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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天宝鉴》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章 粉嫩的图书管理员

东辽市市郊,苍翠的小山脚下,一座新建的大型建筑分外惹眼,周围没有人烟,只有一条同样新修的空荡荡马路从建筑前蜿蜒通向市中心。

骄阳如火,建筑的正门前,一个穿着衬衫休闲裤的小伙儿一边抹着汗一边焦急地望着马路上正远远驶来的大货车车队。

十几台货车停稳,几十个民工打扮的壮汉陆续从大货厢中跳了下来,第一辆车的副驾驶也慢慢移出一个又白又胖的中年男子。

这白胖子光着膀子,肩膀搭着一条白毛巾,擦了两把汗,又使劲灌了两口矿泉水,才气喘吁吁的跟衬衫小伙打了个招呼:

“小钱啊,热坏了吧,市里堵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路上怕你着急,还给你打电话,咋没接呢?”

衬衫小伙呆呆地笑了笑:“我出门时着急,电话忘在家里了。”

胖子回头冲几个民工喊道:“哥儿几个,开工了,箱子都搬库房里去,按顺序放好,小心点,别弄散了,手电筒都带好,里边啥都看不见,这最后一趟了,早点干完回去领工钱啦!”

后边一个壮汉回到:“没问题,张经理,这都搬了半个月了,哥几个干活都靠谱。”

胖子经理又嘱咐了几句就拉着那钱姓小伙儿找个阴凉地方聊起来。

赤膊的壮汉们在烈日下挥汗如雨,远处的小山青翠欲滴,漂亮的建筑孤独耸立,一派和谐繁忙的景象。唯一不和谐的就是建筑上那闪亮的金字招牌了,只见六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东辽市图书馆。

东辽市图书馆是国内排名靠前的市级图书馆,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但随着经济的发展,周围变成了喧闹的商业区,市领导觉得图书馆继续留在这里已经不合适了,就在市郊批了一块地,重新建了个占地面积极广,极其壮观的新图书馆,原来的图书馆另作它用。至于图书馆建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还有多少人会来看书,那就不在考虑之内了。

此时,新楼主体、外墙刚刚竣工,内部还没开始装修,水电都不通,本来距离预定的搬迁时间还有好些日子,可是图书馆的旧址前不久竟已完成拍卖,据说将建成一座商贸大厦。

这块位于市中心黄金地块的拍卖给政府带来巨大收入的同时,也逼着图书馆的搬迁提上日程。

趁着楼体完工和内部装修的间隙,东辽市图书馆将馆藏的200余万册图书先行打包,委托搬家公司运入新馆的库房,然后待装修完成,再进行后续的搬迁。

穿衬衫的小伙名叫钱阳,一身书卷气,有点腼腆,还有点呆,应该正是某些无良妹纸们喜欢捉弄的类型,也是某些保护欲强烈的御姐散发母性光辉的良好对象。

钱阳是东辽市图书馆的一名图书馆员,虽然这个职业据说卧虎藏龙,但作为一个粉嫩嫩的新人,钱阳还只能乖乖干着受苦挨累的活,期待着更粉嫩的孩纸出现,然后自己慢慢成长为卧着的虎或是盘着的龙。

这半个月,图书馆要派人来新馆协助搬家公司搬迁,这里位置偏远,公交线路还没开,交通不便,又赶上暴热的三伏天,这趟苦差没人愿意来,最终毫无悬念地落在钱阳头上。

钱阳本来做足了遭罪的准备,没想到干了几天就发现这活比平时轻松多了,早上坐半个小时的公车,然后走半个小时的路,到新馆打发打更大爷回家,打开库房等搬家公司的车队,车队到了装卸工把书运到库房。

都是职业的搬家公司,也真用不着钱阳干什么,他就和搬家公司的胖子经理找个阴凉地方聊天打屁。等车队卸完走人,钱阳锁好库房再等打更大爷来换班,半个月下来轻松惬意。

今天是搬迁的最后一天,傍晚时分,随着装卸工完成工作,钱阳锁好了大门, 200万册书都已经乖乖地躺在库房里。胖子经理吁了口气,热情地对钱阳说道:“小钱,咱这活可干完了,晚上一起喝点去吧,胖哥安排。”钱阳笑笑:“我这走不开啊,还得等打更大爷来呢,改天吧,改天我请胖哥。”

胖子经理道:“也好,那我改天给你打电话,必须是胖哥安排,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先走了啊!”

钱阳目送车队缓缓离开,抬头看看似乎格外鲜艳的太阳,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心慌:“这是怎么了?”摇摇头,钱阳回身向楼内走去。

突然,阳光似乎明亮了十倍,随即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

是远去的车队?

钱阳的眼睛一阵剧痛,一股股强烈的冲击波接踵而至,将钱阳推到在地。

与此同时,地球的各个角落,随着太阳爆发般的闪亮,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都发生了极其剧烈的爆炸。电脑、电视、手机、甚至小小的U盘都爆发出导弹般的能量。

除了电子设备的爆炸,更灾难的事情发生了,所有的能源一瞬间爆发出了无匹的力量,电力、石油、煤炭,疯狂的爆发。

深埋在地下的能源也不甘寂寞,无尽的能量喷薄而出。

地表在翻滚,平地起高山,海浪在咆哮,岩浆疯狂地喷吐。

在第一波爆炸后还幸存的人们奔走嚎叫,却又被更加剧烈的灾难淹没。

末日,就这么来了。。。。

钱阳是幸运的,他的周围没有任何电子设备,孤零零的大楼内甚至连电灯都没有,早已远去的车队所产生的爆炸没能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但这种幸运却远远不足以拯救他,当他从车队爆炸的余波中挣扎起来,地面强烈的震动又将他掀翻在地,楼后的小山突然长高了万丈,远处的岩浆又滚滚而来。

钱阳脚下的地面倏然塌陷,一条巨大的裂缝瞬间将他吞噬,万丈高山轰然倒塌,将他深深埋葬。岩浆紧随而至,坚硬的岩石瞬间板结。

似乎地球上所有的能量都在几秒钟内爆发完毕,仅这几秒钟的时间,地球被狠狠的犁了一遍,地面完全翻了个身,面目全非,无边的灰烬漫天飞舞。

爆发过后就是极端的寒冷,尘埃落下,万物冰封,生命绝迹。

太阳似乎在之前释放了太多能量,虚弱无力地照着下面的冰封星球。

。。。。。。

百万年后,太阳开始缓缓地恢复气力,冰雪消融,空气呈现出淡淡的蓝色。

海边,一抹绿色傲然掀开身上的石块,静静地昭示:新的纪元开始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章 清灵宗

“钱阳,钱阳。。。”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随后是咚咚的砸门声。

屋内的木床上斜倚着一个青年,听见喊声,叹了口气,收起正在摆弄的几枚灵石,推开了房门。看着眼前十六七岁身着可爱裙装的萌妹子,无奈的开口:“小师姐,你又要去哪玩啊?我正准备做任务赚灵石去呢,都揭不开锅了,没空陪你玩啦!”

萌妹子撅起粉嫩的小嘴:“钱阳,你太过分了,要不是我去年把你从河边捡回来,你早就死翘翘了。你失忆了,要不是我求着我爹收留你当外门弟子,你早就流落到外边当乞丐了,我就找你陪我玩一下,你就推三阻四的,早知道当初就不管你……”

“好好好,我陪你去。”钱阳的脸苦的要滴出水;“每次来找我,你都要一字不差的说一遍这些,能不能有点创意了,就知道欺负我这么善良的少年。”

“还少年?”萌妹子瞪大了眼睛:“大叔,醒醒吧,虽然你不记得自己有多大,但怎么看也二十好几了吧,不知羞!”

“好吧好吧,今天又要去哪啊?”钱阳问道。

“下山去坊市吧,好久没去了,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玩的东西。”萌妹子满脸期待。

“坊市?最讨厌逛街了,唉,一整天又没了,下个月门派考核我要是还没到炼气三层,你以后就看不见我喽!走吧走吧,上辈子欠你的。”钱阳迈出房门。

萌妹子兴奋的拉着钱阳往山下跑去,边跑边说:“就算你考核通不过也没关系啦,大不了我再去求求我爹,让他别赶你下山,你这么大年纪才开始修炼,进度慢点是应该的嘛!”

钱阳满脸苦涩。

。。。。。。

萌妹子叫唐小果,是清灵宗第三十二代掌教唐清远的独生女,清灵宗建立于二千多年前,首任掌教清灵子是元婴九层的大高手,晚年寻了座灵山开宗立派,山称为清灵山,门派称为清灵宗,经过三十二代掌门,两千多年的发展,如今已是天元大陆东部数一数二的大派。一年前唐小果下山游玩,在碎冰河边发现了一个穿着古怪的昏迷男子,随即带回宗门救治,一颗还魂丹喂下,男子很快苏醒过来,自称叫钱阳,却满脸呆萌说不清来历,唐小果爱心泛滥,求着唐清远给他个外门弟子的身份,传下入门功法,赐下些许灵石,安顿下来。

清灵山坊市,就设在清灵山山脚下,本来是清灵宗弟子和周围几家小门派,以及附近的家族子弟约定俗成的互通有无之处,不想经过多年的发展,规模越来越大,也愈加正规,各宗在这里开办了自己的店铺后,坊市名气也愈加响亮,过路的修士也会在这里歇脚。拿出探险中的收获,或卖或换,每日都热闹非凡。

唐小果从储物手镯中取出小型飞舟,载着钱阳来到坊市,钱阳看着她叽叽喳喳的挑拣地摊上的东西,然后做可怜状的砍价,买来各种各样奇怪的小东西,只觉浓浓困意直冲头顶,“唉,女人啊!”

其实这是钱阳第一次来到坊市,本来也是满心好奇,看着各种各样的修士叫卖着什么什么材料,什么什么法器,什么什么符箓,也忍不住学着别人的样子上手摆弄一下,但几次之后就失去了兴趣,为什么呢?因为这可怜的孩纸什么也看不懂。唐大小姐则完全陷入了血拼的状态中,也懒得给他解释,钱阳只好彻底沦落为跟班,无聊的随着唐小姐一摊一摊的逛下去。

自钱阳来到清灵宗,简直把掌门赐下的《清灵功》视若珍宝,一个普通人突然得到一本修仙功法,自是没日没夜的研究、探索、修炼。当他丹田内生出第一缕内息时,更是兴奋的彻夜难眠,随后便一头扎进修炼中,除了偶尔陪着难以拒绝的唐大小姐在山中游玩一下,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修炼中度过。没有获取信息的渠道,到了坊市自是两眼一抹黑。钱阳暗暗决定,等回到宗门一定要找本百科全书学习一下,没文化真可怕啊。

这时,唐小果又蹲在了一个小摊位前,摆弄起一条粉、蓝色珠子相间的项链,然后开启天赋技能之我是萌妹子,抬起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摊主——一个满脸精明的小老头。

五秒钟后,萌妹子技能明显发动失败。老头整整笑脸,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这条项链:“小姑娘,这条项链可是珠玉坊出产的限量版美白项链,你看第三、四颗珠子之间刻有珠玉坊的标记,这一款当年一共只出产了五条,每一条都是价值不斐,虽然上面只有一个法阵,却是效果极佳的美白法阵,只要带上这条项链,保证肌肤水嫩透明,吹弹可破,我也是多年前偶然从一个筑基期前辈那里得到,一直没舍得出手,今天不小心带了出来,可巧被姑娘看见,这项链定是与姑娘有缘,必可衬托出姑娘的惊世美貌。只要予老夫二十灵石,这珠玉坊的珍品项链便送予姑娘了吧!”

