代,只等日后出了此阵再逐一应对。

只是这些年积累的冤魂实在是太多了一些,而且也不是一个个都这么好说话,有时还是需要袁成等六人并肩上阵一起动手。但令他们感到欣喜的是,在这过程中他们居然有了一些法力上的精进。

说来也不奇怪,他们本就是阴差阳错借了阴差的神位修行,如今更是代行阴差职责,不知不觉中积累了些许功德。功德这玩意儿,对修道人而言是积累的福报,但对神道中人而言,那可就是实打实的实惠了。袁成等人如今也算是半个神道中人,因此才会在行善的同时积累了功德法力。

张兴本和流云道人远远看着萧宁等人一点一点地削弱这大阵的作用,却始终没有动静。

流云道人在一旁看得直挠头,可是张兴本不动,他当然也就不可能自作主张先动手;只是他眼见得袁成等人法力渐长,不由得愈发着急起来,在张兴本的耳边小声地嘀咕道:

“道长,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他们这么胡来吗?万一咱们的计划也被他们搅乱,那可如何是好?而且,那六鬼的法力越来越强,恐怕到时候一拥而上,我都未必能全都挡得住啊!”

流云把话说完,就不再言语,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张兴本吭声,于是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步,偏过头去偷看张兴本的脸色。

此时,张兴本的脸上却满是——笑意!?

流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再一看,张兴本真的是在笑!

“道长?”

“哈哈哈哈!”

张兴本忽然大笑起来,吓了流云一大跳。

“好好好!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比我谋划的结果还要好!哈哈哈!”

张兴本没有理睬流云,居然直接一转身,就这么掉头返了回去,丝毫不见先前的暴怒,更是把流云笑得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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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日复一日 贡院事了

这一夜,朔州城中的所有人都过得都各不相同。

寻常百姓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知道身边有些人无缘无故就忽然暴毙,他们担心这种事情也会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所以一个个过得是战战兢兢,四处求神拜佛祈求保佑。不过所幸这些暴毙的人中,多数是平日里就为非作歹的地方一霸,所以说起来解气的成分可能还要多上一些。

可这就忙坏了柳如是了。

一夜之间这么多人暴毙,一下子多出了这么多桩的悬案,这叫他怎么能断地清楚?

倘若是一个两个还能说是意外,可就这一晚上死的人比他这一年之间断的人命官司都多,对上对下这可都没法交代。

是妖孽害人,还是疫病横行?总之不管是哪一条,在他的政绩上都是一笔抹不去的污点。

萧宁忙活了一夜,直到天明之后日出东方,厉鬼冤魂不再敢随意出行的时候,他才能放松下来休息一会儿。

这工作还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他也只能尽力在最后一天之前多削弱一些阴气怨气。

一大清早,柳如是就拨空到这贡院之中来巡视,这一晚上此处可以说是最糟糕的地方。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试想一下,什么人有钱有势能作威作福?是这些个家里读得起书的人最多;

是什么人体弱多病但又时常眠花宿柳,故作风流?还是这些个有钱的读书人;

而此时此刻,这些读书人可都集中在这贡院之中。

因此萧宁这一觉醒来,多少一同赶考的学子是趴在案上再也醒不过来了?

柳如是亲自前来,一方面他是这场考试的主官,自然要出面关注这考场的现状;另一方面他也是顺便过来看看萧宁,看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直到柳如是看到萧宁抬头伸了个懒腰,他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此时也不方便说话,只是对视一眼直到萧宁无事也就罢了。

贡院内呜呜查查进了一队的兵丁,这一夜之间竟然死了四分之一的学子,一具具尸体从众多考生面前抬过去,看得所有人都是触目惊心。

谁能想到,什么时候参加科考变成了有重大生命危险的事情了?

萧宁低头不看,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不值得怜悯。他们这些人的因果善恶他昨晚全都断得清清楚楚,有些的人甚至说是十恶不赦都不为过。

这一日,贡院照常发卷,幸存的这些学子心思忐忑地答题,愣是一个敢吭声的都没有。萧宁一拿卷子立刻就文不加点地挥毫写就,然后把卷子压在镇纸之下不再多看,一道头直接趴下睡觉,以补充昨晚一夜未睡的困倦。

睡到天黑又再度抖擞精神,拿出城隍簿和城隍笔,唤来袁成六人协助办案,又是断了一整夜的案子天明这才休息。

这第二天报应的人就没有第一天多了,只是柳如是依旧没有清闲下来,逼得他只能去连着跑好几次张兴本的住处像他求助。

张兴本却一直藏在房子里不见人,只推说科考三日之后,必见分晓。

柳如是无奈,萧宁却更是不解。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妖道连着两天一动不动,总不可能是放弃了这些年的布置,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以目前的形势而言,萧宁的胜算在不断地加大,纵使张兴本有这大阵为依仗,但一旦在科考点出头名之后,萧宁气运加身一举突破境界,此消彼长之下张兴本定无丝毫胜算。

毕竟张兴本这连环套的大阵,其关键就是在能够获取那头名气运的前提之下。

张兴本现在表现的越是冷静,萧宁心里就越是不安,这张兴本定有后手,但他现在困在贡院之中,夜里又忙着审理冤魂厉鬼,根本无暇去调查此事,局面上极为被动。

又是一夜忙碌过去,这就已经到了科考的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

今天考完最后一卷,知州府内的阅卷官便会立刻阅卷定等,一般来说子时之前就会有所分晓。所以到了这最后一天,这贡院中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地凝重,虽然这贡院中只能保持极度的安静,但无声之中却形成了另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成龙成虫,就在近日!

萧宁拿过考卷,看了题目,不多时心中就已经打好腹稿,一挥笔用颜体正书将文章一笔写就,胸中所学所思早已酝酿成熟,此时此刻不过是顺理成章而已。

萧宁如此轻松,但不代表别的人也能有如此心态。

有的人抓耳挠腮,一把头发被揪得满桌都是,抓成一把都快没有手里的毛笔粗细;有的大哭大笑,写写划划,涂涂改改,左右是没有个稳妥的想法;更有甚者冥思苦想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捶胸顿足懊悔不已,最后一口鲜血直接喷到桌案上像是在答卷面上画了点点梅花,禁不住苦寒的考验最后扑倒在桌上。

总之这人间百态,贡院之中是一怪,同时也是人生一难。

好容易熬到了下午太阳落山,早有专门的官吏看准时辰发出一声高喊:

“时辰已到!学子离场!”

到此为止,无论是得意还是失落,无论是早早完成还是匆匆写就,到了这一刻一切就算是画上了句点,再也没有了回环的余地。

所有学子或沮丧或紧张地依次离开了这呆了整整三天三夜的贡院,只等后半夜放榜之时,宣告最后的成绩。

萧宁在学子之中表情不喜不悲,显得格外地另类。

蒯青早就等在贡院外,一看到萧宁出来,赶紧挤开人群迎了上去:

“小哥,怎么样?”

“若无节外生枝,结果非我莫属。”

“真的?”

蒯青知道萧宁不是那种会扣除狂言的人,既然他这么说,那基本上就是有九成九的把握,能够拿下这解元的头名之位。

这贡院门口如今人潮涌动,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府衙正在阅卷他们回去也不方便总要避嫌,只能另外找个地方,等待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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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顶上雅间 分头行动

眼下能去哪里呢?

“小哥,咱们去鸿运客栈吧,听说那些读书人都会聚集在哪里饮酒到深夜,等着那报信的人来传达消息。”

蒯青提议道。

萧宁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想法,这鸿运客栈自从他们那一晚把人家的墙和屋顶都给拆了之后还真没有再去过,那里倒是一个好去处,顺便还能看看阿尤。

到了那鸿运客栈,这里还真已经是聚集了大部分参考的学子,毕竟所有人都想讨个好彩头,希望能够在这为期三天的考试当中能够鸿运当头,最后得偿所愿。

“阿尤,现在还有地方吗?”

阿尤正在大堂忙碌着,忽然听到这一声十分耳熟的呼唤立刻就转过头来,看到了正在喊他的萧宁。

“公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阿尤看到萧宁当然是十分高兴,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公子你看,这大堂的酒桌是没有了,全都让人预定了。不过房间嘛,倒是还有两件空余。”

“难道还是那两间?”

“不错,就是那天字一号和二号房!”

萧宁听了一乐,也是,这两间房间闹鬼的传闻已经传了十几年,在这种紧要关头,谁当然都不想去触霉头住这种屋子。所以哪怕是在大堂的桌子上挤一挤,他们也不远要那两间房。

“那两间房可修好了?”

当天萧宁和蒯青调查陈家娘子的事情,可是把人家的屋顶和墙都给毁了,这才几天的事情,只怕那里还是一片狼藉。

“这您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

阿尤俏皮地卖了个关子,领着萧宁和蒯青就往上走。

大堂的角落里,同样是出了贡院的陈放刘勋此刻正对坐饮酒,正打算在这里等到后半夜等候消息。

他们正聊着,正好看到了萧宁走向了那两间房,顿时一阵冷笑。

“这穷书生也不知道是穷得没钱了,还是真是脑子考了三天考傻了,居然敢要那两间房?”

另外一人也搭腔奚落道:

“是啊,我估计也是如此。那天看他那么凶,还以为是个人物,谁知道竟然是这么愚蠢。看来贱民还就是贱民,注定没有这个福分。”

“他哪有那个福分?能跟你我同场考试,就已经是他最大的福分了,刘兄,看来此次解试的头名,是非你我莫属了!”

两人说道这里对视举杯,仿佛眼前就已经看到了自己拿下头名的场景一般,兴奋地都合不拢嘴。

萧宁和蒯青哪里有去管他们?莫说是没听见了,就是听见他们两个这番对话,只怕也只会微微一笑,丝毫不把这两个人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随着阿尤往上走,推开天字一号房的门,这房间果然还是没有修好,只是把杂物和碎石清走并且打扫了一般,但这墙和屋顶还是空空荡荡无遮无拦。

蒯青看了直挠头,回头问阿尤:“阿尤,这地方不是还没修好嘛?怎么还把我们领过来?”

“嘿嘿,蒯爷你慢来,我来给你讲讲。”

阿尤笑了笑,对萧宁说道:“萧公子,这里虽然没有修好,但你看,这里是不是反而变成了天台一般?带会儿我给你支一个顶棚,然后再摆上一桌,岂不就是赏月喝酒的好去处?”

萧宁一听这话还真是有礼,而且在这里还不用跟下面那些人接触,反倒是逍遥自在了许多。

“可以,那就请小哥安排一下。”

“那是自然!而且掌柜的可是对萧公子信心满满,他可是老对我们说,萧公子能够驱鬼,说明萧公子一定不是普通人,是天上的星宿下凡,这样的人不是头名,那还有谁能是头名?”

阿尤拱拱手下了楼,不一会儿就招呼起了好几个小伙子,又是搭棚又是摆桌,忙忙活活了好一阵子这才收拾利索,把这废墟变成了一处吟诗赏月的好去处。

“这阿尤倒是挺有头脑,将来说不定还真是个人才!”

蒯青看了都十分地满意,更被说是萧宁了。

等到闲杂人等全都下去了,萧宁和蒯青这才坐在桌子边上开始细谈:

“小哥,你看现在咱们可怎么办?”

萧宁想了想,在这里空等终归不是事情,总要做些什么才是。

“蒯青,你去府衙门口等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情况发生,避免出现意外事件。一旦发现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你就立即回来告诉我!记住,一定要藏好了,免得被人看见反而误会了。”

“好!”

蒯青痛快地答应了下来,正要翻身前往,忽然从上面顶棚之上,翻出来一个人影:

“公子,这件事不如交给我来办,你看怎么样?”

“谁!”

蒯青吓了一大跳,这人如此接近他都还没有任何的发现,一旦要是偷袭他们,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是我。”

人影从夜的隐蔽之中现出真容,原来是那梁上的老贼老袁。

老袁上前对着萧宁呵呵一笑,拱手作揖:

“公子,老头虽然拳脚上打不过蒯爷,但论藏匿的功夫,我可是自信天底下没几个能强过我的。这事不然就交给老头我,一有什么发现我必定飞快地赶来,让你第一时间知道消息。”

老袁的话也有道理,张兴本在府衙内,如果去的人藏匿功夫不到位,反倒会变成是自投罗网。想必之下,这老袁比蒯青会藏会躲,而且这一身飞檐走壁的功夫确实对传递消息既有帮助。

眼下萧宁手头没有几个人能用,只有一个蒯青能排上用处;如果老袁愿意帮忙,就能腾出蒯青来做其他的事情,让萧宁的布置更从容些。

“那就就有劳老袁了!”

“说什么客气话!老头我这就走了!”

老袁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声答应之后,立刻就翻身跳到了屋顶上,顺着这些个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一路摸向了知州衙门的方向。

“幸好有这老袁在!可是帮了大忙了!”

萧宁点点头,心里颇为欣慰,转头又对蒯青重新布置任务:“既然这样,蒯青,你就去那新城隍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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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分头行事 府衙之事

“成!”

蒯青自然是不会有二话,但一回头还是一脸的茫然:“去那新城隍庙干嘛?”

“你帮我盯着那里,如果有什么异动你就见机行事,如果有机会你能毁了那聚阴大阵,那就更好了。”

萧宁其实心里也没有底,张兴本的葫芦里到底装着什么药,他现在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所以只好分散人手多头盯防,免得集中在一处被动等待。

老袁和蒯青先后离去,只剩下萧宁一个人独坐在棚子下,对着这一月一桌一酒,心中无限地疑惑。

“与其如此坐以待毙,不如趁现在做些什么才好!”

萧宁放出颜真卿化身,正如前两日一般手捧城隍簿断案伸冤,袁成等六人更是一招即至,随时听候差遣。

袁成等六人当初敢为人先,带头组织义军抵抗北漠侵略,除了拥有过人的胆量和才能,还有就是一颗正直不屈的心。

这几人跟着萧宁断案,看萧宁把是非善恶断地如此明白公平,使得冤魂服气奸人受诛,早就打心里对萧宁心悦诚服,而且这阴差的活也是越干越熟练,短短两日这套人马就变得越来越像样。

“公子,今天晚上不是放榜的日子,难道公子不安心等待名次出来,还要主持大局么?”

袁成等人关切地问道。

萧宁斩钉截铁地答道:

“文也写罢,卷也交罢,名次如何自有府衙去断,空等也是白白浪费时间。但这北方的众多冤魂厉鬼可等不得,左右,带冤魂!”

袁成等人听了之后肃然起敬,连忙挺直身板,将早就押好的厉鬼送了上来。

“堂下冤魂!你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

却说老袁告别了萧宁,凭着他这一身从战场上练就的身手无声无息地溜进了府衙之中。

此时此刻,柳如是正带着阅卷官们整理阅卷,堂下正摆着一卷卷封好的卷子,正是本次解试三天时间中,所有学子呕心沥血之作。

这些卷子全都糊了名,看不出来卷子是何人所做,这样一来也算是一定程度上保证了考试的公平,避免这些阅卷官因为私底下的人情而重点照顾了部分学子,从而徇私舞弊。

柳如是居中坐着,并不直接参与评卷,堂下的阅卷官们之中既有长于文章的官吏也有当地有名的老夫子,具体的高下之辩自有他们去做,柳如是只要当中高坐居中主持便可。

阅卷官们一卷要分三人阅,三人分别写下“甲乙丙丁”四种评价,最终综合三人评价定出名次来。

这当中不时传出赞叹声来,阅卷官中若是有人读到什么精妙绝伦的文章,总会忍不住大声喝彩,有的甚至抚掌大笑,从而引来同僚们的围观。

“此文恢弘大气,博古通今,寥寥数语就已经多处引经据典,此子博学广闻颇有古风,当为此次解试学子中的前列!”

一名老夫子拿起一篇文章来赞不绝口,引来其他同僚的注意,众人纷纷围了过来一一传阅。

“果然好文!”

“引经据典,可见此子博学!”

众人也跟着纷纷称赞,只是除去这一片称赞声外,总归还是有人有不同意见:

“我观此文,虽然文风恢弘大气,也显示此子的学识不凡,但所言颇为粗俗,论事大而不细,虽然通篇的大道理,却不见任何详实的真知灼见,只怕是哪家家传深厚的公子所作,虽然书读了不少却少了思考。正所谓思而不学则殆,此篇文章虽然精美,但却略显空洞。”

众人循着声音去看,原来是州里的一位老大人在发表意见,也难怪,这老大人一辈子兢兢业业,自然跟不理事务专心文章的老学究不同,更文章的华美程度相比他更关注的是学子对政事的思虑。

众人一听也是有理,再回头看这篇文章,虽然华美但还是显得空洞了一些。

另一边,又有一位阅卷官拍案称赞:

“此文大妙!对时政之事倒是颇有见地,文字虽不见华美,但却锐利如刀,刀刀可见血,观之如夏日饮冰,好不痛快!”

这一声称赞又是引来一阵的注目,众人挤过去一阵传阅,看得是齐齐点头称赞。

“在下倒是有不同见解。”

“哦?”

众人看去,一位长者正捧着卷子细细品读。

“刘先生有何高见?”

长者抚须沉思,略加思索之后这才娓娓道来:

“此文看似通透,似乎对官场之事十分明了,但以老朽之见,不过是隔岸观花,知其表而不知其里,初读觉得痛快,但再读就觉得不过是新瓶装旧酒,还是那些老生常谈的玩意儿罢了。”

“老先生此言有理,在下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边又站起一位,附和老先生的观点:

“我猜此子定是家中有人曾做过朝官,自小耳濡目染了一些朝堂之事这才能作出有别于他人的言论,但细细读来不过就是道听途说再略加修饰,算不得什么高论。”

每一篇文章都如此争论再三,如此各个阅卷官之间才能对文章的水准有所了解,最终各自心中才能有所定论。

当然最终的评价是各个阅卷官暗中作下,一般不予示人,免得徒增是非。

在此期间柳如是自然也是多少会看上一眼,只是他不会发表意见,免得影响了众人的评判。

大晚上这府衙中一群文人秉烛达旦,真是热闹得不得了。

老袁躲在梁上听了半天连半个字都没听懂,只觉得这群人怎么都跟酒喝多了似的一会儿欢呼雀跃,一会儿又静悄悄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这!”

刚安静没多久的大堂之中,再次传出了赞叹之声。

只是这一次,阅卷之人似乎只顾得上感叹了,连半句概括都没能说的出来,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因为起身地太快把椅子带得直接往后一倒,“啪”地摔了好大的一声。

可这人却顾不上去扶椅子,更顾不上跟柳如是和同僚说声抱歉,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卷子,半天这才憋出了一句惊人的评价:

“此文一出,头名解元非他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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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异口同声 众皆哗然

“哦?究竟是什么文章,居然会让年兄如此失态?”

众人都被他的夸张表现给吸引了过来,纷纷接过他手上的卷子逐一传阅。

“这!”

“这文章好大胆!”

看过的阅卷官脸上全都表现出了十分精彩的表情,或是惊讶,或是赞叹,又或是犹豫不决,可以说是丰富至极。

一位在场年龄最大的老先生接过卷子,睁大有些老眼昏花的眼睛看了又看,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此文竟敢新解圣人学问,真真胆大至极!只是这话入情入理,妙和圣人之论,说起来又无可挑剔!精辟!实在是精辟!枉我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怎么就想不到这等高论,实在是惭愧,惭愧!”

老夫子拿着卷子看了又看,脸上的表情一会是羡慕,一会是羞愧,着实是难为了这位满脸褶子的老学究能做出这么丰富的表情来,不过有生之年能见到这样的文章,也难怪他会如此惊讶了。

“只是这样的文章,究竟是真的已经学究天人,还是只是装模作样,还有待验证。”

旁的一位阅卷官似乎心怀疑虑,这样翔实的文章岂是这短短一天之内能够写就的?

即便是当朝的大才子,经过深思熟虑,再与良师益友多加探讨,或许三五月之间能够写成这篇文章。要不是这题目一直被他们层层把控确保不曾漏题,否则他都要怀疑这题目是不是被人提前泄露了。

“应该是本人写就,你看,此文虽然精妙,不过却对实务避而不谈,而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夸夸其谈,正说明此人还真的就没有过政务经验;但仅就学问而言,能把圣人之学精研到这种高度,也是天纵奇才了。他年若是能够得到机遇,说不得能一飞冲天也说不定!”

机遇,什么叫做机遇?

倘若能以这朔州解元的身份进京赶考见得天颜,一这篇文章所展示出来的学识足以获得圣上的赏识,再以此为踏板最终出将入相也说不定。

“说不得,咱们朔州又能出一位相爷也说不定!”

有人一激动,居然把这篇文章的作者拿来跟陆师道相提并论。

这陆师道当年也是从朔州开始连中三元,最后位极人臣博得天大的名声,只可惜最后糊涂了一把,把一世的英名毁于一旦。

“慎言!”

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就有人出言提醒。这话在心里想想可以,但是以陆师道当年对圣人的举动,这话就不是在夸人了,而是在替这作者得罪天下读书人了。

“但话说回来,这倒是跟当年那位初露头角的场景,倒还真是一模一样!”

老先生年岁已高,并不怕提及陆师道这名字会波及到自己。

“是了,当年那位参加朔州解试,老先生当年也是阅卷官之一。”

老先生这句话一出,立刻就有人想起了这桩陈年往事。

老先生听到这话,顿时闭上了自己的眼见,仿佛当年的那一幕现在就在眼前一样。

“想当年,那位也是如此,虽然谁也不知道这文章的作者是谁,但所有人都已经默认此人就是那一年的解元无疑。没想到,老朽有生之年能够经手两代才子的文章,幸甚!幸甚!”

这卷子传来传去,所有人是看了又看,就是舍不得把这么好的文章给下一个人,到最后这张卷子的边边角角居然都被摸得发黑,经过太多人手之后,那些人手上沾的墨迹已经不小心染了上去。

这文章这么好,柳如是作为主官当然也要过目,只是还没看文章,柳如是仅凭第一个字就认定这篇文章的作者定是萧宁无疑!

“这一手端端正正的颜体好字,除了贤侄,还能是谁?”

再拿起来双手摊开捧着细细观看,整篇文章一气呵成极为流畅,柳如是直接一口气将这文章全都看完,然后放下这文章,深吸了一口凉气。

为的是,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免得喜怒形于色,被人给看出了自己的偏向。

“这文章!我都不如!不愧是老相爷的学生,颇有相爷的遗风!好一个萧宁,果真是天纵奇才!”

这话柳如是只敢在自己心里默默念叨,但到了嘴边,他却依然是用淡漠的语气,轻轻地问在场所有人:

“各位已经阅完了所有的卷子,这名次是否有了定论?”

底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答道:

“大人,头名我们倒是没有异议,就是这篇文章了,只是后续的名次还需斟酌。”

“好!既然如此,我就打开这糊名,咱们先一睹为快如何!”

“全凭大人做主!”

柳如是这话算是说道了各位的心坎里了,所有人都在好奇这天纵奇才是哪里人氏,又是何人的高足还是哪家的贤才,竟能出这等人物。

如今既然所有人都没有异议,那当众揭开这谜底也不算是违规。

“既然如此,那本大人就做主了!”

柳如是伸手撕开了这卷子上的糊名,露出这主人的真名:

“萧宁!”

“萧宁?这是谁?”

在场的所有阅卷官全都议论纷纷,这萧宁到底是谁?朔州城内外就没有姓萧的大族,这萧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敢问大人,这萧宁究竟是何人?”

有人耐不住性子发问道。

柳如是自然不能直接说出来,免得让人猜疑,于是假装不知道的样子,对身边的莫管家问道:

“你去,把那萧宁的文书取来,给大家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子弟。”

“是。”

莫管家跟着柳如是已经多少年了,这点默契自然是不在话下,柳如是一眨眼他就知道是要他做什么,自然是十分配合地也假装不认识,一转身去后面取文书来。

不一会儿,莫管家就取来了萧宁递交过来的文书。

“这位老先生,我不识字,还请您麻烦一下,给大家念念。”

“莫管家客气了。”

堂下的老先生受宠若惊,恭敬地接过文书来,大声地念道:

“莫宁,某地人氏,父萧……萧宁德才兼备,学识优渥。举荐人,陆师道。”

“等等,陆师道?”

“哗!”

底下听到最后的所有人瞬间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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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争论不休 陈万年到

“竟然是他!”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名字不要说是放在这小小的朔州,就是放眼全天下,谁听到这个名字不会吃上一惊!

一朝相爷之位就足以名震天下,又何况是敢火烧孔庙的老相爷?

按理来说老相爷的庄子离这朔州城也不远,以老相爷的名望理应每日都有人上门拜望才对。

但火烧孔庙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却又让所有人都望而却步,习惯性地忽略了老相爷就在近前地事实。

久而久之,竟无人再去提老相爷的名号。

可今日这一出,倒是把所有装睡的人全都给叫醒了过来。

堂下沉默了半晌,这才终于有人第一个开口:

“难怪会如此出众!原来是老相爷的学生!”

“什么老相爷!刘兄,难道你还对陆师道那老匹夫有所倾慕!”

旁的另外一人听到这话,立刻跳出来指着先前那人的鼻子一通大骂。

现场的众人这时候才彻底醒悟了过来,纷纷站成两派彼此攻哄。

“陆老匹夫不敬天,不敬圣,火烧孔庙败坏圣人名讳!大人,这人的弟子想必跟他是一丘之貉,理当将此人赶出朔州,还提什么解试头名!”

“你好大的威风!大人,萧宁此子才学深厚,又是老相爷亲传,将来必能登堂入室成就一番功名,届时咱朔州又能出一位名相,如此岂不是我朔州的大幸?还请大人秉公而断!”

两派人马瞬间站好,彼此之间相互指责,各种说辞不一而足,但说来说去也就是两点。

一派怕萧宁将来又是一个陆师道,将来又做出什么胡闹的事情来,坏了朔州人的名声。就现在而言,多少朔州人在官场之中行走之时,都难免被人冷嘲热讽:

“朔州?莫非是‘火燎太岁’陆师道的那个朔州?你们朔州人不是火烧了圣人么?那还有脸读什么圣贤书,做什么朝廷的官!”

但另一派人却更加看重萧宁的学识,以萧宁在这篇文章中展现的才华和潜力,将来必定能够有所成就,不说一定会达到老相爷的高度,但起码身居高位还是有可能的。这朔州是北方之地,本来学风就不甚浓厚,出来的人才更是凤毛麟角,与书香门第聚集的中原与江南相比,鲜有高官出现,所以每一位人才都显得格外地重要。

只有朝中朔州人多了,朔州人将来通往朝廷的路才能更加平坦。

譬如现在权倾朝野的马相爷,他出身江南,因此如今朝中江南人横行无忌,其他地方的人要想得他的赏识,非得像那陈万年那样,取了一个貌丑又年老的马家远方亲戚,才有机会入了马相爷的眼。

但那般跪舔,又会被他人所鄙夷。

虽然那天开口讽刺的是鲁横这粗人,但他说的话就未尝不是在场那些文士官吏的心声,只是他们不像鲁横那样肆无忌惮敢说出来而已,但在心里早已把陈万年看得是无比的嫌弃。

柳如是稳坐当中,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这样的争议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现在还没有看到合适的机会,因此任由底下的人去吵,过早开口即便能凭借他的身份堵住一些人的嘴,但最终还是无法令人服众。

萧宁的才华毋庸置疑,只是他这门庭实在是太令人摇摆了。

正当这大堂之中吵闹不堪的时候,忽然有门人跑进来大喊:

“大人!大人!运转使大人来了!”

“哦?”

柳如是有些意外,虽然这解试理论上是应该由四大官员共同过问,只是以往其他三人不过是走个过场,具体事务全都任由他来操持从不插手的,怎么这个节骨眼陈万年忽然来了?

“快快有请!”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人既然来了,面上的礼节怎么也不能怠慢了。

刚才还激烈争吵的堂下众人也立刻安静了下来,立在两旁候着。

陈万年独自一人前来,抬头望了望在场的众人,似笑非笑地问道:

“各位辛苦了。想必各位一定是为了这解试的头名之位而有所争执罢?果真都是一州的老先生老大人,在为国选取栋梁的事情上还真是尽情尽力。本官在外头都听到了这里的吵闹声,看来还真是热闹不凡。”

陈万年这番话说得倒是十分亲切,是十足的官场套话无疑。若是别人来说这番话说不得这在场的人还会心生感动,可这陈万年可是被所有人在心中暗暗鄙夷的对象,所以他这番热心话虽然好听,可愣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话的。

陈万年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遇,虽然眼底闪过了一丝阴毒,但面上还是笑的十分亲切,径直朝柳如是走了过来。

“柳大人,不知道今科的解元是哪位俊才,本官能够先浏览一番佳作啊?”

柳如是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人家只是要看看,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文是好文,给陈大人看看也无妨。”

柳如是将手中萧宁的卷子递给了陈万年。

陈万年结果卷子看了看,先是被萧宁这一手好字给惊了一下,紧接着他往下看,又被这文章的精彩程度又惊了一次。

“佳作!十足的佳作!依我看来,这个学子的才能足以傲视此次考试的群雄了!不知道柳大人意下如何?”

柳如是倒是没想到这陈万年也会有跟他意见相同的一天,不过转头想想也是,这陈万年当年也是这朔州城的解试头名出身,后来到了京中虽然没能拿下什么很好的名次,也总归是傍上了马相爷,到今天居然坐上了这运转使的位置。

坦白来说,这陈万年的文章功夫绝对是过人一等,萧宁这文能入了他的眼,足可见此文的精妙程度。

“那依陈大人的意思,这人便可点为此次解试的解元了?”

柳如是不知其中的利害关系,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陈万年眼珠子一骨碌,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笑着转了一圈,然后这才缓缓道来:

“按理来说本该如此。只是刚才堂下的争吵声我也听到了,依我看来嘛……”

“罪臣弟子,理当逐出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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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府衙之上 正面相争

“为圣上选拔人才,理应举荐那些德才兼备的才子。这萧宁是那罪臣之后,即便是才高八斗,可这德行有亏,凭借这条也绝不能点他!”

陈万年说得是斩钉截铁,柳如是心中一凛,他这才看清楚这陈万年的意图,分明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也不知道萧宁是哪里得罪了这陈万年,居然要他如此行事,特地到这里来反对此事情。

陈万年此时心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早就盯住了萧宁,而且是早在好几个月前就盯住了他。

当初他到这朔州上任,马相爷可是亲自盯住他要派人牢牢盯死陆师道的庄子,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向他禀报。

后来马大公子去求学,也是他一直协助安排的路线,再后来萧宁拜入陆师道门下,马公子又借了他的人去硬闯庄子,这些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马公子上次失败归来,咬着牙要他在解试的时候做些文章,务必要让萧宁白忙活这一场,所以他这才盯得这么紧。

梁上监事情况的老袁早就打了半天的哈欠,这些读书人的争论他可是一句都没听懂,可陈万年这一进来可就立刻让他激灵了一下,等到这陈万年说出逐出萧宁的话,他这才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这个陈万年怎么心眼这么坏!不行,这里的事情我做不了主,还是赶紧回去告诉公子要紧。”

说着老袁赶紧悄悄地撤出这府衙,朝萧宁所在的鸿运客栈飞快地穿梭了回去。

萧宁此刻正在忙着审理冤魂厉鬼,老袁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他的肉身趴在桌子上发呆,却不知道他的心思全在那颜真卿的化身身上。

“公子,别睡了!事情有变!”

老袁又看不到颜真卿化身,他只当是萧宁累了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于是赶紧上去把他摇醒。

萧宁被他这一摇立刻缓了过来,看见来人是老袁,这才慢慢地问道:

“老袁?怎么了这是?”

老袁立刻把府衙内的那一幕跟萧宁一说,萧宁点点头:“果然是这样!”

他本来就猜到张兴本会在这头名人选上做文章,只是他没想到张兴本这一次不用道法也不用大阵,而是直接动用世俗的力量去阻止气运落到萧宁头上。

也是,这解试本来也就是俗世之事,动用俗世的力量的确是最方便的途径。

不过萧宁也不是毫无准备,只是没想到正好是这陈万年冒出来,说起来还真是巧妙。

“袁成,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一旁袁成应声答道:

“回公子,大致是丑时了。”

“丑时了?”萧宁点点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时辰已到,诸位,随我去一趟那府衙!”

“愿随公子前往!”

萧宁一直身子,转身面朝府衙方向,半空中那颜真卿化身带着城隍簿城隍笔,身后跟着袁成等六人就飞向了府衙方向。

一旁等着的老袁又不是此道中人,他看不到半空中的这些景象,也不知道萧宁刚才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是现在萧宁忽然又不动了,他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也不敢开口多问,于是就守在萧宁身旁就这么等着。

颜真卿化身走得快,不多一会儿这一班人就到了府衙上空。

众人俯视下方,只见那陈万年正跟柳如是正吵着,话里话外就是要讲萧宁的名字革除出此次的考试名单。

不仅头名不给萧宁,就连名字不想让萧宁这两个字出现在上报的公文上。

萧宁正要有所动作,忽然府衙后院升起两团青烟,抬头看,正是张兴本和杜仲小道士飞了起来。

“萧宁!你要做什么!难道为了你的功名就要害人性命不成!”

张兴本先声夺人,反倒是先倒打一耙。

萧宁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出来,一定是这张兴本在背后调度这一切,这陈万年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及时,也肯定是他在背后捣鬼。

也是,陈万年是马相爷提拔的亲近,而这张兴本也跟那马鸣马大公子矫情匪浅,两人勾结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兴本!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妙计,原来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萧宁!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试试看,我倒要看你如何破局!”

“袁成,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一旁袁成应声答道:

“回公子,大致是丑时了。”

“丑时了?”萧宁点点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如今时辰已到,诸位,随我去一趟那府衙!”

“愿随公子前往!”

萧宁一直身子,转身面朝府衙方向,半空中那颜真卿化身带着城隍簿城隍笔,身后跟着袁成等六人就飞向了府衙方向。

一旁等着的老袁又不是此道中人,他看不到半空中的这些景象,也不知道萧宁刚才自言自语些什么,只是现在萧宁忽然又不动了,他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也不敢开口多问,于是就守在萧宁身旁就这么等着。

颜真卿化身走得快,不多一会儿这一班人就到了府衙上空。

众人俯视下方,只见那陈万年正跟柳如是正吵着,话里话外就是要讲萧宁的名字革除出此次的考试名单。

不仅头名不给萧宁,就连名字不想让萧宁这两个字出现在上报的公文上。

萧宁正要有所动作,忽然府衙后院升起两团青烟,抬头看,正是张兴本和杜仲小道士飞了起来。

“萧宁!你要做什么!难道为了你的功名就要害人性命不成!”

张兴本先声夺人,反倒是先倒打一耙。

萧宁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出来,一定是这张兴本在背后调度这一切,这陈万年为什么会来的这么及时,也肯定是他在背后捣鬼。

也是,陈万年是马相爷提拔的亲近,而这张兴本也跟那马鸣马大公子矫情匪浅,两人勾结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张兴本!我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妙计,原来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哈!萧宁!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试试看,我倒要看你如何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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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冤魂索命 针锋相对

陈家娘子原本就比寻常的厉鬼还要凶悍,当初猝不及防之下还险些让萧宁吃亏了。

这些日子有萧宁的规劝和镇压,这才变得平和了许多。只是她的冤太大,恨太深,就连萧宁也无法将她彻底地净化。

前些日子萧宁得了城隍簿,抽空查了一下这陈家相公的姓名,这才意外发现十几年前的陈家相公如今已经做到了运转使这样的高位,正是他当年抛妻弃子、舍弃父母,去攀附权贵换来的地位。

所以萧宁听老袁说出面阻止的人是陈万年的时候,他才如此感慨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兜兜转转结果还是回到了这朔州城里。再一查城隍簿,也确实到了该这陈万年了结因果的时候了,于是萧宁这才带着陈家娘子直奔这府衙。

果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这先爱后恨的仇更是非比寻常,白衣飘飘的陈家娘子一见到陈万年,浑身上下立刻激动得抖如筛糠,血红色的怨气从怒目圆睁的眼眸中开始蔓延,愤恨的火焰很快就点燃了全身,刹那间像是业火化身一般自地狱中降世临凡。

“陈万年!”

陈万年此时正在府衙之中和柳如是侃侃而谈,卖弄着自己的口舌。

忽然间空旷的大堂之内凭空吹起一阵阴风,直吹得在场众人直打哆嗦。

“好冷!这哪里来的风,怎么感觉又湿又冷!”

“哪里来的?”

陈万年不由得回头去看,一张惨白的女人脸就贴着他的脑后,这一回头直接与他咫尺间对视!

“啊!鬼啊!”

陈万年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有鬼!有鬼啊!”

其他的众人也看到了陈家娘子的身影也尖声大叫起来,在这深夜里一袭红衣浮在半空中,除了鬼还能是什么!

“何方妖孽!竟敢在府衙放肆!”

柳如是也吓了一大跳,他倒还能定住心神不至于失态,而且还能冲着陈家娘子大吼道。

府衙之中按理来说官气贵气鼎盛,一般寻常的鬼怪还不敢到这里来放肆,可这女鬼不仅敢来,而且看着可怖的形象,多半是仇深似海的厉鬼冤魂,这才能在众多凡人面前现身害人。

柳如是好歹是一方大员,这一吼毕竟有官威在,而且他本身为人正直不曾亏心,所以这一吼倒是略微震慑了一下陈家娘子。

可他不亏心,不代表着陈万年就不亏心。

“别过来!你是什么东西!别靠近我!”

陈万年坐在地上恐慌地蹬着腿,不断地朝后爬行。

他还没看清这女鬼的长相,但他本能地猜到了女鬼的身份。

尽管这些年他坏事也做了不少,害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可在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陈家娘子。

倘若说真的有冤魂索命一说,那第一个来找他的必定就是那陈家娘子!

“大胆女鬼!竟敢公然害人!”

张兴本带着流云和杜仲从后院跳了过来,他确实是没想到萧宁居然还有借刀杀人这么一手,赶紧跳将出来要去降了陈家娘子。免得她坏了自己的计划。

“道长!道长快救救我!看在马相爷的面子上,快救救我!”

陈万年一看到张兴本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连滚带爬过来直接抱住了张兴本的腿痛哭流涕。

张兴本打内心对着没用的家用感到恶心,恨不能像踢癞蛤蟆一样一脚把他踹开,可毕竟同是马相爷手底下的人,后面说不定还要用上他,于是只好假装慈眉善目地弯下腰去,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大人快快请起!放心,这厉鬼自有贫道来降服,还请大人莫要忘了马公子的嘱托,千万不要耽误了大事!”

陈万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啜泣着,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含含糊糊地点点头,赶紧躲到了张兴本的身后对柳如是大吼道:

“柳大人!此次解元之选,你可要想清楚了!陆老相爷已经不在朝,而且可是天下读书人人人喊打的对象,而马相爷可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识时务者为俊杰,点这罪人门生为解元,你得可想好了!”

“哼!”

柳如是早就看不上他这幅模样,刚才的那一幕又彻底让陈万年斯文扫地,现在还有脸来威胁他?

“陈大人,陆老相爷何罪之有?当年陆老相爷可是告老还乡,圣上御笔亲批恩准的。圣上都没有治他的罪,怎么?你还能替圣上做主定他的罪不成?何来的罪人门生之说?况且这开科取士,本就是各凭本事,这萧宁的水准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就是争到圣上面前我也是这么说!”

“你!”

陈万年气得嘴歪眼斜,正要接着反驳,忽然身后狂风大作,陈家娘子已经扑了过来!

“好胆!”

张兴本果断出手,两张符箓直接拍了出去,直接就是奔着要将这碍事的陈家娘子一举消灭而来的。

这两道正是茅山正宗五雷符,对厉鬼亡魂尤其有效,一旦打中只怕是非要重伤不可。

“张兴本!你的对手是我!”

萧宁的颜真卿化身正立在半空中,一见张兴本出手,萧宁手中的城隍笔立刻笔走龙蛇,写下数行颜真卿真迹,瞬间这墨迹翻飞,朝着那两道符飞了过去,“轰”地一声碰了个玉石俱焚。

“小子!你还真是不知死活!今天我非要让你死在这里不可!”

张兴本这回是真急了,如果真让萧宁点了头名解元,再想从他身上抽取气运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他这十几年的布置岂不是就要这样毁于一旦!

“师侄!该你降妖除魔的时候到了!”

张兴本朝身后的杜仲一声大吼,此时他正缺杜仲这样的帮手,杜仲虽然年轻但天分卓绝,尤其是五雷法造诣极深,对这厉鬼冤魂可谓最是得心应手。

杜仲点点头正要出手,对萧宁出手他还会犹豫,可对这要害人的冤魂厉鬼出手,他可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杜仲!冤魂索命乃是阴天子都认可的报应!你真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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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恩怨两清 又见请神

彼方有三人,而萧宁这里只有一人五鬼,倘若杜仲真的出手帮了张兴本,那萧宁这边只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只是萧宁知道,杜仲这人虽然心系师门,但为人却十分的正派,否则当初也不会跟着他一起对付那牛头。对他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果然,杜仲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迟迟没有出手。

有门!

萧宁立刻快马加鞭,接着说道:

“这陈万年十恶不赦,罪无可赦!难道你要跟着他一起为伍?”

说罢,萧宁将手中城隍簿一翻,陈万年那些年做过的事情立刻变成泡沫幻影放在众人的眼前。

当年陈家是如何节衣缩食培育出他这么一个读书人,又是怎么对他寄予厚望将家中的粮食都给了他送他去赶考。

谁知道等来等去等不到人,饥寒交迫之下,陈父陈母相继冻饿而死,临了了饿得没法,老两口抓了一把土往肚子里咽,在大冬天里活活将自己这么撑死,好歹算是做了“饱死鬼”。

陈家娘子刚哭完,早就饿得皮包骨的孩子也跟着晕倒,抱在她怀里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分量,只剩下一颗大头昏昏沉沉。

“娘!我饿!”

“乖,小宝乖,等你地爹爹高中回来,就给你买好吃的,给你买好多好吃的啊!”

“可是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小宝好饿!小宝不想再吃土了,怎么吃都吃不饱!”

当天,小宝终究是没能挺过这一夜的寒风,一天之间陈家娘子全家死绝,只剩下她一人在死人堆里无助哭嚎。

埋了老人小孩,陈家娘子凭着一口气,一路要饭到朔州城,这才见到了又爱又恨的陈万年。

谁料到这陈万年此时已经傍上了马相爷,怕她这一出现惹得家中母老虎不高兴,于是将她诓骗到了鸿运客栈里,半夜偷偷爬进来举起砚台直接把陈家娘子打得是脑浆迸裂!

“畜生!禽兽不如!”

杜仲是何等傲气!像陈万年这样的畜生他恨不得自己动手了结了他的性命,还妄想让他助纣为虐?

“呸!”

杜仲一口浓痰直接吐到了陈万年的脸上,一回头直接扬长而去,看都不看他一眼。

要是往常陈万年哪里会受得了这样的气?可是今天这一幕,简直就是把他身上扒了个精光扔在众人面前展览,他那点事现在是人尽皆知,他还哪里敢发脾气?

生父生母,发妻妻儿,全都等同于是被他所害,可他倒好这些年没有丝毫的愧疚在这高位上舒舒服服地享受荣华富贵,这样的人简直禽兽不如!

“陈万年!世上竟有你这样的禽兽!你简直是罪该万死!”

柳如是先前还能保持克制,尽管看不惯他但表面上还是保持着礼节,可看了刚才那一幕柳如是都气得毛发倒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客套,指着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堂下的众人此刻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纷纷大骂起来。

本朝以孝治天下,陈万年害死父母,这简直是足够他凌迟的罪名!更何况还有抛妻弃子这样的行径,简直是无耻之尤!

陈万年现在还哪里敢还嘴,躲在张兴本后面根本就不敢冒头,活像只灰溜溜的耗子,恨不能就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够了!”

事情演变成这个地步,张兴本铁青色的脸上已经看不到任何的血色。

陈万年颜面扫地,再想指着他干涉这解元之争已经是指望不上了,现在他只能强取豪夺,靠武力压制这府衙中人,强行改换这头名人选!

“道长!你莫非要袒护这禽兽!”

柳如是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看张兴本一反常态,不再是仙风道骨的模样反倒是一脸的杀气,不解地问道。

“这等废物我何必还护着他?”

张兴本一伸手将陈万年从他身后揪了出来,直接扔给了那厉鬼。

废物,留着还干什么?

“道长!道长你不能这样!道长你快救我啊,哎呀!”

陈万年没想到张兴本翻脸翻得这么快,一回头就把他给卖了,吓得满脸涕泗横流,裆下早就湿了一片。

陈家娘子的鬼魂早就虎视眈眈,陈万年一过来她立刻就扑了上去,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他的大腿,一点一点地开始折磨他。

陈万年这些年养尊处优,就连石头子都没踩到过,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一下子就大声嚎哭起来。

冤魂厉鬼不打算让他太早解脱,留着他的脑袋不动,从四肢一寸一寸,一口一口地开始啃噬,没一口都进行得极慢,每一寸都让他受到等同于千刀万剐的痛苦,这期间血流了满地,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让陈万年彻底解脱。

柳如是等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个个别过头去不敢看,但就是这一个多时辰的惨叫声,都听得他们心惊肉跳。

“够了!”

萧宁看这陈家娘子大仇德报,因果暂了,一把把陈万年的魂魄收进了城隍簿,免得陈家娘子的冤魂吞了这魂魄,反倒是犯下大错。

陈家娘子此时已经杀红了眼,谁敢干涉她报仇她就跟人拼命,看着萧宁收走了陈万年的魂魄,立刻张大血迹未干的大口就扑了上来。

萧宁摇摇头,掏出那血红色光芒的碎片,蹭得一下把陈家娘子的魂魄收了起来,等此间事了再一并交给阴间处置。

这中间张兴本一直无动于衷,只是冷冷地看着萧宁,一直到这时才开口说话:

“萧宁,萧宁!你坏我好事,我要你碎尸万段!”

“萧宁!?”

柳如是一听大吃一惊,萧宁在哪里?

萧宁见此时再瞒着也没有意义了,将颜真卿化身自半空缓缓降下,显露出化身的身形来。

“柳大人!小侄在此!”

“你!”

柳如是大吃一惊,但他这样等级的官员,关于这修行的事情也多少见过,所以只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是了,老相爷的门生,怎么可能会是一般人?你现在就能步入此道,看来这头名点你是点对了!”

“还请大人速速写下姓名,并且加盖印章,如此尘埃落定,免得这气运被妖道所抢!”

“好,好,我这就写!”

柳如是虽然没有听得太明白,但还是下意识地选择相信萧宁,回头就要去动手。

“我看你敢!”

一旁的张兴本忽然一身大吼,当场掐诀念咒,身上冒出重重的浓烟!

“又是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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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请天杀星 点州解元

“弟子一心全拜请,谨请天杀星君降世临凡,急急如律令!”

天杀星!

萧宁心中一凛,天杀星本就是凶神,不像那赵子龙是正神能够好言相劝,更难办的是这现任的天杀星是谁他不知道,可前任天杀星就是那幽魂白骨幡的主人卞吉!

恍惚间,张兴本周围的浓烟就已散去,只见张兴本身上居然披挂上了一层玄色盔甲,一手握着方天画戟,另一手持着幽魂白骨幡,浑身上下散发出渗人的气势。

这不是一般的请神。

请神一般只是请下一道神力附体,但此时卞吉已然陨落不复星君之位,又哪里来的神力让他去请?

萧宁本来还有所疑惑,但看到他这身打扮,心里就明白了不少。

神力可以自天上而来,但也可以是从开光的法器等神灵用过的器物中获取,只是这样得来的神力没有源泉,用一次就少一次。

想当年这卞吉被追杀至阴山在那里被埋伏陨落,从此了无音讯,身上的法宝等物品也跟着没了消息。

现在看来,当年卞吉身上的法宝盔甲多半是在大战之中严重破损已经无法使用,也就是其中残存的这点神力还有点用处,可对那些个仙神而言,这点神力完全没有价值,随手就赏给了下界的人。

比如这张兴本,这点残存的神力倒是正好够用,特别在是这请神的时候。

“萧宁,你不是一直问这幽魂白骨幡吗?你看清楚了,我手上的这可是真品!”

张兴本满脸的邪气,手中一抖幽魂白骨幡,周遭的阴气立刻就被他卷了起来,一道黑芒自幡面发出直取萧宁面门。

萧宁不敢大意,将颜真卿化身降下,手捧着城隍笔和城隍簿硬接了这一击来袭。

这一击看似平常,可法力中却透着一股来自于先古封神时期的古朴气息,法力一碰到颜真卿化身立刻就疯狂地肆虐开来,爆裂的气息拼了命地冲击着颜真卿的化身,就好像非要把他彻底撕裂了不可。

颜真卿化身受难,萧宁自然也不好受,就连神志都跟着一阵恍惚。

“好凶残的法力!这就是幽魂白骨幡真正的威力吗!”

这还是残破到了极致的法宝,倘若是全盛时候,这法宝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威力,难怪当年卞吉可以只凭借这法宝就拦下了西周大军,果真是非同小可。

跟这一比,先前厌龙和尚等人手中的幽魂白骨幡简直就是儿童玩具般儿戏。

原来,当年张兴本得到卞吉的这些法宝之后,曾仔细研究过修复和复制的方法。只是后来发现要修复这法宝实在是太难,现任的法宝实在不是下界之人可以动手的,但复制的话倒还有可能。

张兴本依样画葫芦,用自己手头现有的材料做了不少的复制品,虽然威力远远不如真品,但胜在使用门槛较低,威力也较为客观,因此将这些试验品分发给了熟识的邪派中人,一是以送礼来笼络感情,二也是试图得到这些人的反馈以便改进炼制之法。

“哼,厉害倒是挺厉害,不过这恰恰说明了你是有多急切,这才把这压箱底的家伙都给拿了出来!”

萧宁一语道破张兴本的心思,要不是真的急了他怎么舍得把这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好东西拿出来用?

“少废话!”

张兴本被说破了心思脸上立刻恼羞成怒,一转头对柳如是吼道:

“你!还不快点出解元!无论是谁都可以,只是你要是敢点萧宁,我必将你断骨抽髓,魂魄投入我这幽魂白骨幡中日夜折磨!”

柳如是看着他这幅鬼样子,眼皮抬也不抬,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威胁本官?”

“威胁你又如何?凡夫俗子,你还敢与我道家仙宗作对?”

张兴本一开始根本就没把柳如是放在眼里,只不过是为了哄骗地方官员助他布局,这才一直假模假样地客套。

但今天事情已经到了这么紧急的时候,他也顾不上再伪装了,赤裸裸地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柳如是一拂袖,挺直身板,直视张兴本,神态严肃但不见丝毫的慌乱。

明明是张兴本居高临下,明明是张兴本占尽了优势,但在柳如是这平静如水的目光下,张兴本只觉得自己是他堂下绑缚好待审的囚犯,而是高高在上的修行人。

如松,如柏,如平地拔起的高峰,如海上升起的明月。

柳如是就这样静静地立着,纹丝不动。

“本官做事,公平为先。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威胁本官?来人!笔墨伺候,官印备好,本官这就点出头名解元,昭告一方!”

“你敢!”

张兴本在柳如是冷酷的目光里感受不到对他的畏惧,这让一向人前显贵的他感受到了羞辱。而柳如是这一番话,更是摆出了绝不顺从的姿态。

“流云!还不动手!”

张兴本一声大喝,将躲在一旁的流云道人直接吼了出来。

流云也是他收纳的旁门左道之一,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忙活。只是流云毕竟不比他大派弟子的身份,对这俗世中的一方大员还有着忌惮,因此这才一直躲在一旁不愿出手。

但现在张兴本开口了,他自然就不可能再躲着装傻,只好黑着脸走了出来。

“柳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张道长可是马相爷的人,得罪了他只怕连你这官位都保不住。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跟自身的富贵过不去?”

柳如是连张兴本都不屑,何况是这跟班的野道?

“来人!”

柳如是又接着催促道,只是堂下的众人早就被今晚的景象吓得丢了魂,哪里还敢往枪口上送?一个个全都装聋作哑,假装没有听到。

柳如是冷眼扫去,全场这些个文人雅士,地方官吏,此刻竟然没有一个敢与他堂堂正正对视一眼的,着实是让人耻笑。

“哎,老爷,还是老头我来伺候你吧。”

事到临头,终究还是莫管家站了出来,他手里捧着托盘,上面笔墨纸砚和知州官印都已经备好,拖着老迈的步伐慢慢往前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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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城隍化身 道为根基

“老头,我劝你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流云看柳如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态度,就已经十分恼火了,现在莫管家又无视他的存在大胆走上来,恨得他直接恶狠狠地开口警告道。

莫管家倒是不甚着恼,他做了一辈子的下人向来待人和善,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脾气,尽管流云这么说,他还是保持乐呵呵的态度答道:

“道长,我这把老骨头,你要就拿去,没什么好稀罕的。只是老爷既然发话了,老头子我是怎么都得给他送到。你要动手,可以;等老头送完东西,随便你处置。”

“牙尖嘴利!”

流云不敢轻易动柳如是,但还不敢动这老管家么?

只见他长臂一展,右手之中忽然现出一支碧绿的拂尘来,这浮沉用古柳为柄青丝为线,乃是流云看家的法宝扫篦拂尘,这法宝可以刷动一江之水,扫去半山顶峰,凡人碰了登时身死魂灭,修行人遇了也免不了吃亏。

这拂尘如此厉害,只因其中藏了一线毒丝,这毒丝是那八百年功力的五步蛇成精后,被拨下的毒腺炼制而成,专门坏人的肉身。

“袁成何在!”

张兴本那里有人可用,萧宁手下也不是就半个人都没有,至少还有六鬼能用。

萧宁一声招呼,袁成等六人瞬间就拿着家伙杀了上去。

流云一见形势不对,立刻改扫为削,将手中拂尘打向袁成六人。

只是袁成六人早就没了肉身,只剩下这一道魂灵而已,哪里来的肉身让他来刷?扫篦拂尘打来只是径直穿过了六人的魂魄,丝毫对他们造不成损伤。

流云吓了一大跳,他这扫篦拂尘的确是百试百灵,但对这鬼魂之身还真是无可奈何,六鬼一出登时穿过这法宝直奔他面门而去。

流云见扫篦拂尘无法建功,立刻又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张兴本仿制后送给他的幽魂白骨幡!

“来的正好!你这六个大鬼正好给我的宝贝大补!”

幽魂白骨幡就是针对魂魄攻击的法宝,对这鬼魂更是有着奇效,果然这大幡一出,袁成六人立刻从饿虎扑食变成了送羊入虎口,眼看就要被幽魂白骨幡吸进去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萧宁一皱眉头,将手中的城隍簿放下,送到六人头顶护住魂魄,这才使得六人能够稳住身形。

袁成等人得了城隍簿,立刻就心领神会,这些天的接触使他们对这城隍簿也熟悉了不少,再加上这些天明断阴阳攒下的功德让他们的法力又高了一层,六人合力施展这城隍簿,倒是和流云道人手里的幽魂白骨幡正好旗鼓相当。

“你倒是慷慨,把这法器都借了出去。如今没了城隍簿,你跟那天交手时就没有任何差别;可那天的我并没有全力以赴,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拦住我?”

张兴本看萧宁又回到了只剩下一支城隍笔在手的状态,不由得得意起来。

“你果然还是不懂。”

萧宁摇摇头,这张兴本堕入邪道太久了,久得已经忘记了修道人的初衷,也忘记了修道人的本质。

“我有没有变化,你自己来看。”

说罢,萧宁身后再度放出清气,这股气与刚正正直的颜真卿化身不同,却显得中正平和而又不失威严。

如果说颜真卿是正直的具象,那这新的一股气则是公正的化身。

清气中翻涌蒸腾,先是白色的清流,紧接着变成了玄黄的丝绦,气象散尽,显化出萧宁新的这一尊化身——

北都城隍爷!

这尊化身跟颜真卿化身不同,并没有具体的名和姓,只是观想一方尊位后的感悟。

这些天萧宁等同于是代行北都城隍爷之职,将这十几年来的冤情厉鬼梳理了一番,虽然还没有全部断清,但对这尊位的感受却已经是无人能比。

更何况,他曾经在洛阳城隍爷单老爷那里待过,这一次就算是学而时习之了,对城隍爷的职责认识更加地深刻。

“你!你几时练出这一尊化身的?”

张兴本万万没想到,短短几天之内,萧宁居然就练出了另外一尊威力不下于颜真卿的化身!

“就在刚刚。”

就在刚刚,就在陈家娘子把恩怨算清之后,萧宁终于将这尊酝酿了许久的化身给显化了出来。

陈家娘子的冤情是他这一趟朔州之行的起点,也将成为他这一趟朔州之行的转折点。

“翻倍!翻倍又如何!我这天杀星附身,就是一百个也照杀无误。”

张兴本眼中已经满是血色,天杀星主杀戮,像他这样请神极容易被杀意入体而不自知,再加上此时他内心情绪剧烈波动,更是容易被这杀意所影响。

“所以说你还是不懂。”

萧宁伸手一点,两尊高耸入云的化身在他身后浮沉,就好像是两大护法神在他身后。

张兴本忽然大笑起来,笑容狰狞可怖,再加上他身披的玄色盔甲发出的暗光,活脱脱是阎罗降世的景象:

“装模作样!小子,你吃奶的时候我就已经得道了,你今天居然敢在我面前,说我不懂?”

“闻道有先后,得道有早晚。”

“你来的早,可是你走错了路。”

萧宁一挥手,身后北都城隍爷化身升起,他袍袖一辉,展现出城隍爷对鬼魂的吸引之力,与那幽魂白骨幡正好隔空相望,二者同样是对鬼魂克制,两相对垒倒也难分胜负。

“你我仙家也好,人道也好,说白了修的是道,而不是神通、法宝、阵法。平心而论,这些年你将心神都放在了幽魂白骨幡、聚阴大阵、以及这请神之术上,有多久没有看过道书了?”

“而我的化身,就是我的道!”

话在嘴里说着,可手底下却没有丝毫的懈怠,颜真卿化身随后而动,一把抓向那全身甲胄的张兴本,试图将他彻底制服。

张兴本的幽魂白骨幡忙着跟北都城隍爷化身对峙不好撤出,但他手上还有方天画戟身上还有玄色甲胄,还没到丢盔弃甲的时候,只见那张兴本身上的甲胄猛地放光,挡住颜真卿化身的来袭,随后手中方天画戟就地一扫,整个人跟着朝后一跃,躲过了这一回合的攻势。

“道?你也配和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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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声东击西 颠倒阴阳

萧宁的一席话,说得张兴本大怒起来。

“你要跟我论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孔门下一走狗而已!论上三皇五帝,也不过是这数千年的事,你要与我论道?”

“想当年!天下众生,除去万分之一二的聪慧福缘者能入得了人、阐两教的法眼,其他不过都是扁毛畜生,生也浑浑死而噩噩,何曾知道道为何物?”

“我教圣人广开道门,度化众生开启灵智,这才有了天下生灵得以窥探道法的途径。你现在要与我论道?”

“你要是想与我论上清之道,我奉陪!你要是想与我论太清之道,我认输;你要是想与我论玉清之道,我与你势不两立!”

“非我背道而驰,是那仙神不容我的道!”

张兴本一怒而起,指着那北都城隍爷化身:

“你这化身意为公正,我倒要问问他,我教的公道何在?三界的公道何在!”

萧宁长叹一声,这张兴本果然是耿耿于怀于当年的截教之事。

“公道自在人心。你若是真有不忿,有仇报仇,有冤申冤,我自无话可说。但你却将仇恨转嫁到了这北方大地的生灵头上,致使这北方大地十几年阴阳颠倒,实在是罪无可赦!”

“少说废话,手底下见真章!”

张兴本执念太深,哪里听得萧宁的劝告?手中一抖将那幽魂白骨幡收在手里,此刻他左手方天画戟,右手幽魂白骨幡,立在当空犹如战神下凡一般。

“即便是你有了这城隍爷化身,你手上的胜算也不多,还是少白费口舌了。”

“白费口舌?”

萧宁微微一笑:“不,你以为我刚才真的打算说服你不成?”

“难道?”

张兴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回头去看,只见柳如是已经拟好了文书,举起那偌大的官印往那上面重重一盖,一切算计在这一刻都成定局!

“声东击西!”

张兴本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的。

刚才萧宁的那一番带有挑衅意味的话,现在想来,恐怕是声东击西的意味更浓一些。

“你以为得了气运就一定能晋升境界?你错了!毛头小子,你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是道?”

“你还是错了。”

萧宁感受着因为被点为解元而获得的气运,细细地体会着这气运加深的感觉。

“这气运只是为了不让你得到而抢夺的,刚才城隍爷化身化出的瞬间,我就摸到了晋升境界的门槛。如今,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文道四重境界,登堂、入室、明心、大家,萧宁早在入室境界停留了许久,如今城隍爷化身一出,他终于明了了自己的方向,因此即便没有这气运加身,他也能够突破境界。

“如今,你我终于境界相当。不,你已经走了歪路。”

“你现在,已经输给我了。”

萧宁此刻居高临下,俯视张兴本,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此刻不需要任何表情,蔑视?同情?憎恨?没必要,这些表情用在张兴本的身上,没有任何的意义。

张兴本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能够花费心思苦心谋划,并且周旋在各方中间,广结邪道诸人,心志之坚定心思之深沉,根本不需要别人来怜悯或是否定他。

只是这十几年的苦心布局一下被萧宁掀了个底朝天,饶是以张兴本的沉稳性子,此刻也忍不住暴躁起来。

“输给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兴本此刻浑身是汗,不知是身体负荷太大,还是情绪激动引起的,让他这个人看上去尤为的狰狞。

“你以为没有这气运,我就奈何不了你了?”

“杀了你,这气运照样还是我的!”

张兴本的心思是何等的深沉?岂能没有后手?

失了算计不代表他就没有任何的备选计划。

“聚阴大阵,翻转乾坤!”

张兴本把手中长戟朝天一指,半空中漂浮了三天的黑蓝红三杆大旗立刻飞速旋转起来,强行压制北方大地的阳气,使得北方大地的阴气以比过去三天还要快上三倍的速度汇聚起来。

“颠阳倒阴!张兴本,你要做什么!”

迄今为止的发展,都还在萧宁的预计之中,陈万年,流云,解元气运,没有意见逃过他的猜测。但他唯独忘记了这聚阴大阵和三才阵的存在。

也难怪,他一直以为这两座大阵是以获取气运为前提的存在,张兴本得不到这气运,这两座大阵理应失去作用才是;可看张兴本这架势,这两座大阵居然还有后手在。

不愧是老江湖,层层算计,算无遗策!

“拨乱反正!”

萧宁不能放任他这么做不管,霎时间两身化身齐出,直取张兴本本尊。

“晚了!”

张兴本一舔下嘴唇,嘴角朝上勾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笑得格外夸张。

“你不是要制我?那我反过来也能制你!”

张兴本手中的幽魂白骨幡和方天画戟同时离手,分别架住萧宁的两尊化身。幽魂白骨幡挡住北都城隍爷化身,二者法力相斥,正好彼此限制;方天画戟虽然品质比幽魂白骨幡稍差,但尤有残余神力在,也顶住颜真卿化身是他寸步难进。

“咻!”

正在这相持不下的时候,斜刺里飞出一道剑气,直取张兴本首级。

张兴本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道这冷不防突然杀出一道冷箭,猝不及防之下让这道剑气直接劈在他的脖颈之上。

“锵!”

一声脆响,这突如其来的剑气只在他盔甲护颈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并没有对他造成实质的伤害。这一身盔甲再残破终归还是仙人穿过的,拦下这一道偷袭还是绰绰有余。

张兴本惊出一身冷汗,此时再去看,只见萧宁那已经许久不出现的李白化身正立在两尊化身之后,手持长剑而立。

这一尊李白化身远不如颜真卿、北都城隍爷深刻,因此萧宁一般都不去用他,以至于跟萧宁交手过两次的张兴本都忘记了他的存在,这一下冷不防偷袭一波,还真差点让他吃了亏。

“小狐狸!竟然如此狡猾!”

张兴本心中一阵后怕,倘若没有这身盔甲,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大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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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化血神刀 六鬼遭难

可对萧宁来说,这一击不成几乎就已经失去了反手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兴本施展手段。

虽然张兴本因为气运不在手中,无法将大阵提升到极致,可这大阵毕竟是他苦心谋划,即便是没有气运在手,运转至极限的情况下也能发挥出极大的效用。

“可惜,可惜!我这计划本来完美无缺,却被你横插一脚!”

想到这里,张兴本不由得狠狠地瞪了萧宁一眼。

“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十几年的阴气怨气,你汇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宁皱着眉头,他到现在还是没有猜到张兴本这番算计的最终目的。

原本以为他是为了祭炼手中的幽魂白骨幡,可现在那些阴气只是汇聚在了新城隍庙里,却并没有汇聚到他手中的幡上。

张兴本没有理他,只是状若癫狂地自言自语道:“可惜了,还是美中不足!但该是你此时出世了!”

他猛地转向萧宁,恶狠狠地吼道:“我第一个要拿你祭刀!”

“什么刀!”

萧宁心中有些警惕,难道他还有什么法宝未出?

“哈哈哈,萧宁!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那卞吉是陨落在阴山,可你知道这朔州也曾陨落了一位星君!”

萧宁眉毛一挑,又是一位星君?又是截教的星君?

萧宁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

“你可识得孤辰星君!”

“七首将军余化!化血神刀!”

萧宁是何等的博学,又是何等的过目不忘,张兴本一说出孤辰星君,他脑海中就立刻对应出现了那七首将军余化的身影!

算起来余化不过是截教三代弟子,但他手中有一口他老师蓬莱岛一气仙余元的成名法宝——化血神刀!

那余化本事平平,但就仗着这口神刀,先破了哪吒的莲花化身,后将雷震子打落尘埃,杨戬上阵也不是敌手,要不是后来用计诓骗,只怕那西周大军就困死在关前了。

哪吒、雷震子、杨戬,现在可都是名震三界的人物,居然都被这口刀所伤,可见其威力。

这张兴本……还真像是个收破烂的。

萧宁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两座大阵相互叠加,进一步加快了对北方大地阴气的汇聚程度,而这些阴气则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了那新城隍庙里——确切的说,是那尊被老袁涂黑了脸的污脸城隍像。

“九阴灌顶,六鬼归位!”

阴气灌注只在刹那之间就已经完成,但随后张兴本又是伸手狠抓一把,将朝那边与流云道士对峙的袁成等六人打去一道法力。

“这是什么东西……”

袁成等六人还来不及反应,这一道法力直接将六人卷起,一齐送回到了新城隍庙中的阴差塑像之中。

“什么!”

萧宁差点忘记了,这六人还是身在聚阴大阵之中,还要受到张兴本的制约。

“你以为我为何非要让人把这老城隍庙的阴差像特地帮到这新庙里?”

“这样意志顽强的鬼魂,还是半神之身,天底下哪里去找这样好的机缘?把猪养肥了,总要等到过年宰的。现在是时候收获了!”

“真的多谢你,谢谢你!这几天让这六鬼的法力境界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实在是太好了,哈哈哈!”

萧宁恍然大悟,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化血神刀。

“你先把他六人放下再说!”

“你觉得可能吗!”

张兴本毫不犹豫地将六鬼投入到污脸城隍像里,刹那间城隍像血光大盛,红色光芒照亮了整间大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都是什么东西!”

一致奉命守在外面的蒯青被这红光所吸引,正要近前一看,这红光又瞬间凝成了一条细线,自污脸城隍像的天灵盖透体而出,飞向了张兴本所在的方向,而这污脸城隍像则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直接碎了一地。

这一线红光飞到了张兴本的手中,红色的光芒依旧耀眼地让人看不清形状,只是隐隐约约看得出来是一柄飞刀的样式。

“萧宁,我看你往哪里跑!”

张兴本将手一招,那化血神刀就如同是一尾红色的锦鲤游鱼,兴奋地跳跃起来,顺着张兴本的指尖飞射而去。

萧宁看着这红色的利芒,感受到上面的寒冷气息,不由得汗毛倒竖起来:

“起!”

萧宁这一吼,颜真卿和北都城隍化身先后飞了起来,护在萧宁的身前。

说话间化血神刀便已经飞到了颜真卿化身身前,颜真卿手捧玉圭护在身前,试图挡住这诡异一刀,但谁知道这神刀一碰到颜真卿化身就如鱼入长河一般,悄无声息毫无阻碍地就穿透了颜真卿化身的身躯。

“大凶!”

萧宁没想到这神刀居然凶悍到了这种程度,慌忙将北都城隍化身挡在身前一丈来远的地方,并且将城隍簿城隍笔也及时召回,将自己目前能做到的最强状态完全呈现在眼前,只为了能挡住这神刀的一击之力!

只因这神刀实在是凶名太盛,威力太强!

刹那间!

神刀尖锋就已经飞到了眼前!

“阴阳割分,笔锋当前!”

只见那城隍簿在北都城隍像前飘然摊开,放出万道金光。这金光不是别的,正是萧宁这些天明断阴阳所攒下的功德。

这些功德至刚至柔,既刚也柔,是世上最强之物,也是世上最善之物。萧宁这几天忙忙活活,也不过是积累下了这么些,但如今情况紧急,也顾不上许多了。

这些功德如丝缠绕,纷纷纠缠上了城隍笔的末端,支撑着城隍笔超前推进。

“叮!”

刀锋与这城隍笔尖相碰,竟然碰撞出点点金光,二者相互之间寸步不让,飞速旋转的尖峰之间迸发出不同的气息,一方阴冷残酷,一方正大光明,二者正是争锋相对。

张兴本见状,发出阵阵冷笑:“小儿技耳!六鬼化血!”

只见那化血神刀的刀锋之上,竟然飘出六道鬼魅身影,看形状似乎是袁成等六人的模样,只是一个个全都疯狂咆哮,看不出来还有半点神志残存。

六鬼一出,只取城隍笔的笔尖,直接将城隍笔撞偏开了一丝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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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得道多助 万鬼鸣冤

就这一线的偏差,神刀与城隍笔二者贴身错开,刀锋只取那已经是穷驴技穷的萧宁!

完了!

萧宁瞪大了眼睛,那一点血色锋芒已经尽在咫尺,除非有天降奇兵,否则他已经是无计可施!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只听得耳边“当啷”一声,化身神刀竟然就此停了下来!

“这是?”

这一声撞击震惊了两个人,一个是萧宁,另一个是张兴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在这几乎是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居然还会出现这样的的意外。

萧宁和张兴本看着那一团血光,血光之中是张兴本的化血神刀,和另外一块血红色的碎片对在了一起!

“你怎么会!也有化血神刀的碎片!”

张兴本难以置信,他是赶上了多大的机缘这才得到了这一小片灵性未失的刀锋碎片,再加上这十几年的阴气喂养还把六鬼一并投入了其中,这才使得这化血神刀可堪一用。

可萧宁身上怎么还会有一片碎片!

“你的碎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萧宁此时也惊讶不已,只能摇摇头:

“得道多助,天意啊!”

这碎片又是从哪里来的?

正是那鸿运客栈中,打死陈家娘子的古砚中混杂的那一片金属碎片。正是这一片碎片吞噬了陈家娘子的血肉,也是这一片碎片困住了陈家娘子的厉鬼魂魄,但萧宁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碎片居然是化血神刀上,神力保存较为完好的那一部分碎片!

平时这碎片的功效还不太明显,只是喝血吃肉而已,但今天这曾经同为一体的另一片碎片飞来,立刻就引起了彼此之间的共鸣,登时针锋相对起来。

“天意?什么狗屁天意!事在人为,我今天定要杀你!”

张兴本今天真是彻底疯了,这些年的算计在这一波三折的变化中全都喂了狗,现在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形象,一心只想将萧宁置于死地!

“事在人为,这话不该你说,而应该是我说!”

巧合?

哪有那么多巧合,倘若不是萧宁古道热肠管了陈家娘子的“闲事”,这碎片也到不了他手里,此时此刻也没办法获得这一线生机。

有了这一息的喘息机会,萧宁的大脑立刻飞速思考,眼角瞟到了那新城隍庙外的蒯青。

蒯青!

“蒯青!立刻砸烂阴差塑像!”

蒯青正奇怪着这污脸城隍像的变化,萧宁这一嗓子吼得他莫名其妙,砸?

这些阴差塑像可是袁成六人的根本,一旦砸烂,袁成六人必定元气大伤啊。

当年姜子牙对付高明高觉这千里眼顺风耳的办法就是这样,打碎他们的神通来源,挖去他们的根基,这才算是废了这二人的法力。

“砸!”

说砸就砸!

虽然想不通萧宁这么做得用意,但蒯青对萧宁是一百个放心,他说什么照做就是了!

蒯青直接闯入新城隍庙的大殿,此时这里的聚阴大阵因为张兴本的过度使用,并且化出那化血神刀而透支到了极致,再也无法对蒯青产生作用,所以蒯青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闯进来。

蒯青一进来直接踹到一尊塑像,紧接着又推倒两尊,以他这一身巨力没过多久这几尊阴差塑像就彻底砸碎成了一堆碎石。

六鬼的根基一坏,那因六鬼加持而威力大增的化血神刀立刻就没有了脾气,萧宁此时再度将两大化身凝聚出来,夹击这六神无主的化血神刀。

如果说刚才的化血神刀是能豪取天下的狂龙,现在简直就是被挖出土壤的蚯蚓,摇头晃脑不知所措。

颜真卿只轻轻一捏,就将那化血神刀捏在手心里。

“一切都结束了。”

萧宁将城隍簿打开,城隍簿中散发出来的金光印在化血神刀之上,将这凶器抽丝剥茧,上面汇聚的阴气不断地瓦解消散,落到城隍簿上那一个个死不瞑目的姓名之上。

到了最后,这化血神刀只剩下一刀尖那一点碎片,被萧宁收了起来;而袁成等六人的虚弱魂魄,也被萧宁收到城隍簿里慢慢温养。

“不可能!不可能!我这么多年的算计,这么多年的布置,都是为了什么!”

“你!我与你势不两立!”

张兴本此刻尚有玄甲、幽魂白骨幡在,和萧宁尚有一战之力。

只是刚才的大阵也好,化血神刀也罢,全都是需要耗费大法力才能运转,张兴本现在徒有法宝在手,但终究能发挥出多少威力却还有待商榷。

萧宁却知道,今天的事情到现在已经算是完结了。

他既不用颜真卿化身,也不用北都城隍化身,但只李白化身放出一道剑气,直取那张兴本的手腕,张兴本就踉踉跄跄接不住招,手里的幽魂白骨幡也跟着脱了手。

“我不与你打了。”

萧宁闭上眼睛,那北都城隍化身却再度打开了城隍簿,放出冲天的怨气来。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到了现在,该了得恩怨基本全已了清,只剩下最后一桩,还无有人来扛。

这十几年来,北方大地断绝了阴间路,冤魂厉鬼断绝了投胎路。

生无路,死无地,十几载多少亡魂在大阵之中沉沦磨灭,这股怨气又该对谁发泄?

这一切的一切,都要记在张兴本的身上。

“张兴本!”

萧宁猛地一睁眼,身上的气势也随之变化。

“你以一人之身,却毁了这么多人的轮回之路!这份恩怨,今日就让他们自己来讨!”

萧宁手中握笔,往哪城隍簿上一划,那些个冤亲债主的姓名全都被他这一笔带上。这些被点到名的冤魂全都自城隍簿中飘然而出,一瞬间就围满了这半边的天空。

“你!”

张兴本那一双眼四处乱飘,目之所及居然全都是对他虎视眈眈的冤魂厉鬼,他紧握着方天画戟的手心不禁开始发出阵阵冷汗。

“由不得你!”

萧宁大笔一挥,身后万鬼齐动,张兴本奔袭而去。

“滚开!”

张兴本又岂能是坐以待毙之人?只见他身上玄甲暗光大放,手中方天画戟运转如轮,竟然就此挡住了万鬼的来袭。

萧宁纹丝不动,只看着这万鬼自发而动。张兴本纵然还能够逞凶一时,但在这万鬼侵袭之下,又还能支撑多久?

现在是这些生灵的复仇时间,他们的冤屈需要自己动手去了结,哪怕是撞得头破血流,有些事情也不能全然假手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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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装聋作哑 尘埃落定

“你不能走!萧宁!你不能走,你放过我这一回,我这些法宝全给你!”

张兴本这回是真的慌了,倘若只剩幽魂白骨幡在手他都不至于如此慌张,但萧宁早就看清楚了这一点,这才可以把他手里最后的依仗也都夺走。

“萧宁!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法宝,道法……你不是想要功名吗,我跟马相爷也不错,我可以帮你去说说……状元都可以给你啊,萧宁!”

萧宁头也不回,任凭他在后面哭嚎鬼叫。

“你还是没明白,你我的不同之处。天底下,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交易的。”

“状元之位,我要。但我自己可以去取!取之不以其正,不为也!”

远处,那隐身了许久都没有动静的杜仲此时飞了过来,他也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萧宁,张不开嘴,但是却不得不站过来面对萧宁。

“你想求情?”

萧宁看着杜仲,知道他性子高傲,求人的话说不出口。

果然,杜仲偏过头去,一语不发,但也不退去。

“好一个傲气的天才小道士!”

他不说话,萧宁却不能不说。但这回萧宁不再背对他,而是伸手直指者他的鼻子,用近乎是训斥的语气去问他:

“杜仲!我问你,你刚才可都看见,都听见了?”

杜仲没说话,只是把脖子抬得老高,默认了萧宁的话。

“好!既然你看见了,那你还有什么脸跟我求情!”

萧宁猛地加重了语气,骂得杜仲脸色一白,不由得转过头来正脸看着萧宁,脸上满是不忿。

“我说你,你还有意见?我且问你,这张兴本是不是你茅山的人?他做的这些孽是不是应该记在你茅山的头上?”

“当年北都城隍被狙杀,阴天子把这北方大地交给你们茅山打理,你们是怎么做的?”

“十几年,整整十几年!”

“生者不如死,死者不知生,阴阳打乱,轮回中止,冤孽丛生!”

“充耳不闻,是为聋;处事不问,是为哑。装聋作哑,说得就是你们茅山!”

“萧宁,你够了!”

杜仲脸色苍白,紧皱的眉头之下,是一双凶狠逼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宁。

“我说错了么?”

萧宁却寸步不让,正面瞪了回去:

“就说眼前,你是不是看见了张兴本扰乱阴阳,又是不是看着他试图害人性命!你在一旁,不见你发出一言,更不见你上前阻拦。这不就是你们茅山的人,在我面前装聋作哑?”

“你!”

杜仲刚要反驳,但他嘴里却像是塞了石头一样,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反倒是被萧宁这一番话噎得是眼冒金星,只得大口呼气,试图将清新的空气急速灌入自己的脑袋里,好让自己那以为恼羞成怒而飞红的脸颊,能够降降温。

“杜仲!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现在的你,和当初的你,你究竟要如何选择!”

萧宁右手握拳,猛地在自己左胸心脏跳动之处,用力地捶了两下,直捶得自己胸口嗡嗡作响:“问问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良心!这里,要是空无一物,那你还修的什么道!趁早还俗去算了!”

这一回,萧宁是真的回头走了,就连杜仲他都不想再去多看一眼。

“你要想求情,那你是找错人了。你去问问那些冤魂,问问那些亡人,如果他他们能原谅,那你尽管去。对了,你不是精通五雷法么,你也可以拿雷劈那些冤魂,一定能有奇效。”

“救不救,怎么救,都在你手里攥着,你自己看着办!恕不奉陪!”

萧宁收起自己的那些化身,头也不回地往府衙大堂走去。

大堂里的人早就在刚才就跑光了,只剩下老管家和柳如是,还站在堂上,看刚才的那场大战。

“安然归来,看来是旗开得胜了。”

柳如是看见萧宁进来,就料到了最终的胜负结果,笑着迎了上去。

萧宁微笑着走了下来:“总算没辜负大人,还有这北方大地的诸多期盼。”

柳如是看着萧宁,眼里又是欣赏,也带着三分感叹:“我治了一辈子的生民,却没有治过鬼;没想到贤侄不仅才高八斗,还能横跨阴阳,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要不是大人成全,恐怕今天晚上还有些凶险。”

“哎!”

柳如是摇摇头:“成全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看来用不了几年,这天下间又将出一个陆相爷那样磊落的人物,老头还能多活几年,就等着那一天了。”

“哈哈哈哈!”

三人大笑着往后堂走,今天晚上实在是折腾地厉害,既然如今尘埃落定,是时候歇着了。

萧宁回头一撇,身后既不见雷光,也不见道法,看来杜仲小道士到了最后也还是没有出手。

他若真的就此出手,只能说明道不同不相为谋,日后再相见便只是路人。只是杜仲最后还是没有出手,这倒还是让萧宁长出了一口气。

……

翌日清晨,萧宁很迟才起床。

昨天晚上实在是折腾得太厉害,他早就已经是身心俱疲,极需要充足的睡眠。

外面现在早就是人声鼎沸,昨天半夜府衙就已经放榜公布名次,城里这些人无论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全都凑热闹似的拥挤到了一起。

尤其是那些焦急等待结果的读书人,一个个堵在寓意好运的“鸿运客栈”里,一整宿睡不着觉就等着门外有人传来好消息。

但唯独这萧宁,睡到了日上三竿还不起来。

“小哥,是时候起来了!外面报喜的人可都等睡着了。”

蒯青听到屋里起床的动静,轻轻地拍着门叫唤道。

萧宁不急着开门,先打开了城隍簿,将昨晚那些个冤魂厉鬼先收回来,这其中自然也夹着张兴本的魂魄。

他昨晚被万鬼啃噬地尸骨无存,只剩下这一缕残魂还幸存了下来。

“茅山,茅山。”

萧宁嘀咕了两声,这魂魄如果进了地府,难保不会被茅山在地府的势力包庇,就如同那牛头一样。看来这魂魄还不能轻易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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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留有后手 解元登场

萧宁这么一想,立刻从怀里取出那化血神刀的碎片来。

现在他手里有这两块碎片,一片是属于刀尖部分,正是从张兴本手里夺来的那一块,这一块锐利异常,寻常的东西在它面前就如同是豆腐一般,一碰就破,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作用,除非萧宁也打算像张兴本那样动用道法去修复它;另一块则是当初困住陈家娘子的碎片,这一块虽然算不上锋利,但保留了部分化血神刀的特质,能化血消肉吸纳魂魄。

现在萧宁已经突破到了第三大境界,这一点困魂之力已经不会困扰到他,陈家娘子的魂魄也早已被他取出放入了城隍簿中。如今,这碎片中空空如也,正是存放张兴本三魂七魄的好去处。

萧宁把张兴本的三魂七魄先藏在这里,北都城隍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恐怕茅山和阴司都要来人,到时候如果对这张兴本有所偏袒,那萧宁至少还把张兴本抓在手里,这样一来总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想好这一切,萧宁这才推门而出,门口守着蒯青和那报喜的人,那报喜的人此时正盯着黑眼圈睡倒在门槛边,一看就知道他这不是自己困了才睡着的,而是被蒯青直接一拳头砸晕过去的。

“这个?”

“嘿嘿!”

蒯青不好意思地挠头:“还不是都怪这小子,三更半夜拿着锣就来了,你又刚睡下,万一被吵醒了怎么办?我也是一急就直接动了手。”

萧宁有些哭笑不得,蒯青做事……还真是简单直接。

“那你现在先把他叫醒吧!”

蒯青过去摇了摇那报喜人的肩膀,报喜人这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摸着脸上的伤处一脸的茫然:

“哎,我怎么睡着了,我来这是干嘛来着?”

这人直接让蒯青一拳打迷糊了,都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摸了摸手边的布袋,这才想了起来:

“对了!我是来报喜的!”

他这才着急慌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文书,笑嘻嘻地双手奉上:

“恭喜老爷得中头名解元,这是您的喜报!”

萧宁不慌不忙地接过这喜报,结果他早就知道,所以现在倒没有什么会觉得特别激动的。

“蒯青,赏!”

报喜人不过就是贪图这点喜钱,这才彻夜守着就等抢到第一手的喜报,好来主人家讨点好处。又何况他被蒯青打成这幅样子,哪怕就只算汤药费也多少还是要给一些的。

“多谢大爷!”

报喜人一看到钱,满心欢喜地就走了,全然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小哥,咱们现在还要去一趟府衙,把‘解’拿到手,这样才能到京师去参加第二场的会试。”

所谓的解试,其实全名也叫“发解试”,过了这场考试的人能拿到州官签发的“解”文书,持此文书,方可上京去赶考。

萧宁知道这规矩,带着蒯青就往府衙方向去。

沿途人声鼎沸,这朔州城恍如无事发生一样,街市还是那么热闹,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大街上满是人气,昨晚满城的阴气都不见了踪影,萧宁能感受到的除了热腾腾的包子蒸汽,就是清脆嘹亮的叫卖声。

这才是人间该有的模样。

“还是凡人好啊,什么大灾大难都可以不用知道,醒过来又是太平无事的一天。”

蒯青看着这一切,不由得感叹道。

“让你舍下这一身的本事去做个卖包子的,你可愿意?”

萧宁顺着他这话头往下说,开玩笑似的戏谑道。

蒯青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什么活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没了,这日子过得稀里糊涂也不是什么好事,哪怕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萧宁点点头,道理就是这样,所有人都说凡人好,但真要舍弃一切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改变的寻常人,多数人还是不肯。

不说别人,就说老师陆师道难道不知道凡人好?

倘若他放得下,现在早就四处游山玩水乐得逍遥自在了,又何必困在庄子里整日闭门不出。

人生在世,终究还是要有所为,否则不是白白来了这一趟人间?

两人顺着大路一直走,府衙前早就是人声鼎沸,除了头名解元,还有若干举人,这些全都有资格去参加会试,每年按参考人数比例选取,算下来也不算少数。

这些有说有笑的人群之中,陈放刘勋也赫然在列,两人虽然没有争得头名,但凭他们的学识多少也拿了个举人之名,而且因为两人都只是举人且名次相当,因此两人反倒是亲近了不少,正在人群之中有说有笑,脸上也都是红扑扑的,显然心情不错。

“陈兄,这头名解元不是你也不是我,难道还会有其他人比咱们学问还好不成?”

刘勋“啪”地一声打开扇子,在胸口假模假样地扇了两下,歪着头问陈放。

陈放先是满脸悲愤地一仰头,半天这才低头摇了摇:“哎,实不相瞒,我那天是受了风身体不适,也不知道是被谁给趁虚而入抢了这头名之位,真是可惜,可惜!”

刘勋本来还想谦虚些,可看这陈放牛皮吹得这么大,自己自然也不能弱了气势:

“哎,谁说不是呢?你看我现在乐呵,但心里又何尝不是在滴血?那天我也是咳了两声,脑袋整个都昏昏沉沉,别说纸笔了,就是东南西北都快分不清了。就这样我还强忍着病痛作答。”

陈放一听,这家伙比自己还夸张,只好咬着牙顺着这话说道:

“是呀是呀,本来以为这一次必定是你我的龙争虎斗,谁知道真是天公不作美,瘟神找上门,可惜了,我腹中的那篇绝世奇文是没有机会在这考试中大放异彩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运气这么好,看来咱们等下多少要去拜会拜会,大家水平都在伯仲之间,只是让他给抢了先机,不管怎么样都该好好亲近亲近才是。”

“陈兄说的极是!不过这解元怎么还没来啊?”

刘勋伸长了脖子四处看了看,还是没有看到他们想象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解元郎出现,反倒是看到了姗姗来迟的萧宁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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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跳梁小丑 自取其辱

“刘兄!你看着乡下的野狗秀才,这时候才来,一定是落了榜不甘心还要来看看。”

陈放压根就没想过这萧宁能是头名解元,只当他跟那些个不死心的平庸之辈一样,是等了一夜还没等来喜报,最后自己亲自来看看放榜结果,这才肯最后死心离去的那类人。

“你看看他那不自量力的样子,还真当自己是一号人物了。”

刘勋看了一眼萧宁,不屑地奚落道。

此时萧宁不过是面色平淡地慢慢走着,脸上不见欢喜也不见失落,对他而言这结果早已知晓,自然是没有必要太过激动。

但这样淡然的表情在陈放刘勋眼里,却是另一种解读,萧宁的平淡在他们眼里则是刻意伪装心虚的表现。

“刘兄,你看看他那副愚蠢的样子!走,咱们过去好好奚落奚落他,好让他明白人生而有别,这解试也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参加的。”

“陈兄,他旁边可还跟着那凶恶的大汉那……”

刘勋不傻,他除了看见萧宁,还看到了曾经教训过他们,并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蒯青。

“怕什么!咱们又不是寻衅滋事,只不过是从他面前过一遍,让他低头喊一声举人老爷,这是你我的权力所在,谁又能说出不是来?何况在这府衙门口,咱们两个又都是堂堂的举人,怕他作甚!”

刘勋听他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再一想到这萧宁曾经带给他们的羞辱,不由得怒火中烧:

“成!咱们就去让他明白明白。”

“哈哈,陈举人请!”

“刘举人请!”

两人肉麻地相互吹捧着,拍拍屁股走向了萧宁所在的方向。

萧宁此刻还在考虑着昨日大战之后,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不由得紧皱眉头,也没有去在意身边经过的人。

刘勋陈放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他的身边,正打算折辱他一番,但谁知道萧宁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直接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大胆!”

陈放被他这目中无人的行为气得直冒火,忍不住摆起架子,挡在他身前,大声呵斥起来:“你这刁民,看见本举人老爷居然假装看不见?”

按律例规定,人一旦得中了举人,那就意味着有了功名在身,已经具备了递补成小官的资格,更是拥有诸多的特权,不如见官不跪,免除赋税徭役,并且寻常百姓见了举人老爷,害得行礼致意,以示尊卑有别。

“哦,好,举人你好,麻烦你让让,我现在没有空。”

萧宁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一把拉开挡在身前去路的陈放,低着头急着往前走。

“你!”

陈放被拉得一踉跄,差点给扔在了一旁,更是被萧宁这再次无视的态度给气得直发抖。

岂有此理!果真是乡下的刁民!

刘勋看陈放这态度,立刻也跟着起哄大喊起来:

“来人呐!这里有人居然敢对举人老爷动手!官兵何在,还不给我把他抓起来!”

这里是府衙门口,今天又是放榜看榜的重要日子,门前自然是少不了官兵护卫,这些官兵一听这里有人呼喊,立刻就提着枪拿着刀围了过来。

要知道这举人可是有资格直接在当地大笑做个小官的,所以这些举人一旦出了事,他们这些下首之人如果没有及时出手,日后少不了要被穿小鞋。

“哪里有刁民?”

带头的官兵从人群中钻了过来,其他官兵则立刻将周围围了起来,省的有人逃跑。

“就是他!见了我们这两位新科的举人也不行礼,反倒是动手动脚,真是无理至极!你一定要把这人抓起来,否则这举人的威严何在?”

刘勋这话一听就是无理取闹,但兵头还不得不听他的要求,谁让人家是举人呢?

这兵头听完刘勋的话,立刻转过头来向前一步走,指着萧宁的鼻子就开始咧咧:“你!哪里来的刁民,还不快赶紧报上名来,省的大爷我……”

兵头正要开始耍横,话还没说完,立刻就看清了萧宁的面目,吓得直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省的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啊!”

这兵头能当上兵头,眼力见还是有的。

当天萧宁来交换文书,莫管家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时候,他就暗暗记住了萧宁的长相和姓名,这次解试放榜之后,他更是留意了一下这些才子的姓名,其中萧宁为第一名的解元,他当然是记得最清楚。

刚才他没看清萧宁的长相,还打算摆摆架子骂骂咧咧,可这一转头终于看清萧宁的脸,立刻吓得跪了下去。

“免礼。”

萧宁不喜欢别人对他跪来跪去的,他现在又没心思跟陈放刘勋两人闹着玩,直接伸手一指两人:“我现在没有空理会他们,你现在教教他们什么叫‘礼’,我先进去了。”

说罢萧宁推开人群,径直走了过去。

“哎!您慢走!您慢走!小人我这就照办!”

这兵头听完刘勋的话,立刻转过头来向前一步走,指着萧宁的鼻子就开始咧咧:“你!哪里来的刁民,还不快赶紧报上名来,省的大爷我……”

兵头正要开始耍横,话还没说完,立刻就看清了萧宁的面目,吓得直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省的小人我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您啊!”

这兵头能当上兵头,眼力见还是有的。

当天萧宁来交换文书,莫管家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时候,他就暗暗记住了萧宁的长相和姓名,这次解试放榜之后,他更是留意了一下这些才子的姓名,其中萧宁为第一名的解元,他当然是记得最清楚。

刚才他没看清萧宁的长相,还打算摆摆架子骂骂咧咧,可这一转头终于看清萧宁的脸,立刻吓得跪了下去。

“免礼。”

萧宁不喜欢别人对他跪来跪去的,他现在又没心思跟陈放刘勋两人闹着玩,直接伸手一指两人:“我现在没有空理会他们,你现在教教他们什么叫‘礼’,我先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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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熟人来访 趁早跑路

兵头哪里管他那么多,他赶紧看了一眼萧宁,看到他忙着往前走并没有回头去注意这边的情况,这才松了一口气。

“去去去!快把他们两人支开,免得让解元老爷听了闹心。”

手底下的兵丁当然是听头儿的话,横握长枪把陈放刘勋两人直接给架了出去。

可怜这两人咋咋呼呼闹了半天,萧宁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当他们不存在了一样。

萧宁顾不上跟他们浪费时间,直接迈步走进了府衙。

这府衙里的人对他早就熟悉,自然不会去拦着他,一路直接给他放行。

萧宁直接进了大堂,柳如是正等在那里:

“贤侄!来来来!今早送公文去礼部的快马也已经走了,你的文书等东西都已备好,就等着你来取了。”

昨晚那一场苦战,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搞得疲惫不堪,所以也没有人怪萧宁来的晚,毕竟知道的人都明白昨晚能平安无事全是萧宁的功劳。

“多谢大人!”

萧宁接过文书,又问了问:“大人,那我接下去应该做些什么?”

柳如是捋了捋海下的长髯,笑着说道:“按理来说,新科解元至少应该锣鼓开道,在这城里走上一圈,以示尊贵。”

“但,有人今天一早就来我这指名要找你,你见过之后再决定。你先进后衙。”

莫管家在一旁给他撩开帘子,让出了路:

“公子,人就在后衙等着你。”

萧宁还在奇怪有谁回来找他,结果一进去立刻就有人勾住他的脖子,亲热地招呼起来:

“好徒弟,好久不见啊!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把这头名解元都给拿下了,实在是好的很!”

萧宁被这突然袭击的一勾倒是不打紧,但被这人许久没洗澡的体味给熏得够呛。

“公孙先生啊,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久违的公孙冕。

公孙冕笑嘻嘻地松开了手,那两撇标志性的小胡子挂在嘴角一抖一抖的,还是那么不羁。

“萧宁,不只是我来了,你看看还有谁?”

公孙冕一挥手,他身上窜出一道人影来,一团幻化之后露出了洛阳城隍爷单老爷的身影。

“萧宁。”

单老爷声音低沉,神态严肃,看起来满是忧愁之色。

“单老爷!你这是?怎么还要借公孙冕的身来见我?”

单老爷是洛阳城隍,同时也是东西南北中里的西都城隍,以他的身份实力,要见一面萧宁完全可以自己直接过来,何必这么奇怪地借公孙冕啦掩人耳目。

“你这回在这朔州,可真是做了好大的事情!”

“你可知道,如今阴间地府和茅山全都乱套了么?”

单老爷郑重其事地向萧宁强调着事态的严重性。

萧宁心里面明白,该来的总归要来。

“单老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我就是特地先跑来跟你透个风声的。”

原来,萧宁和张兴本那一场大战,面上看上去只是两人交战,可因为他这横插一脚,张兴本原来秘密炼制化血神刀的事情立刻就瞒不住了。

尤其是张兴本为了促成化血神刀的提前成形,过度调用阵法,强行汇聚这北方大地阴气的事情,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这事不止是被阴间第一时间发现,那边关注事态的茅山也同样发现了这里的变数。张兴本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不可能没有得到派中元老的支持,所以他这边一出事,背后的那些人立刻就反应过来,当时就纠结了一票人马,打算杀过来驰援张兴本。

但这时候阴天子却带着人上了茅山兴师问罪,一下子把茅山的人马堵在了山门口。

两边的人一顿扯皮,阴间指责茅山没有好生打理北方事务,背弃了当年两边的约定,甚至还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难怪这些年北方大地能来投胎的魂魄少之又少,一问总是推说被北漠的人抢去炼了邪兵。谁知道说来说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北漠的事情,明明是茅山自己背地里区炼这化血神刀。

而此时那边大战已了,张兴本也死在了万鬼口中,就连魂魄能否存活下来都未可知,于是茅山的人索性就把事情全都甩给了张兴本,说他欺上瞒下,茅山嘱托他燮理阴阳,谁知道他居然为了自己的私利而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

反正两边各执一词,最终也没有一个结果,任何一方也没能排出援兵来,就这样看着萧宁一个人了了所有的事情。

只是经过这一次的变故之后,茅山是不可能再有权力去代行北都城隍的职责了,阴天子就是再抽不出人来,也不可能再假手他人。

“这么说来,不是万事皆休,为什么你还要这么着急着过来?”

萧宁想不明白,按照单老爷这么说,事情应该已经清清楚楚,也不存在什么问题了,他又为什么还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

“事情没完,完的都是面上的事情。”

阴天子和茅山的高层虽然已经说和,但细节处还有待商榷。

现在问题就出在萧宁手中的北都城隍簿上。

“这城隍簿跟城隍笔不同,城隍笔只是一杆普通的笔,只是因为配合城隍簿多年落了功德在上面,所以有了灵性。城隍笔可以有许多支,我这不也是送了你一支么?”

“但这城隍簿可是无可替代的,上面记在了一方领域的阴阳细情,一旦落入恶人之手,只怕会后患无穷。更糟糕的是,你拿这城隍簿可以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再加上这里被你收起来的万鬼这笔宝藏,任谁都会对你垂涎三尺!别的不说,尤其是茅山的元老派,他们面上说和了,但暗地里会不会派人来抢夺此物瞬间再取你性命报仇,也未可知!”

萧宁听到这里一楞,这怎么听起来,自己好像成了唐僧肉了?

“那您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单老爷点点头:

“我早想好了!你立刻就走,不要再停留,我还躲在公孙冕的身上,你们几个一路笔直地赶往我的地盘,到时候我便可以现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代表阴间从你手里光明正大地带走这北都城隍簿,这样一来他们就明白这宝物已经归还给了阴间,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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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即刻出发 夜半扎营

大致的意思萧宁是听得差不多了,也幸亏他那天能忍着没有化出闻太师的化身来,茅山和阴间既然都关注着那场争斗,如果真要是让那尊化身现了身,那还不得传扬地沸沸扬扬起来?

只是萧宁还是没想明白,这单老爷为什么不肯直接露面把这北都城隍簿带走就完了,非要再兜这么一大圈?

“你还不明白?”

单老爷看着萧宁满是疑问的表情,不由得摇摇头:

“也难怪,你再聪明毕竟也还是没有经历过朝堂派系之争,所以你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

“如今这茅山在阴间的势力盘根错节,就连十殿阎罗都不敢轻易去动,免得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徒生是非。但不愿生事,不代表着就对茅山肆无忌惮的做法就不闻不问了,十殿阎罗还是想找地府以外的人敲打敲打这茅山。这人要有实力,且师出有名,并且还不能是地府内部之人。”

“原本十殿阎罗属意的是你的老师陆师道,可是他现在另有要事,确实不可能出面去做这件事情。但现在,十殿阎罗更看重的是初出茅庐的你。所以,明面上你不能跟我等阴司之人太亲近,免得茅山那些个老杂毛有意见。”

萧宁这才听了个大概,他倒是无所谓。说实在的,他根本就对什么权力之争没有丝毫的兴趣,也并不是就刻意去针对茅山,只是路见不平而已,这张兴本撞到了他的面前做那些个恶事,那就自然怪不得萧宁动手了。

“既然这样,那咱们立刻就出发。”

“好!你这就带好文书,跟蒯青去取行李牵马,我和公孙冕早就备好了马车,咱们在南门外碰面。记住!事不宜迟!”

事情急到了这个地步,萧宁也就不多耽误了。

什么游街炫耀,什么灯彩佳话,现在也都顾不上了。

柳如是那里自然好说话,萧宁只是跟他说了个大概,他就立刻一口答应:

“这事好办,我只对外说你因发奋考试而身感风寒,因此不便见人就是了。这事也不是没有过先例,毕竟这解试三天三夜,不堪重负也是人之常情。你只要记得别丢了这文书,还有在明年春季时候准时到礼部报道即可,到时候你手上的文书和我送过去的文书一对,你就可以参加会试了。”

“多谢大人成全!现在事情太急,等日后有机会再答谢大人!”

到了这个时候萧宁也不再多矫情,跟柳如是深施一礼,就立刻带着蒯青从后门出去,直奔住所去牵马。

牵马,取行李,萧宁甚至来不及跟阿尤还有老袁等人告别,就匆匆赶向了南门,果然公孙冕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他们了。

“快!咱们马上走!朝西南方向,这里是最近的路!”

“我来赶车!”

蒯青怕公孙冕技艺不精耽误了时间,直接跳上马车接过缰绳,双手一使劲,挥动马鞭赶着马车飞速行进。

而他的大黑马就跟在马车后门跑,萧宁则是自己骑着黄骠马跟着,三人一起上马车实在是太过拥挤,反倒影响了马车的速度。

这一路行色匆匆,比他们先前赶来朔州考试还要匆忙,毕竟这是逃难,比起赶考而言是更要命的事情。

“怎么走?”

蒯青回头大喊。

“翻过两座山!在渡过一条水!照这个速度,估计明天晚上之前就能到达我的地界!”

公孙冕此刻眼珠子放光,连说话的口气都变的刚强了许多,完全没有平时懒懒散散老无赖的样子,想必现在是单老爷在借他的口说话。

“好!”

蒯青策马奔腾,沿着山间的小路一路飞速地行进。

几人从早上就出发,这一路也不休息也不吃饭,一直赶路赶到了天黑为止。

“于!”

马车行至一条小溪边,蒯青拉住缰绳,把马车停了下来。

“今天晚上先在这里歇歇,这里靠山有水,而且还有一片空地,正好可以生火。”

公孙冕皱着眉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似乎并不太想就此休息。

“这样下去只怕会被人追上。”

蒯青立刻跳下马车,徒手劈了一块大青石,并且在空地中间打出一个大洞,作为今天晚上篝火的地点。

他听“公孙冕”这么说,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干柴,伸手指了指三匹马:

“马受不了,总得吃点草饮饮水,不然非跑死不可。而且,人也快受不了了。”

蒯青当然还好,只是萧宁这一路颠簸,再加上刚刚经历过大战,确实还没得到完全的休息,现在脸色都有些发白,再不休息都累得快从马上掉下来了。

“好吧。”

“公孙冕”点点头,他差点忘记三人还是凡人之身,这肉体毕竟还需要休息,这才闭上了眼睛不再多说什么。

这眼睛一闭一睁,公孙冕立刻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哎哟!可算是颠死我了,这把老骨头差点都被颠散了!”

公孙冕没有丝毫仪态,坐在地上直捶腰部,这一路都是单老爷主导他的身体,他真是有苦说不出。更何况他的身体还不如萧宁,这一路过来可是累惨了。

“小哥,你先吃点馒头什么的垫垫,我马上就生火,多少吃点热的。然后我再去抱些干草来,晚上好睡觉。”

萧宁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两个大白馒头来,这还是他早上急着去府衙报道没吃掉的早餐,他直接不过是顺手一带,谁知道现在反倒成了紧急时候的干粮了。

“也分我些!”

馒头一出来,立刻把公孙冕的馋虫也勾了出来,立刻伸手跟萧宁去要。

萧宁把一个白馒头掰成两半,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丢给了公孙冕:“还一个留给蒯青吧,他饭量大,怕他不够吃的。”

“都成!哎,今天晚上还要睡在荒郊野地里,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萧宁刚刚坐下休息,一听他这声抱怨,也跟着乐了起来:

“我还想问呢,这明明是趟苦差,怎么反倒是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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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后有追兵 前有埋伏

“我为什么来?”

公孙冕摸了摸自己快被颠成八瓣的屁股,拧着眉毛直哎哟。

“这事咱回头再说,现在疼得没心情。”

“行,那先过了眼前的这道坎咱们再聊。”

有力大无比的蒯青在,生火扎营这种事情不过是眨眼的事情,不仅如此蒯青还顺手打了两只獐子,剥干净烤了给大家开开荤。

三人吃饱喝足,裹上稻草迷迷糊糊就算是睡了,今天累了一天,三个人都是一躺下就着。明天还要赶路,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去闲聊。

萧宁走得快,但有人走得慢。

此时朔州城外,有两个人影望着四通八达的大道正发愁。

“哎哟!杨道长,你可放了我一勺子血了,这要是真找不到人,您可不能怪我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侥幸逃生的流云道人。

如今的流云早就跟先前大不相同,单单这外形上就基本上算是已经面目全非了。

尤其是他那张标志性的包子脸,现在直接少了大半张脸的脸皮,整张脸几乎都是血糊糊的,看着极为渗人。原来举着扫篦拂尘的右手早就从肩膀处开始就完全被冤魂啃噬干净,连着那扫篦拂尘一起化为了乌有。

要不是萧宁没搭理他,让他还留下了那仿制的幽魂白骨幡护身,只怕他早跟张兴本一样死无全尸了。

其实主要也是他作孽不深因果不重,尤其是放在张兴本面前,他简直都快算得上是个大好人了都!这才在最后捡了一条命。

此时的流云道人脸上正鲜血直流,虽然已经快看不出表情了,但从他哀求一般的语气中,还是能听得出他对身边这什么杨道长的忌惮和无奈。

他早就不想再去招惹萧宁了!

原本他就打算就此离开隐姓埋名,找个道观吃碗安乐茶饭就是了,可谁知道他走得太慢,下午的时候就被这从茅山敢来的杨道长给拦了下来,之后就非要拉着他去找萧宁的去向。

“闭嘴!要不是你是近期内少数几个跟那小子接触比较多的人,不找你还能找谁?”

这杨道长满脸横肉,要不是穿着一身道袍,还真看不出来是出家人的身份。

这身文绉绉的道袍在他手上实在是“小材大用”,流云甚至觉得要是给他换上一身宽大的屠夫衣服,才是最适合他气质的服装。

杨道长将双手一叠,右手指尖轻轻一转,立刻就从流云伤口处勾出一缕鲜血,操纵其化成红色丝线的样式,在他指尖盘旋缠绕。

“如梦似幻,化血萦绕!”

他嘴里的咒语一念,这血化的红丝立刻就轰然飞起四处乱转,东南西北各处试探,最后终于是锁定了西南方向,而那里正是萧宁等人驻营的地方。

“果然是跑了!看来还真有人通风报信!”

杨道长一副果然如他所料的表情,伸手一提半残废的流云,立刻就把这人单手提了起来:

“走!”

“道长,人家都已经走远了,您还怎么追?您与其带着我这累赘,不如自己轻装上阵走得更快?”

流云那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被这杨道长不讲理地随意撕开,现在鲜血流了一大滩,疼得他是苦不堪言。

倘若真被接着拉上路,他还不得死在路上?

杨道长哪里肯听他的?脸上的横肉一抖,冷笑道:

“你以为这一路只有我一人来?这东南西北早就有人埋伏,我不过只是其中一人罢了!你当你是谁!不过是兴本养的狗,漫说他现在死了,就是还活着,我想玩死你他也不会多说半句!”

说完杨道长哪管他是如何的鬼哭狼嚎,一扯衣襟直接就带着他飞了起来。

萧宁等人终归是先走了一步,所以这一夜倒还算是平静无事,蒯青坐在篝火半半睡半醒充当警戒,他身强体壮又是武道众人,就是三天三夜不睡都能坚持得了。眼下主要还是要依靠萧宁,所以优先让他多休息。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三人匆匆吃了点东西,立刻又上马上车重新出发。

“翻过这小山坡,这第一座山就算过了,早有一山一水,就能到我的地方。”

“公孙冕”坐在车上眺望远方,随时警戒四周的情况。

三人到了这第二座山的山阳处,这里树木茂盛,阳光充沛,绿树红花长得分外茂盛,到处都照得亮亮堂堂,如果不是逃难,这里到算是一个不错的风景,萧宁他们也可以好好停下来休息一番。

只可惜现在时间紧迫,谁都没有那个闲情去细看。

蒯青正专心在前方赶车,忽然眼前金光一晃,晃得他目眩神移,脑袋一恍惚差点摔了下来。

“不好!”

他能摇摇脑袋迅速清醒过来,但并不意味着马匹也能够像他这样迅速调整好状态。

蒯青下意识地一拉缰绳,试图稳一稳马车,但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萧宁的黄骠马和他的大黑马毕竟是绝世的好马所以只是原地转了几圈,倒还不至于摔着人,但拉车的这匹马明显就逊色了许多,被金光这一晃立刻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连带着把车上的人都掀翻了下去。

“有埋伏!快躲起来!”

蒯青一提身后的“公孙冕”顺势一跃而起,从马车上直接跳到了一颗大树底下。

“快避开!”

“公孙冕”一声大喊,蒯青看都看不及看,下意识地一闪身,带着他一起跳出了一丈多远。他们前脚刚离开,后面立刻就发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声:

“咔嚓!”

一道金光灿灿的惊雷正劈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把那碗口粗的大树直接拦腰劈断!

蒯青看着那冒着火苗的断口处,身上不由得冒出一阵冷汗。要是再慢上一步,他们可就要焦了。

“咱们快躲到那边那棵树下!”

蒯青有些慌不择路,急吼吼地一指不远处的另一颗大树,就要冲了过去。

“你是不是脑袋被劈傻了!”

身后的“公孙冕”直接一脚踹到蒯青屁股上,嘴里骂骂咧咧:“雷属木,你还躲到树下,你是怕等下熟得不够快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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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光奇阵 破法有门

蒯青被这一脚踢得有些懵,但是脑袋还真是被踢得冷静了不少:

“那你说怎么办!”

“听我的!”

“公孙冕”一指萧宁那里:“你带着我马上跟他汇合,记得带上行李马匹!我自有办法!”

“成!”

蒯青手脚快的很,迈开步子提着“公孙冕”快速奔跑,顺手还拉上了自己的大黑马,没过几息就到了萧宁的身侧。

“公孙冕”被他拉来拉去显得有些凌乱,但手底下还真是不含糊,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符来:“看看!没带点家伙,你们还敢出来闯天下?连我这堂堂的北都城隍爷都不敢大意,你们这几个后生以后还是学着点!”

说完他把手里的符一拍,三人连人带马立刻就消失在原地。

他们刚在原地消失,立刻就有数到金色的雷光追了过来,把这一块地皮炸得是乱七八糟,连土都被翻出来了。

“公孙冕”带着两人转移到了一片黑漆漆的空间里,这里连点光都没有,黑乎乎的谁也看不到谁。

“单老爷,你带我们上哪儿了?”

“没去哪里,就是一张土遁符,先藏起来看看形势再说。”

“还是您厉害!这东西都备着!可是现在我连你都看不见,怎么看形势?”

“怕什么!”

黑暗中忽然闪出一道白光,“公孙冕”再度用了一道符,将这周边照亮了许多。

“老爷我不便出手,免得被人看出我的身份。所以出门前抓了一把符,凑合用吧。还有这个,镜花水月符!”

此符一用,三人面前立刻就出现了地上情景的画面。

此时地面上正是雷光阵阵,金光乱闪,明显是有人在操纵雷电焦急地搜寻着消失的三人。

“看来是有人先到一步,在这里预先布下了阵法埋伏。”

“公孙冕”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还是慢了,让人给堵在了这里。

萧宁仔细地看着,试图从中找出一些线索来:“单老爷,这阵法你认得吗?如果不破了这阵,咱们总不能在这里一直躲下去,只怕迟早会被人给发现。”

“你说的对,你也一起看看,毕竟你读的书比我还多,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公孙冕”伸手揉了揉眉心,也跟着看了起来。

这所谓的阵法看似无迹可寻,天上的惊雷也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固定的规律,着实是很难跟其他的天雷阵法分开。

雷法是道家的重要手段,以雷法为基础的阵法更是多如牛毛,实在是不好分辨。

而萧宁的脑袋此时则高速地运转起来,将脑海中有记忆的阵法与这一一比对,试图看出些端倪来。

但凡阵法,即便是变化在复杂,左右也不是过一气、两仪、三才、四象、八卦等基础,无非就是又加了些许的变化而已。

萧宁看着天空中的雷光,虽然变化无常,时而只有孤零零的几道落下,时而则是万雷齐发声势惊人,但算来算去也只是三面合围,应当是三才阵为基础;

再看这雷光,并不是一般的白光雷而是金光雷,想必是木雷附金器,定有金属法宝为辅助。

萧宁把这些对“公孙冕”一说,“公孙冕”立刻就低下了头,作沉思状。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来,对萧宁说道:

“还是你聪明,连这都能发现得了。如果你说的没有错,那我的认识里倒是有一座名阵,可以对的上号。”

“什么阵法?”

“萧宁啊,你应该听说过十绝阵吧?”

十绝阵!这阵法要是放在千年之前,恐怕是人人闻之色变,同时也是人人闻之艳羡的手段!

无他,只因这十绝阵当年闯下的功绩实在是太过惊人!

当年,金鳌岛十天君以三代弟子微薄的法力,愣是依靠这十绝阵将姜子牙的大军拦了下来,后续阐教弟子纷纷来试探,就连阐教十二金仙都来了个遍,非但没能破阵,反倒是差点让姜子牙这身负封神大任之人差点都死在了这里。

后来燃灯道人,也就是后来的燃灯古佛出手,以血祭之法削弱了阵法的威力,这终于算是破了这十绝阵。

诚然,当年十绝阵能建下奇功,还有大劫之中气运助推的成分在,但这十绝阵本身的威力也确实是不凡。

后来十天君身死道消上了封神榜,之后又被封在雷部,正是闻太师下属的三十六雷将之列。

“你说这是哪一阵?”

十绝阵,每一阵都是精妙绝伦,是十天君呕心沥血之做,自十天君随闻太师身陨之后,其他人不是没想过要复制十人的杰作,可终究是画皮难画骨,谁也没办法得到其中的精髓。

茅山即便是再有截教的传承,恐怕也没办法做得十成,能拆出单独一座阵法就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了。

“依我看来,应该是那金光圣母的金光阵!”

金光圣母,也就是后来的雷母,或者说凡人常说的雷公电母中的电母。

这金光阵夺日月之精,藏天地之气,其中有二十一面宝镜,用二十一根高杆,每一面悬在高杆顶上,一镜上有一套。若人、仙入阵,将此套拽起,雷声震动镜子,只一二转,金光射出,照住其身,立刻化为脓血。

那宝镜应该就是萧宁看到的金属法宝,主阵之人手中发出雷光,经宝镜加持之后反射出更强的金雷,因此才名为金光阵。

“那按你们这么说,这阵法厉害成这样,难道咱们就没办过了吗?”

蒯青听不懂这许多的故事,他只关心怎么尽快破阵,好离开这是非之地。

“也不是没有办法!”

萧宁一直都在思考破阵之法,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思路。

“这主阵的人不是金光圣母本尊,手上的法宝也只是仙人之下的威力,怎么可能跟那原本的金光阵相比。我有一法,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公孙冕”颇为欣赏地看着萧宁,这孩子还是今非昔比了,心性沉稳,博学广知,而且脑子还真是好使。

“萧宁,你说吧,老爷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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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破阵之法 截教雷法

“我也就是依样画葫芦。”

萧宁还真没什么太好的招数,不过就是当年阐教是怎么破阵的,他们今天就照样再来一次。

当然,不是说要用血祭之法。

当年破这金光阵的是十二金仙之首,广成子。

广成子用的法子其实十分简单粗暴,一方面用八卦仙衣挡住来犯的金光,一方面暗暗埋伏下番天印,直接将金光圣母打死完事。

“他不是金光圣母,咱们也比不上广成子,充其量彼此之间也就是半斤八两。”

“那八卦仙衣和番天印呢?”

“公孙冕”还有些没明白萧宁的想法。

萧宁微微一笑:“老爷你忘了,我还有闻太师化身,有他在这点雷光算的了什么!”

“公孙冕”恍然大悟,雷部正神在这,这点不成气候的雷还真的没什么用。

“明面上我放出颜真卿化身作为耳目,暗地里埋伏好闻太师化身,雷光一下来直接接引到闻太师化身身上,可保一时无虞。”

“那番天印呢?”

蒯青一问,萧宁立刻从兜里掏出那化血神刀的刀尖部分那一块,交到蒯青手里。

“蒯青,我吸引那主阵之人的注意力,你和单老爷留意那人的位置,看准之后,凭你的力气直接将这碎片掷出去,我相信没有几人能都挡得住这东西。”

以这碎片的锋利程度,再加上蒯青过人的比例,确实能发挥出类似于番天印的效果。

“就按你说的办!”

“公孙冕”不便出手索性就不出去了,而且他这肉身还是肉体凡胎,一旦有了什么闪失,公孙冕非得跟他们没完不可,他就躲在这底下利用符箓关注那主阵之人的位置,正好跟躲在角落的蒯青相互配合。

说话间,“公孙冕”先把萧宁送出了地面。

萧宁一出地面立刻放出滚滚清气,将颜真卿化身放在当空显眼的位置,再把闻太师化身藏在滚滚的清气之中。

果然,他一出现,半空中顿时雷声大作金光乱闪,万千雷电全都集中在他那颜真卿化身的头上。

只见颜真卿化身不慌不忙,佯装将手中的玉圭立起要与之抗衡,实际上这玉圭只是导引作用,将这些的雷电全都引导到了下方清气中的闻太师化身身上。

萧宁略一感知,这些雷电虽然算是厉害,规模也算是宏大,但巧的是跟闻太师化身倒是颇为相合,比预想中还顺利地被这化身给吸收了。

金光圣母后来在雷部司职,正是闻太师的下属,两人的雷法可谓是同根同源,因此这才如此地契合。

这片天空此时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漫天的雷电看着无边无际,但最后全都汇聚到一个小点,并且顺利地注入了萧宁的身后。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主阵之人大概才发现这其中的猫腻,于是稍稍收停了雷电法术,正要探身一看究竟。

他这一动,躲在半空中云彩里的身形立刻就暴露了出来,底下的“公孙冕”和蒯青正全神贯注地搜索着一切异常的现象,他这一动自然也逃不开两人的注意。

“蒯青!”

“公孙冕”高声大喊。

“明白!”

蒯青立刻将那碎片捏在手里,一阵白光过后,他也被送回到了地表上萧宁稍远的距离,为的就是不被主阵之人轻易发现。

蒯青一落地,立刻原地一转,鼓起那全身的力气朝天空中猛地一掷!

“去!”

那点碎片立刻化作流星一般,从地上以人眼难以追及的速度快速飞向那主阵之人所在的方位。

“不好!”

这碎片虽小,但是来势可不小!愣是让蒯青扔出了破空声,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那人虽然发现了异常,但终归还是来不及反应,只得神念一动迅速调集那二十一面金光宝镜护在自己身前,试图拦下那来袭。

可这又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这二十一面金光宝镜虽然多,但终归只是低级的仿制品;蒯青手里的碎片再残破,那也是曾经大杀四方的化血神刀刀锋上的真品,岂可同日而语?

只见这碎片像是捅破了窗户纸一般,将而是一面金光宝镜逐一击碎,最后径直命中那主阵之人,将人直接从半空中打了下来,连声“啊”都来不及发出,就死在了当场。

蒯青立刻跑动起来,去追那落在不远处的碎片,这东西可是宝贝,还是自己回收起来的好。

萧宁和“公孙冕”则走过去查看尸体,这尸体摔在地上,整颗脑袋都被打爆了,只剩下无头尸首落在地上,也摔得快看不出人形了。

“是茅山的人,走!咱们赶紧走!”

“公孙冕”认得出这道法的来源,所以对事态的发展感觉愈发的不利。

那边捡回碎片的蒯青也回来了,蒯青把自己的大黑马套上那马车,赶着车三人又接着匆匆上路。

“萧宁,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从刚才开始就低头不语。”

“公孙冕”看萧宁有些不对,担心他是不是刚才吸引雷电的过程中受伤了,这才关切地问道。

萧宁皱着眉头,显然是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应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件事,可能终有一天,我要亲自上一趟茅山。”

“小哥!你疯了!那茅山的人可是排着队来追杀你,你居然还想着要上茅山?”

蒯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宁,他不太明白萧宁到底是怎么想的。

“公孙冕”毕竟是西都城隍爷,见多识广,不像蒯青想法那么单纯,所以并不急着开口反对,而是先问问萧宁的想法:

“萧宁啊,你说说看,你是有什么原因非要这么做?”

“这天下间,恐怕除了茅山,再也没有系统一点地截教道法流传了。我这闻太师化身如果真想有所精进,可能得去茅山走一趟。尤其是五雷法,天下间就属茅山和截教的雷法最相近。”

萧宁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闻太师化身毕竟是截教之身,同时也是雷法之祖,真要想所所精进,他一得系统地看过截教的道法,二就要完整地接受雷法,尤其是截教的雷法道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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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泾河恩怨 少说废话

其实要光说雷法,萧宁如果能直接去天庭的雷池,那当然是最好的。

可那雷池……凶险的程度,恐怕是茅山的百倍都不止了。

“此事日后再说,咱们先过了眼前的关再说吧。”

“公孙冕”知道萧宁说的有道理,只是这事情实在是太难,不是现在的萧宁该考虑的问题。

这一场埋伏说起来长,但不过是半个时辰的事情而已,萧宁等三人如今继续启程,不多时就望见了第二座山的山峰。

“快了!过了这个坡,就能看到最后的那条水了!”

到了这里“公孙冕”显然变得轻松了许多,望见那水,基本上就离自己的地盘不远了。到时候他就不必再这样偷偷摸摸地憋屈着,像刚才那个布阵埋伏的家伙,要是能出手,早就大耳刮子呼上去了,何必还要躲在地下?

“那水有什么名堂,居然是两地的交界?”

蒯青也就是顺嘴一问,他走过的山山水水不在少数,什么时候问过这什么渊源,不过是因为这一路被人撵着跑实在是憋闷,随口问两句解解闷罢了。

谁知道他这无心的一问,“公孙冕”倒是认了真,刚刚因为接近脱离追杀而略微放松的表情,一下子又严肃了起来。

“单老爷,这水难道真有什么名堂?”

萧宁看他表情不对,也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你们还真是会挑,这水倒是好水,只是这里倒是有些故事,但跟咱们倒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有故事?那您说说看,这一路闷得很,就当是解闷了。”

蒯青随口应道。

“又不是什么新鲜故事,我一提你们就都想得起来。”

“公孙冕”似乎并没有讲故事的兴致,只肯大概地提上一两句:“这条水,叫泾水,也叫泾河,两个小子,这下想起来了吧?”

“泾河!魏征梦斩泾河龙王的泾河?”

萧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如果真是这条水,那还真是算是有故事的水了。

“哈?就是戏里唱的那出吗?”

蒯青虽然没怎么看书,但村里有戏的时候他可没少看。

故事倒也不复杂,就是泾河龙王跟袁天罡斗气因而更改了降雨的点数时辰犯了天条,袁天罡指点他去找唐太宗李世民求情,因为监斩正是唐太宗手下的大臣魏征,只要魏征在那个点无暇脱身去斩他,过了时辰之后泾河龙王就能建一条活路。

唐太宗答应的倒也干脆,他故意约魏征下棋要拖住他,谁知道魏征下着下着就睡着了,在梦里上天庭斩了泾河龙王。泾河龙王以为是唐太宗言而无信,因此那龙魂就来找太宗索命,这才引出秦琼尉迟恭化身门神,唐太宗游览地府,唐三藏西天取经的故事。

这故事流传甚广,在民间更是被写成戏剧四处传唱。

“那这故事确实跟咱们没什么关系。”

“公孙冕”却摆摆手:“跟你们是没有什么关系,但跟老爷我倒是有点关系,那时我也刚上任不久……不说这个,你们可知道魏征后来怎么样了?”

萧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魏征后来可是阴间三大判官之一,执掌赏善司,可谓是阴间重臣。而泾河龙王可是龙族中的一大支,这一下就把龙族和阴司给纠缠在一起了。

“说起来是那龙王自己作孽,能怪的谁来?老魏不过是秉公执法,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这龙族从此就跟阴司杠上了,毕竟这么多年来,龙族中被人斩杀的地位最高的,也就是这泾河龙王,这面子上是下不去了。”

“这些年,我管着地面的事情,这龙族总是跟我不对付,我也懒得理,就由着他们去。”

单老爷的暴脾气,什么时候让人好欺负过?

但这龙族人多势众,就连单老爷都得退让一步。而这一切的根源,就发生在这条水上,只因那多打了几条锦鲤的渔夫,这还真是令人唏嘘。

“不说这个了,怎么样,快到水边了吧。”

“公孙冕”的故事讲了个大概,时间就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三人已经越过山坡,再有不多时就能到水边了。

“好好好!只要到了水边,我预留了一条船,咱们直接上船,过了这水就万无一失了。”

“公孙冕”刚把话说完,忽然一道血光从水底翻出,甩上来一艘被砸穿了船底的小船。

“公孙冕”看得一愣,眼看着这已经底朝天的破船,紧接着立刻破口大骂起来:“他奶奶的!这是哪个王八蛋,敢砸烂老爷的船!”

“呼!”

像是故意针对单老爷似的,那道掀翻了小船的血光立刻又落在了他们的眼前,血光之中走出了那从朔州城一路追及过来的杨道长和已经半死不活的流云道人。

“你这老头,本事不大倒是口气不小,爷爷我砸的,你拿我能怎么样!”

杨道长把流云往地上一扔,骂骂咧咧地就走了过来。

“你!”

单老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气,但偏偏他还不能发火动手,实在是憋屈得很。

杨道长也不跟他多说,他这一趟主要是为了萧宁和他手里的北都城隍簿,于是他转头看向萧宁,表情略带意外地说道:

“可以啊,连我师弟的金光阵都能说破就破,难怪张兴本那精明的混蛋都能死在你的手里!”

这人话说得大声,可语言里的情感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就好像提到的师弟和张兴本都不是他的同门师兄弟,死了也白死一样。

“还跑得挺快,让爷爷我这一通追!”

“我可跟那两个蠢货不一样,废话不多,直接用最强的道法,先取了你们的性命再说!”

说罢,这杨道长向那流云手指一勾,流云整个大活人瞬间就变成了一道血光,飞到了他的手指尖端。

“要不是为了你这一身精气,我干嘛带着你一路跑?”

杨道长转眼看着萧宁,眼睛里直冒冷森森的邪气,仿佛一口就要把萧宁吞到肚子里似的。

“你等着,看我用这道精气怎么直接把你给办了!”

掐诀,念咒,杨道长说动手就动手,举止之间大气磅礴,法力运转之时更是勾动周围的气场也跟着沸腾起来。

身后泾河更是大浪拍岸,作足了声势。

“呔!”

杨道长一声大吼,正要发力,忽然从身后水中甩出一道巨大的身影,一尾巴直接把他抽飞出去,整个人越飞越远,远到都快看不到人影的远方去了!

萧宁等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本以为他要如何的大发神功,谁知道就这一下直接被人给打断了?

蒯青呆呆地看着他飞走的方向,嘴里不由得喃喃自语:

“你以后还是少说废话,直接动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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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水底宫殿 中年男子

那什么杨道长的死活三人倒是没怎么在意,他们现在更在意的是那把人抽飞的巨大身影究竟是怎么回事。

“吼!”

刚才昙花一现复又钻入水中的巨大身影再度浮出水面,这会三人倒是彻底看清了,水面上赫然是一颗硕大的龙头!

“龙!龙……龙!我的爹啊,我居然见到龙了!”

蒯青吓得忙往后退,任谁在这么近距离看到如此硕大的生物,都得吓得手足无措。

更何况,这龙的一颗门牙都比蒯青整个人要大得多,这样强烈的大小对比实在是太过吓人。

“公孙冕”倒是显得较为平静,也是,堂堂的西都城隍爷,怎么可能被条龙给吓成什么样。只是他脸上明显是有些意外,这龙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无缘无故出手相助?

倒是萧宁,意外地没有任何的惧怕。

虽然他的性子一直都比较沉稳,但在这巨大生物的面前竟然还能保持如此的镇静,就连“公孙冕”都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龙兄!”

萧宁辨认了半天,这碧绿如玉的青鳞,这如珊瑚一般美丽的龙角,不正是当初一起到过江心观音庙的幼龙么?

萧宁难得地有些激动,毕竟算起来,这幼龙是第一个跟他共患难过的朋友,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初出茅庐,而这幼龙彼时还只是一条青蛟,两人这经历,简直可以媲美算是总角之交了。

而最令人感叹的是,那次江心相遇时,也正是萧宁第一次和厌龙和尚、包子脸的流云道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如今厌龙和尚早已遭了报应,而流云道人也在刚才死于非命,此时一人一龙正好相遇,还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萧宁,你们认识?”

蒯青和“公孙冕”都有些意外,萧宁什么时候认识一条龙了!

萧宁没顾上回答,只是又欢快地喊了一声:“龙兄!当日一别,你可还好?”

“吼!”

青龙欢快地发出一声清吟,紧接着更是兴奋地摇头摆尾起来,搅地这一条长河水波乱摇。

“龙兄!轻一点!不然这一河的生灵和两岸的百姓可要遭殃了。”

萧宁看它这样当然也很开心,只是还是要出声好生劝导。

青龙自出生以来就从未杀生,可别因为他今天破了杀戒,反倒减损了道行。

青龙一听,立刻乖巧地低下了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乖乖地趴在河岸边眨巴眼睛。

“这!”

“公孙冕”和蒯青对视一眼,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龙,可不是一般的生物,这种族生来尊贵,而且威望极高,就连人间帝王都以真龙天子自居。

龙,向来是高傲而不可亲近的,一不小心冒犯了“龙威”,那可是要遭殃的。

所以当年魏征斩了龙王,可以说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

可今天这青龙却对萧宁不进十分亲近,而且看起来也十分听话的样子,这简直是超出了两人认知的事情。

萧宁亲昵地摸了摸青龙头上的角,一如当初一般,青龙立刻浑身微微一抖,但并没有躲开,还是乖乖地伏下头。

“几位,下来说话吧。阿青,带他们下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正当三人还沉浸在意外中时,从水底忽然传来一声浑厚的男声。

阿青听了点点头,一张嘴吐出一个巨大的泡泡来,这泡泡晃晃悠悠,飘飘忽忽,落在了三人的面前。

萧宁没有丝毫怀疑,直接迈步就进了泡泡里。蒯青和“公孙冕”本来还有迟疑,但是看萧宁都这么放心,也就后脚跟了上去。

三人进了泡泡里,青龙立刻摇头晃脑飞升而起,一张口把这泡泡轻轻地含在了嘴里,一头就扎进了泾河之中。

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随着深度的不断增加,这水里愈发地黑暗,萧宁估计了一下,以此时的水深压力,他们三人知道敢出这泡泡,即便是蒯青这样强悍的肉身也免不了变成肉饼一张。

也不知道在水里游了多久,萧宁等人眼前的景色终于有了变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有一点亮光静静地待在水底。

随着距离的拉进,萧宁慢慢看清了,这所谓滴漏亮点竟然是一座水下的水晶宫。发光的是嵌在墙壁和屋檐上的明珠珊瑚,靠着这些东西发出的光,再经过晶莹剔透的墙面折射,这才呈现出五光十色的美丽场景。

只可惜,如此精致的水晶宫现在却显得有些残破,萧宁能明显看到这水晶宫部分的宫殿已经倒塌,就连整座水晶宫的底座都不是在平面上,而是歪歪斜斜地坐落在有些倾斜的海底悬崖边上。

青龙带着他们径直飞到了水晶宫的大殿之中,这大殿里倒没有一点水,足可以让萧宁三人正常活动。

“阿青说外面有它的朋友,我这才让它走一趟。没到,它的朋友这来头可不小。”

大殿上,正中央那破碎的王座后,缓缓地转出一道身影来。

这道身影高大笔直,再往前走,原来是一个面如白玉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长得几位俊美,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仪态讲究,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不凡的贵气。

“一个,是西都城隍爷附体;一个,人族难得的青年俊才。”

萧宁听了微微一惊,这人什么来历,怎么一眼就看穿了单老爷的存在。不过还好,没看出他身上存在闻太师化身的事情。

既然都已经被人叫破身份了,单老爷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接显化出真身来。反正这里已经是他的地盘,也无所谓了。只是他这一离身,肉体早就疲惫不堪的公孙冕立刻就昏倒了过去。

“菩萨,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你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我这洛阳城隍,可还真是不称职啊。”

“哈哈哈,单老爷,我什么时候来的,你应该一想就明白,又何必我多说?”

两人看起来早就相识,只是单老爷不知道他的存在罢了。

“也是。”

单老爷略一迟疑,紧接着叹气道。

“来,萧宁,见过八部天龙广力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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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事在身 迫在眉睫

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本是那西海龙宫三太子敖烈,因触犯天条被贬,后跟随唐三藏西天取经,终成正果,得了菩萨果位。

“当年,金鳌岛最后一战,那净坛使者猪八戒倒是露了好大的脸,三言两语之间就将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之中,只是你师徒几人早早离了灵山从此再不见踪影,谁也说不清你们的去年。却没想到,你竟然一直藏在我的地界。”

“藏?”

敖烈面无表情,俊朗的面孔中根本看不出半分情绪:“本座只是在姑父的旧王宫里呆着罢了,难道还得事先跟你报告不成?”

“菩萨误会了,只是菩萨这等大能在我眼皮底下,也不知是有何谋划,单某身为一方城隍,担心到时误伤了百姓,所以这才冒昧发问。”

单老爷话说得客气,但却连一步都没有往后退,反倒是往前又走了一步,与这敖烈正面对上了眼神。

敖烈略一皱眉,盯着单老爷看了半天,这才叹气道:

“也是几百年过去,你还是一点没变。当年我到这泾河游玩的时候,倒是见到你在洛阳城内,宁折不弯的固执样子,宁死不屈,这话说得简单,但能做到的,不多。你倒是个有骨气的!”

“菩萨谬赞了。陈年往事,多提无益。”

单老爷一点也没有因为敖烈的夸奖而有所退让,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语直接带过。

敖烈虽然有些自矜高贵,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毕竟是得了菩萨果位,涵养品行总不会差,当然不至于跟单老爷为难太多。

“我为何在这,是我师父吩咐,让我在这里等一个有缘的小孩,至于等的究竟是谁,我至今都没有头绪,又怎么跟你说来?”

单老爷相信,敖烈说得是真话。因为他如果真不想说,大可直接闭嘴不言,以他的身份实力,犯不着跟他一个城隍废这么多口水。

“只愿等来的不是祸事,不要连累我这一方百姓。”

单老爷叹了口气,如今的局面真是越来越混乱,自从那年截教势力完全被抹去以后,这天地间就好像不完整了似的,总是莫名其妙发生一些令人担忧的事情。

人间的北漠,阴间的乱局,还有这些个神秘莫测的高人,全都乱成了一锅粥。

只是那北漠势力,凭一个陆师道就能镇得住;而阴间乱局,有十殿阎罗和地藏王菩萨在,也出不了圈;只是这敖烈师徒等人,究竟是在谋划什么东西,实在是风险难料。

谁让这四位是曾经佛祖的亲近,又在曾经大战的前夕神秘地悄然离去呢?

以敖烈这个境界的菩萨而言,能让他等的那个孩子,必定不是一般人;而这样的人物背后牵扯的祸事,也绝对非同小可。

敖烈似乎也没有更多的话可以跟单老爷多说,这时候才偏过头来,向一旁的萧宁招呼。

“小子,你过来。”

萧宁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丝毫迟疑地就走了上去。

这敖烈既然是菩萨之身,而且看样子跟青龙的关系不错,那自然就不会伤害到他,自己可以完全对他放心。

敖烈一双眼睛灿如星斗,眼神中带着不同的光彩,直勾勾地盯着萧宁的头顶看。

“阿青说,你见过观世音了,而且观世音对你还赞誉有加;可依我看,你不止见过观世音,还见过地藏王吧?不对,你还见过降龙!”

敖烈有些意外,观世音和地藏王虽然不好见,可那毕竟都是当世的人物,但降龙当初可是陨落了的,萧宁居然连降龙转世都能碰得到!

“果然是与我佛有缘!只可惜,没有皈依的缘分!不然以你的心性,气运,已经定性,定能成就一个尊位!”

说道这里,敖烈反而变得更加严肃:“说真的,以你与阿青的交情,还有你的天分,你真的不考虑皈依我佛?你如果愿意皈依,我可以将我平生所学全都教给你。你如果非要走人道,那你可要想清楚,这人道别说圣人,就是高手都几乎没有,有的也只能躲在火云洞中。这条路,只怕不通!”

萧宁知道他是看在阿青的面子上出于好意,这才相劝。只是他早就认定了方向,岂有随意更改的道理?

“多谢菩萨,只是我执意如此。”

“你这么坚持,反倒说明了你心性是如何的坚定。可惜,可以啊!”

敖烈长叹,但也并没有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惋惜。他早就猜到萧宁会这么答,只是见了萧宁本人之后,实在是欣赏他这品性,所以这才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

“只是你这路,还真不是一般的艰辛。”

“尤其是,你还藏着这东西!”

敖烈冷不防地直接偷袭了一手,以他高过在场所有人的境界,根本就没人能拦得住他动手。这一道法力直接打在了萧宁的身上,萧宁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身后的清气居然不受控制地胡乱翻涌起来,很快那平日里不见人的闻太师化身就立刻摔了出来。

“普化天尊!果然,你还真是有胆,就不怕广成子他们来找你麻烦?”

敖烈这一下把萧宁吓了一大跳,原本他以为可以在他人面前完全地蒙混过关,现在看来,只要仙人境界的人愿意多留个心眼多看两眼,完全就能够看穿萧宁隐藏的秘密来。

“这!菩萨!”

单老爷赶紧要上前解释,唯恐敖烈把这事情给泄露了出去,给萧宁带来灭顶之灾。

“哎,你放心。”

单老爷话还没说出口,敖烈就直接伸手拦住了他:“你忘了,我师徒几人现下还是毫无消息的人物,上哪里去跟人说这个?而且那普化天尊的为人我也是极为佩服的,我自然不会去拆他的台。只是你们这样确实是太过危险,今天也就是遇见我了,倘若是根正苗红的阐教弟子见了,非得把你就地格杀了不可!”

“那菩萨说怎么办!”

萧宁直接开口问道,现在他才知道这事情是有多棘手,一不小心就是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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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以前他只觉得只要自己不可以在别人面前显露着化身就可以瞒天过海了,但显然这只是对仙人以下的人而言有效,仙人以上,只要是对他稍有怀疑,像敖烈这样给他来一下,立刻就能让他当场露馅。

“这不是我的专长,以我的手段,最多只能瞒下一般的仙神。但以如今三界对截教门人的忌讳程度,只怕是不太够用。”

敖烈低头想了想。

一旁的阿青这时候过来,用它偌大的龙头轻轻地在敖烈身上蹭,那样子就好像是在撒娇一般。

敖烈本来是习惯性地面无表情,但是被它这么一闹,顿时乐了起来:

“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你是想帮他是不是?好吧,我给他指条明路便是了。”

“吼!”

阿青欢快地低吼了一声,绕着众人直转圈圈,还真是一派天真浪漫。

敖烈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阿青这后辈倒是跟我颇为投缘,我这才半路把它留下来,打算好好教导它。它的要求,我当然不能不听……也罢,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就看你自己能否争取地到了。”

“我的本事不济,但还有人比我更强。我那师父旃檀功德佛唐三藏倒是就在不远,你可以去试试看求他出手,以师父的境界,这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看穿他的手法,倒时候只要你不是倒霉一不小心得罪了那些老家伙的话,还真能保你万无一失。”

“真的假的!旃檀功德佛也在这附近?”

萧宁还没说话,单老爷就立刻叫了起来。

一尊佛陀就在他这地盘里呆着,他也同样是一无所知,这还真是跟他开玩笑开大发了!

“此处可是我师曾经修行的地方,也算是他的半个道场,他在也是合情合理。”

“半个道场……你是说?”

单老爷好像猜到了旃檀功德佛所在的地方。

要说这旃檀功德佛在这边的半个道场,单老爷还真的有些线索。

想当年唐三藏西天取经归来,为了保存和传扬他的真经,就着唐皇求建了大雁塔,此后数年内三藏法师就在这里译经,讲经,还在此处收了一些弟子,以便弘扬佛法。

若说这附近有哪里算得上他的道场,那这宝塔该是最佳的场所。

“长安城大雁塔!”

“不错,正是那里。”

大雁塔的名气极大,除了玄奘法师的实际意外,这也是有唐一代进士才子留下墨宝的妙处,塔上多得是名人书法的遗迹。

说到这里,单老爷回头看了看昏迷在地的公孙冕,再看了看萧宁,脸上的表情瞬间的变化着实是耐人寻味。

“天意!莫非真是天意不成!萧宁,看来这大雁塔你是非去不可了。你先前还问,什么掩人耳目不用其他身强体壮的人,非要让这公孙冕来么?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是因为公孙冕有意带你去这大雁塔,去争夺一处珍贵的碑文。没想到兜兜转转,结果你原来本就该去哪里!这还真是天意!”

天意吗?

萧宁似乎觉得,冥冥之中有一条纤细到几乎肉眼不可见的丝线,在推着他往前走,到一些特定的地方,见一些特定的人似的。

只是现在他也没有办法,如果这其中真有人在操纵一切,那也只能说这是赤裸裸的阳谋,是萧宁无法抗拒的阳谋。

“那就去拜见那位大师试试吧。”

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到如今,除了去找玄奘大师求助,也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萧宁身上有闻太师意志的事情一旦宣扬开来,萧宁只会迎来无穷无尽的追杀,那将是十死无生的死局。

“看在阿青的面子上,有样东西我可以借给你用。”

阿青亲昵地用鼻子碰了碰敖烈的手,敖烈微笑着伸出手来,手心摊开,显化出一柄宝剑来。“此剑本是那魏征的配剑,倒是有些灵性,君子岂可无剑?你可拿去暂用。”

萧宁接过宝剑一看,果然锋利异常,剑刃森森放光,一看就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尤其是剑脊上的那道红印,上面散发着非同一般的气势。

单老爷看了看这剑脊上的花纹,不由得惊讶道:“这剑难道是?”

“不错,这剑正是当年斩了我姑父的斩龙剑!”

斩龙剑!这剑剑如其名,还真的斩过龙!这道红印,应该就是斩龙后留下的印记!

只是这把剑怎么会在敖烈的手里?

“哼!”说到这里,敖烈依旧还是有些不太愉快:“那魏征虽说是秉公而断,按律斩龙,可毕竟是斩了一位龙王,这剑他要是敢随身佩戴到处显摆,岂不是活腻了?真当我龙族无人,可以任由他随意欺负?也是他识相懂事,事了之后将这剑沉到泾河之中,算是给了一个交代。”

敖烈一指这斩龙剑,宝剑立刻就飞了起来,剑脊上那道红印更是闪闪发光,不时还传出一丝威严的气息。

“这剑留着也没用,反倒是添堵,借给你用倒也无妨。”

萧宁接过剑,这剑对龙族而言意义重大,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象征。

想当年,魏征敢秉公执法,连这龙王都敢斩。而他萧宁不也一样刚烈,世上不平之事被他遇到,还不是果断出击?此剑给他用,正好合适!

“好了,你们是时候离开了,我还要在这里静修,就送你们一程吧。”

敖烈送完宝剑,一挥手,萧宁几人直接从这大殿之中消失,出现在了外面的陆地上。

而此时,他们已经跨过了泾河,到了单老爷的地盘。

“跌跌撞撞,最后终于平安回来了。萧宁,把北都城隍簿给我。”

单老爷找萧宁要了北都城隍簿,放在手里轻轻颠了颠分量。

“十余年北方大地的恩怨情仇,果真是有些分量。茅山还真是造孽了。”

单老爷又放出袁成等六人来,这六人没了根基如今正昏迷着。

“倒是好苗子,我想想法子给他们治治,如今北都城隍爷还没有人选,北都城隍的事务,恐怕还要这六人暂代主持。萧宁啊,你现在我这洛阳城隍庙里休息一夜,明日再谈去长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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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漠来客 肆无忌惮

漫漫黄沙,千里大漠。

这里人迹罕至,这里车马不通,又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战乱,这片大漠更加无人靠近,竟形成了一处天然的分界。

但这多年没有人影经过的黄沙上,今天却来了一队声势浩大的人马。

这队人马由三十骑骑兵和一辆马车组成,骑兵前后环绕,马车当中慢行,马上就要横穿这大漠,开始这趟行程的第一站。

马车旁的骑兵拉过马头,侧着脸对马车内的大人物低声说道:

“厄吉大师,咱们这就要过了大漠,再不远就是一片不大的草原,过了草原,就能看见中原人的长城了。”

马车的帘子被人挑起,内里竟然坐了三个人,两边是服侍的大漠美女,身着薄衫面带轻纱,浑身上下的衣着覆盖处加起来也不足三寸见方,乳白的肌肤更是直接暴露在略显燥热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的野性,看得旁人也都燥热起来。

最当中的厄吉大师,也是看起来身份最高的一人,竟是一个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此时他正头枕着右边女奴丰满的大腿,悠哉从容地享受着另一名女奴从纤纤玉手上递过来的瓜果。

“哦?这就要到了?”

厄吉大师一听,明亮的眼睛瞬间放出清澈的光芒,从温柔乡中咕噜起来,去眺望那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线绿影的草原。

“多肥沃的草原啊,留给南蛮子还真是糟践了,给咱们放马放羊,来年又是牛羊成群,你说是不是?”

厄吉大师自言自语着,忽然就转头去问他右侧的女奴。他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是如草原上的阳光一般灿烂,但看在美貌女奴的眼里,却是比北海的冰窟窿还要让人胆寒。

“是。”

女奴强忍心中的恐惧感,怯生生地答应了一声。倘若她不及时答应,只怕是会遭遇跟她前面的姐妹一样的暴死结局。

厄吉大师眯着眼,脸上的笑容不减,沉默了两三息,这才忽然将左右两个眉毛女奴抱在怀里,且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好,那咱们这一趟,就把这些个好东西,统统拿过来!”

两位女奴早就习惯了他的喜怒无常,只是羞答答地重新拉上了马车帘子,内里翻江倒海,一阵欢腾。

随行的三十骑骑兵仍旧保持着高度警戒的状态,丝毫也没有将马车里的荒唐事放在心上。

车队穿过黄沙大漠,走过青青绿草,终于走到了巨龙的口中。

这辽阔的大草原上本该是一望无际的旷野,目之所及之处,无所阻挡才是。但在千余年前偏偏有人在这平整的大地上,划出一道巨大蜿蜒的伤疤,宛如一条巨龙盘旋在草原之上,将南北彻底隔开。

从此北方之人要想南下,再不可能畅通无阻,非得先过了这巨龙的拦截不可。

而这巨龙,就名叫万里长城!

车队刚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远近数座烽火台就立刻燃起了滚滚狼烟。

马车边的骑兵见状一挥手,停止了整个车队的行进,偏头再去问车里的厄吉大师:

“大师,烽火狼烟已经燃起,要不了多久南蛮子的边军就要出现了,您看是否由小人先去递交文书,免得发生误会?”

厄吉大师的马车里没有任何的回应,里面的莺声燕语不停,过了好一会儿这才传来厄吉大师无所谓的命令:“不必!你们列阵待着,等我的命令!”

“是!”

骑兵对厄吉大师的命令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哪怕他心里觉得这命令听起来有些不太妥当。

骑兵催马上前,在车队中大声吆喝了两句,这三十个骑兵立刻就灵活的变动起来,瞬间就从一字长龙,变成了随时能够冲锋杀敌的锋矢阵。

长城里,关门打开,一队人马缓缓走了出来,人马也不算多,大致人数与厄吉大师的车马相当,只是身后还跟了一些仪仗。

这边军带队的将军不是别人,正是朔州四大州官中的指挥使鲁横。

鲁横身旁还有一人跟他齐头并进,竟然是知州柳如是!

在这边关之地,骑马自然是比坐轿子要方便地多,所以虽然柳如是是文官,但还是选择了骑马过来。

“他奶奶的小兔崽子,还要咱们亲自到边关去迎他!老子没掏出刀把砍成十段八段的就算是便宜他了,还敢这么折腾老子?”

鲁横一个劲的在旁边发牢骚,主要也是今天这活儿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憋屈。

“老鲁,何必说这么多没用的话,我这不也被差遣过来了吗?”

柳如是赶紧在一旁宽慰他,是他心里有何尝不是一腔的不愿意,当为了大局为重,他只能选择忍让。

“两国休战不过才十几年的时间,使者来往的次数也有限的很,为了边疆的宁静,朝廷这才要你我莫要生事,一切都以两国之谊以为重。”

“狗屁的两国之谊!”

一提到这个,鲁横更是生气:“当年他们打过来的时候还讲什么两国之谊了?还不是想杀就杀,想抢就抢,怎么不坐下来跟我们商量了?要我说这什么狗屁的大师爱来不来,他来了就得按我的规矩来,不然就给我趁早滚蛋!”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

柳如是知道自己根本劝不住他,索性就不跟他多浪费口水了。

“北漠使者的车队就在眼前了,收一收你的脾气,别这么大嗓门说话,免得惹出事端来。”

“怕他个鸟!”

鲁横骂骂咧咧,这才抬头去看,一眼就看到了对方骑兵所摆出的阵型,脸色立刻就掉了下来。

“老柳!注意警戒!对面的没安什么好心,看这架势是要跟我先打上一架才能好好说话的意思了!”

打仗,鲁横才是行家里手,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阵型上的意图。

柳如是这下也糊涂了,鲁横就已经够愣的,怎么感觉对方比他还要愣?这是要宣战不成?

马车里的厄吉大师注意到了鲁横一行人的到来,他半跪在马车上,双手撑着边缘,饶有兴致地探出脑袋来,双眼放出了狼一般凶狠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前方,好像饿狼盯着一块肉一样。

“给我直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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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相互试探 银线黑熊

厄吉大师一句话,三十骑骑兵犹如离弦之箭,自高处径直俯冲而下!

“不好!狼崽子们这是要犯坏!”

鲁横虽然有些预感,但也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横,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列阵冲击。

“老柳,你躲在我身后!”

鲁横打马上前,右手鞭子一挥:“却月阵!”

他身后的骑士一听此令,迅速扩散阵型驰马退去,暂时避其锋芒。骑兵正面冲击的力道绝不能正面去承受,飞驰马力加上加速形成的势正面去抗衡的结果只能是被直接踏平。

鲁横的骑士既然已经落了后手,那自然就只能先避开正面先卸力,然后再重新集结阵势后发制人,从侧面飞射或是冲击。

这正是这十几年来,边军日夜操练所练就的精锐骑兵,就为了不再重现当年那被动挨打的耻辱景象。

厄吉大师虽然在马车上,但这全场的变化却都看在了眼底,尤其是看到鲁横手下的骑士在遭遇突然袭击之后能迅速变阵,且人人都能配弓背箭的一幕,厄吉大师脸上立刻出现了愤怒的表情。

这样的应变能力和骑射能力,本该是北漠一族的勇士才能具备的天赋,但如今这些南蛮子也逐渐掌握了这些技能,这就意味着,如果想再像十几年前那样率领骑兵在中原大地侵略如火来去如风,怕是不能够了。

“收阵!”

想到这里,厄吉大师忽然没了兴致,放下帘子往后一倒,直接又靠回了美人香肩上。

身侧的骑士点点头,取出挂在脖颈的一枚骨笛放在嘴里,发出如鹰叫一般尖锐的声响,瞬间就传到了方圆数里的每个角落。

北漠三十骑骑士方才还杀气腾腾,但这一声笛声过后,三十骑当时就拨转马头,几乎是同一刻同时都做出了反应,整个阵型从当中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调转方向重新回到厄吉大师的马车周围护卫。

鲁横一脸严肃地看着这一幕。

“收!”

既然对方止住了攻势,鲁横当然也不跟他多浪费时间,这一声令下,那些已经撤出冲击区域,并且取箭张弓的骑士立刻也收起弓箭,重新聚拢到鲁横的身后。

柳如是见事态已经转为平静,这才重新打马出来,皱着眉头说道:

“看来,这使者是想戏耍你我,真是无理至极的番邦外臣!”

“我看这混蛋是想看看我手底下人的成色怎么样,是不是还跟十几年一样不堪一击。”

鲁横恶狠狠地朝旁边吐了一口口水,这样被动的局面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从刚才的应对来看,这骑军毕竟还是北漠的专长,虽然如今边军进步极大,但在细微处,尤其是最后收兵的时候,还是明显不如北漠。

“他刚才要是真敢过来,我还省心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想杀到北漠的老家,让他尝尝当年我北方父老的痛苦!”

“你还是别这么想的好,到时候连军令都批不出来。”

柳如是何尝不了解鲁横的心思,这么多年的同僚了,鲁横又是一个不擅长掩饰想法的直肠子,柳如是对他想伺机报复的想法是一清二楚。

“更何况你也知道,边疆各地的边军势力参差不齐,也未必所有州府的骑兵都能跟你手下的一个水准,如今防御入侵倒是勉强可以,但你想学那霍去病恐怕还是时机未到。小心别反倒成了李广,落得个落寞收场。”

“你说的道理我懂,可是这些文绉绉的屁话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柳如是说话习惯带些典故,而且说一半藏一半,也是文官的说话习惯,可鲁横是个没读过书的大老粗,哪里听得懂许多?

“我就一句话,他动我就动,他不动我也不动,你赶紧把事情办了咱们赶紧回去,我看见这些家伙就火大!”

柳如是也懒得跟他多说太多,说实话他心里又何尝不是腻烦这北漠人?只不过是上命所差,不得不来罢了。

柳如是带头,鲁横带人跟在后头护卫,一行人慢慢地靠近北漠的队伍。

“本官乃是朔州知州柳如是,敢问来人可是北漠使臣厄吉大师?”

厄吉大师躲在马车里尽情享乐根本不予理会,只有他身边的骑士替他答道:

“正是!”

柳如是气恼这厄吉的无礼,但也只好假装看不见,对那骑士说道。

“请贵使臣递交文书,待我查验之后,即可通知关内放行,并欢送使臣过境。”

“查验?验个屁!”

一听柳如是这语气,厄吉立刻从马车里跳了出来:“本使臣乃是北漠的贵族,更是狼主的亲信,凭你一个小小的官员,就敢验我?好啊,本使臣的卫队在此,你要是有胆量,就闯进来自己来验!”

厄吉话音刚落,身旁的骑士纷纷立刻亮出了手中的长枪短见,并将所有的锋芒都对准了柳如是一人。

柳如是虽然是文官,但为人一向刚正,脾气更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你要按章办事他还能跟你好好说话,可你要是故意找茬,那柳如是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当下就拉长了脸,义正言辞地回应道:

“不见书信,请恕本官无法认定阁下就是使臣本人。本官不认得你,这边关的弓箭恐怕也不认得你!”

这回倒论道鲁横愣了,他没想到这柳如是轴起来,比他怎么还要横上三分,怎么感觉随时都要打起来的样子。

“边关?”厄吉扫了一眼远处的长城,眼里尽是不屑与轻视。

“这城墙,十几年前我北漠就打破过一次,十几年了你们修修补补,只怕是为了今天再度被我打破而准备的吧?”

厄吉大师哈哈大笑,身后忽然显出一尊硕大的阴影,足有数丈高,遮天蔽日气势惊人!

“妖孽!北漠人真是妖孽托生!”

柳如是脸色发青地指着天空,早听说北漠多妖人,没想到就连这使臣都不是正常人,一出手便是妖法。

“哈哈哈!妖?我这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妖!”

厄吉长臂一挥,身后的阴影变得更加具象,竟然是一头银线黑熊的形象!

第三章 龙城飞将 送人出关

这银线黑熊身大力沉,浑身上下如生铁一般漆黑坚硬,只在肋下有一条细细的银线直贯到脚踝,它也因此而得名。

厄吉这也不知是什么神通,竟能化出这么大的银线黑熊神通来,如此猛兽竟然直接张牙舞爪地扑向了长城。

长城自建成以来已经过了千余年,中间经历过大小战役不知多少起,埋在城墙根下的尸骨都不知道覆盖到了第几层,虽然这城墙布满了累累伤痕时常修缮,但千百年来却总能保持矗立在此巍然不动。

可今日在这无敌猛兽银线黑熊面前,这千年雄关却被衬托得有些单薄。

“你当这破墙能挡得住我?我今日就破给你看!”

厄吉面色凶狠,这长城根本就没被他放在眼里,这点石头堆对他而言跟一层薄纸有什么区别?今天正好破了它,也好显出厄吉的手段,灭一灭南蛮人的锐气!

厄吉这么一喊,这下不只是柳如是脸色不好,就连鲁横脸色都变得铁青。对他这边城的指挥使而言,长城的意义自然是不言而喻。毁了这长城,边疆还怎么守?

而柳如是却恨大郑朝如今是妖僧邪道遍地走,但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却不见有哪一个高僧大德挺身而出护佑黎民百姓的!

眼见这长城巨龙就要被拦腰斩断,忽然间那长城之上异变突发,刹那间不知从何处开始冒出滚滚清气,清气迅速铺开,没过几息就已经将这段长城长城牢牢包裹在其中。

“难道是?”

厄吉看到这怪异的景象,忽然想起祖师对他嘱咐,说是这南蛮边军虽然羸弱,可北方之地上还有一个高人在暗处孤守边境,以一人之力硬生生扼住了北漠对中原地带的觊觎之心,使北漠无法肆无忌惮地南下入侵。厄吉他今天这般张扬行事,本来也是有意想引起传说中那人的注意,他要看看这被说得玄乎其玄的高人究竟长什么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识到了对方的手段。

只见那清气蔓延开来足足绵延了数十里的长城,将这一段长城牢牢地包裹在了其中。之后,这清气中更是再生变化,竟然伸出一只遮天巨掌,一伸手把这来势汹汹的银线黑熊死死地抓在了手里!

“不可能!”

厄吉为人是自大,但这自大多少也是建立在对自身强大实力的自信上。他本来想过自己会被这高人给打败,但却没想过会是这么轻易就落在了对方的手里。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拿手本事本对方随意地捏在手里,那银线黑熊甚至都开始浑身震颤微微翻起白眼,几乎是到了被活活掐死的边缘。

果然,那巨掌突然猛地一攥,不等厄吉反应过来,掌心的银线黑熊就立刻因为不堪重负而在一声悲吼声中化为乌有。

“呃!”

银线黑熊被灭,厄吉自然不可能独善其身,咯噔一声重重地摔坐在马车上,直接坐在了右边女奴的腿上,把那雪白的大腿瞬间砸出了红印来。

女奴疼得小脸煞白,可还是咬牙忍住,愣是一声也不敢吭,深怕发出一丁点声响让而厄吉有所不满。

厄吉的脸色也不好看,他跌坐在马车上,扶着自己的脑袋直摇晃。他忽然想起师父经常念叨的那句南人的古诗: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好一座长城,好一个飞将!今天,我算是领教了!”

这句诗厄吉一向是嗤之以鼻,但直到今天他才算是明白,为什么祖师会一直把这句话挂在口边的原因。厄吉今日感受到的挫败,也未尝就不是祖师当年曾经经历过的遗憾。

“不杀你,我北漠还怎么越过这长城!”

想到这里,厄吉脸上的表情迅速开始转变,从愠怒,到阴险,再到若有所思,变化不断。厄吉未到中原就在这里被人上了一课,这一课对他而言还真是“受益匪浅”,受此激励,厄吉终于收起了自己的傲慢,开始正视这一趟出使。

“让他验!”

帘子一关,厄吉重新回到了马车里。该做的事情,该做出的试探,厄吉都已经完成了,他自然就没有兴趣再去理会别人、

得了厄吉的命令,右侧的骑士这才拿出出使的文书,交给柳如是查验。

柳如是拿过文书,将其与自己手中的文书相互对应,终于确定了使臣的身份无误,这才把文书还给了对方。

“鲁横,通知军士,开关放行!”

柳如是回头看了厄吉的马车一眼,确定对方并没有跟他多谈的意思这才作罢。也正好,他本来也不想跟着北漠人有什么多余的接触,如今倒还省事省心了。

“那使臣是打算在朔州暂歇,还是直接上路?本官也好提前安排。”

“不必了,厄吉大师打算直接取道前往京师。”

厄吉不说话,那其他的事情自然全都由身边的骑士代言。

“既然如此,那本官也就不多挽留了。”

人家既然不想留,柳如是更是巴不得把人立刻送走:“向导之人早已选好,使臣可直接带走,这一路他可为各位导引方向,沿途的地方官也早已做好了接待的准备,可保一路畅通。”

“多谢柳大人。”

骑士客套话倒是说得明白,可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丝的亲近,相反则是一直保持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让柳如是和鲁横都觉得分外的无礼。

柳如是从来不觉得北漠和大郑朝真的能够完全和平,所谓的平静不过是上一场战争和下一场战争之间的间隔。至于这间隔究竟会是多少时间,是十年,二十年,或者是三十年,柳如是不知道。

这么一想,柳如是对这骑士的无礼就不再感到恼怒了,本就是敌人,又何要强行追求什么礼貌?

想到这里,柳如是就立刻和鲁横让开道路,让厄吉的车队继续前行,直到车队缓缓进入关隘,柳如是和鲁横还停留在原地,望着前方出神。

“老柳,那小兔崽子走了,咱们也可以收起人马了。你站在这里,是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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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无双国士 临近长安

鲁横不明白柳如是此刻是在看什么,于是他就伸出手来在柳如是的面前晃了晃,试试看柳如是到底是坐在马上睡着了还是怎么回事。

柳如是本来正走神,被他这一喊一下子就拉回了思绪,紧接着他又忽然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中透着一股子莫名的自信。

“老鲁,我前一刻还在想,如果北漠真的打过来,以咱们现在边军的实力,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一想到这个问题,我就满心的惆怅。北方的老百姓好不容易经过这十几年休养生息暂时获得了太平生活,可万一再来一场大战只怕又要毁去这北方的乐土,让所有人再度经历一次十几年前当时的痛苦,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满肚子的愁绪。”

鲁横听他这样说,知道柳如是这是跟他掏心窝了,否则这样的心里话能跟他这样说?

但话说回来,鲁横身为指挥使又未尝不在苦恼这个问题?边军战力究竟如何,他这一州的指挥使再清楚不过了,正要打起来能有几分胜算,他在心里更是亮如明镜。柳如是的烦恼,同样也不就是他的烦恼?

只是鲁横没读过书,脑子轴,想了半天一枚憋出一个屁来,只好挠挠头保证道:“老柳你放心,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拼死守住这里!”

“你有这份心,当然是百姓之幸。只是我想要的是这一方的太平,而不是让你去跟人死拼到底。我本来心里没有什么底,可你这一摇,我正好看到了那长城,心里立刻就有了底气。”

“长城?”

鲁横想了想,这才接着说道:

“这长城的确是好用,依靠这长城我手底下的将士就可以发挥以一敌百作用,有效拦住他北漠的骑兵。”

“我说的不是这城墙,我说的是人。刚才关键时刻出现的清气,当是老相爷的手笔。我也是直到近日才确定,原来这些年一直是老相爷在为我边疆百姓拦阻北漠的妖人进犯。”

柳如是曾经和萧宁聊过,萧宁只简单地提了一些关于老相爷在这北方隐居的缘由,今日柳如是又看到跟萧宁几乎如出一辙的清气神通,而且看起来比萧宁的境界要强的多,柳如是就忽然明白过来,刚才出手的人应该就是陆师道本人。

想当年,北漠入侵之时,除了军队兵强马壮之外,还有着诸多旁门左道相助。按理来说,此时两家休兵,正面的战争冲突几无可能,但对那些个旁门左道而言,这种暗流涌动的表面平静,才是他们行动的最好时机。

可这些年来北漠的旁门左道却几乎是悄无声息,似乎一下子变了性子似的,柳如是治下的朔州城竟然连一件诡异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柳如是这才明白,这不可能是因为坏人变好了,那些个旁门左道忽然良心发现不再作恶,而是陆师道一直默默守护在长城内外,为边疆百姓维持住了这十几年的太平时光。

“真真是国士无双!”

柳如是由衷地赞叹道。

“老相爷!这么说起来,当年那飞将军一定就是老相爷本人了!除了他老人家,还能有谁会有这份侠肝义胆?”

鲁横也跟着兴奋起来,当年飞将军陆师道的故事可谓是家喻户晓,对他们这些军中之人而言,飞将军陆师道可以说是绝对的楷模和英雄,但老相爷后来又竭力拒绝承认自己是飞将军本人,如此一来倒让鲁横等心怀仰慕之情的人没了方向。

但柳如是这么一说,鲁横立刻就确定了老相爷的真实身份就是飞将军本人无疑了!

“对了!今年的新科解元萧宁,听说就是老相爷的关门学生,不知道他的本事武艺怎么样?”

鲁横也不懂别的,一听说厉害的人,都先问人武艺如何,更何况是问飞将军的学生,自然少不了要问道冲锋陷阵的本事。

“哈哈,你问他?”

柳如是提起萧宁就忍不住得意起来,他总预感点萧宁做头名解元,这也许是他这一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

“只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至于现在如何,估计是在赶考的路上吧!”

……

萧宁此时,正跟蒯青和公孙冕一起,走在从洛阳城到长安城之间的路程上。

北都城隍簿他已经交给了单老爷,袁成等六人的后续也都交付给了萧宁,萧宁现在可以说是一身轻松,因此才能不紧不慢地慢慢行进。

公孙冕抱着个酒葫芦,这是他从单老爷哪里敲诈来的,谁让单老爷在借用公孙冕肉身的时候忽然忘记了人神之分,这才随意操练公孙冕的肉身,最后事情事办完了,可公孙冕却好端端地受了这么多天的皮肉之苦,这份亏欠单老爷终归是要还他。

谁知道公孙冕一醒来,别的都不问,直接管单老爷要吃要喝,吃的喝的还必须得是有名好东西,临了了还敲了单老爷依葫芦好酒,这才心满意足地撤了出去。

“公孙先生,你说你要我去长安,就是为了帮你拿到那不知道来历,更不知道真假的石碑,那你是还有什么计划吗?”

萧宁小声地问道,因为此时公孙冕还是在半睡半醒的状态,所以也只是随口一问。

谁知道他这一问,立刻就把公孙冕从睡梦中叫醒了过来。

“对对对,我差点忘记了!那石碑可是价值连城,你一定要替我将其拿下!”

“真是书痴!”萧宁暗暗叹了一口气,这公孙冕活的还真是潇洒。

不过萧宁还是决定要去,一来是因为公孙冕也曾教导过他算是他的半个老师,他既然有事相求,那萧宁等人应该尽力去做到。二来这石碑所在的地方正是大雁塔的附近,与萧宁的目标正好顺路,去一去也未尝不可。

如果运气好,遇到风格相近的书法名家,萧宁的颜真卿化身也可能还有精进的可能性。

“嘿!以小哥新科解元的名头,只怕单单报出名来都能吓到几个竞争对手。这件事,你就等着看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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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二都风云 塔前怪事

蒯青在前面悠哉地赶着车,自从听说要参加解试以来,他和萧宁这一路从来都是行色匆匆,没有一天不是紧张地在赶路。今天终于能够悠哉一点,不必被人硬赶着上路,蒯青自然是心情大好。

洛阳至长安之间的路程并不算太远,但也说不上太近。而二都之间的渊源就跟二都之间的距离一样,似远实近。

汉时先以长安为都城,传了十二帝直指王莽窜汉。后来刘秀中兴,又定都在洛阳,又传了十三帝。唐朝时也是一样,李氏先是立都城在长安,结果后来武后篡位又改为洛阳,二都往复更替,荣辱相交,说起来还真是令人有些唏嘘。

但无论如何,二都都算是历史悠久的大城,无论是城市规模及繁华程度还是历史底蕴和政治地位,绝不是朔州这样的边陲小城所能够比拟的。这中间的差距,萧宁从这两城之间道路的宽阔程度就可以大致猜得到。

他当初跟蒯青前往朔州的时候,走的算是官道,但一路上也多的是狭窄崎岖的山道,而且基本上是踩平了的土路而已。

而这二都之间,则都是宽阔明亮的大道,大部分路段是以条石铺路,相比之下,甚至是可以媲美朔州城内的街道。

而马车在这路上行进,快了近一倍不止。

“公孙先生?”

萧宁再想回头去喊他,却发现公孙冕早就抱着葫芦,满身酒气地呼呼大睡起来了。

萧宁摇了摇头,公孙冕是靠不住了,只好回头去问蒯青。

“蒯青,刚才公孙先生是怎么说的?那石碑是在大雁塔对吗?”

“对,他说就是在大雁塔前面。”

“前面?”

真是奇怪啊,萧宁心里想道。

这大雁塔又不是什么建在人迹罕至的山野破庙里,它就在长安城内大慈恩寺中,往常人来人往,多的是来上香的香客和瞻仰古迹的有人,按理来说寺里有着什么碑,立过什么像,都应该被人们知道的一清二楚才是。而且这大雁塔自前朝建立以来,就是举世闻名的名寺,不只是这周边城市的人,就连从各地慕名而来的文人骚客游客商贾每年都是不计其数,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新鲜事物?

倘若这石碑真在大雁塔前,那应该早就有人知道,怎么能算得上是新发现的东西?

再除非,这石碑是忽然凭空蹦出来的,要么是天上要么是地下,总之本来是不存在在那里,忽然这下出现,这才能算得上是忽然出现的新东西。

“世上多奇,恐非好事。”

萧宁有些担忧,古话说,国之将亡必生妖孽,说的是当一个国家气数将尽无法再护住国祚的时候,各种往常被国运压制的妖孽就会肆无忌惮地出现。据说当初东汉末年的时候,汉灵帝宫中频繁出现各种怪象,而各地的海啸地震等等天灾人祸更是接连不断,后来果然大汉朝的气运就没再传百年,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而就萧宁经历过的这些事情,从小乡村再到朔州城,继而再到这长安,似乎总有各种不同的怪事在接连不断地发生,这很明显就是气运衰败而呈现出来的表象。

“如果说是一国气运将亡,那也不至于会沉沦如斯。”

但这些厄运也实在是太多了。但就萧宁遇见的这些怪事加起来,就是十个大郑朝也不够亡的。而奇怪的是萧宁曾经偷偷窥探过大郑朝的国运情况,竟然发现还是是中兴之象,这二者相互之间的矛盾之处实在是让人费解。

萧宁正沉思着,蒯青却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他不去想那些,那些事情自有萧宁这一的聪明人去操心。他只知道吃了就睡,起来就练,只管今天逍遥哪管天下大乱。

“小哥,你快看!这里好多的人!”

越是接近长安城,路上形形色色的行人就越是多,行商的商人,路过的贩夫走卒,还有闲逛的文人墨客,这长安城能广纳天下之人,还真颇有昔日一朝之都的宏大风范。

马车过了高大的城门洞,蒯青看着眼前的繁华都市,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要往哪里赶车,因为哪里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令人目不暇接的热闹街市,简直叫人看花了眼。

“先去大慈恩寺,不急着找客栈。”

萧宁心里记挂着大雁塔,暂时还无心去看这些热闹。他深怕又是一个朔州城的新城隍庙,万一这其中又藏着什么隐秘,恐怕到时候又是一场灾难。不先去看看那大雁塔,他实在是无法彻底放心。

蒯青找人问路,他们是从东门而入,而大慈恩寺则是在长安城南边,所以他们先顺着直道往前,到了牌坊再左拐直行,没过多久就到了这宝刹的门前。

此时的大慈恩寺香火鼎盛,行人如织,正是繁忙的时候。

大慈恩寺是前朝所建,彼时还是太子的高宗李治为了悼念其母长孙皇后,亲自创建这大慈恩寺。大慈恩寺名字中的“慈恩”二字,指的就是长孙皇后对亲子李治的慈母之恩。

而那时正是玄奘法师从西域归来,名满天下之时。太子李治为显孝心,特意请来天下闻名的玄奘法师来坐镇大慈恩寺主持寺务。

玄奘法师那时正缺乏讲经译经的场所,收到太子的邀请之后他自然是欣然允诺,就在这里督造了大雁塔,并且在此开坛讲经,广收门徒,传播从西天所取得的真经,并传下了一脉佛宗。

因此,这大雁塔的确是跟三藏法师渊源不浅,敖烈说让萧宁来这里找他的事情,确实是合情合理。

已经到了这里,萧宁赶紧叫醒醉酒的公孙冕,三人跟着香客们的队伍进入这古寺,顺着方向直接就走到了那大雁塔前,却发现这塔前早就聚集了大批古怪的文人。

这些人全都围绕着塔前的石碑,或端坐或跪趴,或惊讶或痴迷,没有一个是行为正常的,现场这么多人,却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气氛实在是过于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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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和尚古怪 人族之宝

“咦?”

这一声咦引起了萧宁的注意,吸引他将目光往下落了落,他这才发现那古怪石碑后还藏着一道人的轮廓,而且看样子似乎是个光头的出家人模样。

“什么人躲在后面鬼鬼祟祟?”

萧宁大喝一声,那石碑之后的人立刻就听到了,于是从后面这就转出一位身披僧衣的老僧来。

这老僧满脸的皱纹,身形佝偻,骨瘦如柴,老得已经快要看不出人样来,却还能双手合十独立行走,看起来虽然十分年迈但身子骨和精气神确实算是硬朗。

“你!是人是鬼?”

蒯青乍一看这老僧的外表直接就给吓了一大跳,村里八九十的老人他也曾见过但都没这老僧这么老态的,简直就是披了一张皮的人形骷髅一般,这也难怪蒯青会脱口而出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哈哈哈!”老僧没有因为蒯青的失礼而恼怒,反倒是豁达地哈哈一笑,一张口直接露出他那早就没了牙的牙床,也浑不在意。

“你啊你,毕竟是色欲未脱,看来还是难逃色相迷惑。小子,你嫌和尚这皮囊不好,那和尚就给你看看老僧年轻时的长相可好?”

说完老僧也不等蒯青说话直接一拍自己脑袋,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年轻俊美的小和尚,看着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长得是肤如凝脂面如薄霜,眉眼娇俏可人,活脱脱是一个男身女相的绝世美男子。

他这长相实在是太过柔美,以至于即便是顶着颗大光头,都丝毫不影响他那姣好的观感。

“小子,你看这长相,可还过得去?”

和尚展了展僧袍,对着蒯青转了转身,然后问道。他不仅变了外表,就连声音都变得十分优柔,一开口简直是之音。

这样的人物居然选择了出家,这让后面观望情况的公孙冕看得直摇头,口中连连说道:“可惜,真是可惜。”

“你!”蒯青哪里想得到这和尚说变,他当场被吓了一大跳:“你到底是什么老妖怪,怎么这么厉害!”

“老妖怪,这话倒也有道理,老僧活了近三百多年,没成仙也没成佛,千年修行也没能抵得当年一过,不是妖怪还能是什么?”

和尚自嘲似的摇头笑了笑:“这位公子,你可愿对着这石碑再试一试?我观现场众人,皆被名利所迷,沉迷色欲无法自拔,唯独公子还有一双慧眼,或能看破种种业障。”

慧眼?

萧宁心想他只有一双能看透阴阳变化的阴阳眼,可是这怎么也跟看破一切的慧眼拉不上关系,而且要是萧宁真能看破业障,刚才也就不会跟他人一样迷失其中了。

“大师,我的定力恐怕不够。”

萧宁有一说一,他是真的没有把握过了这关。而且,他也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贸贸然闯进去,恐怕也不是个好主意。

“你当然有,只是你不愿全力以赴罢了。我观你身上另有一股人间正气,若能以此定心,未必就不能过关。”

和尚笑眯眯的一句话,说得萧宁汗毛倒竖。什么人间另一股正气,不就说得是他身上藏着的闻太师化身么?这和尚自称未登仙途,那就说实力境界还是在人间的范畴,那他又怎么会看的出萧宁身上藏着的闻太师化身?

“公子莫要紧张,老僧虽然不是仙佛,可这石碑却是佛宝,以此观人,自然能看出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和尚为了消除萧宁的担忧,这才主动开口解释道。

“如何?是否要再试一次?”

萧宁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沉思了片刻,然后这才问道:

“大师,还请您明言,为何要在此处设下此碑,又为何要找人过关?”

萧宁到现在还是云里雾里,没有理由的话,萧宁凭什么非要去破这关不可?

和尚的脾气倒也随和,他点点头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也罢,我大致跟你说说看。公子,你可认得我师三藏法师玄奘?”

“玄奘法师是您的师父?他的名字我自然认得。”

萧宁略一惊讶,没想到这和尚还是玄奘法师的弟子。不过玄奘法师弟子无数,除了西行路上收的四人,后来在长安传经的时候又收了不少的门徒,所以算起来弟子还真不算少。这和尚想来,应该也是那时候玄奘法师所收的众多弟子之一。

“那你可知,三藏法师为何要西行取经?”

“这。”

萧宁想了想,他似乎还真的没有看过相关的记载,只是见过一本古籍略微提及此事,说是玄奘法师其实是佛祖座下金蝉子转世,特地为了成佛而下界谋取成佛所需的功德,这也不知是真是假,当然这种揣测他自然也不好说出口,索性就装装傻。

和尚看他说不下去,于是就双手合十,将其中的缘由娓娓道来:

“人之一族,非常玄妙。”

“人族并非先天种族,而是圣人后天所造,但却比许多先天的种族都要厉害地多。比如,人族几乎天生就经脉俱全,且天生聪慧,对佛道之法更是一学就懂。而且只是经过短短数千年的繁衍,所诞生的文明便超过了大部分上古种族的成就。”

“如此得天独厚的存在,自然是赢得了诸多大能的关注。”

“且不说造人的女娲娘娘因此成圣,就是那太清圣人老子,他所立的道统也叫做‘人教’,可见人族的不凡之处。”

“当年佛祖见人族虽然天生聪慧,但欲念也极强,南赡部洲更是一片物欲横流,因此这才派金蝉子下界,取回三藏真经以度化生人。此其一,二也是想让爱徒生而为人,好好体会一下人族所隐藏的潜力,对参悟天道定然会有所帮助。”

“后来法师取经归来,便在此度化世人。他所取回的三藏真经,法一藏,谈天;论一藏,说地;经一藏,度鬼。共计三十五部,一万五千亿百四十四卷,化去人间贪嗔痴,在人间传下无边的功德。可法师后来越是深入了解人族,就越是能感受到人族的无穷潜力,他老人家也总觉得除了修行佛道之外,该当有人族自己的道统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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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百家争鸣 破法上塔

和尚的意思,萧宁听懂了,就是玄奘法师后来发现人族实在是太聪明,除了学圣人的佛道之法快之外,还具备独特的创造力,总有一天会自己创出属于人族自己的道统,而不只是单纯地模仿和学习圣人之道。

其实这道法人族早就已经开始实践,比如萧宁的问道和蒯青的武道,这都是人族参照佛道妖魔之法后,自行摸索的道路,但这些就是发展得还不够深远罢了,但照此发展下去,人族迟早要追上圣人学问。

和尚接着说道:

“因此法师建下这大雁塔,无数年来让此塔受人族朝拜,上面更是写满人族俊才的笔墨,这中间不曾动用任何的道法佛法,为的就是让此塔纯粹受人们的供奉,从而使其成长为最纯粹的人宝!”

“原来这大雁塔,竟然是一件至宝的坯子!”

萧宁也被吓了一大跳,心想这玄奘法师还真是大手笔,竟然想法如此地天马行空,敢这么去安排这大雁塔的存在。

现在萧宁再抬头去看着大雁塔,经和尚这么一说他眼中立刻就觉得,整座塔都变得不一样了。

大雁塔整体七层四面,整座塔的建筑风格虽然朴实无华,但却敦实厚重。而且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大雁塔的崇高之处并不在于其建筑技艺的高明与否或者是建筑材质的珍贵与否。

起初,大雁塔作为玄奘法师译经传道得到场所,因为是佛门圣地而被人们所推崇;但到了后来,人们敬仰大雁塔却并不是因为玄奘法师。因为到了后来,这大雁塔成了数百年来人间才子俊杰必到的圣地。

那七层四面的墙壁上,早已写满了这么些年来几乎所有状元、榜眼、进士的墨宝,除此之外那些即便没有在科考留下的大名,但依旧学富五车的风流人物,也对这大雁塔青睐有加。传闻李白、杜甫等名家大师,全都曾在这里留下诗作。而这些人可算得上是人族之中文道的精英,这大雁塔就成了精英们精华荟萃之处,再加上数百年的人族供奉,这里的确具备了成就人族之宝的可能。

“原来是玄奘法师的远见卓识,既然如此,又为何非要找人来破解此碑?”

萧宁大致明白了玄奘法师的意思,但对这石碑考验的存在却依然满是疑问。

“既然是人宝,那这最后的临门一脚,也应该是人族之人来踢开,我师已经是佛门的佛了,他如果自己动手成全此宝,那不是此宝就变得不太纯粹,因此会违背他老人家当年的初衷。为了寻到那合适的人选,他这才命我再此立下此碑,专为了选出有缘之人。”

和尚把话说得明白,他在这里守了多日,但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能达到标准的。

贪嗔痴恨爱恶欲,这七情都无法超脱的人,当然是不够资格去完成这大雁塔的最后一步。等来等去,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有希望成功的萧宁,他自然是不愿意错过,因此才现身相劝。

“公子,你意下如何?”

“竟然是人族之宝,那我自然也应该有所出力才是。”

萧宁深切明白这大雁塔若能成功,那将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那便意味着人族也能像佛道一样,拥有自己专属的法宝。

“只是,我却不打算用闻太师化身来破解此关。竟然玄奘大师都说了,此宝应该是由纯粹的人族手段来成就,那我动用闻太师化身,就有了借力使力的嫌疑。无论如何,也该是以我自己的文道修养堂堂正正来过关才是!”

萧宁这一席话,说得坦坦荡荡有理有据,让和尚在一旁听了练练点头。

这年头能知道堂堂正正做事的人,还真是不多。

“既然如此,公子,请你开始吧!”

和尚话音刚落,萧宁身后放出滚滚清气,清气中人影浮沉,气象万千,让人看了直叫惊奇。

“百家争鸣!”

萧宁一声大喝,这些影子立刻就从清气中飞了出来,这里面有先秦诸子,有上古帝王,更有古今有名的将相,此刻全都汇集于此,围绕着这大雁塔指指点点,说个不停。

萧宁这一身,不只是满腹的经纶,而是人类文明绵延至今的摧灿长河,是千古不变的一腔正气。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厚德载物。

而那闻太师的身影也在人群之中,但却不是以道法的身份现身,而是以殷商名帅的身份参与再此。

“博学众长,汇于一身,这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人才!”

和尚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萧宁这一手着实是能够惊艳到人。

古碑之上图案翻涌,再此显化出各种诱惑和威胁,但萧宁此时是见招拆招,无论是何种威胁,总有相关化身出面辩驳,如此一来,这古碑上的诱惑顿时就没有了太大的吸引力,萧宁也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这石碑,全凭自己的学识的心志,硬生生撑过了这关于七情六欲的考研。

你有佛说,我有子曰;你有道经,我有无数经典,人间之路,还是要靠人族自己去创造。

眼见得这古碑没了妨碍,这时忽然这古碑就缩小变成一了一方印章大小,径直飞到了塔顶之上。

“恭喜公子破了此宝!我师看来是想亲自见你一面,这才放开了限制。”

萧宁缓缓睁开双眼,收起身后的清气化身,通过刚才的试探,他与这大雁塔竟然有了一丝特别的联系,他刚才的神识就如同是一直自由的蜂鸟一般,虽然在高人大德面前不过是小模小样,但却胜在逍遥自在,径直就从一楼到顶楼整个都游览了一遍。尤其是塔上的墨宝遗迹,对萧宁而言这简直是无价之宝。

“公子,请!”

和尚伸手去请,萧宁撩起前襟就想往里走,但此时天上忽然乌云密布,雷电交闪,有一道雷甚至就劈在萧宁的面前,想是要阻止他进去似的。

萧宁一看就知道,这是天地之间对于打破规则而出现的新事物,总会给予十分沉重的考研。

“此路大不易,但愿万事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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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妙不可言 最后一问

萧宁推门而入,大雁塔内光线昏暗,只有墙角几盏油灯闪烁,再有便是点点光线自塔身小窗射入,这些零星琐碎的光亮最后都聚焦在塔中央的方寸之地。

光线汇聚之处,一名僧人正盘坐在蒲团之上,静静等着萧宁的到来。

僧人宝相庄严,眉眼慈悲,一派佛门大德的形象。但他眼角轮廓分明,凌厉如刀,看起来绝不是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胖大和尚,反倒有些看淡风云后自江湖深处归来的隐者风范。

这是一个出于尘世,但却超脱尘世的出家人。

萧宁在心里对这僧人下了一个判断。

“公子,请坐。”

僧人见萧宁出现,立刻抬头对着他微笑致意,然后伸手一指,在他身前凭空变出一个跟自己座下一模一样的蒲团。

萧宁也听话,走过来安静坐下,与僧人正面平视,此时两人相隔不过数尺距离,看起来就像是叙旧的老相识一般。

“请问大师可是旃檀功德佛?”

萧宁有些意外,他见过的假和尚假道士太多,因此见了真佛反倒是不敢认。尤其是眼前这位平易近人的僧人,他的身份还是凡人难以企及的佛,但对方却能做到如此谦和,倒是让萧宁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旃檀功德佛,玄奘,唐三藏,金蝉子,这些都是外人对贫僧曾用过的称呼,公子随意称呼即可。”

果真是三藏法师本人!

萧宁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够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大师如此费尽苦心挑选出在下,不知现在有什么事是要在下效劳的。”

三藏法师点点头,看着萧宁,眼里透出十成十的满意。能过得了七情迷乱这一关,可见萧宁心性和学识的确超人一等,正是三藏法师等待了多年的合适人选,所以他自然没有半点的挑剔。

“公子说错了,不是贫僧挑人,而是贫僧在等你。”

“等我?”

“不错。”

三藏法师弯腰,伸手在地上摸了一下,再摊开手掌给萧宁看,只见他白净的手掌上沾满了灰尘。

“自贫僧督造此塔以来,已经是三百余年过去。在此期间,这塔上一砖一瓦,一笔一划,全是以人力建成,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力掺杂。三百年来,瓦片剥落,墙壁裂缝,地上落灰,全凭人力洒扫修补,任由他岁月侵蚀。”

大雁塔确实是纯粹的人力修建,倘若真动用法力,就算是凭三藏法师当年的境界,想起这一座寺根本只要一夜的时间就能做到。

“如今此塔非道非佛,经受人族百年的香火供奉和文采风流,正是将近功德圆满之时。以贫僧法力,促成此宝倒是不难,可这么一来此塔就变成了佛宝,而不是纯粹的人宝。贫僧三百年来的苦功,就等你这一个人族俊才应时而来,来给它添上这最后一笔。”

萧宁释然,但心里对三藏法师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这三藏法师果然与众不同。

其他佛教中人此时都在佛经之中苦苦纠结之时,三藏法师已经开始超脱佛经道统之外,开始思虑人族的事情。

其他人只在佛之一字钻研,而三藏法师已经开始思考三界众生,宇宙六合。

这其中的差别不在法力区别,但却关乎眼界。

而眼界长远与否,更关乎将来能达到的境界。

三藏法师虽然在诸佛之中得道较晚,但却是其中的先觉者,无怪乎当初佛祖圆寂之时,诸佛茫茫然而无所适从,唯有三藏法师师徒几人果断地悄然离开,其中境界差别高下立判。

“天下俊才何其之多,为何偏偏是我?”

萧宁虽然自诩超群,可也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的份上。自古往今,多少风流人物来过此处,但都不见三藏法师出面,为何偏偏到了萧宁来的时候才说出这番话来,这样的疑问萧宁当然要问清楚。

三藏法师倒也耐心,对萧宁都是有问必答,于是开口说道:

“只因此时此刻,是你再此,又恰巧万事俱备,只欠你这人族文道一人。”

“你来,便是你;他来,便是他。缘分一事,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萧宁这才释然,原来也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他这个合适的人,正好出现在合适的场合和恰当的地点。

三藏法师看他似乎还没有痛快接受的意思,这才继续解释道:

“依贫僧开来,人之一族虽然得天独厚,但至今以来,以求仙问道,抱佛求经等方式皈依圣人之道终成大能的人物虽然不少,可走堂堂正正人族纯粹之路,最终能有所成的人,却还没有过。”

“人道不足,因此人族诸贤终究是没能超越百年寿数,寿数尽了只能重入轮回,或者是托庇于三皇的火云洞中从此不敢出门半步方才能够保得一灵不灭。”

“人道是否能成,还得看你们这些后来人。”

人道尚未出现圣人,还不被天道所承认,因此人族诸贤即便是再惊才艳艳,也终究难逃百年寿数;至于如何突破先天限制,还得看萧宁这些年轻人的成就。

而这大雁塔,可谓是三藏法师借人族之手替人族寻了一个可能。

仙有仙宝,佛有佛宝,神有神宝,但人道却没有属于自己的法宝,这不得不说是一个遗憾。倘若真能以人族自己之力练出一件人宝来,那岂不是也证明,人道也跟仙道佛道一样,具备成圣的可能性?这之间的联系虽然微弱,但多少也算是往前进了一大步。

三藏法师说得话,萧宁不得不说是全然正确。而且太过长远的且先不论,萧宁此时也正好缺乏趁手的家伙,一柄城隍笔虽然合用,但终究是阴司的法器,随着遇到敌人的实力越来越强,已经开始逐渐有些不太够用了。

而这大雁塔,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法宝,是为人族修行者量身定做的法宝。

萧宁心里打定主意,可他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尖锐的一个疑问:

“大师,道理我都懂,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大师计算了这么多,筹备了数百年,既没有公德可拿也不要这大雁塔,那大师究竟图的是什么,千万不要说大师你无欲无求只是一心想扶助人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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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开诚布公 点睛之笔

三藏法师笑了,笑得没有半分的伪装,笑得自然坦荡:

“贫僧自然是有自己的愿景,你来看。”

只见三藏法师双手一摊,两手只见金光一闪,变化出一柄金黄色的禅杖出来。

法师将这禅杖单手竖立,禅杖顶上立刻就显出一团无色无相的混沌来。

“这是什么东西?”

萧宁看不明白,三藏法师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六道轮回!”

三藏法师伸手一指,这团混沌立刻就稍稍分开,显出六种不同的气来,这六气不断碰撞游离,聚散随意,看起来虽然在三藏法师的掌控之中,但还是显得状态还极不稳定的样子。

“这是我的道。只是我这六道空虚不实,要想达到大成,还需把对六道的感悟填充进去,这才能够最终圆满。其中人道这一股气是否能成,就要看公子你能够成功。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这答案你可满意?”

三藏法师都把话说道这么透彻的程度,也算是开诚布公到了极致。这法师如果真有歹念,以他佛陀的法力,有的是办法强迫萧宁做事,但他仍然选择与萧宁平起平坐地对谈,可见其诚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边一交底,萧宁自然就不会再有所怀疑。

“我愿意一试,请问法师,我该怎么做?”

“这塔只是一个胚,就犹如一张上好的宣纸,至于上面是白是黑,是花是草,全凭你做主。随心所欲,叩问本心,该当如何,你一试便知。”

三藏法师笑了,笑得没有半分的伪装,笑得自然坦荡:

“贫僧自然是有自己的愿景,你来看。”

只见三藏法师双手一摊,两手只见金光一闪,变化出一柄金黄色的禅杖出来。

法师将这禅杖单手竖立,禅杖顶上立刻就显出一团无色无相的混沌来。

“这是什么东西?”

萧宁看不明白,三藏法师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六道轮回!”

三藏法师伸手一指,这团混沌立刻就稍稍分开,显出六种不同的气来,这六气不断碰撞游离,聚散随意,看起来虽然在三藏法师的掌控之中,但还是显得状态还极不稳定的样子。

“这是我的道。只是我这六道空虚不实,要想达到大成,还需把对六道的感悟填充进去,这才能够最终圆满。其中人道这一股气是否能成,就要看公子你能够成功。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这答案你可满意?”

三藏法师都把话说道这么透彻的程度,也算是开诚布公到了极致。这法师如果真有歹念,以他佛陀的法力,有的是办法强迫萧宁做事,但他仍然选择与萧宁平起平坐地对谈,可见其诚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边一交底,萧宁自然就不会再有所怀疑。

“我愿意一试,请问法师,我该怎么做?”

“这塔只是一个胚,就犹如一张上好的宣纸,至于上面是白是黑,是花是草,全凭你做主。随心所欲,叩问本心,该当如何,你一试便知。”

三藏法师笑了,笑得没有半分的伪装,笑得自然坦荡:

“贫僧自然是有自己的愿景,你来看。”

只见三藏法师双手一摊,两手只见金光一闪,变化出一柄金黄色的禅杖出来。

法师将这禅杖单手竖立,禅杖顶上立刻就显出一团无色无相的混沌来。

“这是什么东西?”

萧宁看不明白,三藏法师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六道轮回!”

三藏法师伸手一指,这团混沌立刻就稍稍分开,显出六种不同的气来,这六气不断碰撞游离,聚散随意,看起来虽然在三藏法师的掌控之中,但还是显得状态还极不稳定的样子。

“这是我的道。只是我这六道空虚不实,要想达到大成,还需把对六道的感悟填充进去,这才能够最终圆满。其中人道这一股气是否能成,就要看公子你能够成功。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这答案你可满意?”

三藏法师都把话说道这么透彻的程度,也算是开诚布公到了极致。这法师如果真有歹念,以他佛陀的法力,有的是办法强迫萧宁做事,但他仍然选择与萧宁平起平坐地对谈,可见其诚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边一交底,萧宁自然就不会再有所怀疑。

“我愿意一试,请问法师,我该怎么做?”

“这塔只是一个胚,就犹如一张上好的宣纸,至于上面是白是黑,是花是草,全凭你做主。随心所欲,叩问本心,该当如何,你一试便知。”

三藏法师笑了,笑得没有半分的伪装,笑得自然坦荡:

“贫僧自然是有自己的愿景,你来看。”

只见三藏法师双手一摊,两手只见金光一闪,变化出一柄金黄色的禅杖出来。

法师将这禅杖单手竖立,禅杖顶上立刻就显出一团无色无相的混沌来。

“这是什么东西?”

萧宁看不明白,三藏法师手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六道轮回!”

三藏法师伸手一指,这团混沌立刻就稍稍分开,显出六种不同的气来,这六气不断碰撞游离,聚散随意,看起来虽然在三藏法师的掌控之中,但还是显得状态还极不稳定的样子。

“这是我的道。只是我这六道空虚不实,要想达到大成,还需把对六道的感悟填充进去,这才能够最终圆满。其中人道这一股气是否能成,就要看公子你能够成功。你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公子,这答案你可满意?”

三藏法师都把话说道这么透彻的程度,也算是开诚布公到了极致。这法师如果真有歹念,以他佛陀的法力,有的是办法强迫萧宁做事,但他仍然选择与萧宁平起平坐地对谈,可见其诚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两边一交底,萧宁自然就不会再有所怀疑。

“我愿意一试,请问法师,我该怎么做?”

“我愿意一试,请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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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黄龙真人 雷池大乱

但天底下的事情往往是越是担心什么,就越是容易发生什么。

这一道不知从何处来的光华射入雷池之后,就像是引爆了什么东西似的,整座雷池瞬间发出巨大的爆炸!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强光照得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眼前一片白茫茫,耳边全是轰隆隆的雷声。

此前,这新的普化天尊黄龙真人正跟跟自己的师兄在南天门处寒暄。

自从剿灭截教之后,这天庭中出现了大量的空缺神位,而经过这些年阐教的努力,终于是将多位与阐教亲近的修士给安排了上来,从而加大了阐教在天庭的话语权,让阐教终于成了三界之中影响最大的教派。

可做这些事情极其耗费心力,广成子等还一心追逐道法境界的人是断然不屑去做,而此时自知资质平庸的黄龙真人则适时地站了出来主动请缨,以逍遥自在换取权势滔天,顺利换来普化天尊之位和在三界中举足轻重的地位。

黄龙真人十分享受他此时此刻所拥有的殊荣,尤其是广成子这位为人傲慢的金仙,为了阐教利益,都不得不对这原本看不上眼的黄龙真人多多客气,三不两时还要假装亲昵地上天庭来探望的时候。

这种滋味,让黄龙真人格外地受用。

“师弟,天庭之时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广成子托着黄龙真人的手亲热地说道,外人看起来还真会觉得是一派师兄弟情同骨肉同胞的和谐场面。

“哈哈,师兄放心,这天庭之事师弟我一定竭尽全力,如今截教余孽已清,这三界已经是我阐教的天下,三界之事哪还有你我兄弟同心无法实现的?”

黄龙真人笑得得意非常,他如今再也不是当年在封神时被人呼来喝去,忙得灰头土脸,结果还四处吃瘪的那个黄龙真人了。如今的他可是执掌雷部的普化天尊,更是三界之中举足轻重的一方人物,任谁见了都要先鞠躬行礼的人物!

广成子看他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就在暗暗冷笑,不过是师兄弟们谁都不想干的累活,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漫说这普化天尊,就是玉皇大帝的位子放在他面前,他广成子都未必看得上。

只是这话终究是不好说出口,毕竟这些无人肯接受的俗务还要考黄龙真人打理,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个笑脸不是?

“对了师弟,你上次说那雷池之中可能还藏有闻仲的一丝法力,后来雷池炸了一次法力外泄,不知道现在追查的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有了线索?”

广成子忽然问道这个问题,黄龙真人正笑到一半,忽然就生生地被这个问题给噎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

当初他因为这个问题还专程回过昆仑山让广成子帮忙卜算,广成子也给他指了个大致的方位,可结果他带着雷兵雷将愣是什么也没找出来。这丢脸的事情他当然不会去明说,只是广成子问道这里了,他无论如何也得说几句好敷衍过去。

“哈哈……那雷池本是天地间的一处绝境,内里满是天雷地火,常年都不曾消停过。兴许上一次是我少见多怪了,把这正常的雷电湮灭想得太过复杂。”

“哦,原来那次的雷池爆炸,只是内里雷电湮灭与诞生的正常现象。”

“正是如此。”

广成子也没去过雷池,对雷部的事情也不怎么感兴趣,黄龙真人这么说了,他也就姑且这么信他。

只是刚说完,他就伸手一指黄龙真人身后:“那按你这么说,这次也是与前次一样,不过是正常现象罢了?”

此时此刻,正好是雷池受了光华的引爆,因此而引起了更加巨大的爆炸,将天庭上的半片天空都炸得全是白光的时候。

黄龙真人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刚才还笑得红光满面的脸上顿时就变绿了。

这一次的动静比上一次更大,而他黄龙真人丢的脸,也比上一次的要大得多。

黄龙真人也顾不上接着跟广成子客套了,一转身脚下生云,朝雷池方向急忙飞了过去。

广成子看着也奇怪,既然人正好在,那就干脆也跟了上去,或许还能帮上些忙。

这两位金仙都是法力超强之人,何况不过是从天庭这头飞到那头距离近的很,因此不需要太长时间,不过须臾之间两人就到了这雷池之上。

“这!”

黄龙真人看了现场的情况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甚至都顾不上救治因此而受伤的雷兵雷将,只是愣呆呆看着眼前雷池的变化。

那雷池之上,一团浓缩到了极致的白色光雷正“噼啪”作响,不知何时就会炸开来。

这白色光雷不同于一般的天雷,而是雷中之雷,是天雷的精粹,是因为法力精粹到了一定程度这才呈现出纯粹的白色来。这么大一团白色光雷一旦炸开,就是以他如今的境界也难保肉身不会受损。

黄龙真人正担心着,这白色光雷可不等他,就在他眼前直接炸了起来!

“轰!”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天地间又一次被强光所遮盖,自天庭到人间,都被这一瞬间的暴发而出现了失神的状态。

而这爆炸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等黄龙真人回过神来,就发现广成子已经护在了他的身前,而他身上的八卦紫绶仙衣此时正泛起淡淡的法力涟漪。

在近距离收到如此冲击,即便是以八卦紫绶仙衣的强悍防御,强接一记之后也得先缓上一缓。

“好厉害!”

广成子面容沉重,这雷池不愧是三界中的诸多绝境之一,里面所蕴含的天雷还真是不可小觑。

但他此时没空去感叹太多,因为他刚才还有别的发现:

“黄龙,追!有东西借着刚才的天雷从这里遁逃了!”

黄龙立刻反应了过来,一咬牙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闻仲!”

“你跟我来!”

刚才逃遁的方向只有广成子一人在近距离所以看得清楚,于是他架起一朵云,拉上黄龙真人朝下界人家追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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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太师相助 法师出手

长安城,大雁塔。

萧宁还在塔中,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专注于自己的思考和修炼之中。

忽然之间天地大白,紧接着一道亮闪闪的天雷自天庭飞快坠落下来,直接打在大雁塔塔身之上。

这道天雷好似活了一般,竟然直接停在了萧宁的面前,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道淡如薄纸一般的人影来。

“万没想到,老夫还有能够活着走出雷池的这一天!”

这道身影影影绰绰似有似无,看着虚弱无比。

等他再一转身,这才让人大概能够看得清一些这人的长相,只见此人须发皆白,额生三目,身上是一副破碎的甲胄,俨然是一个战败了的老将军退兵至此的模样。

要是萧宁此时能睁开眼看看这人,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这人对他而言实在是再熟悉不过,正是他这一路走来的源头,闻仲闻太师!

而此时此刻,闻太师也正看着萧宁出神。

尽管没有看出来截教的道传,尽管没有发现表面上任何一丝一毫跟自己的关联,可直接告诉他,当初那一丝趁机逃出去的意志,正是落到了眼前这年轻人的身上。

“老夫本来以为会是落在道人的身上,没想到却落到了一个小秀才的身上。”

“也好,也好!好一个公正无私,好一个精忠报国!想当年如果不是封神大劫,我闻仲又何尝不想老死朝中,为天下生民,江山社稷而鞠躬尽瘁?”

闻仲这时候又回头看了看四周,他惊奇地发现,所在的宝塔居然是一件正在成型的人宝!

“人族已经到了可能要出现自己道统的时候了吗?”

闻仲大惊,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人族只能皈依圣人门下求取道经佛经的时候,却没想到如今的人族已经到了可以尝试修炼属于人族自己的法宝的时候了。

“正是如此。”

一道佛光闪现,三藏法师现身他的面前。

“你是?金蝉子?旃檀功德佛?”