“人才啊!”钱阳在一旁默默赞叹。就这么个除了哄骗未成年少女没有丝毫作用的美白项链楞让这老头说的天花乱坠,张口就是二十灵石。要知道钱阳入清灵宗时领到这一年的常例也不过二十灵石。不过唐小果显然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千金萌娃,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枚灵石成交。

“那可是三枚灵石啊!”近来修炼都舍不得用灵石的钱阳一阵肉疼。

“这位道友,你这收古币么?”一个粗豪的声音传来。钱阳转头一看,一个满身风尘身着红袍的彪悍修士正向这摊主询问。

“当然收了,老夫常年在这坊市,就是为了方便广大道友互通有无,这位看起来是无量谷的道友吧?有什么想要出手的,不妨给老夫一观,定不会在价格上让道友吃亏。”

红袍修士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枚银色的钱币便出现在他的手中。一旁正要离开的钱阳余光扫了一眼那银币,忽然心跳骤停,已迈出的一条腿悬在空中,再也踏不下去。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章 袁大头

当日,钱阳被唐小果救回清灵宗,醒来时便发现这已不再是他生活过的世界,记忆中的一切恍若隔世,他的父母双亲、他的兄弟死党、他的呆萌女友、他的同事师长瞬间远去,曾经平淡安逸的生活在世界末日来临时戛然而止,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山河破碎、大地开裂,自己沿着地缝落入冰冷的地下河。

活着就好!

来到这个明显不同于原来的世界,近一年来,钱阳假托失忆,细心的观察这个似乎以修仙为背景的世界,逐步试着融入新的生活。作为一个性格温润,观察力出色的二十一世纪青年,融入清灵宗这个友好的环境并没有太大困难。即使钱阳小心翼翼的和这个世界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但无论是最熟悉的天真善良的小果、还是只见过一面的威严平和的掌教、还有接触不多的性格各异的师兄弟们,都对钱阳这个新人表达了足够的善意。

在融入清灵宗的同时,钱阳也有了一些困惑,这个明显不同的世界竟然使用着和钱阳一样的语言,甚至一样的文字。这是巧合吗?穿越到一个语言文字和地球相同的平行世界?也不是不可接受。或者……

钱阳无法得到确定的结论,直到今天,他看到了那红袍修士手中的那枚银币。钱阳确定他没有看错,银币上铸着一个光头男子的头像,上面还有一行不太清晰但却依稀可辨的繁体中文字“中华民国三年”。

那分明是一枚袁大头!

曾经,钱阳的小叔算是名不入流的古董爱好者,家里瓷器、书画、玉石、钱币之类的都有一些,加起来也不值什么钱,只是以增添生活情趣为主要目的,平时拿来自娱自乐。

钱阳自然是摆弄过小叔家里的物件,也偶尔听小叔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过一些古玩知识。当时钱阳也没怎么走心,不过耳濡目染地多少了解一点,起码这并不罕见的袁大头他还是认得的。

据钱阳所知,辛亥革命以后,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之职,后又成为正式大总统。当时铸币、纸币十分复杂,流通的中外货币在百种以上,规格不一,流通混乱,折算繁琐,民众积怨,当时,为了巩固国内政局稳定,发展民族经济,也为“制宪”和“称帝”作准备,同时也想借助货币改制以解决军费问题,便决定铸发国币。袁世凯为了提高自己的统治地位,趁机把他的头像铸于币面,“袁大头”由此而来。末日来临前,像这样的一枚袁大头价值大概在几百块。

钱阳正沉浸在这枚袁大头引发的思绪中,旁边的唐小果扯扯他的衣袖撅着小嘴不满的道:“喂,看什么呢?快走啦,还有那么多摊位没逛呢,一会天都要黑了。”

“那枚银币?”钱阳试探的小心翼翼。

“你说那个光头币啊?那是史前古币的一种,里面含的灵气不多,经常能见到,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勉强能值个一二百灵石吧!”唐小果旁若无人的道。那红袍修士和那精明摊主几乎同时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唐小果这才发现不妥,嘟嘟嘴表示歉意,扯着钱阳跑开了。

史前?灵气?钱阳心不在焉的陪着唐小果逛完剩下的摊位,直到回到自己的小木屋,钱阳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有更多迷惑。

“看来,我真的需要一本百科全书。”钱阳默默的想着。

第二天一大早,钱阳穿着代表外门弟子身份的青衫,带着自己仅有的五枚灵石,一路打听着,沿着漫漫山路走向藏书阁。

清灵山脉层峦叠嶂,九座山峰绵延千里,各峰之间的交通全靠灵禽或飞行法器。这样高端的东西自不是一穷二白的钱阳所能拥有,还好他要去的是外门弟子专用的藏书阁,和他所住的外门弟子生活区同在彼岸峰。即使同在一峰,钱阳也足足走了小半日,才来到藏书阁。

进入藏书阁,只见玄关处放着一张形制简单的古木长桌,长桌后坐着一名女修,捧着一本厚厚的大书正在专注的研读。她穿着件样式简洁的淡蓝色布衣,清新而素雅。青丝如云,并无许多珠玉装饰,但在她的左额尖,掩映在发际中的一朵淡粉色梅花形印记倒是颇为惹眼。

女修容色清雅秀气,给人的感觉并不惊艳,却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几个字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钱阳的脑海里。

略微失神之后,钱阳缓缓开口:“这位师姐,我想要借阅有关历史、常识方面的书籍,不知有何程序?”

清秀女修糯糯的声音传来:“此类书籍藏于黄字九阁,进入此阁阅读每个时辰需要花费十点门派贡献点,如需复制至玉简,每册则需二十至一百贡献点不等。”

“这个。。。师姐,我是今年入门的新弟子,暂时没有贡献点,可有其他办法通融?”

清秀女修缓缓摇了摇头,指了指身后的光门道:“通过此藏书阁禁制时会自动扣除身份令牌中的贡献点,若贡献点不足则无法通过,除此之外只有持有宗门发放的特殊通行令牌方能进入藏书阁。”

钱阳无奈,只得谢过清秀女修,转身离开。眼看午时将至,钱阳却没心思吃饭,说起这门派贡献点,钱阳还是知道的,只要完成任务堂发布的任务,就可获得相应的贡献点,有些还另有灵石奖励。

任务堂钱阳曾经去过一次,当时缺少灵石的他想要找些力所能及的任务赚点灵石以供修炼,可当他把任务版上的任务从头到尾研究一遍后,只能无奈表示:哥懒得和你们一起玩。

任务堂面向外门弟子发布的任务种类繁多,包括战斗类、采集类、生活类等等,但确实没有钱阳能够完成的。

战斗类自不必说,炼气二层还无法凝聚法术,内息对肉身的改造也效果寥寥,钱阳自认身体要比修炼前强壮不少,可是要去和迷雾山林的灵兽战斗?那不是战斗,是送饭。

至于采集类的任务,似乎还有完成的希望,进入迷雾森林,采集指定的药草,回来上缴就可以完成。当然前提是别遇到灵兽,以钱阳的修为一旦遇到灵兽,那就是妥妥的送菜。

钱阳暂时还没有以身饲虎的觉悟,也没找到舍命一搏的动力。只好翻看生活类的任务。生活类的任务大多没什么危险,却需要明确的技能,比如某长老欲开炉炼丹,需要一名控火术小成的弟子帮忙照看丹炉;或某执事外出,需要一名熟悉药性并且能够释放草木诀的弟子照料药园,如此种种。

不难看出,宗门的任务都是面向至少炼气三层、能够释放法术的弟子所设置,并不鼓励新弟子通过任务赚取灵石及贡献。

宗门如此设置自有其深意。仙路难,亿万计的修真者在仙路上挣扎前行,资源有限,优胜劣汰,仙路上不停有人在掉队,最终修成不朽大道者寥寥无几。修行第一年就是仙路上的第一座独木桥。

外门弟子初入宗门,宗门会赐下修炼入门所需清灵功及一年二十灵石的常例。弟子利用一年的时间吸收天地灵气自行修炼,再辅以这二十灵石,资质中上者必能突破至炼气三层,然后通过考核,宗门自会奖励法术技能并且按修为发放新一年的常例。这时外门弟子才真正踏入修真之路,依自身能力获取资源,去追寻那漫漫长生之道。

至于无法在一年内突破至炼气三层的,则只能归咎于资质有限,并不适合修真之路,强行修炼也是事倍功半。天地间资源有限,资质不足者相比资质优异者修炼到相同层次所耗费的资源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

当然,纵使资质不够,清灵宗也绝不会强行断其仙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天道尚且留下一线生机,修仙者自不会逆天而行。

未通过考核的弟子会被宗门建议下山另寻生计。但如仍想继续修炼,则可将身份更改为杂役弟子,继续尝试突破。杂役弟子不会再有任何常例及门派福利,还需完成回报极低的杂务,修炼资源都需自己设法获取,如有朝一日修为能追至同期弟子水平,才可恢复正式弟子身份。这条路极其艰难,本就资质有限,又断了灵石供给,修为低下难有获取资源渠道,若无特殊机缘,则仙路渺茫。

钱阳自成为外门弟子以来,修炼已过去十一月,二十枚灵石已用去十五枚,上个月刚刚突破至炼气二层。按照他这段时间的修炼进度估算,剩下的一个月时间,五块灵石是绝对不够他突破至炼气三层的。相比承认自己资质低下,钱阳宁愿承认如唐小果所说,自己是因为年纪大了才效率不高。

不管如何,再没有改变,一个月后,钱阳将彻底进入杂役弟子的行列。再世为人,有了梦寐以求的修仙机会,钱阳绝不想不明不白的就和仙路渐行渐远。

完成任务无望,想要的百科全书全无着落,钱阳落寞的回到自己的小屋,想着昨日小果师姐曾说起掌门近日闭关修炼,她难得自由,这几日还会来找钱阳解闷。

“还是问问小果有没有办法吧!”钱阳暗暗地想。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章 史前古董

转眼三日过去,钱阳立在木屋门前,看着远方逐渐接近的飞舟,满眼热泪。钱阳从没有像这样期待唐小果的到来,短短的三天,就好像九个秋天那样漫长。

唐小果随掌门居于清灵宗的主峰接天峰中,钱阳若想从彼岸峰走到接天峰足够走上月余。交通的不便使得钱阳只能被动的等候唐大小姐的临幸。钱阳恨恨的YY,等以后有钱了,买个超大号的飞舟,再在上面停上一个编队的灵禽,到时想去哪,一声“走你”转瞬及至,那才叫气派。

把一身粉裙的小果让进木屋,钱阳道:“小果师姐,那天去了坊市我发现那些材料啊,法宝什么的我都不认得。对了,还有那天你说的史前古币,那都是些什么啊?”