闻仲自然认得此人,不过相比之下,他可能对三藏法师的大徒弟,当年那大闹天宫的孙猴子更加地熟悉。

当年大闹天宫的时候他也在场,不过他截教不想趟那趟浑水,于是所有人都冷眼旁观那一出多方合作的闹剧,因此闻仲从来没有跟孙悟空正面接触过。

笑话,以当年那石猴的道行,截教众人真要出手,他哪里还能闹得动天宫?只怕在御马监做弼马温的时候就被摁得死死的,一辈子都休想离开马。

“此时是贫僧促成,当结果怎样,还得看他自己的造化。”

“呵呵,人族之事,你也懂得?”

闻仲虽然如今是落难之身,但不代表他就会唯唯诺诺。

三藏法师的前世是金蝉子,正是那化胡为佛的多宝大师伯在西方收的爱徒,他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三藏法师是豁达之人,听得懂闻仲话里的锋芒,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你忘记,当年佛祖送我转世投胎,俗名陈玄奘了?算起来我与你一样,都算是人族出身。”

“贫僧只是没想到,居然好巧不巧,这一具化身居然把你这本尊给救了出来。”

闻仲闻言默然无语。

他本以为,等到那道意志的接受者到了一定法力境界的时候,才会与那雷池共鸣,从而创造出让他脱身的机会。而他估计能震动雷池,这人的境界至少都得仙人以上。

可谁知道阴差阳错之下,萧宁再炼制大雁塔的时候因为受到了天道气运的青睐,居然意外提前了这一步计划。但问题是,此时他脱身而出的状态极为虚弱,而萧宁此时的境界也完全不足以带着他逃走,如此僵持想去,只会让追兵很快就追了上来,到时候连同萧宁都得遭殃。

“天尊,贫僧有一两全法,或许可以说出来一试。”

这时三藏法师适时地开口建议道。

“你直说便是。”

闻仲此时也是毫无头绪,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先听听看三藏法师有什么高论再说。

“这大雁塔将要成型,但终究还是差了一点火候,以萧宁此时的状况恐怕还要再耗费一些时日才能完成。太师你与他同根同源,若能助他一臂之力,就能让此宝迅速完成,免得受到有心人的觊觎。”

这大雁塔虽然不算什么先天法宝,就连后天至宝都算不上,可其中与天道大道契合的部分,却容易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尤其是这人道的道统尚未形成,这人宝一旦炼制成功,对许多老家伙而言这能直指大道的法宝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我先散尽截教的法力,然后以人族之人的身份,投入这法宝中暂时充当器灵不成?”

闻仲当然听得懂三藏法师的意思,只是这么做的风险实在太多,散去截教法力他就变回了凡人,到时候寿数一道他也得老死。而且要他堂堂的普化天尊做一个小小的器灵,实在是有些憋屈了。

“当此时九死一生,太师,只有活着截教才有希望。”

闻仲闻言沉默了片刻,不长,也就是数息的功夫,闻仲就做出了决定。

他常年掌军,深知战机机会转瞬即逝的道理,更知道此时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已经容不下他再犹豫太久。

“老夫就在这年轻人身上赌一把!”

说完,老太师一咬牙,瞬间散去了截教的法力,这一道元神直接扑到了萧宁的身上,与他的理论合在了一处,一统投入到这大雁塔的炼制过程中。

老太师活着的时候执掌朝堂斩奸除恶,死后成神执掌雷罚,对“公正”二字的理解比萧宁这短短的数年时间经历而言自然是要深刻得多,有他鼎力相助,萧宁的进展自然是飞一般地加快。

“意外之喜,真是天命钟爱之人,果真是逢凶化吉!”

三藏法师也没想到,萧宁居然能意外勾动雷池,落下闻仲的本尊来。只是这样的意外,带来的也不只是惊喜,而且还有伴随而来的麻烦。

“阿弥陀佛,只得贫僧出手了!”

第十三章 两相对峙 番天印出

广成子带着黄龙真人追着那雷光一直追到这长安城大雁塔,临近这里,才发现此处的变化。

黄龙真人眼光可能差一点,但广成子可是圣人门下首徒,自洪荒纪元以来跟着圣人见过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大雁塔这里的奥妙,他一眼就看了个明明白白。

“好手段,好智慧!是谁敢在这里炼制这开天辟地第一桩人宝,真是好大的布局!”

广成子惊叹道。

黄龙真人看不懂这阵势,也听不懂广成子在说什么,但又怕问出口就丢了面子,干脆就老老实实静立着不动,但眼睛却拼命地打量着那宝光闪烁的大雁塔,试图看出点什么来。

萧宁和闻仲在里面,现在不方便抛头露面,于是三藏法师只能自己出面去拦住广成子两人。

“道兄,别来无恙!”

“是你!?”

广成子一见此人立刻大吃一惊。

当年围攻金鳌岛时,他与玉皇和弥勒说好三家齐发,但临阵点兵之时才发现三藏师徒几人不知何时早就消失不见,只有猪八戒最后关键时露了一面,嬉笑怒骂间劝退了无当圣母,并且将三家之人明朝暗讽了一番,从此以后这师徒几人就再无音讯。

但这几人却一直记在广成子的心头,没有被他忘记,只因这几人实在是太过特殊。

论身份,这唐三藏是释迦摩尼的得意弟子,而释迦摩尼可是当初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化胡为佛之后的名字,所以说来这师徒几人跟那截教多少还是有些联系。而那孙猴子是女娲补天的遗石所产,跟女娲圣人也是亲近得很。

论实力,这其中唐三藏和那孙猴子虽然出生晚,但却身负大智慧大机缘大功德,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成为一方大能。

闻道不在早晚,知道及得道。

后来居上,本来在三界中就不算什么新鲜事。

只是广成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三藏法师。

“我道是谁有此智慧,能计算出大道气运的关键节点,并借此创造出炼制人宝的机会,原来是旃檀功德佛!”

广成子话说的客气,但眼神里满是戒备。

他曾经受师命下界助黄帝大战蚩尤,对人族的独特性了解的比谁都清楚。只是知道归知道,距离做到又是何其之远?

当年广成子也不是没试过锻造人宝,想当初他借着黄帝战蚩尤的功德和气运,采首山之铜铸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试图造出这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件人宝,以求参悟人族之道,谁知道最后只炼出一柄功德至宝黄帝剑。

广成子算来算去,才知道是人族气运还未到,还没到这人族之道能诞生自己法宝的时候,因此功亏一篑。可他再想算出那具体的时间节点,却怎么也算不出来了。

没想到这三藏法师居然比他还早洞悉天机,而且至少是在三百年年前就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只等今日开花结果。

“阿弥陀佛,贫僧也是侥幸而已。”

三藏法师双手合十,面上不见丝毫波澜。

广成子看他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丝嫉妒的恼怒。

“三藏,我也不跟你多说,这宝塔既然是你一手操持,我也不夺人所爱。只要你把闻仲交出来,其他的事情就都好说。”

广成子不是不想要这大雁塔,只是他毕竟是圣人首徒,如今阐教的掌教,这种强拿人宝物的事情终究是拉不下脸来做。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做。

但那闻仲却不能不拿,截教余孽绝不能姑息,尤其是闻仲这样身份的人,一旦成了漏网之鱼,后面都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出家人不打诳语,闻仲也是机缘巧合,被这人宝所吸引,如今正跟此宝合二为一,倘若现在拿了他,此宝就此作废,实乃贫僧所不愿见。”

三藏法师虽然一直示人以和善的面目,看起来十分好说话,但该拒绝的时候,却什么面子都不看,直接直言否定了广成子的要求。

“那就别怪我师兄弟强行拿人了!”

广成子不多废话,客套话已经说尽,那就只能直接动手了。

他也有心试试这佛祖爱徒的本事,于是手上翻出雌雄一对飞剑,将手一扬化成两道金光直奔大雁塔而去。

“阿弥陀佛!”

三藏法师不敢大意,这可是成名已久的金仙,虽说现在没有出死手,但就这一对雌雄剑就足以断山平海。

佛号一起,三藏法师身上锦斓袈裟顺风飞起,化作遮天巨幕护在大雁塔前,雌雄一对剑正打在袈裟上,发出清亮的金属撞击之声,便倒飞了回去。

广成子伸出手来默默收起雌雄双剑,这一剑试探,虽然两边都没有百分百出全力,但也足以看出一点虚实来。

这旃檀功德佛的法力,已经快要达到他十二金仙这个级别了。

“好一个锦斓袈裟!这可是当年释迦摩尼赐予你西天取经的宝物,当年取经事了又沾了些许气运功德之后,看来更是非凡。三藏,这回我可要出些力了,你可要掂量好,早早将此塔交予我,也免得这一场重伤。”

“此塔既是我道,又岂可轻易让人?”

三藏法师安坐如山,语气里没有丝毫要退让的意思。

这宝塔如果不成,他那**之法就几乎无法完成,千年修行就此成空,下次机会就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这又怎么能让人?

广成子也料到他是这么一个回答,所以早就将宝物托在手中备着。

这一回可就不是那雌雄剑了,而是一方古朴厚实的大印。

这大印宝光不显,气质内敛,但看着却分外的厚重,上面的花纹和文字更是叫人看了也看不懂,赫然是上古留下的印记,神秘中带着三分威势。

“三藏,你可认得此宝!”

广成子威胁似的一声大喊,喊得三藏法师抬头去看。

三藏法师一见此宝,立刻眉间就蹙成一团乱麻。

“番天印!”

第十四章 舍利大阵 出乎意料

广成子这一出手,就表明了他的决心。

番天印是什么法宝?

封神大劫中,这番天印打死过金光圣母、火灵圣母,就连多宝道人都被打了一个跟头,可怜龟灵圣母甚至还被打回原形。封神一战过后,这番天印直接打出了威名,谁不知道这法宝是多么的不讲理,它不管你什么道法神通,就凭自己的威势直接盖下去,任谁也接不住。

只因此宝是那共工怒撞不周山后,倒下的半截不周山所炼制,寻常人物还真就挡不住排山倒海似的这一击之力。

“道兄的手段,贫僧倒是愿意一试。”

见了这番天印,三藏法师虽然目光凝重,但却还是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好好好!我这宝贝一出手,向来非死即伤,三藏,你莫要怪我!”

广成子一发狠,手中番天印倒卷风云,以携三山赶五岳之势朝三藏法师打了过去。这一去广成子并没有留力,试图直接将三藏法师直接吓走,将那背后的大雁塔直接打成粉碎为止!

三藏法师面色凝重,双手合十,禅杖横卧,口中不住地念动真言。

“舍利大阵,大雷音寺!”

三藏法师猛地大喊,只见大雁塔上立刻金光璀璨,那些印刻在墙壁上的怒目金刚,那些供奉在塔中的佛陀如来,竟然统统从上面剥落了下来,像是活了似的自上面走下。

于此同时,在大雁塔下方的基座之下,地宫之中,亮起万点金光,托着这些佛门形象冉冉升起。

“佛家舍利?”

广成子眼尖,一下子就认出了那金光的真面目。

“怎么如此之多?”

后面的黄龙真人也吓了一大跳,这里居然埋了这么多的舍利,这该是多少佛门大德的遗馈?

想当年三藏法师不仅从天竺带回了经书,还带回了数千枚的舍利,再加上这数百年来圆寂于此的佛门弟子的舍利,足可称得上是壮观。

如果只是这些还不足为据,但更令人以外的是,那大阵最中间的舍利,竟然散发出阵阵的佛法辉光,显然不是一般的舍利。

“难道,是释迦摩尼的舍利?”

广成子越看越觉得眼熟,这道佛法中混杂着大量截教道法的影子,而且这舍利子的威势如此不凡,除了释迦摩尼本人的舍利子外,广成子再想不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当年多宝道人入轮回,投胎天竺小国迦毗罗卫生为王子,后来成佛之时舍弃肉身,因此留下了部分舍利,没想到三藏法师手上竟然就有,而且还事先布置在了这里。

“唵、嘛、呢、叭、咪、吽!”

佛家六字真言一出,这舍利大阵最中间的佛祖舍利立刻幻化出佛祖虚影,紧接着周边环绕的那些舍利子也纷纷结合佛像壁画,显出各路佛陀、菩萨、罗汉、金刚的幻象来,一时之间这大阵之中金碧辉煌,宛如那西天大雷音寺临凡,释迦摩尼稳坐当中,主持这讲经大会。

“这等智慧!难怪能得多宝的欢心!”

广成子惊讶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尤其是看到三藏法师这一番布置之时,他更是再心里生出不安的念头。

这一切,包括这他的意外到来,其实都算是在三藏法师事先的预料之中,不管是谁来干扰这人宝的过程,他都会启动这大阵进行应对。

“我倒要看看,你能撑住多久!”

广成子彻底不再留手,一道法力打在远远飞去的番天印上,顿时把番天印的威力又往上翻了一番。

只见那番天印此时彻底幻化出半截不周山的本像来,以泰山压顶之势直袭那地面上的大雁塔!

半截山峰从天而降,正要笔直地落在大雁塔上!

依照这形势,那番天印根本就是要将这大雁塔连同周边的一切全都抹成平地不可!

“妄动无名,嗔念作怪!”

三藏法师摇摇头,无论实力境界如何,广成子如今出手怎么这么肆无忌惮,丝毫没有顾忌到两人这一战可能会造成的凡人死伤。

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如果是邪门歪道也就罢了,两个名门正派的大能出手,怎么能如此行事?

只见三藏法师一挥手,先将这长安城的生灵全都移出数里之外,然后才将大阵升起,护在大雁塔之上,试图强接住这一记强击!

佛音袅袅,万佛诵经;巨岳天降,毁天灭地!

“轰!”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震,方圆百里之内的天空中所有的云彩,都瞬间被这相击余韵的影响之下而荡然无存!

“好一个佛陀托山!”

广成子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自以为自己给这唐三藏的评价已经很高了,但没想到他的实力居然还是高出了自己的预估!

那大雁塔上,舍利大阵竟然稳稳地托住了番天印的攻势,大阵的金光看似散乱但却十分地敦厚,在这万钧之力面前,竟然能显出举足轻重的架势来。

那遇神杀神的番天印此刻竟然纹丝不动地停留在半空中,再也无法有丝毫的下坠可能。

随着这从天而降的惯性用尽,番天印很快就像被拔了牙的老虎,空有威势但却再无半分往威力,只能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虚张声势。

广成子满脸的惊讶,可反观三藏法师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波澜,只是闭着眼睛默默诵经,仿佛刚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反掌观纹一般轻松。

“道兄,此宝一出非死即伤,实在是大凶。道兄还是收好,免得伤了人。”

三藏法师伸手一指,那没了威势的番天印立刻被他这一道法力一甩,返回到了广成子的手中。

“三藏,你真是令人出乎意料。只是你真以为,我拿你无可奈何不成?”

广成子看着那一脸轻松的三藏法师不由得语出恶言。

但他却不再敢出手,倒不是他真的怕了唐三藏,只是他如果真出了大力气,结果费尽法力却只能勉强胜了唐三藏,那他这脸可算是丢光了。

他是谁?是跟在圣人身旁修炼了千万年的圣人首徒广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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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君子协议 阴谋阳谋

而唐三藏是谁?

他前世虽然是释迦摩尼的爱徒金蝉子,但跟广成子相比终究是得道较晚的后辈,后来还是靠转投人族,借了取经功德这才得了佛陀果位,而且也不过是被列为诸佛末位而已。

满打满算,这唐三藏也不过是成佛尚且不足五百年的人,现在居然跟他广成子拼了个五五开,这下连广成子面子上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他现在可是阐教的掌教,他亲自出手对付后辈已经十分地掉份,亲自出手结果还拿不下人,那就是丢人了。

也因此,广成子现在不再轻举妄动,即便他认为这唐三藏在接住这些舍利硬接着一记之后,未必还有多少余力可以拦住他,可万一呢?

这唐三藏今天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意外,万一真还有后手,一击不成,二击又不成,到时该叫他如何自处?

这边广成子惊疑不定,而那边的三藏法师却不动如山。

双方相持不下,但谁都又不肯先开口,场面竟然一时尴尬了起来。

“道兄,你既然如此坚持,贫僧倒有一法,可令双方满意。”

良久过后,倒是三藏法师率先开口。

“哦?你说来听听?”

广成子正下不来台,唐三藏这一开口,倒也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干脆就顺势接下了话头,先听听唐三藏有什么好主意。

“道兄也知道,这大雁塔即将变成一件人宝,可此宝乃是应人族气运运而生,也并非就一定是归属于贫僧。有道是神器有灵有缘者得之,不如请道兄先静观这大雁塔成功炼成,届时若是这大雁塔自动归属于何人,那就是那人的缘分,你我也不要强夺,你看如何?”

广成子听了倒是觉得奇怪,不是因为这办法对他不利,相反,对他简直是有利到了极致。

唐三藏撑死也不过是师徒几人而已,佛教那方早就当他不存在,绝不可能出面帮他,师徒里面只有他唐三藏一人算是人族出身,其他几人直接是没了机会;

而他广成子掌管下的阐教有的是人,这方法简直跟直接把大雁塔让给他没有什么区别嘛!

“好!一言为定!”

广成子想了又想,也没想出唐三藏这方法的漏洞来,于是干脆痛快地答应了他。

如果广成子知道此时塔内还有萧宁再主导者大雁塔的炼制,恐怕是打死都不会答应。只是现在大雁塔内混沌不清,三藏法师又有意掩藏,广成子又下意识以为这大雁塔是三藏法师在主导炼制,因此也没注意塔内的情况。

两人之间协议达成,自然就不必再摆出敌对的架势。三藏法师一招手,将整座舍利大阵收了起来。那数千颗金光灿灿的舍利子纷纷飞入他的袖中,在他袖子里接连化作齑粉。

番天印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岂是目前的三藏法师真的随手就能接住的?

要不是穷尽了这些舍利子的法力勉强一接,哪里能这么轻松随意。

只是这一击之后,这些的舍利子就再也不能用了。

三藏法师不敢在对方面前露怯,只得假装云淡风轻,等到这些舍利子收回来了之后才敢让它们显露出颓势来。

三藏法师暗叹一声,但始终不敢漏出自己的颓势,只能保持沉默,静候萧宁成功的那一瞬间。

这边广成子怕唐三藏使诈逃脱不敢轻易离开,就落在云头上也盘腿坐下,跟三藏法师要想对应。

他又拉过黄龙真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你快去给我找些人族的俊才来,你可先算过那些人的运势之后再来。”

黄龙真人听得点点头,又紧接着摇摇头:“为何不把咱们的师兄弟找来?”

广成子知道自己这师弟学识短浅,也只好多费些时间跟他多解释几句:

“此宝乃是天地间第一件人宝,他的有缘人必定是人族中人。你我兄弟得道于洪荒之中,彼时连人族都还没有,又谈何的有缘?所以找师兄弟来没有多大用处,你还不如找些福缘深厚的弟子来。”

“此事能成与否不在于法力境界,而在于福缘气运,你快去快回,我看这情形,这大雁塔要不了三天就能炼成,莫要耽误了时辰。”

黄龙真人脸上不显,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召集师兄弟们抢过来就罢了,还跟他讲什么规矩!不过就是一个得道不足千年的佛陀,十二金仙还怕他怎的?”

但他嘴上却不敢明说去挑衅广成子的权威,回头一道雷光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广成子看着黄龙真人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要不是他们几人全都盯着成圣之路,没有一个愿意分心去操持世俗事物,他又何必用这没脑子的废物?

黄龙真人心里想什么他猜都能猜得到,可他却不能这么想。

阐教如今是三界第一大教,不能什么东西都想着强取豪夺,起码面上的功夫还得做足,否则只会沦为笑柄。

今时不同往日,不是当初想尽一切阴谋阳谋都得掀翻截教的那时候了。他黄龙能不要脸,可阐教现在还真丢不起这人。

广成子回头再看那闭目养神的唐三藏,心里一阵地疑惑。

本以为当年金鳌岛一战之后,三界之间就无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了,但谁知道就在他眼皮底下,唐三藏就翻出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浪花来。

他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没有露出来,这些年他们师徒又在做些什么?

现在想来,就连当初释迦牟尼的圆寂都充满了谜团,他也曾向弥勒打探过释迦摩尼圆寂的细节,可弥勒却始终讳莫如深,不肯对他说得太多。

太多的谜团,太多的疑问。

广成子忽然觉得十分的疲惫,原以为什么都尽在掌握之中,但结果底下的暗流涌动却远远超过他的想象。

现在想来,弥勒和玉帝也很久没有露面了,也不知道在背后有什么计划。

“无圣人之能,却要操圣人的心,太累了。”

广成子这才觉得当年圣人间的博弈是多么的艰深,当初阐教能在封神一战中全身而退,自家的元始天尊是耗费了多少心力,这才能保证最后的全胜。

“三藏,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有什么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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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宝塔将成 阐教英杰

萧宁正在塔中沉浮,外界的一切纷纷扰扰他都没有丝毫的感知,只是一心一意关注着内心的信念。

谁人心中没有过信念?

有的人求财,有的人求德,有的人只求平安一生,有的人却求长生不老。

谁都有过信念,只是少有人能明确信念,又少有人能贯彻自己的信念。

蜀汉昭烈帝刘玄德少时和伙伴在树下玩耍,大树长得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犹如车盖一般,他站在树下戏言:“吾必当乘此羽葆盖车。”此后虽然半生颠沛流离,但他矢志不渝,终于在年近半百的时候称帝。

胸怀大志,从一而终,说来容易,但做起来又是何其之难!

萧宁只觉得身边杂念丛生,人族众人寄托在此塔的信念力量庞大,但同时也带来诸多的杂念,他若是不能做到守心如一,非但这人宝完不成,就连他自己的心神都有可能在其中迷失。

一千人有一千人的美德,也有一千人的陋习;一千个善念,同时也伴生出一千个恶念。

是是非非,善善恶恶,该当如何是好?

“心正则是非止,衡平则善恶明。如此而已!”

正当萧宁进展艰难的时候,脑后忽然传来一声沧桑而坚定的嗓音。

“是谁!”

萧宁吓了一大跳,这塔中什么时候进来了第三个人,怎么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回头一看,竟然是他的闻太师化身立在他的身后。

“还好……不对,他怎么自己开口说话了?”

自己的化身脱离自己的控制自行说话?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可能性就只有一种:

这不是化身,而就是闻太师本尊!

萧宁一下子脑袋没转过弯来,他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的作为居然阴差阳错地把闻太师从雷池之中给救了下来,所以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不必害怕,算起来你对我还有恩情。”

老太师稍微一算就知道了这中间发生的因果纠缠。

他当初送下的一道意志影响了萧宁的心性,使萧宁走上了这一条道路;而萧宁今天反过来,又救出了他。二人之间谁才是谁的恩人,如今早已是说不清了。

但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两人的品德和性格都有相像,都是一心追逐公正的人,虽然两人的人生道路不尽相同,但终归是殊途同归。

“你我之间恩怨纠缠,到如今为止算是两清。但之后我还要借你这宝塔休养生息,总得给你交些利市才是,我就祝你一臂之力,当成酬谢吧!”

说罢,老太师奋起残躯,将身投入大雁塔的核心之中。

老太师如今是将近油尽灯枯的状态,论法力,他现在就没有;论法宝,他两袖清风;论道法神通,他如今更是无能为力。

所以能投入其中的,就只有他那残破元神包裹下的一颗丹心!

“所谓人族,出去众志成城以外,还讲究薪火相传!今天我就做那投入火堆里的薪柴,将这一点光亮传给你了!”

老太师刚烈奋勇一生,秉公执法千百年,这一颗丹心中承载了多少的大公无私的精神力量,用来做这大雁塔的火石刚好够用!

冥冥之中,兴许就注定了要在此时让天地间第一件人宝出世,因此这才安排了诸多的机缘巧合,将所有人都安排在了合适的时间地点场合,只为了这一刻的诞生!

“瓜熟蒂落,成矣!”

坐守塔前的三藏法师忽然睁开双眼,回头去看那大雁塔。

远处云端上的广成子也注意到了这一刻的来临,微微眯着眼睛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此时正是黄昏日落之时,太阳西沉,天光暗淡,只剩一抹落日余晖自西边落向大地,眼见得连这一抹余晖都要撤离此地之时,大雁塔尖忽然泛起一点清光,并且很快就从塔尖蔓延至七层塔身,就像是给这宝塔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外壳,在这逐渐昏暗的夜空中放出耀眼的光芒。

天地为之一震,山川欢腾,树森繁盛,天地间清音高唱,似是在欢庆什么大事发生。

“果真是应了天道运数!”

广成子眼看着那清辉闪闪的大雁塔,眼中竟然也闪过了一丝嫉妒之意,他也曾试过参悟这人族之道,可最后以失败告终,而现在这唐三藏竟然做到了他曾经也做不到的事情,这岂不是说他不如这唐三藏?

“师兄!”

走了多时的黄龙真人此刻终于敢来,云头还带了几个年轻人。

头一个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这丫头身材高挑,那张瓜子脸长得极为标致,一双丹凤眼也极尽柔美,但那上扬的黛眉却将一个好好的美娇娘点缀得英气十足。再加上这丫头身上居然不着红罗裳,反倒是一身戎装,手中紧握着一杆入云枪的同时眼神左右警戒,活脱脱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第二个是个贵公子,长得俊美,生得精致,一身华服青竹扇,腰坠温润蓝田玉,昂首挺胸立在原地,眼神肆无忌惮地四处飘忽,丝毫不管是否失礼,一看就知道平时也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

第三个是个小道士,他正闭目眼神丝毫都不理外面是什么情况,站的也可以离旁人远一些,看起来是个孤高傲气的人物。

要是萧宁或者是蒯青再此,他们一定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这小道士就是他们熟悉的茅山杜仲!

第四人也是道士模样,只是相比之下年岁略大,约莫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面相倒是较为普通,但一双阴鸷的眼睛却让人印象深刻。他此时正背着手一言不发,眼睛盯着广成子动也不动。

“人族之中,我粗略找过一趟,与我教内有关的就属这几人福缘最厚,我就直接带来了。”

“这几人分别是当今的小郡主张灵瑜,当朝马相次子马鸿,茅山嫡传弟子杜仲,及昆仑山弟子江崖。”

广成子看了看几人头顶的光彩,的确都是福缘深厚之人,而且头顶上也都是淡淡的玉清一脉道统传承。

广成子的眼神挨个看去,当他看到最后一人,那昆仑山的阴鸷道士江崖时,面上略感一惊:

“咦?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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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四人来历 时机已至

广成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位满脸怨气的昆仑山弟子江崖,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就是说不出来到底是谁。

黄龙真人附在广成子的耳边小声说道:

“是子牙师弟的转世之身……”

江崖……姜子牙!

无怪乎这江崖与阐教恩怨纠缠,既缘分深厚又怨念极深。

当初封神之后姜子牙收到了截教众人的敌视,尤其是那些被他送上榜的人。但偏偏封神榜上却没有姜子牙的神位,姜子牙只得安享人间富贵之后寿终正寝,再入轮回等待机缘。

可等姜子牙到地府的时候,这三界的天早就变了,试想一下他把这几乎整个截教的弟子都送上了天庭,他这一入地府,立刻就遭到了截教众人的报复,给他安排了足足十世的倒霉人生,每一世的死法还都不一样,有吃饭噎死的,有洗澡烫死的,有半夜读书打哈欠闪了腰结果摔在凉地上冻了一夜冻死的,最过分的是有一世孕妇在冰面上突然要生,结果孩子刚出生就掉进了冰窟窿里,直接立刻打道回府再回地府报道。

姜子牙在这里倒霉,可阐教那边却没一个吭声的。首先就是截教势力强悍,彼时广成子正忙着在暗地里筹备力量,自然不肯轻易出手暴露实力;其次这姜子牙实在是犯了众怒,本就该有十世的霉运,因此非得自己熬过这十世折磨才行,旁人还不得出手。

如此过了十世终于阐教大胜截教,这才有人想起那早就被折腾到不行的姜子牙,于是安排他好生投胎入轮回,终于再次归入道门,重新参悟阐教大道。只是这十世结下的怨气却没有那么轻易消散,这怨气不只是对折磨他的截教众人,也是对见死不救的阐教众人。

“这江崖在昆仑山下俗世之中修行得还算可以,而且毕竟是曾经的封神榜掌管人,因此也算是福缘深厚之人。”

广成子点点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怨气冲天的江崖,毕竟当年的他就已经是阐教实际上的掌权人,让教内师兄弟见死不救的命令也是以他的名义下的,因此这里面对姜子牙最愧疚的人当属他广成子。

“那其他三个呢?”

广成子不想再在这江崖身上深究下去,于是转而问其他三人。

“张灵瑜是二郎神杨戬的门下,马鸿则是师兄你的弟子执年岁君太岁殷郊的弟子,算起来都是咱们阐教的门人。”

杨戬的弟子?

广成子多看了这一脸煞气的张灵瑜两眼,杨戬这人眼高于顶对谁都不服,而且其人智勇双全,极少有人能入得他的法眼,这女子能被他看中收为弟子门生想来定有不凡之处。

而那殷郊……当年的糊涂事不提也罢,虽然广成子看不太上自己这便宜弟子这殷郊,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殷郊确实有些天分,而且算起来也是自己的徒孙,来也就来了。

“那这杜仲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这茅山不太规矩怎么又找茅山的人来了?”

茅山本来是上清一脉,虽然中途及时改了上清一脉,但广成子对这茅山从来就喜欢不起来,就更不要说让茅山弟子有机会触碰机缘了。

“这孩子虽然是茅山弟子,但是勾陈对他颇有兴趣……”

“哦?”

勾陈就是当年的雷震子,这雷震子居然会对这茅山的一个小辈弟子有兴趣?那看来这小子身上也有些古怪。

“贫道就是广成子。”

广成子此言一出,四人立刻表情就有了变化。

张灵瑜拿着枪还是有些惊疑不定,她正在府中练枪,还是被黄龙真人硬生生抢出来到这里的,当然还满是对眼前这两人的怀疑;

马鸿虽然平时目中无人,但他毕竟是殷郊的亲传弟子,虽然没有见过广成子本人,但也曾见过画像,因此看清楚广成子长相之后立刻上前一步见礼:“徒孙见过师祖!”;

杜仲本来皱着眉头也不相信,但看马鸿这么表现,再加上他也曾见识过画像,因此也略一拱手,这样就算是拜过了;

最后那江崖一听广成子的名字,心中莫名的一阵恼火,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要轻易去惹眼前这人,于是干脆闭上眼睛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广成子也不管他四人这么想的,眼看那大雁塔就要彻底成熟,只是紧急地嘱咐了两句:“你们几人眼前这塔,是一件将要成熟的人族之宝,等它成熟之后必将自行择取有缘人认主,你们几人都是我阐教的门下,务必要竭尽全力留住此宝!”

张灵瑜一听,立刻用好奇地眼光去看那清光闪闪的大雁塔,果然是一副将要即将要出世的样子,于是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她本就十分好强,这样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让给旁人。

马鸿听广成子这么一说,眼里立刻泛起一丝贪婪,能让师祖广成子都赞誉有加的宝物定然不会太差,若能拿下此宝非但是一笔飞来横财,更是在师祖面前露脸的绝好机会,他可绝不能错过了。

杜仲看着那大雁塔也有些好奇,但他终究不算是阐教门下,他知道若是自己真的拿在了手里也是保不住此宝,尤其是就在广成子和黄龙真人的面前,一旦被索要他绝无拒绝的可能,所以他拿与不拿都就没有什么区别,反正好东西最后也不会落到他的手里,与其拼死拼活,杜仲还不如就等在一旁看热闹就好。

而那江崖虽然也表露出对大雁塔的兴趣,但显然他并不想完全听从广成子的命令,于是也待在一旁观看,也不急着上前。

几人说话之时,这清光终于走了九九八十一圈功德圆满,偌大的大雁塔忽然拔地而起,在空中滴溜溜乱转,浑身上下开始变得晶莹剔透,在半空中化作一座白玉石塔,停在空中无人去取。

“时机到了!你们快抢!”

广成子感受到了无边的压力,很显然此宝就如用预料的一样十分排斥非人族的生灵,如今也就只能靠这几个年轻人上去试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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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长枪逞威 江崖动手

广成子话音刚落,一杆银枪就已经一马当先飞奔而去,直取那半空中的大雁塔。

对广成子而言重如山岳的压力对他们而言似乎没有任何的感觉,四个人虽然有先有后但全都轻松地飞了出去。

小郡主张灵瑜冲在最前头,她的入云枪是杨戬亲自为她炼制,以她现在的法力虽然不能完全发挥出这宝贝的威力,但轻易之间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挡得住她。

她这一枪直取大雁塔,不多时就将白玉宝塔拿下并托在了枪尖,随后一个干净利落的回马枪逼退紧跟而来的马鸿,横立在半空中,放出一声娇喝:

“此宝已经是本郡主的囊中之物,你们谁有胆来抢,尽管放马过来。”

张灵瑜如此彪悍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杜仲和那江崖愣在一边不知要说什么好,这是哪被回马枪逼退的马鸿刚刚好回过神来,嘴角一扯微笑道:

“郡主,虽然你我上下有别,按理来说我马鸿不该跟您争夺。只是此物太过重要,在下还是觉得放在在下手里比较安全,免得郡主你怀璧其罪!”

两人一个是朝廷的郡主,一个是马相的次子,都是大郑朝的贵族自然早就认识。

张灵瑜一看马鸿,立刻冷笑道:“马鸿,如此在朝廷之外,你我也没必要如此相称,不过就是道友罢了。马二公子,你心术不正,这么好的法宝放在你手里也只是宝物蒙尘,还不如直接就放我这里。”

张灵瑜的“马二公子”中这个二字让马鸿听起来格外刺耳,而且这小郡主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他的短,这让他心里直接升起了一团暗火。

“既然郡主都这么说了,那马鸿可就放肆了!”

之间马鸿一声大喝,两边腋下猛地一震,竟然又钻出两条胳膊来!

“四臂!”

杜仲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神通,不禁有些吃惊。

远处的广成子和黄龙真人正在远远观战,看到这一幕,黄龙真人笑着跟广成子开玩笑道:

“恭喜道兄后继有人,三头六臂的神通本就不好学,这马鸿小小年纪就能施展出死臂的神通,这也算是青出于蓝了。”

想当年殷郊先是吃下仙豆长出了三头六臂,然后这才学会收放之法,马鸿作为他的弟子能学到这三头六臂的神通组件他是多得殷郊的欢心。

广成子不置可否,他对殷郊本人就不太满意,又何况马鸿只是一个像他的徒孙,他就更看不上了。

马鸿的四臂并没有闲着,一时之间他立刻飞出四样利器来,分别是方天画戟、长剑、金弓、短刀,朝张灵瑜就直接杀了上去。

“哈哈!来的正好!”

张灵瑜见此场面竟然连丝毫的慌张都没有,不过是一点神通而已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只见张灵瑜拖枪上阵,见面先猛地一摆改托为劈,直取马鸿的面门而去。

马鸿没想到张灵瑜这么狠,竟然不闪不躲直接要正面与他搏命,赶紧一仰头将四只胳膊朝上举起,试图硬接这一记。

“啪!”

这一记长枪劈下,出来的声音居然是像甩鞭子似的脆响,有此足可见张灵瑜所发出的力量是多么的庞大。

这边马鸿接的也算是从容,他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张灵瑜:“小郡主得罪了!”

“来得好!”

张灵瑜一击不成,非但脸上没有半分疲倦和惧怕,反倒是一脸兴奋地接话道。

“难得来一个经打的,我这就让你看看本郡主的厉害!”

只见张灵瑜重新握起了长枪脸上竟是兴奋地神色,不等别人反应过来立刻就提枪上阵,直接与马鸿站在了一起。

此时马鸿可谓是长戟短刀全都尽数使出,只为了去应付张灵瑜的来袭,两人一交火就立刻战成一团,一时之间枪影闪烁,长戟翻飞,刀兵相接之处更是火花四溅,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一旁观战的杜仲和江崖看着两人的打得有来有往,顿时对这小郡主刮目相看。

两人战了有一百多回合,终究马鸿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练功也不如张灵瑜刻苦,这连番对战下来很快就招架不住,手中的长戟和长剑被张灵瑜手中的长枪左右一点,立刻就掀飞了出去,等马鸿回过神来想再去追的时候,张灵瑜的枪尖就已经顶在了马鸿的喉咙眼上:

“如何?认不认输?”

马鸿输的一塌糊涂,自然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和心情好说,一转身黑着脸就退了下去。

初战告捷的张灵瑜立刻喜上眉梢,眼波流转过程中眼里尽是小狐狸似的得意之情,看起来分外娇俏可爱。

“还有谁?”

“我来!”

杜仲对这事没有兴趣,所以倒没有举手上前的打算可他身后看了许久的江崖却立刻踏出一步,一双阴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大雁塔。

他虽然不清楚这大雁塔究竟是有什么玄机在里面,但他冥冥之中却觉得他若是能得到这大雁塔,将对他大有好处。

江崖在看过张灵瑜挑胜马鸿之后依然敢站出来,足见他是有多大的决心。

“那就休怪本郡主的长枪不长眼了!”

张灵瑜此时正在兴头上,于是一挺枪立刻就冲了过来。

江崖见此情景不慌不忙,而是从口袋里默默掏出一把杏黄色的小旗子护在自己身侧,只见刚才还见神杀神的入云枪在这小旗的面前顿时像是没了作用,竟然连半点毫毛都没有碰到江崖。

“这怎么会!”

张灵瑜早就习惯了再坚固的东西在她长枪之下也全都会被击碎的场景,忽然这小黄旗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守护能力,这还真是让她有种白鹤吃吃乌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你打够了吗?现在应该轮到我了!”

江崖不苟言笑,立刻又取出一柄钢鞭来。

“戊己杏黄旗?打神鞭?”

黄龙真人一看这小黄旗,再一看那钢鞭的样式,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件东西会如此之强的来历。

只是这么强大的法宝竟然让这么一个实力未到仙人的人放心带着这未免也太心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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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飞熊化身 跃跃欲试

“他手上的只是仿制,不是什么真品。”

广成子看黄龙真人怎么连这个都认不出来,心里叹气,但还是开口指点道。

“打神鞭和封神榜早就归还了天庭,戊己杏黄旗供在昆仑山也不曾随意予人,但教中不乏这些法宝的炼制之法,弟子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自行炼制。”

不过仿制品终究只是仿制品,这打神鞭没有原品那专打神人的效果,仿制的戊己杏黄旗也不再是防御无双的利器,但放在这仙人境界以下的人手里,足够应付敌人了。

又更何况,使用这两样法宝的,还是原品的持有者姜子牙的转世。

只见那江崖随手祭起钢鞭,钢鞭飞在半空,毫不留情地就朝娇滴滴的张灵瑜打去。

“喝!”

张灵瑜性子强又好胜,岂会因为前面的挫折就放弃退让?

只见她看着飞来的打神鞭俏眉一皱,雪白的额前忽然现出一道紫色的竖形图案,这紫色图案此时微微发亮,远远看去就像是长了第三只眼睛一样,朝着那飞来的打神鞭射出一道金光。

“天眼!不对,这只是神通,不是天生神眼。”

广成子看张灵瑜这神通,恍惚间还以为是看到了那额生三目的杨戬,不过细看之下就知道和天生第三只神眼的杨戬不同,张灵瑜不过是修炼了天眼神通而已。

不过这天眼神通也不是谁都能炼的,一要她本身天赋异禀,二也要杨戬肯教才行。一定是这张灵瑜天赋超人,又跟杨戬十分投缘,杨戬这才肯收她为门生。

否则,就凭杨戬那高傲的性子,一般人还真入不了他的眼。

“优秀的门人弟子层出不穷,这才是大教气象!”

张灵瑜这一道金光极为霸道,竟然将江崖的打神鞭打得倒飞了出去。

江崖将打神鞭接在手里,脸上却不见慌乱,只是冷冷地看着张灵瑜:

“好武艺,好神通,除了这两样你还有什么别的招数?如果没有,那还是将这宝物拱手让给我罢!”

张灵瑜听他话语里透着瞧不起人的语气,顿时倔脾气也跟着上来:

“就这两样你都打不赢,你还有什么本事从我手里抢东西?”

“你不让,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江崖猛然大喝,一道敏捷无比的身影自他身后飞出,直扑向张灵瑜。

“不好!”

张灵瑜没想到他还有这后手,匆忙之间挺枪迎战,却一下子被一股巨力拨开枪头,黑影直袭她身前的宝塔,到手之后还发力一甩,竟然将张灵瑜一下抽得倒飞了出去。

“飞熊化身!”

底下几个小辈看不清黑影的真面目,可上面的广成子和黄龙真人还能看不清么?

当年姜子牙要入周为相,现在磻溪直钩垂钓,后来周文王夜梦飞熊,卜卦问路之后这才终于找到了姜子牙。

姜子牙命中应这飞熊的星相,因此才会有这飞熊入梦之事。

只是广成子也没想到,这江崖居然能别开生面,将姜子牙的星相炼成化身,当真是不得了。果真是天赋异禀,只可惜怨气太重,倘若不能消解只怕日后祸福难料。

眨眼间,那清光硕硕的大雁塔就已经易主,落到了江崖的手里。

张灵瑜倒飞得极远,江崖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流就有所手下留情,若不是张灵瑜也是半武道出身这一下还非得给打坏了。

好不容易张灵瑜顿住了身形,一回身捂着泛红的的脸颊,嘴角还带着一丝血迹,怒视那边的江崖。

马鸿在四人中道行最弱,此时只能乖乖站在一边,即便是他再心有不甘,可江崖的实力摆在那边,他又不敢上前,只能将这点气往自己肚子里放。

此时真有可能与江崖竞争的,也就只剩下一直没有出手的杜仲了。

杜仲其实压根就没想竞争,他也知道这黄龙真人本来只想带阐教的嫡系来,但情急之下为了避免错过机会,就一并带上了他。

他当着广成子和黄龙真人的面跟三个阐教弟子强?赢了也是输,输了更是白输。

只是他现在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

杜仲上前一步,伸手直指那力压两人的江崖。

“我要跟你打一场。”

“你也想要这宝物?”

江崖有些惊讶,他也知道杜仲在这里的尴尬处境,因此一早就认定杜仲不会出手,没想到现在杜仲居然会主动找他挑战。

“我不要这东西,我想跟你试试,看看是你能不能挡住我的五雷法!”

杜仲双手一抬,瞬间在他身侧亮出数十张五雷符来。

他盯上了江崖的戊己杏黄旗,这件难得的防御至宝。自他从上次跟萧宁在黄河遇险以后他就一直回去苦练五雷法,本以为下次见面能让萧宁刮目相看,谁知道到了朔州之后他一直夹在张兴本和萧宁之间不愿出手,因此也没有机会施展所学。

今天他看到江崖的极致防御,心中有些想要争胜的念头。

戊己杏黄旗,这法宝的防御能力经过封神一战之后简直是三界闻名,哪怕这只是仿制品,刚才的超强防御也足以挡下张灵瑜的长枪快攻。

而杜仲擅长的五雷法也是天下闻名的犀利,寻常人物遇到之后几乎都是难以招架。也因此,杜仲在同辈之中从来难以找到能挡下他这手五雷法之人。

至强防御和至强攻击,究竟谁胜谁负?

杜仲心中的好胜之火已经熊熊燃起,几乎是快要按奈不住了。

“也好,让你知道你我之间的差距,免得你今天心有不甘!”

江崖也是一方的俊杰,心中的骄傲未必就比杜仲少了多少,杜仲既然主动挑衅,他自然也不会怯了场!

“只一击,胜负只在一击之间!”

杜仲毫不拖泥带水,身侧数十张五雷法接连飞至云巅,瞬间带起数道雷电。

“这年轻人,的确在五雷法一道极具天赋。”

黄龙真人好歹也做了这么些年的普化天尊,对雷法一道多少也懂得不少。

“冲他这一手,这天分,若是日后飞升上天庭,我必将他带入雷部之中。只要勾陈不与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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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螳螂捕蝉 三藏出手

“不管是你还是勾陈,能将这样的俊才纳为己用,都是一件好事。”

广成子虽然对茅山道统有成见,但还不至于小心眼到那个份上,尤其还是这样的小娃娃。

杜仲这一手直接勾动了天上惊雷,数道五雷符引来一股水桶粗细的惊人巨雷,朝杜仲的头上劈去。

“去!”

只见杜仲伸手一指,那惊人巨雷立刻调转方向,改向江崖劈去!

“起!”

江崖也不甘示弱,飞起那戊己杏黄旗,立刻在身前撑起一道淡黄色的屏障,迎面拦住了来袭的巨雷。

只是杜仲这雷法不同于常人,竟如瀑布洪流一般滔滔不绝而又气壮山河,一重接着一重,重重叠加在戊己杏黄旗上。

江崖一皱眉头,这跟自己事先预想的场景似乎有些不一样,等他再想加把劲的时候,那巨雷瞬间劈啪作响,将他连人带旗直接冲击起来飞到了半空中,直接翻了个跟头!

“大意了!”

江崖赶紧稳住身形,放出飞熊化身在身后戒备,唯恐杜仲出手偷袭。

雷光散尽,杜仲的身形在一片白亮中渐渐清晰,他还是立在原地不动,并没有如江崖预料的一般出手偷袭。

说好一招定胜负,一招已出,杜仲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自愧不如。”

杜仲淡淡地说了一声,紧接着自顾自地退了下去。

虽然场面上他看上去占了上风,但这一记已经是他最强攻势,犹然无法击破戊己杏黄旗的防御,到最后也只是将江崖掀翻过去而已,再打下去江崖还有打神鞭飞熊化身未出,他势必不是对手。

如此看来,接下去不打也罢。

江崖被掀翻了过去虽然没有什么大碍,但头上扎着的头巾被冲散开来,笼着的头发披散开来,看上去有些狼狈,丝毫不见先前的从容。

“哼!”

江崖对着杜仲的背影恨声道,若不是杜仲横插一手,他今日本该完完全全技压全场才是。

“如今胜负已分,看来这宝塔的有缘人就是这江崖无疑了。”

黄龙真人拢了拢胡须,瞥了一眼还在地面上盘腿打坐的三藏法师,得意地笑了笑。

“未必。”

广成子也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三藏在做什么举动,可看唐三藏如此从容的做派,一点也不像是慌张的样子,以他的智慧断然不会只是如此。

而且此时这大雁塔虽然还在发光,但却丝毫没有出现任何的响应,就像无主之物一样任人争夺。

江崖托着这宝塔,这东西散发出来的气息一直在诱惑着他,这股气息带着人族的部分气运,他曾是主持大劫的天选之人,对这其中的妙处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出来一些。

“让我看看,你这其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江崖捧起宝塔,从手中放出法力就要出手去试,只见此时突然一道惊雷自九天之上毫无预兆地劈了下来,直劈到江崖的脑门上!

这道惊雷来得太快也太突然,江崖居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连戊己杏黄旗都没来得及施展,就硬生生挨了这一击,顿时浑身变得漆黑一片,头一歪直接栽倒下去。

“不好!”

黄龙真人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扶住已经昏迷过去的江崖,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直接往他嘴里塞,这才保得江崖没有出现什么大碍,只是昏死过去一时无法苏醒。

“里面有人!”

广成子大吃一惊,吃惊之余又是滔天大怒。

失算了!彻底失算了!

没想到自己处处小心,结果还是中了唐三藏的设计,难怪他会提出这选择法宝有缘人的方法,难怪他至今都无动于衷,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唐三藏先是假装退让骗广成子自己和黄龙真人老老实实按他的步子走,给了充分的时间炼成此宝;之后又是乘机在其中动了手脚,事先埋伏好人在里面好等到最后渔翁得利。

“好一个唐三藏!”

广成子恨得牙都快咬破了,自己居然被这唐三藏给戏弄了一番,他堂堂的圣人底下第一人,阐教如今的掌教,竟然在这青天白日之下被一个区区的唐三藏给三番两次地戏耍了?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先抢回这宝塔再说!

如今宝塔既然已经择主,天道气运对非人族之类的排斥力已经消除了许多,所以广成子这一动是直接就奔着大雁宝塔而去。

“广成子!”

广成子刚要将宝塔抓在手里,忽然从塔内传来一声暴怒的粗哑吼声。

“这是?闻仲!?”

不等他猜测,一道雷光带着闻仲的身影出现在了广成子的面前,并且随着他这一出现,九天之上神霄雷府之中立刻被勾下数道天雷,直接打向了广成子的面门。

这天雷可非同一般,就是广成子无防备之下直接遭遇,也得至少是换来一张焦黑的脸。

广成子赶紧紧急将身上八卦紫绶仙衣亮起,随后一闪身直接躲开了这一记重击。

“你!”

广成子一个你字还没出口,身后一阵恶风袭来,他赶紧抄身后一跃,再回头看原来是唐三藏什么时候举着禅杖已经从地面上杀了上来。

“阿弥陀佛!道兄,不如还是由贫僧来领教你的高招!”

广成子不看还好,一看是唐三藏立刻气得火冒三丈:“你!很好!很好!三藏,你再来试试我这番天印的厉害!”

“哈哈,”三藏法师开怀大笑,这一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声:“道兄稍安勿躁,贫僧先前已经看过道兄的番天印,果真是威力不凡。现在不如先看看贫僧的法宝,好与不好还请道兄多多品鉴!”

只见三藏法师也不等广成子先做表示,一挥手中的禅杖,立刻在禅杖的顶上显出一团灰蒙蒙的混沌来,混沌分分合合,最后分成六道气,而这六道气中,有一道分外地明亮,在其中尤为活泼地翻来覆去。

“你好大的野心!六道轮回之法你也敢尝试!你就不怕变成后土娘娘第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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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天眼神通 金蝉脱壳

广成子一眼就看出来唐三藏的计划,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促成这人宝的诞生。

正因为这大雁塔的成功现世,唐三藏这六股气中的人道之气这才超然于其他五道之外。只是这六道轮回之法本就不成熟,当年后土娘娘多大的功德,多深的法力,最后不也只能以身化六道,从此不复自由身的地步?

“唯高崖峭壁处可见广阔风光,求道之路无非勇猛精进,哪有完全之法?”

三藏法师早就笃定了自己的方向,广成子这三言两语的威胁他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心倒是挺大,就是不知道你本事大不大!”

广成子这回彻底没有留手,直接拿起番天印,朝三藏法师狠狠砸去。

三藏法师不敢跟他硬碰硬,手中禅杖一抖,那团混沌立刻就散开成重重迷雾,将广成子包在其中,使他找不到唐三藏的准确方位。

手中法师这团混沌是仿照六道轮回而炼化而出的,广成子身在其中竟然恍惚一下,似乎是忘记了时间空间的存在,只觉得这其中阴阳颠倒众生错位,长久待下去势必连自己是谁都会彻底忘记最后彻底迷失在这其中。

只是广成子也就这一刻的分神,很快就从其中醒了过来。他看看四周这灰蒙蒙的一片冷笑道:

“雕虫小技!”

广成子伸手放出番天印,就朝着前方直接打去。

只见那番天印所过之处烟雾无不退让唯恐沾到了这恐怖杀器哪怕一小角。

在外面施法的三藏法师此时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他要困住的可是那十二金仙之首的广成子,凭他此时的手段最多仗着先机困他一刻钟,在之后那可就祸福难料了。

“天尊,还不快走!”

三藏法师眉头紧锁,回头焦急地催促道。

“稍等!”

闻仲托着宝塔,朝那边的黄龙真人走了过去。

“听说你想坐我的位置?”

黄龙真人看不出闻仲此时是否真的已经恢复如初,因为闻仲此时只是一道法力幻化的身形罢了,并不见他的真身如何,因此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

“你想如何?截教余孽,早晚你也是个死!”

“好大的口气!”

闻仲冷笑道,紧接着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孩子,我时间不多,就先传你一法,你且先看着!”

说罢他又再次转头怒视黄龙真人:

“心术不正,还敢妄想掌管天雷?就凭你这条长虫!”

只见闻仲大喝之后,他额前像是裂开了一般,露出一道深刻的印记,那印记之上白光迸发,似是一道剑刃从中凌厉地射出,直取黄龙真人本身。

“你敢!”

闻仲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这一手天眼神通早就已经响彻寰宇,黄龙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目的,这才暴怒着狂吼起来!

但说话间这道白光就已经打在了黄龙的身上,黄龙真人看起来中了招以后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明显的伤害,只是他忽然就面目狰狞起来,额头上更是冷汗直冒,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

没多久他身上更是多处肿胀,不多时整个人都撕裂开来!

“如此模样,日此怯懦,有何脸面做上普化天尊?”

“吼!”

一声痛苦的龙吟声响起,黄龙真人顿时没了人形,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黄龙在半空中痛苦挣扎。

“你看清楚了,我这天眼神通跟那杨戬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他那是天生神眼,而我这是后天正气炼成,虽然不比他那般威力强悍,可练到极致上能查九天仙洞,下能查九幽黄泉,奸邪妖孽,再此法面前无法遁形。我看你这双目也与众不同,正和我这法相通,可以一试。这也不算道法,但学无碍。”

萧宁此刻立在那大雁塔中旁观这一切,他看着黄龙真人如此模样不禁有些疑惑:

“太师,你不是说你的法力马上就要油尽灯枯,不得不陷入不知多久的沉睡中去么?怎么还能把这大名鼎鼎的黄龙真人打成这样?”

这黄龙真人多少也是十二金仙之列,就算是闻仲全盛的时候都无法保证能正面逼出黄龙真人的原形来,怎么现在反而这么厉害了?

“不过是借了最后的一点天道余韵,也就只剩下这一击之力罢了。三藏,快走!”

像是在呼应萧宁的疑惑一般,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闻仲声势马上就越变越小,如今人宝已成,天道对他们的庇护已经算是彻底结束了,再不走不只是闻仲无法发力的问题,他们还要面对盛怒的广成子和黄龙真人两个高人!

“走!”

三藏法师将那宝塔一卷,拿起禅杖转身就跑!他早就备好了退路,一路上设下不少的迷阵,专门用来拖住追击者的速度。

他前脚一走,广成子果然立刻脱困而出,也立刻转身架云要去追击三藏法师。

可惜三藏法师的事先布置实在太多,广成子离了一个迷阵结果又遇到一个迷阵,等他连过三阵之后,三藏法师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徒留下他在原地跺脚暴怒。

“这事情没完!”

广成子大骂,回头一看黄龙真人还露着原形在半空中翻云覆雨,他怕丢人太过只好先折返回来,打出一道法力先解去黄龙真人身上受到的限制,这才让黄龙真人顺利地变回人形,免得继续吧闹剧扩大。

“师兄!”

黄龙真人一脸惨白,倒不是他刚才受到了多大的伤害,而是一想到刚才那一幕万一要是被外人看见,只怕他黄龙日后再也别想有脸出门了!

堂堂十二金仙,居然被人打出了原形,这简直就是他的奇耻大辱!更是阐教的奇耻大辱!

“闻仲!唐三藏!”

“立刻通告三界弟子、道友,谁若能相助拿下这闻仲和唐三藏……不对!还有他那些徒弟,我阐教绝对是重礼酬谢!”

广成子把手一挥,今天真是把他这几百年修养身心没有生过的气,今天一天全给他撒出去了!

……

三藏法师带着萧宁一路向东,不多时就落在了一处林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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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一夜千里 求宿罗庄

“到了这里应该就无事了!”

三藏法师带着这宝塔一路东行,一路上激活了种种事先布下的疑阵幻阵,这才确保广成子两人没有追击上来。

这一趟他本来没有觉得会如何凶险,只是为保万全这才做了种种事先布置,谁知道居然全都给用上了。

他也万万没想到,这一趟会遇到萧宁,而萧宁会意外借气运汇集之时下意识救出闻仲,并且带下黄龙真人和广成子这两个大人物,这一点他还真是一点都没料到。

“孙子曰: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法师以不变应万变,确实是厉害。”

萧宁对三藏法师的智慧十分地佩服,在面对突发情况时还能游刃有余,并且因地制宜设计好后续的对策,这绝非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三界大事将起,由不得我不去小心些……如今事情已经圆满,这大雁塔就交还给你吧。”

三藏法师将手中的大雁塔一点,化作一块圆润的玉佩,玉佩中心正是大雁塔的浮雕。

“你不会法术,这宝物放你手里有些碍事,我稍作变化你好方便携带。”

萧宁接过玉佩挂在腰间:“这宝塔我该如何使用?闻太师现在如何了?”

“闻太师他受伤太重,刚才为了脱身这才勉强出手,眼下他只能在这塔中暂时栖身沉睡。至于这宝塔,你还用不了。”

“人宝不同于道家法宝,不是炼化了禁制就能以法力催动,你先得聚合人气,之后逐一破除这七层的关卡,才能完全掌握此宝。”

萧宁就知道,这宝物威力如此之强,只怕不是现在的他能用得动的。只是这所谓的“人气”应该如何聚合?

“要么,将此宝放在那里供奉起来,天长日久,积沙成塔;要么将此宝挂在身上时时佩戴,你走的是仕途大道,日后你好好为官自然此宝就能跟着你得民心,聚民意,此法应该更适合你。”

“我另有要事,就此拜别。”

三藏法师一甩袖子,放出收在袖中的蒯青和公孙冕二人和马匹,随后架起一道金光就此离去。

蒯青和公孙冕两人此时是一脸的茫然,他们只记得萧宁独自一人进了那大雁塔,再之后忽然天上金光大放,似乎是什么天崩地裂的事情将要发生似的,紧接着眼前一黑,两人就没了知觉。

萧宁现在有些疲惫,抬头看看天色现在已经将近了三更天。

“先走吧,现在夜已经深了,前方看起来还有点亮光人家,咱们看看能不能去借宿一宿,路上我在跟你们细说。”

“成!”

蒯青上去扶着萧宁,两人朝前面亮光处走去。

路上萧宁跟两人大致说了情况,还给他们看了看手中的玉佩,两人听了之后啧啧称奇,拿着那白塔玉佩直感叹。

三人越走,离那光亮处越近,这才发现那里居然是一处庄园,而发光的则是那庄园里点缀的火把。

“这庄子倒是有点意思。”

蒯青看了一眼这庄子的布置,眼睛里满是好奇。

与陆老相爷住的庄子相比,这庄子占地更加庞大,而且各种戒备设施也更加齐全。庄子形状方方正正,四周建有视野极好的角楼,每隔一段距离,围墙上又有一处箭孔,围墙外围全部是硬木包裹,既耐撞也耐火,不时还有巡逻的火把在墙头经过。

“这庄子谁设计的,简直就是碉堡嘛。”

蒯青跟着忠伯这么些年,多少懂点行军布阵及防御工事,就这庄子的警戒程度,就是放在边疆防御北方北漠常年侵犯的地方都绰绰有余。

“小心点,咱们好好上去问话,别闹了误会。”

三更半夜三人过来扣门,这怎么看怎么可疑。蒯青怕被人误会当成了宵小之辈,万一起了冲突那可就麻烦了。

“什么人!”

果然,这庄子的警备力量非同一般,三人牵着马这才走到离庄子还有数丈远的地方,就被角楼上警戒的人给发现了踪迹。

角楼上一发声,只听得那围墙内立刻开始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盔甲的撞击声和武器的铿锵声。

“别误会!我们是过路的人,天黑在这林子里迷了路,看这里有亮光,想过来问问路顺便借宿一宿!”

蒯青赶紧高声招呼道,免得起了冲突。

“哗啦!”

庄子的大门忽然大开,从中走出一个骑马的壮汉,身后还跟着一小队披甲执坚的壮丁。

“来者何人,到我们这罗家庄有何贵干!”

壮汉一马当先,眼神警惕地盯着萧宁三人上下打量。

“这位壮士,在下是朔州今年的解元,为了进京赶考这才星夜赶路,人生地不熟的,一下子迷了路,想上门打扰一下你家主人,寻个方便。”

萧宁怕蒯青不会说话,自己赶紧上前搭话。

公孙冕就躲在后面,拉着马缰绳吓得连句话都不敢说。

“哦?解元?”

壮汉骑着马在他们面前来回走了几圈,又仔细地看了看,然后提起手中的长枪,指着萧宁疑声道:

“朔州离这里十万八千里,解试这才刚刚过了多久,你们是飞过来的?而且,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能骑马佩剑的解元公,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有什么企图!再不实话实说,我可就不客气了!”

壮汉一声大喝,身后的壮丁立刻训练有素地站了出来,举着手中的长枪将三人围在了当中。

萧宁看了看自己,也颇感无奈。

他总不能跟他说,你猜的还真没错,我们就是飞过来的,还是个佛陀带他们飞来的吧?

而且这么一说萧宁的确是读书人中的异类,他身后牵着黄骠马,腰间挎着斩龙剑,说是个游侠还更像一点,说是解元,还真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们到这里来确实是有一些内情不变透露,但在下确实是朔州的解元,不信我这里还有知州柳如是盖印后签发的公文,你可以给你们家主人看一眼,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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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罗家女子 飞马红妆

萧宁从随身的衣囊里取出文书,递给了壮汉。

公孙冕猫着腰上去跟在萧宁耳边小声说道:

“你把文书给他,他要是不还,你可还怎么去京城考试去?”

“他要是敢不还,我就把他这庄子直接给他拆个干干净净!”

蒯青扫了一眼这这些个壮丁,虽然是经过训练的,可在蒯青眼里一样不够看,要不是萧宁不让,他早就把这群人给踹翻了。

“毕竟是咱们要麻烦人家,不要如此鲁莽行事。而且这大半夜的确实难免让人怀疑目的,咱们先礼后兵,稍安勿躁。”

萧宁不想跟人家起什么无谓的争执。

“这。”

壮汉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挠挠头:

“我不识字。”

“不识字你还在这什么读书人!”

蒯青都快被这人气乐了,不识字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

“你老实点!”

壮汉被他这么一吼有些脸上无光,一挺枪强装镇定,多少挽回点面子。

“看你这样子好像确实是那么回事似的,这样,这东西我送进去让我家大小姐看看,她要是说不对,那就别怪我一声令下把你们全捆起来;大小姐要是说的确如此,那我亲自下马给你们牵马,就当是赔罪了!”

“这倒是像句人话,快去快回!”

蒯青看着壮汉还算是个厚道人,知道进退,所以也不为难他太多。

壮汉捧着萧宁的文书,回马往回走。

“蒯青,你听到没有,他居然说得是给自家大小姐看看,而不是给自家老爷公子看看。”

萧宁拉回蒯青,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

“是啊,这庄子居然是女人当家,也不知道这什么大小姐是多大年纪,倒是挺有手段的,看这庄子的戒备程度,壮丁的素养,还有突发情况的处置速度,应该不是一般的人物。”

罗家庄,罗家庄,萧宁和蒯青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不多时,马蹄声又再次响起,从那庄子的大门中跑出两匹骏马来,为首的一匹是一匹火红的枣红驹,马上坐着一个一身赤甲的女子,连人带马好似一团烈火飞红,在这黑夜里煞是惊艳;女子身后则跟着刚才那进去禀报情况的壮汉,两人驾着马从庄子里飞马而来。

“解元公是哪位?”

女子拉住马头潇洒地翻身下马,朝萧宁三人问道。

这一下马,萧宁三人这才算看清了女子的长相,这女子身材高挑匀称,面白如玉云鬓飞霞,一双柳叶眉下卧着弯月般的美眸,左边眼角下还有一颗美人痣画龙点睛,当真是美貌无双。

只见她一身赤甲,手中提着五钩神飞枪,正神色紧张地询问着。

萧宁对此美貌女子在心中略一惊叹,紧接着就收回目光免得实力,立刻上前一步:

“在下就是萧宁。”

“解元公赎罪,我这家人不识字不懂得礼貌,若是有所得罪,还请多多包涵。”

女子略一欠身以示歉意,紧接着马上就递上了萧宁先前送进去的文书:“这是解元公的文书,还请解元公收好,免得耽误了大事。”

萧宁伸手接过文书,无意间看到女子捧着文书的手上有着几个老茧,一看就是平常舞枪弄棒日积月累下的痕迹,看来这女子不仅是外貌出众,而且还精通武艺,难怪这里是由她这女流做主,定然是有他的道理在。

“是我们三人打扰了,深夜再此迷了路,不知道贵庄是否方便,容留我三人借宿一宿,明天一早我们就告辞离去,绝不多打扰。”

“解元公客气了,相逢即是有缘,解元公愿意赏脸留宿,这是我罗家庄的荣幸,自然是欢迎之至!这样,今天天色已晚,就请解元公先行住下,明日一早我再请家中的长辈亲自招待解元公,你看如何?”

女子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十分老道,说得话每一句都是在无意中捧着萧宁,让人听了格外地舒服。

“那就打扰了。”

萧宁此时也就不多客气,拱手道谢。

“来,这马儿就交给我吧!”

女子还没发话,她身后跟着的壮汉就主动上前替萧宁蒯青牵马,脸上更是一改先前的怀疑之色,笑呵呵地跟萧宁两人赔罪道:

“刚才真是对不住了,我罗辉说到做到,这就给解元公牵马来。”

“你倒是挺机灵。”

蒯青看这罗辉倒是个实在人,忍不住调侃道。

“请!”

女子让开道路,亲自为萧宁三人领路,一直将萧宁三人送到了安排好的客房前,这才拱手拜别:“解元公,地方已经到了,我就不进去多打搅了,还请三位好好休息,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罗家庄虽小,但只要是解元公有需要,小女子定然竭尽全力。”

“不必,能有地方留宿不至于风餐露宿在下就十分感激了,其他不敢多麻烦贵庄。”

“既然如此,那小女子我就先行告辞了。”

女子知情识趣,适时地带着人就退了下去。

蒯青看她走远了,这才放松了心态过来跟萧宁玩笑道:

“没想到一个解元的名头就能让人这样客气,那放在天下不是就大可去得嘛!”

公孙冕看人都走了,这才敢冒头说话道:

“那是自然!别说解元,就是后几名的举人,按律都是可以直接被上级衙门点为官员的,而萧宁这可是一州的解元,进了京万一要是考个进士中个状元什么的,那日后更是前途无量,一般人巴结还来不及呢。”

“先不说这些,我现在是在累得很,还是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好好跟人家长辈问个好。顺便,再问问这里究竟是哪里,打听打听上京的道路。”

萧宁是真的累了,这一场下来光是在大雁塔内参悟道理就足够他耗神了,后面又是一阵千里逃难,早就累得他身心俱疲。

于是三人各回各自的房间,自行休息不再说话。

赤甲女子,或者说罗家的大小姐此刻却还没有睡,正坐在庄子大堂主座上,面色凝重。

“罗辉,你做的好,谁也没想到罗家庄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跑来了一个解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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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邀小郡主 学天眼通

“多谢大小姐夸奖,只是这三人真的没有问题吗?这三人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罗辉站在下手,小声地建议道。

罗大小姐端坐主位,纤纤玉指托着玉腮,眉头微蹙。

“那文书上的印章确实是真的,罗家虽然无人在朝中做官,但这些年我来往的朋友里也有不少朝中的人物,印章应该错不了。就是这朔州千里迢迢,解试放榜这才不到半月吧,这三人就走到这里来了?”

“大小姐,你说他们会不会是仙道中人?使了神通这才这么快的?”

罗辉跟着大小姐这么多年,也算是见多识广,他想了想除了仙家手段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解释。

“不太可能,仙道中人不屑于这俗世的学问功名,他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兼顾这什么学问,也许他们也有什么仙道的朋友,送了什么千里行进符之类的。哎,这事明天再说吧,多少留他一晚,算是结了个善缘。解元,日后说不得也是一个权贵,现在结交对咱们罗家庄有利无害。只是你还是要警醒着点,也不要放松了戒备。”

“是。”

罗辉深知大小姐的难处,罗家庄如今只剩下妇孺童稚,她不得已才站出来当家。一方面要广结人缘,一方面她还要提防着,趁着罗家庄没有成年男子当家想借机侵吞罗家庄的人,也不在少数。

“对了,说到仙道,我派去请小郡主的人可有消息?”

“人傍晚回来了,不过据说是小郡主师门有事人不在府上,老管家把大小姐的书信给留了下来,说等小郡主回来看了再行定夺。”

“嗯。”

罗大小姐头疼了,小郡主请不来,那她罗家庄这边的难题可改怎么办?

“这天眼神通,我只认识一个小郡主有,而且小郡主古道热肠,凭我跟她的交情请她倒也请得动。只是她现在来不了了,这事情可就难办了。”

“天眼神通本来就稀少,以大小姐的人脉都只知道这一人,咱们恐怕还是只能等小郡主的消息了。”

“也就只能如此了。”

罗大小姐挥挥手,罗辉点头退下,夜已经深了这些问题等明天天亮了再谈也罢。

两边都是一天的劳累,所以这一夜都是沾床就着,并无他事。

次日一早,萧宁和蒯青就早早起来,两人都是养成了早起的习惯,所以再累也还能起得来。公孙冕这老家伙懒散惯了的,颠簸来去这么一趟,他早就累得散了架,所以还在呼呼大睡。

萧宁坐在院子里,正琢磨着闻太师跟他说的话。

闻太师沉睡前给他传了一门天眼神通,名叫“”,这本是截教的天眼神通,但闻太师略作改变之后,结合他人道和神道的心得而改的。

这天眼神通要求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学习这神通的人必须是心无杂念一心追求正道,以一股浩然正气驱动这神通施展。

说难,是因为世上之人现在哪里还有心无贪欲的,哪一个不是或多或少有些私念在心中的?在这浊世中要找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万中无一。

说易……萧宁本就是这样的人,这一步对他而言简直毫无难度。

玄天正霄神光,共分三式。

第一式,明光,可分阴阳鬼魅;第二式,射电,可破真假身;第三式,探渊,可洞察天机。

三式不分先后,只看个人的悟性机缘如何。

明光的效果,萧宁的阴阳眼早就有了自然不必多费功夫重复。但是这玄天正霄神光法,能助他看得更多,辨识阴阳和望气观人之能将大大提高。

射电的效果正是闻太师先前所展示的,发出攻击破去变化之术的一式。

探渊则能使人看得更远。闻太师可是已经能够上看九霄,下查九幽,这便是探渊的极致。

明光,重在“观”;射电,重在“破”;而探渊则在“远”。

“此术,如果能用得好,也是一门了不得的法术。”

萧宁将浩然正气导入双眼之中,只见他双眼瞳仁处雷光闪现,紧接着又恢复了常态。

“这庄子,昨晚太累没有细看,今天看来还真是妙不可言!”

萧宁先是用明光之法“观”,只见这庄子选址极佳,依山傍水密林环绕,北面本来有一处凶地,但也被人为地种上了一片白杨,改了部分运势,使得凶地变辅地,将此处的风水烘托得更加了得。

“地气蒸腾,在这里住,久了甚至还能延年益寿,不生疫病。”

萧宁看得啧啧称奇,这里必定是曾经请过高明的先生看过,否则不可能做得如此完美。也不知道这个罗家庄的罗,是哪一个罗?朝中遗老,仙道旧宿?不像啊。

萧宁看了又看,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仙气文气,反倒是武道之气昌盛,看来这罗家庄是个以武立足的所在。

萧宁双眼一闭一睁,再换了探渊之法来看。

只见这庄子东西南北都是一片密林,别说别的人家,就连大路也只有一南一北两条而已,也难怪那罗辉昨天晚上会那么警惕,这荒山野岭的忽然冒出三个可疑人说要借宿,任谁都会紧张戒备。

“三藏法师怎么给我们放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现在这是在哪一个州都不知道,这还怎么走?”

萧宁摇摇头,三藏法师这回可真是玩笑开大了。

“咦?”

萧宁本想就此收回目光,但这一低头又看到了不同的景象。

刚才他望气时觉得这山庄的风水极佳,地气极盛,但这地底下的情况他还真没有去细看,他现在看来这风水之下竟然埋藏着巨大的隐患!

“这!我道是这里为何人为布置的景象如此明显,本以为是为了调理风水护佑子孙,现在看来,怕是为了滋养某物而设下的……只是不知道,这罗家人知不知道下面藏着这东西……”

萧宁有些犹豫不决,是不是要把他见到的景象跟罗家人明说,如果这事情是罗家人蓄意坐下的,那他这一说,岂不是是直接就是要跟人家翻脸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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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罗母异常 佳人终至

“先静观其变。”

萧宁不说话,因为迎面的罗辉已经走了过来。

“解元公,您起的真早!我家老夫人已经起了,大小姐差我来问问,想知道您要不要一起用早饭,顺便和我们老夫人见上一见。”

罗辉弯着腰跟萧宁说话,表情比昨晚可是恭敬了许多。

萧宁想了想,既然到了人家家里打扰,该见还是得见一面,又何况是人家长辈也在。

“到府上叨扰,自然是应该见见老妇人。”

萧宁回头看了看,公孙冕的屋子现在还是鼾声大作,索性也就不喊他了。

“蒯青,跟我去见见人家主人。”

“好咧!”

蒯青把手中那磨盘大小的青石轻轻放下,拍了拍手拍去胳膊上沾染的尘土,一路小跑跟到了萧宁的后头。

“好臂力!”

罗辉也是习武的,蒯青别的先不说,就是这单臂托举的力量,就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所以他忍不住喝了一个彩。

“麻烦带路吧。”

“这边请!”

罗辉领着萧宁两人往里走,越过层层叠叠的石头路,终于是到了大堂大屋的里头。

罗大小姐早就准备好了一大桌早饭,就等着萧宁来。

见萧宁出现,她赶紧起身相迎:“解元公昨晚睡得可好?”

“多谢大小姐容留!”

萧宁拱拱手,向罗大小姐略表谢意。

“举手之劳。解元公稍待,我母亲这就来了。”

罗大小姐为人慷慨,一挥手就不再去提先前,反倒是拱手跟萧宁抱歉道:

“解元公,有一事还请解元公多包涵。我父亲去世的早,只留下我们这些个家眷掌家。我那幼弟罗蒙不过才五六岁,少不更事难免淘气些,待会儿请解元公多包涵;意外我母亲多年操劳,如今老了也糊涂地比别人快,她若是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解元公多多原谅。”

罗大小姐言语平淡和缓,就好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似的。

罗父早亡,罗母现在也糊涂了,家里除了她就是五六岁的幼弟,这一大家子家业竟然全压在她这一个双十未及的女子肩上,还真是不易。

说话之间,后堂帘子一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就牵着老母亲慢慢走了过来。

“好吃吗,好吃的在哪里啊。”

罗母眼神昏聩,走路也摇摇晃晃,若不是有小男孩和旁边的仆人搀着,只怕早就摔倒了。但她还记得要吃好吃的,还记得问人要东西吃,看来多少还有些神志。

“阿姐,我把母亲好好给带出来了。”

罗母一入座,小男孩就立刻撒开手,朝罗大小姐欢快地跑了过去。

“做得好,那你今天有想吃什么吗?姐姐让人你给做。”

“我不想吃饭,我就想跟罗辉哥哥多学两招。”

小男孩在罗大小姐怀里腻歪着,一噘嘴就指着一旁的罗辉,眼里像是偷偷装了星星似的直冒光。

“行,罗辉,小公子就教给你了。”

“大小姐放心,我一定护好小公子,绝不让他有半点差池。”

罗辉显然平时也没少陪罗蒙玩耍,因此很自然地就一伸手抱起小罗蒙。

“走喽!”

小罗蒙欢快地抱着罗辉的手臂,跟着他走出了大堂,从头到尾就没有多看萧宁两人一眼。

“小弟还不懂事,还请解元公多多包涵。”

“不碍事。”

萧宁摆摆手,他还不至于小气到跟小孩子置气。

“请先生动筷,试试我们这罗家庄的厨子还是否合你的口味。”

“请。”

萧宁和罗大小姐还相互客气着,可对面而坐的罗母此时早就徒手上去,抓了一把菜就往嘴里搁,胡乱嚼两下就往下去咽,没抓几把这一盘菜就空了。

看到这一幕,罗大小姐的脸上难免有些尴尬。

萧宁只要动手去拿个馒头,谁知道罗母手更快,直接从他筷子里就把馒头给抢了回去。萧宁看着菜是人家老夫人喜欢的,因此也就没多说什么。

“老夫人,慢点吃,不着急啊。”

萧宁原本就是随口客气两声,忽然罗母目光一凝,原本有些老眼昏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的眼神,看着萧宁在对面甚至下意识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老夫人?”

“啊!”

萧宁本来是好意想问问她身体这是怎么了,但忽然罗母一开口就开始尖声大叫,就连刚才好不容易抢到的馒头现在也都顾不上了,直接往地上一扔,缩在凳子上,浑身上下瑟瑟发抖。

“娘,您怎么了?”

罗大小姐也没弄明白母亲为什么今天会特别地兴奋,这么恐惧,盯着萧宁就是一阵疯狂地眼神打量。

“是你!就是你!”

“你会杀了我的!你一来,我就没机会活了!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罗母忽然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看那动作的利落程度竟然不会输给罗辉似的,飞快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

“我要杀了你!一定要杀了你!”

罗母忽然狂性大发,张牙舞爪似的就要往萧宁扑去。

“住手!”

罗大小姐不等萧宁动手,先行一搭手腕刁住了罗母的关节,这才将罗母暂时地制服了下来。

她也觉察到了自家母亲今天的异常,未免再生事端,所以自己必须先行出手这才说得过去。

萧宁也看得云里雾里的,他跟着老夫人素未谋面,为什么一见面她就如此地凶猛?

“一定有古怪!”

萧宁暗暗发动了天眼通的法术,之后这才有就会近距离地观察罗母的异常情况。

“果然有古怪!”

萧宁在老夫人的大脑内,居然发现了一处阴影。

“原来还真是这也样!这罗家庄的背后还真有一定的故事。”

萧宁看了个大概,于是想直接跟罗大小姐直截了当地说明了情况:“大小姐……”

萧宁连第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忽然门外罗辉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强行打断了萧宁的话。

罗辉一进来,直接用自己的大嗓子跟自家小姐大大声地招呼道:

“大小姐!小郡主要来了,马上就到!”

“好!”

罗家大小姐兴奋地拍案而起,终于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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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机缘巧合 郡主相助

“小郡主?”

萧宁听到这称呼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这么巧吧。

他还来不及多想,只见罗家庄的庄门已经大开,随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骑红妆直接飞马闯入院子里勒马高喊:

“罗倩在哪里?”

萧宁心道,这应该是在喊罗大小姐,原来罗大小姐的本名叫罗倩,他这还是刚刚知道。不过也对,女眷的姓名一般不对外人说明,只不过这罗大小姐因为家中的情况特殊,需要他时常抛头露面,因而得对外报上自己的名字,好方便行事。

“郡主!”

罗倩听到小郡主这熟悉的呼喊,立刻喜出望外,马上一旋踵转身冲出门去跑向小郡主,两人手拉在一起笑成了一团。

“郡主妹妹,不是说你师门有事,我还以为你最近都来不了了呢。”

小郡主一拍自己的胭脂马,那宝马竟然就马上自行跑到罗家庄的马槽那里乖乖地待着。想来它跟自己的主人是这里的常客,这才如此轻车熟路。

“哎,别提了!师门的事情来得突然,我这也是匆匆忙忙就上了路,结果事情没办成,这又稀里糊涂地被送了回来。刚回来家里就说有你的急信,我看了信这不是马上就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地拉着手,就往大堂走来。

大堂中场面还在僵持,性情大变的罗母此时正被几个老家人拦着,不敢让她再起身冲向萧宁,免得闹出事情来。

而萧宁则是眉头紧皱,这罗母的问题他是看清了,可这根源不在她身上,而是在这罗家庄的风水里,或者说就是这地下深处。不破这根本,罗母的情况根本就是无解。

“郡主妹妹请进!”

小郡主和罗倩联袂踏入大堂之中,小郡主一进门就先看到了那状若疯魔的罗母,她立刻撒开手,一阵风似的冲上前去朝罗母打出一道法力,将罗母定住。这手段极为有效,只见那罗母顿时就全身无力,不用人按住也无法再动换起来。

“伯母又这样了?”

小郡主眉头一皱,雪白的前额上忽然出现一道紫色的竖痕,竖痕微微发亮,从中散出微弱的金光照在罗母的身上。

“那东西又有成长的趋势,只怕是压制不住多久了。”

“我就是看最近家母的病状有所加剧,这才赶紧派人去找你。不知道郡主妹妹还有没有法子可以治好我母亲的怪病,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姐姐言重了,我再尽力恐怕也只能治标,治不了这本。”

小郡主收回天眼神光,伸手从香囊中掏出一颗朱红色的丹药来直接送入罗母的口中。

这丹药乃是小郡主师门所出,入口即化,顺着罗母的喉咙直接就入了腹,瞬间就让她平静了下来。

“好了,送伯母回去休息吧。”

罗倩赶紧上去道谢,顺便伸手一招呼那几个老家人,几个人上来马上把罗母搀扶到了后院好去歇下。

小郡主刚才忙着罗母的事情来不及多看,现在一转身这才看到萧宁和蒯青,于是奇怪地转头问道:

“嗯?庄里有客人?这还真是稀奇,这位是?”

“哦,这位是路过借宿的萧宁萧公子,正是朔州今年的解元郎。”

罗倩她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太过激动,以至于把萧宁都给冷落在了一旁,于是赶紧凑过去向小郡主解释道。

“萧公子,这是当今的陛下的亲叔叔,隋王殿下的郡主。”

“哦?朔州?解元?朔州离此千里迢迢,你倒是来得挺快。”

小郡主抬眼多看了萧宁两眼,但也就仅此而已。她可是当朝的郡主,什么达官显宦没有见过,一个解元郎对她而言还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要不是罗倩亲自介绍,她恐怕连话都不会多说一句。

她不认得萧宁,可萧宁怎么会不认得她?

当初萧宁藏在塔中之时,这小郡主张灵瑜一马当先挺枪奋勇的场景,他可是都看在眼中。

当然,他现在肯定是只能假装初见,决不能暴露那宝塔现在在他手中的事实。

“萧宁见过郡主。”

“嗯?”

小郡主没理会萧宁,但是却一眼就看到了萧宁腰间挎着的斩龙剑,顿时眼前一亮。

“好剑!你这读书人,居然还配剑?不如让给我,你出个价钱,我绝不还价。”

萧宁听了一愣,他也是没想到这小郡主对这刀枪剑戟反倒更感兴趣。

“不好意思,此剑是一位长辈所赠,多少价钱都不能出让。”

“那真是可惜了!”

小郡主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宁的腰间,眼神都快粘在剑上离不开了。

“给你只怕发挥不出这宝剑的威力,还不如给你身后的壮汉……算了,既然是长辈所赐,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你好生收好吧。”

小郡主虽说喜爱此剑,可倒也洒脱,懂得君子不夺人所爱的道理,并没有打算仗着自己的权势强取宝剑,这一点倒是让萧宁颇有好感。

只不过萧宁在想,他要是现在拿出那宝塔来,就不知道这小郡主还能不能还这么大气了。

小郡主对萧宁也不再多看,而是回头去找这里的主人罗倩:

“倩倩,还是先带我去看看吧。难得你终于下定决心肯坏了祖上的遗训,我这就替你看一眼。最好是能帮你去除这隐疾,免得你这一家大小都跟着遭罪。”

罗倩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无奈:

“如果不是已经到了真的迫不得已的地步,我也不愿破坏祖上的遗训……只是再这样下去,不只是我母亲生不如死,就连我罗家庄这地方都快住不得人了。”

罗倩领着小郡主往外走。

萧宁和蒯青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就在这院子里。”

小郡主站在堂上扫视了一眼院子里的环境。

这院子她来过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着的确十分平常,不像是内有玄机的样子。但现在罗倩这么一提醒,她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院子四周的四根铜柱上都有着一些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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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开阵观看 突如其来

这四根铜柱大约每根都有两人合抱粗细,分东南西北四方立定,铜柱上头则熔铸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原本小郡主只觉得这些只是摆设,但今天看来,倒更像是有人刻意摆下的局势。

铜柱的下头则是扎入土中,也不知道下头埋藏了究竟有多长的一段。

“你们怎么也跟来了?”

小郡主政观察着,忽然回头看到萧宁两人跟在后面,有些不满地皱着眉头问道。这本是罗家的家事,本不该让外人知道。她还是因为跟罗倩交好,罗倩又决定破戒,这才特别让她介入。可萧宁这两个过路的陌生人又凭什么凑过来?

这两人还真是有些不知分寸,尤其是那读书人,怕是书读得太多读傻了,小郡主心道。

萧宁也知道这样有些唐突,但这里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插上一手,哪怕是看在罗大小姐这一番款待的份上,他也应该多少出点力才是。

如果这事情小郡主自己就能解决,那他就绝不出手,免得让自己暴露太多;如果这事情比较棘手,他就在一旁还能适时出手相助。

萧宁心中是如此打算的,于是他上前一步解释道:

“不瞒大小姐,在下其实略懂风水之术,昨晚冒昧一观,觉得此地本来是上佳的风水格局,但这地下似乎有暗流涌动,反倒是增添了不少的凶兆。如果大小姐同意,在下也愿意贡献绵薄之力,看看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忙。”

“哦?萧公子竟然如此博学?”

罗倩倒是有些意外了,没想到自己意外接纳的过路人居然还有这本事。

罗家的事情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否则罗倩就不必非要去请小郡主来。但既然能看出端倪,至少说明这人还真的有些本事。

而且,萧宁看得虽然不甚详细,但大体还真的说中了这罗家庄的情况,因此他此言一出,立刻就让罗倩和张灵瑜有些刮目相看。

“郡主妹妹,就让他一起看看也无妨,左右我罗家现在也没有什么法子,能多个人帮忙也好。”

既然罗倩这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小郡主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只冷眼看着院子的当中。

“先前妹妹你来过,但始终都没有看出来什么,那是因为祖上留下了四象封印大阵封住了这里的真实情形,这才避免被人发现其中的秘密。既然今天打算找人帮忙,那我就暂时掀开这大阵的一角吧。”

小郡主点点头,前额的天眼神通一直闪烁不定,一直关注着院子的下方,但萧宁却发现她的目光十分飘忽,难道是看不清这底下的情形么?

萧宁低头看了看,尽管现在这大阵尚未揭开,但萧宁已经能够一清二楚地看清楚底下的情形。

这么说来,小郡主传承自二郎神杨戬一脉的天眼神通和他这来自于闻太师的天眼神通还有区别,他的天眼神通在探查方面显然做得更好,而小郡主的天眼神通却更具攻击性,因此当初才能击飞那江崖的打神鞭,这事情放在萧宁身上是绝对做不到的。

“小心了!”

罗倩小声地再此提醒道,尤其是对萧宁两人,在她眼里萧宁恐怕是在场众人里最弱不禁风的一个,就连他身后的蒯青看起来都比他要让人安心一点。

只见罗倩闭上眼睛站在院子中央,掐诀念咒,随后蹲下身来又在地上写写画画,最后终于是一声娇喝:

“四象开封!”

地面上忽然泛起一层微弱的光芒,这光把整座院子都描上了一层金边,整座院子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金光闪闪。

紧接着,金光猛地朝四方溢出,分别射入四根铜柱顶上,四象雕像的口中。

“轰隆隆!”

四象雕像顿时就像是活了似的,在喉咙深处发出轰隆隆的低沉哑声,将这点金光全部吸走。

“来了!”

金光散尽,黑暗到来!

忽然!一股带着强烈腥臊恶臭的黑色洪流从地下猛地涌了上来!

小郡主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震得脸色有些发白,强烈的罡风吹得她浑身上下的盔甲猎猎作响,差点把她卷翻在地。

“不好!有东西要跑出来!”

随着这黑色罡风不断地涌出,那深藏地底的怪物也离地表越来越近,小郡主吓得花容失色,急忙招呼罗倩:

“先把大阵关死!”

可那边的罗倩此时也是举步维艰,她站在院子的正当中,此刻也是罡风的正当中,所受到的压力比小郡主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现在连话都说不出口,哪里能够动得了哪怕一下!

“不好,还得我去救她!”

小郡主看罗倩的情况不妙,只好一招手,将入云枪紧紧握在手中,作势就要冲进去救人。

“你进去也没有用!”

萧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就走到了小郡主的身后,一把拽住小郡主的衣甲。

小郡主本来就对萧宁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只是对他这文弱书生非要掺和进来觉得有些麻烦,但她现在正是心急要去救人的时候,这书生还跑来拦着他,这简直就是故意上来点火的:

“你这呆书生还是自己好好呆着,不要给我添乱!”

说完她一用力,甩开萧宁的手,挺枪这就冲了过去。

“倩倩,我这就来救你!”

小郡主举着长枪强行破开罡风,就要往罗倩所在杀去,忽然半路上卷起一阵格外猛烈的强风,直接将她推翻了回去。

小郡主看着罗倩在风口中,几乎快要站不住了,心下焦急不已,只得再次挺枪上前,可每次都是被突如其来的强风给吹了回去。

三番五次之后,她忽然明白这是有东西在其中从中作梗。

“郡主,我不是说了,你进去也没有用的。”

萧宁站在原地,看着小郡主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十分不易,这才好心上前再次提醒道。

“没用?那你倒是做点有用的事情,本郡主最烦的就是你这样帮不上忙,还非要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的!”

小郡主本来就心急,萧宁再一直上来说些让人丧气的话,她一急之下竟然直接就冲萧宁发火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宝剑开路 书生先行

“我试试。”

萧宁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但这一句轻飘飘的“我试试”显然无法让小郡主满意。

“你试试?好大的口气!倩倩的生死存活,在你看来就是试试能行的?”

小郡主不知道是不是担心太过,此时完全无法冷静对待,身旁的萧宁反倒成了她愤怒的目标。

萧宁不跟她多计较,直接往前一步,将小郡主让在身后。

只见他面色肃然,一袭长衫在强风中烈烈作响,相对这爆裂的黑色罡风,萧宁瘦小的身躯始终笔直如铁。

此刻小郡主站在他身后,因此看不到萧宁的正面。

只见萧宁双目间雷光泛泛,这眼前偌大的黑色风暴根本无法迷惑他的双眼,他的目光早已将这眼前的障碍剥离开,目不转睛地直视这混乱背后的元凶祸首!

黑暗罡风虽然狂乱,让人无法捕捉到其中的重点,但萧宁依靠神光却能清晰地锁定隐藏其中的一丝黑影。

那时一颗偌大的头颅,后面拖着狭长的黑影,操纵着这地下的罡风在罗倩四周盘桓萦绕,试图迫使罗倩彻底放开阵势,好让他能够趁机逃脱。

罗倩被围在当中无法进退,虽然显得有些惶恐,但还不至于彻底迷失理智,因此仍旧倔强地稳住身形,并没有慌慌张张地破坏这先祖留下的封印之阵。

她心里大概也知道这里封印的是个什么东西,一旦真的放出它来,只怕先遭殃就是这罗家庄的上上下下,因此她死也要坚持住,只能寄希望于小郡主能够对她施以援手。

萧宁已经大致掌握了现在的形势,心中已有了定计。

“此剑,足可以定风波!”

他将腰间的斩龙剑解下,捧在手中。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方法?你该不会傻到要拿着剑就这样冲进去吧?”、

小郡主看他拿出剑,还真怕这傻书生真的做出什么傻事来:“你这剑再锋利,也不能斩破这风。你先让开,还是让我来试试!”

小郡主先前数次挺枪要冲进去,但全都被这罡风拒之门外。

她修仙之人尚且如此,萧宁这俗世的书生又能顶上什么用处?

“谁说我这剑,斩不了风?”

只见萧宁将手中斩龙剑轻轻一挥,单凭剑散发的威势,这黑色罡风立刻就像是嫩豆腐一般被一分为二,从而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来。

“怎么可能!”

小郡主看到这一幕,惊讶地目瞪口呆,没注意手中的长枪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我这入云枪还是老师亲传的法宝,连它都破不开的罡风,你这是什么剑,竟然这么厉害!”

“此剑,名为斩龙剑!”

萧宁持剑而入,顺着那破开的口子往里直走。

沿途但凡有阻碍,只要他将手中长剑一挥,便可轻易斩断一切阻拦。

小郡主提着枪紧随其后,她仔细地看了看那被萧宁劈开的口子,发现这罡风不只是被萧宁斩断这么简单,断口处的风口甚至还在瑟瑟发抖,像是在畏惧什么。

在畏惧什么?

是畏惧这把剑?还是畏惧这个人?

小郡主看着萧宁沉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书生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竟然能瞒过我这双天眼?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小郡主细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美眸里泛出狐疑的目光,正好紧随着萧宁的蒯青走到跟她并肩的位置,小郡主一点蒯青的肩膀:

“好汉,你们是什么来头,一般书生可没有这本事。”

“嘿嘿,郡主你想知道?你直接去问我们家小哥呗,你只要愿意开口,小哥他一定实话实说。”

蒯青嘻嘻哈哈地敷衍道,他这回答模棱两可,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小哥的秘密究竟哪些能拿出来告诉别人,索性就让他自己去应付。

“故弄玄虚。”

小郡主不满地嘀咕道,既然人家不想多说,那她就自己想办法弄清楚。

萧宁继续持剑往前走,这罡风本身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东西还游离在这常人难以看到的黑暗之中伺机而动。

或许按照它原本的计划,应该再蛰伏几年后再动手发难,到时候的把握也会更大一点。

但是萧宁的意外到来,使得它开始焦躁不安,不得不提前了自己的计划。

确切地说,是萧宁手上这一把剑的到来,让它感受到了来自于**深处所潜藏的恐惧。

“大小姐,你没事吧?”

转眼间,萧宁已经带着人走到了罗倩所在的中心位置,而他的到来也给快要在强风中支撑不住的罗倩带来了平静。

“我没事……萧公子,你怎么进来了?我晓得了,一定是郡主妹妹的手段护着你也跟着进来了,哎?妹妹人在哪里?”

罗倩原本就是指望着小郡主能帮上她的忙,而萧宁的出现纯粹就就是个意外,本来就没有指望他能真的帮上什么太大的忙,所以她这才下意识地以为,萧宁能走到这么深入的位置一定是小郡主张灵瑜的功劳。

她这么一喊,让跟在萧宁身后的小郡主觉得微微脸上有些发烫,本该主导局面的她此时还要靠萧宁的庇护才能进的来,否则她连这罡风都破不开。

“咳咳……倩倩,我在这里。”

小郡主从萧宁身后转了出来。

“咦?怎么?”

罗倩看到小郡主躲在萧宁的身后,正奇怪着,想多问两句,但小郡主怕她问得太多让自己更加难看,于是赶紧过去一把捂住了罗倩的嘴,不让她多说话。

“出来!”

不等她们两人多说话,萧宁立刻敏感地往前一迈,手中的斩龙剑更是剑锋向前,随时准备出手。

“吼!”

嘈杂的罡风中传来呼呼的声响,很显然,那躲在暗处的东西已经按奈不住,誓要将罗倩留在阵中,为他彻底解开枷锁。

“在西北方!”

萧宁目光如炬,伸手朝西北方一指,小郡主前额的天眼也随之开启,紫色的幽光微微发光,眼神笃定地跟萧宁看着同一个方向。

很显然,在萧宁的指引之下,她的天眼神通终于开始发挥作用,锁定了目标。

第二十九章 罗家秘辛 龙头渊源

“原来是这东西在作怪!”

小郡主总算是看清了这始作俑者的真面目,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怎么会是这东西成精?

“倩倩,你老实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郡主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生疏,如果事情真的是如她所想,那这罗家先祖的计划足可算得上是居心叵测!

甚至,是诛九族的大罪!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着郡主了。”

罗倩朱唇轻咬,她既然下定决心请小郡主来帮忙解决事态,那就是已经做好了坦白一切的打算。

原本她打算直接跟小郡主开诚布公地袒露真相,但此时萧宁这陌生人还在一旁,其中涉及到诛九族重罪的部分要是就这么说出来,一旦泄露出去,罗家可就彻底完了。

她信得过小郡主,但还不能算完全信得过萧宁。

“不过是龙气转嫁之法,这东西我一算便知。”

见罗倩表情犹豫,萧宁干脆就直接道破这罗家的机密,也省得她继续左右为难。

“这!萧公子!你居然看出来了!?”

罗倩一脸的震惊,这可是罗家世代相传的不传之秘,要不是当年她父亲早死,死的时候小弟实在太小,即便是她这罗家长女都未必能有知道的机会。

龙气转嫁之法,这是一种转嫁气运的法门。

所谓的龙气,说白了就是帝皇之气。

龙气转嫁,就是把帝皇之气转嫁到自家的祖坟里,从而使得这气运留在家族之中,以此培养出具有“黄帝命”的后代子孙来。

这法子实在是邪门,一旦成功那可就是关乎到天下易主改朝换代的大事,所以小郡主这才一下子态度大变。

改朝换代,改的不就是小郡主她家的皇室?

这等形同谋反的事情真要是宣扬出去,罗家上下只怕没有一个能活得下来!

再说这龙气转嫁之法,这邪法就算再厉害,如果没有现成的龙气作为源头可供转嫁,那这邪法就形同虚设。而罗家这边所谓的龙气来远,正是一颗鲜活的龙头!

一个孤零零的龙头!

“你们罗家先祖倒是想得挺精明,想用此法给自家改运,甚至希望日后出一个能改朝换代的子孙。但你们也没想到,这龙气非但没有被顺利地榨取出来,反倒是因为多年的供奉使得这龙头成了精!现在天长地久,你们罗家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这龙头,尽管还能将它困在阵中,但它已经开始向外渗透,向包括你母亲在内的他人种下尸毒以便控制,我说的对是不对?”

萧宁聊聊数语,就已经把罗家埋藏多年的私密全都给掏了个干净。

“罗公子!我真是服了你了,连这些事情的细节都能算得一清二楚!我罗家目前的局面已经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候,还请两位出手相助,我罗家必定会铭感五内,不忘两位的大恩大德!”

“倩倩,你们罗家居然妄图谋反,这忙,我恐怕是帮不了了!”

小郡主此刻的语气分外地冰冷,罗家如果真的包藏祸心,那她还真的是只能恕不奉陪。

在这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即便是私交再好,她身为郡主也绝不能有所含糊。

“小郡主,你误会了,依我看来,这罗家先祖想算计的其实是前朝的皇室,而不是本朝。大小姐,如我所料不错,你罗家的祖籍应该是燕云塞北之地才对!”

萧宁主动开口为罗倩辩解,且再一次说破了罗家的来历,让罗倩既感激,又惊讶:

“萧公子,你真的是……哎,妄我先祖自以为谋划得滴水不漏,谁知道现在不仅这大阵出了问题,就连自以为的隐秘都无法瞒住有心人。也是我罗家运气好,这些年没有遇到过像萧公子这般明察秋毫的人物,否则我罗家早就自食恶果了。”

“这也没什么,我来自朔州,燕云边塞之地的骑军是什么样子的,我一眼就能认得出来。罗家平日的训练我早上也多少看了一眼,旁人或许不知,但其中边军的痕迹实在是太过明显……再加上姓罗,又使得一手好枪法……而且,这龙头可是稀罕物,寻常人等还真不一定能拿得到手,恰好我印象中人间是有出现过这么一颗人头。”

“时间,地点,人物,诸多迹象合在一起,我便大胆推断,你罗家正是当年唐初造反的燕王罗艺!”

萧宁今天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将罗家的家底彻底掏了个底朝天。

小郡主本来还有些愤怒于罗倩的隐瞒,但听萧宁这么一说她的脸上也立刻显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罗倩就更不用说了,萧宁这番话说得比她还像罗家人,对罗家的事情简直是一清二楚。

“不错,我罗家庄正是当年燕王罗艺的小儿子传下的一条血脉。当年先祖罗艺因与太宗不和,太宗坐上大宝之后,深怕他追究,因此干脆就在燕云之地举兵造反,谁知道却被手下的人直接出卖,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我们这一脉本是不在册的外生子,因此逃过一劫。但先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颗人头。”

“时间,地点,人物,诸多迹象合在一起,我便大胆推断,你罗家正是当年唐初造反的燕王罗艺!”

萧宁今天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将罗家的家底彻底掏了个底朝天。

小郡主本来还有些愤怒于罗倩的隐瞒,但听萧宁这么一说她的脸上也立刻显露出惊讶的神色来。

罗倩就更不用说了,萧宁这番话说得比她还像罗家人,对罗家的事情简直是一清二楚。

“不错,我罗家庄正是当年燕王罗艺的小儿子传下的一条血脉。当年先祖罗艺因与太宗不和,太宗坐上大宝之后,深怕他追究,因此干脆就在燕云之地举兵造反,谁知道却被手下的人直接出卖,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果。我们这一脉本是不在册的外生子,因此逃过一劫。但先祖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

第三十章 龙首尸魔 小露身手

“你既然能懂得这么多,那你可是想好了破解这龙首尸魔的方法?”

小郡主可以不再去追究罗家的事情,但眼前这龙首尸魔气焰嚣张,如果不除了它非但这罗家庄不得安宁,眼前他们几个就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除它不难,但是需要帮手。这东西太灵活,需要人帮我定住它一时三刻,我就能将它手到擒来。”

萧宁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凭他一人之力,要擒杀这龙首尸魔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他毕竟还是顾忌这小郡主的师门,不愿意在她面前显露过多的实力,因此才有意示弱,寻求小郡主的帮忙。

小郡主果然是古道热肠,萧宁这么一提,她立刻拍胸脯答应道:

“定住它一时三刻倒是不难,只是你是真的有办法能制服它?”

萧宁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长剑举起:“郡主,我这剑名叫斩龙剑,这名字并不是随便取来吓唬人的。”

“这剑,还真的斩过龙!郡主可能听过,前朝‘魏征梦斩泾河龙王’的故事?”

小郡主毕竟是阐教门人,消息灵通,三界中的奇闻异事多少也是听过,而这大名鼎鼎的凡人斩龙故事,更是耳熟能详,所以萧宁这么一提,她立刻细眉一挑,惊讶道:

“莫非这把剑就是魏征斩龙的那把剑不成!”

“正是!郡主,我刚才猜出这龙气转嫁之法大致是当年唐初之事,断定了年代这才进而猜到罗家是当年谋反的罗艺之后。要断定此法开始的年代,正是基于这龙头。再请教郡主,这龙头可是难能一见的稀罕物,人间上一次出现龙头,是什么时候?”

“贞观十三年,长安十字街头,天降滴血龙头,却是泾河龙王身首异处之时!莫非这里的龙头,便是泾河龙王的那颗头不成?”

小郡主冰雪聪明,萧宁稍稍一点,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萧宁点点头:

“那龙头落下是在唐初之时,正是罗家谋反事败后几年的事情。”

“难怪你这剑,对这龙首尸魔竟然有如此之大的威胁,原来不单单是因为这剑斩过龙王,更是因为这龙首上一次身首异处就是被这剑斩下的!”

小郡主有点明白萧宁的想法了。

“这剑能斩它上一次,就能斩它这一次!”

“那你还不如把这剑给我,我上去直接一剑砍了它!”

小郡主朝萧宁一摊手直接要斩龙剑。

萧宁被她这耿直的样子差点给逗笑出来:

“剑可以给你,可这剑不是法宝,给你你也不会用。”

说完萧宁真的就把斩龙剑交给了她,只是这剑一离开萧宁的手,这四面八方的罡风就开始蠢蠢欲动,呼啸着要重新将四人给淹没在其中。

小郡主刚一接手这剑,不甘心地将一道法力送入剑中,结果还真的如萧宁所说这剑就是凡人的兵刃,不但在她手里无法发挥作用,甚至还减弱了对龙首尸魔的威慑力。

这时候四周罡风又起,山呼海啸般的风声瞬间就又重新响了起来,小郡主吓得手里一哆嗦,赶紧把斩龙剑又扔回了萧宁的手里:

“还你!”

萧宁将剑接在手里,嘿然一笑,顺手挽了一个潇洒地剑花:

“此剑乃是人道之物,非是仙道手段能够驾驭的,你来看!”

只见萧宁身后清气升腾,那股子浩然正气顿时升腾而出,手中的斩龙剑立刻像是受到了感召一般剧烈地都动起来。

“剑起!”

萧宁一声呼号,斩龙剑如使臂指般沸腾而起,转眼就在清气中翻腾如龙。

“风止!”

只见那斩龙剑在萧宁的号令之下瞬间如穿云箭一般,飞速穿破罡风,停在半空,发出阵阵轻吟:

“嗡嗡嗡!”

刹那间,四面八方再次涌来的罡风以这长剑为中心,逃也似的迅速散开,再不敢多靠近半步。

“你!”

小郡主一直以为萧宁只是仗着这斩龙剑的威势才处处压她一头,但萧宁这一手,直接就证明了自己的部分实力。

这还是萧宁尚未放出自己的几大化身,否则何止这点威力!

当初敖烈将此剑送给他,还真是送对了人,这斩龙剑当初就是魏征身为人曹时所用,正改人族众人来用。

只可惜这斩龙剑终究是气运不足,不像那大雁塔,还有玄奘法师有心加持,因此还算不得是一件彻底地人宝。

“不是御剑术,也没有分毫法力,更不是武道的手段……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年轻的文道高手!”

小郡主见多识广,一下子就认出了萧宁的路数,她又细看了两眼:“约莫是四大境界之中的第二境界,不过双十年纪就有如此的造诣,天才!真是天才!”

萧宁有意藏了一手,因此小郡主还把他的境界看低了一重,不过饶是如此,就已经足以让小郡主大吃一惊。她所见过的翰林院中的那些个学士,最高也不过是这等境界而已,单凭境界而论,萧宁已经追上了那些个老学究了!

斩龙剑再次落下,轻飘飘地落在了萧宁的手中:

“如何?我来掌管此剑,郡主你来牵制此魔,你我联手斩魔,一定能够成功!”

“就如你所言!”

小郡主倒也干脆,只是她的大眼睛一眨巴,看向萧宁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关注的好奇。

虽然说不清是因为什么,但她的直觉却告诉她,这书生远不止眼前看到的这么简单。她要在暗中默默观察,看这书生到底还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小郡主一振手中入云枪,一袭赤甲如火烧一般炙热,照地那亮白的枪刃上都是一片火红。旁的人都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但这小郡主却独树一帜,而是“枪面赤甲相映红”,还真是与众不同。

“那就开始吧!”

只见小郡主额上天眼神通早已打开,锁定那龙首尸魔所在之处,随后脚下云起挺枪御风,孤身没入那罡风之中,直扑目标!

“吼!”

龙首尸魔早就等得不耐烦,但无奈它畏惧斩龙剑的威势,一直蠢蠢欲动却不敢动手,如今羊入虎口,焉又不动之理?

第三十一章 出师未捷 再接再厉

“孽畜!”

小郡主飞到这龙首尸魔的近前这才完全将这妖孽看清,这妖孽本来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一个龙头,半具龙尸而已,按理来说自当尘归尘土归土,不该再有别的变故。

但偏偏被罗家的先祖施以北方外族之法,养在了这阵中,使得它以尸体成妖成魔,练到今天早已经是强横无比,尤其是这些年在地底结合阵势练就的这一手地阴罡风,更是令它不惧寻常手段,刀枪不入。

这一颗腐烂了一半白骨外露的龙头身后托着的是它炼为己用的一线罡风,远远看去还真像是一条数丈长的黑鳞长龙,只可惜这凑近了一看,实在是丑陋无比又尸臭扑鼻。

小郡主平素虽然风格强悍,但毕竟也是出身高贵的皇家女,这等肮脏恶臭的东西对她而言简直是不可忍受,只见她琼鼻一皱,举起长枪远远对峙,枪尖直指龙首尸魔。

“吼!”

这尸魔虽然厉害,但似乎是因为修炼的时间还不算太长,不过是三百年左右而已,因此灵智尚未彻底开化,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重复说着几个词,或者干脆就是一声兽吼。

“拿命来!”

小郡主不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入云枪沾染龙首尸魔身上的污秽,于是让手中的长枪发出长出枪身一倍多的锋芒来,直取龙首尸魔要害。

只见加小郡主脚下生风,一袭赤甲犹如点点火星,迅速攀上了龙首尸魔那庞大而狭长的身躯。

只是这龙首尸魔并无实实在在的身体,有的只是地阴罡风幻化凝聚的假身,小郡主这一脚下去直接就扑了空,差点整个人都陷进龙首尸魔的身体里去。

“不好!”

一想到自己这干净的衣甲身躯要落到那腥臊恶臭的身体内部,小郡主就在心里一阵恶心。

只见她迅速将枪尖一点,瞬间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圈扭转身形,这才堪堪躲开尴尬的局面。

“吼!”

而此时龙首尸魔也反应了过来,数丈长的身躯顿时一抖,那乌漆嘛黑的身体顿时卷起阵阵强风,试图将这莽撞杀入的小虫子卷在其中活活绞死。

小郡主见事不妙,立即回身躲避,她脚下架云,利用她敏捷小巧的身体闪转腾挪,躲开数道致命的罡风,紧接着把手中长枪往自己身后一摆,“锵锵”之声立刻如同雨打沙滩一般不绝于耳。

“大意了,这下落到了包围圈中,这可如何是好?”

小郡主心里一急,手中的长枪也跟着有些不稳,一阵猛烈的袭击之后她手中脱离,登时虎口一颤长枪脱手,直接掉了下去!

她心中一凛,急忙念动法诀要收回入云枪,可没了长枪的锋芒庇护,眼见得这罡风就直接打在了她的身上,发出阵阵闷响。

只见小郡主的身前红光大亮,她身上的赤甲也是一庄法宝,足可以在这致命袭击中保住她的性命不失。

可即便能护得住她的命,但却无法阻止这狂风对她的强烈侵袭。

小郡主此时被正面的罡风一退,这个人倒栽了出去,直接落入罡风风暴的漩涡之中,逐渐在朝最为凶险的风眼深处下坠。

“难道真的是要死了么?”

小郡主此时身不由己,被卷入其中,哪怕是调动她所有的法力也无法挣脱罡风风暴对她的强烈吸引,她只得面如死灰地随风摇动,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棘!”

正在这即将面临死亡困境的危险时刻,喧嚣的强风声音中,小郡主忽然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坚定的大喝。

紧接着一柄长剑破开这暗无天日的罡风风暴包裹范围,瞬间来到了小郡主的身边,将她身侧的罡风第一时间散了个干净。

“这是!”

小郡主在这长剑的帮助之下总算摆脱了罡风风暴的引力,终于能够重新稳定法力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稳稳地立在半空中。

这长剑解除她的束缚之后,牵引着她又迅速横穿这罡风风暴,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带。

“郡主,这长枪还是请你收好。”

果然,是萧宁指使着斩龙剑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飞入风暴之中,将她救了出来。萧宁身后站着的蒯青此刻正举着她刚刚遗落的入云枪,正对着她咧嘴笑。

“郡主,这龙首尸魔十分棘手,你我还是小心些的好。”

萧宁一直偷偷开着天眼神光在看着小郡主的举动,他也很清楚地看到了小郡主轻敌之后孤身落险的一幕,因此他才能及时准确地出手相救。他现在也是好心提醒小郡主,免得她重蹈覆辙,再次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位置。

小郡主听他这么隐晦的提醒,顿时俏脸一红,这还是她今天到现在为止第一次红脸。以往她走到哪里不是人人笑脸相迎,她只要简明果断地做出抉择,就能顺顺利利地把事情迅速办好。从来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还需要别人来提醒的尴尬局面。

“那你说怎么办?”

小郡主反问道。

“这龙首尸魔的身躯是罡风所化打也没用,郡主你就直取龙头迫它就范,它要是敢摆尾舞爪,我这斩龙剑就在一旁等着你不必当心,只专注于捕捉龙头就好。”

萧宁这么一说,小郡主心里就有底了,尤其是刚才试探过一次之后,她心里也已经有了数,这回还有萧宁在一旁协助,事情顿时变得简单了许多。

“再来!”

小郡主素手一张,那入云枪顿时就重新飞回了她的手中,这一回依然是意气风发,但却比刚才要沉稳了许多。

这一次小郡主不做试探,直接挺枪直取龙首尸魔的头部要害!

“吼!”

龙首尸魔一声怒吼,像是在抗议刚才落到嘴边的鸭子都飞了的不满,浑身更加剧烈地扭动起来,浑身上下散发出更加爆裂的气息出来!

但小郡主丝毫不为所动,不避不躲,竟然直接架云杀了过去。

“左边有龙爪袭来!”

龙首尸魔四爪飞舞,分别朝小郡主抓来,小郡主一皱眉头,下意识地一声大喊,只见一道寒芒闪过,那斩龙剑应声就到,直接将那足以把她踩在脚底的龙爪破成一片算乱的空气!

“不必迟疑!只要有我在,断不会让你伤到一根头发!”

第三十二章 尘埃落定 又生变故

萧宁这低沉而又沉稳的嗓音在小郡主耳边响起,小郡主顿时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跟萧宁不过今日初识,但她却不知不觉就对萧宁产生了极强的信任感,现在更是将自己的安危完全地交在了萧宁的手上,任他号令指挥。

“趁此机会,由左方杀入!”

萧宁一点,小郡主立刻心领神会,挺枪自左方切入。

方才萧宁那一击直接击散了龙首尸魔的左前爪,乍一缺了此爪龙首尸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没能第一时间重新自罡风中凝聚出新的爪子,小郡主此时突击杀去简直就是一往无前的平坦局面。

“吼!”

龙首尸魔虽然灵智未彻底打开,但本能地感受到了这扑面而来的威胁,立刻扭转龙头就要逃跑,顺势将偌大的龙尾一摆,试图来一个鹞子翻身转头为尾,痛击来袭的小郡主。

“不必惊慌,跟我的剑走!”

萧宁暗暗开了天眼,这龙首尸魔身上的细微之处他看得比近距离的小郡主还要清楚,就连那半腐烂的龙头上龙须的纹路他都能数得出来。

只见他指挥着斩龙剑直接扎入了龙首尸魔的腹部,小郡主心领神会,暂且抛开对龙首尸魔的恶心之感,义无反顾地跟着斩龙剑进入了龙首尸魔的身体里。

斩龙剑自左进自右出,小郡主自然也跟着飞到了龙首尸魔的右侧,而此时那龙尾却刚刚摆到龙身左侧位置,丝毫也伤害不到小郡主的安危。

“再来!”

萧宁片刻也不停歇,指挥着斩龙剑继续反复扎入龙身之中,带着小郡主来回穿梭,不断地朝龙首部分靠近。

小郡主这银白色的锋芒和赤甲的红色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根银针带着红色的丝线在龙首尸魔的身体上绣花一样,针自左进而右出,然后右进而左出,针脚反复相叠,环环相扣。

龙首尸魔也察觉到了萧宁的企图,但他毕竟智力有限,只懂得不断地在空中飞来飞去,身体左右摆动,四肢和龙尾更是四处救急,但始终都挠不到那关键的点上,记得它四处乱飞,却又无可奈何。

“是时候了!”

随着小郡主的位置逐渐地靠近那龙首位置,萧宁心念一动,那斩龙剑如鱼跃于海面之上一样,自龙首脖颈出破身而出,随后飞出的小郡主更是一声娇喝,手中长枪在龙头位置一点,直接扎入了龙首尸魔的眉间之处!

龙首尸魔的皮肉早已腐烂,所以小郡主枪尖的锋芒一碰上,立刻就深深地扎了进去,随着小郡主长枪一挑,差点挑下龙首尸魔的半张面皮来!

“吼!”

龙首尸魔哇哇大叫,倒不是因为疼痛的关系,而是这龙首部分算是他的本体,每一丝每一毫都是他重要的修炼部分,这一挑直接让它就此损失了部分的法力,着实是让它心疼不已。

“天眼,开!妖魔鬼怪,速速伏首!”

小郡主一回身,额前天眼神通紫光大盛,直接在这近距离的范围内照住了龙首尸魔尸魔的头部,顿时让这龙首尸魔浑身上下罡风散尽,包括那身后用罡风幻化的身躯也跟着化为一空,只剩下一颗孤零零的龙头飞在半空。

萧宁暗道,这二郎神一脉的天眼神通虽然探查能力不如他,但这攻击力却远胜于玄天正霄神光,正是这妖魔鬼怪的克星。

果然小郡主这天眼神光一开,那龙首就再也没有了动静,乖乖地自半空中径直摔了下来。

“快躲开!”

蒯青看这龙头腐烂至极,上面更是尸油、脓血遍布,一旦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那还不摔成一团浆糊,溅所有人一身,因此这才大声地提醒道。

尤其是一旁的罗倩,女孩子家毕竟是爱干净,要真是让这块埋在地底下不知道多少年的烂猪头肉给溅了一身的污秽,那她只怕是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汤汤水水的东西了。

“哈哈!”

正当这龙头要落地的一瞬间,小郡主忽然从龙头后面出现,手中长枪一挑,两丈来长的枪刃锋芒就将这龙头给稳稳地接住,然后再轻飘飘地放在地上。

“郡主妹妹,你可吓死我了!”

罗倩吓得脸色发白,一双嫩白的纤纤玉手按在胸口直发抖,她明知道这是小郡主故意在吓唬他们,却还是被吓得不轻,不由得埋怨道。

“哈哈,我只是想看看,这书生会不会被这东西给吓到。”

小郡主回头去看萧宁,她今天在萧宁面前可是不止一次地被他给比下去,虽然现在事情了结,她依然是有些不甘心,随意最后还故意想吓他一下看他出个丑才好平衡自己的好胜心,可是她这么一看,萧宁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连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让她心里还真的是好生失望。

萧宁默默地看了一眼这稀烂的龙头,眉头一皱:

“这龙首尸魔不是这么容易死的,而且是龙首凡火也烧不坏他,要么是有三昧真火等仙火将它直接焚烧个干净,要么,就是我这斩龙剑出手,直接将其大卸八块,彻底斩去它的灵性!”

萧宁说着,看了一眼小郡主。她是正宗阐教嫡传弟子,或许能会这三昧真火。

可小郡主摇了摇头:“三昧真火虽然不算太难,但我并没有学过。”

“那就只能让我这宝剑出手了。”

萧宁皱着眉头,他也舍不得让自己的斩龙剑真的去斩这烂肉,斩龙剑又不是像小郡主手中入云枪那样的仙家法宝,可以发出法力凝聚的锋芒来避免与枪身的直接接触,萧宁只能指挥这斩龙剑真的钻入这龙首之中,让其破坏掉这龙首尸魔的灵智和精华。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杀死你……你来了,我就活不了了……”

龙首尸魔现在已经元气大伤,此时只能喃喃自语些颠三倒四地话,这些话正是他附在罗母脑中时,曾今在见萧宁第一面时大骂的话。

看来这龙首尸魔虽然灵智未开,但也本能地感知到了萧宁身上斩龙剑的威胁,因此这才忙于发作。

“尘归尘,土归土,你也该安息了。”

萧宁指挥着斩龙剑飞到龙首的上方,作势就要从眉间出直接刺入。

正在此时,忽然这龙首“咻”地一声,就在几人的面前直接飞走了!

第三十三章 趁乱打劫 马车密谈

“有人趁乱打劫!”

萧宁这回终于沉不住气了,从刚才开始就算是这龙首尸魔闹得再凶,也还算是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因此哪怕这龙首尸魔将小郡主差点拖到了风暴的底部时他都不曾慌张。

但这时候忽然冒出来额外的第三者,还是在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地方,这就有些诡异了。

更有甚者,难道这人一直都在暗处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又连一点马脚都没有漏出来过么?

一想到这里,萧宁心里咯噔一下他是身怀重大秘密的人,万一被人给发现了,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哪里跑!”

小郡主一看这龙首跑了,立刻就挺枪架云追了过去。

萧宁看小郡主不在,于是悄悄使出天眼神通来,双目雷光一闪,朝那龙首飞去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龙首被一团黑气所裹挟,急速朝北方飞去,丝毫也不做停顿,没过多一会儿就已经超出了萧宁目之所及的范围。

“黑气?看着不像是阐教的手段,反倒像是妖魔的手法,难道是有路过的大妖见财起意,这才去偷这龙首?不对,如果这有这么厉害的大妖,他大可直接来抢。”

萧宁想来想去没有个结果,只能寄希望于追去的小郡主能有所收获。

没过多一会儿,在原地等待的萧宁几人就看见小郡主气呼呼地从北方天空飞了回来。

“气死我了!”

小郡主银牙一咬,手中的长枪更是恶狠狠地扎进她脚边的土地里,替她发泄这无名的怒火。

“这贼人跑得太快,我连人都没见到一面,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罗倩赶紧递过擦汗用的香巾给小郡主,拉着小郡主就往屋子里走:

“郡主妹妹不必恼怒,能除去这尸魔我罗家庄就算是谢天谢地了,至于这龙首是毁了还是真到了谁的手里,我罗家庄都不介意,只要保得平安就好。这一回,还真要多谢妹妹,还有萧公子鼎力相助了,如若不然,我这罗家庄还真就没人能活得下来。”

小郡主看自己的好姐妹都这么说了,心里的怒气立刻就消了大半,拉着罗倩的手关心地问道:“你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这也妖孽一除,家母已无大碍,就是还要些日子调养调养身体。今晚妹妹就在我这里留一晚,我要好好地谢谢你和萧公子的帮忙。”

“伯母没事就好。”

小郡主默然不语,她多少还在对刚才走失了龙首的事情耿耿于怀,一抬头看萧宁,果然萧宁也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显然他们心烦的是同一个事情。

……

罗家庄北方数里之外。

三十骑骑兵正围绕着一辆马车紧张地守卫着,三十人训练有素地占据着有利地势,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精确监视,已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进入戒备状态。

而马车车厢内,此时却满满当当坐了四个人。

“马二公子,你这障眼法倒还真的管用,嘿嘿,那小丫头竟然就这么被你轻易地骗了过去。”

车厢当中坐着慵懒的厄吉大师,两侧服侍他的则是他那从北漠一路带来的美貌女奴。

与他对面而坐的,正是那马相爷的二公子,跟小郡主同为阐教门下,乃是广成子徒孙殷郊弟子马鸿。

此时他真低头饮酒,偶尔目光瞥到厄吉大师那两名美貌女奴的身上时,眼中甚至还闪过一丝淫邪之念,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而已,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底,免得让厄吉看见。

“使者放心,我这障眼法非同小可,小郡主虽然厉害,可急切之下根本没有识破的可能。她那天眼虽然厉害,但我这障眼法也是师父亲传,并不会弱于她。”

“那就好。”

厄吉一捏左侧女奴那雪白的胸脯,顺手一滑而过,将扔在脚边的布袋捡了起来,别在了自己的腰间。

“没行到,当年那位师叔说得是真的。他说一个跟他在燕云边境有过交情的唐朝将军被杀了,他的儿子找到师叔那里去,问他要了龙气转嫁之法。我那师叔看他问得仔细,猜出这人应该是不知道从哪里藏了一具龙尸,于是把这龙气转嫁之法改了改,改成了养尸之法,没想到今日我路过这里居然能够让我碰上这龙尸出世的时候,还真是幸运!”

厄吉痛饮了一杯酒,紧接着哈哈大笑起来:“虽然可惜不是全尸而只有龙头,但也是一笔不错的收获。马二公子,你我这才刚刚相遇没多久,就能彼此协作,看来你我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浅啊。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咱们两边的合作,也都能这么顺利啊?只可惜,刚才那小丫头太厉害,和这样的绝色女子就这么擦身而过,我实在是有些痛心!”

说完,厄吉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想到刚才在底下仰视小郡主时,小郡主那股英气逼人的爽朗劲头,他再看一眼身旁的美貌女奴,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马鸿咧了咧嘴,知道他再想什么鬼主意,心里暗自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小郡主的注意也敢打,真是不知死活。但他脸上却还要陪笑道:

“这小郡主是当今陛下的堂妹,她父死的早,先皇就把她留在京城当成自己的公主一样抚养,因此无论是对先皇还是对当今陛下,小郡主都是十分疼爱的一位,使者还是莫要冲动,不要坏了大事。况且她还是我同门,万一她那师父发起怒来,这三界之中还真就没有几个人能扛得住。”

“哼,什么公主郡主,我北漠大不了纵马南下,这些个绝色都时候不还都是我们的。”

厄吉不满地撇撇嘴,他虽然嘴上逞强,但心里已经有了数,小郡主这样的人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该去招惹的对象。

“使者若是真想要绝色,我到时候给您偷偷送上几个美女也无妨。只是现在言归正传,我奉了家父的密令先来跟使者私底下见上一面,就是有一事不明,不知道使者你能否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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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各怀鬼胎 罗家枪法

“哦?”厄吉放下酒杯,眼珠子一转,刚才的开怀大笑也开始慢慢收敛,只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来与马鸿对谈:

“你有话直接问,我能说的话一定全都对你实话实说。”

“那我就直说了。”

马鸿略一思索,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直接问了出来:

“这些年来,我马家与北漠一直两相要好,陛下也一直信任我马家,由我马家跟贵族谈判。私底下,北漠要的那些个物资,我马家冒着里通外国的风险,也尽量予以满足。两家可谓是亲如兄弟,向来互通有无。”

“可这一次,使者的前来为何没有事先支会我父,以至于陛下问到此时的时候,我父差点答不上来。”

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马鸿不自觉地提高了自己的嗓门,以此来暗示马家的严重不满。

对北漠的话语权一直以来就是马家在朝廷中主要的支持之一,厄吉这一趟来使明显没有事先跟马家商量过,这对马家而言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信号。

“哈哈,马二公子,你误会了。”

厄吉看马鸿如此严肃地模样,心头的心思一转,拉着马鸿的手亲热地解释道:

“这一趟是你们的黄帝请我北漠来人观礼,看看汉人是怎么开科取士的。这不过就是一件小事,而且也不是我北漠主动提起的要出使,加上事情来得仓促,所以就没有事先跟马相商量。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必大惊小怪。到时候,我到了京城依旧跟以前一样,只听你马家的建议,其他人一概不听,你看如何?”

厄吉这么一说,马鸿脸上的情绪这才稍稍了一些。

“那就请使者到时候,多多提携了!”

马鸿拱拱手就要往外走,这使臣的车辆终究还是太显眼,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当今马相之子居然私底下密会他国的使者,到时候事情就会变得更加的麻烦。

“对了,请使者直接喊我马公子就好,不必非要是马二公子。”

说罢,马鸿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四下无人,瞬间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原地。

“马公子……哼。”

厄吉大师冷笑着瘫倒在身旁的温柔乡里,回想起马鸿的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群蝼蚁,我北漠一族的野心,岂是随便都能说与人听得?马家……什么马,就是狗而已,还敢过来威胁我,真是不知死活!”

……

罗倩到后院看了看家中的情况,刚才那一番翻天覆地的争斗虽然因为实在四象封印大阵中,因此余波没有出了大阵范围,并没有对外面的罗家庄产生任何一丝一毫的影响,可她作为掌家的大小姐,还是不放心地查了一遍,发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这才算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等她再回到大堂时,却发现萧宁和小郡主都不在屋子里,而是站在院子里演武场的边上,看着场内的人在里面比试。

场中如今正打得如火如荼,一遍是她罗家庄的头把好手罗辉,他正使着罗家枪法来回冲突,打得大汗淋漓;另一边则是一直跟在萧宁身后的蒯青,此时他手里也拿着一杆长枪,跟罗辉对峙着。

两人虽然场面上旗鼓相当,但罗倩却看得分外明白,论力气,蒯青的力气远远胜过罗辉;但论枪法,罗辉经过这十几年的练习,再加上她父亲当年亲自传授的童子功,这罗家枪法使得比她都要好。而蒯青这边则纯粹是胡乱挥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技巧章法,一看就不曾认真学过枪。

其实她看得不准确,蒯青不是真拿罗辉没办法,而是他根本就没有存了争胜的念头,纯粹只是为了解闷而已。

可饶是如此,两个大汉以超乎常人的力量在众人面前较量,这样的场面就是赤手空拳都能打出异常激烈的状态来。

罗倩看着看得入神的萧宁和小郡主,心里对给这两人的谢礼方式,有了一些的不一样的想法。

“小郡主,萧公子,这罗家枪法可还看得过去么?”

罗倩笑着走到了两人的中间,轻轻地问道。

“罗家枪法可是当年的罗艺扎扎实实地在边疆之地一刀一枪拼出来的,自然是厉害得很!”

小郡主虽然不是武道中人,但她好用长枪,因此对俗世中的一些精妙枪法也十分地感兴趣。

“我虽然不懂得武功高低,但看蒯青这表情,就知道这罗家枪法定是有不凡之处。”

萧宁不懂得这武艺的事情,可蒯青就是正儿八经的武道高手,所以连蒯青都看得兴致勃勃的枪法,自然就不会是跟打把势卖艺的那些混为一谈。

“两位,我把这罗家枪法送给两位,以作谢礼,你们看如何?”

罗倩这话说得轻巧,但话里的内容却震惊地萧宁两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

“不成,这罗家枪法是罗家的不传之秘,实在是太过贵重,我们两人实在是受用不起。大小姐就不必太客气了,这谢礼什么的就不必再谈了。”

“就是,姐姐,这罗家枪法当年可是连你都未必能学的到,要不是伯父意外去世,留下的男丁又实在年纪太小,为了保证日后不至于断了传承,这才教给了你。这枪法我们也只是看看,你千万不要想得过多。”

“如果今日没有两位,这罗家庄也就都被夷为平地了,但时候别说这枪法,就是人都未必能活得下来。我看两位对这罗家枪法都颇有兴趣,尤其是郡主妹妹,你我当初相识不也是因为这枪法么?我想来想去,除了这家传枪法拿得出手,其他的谢礼都实在是过于的单薄了些。还请两位不要再推脱了。”

“这……”

萧宁和小郡主对视一眼,他们心里还真是对这罗家枪法有些好奇,但又都不好意思开口。如今大小姐自己反倒给提了出来,两人盛情难却,也只好都点头答应。

“蒯青!”

于是萧宁把还在场下的蒯青喊了过来,这学枪法武道的事情,他怎么能让蒯青给缺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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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博学多知 定下赌约

罗倩领着三人往内堂走。

家传枪法自然不只是罗辉在外面演示的那般简单,其中的精髓其实是藏在这内堂中。

“三位,请。”

萧宁三人推门而入,这内堂跟外面广场明亮的大堂相比,只能算是间小房子,这四个人一下子同时站在里面,竟然一下子就站满了。

“还请三位见谅,先祖毕竟是那样的身份……这后堂自然是不宜修得太高太大。”

罗倩歉然道:“这罗家枪法虽然明说不能外传,但倒也不乏例外情形。今日我要破戒,自然是要请各位到家祖牌位前我当面禀告此事,如此才好传授。”

萧宁三人当然能够体谅罗倩的难处,所以都只是点点头,表示了理解。

罗倩说明完了情况,立刻转身跪在牌位前,将要把罗家枪法外传的事情在神位前一一禀告:“……助罗家解厄,救罗家子孙于生死存亡之际,故此将家传枪法相赠,以表感激之情。”

祷告了多一会儿,罗倩这才站起身来:

“三位,我这罗家枪法虽然不是什么仙家手段,但也是人间数得着的枪法名流,这传道之法自然也与外面不同。三位请看。”

只见罗倩伸手到供奉先祖牌位的帷帐里摸索,摸了半天这才在夹层中摸出一卷卷轴来。

“请诸位看仔细了!”

罗倩嘴角一弯,微微一笑,将这挂轴展开,挂轴上立刻浮现出一尊骑马持枪的武将驰骋战场的场景来。

“这倒是一件有点意思的法宝!”

小郡主一眼就看出了这挂轴的情况,纤细的右手手指托着如玉一般的下巴,抬头认真去看着武将的英姿。

她的言外之意,这挂轴虽然算是一件法宝,但也只是品质及其低微的那种,除了能保存影像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大的作用。

“这人,难道就是你先祖罗艺?”

萧宁看了很久,但总觉得这幻像中的兵将服饰,看起来十分地久远,似乎不太像是近代的打扮。

萧宁再朔州也看了不少的边军,相比之下如今边军的装备如果是牛皮靴的话,那这幻象中的士兵就只能穿得上草鞋一般的简陋甲胄。不仅士兵简陋,就连将军的盔甲,还有长枪的样式也跟现在大不相同。

“这……这人其实也是先祖,但他不姓罗。”

“不姓罗?”

“这人乃是大名鼎鼎的三国蜀汉名将,姜维姜伯约。”

罗倩说道这里,似乎有些尴尬,牵涉到先祖的一些事情,她去多加评述确实是有些不适合。

“原来如此,我在书中见过些野史,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萧宁看罗倩表情尴尬,索性就替她把话说了出来。

果然,萧宁这么一开口,罗倩立刻脸上就轻松了不少,然后十分感激地看了萧宁一眼。

“这罗艺枪法一绝,但出身却十分微末。传说这罗艺本是姜家的下人,偶然间碰见主人在练习祖上传下的姜家枪法,于是就留心多看了两眼,回去自己跟着学。后来姜家的主人没学会这枪法,反倒是让着偷看的下人给学了个全套。姜家主人知道以后非但不怪他,反倒将独女嫁给他,期望他能继承祖上姜维传下的枪法,日后能够光耀门楣,复兴姜家。”

“再后来天下大乱,罗艺留下妻儿孤身投军,仗着这一手绝妙的枪法这才终于是闯出了偌大的家业。”

萧宁还有后半段话没有说出口,罗艺后来撇下姜氏母子,另娶秦氏夫人,这一点倒颇有些不厚道。他看罗倩在一旁不说话,就索性瞒下这一段不光彩的历史不说,只告诉蒯青和小郡主这前面一半的故事。

“原来如此,那这法宝还是自三国时姜维传给后人,在之后就传到了罗家。”

小郡主和蒯青对这故事只求知道个大概,也并不太感兴趣,因此根本就没有往下问下去。

“你倒是真的博学多知,既然你这么厉害,你我不如赌上一赌,你看如何?”

小郡主的好胜心再一次冒了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宁,深怕他不答应。

他要是敢不答应……那就算我赢了!

小郡主心里是这么想的,也不管她一个从小舞枪弄棒的行家里手跟萧宁这书生比学习武艺这事情到底公不公平了,她只是一心想要胜过萧宁一回,哪怕一回也好!

“行,郡主你说,怎么赌!”

万没想到,萧宁居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小郡主微微一愣,紧接着说道:“你我一起看这幻象,以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之后各凭武艺定输赢,你看如何?”

“一言为定!”

萧宁信心满满地答应道,他这答应的痛快程度让小郡主完全地出乎意料,小郡主愣愣地又看了他一眼,萧宁的脸上面带微笑,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极有把握。

“哼,我就不信,文的我不如你,武的我也会不如你?”

小郡主猜不透萧宁的打算,索性鼻子里轻轻一哼,不再去看他,而是专心去看那挂轴幻象。

萧宁心里觉得这小郡主还真是有些孩子气,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地信口开河,虽然他拿不得长枪,但他却可以幻化出一尊化身来,与小郡主比试武艺,这也并不算犯规。

“蒯青,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萧宁一拍蒯青的肩膀正要提醒他,却发现蒯青早就目不转睛地仰着脖子盯着那幻象看了半天,脸上的表情更是如痴如醉,他早已完全地沉浸在了这罗家枪法之中。

“谁说蒯青惫懒?只是没遇到足够吸引力让他痴迷的东西罢了!”

萧宁看蒯青这一反常态的表情不由得心生感慨,蒯青能在武道一途走得比别人远,不只是因为他天赋过人,更是因为他性子里也有对武道痴迷的部分在,否则光靠天赋迟早会落于人下。

萧宁看小郡主和蒯青都已经进入了状态,于是自己也收摄心神,全心全意放在这罗家枪法之中。

他顶上不自觉已经放出一缕清气,这清气如烟如云,逐渐在幻化出一尊持枪骑马的武将形象来,只是这化身还十分地不凝实,时聚时散,松松散散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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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练习枪法 无米之炊

罗倩看这三人的样子,知道自己心里这点小九九算是成了。

这罗家枪法再珍贵,也就是在俗世中而言。就眼前这三人来说,小郡主拜入仙门,学的是神仙道法,会的是斩妖除魔的本事,这罗家枪再厉害,也不过是俗世的功夫,小郡主也只是略微有些感兴趣而已,并不会看得太重。

而萧宁是个读书人,这罗家枪法就算送给他也没有什么用,对他而言根本就毫无价值。

唯有那蒯青是个练武的,这罗家枪法对他而言最有用处。

本来这罗家枪法只是作为一个添头,借着报恩的说法送给两人,算是交好的礼物。

一个是天潢贵胄的小郡主,一个是才华横溢的解元公,与这两人交好对现在这落魄的罗家而言没有半点坏处。

跟罗家的复兴相比,这家传枪法又能算得上什么?

罗倩想到这里,又看了看专注于枪法的三人,为了不打扰三人专心,于是就自行退了下去。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的是最快,很快一个时辰过去,罗倩掐好时间过来一看,三人早已经各自收回了目光,正闭着眼在心里默默地揣摩招式。

“呔!”

蒯青第一个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目光急切地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忽然,他发现了立在门外的长棍,于是兴奋地跳出了门槛,在外面空地上抡着长棍以棍当枪,灵活地舞动起来。

蒯青本就是武道中人,本身对武道又极具天分,今日能亲眼见到当年的一代名将驰骋战场的英姿,瞬间就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对枪法一道有了全新的了解。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无处发泄,那刚刚印在脑中的枪法也急需施展,否则就会立刻忘了似的。

只见他先时动作还有些生涩,部分关键要害之处运转不灵,但随着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于细微动作之处略加调整,整套枪法使下来竟也开始有模有样起来。尤其是他又身负巨力,这一挥一刺,更是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这人还真是个天才!”

罗倩看着蒯青这惊人的悟性,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能将整套罗家枪法融会贯通,配合上自身的优势,愣是发挥出了十二成的枪法威力。

“我罗家多少代以来都没有出过这种天才了!可惜,可惜啊!”

罗倩看着蒯青的动作,不住地摇摇头,罗家如今人才凋零,也不知几时才会出一个能比得上蒯青五分的人才来。这蒯青要是姓罗,那该有多好!

蒯青痴迷于枪法之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是一个人在空地上反复练习,揣摩着。

而此时,小郡主也终于睁开了眼睛,只见她低头略一思索,然后就在手掌中变出她那入云枪来,也在空地上练了起来。

小郡主虽然惯用长枪,但这枪主要是作为一件法宝使用,而不是一件兵刃来用,因此严格说来小郡主对武道,对枪法一道都不是太熟悉,这也是她比蒯青多过了一会儿才出来的原因。只因为她一直想在脑中想透这罗家枪法的精妙所在,这才迟疑了许久。

这后堂空地本来就不大,两人又都是大开大合的架势,很快就碰到了一起。

只是两人现在都还沉迷在枪法中无法自拔,因此也没有刻意避让,竟然就这么下意识地打在了一起。

“砰!”

木棍和小郡主的入云枪一对碰,这木棍哪里能是法宝的对手,蒯青本事力气又大,当时就把木棍打碎成了碎屑一堆。

蒯青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剩下的小半截木棍,竟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罗倩在一旁看着好笑,伸手从身后兵器架上抽出一杆坚硬异常的镔铁枪,朝蒯青扔了过去:

“接着!”

蒯青顺手扔下断棍,伸手就把镔铁枪接在了手里。

这镔铁枪是一杆浑身由镔铁打造而成的大铁枪,坚硬异常,无坚不摧。但无奈这整支枪全是镔铁,实在是沉得要命,所以平时也根本没有人能使得动它,所以一直把它立在这里当个摆设。

可对蒯青而言,就这点分量在他手中还是轻了太多,不过勉强还算是够用就是了。

蒯青有了枪,立刻又挺枪过来跟小郡主战在一块。

“嘡!嘡!嘡!”

这镔铁枪果然是结实了许多,与小郡主的入云枪相碰还算是勉强能够受得住,但这也是小郡主还没有动用法力的缘故。

只见两人手中各自使着一条银龙,你来我往一起拼招拼了数十个回合,都还是不分胜负。

“喝!”

眼见着战局越拖越久,蒯青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对手劲的控制也开始放松,不再因为顾忌会伤到人而有所留力。

只见他这一声不耐烦的大吼,他一回身使了一个横扫千军,小郡主立刻将入云枪一竖,侧身接住了这一记!

“锵!”

这一次蒯青真是一点都没有留手,小郡主虽然提前看穿了蒯青的路数,可无奈架不住蒯青是真的力大无穷,这一枪虽然小郡主顺利接到,可那枪身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却一下子无法彻底卸去。

“呼!”

小郡主竟然直接连人带枪,被蒯青奋力地一扫,扫地整个人都倒飞了出去!这一回她可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蒯青那惊人的力量是有多么的巨大,她整个人都不必动用法力,直接在空中一转身,就站在了房顶瓦片之上。

这就等于是,被蒯青直接一棍子抡到天上似的。

“好家伙,你既然不留手,那就别怪我出手伤人了!”

小郡主说着就把手中的入云枪扔到空中,这法宝立刻就听从小郡主的指示,自空中朝蒯青飞了过去。

一样是罗家枪法,但小郡主现在也不自己亲手握枪,只凭御剑之术施展罗家枪法,竟然很快就把蒯青给反逼到了死角。

蒯青看着手中七歪八扭的镔铁枪,实在是无奈地很。这镔铁枪虽然算是一把利器,但跟仙家法宝逼还是差了太多,刚才那一阵打斗,使得这原本应该坚硬无比的长枪,现在就报废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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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还施于人 立下条件

小郡主才不管他是否兵器称手,入云枪一起,直奔蒯青前胸飞去,竟像是要穿透蒯青的前心直取蒯青性命一般!

“锵!”

这紧急时节,只听得一声脆响,那近在咫尺的入云枪非但没能破开蒯青的身体,反倒是倒飞了出去。

小郡主一招手,那入云枪飞速飞回了自己的手中。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萧宁此时站起身来,替蒯青当下了这一枪。

“小郡主,这就有些过了吧。”

萧宁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小郡主这一枪要是实实在在扎上了,蒯青今天恐怕是非死即伤。不过是切磋较量,谁要是下了死手,那可真的是太过分了些。

小郡主歪着头顽皮地一笑:

“我手中自有分寸,这入云枪是我的法宝,你要是不出手,我也能让它随叫随停,顶多就是吓唬他一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小郡主满脸的不在乎,她虽然真不是有意要伤人,但这玩笑确实是开的过了。

只因为她出身高贵又受宠,后来拜入灌江口杨戬门下身份地位更是超人一等,因此这些年来她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哄着的角色,所以开起玩笑来不怎么会去顾虑别人的感受。

正当她满不在乎地捋着自己的鬓角,忽然一点寒芒直奔她面门而来,不等她来得及反应,就直接在她耳边擦身而过,卷起的风旋带动她的发梢漫天飞舞起来。

小郡主顿时后心冷汗直冒,这刚才要是再偏过来哪怕只是一寸的距离,她这颗美人脑袋可就直接会被打成一滩烂泥,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小郡主,我这小小的玩笑,你看如何?”

“原来是你搞的鬼!”

小郡主还奇怪着,究竟是谁会在这么近的距离突然袭击她,直到和萧宁对上视线,她这才明白了这突袭的始作俑者。

“你!”

她刚要开口大骂,可是转念一想刚才她对蒯青所做的事情和这又有什么不同,刚才自己可是先满不在乎地说这只是个玩笑,现在蒯青如法炮制,对她也开了个“小小的玩笑”,她现在要是发火起来,岂不是自打嘴巴?

所以她这“你”字刚出口,就立刻把后面的话生生地又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去,倒是憋得自己满脸通红,两只眼睛气鼓鼓地瞪着萧宁,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小哥,算了,是我技不如人。”

蒯青扔了手中早就破破烂烂的镔铁枪,过来来劝萧宁消气,小郡主再任性也是皇亲国戚,要是萧宁真得罪了她,那对萧宁以后的仕途之路可没有任何的好处。

“蒯青,你我跟亲兄弟一样,谁要是敢拿你的性命开玩笑,我就得跟谁好好说说这理!”

萧宁看蒯青都这样说了,心里的气虽然多少消了些气,但嘴上还是不饶人。

有些火,该发还是得发,管他什么皇亲国戚!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郡主,希望你今天能这一点。”

在一旁的罗倩看两人有动手的趋势,尤其是看小郡主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赶紧上来转移话题,免得两人真的打出真火来:

“萧公子,你一介书生从来没学过武,怎么一下子就学会了我这罗家大枪法的?”

刚才突袭小郡主的那一下虽然小郡主自己没看清,但站在一旁的罗倩倒是从侧面看了个大概,那一点寒芒正是萧宁身后清气所化的一道枪法气息,因此才会如此迅捷犀利。

小郡主落下地面,听到这话,接着话头问道:

“你这书生还真的学会了枪法?”

小郡主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萧宁这一通话她也知道是自己不占理,只是面子上她还放不下,因此也不肯先服软,只得借着罗倩的话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萧宁聪明的很,小郡主的意思他还能看不出来?

他看小郡主这样子,心里的气也算消了一半,于是也不提刚才的是是非非,只谈枪法的事情:

“各人有各人的路子,我这书生虽然不能舞枪弄棒,但也不是全无办法。不才,刚才触类旁通,倒是意外想通了一路枪法,勉强能有排上用场。”

“哦?既然如此,咱们刚才的赌约照旧,就是内容上改一改,你看怎么样?”

小郡主也没想到萧宁这还真的能看懂枪法,而且不光懂了,还学会了!

“可以,你说怎么改。”

小郡主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头:

“你我差不多都是一个时辰学会了枪法,但谁高谁低还有待验证,不如你我比试一场,决个胜负。刚才打赌也没说赌约。这样,你要是输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必须做到;我要是输了,你不是要进京赶考?这一路我就送你们进京,当你一路的向导,京中的大小事情本郡主也替你打点,你看如何?”

罗倩一听小郡主的话,赶紧过来劝萧宁:

“这可是好事啊,京城离此虽然不像朔州那么远,但也有些距离,路上有人指引不至于迷路耽误事情。而且京城中人情复杂,你一个外乡人进去,若是没有人帮着,恐怕要吃不少的亏,这等好事,萧公子何不痛快答应?”

萧宁知道这是好事,而且小郡主这明显也是在表示自己的歉意,这条件开的算是极有诚意了。

“你要我答应什么事情,可现在先说明白了。”

“这么,你也知道你会输么?已经先想好问结果了?”

小郡主一脸笑意地看着萧宁,“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只是未虑胜先虑败而已。既然这样,我答应你!”

萧宁也是痛快,小郡主都已经这么有诚意了,他自然也不能太过婆婆妈妈。

“那就来吧!”

只见小郡主飞身而起,在两人中间退开数丈的距离,以便两人动手比试。

她手中的入云枪更是飞将起来,小郡主已经习惯了用仙家之法运用罗家枪法,一用之后感觉分外的顺手。

“既然如此,你可看好了,我这书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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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无脸化身 身陷劣势

萧宁身后清气蒸腾,一道影绰绰似有似无的人形逐渐生成,并且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难道你复制了姜维像?”

罗倩看不清楚,只看到这人影骑马挺枪,看着跟那挂轴中的姜维有几分相像。

罗倩一直觉得这萧宁虽然厉害,但终究是书生,这么可能学会这精妙绝伦的罗家枪法?

她本以为萧宁就是一时意气行事说的大话,等他真的拿上长枪,就知道自己那羸弱的小身板是差的有多久么远?

不说挺枪作战,就是提枪上马对书生而言都是极为要命的,再加上跑马颠簸,能直接把文弱的书生直接颠到马蹄之下。

不是罗倩看不起萧宁,萧宁先前在大阵中过人的作为她也看在眼里,并且极为佩服。只是毕竟隔行如隔山,又何况这罗家枪法原本就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所以萧宁和小郡主打赌的时候罗倩心里还真有些不以为然。

罗家的后人,毕竟是以罗家枪法为傲,看见他们这外行人如此轻视家传枪法,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

可谁知道萧宁竟然另辟蹊径,扬长避短,以另外一种罗倩见都没见过的方式学会了这罗家枪法!

论天赋,论臂力,论感知,萧宁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蒯青这样的武道奇才相比。别说一个时辰,这中间的差距就是花十年萧宁也补不过来。

但萧宁的长处本就不在武道上,而是在领会其中的精髓上,因此才能化出这一尊化身来。

“小郡主,你先试试看我这化身。”

萧宁这化身显然还没有完全脱胎,连人脸都还看不清楚,只是大致出了一个人形,但却已经能挺枪跃马,直冲小郡主而去。

小郡主看萧宁这化身,表面上还是在置气,但心里却暗暗惊讶:

“果然,这萧宁已经是文道中人,文道的标志是这化身之法,他也果然已经掌握。只是这化身的孕育也太容易了些,其他文道中人大多是多年才能出一尊,他这才多久,竟然就出了一尊,还是武将的化身!”

说话间,那化身就已经到了冲到了眼前,小郡主已经顾不上多想,心念一动,那入云枪就跟着飞了过来,与那化身真面相交!

“嘡!”

双枪在空中一碰,随后两边都倒飞了回去,这第一击直接是拼了个半斤八两。

这一击不过是两人先互相试探,正好试试两人各自的力道如何,这一试让小郡主大吃一惊,居然是打了个平手。

小郡主吃惊的是,她以为这化身才化成没有多久,甚至连面目都还没变化清楚,本以为只是个空架子而已,谁知道居然是如此地强力。

“这回我可要出招了。”

萧宁看着小郡主那飞起的入云枪,心里对小郡主的情况有了一些底。

“尽管放马过来。”

小郡主看明白了,萧宁刚才就是凭着这一道化身刚才偷袭的她,不过刚才那化身还没化出,因此只化出了单单一道枪尖而已。

既然无法跟萧宁置气,那就跟着化身撒撒气也好。

只见萧宁化身在半空中调转马头,再次发起了冲锋。

小郡主心念一动,那入云枪摆开架势,斜刺里直冲化身左肩。那化身见势一拨,拨开枪头,把长枪一挑,试图要去压住那入云枪的枪身,但却被小郡主一道法力直接收了回去,

两边反复交手,看起来像是那骑马的武将化身再跟一只飞来飞去的长枪怪异作战,但实际上两边用的都是罗家的枪法,只是一个是化身持枪,而一个则是飞枪来战,在半空中打得热闹非常。

底下的蒯青和罗倩看得目瞪口呆,从没见过神仙打架还用俗世的枪法的……而且这枪法用起来,还如此的自然贴切,尤其是郡主那飞枪之法,那劈挑扫刺,由于是飞枪的缘故比人手持枪而战更加地灵活,角度也找得更为刁钻。

“没想到回马枪还能这么用!”

这回马枪也是罗家枪法中的一大套路,主要靠的是示敌以弱之后再回身回刺,讲究一个出其不意。但如果是了解罗家枪的人都知道有此一招,因此一般与之交手不会紧追不舍,如此也算是破了回马枪的套路。

但小郡主这回马枪可是与众不同,回马枪所要的出其不意,她大可直接以飞枪之法寻一个视线以外的角度来主动创造条件,因此她甚至可以做到连出二十枪,枪枪都是回马枪的地步,这也正是仙家之法和凡人之间的不同,这才造成枪法在活学活用中的不同运用。

相比之下萧宁就显得十分被动,他这化身本来就没有完全化出,连面目都不曾清楚,身上的盔甲胯下的飞马都还是一片模糊,只有空洞的轮廓在发力,而且他又不会飞枪之术,只能被动防御却没有回击的可能,着实是不好对付。

“论对罗家枪的理解,萧公子未必就会输给小郡主,只可惜小郡主拥有法力能灵活操纵长枪施展招数,只怕时间久了萧公子就哟啊撑不住了。”

罗倩摇摇头,会不会这飞枪之法实在是太重要了,小郡主用这法术实在是占尽了便宜。

“未必,你当我家小哥真是靠身手立身的?他靠的是这里。”

蒯青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靠的是脑子!别看这小郡主现在厉害,过一会儿谁输谁赢才能见分晓。”

罗倩听了蒯青这话,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意,她可不信这局面萧宁还能相出什么有用的办法来。比武不是考试,靠的是真功夫,又不是那些个肚子里的弯弯绕。

“你不信?那就看着吧。”

蒯青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十足的自信,以他对萧宁的了解,萧宁从来不做无把握的事情,他刚跟人打赌那就是一定自己在心里有了万全的把握。

罗倩被他这表情弄得心里都有些动摇了,再去看萧宁,他现在依然是眉头紧锁,眉间的那点皮肉都快拧成了一朵花,双眼紧盯着场上的局势不放,似乎是在苦苦地回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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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干戈玉帛 又见地藏

这分明是苦思无果的表情而已。

罗倩心道,这蒯青一定是疯了,会如此盲目地相信萧宁。

忽然,萧宁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似的,伸出手来朝那化身一点,武将化身立刻浑身泛起一股子的白光,将那身下的马,身上的甲,手中的枪,盔下的面,全都变得白灿灿一片。

小郡主还奇怪着,萧宁这是要干嘛,但下一秒,那化身手中亮白的长枪瞬间抖出七个枪花来,化作银蛇七条,从四面八方向小郡主的入云枪咬去。

萧宁临时变招,使出了不在罗家枪招式内的枪招,小郡主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那入云枪就被七个蛇头紧紧咬住枪尖,在空中动也不得,退也不得。

“这是什么枪法?”

小郡主疑惑地问出了声,但她心中却暗暗使劲,尝试用法力将自己的入云枪收回来。

“嗯?”

小郡主费尽了力气,可那入云枪就像是被锁住了一样,就是没有办法脱身而出。

而此时,萧宁那化身上的白光终于散尽,露出化身的全貌来。

只见这化身白跑白盔白甲,手中亮银枪,胯下白龙马,面容刚毅,正举着长枪钳制着小郡主的入云枪不然它趁机飞走。

“这不是姜维!这到底是什么招数!”

小郡主这么看这也不是那挂轴中的姜维,原本她以为萧宁是将这挂轴中姜维的形象在心里描摹了一遍练出的这化身,但现在看来,萧宁枪法的起点根本就不是这罗家枪,而是另有途径。

“此招名为,盘蛇七探!”

“赵子龙!”

小郡主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实在是这盘蛇七探太过有名,但凡是练过枪的,一提这名字就能联想到它的主人。

萧宁能化出赵云化身,说起来,还要多谢那张兴本。

这罗家挂轴中的姜维再形象,也不过是个死的东西,哪里比得上有人专门请下这位真君的神力,并且化身成这位真君的样子在他面前连挑了多尊化身来的直接。

当初萧宁为了击败张兴本,可是没在这位真君上下功夫,虽然后来是请了两尊化身出来善劝劝走,但这其中的招式,萧宁可是全都记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当初为了破敌而记的招式,现在反倒成全了自己。

本来萧宁也没想过要化出这尊化身,不过是他在看那挂轴的时候,忽然触类旁通想起了这事,于是便将二者相互比对,这才逐渐深刻了对枪法的理解。

说穿了,所谓的枪法也不过是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这几样基本功而已,只是串联的不同这才有高下之分,罗家枪和赵家枪相似而不同,又恰好不同之处萧宁又记得格外地清楚,因此这才最终能够大功告成。

“是真是假,我试了试才知道!”

小郡主倒是有些委屈了,说好的较量罗家枪,可现在倒好,萧宁这赵云化身又算是怎么回事?

更尴尬的是,她现在就算是用尽了全力,还是无法夺回那入云枪,再这样下去,她就只能考虑动用大法力了。

“你服不服?”

萧宁看她这样子,明显是拿着盘蛇七探没有办法,但又不肯开口认输,所以这才愣是把自己憋成这样。

“哎,罢了。”

僵持了半天,萧宁干脆叹了一口气,直接将入云枪放开,送还给了小郡主:

“本来赌的是罗家枪法,现在我这也不是罗家枪了,再赌下去也没有意义,你我算个平手如何?”

小郡主接过入云枪,也暗暗呼了一口气,她刚才都快要开口认输了,但萧宁忽然放弃了争斗说要打平,这反倒是给了她台阶。

“我要是全力出手,也未必就是输。”

小郡主犹自嘴硬道,她这话也没错,她还有诸多法术没有用,只是这是枪法切磋,用出法术来那可就变了味,所以她一直没有动用除了枪法意外别的手段。

“你又怎知,我就没有后手了?”

萧宁摇摇头,看她这不服输的样子,忍不住开口直接怼了回去。他说的,自然也是实情。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为了一个区区的赌约伤了和气呢?”

罗倩这时候过来和稀泥,也是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氛围,省的伤了感情。

“不如这样,如今天色稍晚,咱们先去用饭如何?我早已着人摆下上等筵席一桌,请各位移步,咱们先去用饭。”

罗倩这话刚说完,那边就急急忙忙跑来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是那睡了一整天才刚刚醒过来的公孙冕。

这老头还真是,帮忙的时候都不见他,一提吃饭喝酒,人就好像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似的,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吃饭?那感情好,快走快走,别让后厨的等着急了,咱们快过去,让人家早点忙活早点歇下,省的影响了人家休息!”

公孙冕这一番话说得俏皮,就连小郡主都被逗得咯咯作响,小郡主本身也是豁达的人,而萧宁更不是小气之人,刚才的那些事情直接就在这一笑中一笔带过,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走,那就先吃饭去!”

……

一伙人吃吃喝喝,一直聊到了近子时这才各自散去,这一顿饭除了公孙冕这老头一直插科打诨妙语连珠以外,萧宁那渊博的学识也适时拿出来讲了几个小故事,这一顿饭吃得极为融洽,到了最后大家甚至都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了。

萧宁此时躺在床上,此时酒意上头正准备就此睡去,忽然房中白光一闪,现出个白白净净的年轻和尚来。

“你是?地藏王菩萨!”

萧宁虽然有些醉眼惺忪,但揉了揉还是能看得请来人的长相,这不是当初在厌龙寺遇见过的地藏王菩萨么?他怎么来了?

“好久不见,萧宁,最近可还好么?”

菩萨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清脆好听,让人听了都忍不住要皈依那般。

“有些曲折,但总算还是平安。”

“过得还算不错,既然如此,那贫僧倒是有一事要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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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有事请托 后会有期

“菩萨请说。”

萧宁赶紧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地藏王菩萨语气虽然不慌不急,可能让他说出一个“请”字,说明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是秋末,距离春闱足有近半年的时间。这半年内,你如果能化出这尊化身,届时京城之中你就能帮上我的大忙。”

说着,地藏王菩萨手中金光迸现,从中取出一卷挂轴来,挂轴展开,上面是一尊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这是目犍连尊者,乃是佛祖当年十大弟子之一,号称‘神通第一’,乃是一位了不得的师兄。”

但看这图像,萧宁看不出来和尚之间的区别……不过都是一个光头一身僧衣,确实不太好分辨。

但一说名字,萧宁就有印象了。

说起来这目犍连也是大大的有名。

传说这目犍连尊者的母亲青提夫人从不修善,死后被打入阴曹地府,受尽苦刑的惩处。目犍连尊者知道以后心中不忍,为了救母亲硬闯阴曹地府,救出了母亲但以他母亲生前的罪孽,终不能走出饿鬼道,给她吃的东西没到她口中,便化成火炭,始终不能真正使她解脱。

目连无计可施只得求救于我佛。佛祖便教目犍连尊者于七月十五日建盂兰盆会,借此十方僧众之力才让其母解脱。此后,每逢七月十五就要举办盂兰盆会,天长地久,这便成了一个佛节。

还有另一说,传说这一天目犍连尊者为了救母打破了地府,从而放出了八百万饿鬼到阳间作乱,这一天正是七月十五,因此这一天就被定为鬼节,此月也因此被定为大不吉,不宜婚嫁乔迁等诸多事宜。

地藏王菩萨接着说道:

“目犍连尊者神通广大,只可惜当初佛祖圆寂,他第一个跟着殉佛,因此早已不在了。只是那春闱时京城有一难,需要一个大神通者坐镇一时半刻。我想来想去,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帮我,所以也只能出此下策。你要还能化出目犍连尊者的化身,哪怕是有十分之一的法力,我便能轻松许多。”

萧宁听他这样说,确实是事态重大,因此也不敢马虎:“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要紧?”

菩萨摇摇头:

“你要是能化地出来这化身,我自然会跟你说。你要是不成,知道了也是白操心。此次别说是地府之力尽出,就是你的老师我也去说过了,实在是无人可用,只能请你勉为其难。”

“只是……这佛经我未曾钻研过,又是这么一位大神通者,这点时间只怕不够。”

“那你是答应了?”

地藏王菩萨点头微笑,他早知道以萧宁的性格,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你只当这佛经是诸子百家一样的一家,不必担心太多。当初观世音给你讲过经,他说你悟性极佳,如果不是与佛无缘,他都想收你为徒了。观世音能给你讲经,我自然也可。这小半年,只要晚上有空,我必来找你,传授你经书。”

地藏王堂堂的四大菩萨之一,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宁只能痛快答应了:“好,就如菩萨所说。”

“好,明晚起,我就开始传你经书。今日就暂且如此,你好生休息。”

说完,地藏王菩萨留下目犍连尊者挂轴画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萧宁没头没脑地再瞎想。

“每次单老爷都说地府有大麻烦,因此时常要抽取各地的城隍土地山神,到阴间协助平定,究竟阴间出了什么事情,这一次甚至都要影响到阳间的京城了?”

京城,天子所在之地,气运,人望,万千气象汇聚之地,居然也能出事?萧宁有些难以想象这背后究竟是藏着什么样的暗流,这才会让地藏王菩萨都如此紧张。

“哎,世事难洞察,还是明日再说吧。”

萧宁索性一卷被子,和着残秋的凉意,就此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罗倩早早派人来请萧宁,说是小郡主要走了,请他过来一起送一程。

虽然只是相处了一天,虽然小郡主有的时候确实会不自觉表现地有些自我,但萧宁还是觉得这是个可以做朋友的赤诚之人,就冲她千里迢迢赶过来,就为了罗家这点事情,这至少是个“豪气”的郡主。

小郡主牵着自己的胭脂马,在罗家庄外正与罗倩聊着,两人聊得极为开心,是不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来。

“郡主,我来送你一程。”

萧宁走过来,两人立刻就停止了小女儿家之间的谈话。小郡主又上下打量了一遍萧宁,回想昨天初见时的印象,果然已经大不相同。

这是个冷静的人,是个博学聪明的人,是一个未雨绸缪的人。既有着少年人特有的自信,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不知道是怎样的经历,让他成了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样子。

“萧宁,你放心,虽然昨天的赌约作废,但你这一趟赶考,我张灵瑜算是全包了。离春闱还有很多时间,你不如就在这罗家庄好好温习,等到了日子我自然会过来接你。这罗家庄地处幽静之地,正是读书的好地方,你专心考试,日后定能成一国之栋梁。”

罗倩也在旁边热情地劝道:

“是啊,萧公子,你要是愿意留下来,这日常一切应需之物我罗家全包了,你对我罗家的大恩大德,你要住多久都不成问题。”

萧宁低头想了一下,小郡主说得确实是句句在理,这么早去京城也是拜拜蹉跎光阴,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好好温习一下书卷,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安心读过书了。况且,菩萨半夜要来传经,确实需要找这么一个宁静的地方让他好好研读佛经。

“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才像话!”小郡主翻身上马,一时间骏马长嘶,四蹄欢腾。

清晨的山间正是一片寂寥的晨景,秋日肃杀,落叶满地,已是秋去冬来的交替之时,佳人持枪纵马,一骑绝尘而去。

“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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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元宵前夕 又见红妆

小郡主走后,萧宁开始专心攻读,这些日子在外面飘荡了太久,是时候好好看看书了。

而地藏王菩萨也说到做到,隔几日就来一晚,对着萧宁讲解佛法,好让萧宁加强对佛法的认知。

萧宁虽然不太喜欢佛家,但就按地藏王菩萨所说的,只当它是诸子百家中的其中一家也就是了,而且一些理论去芜存菁之后,倒也还说得过去,勉强可以接受。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正是新春伊始,萧宁和蒯青就是在罗家过的春节,正等着过元宵。

罗家庄这天刚刚落过一场雪,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唯有房前屋后那春联剪纸,红灯桃符,看着还有些色彩。

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正围着一个大雪球忙活着。

“公孙爷爷,我要堆一个会骑马的雪人!你快帮帮我。”

刚刚虚岁七岁的小罗蒙伸手拍实一个雪团,一片羽毛似的雪花好巧不巧地落在他那冻得跟个小萝卜头似的鼻尖上,惹得他鼻子直痒痒。

“阿嚏!”

小罗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伸出藕段似的小手来,在脸上胡乱胡噜了一圈,擦得满脸都是。

公孙冕也穿着身大棉衣,正跟个老顽童似的蹲在地上堆雪人,冷了就从怀里掏出个葫芦来喝两口小酒,脸上醉醺醺,乐呵呵,倒也乐在其中。

“小家伙,哪里有会骑马的雪人,除非你那郡主姐姐来,她会神仙法术能给你做。来,看爷爷给你堆个大白胖子来。”

一老一小两个顽童在这雪后的院子里玩得正开心,直到罗倩杀气腾腾地从屋子里出来,看着小罗蒙满脸的雪碴子,这才直接一团怒火灭了这童心。

“罗蒙!”

罗倩喊住小罗蒙,迈开她那大长腿就冲了过去。

小罗蒙知道事情要遭,正准备转头开溜,可他这小短腿大冬天又套得大棉袄,还没等他迈开腿,就被罗倩一把抓到了手里。

罗倩从怀里掏出一块香巾,在罗蒙的脸上用力地擦了起来。

“姐,疼!”

“该,你还知道疼呢,谁让你流鼻涕也不好好擦,现在都快冻上了,不用力点能擦得掉吗?”

罗倩把罗蒙按在怀里,更用力地擦了起来,直擦得罗蒙小脸通红:“不是让你跟公孙爷爷学写字吗,你怎么这么贪玩?”

“不是我。”罗蒙一脸地委屈,还偷偷用小眼神去瞄公孙冕,那意思都是这老头撺掇我跑出来的。

罗倩一看,立刻拿眼瞪着公孙冕:

“公孙先生!”

“哈哈哈!”

公孙冕哈哈大笑,掏出葫芦来又喝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娃儿嘛,该学学,该玩就玩,不然你看这一个蒯青整天是舞枪弄棒,那一个萧宁整天是埋头读书,这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罗倩一听,还反驳不了他。

这一段时间,一个蒯青整天是练习这罗家枪,还挨个找罗家庄的人来对练。为了公平起见,他每一次都不用武道手段,也可以将力量调整到跟对方一样大,为的就是单纯较量技巧,而不是以力压人。

但就是这样,蒯青也已经打遍了庄子里的大小高手,要不是他不好意思找自己这个女人交手,恐怕他早就找到这里来了。

一个萧宁自不必说,虽然早上能见到他出来晨练,但除此之外几乎是日日夜夜躲在小院子里读书,后来还是她出面请萧宁帮忙给罗蒙开个蒙,这才多少能够见到人。

“那也玩得差不多了,你看你们冻的,我这边让后厨炖了一大锅参鸡汤,快来喝点暖暖身子。”

“走咯!吃好吃的咯!”

小罗蒙一听有好吃的,都不用罗倩拉他,自己就蹦了起来,迈开自己的小短腿往屋子里跑。

公孙冕晃了晃酒葫芦,还剩下点残酒,也已经凉了。

“那我也进去,再烫一壶酒去!”

罗倩看着这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忽然觉得庄子里人多一些,也确实热闹一些,直松了一口气。

回头去看那堆了一半的半大雪人,还有那千林染霜,寂寥无人的山林,顿时心头一阵心旷神怡。

“驾!驾!”

忽然,一阵急促的喊声打破了山林的平静,紧接着马踏积雪的“噗噗”声也开始紧凑了起来,罗倩紧张地盯着远方,看是什么人雪天行路还这么着急。

不多时,那天地一白的交界处,现出红马赤甲的一道人影来。

“郡主!”

罗倩没想到,小郡主居然不告而来,赶紧打开院门,直接跑过去去迎她。

胭脂马跑得飞快,口里喘的粗气在这天气里直接呵出一团白雾,跑到罗倩面前后,则温顺地低下头来,任由罗倩去啦马头。

“郡主,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今年不陪陛下元宵赏花灯么?”

小郡主翻身下马,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一听罗倩问这,立刻整张脸都变得气鼓鼓的:

“别提了,你说北漠来个使者,闹得整座皇城都紧张兮兮,还要撤去部分花灯改为北漠风俗,到底我们是天朝上邦还是他北漠才是?”

“我那皇兄就是个没主见的,那几个大臣一顿忽悠,他就答应了,气得我连饭都不吃就直接赶过来了。”

罗倩一听,人家堂兄妹间吵架,尤其其中一个是黄帝,她哪里敢多说什么?只是替小郡主脱下那有些湿了的斗篷掸了掸雪:

“你呀,明明会法术,却就是喜欢骑马,你要是飞过来,哪里用得着冒着大雪,一时半会还不就到了?快进去烤烤火,我这儿刚好炖了汤,快去喝两口。”

小郡主嘻嘻哈哈地乐着:

“飞,那多没意思?而且我这胭脂马也好久没有出来跑了,是时候出来跑一圈了。对了,那个萧宁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他呀。”

罗倩拉着小郡主往里走,说道萧宁就摇摇头:

“整个人都快长到书里去了,这两个月我都没见过他几面,难道想考功名都非得这么苦熬么?”

“那也未必,多少人这么苦熬都没法在榜上有个姓名,不多说了,我先去看看他。”

第四十二章 巧合误会 皇城筵席

“你怎么一来就想着去找他,怎么,难道想给自己找个郡马爷不成?”

罗倩看她这样子,故意开她玩笑道。

“你呀,竟瞎说。我回去越想越不对劲,你想他连不熟悉的武道都能化出化身来,可他自己的文道化身却从来没给咱们看过,他一定是有所保留,没有跟咱们说实话;而且,你想想那天的情况,我这天眼都看不穿你的四象阵,可他好像早就知道了什么似的,连那斩龙剑都是出现的那么刚好。”

小郡主把她回去以后想起来的疑点一桩桩,一件件,全都给罗倩算了起来。

“这萧宁小小年纪,没想到这么老奸巨猾!愧咱们还那么信他!”

罗倩心道,你几时说过信他了?嘴上却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样?”

“嘿,我想趁他不备,偷偷看看他的文道化身到底是谁!”

说罢,小郡主拉着罗倩往萧宁所住的屋子跑去,到了近前,她这才放轻了脚步,悄悄地显出神通。

只见她额前一道紫光,直照向萧宁的小屋内: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藏了什么秘密!”

小郡主这天眼透过墙壁,看向萧宁。

只见萧宁此时这抱膝仰头,看着屋子上方。只见此时屋子上方正有一尊化身,那是一个婀娜多姿的美貌女子,此时正手持长剑翩然起舞,俨然是一个绝代歌姬。

萧宁看得入神,两只眼睛简直都快离不开这女子了,随着女子绰约身子的摆动,而跟着转动起来。

“哼!我还以为你真在专心读书,没想到居然是在干这等龌龊的事情,算是我看走眼了!”

小郡主没想到……萧宁居然拿化身之法来看这艳舞,还真是聪明,聪明得很!

在她眼里萧宁一下子就从一个少年老成的才子,一下子变成了好色贪花的登徒子,气得她立刻拂袖而去。罗倩的汤她都喝不下去了。

“姐姐,我走了!你替我转告这登徒子,让他好好复习,切莫耽误了自己的天分!”

说完,小郡主也不等罗倩挽留,重新跨上胭脂马,立刻调转马头,又风一阵似的骑马离开了罗家庄。

“这是怎么了?萧公子是怎么惹郡主生气了?”

罗倩看看小郡主远去的身影,又回头看看萧宁的屋子,看了半天也摸不着头脑。

萧宁此时还在全神贯注地欣赏这舞蹈,浑然不知道刚才屋外发生的一切,只等这女子化身一曲终了,一舞舞罢,这才将其重新散回一团清气。

此时,他一低头,正看到自己先前临摹的那一首诗: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

“这杜甫不愧是诗圣,这一首《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写的果真是美妙绝伦。只是当初草圣张旭到底是从公孙大娘的剑舞中,悟到了什么东西,使得自己的书法造诣更上一层楼的?”

萧宁苦于自己的书法无法有所长进,于是翻开诗词古籍看看,正好就看到了草圣张旭观剑舞而有所得的传闻,于是自己也临摹了一遍这杜甫的诗,谁知道竟然就化出了一道淡淡的公孙大年化身。

他在这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结果还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先贤的智慧和机缘,实在是难以复制啊。”

萧宁看看自己临摹的诗,再看看公孙冕送他的张旭书法拓印本,只得自己摇摇头。

但他不知道,就这一瞬间,就已经让小郡主给误会了。

小郡主纵马飞奔,一路穿过雪林,山坡,再过了一条河,最后为了在天黑前能赶得回京城,最后还是动用了法力把自己连人带马送回了城门。

她直接骑马而入,路上没有一个兵丁敢拦她,这京城谁不知道胭脂马是小郡主的坐骑,谁活腻了会上去找不痛快?

京城极大,再加上小郡主回来得晚,等她飞马感到皇城门口时,就已经是也晚了。

“哎哟!小郡主你可回来了,皇上的筵席可都已经开始了。”

门口伺候的小太监一看小郡主回来了,赶紧过去逢迎道。

小郡主眉头一皱:“筵席?是为了那使臣开的吗?”

“可不就是呢,皇上此刻正请了文武百官一用陪同,专门为了这使臣能入乡随乡,高兴点呢。”

“哼!”

小太监不提还好,一提,小郡主的火气就跟着上来了,她直接把马栓在门口,自己往里走去。

穿过朱墙绿瓦,再踏上大殿前的青石板,里头已经是鼓乐齐鸣,和一阵推杯换盏的喧闹声加在一起,显得格外地热闹。

“这是?胡琴?”

小郡主一听就觉得不对,这乐官奏的不是古筝也不是古乐,而是那北漠的胡琴。

“皇兄,还真是会做人呢!”

小郡主径直闯入,周围已经微醺的官员一看到她满脸带煞的样子,一个个立刻十分识相地让开了路,免得惹上这个皇家的女魔头,到时候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最中心,她那皇兄正稳坐高位,在马相的牵线下,正和那使臣厄吉聊得火热。

“皇妹,你来啦?来,这位是北漠使臣厄吉大师。厄吉,这是我大郑朝的小郡主,也是阐教优秀弟子,朕听说你也是仙道中人,那还真是有些巧了。”

这少年皇帝聊得正开心,一看小郡主来了,赶紧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厄吉看到小郡主顿时眼前一亮,这不正是那天追击那龙首尸魔的美人么?没想到还是个郡主,这下可不好下手了。

他这龌龊的心思放在心里转瞬即逝,脸上的表情更是好不端庄,一点也看不出他这好色之人的底子来。

小郡主对他十分反感,自然是半句话都不肯说。她不说话,厄吉也当然不好主动打招呼,场面顿时有些尴尬,又是是中间还是黄帝陛下做的介绍。

“哈哈,久仰久仰!”

小郡主可以不给少年皇帝面子,但厄吉暂时不能完全无视,于是只好岔开话题,将他计划好的事情抛了出来:

“陛下,我带了一件宝贝,想请陛下过目、”

第四十三章 番邦献宝 无人识得

“哦?什么宝贝?”

少年皇帝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北漠使臣来了许久,但也从来没听他提过礼物的事情,倒不是少年皇帝贪图,只是历来两国之间要交好,都是免不了要礼尚往来,不在于东西的贵重与否,但多少是友好相处的证明。

可这厄吉到了以后,该吃吃,该喝喝,就是不提两家友好之事,也不见他像从前的使臣一样整车地押运来东西。

莫不是,这北漠要撕破合约不成?

朝廷内,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对此惴惴不安。

此时听他终于提起礼品,于是全场都静了下来,全看他一人说话。

“正是此物。”

厄吉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条状的木盒来,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副字。

等他亲手展开这字,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居然是个斗大的“惨”字!

整张纸上,就这么一个字,占据了所有的篇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个“惨”字,猜测这厄吉究竟是什么用意。

“使臣,这字是何意?”

一旁面容衰老,但还是一脸精明的马相爷第一个开口,替少年皇帝把问题问了出来。

厄吉狡黠一笑,随后立刻收起笑容抿嘴道:

“陛下,此物是我主托我送来,向陛下求解的。我主久闻大郑朝乃是礼仪之邦,文明古国,多的是人才,定能有能人异士可以识得此宝的来历。”

“哦?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你先得说说这宝物的出处,我这满朝文武多得是博学广知之人,定能给你一个答复。”

少年皇帝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这可不能露怯了,否则将来还不得被北漠给看低了,于是先答应下来再说。

“此物,本是中原的宝物。当年安史之乱,九州颠覆,此宝于此时流入北方,从此辗转几易其手,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字究竟是何人所作,只是看着觉得不凡,这才流传了这许多年。”

厄吉只说了这些言语,然后就闭口不言,在不多说半句。

少年皇帝往堂下扫去,想寻一个坚定的目光,但看来看去,这满朝的文武居然没有一个能看得出端倪的。

他有些失望,可此时在外邦使臣面前,他又不好发作,只得自己想了个台阶下:

“厄吉啊,今日大家饮酒过多了,看不清楚。等明天天色大亮了朕再让他们看看,你看如何?”

“可以,外臣可以等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没有人能说得出来,那外臣就只能将此宝原路带回,并向我主言明情况了。”

“可以,此物你先放朕这里,来!今日君臣同乐,大家举杯痛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堂下一阵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随后所有人再次举杯,重新把这大殿热闹了起来。

少年皇帝看厄吉正低头喝酒,于是转头给了马相爷一个颜色。

马相爷是混了多少年官场的人了,皇上的这一个眼神他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一拉身旁的两个大人:

“刘大人,李大人,你们何不去向那使臣敬酒,一叙两国之谊啊?”

两位大人正喝的高兴,忽然被马相这一拉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马相爷都这么说了,他们自然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做事:

“多谢马相提醒,倒是我们失礼了,我们这就去!”

说罢,两个人举着酒杯就把厄吉围在当中,一杯接着一杯地敬了起来。

马相看这厄吉已经被人围住,立刻一挥手让身旁伺候的小太监将那“惨”字帖收起来,自己带着就往后殿走去。

“来人!”

一到后殿,马相立刻大喊道:

“相爷有什么吩咐?”

执殿的郎官立刻过来行礼,听他吩咐。

“立刻传令,就说陛下的意思,让国子监、钦天监,以及诸多夫子、博士,立刻到这后殿来!此事刻不容缓,立刻去办!”

“是!”

底下的郎官一哄而散,立刻去传话。

后殿现在只剩下马相一人,只见他伸手展开这字,斗大的“惨”字看着着实吓人,但这惨字还真是不一般,当年写字之人定然是一位书法大家,这字只要看上一眼,人心里就有一股心中惨淡,万事皆休的悲愤之感,能够以字传情,这定然不是一般人的手笔。

“这厄吉这么事先也没有跟我说会有这么一出!害得我差点都毫无防备。这北漠这是要干什么,怎么拍厄吉这么一个愣头青来出使?”

马相有些想不明白,他本来是朝中最明白北漠事宜的人,但他现在觉得自己确实最不明白的那一个。

郎官带着马相的命令根本不敢耽搁,立刻挨家挨户去找人,没过多久就把这城内有学问有造诣的先生夫子全都带了回来,有几位年纪实在太大,竟然坐在大殿中快昏倒过去了。

“列位!”马相看人来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声道:“番邦外国送了一幅字,说是中原传过去的,但是却没有署名,因此想请我朝解答一下。你们各位都是我朝学识最渊博的人才,这幅字,你们看看,能不能尽快给陛下一个答复!”

说完,马相将这“惨”字展开,展示在众人面前。

“嘶!”

所有人看到这个字,都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坐在地上快支撑不住睡意的老头,看了这字都忍不住瞪大眼睛站起身来,要凑过来看个仔细。

“好字!真是好字!”

“这字框架工整,但字型却飞扬,定是当年危难之时所做的。”

“不似张旭那般狂放,也不似颜真卿那般规矩,柳公权?虞世南?欧阳询?看着都有些味道,但又只有三四分相似,实在是难以断定!”

“只是这字确实是融合各家之长,平生所见,未有如此传神的字帖!不行,我要临摹下来!”

一说到临摹,这群老夫子都跟疯了一样,争着要去第一个临摹,但却没有人争着第一个来回答马相的问题。

马相看着众人这幅鬼样子,自己都有些看不下去,一歪头正好看到孔门后人,孔伷在身旁。

“文定公,你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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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见风使舵 夜半来问

孔伷是孔子的后代子孙,更是如今孔家当家主事的族长,也是孔家学问的大成者。

而衍圣公,则是太祖给孔家世袭的爵位,特封此官以示对孔学的尊重。当年陆师道火烧孔庙,这孔伷更是第一个站出来斥责的人,有他这孔家的门面说话,以马相为首的,与陆师道不对付的官员立刻群起而攻之,不等皇帝犹豫,就立刻逼着赶走了陆师道。

所以这些年来,两人越走越近,在朝堂上更是明暗勾连,相互为羽翼。

马相虽然说有些学问,但也称不上是学识渊博,他认不出这字的来历也是正常,毕竟据说他经手的那些的公文都是找专人代抄的,他本身对书法一道根本就不了解。

可这孔伷可是世袭的衍圣公,是孔夫子的后人,学识可是应该超人一等才是。

孔伷本来站在众人之后,他不比那些个门第低微的老夫子,必须得自矜身份,怎么能跟那些个人在一起哄抢呢?

但马相这么一点名,所有人立刻就都把目光投向了孔伷的身上,期待他能说些什么明白话。

孔伷今年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下巴也早已经是一把半花白的胡子,可他长得极为周正,就冲这面相还真的是对得起衍圣公的称号,板起脸来还真是个严肃的“老夫子”。

只可惜这周正的脸上,现在却一片羞红。

孔伷扫了一眼周围期待的目光,再一瞄身旁的马相爷,心里一阵恼怒。

你们都认不出来,我就能认得出来?

“咳咳。”

孔伷终究还是放不下面子说个不字,只能硬着头皮,满口胡邹:

“这个……我看,这东西或许是北漠人胡乱写的一幅字,故意说得玄乎拿来羞辱咱们的,咱们要真说出个人名来,到时候他再把真相一说,岂不是就变成了**裸地嘲笑咱们大郑朝无人?”

“有道理!不愧是衍圣公!一眼就看穿了北漠人的诡计!咱们可是差点就上了当啊!”

孔伷这边刚说完,那里就立刻有人应和。

“就是就是!我说刚才怎么看这字有些四不像,原来就是番邦的阴谋!”

另一人一拍大腿,也跟着大喊起来。

一时之间那些个刚才还吵着要临摹字帖的人,现在一个个恨不能死了这字,纷纷迎合着破口大骂,就好像刚才使劲逢迎的不是他们一样。

马相看这众口铄金的场面,连自己的迷糊了,难道真的是这北漠耍诡计,要看他们的笑话?

他偷偷给孔伷使了一个眼色,想探探他的口风,谁知道孔伷竟然看都不看他,只是闭着眼睛微微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只是装模作样。

“一群墙头草!”

正当众人口径一致,全在骂这北漠人狡猾时,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一身不和谐的声音来。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郡主张灵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你们这些个人,平日里自诩才高八斗,自夸满腹经纶,到了现在却连个字都看不出来?朝廷养你们是作孔家的应声虫的?”

小郡主本就直率,再加上她分属仙道中人,本来就对这些个腐儒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说起话来更是不客气。

可这群人属老鼠的,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半天,也没有一个敢开口反驳,只是低着头顾左右而言他,谁敢站出来得罪这身份高贵的小郡主?

“孔伷,你说这字是伪造的?你可确定?”

既然没人应话,小郡主就直接找上了这衍圣公,问他要个准话。

“这个,”孔伷被小郡主这刀子一般的眼神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可偏偏又拉不下脸来自打嘴巴,只得硬着头皮嘴硬道:

“的确如此!我孔伷四岁能读诗,六岁能填词,八岁熟读四书五经,我看过的东西,错不了!”

“四岁读诗,六岁填词?八岁熟读四书五经?那你怎么不去考个状元回来?”

小郡主根本就没打算给他留面子,熬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大话。

这孔伷是不是小时候那么厉害,小郡主不知道。但她可听说了,这孔伷考到四十岁,连解试都过不了,后来假托淡泊功名不再去考,避免了其中的尴尬。后来还是先皇可怜他,这才让他早早袭了衍圣公的爵位,就拿它当吉祥物供起来,用来表明本朝尊孔重儒的态度。

“关键时刻,竟没一个派得上用场的!”

小郡主懒得跟他们废话,伸手抢过那字帖,就要往外走。

“小郡主,你拿着画要上哪里去?这可是北漠的贡品,千万不能胡闹啊?”

马相看她要抢东西,赶紧上前去阻止。

万一这字真被这直脾气的小郡主一把撕了,那他这罪名可就背定了。

“你们既然不认识,那我就去给你们找一个认得这字的!”

说完,小郡主脚下生风,使了个神通直接飞了出去。

她这一动,直接奔着罗家庄的方向飞去,不多时就到了地方。

此时夜已经晚了,罗家庄除了守卫的人员,基本上都已经睡了过去,她也不打扰别人,直接飞到了萧宁的小院子。

“嗯?今晚有客人?”

小郡主看那屋子里烛火摇曳,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两个人影在里面。

但她现在着急找人,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推门就进。

“萧宁……”

小郡主一进去,先四处打量了一下,奇怪,刚才明明有两个人影,现在怎么救只剩下萧宁一个人在等下苦读?

“嗯?郡主?这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到我这里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萧宁一脸淡然地问道,手中的书卷还打开了一半,怎么看也不过是正常的情形。

“我确实有一件急事!你来看着字!”

小郡主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把手里的字往桌上一放,又把刚才皇宫里的事情大致对萧宁说了一遍。

“怎么样,你认得出来这字的来历吗?”

萧宁捧着这字端详了半天,表情越看越严肃,看了许久之后,这才长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五章

“你先出去一下,我自有主意。”

“我出去?”

小郡主一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就是你,这字我知道来历,只是还要你稍微回避一下。”

“成,你认得出来就好,我回避就回避。”

小郡主虽然不知道萧宁想做什么,但一听他有了主意,于是就乖乖听话,走了出去。

“我不用进去,就能知道你在做什么!”

小郡主那乌鱼子一般的眼珠一转,鬼主意就转上了心头,她额前瞬间紫光微微闪烁,直盯着那屋子的里面。

“也别用你的天眼神通偷看!”

她这神通才刚刚开始,屋子里紧接着就就传出了萧宁的喊声。

“这会天眼的到底是我还是他?他这么知道我要用天眼偷看的?”

小郡主被他这一吓立刻把天眼给收了起来,就是嘴里还嘟嘟囔囔的,是不是还朝屋子里看一眼。

萧宁倒没有耽搁太久,没多一会儿就走了出来,手里捧着那卷好的字,除此之外,另一只手上还多拿了一卷纸。

“你把这两样都带上,到了皇城你先打开这幅字,所有人自然就能知道这字的来历。”

小郡主点点头,一指萧宁手上另外一幅:

“那这个呢?”

“如果那使臣后面露出坏笑,你再打开我这幅字,多少能灭灭他的威风。”

“好的!”

小郡主一把接过这两幅字,都来不及跟萧宁说声谢字,就一阵风似的往回飞去。

萧宁站在地上,看着小郡主远去的身影,不禁陷入了沉思:

“菩萨说的大事,我到现在也还想不明白。可这北漠,的确是蠢蠢欲动,这可不是好事。”

……

小郡主这一飞直接就落到了皇宫里头,大殿上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众多官员还在推杯换盏,跟那厄吉有说有笑。

小郡主越过这靡靡众人,紧走几步直接走到了少年皇帝的身侧。

“皇兄,这字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了。”

少年皇帝正偷眼瞄着后殿,心里着急这马相怎么还没有个结果,他在这里已经拖延了许久,再久一点可就要让这使臣笑话了。

这时候小郡主忽然出现,又当着厄吉的面自称自己已经知道了来历,这一下他就是不提这茬都不行了。

“哦?灵瑜,那你说说看,这字到底什么来历?”

“皇兄请看!”

只见小郡主将那字展开,上面斗大的惨字依旧,只是在那空白之处,有人用一模一样的书法,写了几句话:

“山河破碎,百里空室。仰头不见君,伏首满地尸,百姓何辜?臣观此景,痛彻心扉,怎一个惨字了得?颜清城顿首。建中四年八月。”

满堂的官员看了这一行字,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

“皇妹,这上面的字,是何人所写?这写的又是上面意思?”

连少年皇帝都看不懂这几句话的含义,只好开口问小郡主这其中到底说的是什么事。

许小郡主想了一下,萧宁如今还只是个解元,在朝中也没有什么熟人,此时把他说出来只是平白招惹是非,于是就说道:

“皇兄,这是个世外高人写的,至于这其中的意思……上面又有落款,又有年号,请来中书省负责修史的舍人一问便知!”

“原来如此!中书舍人在何处?”

“臣在这里!”

一个瘦弱的中年人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少年皇帝的面前,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你抬头看看,这几句话有什么典故?”

“遵命。”

中书舍人这才敢抬起头看,对着那字看了又看,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豁然开朗,最后更是长叹一声,这才对皇帝答复道:

“回禀皇上,臣大致知道了。”

“建中四年,是前朝德宗在位时的年号,此人落款颜清臣,又是德宗时人,如臣所料不错,这人应该是颜文忠公,颜司徒。”

中书舍人这么一说,在场立刻就有人知道这是谁了。

正是那大名鼎鼎的乱世忠臣,颜真卿!

颜真卿字清臣,死后德宗追赠司徒,谥号“文忠”,因此也可称之为颜文忠公。

“颜公的字帖,朕也时常临摹,可这惨字却与平常那些个周正的字帖不太一样,看着似乎有些颠倒,字形也不甚工整,这真的是颜公的手笔么?”

皇帝发问,底下的中书舍人赶紧答道:

“陛下圣明!颜公的字确实一向周正规矩,可建中四年,正是文忠公身陷叛臣营中不得脱身,且又眼见得自安史之乱以来江山破碎,百姓遭难的惨状,如此心境,写出的字这才与平时大不相同。而且次年,文忠公便因坚贞不屈而惨死敌酋之手,实在是可悲可叹。臣斗胆猜测,看这几句话的语气,这幅字本来是文正公要托人带回朝廷面圣的,谁知道这兵荒马乱之中,这幅字就没有到了京城,而是流落到了北漠之地。”

众人听这中书舍人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如此说来,这使臣先前所问得问题,这倒是算答上来了。

“哈哈哈!”这时候厄吉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接过那字,随手几下就直接将这字撕成了碎片。

“原来是亡者的遗物,实乃大不祥之物也,是使臣我愚钝了,怎么能将这不吉利的东西送给陛下,实在是对不住了,外臣先自罚三杯,已示惩戒。”

说完,厄吉不等皇帝说话,自己就拿起酒杯连喝了三倍,然后又自顾自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再多说什么。

“你!”

少年皇帝怒容满面,这使臣实在是欺人太甚!

颜真卿乃是一个大忠臣,又是个大书法家,这幅字又是危难时的真品,皇帝正想收起来好生收藏,用来鞭策臣子像颜真卿学忠诚报君。

而这厄吉这么一撕,不仅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是赤裸裸地挑衅。

什么忠臣?什么朝廷?在他北漠的铁蹄之下,不过就是这一地碎屑罢了!

果然,这北漠使臣来者不善!

“厄吉,你先别急,这里还有一幅字,是专门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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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护法神灵 略施惩戒

厄吉这一撕,百官众皆惊愕,但愣了半天却一个敢出声的都没有,唯恐出来做了第一个出头鸟,万一被安上一个得罪使臣的罪名,掉脑袋都不是没有可能。

而少年皇帝更是满脸惊怒,可他堂堂的帝皇,总不能自己出头去做这破口大骂的事情,又是当着番邦使臣的面,本想着只要有一个大臣替他出面出气,他也好做个幕后之人,不至于把两国的邦交彻底撕碎。

可恨这在场的官员个个都食他俸禄,天天对着他山乎万岁,可到了这用人的时候,居然就没有一个敢替他出头的?

放眼望去那些官员不是吓傻了,就是在装醉,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呵斥的。

此时他不禁想起一个铁骨铮铮的身影来,若是他在,又岂容得这宵小之辈在朝堂放肆?

只可惜,那人已经解甲归田,被他亲自一道命令送出了京城,从此不复相见。

而此时,唯有小郡主站了出来,手里捧着另外一幅字,与那厄吉针锋相对。

“哈,小郡主,你这又是哪里来的字,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当着大郑朝皇帝的面,厄吉丝毫没有半点的恭敬之意,反倒是出言不逊。

他带这幅字来,不是为了羞辱这大郑朝的文武百官,只是以此为激将法,试试这大郑朝是否还有英杰在朝,倘若这大郑朝个个都如同是那马相一样,只需威逼利诱便能屈服的软骨头,那他北漠就可以再度点起兵马,南下侵吞这万里河山。

经他这一试,满朝文武竟然都是酒囊饭袋,虽然有所谓的“世外高人”点出了这字的来历,可这朝廷中的底子已经烂透了,一两个高人又能左右得了什么!

“你打开一看便知!”

小郡主看不了这厄吉的嚣张气焰,可她心里也是没底,她也不知道萧宁在这幅字里藏了什么玄机,可到了此时她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说完,不等厄吉同意与否,小郡主直接把纸展开,只见那纸上又换了一种书法字体。

上一张纸萧宁用的是颜真卿的颜体,周正端庄;而这幅字萧宁则写的更加苍劲有力,松骨梅风,颇为老练。

“这笔迹,这是?”

没等厄吉先开口,倒是一旁的少年皇帝先开口了,这笔迹,他实在是熟悉,只是也有十几年见过,因此这才没有第一下认出来。

只是这么有风骨的字,只要见过一次就足以让人难以忘记,又何况是他曾经天天见呢?

而正对面的厄吉虽然不认得这笔迹,但这上面的内容,他可是再熟悉不过,正是他北漠的老祖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诗: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陆师道!”

厄吉牙根紧咬,没想到,这朔州边境他就被这陆师道当头一棒,到了这千里迢迢之外的皇城,他依旧逃脱不了陆师道的威胁。

陆师道啊陆师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我看你能那我怎么样!”

只见厄吉摇身一变,放出银线黑熊化身来!

“妖怪啊!”

这银线黑熊一现身,立刻就吓坏了在场的文武百官,一个个别说醉酒,就是喝躺下的都手脚并用飞速逃跑起来。

“护驾!快护驾!”

少年皇帝离得近,更是吓得脸色苍白,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慢慢地朝后面挪动着。

众人吵吵闹闹,哪里有人去注意到少年皇帝的情形,只有小郡主临危不惧,一掌分开众人,护在了少年皇帝面前。

“让开!不得伤到陛下!”

小郡主有法力在身,这一掌直接将慌乱的人群拍地清醒了过来,这时候才有人想起这摔了大屁股蹲的皇帝,赶紧来了两个小太监去把他搀扶了起来。

“大胆妖孽!”

厄吉这神通没有神气多久,紧接着皇城中金光大盛,一道法力直接劈在厄吉的头上,将他那银线黑熊化身直接打成了碎片。他本人也被打翻在地,不得翻身。

小郡主见状,冷笑道:

“原来是妖法,你居然敢在皇城中施展妖术,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朝气数正盛,皇城之地自有日游神夜游神、六丁六甲、值日功曹以及大小神明保佑,敢在此处放肆,你这纯粹是在找死!”

史书有言,国之将亡,必生妖孽。

说的是当一个国家气数已尽的时候,就连皇帝所居住的皇城之内都变的气运衰竭,再也镇压不住那些邪魔外道的侵犯,因此才会产生妖孽。

而这大郑朝虽说这些年有些势弱,可终究不是亡国之象,像厄吉这样敢在皇城中施展妖术,实属于是太岁头上动土,怪不得这些护法神灵现身来教训他。

不仅如此,萧宁的那句诗此时也飞了起来,纸上文气斐然,一股清明澄澈的气息自上面跃然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虚影。

“陆相!”

少年皇帝躲在小郡主的身后,却还是清清楚楚的看出了这尊化身的面孔,赫然就是那离朝多年的陆师道陆老相爷,只是眼前这尊化身的面孔比他印象中的要苍老许多,毕竟过去了多年,早已是物是人非。

而地上刚才被厄吉撕成碎片的颜真卿的字,此刻也无风自动起来,转眼又化出一道虚影,正是那颜真卿的模样。

厄吉本来被人打破化身,还打了一个大跟头,本身还处在懵懵的状态,这下两道虚影忽然出现,又立刻朝着他的面门直飞了过来,吓得他直往后躲。

“砰!”

两道虚影撞到厄吉的身上,发出两声不大不小的声响,又把摔倒在地的厄吉再次掀翻了一个跟头,使得他更加的狼狈。

而这一下冲击之后,两道虚影立刻就耗尽了能量,转眼消散如烟。

这两道虚影不过是萧宁的一点笔意所化,本身就并不具备多大的能量,能趁机再教训厄吉一次已经算是意外之喜,除此之外再不能要求更多。

转眼之间,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厄吉此刻已经丢脸到了极致,仰面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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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故意遮掩 问个明白

厄吉发现自己中了算计,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周围众人面带嘲讽地看着他的样子,厄吉再怎么样也无法再拿出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架势出来。

“外臣今日酒后失礼,实在是罪无可赦,请皇帝陛下恩准外臣先行告退。”

厄吉嘴上说得谦卑,但行为举止上课没有半点的恭顺,明明是请皇帝恩准,但不等少年皇帝说话,他自己就先自顾自地退了下去,根本就没有半点臣子的样子。

今晚一波三折,就是厄吉自己都开始有些疑惑。不过这一场也不算是白忙活,起码厄吉已经确定了两点:一是这大郑朝朝中无人,尽是些酒囊饭袋,不堪一击;而是陆师道虽然身在边疆,但心却在朝堂,一刻也不曾松懈过对朝堂的关注。

只是厄吉要是知道刚才那字根本不是陆师道自己写的,而是身为学生的萧宁模仿的,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得出第二点结论。

厄吉既然已经退去,这晚宴就立刻没有了办下去的意义,更何况刚才百官可谓是丑态毕露,现在哪里还有脸在少年皇帝面前晃来晃去找不痛快。少年皇帝也腻歪他们这些个无用之人,直接大手一挥,让这些人赶紧滚蛋。

等最后一个官员都来之后,少年皇帝这才拉着小郡主的手,小声地询问道:

“皇妹,你说的世外高人难道就是陆相不成?你是怎么认识陆项的?快跟皇兄说说。”

皇帝要小郡主说话,可小郡主哪里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刚才没有展开之前,就连小郡主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玄妙。而且她只认识萧宁,那老相爷她只是听过传说,但却没有真的有所接触,这么一问她从何答起?

小郡主本想直接把萧宁供出来,多少也让他在自己皇兄面前有点印象,这样对他日后的仕途也有所帮助。可转念一想,如果萧宁真的跟陆师道有渊源,那别提什么步步高升了,就单单是孔家就会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一下子计上心头,当着少年皇帝的面就开始撒谎:“我也不知道那世外高人是什么岁数,什么模样,只是机缘巧合下相遇相识,刚才情急之下我看朝中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于是我就直接去找他问计,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寻常人哪里敢当着当今皇帝的面撒谎骗他的?

“哦?”

少年皇上听了以后似懂非懂,他也没想到小郡主会这么大胆,于是也不疑有他:

“哎,若是陆老相爷在,今日何至于如此?想来那世外高人即便是陆老相爷本人,也是他认识的好友,因此才会有这等形象出现。可惜,可惜啊!”

少年皇帝连连摇头,这些年他没少感叹自己手下无人,马相虽然听话但明显才能不如陆师道。不过话说回来,马相也不是一无是处,胜就胜在了他善于迎合自己的意思,不像陆师道动不动就犯颜上谏,每每在朝堂上顶撞于他。

今天这场宴会总体上办的实在是……什么玩意儿!主人不像个主人,客人不像是个客人,后来甚至还动起手来,简直是胡闹。

“朕乏了,今天就散了吧。”

少年皇帝

“外臣今日酒后失礼,实在是罪无可赦,请皇帝陛下恩准外臣先行告退。”

厄吉嘴上说得谦卑,但行为举止上课没有半点的恭顺,明明是请皇帝恩准,但不等少年皇帝说话,他自己就先自顾自地退了下去,根本就没有半点臣子的样子。

今晚一波三折,就是厄吉自己都开始有些疑惑。不过这一场也不算是白忙活,起码厄吉已经确定了两点:一是这大郑朝朝中无人,尽是些酒囊饭袋,不堪一击;而是陆师道虽然身在边疆,但心却在朝堂,一刻也不曾松懈过对朝堂的关注。

只是厄吉要是知道刚才那字根本不是陆师道自己写的,而是身为学生的萧宁模仿的,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得出第二点结论。

厄吉既然已经退去,这晚宴就立刻没有了办下去的意义,更何况刚才百官可谓是丑态毕露,现在哪里还有脸在少年皇帝面前晃来晃去找不痛快。少年皇帝也腻歪他们这些个无用之人,直接大手一挥,让这些人赶紧滚蛋。

等最后一个官员都来之后,少年皇帝这才拉着小郡主的手,小声地询问道:

“皇妹,你说的世外高人难道就是陆相不成?你是怎么认识陆项的?快跟皇兄说说。”

皇帝要小郡主说话,可小郡主哪里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刚才没有展开之前,就连小郡主自己都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玄妙。而且她只认识萧宁,那老相爷她只是听过传说,但却没有真的有所接触,这么一问她从何答起?

小郡主本想直接把萧宁供出来,多少也让他在自己皇兄面前有点印象,这样对他日后的仕途也有所帮助。可转念一想,如果萧宁真的跟陆师道有渊源,那别提什么步步高升了,就单单是孔家就会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一下子计上心头,当着少年皇帝的面就开始撒谎:“我也不知道那世外高人是什么岁数,什么模样,只是机缘巧合下相遇相识,刚才情急之下我看朝中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于是我就直接去找他问计,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主,寻常人哪里敢当着当今皇帝的面撒谎骗他的?

“哦?”

少年皇上听了以后似懂非懂,他也没想到小郡主会这么大胆,于是也不疑有他:

“哎,若是陆老相爷在,今日何至于如此?想来那世外高人即便是陆老相爷本人,也是他认识的好友,因此才会有这等形象出现。可惜,可惜啊!”

少年皇帝连连摇头,这些年他没少感叹自己手下无人,马相虽然听话但明显才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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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倍加青睐 二月水暖

像这样的忠直老臣实乃国家之宝,但谁知道当年陆师道竟然直接一把火烧了孔庙,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满朝上下,谁人不是自称孔门之后?即便是假的,也要违心地表态说尊孔敬孔。无论本心如何,陆师道这一下直接把衍圣公孔伷给惹了出来,孔伷振臂一呼,百官无论如何也得站他身后变态声援。

如此一来,陆师道即便是再劳苦功高,也在没有任何办法立足于朝堂之上,除了告老还乡别无他法。

只是这读书人要敬孔,但对修仙的人而言,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拿小郡主来说,她学的是阐教的大道,是圣人的法门,比孔子这不过区区几百年的传承而言,那可是千万年来的道统,这么可能拿来相提并论。

再说成就,孔子达到的境界,得道的时间,别说跟圣人比,就是小郡主的师父二郎神杨戬,都比他高出不止一筹,所以小郡主凭什么被要求要站在孔门的立场去反对陆师道?