小果皱皱鼻尖道:“坊市交易的当然都是修士日常修炼或战斗所需的法器、丹药等物,具体的作用很复杂的,哪能说的过来,至于那史前古币是史前古董的一种,据说是几百万年前的史前文明时期留下来的,史前古董经历了史前灾劫,在数百万年的时光中吸收天地灵气,极易被修士吸收,且没有任何隐患,是修士用来提升修为、突破瓶颈最好的宝物,只是那场大劫实在太恐怖了,能够保留下来的宝物不多。”

“既然如此难得,史前古董的价值应该很高啊,可那天那个光头币才一两百灵石,似乎和它几百万年的历史不符吧?”

“这个呀?衡量史前古董价值的根本原则是里面含有灵气的多寡,虽然一件古董里面含有多少灵气未使用前根本没办法知道,但是通常同样的古董含有的灵气总量都是一样的。因为质地的原因,金属制品是末日灾劫中保存下来最多的物品,相对比较常见。光头币那种大路货里面没多少灵气的,像你的修为,一枚光头币恐怕都不足以使你突破炼气三层。对于我这种快要筑基的高手来说更是完全没有一点吸引力啦!”

“那什么样的古董含的灵气多呢?”钱阳忙着追问。

“你是好奇宝宝么?这些无聊的事情我哪能记得那么清楚。”唐小果一脸无奈:“算啦,你要是真想了解,我介绍小然师姐给你认识,她可是灵心慧智,博学多才、学贯古今,古董方面的问题定然不在话下。”

“那太好了,多谢小果师姐。”钱阳自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唐小果驾着飞舟带着钱阳向远方一座山峰飞去,一刻钟后,两人降落在一片清雅的竹林前,一座洞府就掩映在其中。

“这就是小然师姐的洞府了,她是内门弟子,居住在这清心峰中。”

唐小果上前轻触禁制,不久,一抹淡蓝色的身影缓缓从洞府中走出。

看着这道身影,钱阳略微失神,是她!

原来这小然师姐正是前几日钱阳在藏书阁所见清秀女修。唐小果相互介绍二人,钱阳得知女修名叫叶书然。

钱阳抱拳见礼:“钱阳见过师姐。”

“原来是你啊!”叶书然明显认出了钱阳。“那天你想找的书可曾找到?”

“唉!钱阳正为此而来。”钱阳和唐小果随叶书然进入洞府坐定,钱阳问道:“师姐平日是在藏书阁管理图书?”

叶书然道:“我平素里喜欢读书,就接了个管理外门藏书阁的差使,每隔两日便要去任职,可凭着图书管理的令牌阅读普通玉简。在内门这样的任务因为报酬低又占用时间而少有人问津,却正适合我这不努力修炼的闲人。”

“小然师姐,钱阳想知道关于史前古董的信息,我又说不清楚,就带她来找你帮忙了,师姐能给他讲讲么?”唐小果看钱阳半天不好意思开口,就帮着询问。

“史前古董?那就要从史前文明说起了。”叶书然整了整思绪,缓缓开口:

“就我所知,其实我们如今的修真文明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史前文明的基础上的。几百万年前,人类建立了一个丝毫不逊于当前的文明,他们称之为科技文明。那时,人们喜欢收藏一些珍贵罕见的珍奇物品,这些物品或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或具有特殊的纪念意义,这些珍奇物品在制造、流通、把玩的过程中凝聚了人类的大量心血,被赋予了强大的灵性。”

“在史前灾劫到来时,生灵灭绝,绝大多数物品自然也随之湮灭,但还是有少量史前物品因为种种巧合而保存下来。灾劫之后,能量发生变异,天地间产生灵气,生命也逐步诞生,环境的改变促使新的文明产生且完全不同于史前,各种生灵吸收天地灵气强化自身,人类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但和灵气兼容最好的却不是人类,更不是其他生灵,而是那些侥幸保存下来,在天地灵气产生前就已经有了灵性的史前古董!”

叶书然抿了口茶,整个人似乎沉浸在古老的灾难中,良久,再次缓缓道来:“这些史前古董在这几百万年的时光中缓缓吸收着天地灵气,因本身灵性的高低差距,到如今灵气含量也是有着天壤之别。”

“原来是这样。”钱阳擦擦额头的冷汗道:“师姐真是渊博,可如今的修士是如何得知这些信息的呢?”

叶书然道:“新纪元开始后,新人类秉天地灵气而生,本能的吸取天地灵气,身体和智慧都在逐步强化,甚至产生了最初级的修炼功法,诞生了最初的远古修士。但文明的建立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实现的,不知何时,有修士偶然间发现史前留存下来的记载着文字的物品,这也勾起了远古修士的好奇心,并开始有意识的寻找并研究有文字的史前遗物,这样的物品虽然罕见,但在漫长的岁月中,还是有越来越多的文字被发现,终成一个体系。”

“在这些古文字的基础上,新人类文明飞速发展,也更多的了解了史前文明的信息,我们如今使用的语言文字正是脱胎于史前文明。但对于史前文明的继承也仅止于语言文字了,毕竟天地灵气的产生使得新纪元发展的基础完全不同于史前,绝大多数史前的信息对现在起不到任何借鉴作用。对于不朽的向往使得修士们沉浸在修炼之中,现如今已经少有修士对于史前文明有系统的认识了。”

钱阳久久说不出话,之前的疑惑似乎有了完美解答,恐怕自己就像那些因为巧合偶然留存下来的史前物品一样,在落入地下河后被冰封数百万年,直至一年前自己随着融化的冰水流入碎冰河,之后被唐小果所救。

暂时不理会从心间狂奔而过的一万头羊驼,比起去感悟那数百万年的沧桑,解决现下的问题似乎更有意义。“师姐,那什么样的史前物品灵气含量更多呢?”

“自然是在史前灾劫发生时含有灵性越高的古董吸收的灵气更多,通常也可以简单认为在灾难发生前价值越高的古董灵气含量就越高。一件古董具体的灵气含量在使用前根本无法确定,如今的鉴定师大多是通过估算古董在史前的价值来判断灵气的含量,从而确定史前古董的价格。除了灵气,据说还有极少数珍品古董含有珍贵的天地感悟,一旦吸收将有可能领悟法术或神通。”

再次抿口茶,润了润嗓子,叶书然接着道:“在使用古董时,需要将其中的灵气引导出来并吸收,而古董中的灵气一旦被引导出来,其中的平衡则被破坏,灵气将会不停的散溢,直至灵气消散殆尽,自身化为飞灰。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所以在使用古董时需要使用一件特殊的法器,就是聚灵盘。”

“聚灵盘的原理很简单,上面只刻有两个法阵,一个是引灵阵,用来引导出古董中的灵气,一个是聚灵阵,能够聚集古董中溢出的灵气,以供修士吸收。当然聚灵阵的效果有限,在吸收过程中还是会有部分灵气消散在空中,吸收的过程持续时间越长,消散的越多。如果一件古董中的灵气含量大大超过修士的吸收速度,则绝大多数都将消散在天地之间。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和修为息息相关,所以为了防止浪费,修士都会选择适合当前修为的古董来吸收。”

短短一席话,令钱阳受益匪浅,看得出叶书然是将自己所知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他,钱阳起身深深一揖:“多谢师姐解惑,钱阳铭记于心。”

叶书然赧然一笑,完全没有了论及专业知识时的侃侃而谈、从容不迫。

“钱阳师弟不必客气,同门之间本就该友爱互助,师弟既然对史前古董有兴趣,我这有个多余的聚灵盘,就送给师弟吧,低阶的聚灵盘本就不值几个灵石,师弟万勿推辞。”

钱阳接过这小巧精致的聚灵盘,再次深深一揖,却并未言谢。

叶书然送二人走出洞府,叮嘱道:“史前古董价值不菲,自会有人作假以牟利,如今史前古董市场上赝品充斥,师弟若想购买,需万分小心。”

“钱阳谨记于心。”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章 五灵阁

回到钱阳的小屋,钱阳摆出一副萌萌的表情道:“小果师姐,明天我陪你去坊市玩啊?”

“切!想让我载你去坊市就直说,用得着糊弄我么?我又不是六岁!不过话说回来,你真的是要去买史前古董么?看不出来你还满有钱的啊?”

钱阳老老实实的回答:“我是想用五块灵石买史前古董。”

“噗!”唐小果喷了一地:“大叔,你很有想法啊,我还想用十块灵石买天阶法宝呢,哪里有的卖你回头告诉我。”

“我只是想试着捡捡漏。”

“捡漏哪那么容易,哪个修士不比你这连什么是史前古董都不知道的家伙鉴定水准强的多。别说那些大型店铺都有专门鉴定师坐堂,就是地摊的那些摊主一个个也都鬼精鬼精的,人家以此为生,怎么可能被你这样的小白捡到漏。再说史前古董的交易门道多着呢,你这笨笨的样子,骗子什么的最喜欢了。”

“真的买不到么?”

“当然买不到!”

“真的买不到么?”

“当然买不到!咦?似乎可以去那里试试。。。”

。。。。。。

清晨,清灵山坊市西街,一家不大的店铺人流涌动,一个作店员打扮的机灵少年忙碌的招呼着来往的顾客。相比其他店铺的古韵古香,这家店更像世俗中的菜市,喧嚣忙乱。在这仙意盎然的坊市中存在这样一家违和的店却意外的别有一番韵味。只见店铺门口的招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三个大字“五灵阁”。

唐小果指着牌匾道:“就是这里了。这本是坊市中一家普通的杂货店,售卖修士日常所需的普通物品,没什么特别,生意也就是不上不下的样子。可前两年店主想到一个奇葩主意,到处低价收购一些明显不值一文却罕见的奇葩物品,统一定价五枚灵石向外出售,吸引一些试图捡漏的修士。不时有某修士淘到宝物的传言流出,因这噱头,客流量大增,到底有多少修士买这些奇葩货不得而知,但这家店的日常用品生意却蒸蒸日上。”

钱阳不由得心生敬佩,人才无处不在,这店主竟深得眼球营销的精髓。

进入店铺,店铺明显分为两部分,南侧立着几个开放式的货架,颇有几分前世超市的味道,不时有修士在货架上翻捡。北侧则是普通店铺的装潢,长长的货柜,两名店员在柜台后忙碌着。

钱阳略作打量,径直走向南侧的货架,看起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淘宝区了。只见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旁边的名牌上还有着简略的介绍。