“你这路,难走;但是不这么走,你也无路可走。”

小郡主心里明白,萧宁身为陆师道的学生,他必须走这一条仕途之路;但她心里也更清楚,以陆师道落下的名声,萧宁要想走这条路,实在是千难万难。

“世上的道路,太平坦的,说明是他人先走过的路,后人不过是亦步亦趋跟随而已;这一路走来唯有披荆斩棘,方能走出自己的大道。”

萧宁对此早已有了觉悟,小郡主的担心在他看来,早就不算什么了。

“你还真是与众不同,不仅是走的路,就连为人也不同。既然如此,本郡主也多少帮你一把!”

小郡主双手叉腰,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现在这满朝文武她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难得出这么一个萧宁,她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的皇兄留住了。

“多谢郡主。”

萧宁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尤其是在这满朝都是仇敌的京城,有一个愿意搭把手的人,尤其是这人还是当朝的郡主,这自然是再好不过。

“今日事了,结果托你的福总算是还可以,你且安心攻读,春闱的时候照先前打赌的约定,我给你开道送你进京!我倒要看看,谁敢挡我!”

说完,小郡主一转头潇洒地就此离去。

萧宁站在院中,看着小郡主彻底远去,这才淡然道:

“菩萨,人已经走了。”

地藏王菩萨自萧宁身后凭空出现,笑脸盈盈:

“恭喜,得此臂助,你的京城之行定然能够一路顺遂。”

“多行好事,自然一路有人相助。不过是得道多助的道理罢了。只是菩萨,我这目犍连尊者的化身迟迟化不出来,再拖延下去,只怕是要赶不上春闱了。”

“哈哈哈,佛经我也给你讲了,佛法我也给你传了,一切本来应该早已是水到渠成,只是你心还不定,未曾悟出我佛解脱超脱的境界,你佛理知道的再多,不懂得这其中的要义,总归还是差了这一口气。”

萧宁暗暗叹气,这解脱的真意他不是不了解,只是这一层境界不是说说就能行的。

这也是佛家和人道、道家都不一样的地方。

佛家讲解脱,讲舍弃,**是皮囊,红尘是累赘,爱恨情仇不过是因果业障,唯有舍弃这一切超脱出尘世,才能得道。

而道家讲究神体力行,神形兼备,要修炼上中下三丹田,所以一旦肉身受损,修炼之事就难以进行下去,非得破功不可。

人道就更不必说了,人道就是俗世之道,道家还能躲开俗世静修,可人道只能在这滚滚红尘中打滚,并且在这其中体会酸甜苦辣,尽力拼搏。

佛家和人道,完全是大相径庭,要萧宁悟通这其中的关节,实在是千难万难。

“我又不是要你真超脱,你要真能超脱,那还不得直接成佛了不可?超脱二字连我都还做不到,更何况是你?”

地藏王菩萨微微一笑,他要是真能超脱一切,又何必说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样的话来。

“万事都已经齐备,至于能不能悟透这其中的关窍,就看你的缘法了。不知是你,这也是我的缘法,更是黎民百姓的缘法。尽力而为吧。”

萧宁点点头,事情已经不是他努不努力的问题了,语气苦苦挣扎,不如就随缘吧。

眼下他更重要的是要温习学问专心面对春闱才是。

刚才他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小郡主的到来,本想收起他这头顶的气象,但地藏王菩萨却不让他这么做,让他把自己的这些化身诚实地展现给小郡主看,结果还真的就起到了作用。

不过,那北漠的使臣让萧宁有些在意,两国虽然休兵十几年,但这生死之战才过去十几年而已,边疆之人尚未完全忘记这段国仇家恨,此时这使臣过来挑衅,实在是意味深长,莫非是要再起战端不成?

“菩萨,继续讲经吧。”

……

转眼,冰雪消融,春暖花开,眼看日子就到了二月出头,再过八月多就是三月,便是那会试的日子。

这一天,小郡主终于飞马而来,直接骑到萧宁的屋前,用力一抖鞭子在空中打出一声脆响。

“萧宁,我来接你了!”

萧宁闻言推门而出,大喊道:“蒯青何在?”

“嘿嘿!我来了!”

蒯青正在远处的空地上练习枪法,一听萧宁的招呼立刻吹起一声响哨,两道雄壮的身影立刻就从马厩中奔腾而出。

蒯青拉过自己的大黑马翻身就上,身后还跟着萧宁的黄骠马,在不断地朝萧宁靠近。

黄骠马已经快一岁了,筋骨也开始渐渐长成,再加上喂养得当,如今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一跑起来神骏非常,果然是千里良驹。

“好马!”

小郡主爱马爱兵刃,是不是好马她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黄骠马毛色明亮四蹄强劲,实在是上上之选,就连皇室马厩都未必有几匹能跟它相提并论的。

“走吧。”

第四十九章 初入京师 偶遇熟人

大郑朝京城在黄河以南,正是临近江南好地方,不仅气候宜人而且人口稠密,一派富庶的景象。

正因为京城不在北方,所以十几年前北漠南下的时候,不曾对京城的皇帝及文武百官造成威胁,也因此无法深切体会边疆百姓的疾苦,这才导致朝廷在处理战局上一再地采取退缩的态度,丝毫没有被侵略的耻辱感。

若不是当年有陆老相爷骑兵牵扯战局,扭转颓势,只怕这北方之地说割就割了,哪还有今天的朔州?

“江南虽好,却不该温饱度日,全然忘却了那些个在苦寒之地苦苦挣扎的百姓。”

萧宁骑着马在管道上走着,小郡主和他并行,蒯青跟在身后,看着这络绎不绝进城的人流,感受着这初春时节温暖湿润的气息,萧宁只觉得在这里呆久了,哪怕是什么绝世神兵也免不了被这温柔乡给锈蚀殆尽。

“前面就是京城了。”

小郡主用手里的鞭子一指,这京城果然不同,城墙不仅高大,而且修的美观,有些地方显然是花人力打磨过的石头,显得分外圆润。城门口的人潮自不必说,来往的官轿萧宁都见了好十几座,而且看样子品级都还不低。

“郡主,我看我们还是下马步行吧。”

萧宁虽然是第一次进京,但规矩他懂,寻常人是不能骑马进城的,除非是紧急军情或者是身份极高的人,一般人都得下马牵着走,否则会被京兆尹当场拿下按罪论处。

“你怕什么!跟我我进去,我看谁敢拦你?”

小郡主是习惯成自然的人,以她的身份想在这京城里跑马,还真不算什么。只是萧宁毕竟像她是皇亲国戚,还是收敛些好。

“不了,我们还是照规矩来吧。”

萧宁一下马,蒯青当然也跟着下马,他这背后还背着一杆长枪,正是罗倩临走前送给他的,虽然不是什么法宝,但也是一杆势大力沉的神兵利器,正好配合上蒯青的神力,用起来也算是顺手。

“哎,也好,我先进去安排一下,你与蒯青就步行进城,进城之后往西市走,我的郡主府就在西市附近。”

说完,小郡主直接飞马闯入城门,门口的兵丁怎么会认不出来小郡主的坐骑,一个个赶紧把路让开,深怕耽误了小郡主的时间。

萧宁和蒯青牵着马排着队,足足排了半个时辰多这才论到他们,两人一进去直接就被眼前眼花缭乱的京城气象给震撼了一把,京城中果真是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听不完的吆喝,各类小吃商货一应俱全,甚至萧宁还看到了几件胡人开的店,里面展示的都是些胡人的玩意儿,还有就是珠宝。

“小哥,今天进了京城,这也算是见过世面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城!”

两人正聊得起劲,忽然前面一阵骚动,前面的路人纷纷让开了路,一个个推推搡搡但还是飞快地逃离,就好像后面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不多时,萧宁就看见那远处街市拐角处闪出一票骑士,此时正横冲直撞,吓得行人纷纷让开!

“闪开闪开!马大公子办事,闲人免近!”

这跟随的人倒还算是有些良心,提前喊了这么一嗓子好让人躲开,可这为首的纨绔却不管那些,这一路上被马撞伤的就有几十号人,他也不问都是什么身份,先耍完自己的威风再说。

“小哥,你看他脸熟不脸熟?”

蒯青趴在萧宁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这不就是马鸣那厮吗?”

蒯青不说萧宁都差点你想不起来,他这一说萧宁这才想起马鸣马大公子来。

当初在陆师道庄子前耍横,又在半路拍张兴本埋伏他,后面陈大年也是受他的吩咐出来阻止,这些总总算起来,他跟这马大公子还真是恩怨不浅。

“小哥,不容易遇见一熟人,我还是上前跟他打打招呼再说!”

蒯青把身后的长枪抽出,往前一步,眼看就要直接正面拦下马鸣。

萧宁想了想,他跟这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几乎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因此也没必要装模作样,路见不平自然就可以直接拔刀相助,管他什么皇亲国戚,达官显宦,在蒯青面前也不过是个纨绔罢了!

马鸣带人飞奔,一路上在欣赏这沿街店面和路上行人被他吓到后仓皇逃窜的场面,

看着这底下一个个躲他都唯恐不及的表情,马鸣觉得分外受用。

正当此时,马鸣看见远处一个大汉非但不躲,而是站在路中间,像是刻意要挑战他似的因此是火力全开。

马鸣看着远处得的人非但没有升起想躲开的念头,反到是在马屁股上多加了几道鞭子,把胯下之马的速度瞬间调动到了极致,就是要把眼前这人直接踏成肉酱,否则怎么来显这马大公子的威风!

只可惜,马鸣没有看清楚前面那人的真是面容,否则他要是知道了拦在前面的人是蒯青的话,只怕不会这么地强硬。

只见蒯青忽然开花大笑起来,然后将手中的长枪横卧,朝着马鸣的方向逆人群而动,直奔着十几骑而去。

“给我,回去!”

眼见两边这就要对上,只见蒯青一声大吼,一下子试了一招“横扫全军”直接扫向骑兵的马腿之上,瞬间将来犯的这些人一下子全都打飞出去,一个个要么倒在尘土飞扬的地上,要么落在哪家的小店里。最特别的是那马鸣,本来他就不如那些个保镖习惯骑马,紧急情况下他们还能下意识地调整自己的姿势免得二次受伤;

而马鸣哪里懂这些,只见他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瞬间都腾空了,随后再次落地,身上响起无数骨折后发出的声音,再然后更是彻底摊在一个摊子上,只等手下的人去搀扶他。

“马大公子,好久没见,你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就不能做点有意思的事情,多少也让爷爷我有个盼头,你说不是!”

马鸣在手下人的搀扶之下终于缓缓站起,这样他终于看清了蒯青的脸,立刻恨声大叫道:

“是你!”

第五十章 不堪一击 欲加之罪

当年马鸣在陆老相爷的庄子外面求学,出面赶人的可都是这蒯青,所以别的人马鸣还未必记得,可这蒯青他可是做梦都忘不了。

自从马相飞黄腾达以后,马鸣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对待过,走到哪里他一亮马相大公子的身份,谁不是毕恭毕敬事事顺从?就是这蒯青,不仅对他不客气,甚至还把他跟野狗似的直接扔进水里过。

“来人,给我打!”

在那朔州马鸣算是无人可用,可在这京城?

也不打听打听谁是这京城的马阎王!

马鸣一声令下,后面跟着的仆从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杀了上去。

蒯青拿眼扫去,马鸣这手底下的好手不少,竟然有十来个属于武道第二境界的壮汉,再加上为首的两个跟他同属第三境界的高手,要是放在地方就这十几个人都足够可以占山为王。

而放在这皇城中,只要那些真正的高手不出手,谁能拦着住这群如狼似虎的壮汉?

蒯青斜眼看去,鼻子一哼,肩膀一抖,身后尚未解开包布的长枪直接飞起被他抓在手中。

“横拦三江水!”

之间蒯青浑身上下血勇之气满盈,单手提枪,朝前一挥,竟挥出破空之声!

这一枪枪势极大,众人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随后那十几个武道二境界的壮汉眼前一黑,被就如同牛尾赶苍蝇一般这枪势扫飞出去,口中鲜血直流。

蒯青看那为首的两个三境界高手受了这一枪还能够站立,于是便再出一枪,长枪腾空曲杆一荡,散开如潮枪势!

“倒灌四海潮!”

那两名高手先前看蒯青样子年轻还有些轻视于他,可第一枪枪势出手之后,他们便提高的了警惕,两人对视一眼憋住丹田一股气,两腿分立踩住三才之势,想正面接住他这一击,谁知道不仅连一时半刻都没有坚持住,反倒是如同扑火的两只飞蛾,被这枪势一压,两人双双跪地,压碎这京城大街青石路面,双膝更是深陷泥土之中无法脱身。

一直在后面观看战局的萧宁对蒯青这段时间的进步都有些惊讶:

“看来这几个月蒯青也没有闲着啊……是那天受了刺激吗?”

看来那天三人学枪,萧宁文道小郡主仙道,居然都比他这个武道之人学得要快,蒯青那天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始终是憋了一口气。

这几个月人在罗家庄,萧宁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没有留意蒯青的动静。他这几个月在罗家庄可是四处请教到处比武,在枪法上下功夫,跟那些浸淫罗家枪法一辈子的老人讨教,有了罗倩开口,这罗家庄上上下下直接被他掏了个干净,不知不觉中他现在已经迫近了武道的第四境界“虚空”,倘若他能够自称一派,那便能陆地飞行,成就个武学宗师。

“马公子,你之前不是总说到了京城你这手底下有的是高手么?怎么,跪着的这两个就是你说的高手?还别说,这跪姿还真挺规矩,一看就是跪了几十年这才练出来的功夫。”

底下跪着的两个高手听到这话是又羞又气,当场气红了脸,他们这境界的武道高手,放在哪里不是万中无一的高手,在哪里不是万人敬仰的高人,本想托付在相爷门下谋个前程,谁知道今天当街让人打跪下指着鼻子嘲讽。

两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一使劲却发现两人的肩膀早已被蒯青的气势所压迫,此时浑身上下犹如千斤重担,根本就动弹不得,两人现在除了低头给自己留点颜面,还真的是无计可施。

“废物!”

马鸣咬牙切齿地恨声骂道,这些个废物平日里吃他的用他的,牛皮都吹到天上去了,结果现在居然让一个乡下来的混蛋就给收拾成这样了,这让马鸣的面子往哪里放。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稀稀拉拉的跑步声,一队官兵迅速围了过来,将蒯青直接围在了当中。

官兵之中冒出一个文官来,一路小跑跑到马鸣的跟前,热情地关心道:

“马公子!您没伤着吧?下官是京兆尹韩都,硬说这里有人闹事要找公子的麻烦,我立刻就调派了官兵过来保护公子。还好,总算是赶上了!”

平日里马鸣哪看得上这小官,可也是这京兆尹有眼力见,正好撞上了这机会,马鸣看这一整队的官兵,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头。

“你来的正好!这两个人当街闹事,被本公子抓个正着,你赶紧把这两个人带回去,严加审问!”

马鸣还刻意在最后这“严加审问”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这京兆尹可是官场的老狐狸了,一看马鸣给了绳子,他是立刻顺着身子往上爬,接着话头就说道:

“下官明白!为了这一方百姓的平安,下官一定将这两个有谋反嫌疑的人抓起来,严加审问!”

话到了韩都的嘴里帽子是接着就往上扣,先套个谋反的罪名,进去之后是与不是还不是就看他审问的手段如何了?

马鸣点点头,这韩都倒是机灵,转头就对蒯青和萧宁狞笑道:

“你们这两条野狗不是很能打吗,有本事就动手吧,当街袭击官兵抗拒抓捕,你们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马鸣的算盘打得是真好,他知道萧宁来是为了春闱,蒯青是厉害,这些个官兵在他面前根本就算不上是一盘菜,但厉害的是这身官皮。蒯青不管是打还是跑,只要敢动手,那就是一个在京城天子脚下当中拒捕的罪名,罪同谋反,不要说什么春闱了,就是这颗脑袋都未必能保得住。

蒯青手里拿着长枪,看着这马鸣直恨得牙痒痒,但又真的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个不甚就落入了陷阱当中。

“小哥?”

蒯青回头看向萧宁,这动脑子的事情他不行,可萧宁是在行不过了。

“马公子,你真当这京城是你一个人的地盘了?”

萧宁往前一步,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你就不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五十一章 郡主威势 放出风声

“哈哈哈!”

马鸣听了萧宁这话,再看萧宁这淡然的表情,只当他是虚张声势,他在这京城内横行霸道多少年了,居然还有人敢跟他说这话?

也是,这两条乡下来的野狗,哪里知道这马大公子的威风?

“你当这里是哪里?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有本事你就把那山和天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今天谁敢拦着我办了你们两个!”

马鸣哈哈大笑,笑着萧宁天真;

然而萧宁此时也笑了,他歪着头,也不发出声,只是嘴角一翘,伸手一指马鸣的身后:

“你别不信,你看,我说的山外山和天外天,不是就在你身后?”

“说什么大话!哪来的人……”

马鸣只当萧宁是疯了说这话,但脑袋还是习惯性地朝后转,这一转什么都还没看见,自己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直接脸着地摔在那青石板地面上!

“啪!”

原来是他身后那人,直接用一个有力的巴掌将刚转过半边脸的马鸣又扇了回去。

“是谁!”

马鸣哪里有这经验?这一巴掌直接把他扇倒在地,并且连牙都打出了两颗,半边脸又红又肿,血水混着地上的尘土乱成一团,在他脸上分外地滑稽。

马鸣怒不可遏,立刻回头去看着胆大妄为的人究竟是谁,却意外看到一张比他怒火还盛的俏脸。

小郡主!

怎么遇到这主!

“马鸣,你好大的胆子!以前你作乱我皇兄说要给你父面子,本郡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你了,今天你都把手伸到我朋友头上来了,那我就要跟你好好算算了。你刚才说这是你的地盘,这堂堂我大郑朝的皇城,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盘了?嗯?这大郑朝,究竟是姓我家的张,还是姓你家的马?”

小郡主落下云头,站在马鸣的身前,说话的语气更是夹枪带棒,分明就是要马鸣难堪。

这话一说出来,就是狂妄如马鸣也不敢接话了,这京城是谁的地盘,这话谁敢说别的,说出来那就是谋反的罪名!

马鸣捂着脸正坐在地上,此刻是有货发不出,就连站都不敢在小郡主的面前站起来,只得坐在地上不发一语。

堂堂的相爷家大公子,如今在大街上被人打得不敢站起来,这还是那个狂妄无惧的纨绔么?

但这纨绔也得分跟谁,跟寻常百姓,满朝的官吏,谁敢对马相的公子多说一句?

也就是这小郡主,先皇和当今圣上都疼爱无比的小郡主这才有这个威势,能压得住这马鸣的嚣张气焰。

“你不说话,那我来说。你刚才不是说有谋反嫌疑的人应该带回去严加审问吗?嗯?京兆尹,你刚才是不是这么说的?”

小郡主这一问,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韩都直接给叫没了魂,这时候才缓过神来,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嘴里结结巴巴地应道:

“是,是的,是的郡主,下官刚才的确是这样说的。”

“那就好!”

小郡主一指地上的马鸣:“那本郡主说这马鸣也有谋反的嫌疑,而且他刚才是自己亲口说了那话,说这京城是他的地盘,这算不算有谋反嫌疑,该不该抓起来严加审问?”

“该,该。”

韩都点头如捣蒜,下意识地应和道,但话一说出口就立刻反应了过来这可是马相的大公子,赶紧脸色大变地摇摇头:“不,不,郡主,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小心为上。”

“你倒是变脸变得快,”

小郡主冷笑道,伸腿一脚就把这跪在她脚边的京兆尹踹翻过去摔了个大马趴:“我要你这墙头草有何用?你这没原则的东西!”

韩都顺势一倒,顺势就假装被直接一脚给踹晕了过去,这也省的小郡主再为难他。

小郡主不去理他,回头再看着这马鸣,看他这幅样子就生气,抬腿也要去踹他,这时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倒法力把小郡主拦了一拦,紧接着有人高声喊道:

“且慢!”

一道身影自远处架云而来,直接拦在了小郡主的身前。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同属阐教门下,殷郊的弟子马鸿,同时也是马相的二公子,正是这马鸣同父异母的弟弟。

“我道是谁,原来是马鸿。这么,心疼你哥哥了?”

小郡主笑着问道,只是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这笑容可是完完全全的不怀好意。

马鸿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马鸣,眼底非但没有半点怜悯,反倒是一脸的厌恶。

“还请小郡主开恩,给我马家留些薄面,我马鸿替马家向郡主致歉,今日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马鸿虽然是来护着马鸣的,但话里话外却一个字都没有提马鸣,听起来就好像是这马鸿根本不在乎马鸣的死活,而是出于对马家颜面的考虑这才给他出头似的。

小郡主倒也不是真的想对马鸣怎么着,只是看到马鸣要以势压人这才还施彼身,同时也是替萧宁打出些名气来,正好借题发挥让这皇城内外都知道,这萧宁是她郡主看中的人才,谁也不能对他轻举妄动。

现在场面已经闹得够大,再为难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索性就给马鸿一个顺水人情,放马鸣一马:

“既然师弟都开口了,那我偶就放他一马。只是你要记得管好他,要是再有下次,我直接送他进天牢尝尝那十大酷刑的滋味!”

“多谢郡主宽容。”

马鸿脸上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他只想尽快解决这事情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小郡主这一松口,他就立刻表示感谢,并且自手里发出一道法力将马鸣罩在当中,一架云直接飞了起来。

“你们没事吧?”

小郡主看这边人已经走了,这时候才过去问问蒯青萧宁两人的情况。

“我们没事,只是你要是晚来半刻,这马公子可就要出事了。”

蒯青把长枪放回背后,话里满是傲气。

“他是死是活我不关心,只是你们也别想好了,真要动了手吃亏的只能是你们。”

萧宁倒是不以为然,不过马鸣这人在他眼里也确实算不得什么,所以倒也不去多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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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流言四起 金殿长谈

第二天,这满京城流言四起,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全都议论纷纷,倒不是在传什么京城一霸马鸣马大公子被人教训的事情,而是都在传小郡主亲自出面袒护一名少年人的花边新闻。

这流言传来传去,到后面竟然已经演变成是小郡主私下找的男人跟马鸣当众争风吃醋,两人还当街大打出手的风流之事。

说道后面还被人进一步添油加醋,把萧宁说成是长相俊美但出身卑微的放牛郎,而小郡主却与其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可一向垂涎小郡主美色的马大公子听说之后直接恼羞成怒,最后两人在大街上正面遇见,闹出好大的动静。

事情越传越神,就差有人着手谱曲唱大戏,直接搬上舞台上去演了。

平头小子和皇室郡主的爱情故事,再加上相爷公子扮的黑脸反派,这还真是一出好戏。

而且京城百姓虽然对萧宁不熟悉,可对小郡主和马鸣是再熟悉不过了。小郡主生性果敢,马鸣又是臭名昭著的恶霸,在这故事里两人的性格对应的是严丝合缝,任谁听了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这京城的百姓还真是有意思,明明相比小郡主的韵事,那向来欺男霸女的马大公子被痛打一顿才应该跟他们更有关系吧,不说什么拍手称快,但也不至于这么没有人关注吧?”

蒯青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看,这熙熙攘攘的人群还真是有意思。

“门口求见的官员权贵可都快排队排到城外去了,蒯青,你还是先帮我看好这大门口。”

萧宁现在有些头痛,他也没想到老百姓的创作能力这么迅速且强大,一夜之间就给排出了这么一大出折子戏,惹得那些个想借机讨好皇家的人一窝蜂全部都涌了过来,要趁现在跟萧宁结交一番。

“放心,他们进不来的。”

人是进不来,蒯青把他那丈二长的大铁枪枪尖朝上立在门口,上面挑着一条白布,写着:“恕不会客”四个大字,谁看了不得摇摇头打道回府?

“幸亏是小郡主借了这小楼给咱们,这要是住客栈,直接把人家的财路就给断了。”

“放心,明天就没这么多事了。”

萧宁老神在在地说道,等到明天谁要是再敢上门,那他一定亲自去迎接。

“明天?明天这么了?”

蒯青有点不太明白萧宁的意思。

“你说,要是外面那些人知道我是陆老相爷的学生,他们还敢上门吗?”

萧宁抿了一口茶,接着说道:“他们要是明天还敢来,那说明是真有诚意来结交我的,那我就是亲自出去降阶相迎,又有何妨?”

“可是咱们不说,又有谁会说破这一层关系?”

“你忘了,马鸣不是也知道?”

“哎呀,还有他我给忘了,这小子这么小心眼,肯定不会放过这机会!”

“所以说,明天咱们就清净了。”

……

“皇妹,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宫内,少年皇帝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京城里的流言沸沸扬扬,尤其是涉及到皇室,更是立刻就到了少年皇帝的耳朵里。

小郡主从小受宠,所以小皇帝一直也没有去强迫她如何如何,再加上后来她拜入仙宗,小皇帝更是直接把她的婚事给彻底忘了。

以小郡主的资质和机缘,就连众多老道长都说成仙只是早晚的事情,那都成了仙了,还许什么亲?

可今天,本来没在计划中的事情忽然就在京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这让小皇帝一下子脑子有些懵了,所以这才急匆匆喊来小郡主,想要问个明白。

如果是真有其事,那小皇帝可得好好查查,必要时为了皇家的声誉他可能也得考虑一些酷烈的手段。

“皇兄,这些无稽之谈,你也信?”

小郡主倒是一脸的不在乎,好像这事情的当事人不是她一样。

“我可是为了皇兄你好这才给他出头的,你怎么反倒过来逼问我呢?”

“为了朕?”

小皇帝听得一头雾水,怎么还有自己的事情?

小郡主眨巴眨巴眼睛,也不先点破萧宁的来历,俏皮地勾起嘴角的弧线,慢慢说道:

“这人名叫萧宁,是朔州人氏,今年还未满双十年纪,更是今年朔州的解元。”

“解元!”

小皇帝对萧宁的年纪和成就略感意外,微微点头赞许道:

“不满双十年纪,就能夺下解元之名,的确是少有的少年俊才。萧姓,好像并不是朔州的大姓,看来这人出自微寒之家。如此出身能够通晓经学,更加是难能可贵。”

“不止呢,皇妹我亲眼所见,此人已经摸到了文道的门槛,且至少是文道第二境界。”

小郡主伸手比了一个二,进一步向小皇帝强调萧宁的境界。

小皇帝眼前一亮,文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摸得到的,别看这满朝官员似乎人才济济的样子,但真正迈入文道的,只有区区的二十几人,而其中学问成就最高的也不过是翰林院的四个老学究,就这四人也不过是到了第二境界而已。

如果真如小郡主所言,这萧宁如此年纪就已经是第二境界的高人,那将来岂不是有望冲击更高的境界?届时说不得又是一个儒宗亚圣。

想到这里,小皇帝不禁眼前一亮:

“皇妹,你做得好!这萧宁的确是个可造之材,前途不可限量!”

“还不止!”小郡主伸出手指,调皮地在小皇帝面前摇了摇:“这些不过是说明他才华过人,但人品却未必。皇妹现在要说他品德也世上难得,只要皇妹我说出他老师的名字,皇兄你就能明白为何皇妹如此相信他了。”

“哦?他老师是何方高人呐?”

“陆师道!”

“嗯!”

小皇帝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遥远的名字,惊讶得气息一顿,鼻腔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声。

陆师道,陆师道!

“原来,是陆老的弟子,难怪,难怪你如此袒护他!”

小皇帝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后一靠,紧接着发出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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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直言公平 礼部门前

“皇妹,你做的好……陆老的弟子,果然是有他的风范。只是你也知道,陆老当年……所以,此次科考,朕恐怕不能明着帮他。”

“只要皇兄给他一个公平,他定能跟当年的陆老一样,三元及第,名震天下!”

小郡主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小皇帝答应下来,免得让萧宁这被朝中这些个孔门走狗来捉弄。至于萧宁的才华学问,她是丝毫不担心。

“朕可以答应,绝不让人从中插手。”

小皇帝低头看着案上的奏章,心里却想着当年他刚刚登基之时,老相爷对他的敦敦教诲,一晃已经是这么些年过去了。

……

“小哥,今天外面还真的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蒯青看着外面空空荡荡的门口,还有些不适应,就在昨天这个时候,那里还是挤满了人。

果然,就如萧宁所料,马鸣回去听到那些市井流言之后,差点把肺气炸了,可他又不敢正面招惹萧宁,于是只能暗地里派人去散播萧宁是陆师道亲传学生的事实。

谁知道这一条消息比前一条还要引人注目。

如果说先前那关于小郡主和萧宁之间的这点流言蜚语,有些理智的人还能对此不屑一顾,可一牵扯到那刻意被人遗忘的陆师道老相爷,这一下任谁都坐不住了。

陆师道,那可是天大的罪人!是火烧了孔庙的凶手,是天下读书人的公敌!

他的学生居然还敢进京,而且据说是来参加春闱?我呸!

一时之间,萧宁门前门庭若市,谁都怕引火烧身,万一被迁怒到,这可是要被天下读书人群起针对的位置,谁站了谁就得倒霉上三辈子。

“地方宽敞了,不是出入更方便了?”

萧宁心里丝毫都不在意这些,他早就有了心里准备,这京城里的百官看来也不过如此。

“走吧,咱们去礼部衙门报道。”

所谓的春闱,其实也就是会试,因其多半是在春夏之交的时候举行,所以才叫春闱。过了解试的读书人才有资格持“解”到礼部报到,此后才能参与会试,通过会试之后,所有人便称贡士。四月初再举行殿试,这些个贡士几乎都能通过殿试,此后便分三等,一甲称“进士及第”,二甲称“进士出身”,三甲则称“同进士出身”。其中最珍贵的当属一甲的进士及第,这第一甲只取三人,第一名为状元,第二名为榜眼,第三名则为探花。

想当年的陆师道,便是夺了解试第一名的解元、会试第一名的会元、殿试第一名的状元,如此则称“三元及第”,在朝中可谓是独领风骚。

如今萧宁已经踩出了第一步,后面还有两轮在等着他。

礼部不难走,蒯青早就事先问好了路,两人很快就到了礼部之外。礼部门前早有官吏候着,知道这些日子是各地举子进京赶考的时候,势必会有人过来递交文书,于是便派了专人在门前专门指引。

门口的小吏能在这京中做官,那双眼睛可谓是早就练得通透,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人是富还是贵,因此他们一看萧宁的架势,就立刻明白这是地方的举子,因此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这位小兄弟,莫非也是来参加春闱的?”

“正是,这是在下的文书。”

萧宁把怀中的文书取出,交给这小吏。

小吏看萧宁这么年轻正有些惊讶,伸手接文书的时候差点走神没接稳,这时反应过来,赶紧伸出双手来接好,小心地捧在手心:

“请您稍待片刻,我这就送进去给大人们核验。”

说完小吏讨好地一笑,然后转身就带着文书进了礼部。

小吏进去得急,出来的更快,不多时就走了出来,可这回脸上明显完全变了一副表情,刚才是客气到近乎讨好,而现在而是一脸的不屑。

“啪!”

小吏随手一甩,就把萧宁的文书扔在了地上:

“大人说了,不敬圣人者,又何必来考试?这文书,大人不收!”

“你!”

蒯青一看这人的倨傲态度,心头立刻冒出一团火来,上去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脖领,将他整个人的身子硬生生给提了起来:

“你再说一遍?”

“这!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是大人不收,不是小人我不收呀!”

小吏明显是个欺善怕恶的小人,蒯青一瞪眼睛,这小吏在半空中就吓得乱蹬腿,这下连大声说话的胆量都没有了。

“蒯青,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他也就是小小的官吏,这事情的确不在他。”

萧宁从地上捡起文书,他没想到居然会来的这么快。

“可是小哥,你这文书都递不进去,那还怎么考试?”

蒯青最听萧宁的,萧宁说放人,他就立刻一把把这小吏丢到一旁。

“既然人家说咱们不敬圣人,那咱们就让他看看,我的诚意。”

萧宁眼神坚毅,这一趟京城之行本就是异常困难,既然如此,萧宁也只能先显露出一些自己的伸手,这样也好让人心服口服!

只见他身后清气升腾,不多时,就在他身后显出两道足足有数丈高的化身来。

“说我不敬圣人?那我就要跟他们比比,到底是谁更尊敬圣人,把圣人的学问更吃得透。”

两尊化身,一尊是孔圣人,一尊是亚圣孟子,这是他学孔孟之道以来的积淀,更是他的感悟。

礼部的大人们不是说他不敬圣人么,那就来比一比,到底谁在孔孟之道上的造诣更深!

此时礼部之内,正有一个大人物在其中端坐,而一旁礼部的几位大人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作陪。

“陆师道的学生还想参加科考,这要真是让他登了场,那让你我这些圣人门徒该如何自处,你说是不是,尚书大人?”

马相爷今日一早就来了礼部,此时正手捧着茶碗,一字一顿地说着话。

“那是,那是。”

一旁的礼部尚书赶紧连连点头应和,马相话说得客气,但这语气里却透着明明白白的第二层意思。正因为领会了马相的意思,他才让人直接退回了萧宁的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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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轰动京城 翰林四皓

谁人不知道,当年马相和陆相二人相争,但陆相一直稳稳压了马相一头。结果陆相最后不知怎的居然做出火烧孔庙的惊人举动来,马相立刻纠集孔伷等孔门门生声讨陆相,结果硬生生逼得陆相告老还乡,自此以后马相就开始独霸朝堂,无人可匹。

如今陆相的学生来了,马相自然是最关心这件事情的那个人,因此他这才一大早屈尊来这礼部,为的就是等着萧宁来自投罗网。

“尚书大人还真是善解人意啊。”

马相看着礼部尚书吩咐小吏直接将萧宁的文书扔在他面前,顿时对这尚书的觉悟有了好感。

“应该的,谁让他不知死活要拜错老师呢?”

礼部尚书得了马相的夸奖,这狗尾巴摇得更加地起劲,全程陪笑着。

正当这礼部衙门中沉浸在一派上下和谐,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时,忽然一阵铺天盖地的庞大气息瞬间笼罩了这整座府邸。

其他人还未必有感觉,可这马相和尚书都是一只脚踏入文道第一境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气息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是翰林院那四个老家伙?不对,四个老家伙哪里有这么厉害!”

马相惊地把手中茶碗一摔,直接迈步走出大堂,走向天井,礼部尚书自然也是诚惶诚恐地跟在身后。

两人走到没有屋顶遮盖的天井处抬头一看,两尊数丈高的孔孟化身就伫立在礼部衙门前,透过这天井,马相和礼部尚书甚至都只能仰望这两位圣人化身。

“是谁!大郑朝竟然有如此儒学大家,我怎么不知道!”

马相大吃一惊,这样的化身可不是一般人能化得出的,莫不是什么不出世的老妖怪来了吧?

礼部尚书极有眼力见,一听马相如此赞叹,赶紧打发身边人出门去看:

“快去看看!是不是什么贤人到了礼部门口,速去速回,大人们也好出去迎接!”

“是!”

身后跟随的小吏虽然看不见这两尊化身,但是听尚书大人的口气心中就有了计较,不敢耽误任何一点时间直接小步快走走出了衙门。

不多时,这小吏又转了回来,只是他回来时的表情十分的古怪,脸上带着三分惊讶七分疑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你快说,是个多大年纪的老人家?”

尚书大人看不明白他这表情的意思,又深怕让马相等急了,心道这小吏还真是不会看脸色,于是对他厉声呵斥道。

“大人,这外面没有什么老人家……只有刚才那朔州萧宁和他的同伴站在外面……”

小吏此言一出,满堂的大人一下子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场面一时尴尬无比,无人敢在此时出声,全都低着头不敢与两位大人对视,全场安静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把这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谁都知道,马相和尚书大人口中的那贤人,十有八九就是那被他们退回文书的朔州萧宁,这样倒要看看两位大人如何自处。

尚书大人此时也很明显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偷瞄马相的脸色,看他如何吩咐。

马相此时脸上一片铁青……

这小兔崽子,居然跟那陆师道一样……不!甚至比陆师道还要厉害,陆师道可是三十多岁才三元及第,这小兔崽子据说今年还没到二十……

隐患,天大的隐患!绝不能让此人入朝,否则日后哪里还有我的立身之地!

“把他赶走!他要不走,给我乱棍打出!”

马相一发话,尚书大人立刻跟着点头,但他又斜眼看了一眼外面那两尊高如山岳的化身,心里直犯嘀咕,这样的大才难道自己真的要这么对待么?万一日后此人得了势,自己岂不是……

马相瞥了礼部尚书一眼,立刻将他眼里的犹豫一览无余,心中更是一阵恼怒。

这人还没有进入仕途,就已经开始让他手下的人心生动摇,日后当了朝官那还了得?

“尚书大人,怎么?我的话不好使了吗?”

马相这一句话语带三分威势,立刻就将那犹犹豫豫的礼部尚书从梦中点醒。

是了,日后如何还未可知,可眼前谁才是这朝中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相爷,他还不知道么?他要是再犹豫,别等以后,今天他头上这乌纱就要立刻搬家了!

“下官这就去吩咐人!”

礼部尚书刚要退下,门口立刻传来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哄闹声,几个老头连着一些官员硬是闯了进来,直接冲到马相面前,急吼吼地问道:

“马相爷,外面这人是谁,居然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的造诣,恐怕今年头名非他莫属!我大郑朝又要出一名大才了!”

为首的四个老头正是翰林院中那四个仅有的文道二境界的老学究,号称“翰林四皓”,个个辈分奇高,人人都是一把拖地长的白胡子,此时四个老头也顾不上什么仪表,一个个张着没几颗牙的嘴凑到马相门前争着发问。

马相是真腻歪这几个老头,如果没有这几个来搅局,他马上就要派人把这萧宁赶走,现在倒好被这几个惹不起也躲不起的老家伙一闹,这下他也不好直接动手了。

不过话说回来,萧宁这两尊化身往这一放,京城里只要是文道中人谁会看不到?

“四位老大人,他可是那陆师道的学生,朔州的萧宁,我正要将其乱棍打出,难道四位大人还要护着他不成!”

马相这话说的直接,直接把四个着急上火的老头直接噎住了话头,陆师道的学生……怎么会这么巧,竟然是陆师道的学生!

翰林四皓纷纷沉默扼腕,倘若不是陆师道的学生,马相要乱棍打出这人,那他们就是拼了老命也一定要护住这小子……

但是陆师道这三个字一出,实在是让天下读书人都不敢再发声支持萧宁,哪怕是这四个德高望重的老学究,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是谁!这是哪州的举子!”

翰林四皓还没走,衍圣公孔伷也来了:

“这人是谁,我要收他做我孔家的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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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挥之即去 圣旨到来

孔伷这个衍圣公当得其实挺尴尬。

身为孔家的当家人,家世声望是够了,可他这学问境界却实打实的只是文道第一境界,这事情只要同道中人一看就能知道,根本掩盖不了。

才德不配高位,孔伷能不尴尬吗?

但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其他的解决之道,他孔伷学问不行,但他只要收一个学问了得的门生来壮壮门面,这种尴尬不是就迎刃而解了?

孔伷今天本来在家中悠闲地饮茶,躺在竹椅上,翘着二郎腿,反正在自家院子里无人看见,就不管什么仪容仪表了。

他这一口茶抿在嘴里还没下咽,忽然眼前的天空中“噌”地现出高达数丈的孔孟两位圣人的化身来,当时惊得他一口茶水没含住,差点就呛在喉头。

“咳咳!”

孔伷赶紧一骨碌从竹椅上爬起来:“来人,备轿!”

“马相,那人在哪里?”

此时孔伷焦急地拉着马相的袖子,急切地问道。

满场的人此时都不说话,也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跟他说。

马相被他拉的没办法,只好冷笑道:“不就在门口站着吗?”

“门口?那个娃娃?”

孔伷有些难以置信,他进来的时候不是没看到门口的萧宁,只是他下意识地认为不该是他这么年轻,所以视线直接略过了他,直接走了进来,还以为人已经被马相给藏进了衙门里。

“不过,人家已经有老师了,所以恐怕拜不了衍圣公,真是可惜!”

“什么老师!天底下做老师的谁还能大得过我?只要我开口,就不信他不乖乖听话!”

孔伷满脸的不屑,他想收人做学生,天下还有谁敢不给他让位的吗?

“你先别急,”马相看他这就要转身出去“抢人”的架势,赶紧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他的老师你也认得!”

“哦?是谁!”

“陆师道!”

“什么!”

孔伷大吃一惊,这名字,他可是这辈子都忘不了!敢挑战他孔家这么些年权威的人,也就出了这么一个!

“居然是他的学生!这就是这两天传言传得沸沸扬扬的萧宁!?”

孔伷马上反应了过来,门口那个年轻人原来就是这两天在京城里流言四起的萧宁!

“这事情,犬子可以作证,的确如此!”

“那还留着他做什么!还不直接把他赶出京城,让他跟他那离经叛道的老师作伴去!”

一听说是陆师道的学生,孔伷哪里还有什么爱才之心?恨不能直接出去把这萧宁给彻底赶出这京城!

一旁的翰林四皓张了张嘴,他们有心留下这人才,可马相和衍圣公的意思摆在这里,而且陆师道的学生……这让他们实在是难以开口为萧宁辩解,只得空张嘴,临了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才无德,留着也是祸害!”

“听到没有!还不快去!”

马相大声呵斥,礼部尚书立刻唯唯诺诺地点头退去,一伸手招呼了一群当差的:

“你们快去,将门口那两个人赶走,要是不走,直接乱棍打出!”

京城重地,这点人手有什么难的,呜呼渣渣就拉出了十几人的队伍,各个拿着水火无情棍,杀气腾腾地迈出了衙门。

“看来小哥你的法子不灵啊,到底还是要看我手底下的功夫!”

蒯青随身带着大铁枪,一看这架势,明显萧宁亮了化身之后非但没能说服他们,反倒招惹出了更多的怒火,看这架势,还得他蒯青动手来摆平事态。

“我这化身,又不是给他们这些人看的。”

十几个杀气腾腾的壮汉面前,萧宁眼皮都不抬一下,依旧是镇定自若地闭目眼神。

“两位,请自己走吧,也省的我们哥几个费力,你们也不至于太狼狈不是?”

为首的差人仰着脖子说话,这话说得像是从脖腔里挤出来似的,透着那么骨子阴阳怪气。

“哦?费力?你们怎么会费力?顶多是费点汤药钱,放心我出手要不了一个回合的。”

蒯青会怕这几个家伙?当下把大铁枪往地上轻轻一磕,厚实的青石路面立刻被磕成了碎石。

“哦,还要费点钱修修这路面。”

“这!”

刚才还一脸看不起人的差人被这一下吓得不轻,都是靠武艺讨饭吃的,即便是境界不如人,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瞧蒯青这举重若轻的架势,就能大致猜得出来蒯青和他们之间是天与地一般的差距。

“这位爷,这都是大人们的意思,你看俗话说民不与官斗,您功夫再厉害,也没必要跟大人们过不去,你说是不是?咱不如忍一时风平浪静,就这样退去,就当是给我兄弟几个一个面子,以后有机会一定请您喝酒。”

蒯青暗道这货属狗脸的,说变就变,刚才还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现在立刻就能拉下脸来低三下四,还真是个人才。

蒯青还没说话,他身后的萧宁忽然开口了:“好,我们可以走。”

“小哥?”蒯青有些讶异。

“别急。”萧宁伸手让蒯青先别说话:“你们回去告诉尚书大人,让我走容易,可要请我回来可就难了;到时候我要他亲自给我叩首,否则休想我转头。”

说完,萧宁扭头就走。

那几个差人没听明白萧宁的意思,不过好歹这差事算是完成了,赶紧进去跟老爷们一报告,连这萧宁最后的一句话也原原本本地报了上去。

“哈哈哈,杨尚书,你看这小子还要你在他面前叩首请他回来,你说你是叩还是不叩哇?”

马相等人听了萧宁这放出的狂言,都因为这萧宁的狂妄而哈哈大笑起来,顺便打趣地对礼部尚书挪踰道。

“哼,黄口小儿,真当他自己是郡马爷了!就算他真成了郡马爷,我堂堂的天子门生,难道还要给他当家奴不成?叩首?他倒是真敢想!”

礼部尚书哪里肯在这么多官员面前丢脸,自然是把脸一横,不屑道。

正当这礼部内外一片欢声笑语之时,小郡主忽然从天而降,手里还捏着一份圣旨,直接飞到礼部尚书面前。

“你就是礼部尚书?”

小郡主扫了他两眼,“圣旨到,还不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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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天威难测 何不跪接

“臣接旨!”

礼部尚书哪里还敢嘚瑟,赶紧跪伏在地迎接圣旨。

“你自己看吧,我就不读了。”

小郡主把圣旨往前一丢,礼部尚书吓得赶紧往前爬,高举双手这才堪堪接住。

拿好之后他还认真擦了擦,这才轻轻打开,圣旨的内容并不复杂,只说了要他好好做好今年科考对各地方举子的文书交接,务必做到应到尽到,倘若有一个缺了,就要唯他是问。

“唯我是问……这!”

礼部尚书看着这四个字,背后冷汗直冒,他可是刚刚赶走了一个,这圣旨就来了。送圣旨来的还是传言中与那萧宁关系匪浅的小郡主,陛下的意思他还能不知道吗?

倘若走了萧宁,那他也跟着倒霉。

“快!快给我追!”

礼部尚书吓得脸色苍白,手里紧抓着圣旨,哆哆嗦嗦地指着门外,自己都顾不上这什么马相、衍圣公了,直接一路小跑去追那萧宁。

“郡主,这圣旨来的是不是未免也有些太巧了?”

马相面色不善地看向小郡主。

“你们当皇兄是瞎了吗?你们能看见的,皇兄会看不见?”

小郡主丝毫不给他面子,直接讥讽道。

她跟小皇帝正在金殿中谈事情,谁知道忽然京城中金光一闪,显出萧宁那两尊化身来,着实是把他们两人给吓了一大跳,就连小郡主自己也没想到,萧宁在孔孟之道上已经达到了这等境界!

“皇妹,这是不是就是那萧宁?”

小皇帝惊讶地问道,京城中有没有高人大师他还能不清楚?突然现出这样惊人的化身,只能是外地来的人才有可能。

说道外来人,小皇帝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些天一直在他耳边绕来绕去的萧宁两个字。

小郡主额前紫光一闪,开天眼看了一眼那化身的出处,还真是萧宁:

“皇兄就是他,他现在人在礼部衙门前,看来是要递交文书以便参加春闱的样子。”

“递交个文书,为何还要特地显出化身?”

小皇帝觉得有些不对:“你再看看,礼部衙门里都有谁?”

小郡主又看了一眼,然后跟小皇帝回话道:“还有马相!”

“看来马相是去截人去了。”

小皇帝略一思索,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一定是马相忌惮陆师道的影响,这才亲自出面到礼部去施压,好从中作梗。

这局面却不是小皇帝想看到的。

“皇妹,你来替我磨墨,我立刻写一道圣旨你立刻送到礼部。”

小皇帝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萧宁和马相相比,在如今京城之中明显是马相占据了各种的优势,倘若他不出面给萧宁一点支持,只怕萧宁真的就只能被马相算计出京,再无出头之日。

一道圣旨能要多久?

小皇帝一笔就挥毫写久,随后直接交给了小郡主,这才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这道圣旨表面上看只是针对礼部尚书的警示,但认真一想,何尝又不是在暗示马相孔伷等人不要对萧宁动什么歪心思,这萧宁朕已经保了。

马相和孔伷惊恐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也没想到小皇帝会忽然介入其中,而且明显是站在了那萧宁的那一边。

这是什么意思,皇上是要袒护萧宁吗?还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看似是针对萧宁,其实是对陆师道的暗示?暗示他并不怪罪陆师道当年做的事情,甚至愿意亲自下圣旨只为了维护陆师道的学生?

这一番猜测让在场众人坐立难安,后面跟着起哄的大小官员开始有些动摇,他们本来只是过来走个过场,谁料到会卷入这样的纷争?往小了说是和皇上的意愿相悖,往大了说,这也算得上是皇帝与相国之间皇权与相权之争。

皇上如果真的是在暗示陆师道,那是不是就意味着这其实是更直白地在敲打马相?

一想到这里,就开始有人悄悄地从后面离去了。

“郡主,本相政务繁忙,就先行告退了!”

当事人马相更是焦躁不安,心乱如麻,竟然直接跟小郡主告辞,匆匆赶回去细细琢磨小皇帝这一番动作其中暗含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马相都走了,衍圣公孔伷更加没有理由留下,也告了退。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礼部衙门,转眼间就走了个干干净净,就仿佛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在这里多呆。

“皇兄果真是厉害了,就这一道圣旨居然能让这些个老狐狸寝食难安,果真是天威难测。”

只剩小郡主一个人站在天井处站着,她摸了摸自己雪白小巧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

礼部尚书手里攥着圣旨一路小跑,备好的轿子都来不及去坐,直接跌跌撞撞地朝萧宁追去。

萧宁走得不快,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刻,小郡主先前已经答应自己小皇帝绝对会给他予以支持,所以他就故意显露自己的化身,直接是给小皇帝展现自己的实力和价值,因而让小皇帝彻底坚定支持自己的决心。

这一步他果然猜对了,小皇帝对他的确欣赏有加,为此还特意下了圣旨。

“留步!萧公子,请留步!”

礼部尚书跑得气喘吁吁,他可是多少年都没有这么急切过了,这些年养尊处优何曾这么奔跑过?

“哦?大人这么急着跑来,是为了什么事?难道是我走得慢了,大人要责怪我不成?”

萧宁明知故问,完全不想给他台阶下。

“额!”

礼部尚书也没想到这萧宁如此傲气,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给,只得他自己主动开口:“萧公子,刚才是办事的小吏差人弄错了,朔州的解元怎么可能参加不了春闱,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本官就是为了此事特意追上来,还请萧公子回头!”

礼部尚书这一两句话直接把自己的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绝口不提是他下令不让萧宁递交文书的事实。

“那大人是要我这份文书咯?”

萧宁面无表情地举着自己那份由柳如是亲自签发的文书,在礼部尚书面前轻轻地晃了晃:

“大人既然这么看重它,何不如自己跪下来接,岂不是更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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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力压尚书 茅山来客

礼部尚书铁青着脸,看着一脸淡然的萧宁,没想到他这小小年纪,居然就如此狂傲,连一点余地都不给人留着。

“萧宁,你别欺人太甚!本官好歹是朝廷命官,六部尚书之一,你居然要我跪你!”

“是谁欺人在先?”

萧宁毫不客气地直接顶了回去,“十年寒窗苦读来博取功名,你却如此对待,到底谁欺人太甚!今日也就是我,换做别人恐怕只能再蹉跎三年时光,才有机会重新参加考试。你不过是为了一己之私就能随意毁人前程,你也配说欺人太甚?似你这等滥用职权,有什么脸面在朝为官?”

萧宁毫不留情直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风暴雨似的反驳,直把这礼部尚书说得哑口无言。

“跪,还是不跪,你自己选,但我恐怕不能在这里奉陪了!”

说完萧宁转身就要走,根本连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他留。

礼部尚书此刻是又羞又怒,但萧宁做事如此决绝,根本就不给他商量的时间,情急之下,他只得“扑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低着头根本就不敢抬头去看,怕视线对视的那一刹那自己会受不了这份侮辱,所以干脆就直接选择了低头。

“把头抬起来!”

萧宁忽然没来由地一声大吼,大嗓门直接把这离得最近的礼部尚书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直接跟萧宁冷漠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你若是再敢如此对待举子,下一次就不是跪一跪这么简单就能了结事情的了。”

说完萧宁把文书往礼部尚书面前一扔,直接带着蒯青往住的小院出走去。

……

那日礼部的闹剧之后,明显所有人都消停了许多,既没有人再去多说那流言蜚语,也没有人再找上门来找萧宁的麻烦,而这些日子里大郑朝十三路三十四州的解元举子都已陆续到齐,京城里是一派的热闹景象,无数才子在这京城里以文会友,留下了不少的风流诗篇。

但这一切都跟萧宁无关,随着时间的推移,春闱的日期日益趋近,而地藏王菩萨所说的大事似乎也是在那时,会彻底爆发。

这一次春闱,看起来并不会就比解试的时候轻松多少。

“小哥,据说今年春闱的日期比往年要靠后,往年一般都是二月中下旬,可今年直接延续到了三月。而且考完的第二天那就是上巳节,到那时这京城外多的是踏青的人,场面热闹得很,正好你考完咱们可以出去走走。”

蒯青这些日子跟隔壁的那些个老大爷混的极熟,这些的事情都是他从老大爷们那里听来的。

上巳节是三月三,传说是黄帝出生的日子,本来是个喜庆的节日。但问题是,这三月三还有小鬼节的别称,而且三月三前后一般就是清明节,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难道地藏王菩萨说的大事跟这时间节点有关吗?

“笃笃笃!”

小楼外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这小楼可是有些日子没有人敢来拜访了,这敲门声来的还真是有些意外。

“来了!”

蒯青起身去开门,他正好奇这来人会是谁,一开门,原来居然是老熟人。

“杜仲?”

来人,正是那茅山的嫡传弟子杜仲。

“两位,别来无恙。”

杜仲的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一副谁也不想理会的清高模样。

自那日朔州一别之后,三人还真的就没有再见过了,而且当时两边还分属敌对,因此现在见面的确很难再像最初那样亲密无间,反倒是多了几分的尴尬。

不过杜仲到了最后也没有出手帮那张兴本,而是选择了两不想帮的置身事外,因此算起来也不算是绝交。

“杜仲?你怎么来了?”

萧宁就当没有朔州那回事,还是热情地迎了上来。

杜仲心头稍安,起码萧宁并没有真的跟他见外,因此他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许多。

“萧宁,我知道你现在忙着会试事宜,时间极少,但我仍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腾出一个晚上的空闲,我师父想上门来见你一面。”

茅山的人想来见他?萧宁有些想不明白,茅山的人没有追杀他就不错了,居然还有人来拜访他?

不过,这人既然是杜仲的师父,那算起来也绝不会对他太过敌视,应该是真的有事要谈。

“你师父是”

“我师父乃是茅山现任的掌教,任永。号长吉道人!”

是了,杜仲既然是是嫡传弟子,那他的师父不就是茅山核心中的核心?不过这茅山掌教的来意究竟是什么,倒是让人十分猜不透。

“可以,今天晚上就可以,我就在这里等,等长吉道长过来。”

“那是最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杜仲本来就不擅长言辞,更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打得太久,事情一说完他就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于是萧宁也就直接不多做客套,只是目送他离开了小楼。

……

是夜,天空中乌云盖顶,月光全无,给人以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

萧宁此刻正在灯前一边看书,一边等人,倒也没有什么好急的。

忽然,小楼狂风大作,似乎是天气突变,这这一带的温度和风力都跟着酷烈起来,萧宁甚至都觉得冷了许多,正要起来添件衣服,小楼的木门忽然大开,一个中年道人一阵风似的直接闯了进来,直接就坐在了萧宁的面前:

“贫道任永,足下可是萧宁?”

“正是!”

萧宁总觉得这人有些鬼鬼祟祟的,但幸好杜仲有言在先,所提他这才不至于发作。

“果真是好学问,萧公子,你的文气竟然比那些个老顽固还有浓厚,果然菩萨找你,是找对人了!”

这任永面白无须,说话语速较快,看来是个急性子,果然一进来就直接跟他透了底。

原来是一样为那事的家境发生而选定的备战之人,不过这事情看来确实是小不了,堂堂的茅山掌教都不敢大声说话,甚至还要借着阴雨天气息较乱的时候偷偷跑来,究竟这事情菩萨到底是怎么安排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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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深夜长谈 萧宁三问

“贫道就开门见山了,今日时间有限,不能多耽搁。”

任永抬眼一望,窗外的天气愈发糟糕,恐怕要不了多久暴雨将至。此时天地间阴生阳衰,水行风起,正是他借机掩盖行踪气息的好机会。

“我茅山的人,你也见过了,不瞒你说,确实是鱼龙混杂。我身为掌教没能管住门人,虽然是我的罪责,但算起来,自当年更换道统的时候就已经埋下祸根。”

萧宁不语,一家道门中途换道统,内部不可能产生不分裂。但当年若是不换,只怕这茅山根本就活不到现在,这里面的是非对错又怎么能说得清呢?

“如今,西方隐匿,少见高僧活佛;东方闭锁,独尊阐教道统,我这茅山既不受道门喜爱,也不被天庭看中,天长日久迟早也要亡教。”

“所以你们转向阴间和人间?”

萧宁联想一下目前茅山的布局,还真是如此。

西方是和尚佛陀的世界,茅山没有立足之地;

道门被阐教垄断了道统,茅山先是上清后又换太清,但怎么算也不是玉清道统,自然也站不住脚;

天庭当年可是跟阐教穿了同一条裤子一同绞杀截教,阐教容不下的茅山,天庭也自然不会沾染;

算来算去,只有自成一家的阴曹地府,和相对包容的人间可以让茅山立足。

相比于昆仑山、龙虎山这等避世不出的道家门派,茅山确实是最亲民的。

这几百年来茅山弟子行走在人间和阴间,赶尸、招魂、驱鬼、降妖,茅山俨然成了一个入世的门派。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茅山才能在人间和阴间分别扎下根基。到了现在甚至愈发是发展得如火如荼,就连阐教道统的昆仑山龙虎山,在人间的声望都比不过茅山。

“说这些,跟菩萨交代的那事情有什么关系?”

茅山的事情萧宁早已知道了不少,但是他不相信这茅山的掌教半夜潜来,只是为了跟他讲这段历史。

“当然有关系!那牛头你也见过了,茅山在地府的势力已经到了可以与这阴差官吏勾结的地步,甚至可以影响到十殿阎罗的判决,可以说是权势滔天了吧?但这事情我堂堂的茅山掌教,却管不到!”

“呼呼呼!”

窗外狂风大作,卷起漫天尘沙,直拍得这门窗动摇。一阵风从自门缝吹进,卷过萧宁和任永的脸颊,却吹不去萧宁脸上的惊色。

“茅山,失控了!?”

“早在百年之前,茅山的阴间势力就已经不再掌教的掌控之中,甚至连张兴本这样行走阳间的弟子,也有许多暗地里归了阴间那伙人。”

“如果只是分权,那也就罢了;只是阴间的那群人居然胆大包天,居然联合饿鬼道的某些大能,悄悄打通了阴间与阳间的通道,使得一般的饿鬼也能闯出阴间,到这阳间来为非作歹!”

萧宁直听得头皮发麻,饿鬼道的万鬼闯到人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通道,其实是当年的目犍连尊者为了救母而开辟的,而盂兰盆会之后,目犍连尊者亲自将万鬼送回阴间,并且封闭了这通道。只是目犍连尊者圆寂之后,这封印松动,结果被那群不成器的家伙摸索到了法门,因此这才让他们钻了空子。”

“茅山前掌教及时发现了阴间茅山的阴谋,再次封印了那通道,并且打压了一波阴间势力的气焰,可前掌教的境界根本无法和目犍连尊者相提并论,于是这通道每隔二十年左右就会被开启一次,每次约莫开启三天,届时万鬼闯入人间,他们也不直接害人,但会吸取活人的气运和精气来补充他们的饥饿,从而使活人减寿减福,在无形中害了他们。”

“所以要我化出这目犍连尊者的化身,就是为了当天能封住这通道?”

萧宁联想到地藏王菩萨话,以他的聪明才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联。

“我们都叫这通道‘鬼门关’!这鬼门关是目犍连尊者开辟的,自然,是该由目犍连尊者关闭。你们文道中人的化身格外神奇,不仅是形似,更是连气质和一些特质都能跟本尊相近,因此由你们文道中人最后来定乾坤,确实是效果最好的。这些年,也确实是屡试不爽。”

任永总算是把这些事情大致说了个明白,此时外面早已是暴雨连连。

“轰隆!”

一道惊雷忽然划破夜空,透过窗户间的缝隙照在萧宁那沉默的脸上。

任永已经说完了话,过了许久,萧宁还是没有答话。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到任永都有些不耐烦了,萧宁却依然保持着沉默。

“萧宁,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不然,我可要先走了。”

“疑问?”

萧宁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任永一眼:

“疑问太多了。掌教大人,你的话真的说完了?你确定?”

“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出来!”

“有,当然有!”

“我有三大问,请掌教大人明言!第一,既然这事情不算什么隐秘,为什么你要偷偷摸摸来见我,你是在躲着什么?”

萧宁毫不客气地站起身来,俯视坐在椅子上的任永。

只见那任永在被萧宁这突然一问的情况下,眉毛竟然不由自主地一挑,显然是被问得有些慌张。

但他很快就强压下这丝波动,微笑着答道:

“茅山牵涉关系太多,你跟我深夜畅谈,难免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届时对你也没有什么好处。”

“哦?”

萧宁显然是不信他的说辞,但既然任永不肯明说,他也就不再追问。

“第二问,既然这是百年前就已经发生的事情,那二十年前,又是谁充当我今日的角色,去关闭的鬼门关?”

“自然是你的老师陆师道!”

果然,萧宁已经料到,二十年前,又是在这京城之地,除了老师陆师道以外,还有谁能够担此大任?

“那么,最后一问。”

“成功以后,我会如何?倘若失败,我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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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杜仲暂留 横插一脚

任永坐在椅子上,仰视正站得笔直的萧宁,熟视良久,轻叹道:

“你果真是聪明过人。其实这事情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至今也没能化出那目犍连尊者的化身来,本打算等你确定能够当此大任之后再告诉你的。”

“倘若成功。我这样跟你说,当年陆师道熬过这一场之后,便打定主意要前往朔州,并且一夜之间境界提升了许多。”

“倘若失败,你便要承受那饿鬼道万千饿鬼的愤怒,因为你耽误了他们的进食,哪怕只是一时半刻,对这些饿了无数时光的饿鬼们,那都是天大的折磨。”

“愿不愿意,选择权全在你手。”

说完,任永径直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外面大雨倾盆,间或夹杂惊雷闪电,呼呼作响。

任永推开门,只见杜仲站在门口的屋檐下避雨,一双眼睛直愣愣地望着那划破夜空的雷电,似乎若有所思。

“小仲?”

任永试着叫了他两声,杜仲足足慢了三拍这才反应过来:“师父,你谈好了?”

任永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开口问他:

“小仲,怎么,对雷法又有感悟?”

杜仲想了想,慎重地点点头,但很快又改成摇头。

“不太明白,感觉总有一层隔膜挡在中间,悟不透,戳不穿。”

“你与雷法有缘,在这方面的悟性也是极高,为师都已经没有办法在这方面指点你了,早知道让你跟那雷震子走,或许对你更有好处。”

“杜仲岂能弃茅山于不顾?”

杜仲摇摇头,直接否了任永的想法。

“也罢,这些日子你就留在萧宁的身边吧,他要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就去帮他一把。”

“是!”

任永说完又神色复杂地看了杜仲一眼,这孩子……哎!

事情既然已经办完,任永也不便再多做停留,立刻架起一道遁光,飞向了不知方向的远处。

“进来吧,既然你师父让你留下,那就进来先休息,接下去有的是咱们忙得机会。”

杜仲回头看,原来是萧宁踩着门框跟他说话,话刚说完,萧宁便回头进了屋子。

杜仲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迈步踏了进去。

这小楼是小郡主借给萧宁他们住的,房间还有的是,住下一个杜仲算的了什么。

蒯青早已谁去,萧宁跟他说过今晚会的是杜仲的师父,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所以就没让他跟着一起等。

“你先去睡,过几天才是春闱的日子,这几天先养好精神。”

萧宁给杜仲指定了房间之后,自己盘腿坐在椅子上,顶上清气蒸腾,那若隐若现的目犍连尊者化身还在其中翻腾,可至今都还没有要完成的样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这小楼前依旧是门可罗雀,看来虽然是有圣旨下来,可陆师道的“恶名”隔了这么些年还是这么厉害,吓得人都不敢上门拜访,唯恐惹祸上身。

不来就不来吧,萧宁也乐得清静,省得迎来送往怪麻烦的。

萧宁起来的早,可蒯青和杜仲起来的也不算晚。

“诶?小道士,你怎么跟我们住在一起了?”

蒯青一大早起来看见杜仲,立刻好奇地叫了起来。

杜仲为人孤傲,虽然在萧宁和蒯青面前倒不至于看人不起,但总归是不习惯跟人太亲近,眼前蒯青这么热情地问候倒让他有些不适应,习惯性用冰冷的语气答道:

“师父有命,让我护着萧宁。”

“哦?那敢情好!”

蒯青开怀大笑,紧接着眼珠子一转悠,凑过来跟杜仲小声道:

“小道士,咱们可是有一阵子没见,哥哥我现在手段可比以前厉害多了,你要不要来试试?哥保证不会伤着你,我也想看看你的雷法有没有长进?”

蒯青这纯粹是属于想在朋友面前露一手的心态,俗称显摆。

“试试?”

杜仲虽然话不多,可一旦说道这道法本事,他可是绝不会轻易松口让人:“那就试试!”

“好!”

蒯青一步跳开,伸手一拉一提,那长枪就已经握在了手里。

“来看看我的罗家枪法!”

蒯青一声大喝,正要出手,忽然一点白光忽然就从杜仲的指尖弹出,落在他眉间,顿时给蒯青施加了一层遭雷劈过一样的麻痹感。

“当啷!”

蒯青猝不及防之下着了道,杜仲用指尖发出了类似张心雷的法力,这一点百光内里却包含这杜仲炼制的一丝真雷,相当于直接把一道天雷轰到了蒯青的鼻梁上,一下子连大铁枪都握不稳,直接把大铁枪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放心,伤不到人的。”

杜仲这句话显然就是对蒯青刚才话里的回应,说得时候下巴高抬,显然是在平静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绝不服输的固执。

“这个不算,刚才是我大意了,咱们再来!”

抽搐了一会儿之后,蒯青这才算是缓过了神,然后他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顺手操起地上的大铁枪,满脸不服气地瞪着杜仲。

刹那间,蒯青只觉得周围明显变得有些扭曲,就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丝不一样的气息。

两个异族美女从不知哪里的角落里翩然起舞,朝着蒯青扭动着腰肢就走了过去。

“奇怪,杜仲这小道士这又是上面招数?不管了,我一定要破了这障眼法!”

两个异族美女围着蒯青疯狂地扭动着,不时还用自己的身体与蒯青略未接触,但很快就又蜻蜓点水似的立刻躲开,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就连蒯青这样铁打一般的汉子在此刻都开始有些迷乱,再这样下去,只怕蒯青非得要提早缴枪投降不可了。

“滚!”

一声暴喝忽然打破了眼前的这些靡靡之音,蒯青正迷惑着,杜仲立刻从天儿降,为他扫去了这两个所谓的异族美女。

“老杜,你行啊,看不出来你为人挺严肃,可居然还能幻想出这么妖艳的场景,看来你暗地里没有少去过那种地方。”

“别胡说!快捷被!这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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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突然袭击 红粉骷髅

杜仲熟练地从怀中掏出几张符捏在手里,警戒地看着四周。

“该死!”

杜仲咬牙恨声道。

他这才来了第一天,萧宁的住所就出现了要袭击他的鬼蜮伎俩,来得还真是快。

“什么!”

蒯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敌来犯,于是立刻横枪警戒。

两人背靠背,朝四周搜寻踪迹。

“来了!”

杜仲把眼睛一眯,敏锐地觉察到了周遭的变化,只见那两尊被他打散的异域美女重新聚合起来,以包夹之势朝两人杀了过来。

“来得好!”

蒯青这回是事先做好了准备,只见他手中长枪一横,炙热的血勇之气瞬间将整杆长枪包裹其中,本就丈四多长的长枪瞬间又长了数寸,远远看去就好像是给长枪的枪尖镀上了一层红彤彤的颜色一样。

“横扫千军!”

蒯青一发狠,手中长枪大开大合,一枪扫去,直接就将两尊异域美女扫成了一片灰尘。

“怎么样?她们也就是仗着突袭,这才让人没防备,正面对敌根本就不会是我的对手。”

杜仲眉头一皱,直接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还没完!”

说话间那异域美女化作的灰尘瞬间又原地聚合了起来,但却不是原来的模样,而是变成了白骨骷髅!

“这还没完?”

蒯青也是看的一愣,但立刻就又再次挥枪来战:“我看你们还能重来几次!”

“锵!”

“什么!”

这回是蒯青傻眼了,这美女化成的白骨骷髅非但没有在他这长枪之下化作飞灰,反倒是张口一叼,直接叼住了蒯青的枪头,枪头上血红色的血勇之气在骷髅口中散发出阵阵炙热的光芒,但却始终被骷髅咬得滋滋作响都还是撒不开。

“你缠住他们,我上去看看!”

杜仲直接一蹬脚脚下生风,整个人立刻飞上了半空,俯视这小楼的周遭。

这骷髅只是手段,要想破法除了正面硬来,还有一法那就是找出背后施法的人。

这人应该离得不远,京城之中气象万千,尤其是这等奸邪手段更是受制,只怕这始作俑者应该就在不远。

“你快点!”

蒯青知道他不会飞,所以这事情还得杜仲出手,而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能耐缠住这两尊骷髅,并且持续吸引那背后之人的注意力,好给杜仲争取时间。

“这么喜欢我的枪?那我就给你把!”

蒯青忽然手中一抖,该抽为捅,直接把力反着使,骷髅猝不及防之下一下着了道,瞬间自喉咙直接捅穿除了后脑,整具骷髅直接被他穿了糖葫芦。

“散!”

蒯青手持长枪,直接过顶一抡,把那骷髅头朝下狠狠地摔在了另一边的地上,直接把骷髅摔得粉碎,满地的骨头茬子里连一根完好的骨头都没看见。

满以为这就差不多了,谁知道这满地的碎骨头又是一卷,立刻又重新恢复了骷髅的样貌,上面甚至留一条裂缝都没有,而且看着似乎更厉害了些。

“没完没了!”

蒯青刚要松一口气,可看这架势这骷髅即便是再来几次都能重新站起来,这还让人怎么打?

“小道士!”

蒯青是彻底没辙了,于是只好朝天上大喊道,而半空中的杜仲也并不轻松,对方藏得太深,他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人。

眼看下头的骷髅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厉害,蒯青都开始显露出疲态,挥舞着长枪以更节省体力额方式保守作战,显然是先一步做好了长时间对抗的准备。

“到底在哪里!”

杜仲心里都急了起来,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一声提醒:

“东南方!十字路口处!”

“萧宁?”

杜仲听得出来这是萧宁的声音,他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但还是乖乖听从萧宁的智慧,东南方那个十字路口处正有连个妙龄女子站在原地发呆。

“居然以人为器?”

杜仲大吃一惊,这么狠毒的方法就是魔道中人也没有经常去用,没想到这主事的背后黑手竟然如此不管不问,为了胜利什么都愿意去做。

“去!”

看清了敌人的方位,杜仲直接想都不想,直接一道掌心雷打了过去。

那两个妙龄女子依旧是保持纹丝不动,知道杜仲这一道雷下来,直接就把这两个妙龄少女打成了飞灰,连带着在院子里跟蒯青交手的骷髅也瞬间消失不见,看来这路人还真是成了对方的棋子,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小哥你没事吧?”

蒯青刚抡完枪,这时候才想起来萧宁还在二楼格子间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影响到,于是直接上楼去问:

“小哥,没吵到你吗?”

“虚!”

萧宁点头示意他先不要多说,而他自己则是目光笃定地看着前方。

“小哥这是在干嘛?”

蒯青看不懂,就去问跟着上楼的杜仲。

杜仲看着萧宁的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眼睛微睁,换了一副更萧宁一模一样的表情,两人就这么坐着,好似入了定似的动也不动。

没过多久,杜仲先自己脱离了状态,开始回头去萧宁,只见萧宁依旧是苦思冥想,如此说来,岂不是这萧宁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杜仲,他跟不上的气息,但萧宁就是有办法跟上,并且一直追踪到了具体的来源。

“咱们守着小秀才,别让人再给偷袭了。”

蒯青看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哦”了一句,然后就照杜仲所说的那样办牢牢地护住萧宁的四周,两只眼睛睁地的极大,随时准备提枪去战。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萧宁终于是从沉默中缓醒了过来,并对对方背后的高人有了一定的理解。

“残忍,霸道,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谁?”这句话是杜仲开口问的。

“除了那北漠来的使臣,谁还会用的出来?而且,这人还真是修为高深,我跟他堂堂正正正面来对,我还真未必就打得过他。”

“只不过,有的时候办法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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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杜仲大吃一惊,这么狠毒的方法就是魔道中人也没有经常去用,没想到这主事的背后黑手竟然如此不管不问,为了胜利什么都愿意去做。

“去!”

看清了敌人的方位,杜仲直接想都不想,直接一道掌心雷打了过去。

那两个妙龄女子依旧是保持纹丝不动,知道杜仲这一道雷下来,直接就把这两个妙龄少女打成了飞灰,连带着在院子里跟蒯青交手的骷髅也瞬间消失不见,看来这路人还真是成了对方的棋子,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小哥你没事吧?”

蒯青刚抡完枪,这时候才想起来萧宁还在二楼格子间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影响到,于是直接上楼去问:

“小哥,没吵到你吗?”

“虚!”

萧宁点头示意他先不要多说,而他自己则是目光笃定地看着前方。

“小哥这是在干嘛?”

蒯青看不懂,就去问跟着上楼的杜仲。

杜仲看着萧宁的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眼睛微睁,换了一副更萧宁一模一样的表情,两人就这么坐着,好似入了定似的动也不动。

没过多久,杜仲先自己脱离了状态,开始回头去萧宁,只见萧宁依旧是苦思冥想,如此说来,岂不是这萧宁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杜仲,他跟不上的气息,但萧宁就是有办法跟上,并且一直追踪到了具体的来源。

“咱们守着小秀才,别让人再给偷袭了。”

蒯青看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哦”了一句,然后就照杜仲所说的那样办牢牢地护住萧宁的四周,两只眼睛睁地的极大,随时准备提枪去战。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萧宁终于是从沉默中缓醒了过来,并对对方背后的高人有了一定的理解。

“残忍,霸道,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谁?”这句话是杜仲开口问的。

“除了那北漠来的使臣,谁还会用的出来?而且,这人还真是修为高深,我跟他堂堂正正正面来对,我还真未必就打得过他。”

“只不过,有的时候办法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杜仲大吃一惊,这么狠毒的方法就是魔道中人也没有经常去用,没想到这主事的背后黑手竟然如此不管不问,为了胜利什么都愿意去做。

“去!”

看清了敌人的方位,杜仲直接想都不想,直接一道掌心雷打了过去。

那两个妙龄女子依旧是保持纹丝不动,知道杜仲这一道雷下来,直接就把这两个妙龄少女打成了飞灰,连带着在院子里跟蒯青交手的骷髅也瞬间消失不见,看来这路人还真是成了对方的棋子,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小哥你没事吧?”

蒯青刚抡完枪,这时候才想起来萧宁还在二楼格子间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影响到,于是直接上楼去问:

“小哥,没吵到你吗?”

“虚!”

萧宁点头示意他先不要多说,而他自己则是目光笃定地看着前方。

“小哥这是在干嘛?”

蒯青看不懂,就去问跟着上楼的杜仲。

杜仲看着萧宁的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眼睛微睁,换了一副更萧宁一模一样的表情,两人就这么坐着,好似入了定似的动也不动。

没过多久,杜仲先自己脱离了状态,开始回头去萧宁,只见萧宁依旧是苦思冥想,如此说来,岂不是这萧宁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杜仲,他跟不上的气息,但萧宁就是有办法跟上,并且一直追踪到了具体的来源。

“咱们守着小秀才,别让人再给偷袭了。”

蒯青看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习惯性地“哦”了一句,然后就照杜仲所说的那样办牢牢地护住萧宁的四周,两只眼睛睁地的极大,随时准备提枪去战。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萧宁终于是从沉默中缓醒了过来,并对对方背后的高人有了一定的理解。

“残忍,霸道,我想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是谁?”这句话是杜仲开口问的。

“除了那北漠来的使臣,谁还会用的出来?而且,这人还真是修为高深,我跟他堂堂正正正面来对,我还真未必就打得过他。”

“只不过,有的时候办法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杜仲大吃一惊,这么狠毒的方法就是魔道中人也没有经常去用,没想到这主事的背后黑手竟然如此不管不问,为了胜利什么都愿意去做。

“去!”

看清了敌人的方位,杜仲直接想都不想,直接一道掌心雷打了过去。

那两个妙龄女子依旧是保持纹丝不动,知道杜仲这一道雷下来,直接就把这两个妙龄少女打成了飞灰,连带着在院子里跟蒯青交手的骷髅也瞬间消失不见,看来这路人还真是成了对方的棋子,要他生就生,要他死就死。

“小哥你没事吧?”

蒯青刚抡完枪,这时候才想起来萧宁还在二楼格子间里,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影响到,于是直接上楼去问:

“小哥,没吵到你吗?”

“虚!”

萧宁点头示意他先不要多说,而他自己则是目光笃定地看着前方。

“小哥这是在干嘛?”

蒯青看不懂,就去问跟着上楼的杜仲。

杜仲看着萧宁的样子,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有些迷茫,但很快他眼睛微睁,换了一副更萧宁一模一样的表情,两人就这么坐着,好似入了定似的动也不动。

没过多久,杜仲先自己脱离了状态,开始回头去萧宁,只见萧宁依旧是苦思冥想,如此说来,岂不是这萧宁的本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杜仲,他跟不上的气息,但萧宁就是有办法跟上,并且一直追踪到了具体的来源。

“咱们守着小秀才,别让人再给偷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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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天雷地网 算计至深

“马相爷,我劝你还是不要太着急,这小子,不是那么好惹的。”

厄吉摊开手,手中显出两枚粉红色的铃铛来,这铃铛上面雕刻着浅浅的纹路,纹路分两面,一面是美女,一面是骷髅。

而厄吉现在手上的这两枚铃铛此刻已经满是裂痕,轻轻一抖,就成了碎片。

厄吉现在很愤怒,只是当着马相的面不想太过失态,所以只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只是双肩还保持着微微的抖动,显然他心里还是怒火难平。

倒不是因为这美人铃,这样的美人铃只要供应给他充足的处子,想要多少还不是随他炼制?毁了那么一些个还真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他气得是,当初入关之时他就被陆师道教训了一顿,而现在被人家的学生再给教训了一顿,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大师!难道真就没有办法治住这萧宁吗?真要让他中了状元,到时候风头无两,连我都不好动手。”

马相微微皱眉,没想到动用妖法也没办法伤到萧宁,这萧宁似乎就是个百毒不侵的,明的暗的手段都难不住他,时间久了以后岂不是他这相爷都拿他没办法了?

尤其让马相担忧的是,似乎皇上都对他颇有兴趣,一旦再得了皇上的宠信,那萧宁可就真的是无人能撼动他的地位了。

马相感觉到了威胁,尽管萧宁现在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但马相丝毫也没有对他掉以轻心。

相反,他觉得这萧宁甚至比当年的陆师道更具威胁。

萧宁年轻,但不冲动;刚直,但不迂腐。他比陆师道更懂得如何为人处世,起码陆师道从来就没有能够像萧宁这样,得到一位皇室中人的支持。而且萧宁今天还不到二十,再过十年,二十年,那时候他马相是半只脚迈进棺材的年龄,而萧宁正是当打之年,届时谁又能斗得过谁?

马相越想越焦虑,实在无法可想之下,他这才动了歪心思,来找厄吉求助妖法。

厄吉看他这幅执着于俗世名利的样子心里就十分地看不起他,只是嘴上还要安危他道:

“你放心,这萧宁只怕活不过今年,眼下这一道坎他就未必能迈得过去!”

“哦?”马相一听厄吉这话,立刻就来了精神:“大师说的是?”

“天机不可泄露!反正话我已经说到了,再详细可就不是你能听的了。你安心做你的相爷,我这庄子里的处子供应更不能断,我保证这萧宁都未必能活得过半年之期!”

厄吉心想着马家父子他北漠还用得着。所以该给的鼓励他还是要给,只是这话也只能说得点到为止,跟马相这样的凡人说太多反倒没有意义。

“是!好好,我这就去办!”

马相看厄吉表情严肃不像是在忽悠他,他也懂得不要问的太多的道理,于是也就欢天喜地地退了下去,旁的也不再多问。

“凡夫俗子,还真是聒噪,白白浪费了我两个美人铃!”

马相一走,厄吉就忍不住吐槽道。不过他之所以会答应马相的要求去偷袭萧宁,也未尝不是因为他心里也怀着想对萧宁的底细试探一番的心思。

毕竟这可是陆师道的学生,是他北漠天生的敌人。

谁知道一试之下,这萧宁的本事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不仅毁掉了他这美人铃,更是一路顺藤摸瓜,试图追击过来,要不是他厄吉果断,只怕现在他就已经跟萧宁正面相对了。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一个陆师道拖了我北漠至少十年,如今这陆师道还不容易已经阳寿将近,要是再出一个萧宁接班,我北漠一族何时才能够一展报复?”

厄吉这么一想,不禁有些着恼。

他这一趟来就是为了摸清楚这大郑朝的底气,好给他北漠南侵提供便利。

“鬼门关开,我先看你萧宁能不能跟当年的陆师道一样,浴火重生!”

厄吉再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大难,顿时心里安稳了许多,整个人懒懒散散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小憩。

此时正是临近正午时分,阳光也是正好,正是让人犯困的好气候。

厄吉睡了一会,只觉得越睡越燥,越来越热:

“今天这太阳这么这么奇怪!阳光如此猛烈?”

厄吉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浑身上下一片燥热,似乎周遭的空气都热得跟烧红的老铁似的,烧得他生疼!

“不对!怎么会如此燥热!”

厄吉脑子激灵了一下,瞬间觉察出其中的异常情况,整个人立刻坐了起来仔细感知了一番。

让他燥热的不是这阳光,也不是这空气,而是这庄子里弥漫着的阳气!

“不好!”

厄吉立刻掐指一算,发现这庄子所在的地方居然附近数里之内阳气最剧烈的汇聚点,但在此之前,此处的风水还不是如此!

“有人对这里动了手脚!”

厄吉是习惯偷袭别人的人,被人偷袭这事情虽然不常遇见,但他这基本的警觉性还是有的。一发现情况不对,先不管是谁在背后算计他,直接打算脚底抹油,先撤为妙!

“咔嚓!”

他前脚刚走,半空中晴天一道惊雷直接就落在他刚才坐的位置,直接把塌和桌椅全都劈成了焦炭!

“雷法,好算计!”

厄吉看一眼就知道,背后那人的意图显然是打算利用地利加持雷法,从而用这雷法来劈他!

厄吉脚下遁光一闪,直接奔着数十里之外而去!

“轰!”

刹那间!整座庄子直接被一片雷海所吞没!那其中的园林假山,雕梁画栋,顷刻间全都化为飞灰,直接从这地面上给彻底抹了去!

而刚要抬脚而去的厄吉直接被一道雷光追上,将他脚下的遁光直接打乱,整个人摔在地上闹了个灰头土脸。

“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厄吉现在有些气急败坏,他何时吃过这亏?上次是被神灵教训当中丢脸也就罢了,这回又是哪条道上的人物,居然算计如此之深,连他的后路都给断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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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佛门神通 雷神降凡

“你当我厄吉是好欺负的!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撵出来!”

厄吉被人弄得如此狼狈,此时也是气急败坏,既然跑不了索性也就不跑了。

“灵台光顶!”

厄吉一声大吼,头顶居然升起一道金灿灿的光圈来,替他挡在头顶,承受那接连不断地雷击。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料,滚滚天雷自他一落地就接踵而至,灵台光顶刚刚施展,瞬间就有几十道天雷落下!

“佛门神通!”

暗中观察形势的萧宁眉头一挑,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这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与这厄吉算是间接交过手,他印象中这厄吉一身的邪法妖法,所以他才安排下这天雷之法来劈他,正是取了克制之意。谁料到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有这佛门神通护佑,雷法的克制之利瞬间就没有了,只剩下硬碰硬的对击。

“红粉骷髅……灵台佛光……我早该想到,这厄吉……不对!是北漠,有佛门的影子在里面。”

“你当我厄吉是好欺负的!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撵出来!”

厄吉被人弄得如此狼狈,此时也是气急败坏,既然跑不了索性也就不跑了。

“灵台光顶!”

厄吉一声大吼,头顶居然升起一道金灿灿的光圈来,替他挡在头顶,承受那接连不断地雷击。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料,滚滚天雷自他一落地就接踵而至,灵台光顶刚刚施展,瞬间就有几十道天雷落下!

“佛门神通!”

暗中观察形势的萧宁眉头一挑,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这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与这厄吉算是间接交过手,他印象中这厄吉一身的邪法妖法,所以他才安排下这天雷之法来劈他,正是取了克制之意。谁料到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有这佛门神通护佑,雷法的克制之利瞬间就没有了,只剩下硬碰硬的对击。

“红粉骷髅……灵台佛光……我早该想到,这厄吉……不对!是北漠,有佛门的影子在里面。”

“你当我厄吉是好欺负的!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撵出来!”

厄吉被人弄得如此狼狈,此时也是气急败坏,既然跑不了索性也就不跑了。

“灵台光顶!”

厄吉一声大吼,头顶居然升起一道金灿灿的光圈来,替他挡在头顶,承受那接连不断地雷击。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料,滚滚天雷自他一落地就接踵而至,灵台光顶刚刚施展,瞬间就有几十道天雷落下!

“佛门神通!”

暗中观察形势的萧宁眉头一挑,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这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与这厄吉算是间接交过手,他印象中这厄吉一身的邪法妖法,所以他才安排下这天雷之法来劈他,正是取了克制之意。谁料到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有这佛门神通护佑,雷法的克制之利瞬间就没有了,只剩下硬碰硬的对击。

“红粉骷髅……灵台佛光……我早该想到,这厄吉……不对!是北漠,有佛门的影子在里面。”

“你当我厄吉是好欺负的!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撵出来!”

厄吉被人弄得如此狼狈,此时也是气急败坏,既然跑不了索性也就不跑了。

“灵台光顶!”

厄吉一声大吼,头顶居然升起一道金灿灿的光圈来,替他挡在头顶,承受那接连不断地雷击。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料,滚滚天雷自他一落地就接踵而至,灵台光顶刚刚施展,瞬间就有几十道天雷落下!

“佛门神通!”

暗中观察形势的萧宁眉头一挑,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这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与这厄吉算是间接交过手,他印象中这厄吉一身的邪法妖法,所以他才安排下这天雷之法来劈他,正是取了克制之意。谁料到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有这佛门神通护佑,雷法的克制之利瞬间就没有了,只剩下硬碰硬的对击。

“红粉骷髅……灵台佛光……我早该想到,这厄吉……不对!是北漠,有佛门的影子在里面。”

“你当我厄吉是好欺负的!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撵出来!”

厄吉被人弄得如此狼狈,此时也是气急败坏,既然跑不了索性也就不跑了。

“灵台光顶!”

厄吉一声大吼,头顶居然升起一道金灿灿的光圈来,替他挡在头顶,承受那接连不断地雷击。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料,滚滚天雷自他一落地就接踵而至,灵台光顶刚刚施展,瞬间就有几十道天雷落下!

“佛门神通!”

暗中观察形势的萧宁眉头一挑,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这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与这厄吉算是间接交过手,他印象中这厄吉一身的邪法妖法,所以他才安排下这天雷之法来劈他,正是取了克制之意。谁料到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有这佛门神通护佑,雷法的克制之利瞬间就没有了,只剩下硬碰硬的对击。

““你当我厄吉是好欺负的!不让我走,那我就把你撵出来!”

厄吉被人弄得如此狼狈,此时也是气急败坏,既然跑不了索性也就不跑了。

“灵台光顶!”

厄吉一声大吼,头顶居然升起一道金灿灿的光圈来,替他挡在头顶,承受那接连不断地雷击。

果不其然!

正如他所料,滚滚天雷自他一落地就接踵而至,灵台光顶刚刚施展,瞬间就有几十道天雷落下!

“佛门神通!”

暗中观察形势的萧宁眉头一挑,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这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他与这厄吉算是间接交过手,他印象中这厄吉一身的邪法妖法,所以他才安排下这天雷之法来劈他,正是取了克制之意。谁料到这厄吉居然还会佛门神通,有这佛门神通护佑,雷法的克制之利瞬间就没有了,只剩下硬碰硬的对击。

“红粉骷髅……灵台佛光……我早该想到,这厄吉……不对!是北漠,有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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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李成龙虎 鱼跃龙门

更何况,到时候鬼门关大开,萧宁未必有精力顾得过来这厄吉,现在先下手将这不稳定因素赶走,也是避免到时候节外生枝。

萧宁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才说道:“回去吧,大雨将至,咱们也要收收衣服,等着忍过这阴雨天了。”

杜仲点点头,这春闱就要开始了,无论是阳间的科考还是阴间的事情,都需要他们现在全身心去准备。

而且经过今天这一下,杜仲心里对萧宁的看法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想当初两人初识之时,萧宁不过是个刚刚踏入修行之门的初学者,而彼时杜仲已经是茅山口口相传的少年天才,二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再会之时,是在那朔州,那时萧宁已经能够勉强跟张兴本相抗衡,那时杜仲还不觉得萧宁胜过他多少,只觉得两人还在伯仲之间;

但今天,萧宁已经不能光看实力来衡量两人之间的差距了,现在的萧宁已经开始扮演谋主的角色,而这种感觉杜仲从前只在自己的师父身上感觉到过。

萧宁那料敌预先的嗅觉,那腹有良谋的心胸,他已经迈出了自己的道路。

就今天而言,杜仲顶多是个大头兵,是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官,但萧宁已经是大帅,是军师,是位居于人上的角色。

杜仲不知道怎么说这种感觉,两人之间已经不具有可比性,高傲的他心里隐隐有些不甘,但面对萧宁这超人一等的眼界和谋略,他还真说不出不服气的话来。

两人就此离去。

马相闻听这边的变故之后派人敢来查看,只是这原本山清水秀的山庄现在早已经被劈成了焦土一片,想找那厄吉也是不见人影,马相心中万分惊骇,但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去调查,只得放着不谈此事。

……

时光飞快,转眼就已经到了春闱的当天。

这一天天下举子云集京城,半空之上文气如龙,汇聚成云,正是万千气象汇集此地,九州英才共聚一堂。

春闱一考也是三天,这三天里萧宁先不管其他,只是专心在考场之中做文章,将他这一身的能耐全都施展开来,直取那会元之位。

开科取士乃是国之大事,小皇帝自然也是万分关注,尤其是这最后一天,正是定乾坤的最后时刻,小皇帝拉着马相等重臣及小郡主,在金殿之中等候这最终的结果。

“皇妹,现在如何了?”

小皇帝焦急地问道,这考场中究竟是什么情况,像他这样的凡人要么是直接看卷,要么就只能借助有着天眼神通的小郡主来观察气象。

小郡主微微一笑,她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于是她从手中取出一道符箓来:

“皇兄,我说来说去也不及你自己来看。皇妹我特地找师父要了一张符,能够让殿中众人也能看得到这考场气象。”

“甚好!皇妹,快快施展开!”

小皇帝都发话了,小郡主自然就不再多说,直接将手中的符箓一掐,一道法力燃烧,随后便在这大殿之中升腾起滚滚白烟。这白烟在大殿当中汇聚成台,将考场中的景象呈现出个大概来。

诸位重臣看得啧啧称奇,小皇子也是伸长了脖子去看这奇妙的神通。

“皇兄,诸位大人,请看,这便是考场上空的气象。”

只见那白烟在大殿当中幻化出数十道冲天的烟柱,这一道烟柱便代表着考场中一个举子,烟柱有粗有细,象征着这些举子在文道中的成就。

当然,有的举子头上什么都没有,那说明这人读书还没读到通透,因此还不算摸到了文道的门槛,只是由于某些州地处偏僻,矮子中间拔高个,这才让他占了个便宜能够进京赶考。

“陛下,这最后一天,举子们必定是全力以赴,文思泉涌,你看此时就已经如此壮观,足见吾皇治世有道,天下承平,天下俊才纷纷汇聚于此鱼跃龙门,实乃盛世之兆啊!”

衍圣公孔伷第一个站了出来,先上一通马屁再说。

他这一开口,底下的大人们立刻跟着纷纷附和,直吹得小皇子飘飘欲仙,好像自己就真的已经是什么旷世明君。

“皇兄,你看,场中的气象开始变化了。”

小郡主早就看习惯了,因此也懒得去扫大家的兴,只是现在确实场中有变,这才开口提醒道。

诸位大人和小皇帝纷纷转过头来看,果然在那场中有几道烟柱猛然喷涌幻化,一刹那间势同龙虎,甚至将自己周边其他的烟柱都一扫而平。

“这几个是哪里的举子!快去问来!”

小皇帝看得兴奋,一伸手指示殿前武士去查。

殿前武士上来先看清了白烟的方位,这才匆匆出发,没过多久就探听清楚回来报告:

“回禀陛下!方才是方州解元鲁东阳,宜州举子陈奎,万州举子马良新交了卷!”

“这几个倒是人才,马相快快记下,朕稍后要亲自阅卷,看看这些才子的佳作!”

“是!”

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次精进,这一十六人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

小皇帝看得高兴,下面的大人们自然也跟着赔笑脸,但唯有小郡主心里有些焦急:

“萧宁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完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她正着急着,忽然间大殿中的滚滚白烟瞬间轰然而散,场中的那些举子们的烟柱一瞬间全都荡然无存!

“皇妹,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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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次精进,这一十六人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

小皇帝看得高兴,下面的大人们自然也跟着赔笑脸,但唯有小郡主心里有些焦急:

“萧宁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完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次精进,这一十六人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

小皇帝看得高兴,下面的大人们自然也跟着赔笑脸,但唯有小郡主心里有些焦急:

“萧宁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完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次精进,这一十六人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

小皇帝看得高兴,下面的大人们自然也跟着赔笑脸,但唯有小郡主心里有些焦急:

“萧宁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完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次精进,这一十六人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

小皇帝看得高兴,下面的大人们自然也跟着赔笑脸,但唯有小郡主心里有些焦急:

“萧宁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完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次精进,这一十六人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

小皇帝看得高兴,下面的大人们自然也跟着赔笑脸,但唯有小郡主心里有些焦急:

“萧宁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完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再次精进,这一十六人将来必定都是国之栋梁。

小皇帝看得高兴,下面的大人们自然也跟着赔笑脸,但唯有小郡主心里有些焦急:

“萧宁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完卷?难道出了什么意外不成?”马相自然是一脸的欢喜,那万州举子马良新正是他的远房侄子,倘若这小子真的能够争气,他也不妨暗地里给他使点劲,日后也好成为他在朝中的一大臂助。

有第一波人先交了卷,很快第二波举子也接踵而至,这一波举子中倒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顶有烟柱的都没有几个,更是没有一个人能气成龙虎之势的。

前前后后总共交了六波的举子,其中能够气成龙虎的总共有一十六人,乐得小皇帝都快合不拢嘴了。

能够气成龙虎,就说明至少已经是文道第一境已经是文道第一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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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天神撤去 阴神来临

“恭喜你啊萧宁,连中两元,何等的荣耀?”

小郡主驾云而来,一落地先声道喜。

“小郡主,你看我这像是欢喜地样子吗?”

萧宁两手一摊,脸上还真的看不出半点喜色来,只是挂着礼貌性的微笑。

“果然是你。”

小郡主深吸一口气,鬼门关之事她早已听说,这关闭鬼门关之法她也知晓,而这人选,她也早猜到十有八九就是萧宁了。

无他,这偌大京城之中,各地举子之列,除了萧宁还有谁有这境界和胸襟可以担此大任?

“小郡主不走吗?”

萧宁慢慢踱步走向小楼,眼见得这夕阳开始下沉,周遭的光亮逐渐暗淡,同时因会试而凝聚的人族气运也随着盛事落幕而开始盛极而衰。

月圆则缺,满盈则亏,气运流失的结果,就连驻守的神灵都逐渐远离。

夜游神,日游神,六丁六甲,悉数离去。

“天神都离开了,你不怕?”

萧宁笑看小郡主,倒不是故意挪踰,只是这次确实非比寻常,就凭小郡主目前的实力,留下来都未必能幸存。

“你怎么说话跟我师父一个样?”

小郡主慢悠悠地走在他身侧,脸上的笑容淡雅如空谷幽兰,但又倔强似峭壁上的雪莲花。

“这里是我的家,有人来捣乱,我当然是要挺身而出,难道还能跑哪里去?更何况,不是有你顶着呢?”

小郡主咯咯直笑,眉眼弯成一弯银月,笑得像只小狐狸。

萧宁苦笑,他本想把问题扔给小郡主劝她离开京城暂避,谁知道这小郡主一转头把问题丢给了他。

随着两人步步前行逐渐逼近小楼,这天地间的气运也已经消散殆尽。

金乌西沉,阳气降而阴气升,天地间鬼魅横行,风雨将至。

“你就是萧宁?”

两人刚到小楼门口,一个高大雄壮的男子就从中走了出来,并且用凌厉的眼神不断地打量萧宁。

“阁下?莫非是中都城隍爷纪信?”

萧宁也上下看了一眼这男子,只见这男子浑身上下并无半点阳气,显然是阴魂之身,他又看到这男子后面跟着陈束,所以就猜了个大概。

“不错,正是纪某。”

纪信一抱拳,答应得极为爽快,看得出来是个豪爽的汉子。

萧宁点点头,他早就打听清楚这纪信的来历。纪信是楚汉相争时的人物,当年楚霸王荥阳围困,纪信因生的跟刘邦有几分相像,就大义凛然地假装刘邦出城纳降,借此机会让刘邦真身混出城外,自己却被恼羞成怒的项羽活活烧死。这是个盖世的豪杰,刘邦称帝后感念纪信的恩情,因此封他做本地的城隍,这些年来纪信在阴司也是南征北战,这才从一城之城隍,变成一方都城隍。

“倒有点精气神,有当年陆师道的风采。”

纪信对萧宁也是看得极为顺眼,但如今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耽搁时间个萧宁闲聊,于是他紧接着就说道:

“我刚从阴曹地府赶回来,有些话菩萨和阴天子要我带给你。”

“请说。”

纪信在半空中用法力勾画,给萧宁演示地府的准备。

“饿鬼道跟地府想通,此次鬼门关开,这些饿鬼势必会兵分两路,一路从地府十八层地狱,一直杀到酆都鬼城,过奈何桥,企图重返阳间;另一路则等在京城的通道口旁,等着这鬼门关一开,就立刻蜂拥而出。”

“阴曹地府早有地藏王菩萨亲自布置,十殿阎王十面埋伏,三大判官居中策应,又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充当先锋,茅山诸人驻扎酆都,应当来说是有惊无险。”

“但这阳间也不是全然太平,饿鬼道中的夜叉罗刹虽然暂时来不了,可躲藏在阳间的诸多厉鬼却能感受到这鬼门关将启的气息,为了跟饿鬼道的诸多大能相会他们定会纷纷赶到此处。”

“厉鬼?来自何方?”

“九州大地都有!各地城隍都会严阵以待,严防死守,但这鬼门关开的诱惑实在太大,纵使有各地城隍阴司鼎力相助,赶至此处的厉鬼数目还是十分可观。”

萧宁听到这里,眉头一皱,先前他只知道鬼门关开如果不及时关闭,就会让饿鬼道的万千饿鬼冲出此门为祸人间,可他却没有听说还有这万鬼围城的可能。

“不必担心,我当然有办法。”

纪信看萧宁脸上显出愁容,于是笑着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京城之地岂会没有阵法守护?只需选出四人带头分守四门,我这阵法一开,便能让四人法力增强百倍,在这四个时辰之内,更可可暂时拥有仙人的法力。有这四人守门,相信足以拖延到你小子堵上这鬼门关开始。”

听到这里,萧宁的心里这才稍稍平静,但转念一想,这百年来纪信都不知道已经迎接过几次的鬼门关开,理所应当是有所准备。

“我,小郡主,蒯青,和杜仲,正好四人分守四门,只要我们拖延到你成功关闭通道为止,今天晚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纪信一掰手指头,就将人手悉数点齐,看来他这人虽然看着粗豪,可心里的算计也不少,这就是早把把蒯青、杜仲、小郡主三人都给计算进去了。

“好!有这阵法加持,我倒也想会会那些个厉鬼!”

小郡主是个不怕事的主,更是个事事都要跟人争先,好胜心极重的人,不过话说回来要没有这一点脾气,她这些年会是怎么从那些个师兄弟中熬出头的?

萧宁也对这计划没有意见,他相信纪信的经验,这比他这个完全不熟悉情况的来布局要好得多了。

“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咱么这就开始分头巡视。”

纪信转头就走,直奔北门;蒯青、杜仲早就被纪信吩咐过了,一人守西门、一人守东门,而小郡主则是需防守北门。

“既然如此,那我也先走了!”

小郡主更是对着萧宁一点头,也行色匆匆地赶往北门。

现在只留下一个萧宁端坐当中,回味今天的全过程。他抬头看天,只见这天被乌云给完全遮盖了起来。

“这天,实在是太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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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四方来犯 神秘女声

这天能不脏吗?