钱阳随手拿起一块黑黢黢拳头大的石块,只见这石块呈不规则的椭圆形,掂掂觉得比普通石头略重,质地坚硬,上面似乎还有一些隐晦的光泽。

“很漂亮啊!”钱阳低头去看旁边的名牌,上面那略显凌乱的字迹明显和门口的招牌同出一人之手。

品名:未知矿石。

出处:出自柱石山一隐藏洞府,约万年前筑基古修士遗蜕随身储物袋中。同时被发现的还有一把上品灵器飞剑。

点评:众所周知,剑修不假外物,随身物品多与剑相关,此石极为罕见,且明显含有未知金属成分,猜测应为炼制飞剑之原矿。”

钱阳看向唐小果道:“这个看起来不错啊。”

唐小果翻翻白眼:“大叔,别天真了,这石头我是没见过,不过我炼器堂的师兄师姐随便找块石头以祭炼之法略加炼制,卖相就不会比这块差,至于那出处,就当听故事好了。”

钱阳撇撇嘴,放下石头信步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一颗水蓝色的珠子再次吸引了钱阳的目光,鸽蛋大小的水蓝色明珠,内部云雾缭绕,看起来极为精致。

品名:未知宝珠

出处:寒烟谷秘境

点评:寒烟谷秘境每十年开放一次,只允许炼气期修士入内探险,危险重重,但产出丰厚。此珠于秘境中所得,显然为一种水系法器,辗转多人之手却无人发现使用之法,若能研判出其功用,则价值不可估量。

钱阳转头看了看唐大小姐,只得到意料之中的白眼,放下珠子,继续前行。

“嗯?”钱阳忽然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东西,紧走几步,拿起一个小巧的瓷瓶。

品名:史前鼻烟壶

出处:大兴遗迹

点评:大兴遗迹为保存较完整的史前遗迹之一,其内灵气紊乱,极其凶险,一修士偶然从中得到此壶,其上图案明显符合史前特征,猜测为史前清代物品。

“清代?你跟我说这个东西出自清代?”钱阳张大了鼻孔,呆愣愣的看着鼻烟壶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图案,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算合适。

唐小果凑过来:“这个倒是满像史前古董的,上面画的那个灵兽我在书中见过,确实是史前风格。不过五块灵石真能买到史前古董?我还是不信的。要不你赌一把?”

“我才不要!”钱阳把鼻烟壶搁回货架,看都不看想再第二眼。

还灵兽?还史前风格?说的还真对,的确是史前的,也的确是灵兽,而且这灵兽的实力还相当强大。搁在史前,谁要是敢说这灵兽不够厉害,恐怕瞬间就会被万千拥趸撕成碎片。

萌萌的哆啦A梦是你随便就能侮辱的?

没错,鼻烟壶上那精雕细琢的图案竟然是鼎鼎大名的小叮当。

钱阳实在无法想象造出这鼻烟壶那位大能的脑洞。更难以想象的是这件明显的臆造品竟然还得到了唐大小姐的认同!

看来果真如叶书然所说,古董市场上赝品充斥,纵使数百万年过去,制假这门一本万利的手艺仍在传承啊!

又逛了一阵,直到行至最后一排货架,钱阳仍然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不觉一阵灰心:“五块灵石想要买史前古董,看来是哥天真了,捡漏这种事情本来就只该存在于传说中啊!”

钱阳低着头,眼角不经意扫过货架底层,只见角落里堆着一小堆曾经及其熟悉的硬币,钱阳急忙蹲下,捧在手心细细观看,1分,2分,5分,三种面值的硬币各有十数枚。

品名:史前古币

出处:盖县遗迹

点评:货真价实的史前古币,史前大劫前不久才由流通货币过渡为收藏品,因价值极低,内含灵气可以忽略不计,虽无助于修炼,但却是收藏的佳品,几百万年的古韵无可替代,无论何种面值,一口价,五块灵石一枚,童叟无欺。

钱阳轻轻摩挲着手里的硬币,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浮华的时代,虽然听小然师姐细细讲述过史前文明,也远远看过红衣修士手中的袁大头,但直到此刻,把玩着和自己同时代的硬币,钱阳才真正对自己有了明确的定位,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既然冥冥天道安排自己重生在了这个时代,那么:

“修真界,让我们来分个胜负吧!”

唐小果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癔症中的钱阳,正想要吐槽,却莫名心神一震,感觉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模糊了一下,车轮滚滚前行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发完疯的钱阳举起一枚1分面值的硬币,招呼远处的店员:“帅哥,结账!”

刚才还在门口招徕顾客的少年店员连忙走了过来,脸上习惯性的带着职业微笑,看了看钱阳手中的硬币朗声回道:“史前古币一枚,承惠五枚灵石。”

付了钱,身无分文的钱阳也不再多看,拉着唐小果走出店铺。

“喂喂,你个白痴,看了半天就买了个这东西,这东西根本就一枚灵石都不值。”唐小果甩开被钱阳拉着的手臂。

“怎么会呢?这不是史前古币么?”钱阳眨眨眼睛。

“这确实是史前古币,而且肯定不是赝品,因为小孩子都知道,这东西是“最没用的史前古董”。它里面含的灵气根本就少到等于没有,自然也没人费力去造假。你买这个,还不入去赌一赌那个瓷瓶呢。”

钱阳摇了摇头,看着唐小果认真的说道:“我这一枚,是不同的。”

“切,有什么不同,还不是最极品的1分硬币。”顿了顿,唐小果从腰间抓出一个乾坤袋接着说道:“算了,买都买了,这些灵石你先拿着,争取考核前突破到炼气三层吧,虽然门规不允许给新入门弟子灵石,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是通不过考核还是很麻烦的。”

钱阳略一沉吟,道:“多谢师姐好意,关于突破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正待回去进行尝试,若不成功再麻烦师姐吧!”

“也好,那你先试试,我十日后再来找你,终究不过几块灵石,算不得什么。”见钱阳不愿接受,小果也不勉强,暗里吐槽了一下男人那奇怪的自尊。

回到自己的小窝,钱阳迫不及待的从怀里掏出那枚1分硬币,只见那枚硬币表面略有氧化,颜色有些暗,还有一些污垢,看起来不过是一枚老旧的普通硬币,可是钱阳的目光却紧紧盯着硬币下方的四个小字——1981。

没错,这是一枚1981年版的1分硬币,是硬币收藏市场上最耀眼的明珠之一。

曾经最稀缺的五种分币被收藏者称为“五大天王”,指的是:1979年5分、1980年2分、5分、1981年1分、5分。

当年的硬币是根据流通需要来生产的,如果某年某种面额硬币并不短缺,往往就不再生产这一年的硬币。“五大天王”的产生就是这种情况。这五种硬币在当时并不短缺,所以未大规模生产和发行,造币厂只生产了很少量,与同年度各种面额硬币装帧成为“年度硬币套装”,作为收藏品赠送或出售。

钱阳知道“五大天王”的稀有,但具体的年份却记不清楚,可这1981年的1分币他却肯定是其中之一,因为当初在小叔家他曾经见过一枚变造品。那枚硬币是用1984年的硬币挖去旁边的笔画而将“4”变成“1”,用放大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改刻挖补的不规则线条,与真品有异。

知道1981年的1分币价值不菲,钱阳也曾把家里的零钱罐翻个底朝上,却一无所获。其实这“五大天王”本来就是作为收藏品发行的,意外散落在普通货币中流通的极其罕见。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章 突破

当钱阳在五灵阁中意外发现那枚1981年1分币时,瞬间就唤醒了他曾经的记忆,钱阳知道这枚硬币在史前灾劫前的价格接近2000元,数倍于那民国三年的袁大头。按照价值决定灵性,灵性决定灵气含量的说法,如果那袁大头只能使自己接近炼气三层,那这枚“天王”币的灵气含量绝对能使自己突破到炼气三层,甚至还会有不少盈余。

从未试过吸收史前古董中的灵气,因此对于能否达到心中预期,钱阳心里也没底。不过终归是要一试的,钱阳在门口挂上“请勿打扰”的牌子,盘膝而坐,略作调息,取出小然师姐所赠聚灵盘,将古币置于其上,向聚灵盘中略微输入一道灵气,瞬时,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从古币中传出,随后一股磅礴的灵气一涌而出,弥漫在钱阳身周一丈之内。

“成了!”钱阳不敢怠慢,灵气在体内缓缓运行起来。

按清灵功所载,灵识入天地,摄灵气入祖窍,为炼气一层。引灵气渐次通央背,透混元,而直达于命府,内外相交,是为炼气二层。转尾闾,过肾堂,夹脊,由胸傍历腮后从脑灌顶,复下明堂,归于祖窍,小周天成,是为炼气三层。

一旦进入炼气三层,则灵气可在体内循环流转,且能以可控的形式释放出体外,从而使用法术。所以说只有进入炼气三层,才算真正跨入修真者的行列。

而功法突破的关键则在于冲破窍穴,疏通经脉。普通人的经脉闭塞,灵气难以从中运行,需要用灵气疏通,并且逐步扩展经脉,使其能承受更多的灵气通行。而窍穴更像是经脉内一个个坚硬的节点,需要大量的灵气冲击,方能在其中打开可供灵气通行的通道。

钱阳刚达到炼气二层不久,灵气从眉间祖窍而起,沿经脉直通腹下命府,近段时间他一直在扩充经脉、积累灵气,为打通下一个窍穴做准备。

随着古币中灵气的爆发,大量的灵气弥漫在钱阳身周。钱阳瞬间感觉到了这灵气和天地间普通灵气的不同。就像一个人长期呼吸着城市中污染过的空气,在某一天忽然来到了原始森林。

那种清新、灵动的气息使得钱阳精神大振,灵识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钱阳小心翼翼的引导灵气进入体内,沿着经脉缓缓行进,所过之处经脉外壁似乎变得更加坚韧,并随着灵气的不断涌入逐渐扩张,随后竟似舒爽般发出一声声轻吟,当灵气运行到尚未打通的尾闾穴时,略作停留,好似在等待后续灵气的到来。当灵气积累到相当程度,却意外的没有发力冲击,而是缓慢却坚定的向窍穴内部渗透。而窍穴的反应也似不同以往,对于这种不同寻常的灵气竟出奇的没有抗拒,随着灵气的渗透逐渐软化,一点点让开了一条足够灵气通行的道路。

随后灵气沿着经脉上行,竟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沿路窍穴一个个被贯通,灵气由下至上,由脑灌顶,直至上额明堂穴。

这是炼气三层最后的阻碍,一旦此穴被打通,则灵气沿经脉顺势下行,回归祖窍成就周天。

这也是炼气三层最大的阻碍,此窍坚硬异常,多少修士在此窍面前一筹莫展,修真之路尚未开始便就此断绝。

钱阳在史前灵气的笼罩中无悲无喜,吸收灵气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大量的灵气汇集在明堂穴之前,似在等待最后的决战。随着明堂穴前的压力越来越大,此穴竟逐渐变得晶莹剔透。

钱阳一声轻吟,战斗一触即发。

大量灵气向着明堂穴挤压渗透,僵持中,后续灵气如浪潮汹涌而至,一浪一浪的捶打着战场。灵气的渗透越来越快,随着一声脆响,一缕灵气从明堂穴的另一侧挤出。钱阳不自觉张口吐出一口浊气,并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这一缕灵气沿着经脉重新回到了祖窍,并随着新生的灵气开始了下一轮的流转。

自此,小周天成。

而明堂穴的通道随着灵气的流入越发宽大,原本晶莹剔透的窍穴竟逐渐放出光彩。随着这光芒的越发耀眼,钱阳竟多了一丝明悟,他从这古币的灵气中感觉到的不再只是灵动,而是多了一份沧桑,一份沉睡数百万年的沧桑。他似乎看到了几百万年的岁月流逝、日月更替,更似乎再次看到那曾经的天地大劫,那毁灭般的能量爆发。

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角度再次体会那恐怖的劫难,钱阳多了一份新的感悟。

钱阳一边继续运行灵气滋养经脉,一边细细体味从史前灵气中获取的灵感。

转眼已过三日,钱阳身周的灵气浓度已经恢复正常,除了一小部分消散在天地间,其余都被钱阳纳入体内,而他的经脉竟比刚刚成就周天时宽阔了近倍,其内灵气涓涓流淌。

钱阳缓缓睁开双眼,内心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修为不仅一举突破炼气三层,恐怕距离炼气四层也并不遥远。除此之外,钱阳隐约地感受到从古币中他得到了一份感悟,而这份感悟似乎是传说中的神通?

能量爆发?这是什么神通?钱阳不清楚,他虽然感受到了这神通的内涵,但想要释放出来,却一时摸不到头绪。

“咕噜”一声轻响打断了钱阳的思绪,肚子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灵气充盈也无法掩盖身体对食物的欲望,钱阳略做洗漱直奔饭堂而去。

走入饭堂,钱阳领了一份制式快餐,正想找个没人的餐桌填肚子,抬头却看见一个体格有正常人三倍大小的超级胖子正背对着自己胡吃海塞。

心情正好的钱阳信步走了过去,拍拍胖子的肩膀道:“多日不见,二师兄一向可好?”

胖子一惊,抬头见是钱阳,咧开大嘴,做了一个大大的惊奇表情,夸张的道:“嚯!大师兄神龙见首不见尾,近日不知去何处仙游,愚弟甚是挂念。”

说起这胖子倒是个妙人,此人名叫罗通,今年二十一岁,是清灵宗附属修仙家族罗家的旁系子弟,去年和钱阳同期拜入清灵宗。

在修仙界通常认为十五岁左右身体、心智都基本成熟,是开始修行的最佳年纪。清灵宗每年开山门收一期弟子,对象多为宗门的附属家族子弟,年纪自是都在十五岁左右。

罗家和附近其他的附属家族一样,祖上均为清灵宗弟子,因种种原因脱离宗门,在宗外建立家族,繁衍多年,和宗门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罗胖子为罗家旁系,幼年丧母,和其父相依为命,罗父能力不俗,为家族打理着一家店铺,虽因旁系身份地位有限,却也颇有资财。

对于修仙家族来说,能够进入清灵宗代表着高端的功法传承、数不清的资源、无可限量的未来,所以每个进入清灵宗的名额都及其宝贵。罗胖子十五岁那年不知抽了什么风,非闹着要入清灵宗,以他的身份自是很难获得名额,其父爱子心切,为满足儿子的愿望不惜散尽家财,上下打点,动用了多年积累的人脉,最后甚至连店铺管理之权都交了出去,纵使这样,也足足等了五年,直到胖子年已二十才得到一个外门弟子的名额,成为了本届弟子中年龄仅次于钱阳的存在。

清灵宗对于外门弟子的辈分并不如何看重,因每年都有新弟子入门,通常先入门的为师兄师姐,至于同期的师兄弟一般就按年龄排序,钱阳毫无悬念的成为大师兄,二师兄的名头就落在了罗胖子的头上。

罗胖子大大咧咧,为人仗义,性格很是讨喜,和钱阳年龄相近,二人平日里经常聊天打屁,关系也较为亲厚。钱阳不愿占着师兄的便宜,一口一个二师兄的叫着,半开玩笑半是尊重,心里想的却是某位千古大能——悟能法师。

罗通低头挖了一大口灵米塞进嘴里,含混的道:“我前些日子已突破到炼气三层,还剩下两枚灵石,大师兄拿去突破用吧。”

钱阳眨眨大眼,拱了拱手:“恭喜恭喜,二师兄以如此年纪,竟然轻描淡写就突破成功,果然天赋异禀,远超常人。

“如此年纪?什么叫如此年纪?本少正值豆蔻年华,怎敢在大师兄面前提年纪二字。”胖子腮帮乱颤。

“嘿嘿,多谢二师兄好意,我刚刚也完成了突破,通过考核应该问题不大,暂时不需要灵石了。”钱阳道。

“啊?”胖子微微一惊。胖子虽然年纪略大,但资质确实不俗,在同期弟子中修炼进度稳稳排在前列,在考核前修炼至炼气三层并不意外。可钱阳的修炼进度却一直难如人意,否则胖子也不会提起给他灵石。

胖子竖了竖大拇指道:“大师兄果非常人,却不知通过考核之后有何打算?”

“考核之后?”钱阳摇摇头。

入清灵宗这一年来,考核就像大山一样压在钱阳头顶,若这一步迈不过去,之后的事提也休提,刚刚意外突破,钱阳还没来得及为日后打算。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章 考核

胖子正了正表情道:“修仙修的就是资源,若没有进项,靠着宗门那些许常例,想再进一步恐怕是绝无可能。炼气三层已经可以修炼法术,通过此次考核的弟子都可以入藏书阁免费选择一门初阶法术,之后若想学习其他,则需另外花费贡献点。”

钱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胖子的意思:“就是说如你我这般一穷二白的,今后若想再学习其他都需要花费贡献点,而获取贡献点的唯一途径,就着落在这免费学习的唯一一门法术上。”

“没错,这第一门法术就是修士的起点,也代表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发展方向。是学习一门生产类法术以积累资源,还是学一门战斗类法术以战养战,每名修士都有各自的想法,无所谓优劣,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

“二师兄的选择是?”钱阳问道。

“哈哈,像我这样的天才少年自然是要学战斗法术,大杀四方,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胖子满脸热血,刚才的正经模样瞬间消失无踪。“你若也学个战斗类的法术,你我二人考核后就去迷雾森林干几票,多攒点本钱,日后若能在坊市开一家店铺,每天就坐在店里数灵石,何愁仙路坎坷。”

“好吧,喜欢开店铺的二师兄,我回去考虑考虑,二选一之类的事情太麻烦了。

钱阳回到自己的小窝,摸摸口袋,分文没有,幸好吃饭睡觉是不用花钱的,没有灵石,修炼都没有动力。想想之前二选一的问题,其实他早就有了想法,好不容易有了修真的机会,刚刚能使用法术就去种田、开矿、养小狗实在是太矬了。

本心虽如此,真的要做出决定还需要慎重考虑一下,究竟哪种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

钱阳把自己的优势劣势翻出来摆摆,首先年龄略大,错过了修真的最佳时机,资质又普通,甚至若没有那硬币,应该直接改行回家,更没有跟脚,想要获得额外的支持想都不要想。另外战斗天赋?爱好和平的好少年表示无能为力。

如此这般,看来还是学个生活技能,老老实实种种田更舒心惬意。

优势呢?首先对于史前古董的鉴别,钱阳相信自己一定是有优势的,自己对古董的了解虽然连皮毛都算不上,但毕竟在曾经的繁华盛世耳濡目染过,相比百万年后如雾里看花的鉴定师们,钱阳必然多了些直观认识。

没了。

就没了啊?

这个优势是被钱阳当做今后安身立命的本钱的,但于当前形势无补,身无分文,再好的东西摆在眼前也只能装作看不见。

还有别的优势么?

或许还有一个?那枚1981年的一分币带给他一门神通,钱阳确信那是一门神通,虽然用途还不甚清晰,只知道一个似是而非的名字“能量爆发”。

据钱阳所知,神通乃是独立于功法、法术之外的另一体系,绝大多数都是从史前古董中吸收而来,史前古董本就不多,含有神通的高质量古董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神通罕见,往往具有很奇特的效果,但却强弱不一。强大的神通若有相应的灵力支撑或可翻江倒海,而有些神通却只能博人一笑。

钱阳对这门“能量爆发”期待并不高,虽然“五大天王”绝对是建国后发行的硬币中的极品,但毕竟价值有限,含有一门神通就已经物超所值了,实在没法再奢求它的强大。

不过听名字似乎和战斗有关,不管效果如何,终归算是自己的优势吧!而仅依靠这门不知效果如何的神通就去选择战斗技能是不是有点过于激进了?

钱阳咬了咬牙,拼了。

战斗吧,少年!

随后的几天,穷的掉渣的钱阳宅在家里无聊的捱着日子,期间小果来过一次,面对突破的钱阳啧啧称奇。

考核的日子如约而至,近百新弟子早早来到校场,三三两两的聚作小堆,有的神情轻松,更多的则面色沉重。

钱阳和罗胖子在角落里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这种时候两人也不好凑人堆里跟人瞎侃,给那些没能突破三层的师兄弟添堵。

其实师兄弟间交流不少,修为进度也没必要隐瞒,谁能留下,谁被淘汰大家心里都已经有数。若不是宗门规定无论修为如何都必须来参加考核,不少没能突破的弟子早都卷铺盖自行下山了,也不用明知无望还来被折磨一番。

不多时,一些杂役弟子将近百蒲团摆上校场,数名身着执事法袍的修士缓缓走上高台,为首一人嘴唇轻动,近百新弟子耳中便传来清晰的话音:“都入座吧。”

见众弟子均已落座,这名执事继续开口道:“我四人均为内门执事,奉掌门令谕主持此次考核。若对考核方式或结果有异议均可至内务堂申诉。”说完一挥手,每名弟子身前便多了一卷玉简。接着道:“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将玉简中的内容记下,之后将进行考核。”

“不考修为?考背书?”弟子们一阵诧异,却也不敢怠慢,纷纷将灵识沉入玉简。

钱阳的灵识缓缓浸入玉简,简单浏览一遍,竟然发现里面记载的是一门法术,或者说是一种将体内灵气稳定输出体外的技巧。当然若是没达到炼气三层,体内周天未成,是绝对无法输出灵气的。

“原来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考核是否达到炼气三层的吗?”钱阳心想。“可是没有必要啊,这么点修为明眼人一看便知,用的着拉着一大票人来考核,还逼着人家没到炼气三层的也一起来陪跑,还无偿提供了这门不知道是干嘛用的法术。”

钱阳试着按玉简的方法运转灵气,很顺利,体内灵气沿着经脉从手中缓缓溢出。钱阳也不再多试,抬头看看其他弟子,那些达到炼气三层的或无聊张望,或在试着运行法术。没达到的则聚精会神的研究着玉简,似乎是在背诵?