眼看大难将至,这天庭之神居然一个个抽身而退,竟无半个人出面拯救生民。

一个个心里想的都是等这阴曹地府丢人现眼损兵折将,他们这样也好趁虚而入,趁机抢了阴间掌控权。

为了争权夺利而置生民于不顾,这事情做的实在是太不人道。

“人活一世,不能总等着天降仙佛来度人,还是得先会自救才行!”

“你不救我,我又何必拜你?要这仙佛有什么用,人族还是得走出自强之路才行!”

萧宁意志笃定,不再对这仙神有所期待,只是专心坐在小楼之上,头顶那只差一线便能完成的目犍连尊者化身更是盘桓于头顶吞云吐雾,只等最后的突破。

……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蒯青拖着着大铁枪,来到西门外守着,眼见得远方山峦叠翠之处鬼影弥漫,鬼气汹汹,无数的厉鬼正朝他这边杀了过来。

“来得好!正好试试我的枪!”

纪信说是这京城的阵法能使他们达到仙人境界的法力,但也不知道到底如何,蒯青心里越想越痒痒,直接奋起大铁枪,尝试性地朝那山峦处发出一道枪势。

法随心动,蒯青一击出手,顿时一道血红色的枪势直射那处山峦,随后那山“砰”地一声巨响直接拦腰而断,来不及躲开的厉鬼们更是径直被烧成了灰烬,瞬间蒸发成气!

“乖乖!我原来这么厉害!”

不说别人,蒯青自己都看呆了,崩山破海,这样的威力他现在可是想都不敢想,谁知道今天还能让他过了这瘾!

蒯青自己在原地呆愣,随后又立刻手舞足蹈起来:“我原来是这么厉害!哈哈哈!我看忠伯以后还拿什么来怎么教训我!”

一旁纪信派来协助的鬼差看他这幅样子,满脸忧愁地拉了拉蒯青的衣角,低声哀求道:

“哎呀这位老爷,请你手下留神呐!你这一高兴崩了一座山,我们这可就少了个山神的空缺,这以后我们可少了个职位能升。还请老爷高抬贵手!”

这些阴差可都盼着以后能得赏封个山神土地什么的,好去享受那人间的供奉,蒯青这可倒好,一出手直接砸了他们的饭碗,他们气得直跳脚,要不是打不过蒯青几个人早就冲上去狠狠地打他一顿出气。

“嘿嘿,好说!好说!”

蒯青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到那远处拦腰截断的山体断口,心里面还是忍不住有些骄傲,只是面上还是得尽量客气一些。

“哥几个放心,这里的厉鬼我全包了,就当是给哥几个赔礼了。”

……

纪信到了北门,这北门早就落满了阴差鬼卒,这些人全都是他城隍爷衙门的班底,统一由武判官陈束管理。

纪信看着底下一双双热切的眼睛,胸中一股豪情立刻就涌了上来,直接一条腿踩在大石上,胸口使劲大吼道:

“孩儿们,今天只需前进,不许退后!这些个厉鬼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也不打听打听谁是这京城最凶恶的是人!”

底下的鬼卒异口同声地吼道:

“纪信纪将军!”

“说得好!”纪信把袖子一卷,提着一根马槊,胸膛一股接着大吼道:“兔崽子们忘了老爷我的大名,咱们今天就让他们长长记性!小的们,随我冲锋!”

话音刚落,也不知道纪信从哪里幻化出一匹骏马来,他直接翻身上马,踏空而去,第一个冲在了前头!

底下的阴差鬼卒们也群情激奋,他们的战意彻底被纪信粗俗的演讲给激发了出来,一个个全都跟在纪信身后鱼贯而出。

这些阴差鬼卒跟随纪信多年,战阵变化早就是烂熟于心,跟着纪信杀入厉鬼之中,顿时就像是水银泻地一般迅速地渗透到了其中,但又时刻紧跟纪信的步伐,一个都不曾掉队,可谓是把军阵之术发挥到了极致。

……

小郡主到了南门,她也明显感受到了这大阵给她的加持,于是一见厉鬼就先不问许多,直接自她前额紫色印记处发出一道天眼神光来,直劈得这一条线上的重重厉鬼都在一瞬之间就被她所斩断。

“这一击都快有师父的火候了,嘿嘿!”

小郡主一看这有效,也就不动用入云枪了,毕竟她本来就不以武术枪法为长,与其浪费时间不如直接用这天眼神光来解决敌人。

南门之处,只见小郡主接连不断发出道道紫光,将来犯的厉鬼直接地打退了出去,半天也没有一个厉鬼能够从她手下脱逃。

只是小郡主不知道的是,随着他她不断地在短时间内频繁发动这天眼神通,现在她额前的印记已经紫到发红,而且那印记上的纹路也越拉越开,似乎是有什么要从他额前钻出来似的。

……

杜仲一言不发地站在东门,既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呆呆地立在雪中,眼睛狠狠地盯着前方的那线邪恶黑影,手中早已捏好数张符,只等着这些厉鬼前来送死。

不多时数千厉鬼蜂拥而至,杜仲脚下生风,直接冲入敌阵之中,连下数道符咒,每到一处便如蜻蜓点水一般旋踵而飞,数息之间就已经将数千厉鬼绕得团团转。

一圈过后,杜仲猛然一跃而起,口中念咒手上掐诀,眼中精光一闪:

“天雷起!”

数道天雷自天空而下,正对应落在他那散布在敌阵之中的五雷符上,瞬间雷电在此处就连成一片,数千厉鬼转眼之间就化为了乌有。

“来得好快!”

杜仲刚刚解决完一波,紧接着下一波厉鬼就接踵而来。他斜眼一看,双掌之中已经泛起微微雷光,于是他立刻又一头扎入敌阵之中,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在厉鬼之间穿梭自如,闪耀的雷光就带走这一连串的厉鬼。

只此来回几次,杜仲就像那春耕时的铁犁一般,有力地划开密不透风的厉鬼群,将其彻底粉碎。

“咯咯咯,这位小哥哥长得倒是俊俏,这手底下功夫也好,就是不知道到了塌上是不是也是如此地威风?”

“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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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曲齿罗刹 局势翻转

杜仲心中暗暗震惊,这人是何时到来的,他居然事先一点感知都没有,如果这神秘女子骤然发难他还真未必能够承受得住。

退!

杜仲脚下一转,法力一涌连忙急退到数丈之外,双手掌心雷早已亮起,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摆好完全的防御姿态。

群鬼之中走出一道靓丽的身影来,竟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

女子身上只蒙着几道青蓝的薄纱,连那风流处都是若隐若现,而浑身上下的皮肤则是雪一般的白皙,颜色深浅对比分明,更添几分性感妖娆。

“小哥哥喜欢玩这带闪的法术,恰好奴家也是喜欢的紧,雷也来电也来,这接下来的云雨小哥哥又打算怎么个来法呢?”

女子面容妖娆多姿,樱桃小口旁点着两点妩媚的玫红,这让人听了都羞臊的话在这张嘴里说出来,不但显得露骨野性,更是分外诱人。

女子说着话,素手一转变化出一捧香花来,握在手中真叫一个两相映照,真是花美人更美。

“来者何人!”

杜仲道心如铁,其实寻常人就能诱惑动摇的?

这女子越是随性自然,杜仲心里就越发觉得危险。这美人如毒酒,酒有多香就有多毒。

“奴家的闺名怎么能随口对人说?小哥哥不如猜猜看?”

杜仲毕竟茅山嫡传,学识渊博,看这女子如此美艳又是鬼道中人,心里一下子闪过了好几种可能,但这其中跟饿鬼道最能对的上的,也只有其中一种!

“罗刹!你是罗刹女!”

“嘻嘻!”

女子伸出血腥长舌在唇边一舔,大笑道:“不愧是茅山弟子!本座正是曲齿罗刹!小哥哥既然知道罗刹,想必也对奴家多有了解,不知道小哥哥可愿归顺?凭你这姿色,本座定然允你三天风流快活,然后再吃你!”

曲齿罗刹声音甜美,但这美妙天音说出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恶语,杜仲听了更是面色凝重。

罗刹是饿鬼道中的一大种族,好食人肉,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凶恶非常。

而这女子自称“曲齿罗刹”,更是来历不凡。

当年佛教声势大盛,度化各类种族,因此才有诸多鬼怪妖形,更有八部天龙众。

而罗刹一族的皈依者中,便有十个罗刹女法力超群甚至在佛教中都留有姓名,成为“十罗刹女”,曲齿罗刹便是其中一人。

佛祖圆寂之后,这些皈依者人心惶惶,多有叛出佛门重归本族之人,只是杜仲没想到连这十罗刹女都重新回了饿鬼道。

“不可能!阴间早就设下重重关卡,阳间的鬼门关又未开,你是怎么从十八层地狱直接到这里的!”

杜仲心里万分震惊,他们的任务只是阻拦这阳间的鬼物,可这阴间的大能居然跨越阴曹地府的防线直接杀到了这里,必定是哪里有着重大的漏洞!倘若不能立刻补救,只怕将会造成更重大的后果!

因为既然这曲齿罗刹能出现,那其他的饿鬼道大能也极有可能钻空子潜到阳间,狙击萧宁!

“事情不妙!”

杜仲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其他三门是不是也遇到了跟他一样的情况,而萧宁那里又是否依然安全,这一切事先的布置因为曲齿罗刹的忽然出现而全都被打乱了!

“小哥哥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曲齿罗刹话音刚落,立刻就在杜仲的眼前没了踪影。

“什么!”

杜仲大吃一惊,两眼瞬间瞪得老大:“好快!”

罗刹鬼以迅捷闻名,这曲齿罗刹能位列“十罗刹女”之列,这身法更是出类拔萃。

“踏罡步斗!”

杜仲反应也不慢,他一发现这曲齿罗刹不见了踪影,就立刻脚踏七星,按北斗之数闪转腾挪。

果然!

杜仲刚一动,身侧立刻传来几声劲风破空的声音,并且就在离他几步之遥的距离。

“倒是机灵!我看看你还能怎么躲!”

空无一人的半空中传来曲齿罗刹那冷森森的威胁,紧接着便施展更加凌厉的攻势朝着杜仲追了上来。

杜仲不敢停留哪怕半刻,脚下雷光闪烁,踩着法力飞速躲闪,可还是身上有不少处还是挂了彩。

这还是因为他步伐暗含七星八卦之数,多少错开了部分攻势的结果。

他的头脑飞速转动,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她快,我应该比她更快才对!

杜仲忽然想起了萧宁尤其是那天他们两个联手逼跑厄吉的那一次经历,这事情给了他不少的启发,同时也给了他破敌的灵感。

“躲?妖女,我让你知道什么才叫快!”

心里有了定计的杜仲忽然飞天而起,在半空中雷电一闪,一道霹雳过后窜出一个背身双翅的怪人来。

“雷神!”

曲齿罗刹好歹也皈依过那么些年,这雷神的形象她还是认得的,因此她才会第一时间惊呼道。

“妖女,我看你往哪里逃!”

杜仲此刻风雷双翅一闪,在半空中来去如电,施展出不逊于曲齿罗刹的速度来。

以杜仲的境界本不足以这么简单便捷地施展出如此威力的雷神请神术,但他身上有纪信大阵提供的加持,他的法力足以媲美仙人,所以这才如此轻松地就施展成功。

风雷双翅不仅加快了杜仲的速度,但同时这风雷双翅也能发出威力巨大的天雷,直追曲齿罗刹的背影。

“小瘪三!”

曲齿罗刹气得直骂街,说好这活是最容易的来着,谁知道杀出杜仲这么一个狠人,就连雷神都能幻化地这么惟妙惟肖,这下两人的关系一下子掉了一个个,现在变成是杜仲在追着曲齿罗刹打,猫和老鼠的绝色变化实在是也太快了些。

“我很忙,没有时间跟你浪费!”

杜仲眉头一皱,他急着去看萧宁的情况,完全不想在这里跟她浪费太多时间,于是他自高空中俯冲而下,像只找准狩猎目标的老鹰似的握着一双致命的利爪,直冲向曲齿罗刹躲藏的方位。

“什么十罗刹女,也不过如此!”

说话间,杜仲已经锁定了目标,身后风雷双翅一振,刹那间万雷齐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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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小子,你似乎有些太过得意了!”

杜仲正要对那曲齿罗刹一击毙命,忽然耳后传来破空声,他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被人从背后一剑此中背部!

“呵!”

杜仲疼得失声痛叫,情急之下翻身一甩,立刻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第三者被甩脱了出去,自己直接被扔在地上滑行了数丈远这才狼狈停下。

“曲齿,你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让一个还没有成仙的小道士给追杀成这样?”

又一个罗刹女从天而降,她一手握着经卷,另一手则提着一把宝剑,正是刚才背后偷袭给了萧宁一个教训的宝剑。

“蓝婆!你不信你来试试!这小子在雷法上的造诣不低,我们两个活了几百年在专一门法术上都未必有他厉害,更何况是这天生克制我族的雷法!”

刚才被追得有些狼狈的曲齿罗刹愤然现身,虽然被人救了一条命,可她现在一点都不开心。

“有本事你别偷袭,正面跟他交手你就知道了!”

同样美艳的蓝婆罗刹身上更是不着寸缕,只有一些经卷环绕挡住那关键的部位而已。她此刻在半空中看着曲齿罗刹冷笑:

“曲齿,你是跟着老和尚念经太久,脑袋都念傻了,咱们是罗刹!你跟他讲什么一对一公平竞争?!明知道面对对方依自己的手段根本没有胜算,你还在跟我说什么堂堂正正?这几个字从来就没有用在任何一只罗刹身上。”

仙人境界差不多也是分四重,天仙,金仙,大罗金仙,准圣。

十罗刹女差不多都是天仙境界,而杜仲在阵法加持之后,获得了足以媲美伪仙人的境界,说他棘手还是如次。

“先宰了这小子,拿他的头后咱们再慢慢说!,”

蓝婆自己说着,提剑就要上前去收杜仲的头颅,也好冲破此门,到达萧宁所在的位置。

“哼!”

杜仲挣扎着起来,此刻他面目狰狞,背后的那道伤口更是隐隐作痛,但他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此时更是一扇双翅放出刺眼的光线,干预了两位罗刹女的目标孙定。

但等他们有机会冒头以后,却发现那个还趴在地上的杜仲早已消失不见,躲在人群当中不断奔跑,脚底下一抹油立刻就发现没了踪影。

“这小子手脚倒是挺快!”

蓝婆罗刹点点头,他丝毫不关心杜仲到底去了哪里,只要能够让出一条道来让他能够顺利前去狙击,旁的事情他也不会多问。

“走了!看看在这四门奇袭的情况下,你跟我是不是第一个杀到那书生面前的人!”

说完两人真臂一挥:

“冲!”

他们身后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阵型,一听这号令,万鬼立刻鬼哭狼嚎地涌进了这京城的大门,直冲向那些生民的头顶!

……

“萧宁!”

杜仲没空去给自己疗伤,直接一路杀到这里,像萧宁报信。

但谁知道等他刚一落地,依照先前部署守四门的四人,此刻就在这里碰了面。

“你们?”

杜仲惊讶得无与伦比,没想到他们也都顶不住了,看来这一次饿鬼道的大能们是有备而来,竟然一下子击退了四门的守门人!

“只是比你早到一步!”

小郡主脸色复杂地看了杜仲一眼,显然被人反杀追击至此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奶奶的。”

蒯青只剩下牢骚,别的话他也不想多说。

“乱套了!今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罗刹能从十八层地狱直接给杀到了这里?难道阴曹地府已经全军覆没了吗!”

纪信在这里面的四人中时资格最老的人,同时也是经验最丰富的人,但现在就连他都惊讶成长,足见场面的糜烂程度!

“没时间了!纪老爷,难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纪信说这话的事情不断地偷瞄这楼上的萧宁,言外之意还是要萧宁来担当重任。

楼下一片唉声叹气,立刻惊动了还在楼上复习的那家伙,直接萧宁缓缓走下台阶,皱着眉头问道:

“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全都败退了?”

“因为十罗刹女来了,我们几个确实不是对手。”

几个人一合计,十罗刹女这回的确是出动了全部的十人,只打得四个人实在是开始有些承受不住。

“萧宁,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环除了纰漏,可为今之计,只能你提前出手了!”

纪信现在心急如焚但又无法做些什么,只得跟萧宁说:

“情况有变,可能是要你姓名后续还有别的招数!现在已经容不得你慢慢悠悠了!”

“我知道了。”

萧宁虽然对此感到十分意外,可木已成舟,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十个天仙,我这未成仙的法力,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

萧宁也有些犯怵,十个个还带着无数长相可怕的饿鬼,看得实在是让人难受。

“这你放心,”纪信拍着胸脯大笑:“你当这京城大阵是为我们几个准备的?其实都是给你留着的,以人间的气运为引子,投射到单独一人的身上,便能将此人的法力暂时提高到一个层次。”

“此阵,名为盘龙大阵!”

只见纪信一念咒,顿时萧宁身上白光熠熠,整个人的气势都开始节节攀升。

“好强大的气场!”

小郡主好歹也是阐教中人,平日里这样的高手也见过不少,比萧宁法力高强的人见得更多,按理此事应该不足以如此感叹。如果非要说原因,那就是萧宁身上这深不见的耐性和毅力,

让他的潜能也积累到常人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们来了!”

小郡主毕竟有天眼神通,一眼就看得出来十罗刹女正在飞速接近此地,可现在正是紧要关头,又怎么能让人给搅了局,于是小郡主一扯其他两人的衣角:

“走!咱们出去拦下这些个人来!”

只要是为了萧宁能够顺利完成大阵的加持,小郡主决心还是先出去拖延时间,多为萧宁争取哪怕数息的片段,对萧宁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关键点。

“哈哈,小郡主,这种事情算上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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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奋起余勇 强行阻拦

蒯青抡起大铁枪,也紧随其后。

杜仲当然也是没话说,一言不发身上就雷光一闪,直扑那十罗刹女来的方向。

十大罗刹女,杜仲除了先前见过的曲齿、蓝婆以外,毗蓝婆、华齿、黑齿、多发、无厌足、持璎珞、睾帝等其他八个罗刹女也一并齐至,罗刹女本就以美貌著称,如今十人齐至,更是争奇斗艳,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只是来的三人又偏偏都是“不解风情”的,哪里管他这许多?

小郡主一马当先,前额紫光迸发,放出天眼神光,向十人扫去:

“妖女!”

小郡主不知道的是,这一天又是大阵加持,又是连发数道,她前额的天眼神通已经逐渐由紫变红,前额那诡异的图案现在更是变得凸显,仿佛就要裂开似的。

……

灌江口二郎真君庙内,杨戬正打坐悟道,忽然心头一跳,心神立刻从大道之中脱离了出来。

“奇怪!这心血来潮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过了,难道是教中有变?”

自当年截教被铲除殆尽,这三界已经被各方势力分割完毕,彼此之间即便是有小摩擦,但也从来没有出现过需要他这等实力的人出手的事件,更遑论这心血来潮的感觉。

杨戬低头一算,立刻脸色大变,前额的第三只神眼更是圆睁:

“原来是灵瑜!好好好,不枉我这些年的追寻,总算是将有个圆满的结果!”

他再一算,立刻算出小郡主现下的境遇:

“生在人间皇族,这人间的劫难自然是要她去经历,我也帮她不得……只是这萧宁又是哪里冒出的人物,怎么算来算去也算不到这人的气运走向……”

杨戬越算越乱,这些年圣人不在,三界之中阐教又是独一份的道门领袖,他早已习惯万事万物尽在掌控的感觉,忽然来了这个一个未知的变数,杨戬只觉得好像是一夜之间梦回封神往事,回到那天机晦暗不明的岁月。

“祸福难料!天地间也是许多年没有大劫降临,难道又要再起纷争?”

杨戬面色阴晴不定,上次大劫尤有圣人在上面总揽全局,但如今圣人不在,这大劫又该如何去渡?

……

小郡主这一出手立刻惊艳全场,十罗刹女除了刚才更小郡主直接交手的毗蓝婆、无厌足、持璎珞三位早已见识过所以没有大惊小怪,但其他七个全都是一脸惊诧:

“这是?二郎神的神通!”

“正是!”

毗蓝婆手中敲钹,荡开层层法力涟漪卸去这神眼的威力,表情严肃地跟其他几人告诫道:

“这女娃娃是二郎神的弟子,咱们下手还是小心一点,别伤了她姓名,不然那二郎神要是追究下来咱们几个就只能躲在饿鬼道中别想出来了!”

二郎神可是个随性的主,既是阐教三代中的第一弟子,更是玉皇大帝的亲外甥,实力和地位兼具,他有资格随性。在天庭他是听调不听宣,在阐教十二金仙都不敢在他面前摆谱,这些年他深居简出,除了当初拿下孙悟空出手打得天崩地裂之外,这些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精进到了什么境界。

有人说他还是金仙,也有人说他早已是大罗,更有人觉得他可能已经摸到了准圣的门槛,总之三界中人只有把他往高处吹捧的,没有一人敢小看了他。

这么些年也没听说他收过什么弟子,就这么一个要是还折在了她们的手里,那她们就等着承受二郎神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无尽追杀吧。

“依现在的情形,这小妮子也不是咱们说杀就能杀的。”

多发罗刹手中宝幢紧握,看着这经过大阵加持后法力大涨的小郡主,面色凝重道。

“多说无益!今天的事情没有什么好商量的,除了拿下那书生打开鬼门关,咱们姐妹难道还有别的出路么?”

此言一出,十罗刹女都是心中一凛,想起临行前那位大人对她们的言辞,不由得为之一颤。

“上!”

十人同时出手,绕开小郡主的神光直取她背后的萧宁。

“嘿嘿,还有我们哥俩在,你们想去哪里!”

蒯青横枪在前,长枪一拦,放出气血长龙,当场拦下三个罗刹女。

“好炙热的气息!”

罗刹女好食人,这满是血勇之气的武道中人更是她们的最爱,在她们的眼中眼前的蒯青简直就是龙肝凤胆般的珍馐美味,但这气味闻着都让她们口水直流。

“要不是今天有事在身,非得把你当场剥皮拆骨了不成!你还不给我们让开!”

“剥皮拆骨?就怕你们没这个牙口!”

蒯青挺枪来战,罗家枪法本来只是世俗的武艺,可到了蒯青的手中早已是进一步升华,演化成了不弱于仙法的武技。

长枪在手,万般变化随心而动,刹那间他就刺出了千余道血红枪影将三女笼在其中。

蒯青缠住三人,杜仲紧随其后化作一道雷光直接炸在剩下七罗刹的中间,尤其是那蓝婆罗刹,被杜仲直接劈了个正着,雪白裸露的后背顿时焦黑一片,疼得她直咧嘴。

“先过我这一关!”

电光散去,现出杜仲雷神之相,背后风雷双翅一展,又拦住了五人。

“你这是找死!”

蓝婆罗刹大怒,她知道杜仲这是故意找上她报先前的一剑之仇,但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背后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蓝婆罗刹一发狠不管这伤口,直接提剑而上。

杜仲并不怕她,先前要不是因为被偷袭他也不至于受伤,如今含恨出击,更是毫不拖泥带水,双翅之间风雷一动,放出万道雷光,结成数十条法力锁链,将这五女全部罩在其中。

“锵!”

蓝婆罗刹长剑斩在锁链上,发出金铁相交之声,迸出的雷光火星溅出数丈远。

但这锁链却没有丝毫损伤,依旧将五女牢牢地锁在其中。

“给我留下罢!”

杜仲也发起狠来,锁链结成天网,相互之间相互导引引发道道雷电,势要将这五女用雷电活活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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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局面颓唐 郡主当关

“走!”

剩下两女看同伴一时半会脱不开身,索性也就不去多管,依旧直取萧宁所在。

“哪里走!”

这是小郡主追击上来,手中入云枪一抖,前额天眼神通大开,拦住这最后的两人。

“你们真当我们十罗刹女的名号是假的?”

华齿罗刹、多发罗刹大怒,要不是急着追杀萧宁,小郡主三人又有大阵加持,这三个小家伙能是她们的对手?

“真的假的,一试便知!”

小郡主挺枪来战,手中长枪架住一女,前额天眼又逼住一位,以一敌二生生拖住了脚步。

三人火力全开,真是拿出搏命的力气来硬是把十罗刹女拖在了半途,天空中雷光、枪影、神光不计后果地胡乱发射,一时之间就像是举行烟火大会似的,满天空五光十色。

“这么透支,恐怕简直不了多久!”

纪信看着天空中的战局,心中没有因为这暂时的优势而感到放心,反倒是阵阵忧虑。

小郡主仗着师门威势让对手投鼠忌器;杜仲不要命地施展雷法,拼的是属性相克这才拖住五人;而蒯青这边则纯粹是搏命了。

“萧宁!还没有好吗!你可比你老师当年慢多了!”

纪信一时之间对萧宁的实力产生了怀疑,只是他不知道萧宁这一路走来所化出的化身全都不同,而且各个都是大能,比当年的陆师道涉猎的还要广泛,他想趁此大阵发威之际正好用来完善这些化身,因此才多用了这许多的时间。

“还差一点!”

萧宁面色肃然,不去分心看半空中的战局,全心全意放在自己的身上。

蒯青此刻挥汗如雨,罗刹以迅捷见长,在速度上跟人家比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所以他唯有先一步出手不断发出枪影限制住三女的行动,避免被三女腾出手脚反击。

三罗刹女也的确如他所料,完全无法脱身反制,只能被动应付蒯青的攻击。

但这代价就是蒯青必须付出比对方多出五倍的气力来营造一个绝对区域封锁对方,而他的攻势却还没强悍到能够破开对方防御的地步。

三罗刹女虽然脱不了身,但蒯青消耗巨大的同时还伤不到人,此消彼长之下,只多托了一刻钟,蒯青手底下气力渐乏,原本密不透风的枪影也逐渐稀疏,随后更是被对方一招反击,长枪直接脱手倒飞而出。

“呵!”

蒯青留在原地长出一口气,他不是不想去追回自己的长枪,只是他现在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累到了极致,胸口更是剧烈起伏,每一根汗毛上都挂着汗珠,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

“蒯青!”

杜仲听到这边长枪被崩飞出去时发出的巨响,立刻回头去看,只见那刚刚脱困而出的三罗刹立刻伸出利爪,朝呆愣着的蒯青急速飞去,看那架势是要将蒯青当场撕碎。

杜仲心中大急,也顾不上这手头困着的五罗刹,将手中雷电锁链一收,化作一道雷光直奔蒯青而去。

“砰!”

眼看那利爪就要直接插入蒯青的胸膛,千钧一发之际杜仲所化的雷光拍马赶至,他直接雷光大放撞了上去,将那三罗刹顶飞了出去!

“杜仲,好样的!”

蒯青一擦脑袋上的汗水,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危机。

“小子!现在该你了!”

杜仲还没来得及跟蒯青多说,他脑后立刻传来一声恶毒的嘶吼,于是连忙将双翅在胸前一叠,护住要害,硬生生接住了这一记来袭!

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击,为了就蒯青他放开锁链,困在其中的五罗刹立刻就脱困而出,紧随他其后杀了过来。

蓝婆罗刹长剑顶在杜仲双翅交集之处,虽然没能刺透,但却震得杜仲连退了好几步,背后双翅更是一阵乏力,差点没能坚持住掉了下去。

“你小子爱飞?巧了,我们姐妹也爱吃鸡翅膀!”

黑齿和多发罗刹各持一座宝幢,朝杜仲双掌打出一道血光!

“啊!”

杜仲躲闪不及风雷双翅被打了个正着,剧烈的痛感立刻就沿着翅膀迅速传递到他大脑,痛得他不由得大喊起来!

这两道血光一接触风雷双翅,一股腐朽的气息立刻跟着蔓延开来,只见那风雷双翅上所有的羽毛瞬间掉了个干净,双翅更是被腐蚀地鲜血直流,不少地方更是皮开肉绽,看着极为渗人。

“小道士!”

身后的蒯青看他情况不妙,赶紧往前一步接住他,杜仲此时已经昏迷了过去,雷神之相退尽,露出他那已经惨白如纸的真容来。

蒯青一摸他鼻息,幸好人还活着,只是他再一抬头,半空中八名罗刹女早已围成一圈,全都目光狠毒地看着当中的两人。

“刚才你们倒是挺厉害,现在是不是也看看我们姐妹的手段了?”

“听说发了汗以后人肉更松弛,口感也更好,姐妹们,现在可以动手了!”

蒯青听着八罗刹的谈话,眉头直接拧成了一块,现在两人全都失去了战斗能力,这该如何是好!

“滚开!”

人群中一声娇喝,紧接着一道神光打来,直接击落对面而立的两个罗刹,更是将其他六罗刹吓到了一边。

小郡主飞身而来,护在两人身前,额前的神光随时保持蓄势待发。

“女娃娃!你不要以为我们打不过你!要不是顾忌你师父,你早就是我们手下败将了!”

毗蓝婆罗刹回头看了一眼被击中的两个姐妹,发现她们只是昏迷之后,这才略微安心了些。同时,也对小郡主这神光的厉害有了更多的认识。

明明法力、境界皆不如她们,但这神光就是能够厉害到跨越境界差距而重伤她们的程度,不愧是杨戬亲传。

只是也就能够做到如此了,不过是倚仗了偷袭所取得的战果,倘若正面对敌,就凭她一个,正面可能打得过剩下的八罗刹?

“哼,你有本事就来试试!”

小郡主嘴上不饶人,但她心里却焦急万分,如今局势艰难,她必须用吸引仇恨的话语多拉住八罗刹的注意力,多为萧宁争取哪怕是一时半刻的功夫。

“那你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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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以牙还牙 以多欺少

毗蓝婆罗刹彻底被小郡主激怒,要是再退让下去不但自己姐妹要受伤,而且还耽误了大事。

“鬼爪探阴山!”

毗蓝婆罗刹一声大吼,八罗刹手中阴气大盛,十六只纤纤玉掌瞬间黑化成爪,鬼魅身影一动,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小郡主飞速接近。

小郡主双眼圆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试图想跟上八罗刹的身影,但无奈她天眼神通还不到家,无法做到能够快速锁定并跟上急速飞奔中的身影。

“着!”

小郡主连退数步,使出天眼神通连发三道神光,但全都打在了影子后方,居然没有一记是能够打得中的。

“女娃娃,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毗蓝婆罗刹的声音尖锐而高亢,显然是因为这是在高速移动中所发,因此声音才被拉得如此古怪。

说话间,鬼爪已经到了小郡主的眼前,锐利的尖端甚至已经快要触及到她的胸膛,直接吓得小郡主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识地朝前放出一记神光。

“轰!”

距离如此之近,小郡主不必瞄准直接就打了个正着,眼看一个罗刹女捂着受伤的爪子倒飞出去。

“打中了!”

小郡主正要高兴,忽然身后一阵劲风袭来,紧着一只强有力的爪子直接从背后刺穿她的右肩,继而将整个人推倒,之后仰面趴下。

“看看这美妙的小脸蛋,现在还不是都是鲜血?这可真是美味啊,人长得好看,这血都比别人的香!”

小郡主的脸跟地面来了个硬接触,俊俏的脸颊直接摔得头破血流,而毗蓝婆罗刹则压在她背上,伸出那猩红恶臭的长舌,在舔舐她脸上的鲜血。

“要是不因为你那个师傅……我早就一口把你生吞了!不过,杀不了你给你点教训还是可以的!”

毗蓝婆罗刹一边说话,一遍慢慢地转动那贯穿了小郡主右肩锁骨的鬼瓜,进一步刺激小郡主的伤口,给她造成二次的伤痛。

小郡主疼得冷汗直流,一双朱红的嘴唇现在也变得苍白,但她就是紧闭双眼,双手紧紧握拳,始终一言不发。

“有骨气,不过可惜我今天没空,就不陪你多玩了!”

毗蓝婆说罢,更是笑着猛地一抽爪子,五根指头瞬间带出数道肉屑。

“呃!”

小郡主疼得仰头一声闷哼,随后立刻就昏死了过去,只剩下右肩上的伤口咕咚咕咚地冒着殷红的鲜血。

毗蓝婆罗刹一甩手上的鲜血,不屑地冷笑道:

“哼,什么大教弟子,也不过如此!”

“锵!”

毗蓝婆罗刹话还没说完,一点寒芒先到,直接就将她一枪捅翻!

锐利的枪头狠狠地扎入她的右肩,而枪身更是势大力沉,挑着她的身体直直接朝后一仰!

“哼,你没空陪她玩,那不如我陪你玩玩!”

一道浑厚的男声在他耳边响起,语气中还带着三分的威胁。

“你是谁!”

毗蓝婆脸上惊骇莫名!甚至都顾不上嘴里大口涌出的鲜血,而先惊声大呼道。竟然有人动作这么快,快到她这以速度见长的罗刹都看不清动作!

来人手握枪尾,干净利落地一发力瞬间连人带枪直接挑了起来,枪头一抖,把毗蓝婆罗刹像是垃圾似的摔倒了一旁。

毗蓝婆罗刹睁开满是血污的双眼,终于看清了来人样貌!

白袍白盔白甲,手中亮银枪,胯下白龙马,好一个白面的将军!

“常山赵子龙再此!妖女,你不是要找我吗!”

“赵云”一抖枪花,紧接着挺枪约吗来战。

“赵子龙?这是个什么东西!”

赵云在凡间是鼎鼎大名,在天界也是派得上号的猛将,但在西方及阴曹,还真未必就人人都知道常山赵子龙的名号。很显然这毗蓝婆罗刹女就不知道他。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今天过后,她自然就会记得刻骨铭心!

说时迟,那时快!

“赵云”风驰电掣而来,手中长枪连连发力,一刹那间就朝刺出了无数的枪影。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龙!但今天我就要把你变成‘赵死龙’!”

毗蓝婆罗刹大怒,管他是什么来头,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两只鬼爪张开足有半尺多长,欲与这长枪一较高下!

“太慢了!”

“赵云”面色不改,脸上表情依旧冷峻,手底下更是丝毫不含糊,刺出的枪影全都完美地绕过毗蓝婆罗刹的指尖,每一记出击全都精准地扎在了毗蓝婆罗刹那右肩的伤口处!

“噗!”

这样连续同一点地冲击,就算是罗刹一族体质再顽强,毗蓝婆罗刹此时也再也承受不住,一口老血喷涌而出,整个人犹如风中落叶一般倒飞了出去。

其他没有受伤的七罗刹见到这情景,全都一脸的震惊,一起身就要上前相助,可此时又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群人来。

“在下李白,请赐教!”

“妖女,试试我李广的箭!”

“自古正邪不两立!颜某定不饶你!”

“孔曰成仁!”

“孟曰取义!”

一刹那间,不知从何处又冒出来这五位天仙境界的高手,一下子把剩下的七罗刹一一对住,不让她们上去协助毗蓝婆罗刹。

李白剑法飘逸,飞来一剑直取敌人要害,一瞬间就刺出数朵剑花,每一剑都点在对方的关键之处,让对方无法寸进;

李广神射,先手直接连珠七箭,钉住对方四肢及上中下三方,将对方当成是猎物般戏耍;

颜真卿、孔、孟,三人气势浩荡,正大光明,正是罗刹族妖法的克星,一时之间更是压得敌人动弹不得。

“你们,不是喜欢人多欺负人少吗?”

萧宁飘身而出,此刻他居然在没有任何人协助的情况下,自己飞了起来。

这预示着现在的他也已经有了超过仙人境界的实力,这才能够做到白日升天的举动。

“说真的,比人数,我萧宁还真没有怕过谁。”

萧宁看了一眼重伤的三人,眼中闪过一丝怒火,纪信此时即使上前将三人救走送回治疗,萧宁的心情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说,谁第一个上来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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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手起刀落

萧宁抽出腰间的斩龙剑,放出三尺多长的白炽剑芒,眼角余光逐一扫过十罗刹女。

除了那两个已经先一步被小郡主击晕的意外,其他八人被萧宁这么一扫,心头全都忍不住咯噔一下,就仿佛是被什么刺到似的。

“小子!你倒是挺狂!”

受伤最重的毗蓝婆罗刹怨念也最重,第一个开口大骂道。

“住口!”

赵云化身将长枪倒持,用枪尾在她嘴边一扫,直打得她嘴角冒血牙齿脱落。

“无论第一个是谁,你都是最后一个!”

萧宁冷冷地瞥了毗蓝婆罗刹一眼,然后就不再去多看她哪怕一眼。

“押上来!”

萧宁一身令下,诸多化身各显神通,将手底下制衡住的罗刹女个个压了上来。

罗刹女本来就以美貌多姿著称,如今十女个个脸色惨白,面容惊恐,反倒是显露出另一种美艳来。

只是这美艳实在是过于吓人。

“罗刹本是饿鬼道的种族,在饿鬼道中沉沦猖狂也就罢了,这也是天数使然,不算作恶;但你们如今居然妄图染指人间,实乃大罪一桩,个个该死!可惜你们还曾经一度皈依佛主,改过自新,结果如今重返邪路,实在是可恶至极!”

萧宁手中斩龙剑一挥,一颗惊恐中带着三分畏惧的首级就立刻飞上了天,随后两分的身躯和头颅就化作一缕青烟,从此消失在了人世间。

当年魏征持此剑审判龙王,施加刑罚:他今天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把这刑具再一次放在了它最重要的用途上!

斩了第一个罗刹之后,萧宁仍旧面不改色,迈步直接迈向了第二个罗刹女的身侧。

“十罗刹罪恶滔天,同罪而罚!”

如此这般,萧宁连斩九个罗刹女,彻底将这十罗刹女的传说终结在了今日。

“你竟敢!你竟敢杀我姐妹!”

最后剩下的毗蓝婆罗刹挣扎着大声狂呼,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她的表情如今分外地癫狂,实在叫人有些分不清情绪。

萧宁看着她就如同实在看一具尸体一样,目光冰冷,毫无表情:

“杀你又如何!我有何不敢!”

“哈哈哈!”

毗蓝婆罗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甚至都开始泛起了泪光,她伸手指着萧宁,眼神轻蔑说道:

“小娃娃,你才得道多少年!你可知道我们这十罗刹女充其量也就是饿鬼道先锋奇兵而已,饿鬼道中还有的是能人!你如今杀了我们,就等于是跟整个饿鬼道的高手挑战,我看你到时候是不是死得比我还惨!”

“你吓唬我?”

萧宁本来刚要落剑,毗蓝婆罗刹这么一说,他稍稍收了剑势,往前凑近了一小步:

“我死得惨不惨不劳你费心,但今天却切切实实是你的死期!”

说完,萧宁再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手起刀落,最后的毗蓝婆罗刹也跟着身陨,自此十罗刹女的名头彻底作古不再!

对手尽除,萧宁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的情况,这盘龙大阵还真把京城的气运长龙给盘活了,这些人族气运跟他实在是相合,这一加身直接就事半功倍,将他的境界推到了超越至天仙的境界。

而那边的纪信正忙着疗伤,杜仲和蒯青倒还好,主要还是有些疲劳所以这才虚脱了过去;而最严重的当属小郡主,罗刹女的鬼爪可不是说说而已的,除去伤口极深之外,上面伴随的毒也是影响小郡主目前身体情况的主要原因。

“萧公子,这小郡主的情况不如乐观,我先带她回去治疗了。只是接下去的情况,我们已经帮不上忙,只能全部仰仗你了!”

纪信看这几大化身就已经如此厉害,也确实用上他们这几个伤号,于是干脆带人先回去疗伤,省的在这里碍手碍脚。

萧宁关切地看了一眼几人的情况,

如此这般,萧宁连斩九个罗刹女,彻底将这十罗刹女的传说终结在了今日。

“你竟敢!你竟敢杀我姐妹!”

最后剩下的毗蓝婆罗刹挣扎着大声狂呼,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愤怒,她的表情如今分外地癫狂,实在叫人有些分不清情绪。

萧宁看着她就如同实在看一具尸体一样,目光冰冷,毫无表情:

“杀你又如何!我有何不敢!”

“哈哈哈!”

毗蓝婆罗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甚至都开始泛起了泪光,她伸手指着萧宁,眼神轻蔑说道:

“小娃娃,你才得道多少年!你可知道我们这十罗刹女充其量也就是饿鬼道先锋奇兵而已,饿鬼道中还有的是能人!你如今杀了我们,就等于是跟整个饿鬼道的高手挑战,我看你到时候是不是死得比我还惨!”

“你吓唬我?”

萧宁本来刚要落剑,毗蓝婆罗刹这么一说,他稍稍收了剑势,往前凑近了一小步:

“我死得惨不惨不劳你费心,但今天却切切实实是你的死期!”

说完,萧宁再没有丝毫的迟疑,直接手起刀落,最后的毗蓝婆罗刹也跟着身陨,自此十罗刹女的名头彻底作古不再!

对手尽除,萧宁这才有时间好好看看自己的情况,这盘龙大阵还真把京城的气运长龙给盘活了,这些人族气运跟他实在是相合,这一加身直接就事半功倍,将他的境界推到了超越至天仙的境界。

而那边的纪信正忙着疗伤,杜仲和蒯青倒还好,主要还是有些疲劳所以这才虚脱了过去;而最严重的当属小郡主,罗刹女的鬼爪可不是说说而已的,除去伤口极深之外,上面伴随的毒也是影响小郡主目前身体情况的主要原因。

“萧公子,这小郡主的情况不如乐观,我先带她回去治疗了。只是接下去的情况,我们已经帮不上忙,只能全部仰仗你了!”

纪信看这几大化身就已经如此厉害,也确实用上他们这几个伤号,于是干脆带人先回去疗伤,省的在这里碍手碍脚。

萧宁关切地看了一眼几人的情况,的情况,

第七十四章 夜叉八将

刚才还不过是米粒大小,现在就已经是碗口宽的洞口。

单老爷正在阴间冲杀,忽然感觉背后阴气流动异常,转头一看,正好透过裂缝看到了对面的萧宁。

“萧宁!”

单老爷大吃一惊,转念一想,就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这一次的鬼门关居然是开在我把守的阵前!”

眼见这鬼门关的打开已经不可逆,单老爷将手中金顶枣阳槊一横,散开阵阵金色法力光圈,他周遭围拢的恶鬼瞬间倒飞了出去。

单老爷趁此间隙立刻拍马上前,对着缝隙对面的萧宁大吼道:

“这鬼门关马上就要开了,你快放出目犍连尊者的化身,不然就来不及了!”

萧宁朝他点点头,身后清气蒸腾,显出宝相庄严的目犍连尊者化身来,就立在缝隙前方。

“怎么还没到完美的地步?”

单老爷眉头一皱,这目犍连尊者他也见过数次,自然分得清完美与否的差别。

萧宁也是费解,难道真的是因为地藏王菩萨所说的,他还不具备超脱的境界,因此才无法让这化身最终圆满?

“来不及了,死马当活马医了!”

单老爷没空跟萧宁多说哪怕一句话,他身后的恶鬼已经再次涌了过来,如果再不回身组织阵势,只怕他这里就要失守了。

“咦?”

混乱的战局之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惊讶声,接着一条青黑色的胳膊忽然出现在裂缝之中,正尝试着从裂缝中钻出来。

青黑色的胳膊试了半天,终归还是心急了些,这鬼门关还未彻底大开,根本还出不来人。

“还没到时候啊。”

青黑色胳膊的主人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悻悻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听语气还真是万分可惜。

“来者何人!”

单老爷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并且对这让他毫无知觉的人充满了不安的怀疑,于是开口大喝道。

“滚!”

青黑色胳膊主人轻描淡写地一声低喝,随后一根偌大的降魔杵自半空中忽然扫向单老爷,仅仅是卷起的劲风,都足以直接将单老爷整个人像根蒲公英一样被吹飞到不知名的远处去。

萧宁这时候才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只见这人浑身上下都是青黑色的皮肤,身上却披着庄重华贵的金甲,掌中的降魔杵好似一整块墨玉雕成,凝重的色彩叫人看了直觉得阴森。

“你便是今年的主角?”

这金甲人淡淡地问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目犍连尊者化身,似乎是有所思索。

“这人好奇怪!”

萧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偷偷地观察着这人的神态举止。

这人身上虽然一身蓝黑色皮肤看着十分古怪,但面容生得倒是还不错,只是嘴边露出来的两个獠牙这才多少能让人把他跟凶恶的恶鬼勾上了边。

“怎么,你把十罗刹女全都给杀了?”

这人看来看去,透过已经脸盆大小的裂缝四处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到十罗刹女的身影,心里大致一推算,就知道了十罗刹女全都已经毙命的结果。

“你要是敢冒头,连你也杀!”

萧宁没有跟他多客气,直接出声威胁道,这人居然会对单老爷出手那就是证明这人明显跟阴曹地府不是一头的,此时此刻他无需保持谦虚,更应当显示自己的雷霆手段。

“哈哈哈!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你当我跟毗蓝婆那几个罗刹族的一样弱小不成?小子,就凭你这尊不完美的目犍连尊者,你倒是很有胆量!”

这人语气间轻描淡写,丝毫不见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哪怕在听到十罗刹女全都殒命在萧宁手上时,也没有任何的惧怕,足见这人真的就如他自己所说,实力远超那十罗刹女。

十罗刹全都是天仙境界的高手,而这人自称强过十罗刹女,莫非这人是金仙高手?

这可就太棘手了。

萧宁眉头一皱,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来历,饿鬼道原来还真的有更厉害的高手存在。

两人不言不语地透过缝隙相对而坐,不多时那人的身侧又飞来了七个肤色深沉但同样都是身着金甲的高手来。

“大哥,这鬼门关这么还没开?”

那人一努嘴:“这不就是?”

“哦?”

黑皮大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要先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势才对,他这一扫的同时当然也看见了目犍连尊者和萧宁。

“今年人族的实力怎么弱小?看来大哥,今年还真是个好机会!”

为首的大哥倒是没有像他这样去想:“十罗刹全都死在他手里,你可别太过轻敌。”

“哈哈,不过就是几个罗刹,派她们先一步潜入人间让她们伺机行动,结果还让个小娃娃给宰了?统统都是废物!”

八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性格多有不同,但对萧宁的看法却是一致看轻。

因为他们八人也的确是有自豪的资本。

“夜叉八大将!”

萧宁比照着他们八人的样貌和服侍,尝试性地问了出口。

“咦?”

其中一人惊讶道:“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人间的文道高手,这些人一个个都是书呆子,跟二十年前一样,一眼就看出了咱们兄弟来历。”

夜叉八大将可是夜叉一族中的佼佼者,但相比于十罗刹女,这八大将的能力和名气可是要大得多。

十罗刹女只是佛经中记载的皈依者,但八大将却在佛经中享有尊号和身份。

八人自皈依以后便被归置道北方多闻尊天王麾下,并且统领天龙八部众中的夜叉众,可谓是战功赫赫,且威望极高。

不过目前看来,自从四天王被阐教等人联手清洗之后,这八大将跟那十罗刹女一样,又重新返回了饿鬼道。

这八大将一名宝贤,二名满贤,三名散支,四名沙多祁里,五名醯摩嚩多,六名毗洒迦,七名阿吒嚩迦,八名半遮罗,个个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且都有金仙境界,不要说是放在人间阴曹,就是放在天庭那也是少有敌手。而八人却一向同心同德,默契非常,因此算起来,一般的人物还真未必敢招惹他们。’

第七十五章 战地藏王

由这八人统领饿鬼道群鬼,一般人还真拦不住他!

萧宁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八个经验丰富且配合默契的金仙,以他目前的实力,正面碰上绝无可能能有胜算!

“阿弥陀佛!八大将,回头是岸!”

正当萧宁一筹莫展的时候,八大将身后一道金灿灿的佛光闪现,地藏王菩萨显出真身法相。

地藏王菩萨如今不是做菩萨像,而是做沙门像,没有什么璎珞珠簪,只有一袭甾衣,左手持宝珠,右手握锡杖,面容慈悲。

“八大将,你们曾随多闻四处征伐累计善果,为何如今却弃明投暗,反倒要做出这等事情来?”

“菩萨!”

当中的大哥宝贤明显较为成熟稳重,上前一步失礼道:

“菩萨,善人又如何?恶人又如何?多闻尊天王的大志我等兄弟自然是佩服不已,也曾想过能够追随他直到天崩地裂,但谁知道这样的好人最后都难逃被栽赃陷害死于非命”

“菩萨,你说这善人岂能做得?”

八大将说起来本就是浑浑噩噩,跟着善人便能行善,跟着恶人便能作恶,原本他们追随多闻尊天王也做了不少好事,可多闻尊天王因阐截之争死于非命之后,这八人义愤填膺,同时也是惧怕被牵连,于是连夜回了饿鬼道,就为了躲避那可能存在的暗杀。

“阿弥陀佛!”

八大将提到当年多闻尊天王无辜惨死的事情,就连地藏王菩萨也无法反驳,只得高呼一声佛号,为多闻尊天王而感到惋惜。

“你们要是老老实实呆在饿鬼道,贫僧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要侵犯人间,就别怪贫僧无礼了!”

“秃驴!这花花世界,我们兄弟怎么就去不得了!你想打就打,说什么漂亮话!”

散支夜叉性情急躁,看地藏王菩萨左右不肯放过他们,于是心头一阵恼怒,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宝贤夜叉本来还打算多说点什么,但是散支夜叉都直接把说挑明了,事到如今多说也是无益,直接一身大吼:

“兄弟们,宰了这个碍事的秃驴!”

八大将金甲一闪,也放出光芒来,他们是两道兼修,因此身上的法力也是鬼、佛参半,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长相较为正常的原因之一。

本来夜叉一族的男性长得都非常地丑陋,但在多年佛法修行的过程中,八大将的凶相渐渐改变,这才有了更近似于怒目金刚的相貌。

不仅如此,八大将用的兵刃也基本都是降魔杵、金剑、银箭、木鱼等佛家法器,但却更多的是鬼气森森,而不是佛光万丈。

八人本是佛门骁将,手上功夫个个了得,

由这八人统领饿鬼道群鬼,一般人还真拦不住他!

萧宁脸上的表情逐渐凝重起来,八个经验丰富且配合默契的金仙,以他目前的实力,正面碰上绝无可能能有胜算!

“阿弥陀佛!八大将,回头是岸!”

正当萧宁一筹莫展的时候,八大将身后一道金灿灿的佛光闪现,地藏王菩萨显出真身法相。

地藏王菩萨如今不是做菩萨像,而是做沙门像,没有什么璎珞珠簪,只有一袭甾衣,左手持宝珠,右手握锡杖,面容慈悲。

“八大将,你们曾随多闻四处征伐累计善果,为何如今却弃明投暗,反倒要做出这等事情来?”

“菩萨!”

当中的大哥宝贤明显较为成熟稳重,上前一步失礼道:

“菩萨,善人又如何?恶人又如何?多闻尊天王的大志我等兄弟自然是佩服不已,也曾想过能够追随他直到天崩地裂,但谁知道这样的好人最后都难逃被栽赃陷害死于非命”

“菩萨,你说这善人岂能做得?”

八大将说起来本就是浑浑噩噩,跟着善人便能行善,跟着恶人便能作恶,原本他们追随多闻尊天王也做了不少好事,可多闻尊天王因阐截之争死于非命之后,这八人义愤填膺,同时也是惧怕被牵连,于是连夜回了饿鬼道,就为了躲避那可能存在的暗杀。

“阿弥陀佛!”

八大将提到当年多闻尊天王无辜惨死的事情,就连地藏王菩萨也无法反驳,只得高呼一声佛号,为多闻尊天王而感到惋惜。

“你们要是老老实实呆在饿鬼道,贫僧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但你们要侵犯人间,就别怪贫僧无礼了!”

“秃驴!这花花世界,我们兄弟怎么就去不得了!你想打就打,说什么漂亮话!”

散支夜叉性情急躁,看地藏王菩萨左右不肯放过他们,于是心头一阵恼怒,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宝贤夜叉本来还打算多说点什么,但是散支夜叉都直接把说挑明了,事到如今多说也是无益,直接一身大吼:

“兄弟们,宰了这个碍事的秃驴!”

八大将金甲一闪,也放出光芒来,他们是两道兼修,因此身上的法力也是鬼、佛参半,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长相较为正常的原因之一。

本来夜叉一族的男性长得都非常地丑陋,但在多年佛法修行的过程中,八大将的凶相渐渐改变,这才有了更近似于怒目金刚的相貌。

不仅如此,八大将用的兵刃也基本都是降魔杵、金剑、银箭、木鱼等佛家法器,但却更多的是鬼气森森,而不是佛光万丈。

八人本是佛门骁将,手上功夫个个了得,

直接一身大吼:

“兄弟们,宰了这个碍事的秃驴!”

八大将金甲一闪,也放出光芒来,他们是两道兼修,因此身上的法力也是鬼、佛参半,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的长相较为正常的原因之一。

本来夜叉一族的男性长得都非常地丑陋,但在多年佛法修行的过程中,八大将的凶相渐渐改变,这才有了更近似于怒目金刚的相貌。

不仅如此,八大将用的兵刃也基本都是降魔杵、金剑、银箭、木鱼等佛家法器,但却更多的是鬼气森森,而不是佛光万丈。

八人本是佛门骁将,手上功夫个个了得,

第七十六章 略占上风

夜叉、罗刹都是饿鬼道中生存的种族,几乎一生都活在其中。

饿鬼道之所以为饿鬼道,正是因为其中万物凋敝,一穷二白,连气息中都满是穷酸气。

何为“饿”?所欲不得也。何为“鬼”?阴多阳少者也。

不只是口腹之欲,但凡所欲所求在饿鬼道中都得不到满足,饿鬼道中的生物也因此终日饥肠辘辘郁郁寡欢。

相比之下,这人世间的物藏那可是丰富地太多了。

散支夜叉曾经皈依我佛,也曾脱离贫瘠的饿鬼道,但后来又不得不再度叛逃,为避免被追捕还一直躲在饿鬼道中不敢现身,因此,他也是很多年没有到过人间了。

“人间!我终于又回来了!”

散支笑得癫狂,浑然不顾萧宁就在他虎视眈眈。

他也并不是看不到,只是靠着阵法才有天仙境界的萧宁,在他眼中实在是有些不够看。

“人间虽好,却不是夜叉该来的地方,阁下还是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的好!”

萧宁严阵以待,诸多化身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目光直指散支夜叉。

“小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大爷我爱在哪里,就在哪里!人间本就是六道之一,凭什么我们就要活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里迟早都会是我们的地盘!”

萧宁心里觉得好笑,这散支好歹也是曾经追随过多闻尊天王见过世面的,这么会如此幼稚?纵使今天饿鬼道万鬼顺利地突破了阴曹地府和他的防御顺利地到了人间,也不可能真的独霸这花花世界,佛门、道门、天庭现在虽然放任不管,但如果真的让群鬼为祸人间,到时候几方势力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非得出手不可。

说穿了三界如此之大高人何其之多,就凭他八大将八个金仙就像独占人间?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些。

“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萧宁不跟他多话,身后白影一闪,赵云化身一马当先挥枪而出。

“锵!”

散支夜叉一抬手,将手中的独脚铜人举起轻轻一架,便将赵云化身犀利攻势轻松化为乌有。

“就凭这点能耐?”

散支夜叉嘴角一咧,放肆地狂笑道。

“咻!”

话音刚落,散支夜叉还笑意未散,忽然斜刺里飞出一道细长的光华直取散支夜叉面门。

散支夜叉毕竟身经百战,即便再大意也仍然保有潜意识的反应,这一击来的极为突然,他只来得及把头一偏,那细长光华直接擦着他的脑门飞过,带去他鬓边数根红发。

“什么!”

散支夜叉这才感觉不妙,抬头去找这攻击的来源这才看到那张弓搭箭的李广化身正发连珠快箭,正是瞄着他身上的几大要害而来。

话还没说完,散支夜叉赶紧将手中的独脚铜人往身前一挥,连珠快箭打在其上立刻发出叮叮当当的几声脆响。

“你!”

不等他多说,赵云拨马舞枪,翻身一抖,枪头变枪尾,枪尾转枪尖,一招回马崩天式直取散支夜叉咽喉处。

散支夜叉再不敢小看萧宁的手段,这两尊化身远近结合,手段明暗兼备,真打起来还的确是有些棘手。

“恶鬼,还不束手就擒!”

颜真卿、孔孟三尊化身早已按三才位置站定,以浩然正气勾动这盘龙大阵的气机,利用这现成的大阵占据上中下三路方位,迫使散支夜叉无法发挥出百分百的战力来。

本来这人间环境就不是他所熟悉的阴间,也没有那么多来自饿鬼道的气息力量可以供他挥霍,战力原本就打了折扣,如今在加上三尊化身压住气机,使得他更加无法随意伸展,以至于他堂堂的金仙居然跟萧宁这两尊化身交手还打成了平局。

“哪有不变的优势,只有多算多胜罢了。”

萧宁早已经不是当年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只会一味死拼的愣头青了,他已经习惯提前调动所有对他有利的因素来为他所用。

先机,天时,地理,方位,人员,阵法,当散支夜叉还在洋洋得意的时候,萧宁已经默默在心里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按部就班地执行他先前的计划。

“你这小子!比二十年前的那个人的确厉害得多!能同时拥有这么些厉害的化身,这样的能耐,连我也是闻所未闻!”

散支夜叉挥舞手中的独脚铜人左右横扫,虽然无法突破萧宁的困守,但同时也让萧宁的攻势不能奏效。而他所说的二十年前的那人,萧宁一猜就知道说的是他的老师陆师道。

论化身的实力,坦白而言当年的陆师道并没有萧宁这么多的机遇,所以那些化身的实力还不如萧宁现在所拥有的阵容。

“可是!”

散支夜叉猛挥手中利器,朝下一击重击抽中赵云化身胯下白马,白马疼得一声长嘶,直接连人带马就翻了下去。

“只要你拿不出目犍连化身,关不上鬼门关,我的兄弟们迟早会出来找你的麻烦!”

散支夜叉虽然为人粗直,可是脑袋并不糊涂,一下就点中了萧宁的痛处。

即便是跟二十年前的陆师道相比萧宁此时本身的实力要强上许多,但有一点他确实不如陆师道。

那便是当年的陆师道在面对鬼门关大开的局面时,他已经拥有了完美的目犍连尊者化身,有了这化身便能着手关闭这鬼门关,彻底结束此次浩劫。

别看萧宁此时能跟散支夜叉打得有来有回,可只要他关不上还在逐渐扩大的鬼门关,那目前争取到的优势也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鬼门关关不上,迟早饿鬼道中的群鬼都会从此处源源不断地到达人间,最终此消彼长之下,萧宁的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目犍连尊者……”

萧宁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目犍连尊者化身,他已经竭尽了全力,可这化身始终无法彻底完善。

正当萧宁眉头紧锁的时候,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悄悄地送到他的耳朵里来:

“萧宁,可否听贫僧一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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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梦幻泡影

“玄奘法师!”

萧宁楞了一下,玄奘法师怎么来了?

“嘘,别吱声,贫僧在这的事情并不想被他人所知晓,即便是地藏王菩萨,也不要告诉。”

萧宁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玄奘法师始终都是这么行踪诡异,但他似乎也没有恶意,而且先前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所以萧宁对玄奘法师还是比较信任的。

“法师,既然你不肯现身,这鬼门关该怎么办?这目犍连尊者化身,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

“目犍连尊者的化身不难,只要你明了了超脱之意,便能将这化身顺利化出。”

超脱?

这类似的话萧宁也听地藏王菩萨说过,可究竟该如何才能超脱,萧宁实在是无法理解。

“所谓超脱,说得其实就是舍弃。舍己为人,舍弃名利,舍弃之后放得超脱;放下执着,方成大道。”

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玄奘法师在萧宁耳边念完这句话,随后便打出一道法力点在萧宁眉心,这道法力就如同回归江湖的鱼儿一般,瞬间没入萧宁的额头消失不见。

“嗡!”

萧宁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眼前更是一阵花白,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无穷幻影,直迷得他头晕目眩。

恍惚之间,忽然有人冲道他面前拜倒在地,大声报告道:

“启禀大人!黄河一线已经全部失守,六路大军中,前三路已经全军覆没,后三路还剩部分残部正陆续渡河跟大军汇合,”

“玄奘法师!”

萧宁楞了一下,玄奘法师怎么来了?

“嘘,别吱声,贫僧在这的事情并不想被他人所知晓,即便是地藏王菩萨,也不要告诉。”

萧宁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玄奘法师始终都是这么行踪诡异,但他似乎也没有恶意,而且先前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所以萧宁对玄奘法师还是比较信任的。

“法师,既然你不肯现身,这鬼门关该怎么办?这目犍连尊者化身,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

“目犍连尊者的化身不难,只要你明了了超脱之意,便能将这化身顺利化出。”

超脱?

这类似的话萧宁也听地藏王菩萨说过,可究竟该如何才能超脱,萧宁实在是无法理解。

“所谓超脱,说得其实就是舍弃。舍己为人,舍弃名利,舍弃之后放得超脱;放下执着,方成大道。”

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玄奘法师在萧宁耳边念完这句话,随后便打出一道法力点在萧宁眉心,这道法力就如同回归江湖的鱼儿一般,瞬间没入萧宁的额头消失不见。

“嗡!”

萧宁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眼前更是一阵花白,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无穷幻影,直迷得他头晕目眩。

恍惚之间,忽然有人冲道他面前拜倒在地,大声报告道:

“启禀大人!黄河一线已经全部失守,六路大军中,前三路已经全军覆没,后三路还剩部分残部正陆续渡河跟大军汇合,”

“玄奘法师!”

萧宁楞了一下,玄奘法师怎么来了?

“嘘,别吱声,贫僧在这的事情并不想被他人所知晓,即便是地藏王菩萨,也不要告诉。”

萧宁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玄奘法师始终都是这么行踪诡异,但他似乎也没有恶意,而且先前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所以萧宁对玄奘法师还是比较信任的。

“法师,既然你不肯现身,这鬼门关该怎么办?这目犍连尊者化身,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

“目犍连尊者的化身不难,只要你明了了超脱之意,便能将这化身顺利化出。”

超脱?

这类似的话萧宁也听地藏王菩萨说过,可究竟该如何才能超脱,萧宁实在是无法理解。

“所谓超脱,说得其实就是舍弃。舍己为人,舍弃名利,舍弃之后放得超脱;放下执着,方成大道。”

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玄奘法师在萧宁耳边念完这句话,随后便打出一道法力点在萧宁眉心,这道法力就如同回归江湖的鱼儿一般,瞬间没入萧宁的额头消失不见。

“嗡!”

萧宁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眼前更是一阵花白,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无穷幻影,直迷得他头晕目眩。

恍惚之间,忽然有人冲道他面前拜倒在地,大声报告道:

“启禀大人!黄河一线已经全部失守,六路大军中,前三路已经全军覆没,后三路还剩部分残部正陆续渡河跟大军汇合,”

“玄奘法师!”

萧宁楞了一下,玄奘法师怎么来了?

“嘘,别吱声,贫僧在这的事情并不想被他人所知晓,即便是地藏王菩萨,也不要告诉。”

萧宁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他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玄奘法师始终都是这么行踪诡异,但他似乎也没有恶意,而且先前还送了一份大礼给他,所以萧宁对玄奘法师还是比较信任的。

“法师,既然你不肯现身,这鬼门关该怎么办?这目犍连尊者化身,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了。”

“目犍连尊者的化身不难,只要你明了了超脱之意,便能将这化身顺利化出。”

超脱?

这类似的话萧宁也听地藏王菩萨说过,可究竟该如何才能超脱,萧宁实在是无法理解。

“所谓超脱,说得其实就是舍弃。舍己为人,舍弃名利,舍弃之后放得超脱;放下执着,方成大道。”

那不知道身在何处的玄奘法师在萧宁耳边念完这句话,随后便打出一道法力点在萧宁眉心,这道法力就如同回归江湖的鱼儿一般,瞬间没入萧宁的额头消失不见。

“嗡!”

萧宁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眼前更是一阵花白,脑海中迷迷糊糊闪过无穷幻影,直迷得他头晕目眩。

恍惚之间,忽然有人冲道他面前拜倒在地,大声报告道:

“启禀大人!黄河一线已经全部失守,六路大军中,前三路已经全军覆没,后三路还剩部分残部正陆续渡河跟大军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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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力压夜叉

所谓超脱,原来不是逃避尘世逃避纷争,而是面对命运时那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魄力。

萧宁低头,沉思;仰头,叹气:

“老师如此,我做学生的又怎么能退缩!”

心思一透,思绪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先前的一切准备都已经就绪,就等这一刻的水到渠成。

这目犍连化身早已备好,只等这临门一脚。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高唱,目犍连尊者化身迈步踏出,径直迈向那鬼门关裂缝处。

与先前相比,目犍连化身此时明显生动了许多,五官也更加有神,眉眼之间散露出慈悲之色。化身未完满的时候,一脸无神如提线木偶;如今化身完满,自然是形神兼备,并具备了本尊的部分特点。

“该死!”

散支夜叉不知道玄奘法师的存在,他只看到萧宁不知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完成了目犍连尊者的化身,如此一来这鬼门关就有了被关闭的可能,这让他一下子慌了手脚。

“该死的秃驴!人都没了,还跟我们兄弟作对!”

散支夜叉知道绝不能让这目犍连化身得手,否则的话他兄弟只能再等下次机会,转眼就又是二十年!

只见他将手中独角铜人一抛,卷起一道血光,紧接着赵云化身手中长枪立刻就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直接被它带走。

“去死吧!”

一道劲风吹过赵云化身的身侧,还不等他看清来势,散支夜叉的血盆大口就凑到了他的眼前,直接咬在他左边肩膀顺势一撕,整个赵云化身就被撕成了两半,然后化作清气消失在了空中。

这一击来的突然,远处的李广化身来不及放箭支援,颜真卿、孔、孟也没赶上护佑,眼睁睁看着赵云化身消散,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散支夜叉已经变成了三丈三高的巨身,并且显出三头六臂獠牙血爪,样貌着实惊人。

“这是夜叉的法身。这夜叉八大将也算得上是兼具两家之长,炼成的化身也有些金刚怒目的威势,不过他这模样脱离了饿鬼道的支持坚持不了多久,拖住他一时半刻,他就会自行破功。”

玄奘法师怕萧宁看不懂散支的名堂,于是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道。

“法师,这夜叉,我是要定了!”

萧宁一反平素的沉稳姿态,此刻他态度坚决,说话的语气中更是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你?”

玄奘法师略感意外,但他转念一想,此时的萧宁已经看过了天机,有些转变也是理所当然,正如当年的陆师道不也是这样么?

的确,萧宁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老神在在,在看过那样凄惨的未来之后,他内心之中已经有了对力量的强烈渴望。

他需要更多的手段和更高的境界,来帮助他度过今后的难关!

那就从这夜叉开始吧!

“法师,请你帮我掩盖气息,我要动用大雁塔!”

“好!贫僧帮你瞒天过海!”

两人刚达成共识,只见萧宁将腰间的宝塔玉佩一摘随手扔出,玉佩通透流光,宝塔浮雕绿质传波,在空中见风而涨,瞬间化作了七层的高塔!

“这是什么法宝!”

散支夜叉三颗头一共六只眼全都看向这宝塔,他如今法身三丈三,可这宝塔足有七丈多高,比他还高出一倍多。

最关键的是,无论当年是当年在六道中驰骋,还是后来跟随多闻尊天王杀伐,他见过的手段不计其数,但这萧宁忽然放出的宝塔他还真不认得,而且就连这宝塔的气息他都无法做出感知,只因这上面连半点法力的印记都没有,这叫人如何判断?

可散支夜叉的潜意识里却分明觉得这宝塔十分蹊跷,而且还带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看来看去散支夜叉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最后更是恼羞成怒:

“小娃娃,我不管你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你我巨大的境界差距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萧宁笑了,这散支夜叉还真是学不乖,境界差距再大也总能找出方法来弥补,刚才他被拖住那么久不就是萧宁算计得当之后,强行追平了两人之间境界差距带来的劣势的结果?

凡事无绝对,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你不是要独霸人间,怎么连着东西都看不懂?”

“这是个什么鸟东西!”

“你们夜叉、罗刹好吃人,造下的业力业障不知有多少!今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该是你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萧宁飞身而起,收起全部分身,只身深入大雁塔中。

宝塔中央,闻太师还在沉睡修养,暂时也指望不上他。

萧宁刚刚得中会元,汇聚的气运正好冲开大雁塔的前三层,再加上此地有盘龙大阵汇聚人族气运。

人宝,人运,人间帝京!

此时正是天时地利人和齐备,萧宁占据大好优势的时候,只见大雁塔飘然飞起,将那显化出三头六臂法身的散支夜叉定在当中,作势就要镇压!

“不!你不能这么做!”

散支夜叉口中鲜血直冒,三颗头六只眼全都溢出鲜血来,眼珠子全都直愣愣地盯着那飞来的宝塔,六只胳膊更是奋力挥舞,试图打破身上的束缚。

可这里毕竟是人间,是萧宁的地盘,在肉眼看不见之处人族的气运因果早已将这食人的夜叉牢牢锁死在原地,只等萧宁最后的审判,为那些惨死夜叉口中的无辜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人间荡魔,万事皆休!散支,拿命来!”

大雁塔承载着无数冤魂的期盼,狠狠地压在散支夜叉的头顶。

散支夜叉还没放弃抵抗,梗着脖子试图与之相抗;只是萧宁早有准备,玄奘法师已经为他掩盖天机,他足可以大胆放出闻太师化身,暂时替沉睡的闻太师操控宝塔,放出无数天雷,朝散支的脑门无情地劈去!

“什么!”

散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得脑后一疼,瞬间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厥了过去,偌大的身躯再也无法继续坚持,似秋后落叶一般径直掉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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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鬼门关闭

萧宁不敢让他就这么落地,因为下面就是京城之内,这三丈三的巨大法身一旦落地势必砸坏这一片的百姓。

“收!”

大雁塔下立刻放出一道清光,将散支夜叉的法身寸寸化血,随后收到塔中慢慢炼化。

“关鬼门关!”

萧宁不敢多耽搁,一飞出宝塔,将宝塔重新化作玉佩戴在腰间,随后指挥目犍连化身前往那裂缝所在之处。

目犍连尊者立在裂缝前,双手合十,口中佛号高唱,他本是佛祖弟子中号称“神通力第一”的人物,旁人做不到的事情他总是能够靠着自己强大的神通力实现,这裂缝就连地藏王菩萨都束手无策无法彻底了结,但对目犍连尊者而言这却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这通道本就是目犍连尊者当初打破的,后来也是他自己封印的;如今斯人已逝,可就凭这化身也能够重新唤起那残存的阵法封印,将裂缝重新聚合。

“目犍连!”

还在地府中以七敌一的其他七夜叉大将看到这目犍连尊者的出现,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散支到底在做什么!地藏王被困在这里,难道是天庭出手拦住他了吗!”

宝贤也忍不住大骂起来,这关键的时候散支还不出手,难道真要让今次的拼杀又是功亏一篑不成!

“不对!大哥,散支的气息怎么不见了?”

一旁的满贤忽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立刻惊恐地朝宝贤提醒道。

“不可能!天庭不可能腾得出手来……”

宝贤一下就打消了这个可能性:“本以为这阴曹地府只剩下这么个冥顽不灵的地藏王,谁知道居然还有别的帮手……看来此时还得从长计议……”

宝贤的脑袋飞速旋转,突如其来的变化打乱了他的计划,只见他一道法力打出,借此反推飞速奔向那鬼门关处,试图最后自己冲击一次这缝隙,好好出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宝贤!你还是给贫僧留下来罢!”

地藏王菩萨早有准备,宝贤看到目犍连尊者出现的同时,地藏王也发现了萧宁的变化,而且萧宁还带给了他意外之喜。

本以为萧宁能顺利凝聚出目犍连化身掌握关闭鬼门关的能力就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谁知道萧宁不仅顺利完成目标,还顺手镇压了夜叉八大将之一的散支。

虽然地藏王菩萨不知道萧宁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可这一消息着实是令人振奋。

但此时还不能大意,鬼门关尚未完全关闭,倘若再放出这更加睿智和强大宝贤夜叉,那人间将会有一场巨大的浩劫。

只见地藏王菩萨将手中锡杖抛起,锡杖在空中化作一条金龙徜徉在半空中,直取飞走的宝贤。

宝贤不去回头多看,只一心一意地朝着那裂缝处急速飞去。

眼看他就要摸到鬼门关的边缘了,可此时一道天雷从人间发出,穿过这缝隙迎头对着宝贤狠狠地劈下。

宝贤急着飞出阴间,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提防,尤其是人间方向,他根本就想不出来会有说明高手值得他多费心思的。所以这一道天雷打来,他根本就是毫无防备,直接被打中了左眼,惨叫一声倒飞了回去。

“啊!”

他这一停,后面追来的金龙立刻就叼住他的左脚,将他困在半空之中。

“不!”

宝贤此刻已经顾不上脸上的疼痛,睁一目眇一目,用满是血色的右眼焦急地望向那逐渐关闭的鬼门关,只见那鬼门关外目犍连化身默默静立,他身上佛光灿灿,丝丝法力落在那缝隙之上,犹如无数的金针在其中交织缝合,使得这裂缝正不断地合拢着。

“人间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我萧宁就在这里,你们来一个,我杀一个!”

萧宁并不惧怕泄露自己的姓名,他不怕这饿鬼道找他的麻烦。因为,只要这饿鬼道霸凌人间的野心不死,那他和宝贤等人就是生死大敌,没有丝毫缓和的可能,遮遮掩掩也不能改变什么。

陆师道可以只身守护边疆数十年,那他萧宁就能守住这人鬼之间的“边疆”不放松,谁来,都唯有受死而已!

“萧宁!我记住你了!杀我兄弟,毁我计划!你急着,不用太久,我一定会亲手到人间斩杀你!”

宝贤振臂狂呼,无奈这鬼门关最终还是彻底闭合再也无法过人。

“滚!”

怒极的宝贤夜叉回头一拍,将那咬在自己脚踝的金龙立刻打回了锡杖掉落在地,紧接着大声呼喊道:

“撤!”

其他六夜叉还在跟地藏王缠斗,可如今鬼门关已闭,他们顿时没有了殊死一战的心气,本来局势就也发地落在了下乘;宝贤这正对时机的一喊,六人立刻就抽身而退,带着负伤的宝贤夜叉撤回饿鬼道的伸出。

地藏王看他们几人撤去,心中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追击,但转念一想这其中还是有些蹊跷,于与其现在就斩尽杀绝,不如暂时留住他们的性命,好观察他们背后是否还有人在指使。

宝贤夜叉又不是傻子,相反他的头脑比谁都要冷静,绝不会真的就以为凭他们八兄弟八个金仙就能够霸占人间界。他背后定然还有靠山给他承诺,因此他才会如此地执着于这鬼门关的事情。

“大哥!没事吧?”

满贤一脸担忧地看着宝贤夜叉,搀扶着他飞速逃去饿鬼道的深处,那地藏王菩萨都不好探查的地方。

“我没事!就是散支他恐怕是……”

宝贤对自己身上的伤势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可是一到散支的死,他立刻就像是被人抽了精气神似的,一下子整个人都颓废了不少。

即便是宝贤性格再冷静,可是遇上这千百年来朝夕相处的兄弟殒命,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宝贤伸手一擦脸上的液体,也不知道是血还是眼泪,混着血水在他脸上花了一大片。

“满贤!你替我走一趟灵山!去见那人,就说他当时提的条件,我饿鬼道统统答应,但时候做大事也算上我们兄弟的一份!”

第八十章 秋后算账

不知不觉,一晚上的时间已然过去。

旭日东升,金鸡破晓,天地间阴降阳升,四方气运回拢,正是一派生机勃勃。

萧宁将鬼门关彻底关闭,诸多化身功成身退,盘龙大阵也渐渐散去,萧宁身上临时附加的境界重新跌落下来,从天仙回落到了第四境界便止住了势头,不再重新返回原本的第三境界。

“没想到,居然突破了……”

萧宁喃喃自语道。

盘龙大阵汇聚气运,使得他身上的诸多化身都趋近圆满。这些都还只是算是量上的变化,真正使他突破境界的导火索,应该是那梦幻泡影中所看到的悲惨未来,刺激他终于确定下自己的道路。

第四境界,名为“大家”。

何为大家?

要突破这个境界,所需要的更多不是学习他人之长,而是走出自己的理论道路来。

独树一帜,方为大家。

“我与老师,走出的是同一条路啊。”

萧宁回头望向北方,在那目所难及的远处,他的老师正孤独地坚守着,数十年如一日地坚守着。

明知结局会是舍身取义,还依然默默地坚守着。

这,才是一个人的气节,才配称得上是一个国家的脊梁。

境界跌落之后的萧宁不再具备飞行的能力,重新又回到了地面上,他直奔这中都城隍庙,这里还躺着三个受伤的伙伴。

“纪老爷,他们……”

萧宁推开山门,直奔内殿,只见纪老爷已经搭好三张床榻,蒯青三人已经躺在上面沉沉睡去。

“嘘,他们已经没事了,就是消耗有点大,需要养几天缓缓。”

纪信拉着萧宁往外走,不让萧宁打扰到这三位的清梦。

“唯一没昏过去的那个,一直等到我告诉他你一切顺利之后,他这才松开紧咬的牙关倒头睡着。我一掰开他的手,这才看到他原来一直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因为担心着你,所以这才拼命不让自己睡过去,就为了等你的好消息。”

生死之交,莫过于此。

萧宁长叹一声,今日之后,四人之间再无芥蒂,自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既然三人没有醒过来,萧宁也不打扰他们,索性自己也搬到这庙里陪着,只等三人醒来再一同庆祝。

这中都城隍庙比之西都、北都城隍庙,香火是更加的旺盛。毕竟是京畿之地,大郑朝最为繁华的地方,人口自然不是别处能比。

看着这些人来来往往,对那天晚上的灭顶危急竟然丝毫没有感觉,萧宁竟然有些羡慕他们。

倘若他当初没有被闻太师那一段意志精粹击中,从而改变了自身的性情,恐怕他到现在还只是个懦弱的穷书生,也许现在是在乡间做个蒙学先生,也或许是去做个庸庸碌碌的小吏,总之不必操心这天下将来如何,不过朝生暮死过着一生,也失为是一种快乐。

“天降大任,自当努力加餐,又何必羡慕这些凡夫俗子?”

萧宁正发呆,忽然身后传来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地藏王菩萨的化身到了。

“菩萨。”

萧宁低头行礼。

地藏王菩萨颔首微笑:

“这几天我在阴间略加整顿,大战过后,阴间的消耗也是不小。萧宁,这一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眼前哪有这些百姓的平安,只怕这里早就成了人间炼狱了。”

地藏王菩萨说话向来实事求是从不夸大其词,要是当日萧宁无法及时关闭鬼门关,让散支夜叉放出饿鬼道的万鬼来,第一个受难的凡间城市就会是这出口处的京城。

“也不是我一人之功,阴间才是主要战场,恐怕这一场下来,阴间的损失不小。”

萧宁总算明白了,当初为什么单老爷说阴间人手不够,老是这么大,再多的人手也不够消耗的。

主要还是因为截教消失以后,这阴间成了下一块香饽饽,为了削弱阴间的力量逼阴曹地府屈服,天庭和佛教选择从中撤离,放任阴间群鬼汹汹打击十殿阎罗和地藏王的力量。

再加上佛祖圆寂之后,不少先前皈依佛教的六道妖魔纷纷回归,譬如这十罗刹女和夜叉八大将,本就是饿鬼道的高手,皈依之后又受了不少西方的神通,回来以后实力大涨。

此消彼长之下,十殿阎罗和地藏王菩萨实在是疲于应付。

一方面要提防背后的佛教和天庭动手脚,一方面又要应付来势汹汹的妖魔,几十年几百年下来,地府累计的底蕴逐渐被消耗殆尽,实在是无人可用,这才不得不拉拢茅山这样同样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势力一同协助。

“菩萨,我有一事想问。”

“你说。”

“这十罗刹女,究竟是怎么绕过阴曹地府的层层防御,直接跑到这阳间的?”

萧宁不是傻子,当时情况紧急这些疑问可以暂时压下,但如今大战终了,有些账是该算算了。

平心而论,倘若不是这十罗刹女意外出现,蒯青三人也不会重伤,当时的形势也完全能够更加从容些。

“不清楚,但贫僧猜测,是茅山。”

地藏王菩萨也不隐瞒,他如今跟萧宁有什么不能说的,经此一役,萧宁在他心里已经跟单老爷等人一个份量……不对,萧宁如今的境界,已经是跟陆师道一个层次了。

“果然!”

萧宁早就在心里作出了诸多假设,但茅山这一环是他觉得最可疑的部分。

“你可能还不知道,茅山掌教任永在率人守卫酆都时,被满贤夜叉带队围攻,如今已经重伤昏迷,至今不省人事。他手底下带着的亲信弟子伤亡了十之八九……幸亏杜仲在你这里,否则他恐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昏迷而已。”

以杜仲的性格,恩师受此重伤,他非得去跟人拼命不可……

萧宁点点头,幸亏……不对!哪有什么幸亏!

萧宁脑中的记忆飞速流转,当日任永为什么雨夜掩人耳目悄悄前来,又为什么在大战前夕把杜仲送到他这里来,看来他是早有预感会出事,所以把杜仲送到他这里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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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急不可耐

“那看来,我还不能让杜仲回去。”

茅山风雨飘摇,形势混乱,此时让杜仲回去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而且也跟任永掌教把他安排到这里的初衷相悖。

“那如今茅山谁在主事?”

“长老董奇封。”

董奇封其人乃是当初较早执掌茅山阴间势力的长老,一向在茅山内地位颇高且态度强势,如今任永昏迷,由他掌权也是顺理成章,只是这么一来茅山的态度就变得十分耐人寻味。

“菩萨认为,这茅山到底是跟谁勾结?单凭他一个半路改道统的门派,不可能存了独霸地府的心思。”

地藏王菩萨轻叹一声,双手合十,低头默然道:

“谁都有可能。只是这样一来,平白苦了这众生。地府出事,轮回不畅,天地间阴阳循环之气郁结,只怕不是三界之福。”

萧宁也低头思索,只是他眼下也没有思绪。

“菩萨,您请回吧,这人间暂时也没有什么大事,还是阴间要你多操心。”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人间……自有人间的福分吧。”

地藏王临了留下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此退去。临行前他顺手打了一道法力给昏迷中的三人,替他们三人治好了身上的伤势。

“哎哟……这一觉,还真是睡得舒坦!”

蒯青身体最好,第一个醒来,伸腿一蹬被子直接一个鲤鱼打挺翻了下来。

杜仲困惑地睁开眼,仿佛还在回想昏迷前那一刻的记忆,不过当他看到萧宁安然无恙,这才确定难关已过,所以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吵什么吵!再吵本郡主就用仙法把你变成猪!”

郡主许是太累,只是下意识地吐出一句梦呓,随后一抱脑袋接着就沉沉睡去。

“好了就接着睡,事情已经结束了,好觉管够。”

萧宁看着这两个刚刚醒来的病号,忽然有些心疼,这都是跟着他舍生忘死的兄弟,这些日子哪里睡过什么好觉。地藏王菩萨虽然治好了他们身上的伤,但是内心的疲倦还是要些日子缓缓。

“小哥,这可是你说的啊,回去别跟我忠伯告状,说我偷懒了!”

忠伯对蒯青的压力可是不小,在这千里之外蒯青想起他还是胆虚。

“放心,我不说。过些日子有机会,咱们也回去一趟,好好看看老师他们。”

忠伯,老师,还有那些个兄弟……萧宁想起梦境中的场景,北漠都渡过黄河防线了,那守在朔州的老师和忠伯他们如果还在,断然不会让北漠骑兵如此嚣张,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彼时那些人已经全都不在了。

倘若能有机会,那就回去看一眼吧,哪怕一眼就好。

……

“陛下!昨夜妖风阵阵,京都暗淡,只怕是社稷有危,恐怕朝中有奸佞,还请陛下明鉴!”

早朝时分,马相第一个出列有本上奏。

昨晚的情形虽然这些人不明就里,但那惊天的阴气任谁都不会毫无感觉。

“哦?”

小皇帝坐在上面有些惊疑不定,马相说得倒是没错,他在宫中也有感觉,只是是否是奸佞作祟,他还不能确定。

“陛下如果不信,可以召来司天监一问。”

“司天监何在?”

“臣在此!”

司天监四十多岁的小老头穆振立刻出列跪倒,这反应的速度着实是有些快,显然是早有准备。

“穆卿,你来说说看,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昨晚老臣夜观天象,见北方荧惑星坠,落入白虎宫中,直冲紫薇斗数,实属大不祥也!荧惑大凶,紫薇又是君主之格,实乃奸佞入朝,威胁君主社稷之兆。为此老臣彻夜未睡,就等今天一早亲口禀告我主万岁,还请陛下明察!”

穆震这话说得言之凿凿,令满堂的文武百官全都人心惶惶。司天监虽然不是什么要职,但却掌天文历数,这吉凶祥瑞之事全看他如何去解。

昨晚的异变所有人都有所感,再加上他这么一说,立刻就让在场之人信了一半。而且这种事情说起来也许有些荒诞不羁,可事关国家社稷的祸福,历朝历代都不敢随意忽视。

正在这所有人都犹豫不定的时候,马相又适时站了出来:

“陛下,穆大人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彻查这奸佞之人!”

“这……”

有了马相的支持,穆震的话有多了几分的可信度,就连小皇帝都跟着犹豫起来。

此时要是灵瑜在就好了,小皇帝的心里有些恼怒,小郡主昨天晚上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走了,现在关键时刻想找她问问都找不见人。否则,小郡主一个仙门中人说的话,不必这什么司天监说得要有用的多?

“既然如此,穆卿,你可算出这奸佞是何人?”

“回禀陛下,臣竭尽全力,算得此人正在京西北,再有具体,老臣可就不得而知了。”

穆震说话说一半藏一半,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这矛头指的是谁。

新进入朝,又是在京城西北,说得不就是暂住小郡主西北小楼的萧宁么?

都知道马相跟着萧宁不对付,尤其是满朝文武知道萧宁是陆师道的学生之后,所有人立刻就清楚了两人之间的恩怨。

只是谁也没想到马相是如此地急不可耐,居然第二天就发难,用凶兆之说来为难萧宁。

只是这一招实在是有些阴损,而且还串通了司天监一同来做扣,利用昨天的异常天象给小皇帝出了一道难题。

天有不祥,要么是君主无道,要么是奸佞作祟;小皇帝要是不想自己背这锅,还得是往他人身上找原因。

“爱卿,你这话说的似乎有些绝对。”

小皇帝头疼的很,他没想到马相是如此地急不可耐,这才会试结束的第二天,他就立刻在早朝发难,要对付这萧宁。

“陛下,老臣一片丹心,还请陛下明鉴!”

马相的态度是意外地坚决,而且丝毫都不掩饰。

“这样吧,”小皇帝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好回应道:“等殿试之后,朕亲眼见过其人再做定夺!”

第八十二章 熟人相见

无论如何,马相可是当朝重臣,他的话小皇帝还真是不能不听,又何况是这征兆的事情。

此刻小皇帝六神无主,但他也知道此事不能偏听的道理,最好是等小郡主归朝商讨,再做定夺。

底下的马相心中懊恼,要是从前他这本章必定能被小皇帝准许,可自从这小郡主插手朝中之事以后,小皇帝对他的信任明显就打了折扣。

其实他也知道今天他就赶着上奏实在是有些急了些,按他的习惯就算要拿着征兆之事做文章,必定是会先花些时日多安排些流言相佐证,且等些日子形势和缓些,再用些温和的手段提示动摇小皇帝对萧宁的赏识,如此才算是谋划得当。

只是昨天消失了些时日的厄吉忽然找上门来,并且用最坚定的语气要求他尽一切可能将萧宁尽快赶出京城,所以他才做的这么被动。

“遵旨!陛下,臣还有本要奏。那北漠使臣厄吉思乡心切,因此身染疾病,无法上朝面圣。他特地托人摆脱微臣替他向陛下请示,是否能让提前返乡?”

“他这时候倒是知道礼数了?哼!”

不提他还则罢了,一提这厄吉小皇帝就气不打一处来。想当初他以最高规格招待,甚至亲自出席与他对谈,谁知道这厄吉却目中无人,使了诡计要羞辱他朝中百官,这让小皇帝对厄吉的印象实在是跌倒了谷底。

“想走还不自己来说?哼,也罢就让他走吧,后续国书之事就请马相费心了。”

小皇帝实在不不想多做理会,但这其中的礼节他还是不能不管,索性就直接丢给了马相去打理。

“无事就散朝吧。”

小皇帝一声令下,文武百官纷纷退去,马相谁也没理,直接就打道回府回了家中,去见那躲在他家里的厄吉。

“大师,我可是按你的要求做了,不知道大师你为何如此急切地要赶着萧宁出京,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么?”

马相实在是不吐不快,于是直接找到厄吉当面问道。

厄吉自从被萧宁设计埋伏之后,便小心隐藏身形,一直到最近重新修成人形这才秘密回到马相府内,与他商讨些事情。

“此时不该你问,你就不要多问!而且这萧宁不也是你的心头之患吗,我赶他出京对你而言也不是没有好处。”

厄吉此刻身着斗篷,自己那尚未完全恢复的外表躲在这黑暗的斗篷之下这才显得较为正常了些,免得被马相看到徒增是非。

“马相,念在你这些年与我族交情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如今时局不稳,你还是在打算好退路的好。别得到到时候改天换日之时再慌了手脚。”

马相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是北漠真要南下?不对,他现在正在京城,这大郑朝最安全的地方,又怎么会有大难临头。

“大师,你这话……”

马相正要继续发问,厄吉一摆手,示意马相不要继续追问下去:

“你真想知道更多,就去问你二儿子去!”

厄吉不再开口,别过身去不再看他。马相看他真不打算多说的样子,只能自己空张嘴,最后悻悻离去。

“萧宁?你我的恩怨先不论,但绝不能让你继续留在京中坏我的好事!”

厄吉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他是恨不得立刻将萧宁捏在手里狠狠羞辱一番,以解他心头之恨。但他这趟来中原毕竟还有要事在身,这事情干系重大,大到他都不得不先放下个人的是非,先专心完成事先计划好的布局再说。

确切说来,他这一趟毕竟没有白来,他先试过了朝廷的底细,然后又看了鬼门关开这等大事的发生,对这中原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些认知。

“小皇帝看着聪颖,但毕竟年少多疑,只要小郡主不在,光靠这一个马相就足够把这朝中能得一团混乱;朝中百官全是趋炎附势的酒囊饭袋,有几个有点本事的也都是老头子了,一个个躲在翰林院中皓首穷经,也不足为虑;唯独这萧宁是个祸害,连夜叉都能打赢……而且这人实在是聪明,留他在京中只怕什么事情都不好先做。”

厄吉心里早有定计,眼下第一步就是先赶走萧宁再说。

而萧宁此刻还什么都不知道,正在城隍庙里跟三人聊着天,看着这来来往往的香客,状态倒是颇为放松。

“杜仲,你暂且留下来,你师父那里还有地藏王菩萨盯着,绝不了大事。你现在回去,反倒是让那些个人奸计得逞。”

萧宁跟杜仲说了任永的事情,杜仲第一反应就是要赶回去就近照顾老恩师,毕竟这些年来全是师父照顾他长大,可谓是如师如父。只是萧宁第一时间拦下了他,坚决不让他冲动行事,他这才闷闷不乐,不肯多说话。

“是呀,我也听说茅山这些年有些神神秘秘,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免得受到太多的牵连。不过杜仲,你原来是哪里的人,父母又是谁,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学道的?”

小郡主也帮着萧宁去劝,顺嘴还问了问杜仲的身世,就当是消解杜仲的注意力。但她这一问,反倒是愈发激起了杜仲想回去的心思:

“我从小就无父无母……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找师父!”

三人正聊着,忽然蒯青从前院兴致勃勃地跑了回来,一边跑还一边兴奋地大声叫嚷道:

“小哥快来!你看我在前面遇见谁了?”

“是谁来了?”

萧宁有些疑惑,这千里迢迢的,他们能遇到什么熟人让蒯青这么兴奋的?

“是小修缘的父亲,李茂春李员外!”

居然是他!

萧宁略感意外,他怎么会忘记呢,当初厌龙寺一战正是小修缘,也就是降龙罗汉出世这才镇压了那孽龙。如今在这里遇到,这还真是不小的缘分!

“走,我去见见他!”

萧宁也想顺嘴稳一稳小修缘的近况,毕竟那可是降龙罗汉,今后长大了必定能成一大助力,帮助地府帮助人间重整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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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八戒说大劫

“哎哟!我的罗汉老爷啊,快救救我儿吧!”

李茂春一进后堂就立刻拜倒在地,哭丧着脸咧咧道。

萧宁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这可是降龙罗汉这一世的生身之父,谁敢受他这一拜?

“员外快起来,我们不是什么罗汉,你说说看,小修缘又怎么了?”

这李茂春兴许是因为得了一个儿子,这日子过得舒坦了许多,人都长胖了不少。

“哎呀,不敢你们是罗汉还是菩萨,神仙啊,快救救我儿吧!”

原来这李茂春也是官宦之后,高祖李遵勖曾是太宗驸马,官至镇国军节度使,后来家声渐衰,到了李茂春这一辈只做了个天台县县令。不过李家还有老宅在京城,所以李茂春倒也时常回来探探亲戚。

这回他得了儿子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带着还不足半岁的儿子立刻回了京城,想沾沾这科举大考的喜气,日后也好保佑小修缘也得个功名。

谁知道这才刚刚进了京城,迎面就来了个笑脸盈盈的大胖汉子,伸手直接从他手里把小修缘就给抱走了:

“这孩子长得好玩,借老朱我玩玩!”

老来得子,李茂春哪里肯借,可他刚想回头找人,这人就抱着小修缘不见了。李茂春大急,忽然想起这孩子跟地藏王菩萨有缘,兴许是个有福缘的,找庙里的神明问问兴许能有线索,否则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他哪里去找去?

他这一来,不就正好遇到了蒯青,这才把他引到后殿来见萧宁。

“小郡主,这还是你家亲戚,你快帮帮他。”

蒯青一听这李茂春说什么祖上曾是驸马,就立刻回头跟小郡主开玩笑去。

“你这亲戚论的也太远了些。”

这恐怕都算是出了五服的,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亲戚。

小郡主眉头一蹙,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抢孩子,这人可真是胆大包天。

“你放心,这事情我管了,我倒要去问问京兆尹,官宦子弟他不敢管,这歹人匪类他还管不了了?”

蒯青过去一拍李茂春的肩膀,笑道:

“嘿嘿,老李,你可真是运气好,这位可是当朝的小郡主,她既然开了口,那这小修缘就丢不了!”

“啊?”李茂春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还出来一个郡主了?

“哈哈,不要急,不要躁,老朱我这不是把孩子送来了?”

正当大堂中热闹着的时候,一个大白胖的汉子从外面毫无征兆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个大胖娃娃。这娃娃乖得很,在他手里非但不哭不闹,反而是咯咯直笑,看着就那么可爱。

“我的儿!”

李茂春哭着就跑了过去,想伸手去抱走孩子,但又害怕着这汉子动手,懦懦地站在原地,办他迈不开腿。

“孩子还你!”

倒是这汉子笑着先开口,并且伸手把孩子递了过去。

“奥哟,我的儿!”

李茂春这才敢上前抱过孩子,立刻退到萧宁等人的后面,去检查孩子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请问阁下是何人?”

萧宁悄悄开了天眼,看了这家伙办他也没看出半点线索来,于是直接开口问道。

“不要着急,我只是许久没见这故人,一时欢喜,所以就把他抱过来叙叙旧,现在这不是还回来了?”

跟个没周岁的婴儿叙旧?

这话放在别人那里还真没人信,可放在萧宁几人面前,他们是一点疑惑也没有。

“请教大师法号?”

“贫僧法号悟能,师傅喜欢喊我八戒,你们叫我一声朱哥即可!”

“嚯!”

此言一出,萧宁几人都是一脸的震惊!

“净坛使者!”

“天蓬元帅!”

“哈哈哈!都说了喊我一声朱哥即可!”

猪八戒迈步而入,大喇喇地直接坐在了主位上,看着在场的众人嘿嘿直笑。

“好啊,你们这几个都是年轻的俊才,这未来,还是要靠你们来扛。”

话刚说完,猪八戒伸手一点小郡主和杜仲:

“你们两人应运而生,此次大劫必定大有作为!”

大劫?

这话从别人嘴里说来只作一般,可从他这三界有名的大能嘴里说出来,必定不会是小事!

“还请明示!”

“哈哈哈!你们听我慢慢道来。”

这话要从三清开始说起。

当初盘古开天辟地,肉身玩味万物,而元神三分,是为太清、玉清、上清三位圣人。

三圣虽然脾气性格迥异,但却与这天地其实是一体同心,正所谓青莲白藕青荷叶,三教原来是一家。

三圣在时,虽然有所争斗,但还不至于灭人道统;如今三圣随鸿钧老祖不知往何出去了,三圣的气运便系在了三教的道统上。

当年广成子和弥勒、玉帝一致认定,三圣不会归来,这才大着胆子联手灭了截教的道统,可如此一来三家缺一,天地间立刻就阴阳失衡,气运郁结,长年累月终于酿成这一场三界大劫。

“一如当年封神,阐教金仙犯下杀戒,截教大而不当,人教门徒稀少,三教气运不等而有封神。封神之后截教气运大衰,阐教、人教气运渐长,由此则天地平衡。”

这大劫,居然是媲美封神的大难!

当初封神一役,天地间人神妖魔鬼全都不能幸免,能身死上榜都是一种幸运,多的是飞灰湮灭的可怜人。

“阳间,阴间,多有纷争,这只是表象,实则是天地间阴阳颠倒的具象化,你们那一场大战虽然杀回了夜叉,可这拦截多次终究不是长久之计,鬼门关不等下一个二十年便要大开。到时候,就是目犍连尊者本尊在此,只怕也是堵不住!”

猪八戒说完这话,随手拿起桌上的供果一口咬在嘴里,笑着看这几人的反应。

萧宁几人脸上有疑惑,有惊恐,有忧虑,但就是没有惧怕。

孺子可教!

“敢问朱哥,这大劫之中,我人族又应该何去何从?”

萧宁第一个出声发问。

阐教截教之争由来已久,他不想参与,也不能够阻止。他只想问,这大劫之下,人族的众人又该何去何从,难道还是在大劫中任人鱼肉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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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今时不同往日

“人族的命运要何去何从,这问题的答案不该问我,而是该问你们自己。”

猪八戒笑道,伸手一点小郡主:

“选择阐教,便是兴周灭纣。”

再一点杜仲:“选择截教,便是保商伐武。”

“当年,人族便是这么选的,或者说也是无可选。但今日不同了,当年三界之中人族所谓的大能仅有火云洞里的那些,而那些大能还不能轻易出来,排不上用场。”

“三教之中,真正算得上人族出身的弟子,二代中几乎没有,三代弟子中也仅有数人。杨戬半人半神,哪吒莲藕化身,雷震子雷精之灵,剩下金吒、木吒、黄天化、杨任这些倒是纯正的人族,但全都实力靠后,不足为人族依仗。”

“现在不同!旁的不说,就天庭之中,那些星君那些神仙,不多半都是人族出身?阐教、佛教之中,也多有人族弟子?这些,都是人族这些年的积累,也是人族的底蕴所在!就看你能不能用得上了!”

猪八戒这话说的,让萧宁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

猪八戒这话说的,倒是直白!

当年封神的时候,人族势弱也没有大能,只能倒向阐教或截教,在两教之间摇摆,沦为牺牲。

而如今这千年以来人族的实力不断增强,道理上来说,的确是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

但问题是,这股力量能聚得齐吗!

这些高人有的分属天庭,有的已经入了大教,让他们站在人族的角度出发,无异于是要他们背叛师门和天庭,这其中无论哪一条都够他们三界通缉的了。在这么大的代价面前,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大无畏的?

可听这猪八戒的意思,居然是想挑唆他去做这领头人……

萧宁摇摇头,他何德何能,在这三界内算得上是哪根葱?再加上他也没那么傻,这种没有什么成功可能但风险又这么大的事情,他没有一点想去做的意思。

“哈哈,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了!”

猪八戒站起身来,不再跟他多说,反倒是一拍杜仲的肩膀:

“你小子跟我进去!”

杜仲一愣,他也没想到猪八戒怎么跟萧宁说话,说着说着忽然找上了他。

“我?”

“就是你!好好的孩子差点耽误了,你们茅山当初学的那半吊子太清道法,实在是不通!我今天就替玄都法师传你道法,省得白瞎了你这大好的资质。”

说着猪八戒在手中变出他那赖以成名的九齿钉耙来,拿到杜仲的面前展示道:

“这玩意儿可是老君八卦炉中炼出来的,你道他为什么堂堂的圣人愿意帮我炼这东西?嘿嘿,跟我走吧!”

眼看猪八戒就要把杜仲往后面带,小郡主这时候急忙上去拉着他袖子:

“诶诶诶,朱哥!难道你就没别的了吗?”

猪八戒看着小郡主这一乐,也就是他这些年境界提高了,否则以他当年的性格,不该先上去问:“小娘子,你拉着我作甚?”

当然这其中也有小郡主的师父他惹不起的原因在。

“这么,小娃娃你也要我传道?可别了,你师父要是知道了岂不是要笑死,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师父就好!这师承比谁都强!”

“不是……”

小郡主笑得跟只小狐狸似的,眼睛一弯,看得猪八戒赶紧低头看看,是不是被这小丫头盯上了身上的哪块肉?

“大师傅特地过来,我想多半这传道杜仲也只是顺便,来跟萧宁说说话这才是真把?既然来都来了,是不是应该有些表示才是?你看着萧宁现在穷的,身上连件趁手的家伙都没有。你们神通广大大劫过了也就过了,可这萧宁招谁惹谁,你们还一个个来来去去折腾他,不该有点表示吗?”