钱阳一想,天知道一会要考核什么,还是先把这玉简一字不差的背下来吧。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主持考核的执事又一挥手,每人面前又多了一枚无色的水晶。随后说道:“按照玉简中的方法将灵气注入水晶,水晶呈蓝色时则通过考核。通过的弟子到台前登记。

达到炼气三层的弟子们纷纷拿起水晶,试着向其中注入灵气,而没达到炼气三层的,周天未成,灵气根本无法运行,只能满脸无助的四下张望。

众弟子的行动自然都落在主考执事眼中,执事略微沉吟,开口道:“未达炼气三层者到台前来吧。”

众弟子纷纷起身行至台前,留在原地继续考核的不过寥寥十余人,看起来这修仙的第一道关口竟是淘汰了近九成的人。

执事望向这些被淘汰的弟子,面无表情:“玉简上的法术,可曾记下?”

“记下了,记下了。”众弟子纷纷开口。执事问起这个,莫非还有转机?这玉简上的内容不多,也并不晦涩,别说他们都是入了门的修真者,就是普通人花半个时辰也能记得下来。

执事仍旧面无表情:“既然记下了,就下山去吧!”

“啊?”就没了啊?弟子们面面相觑。

面无表情的执事接着道:“此玉简记录的乃是由清灵功衍生而来的回复水晶的制作方法,回复水晶是修士用来快速回复法力的消耗品,消耗量极大,不愁销路,各门派都有各自的制作方法。坊市均有标准空白水晶出售,价格低廉,待你等达到炼气三层便可依此法将空白水晶制作成回复水晶出售,虽耗时耗力,收入低微,却终归是一道收入来源,可勉强维持生计。修行之心若坚定不移,未必便等不来转机。”

“另外,你等手中清灵功只能修炼至筑基期,如若能有幸筑基,定要持身份牌回归宗门获取后续功法。若是另行改换功法付出的代价恐怕会相当沉重。好了,都下山去吧。”

随着被淘汰的弟子们不甘离去,场中仍在考核的弟子们也纷纷收功,钱阳也拿着水晶缓缓站起。

方才钱阳按玉简所述将灵气顺利注入空白水晶,却不想灵气进入水晶后绝大部分都散溢了出来,在水晶上方飘出了氤氲的雾气,直到他将体内的全部灵气都用光,水晶内一共才出现了几道蓝色的丝线。

体内灵气消耗一空,钱阳也不得不停下来,不知道这几道蓝线算不算合格。

执事的目光扫过台下十余名弟子手中的水晶,大都是和钱阳差不多的几道蓝线,除了一名气质凌厉的几乎掩盖了稚气的少年。

那少年手中的水晶竟然有近半呈现出通透的蓝色。面无表情的执事也不由得眯起了眼睛:“你的名字?”

那少年仰起头朗声到:“弟子楚南。”

“不错,不错。”执事难得扯了扯嘴角。

“这空白水晶乃修真界常见的矿产资源,只可容纳最纯粹的无属性灵气,所以制作出的回复水晶几乎适用于所有修士在战斗间隙的法力回复。在给空白水晶注灵时,修士体内灵气的杂质都将散逸出去,只留下最精纯的部分。对低阶修士来说,因体内灵气有限,又驳杂不纯,给水晶注灵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像你等刚入炼气三层的就算不修炼,专注制作回复水晶,注满一枚标准水晶也需要近月的工夫,价值不过五枚灵石。”

“当然也有天资出众者,体能灵气远比常人精纯。”执事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楚南。

“天资出众者制作回复水晶自是迅速的多,但不到万不得已,自不会大材小用,为了些许灵石,耽搁自身修炼。修仙者与天争命,修炼需耗费时日,更需耗费时日寻求资源。炼气期寿元不过百年,突破至筑基方可延寿百年,若即将突破却寿元已尽,徒呼奈何?”

执事顿了顿,接着道:“楚南考核成绩优秀,其余人等合格,明日持身份牌至内务堂领取考核奖励。”

话音犹在,人影已杳。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章 新手大礼包

钱阳和胖子结伴而返,“到我那稍坐?”钱阳开口邀请胖子。

“正有此意。”胖脸乱颤。

“今日这考核倒也有趣。”胖子未等落座便笑着道。

“嗯,不过是借着考核给淘汰的弟子留点机缘,宗门确是厚道。”钱阳微笑。

“与人一线,正是暗合天道,宗门师长自是比你我通透。”胖子一脸高深。

“我这刚入门的却难懂何为天道。二师兄看起来颇有慧根啊。”

“大师兄说笑了,修真者修的就是道,何为道?何为天道?终归要亲身走一遭方可通透啊。”

钱阳有些诧异,一向嬉皮笑脸的胖子正经起来的样子还满高光的呢。果然不是一个池子能装下的胖子。

“明日我们一起去选一门战斗法术吧。”钱阳道。

“嗯,正该如此。”胖子点头。

话题转的略突兀,两人却很自然,似乎他们之前一直说的就是这事。

次日清晨,二人早早来到内务堂,竟意外的看见了一位熟人,一名身着杂役弟子装束的少年正在打扫院落,少年叫黎小飞,是和钱阳等人同期的弟子,平日里也常有交集,可惜未能突破炼气三层。

昨日还曾于钱阳等人一同参加考核,今日却已成为了杂役弟子。

黎小飞见到钱阳二人也是有些尴尬,拱手道:“见过二位师兄。”

胖子开口问道:“黎师弟选择留在宗门了?”

黎小飞神色略显黯淡:“家中祖辈费尽心力得到一个入门名额,对我也颇有期盼,如今这样,实在无颜返家,暂且留下,看看是否还有机缘吧!”

钱阳问道:“同期的师兄弟们可还有其他人留下?”

黎小飞摇摇头:“昨日宗门已派飞舟将其余师兄弟送出山门,仅我一人选择留下。”

胖子开口:“师弟日后若有困难,只管开口,罗通必尽一份心力。”

钱阳也道:“师弟且安心修炼,相信必有转机。”

“多谢二位师兄,小飞感激不尽。”黎小飞深深一揖。

二人又安慰了对方几句方才告别,钱阳内心也是一阵唏嘘。

留在宗门静待机缘不失为一条出路,下山另寻生计也无不可,但无论哪种,终归在修行路上转入了崎岖小径,不知自己会不会哪一天也要掉队。

“加油吧,少年!”罗胖子给自己鼓劲的声音不失时机的传来。

果然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呢。

好吧,少年,一起加油吧!

。。。。。。

内务堂的老修士检验过二人的身份牌,丢给每人一个巴掌大的口袋,懒洋洋的开口道:“这是乾坤袋,里面的东西是入门考核的奖励,还有下一年的常例。里面有块令牌,可以凭此到藏书阁选择一门法术,剩下的就是外门弟子的制式用品和灵石了。回去慢慢看吧,慢走不送,明年见。”

懒散和干脆竟然毫无违和感的同时出现在老修士的身上,钱阳二人半句话没说便被打发出了内务堂。

“效率还真高。”钱阳忍不住吐槽。

“嗯嗯,果然一派名门气象。”胖子附和。

二人还要去选取法术,自是不会回返家中再行查看乾坤袋。

路边找了块青石便坐了下来,乾坤袋这种高级货钱阳虽没用过,但却曾见其他师兄们使用,很自然的将一缕灵识探入其中,心神一动,一件件的物品就依次出现在手中。

钱阳首先看见的是两卷玉简,一卷《灵兽志(一)》、一卷《佰草集(一)》。

略作翻看,内容是低阶灵兽、灵草的介绍,其中还包括灵兽材料的采集方法、价值,灵草的采集、贮藏方法,很是详细。图文并茂,非常精致,和其简朴的外表很是不搭。

“就是这个!”一直求百科全书而不得的钱阳很是欣喜,虽说只是有关灵兽、灵草的介绍,并无其它,但也足够钱阳充实他那空白的大脑了。

下一件出现在钱阳眼前的是一块直径尺许的圆盘,正中间还有一个灵石插槽。

飞盘!

这就是外门弟子的制式交通工具了,虽然简陋,且只能搭载一人,速度也不快,但终归摆脱了哪都去不了的尴尬。

随后是一枚颜色暗淡的古拙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藏”字,看来这就是入藏书阁的令牌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回复水晶、一瓶闭关时所需的辟谷丹、三十枚灵石,钱阳很是仔细的又数了三遍,果然第一遍就没数错。

意外的是乾坤袋的最下方还有一柄二尺长的短木剑。

桃木剑?这是钱阳的第一印象,剑身略微泛红,比普通木材稍重,看起来没多结实。想想这不过是外门弟子人手一把的大路货,钱阳也没什么兴趣研究了。

“这剑是砍小怪兽用的?”钱阳问胖子。

胖子翻个白眼:“砍木头都得断,这法剑连最初级的法器都算不上,只不过是用最普通的灵木略作打磨,拓印个增幅法阵。理论上手持木剑施放法术会有百分之一左右的增幅。聊胜于无罢了。”

“你还真懂啊?”钱阳睁大眼睛。

“我当然懂!我跟着老爹开了十几年的店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这破烂剑,本少看都懒得看一眼,唉!”

本来还兴高采烈的胖子说着说着情绪就低落下来:“如今店铺也没了,老爹最近也不知怎么样。”

钱阳对胖子这种情绪管理如此失败的人也是无可奈何。

“你说我们该选什么样的法术啊?”钱阳随手在法剑内留下了自己的灵识印记,便果断转移话题。

“初级法术就那么几个,没什么挑拣的余地,既然你我二人一起行动,就学一个纯攻击的,一个偏控制的,简单明了,本少吃点亏学控制法术吧。”

“那如果我们不小心分开了,你不就变成活靶子了!”钱阳表情夸张。

“大师兄,如果我们不小心分开了,您还是自求多福吧,胖爷自有压箱底的手段。”

“嚯!都自称胖爷了,信心满满啊!那我们走着?”

“走着!”

藏书阁。

一名上了年纪的女修坐在长桌后。没能见到叶书然,钱阳略有失落,上前见礼,递上令牌。胖子也赶紧跟上。

老年女修没接令牌,只是扭了下身后光门旁的旋钮,然后指了指光门道:“手持此令牌便可通过禁制,直接到达黄字七阁,有一炷香的时间选择法术,选好后拿着玉简出来便可。后边的胖小儿,等他出来再进!”说罢便低头看自己的书去了。

“多谢前辈。”钱阳手持令牌步入光门,一瞬间的恍惚过后,抬眼看到的是两排简陋书架,书架上摆着一摞摞玉简,每一摞玉简前都贴着一张简短的介绍。

钱阳先看向左侧的书架。

饲灵诀:以自身灵力沟通灵兽,可降低灵兽敌意,长期使用可一定程度提高灵兽成长率。

草木诀:以自身灵力培养灵植,提高灵植成长速度,长期使用有一定几率提升灵植品质。

灵饵术:以自身灵力为饵,辅以垂钓工具,可在灵河中捕获灵鱼。

锻压术……

钱阳自是不会选生活类法术的,不过并不妨碍他把所有的法术简介都仔细看一遍,难得的认识世界的机会自要好好把握。

右侧书架上的玉简则都记录的是战斗类法术。

玄冰针:凝结一根冰属性利针攻击敌方,造成伤害并一定程度降低敌方移动速度。法力消耗:中,攻击强度:中,回气时间:短。

千年藤:召唤一根坚韧藤条束缚敌方,法力消耗:中,攻击强度:无,回气时间:中。

金光印:凝聚一方金印攻击一定范围内敌方,法力消耗:高,攻击强度:低,回气时间:长。

灵火刃:召唤一把火属性利刃攻击敌方,法力消耗:中,攻击强度:高,回气时间:短。

“嗯?这个就是新手必备的强力单体攻击法术了吧!”