“你这小姑娘,倒是挺聪明,还懂得拿话套我。”

猪八戒赶紧把衣角抽回来,免得被这小郡主再多纠缠,反倒是最后吃了亏。

“师父有交代,要我多照顾照顾你,我这多少还是得有些表示才是?你可看好了!”

只见猪八戒右手掌心之中金光一闪,还没等众人看清他手里究竟是什么名堂之时,他就“啪”地一声拍在了萧宁的后脑勺。

“这东西叫救命毫毛,这可是我从猴哥看里好说歹说弄来的。等你以后生死攸关之际一拍后脑勺默念阿弥陀佛便能施展,到时候便会帮上用场,助你顺利逃脱!”

萧宁没想到这还有他的好处,既然都送到手了他自然也是不会拒绝,只是朝猪八戒连连道谢,瞬间也给了小郡主一个眼神,感谢她开口帮忙。

小郡主一事得逞,随后就又要去扯猪八戒的外衣,但这回却被猪八戒直接开口拒绝道:

“行了!你也别太贪心。有空在这里跟我纠缠,你还不如赶紧回去看看,你家里那老管家倒是挺厉害,你不在的时间里他可是做了不少的‘好事!’”

管家是富贵人家的叫法,但搁在皇室之中,这就必然是相国。相国可是一国之“管家”,他的好与坏直接决定了朝廷的未来。

“这马相,一定是趁我不在就跟皇兄告状,兄长本来就懦弱,容易摇摆不定,我不在他一定趁机做了不少的好事!”

想到这里,小郡主就倍感头疼,这几天她是偷懒躲在此处跟萧宁蒯青一起养伤玩耍,差点就忘记了朝中的大局。

“萧宁,我先回去一趟,家里可能有点事。”

说完小郡主就立刻在门口转身而去,直他自己的府邸。

小郡主走了,杜仲又跟猪八戒学仙法,这些萧宁统统插不上手,萧宁干脆就自己拿起书来在房里日夜刻读,心里就是朝连中三元的目标刻苦。如今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一步还没走完,如今正是最后抱佛脚的关键时刻,他再自信也不得不为了连中三元的期待而辛苦苦读。如今以他的境界当然是没有丝毫问题,但又就怕马相又从中作梗,从而耽误了他的计划。

无论如何,只能先做好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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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杨戬逞威

李茂春带着小修缘本来是到京城访友,出了这一插曲之后,他倒是更多来拜访萧宁,只是萧宁几人也忙,他也不好多打扰。

小郡主回去后听说了马相趁她不在在朝堂上向萧宁发难的情况,气得火冒三丈,她跟萧宁拼死拼活为了这天下的黎民百姓抵抗饿鬼道的入侵,这些人居然还在背后捅刀,这还真是恩将仇报!

尤其是这文武百官,当天如果真让夜叉八大将带着饿鬼道群鬼从鬼门关出来,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这些个住在京城里的官员。

然后最让她失望的,还是她那好皇兄。

“皇妹,我知道你对那萧宁多有赏识,只是这事情如果真牵涉到凶兆之事,司天监又在朝中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言之凿凿……此事已有定论,休要再提。殿试朕亲眼看看,这萧宁究竟是天赐良臣,还是天降的凶兆。”

小郡主听了一时气结,黛眉一拧,反倒苦涩地笑出来:

“皇兄,那天天象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是饿鬼道来袭,我们几人拼尽全力才封印住了鬼门关,皇兄你连我都不信了吗?而且,马相的权势你又不是不知,这司天监不过是个芝麻小官,马相要他如何他还不是如何!”

“皇妹!”

小皇帝直接出言打断小郡主的话,大手一挥,显露出帝王之威来压他:“马相乃是股肱之臣,你怎能随口毁谤于他?此事我已有主意,你不要再说了!”

这话听得小郡主一楞,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一刻她什么也不想多说了。

小皇帝终究是长大了,学会自己拿主意了,尽管这主意未必对,可他这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此刻在小郡主面前展露无遗。

她以前怎么会发现呢?小皇帝原来性格是如此偏执,多疑,容易猜忌。

“也罢,皇妹就此退去。”

说完,小郡主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愣愣地看着小郡主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百感交集,耳边回想着马相前几日对他说过的一番肺腑之言:

“请恕老臣直言。小郡主是仙道中人,她的师父又是三界闻名的人物,成仙只是迟早的事情。陛下与她不同,匆匆百年间要成千古一帝,必然不能犹豫不决拖泥带水,凡事陛下还应该自行决断才是。”

“皇妹,哥哥我没有千年万年,也没有什么高强法术;这萧宁倘若真是凶星下凡,为了社稷江山,哥哥我恐怕就只能赶他走了。”

……

小郡主一路跑回萧宁小楼,将宫中的变化对萧宁详细一说,并提醒萧宁:“殿试之时最好不要锋芒毕露,只怕会对你不利。”

萧宁也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如此反复无常,轻易就听信了马相的谗言。

“陛下如此,我留在京城也是无益,不如求个外官。况且这一身才学,如果不能技惊四座,岂不是白学了?”

“你自己考虑吧,这事情我已经管不太着了。”

小郡主摆摆手,对这朝堂里的事情忽然有些灰心丧气,萧宁是个聪明人,这么做对他自己最好他心里肯定自有主张,她也就不多问。

“对了,那厄吉好像已经跟皇兄告辞,提前先走了。”

“走?”

这个消息倒是新鲜,实际上萧宁当晚借助盘龙大阵暂时提升至天仙境界时,曾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这厄吉躲在远处偷窥这边的战况,难道他也知道这鬼门关会开的消息,所以挑这时候来使,并且探查一番这里情况?

如今鬼门关已经关闭,他又这时候匆匆离去,这其中恐怕很难说一定是巧合。

“先准备殿试吧,事情不清楚,我也不好多说。”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纪信大笑着推门而入:

“萧宁,这两天可真是难得有好事发生啊。”

纪信进来才看到原来小郡主也在,于是笑着跟小郡主点头致意:

“小郡主,这事情跟你也有关。”

“那到底是什么喜事,让你能乐成这样?”

小郡主好奇道,这能有什么事情能跟她扯上关系?

“你们是不知道,这两天地府里可是乱套了。”

本来大战初了,这地府应该是一派平和,都在忙着清点战损休养生息,哪有人会在这时候出来闹事。

这这一天忽然有人从阴山直接闯入,化作一道极速飞行的流光毫无顾忌地越过酆都鬼城,直奔十八层地狱之下的饿鬼道。地藏王菩萨反应不及,只好自己追了上去想看个究竟,没想到等他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饿鬼道里一片混乱,那夜叉七大将此时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在地上留下七条断臂,和一位英气逼人的神君。

“二郎真君?”

地藏王菩萨岂会认不出来这人,分明是天庭的二郎真君杨戬。

“哼,今日断你七人一人一臂算是小惩大诫。以后你们要是再敢动灵瑜一根毫毛,我必斩你等狗头!”

说完二郎神也不跟地藏王菩萨打招呼,直接又原路飞了回去。毕竟如今地府的处境很微妙,他这一趟主要是为了给小郡主出出气,并不想因此就被人将他跟地府直接联系到一起。

夜叉七大将早就躲到不知何处去了,此时更不敢冒头,深怕被地藏王菩萨趁火打劫。

“还是二郎真君厉害!这一出手,那什么夜叉七大将根本就不是对手!”

难怪纪信开怀大笑,饿鬼道的那些人这些年侵犯阴曹地府,双方可是积怨不少,要不是地藏王菩萨真身要镇压轮回避免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他们早就快刀斩乱麻了,又何必搞得这么被动?

杨戬这回可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夜叉断臂虽然能重生,但也是元气大伤,多少能多消停个数年。

“还是师父好!”

小郡主更是开心,她幼年丧父,杨戬又很早就收她做了徒弟,因此可以说是既如师又如父。自己的“父亲”如此护着她,谁听了能不高兴。

倒是有一位,萧宁听了不是很高兴。

这些境界高深的天神,要是有一个愿意出手,哪里还需要这么多的牺牲来换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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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殿试争锋

想来当初大战之时,这二郎神也一定一直在一旁观战,但就是不肯出手救人,等在现在秋后算账罢了。

当然,照他对小郡主的疼爱,如果小郡主真有什么性命之危,他肯定是会直接出手。

这话萧宁当然不会说出口,天庭坐视不管人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萧宁都已经习惯了。

“既然皇兄不听我的,那我也懒得在这里里外不是人,我干脆先回师门一趟,半月之后殿试的时候我再回来观礼,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人有机会陷害你。”

小郡主经过这一次已经有些灰心丧气,她本就是多在山门里行走的人,按理这些红尘俗事她是完全提不起兴趣来,要不是因为挂念着朝中的小皇帝孤儿寡母怕被大臣们欺辱,她才懒得掺和这些。

只是小皇帝今天的做法确实让人寒心,所以小郡主现在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想继续呆在京城,先回去一趟师门透透气再说。

小郡主走后,没过多久猪八戒也走了,道法传授不难,难的是自己体悟的过程,临行前他乐呵呵地跟萧宁道别:

“小子,适当的时候我师徒定会出面帮你,所以你不要太过畏惧这大劫,有什么想法直接放手去做即可。”

说完人就不见了,只剩下杜仲和蒯青两人守在萧宁身边,一直到一月之后的殿试。

殿试当天,皇城之中人山人海,朝堂之上更是百官齐至,谁都想看这最后到底是什么人能鱼跃龙门,成为这万千才子之中独占鳌头的那一个状元。

“几位老大人也来了?”

金殿之中,百官相互之间互相问候,特别是那德高望重的翰林四皓,这四位可不多见,但今日却一起上朝,实在是难得,想来也是为了这新科状元而来。

“哈哈,就是看个热闹。人老了,别的不中用,就是图个热闹。”

这四位老大人虽然年迈,但是脑子缺一点不糊涂,他们就是越好了来看萧宁的,可这话却不能当殿说出,毕竟那跟萧宁不对头的马相和衍圣公孔伷在场,这心里话要是直接说出来,不是没事得罪人么?

那边的衍圣公和马相虽然分列两旁,但彼此之间早有联络,两人周围都簇拥着一群的官员,全都是溜须拍马之辈,个个都是试图傍上两人从而飞黄腾达的小人。

“吾皇到!百官行礼!”

小皇帝最后方至,文武百官一听这话立刻住了嘴,一个个排班肃列,躬身行礼:“吾皇万岁!”

小皇帝龙行虎步,直接迈到龙椅前坐下,一挥龙袖:“进年的殿试就如此开始吧,让今年通过了会使得贡士们都进来!”

小皇帝金口一开,在殿外等候已久的贡士们纷纷鱼贯而入,此次会试足有一百二十多人及第,这一下子全涌进来,立刻将偌大的大殿都给填满了。

贡士们早有礼部派人教授礼仪,此刻金殿全都肃列整齐,异口同声向小皇帝行礼:“吾皇万岁!”

想来当初大战之时,这二郎神也一定一直在一旁观战,但就是不肯出手救人,等在现在秋后算账罢了。

当然,照他对小郡主的疼爱,如果小郡主真有什么性命之危,他肯定是会直接出手。

这话萧宁当然不会说出口,天庭坐视不管人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萧宁都已经习惯了。

“既然皇兄不听我的,那我也懒得在这里里外不是人,我干脆先回师门一趟,半月之后殿试的时候我再回来观礼,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人有机会陷害你。”

小郡主经过这一次已经有些灰心丧气,她本就是多在山门里行走的人,按理这些红尘俗事她是完全提不起兴趣来,要不是因为挂念着朝中的小皇帝孤儿寡母怕被大臣们欺辱,她才懒得掺和这些。

只是小皇帝今天的做法确实让人寒心,所以小郡主现在的心思是一点都不想继续呆在京城,先回去一趟师门透透气再说。

小郡主走后,没过多久猪八戒也走了,道法传授不难,难的是自己体悟的过程,临行前他乐呵呵地跟萧宁道别:

“小子,适当的时候我师徒定会出面帮你,所以你不要太过畏惧这大劫,有什么想法直接放手去做即可。”

说完人就不见了,只剩下杜仲和蒯青两人守在萧宁身边,一直到一月之后的殿试。

殿试当天,皇城之中人山人海,朝堂之上更是百官齐至,谁都想看这最后到底是什么人能鱼跃龙门,成为这万千才子之中独占鳌头的那一个状元。

“几位老大人也来了?”

金殿之中,百官相互之间互相问候,特别是那德高望重的翰林四皓,这四位可不多见,但今日却一起上朝,实在是难得,想来也是为了这新科状元而来。

“哈哈,就是看个热闹。人老了,别的不中用,就是图个热闹。”

这四位老大人虽然年迈,但是脑子缺一点不糊涂,他们就是越好了来看萧宁的,可这话却不能当殿说出,毕竟那跟萧宁不对头的马相和衍圣公孔伷在场,这心里话要是直接说出来,不是没事得罪人么?

那边的衍圣公和马相虽然分列两旁,但彼此之间早有联络,两人周围都簇拥着一群的官员,全都是溜须拍马之辈,个个都是试图傍上两人从而飞黄腾达的小人。

“吾皇到!百官行礼!”

小皇帝最后方至,文武百官一听这话立刻住了嘴,一个个排班肃列,躬身行礼:“吾皇万岁!”

小皇帝龙行虎步,直接迈到龙椅前坐下,一挥龙袖:“进年的殿试就如此开始吧,让今年通过了会使得贡士们都进来!”

小皇帝金口一开,在殿外等候已久的贡士们纷纷鱼贯而入,此次会试足有一百二十多人及第,这一下子全涌进来,立刻将偌大的大殿都给填满了。

贡士们早有礼部派人教授礼仪,此刻金殿全都肃列整齐,异口同声向小皇帝行礼:“吾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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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天下奇文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宁其实已经是第四境界的“大家”,那时翰林四皓想都不敢想的境界,他们自然是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区别。

百官之中,马相是看得微微皱眉,他再回头一看小皇帝,似乎也被这惊人的表现给惊到了,这两天好容易这才顺利让小皇帝对这萧宁起了疑心,如果现在让小皇帝又变了心思,恐怕以后他就不好出手去对付萧宁了。

一想到这里,马相心里愈发地着急。

“这会元郎虽然出身边陲,但却能心怀天下,实乃乱世之英器也!”

马相急中生智,开口赞叹道。

他这一声赞,明着听是在夸赞萧宁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但在场的文武百官听了却被这话里包含的深意给吓了一跳,这话马相也敢随便乱说?

想当年大郑朝的开国皇帝本是一方诸侯的帐下勇将,出身也不过是小富之家。可那诸侯对他却十分赏识,几次三番与其对谈道深夜,并且逢人就夸:“子厚虽然出身低微,却能心怀天下,通晓时事,实乃乱世之英器也!日后吾为汉高祖,子厚必为萧何、樊哙。”

后来,这被称为“乱世之英器”的子厚果真是才识过人,很快就打出了名堂。可他成名之后却先是夺了那赏识他的诸侯的权柄,随后靠着这一份家业打下偌大的天下,建立这大郑朝。

马相这时候说这话,显然是其心可诛。

拿萧宁比当年的开国皇帝,这岂不是再说萧宁迟早也有不臣之心?

马相这么一说,小皇帝看向萧宁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尤其是看到萧宁这气压全场,独霸金殿的强悍作风之后,小皇帝内心对萧宁的锋芒毕露有了更多的偏见。

而萧宁却丝毫没有分心去关注这些,只是全心全意想把自己生平所学全都化在这份文章中,向小皇帝表露自己想要治国平天下的生平所愿。

只是他现在越是表现得积极,就越是受到小皇帝的猜忌,他把这种积极当成了霸道,果真是一步错步步都错,两人之间的认知也是如此。

半个时辰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短。

时辰一到,无论是写没写完,所有贡士全都收笔不动,由小太监上前一一收取众人的文章,呈到小皇帝的面前。

小皇帝拿起来一篇篇看,他看文不像那会试时的阅卷官,会细细品读琢磨文章的优良,而是平心而论。

“强邦兴国”这题目实在是太过宽泛,再加上多数贡士平日里多是在八股上下功夫,天下大事根本就是漠不关心,因此写出来的文章虽然华美,但却言之无物,实在是虚有其表,此类文章小皇帝是直接大致扫过一遍,就放在旁边不再去看。

最后一百多片文章中只有十来份较为详实,可以一观。

但这剩下的十来份文章中,还多的是以圣人之学强行对应当今天下大势,什么“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这样的无用废话,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这样的务虚之词,实在是差强人意。

最后,小皇帝这才拿起不太愿意多看的萧宁的文章。他刚才扫了一眼,内容并没有认真读过,只是看他书法俊秀、文不加点,于是就暂时留下。可到了这时候,小皇帝也是不得不再看一遍。

摊开一看,这行文如飞马腾空,唏律律的长嘶之后四蹄直击要点,像是在小皇帝的心头直接重重地点了一下似的。

小皇帝的眼神,从刚开始的排斥,初见时的惊讶,再到如今的目不转睛,显然他也被这文章的内容给震撼到了。

小皇帝瘫坐在龙椅之上,低头多看了两眼底下候着的萧宁,只见萧宁此刻低着头,正闭目恭候这结果的公布。

他已经竭尽全力,如果再不能夺得头筹,那只能说是时也运也了。

马相看得着急,真不知道这萧宁是怎么写的东西,否则怎么会让小皇帝看了都想改了主意。

那小皇帝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这才如此震惊。

“马相,你拿去看看。倘若此文为真,那将对天下大有裨益。”

马相正着急着,却没想到小皇帝居然自己开口,把这卷子递给他理他。

马相打开卷子一看,吓得差点就直接把它扔在地上;这文章还真是稀奇,难怪小皇帝看得是如此地目瞪口呆。

无他,只见萧宁做的此文中几乎没有什么虚言,每一句都是精心动魄般的金玉良言。

原来萧宁在文章中,写的居然全都是都是实打实治国安邦的良谋!

什么田垄九七之法,这说的是农税改革之法;利市行通之法,说的是商人疏理之法;六农一兵之法,说的是兵役之法;此外,盐铁经营,兵制改革,边军轮换,游击制敌,劝课农桑,州府利弊……区区数页白纸,居然写满了方方面面的治国之策!

“天下,奇才!”

就连马相看了都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为什么一个陆师道还不够,还要送来一个萧宁与我最对?

马相心里甚至都动了爱才之心,倘若这萧宁能纳为己用,只怕马相什么代价都肯付出。只是这不过只是这么一想,再回头细想,马相心里对萧宁的畏惧就越是深刻。

此子,绝不能留在天子的身旁!

“此文才华横溢,果真是万中无一的良才……只是这些良谋,实在是牵涉太广,只是不知这里是否有军机密务在其中?”

萧宁这文章写得天包地包无所不包,但如此一来就有一个问题;萧宁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个少年书生,从未担任过一方主官,可却对这政务军事如此地熟稔,莫非是有谁泄露了军机大事?

小皇帝这么猜疑倒也有道理,只是他没想到萧宁能知之甚深,全都是因为他聪慧过人能举一反三,再有陆师道为他指引,而且本身身在边疆,对战事就多有耳闻,到了朔州城还曾与柳如是这做了多年的边关知州有过深谈,因此才有如此广阔的眼界。

只是他也没想到,居然这反而让小皇帝对他又多了几分的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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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春风得意

才华过人惹人喜,才华过人亦会惹人妒。

小皇帝端坐龙椅,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萧宁。

在萧宁这出众的气度映照之下,这百余名同殿的贡士全都被衬托地黯淡无光。

明明都是大郑朝中各地的英才,明明都是百里挑一的俊杰,只是在萧宁这万中无一的人杰面前,全都变得黯然失色。

骑虎难下,骑虎难下!

小皇帝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不点萧宁为状元说不过去,但是点他……小皇帝心中又多有猜忌。他愈发觉得马相说的有理。

哪个权臣不是先从能臣开始的?

想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不也最先是“治世之能臣?”

东晋名臣王敦不也是名臣,与王导促成“王与马共天下”的美名,可后来还不是发动了“王敦之乱”?

同样的东晋名臣桓温亦曾三次北伐立下赫赫功名,最后还不是逼迫天子赐九锡?

小皇帝坐在当中思绪万千,一时之间居然沉默下来,把整个大殿的人都晾在一旁。

底下的文武百官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摸不准圣上的想法,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皇兄,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正当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之时,小郡主从半空中飘然下落,她这是从师门刚刚赶回来,专门来看萧宁三元及第的盛况,可等了半天小皇帝还是迟迟不肯点头,摆明了是因私废公,不肯将这状元之名赋予萧宁。

“皇兄,莫非今年的贡士如此优异,竟然让皇兄你都不好抉择了?”

小郡主这是明知故问,借此逼小皇帝尽快下决定。

小皇帝又何尝不知道小郡主的暗示,不过他也明白再拖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于是轻叹一声,索性握起朱笔,在萧宁的文章上一圈,随即就让小太监送到礼部尚书的手里。然后再圈出榜眼和探花人选,如此三甲已定,殿试既成定局。

礼部尚书将名册拿在手里,高举文章三呼其名以示庄重:“新科状元,朔州萧宁!”

此言一出,满殿的官员和贡士都是一片哗然,这一段时间的传言流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萧宁和陆师道的关系,小皇帝此时点萧宁为状元,还真是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气度。

别的不说,一旁观礼的衍圣公孔伷可是气得直发抖,要不是怕犯了欺君之罪,他直接就想拂袖而去。

萧宁站在殿中,脸上没有丝毫的激动神色,小皇帝的犹豫和不情愿他是看在眼里,失望之情更是落在心里。

“状元郎,请上马夸官吧!”

一旁早有礼部的官员等着,锣鼓、杂役、马匹早已备好,就等着状元的人选一出来,就立刻方便他骑马游街,身后锣鼓齐鸣,昭告天下。

萧宁先向小皇帝谢恩,谢过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迈步出了大殿,直接换上状元袍状元帽,自这皇城九门开始,绕着这京城大街游行。

这一场殿试,小皇帝不乐意,马相不欢喜,萧宁也闹得不甚开心。

虽然在点出这状元的一瞬间,意味着他在比陆师道小得多的年纪就达成了三元及第的成就,但如此君臣之间留有间隙,日后如何相辅相成,造福百姓?

骑在大红马上的萧宁热不住回头用天眼去看这大郑朝的气运,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流失了部分。

“只能尽力而为了。”

萧宁摇摇头,唯一值得欢喜的是,这点出三元及第之后,那大雁塔又打通了三层,如今只剩下最后的顶层,也就是闻太师暂时休养生息的地方还不能掌握,其余六层全都在萧宁的掌握之中。

尤其是那藏在他塔中的散支夜叉尸身,当初是为了怕这法身从空中掉落砸坏百姓,这才暂时收在塔中不敢放出,但老是放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正好借此机会,沉气运盛大之时,将这夜叉尸身彻底炼化,最后变成这大雁塔塔身上的一处壁画。

画上的夜叉凶恶无比,正是散支夜叉活着的时候最为凶悍的面目。

“就当我这宝塔的护法神吧。”

萧宁心念一动,这壁画立刻活了过来,幻化出散支夜叉在宝塔之中待命。

这散支夜叉当然不似本尊那般灵活,行走之间有些呆板和迟钝,但攻击力却是一流,几乎拥有跟本尊相等的肉身能力。

“多少也算有点收获,日后大劫之中,多点保命的手段也好。”

萧宁将这夜叉守护收回塔身,立刻又将思绪从中抽回,又回到了那大街上,骑着大马锣鼓开道,热热闹闹地游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萧宁忽然想起孟郊的这句诗来,这诗句说得不正是他此时的境遇么?

游街的队伍经过那小楼,杜仲和蒯青急忙出来围观,看着萧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招摇过市,蒯青跟自己中了状元似的那般高兴,拉着旁边老街坊的手直抖落:

“看到没有,这可是我们家的小哥,是不是很威风!”

老街坊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抖落,再加上蒯青一激动手里又没个分寸,差点没把人给抖出毛病来。老街坊只得“是是是”地应承着,赶紧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走想离这瘟神远一点。

萧宁在外面游得高兴,金殿里的小皇帝跟马相可是犯了难,点个状元好说,但点完之后呢?是不是要给萧宁授官职?

就这官职让两人伤透了脑筋,给的太大心里又不乐意,给的官太小又难以服众,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好的主意来。

“马相,你意下如何?”

马相也是搅尽了脑汁,半天这才吐出一个官名来:“陛下,老臣以为,授他一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足可相比。”

监察御史?

小皇帝有点糊涂了,按品级来说这倒是合适,只是这监察御史从来没有让新科的状元来当的,一般都是至少先有两年主政经验之人转吏,如此一来才能确保此人通晓事务,不至于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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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雷厉风行

才华过人惹人喜,才华过人亦会惹人妒。

小皇帝端坐龙椅,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萧宁。

在萧宁这出众的气度映照之下,这百余名同殿的贡士全都被衬托地黯淡无光。

明明都是大郑朝中各地的英才,明明都是百里挑一的俊杰,只是在萧宁这万中无一的人杰面前,全都变得黯然失色。

骑虎难下,骑虎难下!

小皇帝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不点萧宁为状元说不过去,但是点他……小皇帝心中又多有猜忌。他愈发觉得马相说的有理。

哪个权臣不是先从能臣开始的?

想那“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孟德,不也最先是“治世之能臣?”

东晋名臣王敦不也是名臣,与王导促成“王与马共天下”的美名,可后来还不是发动了“王敦之乱”?

同样的东晋名臣桓温亦曾三次北伐立下赫赫功名,最后还不是逼迫天子赐九锡?

小皇帝坐在当中思绪万千,一时之间居然沉默下来,把整个大殿的人都晾在一旁。

底下的文武百官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摸不准圣上的想法,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皇兄,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正当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之时,小郡主从半空中飘然下落,她这是从师门刚刚赶回来,专门来看萧宁三元及第的盛况,可等了半天小皇帝还是迟迟不肯点头,摆明了是因私废公,不肯将这状元之名赋予萧宁。

“皇兄,莫非今年的贡士如此优异,竟然让皇兄你都不好抉择了?”

小郡主这是明知故问,借此逼小皇帝尽快下决定。

小皇帝又何尝不知道小郡主的暗示,不过他也明白再拖下去也是于事无补,于是轻叹一声,索性握起朱笔,在萧宁的文章上一圈,随即就让小太监送到礼部尚书的手里。然后再圈出榜眼和探花人选,如此三甲已定,殿试既成定局。

礼部尚书将名册拿在手里,高举文章三呼其名以示庄重:“新科状元,朔州萧宁!”

此言一出,满殿的官员和贡士都是一片哗然,这一段时间的传言流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萧宁和陆师道的关系,小皇帝此时点萧宁为状元,还真是有些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气度。

别的不说,一旁观礼的衍圣公孔伷可是气得直发抖,要不是怕犯了欺君之罪,他直接就想拂袖而去。

萧宁站在殿中,脸上没有丝毫的激动神色,小皇帝的犹豫和不情愿他是看在眼里,失望之情更是落在心里。

“状元郎,请上马夸官吧!”

一旁早有礼部的官员等着,锣鼓、杂役、马匹早已备好,就等着状元的人选一出来,就立刻方便他骑马游街,身后锣鼓齐鸣,昭告天下。

萧宁先向小皇帝谢恩,谢过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迈步出了大殿,直接换上状元袍状元帽,自这皇城九门开始,绕着这京城大街游行。

这一场殿试,小皇帝不乐意,马相不欢喜,萧宁也闹得不甚开心。

虽然在点出这状元的一瞬间,意味着他在比陆师道小得多的年纪就达成了三元及第的成就,但如此君臣之间留有间隙,日后如何相辅相成,造福百姓?

骑在大红马上的萧宁热不住回头用天眼去看这大郑朝的气运,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流失了部分。

“只能尽力而为了。”

萧宁摇摇头,唯一值得欢喜的是,这点出三元及第之后,那大雁塔又打通了三层,如今只剩下最后的顶层,也就是闻太师暂时休养生息的地方还不能掌握,其余六层全都在萧宁的掌握之中。

尤其是那藏在他塔中的散支夜叉尸身,当初是为了怕这法身从空中掉落砸坏百姓,这才暂时收在塔中不敢放出,但老是放在这里也不是一回事,正好借此机会,沉气运盛大之时,将这夜叉尸身彻底炼化,最后变成这大雁塔塔身上的一处壁画。

画上的夜叉凶恶无比,正是散支夜叉活着的时候最为凶悍的面目。

“就当我这宝塔的护法神吧。”

萧宁心念一动,这壁画立刻活了过来,幻化出散支夜叉在宝塔之中待命。

这散支夜叉当然不似本尊那般灵活,行走之间有些呆板和迟钝,但攻击力却是一流,几乎拥有跟本尊相等的肉身能力。

“多少也算有点收获,日后大劫之中,多点保命的手段也好。”

萧宁将这夜叉守护收回塔身,立刻又将思绪从中抽回,又回到了那大街上,骑着大马锣鼓开道,热热闹闹地游街。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萧宁忽然想起孟郊的这句诗来,这诗句说得不正是他此时的境遇么?

游街的队伍经过那小楼,杜仲和蒯青急忙出来围观,看着萧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招摇过市,蒯青跟自己中了状元似的那般高兴,拉着旁边老街坊的手直抖落:

“看到没有,这可是我们家的小哥,是不是很威风!”

老街坊是个年近五十的大叔,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抖落,再加上蒯青一激动手里又没个分寸,差点没把人给抖出毛病来。老街坊只得“是是是”地应承着,赶紧趁机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就走想离这瘟神远一点。

萧宁在外面游得高兴,金殿里的小皇帝跟马相可是犯了难,点个状元好说,但点完之后呢?是不是要给萧宁授官职?

就这官职让两人伤透了脑筋,给的太大心里又不乐意,给的官太小又难以服众,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好的主意来。

“马相,你意下如何?”

马相也是搅尽了脑汁,半天这才吐出一个官名来:“陛下,老臣以为,授他一个正八品的监察御史,足可相比。”

监察御史?

小皇帝有点糊涂了,按品级来说这倒是合适,只是这监察御史从来没有让新科的状元来当的,一般都是至少先有两年主政经验之人转吏,如此一来才能确保此人通晓事务,不至于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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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帝王无情

京城之中人心惶惶,多少人几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一座大山悬在头顶,这样骇人的情形叫人如何不怕?

“马相!这是怎么回事!”

小皇帝差点没有吓到失态,要不是值殿武士及时赶上来保卫着他,他说不定早就钻龙书案下躲起来了。可这人再多也没法给他安全感。

这可是一座山悬在头顶呐!搁谁能够不担心?

再回头看马相,他这老小子动作可比小皇帝还快,早就趴在几案下瑟瑟发抖,听到小皇帝的这一声召唤这才探出头来:

“啊?”

此时在场所有人包括那十几个值殿武士及一种大小太监亲随,都看着他这堂堂的相爷撅着屁股瑟瑟发抖,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老脸慢慢从案子下挪了出来:

“咳咳……陛下,这,这就不是凡人的事情,一定是妖魔来袭……对,一定是这样!”

小皇帝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暗骂这不是废话?

转念他又开始想念起小郡主来,那天给萧宁封官之后小郡主就直接跟着萧宁去了璐州,她要是还在身旁,必定能够拿个主意出来。

“爱卿,你家二公子不也是仙家弟子,快传他上殿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

马相也是脑子被吓糊涂了,还是小皇帝这一提醒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小儿子。

不多时,马鸿就被传了上来。

“参见陛下。”

“免礼!你快说说,这天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鸿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格外地凝重:

“回禀陛下,这是西方的须弥山!”

须弥山乃是西方的中心,是诸天所住的地方,不是佛陀们栖身的道场。

二十诸天未能超脱色、欲,故而无法到天外天的灵山道场修行,只得留在须弥山上。

“这么说,这是西方来袭?”

小皇帝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难道是仙神要介入这凡间的事务?

这样的事情,可是违背当初仙凡之间的规矩,要受到仙佛追杀的……除非!

小皇帝忽的一下,小脸变得煞白,他忽然想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在那段历史中,人。神,妖,魔,鬼,天地众生尽在一张巨大的网中浮沉,人世间犹如是人间炼狱一般血腥。

“封神大劫!”

“陛下……恐怕是的。”

马鸿也是一脸的肃然,这封神大劫来的如此突然,他也是从师门中突然得知这大劫的到来,谁知道人刚一回来,就立刻遇上了这事情的发生。

“这须弥山忽然从天而降,若不是有大郑朝的人间气运在,托着这须弥山不至于马上落下,否则恐怕连陛下都只能……”

后半截话马鸿没有多说,但这话里的意思大家却都动。

这须弥山是如此巨大,比整座京城还要大得多,倘若真让这山直接落下,恐怕连小皇帝在内的数万人口都要横死当场。

“马鸿,你老实说,这气运托举还能撑多久!”

“只怕……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

马鸿这话说的直白,只是吓得大殿中的众人全都脸色发白。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横死当场?

“快,快备马……不对,马鸿,你快带着朕飞离此地!”

小皇帝一激灵,顿时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马鸿的面前,拽着马鸿的衣角大声嘶吼道。

“陛下!这一个时辰是因为有您在,这大郑朝的气运才在;您要是一走,这气运一流转,恐怕!”

“这是朕的谕旨!快,立刻带朕走……只要朕活着,这大郑朝就还有机会。满城的百姓为了朕而牺牲,想必也是极为欣慰!你快带朕离开这里!”

马鸿脸上大惊失色,不是他真的多仁慈,怕小皇帝跑了以后这满京城的百姓遭殃;他只是没想到,这小皇帝骨子里居然如此地冷血,居然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打算撇下这满城的生灵独自逃离。

“陛下,臣的法力有限,足可以带百十来人同时离开此地……”

“那就把这宫中的亲眷带走!”

“是!”

马鸿本来也不是个善人,小皇帝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伸手一点,法力劲射出去,化作万千流光,飞向众人。

被这流光点到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当然还有马相,当时就消失在了原地,显然是安全脱离了此地。

最后只剩下一道流光,正是留给小皇帝的。

“陛下!也带我们走吧!我们对您是忠心耿耿,您千万别抛弃我们啊!”

只剩下一道流光,周围服侍的太监、宫女、值殿武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没有他们的份,一个个赶紧哭倒在地向小皇帝求情,甚至还有两人拉住了小皇帝的衣角死不放手。

小皇帝急着逃命,哪里顾得上这些个人的性命?

他拉了两下衣角发现拉不动,情急之下从一旁值殿武士的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毫不犹豫地挥剑乱砍,直接砍断两双手臂:

“贱人!你们也敢碰朕的龙体!耽误了朕的大事,你们吃罪不起!”

被斩断双臂的两个太监此时捂着自己的断臂伤口正满地打滚,而小皇帝的脸上则是一片无情地寒霜,看得身边众人内心一阵心寒。

堂堂的一国之君,一朝之天子,今日居然做出这等背弃百姓的事情来,这样的君王……我要他何用!

几个殿前武士见求情无门,一狠心也掏出剑来,既然他们活不成,那你也别想活!

“昏君!我们跟你拼了!”

“哼!”

马鸿一声冷哼,手中一点法力随即发出,点入这几人的眉间,这几人当即没了动静,整个人僵在当场无法动弹,随后竟然瞬间就化作了飞灰随风散去。

“快!马鸿,咱们快走!”

一脸焦急地小皇帝哪里管的上这几人的死活,只是一门心思急着催促马鸿。

“是!陛下,咱们这就走!”

最后的一点流光钻入小皇帝的眉间,带着小皇帝和马鸿瞬间就离开了此地,只留下一脸绝望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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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自绝天下

京城之中人心惶惶,多少人几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一座大山悬在头顶,这样骇人的情形叫人如何不怕?

“马相!这是怎么回事!”

小皇帝差点没有吓到失态,要不是值殿武士及时赶上来保卫着他,他说不定早就钻龙书案下躲起来了。可这人再多也没法给他安全感。

这可是一座山悬在头顶呐!搁谁能够不担心?

再回头看马相,他这老小子动作可比小皇帝还快,早就趴在几案下瑟瑟发抖,听到小皇帝的这一声召唤这才探出头来:

“啊?”

此时在场所有人包括那十几个值殿武士及一种大小太监亲随,都看着他这堂堂的相爷撅着屁股瑟瑟发抖,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老脸慢慢从案子下挪了出来:

“咳咳……陛下,这,这就不是凡人的事情,一定是妖魔来袭……对,一定是这样!”

小皇帝看着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暗骂这不是废话?

转念他又开始想念起小郡主来,那天给萧宁封官之后小郡主就直接跟着萧宁去了璐州,她要是还在身旁,必定能够拿个主意出来。

“爱卿,你家二公子不也是仙家弟子,快传他上殿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是,是!”

马相也是脑子被吓糊涂了,还是小皇帝这一提醒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小儿子。

不多时,马鸿就被传了上来。

“参见陛下。”

“免礼!你快说说,这天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马鸿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格外地凝重:

“回禀陛下,这是西方的须弥山!”

须弥山乃是西方的中心,是诸天所住的地方,不是佛陀们栖身的道场。

二十诸天未能超脱色、欲,故而无法到天外天的灵山道场修行,只得留在须弥山上。

“这么说,这是西方来袭?”

小皇帝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难道是仙神要介入这凡间的事务?

这样的事情,可是违背当初仙凡之间的规矩,要受到仙佛追杀的……除非!

小皇帝忽的一下,小脸变得煞白,他忽然想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历史,在那段历史中,人。神,妖,魔,鬼,天地众生尽在一张巨大的网中浮沉,人世间犹如是人间炼狱一般血腥。

“封神大劫!”

“陛下……恐怕是的。”

马鸿也是一脸的肃然,这封神大劫来的如此突然,他也是从师门中突然得知这大劫的到来,谁知道人刚一回来,就立刻遇上了这事情的发生。

“这须弥山忽然从天而降,若不是有大郑朝的人间气运在,托着这须弥山不至于马上落下,否则恐怕连陛下都只能……”

后半截话马鸿没有多说,但这话里的意思大家却都动。

这须弥山是如此巨大,比整座京城还要大得多,倘若真让这山直接落下,恐怕连小皇帝在内的数万人口都要横死当场。

“马鸿,你老实说,这气运托举还能撑多久!”

“只怕……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时辰!”

马鸿这话说的直白,只是吓得大殿中的众人全都脸色发白。

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之后,岂不是所有人都要横死当场?

“快,快备马……不对,马鸿,你快带着朕飞离此地!”

小皇帝一激灵,顿时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马鸿的面前,拽着马鸿的衣角大声嘶吼道。

“陛下!这一个时辰是因为有您在,这大郑朝的气运才在;您要是一走,这气运一流转,恐怕!”

“这是朕的谕旨!快,立刻带朕走……只要朕活着,这大郑朝就还有机会。满城的百姓为了朕而牺牲,想必也是极为欣慰!你快带朕离开这里!”

马鸿脸上大惊失色,不是他真的多仁慈,怕小皇帝跑了以后这满京城的百姓遭殃;他只是没想到,这小皇帝骨子里居然如此地冷血,居然半点犹豫都没有,就打算撇下这满城的生灵独自逃离。

“陛下,臣的法力有限,足可以带百十来人同时离开此地……”

“那就把这宫中的亲眷带走!”

“是!”

马鸿本来也不是个善人,小皇帝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伸手一点,法力劲射出去,化作万千流光,飞向众人。

被这流光点到的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当然还有马相,当时就消失在了原地,显然是安全脱离了此地。

最后只剩下一道流光,正是留给小皇帝的。

“陛下!也带我们走吧!我们对您是忠心耿耿,您千万别抛弃我们啊!”

只剩下一道流光,周围服侍的太监、宫女、值殿武士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没有他们的份,一个个赶紧哭倒在地向小皇帝求情,甚至还有两人拉住了小皇帝的衣角死不放手。

小皇帝急着逃命,哪里顾得上这些个人的性命?

他拉了两下衣角发现拉不动,情急之下从一旁值殿武士的腰间抽出一柄长剑,毫不犹豫地挥剑乱砍,直接砍断两双手臂:

“贱人!你们也敢碰朕的龙体!耽误了朕的大事,你们吃罪不起!”

被斩断双臂的两个太监此时捂着自己的断臂伤口正满地打滚,而小皇帝的脸上则是一片无情地寒霜,看得身边众人内心一阵心寒。

堂堂的一国之君,一朝之天子,今日居然做出这等背弃百姓的事情来,这样的君王……我要他何用!

几个殿前武士见求情无门,一狠心也掏出剑来,既然他们活不成,那你也别想活!

“昏君!我们跟你拼了!”

“哼!”

马鸿一声冷哼,手中一点法力随即发出,点入这几人的眉间,这几人当即没了动静,整个人僵在当场无法动弹,随后竟然瞬间就化作了飞灰随风散去。

“快!马鸿,咱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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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玉帝王母

小郡主哭了!

一向要强胜过男儿的小郡主,从来没在人前哭过的小郡主,今天居然哭湿了衣襟还依然泪如泉涌!

她哭的是这数万不幸罹难的百姓,哭的是大郑朝列祖列宗守下的基业,更哭的是天子的愚蠢行径!

萧宁强忍住怒火,过去一把拉住小郡主,怕她哭得太伤心而伤及心神。

小郡主抬头看看他,眼中依旧是泪水满噙,神情悲切而绝望。

“走!咱们这就走!去问个明白!这事情不能没个交代!”

“好……好……咱们这就去!”

小郡主擦了擦眼泪,她现在也有太多话要问小皇帝,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就能这么狠心,这么短见!

三人中,就属杜仲和小郡主会飞,正好一人带一个,小郡主带着萧宁,杜仲带着蒯青,朝小皇帝所在的地方飞去。也幸好公孙冕这一路一直是留在罗家庄,既没有跟过来巡查,也没有去到京城遭难。

萧宁心情悲痛之余,头脑也在飞速旋转,这座山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直接碾平了人间帝都;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回天庭、阐教、佛教又作何打算?

……

天庭之上,此时早就乱成了一片!

众星君、群仙、八部神明早就乱成了一团,此刻走得走,愣得愣,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主持这大局。

凌霄宝殿之上太白金星、托塔天王之流早已是忙成一团,奈何群仙走的走,散的散,这一下千百年前来制定的三界秩序一下子全都付之一炬。

群仙乱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人间须弥山的突然降临,而是那天庭的根基——封神榜,没了!

这封神榜自当年商周大战之后,便一直挂在天庭的封神台上,榜上的群仙虽然受此宝的限制不得不在天上当差,但同时也享有此宝赋予榜上之人的权能,使得这榜上有名之人能拥有重重神能,司职于三界。譬如那黄龙真人,他本来法力不强,资质不高,按理来说根本无法执掌这汇聚三界雷电之力的雷部。

可玉帝为他在封神榜上的填空之后,他便等于是得道了天道的承认,允许他借用一部分天道的能力来号令雷电,这才能够掌控起他原本并不熟悉的雷电之道,坐稳普化天尊的位置。

而且除非是神形俱灭,否则断然难以逃出此宝的控制。

当年三方围剿截教时,那些在榜的截教星君按理来说死后都能化作一道仙灵重新回到榜上,接住这神道的力量将养数年便能重新化形而出。只是当初三方可是存了斩草除根的念头,因此对截教弟子可是全都抹平杀尽,这才在封神榜上空出那么多的空位来。

千百年来这封神榜一直运作良好,可谁知道今天居然不翼而飞了!

而且不光是这宝贝不见了,就连那些在榜之人身上的那些神道力量也都不见了!

如此一来,所有人就都知道这是封神再起,因此这才将这封神榜上的名字全都消去,只等大劫过后再重新封神。

没了约束,大部分神人一下子恢复了自由身,当即就有人选择不告而别,擅自脱离天庭的控制。太白金星和李靖等铁杆的天庭之臣想阻止,但又苦于没有封神榜在手,因此只能苦苦劝说挽留。

正当此时,忽然凌霄宝殿中,玉帝正位上一道霞光印照,显出两道众人久违的身形来!

“陛下!娘娘!你们可算是出关了!”

太白金星老泪纵横,当场就哭着拜倒在地。

自从剿灭截教之后,三方的主事之人大多都选择了隐居修行,冲击那至高无上的圣人之位。佛教的弥勒佛、燃灯古佛,天庭的玉帝王母,阐教的十二金仙,几乎都不见了踪影。

玉帝和王母也是数千年不见人影,一直任由天庭自然运转,由凌霄宝殿中的众人自行维护三界运转而不问世事。

如今没了封神榜,这些个原本的主事之人立刻就没有了对群仙的限制能力,倘若玉帝和王母真的再不现身,这天庭可就真的名存实亡了。

“太白,这些年辛苦你了。”

玉帝王母二人端坐主位,身上一股气势即便不去刻意散发都让人觉得是不怒自威,毕竟这两位是真正的三界共主,享三界气运,举手投足间就与旁人不同。

只见玉帝大手一挥,降下数道法光,落在在场的太白金星、李靖、诸位天师、赤脚大仙等依然坚守的仙神身上。

这法光落在各人身上,每个人顿时觉得自己心思通透了许多,原先有些想不透的道法此刻就像是被人捅破了窗户纸一般变得十分通俗易懂,所有人的境界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提升。

太白金星也是古仙得道,虽然不是圣人门下但也算是老资历了,他暗想这不是当年圣人讲道口吐莲花时才有的情景吗,以一己之力点拨众人的境界,这样的能耐可不是一般仙人能有的。看来这些年的闭关也不是没有用,起码玉帝和王母这境界已经有了圣人的样子。

“恭喜玉帝,恭喜娘娘,道法渐深,圣人可期!”

赤脚大仙第一个开口赞扬道,这一道法光直接省去了他三百年的苦修,只差一点就能突破金仙到大罗金仙的境界,这叫他如何不激动?

“圣人境界,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摸到门径的?”

玉帝和王母轻叹,这些年越是钻研,就越是觉得道如渊海,圣人之道是何其的遥远和高深。

“只是朕等再不现身,这天庭只怕都要没了。”

“还请陛下明示,究竟这是从何而来的劫难。”

忙活了好几天的太白金星等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难道真的要再起封神不成?可当年的封神有三位圣人掐算,虽然凶险但总归没有太出人意料。如今圣人不在,人心惶惶,正需要有人站出来稳住人心,解说这渡劫之道。

“大劫突遭,封神再起,太白啊,这一次恐怕就连朕与王母,都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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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燃灯之死

“嘶!”

在场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连玉帝王母堂堂的准圣之尊,都不能保证顺利渡劫吗!

“此次大劫,乃是天地间三气失衡,阴阳不平所致。祸根虽然起自西方世界,但三界众生,无不在大劫之中。”

众仙听了面面相觑,没想到这次的大劫竟然涵盖如此之广,可这大劫究竟是从何处起,又往何处去?

“还请陛下明示,是否这须弥山便是大劫之兆,又为何从天而降?”

李靖发问道,他是人族出身,对人间之事尤为关注,这须弥山横空出世,确实是让人意想不到。而且这须弥山出世的时间和封神榜消失的时间几乎一致,实在是很难让人不将这二者联想到一块去。

玉帝点点头,这事情是该说清楚,否则接下去的布置不好实施。

“想当年,天地间混沌未开,盘古大神降生,斩三千混沌妖神后开天辟地。这三千妖神中,便有二十四人号称‘二十四诸天’。三千妖神陨落之后,转世到盘古大神开辟的世界中,各自先后重生,但因个人缘法不同,所以法力有高有低。”

“这二十四天中,有人生的早,有人生的晚。雷神生得最早,曾为掌管雷池人身龙头的古神,后来陨落于洪荒之中,留下一道印记,华胥氏误触脚印而怀伏羲,因此这雷神便是如今的伏羲,名列三皇五帝之尊,归隐火云洞中。”

群仙哗然,没想到伏羲氏居然是混沌妖神转世,难怪能自创八卦之道,原来是前世所遗留的灵性所致。

“生得最晚当属紫薇大帝伯邑考,生在商周之时,未曾入得仙道,幸而死后封神,凭前世福缘与朕并列,分封六御之一。”

众人听得恍然大悟,难怪以伯邑考区区人间王子之身,既无法力又无功绩,凭什么能受封三界六御之一的紫薇大帝,原来是前世的福缘所致。只是这位诸天在六道中盘桓太久,所以仙缘流散,只剩下一点福缘封神。

本以为这伯邑考是占了大便宜,不过算起来原来其实还是吃亏了。堂堂的混沌妖神转世,居然只是个凡人之躯,这不叫吃亏叫什么?

“再次,多闻、持国、增长、广目四位诸天修得一点道行神通,殒身于封神大劫之中,后来归于西方做个四大天王也算是实至名归。只是这四天非要与截教并列,如今早已身陨,形神俱灭。”

“韦陀天转世韦护,拜入阐教十二金仙中道行天尊门下,封神大战中依靠福缘保得肉身不灭,如今在佛教中为护法神;”

“散支天转生饿鬼道夜叉族,为夜叉八大将之一的散支夜叉,境界不过金仙,如今更被一人族少年所镇压;”

“除去这八位,二十四诸天中还有大梵天、帝释天等一十六位诸天,当年被佛教度化,分入天龙八部众之中,倒也相安无事。”

“如陛下所言,这十六诸天应该在西方安享太平,为何今日忽然有此变故?”

太白金星不解道。

这天龙八部众他也知晓,身为佛门护法,地位虽然不及菩萨罗汉,但也是安享一方世界,日子应该来说十分惬意,为何现如今却忽然起了变化?

而且看这样子,好像是有着要与三界为敌的势头。

“缘由还在那西方。二十四诸天虽然当初身陨,但当初的妖神尸身却残留些许,开天之后化作二十四颗先天灵宝定海神珠,伴随那截教赵公明而生,为赵公明所有。当年燃灯古佛为了证道而巧取豪夺了这二十四颗定海神珠,靠着这法宝演化二十四诸天而晋入准神之境。”

“但这法宝终结是赵公明伴生之宝,只要赵公明不死,燃灯古佛就永远也别想将此宝彻底祭炼圆满。好容易之前围剿截教之时,将这栖身于封神榜的赵公明彻底抹除,燃灯古佛终于能够进一步炼化定海神珠,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还留在西方的十六诸天。”

“上次之后……天龙八部众备受弥勒排挤,地位大不如前,因此燃灯便大胆哄骗这一十六诸天进入定海神珠之中,试图将这一十六诸天重新炼入定海神珠之中,再次提升这宝物的品阶。”

“谁料到这十六诸天进入定海神珠之后立刻明悟了前世今生,不仅将属于各自的定海神珠收在囊中,还将神珠中残留的前世法力纳为己用,一下子十六诸天个个境界突飞猛进,瞬间成就十六个顶尖的大罗金仙,再配合定海神珠的力量偷袭燃灯,当时就将燃灯古佛打得形神俱灭!”

“随后,这一十六诸天便迅速将须弥山搬走,逃离了灵山之境界,且试图争夺这三界六道之位。今日须弥山横空出世,便是在向三界各方正是宣战!”

玉帝一席话讲完,底下的群仙听得是哑口无言,原来还有这么一段上古的密辛在里头,还把燃灯都给偷袭抹杀。这十六诸天实在是够狂,够疯。

趁此机会,玉帝立刻扫了一眼群仙,大雄宝殿,上下八部,周天群星,发现天庭之人去了三分之二。

这走了的三分之二几乎都是阐教的门人,想必一定是广成子事先发了阐教的号令,让这些人立刻回山听命。

剩下的三分之一都是这些年凡间飞升上来的仙人,其中以人族居多,而且大多是天仙、金仙境界,大罗金仙是一个都没有。

“哼。”

玉帝忍不住一声轻哼,这广成子的心眼未免太小了些,召回弟子都搞得偷偷摸摸地,倘若他事先过来说一声也好,天庭也不会不放人,毕竟教门比这没了神位加持的天庭要重要的多,玉帝也不是不能理解,可广成子这一手玩的实在是不够大气。

群仙这时候才从这一段故事中缓过神来。

其实这大劫是怎么来的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大劫应该怎么过,这才是关键。

于是众人赶紧拜倒:“臣等愿听陛下差遣,与陛下共度此劫,虽死不惜!”

第九十四章 三人鼎立

玉帝暗暗点头,天庭去了阐教弟子之后略显单薄,剩下的这些也都是没依没靠的仙人,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希望能够投到一位大能的手下受其庇护,从而顺利渡劫。

而天庭中就有这么两位上古时期得道的准圣,除此之外还有哪一位大能能够比这两位更合适的?更何况天庭之人听命于玉帝王母,这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十六诸天个个都是顶尖的大罗金仙,再有自身前世妖神尸身所化定海神珠相助,足可发挥出不亚于四五位准圣的实力,强攻不是上策。如今敌我未明,应当先整顿人马为先。”

阐教弟子出走,天听见就剩下这么大猫小猫三两只,不先整顿一番安抚人心,恐怕这仗都没法打了。王母眉头微蹙:

“陛下,莫非此次大劫仍是以人间为主,不然这须弥山为何是落在人间?”

玉帝毕竟得道较早,这天机也算出的较多,因此知晓的先机也多:

“此次大劫,六道皆乱。六道之中,天道应在天庭,正所谓天无二日,天道众与天庭必无共存之理;”

“修罗道应在西方佛教,缘由在当年西方立教之时强征修罗一族,如今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地狱道、饿鬼道应在阴曹地府,想当年平心娘娘立六道轮回于此,将此二道一者化为十八重地狱,一者镇压在阴曹地府之下,此时正是多年积怨反噬;”

“畜生道、人道应在人间帝皇、阐教,阐教以鳞甲虫豸为鄙,以胎生卵孵为贱,多年来不论好坏见妖就斩,而人间帝王享人间富贵却以百姓为草芥,故而有今日一报。”

王母听后心中了然,但凡事情都是有因有果,原来是如此。

玉帝言罢,群仙虽然依旧心中不安,但总算是有了依托,因此人心稍安。

南天门外三声炮响,一值殿天将报门而入: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到!”

玉帝和王母闻言相视一笑:

“正要他来,六御之中,勾陈雷震子、南极仙翁、太乙救苦天尊都是阐教门徒,后土娘娘身化六道无法脱身,唯有紫薇还能依仗。”

“紫薇乃是诸天之一,六御同列,你我应当亲自去迎才是。”

言罢,玉帝和王母携手从宝座上飘然而下,出凌霄宝殿去迎紫薇大帝。

但见紫薇大帝伯邑考带着北极四圣自北方匆匆而来,一见玉帝王母立刻点头致意:

“天地大劫,二圣出关,天庭总算是有了主心骨。”

王母笑着玩笑道:

“不知来的是伯邑考,还是紫薇诸天?”

王母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就是要开门见山问这紫薇大帝的立场,究竟是倒向天庭还是偏向诸天。前世今生,总得选一边。

紫薇大帝早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毫不犹豫地答道:“逝者如斯夫!前情往事不可追,诸天已经是过往云烟岂可复制?紫薇名为伯邑考,乃是周文王长子得道,娘娘何必再说什么前世?”

玉帝听完点点头,暗想这紫薇还是拎得清,诸天作威作福的时代早就过去了,如今要想回到过去,只是逆天而行徒劳无功。

“既然如此,请大帝进殿详谈。”

玉帝王母携紫薇大帝复又入了凌霄宝殿,在两人宝座旁又变出一张,呈现三人并列的形势以示尊重。

“如今大劫已至,天庭正是该用人之时,谁知道这广成子连声招呼也不打就把握这搬了空,眼下手底无人,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紫薇听玉帝这一声抱怨,心下想要不是当年你非要掺和道阐截之争中去,将截教众神杀个干净,我麾下这斗部也不至于空虚无人。只是这话现在说出来也无济于事,于是眉头一皱,说道:

“陛下,我这北极尚有北极四圣、北斗七元、左辅右弼、三台星君,南斗六司,中斗三真、擎羊陀罗二使者,十二元辰本命星君,六十甲子太岁星君、云天二十八宿,斗中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等众多星君。虽然其中多有阐教弟子,但这些年来我早已备好亲信的替代之人,因此倒也马马虎虎能凑得出几路大军。陛下大可拔擢这些年飞升上来的清白子弟,删繁就简整出几路大军以备不患。”

玉帝知道他紫薇是早有打算,这些年虽然手底下星君之位被阐教弟子占了不少,可关键的北极四圣、七星九耀却从来用的是自己人。眼下看紫薇如此坦诚地将家底都全盘托出,足可见他与天庭同进退的诚意。

玉帝要看的也就是这诚意,该怎么做,他心里早有定计。

“紫薇有理,他阐教有弟子,我天庭神道也有文武班列。如今战事要紧,先点武庙十哲觐见。”

太白金星领旨,着十路天兵传令,去传那武庙十哲来。

这武庙十哲乃是历朝历代以来被君主、百姓供奉的十位大贤,尤其以统兵治军专长,正合玉帝此时急用。

玉帝圣谕一出,不久后十人全都召至,一同拜于大殿之上。

这十人分别为:白起、韩信、诸葛亮、李靖、李勣、张良、司马穰苴、孙武、吴起、乐毅。

“紫薇,你看这十人可堪大用?”

玉帝抚须微笑,一指这十人,去问紫薇。

紫薇大帝看着堂下这十人,谁不是曾经煊赫于人间的大才,虽然因得道晚而只是金仙顶峰,但各个都是用兵的高手,在大军征伐之时能发挥出远大于自身境界的功用。

“玉帝何必多问,这十人都是人间的龙凤大才,一人都足以抵得百万雄兵,又何况是十人齐出?”

“哈哈哈,你看得上就好。”

玉帝哈哈大笑,话锋一转,又回到紫薇身上:“朕的意思,是以这十人为根基,借你北极斗部之力,重现那周天星斗大阵,紫薇你看如何?”

“自无不可!”

紫薇大帝毫不犹豫地答应道,如今他跟玉帝已经是站在了一条船上,而且这天庭天兵天将虽多,但高手不足也是事实,为今之计唯有借助大阵的威能发挥人数的优势才是上计。

“只是,这人间之事,玉帝就真的不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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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各自分派

“凡间就让广成子去操心,你我安心备战就好!”

玉帝王母紫薇三人携手大笑,天庭之事暂且敲定。

……

昆仑山玉虚宫,广成子居中高坐,底下许久未能凑齐的阐教十二金仙此时悉数到齐。

此时再说什么十二金仙其实已经有些名不副实。

广成子、云中子福缘深厚,早就是准圣之境。

太乙真人、南极仙翁高居六御之位,一个是太乙救苦天尊,一个是南极长生大帝,两人虽然还是大罗金仙,但已经足以媲美准圣。

赤精子、黄龙真人、灵宝**师、玉鼎真人、道行天尊、清虚道德真君中,最次的黄龙真人都已经是大罗金仙。

惧留孙、普贤真人、慈航真人、文殊真人入了西方,自然不在此列。

取而代之的,是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勾陈大帝雷震子、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清源妙道真君杨戬这三个后来居上的大罗金仙。

众人两派对列,共商大事。

“此次大劫来的突然,我阐教身为三界第一大教只怕是避无可避,因此这畜生道和人道该如何应对,还要看各位师弟、师侄的主意。”

“如今圣人不在,依我看,就全凭大师兄做主了。”

云中子位列仅在广成子之下,他这一发声就有帮广成子奠定地位的意思。

毕竟这些年来师兄弟们久未来往,而且又各自为政,究竟以谁为主这样的事情还是得先说清楚才好。

“自然是唯大师兄马首是瞻。”

如今真正“两袖清风”的黄龙真人第一个出来发声向广成子献殷勤,封神榜不见了之后,他这什么普化天尊自然也就做不得数了,除了紧抱广成子的大腿,他现在哪里还能有什么作为。

“大师兄拿主意便可,师弟们自然是誓死追随。”

见形势如此,太乙等人也不好驳了广成子和云中子的面子,也跟着应声道。

自从没了截教之后,阐教再无外患,太乙等在外有一番地位的师弟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开始对广成子的态度变得有些轻慢。

谁还不是在外号令一方?为何非要听你的话?

“好!”

广成子扫了一眼底下的师弟们,虽然未必多言听计从,但至少场面上已经确定他是这阐教的第一人。

“以我之意,这须弥山既然是降临人间,恐怕诸天的想法是要主攻我们阐教。依我想来,这次大劫,俗世归俗世,仙人归仙人。我已然吩咐子牙师弟的转世之身江崖到人间辅佐人间帝王,仙人以下弟子尽归其调遣,以求夺得人间气运;而仙人以上的门人,则直取诸天六道部众。”

“师兄,师弟有一事不明,这须弥山究竟为何非要落在人间帝都?”

赤精子在底下疑惑地问道。

广成子点点头,这赤精子算是问道了点子上:

“须弥山这一落地虽然简单粗暴,但确确实实将这人间大一统的气运打散。如今大郑朝气运跌落,天子南逃,并且下诏令各地各自募兵勤王,由此人间已冒出一十八路反王,其中不乏有诸天暗中支持之人。只要诸天扶持的反王最后真正登基称帝,那这人道便彻底沦为诸天的囊中之物。”

“诸天真是好算计!想必在背后已经谋划了多年!”

灵宝**师长叹道,这些年没了截教的制衡,他们的确是疏于防范,以至于被人处处算计。

“人间就交给子牙师弟。可这须弥山的虚实,尚不可知。以我之意,你我师兄弟不如闯一次这须弥山探个究竟,之后也好心中有数。”

有广成子、云中子两位准圣带头,又有这些个大罗金仙压阵,闯一趟这须弥山应当能保无碍。

“硬闯须弥山?”

“怎么?太乙师弟有话要说?”

“没有,自然全凭师兄做主。”

太乙真人眉头一皱,这主意实在是有些莽撞,诸天居然敢如此大胆地将须弥山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应该不会想不到会有人结伴去闯。明知如此还毫无戒备,这与诸天表现出的高深算计有些不符。

在他看来,这须弥山更像是一桩阳谋,是一座明摆着的陷阱。

也不知道这广成子是不是这么些年在三界中唯我独尊惯了,行事居然如此大胆。

太乙真人的犹豫被广成子看在眼里,这位师弟向来比别人更有主见,只是如今在众人面前不想与自己起争执这才闭口不谈。

“既然如此,你我师兄弟,连同杨戬、雷震子一同去闯这须弥山。太乙,山门还需有人守护,你与哪吒便留下来代我主持大事。”

既然太乙真人有些犹豫,广成子索性也就不带他上须弥山,免得生出嫌隙。

广成子号令已定,众人纷纷响应:

“愿随大师兄同行。”

……

西方,灵山胜境。

弥勒佛坐在当年释迦摩尼的宝座之上,平时笑口常开之佛如今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只因此次大劫居然是从他这西方开始,而且是以一位准圣级别的高手——燃灯古佛被偷袭致死未开端,着实是让佛教既丢了面子又失了里子。

眼下弥勒佛终于不再闭关,出面在大雷音寺主持大局。

此刻大雷音寺中,各路佛教大能云集,有惧留孙古佛、尸弃古佛、药师佛等佛陀,也有孔雀大明王、大势至、观世音、文殊、普贤等菩萨,还有诸多尊者、五百罗汉等等,一时之间满堂佛光,尽显佛教这千年来的兴盛气象。

弥勒佛看了看众人,不由得点点头,这些如今都是他手下的家底,有此家底又何愁大劫难度?只是他点来点去,却没有见到那地藏王菩萨,于是出声问道:“地藏王菩萨为何不来?”

这些年弥勒佛跟那玉帝王母、广成子一样,都是闭关苦思圣人之道,这教中的事务几乎都是交给他人打理。

大势至菩萨上前答道:

“回禀世尊,这些年地藏王菩萨不停号令,独守地府,与那阴司众人混在一块,只怕心中早已没有了灵山。”

第九十六章 天子南渡

这大势至菩萨本来也称释迦摩尼为老师,只是后来佛祖圆寂之后迅速转投弥勒佛,并收到了弥勒佛的信任和重用,这些年来全都是他在打理上上下下的教务,包括并吞地府的计划,也是他一力推行的。

想当年多宝道人只身入佛教,以他截教大师兄的天分和学识,迅速受到了佛教众人的推崇。再加上他仿照通天教主,不问出身,不论天分,时时召开佛会讲道,点播众人修行,因此更是令众人心折。

众人为表示钦佩,不论原先辈分如何,一律尊称其为“老师”。而这其中,又要分为几拨人马。

第一波人本是西方二圣的门人弟子,释迦摩尼入主灵山之后因仰慕其道法修行而投奔门下,这一派虽然一时依附,但却嫉恨这外来人做了掌教,所以释迦摩尼一死就立刻与其划清界限,弥勒佛、大势至、阿难迦叶、药师佛便是如此。不过这其中出了地藏王这一个异类,他对释迦摩尼倒是倾心仰慕,因此反倒是与后面两派交好。

第二波则是当初二圣虏来西方的截教门人,这些人到了西方本就无依无靠,自然是要投奔自己的大师兄,也因此这一派人对释迦摩尼最亲近,后来三方围剿截教势力,这一派人马已经全然灭绝。

第三排则是释迦摩尼后来收的弟子,和慈航、文殊、普贤三大士。十八罗汉、金蝉子等释迦摩尼入了西方之后自己收的弟子自然不必说,慈航三人在阐教中失意来投,释迦摩尼却能不计前嫌委以重任,还时时点播修行,三人因此也对释迦摩尼死心塌地。这一派人马在释迦摩尼圆寂之后,走的走,避的避,几乎都是游离于灵山之外,因此被大势至等人所排斥。

“菩萨慎言!地藏王菩萨德行高深,这些年以一己之行镇压地府群鬼,保得三界阴阳和谐,乃是有功之人,岂可胡乱毁谤?”

大势至当面诋毁地藏王,观世音、文殊、普贤同为四大士的三人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直接站了出来仗义执言。

大势至菩萨一见是这三人,顿时冷笑道:

“三位大士平日里不见人,向来不听灵山号令,又凭什么为他人说情?”

“我等为弘扬佛法行走世间,不是我等三人夸口,不说有何功劳,但论苦劳这灵山上下敢有一人能与我师兄弟相比?”

三大士自然不是不能平白被他愿望,自然是直接反驳道。

“肃静!肃静!”

弥勒佛看这双方有越说越呛火的趋势,赶紧出声打断,免得这大事还没议就先开始互相指责,先乱了士气。

“观世音,你等三人虽有大功劳,可这佛教上下本为一体,你们不该游离于外。”

观世音三人闻言心中一叹,果然这弥勒佛还是袒护自己亲信,于是三人低头不言,任由他去吩咐。

弥勒佛看众人已经来齐,于是将自己的安排直接说出来:

“此次大劫,我佛教共分两处战场。一是守卫着灵山胜境,二是压制地府的饿鬼道、地狱道,免得这些人成了气候,日后围共灵山。”

“惧留孙古佛。”

惧留孙古佛出列答道:“在。”

“古佛乃是准圣高人,这地府之地但单凭一个地藏王如今已经难以为继,还请古佛前去主持大局。”

弥勒回头看了一眼孔雀大明王,以他的设想地府去两位准圣才能保得万无一失,只是这孔雀大明王居然完全无视他的目光,高傲地看向远方置身事外。

这孔雀大明王性情高傲,释迦摩尼在时以他的威望倒是能压得住他,可释迦摩尼不在之后弥勒是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放着一个准圣高手而无法派上任何用处。

弥勒暗叹,罢了罢了,这孔雀大明王今天能来就算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还这不能要求他太多。

“观世音、文殊、普贤,三位大士随惧留孙古佛一同前往,韦陀护法也一同前去,务必确保这地府万无一失!”

观世音三人出列应和,弥勒佛这安排显然是把与他向来不同心的阐教来人全都打发到地府去,留下自己的嫡系人马镇守灵山。

这样也好,免得两边人马混在一起,最后非但不能形成合力反倒是相互掣肘。

“此次大劫事关重大,还请诸位务必众志成城,共渡难关!”

……

三方势力风起云涌,而人间却无从知晓,更无闲暇去知晓。

眼下这须弥山一夕之间将京城压平的事情早已传遍天下,天下众人议论纷纷,都道是天子无道惹得天降横祸,结果还殃及京城的那些无辜百姓和官员。

而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候,天子又除了昏招,居然昭告天下要各地各州的官员募集人马前来勤王,这一下各州官员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全都打着勤王的旗号拥兵自重,又在暗地里传扬天子无道受天谴的流言。这一下子天子威信大失,各地割据势力已成,天下大乱。

幸好随后传出传言,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转世之身降临天子驾前,受命为丞相,如此才算为天子重新整顿了些颜面。

只是毕竟覆水难收,而且那偌大的须弥山就在那里,仿佛是在提醒世人天子曾在这里狼狈出逃,因此祸乱的根源已经埋下,各地诸侯全都暗藏鬼胎,对天子诏令几乎都是阳奉阴违,逼得天子进退不得。

“陛下,如今这须弥山近在眼前,恐怕不是个办法。依臣之见,不如退入南方,以东吴东晋以来代代建立的金陵城为新都,纠集人马观望形势,最后再徐徐图谋反攻北方,臣斗胆建议陛下南迁!”

江崖如今已经是换了一身的朝服,做起久违了数千年的人臣,向小皇帝建议道。

如今局势不明朗,再留在北方确实没有什么用处,还不如退到南方再从长计议。

小皇帝如今已经是吓得六神无主,全凭江崖主张行事,江崖这么一说他下意识就想点头同意。

正在此时,忽然大殿外传来传来一声娇喝:

“我看谁敢建议天子南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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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天下大乱

来人正是小郡主!

几人从璐州出发,一路先往西,后往南,小心翼翼绕开须弥山所在的京畿之地,因此耽搁了好几天这才到天子暂时栖身之地。

“皇妹!”

小皇帝先是一喜,大难之后见到亲人总是让人格外欣喜。

可欢喜之后,心里又立刻涌起一阵畏惧。小郡主的性子他最清楚,最是嫉恶如仇,他干的那点破事被小郡主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小皇帝是比谁都要清楚。

想到这里,小皇帝刚刚张开要去迎接小郡主的双臂这就又立刻收了回来,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讪笑。

“皇兄,你可知道,你闯下多大的祸事吗!”

小郡主几人兜兜转转几千里,这一路见了多少的人心惶惶,大郑朝败象已经初步显露,这一幕幕全都让小郡主格外痛心。

小皇帝向来性格暗弱,在大臣面前可能还能一振龙威,但在小郡主面前从小到大他就从来没有真的硬气过。在小郡主的连声追问之下,他也只能怯怯地小声解释道:

“皇妹,你是有所不知……”

小皇帝正要解释,站在一旁的江崖猛然站了出来,挥手挡在小皇帝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直视小郡主,沉声道:

“郡主!您虽然贵为郡主之尊,但上下尊卑,长幼有序的礼节万不可轻废!”

小郡主大怒,从来她与小皇帝说话的时候,哪里有人敢站出来插话的!?

“江崖,你!”

“张灵瑜!论辈分,你该喊我一声师叔祖!”

江崖寸步不让,指着小郡主的鼻子直呼其名,高声斥责道。

他可是姜子牙转世,论起来是杨戬的师叔,更是小郡主的师叔祖。

江崖心里明白,现在这大郑朝是风雨飘摇的关键时刻,无论小皇帝正确与否,此时都不能让他的威严被动摇,即便这人是小郡主也不行!

小皇帝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到江崖自己都恨不能揪住小皇帝的领子大耳刮子抽他!

但木已成舟,现在的情况再去追究小皇帝的错误已经没有意义,只会进一步削弱小皇帝的威信,更不利于接下来的局势。

“好!很好!”

小郡主看看一脸厉色的江崖,再看看躲在他身后畏畏缩缩的小皇帝,心中的怒火愈加高涨,可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江崖心里的想法,小郡主不是不知。只是这只能瞒得住庸庸碌碌的凡人,却瞒不过有心人。

欲盖弥彰,只怕会放任以后一错再错下去!

也罢,也罢,就让他去吧,论治理朝政谁还能比江崖更有手段?既然现在师门都已经派了江崖来协助,她又何必再去画蛇添足招人烦?

“江丞相!是我逾越了,这朝廷就请你费心了!”

小郡主一转身,告辞而去,不再去多问这君臣之事。

“小郡主,怎么样了?”

萧宁三人在外头等着,蒯青、杜仲是白身,他也不过是区区的八品官,如无诏令他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

小郡主摇摇头,把里面的情况说了一通。

“如此看来,天子南渡只怕是不可避免了!”

萧宁长叹,江崖说的是不错,可如此一来,北方的百姓又该怎么办?

“萧宁,刚才情况紧急你没跟我细说,为什么你非要阻止天子南渡?如今须弥山将大郑朝天下一分为二,北方又有北漠虎视眈眈,按理来说,应该是南方更适合韬光养晦一些才对?”

小郡主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萧宁不怪他。他怪的是那江崖居然也出此昏招,既然小郡主问到这里了,他当然也没什么好故弄玄虚的。

“郡主你且过来。”

萧宁就地蹲下朝几人招招手,几人便跟着他一起蹲在地上。

“郡主请看,如今天下局势大致是如此。”

萧宁捡起地上的一根断枝,在沙土上比比划划,勾勒出天大大势。

“诚然,就如郡主所说,江南富庶又无边境之危,的确是韬光养晦的好去处,只是这一去只怕就跟那司马氏南渡一般,再也没有回头之路了。”

“怎么会!司马氏昏庸无能,我……”

小郡主刚要急着辩解,可是一想到最近小皇帝的那些作为,还还真没有什么说服力。

萧宁不与她争论,只是接着说道:“那郡主可知,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

“士气!”

小郡主还没回答,身旁同样蹲着的蒯青先一步抢答道。

“不错!就是士气!淝水一战苻坚手中有百万大军,最后士气一落,不也最后被南方以少胜多?”

“郡主请看,自从十几年前北漠那一场侵略战之后,大郑朝将天下雄兵都集中在北方边境之处,而南方虽然富庶,可驻军不多,亦无良将,天子舍北就南,虽然财货不缺,可这善战之军就没有了。等南方大军建起反攻北方,那就又不知道是要多少年后的事情。”

“如今须弥山虽然突然出现,可北方地方官员尚在观望,还未必有多少异心;如果天子有心留在北方,定能稳定军心,也能稳住这些人的忠诚。可天子一旦南渡,北方数州,连同那些边军、边将以及各地官员就有被天子抛弃的感觉,士气必定大跌,在经过有心人的煽动,只怕北方少不得要出大乱。”

萧宁说得如此明白,小郡主哪里还能听不明白?

天子如果跑到南方去,那些被留下来得官员一来手中有兵有权,二来被须弥山拦在敌后山高皇帝远,三来有天子先负天下人的意味,那天下自然也就不必跟天子讲太多的忠诚了。

小郡主一听就急了,这么说来天子南渡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这样,那我这就再去劝一劝皇兄!”

“没用的,天子如今这么依仗江崖,只怕说再多也没有用。”

萧宁直起身来,目光不再看向天子所在的方向,而是回头望向北方,默然无语。

蒯青看他的眼神透露着深切的忧虑,上前问道:“小哥,是在担心北漠吗?”

“是啊,中原大乱,北漠怎么可能不趁火打劫?再或者,这须弥山跟北漠是否有联络,我总觉得厄吉的突然离去跟这天降须弥山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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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宝莲灯

萧宁几人站在此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回想起当初玄奘法师让他看到的梦幻泡影,那大军压境的壮烈情景,绝不是开玩笑。

正当几人原地踌躇之时,天边忽然落下数道金光,原来是广成子带阐教众人联袂而至。

“灵瑜?”

站在人群后列的杨戬一眼就看到了小郡主,直接往前一步叫住她。

“师父!”

小郡主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喊声,立刻欢喜地跑了过去。

杨戬上去亲昵地摸了摸小郡主的头关心道:

“你在这里!?好好,我还以为须弥山降下来的时候,你也在京城,不在就好!”

杨戬身后的雷震子,甚至包括几个玉鼎等人都倍感意外,杨戬这人出身不凡,性情又高傲,平常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什么时候见他这么亲切地跟人说这么多话了?

早听闻杨戬对手底下这唯一的弟子格外宠爱,但没想到真的会宠到这个地步。

“师父先办点事情,你就在此处等着,之后有话要跟你说。”

杨戬归列,广成子和云中子联袂在前,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内里行进。

广成子看了一眼萧宁,先前他还没有留意过这么一个人,不过自从萧宁斗杀散支夜叉之后,他就对萧宁多留意了一分。

人道发展至今,能达到如萧宁这边境界的绝无仅有。

数年之间,能从无到有修炼到如此境界,这样深厚的福缘绝非一般人能有的。而且又是在这大劫前夕冒出风头,莫非这人是此次大劫的气运之子不成?

那诸天之一的散支大将转世之身,散支夜叉还没等完全恢复法力就死在了他的手里……这到底是算机缘还是算实力?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这萧宁在大劫中的独特存在。

萧宁显然也感受到了广成子的目光,他只能低着头假装从容自若,腰间的宝塔玉佩此时也被他悄悄掖进腰带里,深怕被广成子给看出端倪。

两人擦肩而过,但谁都没有多说什么。

眼下广成子更关注的是他们这一趟须弥山之行,至于这还只算是有着那么一点可能性的萧宁,暂时只能先放一放。

广成子带着人直接进了天子所在的大堂。

小皇帝刚刚还沉浸在小郡主那暴怒带来的畏惧情绪中还没有彻底缓过来,这未经通传就直接闯进来的一群人又把他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有直接钻桌案底下去。

“贫道乃是昆仑山玉虚宫阐教广成子,携众师弟及弟子特来拜会天子!”

广成子这些年当家主事惯了,何曾跟人客气过?所以一进来直接开门见山地报上名号,丝毫没有去理会这什么凡间天子的威严。

天子虽然是人君,但是那里见过这么多仙人,一下子竟紧张地说不出话来,瞪大了眼睛空张嘴,半天一个字有也没蹦出来。

江崖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于是自己出面把人挡住:

“诸位师兄!”

“子牙师弟!”

灵宝大法师等人已经是有一千多年没有见过姜子牙,虽然他此刻转世轮回得已经叫人不太看得出来模样,可他这一开口,进人心中一推算,立刻就明了了江崖的前世今生。

广成子看这天子实在是不成器,连句话都答不上来,于是索性也就不去管它,转而找江崖对话:

“子牙,师兄们要上一趟须弥山探探虚实,这人间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务必要守住这人间,必要时可上玉虚宫求援,太乙师弟留在那里代我主持大局。”

“是!”

江崖低头应了一声,然后便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广成子略一皱眉,要是过去子牙一定会亲亲热热地说上一句“请师兄们一路小心,这人间之事自有师弟操办,师兄不必挂心”之类体己的话,没想到那好几世的转世真的让他性子转变了不少。

谋略智慧还在,只是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始终是面沉如水,让人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哎,你好自为之吧。”

广成子说罢,也不再多看那天子哪怕一眼,直接带着众人就走了出去。

云中子一直站在他右手边一言未发,此时走出来后他才开口在广成子耳边小声说道:

“师兄,师弟我怎么觉得这凡间的局势没有你我原先设想的那么好?”

“本想亲眼看看这大郑朝的君臣气象,谁知道现在已经是天子暗弱,国运衰败的景象……再加上这性情大变的子牙师弟,说实话,连我都没有了信心。”

广成子自己也觉得心虚,想说一声“所托非人”,可眼下阐教除了这江崖,还有谁在辅佐君主治国理政方面能胜过他的。

“此时先搁着,等咱们从须弥山上下来再要论也不迟。”

广成子带人不过是在去须弥山的路上顺便过来看上一眼打个招呼,如今好坏也都见过了,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再多管,这就要再次腾空而去。

杨戬这时候忽然拱手出列:

“师伯先行一步,我还有些事情要交代。”

广成子知道他想做什么,大战前夕他也不想多计较:

“你稍后敢来,莫要耽搁太久。”

“多谢师伯。”

广成子等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了出去,只剩下杨戬自己,慢慢走出大门,去见等在那里的小郡主。

“师父!”

小郡主笑着迎了上去。

杨戬的脸上却是十二分的严肃,倒有些像是他对外人时的面孔:

“灵瑜,师父这话你听好。此次大劫,连师父都没有把握能顺利度过,所以你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

稍后敢来,莫要耽搁太久。”

“多谢师伯。”

广成子等人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了出去,只剩下杨戬自己,慢慢走出大门,去见等在那里的小郡主。

“师父!”

小郡主笑着迎了上去。

杨戬的脸上却是十二分的严肃,倒有些像是他对外人时的面孔:

“灵瑜,师父这话你听好。此次大劫,连师父都没有把握能顺利度过,所以你千万不能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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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拜访茅山

“须弥山那么危险,这么重要的宝贝,师父还是自己带在身上吧!”

小郡主哪里肯拿?

宝莲灯可是天地间数得着的好东西,就是大罗金仙见了都要眼馋,杨戬居然就这么给了一个还没有成仙的小丫头?

这出手未免也太大方了吧!

“你师父我的神通,有没有宝莲灯在手并没有什么差别。倒是你,这大劫中师父再小心也未必护得住你,还是你留在手里比较稳妥。”

杨戬直接把宝莲灯塞在小郡主的手里,只见这通体翠绿的神灯一到了小郡主的手里立刻就大方光芒,小郡主只觉得一阵强光之后,她明明还没有着手祭炼这神灯,可这神灯已然是跟她心意相通,随着她的心念在她身侧放出微微柔光。

原来杨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有一天要把这宝莲灯给小郡主防身用,所以这宝贝一过手小郡主就能够马上上手,省去了诸多的时间在祭炼上。

“师父这就走了。”

杨戬本不是什么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所以也不懂得多跟小郡主寒暄什么,所有的准备都交代完,他转身就走,去追赶广成子等人的队列。

“小郡主,这二郎神不会是你亲爹吧,怎么对你这么好!”

蒯青在一旁看得眼馋,除了亲爹谁能做到这么好?

小郡主还在原地泪眼婆娑,她心里清楚的很,杨戬这是觉察到危险了,这才比往常嘱咐地要多。

否则,平常他根本不会说这么多话,只是任凭小郡主去闯荡,出了什么事他都能在背后替她兜着。

今天杨戬这话说的却仿佛是在交代后事似的,临行前替小郡主打算好了一切,即便是他回不来,也能保证小郡主的安危。

“看来这一趟须弥山之行,即便是有两位准圣带头,无数大罗金仙同行,二郎神还是觉得情况十分凶险。”

杨戬这简直是再明显不过的忧虑,萧宁岂会看不出来?但这话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并不想说出口,说出来只会白白让小郡主伤心流泪。

“小哥,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蒯青看不了小郡主这样哭泣的可怜模样,干脆就回头去看萧宁,问问接下去的打算。

“天子决意放弃北方,咱们就没有办法镇住那些边将诸侯。为今之计,咱们只能借兵了!”

三人疑惑道:

“借兵?上哪里去借?”

萧宁伸手张开五指,随后又握成拳头:

“去阴间,我要借阴兵十万!”

杜仲这茅山弟子对阴阳之时最清楚,萧宁这一提议,立刻就出声发对道:

“恐怕不可!大量阴兵长久停留在阳间,对阳世不利,对阴兵本身也没有好处。”

萧宁知道他的意思,于是解释道:

“我不用这些阴兵一直停留在阳世,只要关键时刻能听我差遣,助我一臂之力就够了!”

杜仲想了想,萧宁这主意倒是可行,虽然先例不多,可总算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你打算怎么下阴间?”

下阴间有两种,一种是魂魄阴神暂时脱离肉身下阴间,这种方式那些阴阳先生倒是经常用,有点事随时随地就能施展,可缺点就是下去之后这肉身的力量无法使用,且风险极大,一旦超过时限或者是魂魄在阴间受损,极有可能无法重新回到肉身之上。

还有一种,就是肉身直接下阴间。

这种下阴的方式相对麻烦,必须从“鬼门关”过。

其实鬼门关并不是特指某一处地理,而是指天地间存在的,阴阳间的通道。比如先前萧宁关闭的那个鬼门关,那就是人间和饿鬼道之间的通道。

但那只是一个这百年来才出现的,并不稳定的小通道。其他的大通道早就存在年深日久,位置早已固定,阴曹地府也早就布置了相关的锁关阵法和鬼卒阴差把守,因此这才没有出什么乱子。

较为人所熟知的鬼门关就有三处,一是泰山山阴,二是广西北流,三就是茅山山门之中。

萧宁这一次就打算经过的,就是茅山的鬼门关,因此他这才紧盯着杜仲。

“正好,也该去探望探望任掌教了。”

本来萧宁打算再等等才去拜访茅山,可如今事情有变,这须弥山忽然从天而降,天下大乱,三界震荡,此时茅山的想法究竟是如何,还需要他多留意一些。

旁的不说,如果茅山从中作梗,依这些年茅山在阴曹地府建立的影响力,完全能够做得到彻底颠覆阴曹地府现今的局势。

杜仲喉头微微颤动,他也想回去看望师父,可萧宁却一直反对。而且萧宁说的也没错,任永当初送他来的意图就是打算让杜仲避开祸事,他不该辜负师父的苦心,所以他一直藏在心里,没有再提回茅山的事。

但今天萧宁自己提出来了,他藏起来的心情此刻全都被释放了出来。于是他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坚定地应了一声:

“好!”

“蒯青你跟我走,小郡主你呢?”

小郡主一抹脸上的眼泪,一回头坚定地答复道:

“我跟你去!这朝廷里已经不需要我说话了,语气在这里担惊受怕地等着师父平安归来,我还不如跟你们试试看,用我们自己的力量来挽救局面!”

“好!那就都走!”

萧宁确定了所有人的心意之后,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杜仲:

“现在,我们听你的!”

……

一路又是两两带着飞,有杜仲的带领,四人很快就到了茅山的山门前。

茅山此地地杰人灵,是一处修炼的福地,而且山峦高耸绵延不绝,要不是有杜仲带路且懂得识别守山大阵,一般人就是在里面走一辈子都别想找到路径。

“这里,就是茅山了!”

杜仲难得显露出激动得神情,他施展了几个特殊的手印之后,将萧宁三人直接带到了茅山的大门。

“往里走,便是我茅山的庙宇群……”

“站住!来者何人!”

杜仲正要跟萧宁等人介绍,忽然飞来两人,将杜仲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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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果然勾结

杜仲的脸色不太好看,任谁被拦在自家门口,恐怕也不会心情太好。

眼前这两人穿的分明是茅山的道袍,可居然假装不认得他,还敢伸手拦人?

“让开!”

两个小道士明显是认得杜仲,看向他的第一眼眼神里满是犹豫,可随后便重新恢复了镇定:

“董长老有令,门内无论是什么人要出入,都必须有他的敕令,否则以违背教规论处!”

“有胆量,你们就给我定个罪名试试看!”

杜仲大怒,这董奇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师父不过是昏迷过去了而已,他居然就敢随意更改规矩在教中肆无忌惮地竖立自己的威信,难道他真把自己当成掌教了不成!

“杜师兄!你就不要让我们兄弟为难了!”

两个小道士见杜仲有硬闯的趋势,立刻露出犹豫的表情,小声地请求道:

“今天董长老正好接待客人,因此特地嘱咐了绝不能让外人入内的命令,我师兄弟俩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杜师兄多多原谅!”

“这回想起我是你们的杜师兄了!?”

杜仲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现在有些担心师父的安危,董奇封敢如此大胆形势,难道就不怕师父有一天会醒过来,跟他秋后算账吗?

又或者说,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师父已经醒不过来了?

“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要给你们好看!”

杜仲双掌运气,双掌顿时传来细细索索的雷鸣之声,上面更是雷光闪烁,五雷法随时待发。

“稍等!杜仲,让我先来!”

萧宁怕杜仲以冲动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于是赶紧拦住他,随后运气胸中浩然之气,朝山门之上一声长啸:

“朔州萧宁,前来拜山!”

这一声长啸极为悠长,整个茅山都能听到萧宁的这一声喊,董奇封即便是离得再远,应该也都能听得清楚。

果不其然,这一声长啸刚刚发出没过几息,一道漆黑的身影就立刻从山顶上飞奔而下,朝着萧宁直接袭去!

“来者不善!”

萧宁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身后的浩然正气立刻应时而动,瞬间那赵子龙化身就挺枪挡在萧宁的生前,将来人直接用长枪挑飞了出去。

杜仲的脸色不太好看,任谁被拦在自家门口,恐怕也不会心情太好。

眼前这两人穿的分明是茅山的道袍,可居然假装不认得他,还敢伸手拦人?

“让开!”

两个小道士明显是认得杜仲,看向他的第一眼眼神里满是犹豫,可随后便重新恢复了镇定:

“董长老有令,门内无论是什么人要出入,都必须有他的敕令,否则以违背教规论处!”

“有胆量,你们就给我定个罪名试试看!”

杜仲大怒,这董奇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师父不过是昏迷过去了而已,他居然就敢随意更改规矩在教中肆无忌惮地竖立自己的威信,难道他真把自己当成掌教了不成!

“杜师兄!你就不要让我们兄弟为难了!”

两个小道士见杜仲有硬闯的趋势,立刻露出犹豫的表情,小声地请求道:

“今天董长老正好接待客人,因此特地嘱咐了绝不能让外人入内的命令,我师兄弟俩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杜师兄多多原谅!”

“这回想起我是你们的杜师兄了!?”

杜仲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现在有些担心师父的安危,董奇封敢如此大胆形势,难道就不怕师父有一天会醒过来,跟他秋后算账吗?

又或者说,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师父已经醒不过来了?

“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要给你们好看!”

杜仲双掌运气,双掌顿时传来细细索索的雷鸣之声,上面更是雷光闪烁,五雷法随时待发。

“稍等!杜仲,让我先来!”

萧宁怕杜仲以冲动干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于是赶紧拦住他,随后运气胸中浩然之气,朝山门之上一声长啸:

“朔州萧宁,前来拜山!”

这一声长啸极为悠长,整个茅山都能听到萧宁的这一声喊,董奇封即便是离得再远,应该也都能听得清楚。

果不其然,这一声长啸刚刚发出没过几息,一道漆黑的身影就立刻从山顶上飞奔而下,朝着萧宁直接袭去!

“来者不善!”

萧宁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的杀意,身后的浩然正气立刻应时而动,瞬间那赵子龙化身就挺枪挡在萧宁的生前,将来人直接用长枪挑飞了出去。

杜仲的脸色不太好看,任谁被拦在自家门口,恐怕也不会心情太好。

眼前这两人穿的分明是茅山的道袍,可居然假装不认得他,还敢伸手拦人?

“让开!”

两个小道士明显是认得杜仲,看向他的第一眼眼神里满是犹豫,可随后便重新恢复了镇定:

“董长老有令,门内无论是什么人要出入,都必须有他的敕令,否则以违背教规论处!”

“有胆量,你们就给我定个罪名试试看!”

杜仲大怒,这董奇封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师父不过是昏迷过去了而已,他居然就敢随意更改规矩在教中肆无忌惮地竖立自己的威信,难道他真把自己当成掌教了不成!

“杜师兄!你就不要让我们兄弟为难了!”

两个小道士见杜仲有硬闯的趋势,立刻露出犹豫的表情,小声地请求道:

“今天董长老正好接待客人,因此特地嘱咐了绝不能让外人入内的命令,我师兄弟俩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杜师兄多多原谅!”

“这回想起我是你们的杜师兄了!?”

杜仲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现在有些担心师父的安危,董奇封敢如此大胆形势,难道就不怕师父有一天会醒过来,跟他秋后算账吗?

又或者说,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师父已经醒不过来了?

“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要给你们好看!”

杜仲双掌运气,双掌顿时传来细细索索的雷鸣之声,上面更是雷光闪烁,五雷法随时待发。

“稍等!杜仲,让我先来!”

第一百零一章

今日的萧宁和杜仲,已经不是当初那被人追着打,还要靠着种种手段才能反击的两人了。

如果不是大劫突至,凭萧宁和杜仲这接近仙人的实力,足以在人间横着走。

小郡主都来不及阻止,董奇封和厄吉两人就这样死在她眼前:

“你们这么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两人?难道是不断算从他们嘴里得出些什么消息了?”

“不急,人可以死,但这不是还有魂魄在?”

萧宁说着身后清气一散,显出北都城隍爷的化身来。

北都城隍爷一手持笔,笔锋猛地提起,立刻就有两道魂魄飞了出来,正是刚刚死去的厄吉和董奇封。

“厄吉,董奇封!”

北都城隍爷口中发出虎豹雷音,两道魂魄本来就有些迷迷糊糊,这一喊直接唬得两人六神无主,整个精神状态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萧宁点点头,要的就是他们两个这种的状态,否则还未必能问出实话来。

“堂下二鬼!本官有话要问,你二人需据实禀告!”

二人稀里糊涂之间也不知道状况,只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

“是!”

“北漠,茅山,饿鬼道,究竟有何关联?”

厄吉知道的最多,所以也答得最快:

“诸天还在灵山潜行的时候,暗地里与北漠、茅山、饿鬼道都有接触,说服众家势力到了时候一起搅乱天下。”

果然,是诸天在背后怂恿。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当初茅山在朔州折腾了十几年,北漠愣是没有趁虚而入,就连与边军有些许摩擦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争夺鬼门关时,十罗刹女居然能绕过地府的重重封锁直接到这凡间来;

茅山会袒护那出身西方的牛头,并且力保牛头不被出发还能戴罪立功:

……

如此种种细微处的不自然感,原来都是因为有诸天在几家势力后面穿针引线,这才保持了各方之间的相对和平。

“我师父人在那里!”

杜仲焦急地朝董奇封直接大声喊道。

今日的萧宁和杜仲,已经不是当初那被人追着打,还要靠着种种手段才能反击的两人了。

如果不是大劫突至,凭萧宁和杜仲这接近仙人的实力,足以在人间横着走。

小郡主都来不及阻止,董奇封和厄吉两人就这样死在她眼前:

“你们这么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两人?难道是不断算从他们嘴里得出些什么消息了?”

“不急,人可以死,但这不是还有魂魄在?”

萧宁说着身后清气一散,显出北都城隍爷的化身来。

北都城隍爷一手持笔,笔锋猛地提起,立刻就有两道魂魄飞了出来,正是刚刚死去的厄吉和董奇封。

“厄吉,董奇封!”

北都城隍爷口中发出虎豹雷音,两道魂魄本来就有些迷迷糊糊,这一喊直接唬得两人六神无主,整个精神状态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萧宁点点头,要的就是他们两个这种的状态,否则还未必能问出实话来。

“堂下二鬼!本官有话要问,你二人需据实“是!”

“北漠,茅山,饿鬼道,究竟有何关联?”

厄吉知道的最多,所以也答得最快:

“诸天还在灵山潜行的时候,暗地里与北漠、茅山、饿鬼道都有接触,说服众家势力到了时候一起搅乱天下。”

果然,是诸天在背后怂恿。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当初茅山在朔州折腾了十几年,北漠愣是没有趁虚而入,就连与边军有些许摩擦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争夺鬼门关时,十罗刹女居然能绕过地府的重重封锁直接到这凡间来;

茅山会袒护那出身西方的牛头,并且力保牛头不被出发还能戴罪立功:

……

如此种种细微处的不自然感,原来都是因为有诸天在几家势力后面穿针引线,这才保持了各方之间的相对和平。

“我师父人在那里!”

杜仲焦急地朝董奇封直接大声喊道。

今日的萧宁和杜仲,已经不是当初那被人追着打,还要靠着种种手段才能反击的两人了。

如果不是大劫突至,凭萧宁和杜仲这接近仙人的实力,足以在人间横着走。

小郡主都来不及阻止,董奇封和厄吉两人就这样死在她眼前:

“你们这么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两人?难道是不断算从他们嘴里得出些什么消息了?”

“不急,人可以死,但这不是还有魂魄在?”

萧宁说着身后清气一散,显出北都城隍爷的化身来。

北都城隍爷一手持笔,笔锋猛地提起,立刻就有两道魂魄飞了出来,正是刚刚死去的厄吉和董奇封。

“厄吉,董奇封!”

北都城隍爷口中发出虎豹雷音,两道魂魄本来就有些迷迷糊糊,这一喊直接唬得两人六神无主,整个精神状态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萧宁点点头,要的就是他们两个这种的状态,否则还未必能问出实话来。

“堂下二鬼!本官有话要问,你二人需据实禀告!”

二人稀里糊涂之间也不知道状况,只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

“是!”

“北漠,茅山,饿鬼道,究竟有何关联?”

厄吉知道的最多,所以也答得最快:

“诸天还在灵山潜行的时候,暗地里与北漠、茅山、饿鬼道都有接触,说服众家势力到了时候一起搅乱天下。”

果然,是诸天在背后怂恿。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当初茅山在朔州折腾了十几年,北漠愣是没有趁虚而入,就连与边军有些许摩擦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争夺鬼门关时,十罗刹女居然能绕过地府的重重封锁直接到这凡间来;

茅山会袒护那出身西方的牛头,并且力保牛头不被出发还能戴罪立功:

……

如此种种细微处的不自然感,原来都是因为有诸天在几家势力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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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厄吉,董奇封!”

北都城隍爷口中发出虎豹雷音,两道魂魄本来就有些迷迷糊糊,这一喊直接唬得两人六神无主,整个精神状态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萧宁点点头,要的就是他们两个这种的状态,否则还未必能问出实话来。

“堂下二鬼!本官有话要问,你二人需据实禀告!”

二人稀里糊涂之间也不知道状况,只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

“是!”

“北漠,茅山,饿鬼道,究竟有何关联?”

厄吉知道的最多,所以也答得最快:

“诸天还在灵山潜行的时候,暗地里与北漠、茅山、饿鬼道都有接触,说服众家势力到了时候一起搅乱天下。”

果然,是诸天在背后怂恿。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当初茅山在朔州折腾了十几年,北漠愣是没有趁虚而入,就连与边军有些许摩擦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争夺鬼门关时,十罗刹女居然能绕过地府的重重封锁直接到这凡间来;

茅山会袒护那出身西方的牛头,并且力保牛头不被出发还能戴罪立功:

……

如此种种细微处的不自然感,原来都是因为有诸天在几家势力后

今日的萧宁和杜仲,已经不是当初那被人追着打,还要靠着种种手段才能反击的两人了。

如果不是大劫突至,凭萧宁和杜仲这接近仙人的实力,足以在人间横着走。

小郡主都来不及阻止,董奇封和厄吉两人就这样死在她眼前:

“你们这么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两人?难道是不断算从他们嘴里得出些什么消息了?”

“不急,人可以死,但这不是还有魂魄在?”

萧宁说着身后清气一散,显出北都城隍爷的化身来。

北都城隍爷一手持笔,笔锋猛地提起,立刻就有两道魂魄飞了出来,正是刚刚死去的厄吉和董奇封。

“厄吉,董奇封!”

北都城隍爷口中发出虎豹雷音,两道魂魄本来就有些迷迷糊糊,这一喊直接唬得两人六神无主,整个精神状态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萧宁点点头,要的就是他们两个这种的状态,否则还未必能问出实话来。

“堂下二鬼!本官有话要问,你二人需据实禀告!”

二人稀里糊涂之间也不知道状况,只是老老实实地答了一句:

“是!”

“北漠,茅山,饿鬼道,究竟有何关联?”

厄吉知道的最多,所以也答得最快:

“诸天还在灵山潜行的时候,暗地里与北漠、茅山、饿鬼道都有接触,说服众家势力到了时候一起搅乱天下。”

果然,是诸天在背后怂恿。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当初茅山在朔州折腾了十几年,北漠愣是没有趁虚而入,就连与边军有些许摩擦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争夺鬼门关时,十罗刹女居然能绕过地府的重重封锁直接到这凡间来;

茅山会袒护那出身西方的牛头,并且力保牛头不被出发还能戴罪立功:

……

如此种种细微处的不自然感,原来都是因为有诸天在几家势力后面穿针引线,这才保持了各方之间的相对和平。

“我师父人在那里!”

杜仲焦急地朝董奇封直接大声喊道。

今日的萧宁和杜仲,已经不是当初那被人追着打,还要靠着种种手段才能反击的两人了。

如果不是大劫突至,凭萧宁和杜仲这接近仙人的实力,足以在人间横着走。

小郡主都来不及阻止,董奇封和厄吉两人就这样死在她眼前:

“你们这么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两人?难道是不断算从他们嘴里得出些什么消息了?”

“不急,人可以死,但这不是还有魂魄在?”

萧宁说着身后清气一散,显出北都城隍爷的化身来。

北都城隍爷一手持笔,笔锋猛地提起,立刻就有两道魂魄飞了出来,正是刚刚死去的厄吉和董奇封。

“厄吉,董奇封!”

北都城隍爷口中发出虎豹雷音,两道魂魄本来就有些迷迷糊糊,这一喊直接唬得两人六神无主,整个精神状态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

萧宁点点头,要的就是他们两个这种的状态,否则还未必能问出实话来。

“堂下二鬼!本官有话要问,你二人需据实“是!”

“北漠,茅山,饿鬼道,究竟有何关联?”

厄吉知道的最多,所以也答得最快:

“诸天还在灵山潜行的时候,暗地里与北漠、茅山、饿鬼道都有接触,说服众家势力到了时候一起搅乱天下。”

果然,是诸天在背后怂恿。这么一来,许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当初茅山在朔州折腾了十几年,北漠愣是没有趁虚而入,就连与边军有些许摩擦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哪怕一次;

争夺鬼门关时,十罗刹女居然能绕过地府的重重封锁直接到这凡间来;

茅山会袒护那出身西方的牛头,并且力保牛头不被出发还能戴罪立功:

……

如此种种细微处的不自然感,原来都是因为有诸天在几家势力后面穿针引线,这才保持了各方之间的相对和平。

“我师父人在那里!”

杜仲焦急地朝董奇封直接大声喊道。

今日的萧宁和杜仲,已经不是当初那被人追着打,还要靠着种种手段才能反击的两人了。

如果不是大劫突至,凭萧宁和杜仲这接近仙人的实力,足以在人间横着走。

小郡主都来不及阻止,董奇封和厄吉两人就这样死在她眼前:

“你们这么干脆,直接杀了他们两人?难道是不断算从他们嘴里得出些什么消息了?”

“不急,人可以死,但这不是还有魂魄在?”

萧宁说着身后清气一散,显出北都城隍爷的化身来。

北都城隍爷一手持笔,笔锋猛地提起,立刻就有两道魂魄飞了出来,正是刚刚死去的厄吉和董奇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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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黑无常没法不惊讶,从他第一次见到萧宁到现在也不过是两年不到的时间,萧宁居然就从区区凡人成长到了如今接近仙人的境界,这就算是放在茅山这样的修真大派里也不多见,更何况是这几乎无人走成的文道之路?

“这老小子怎么处置?”

蒯青把马面往地上一扔,马面在地上打滚遛着腿就想跑。

“哪里走!”

蒯青抬脚一踩,偌大的马头就被他踩在脚下,一如刚才他踩黑无常一样。

“快说!牛头在哪里!”

杜仲急不可耐地上来呵斥,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牛头的去向!

“他,他在酆都鬼城里!”

此次征伐是十六诸天中的密迹金刚、大自在天、阎魔罗王、鬼子母、紧那罗王五人带领,牛头马面作为这些年的内应熟知地府的情形,因此伴随左右做向导。

马面是因为平时就与这性情暴躁的黑无常不睦,如今得了势自然是要借机报复,因此这才自己带队出来追击。

谁知道,本来是一场轻松愉快的猫抓老鼠,结果自己倒是被人当了耗子。

这就不好办了,萧宁眉头一皱,接着问道:

“这几人实力如何!”

马面此时早就吓破了胆,他这一问直接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叽里咕噜把话全说了出来:

“大自在天、密迹金刚两位大人是准圣……其他几位都是大罗金仙!小人也就是知道个大概啊!”

萧宁朝黑无常看了看,之间他连连点头,说明这马面说的跟他所见基本相符,看来的确是来了两位准圣高手。

萧宁点点头:

“可以了!”

“什么?”

马面没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紧接着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身后的杜仲出手一道惊雷,又将这马面也劈了个魂飞魄散。

萧宁见状有些不满,他的意思是将这马面暂时拘禁,谁知道杜仲居然如此地果断,看来任永的死对他确实打击很大。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萧宁有些担心杜仲会因此而陷入到歧途中去。

先撇开此事不谈,当务之急是要见到地藏王他们好有个商量。

“范爷,你有法子能让我们见到地藏王菩萨他们吗?”

黑无常沉默了一会:

“有,跟我来。”

黑无常在前方开路,带着萧宁几人往和酆都鬼城方向相反的另一处去。

酆都鬼城已破,地藏王菩萨和十殿阎罗未必就还在其中,也许是躲在了哪里也说不定。

几人一路向东,一路上夜叉、罗刹无数,到处都是一片烽烟狼藉,显然地府中还有不少人在坚持抵抗诸天的侵略,只是如今诸天势大,暂且没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黑无常带着他们一直走,直到走到了阴间的另一边尽头,正是阴山背后,泰山的鬼门关处!

“难道!他们已经被迫撤出阴间了吗!”

小郡主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十殿阎罗和地藏王难道都离开了阴间?

“两个准圣……地藏王菩萨还只是大罗金仙,十殿阎罗也只是半步大罗金仙……”

黑无常断断续续地解释着……的确,双方的实力实在是太悬殊,即便是占了地利,也还是很难扯平双方之间的差距。

此时鬼门关前根本就已经无人把守,几人很顺利地就通过鬼门关又回到了阳间,泰山的背后,东岳大帝庙前!

东岳大帝,乃是五岳大帝之首,传说这东岳大帝地位极高,而且不仅是凡间的五岳之一,更是阴间的一个大能。甚至有人认为,这东岳大帝才是名副其实的阴天子,总之地位非同一般。

只是东岳大帝府邸不在阴间,而是在这凡间,就在鬼门关的前面。

黑无常带着萧宁几人直接就穿进了庙里,此时东岳大帝庙里挤满了退过来的伤兵,其中为首的就是十殿阎罗和魏征、钟馗、崔珏三大判官。

“兄弟!你也顺利跑出来了!”

白无常高兴地迎了上来,黑白无常向来形影不离,感情更是非同一般的好。大战之中两人意外走散,白无常一直都担心着自己这黑兄弟的安危。

“咦?这不是萧宁吗?”

白无常和萧宁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萧宁。

久别重逢,萧宁当然也很高兴,尤其是看到谢必安好像并没有受伤的样子:“谢爷,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见到你,你们还好吗?”

“哈哈,能活着就不错啦!”

白无常一抹脑门,大笑道。

“要不是有东岳大帝收留,我们还真没地方去。”

“东岳大帝,就是那黄飞虎。”

黄飞虎萧宁当然知道,当初商周大战武成王黄飞虎反出朝歌,最后兴周灭纣也有他一份功劳。尤其是他几个儿子更是阐教的三代弟子,可谓是一门忠烈。

“虽然现在封神榜不在了,说起来他应该是恢复了自由身,这东岳大帝的威势也再也用不出来,可他一听到地府有难,就主动带着人过鬼门关去救人,我们有不少兄弟就是被他老人家从战场上给抢回来的。”

萧宁点点头,看来这黄飞虎倒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即便是现在不算是什么东岳大帝了,但还是十分热心地选择了承担起东岳大帝的职责。

“这不是萧宁和杜仲吗!”

十殿阎罗这时候也看到了萧宁几人的到来,高兴地直招手:

“过来,快过来让我们看看。”

萧宁跟阴曹地府可谓是渊源甚深,但是他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十殿阎罗与萧宁。

萧宁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拜见阴天子。”

“好好,这就是那陆师道的弟子,之前关闭鬼门关,可全靠了他。”

秦广王跟其他兄弟介绍道:

“不仅如此,他还亲手斩杀了夜叉八大将之一的散支夜叉,还好是这样,否则现在就不是十六诸天了,而是十七诸天才对。”

三大判官和其他九殿阎罗王听得是直点头,果真是年少有为。

“阴天子谬赞了。”

萧宁转头找了一圈,却不见地藏王菩萨的身影,奇怪。

第一百零四章

黑无常没法不惊讶,从他第一次见到萧宁到现在也不过是两年不到的时间,萧宁居然就从区区凡人成长到了如今接近仙人的境界,这就算是放在茅山这样的修真大派里也不多见,更何况是这几乎无人走成的文道之路?

“这老小子怎么处置?”

蒯青把马面往地上一扔,马面在地上打滚遛着腿就想跑。

“哪里走!”

蒯青抬脚一踩,偌大的马头就被他踩在脚下,一如刚才他踩黑无常一样。

“快说!牛头在哪里!”

杜仲急不可耐地上来呵斥,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牛头的去向!

“他,他在酆都鬼城里!”

此次征伐是十六诸天中的密迹金刚、大自在天、阎魔罗王、鬼子母、紧那罗王五人带领,牛头马面作为这些年的内应熟知地府的情形,因此伴随左右做向导。

马面是因为平时就与这性情暴躁的黑无常不睦,如今得了势自然是要借机报复,因此这才自己带队出来追击。

谁知道,本来是一场轻松愉快的猫抓老鼠,结果自己倒是被人当了耗子。

这就不好办了,萧宁眉头一皱,接着问道:

“这几人实力如何!”

马面此时早就吓破了胆,他这一问直接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叽里咕噜把话全说了出来:

“大自在天、密迹金刚两位大人是准圣……其他几位都是大罗金仙!小人也就是知道个大概啊!”

萧宁朝黑无常看了看,之间他连连点头,说明这马面说的跟他所见基本相符,看来的确是来了两位准圣高手。

萧宁点点头:

“可以了!”

“什么?”

马面没听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紧接着眼前一黑,顿时没了知觉。

身后的杜仲出手一道惊雷,又将这马面也劈了个魂飞魄散。

萧宁见状有些不满,他的意思是将这马面暂时拘禁,谁知道杜仲居然如此地果断,看来任永的死对他确实打击很大。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萧宁有些担心杜仲会因此而陷入到歧途中去。

先撇开此事不谈,当务之急是要见到地藏王他们好有个商量。

“范爷,你有法子能让我们见到地藏王菩萨他们吗?”

黑无常沉默了一会:

“有,跟我来。”

黑无常在前方开路,带着萧宁几人往和酆都鬼城方向相反的另一处去。

酆都鬼城已破,地藏王菩萨和十殿阎罗未必就还在其中,也许是躲在了哪里也说不定。

几人一路向东,一路上夜叉、罗刹无数,到处都是一片烽烟狼藉,显然地府中还有不少人在坚持抵抗诸天的侵略,只是如今诸天势大,暂且没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黑无常带着他们一直走,直到走到了阴间的另一边尽头,正是阴山背后,泰山的鬼门关处!

“难道!他们已经被迫撤出阴间了吗!”

小郡主没想到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十殿阎罗和地藏王难道都离开了阴间?

“两个准圣……地藏王菩萨还只是大罗金仙,十殿阎罗也只是半步大罗金仙……”

黑无常断断续续地解释着……的确,双方的实力实在是太悬殊,即便是占了地利,也还是很难扯平双方之间的差距。

此时鬼门关前根本就已经无人把守,几人很顺利地就通过鬼门关又回到了阳间,泰山的背后,东岳大帝庙前!

东岳大帝,乃是五岳大帝之首,传说这东岳大帝地位极高,而且不仅是凡间的五岳之一,更是阴间的一个大能。甚至有人认为,这东岳大帝才是名副其实的阴天子,总之地位非同一般。

只是东岳大帝府邸不在阴间,而是在这凡间,就在鬼门关的前面。

黑无常带着萧宁几人直接就穿进了庙里,此时东岳大帝庙里挤满了退过来的伤兵,其中为首的就是十殿阎罗和魏征、钟馗、崔珏三大判官。

“兄弟!你也顺利跑出来了!”

白无常高兴地迎了上来,黑白无常向来形影不离,感情更是非同一般的好。大战之中两人意外走散,白无常一直都担心着自己这黑兄弟的安危。

“咦?这不是萧宁吗?”

白无常和萧宁打过好几次交道了,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萧宁。

久别重逢,萧宁当然也很高兴,尤其是看到谢必安好像并没有受伤的样子:“谢爷,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见到你,你们还好吗?”

“哈哈,能活着就不错啦!”

白无常一抹脑门,大笑道。

“要不是有东岳大帝收留,我们还真没地方去。”

“东岳大帝,就是那黄飞虎。”

黄飞虎萧宁当然知道,当初商周大战武成王黄飞虎反出朝歌,最后兴周灭纣也有他一份功劳。尤其是他几个儿子更是阐教的三代弟子,可谓是一门忠烈。

“虽然现在封神榜不在了,说起来他应该是恢复了自由身,这东岳大帝的威势也再也用不出来,可他一听到地府有难,就主动带着人过鬼门关去救人,我们有不少兄弟就是被他老人家从战场上给抢回来的。”

萧宁点点头,看来这黄飞虎倒是一个有担当的人,即便是现在不算是什么东岳大帝了,但还是十分热心地选择了承担起东岳大帝的职责。

“这不是萧宁和杜仲吗!”

十殿阎罗这时候也看到了萧宁几人的到来,高兴地直招手:

“过来,快过来让我们看看。”

萧宁跟阴曹地府可谓是渊源甚深,但是他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十殿阎罗与萧宁。

萧宁大大方方地走了过去:

“拜见阴天子。”

“好好,这就是那陆师道的弟子,之前关闭鬼门关,可全靠了他。”

秦广王跟其他兄弟介绍道:

“不仅如此,他还亲手斩杀了夜叉八大将之一的散支夜叉,还好是这样,否则现在就不是十六诸天了,而是十七诸天才对。”

三大判官和其他九殿阎罗王听得是直点头,果真是年少有为。

“阴天子谬赞了。”

萧宁转头找了一圈,却不见地藏王菩萨的身影,奇怪。

第一百零五章

“请问诸位大人,地藏王菩萨呢?”

“这……”

十殿阎罗面面相觑,还犹豫着要不要对萧宁说出实情。

实际上不只是对萧宁一人,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清楚地藏王菩萨的安危,只是他的去向只告诉了十殿阎罗,因此还真的是无人可知。

“阎君!怎么现在还瞒着我们,地藏王菩萨到底怎么样了!”

三大判官中的钟馗性子最急,看他们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一阵火大,粗着嗓子大吼道。

“哎!”

秦广王一声长叹,知道事情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干脆就吐露实情:

“地藏王菩萨去了十八层地狱,他一人把大自在天、密迹金刚两个准圣都给吸引了过去,咱们才有这逃跑的机会。”

“菩萨舍己为人,实在是功德无量!”

崔珏摇摇头,地藏王菩萨这都是为了让他们能顺利逃跑这才选择了自我牺牲,虽然早知道地藏王菩萨境界上已经接近了准圣,可对方这压倒性的实力,即便是再有地利之便也没有半分胜算。

都市王捋了捋长须,略一迟疑,然后这才说道:

“菩萨也未必就没有生机。这些年菩萨一直观摩后土娘娘神化六道的情形,早些年为了保证阴曹地府的稳定,已经将自己和十八层地狱合为了一体。他把人引到十八层地狱,应该不是没有打算,说不得还真有一分的可能性。”

这些年阴间连年征斗,六道不畅的情况下又累积了不少的隐患,这阴曹地府早有奔溃的可能。多亏了地藏王菩萨舍己为人,将自己与这十八层地狱合为一体,这才稳住了局势。

但这么做的缺点就是,地藏王菩萨一出阴间就几乎发挥不出什么法力,而且他日后成道的道路也狭窄了许多,只能从这阴间来谋划自己的大道。

难怪在那厌龙寺也好,或者是关闭鬼门关也好,地藏王菩萨明明都有现身,但却始终不曾自己亲自出手镇压,而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来完成。

原来非不愿,而是实在不能的缘故。

“好一个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如今菩萨真的跟十八层地狱合为一体,这一句偈语等于就是完全应验。日后地藏王菩萨要想成佛,就只能将这地狱中的恶鬼完全度化完成。”

小郡主也不禁佩服起这位虚怀若谷的菩萨了,这些年欺世盗名之徒她见了不少,但真能说到做到的寥寥无几。

东岳大帝庙里,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悲观之中,这些年地府遭遇的挫折困境也是不少,但总算还有十殿阎罗、地藏王菩萨在后面支撑局面。

如今十殿阎罗被打出了酆都鬼城,带着人逃到这凡间来躲避,而地藏王菩萨更是几乎身在九死一生的境遇里,因此这两股信念支撑算是彻底地断去,所有人这些年一直积累的低落情绪借着担忧地藏王菩萨的机会而散发了出来。

萧宁看着这些个垂头丧气的人,心里知道这回真的是大事不妙,人心士气一丢,接下去的战局还怎么去改变?

“驾驾驾!诸位,阎君!大事不好!”

一道五彩神光飞入大殿之中,东岳大帝黄飞虎急切地骑着胯下的五彩神牛飞了进来。

“阎摩罗王带人追来了!”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没想到终究还是被追了过来!

“钟馗,崔珏,魏征,三大判官听令!”

秦广王立刻大吼,将所有人聚齐在一块:

“他是来追我们兄弟的,只要我们兄弟不走,他就不会去追你们!现在你们立刻带着这些鬼卒阴差撤离!”

“阎君!”

三大判官齐齐发声,试图劝阻十殿阎君的计划,他们留下来摆明了就是要跟地藏王菩萨一样,为其他人的生存争取些时间。

“不必多言!记住!活着才有希望,我们兄弟不在以后,这些人归你们三人统领,等大劫过去之后,三界众生的**还要靠你们来维持!萧宁,你们也一起走!”

萧宁摇摇头:“我不走,留下来或许还能帮上忙。”

“你能帮什么忙!”

转轮王看他这么顽固,急得差点直接骂娘:“阎摩罗王可是大罗金仙!你现在连仙人都还不是,留下来只能送死知不知道!”

“送死倒是未必,也许还能祝你们一臂之力!”

“你!哎!”

秦广王看萧宁这幅样子,还以为是萧宁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缘故,心里直感叹枉费菩萨常常在他们耳边夸这萧宁是天纵奇才,这么到了这个关头会这么的糊涂?

“三大判官,你们必须先走!快!快要没有时间了!”

钟馗三人咬咬牙,他们不是不明白十殿阎罗的意思。如今在大殿中的这些阴差鬼卒正是地府这些年来燮理阴阳的关键人员,只要他们还活着,到时候无论是谁重建地府,都能让这些人来帮忙,将从前成熟的地府系统直接重新建立起来,让三界的**及早恢复如常。

“我们先走一步!诸位阎君,保重!我们等着诸位的好消息!”

说罢,三大判官不再犹豫,直接带着人飞离了东岳大帝庙,转眼就没了人影。

秦广王看他们真的已经走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稍微安心了点。

果然,他们走后没有半刻钟一团乌云就从鬼门关处阴山背面直接飞了出来:

“十殿阎罗!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乌云越涌越多,逐渐将整个天空都遮盖了起来。

一声炮响之后,乌云中跑出一辆玉辇,上面坐着一位身穿衮龙袍,头戴冕旒冠的黑面中年人来。

“这些年放任你们在地府成王作祖,现在你们福也享够了,时机也成熟了,是时候回归我身了!”

阎摩罗王说话虽然听起来从容,但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毕竟也算是帝王之尊,随口说说都带着浓重的威严。

“休想!阎摩罗王,我等兄弟虽然是你还是混沌妖神时流出的十滴精血所化

第一百零六章

“我们先走一步!诸位阎君,保重!我们等着诸位的好消息!”

说罢,三大判官不再犹豫,直接带着人飞离了东岳大帝庙,转眼就没了人影。

秦广王看他们真的已经走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稍微安心了点。

果然,他们走后没有半刻钟一团乌云就从鬼门关处阴山背面直接飞了出来:

“十殿阎罗!我看你们还往哪里跑!”

乌云越涌越多,逐渐将整个天空都遮盖了起来。

一声炮响之后,乌云中跑出一辆玉辇,上面坐着一位身穿衮龙袍,头戴冕旒冠的黑面中年人来。

“这些年放任你们在地府成王作祖,现在你们福也享够了,时机也成熟了,是时候回归我身了!”

阎摩罗王说话虽然听起来从容,但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毕竟也算是帝王之尊,随口说说都带着浓重的威严。

“休想!阎摩罗王,我等兄弟虽然是你还是混沌妖神时流出的十滴精血所化“请问诸位大人,地藏王菩萨呢?”

“这……”

十殿阎罗面面相觑,还犹豫着要不要对萧宁说出实情。

实际上不只是对萧宁一人,在场的众人也都不清楚地藏王菩萨的安危,只是他的去向只告诉了十殿阎罗,因此还真的是无人可知。

“阎君!怎么现在还瞒着我们,地藏王菩萨到底怎么样了!”

三大判官中的钟馗性子最急,看他们这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由得一阵火大,粗着嗓子大吼道。

“哎!”

秦广王一声长叹,知道事情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干脆就吐露实情:

“地藏王菩萨去了十八层地狱,他一人把大自在天、密迹金刚两个准圣都给吸引了过去,咱们才有这逃跑的机会。”

“菩萨舍己为人,实在是功德无量!”

崔珏摇摇头,地藏王菩萨这都是为了让他们能顺利逃跑这才选择了自我牺牲,虽然早知道地藏王菩萨境界上已经接近了准圣,可对方这压倒性的实力,即便是再有地利之便也没有半分胜算。

都市王捋了捋长须,略一迟疑,然后这才说道:

“菩萨也未必就没有生机。这些年菩萨一直观摩后土娘娘神化六道的情形,早些年为了保证阴曹地府的稳定,已经将自己和十八层地狱合为了一体。他把人引到十八层地狱,应该不是没有打算,说不得还真有一分的可能性。”

这些年阴间连年征斗,六道不畅的情况下又累积了不少的隐患,这阴曹地府早有奔溃的可能。多亏了地藏王菩萨舍己为人,将自己与这十八层地狱合为一体,这才稳住了局势。

但这么做的缺点就是,地藏王菩萨一出阴间就几乎发挥不出什么法力,而且他日后成道的道路也狭窄了许多,只能从这阴间来谋划自己的大道。

难怪在那厌龙寺也好,或者是关闭鬼门关也好,地藏王菩萨明明都有现身,但却始终不曾自己亲自出手镇压,而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来完成。

原来非不愿,而是实在不能的缘故。

“好一个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如今菩萨真的跟十八层地狱合为一体,这一句偈语等于就是完全应验。日后地藏王菩萨要想成佛,就只能将这地狱中的恶鬼完全度化完成。”

小郡主也不禁佩服起这位虚怀若谷的菩萨了,这些年欺世盗名之徒她见了不少,但真能说到做到的寥寥无几。

东岳大帝庙里,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悲观之中,这些年地府遭遇的挫折困境也是不少,但总算还有十殿阎罗、地藏王菩萨在后面支撑局面。

如今十殿阎罗被打出了酆都鬼城,带着人逃到这凡间来躲避,而地藏王菩萨更是几乎身在九死一生的境遇里,因此这两股信念支撑算是彻底地断去,所有人这些年一直积累的低落情绪借着担忧地藏王菩萨的机会而散发了出来。

萧宁看着这些个垂头丧气的人,心里知道这回真的是大事不妙,人心士气一丢,接下去的战局还怎么去改变?

“驾驾驾!诸位,阎君!大事不好!”

一道五彩神光飞入大殿之中,东岳大帝黄飞虎急切地骑着胯下的五彩神牛飞了进来。

“阎摩罗王带人追来了!”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没想到终究还是被追了过来!

“钟馗,崔珏,魏征,三大判官听令!”

秦广王立刻大吼,将所有人聚齐在一块:

“他是来追我们兄弟的,只要我们兄弟不走,他就不会去追你们!现在你们立刻带着这些鬼卒阴差撤离!”

“阎君!”

三大判官齐齐发声,试图劝阻十殿阎君的计划,他们留下来摆明了就是要跟地藏王菩萨一样,为其他人的生存争取些时间。

“不必多言!记住!活着才有希望,我们兄弟不在以后,这些人归你们三人统领,等大劫过去之后,三界众生的**还要靠你们来维持!萧宁,你们也一起走!”

萧宁摇摇头:“我不走,留下来或许还能帮上忙。”

“你能帮什么忙!”

转轮王看他这么顽固,急得差点直接骂娘:“阎摩罗王可是大罗金仙!你现在连仙人都还不是,留下来只能送死知不知道!”

“送死倒是未必,也许还能祝你们一臂之力!”

“你!哎!”

秦广王看萧宁这幅样子,还以为是萧宁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缘故,心里直感叹枉费菩萨常常在他们耳边夸这萧宁是天纵奇才,这么到了这个关头会这么的糊涂?

“三大判官,你们必须先走!快!快要没有时间了!”

钟馗三人咬咬牙,他们不是不明白十殿阎罗的意思。如今在大殿中的这些阴差鬼卒正是地府这些年来燮理阴阳的关键人员,只要他们还活着,到时候无论是谁重建地府,都能让这些人来帮忙,将从前成熟的地府系统直接重新建立起来,让三界的**及早恢复如常。

第一百零七章 阎摩罗死

有没有重新拥有本命神通是关键,而更关键的则是萧宁说的生克之理。

如果说阎摩罗王的道是地狱道,是天地至阴之气所汇聚之道,那么闻仲的雷神之道,就是世上至刚至阳之道,二者相生相克,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阎摩罗王不占优势。

“闻仲!你我都是混沌妖神转世,你也是我诸天之一,咱们应该是道友才对!”

阎摩罗王言语间有些踟躇,转而开始游说起闻仲来:

“我们诸天趁着大劫起事攻打三界,就是为了报当年陨落之仇,重现二十四诸天统治三界的局面!”

“如今圣人不在了,阐教几个蠢货被广成子直接带上了须弥山的圈套,那阐教不是你截教的灭教仇敌吗?你看,你我岂不是就应该是同道中人!”

阎摩罗王这随口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下面的小郡主脸色一白,须弥山是陷阱,那岂不是说师父他们……

此刻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小郡主的心头抓挠,她恨不能直接飞过去追上阐教的众人去劝阻他们进入须弥山。

可两个准圣带着速度怎么会慢,恐怕这时候他们早就全都进了须弥山,说不定已经中了埋伏……

小郡主不敢往下继续想,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有量大准圣带头,希望能够化险为夷带着杨戬师父他们安全地退出来。

“阐教的事情,我截教自己会打回去……你们不过就是想趁机大乱三界,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阎摩罗王,你把十八层地狱一抽,我就不信你会好好地执掌阴阳,恐怕你恨不得将那些到阴间的亡魂全都变成你手底下的鬼卒,替你征战,这么可能放他们去转世投胎?本次大劫本就是因为三界阴阳不畅轮回混乱而起,你这么做只会是本末倒置!”

闻仲根本不屑跟这些人并列,因一己之私祸乱三界,这岂是闻仲的作风?

“闻仲!你不要不识抬举!”

阎摩罗王见闻仲态度如此笃定,心知这一场游说就算是失败了,手中立刻捏出数朵业火红莲,朝闻太师打了去。

“没用的。”

闻太师长袍一挥,这几朵业火红莲落在他身侧甚至都没能碰触到他的身体,就已经熄了火。

“虽然那雷池还在,我也无法做到将其彻底收回,可这些年我在里面早就恢复了五成的神通,你这业火红莲只是你在佛教时另学的神通,跟混沌妖神的本命神通如何能比?”

闻太师这番话说的,就好像是把阎摩罗王扒光了扔在人群中似的,强处弱点暴露无遗。

阎摩罗王如何能不大怒:“闻仲老贼!我可不怕你!”

“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

只见闻仲双目一瞪,额前的第三目早已雷光闪烁,一道白得发亮的雷光瞬间就从他那竖瞳中飞驰而出:

“阎摩罗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道雷电与寻常天雷不用,与那雷池里的雷电同出一源,都是天地未开之时混沌妖神从大道之中直接抽取的部分法则所凝练,威力自然是强得难以估量,又是闻太师这大罗金仙出手施展,而且附和天地阴阳相生相克之理,自然是没有半点阎摩罗王的活路可言!

这阎摩罗王倒也狡猾,嘴上叫嚣着要跟人拼命,但暗地里早已准备好要把腿开溜,可他跑得再快,还能快的过闪电吗?又何况闻仲了解他的为人,早就已经做好他会逃跑的准备,这才十分轻松地将他重新追到了位置,那天雷即可追到本人,一道雷电从头顶天灵出劈如,当即就把阎摩罗王劈得当场死去!

“轰!”

偌大的尸身从半空中砸落地面,尸体早就被劈得焦黑一票,甚至现在还在冒着白烟。

“萧宁!把这尸体放入你的大雁塔里,就跟你对散支夜叉的一样!”

闻仲赶紧催着萧宁把尸体收起来。

“我这大雁塔,都快成了义庄太平间了、”

萧宁自嘲似的笑了笑,随后那大雁塔下放出一道光芒来,将阎摩罗王的尸体收进了塔中,也成了塔身上面的一块壁画。

“这些尸身你且守着,到时候你好好参悟他们尸身中所残存的大道,用你的化身本事,也练出二十四诸天的化身来,岂不是好事一桩?”

闻仲对萧宁已经算是了解了,知道他这文道的高明之处,因此才有此说。

“老夫就先回去继续休养了,你高中状元的气运顺利将此宝冲到了第六层,只剩下最后一层要你去闯。等你戳破第六层的禁制,也就是我法力大张恢复自由之身的时候了!”

要想获得比连中三元还要多的人族气运,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只是这话萧宁不会去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又何必去担心太远,眼下先实事求是才对。

“这东西是?”

萧宁从阎摩罗王的尸体中滚了出来,原来是颗滴溜溜的透明珠子,萧宁将它捧在手心里,从来给闻仲看。

“正这是定海神珠错不了!”

当年赵公明可是死在闻太师的营帐里,这定海神珠长什么样子他比谁都要清楚。

“这颗珠子应该就是阎摩罗王的妖神尸身所化。他随身带着,无非就是想既收回自己的本命神通所化的十八层地狱,又能再结合这尸身的残存法力,一举让自己冲进准圣境界。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今天直接死在了我的手里,这些安排也就都用不上了。”

闻仲赶紧重新整个人化作清气飞回大雁塔中寻求庇护。这一击虽然干净利落且威力十足,但他现在只是大雁塔的塔灵,还没有重新恢复肉身,因此出手没多久就需要立刻回塔休息。

“那这么说来,你要是得到属于自己的定海神珠,岂不是也有机会冲击准圣?”

萧宁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为闻仲的恢复和提升想到了这么一个很好的办法。

“那倒是可以一试。”

闻仲听了这话也认真思考起来,的确,若真能像萧宁所猜想的那样,助他迈入准圣一级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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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有没有重新拥有本命神通是关键,而更关键的则是萧宁说的生克之理。

如果说阎摩罗王的道是地狱道,是天地至阴之气所汇聚之道,那么闻仲的雷神之道,就是世上至刚至阳之道,二者相生相克,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阎摩罗王不占优势。

“闻仲!你我都是混沌妖神转世,你也是我诸天之一,咱们应该是道友才对!”

阎摩罗王言语间有些踟躇,转而开始游说起闻仲来:

“我们诸天趁着大劫起事攻打三界,就是为了报当年陨落之仇,重现二十四诸天统治三界的局面!”

“如今圣人不在了,阐教几个蠢货被广成子直接带上了须弥山的圈套,那阐教不是你截教的灭教仇敌吗?你看,你我岂不是就应该是同道中人!”

阎摩罗王这随口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下面的小郡主脸色一白,须弥山是陷阱,那岂不是说师父他们……

此刻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小郡主的心头抓挠,她恨不能直接飞过去追上阐教的众人去劝阻他们进入须弥山。

可两个准圣带着速度怎么会慢,恐怕这时候他们早就全都进了须弥山,说不定已经中了埋伏……

小郡主不敢往下继续想,只得在心里暗暗祈祷有量大准圣带头,希望能够化险为夷带着杨戬师父他们安全地退出来。

“阐教的事情,我截教自己会打回去……你们不过就是想趁机大乱三界,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阎摩罗王,你把十八层地狱一抽,我就不信你会好好地执掌阴阳,恐怕你恨不得将那些到阴间的亡魂全都变成你手底下的鬼卒,替你征战,这么可能放他们去转世投胎?本次大劫本就是因为三界阴阳不畅轮回混乱而起,你这么做只会是本末倒置!”

闻仲根本不屑跟这些人并列,因一己之私祸乱三界,这岂是闻仲的作风?

要你去闯。等你戳破第六层的禁制,也就是我法力大张恢复自由之身的时候了!”

要想获得比连中三元还要多的人族气运,实在是比登天还难。

只是这话萧宁不会去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又何必去担心太远,眼下先实事求是才对。

“这东西是?”

萧宁从阎摩罗王的尸体中滚了出来,原来是颗滴溜溜的透明珠子,萧宁将它捧在手心里,从来给闻仲看。

“正这是定海神珠错不了!”

当年赵公明可是死在闻太师的营帐里,这定海神珠长什么样子他比谁都要清楚。

“这颗珠子应该就是阎摩罗王的妖神尸身所化。他随身带着,无非就是想既收回自己的本命神通所化的十八层地狱,又能再结合这尸身的残存法力,一举让自己冲进准圣境界。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今天直接死在了我的手里,这些安排也就都用不上了。”

闻仲赶紧重新整个人化作清气飞回大雁塔中寻求庇护。这一击虽然干净利落且威力十足,但他现在只是大雁塔的塔灵,还没有重新恢复肉身,因此出手没多久就需要立刻回塔休息。

“那这么说来,你要是得到属于自己的定海神珠,岂不是也有机会冲击准圣?”

萧宁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就为闻仲的恢复和提升想到了这么一个很好的办法。

“那倒是可以一试。”

闻仲听了这话也认真思考起来,的确,若真能像萧宁所猜想的那样,助他迈入准圣一级的实力。

“闻仲!你不要不识抬举!”

阎摩罗王见闻仲态度如此笃定,心知这一场游说就算是失败了,手中立刻捏出数朵业火红莲,朝闻太师打了去。

“没用的。”

闻太师长袍一挥,这几朵业火红莲落在他身侧甚至都没能碰触到他的身体,就已经熄了火。

“虽然那雷池还在,我也无法做到将其彻底收回,可这些年我在里面早就恢复了五成的神通,你这业火红莲只是你在佛教时另学的神通,跟混沌妖神的本命神通如何能比?”

闻太师这番话说的,就好像是把阎摩罗王扒光了扔在人群中似的,强处弱点暴露无遗。

阎摩罗王如何能不大怒:“闻仲老贼!我可不怕你!”

“那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害怕!”

只见闻仲双目一瞪,额前的第三目早已雷光闪烁,一道白得发亮的雷光瞬间就从他那竖瞳中飞驰而出:

“阎摩罗王,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道雷电与寻常天雷不用,与那雷池里的雷电同出一源,都是天地未开之时混沌妖神从大道之中直接抽取的部分法则所凝练,威力自然是强得难以估量,又是闻太师这大罗金仙出手施展,而且附和天地阴阳相生相克之理,自然是没有半点阎摩罗王的活路可言!

这阎摩罗王倒也狡猾,嘴上叫嚣着要跟人拼命,但暗地里早已准备好要把腿开溜,可他跑得再快,还能快的过闪电吗?又何况闻仲了解他的为人,早就已经做好他会逃跑的准备,这才十分轻松地将他重新追到了位置,那天雷即可追到本人,一道雷电从头顶天灵出劈如,当即就把阎摩罗王劈得当场死去!

“轰!”

偌大的尸身从半空中砸落地面,尸体早就被劈得焦黑一票,甚至现在还在冒着白烟。

“萧宁!把这尸体放入你的大雁塔里,就跟你对散支夜叉的一样!”

闻仲赶紧催着萧宁把尸体收起来。

“我这大雁塔,都快成了义庄太平间了、”

萧宁自嘲似的笑了笑,随后那大雁塔下放出一道光芒来,将阎摩罗王的尸体收进了塔中,也成了塔身上面的一块壁画。

“这些尸身你且守着,到时候你好好参悟他们尸身中所残存的大道,用你的化身本事,也练出二十四诸天的化身来,岂不是好事一桩?”

闻仲对萧宁已经算是了解了,知道他这文道的高明之处,因此才有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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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那定海神珠我估计要么是在大梵天手里,要么就是在帝释天手里他自行占有。总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要真去争这宝珠,只怕是连一丝丝的胜算都没有。”

闻太师所说的危险萧宁未尝是不知道,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像十殿阎罗这样的半步大罗金仙都未必能保得平安,他这点实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闻仲已然无话,想必是回塔中修养去了。

除了蒯青对这闻仲的身份无所谓之外,其他众人都是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萧宁。

“诸位,今天的事情,还请大家不要外传。”

萧宁躬身点头,向各位请求道。

“地藏王菩萨,倒不必我来救。”

玄奘法师笑着拒绝道:

“他经营这地府多年,十八层地狱都快成了他的本命神通了,即便是有两位准圣围堵,一时不会也找不到他。而且,要不了半个时辰,惧留孙佛便带着三大士来驰援,到时候自然能击退诸天。”

听玄奘法师这么一说,十殿阎罗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惧留孙佛是过去佛之一,更是准圣高手,三大士又是学贯佛道两家的天才,是与地藏王菩萨并列的大罗金仙高手,有这四人来援相信这次来犯地府定能安然度过。

“倒是你,既然来了这地府,我倒是想请你见一见一个人。”

玄奘法师伸手一点萧宁,幽幽说道。

“我?”

萧宁有些意外,本来不是他逼这玄奘法师现身,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了玄奘法师反过来邀请他?

“是什么人,居然要大师您亲自出面邀约?”

玄奘法师先不答他的话,手中金光一闪,变出他那杆禅杖,上面漂浮这六股气息。

其中有三道依旧暗淡,分别是天道、修罗道、畜生道,而另外三道则分别有着不同的光彩,即是那人道,饿鬼道,地狱道。

玄奘法师这一趟来,主要还是想完善他的六道之法。十殿阎罗自然是无所谓:

“阐教截教之争,与我地府本就无关。更何况当年闻太师在时雷部众将到处惩奸除恶,反倒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再加上今天的救命之恩,我们等兄弟绝不会恩将仇报!”

杜仲也与之无干,因此也不置可否。

唯独是黄飞虎和小郡主的脸上有些挣扎。

黄飞虎拖着受伤的身躯,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老太师曾经是我老师,授我兵法武艺。这恩情飞虎自不会忘,只是如今截教已经灰飞烟灭,还是希望老太师能够放下恩仇,过个舒心日子才是。”

当年黄飞虎和纣王都是闻仲的学生,一起在闻仲门下学习武艺、兵法,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也有个师生名分;后来同朝为官,老太师对他更是多有照顾,这份恩情黄飞虎不能忘。

可他长子三山正神炳灵公黄天化却是十二金仙的道德真君弟子,是根正苗红的阐教门人,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劝老太师放下恩怨,去寻一处清净之地修行。

“我不告诉别人,可却不能瞒我的师父。”

小郡主下唇紧咬,显然她的心中也十分地纠结。杨戬对她如同亲生,她怎么可能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去瞒他?

“我会劝师父不要外传,他老人家向来不理会事务,当初三派联手对付截教时,他也没有出手,有我去劝他应该无事。”

萧宁点点头,他对小郡主的决定表示了理解,杨戬对她而言如同至亲,要小郡主开口去骗杨戬,确实是太难为人。

“既然如此,咱们可以合计合计,如何去帮地藏王菩萨了!”

萧宁也不强求,时局发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闻仲的存在他相信也瞒不了多久。

而且萧宁总觉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年截教的教徒数量是何等的庞大,难道真的就能够让三派给彻底灭绝了?

旁的不说,这茅山不就还藏着这么一群人?

大劫起,三界大乱,这些个躲在暗处的人或许也会趁乱而起。

“萧宁,即便是有闻太师助阵,要想胜过准圣……只怕胜算不大!”

秦广王好心劝道,阎摩罗王不过是大罗金仙,闻太师自然能够一战,但大自在天、密迹金刚可是准圣,即便是闻太师能出手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的助力罢了。

“如果只是我一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性。”

说着,萧宁瞥了一眼那不知名的角落,刚才他在收取阎摩罗王尸体的时候,隐约感觉到那个角落里有人也在偷偷收取阎摩罗王残存的力量,尤其是他身上所与身俱来的地狱道之力,萧宁立刻就猜了个七八分。

有实力藏匿一旁不让十殿阎罗这样的半步大罗金仙,甚至是闻太师、阎摩罗王这样的大罗金仙都没有发觉,同时又对六道之力之分执着的,这样的人着实不多,但萧宁却刚好认识一个。

“地狱道之后,饿鬼道的力量想来也是必须。如果不趁着此时动手,只怕将来再想有机会怕是千难万难。”

萧宁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摸不着头脑。不过躲在暗中的那人却微微一震,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萧宁,还真是学坏了,知道利用贫僧了。”

只是面对两位准圣,强如玄奘法师这样的天才也没有把握。

“阿弥陀佛,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玄奘法师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与众人直接见面。

“这是?”

小郡主等人不认得他,只觉得这人身上佛光炙热,看起来不似一般人物。

“三藏法师!”

别人还好说,可十殿阎罗又如何不认得他呢?

想当年金蝉子下界的时候,还是这十殿阎罗亲自送他入六道轮回,故此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法师,你可是有些年没有露面了!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要您出手拯救世人啊!”

秦广王也没想到会牵出这么一位失踪了多年的大罗金仙来,玄奘法师当年惊才艳艳,年纪虽小却已经成了佛,这些年不见,也不知道如今已经到了何等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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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闻太师所说的危险萧宁未尝是不知道,只是如今天下大乱,像十殿阎罗这样的半步大罗金仙都未必能保得平安,他这点实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闻仲已然无话,想必是回塔中修养去了。

除了蒯青对这闻仲的身份无所谓之外,其他众人都是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萧宁。

“诸位,今天的事情,还请大家不要外传。”

萧宁躬身点头,向各位请求道。

十殿阎罗自然是无所谓:

“阐教截教之争,与我地府本就无关。更何况当年闻太师在时雷部众将到处惩奸除恶,反倒是帮了我们不少忙,再加上今天的救命之恩,我们等兄弟绝不会恩将仇报!”

杜仲也与之无干,因此也不置可否。

唯独是黄飞虎和小郡主的脸上有些挣扎。

黄飞虎拖着受伤的身躯,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老太师曾经是我老师,授我兵法武艺。这恩情飞虎自不会忘,只是如今截教已经灰飞烟灭,还是希望老太师能够放下恩仇,过个舒心日子才是。”

当年黄飞虎和纣王都是闻仲的学生,一起在闻仲门下学习武艺、兵法,虽然没有正式拜师但也有个师生名分;后来同朝为官,老太师对他更是多有照顾,这份恩情黄飞虎不能忘。

“此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那定海神珠我估计要么是在大梵天手里,要么就是在帝释天手里他自行占有。总之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要真去争这宝珠,只怕是连一丝丝的胜算都没有。”

可他长子三山正神炳灵公黄天化却是十二金仙的道德真君弟子,是根正苗红的阐教门人,着实让他左右为难。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劝老太师放下恩怨,去寻一处清净之地修行。

“我不告诉别人,可却不能瞒我的师父。”

小郡主下唇紧咬,显然她的心中也十分地纠结。杨戬对她如同亲生,她怎么可能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去瞒他?

“我会劝师父不要外传,他老人家向来不理会事务,当初三派联手对付截教时,他也没有出手,有我去劝他应该无事。”

萧宁点点头,他对小郡主的决定表示了理解,杨戬对她而言如同至亲,要小郡主开口去骗杨戬,确实是太难为人。

“既然如此,咱们可以合计合计,如何去帮地藏王菩萨了!”

萧宁也不强求,时局发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闻仲的存在他相信也瞒不了多久。

而且萧宁总觉得,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当年截教的教徒数量是何等的庞大,难道真的就能够让三派给彻底灭绝了?

旁的不说,这茅山不就还藏着这么一群人?

大劫起,三界大乱,这些个躲在暗处的人或许也会趁乱而起。

“萧宁,即便是有闻太师助阵,要想胜过准圣……只怕胜算不大!”

秦广王好心劝道,阎摩罗王不过是大罗金仙,闻太师自然能够一战,但大自在天、密迹金刚可是准圣,即便是闻太师能出手也不过只是九牛一毛的助力罢了。

“如果只是我一人自然是没有任何可能性。”

说着,萧宁瞥了一眼那不知名的角落,刚才他在收取阎摩罗王尸体的时候,隐约感觉到那个角落里有人也在偷偷收取阎摩罗王残存的力量,尤其是他身上所与身俱来的地狱道之力,萧宁立刻就猜了个七八分。

有实力藏匿一旁不让十殿阎罗这样的半步大罗金仙,甚至是闻太师、阎摩罗王这样的大罗金仙都没有发觉,同时又对六道之力之分执着的,这样的人着实不多,但萧宁却刚好认识一个。

“地狱道之后,饿鬼道的力量想来也是必须。如果不趁着此时动手,只怕将来再想有机会怕是千难万难。”

萧宁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让在场的众人全都摸不着头脑。不过躲在暗中的那人却微微一震,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萧宁,还真是学坏了,知道利用贫僧了。”

只是面对两位准圣,强如玄奘法师这样的天才也没有把握。

“阿弥陀佛,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玄奘法师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与众人直接见面。

“这是?”

小郡主等人不认得他,只觉得这人身上佛光炙热,看起来不似一般人物。

“三藏法师!”

别人还好说,可十殿阎罗又如何不认得他呢?

想当年金蝉子下界的时候,还是这十殿阎罗亲自送他入六道轮回,故此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法师,你可是有些年没有露面了!如今天下大乱,正是要您出手拯救世人啊!”

秦广王也没想到会牵出这么一位失踪了多年的大罗金仙来,玄奘法师当年惊才艳艳,年纪虽小却已经成了佛,这些年不见,也不知道如今已经到了何等的境界。

“地藏王菩萨,倒不必我来救。”

玄奘法师笑着拒绝道:

“他经营这地府多年,十八层地狱都快成了他的本命神通了,即便是有两位准圣围堵,一时不会也找不到他。而且,要不了半个时辰,惧留孙佛便带着三大士来驰援,到时候自然能击退诸天。”

听玄奘法师这么一说,十殿阎罗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惧留孙佛是过去佛之一,更是准圣高手,三大士又是学贯佛道两家的天才,是与地藏王菩萨并列的大罗金仙高手,有这四人来援相信这次来犯地府定能安然度过。

“倒是你,既然来了这地府,我倒是想请你见一见一个人。”

玄奘法师伸手一点萧宁,幽幽说道。

“我?”

萧宁有些意外,本来不是他逼这玄奘法师现身,怎么现在反而变成了玄奘法师反过来邀请他?

“是什么人,居然要大师您亲自出面邀约?”

玄奘法师先不答他的话,手中金光一闪,变出他那杆禅杖,上面漂浮这六股气息。

其中有三道依旧暗淡,分别是天道、修罗道、畜生道,而另外三道则分别有着不同的光彩,即是那人道,饿鬼道,地狱道。

玄奘法师这一趟来,主要还是想完善他的六道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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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乱战

惧留孙佛笑道:“地藏王不必多礼,都是为了六道众生,何必过于客气?”

这边如此客气,但大自在天两人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菠『萝『小↓说

“惧留孙佛!如今我兄弟俩已经得了定海珠,和你一样是准圣,你这捆仙绳还就未必昆得住我们了!以一敌二,我要你今天死在这里!”

说话间密迹金刚提起金刚杵,挥手便要去打惧留孙佛。

惧留孙佛不敢大意,诚然当年这两位在灵山胜境内不安分的时候,他曾今用此宝收拾过多次。可正如大自在天所言,如今两人夺回定海神珠晋升到了准圣境界,以一敌二他还真未必能占到便宜。

“去!”

惧留孙佛把手一指,捆仙绳就如同活设一般直接卷住了那带着万钧巨力的金刚杵,往后一掀更是甩出了数十丈远。

“密迹金刚,你来试试就知道我的捆仙绳还灵不灵了!”

说话间那捆仙绳立刻就朝密迹金刚飞去。

密迹金刚本想就此逃跑,但无奈这捆仙绳来得飞快,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转身,只得让这捆仙绳将自己缠个严严实实。

“惧留孙,你也太小看我们诸天了!”

密迹金刚使劲挣了挣,笑道。

“我们生自天地未开之时,你们不过就是这数万年才得道的小孩,你真当我奈何不了你了?金刚法相!”

密迹金刚忽然身形暴涨,瞬间竟然涨到本身十倍高的程度,那紧缚在他身上的捆仙绳也跟着被涨开,最后实在捆不住人这才无奈落下。

“真是可惜了我佛的神通,竟然被你等用来行凶作恶!”

惧留孙佛表情肃然,他接过落下的捆仙绳,大致了解了密迹金刚如今的实力,只怕离他已经不太远了。

“老头,你是不是还忘了我?”

惧留孙佛正沉思着,忽然身后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奸笑,吓得他一下子反应过来:

“不好!”

他急忙转身试图急退,可身后的白牛已经赶到,大自在天骑在白牛身上对着惧留孙佛的背部就是一记猛砸!

惧留孙佛猝不及防,被这一击砸得踉踉跄跄,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止住步伐,继而怒而转身,与两人战成一团:

“好你个大自在天!”

三名准圣在这十八层地狱之间大打出手,直打得地府震动忘川倒灌,整个阴间原本阴气就重,这么一震动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吓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知道是不是天地要崩塌了似的。

“阴气震荡,群鬼哭嚎,三个准圣打起来就是这般景象,看来此次天地大劫着实是牵连甚广,谁也逃不出啊!”

观世音最是悲天悯人,见三人打得如此激烈,不由得感慨道。

“你我也应当上前相助,岂能坐看成败?”

普贤菩萨最有决断,忍不住建议道。

“现在想来,当初佛祖亲点你我四人为四大菩萨,想必也是想到了今天,我佛真是高瞻远瞩,你我不及也!”

文殊菩萨以智慧著称,故而他最先有所感悟,经他这么一点,四大士纷纷点头:

“正该如此!你我联手,助古佛一臂之力!”

说话间,四大菩萨一同飞出,按地、水、火、风四象站定,以佛祖亲传佛法为根基,一同放出法力来;四人本就志趣相投,又各有特点,连成一体便能发挥出超越自身的攻势来!

文殊,观世音,普贤,地藏王,这四大士分别应了佛祖智悲行愿四德,汇在一处,竟然发挥出了不亚于准圣高手的法力攻势!

那边的密迹金刚本来正与大自在天一同围攻惧留孙佛,他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强光,不等他回头一股巨大的痛楚就立刻在他背后发生!

“痛煞我也!”

密迹金刚这一吃痛,手上的攻势就自然慢了一分,只这一分的滞后就被惧留孙佛抓住了破绽,一道佛光鸡翅而出,直接又打在密迹金刚的头上,将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可恶!你们四人,还真是该死!”

密迹金刚自然不肯罢休,一提金刚杵不去找惧留孙佛,反倒先去找四大士。

四大士不敢放松,结成阵势也与他针对起来,相较之下居然还能一直不落于下风,实在是不同凡响。

这边旗鼓相当,而那边的惧留孙佛没了密迹金刚的牵扯,面对大自在天的攻势更是越发地占有,只怕再要不了一刻钟,大自在天就会因疲于应付而暴露破绽,届时只要惧留孙佛出手一击,定能建功。

诸天的局势逐渐落于颓势,而此时半空中忽然撕开一个口子,走出长得同样俊秀的两人来。

“好容易追到这里,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高手?紧那罗王,看来还是要靠你我来定鼎局面。”

说话的是个女子,这女子长得十分秀气,只是眼底那微微泛蓝的眼眸叫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再加上她身侧时常有一个呆呆傻傻的童儿相随,实在是难以掩盖的满身邪气。

另一个男子就没有这么自大了,只见他眉头微蹙,头顶上那一根别样的独角实在是让人有些没法不去注视。

“先帮密迹金刚拿下四大士。”

紧那罗王一下子就看到了战局的症结所在,于是直接点出了关键。没了四大士的牵扯,密迹金刚和大自在天两位准圣斗一个惧留孙佛足矣。

“那我就听你一回!”

年轻女子也是诸天之一,名叫鬼子母,她身侧的呆傻童子正是她炼制的法宝,那一口小刀似的尖牙任谁被咬上一口都至少得先掉下一块肉来。

紧那罗王变出一张古琴,他以乐理高深而著称,动起手来自然是用这东西来的顺手。

“这地府我们十拿九稳,即便是惧留孙古佛到了也不能改变计划!鬼子母,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紧那罗王一声令下,他手中古琴一颤,立刻发出一阵尖锐而有力的琴声,随着声波的荡漾几乎将周遭的阴气全部打乱,紧跟着也把四大士结成的阵势也乱上来一拍!

“地藏王,先拿你祭旗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惧留孙佛笑道:“地藏王不必多礼,都是为了六道众生,何必过于客气?”

这边如此客气,但大自在天两人的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菠ぁ萝ぁ小∞说

“惧留孙佛!如今我兄弟俩已经得了定海珠,和你一样是准圣,你这捆仙绳还就未必昆得住我们了!以一敌二,我要你今天死在这里!”

说话间密迹金刚提起金刚杵,挥手便要去打惧留孙佛。

惧留孙佛不敢大意,诚然当年这两位在灵山胜境内不安分的时候,他曾今用此宝收拾过多次。可正如大自在天所言,如今两人夺回定海神珠晋升到了准圣境界,以一敌二他还真未必能占到便宜。

“去!”

惧留孙佛把手一指,捆仙绳就如同活设一般直接卷住了那带着万钧巨力的金刚杵,往后一掀更是甩出了数十丈远。

“密迹金刚,你来试试就知道我的捆仙绳还灵不灵了!”

说话间那捆仙绳立刻就朝密迹金刚飞去。

密迹金刚本想就此逃跑,但无奈这捆仙绳来得飞快,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转身,只得让这捆仙绳将自己缠个严严实实。

“惧留孙,你也太小看我们诸天了!”

密迹金刚使劲挣了挣,笑道。

“我们生自天地未开之时,你们不过就是这数万年才得道的小孩,你真当我奈何不了你了?金刚法相!”

密迹金刚忽然身形暴涨,瞬间竟然涨到本身十倍高的程度,那紧缚在他身上的捆仙绳也跟着被涨开,最后实在捆不住人这才无奈落下。

“真是可惜了我佛的神通,竟然被你等用来行凶作恶!”

惧留孙佛表情肃然,他接过落下的捆仙绳,大致了解了密迹金刚如今的实力,只怕离他已经不太远了。

“老头,你是不是还忘了我?”

惧留孙佛正沉思着,忽然身后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奸笑,吓得他一下子反应过来:

“不好!”

他急忙转身试图急退,可身后的白牛已经赶到,大自在天骑在白牛身上对着惧留孙佛的背部就是一记猛砸!

惧留孙佛猝不及防,被这一击砸得踉踉跄跄,连退了好几步这才止住步伐,继而怒而转身,与两人战成一团:

“好你个大自在天!”

三名准圣在这十八层地狱之间大打出手,直打得地府震动忘川倒灌,整个阴间原本阴气就重,这么一震动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吓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不知道是不是天地要崩塌了似的。

“阴气震荡,群鬼哭嚎,三个准圣打起来就是这般景象,看来此次天地大劫着实是牵连甚广,谁也逃不出啊!”

观世音最是悲天悯人,见三人打得如此激烈,不由得感慨道。

“你我也应当上前相助,岂能坐看成败?”

普贤菩萨最有决断,忍不住建议道。

“现在想来,当初佛祖亲点你我四人为四大菩萨,想必也是想到了今天,我佛真是高瞻远瞩,你我不及也!”

文殊菩萨以智慧著称,故而他最先有所感悟,经他这么一点,四大士纷纷点头:

“正该如此!你我联手,助古佛一臂之力!”

说话间,四大菩萨一同飞出,按地、水、火、风四象站定,以佛祖亲传佛法为根基,一同放出法力来;四人本就志趣相投,又各有特点,连成一体便能发挥出超越自身的攻势来!

文殊,观世音,普贤,地藏王,这四大士分别应了佛祖智悲行愿四德,汇在一处,竟然发挥出了不亚于准圣高手的法力攻势!

那边的密迹金刚本来正与大自在天一同围攻惧留孙佛,他忽然觉得身后一阵强光,不等他回头一股巨大的痛楚就立刻在他背后发生!

“痛煞我也!”

密迹金刚这一吃痛,手上的攻势就自然慢了一分,只这一分的滞后就被惧留孙佛抓住了破绽,一道佛光鸡翅而出,直接又打在密迹金刚的头上,将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可恶!你们四人,还真是该死!”

密迹金刚自然不肯罢休,一提金刚杵不去找惧留孙佛,反倒先去找四大士。

四大士不敢放松,结成阵势也与他针对起来,相较之下居然还能一直不落于下风,实在是不同凡响。

这边旗鼓相当,而那边的惧留孙佛没了密迹金刚的牵扯,面对大自在天的攻势更是越发地占有,只怕再要不了一刻钟,大自在天就会因疲于应付而暴露破绽,届时只要惧留孙佛出手一击,定能建功。

诸天的局势逐渐落于颓势,而此时半空中忽然撕开一个口子,走出长得同样俊秀的两人来。

“好容易追到这里,怎么忽然多了这么多高手?紧那罗王,看来还是要靠你我来定鼎局面。”

说话的是个女子,这女子长得十分秀气,只是眼底那微微泛蓝的眼眸叫人看了有些不寒而栗,再加上她身侧时常有一个呆呆傻傻的童儿相随,实在是难以掩盖的满身邪气。

另一个男子就没有这么自大了,只见他眉头微蹙,头顶上那一根别样的独角实在是让人有些没法不去注视。

“先帮密迹金刚拿下四大士。”

紧那罗王一下子就看到了战局的症结所在,于是直接点出了关键。没了四大士的牵扯,密迹金刚和大自在天两位准圣斗一个惧留孙佛足矣。

“那我就听你一回!”

年轻女子也是诸天之一,名叫鬼子母,她身侧的呆傻童子正是她炼制的法宝,那一口小刀似的尖牙任谁被咬上一口都至少得先掉下一块肉来。

紧那罗王变出一张古琴,他以乐理高深而著称,动起手来自然是用这东西来的顺手。

“这地府我们十拿九稳,即便是惧留孙古佛到了也不能改变计划!鬼子母,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紧那罗王一声令下,他手中古琴一颤,立刻发出一阵尖锐而有力的琴声,随着声波的荡漾几乎将周遭的阴气全部打乱,紧跟着也把四大士结成的阵势也乱上来一拍!

“地藏王,先拿你祭旗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假作真时

释迦摩尼见这几人识相,便暂时收起汹汹怒火,五大明王尊也跟着收了回来,重新露出慈悲佛像:

“你等罪孽甚大,实乃罪无可恕。今三界动荡,六道倾覆,全是你们的罪过,我也饶你们不得!如今大错已成,你等可先对东方三叩首,以谢天降须弥山之罪;后对地藏王菩萨三叩首,以谢祸乱阴间之罪。诸天可暂回灵鹫山,等待佛旨降罪,以恕罪孽。”

大自在天等人闻言心中一咯噔,这语气的确是释迦摩尼的行事作风,只是要他们对着地藏王菩萨叩首,这……堂堂的准圣之尊,对着一个大罗金仙叩首,实在是有失颜面。

“你们还不遵旨?莫非非要佛火降下,才肯认罪不成?”

释迦摩尼这一催促,几人赶紧先把心头的疑虑放在一旁,对着东方凡间所在之处三叩首,口中大呼:“无辜生灵往生”,接着又对着地藏王菩萨三叩首,叫道:“地藏王菩萨恕罪”。

地藏王菩萨面色犹豫,若不是打不过,他恨不能将这几人立刻压入无间地狱受罚,如今见佛祖出面主持大局,这才暂歇怒火,不去看他们。

大自在天等人磕完头,立刻红着脸站起身来,对着佛祖拱拱手,飞身破开空间往西方而去,当时就没了踪影。

见几人已走,拘留孙佛等人这才上前问道:

“佛祖,今日若不是您降临此间,只怕地府就要毁于一旦,天可怜见让我佛复生实乃天意慈悲!”

“只怕要让古佛失望了。”

佛祖的庄严面目上忽然现出一丝苦色,紧接着半空中的景象为之一凝,那十八罗汉、诸多尊者,都跟着释迦摩尼一并消失于无踪,半空中只剩下一个笔直的身影。

“萧宁?”

地藏王菩萨第一个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刚才那释迦摩尼居然是萧宁变化伪装的?

而且更令他吃惊的是,萧宁居然已经是仙人之体了?

“多亏后土娘娘相助,在轮回里走过一遭,已经成了仙人之体。至于这释迦摩尼……”

萧宁身后清气一升,化出刚才包括释迦摩尼在内诸多佛教大能的化身。

“轮回之中留有不少印记,佛祖和十八罗汉度化过不少亡魂入轮回,因此留有不少的气息,我这才能够有所凭依而能化出这些化身。没想到,这一化出便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人道的化身之法。”

惧留孙佛及三大士脸上颇有些失望,倘若真是佛祖回归那就好了,至少佛教之中不至于人心四散,且以释迦摩尼的手段和心计,定能安排出周详的计划度过此劫。

萧宁没有理会他们的惆怅,现在可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此处不宜久留,这法子只能骗得住一时,却骗不住一世。”

地藏王菩萨点点头:“说得有理,古佛,三位道友,咱们还是先撤一撤修养生息一番恢复些气力,才好回头对付他们的二次来袭。请跟我这边来。”

说着,他伸手一指,眼前便出现一处洞口,可以让人自行穿梭。

这十八层地狱已经被地藏王菩萨祭炼多年,早已掌握得七七八八,要从容地找出一处藏身之所还不是轻而易举。

萧宁更是建议道:“暂避锋芒,等地藏王菩萨修养好了再买再从长计议。双方实力本在伯仲之间,只是因为地藏王菩萨先被消耗过一阵,又被人偷袭了一番这才落了颓势。这一回你我在暗处藏着,等他们到了咱们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惧留孙佛等人觉得萧宁说的有理,于是便全都进了地藏王菩萨提供的洞口,暂时躲避起来。

“不过萧宁,你刚才是故意让他们三叩首的吧?”

地藏王小声地问道。

萧宁眨眨眼,嘴角带笑:

“他们造孽这么多,只让他们拜一拜,还算是便宜他们了。”

……

大自在天等四人匆匆离去,刚才释迦摩尼的突然回归显然是给了他们不小的震撼,甚至连基本的判断也都无法做出。

等他们走到一半,向来性格较为冷静的紧那罗王忽然停住脚步,皱眉问道:

“各位,我总觉得那释迦摩尼似乎有些不对。”

他这么一提,几人立刻脑子就更冷静了一些,也开始回味起刚才所见中的不合理之处。

“以往佛祖在时,倘若我们真有什么犯戒之事,他必定是差遣金刚、明王直接将你我押解回去,什么时候还要我们自己飞回去了?”

“还有,佛祖圆寂可是多少人都亲眼见证的事情,这么今天又忽然再出现,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可那释迦摩尼的气息倒是真的,这事我绝不会看错。”

大自在天质疑道。

“或许是什么神通法宝也说不定。总之,这佛祖我看着不像是真的。”

紧那罗王越说越笃定,他已经一步步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既然如此,咱们再回去试一试他的能耐就知道了!”

鬼子母有些不耐烦,一想起刚才稀里糊涂就跪下磕头的感觉,心里更是火急火燎地想要回去验证一番,如果真是有人戏弄他们,那他非得跟那人拼命不可。

“晚了!现在回去来不及了!只怕他们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到时候他们在暗咱们在明,而且这十八层地狱又不是咱们熟悉的地方,万一真的背后偷袭咱们,恐怕是躲都没地方躲。看来今天这阴间是拿不下来了!”

紧那罗王长叹道,没想到他聪明一世,结果却栽在了这里,也是释迦摩尼当年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让他根本不敢当面去质疑真实性,这才白白地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密迹金刚也有些挂不住面子,愤愤地说道:“走!咱们去找回阎摩罗王,咱们几个联手我就不信拿不下他们!”

“阎摩罗王我刚才也感知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气息,只怕他已经先一步遇难……”

大自在天低头说道,这一趟阴间之行实在是有些虎头蛇尾,但偏偏他们还想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会让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变得这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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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释迦摩尼见这几人识相,便暂时收起汹汹怒火,五大明王尊也跟着收了回来,重新露出慈悲佛像:

“你等罪孽甚大,实乃罪无可恕。今三界动荡,六道倾覆,全是你们的罪过,我也饶你们不得!如今大错已成,你等可先对东方三叩首,以谢天降须弥山之罪;后对地藏王菩萨三叩首,以谢祸乱阴间之罪。诸天可暂回灵鹫山,等待佛旨降罪,以恕罪孽。”

大自在天等人闻言心中一咯噔,这语气的确是释迦摩尼的行事作风,只是要他们对着地藏王菩萨叩首,这……堂堂的准圣之尊,对着一个大罗金仙叩首,实在是有失颜面。

“你们还不遵旨?莫非非要佛火降下,才肯认罪不成?”

释迦摩尼这一催促,几人赶紧先把心头的疑虑放在一旁,对着东方凡间所在之处三叩首,口中大呼:“无辜生灵往生”,接着又对着地藏王菩萨三叩首,叫道:“地藏王菩萨恕罪”。

地藏王菩萨面色犹豫,若不是打不过,他恨不能将这几人立刻压入无间地狱受罚,如今见佛祖出面主持大局,这才暂歇怒火,不去看他们。

大自在天等人磕完头,立刻红着脸站起身来,对着佛祖拱拱手,飞身破开空间往西方而去,当时就没了踪影。

见几人已走,拘留孙佛等人这才上前问道:

“佛祖,今日若不是您降临此间,只怕地府就要毁于一旦,天可怜见让我佛复生实乃天意慈悲!”

“只怕要让古佛失望了。”

佛祖的庄严面目上忽然现出一丝苦色,紧接着半空中的景象为之一凝,那十八罗汉、诸多尊者,都跟着释迦摩尼一并消失于无踪,半空中只剩下一个笔直的身影。

“萧宁?”

地藏王菩萨第一个大吃一惊,谁能想到刚才那释迦摩尼居然是萧宁变化伪装的?

而且更令他吃惊的是,萧宁居然已经是仙人之体了?

“多亏后土娘娘相助,在轮回里走过一遭,已经成了仙人之体。至于这释迦摩尼……”

萧宁身后清气一升,化出刚才包括释迦摩尼在内诸多佛教大能的化身。

“轮回之中留有不少印记,佛祖和十八罗汉度化过不少亡魂入轮回,因此留有不少的气息,我这才能够有所凭依而能化出这些化身。没想到,这一化出便派上了用场。”

“原来是人道的化身之法。”

惧留孙佛及三大士脸上颇有些失望,倘若真是佛祖回归那就好了,至少佛教之中不至于人心四散,且以释迦摩尼的手段和心计,定能安排出周详的计划度过此劫。

萧宁没有理会他们的惆怅,现在可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此处不宜久留,这法子只能骗得住一时,却骗不住一世。”

地藏王菩萨点点头:“说得有理,古佛,三位道友,咱们还是先撤一撤修养生息一番恢复些气力,才好回头对付他们的二次来袭。请跟我这边来。”

说着,他伸手一指,眼前便出现一处洞口,可以让人自行穿梭。

这十八层地狱已经被地藏王菩萨祭炼多年,早已掌握得七七八八,要从容地找出一处藏身之所还不是轻而易举。

萧宁更是建议道:“暂避锋芒,等地藏王菩萨修养好了再买再从长计议。双方实力本在伯仲之间,只是因为地藏王菩萨先被消耗过一阵,又被人偷袭了一番这才落了颓势。这一回你我在暗处藏着,等他们到了咱们先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惧留孙佛等人觉得萧宁说的有理,于是便全都进了地藏王菩萨提供的洞口,暂时躲避起来。

“不过萧宁,你刚才是故意让他们三叩首的吧?”

地藏王小声地问道。

萧宁眨眨眼,嘴角带笑:

“他们造孽这么多,只让他们拜一拜,还算是便宜他们了。”

……

大自在天等四人匆匆离去,刚才释迦摩尼的突然回归显然是给了他们不小的震撼,甚至连基本的判断也都无法做出。

等他们走到一半,向来性格较为冷静的紧那罗王忽然停住脚步,皱眉问道:

“各位,我总觉得那释迦摩尼似乎有些不对。”

他这么一提,几人立刻脑子就更冷静了一些,也开始回味起刚才所见中的不合理之处。

“以往佛祖在时,倘若我们真有什么犯戒之事,他必定是差遣金刚、明王直接将你我押解回去,什么时候还要我们自己飞回去了?”

“还有,佛祖圆寂可是多少人都亲眼见证的事情,这么今天又忽然再出现,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

“可那释迦摩尼的气息倒是真的,这事我绝不会看错。”

大自在天质疑道。

“或许是什么神通法宝也说不定。总之,这佛祖我看着不像是真的。”

紧那罗王越说越笃定,他已经一步步接近了事情的真相。

“既然如此,咱们再回去试一试他的能耐就知道了!”

鬼子母有些不耐烦,一想起刚才稀里糊涂就跪下磕头的感觉,心里更是火急火燎地想要回去验证一番,如果真是有人戏弄他们,那他非得跟那人拼命不可。

“晚了!现在回去来不及了!只怕他们早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到时候他们在暗咱们在明,而且这十八层地狱又不是咱们熟悉的地方,万一真的背后偷袭咱们,恐怕是躲都没地方躲。看来今天这阴间是拿不下来了!”

紧那罗王长叹道,没想到他聪明一世,结果却栽在了这里,也是释迦摩尼当年给他们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让他根本不敢当面去质疑真实性,这才白白地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密迹金刚也有些挂不住面子,愤愤地说道:“走!咱们去找回阎摩罗王,咱们几个联手我就不信拿不下他们!”

“阎摩罗王我刚才也感知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气息,只怕他已经先一步遇难……”

大自在天低头说道,这一趟阴间之行实在是有些虎头蛇尾,但偏偏他们还想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怎么会让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变得这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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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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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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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明白,请鲁将军勉力!”

柳如是和鲁横并没有多客气什么,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

“什么!”

柳如是和鲁横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北漠大军居然来得这么快!

“立刻传令,各部各营立刻奔赴长城沿线驻守,拦阻来敌!另,点起狼烟,支会其他各州边军!”

鲁横当机立断,情况已经是如此地危机,他们现在只怕是没有时间去拜访陆老相爷了。

“老柳,我先走一步,你随后跟上!”

鲁横迅速离去,柳如是自然也不能慢了,也传令:

“全城百姓,无论男女,凡十四岁以上全都协助守城,福库大开,一应器具、粮草全数点出,以军令支出!”

这十几年来虽然一直太平无事,可朔州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北漠的戒备,府库之中的粮草、器械全都满盈,就等着这么一天的到来。

……

鲁横骑马直接朝长城关口而来,翻身下马直接上城。

“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各军已全部到位,北漠大军距此大致还有十里左右。”

“好!狼崽子们早就存了坏心,咱们按住头狠狠打他一顿!”

鲁横把手中马鞭一折,换上盔甲,守在城头看着远方,就等对方前来送死!

不多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线令人不安的黑色,紧接着这黑色就如潮水一般迅速涌了出来,不多时就已经现身成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列阵。

鲁横瞳孔一缩,心中默默算了算人数。

“三四千人,这是北漠的先头骑兵!命令各部暂时下了火把,低下城头,等他们近了再打!”

军令一下,这一段长城立刻就恢复了安静,就好像是平常无事的时候只有小部分值守边军在此,并无严密警戒的模样。

“六里……四里……两里……一里!弓箭手,放!”

鲁横掰着指头算着距离,估摸着北漠骑兵大致快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后,就立刻下令!

朔州边军经鲁横操练多年,虽然在经验上略显不足,可是动作上却早就烂熟于心。

鲁横一声令下,空荡荡的城墙之上忽然站起近千人的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朝敌军军阵射去。

这一波弓箭手放箭之后又立刻撤下,身后的第二波弓箭手早就准备好,此时往前一步紧接着二轮放出!

如此三波弓箭手前后有序接替,立刻形成连绵不断的箭雨,持续落在骑兵阵中。

居高临下又是顺风,再加上骑军疾驰过来正好是冲到了箭口上,一场箭雨下去直接将其中近三分之一的骑军射落马下,剩下的残军见状立刻惨叫着迂回撤回。

“想跑?随我追击!”

鲁横早就在城门口集合了一队骑军,只等这一轮过后立刻开关门纵马出击。

这一队骑兵约有八百,个个都是这朔州附近的青壮年中精益求精挑选出来的,经鲁横这些年的精心调教如今是更是如狼似虎,漆黑的盔甲如山岳一般坚不可摧,手中的长矛则是闪闪发亮,如猛虎爪牙一般无坚不摧。

鲁横跃马于前,看着这些个铁塔一般的大汉,心中豪迈之情大生:

“诸君!随我追赶敌酋!”

“愿随将军杀敌!”

八百人齐声应和,声如震雷!

关门一开,鲁横第一个打头,手中长枪所指之处,便是八百骑军追击的方向!

不动如山,其疾如风!

北漠骑兵本来疾驰而来气势正旺,但这一轮突然的箭雨过后,立刻兵力折了一半,于是赶紧勒马回撤,此时正是军势已老、士气低落的时候,此时八百铁塔骑兵杀出,顿时让对方的士气又落了一节。

鲁横以胜兵追穷虏,率军入阵竟然如虎入羊群一般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率军冲杀竟无一合之敌!

“诸君,今日快哉!”

鲁横在敌虏的乱尸之间停下,横枪立马,完全顾不上满身满脸的血渍,振臂高呼!

“杀!”

麾下铁塔骑兵也杀得兴起,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应一个“杀”字,便重新投入战场之中。

这可是十几年前南下侵略来去如鬼神一般的北漠骑兵!今天却被他们两三番冲击之下形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着实是令人心情舒畅!

这一阵冲杀,北漠骑兵又是折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只剩下部分残军侥幸逃生,稀稀拉拉地往回跑去。

麾下骑兵正要追击,鲁横立刻拦住:“不可,北漠的大军可能就跟在后面,现在追击太危险。”

鲁横虽然现在也是兴奋地血脉膨胀,但他还没有因此而完全丧失理智,以他这点骑兵正面遇上北漠的大军,恐怕半点胜算也没有,还是要依托长城守卫才是上策。

鲁横调转马头,带着这八百骑兵拨马回撤,浑身浴血的军士回到关前,一个个脸上的杀气还未完全退去,活像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威武!”

鲁横举枪高呼,身后的骑兵立刻也跟着大声呼喊,痛快地宣泄着这一场大胜带来的愉悦:

“威武!威武!威武!”

城头上的守卒也跟着大喊,这百里关城一时之间欢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

实在是十几年前那场败仗带给朔州百姓的伤痛太深太苦,如今十几年后初战就是大胜,军心自然是大振!

鲁横也是有意为之,借此提振士气。

士气高涨,接下去的守卫之战才好打得下去!

“恭喜将军大胜归来!”

柳如是此时也赶到了城头上,带着全州的官吏在关门迎接胜军。

鲁横赶紧下马,摘盔,也不管身上的血污,跟柳如是把臂大笑:

“朔州只要有你我在,就丢不了!”

在场的百姓、官吏见两位主官都如此有信心,守城的决心立刻又增了一分。

柳如是更是毫不避讳鲁横身上的污渍,直接与他正面相拥:

“来人!架锅煮肉,犒赏胜军!”

随后更是大笑着拉着鲁横进了屋里,刚一进屋,两人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严肃。

“鲁将军,北漠的骑兵有点不对啊!”

鲁横把头盔往桌上一方,也点头道:“刚才在外面是为了照顾大伙的士气这才不说。老柳,我可不觉得北漠人都是傻子,居然会相信只凭这两三千的骑兵就能打下长城关口,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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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明白,请鲁将军勉力!”

柳如是和鲁横并没有多客气什么,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

“什么!”

柳如是和鲁横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北漠大军居然来得这么快!

“立刻传令,各部各营立刻奔赴长城沿线驻守,拦阻来敌!另,点起狼烟,支会其他各州边军!”

鲁横当机立断,情况已经是如此地危机,他们现在只怕是没有时间去拜访陆老相爷了。

“老柳,我先走一步,你随后跟上!”

鲁横迅速离去,柳如是自然也不能慢了,也传令:

“全城百姓,无论男女,凡十四岁以上全都协助守城,福库大开,一应器具、粮草全数点出,以军令支出!”

这十几年来虽然一直太平无事,可朔州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北漠的戒备,府库之中的粮草、器械全都满盈,就等着这么一天的到来。

……

鲁横骑马直接朝长城关口而来,翻身下马直接上城。

“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各军已全部到位,北漠大军距此大致还有十里左右。”

“好!狼崽子们早就存了坏心,咱们按住头狠狠打他一顿!”

鲁横把手中马鞭一折,换上盔甲,守在城头看着远方,就等对方前来送死!

不多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线令人不安的黑色,紧接着这黑色就如潮水一般迅速涌了出来,不多时就已经现身成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列阵。

鲁横瞳孔一缩,心中默默算了算人数。

“三四千人,这是北漠的先头骑兵!命令各部暂时下了火把,低下城头,等他们近了再打!”

军令一下,这一段长城立刻就恢复了安静,就好像是平常无事的时候只有小部分值守边军在此,并无严密警戒的模样。

“六里……四里……两里……一里!弓箭手,放!”

鲁横掰着指头算着距离,估摸着北漠骑兵大致快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后,就立刻下令!

朔州边军经鲁横操练多年,虽然在经验上略显不足,可是动作上却早就烂熟于心。

鲁横一声令下,空荡荡的城墙之上忽然站起近千人的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朝敌军军阵射去。

这一波弓箭手放箭之后又立刻撤下,身后的第二波弓箭手早就准备好,此时往前一步紧接着二轮放出!

如此三波弓箭手前后有序接替,立刻形成连绵不断的箭雨,持续落在骑兵阵中。

居高临下又是顺风,再加上骑军疾驰过来正好是冲到了箭口上,一场箭雨下去直接将其中近三分之一的骑军射落马下,剩下的残军见状立刻惨叫着迂回撤回。

“想跑?随我追击!”

鲁横早就在城门口集合了一队骑军,只等这一轮过后立刻开关门纵马出击。

这一队骑兵约有八百,个个都是这朔州附近的青壮年中精益求精挑选出来的,经鲁横这些年的精心调教如今是更是如狼似虎,漆黑的盔甲如山岳一般坚不可摧,手中的长矛则是闪闪发亮,如猛虎爪牙一般无坚不摧。

鲁横跃马于前,看着这些个铁塔一般的大汉,心中豪迈之情大生:

“诸君!随我追赶敌酋!”

“愿随将军杀敌!”

八百人齐声应和,声如震雷!

关门一开,鲁横第一个打头,手中长枪所指之处,便是八百骑军追击的方向!

不动如山,其疾如风!

北漠骑兵本来疾驰而来气势正旺,但这一轮突然的箭雨过后,立刻兵力折了一半,于是赶紧勒马回撤,此时正是军势已老、士气低落的时候,此时八百铁塔骑兵杀出,顿时让对方的士气又落了一节。

鲁横以胜兵追穷虏,率军入阵竟然如虎入羊群一般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率军冲杀竟无一合之敌!

“诸君,今日快哉!”

鲁横在敌虏的乱尸之间停下,横枪立马,完全顾不上满身满脸的血渍,振臂高呼!

“杀!”

麾下铁塔骑兵也杀得兴起,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应一个“杀”字,便重新投入战场之中。

这可是十几年前南下侵略来去如鬼神一般的北漠骑兵!今天却被他们两三番冲击之下形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着实是令人心情舒畅!

这一阵冲杀,北漠骑兵又是折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只剩下部分残军侥幸逃生,稀稀拉拉地往回跑去。

麾下骑兵正要追击,鲁横立刻拦住:“不可,北漠的大军可能就跟在后面,现在追击太危险。”

鲁横虽然现在也是兴奋地血脉膨胀,但他还没有因此而完全丧失理智,以他这点骑兵正面遇上北漠的大军,恐怕半点胜算也没有,还是要依托长城守卫才是上策。

鲁横调转马头,带着这八百骑兵拨马回撤,浑身浴血的军士回到关前,一个个脸上的杀气还未完全退去,活像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威武!”

鲁横举枪高呼,身后的骑兵立刻也跟着大声呼喊,痛快地宣泄着这一场大胜带来的愉悦:

“威武!威武!威武!”

城头上的守卒也跟着大喊,这百里关城一时之间欢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

实在是十几年前那场败仗带给朔州百姓的伤痛太深太苦,如今十几年后初战就是大胜,军心自然是大振!

鲁横也是有意为之,借此提振士气。

士气高涨,接下去的守卫之战才好打得下去!

“恭喜将军大胜归来!”

柳如是此时也赶到了城头上,带着全州的官吏在关门迎接胜军。

鲁横赶紧下马,摘盔,也不管身上的血污,跟柳如是把臂大笑:

“朔州只要有你我在,就丢不了!”

在场的百姓、官吏见两位主官都如此有信心,守城的决心立刻又增了一分。

柳如是更是毫不避讳鲁横身上的污渍,直接与他正面相拥:

“来人!架锅煮肉,犒赏胜军!”

随后更是大笑着拉着鲁横进了屋里,刚一进屋,两人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严肃。

“鲁将军,北漠的骑兵有点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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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白,请鲁将军勉力!”

柳如是和鲁横并没有多客气什么,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

“什么!”

柳如是和鲁横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北漠大军居然来得这么快!

“立刻传令,各部各营立刻奔赴长城沿线驻守,拦阻来敌!另,点起狼烟,支会其他各州边军!”

鲁横当机立断,情况已经是如此地危机,他们现在只怕是没有时间去拜访陆老相爷了。

“老柳,我先走一步,你随后跟上!”

鲁横迅速离去,柳如是自然也不能慢了,也传令:

“全城百姓,无论男女,凡十四岁以上全都协助守城,福库大开,一应器具、粮草全数点出,以军令支出!”

这十几年来虽然一直太平无事,可朔州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北漠的戒备,府库之中的粮草、器械全都满盈,就等着这么一天的到来。

……

鲁横骑马直接朝长城关口而来,翻身下马直接上城。

“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各军已全部到位,北漠大军距此大致还有十里左右。”

“好!狼崽子们早就存了坏心,咱们按住头狠狠打他一顿!”

鲁横把手中马鞭一折,换上盔甲,守在城头看着远方,就等对方前来送死!

不多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线令人不安的黑色,紧接着这黑色就如潮水一般迅速涌了出来,不多时就已经现身成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列阵。

鲁横瞳孔一缩,心中默默算了算人数。

“三四千人,这是北漠的先头骑兵!命令各部暂时下了火把,低下城头,等他们近了再打!”

军令一下,这一段长城立刻就恢复了安静,就好像是平常无事的时候只有小部分值守边军在此,并无严密警戒的模样。

“六里……四里……两里……一里!弓箭手,放!”

鲁横掰着指头算着距离,估摸着北漠骑兵大致快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后,就立刻下令!

朔州边军经鲁横操练多年,虽然在经验上略显不足,可是动作上却早就烂熟于心。

鲁横一声令下,空荡荡的城墙之上忽然站起近千人的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朝敌军军阵射去。

这一波弓箭手放箭之后又立刻撤下,身后的第二波弓箭手早就准备好,此时往前一步紧接着二轮放出!

如此三波弓箭手前后有序接替,立刻形成连绵不断的箭雨,持续落在骑兵阵中。

居高临下又是顺风,再加上骑军疾驰过来正好是冲到了箭口上,一场箭雨下去直接将其中近三分之一的骑军射落马下,剩下的残军见状立刻惨叫着迂回撤回。

“想跑?随我追击!”

鲁横早就在城门口集合了一队骑军,只等这一轮过后立刻开关门纵马出击。

这一队骑兵约有八百,个个都是这朔州附近的青壮年中精益求精挑选出来的,经鲁横这些年的精心调教如今是更是如狼似虎,漆黑的盔甲如山岳一般坚不可摧,手中的长矛则是闪闪发亮,如猛虎爪牙一般无坚不摧。

鲁横跃马于前,看着这些个铁塔一般的大汉,心中豪迈之情大生:

“诸君!随我追赶敌酋!”

“愿随将军杀敌!”

八百人齐声应和,声如震雷!

关门一开,鲁横第一个打头,手中长枪所指之处,便是八百骑军追击的方向!

不动如山,其疾如风!

北漠骑兵本来疾驰而来气势正旺,但这一轮突然的箭雨过后,立刻兵力折了一半,于是赶紧勒马回撤,此时正是军势已老、士气低落的时候,此时八百铁塔骑兵杀出,顿时让对方的士气又落了一节。

鲁横以胜兵追穷虏,率军入阵竟然如虎入羊群一般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率军冲杀竟无一合之敌!

“诸君,今日快哉!”

鲁横在敌虏的乱尸之间停下,横枪立马,完全顾不上满身满脸的血渍,振臂高呼!

“杀!”

麾下铁塔骑兵也杀得兴起,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应一个“杀”字,便重新投入战场之中。

这可是十几年前南下侵略来去如鬼神一般的北漠骑兵!今天却被他们两三番冲击之下形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着实是令人心情舒畅!

这一阵冲杀,北漠骑兵又是折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只剩下部分残军侥幸逃生,稀稀拉拉地往回跑去。

麾下骑兵正要追击,鲁横立刻拦住:“不可,北漠的大军可能就跟在后面,现在追击太危险。”

鲁横虽然现在也是兴奋地血脉膨胀,但他还没有因此而完全丧失理智,以他这点骑兵正面遇上北漠的大军,恐怕半点胜算也没有,还是要依托长城守卫才是上策。

鲁横调转马头,带着这八百骑兵拨马回撤,浑身浴血的军士回到关前,一个个脸上的杀气还未完全退去,活像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威武!”

鲁横举枪高呼,身后的骑兵立刻也跟着大声呼喊,痛快地宣泄着这一场大胜带来的愉悦:

“威武!威武!威武!”

城头上的守卒也跟着大喊,这百里关城一时之间欢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

实在是十几年前那场败仗带给朔州百姓的伤痛太深太苦,如今十几年后初战就是大胜,军心自然是大振!

鲁横也是有意为之,借此提振士气。

士气高涨,接下去的守卫之战才好打得下去!

“恭喜将军大胜归来!”

柳如是此时也赶到了城头上,带着全州的官吏在关门迎接胜军。

鲁横赶紧下马,摘盔,也不管身上的血污,跟柳如是把臂大笑:

“朔州只要有你我在,就丢不了!”

在场的百姓、官吏见两位主官都如此有信心,守城的决心立刻又增了一分。

柳如是更是毫不避讳鲁横身上的污渍,直接与他正面相拥:

“来人!架锅煮肉,犒赏胜军!”

随后更是大笑着拉着鲁横进了屋里,刚一进屋,两人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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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了出来,不多时就已经现身成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列阵。

鲁横瞳孔一缩,心中默默算了算人数。

“三四千人,这是北漠的先头骑兵!命令各部暂时下了火把,低下城头,等他们近了再打!”

军令一下,这一段长城立刻就恢复了安静,就好像是平常无事的时候只有小部分值守边军在此,并无严密警戒的模样。

“六里……四里……两里……一里!弓箭手,放!”

鲁横掰着指头算着距离,估摸着北漠骑兵大致快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后,就立刻下令!

朔州边军经鲁横操练多年,虽然在经验上略显不足,可是动作上却早就烂熟于心。

鲁横一声令下,空荡荡的城墙之上忽然站起近千人的弓箭手,个个张弓搭箭,朝敌军军阵射去。

这一波弓箭手放箭之后又立刻撤下,身后的第二波弓箭手早就准备好,此时往前一步紧接着二轮放出!

如此三波弓箭手前后有序接替,立刻形成连绵不断的箭雨,持续落在骑兵阵中。

居高临下又是顺风,再加上骑军疾驰过来正好是冲到了箭口上,一场箭雨下去直接将其中近三分之一的骑军射落马下,剩下的残军见状立刻惨叫着迂回撤回。

“想跑?随我追击!”

鲁横早就在城门口集合了一队骑军,只等这一轮过后立刻开关门纵马出击。

这一队骑兵约有八百,个个都是这朔州附近的青壮年中精益求精挑选出来的,经鲁横这些年的精心调教如今是更是如狼似虎,漆黑的盔甲如山岳一般坚不可摧,手中的长矛则是闪闪发亮,如猛虎爪牙一般无坚不摧。

鲁横跃马于前,看着这些个铁塔一般的大汉,心中豪迈之情大生:

“诸君!随我追赶敌酋!”

“愿随将军杀敌!”

八百人齐声应和,声如震雷!

关门一开,鲁横第一个打头,手中长枪所指之处,便是八百骑军追击的方向!

不动如山,其疾如风!

北漠骑兵本来疾驰而来气势正旺,但这一轮突然的箭雨过后,立刻兵力折了一半,于是赶紧勒马回撤,此时正是军势已老、士气低落的时候,此时八百铁塔骑兵杀出,顿时让对方的士气又落了一节。

鲁横以胜兵追穷虏,率军入阵竟然如虎入羊群一般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率军冲杀竟无一合之敌!

“诸君,今日快哉!”

鲁横在敌虏的乱尸之间停下,横枪立马,完全顾不上满身满脸的血渍,振臂高呼!

“杀!”

麾下铁塔骑兵也杀得兴起,匆忙之间只来得及应一个“杀”字,便重新投入战场之中。

这可是十几年前南下侵略来去如鬼神一般的北漠骑兵!今天却被他们两三番冲击之下形同丧家之犬一样狼狈,着实是令人心情舒畅!

这一阵冲杀,北漠骑兵又是折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只剩下部分残军侥幸逃生,稀稀拉拉地往回跑去。

麾下骑兵正要追击,鲁横立刻拦住:“不可,北漠的大军可能就跟在后面,现在追击太危险。”

鲁横虽然现在也是兴奋地血脉膨胀,但他还没有因此而完全丧失理智,以他这点骑兵正面遇上北漠的大军,恐怕半点胜算也没有,还是要依托长城守卫才是上策。

鲁横调转马头,带着这八百骑兵拨马回撤,浑身浴血的军士回到关前,一个个脸上的杀气还未完全退去,活像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威武!”

鲁横举枪高呼,身后的骑兵立刻也跟着大声呼喊,痛快地宣泄着这一场大胜带来的愉悦:

“威武!威武!威武!”

城头上的守卒也跟着大喊,这百里关城一时之间欢呼声如山呼海啸一般。

实在是十几年前那场败仗带给朔州百姓的伤痛太深太苦,如今十几年后初战就是大胜,军心自然是大振!

鲁横也是有意为之,借此提振士气。

士气高涨,接下去的守卫之战才好打得下去!

“恭喜将军大胜归来!”

柳如是此时也赶到了城头上,带着全州的官吏在关门迎接胜军。

鲁横赶紧下马,摘盔,也不管身上的血污,跟柳如是把臂大笑:

“朔州只要有你我在,就丢不了!”

在场的百姓、官吏见两位主官都如此有信心,守城的决心立刻又增了一分。

柳如是更是毫不避讳鲁横身上的污渍,直接与他正面相拥:

“来人!架锅煮肉,犒赏胜军!”

随后更是大笑着拉着鲁横进了屋里,刚一进屋,两人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严肃。

“明白,请鲁将军勉力!”

柳如是和鲁横并没有多客气什么,到了现在这个节骨眼

“什么!”

柳如是和鲁横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北漠大军居然来得这么快!

“立刻传令,各部各营立刻奔赴长城沿线驻守,拦阻来敌!另,点起狼烟,支会其他各州边军!”

鲁横当机立断,情况已经是如此地危机,他们现在只怕是没有时间去拜访陆老相爷了。

“老柳,我先走一步,你随后跟上!”

鲁横迅速离去,柳如是自然也不能慢了,也传令:

“全城百姓,无论男女,凡十四岁以上全都协助守城,福库大开,一应器具、粮草全数点出,以军令支出!”

这十几年来虽然一直太平无事,可朔州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北漠的戒备,府库之中的粮草、器械全都满盈,就等着这么一天的到来。

……

鲁横骑马直接朝长城关口而来,翻身下马直接上城。

“情况如何?”

“启禀将军,各军已全部到位,北漠大军距此大致还有十里左右。”

“好!狼崽子们早就存了坏心,咱们按住头狠狠打他一顿!”

鲁横把手中马鞭一折,换上盔甲,守在城头看着远方,就等对方前来送死!

不多时,远方地平线上出现一线令人不安的黑色,紧接着这黑色就如潮水一般迅速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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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欠的八千字都已经补上,暂时欠两章,明天再八千平账)

阴阳老祖所化的双头巨犬开始飞速跳跃,他口中阴阳之气交错喷出,朝着陆师道所化的神将不断地打去。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一个阳寿将近的糟老头子,你已经堵了我北漠十几年!如今天地大变,时来运转,你人族的气运算是尽了!你还不另外找一个狗窝躲起来,祈祷能够顺利躲过这凶猛的大劫,却居然来对我耀武扬威?”

“气运?大劫?与我何干?”

陆师道终于开口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哪个种族不是秉持气运而生,但为何最后是我人族生的最晚却走到最后?无他,不过就是自强不息罢了!气运,大劫,本就不是靠抢能抢得到,靠躲能躲得开的!”

“因为自强不息,人族才熬到妖族气运衰败,最后取而代之;因为自强不息,人道虽然不昌,但那些先贤还是拼命将他们一辈子的所学留了下来,就是期待后人能够站在他们的尸体上,开拓创新!”

“我老了,我快要死了,但新的后来人已经出现了,而且这次没有经过百年千年的延误,就已经有新的天之骄子降临。”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领他入门,带他读书。现在,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再也不需要我多事。但我还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讲最后一个道理,哪怕是用我的命!”

说话间,这数千道刀光旋即而至,落在阴阳老祖的身上,将他的四肢、獠牙、利爪全都削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躯体和两颗丑陋的头颅还在血泊里喘息。

所谓外道邪气,正是恶犬之利爪、獠牙,是他依仗来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的助力。太平年间,这些外道之物必然不必存在,因此削去这些免得生出事端。

“现在,是我的第三刀!”

陆师道走到阴阳老祖的身前,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双头犬,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想当年,这阴阳老祖撺掇北漠骑兵南下之时,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多少恩怨是非因他而生?哪怕他现在看着再凄惨,陆师道也不可能会对他有所怜悯!

“第三刀!杀人诛心,除恶务尽!”

刹那间陆师道果断地手起刀落,两颗头颅立刻与身躯分离,这祸乱北方的根源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最后的惩戒。

若想太平,势必要挖去根源,诛杀首恶,否则迟早会死灰复燃。

陆师道看着这数十年的宿敌就这么死在他眼前,他脸上连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

十几年了,自从关闭那鬼门关后,他了悟了所谓的未来天机之后,距今已经是十几年了。虽然别人一看会以为他是为了这阴阳老祖这才离开朝堂来这朔州隐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隐藏在他心里的,确是另外一件事情。

阴阳老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天地,这大劫,这让人提前知晓了结果,但却无力改变的未来。

“将军!咱们这是胜了?”

鲁横看那阴阳老祖都已经死了,北漠南侵自然也就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于是开心地大叫起来手舞足蹈,但等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蒯忠和其他那些个年轻人却一脸严肃地看着远方,脸上丝毫也没有打了胜仗该有的喜悦。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旁边看着。”

陆师道面无表情地对着眼前的空气喊话,因为在那里,有他苦思冥想了近二十年,却一直也没想到对策的困局。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该面对的死局,还是得他自己面对。

“咦?你这未成仙的小家伙,居然知道我们的存在?”

空无一人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了十道怪异的身影。

“计蒙,英招,飞廉,九婴,商羊,白泽,钦原,鬼车,毕方,穷奇。”

陆师道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将眼前的情形和当年自己所预见的情形对应起来。

“你要是我妖族中人,我必将你收为亲近。”

人身龙首的计蒙叹了一口气,他是妖族的三军统帅,平时也乐于发觉妖族中的后起之秀,所以看到陆师道的这幅样子,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爱才之心。

“老夫观察三界千万年,你这样的人才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必将是惊才艳艳的英才。但正因为如此,我才留你不得!”

白泽善卜吉凶,能掐会算,但其实只凭借陆师道现在的表现,即便不去算什么天机就已经足够让人瞩目的了。

穷奇狞笑着飞了出来

“大哥,不如让我吃了他,我倒要看看他这肉是不是真的跟小阴阳说的那样酸臭!”

陆师道才不管他们之间的闲言碎语,只是在十大妖神之间来回查看,看看是不是跟曾经预见的景象一模一样。

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十大妖神,乃是当年妖皇手下的十大准圣高手,只是当年妖族没落,十大准圣也都身受重伤,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重伤不治,恐怕现在最多也就是十个金仙而已。”

“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商羊大吃一惊,竟然直接把真相全都脱口而出,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晚了,于是恼羞成怒道

“好滑头的小子,看来今天你是真的别想活了!”

陆师道心中微微一叹,看来经过他二十年的努力,这未来似乎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阴阳老祖在十大妖神眼里算得了什么,死了也就死了,连叹口气都不值得。可怜他因为北漠一族得到妖神的支持一定能够迅猛发展实力大增,但他却不知道,北漠这等远古妖族血脉稀薄的后裔,在十大妖神的眼里不过就是颗棋子而已,拿来冲锋陷阵充当炮灰算是合格,但要他们真的如何看重,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我猜的不错,十位是为了在这次大劫之中争取先机,因此而带领畜生道来争夺这人间?”

“不错!”

白泽也不怕跟他说得太多,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这人间让给你们人族太久了,是时候回到我妖族的手里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欠的八千字都已经补上,暂时欠两章,明天再八千平账)

“第三刀!杀人诛心,除恶务尽!”

刹那间陆师道果断地手起刀落,两颗头颅立刻与身躯分离,这祸乱北方的根源终于在今天得到了最后的惩戒。

若想太平,势必要挖去根源,诛杀首恶,否则迟早会死灰复燃。

陆师道看着这数十年的宿敌就这么死在他眼前,他脸上连点喜悦的表情都没有。

十几年了,自从关闭那鬼门关后,他了悟了所谓的未来天机之后,距今已经是十几年了。虽然别人一看会以为他是为了这阴阳老祖这才离开朝堂来这朔州隐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真正隐藏在他心里的,确是另外一件事情。

阴阳老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天地,这大劫,这让人提前知晓了结果,但却无力改变的未来。

“将军!咱们这是胜了?”

鲁横看那阴阳老祖都已经死了,北漠南侵自然也就成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于是开心地大叫起来手舞足蹈,但等他回头一看,却发现蒯忠和其他那些个年轻人却一脸严肃地看着远方,脸上丝毫也没有打了胜仗该有的喜悦。

“出来吧,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旁边看着。”

陆师道面无表情地对着眼前的空气喊话,因为在那里,有他苦思冥想了近二十年,却一直也没想到对策的困局。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该面对的死局,还是得他自己面对。

“咦?你这未成仙的小家伙,居然知道我们的存在?”

空无一人的半空中,忽然出现了十道怪异的身影。

“计蒙,英招,飞廉,九婴,商羊,白泽,钦原,鬼车,毕方,穷奇。”

陆师道一个一个地念着名字,将眼前的情形和当年自己所预见的情形对应起来。

“你要是我妖族中人,我必将你收为亲近。”

人身龙首的计蒙叹了一口气,他是妖族的三军统帅,平时也乐于发觉妖族中的后起之秀,所以看到陆师道的这幅样子,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爱才之心。

“老夫观察三界千万年,你这样的人才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必将是惊才艳艳的英才。但正因为如此,我才留你不得!”

白泽善卜吉凶,能掐会算,但其实只凭借陆师道现在的表现,即便不去算什么天机就已经足够让人瞩目的了。

穷奇狞笑着飞了出来

“大哥,不如让我吃了他,我倒要看看他这肉是不是真的跟小阴阳说的那样酸臭!”

陆师道才不管他们之间的闲言碎语,只是在十大妖神之间来回查看,看看是不是跟曾经预见的景象一模一样。

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十大妖神,乃是当年妖皇手下的十大准圣高手,只是当年妖族没落,十大准圣也都身受重伤,这么多年过去依旧是重伤不治,恐怕现在最多也就是十个金仙而已。”

“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商羊大吃一惊,竟然直接把真相全都脱口而出,等到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已经晚了,于是恼羞成怒道

“好滑头的小子,看来今天你是真的别想活了!”

陆师道心中微微一叹,看来经过他二十年的努力,这未来似乎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阴阳老祖在十大妖神眼里算得了什么,死了也就死了,连叹口气都不值得。可怜他因为北漠一族得到妖神的支持一定能够迅猛发展实力大增,但他却不知道,北漠这等远古妖族血脉稀薄的后裔,在十大妖神的眼里不过就是颗棋子而已,拿来冲锋陷阵充当炮灰算是合格,但要他们真的如何看重,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我猜的不错,十位是为了在这次大劫之中争取先机,因此而带领畜生道来争夺这人间?”

“不错!”

白泽也不怕跟他说得太多,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

“这人间让给你们人族太久了,是时候回到我妖族的手里了!”

阴阳老祖所化的双头巨犬开始飞速跳跃,他口中阴阳之气交错喷出,朝着陆师道所化的神将不断地打去。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一个阳寿将近的糟老头子,你已经堵了我北漠十几年!如今天地大变,时来运转,你人族的气运算是尽了!你还不另外找一个狗窝躲起来,祈祷能够顺利躲过这凶猛的大劫,却居然来对我耀武扬威?”

“气运?大劫?与我何干?”

陆师道终于开口了“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哪个种族不是秉持气运而生,但为何最后是我人族生的最晚却走到最后?无他,不过就是自强不息罢了!气运,大劫,本就不是靠抢能抢得到,靠躲能躲得开的!”

“因为自强不息,人族才熬到妖族气运衰败,最后取而代之;因为自强不息,人道虽然不昌,但那些先贤还是拼命将他们一辈子的所学留了下来,就是期待后人能够站在他们的尸体上,开拓创新!”

“我老了,我快要死了,但新的后来人已经出现了,而且这次没有经过百年千年的延误,就已经有新的天之骄子降临。”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领他入门,带他读书。现在,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路,再也不需要我多事。但我还想为他做最后一件事,讲最后一个道理,哪怕是用我的命!”

说话间,这数千道刀光旋即而至,落在阴阳老祖的身上,将他的四肢、獠牙、利爪全都削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具躯体和两颗丑陋的头颅还在血泊里喘息。

所谓外道邪气,正是恶犬之利爪、獠牙,是他依仗来为非作歹、欺压良善的助力。太平年间,这些外道之物必然不必存在,因此削去这些免得生出事端。

“现在,是我的第三刀!”

陆师道走到阴阳老祖的身前,俯视着奄奄一息的双头犬,眼中没有一丝怜悯。

想当年,这阴阳老祖撺掇北漠骑兵南下之时,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非命?多少恩怨是非因他而生?哪怕他现在看着再凄惨,陆师道也不可能会对他有所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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