不像金光印那样的群体伤害,也不像玄冰针那样有附加效果,只有简单粗暴的高伤害,冷却时间也短,消耗不高,应该就是它了吧!配上胖子的控制技能刚刚好。

钱阳按照玩网游的思路作出了选择。

钱阳又将其它的法术介绍都看了一遍,元水诀、风龙卷、幻石盾……

最终钱阳还是在灵火刃那摞玉简中捡起一卷,转身走出了光门。

看着焦急等待的胖子,钱阳道:“我选了灵火刃,你去选吧!”

胖子冲女修施了一礼,迫不及待的进入光门。不多时,便拿着一卷玉简出来,对着钱阳扬扬手道:“千年藤。”

“不错!”钱阳竖起大拇指。

行出藏书阁,钱阳道:“现在法术有了,灵石也有了,我们习练一下法术直接去迷雾森林,还是利用现有灵石再提升一下修为?”

“还是先提升一下修为更加稳妥吧,若能提升到炼气四层,不仅能多释放几次法术,法术威力也会提升不少。”胖子道。

钱阳点头道:“好吧,那我们先修炼一阵,回头再联系。”

回到小屋,钱阳按玉简所述试着释放灵火刃,一番折腾,体内灵气几乎耗尽,才勉强释放出一坨不规则的火块。威力还不错,看他完好无损的屋子,就能推测出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法术威能。

纵使这样,钱阳也很满意了,能放出法术终于像个修士的样子了,威力不够慢慢刷熟练度就好了。

钱阳回复好灵力,掏出灵石打算修炼一会,却突然间犹豫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章 入门令牌

钱阳正打算修炼,却犹豫了。自己距炼气四层应该不远,修炼到炼气四层想来这些灵石应是足够,可上次的捡漏让他看到灵石就心痒难耐,再看看乾坤袋里的飞盘,钱阳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只小虫子在爬爬爬。

客观来讲,史前古董最大的作用是突破瓶颈,钱阳目前并不急需,只需按部就班的修炼即可。

而且捡漏这种事情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三十灵石更是买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纵使真的捡到了,像那1981年的分币,想变现是不可能的,没人会相信那枚硬币和其它的硬币会有什么分别。

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真的花掉三十灵石捡个大漏,却无法变现,身无分文,最后含着泪、滴着血把那古董吸收掉,顺利达到炼气四层,然后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好吧,钱阳被自己的脑洞震惊了。

“就揣着钱去看看,什么都不买。”带黑帽子的钱阳满脸诱惑。

“算了,还是安心修炼吧,以后机会多的是。”白帽子的钱阳耐心劝慰。

钱阳犹豫良久,终于挥手赶走了黑帽子的坏蛋,下定决心安心修炼。

。。。。。。

清灵山坊市西街。

“不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欲望,只是求个念头通达。我只是来看看,什么都不买。”钱阳如是说。

比起前两次来坊市的茫然,这回的钱阳明显要自如得多,左瞧瞧、右看看,不时的上前向摊主询问。

很快他就发现,今日的坊市比平时热闹得多。听着周围偶尔传来的只言片语才知道,原来又到了清灵宗一年一度的问仙会,也就是开山门收弟子的日子。

所有得到入门资格的少年都集中在这里等候宗门接引入山。

近百少年,再加上倍许的家中长辈,还有没能得到入门资格却希冀再这最后时刻能遇到奇迹的,足足数百人在这几日涌入坊市。

因清灵宗不允许新入门的弟子携灵石等辅助修炼的物品入山,其他物品却并不限制。这数百人出手很是大方,狠狠地带动了坊市的交易量。年年如是,每年这个时候几乎成为了清灵山坊市固定的节日。

清灵宗有此规定自然不是为了带动坊市经济,而是另有其意,不过却也和钱阳无关了。

去年钱阳入门时并未经历如此阵仗,他是被小果抬到上山,之后向掌门求得了一枚入门令牌,在山上直接入了清灵宗,然后才和其他新弟子编在一批。

说起这入门令牌,乃是清灵宗发放的准许成为外门弟子的凭证,除了各附属家族每年有固定的名额外,宗门各高层也有权限向外发放一定数量的不记名令牌,每年此时可持此令牌成为外门弟子,认牌不认人。钱阳那一枚便是如此。

纵使成为一名颇有成就的大修士,也总有一些抹不开的人情礼往,或一些不愿言说的因果。

这入门令牌可以使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加入清灵宗,直到金丹期都不用发愁功法、法术的来源,修炼资源也可以靠着宗门贡献换取,从此前途无限光明,说这令牌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

但终归有个绕不过去的坎,就是淘汰率。每年清灵宗收录百人,多年之后,仍旧留在宗门不会超过十人,有希望冲击筑基的更是寥寥,其中首年便会淘汰九成。也就是说在九成人的手中,这令牌的价值不过是二十灵石加一门入门功法。

正是令牌价值的不确定性使得它成为最适合走人情、了因果的物品之一,同时也使它成为坊市中最走俏的商品。

没人会认为自己在第一年就会被淘汰,豪客们为了一枚偶尔出现在坊市中的令牌不惜一掷千金。

钱阳在各个摊位间转来转去,重点自然是在史前古董上,摊位上的古董不多,其中大半是难辨真伪的古币,间或还有一些铜器,暂不论真假,光是摊主开出的价格就令钱阳望而却步。

信步走向五灵阁,依旧是那个精明的小厮在门口迎客。

坊市的人流大增,那小厮也是分外卖力,看他额角隐隐的汗迹,就能想象店内的生意必然很是红火。

果然,钱阳走进店内,货架前早已人满为患,不少人想要停下看看货架上的物品,却被后方的人流挤的不得不打消念头。

按说这种情况在修士间是极难出现的。修士自有修士的谨慎,即使在坊市这种安全地域,也不会随意允许陌生人进入自己的警戒范围。

但在这奇葩的像菜市场的店内却只能入乡随俗,随着人流在货架间挪动,偶尔看上个什么东西,竟是无暇细看,匆匆拿起便走。

钱阳看到如此盛况也只好停下脚步,转身走向店铺的另一侧,那一侧至少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店铺,做着普通物品的买卖。

长长的货柜后面,几名伙计在接待客人,或买或卖。

最后方则有两名老年修士,看起来应该是坐堂的鉴定师。不时接过伙计递来的物品,细细品鉴。

钱阳行来时,正有一名中年修士在台前交易。只见那修士从乾坤袋中取出一件又一件的东西放到柜台上。

他的双手微颤,还不时伴着一声声低沉的咳嗽。看起来状态很是不好,似乎有伤在身。旁边还有一名十多岁骨瘦如柴的小女孩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店伙计清点着中年修士的物品,不时报着价格:“一阶初级兽核十五枚、一阶中级兽核七枚、一阶高级兽核一枚,共计四十六灵石!”然后将几件中年修士的法器递给身后的鉴定师。

鉴定师略作查看,很快便报出价格:“低级法器三件、中级法器一件,共计八十灵石。”

伙计听完,转向中年修士道:“兽核、法器合计一百二十六枚灵石,便作价一百三十灵石售于本店可好?”

中年修士犹豫着点了点头,接着开口问道:“这位小哥,可知坊市何处有清灵宗入门令牌出售?”

伙计的表情有些意外,很快正了正神色答道:“今年坊市中听说只出现了两块入门令牌,其中一块前日已在汇文堂售出,另一块明晚将于坊市东街的四合坊拍卖。”

修士眼睛一亮:“不知这令牌作价几何?”

伙计答道:“前日那块据说卖出三千五百灵石,往年也大概是这个价格,明晚那块想来也不会相差太多。”

中年修士听了,神色一下黯然下来,连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随即咬了咬牙,从乾坤袋里翻出一件又一件东西放在柜台上,零零碎碎什么都有,看起来是把全部家当都翻了出来。

当他颤抖着把一件法器玉环摆上货柜时,身后的小女孩用力扯了一把他的衣袖,中年修士理也不理,自顾自地掏光自己的乾坤袋。

伙计有些犹豫,抬头看着中年修士那浑浊却坚定的眼睛,低下头开始翻拣货柜上的物品。慢慢挑拣出几件法器、几瓶丹药、一摞符箓递给身后的鉴定师。然后把剩余杂七杂八的东西推还给修士:“这些不值什么灵石的。”

中年修士默默接过这些杂物。身后小女孩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鉴定师手中的玉环,泪眼朦胧。

看着眼前这一幕,钱阳也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类似的场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在不停上演,其中的无奈心酸局外人或许无法真的体会。但人性在逆境中所散发出的光辉却格外打动人心。

钱阳有冲动想做点什么,但掂了掂手里的乾坤袋只能无奈的苦笑。

不经意间扫过中年修士手中的杂物,却不由得眼前一亮。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章 蜜蜡珠

钱阳快步行至中年修士面前,抬手见个礼,指着他手中一颗鸽蛋大小的黄色珠子问到:“这位道友,此物可否借我过目?”

中年修士一愣,看见身着清灵宗弟子服饰的钱阳,自是不疑有他,赶紧把珠子递了过来。有人对他这不值钱的东西感兴趣,他不由得多了一分期待。

钱阳闭上双眼,仔细抚摸手中的珠子,一股久违的熟悉感觉从指尖传来,肌理细腻、触手温润、熨帖人心。

良久,钱阳睁开双眼再次打量起这枚浅黄色的珠子,其色如蜜,其光如蜡。

没错,这正是一颗质地不错的蜜蜡珠。

史前灾劫发生前,文玩热异军突起、迅速蹿红。大江南北各色手串、佛珠等小物件层出不穷。文玩爱好者成倍激增,大有雨后春笋之势,文玩价格也是水涨船高。

钱阳本来对文玩没什么研究,也谈不上喜爱。直到他偶然间见到一串浅黄色的蜜蜡手串。那一瞬间,钱阳就被深深打动了。

蜜蜡虽不是什么宝石,但蜜蜡的美丽不亚于宝石的光芒。它的质感和彩艳魅力,足以媲美钻石和翡翠,它的神秘力量和灵性,更是其他珠宝所不具备的。

那蜜蜡手串在钱阳的脑中挥之不去。随后他花了整整两个月工资,把这手串带给了他的呆萌女友。

清新光亮的颜色、温润的质地,配上女友那洁白柔软的肌肤。

爱不释手。

正在钱阳慢慢回味那份柔软时,中年修士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起:“这位道友,不知这珠子可还入得眼?”

美梦被打断的钱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掂了掂珠子。虽说只有一颗,但着实不算小,按照前世的说法,应该有20多克。看看质地,比起钱阳当初买的那手串还要略好一些,应该能值3000元?钱阳在心里估了个价。

不过,文玩这东西应该算史前古董吧?钱阳心里也没底。

看着中年修士那期盼的眼神。得嘞,死马当活马医吧!

“不知这珠子从何而来?”钱阳开口。

“前些日子我在北苔原一个冰洞中捡到的。小兄弟,你看这珠子值多少灵石啊?”

钱阳看看修士那布满风霜的脸,再看看那瘦弱小姑娘期盼的大眼,缓缓开口:“这是一件史前古董,很不错的东西,不过我恐怕买不起,拿去给鉴定师再看看吧,千把灵石肯定是值的。”钱阳按照袁大头的价格比例大致给出了一个估价。

中年修士瞬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随之转成了狂喜,捧着珠子转向了柜台。

台前的伙计正好和鉴定师交流完毕,开口说道:“这些法器丹药等一共是一百四十灵石,加上之前的一共是二百七十枚灵石,可好?”

“好!好!”中年修士点着头,将珠子再次递给伙计,指了指钱阳道:“刚这位道友说这枚珠子乃是史前古董,麻烦小哥请鉴定师过过眼!”

伙计瞅了钱阳一眼,接过珠子重新打量了一番:“史前古董?”摇了摇头,转身把珠子递给身后那名身形颀长的鉴定师。

鉴定师显然也听见了这边的对话,接过珠子研究起来。不多时,站起身来高声道:“是谁说这是史前古董?”

虽然在问是谁,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钱阳。配上那出众的身高,一股凶悍之气直扑钱阳面门。

“这是惹麻烦了?”钱阳暗叹口气。

“见过前辈,正是在下所说,不知前辈可认同?”钱阳抱拳开口。

“认同个屁,这要是古董,老夫一口把他吃了。”老鉴定师吹胡子瞪眼。

钱阳眨眨招牌式的大眼:“不知前辈因何断定这不是史前古董呢?”

“哼!史前古董沉积着无数的历史文化底蕴,在制作、流通、把玩的过程中都凝聚着史前人类的心血。这珠子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块化石之类的东西打磨成球形,而且明显是个速成品,何谈耗费心血,就更别提什么价值了,哪里会有什么人去收藏?长得再精神也不过就是一块顽石!”

“前辈可曾看到珠子上的包浆,只有经过长期把玩的物品才会有包浆啊!”钱阳试着说服鉴定师。

“包浆?呵呵!这年头哪个假装是史前古董的东西没有点包浆,不过一个小法术而已!”

“这个……”钱阳无言以对。

屋内修士众多,这边的争执已经开始引起围观,连门口招徕顾客的精明小厮都走进店来。

中年修士不知所措,搓着双手对钱阳低声道:“不如我们去换一家店铺,看看别的鉴定师可愿收购?”

老鉴定师重重哼了一声道:“慢走不送!我倒要看看哪个鉴定师会不长眼把这破珠子当古董收!”

正当场面陷入僵局,那精明小厮却径直走向几人,向着那身形颀长的鉴定师说道:“周老莫恼,既然这位道兄坚持这珠子是史前古董,却也好办,只需一试便知。”

接着转向钱阳:“这位道兄认为这珠子值多少灵石?”

钱阳咬了咬牙:“至少一千灵石。”

“那好,在下修为刚至炼气六层瓶颈,正在寻找一件合适的史前古董用来突破,若这珠子果真值一千灵石,我用以突破却是正合适。不如由我来开启这珠子,若果真如此,敝店便照价收购,几位看如何?”

钱阳惊诧这貌不惊人的小厮竟已近炼气七层,而且说话颇有气度,完全不像是个门口迎宾的普通店员。

中年修士也是颇觉意外:“你可作得了主?”

柜台后那店员连忙接口:“我家少东主自是作得了主。”

少东主?这小厮竟是这五灵阁的少东?不只钱阳诧异,周围的顾客也是议论不已,这少东主竟有亲自迎客的爱好。

那周姓鉴定师却是脸有不甘的道:“何需费那功夫,若这破珠子也要一试,我们每天便坐在垃圾堆里每样东西都试一遍好了。”

那少东抬手止住了鉴定师的话,抱拳道:“几位请后堂一叙。”接着示意钱老和几人一起向后堂行去。

几人进入后堂一间雅间,纷纷落座。那少东向钱老要来珠子,仔细看了一番,开口道:“这珠子确实不似常见的史前古董,周老性格刚直,若有得罪之处,在下向诸位赔礼了。”

中年修士忙答:“不敢,不敢。”

钱阳接口:“对自己专业领域内的判断自应坚定,鉴定师正该如此,钱阳对周老确是相当钦佩的。”

周老脸色好了一些:“对史前古董的鉴别大多凭经验,无人敢说一定正确,但至少也要有相当程度的疑惑才有必要一试,否则要鉴定师还有何用。”

周老顿了顿接着道:“今日既然少东发话,便试上一试,倒也耽搁不了多久。”

少东呵呵一笑:“在下正在发愁没有合适的突破之物,这几位便带来这珠子,难说不是一场机缘,岂能白白错过?若果真如这位道兄所说,在下自应万分感谢。”

“那现在便试?”钱阳问。

“现在便试!”少东说着便取出一件精美的聚灵盘。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一章 红面老者

“现在便试!”少东取出一件精美的聚灵盘。

“可是若这珠子确是史前古董,少东必将进入修炼状态,在下今日却是急需灵石。”中年修士小心翼翼的开口。

少东转向老鉴定师道:“若我开启了史前古董,周老可否通过开启时释放出的灵气来确定古董的价值?”

“这个自是再简单不过,少东只管开启,如若真是古董,老夫自会给出一个准确的价格。”

“嗯,便按市场价收购吧,莫让几位道友吃亏。”

周老点头应是。

少东转头对中年修士道:“若我进入修炼状态,便由周老即刻支付灵石,道友觉得可好?”

“那便多谢少东了。”中年修士满脸喜色。

少东交代完毕,闭上双目。直接就坐在椅子上调息起来。

比起中年修士的喜悦,钱阳心里却惴惴不安,这文玩里面是否真的含有灵气,他其实是一点谱也没有的,刚才只是抱着医死马的心态才强作出一副信心满满的姿态。换来了这揭晓答案的机会却也令他骑虎难下,若这蜜蜡珠中没有灵气,却不知该如何收场。钱阳的鬓角已是偷偷渗出了汗迹。

良久,少东调息完毕,将珠子置于聚灵盘上,盘起双膝默运法诀。

中年修士满眼期盼。

钱阳内心咣咣的打鼓。

周老却一改之前的凶悍,端着茶杯,云淡风轻。

。。。。。。

此时,在钱阳的小屋前,一个一身粉裙的姑娘正对着一个小山样的胖子步步紧逼,那胖子满脸恐惧一步步后退,却不小心绊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一屁股坐倒在地,惊起漫天烟尘。

“说,你把钱阳藏哪去了?”唐小果根本不惧灰尘,一双小脚几乎踩到了罗通那肥大的裤腿。

“大小姐,那么大个活人我能把他藏哪?我也是来找他,谁知他去哪了啊!”

“哼,我一来就见你在这鬼鬼祟祟的,找人用的着扒人窗户么?”

“我只是敲门没人应,门口又没挂请勿打扰的牌子,我怕他是修炼却忘了挂,想悄悄看一眼,若是真在修炼好帮他挂牌子。”

“哼,那你说来找他干什么?”唐小果继续审问胖子。

“我刚去任务堂研究迷雾森林的任务,回来时路过大师兄这,便想和他商量下细节。”

“你们要去迷雾森林?”唐小果像是找到了好玩的东西。

她自然知道胖子不会把钱阳怎么样,之前找钱阳玩时,也见过这胖子两回,不知何故,胖子对唐大小姐很是惧怕,唐小果大大咧咧的没放在心上。

今日无聊来找钱阳,竟看到这胖子扒人窗户,一时兴起,想要捉弄他一番,一顿恐吓之后,心情大快。胖子这种东西果然很好玩。

“嗯,我……我们打算修炼到炼气四层就去……去迷雾森林。”胖子的声音都在颤抖。

“去的时候算我一个,别想着偷跑,告诉钱阳,过几天我再来找他。”

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唐小果掏出飞舟,转眼没了踪影。

胖子良久才从地上爬起来,揉揉屁股,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牙床一阵发麻。

。。。。。。

坊市东街,四合坊。

一间颇为雅致的会客室内,一名红面老者端着茶杯,小口抿着灵茶,不时咂咂嘴。

而四合坊的陈掌柜正低眉顺目的站在红面老者面前,满脸赔笑。

沉默半晌,老者才缓缓开口:“你今日果真不将那令牌出售与我?”

陈掌柜额角的冷汗滴到地板上啪啪作响,颤声说道:“万望前辈体谅,敝店不过四合坊一家小分号,大掌柜交代令牌明日作为压轴物品拍卖,晚辈不敢违背,况且拍卖之事本店早已宣布出去,若明日拿不出这令牌,晚辈如何向众多同道交代?前辈且等待一日,明日前辈只管竞价,无论多少灵石都由晚辈承担,前辈看可好?”

“哼,老夫难道还差你那些许灵石?”红面老者眼睛一立。

“不敢,不敢。”陈掌柜连连作揖。

“罢了,为了那小家伙,便多留一日吧!”

红面老者收敛气势行出四合坊,脚步在不经意间竟仿佛有些蹒跚。

陈掌柜擦去额角的冷汗,不知这位前辈乃是何等修为,威势竟如此恐怖,以他筑基后期的实力竟被震慑的话都说不利落。应该远远不止金丹期吧,难道是元婴老祖驾临?还好这位前辈虽然有意无意给了他一顿下马威,却也没有用强。现在想来不由一阵后怕。不过这红面老者的绝强气势中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灰败,联想起他一日都不愿等待,莫非寿元……

。。。。。。

钱阳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少东面前的蜜蜡珠,像等待对手掀开底牌的赌徒一样忐忑。

恍惚间,一个清脆的声音似从灵魂深处响起,随即一股磅礴的淡蓝色灵气从珠子中涌出,在聚灵盘的作用下弥漫在那少东身周的尺许范围内。

“呼!”

钱阳深深呼出一口浊气,心脏剧烈的跳了两下才开始缓慢平复。

中年修士则满脸喜悦的望向鉴定师周老。

“叮!”周老手中的茶杯失手滑落,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竟然没碎!

当然茶杯的质量不是重点,重点是周老那奇妙的的表情。

“唉!丢人喽!”周老楞了良久才自嘲的摇摇头,站起身仔细观察着聚灵阵的灵气。

一炷香后,聚灵阵里灵气已经浓郁的遮住了少东的身形。

周老缓缓开口:“此珠内灵气足够突破炼气六层瓶颈,尚能有些许盈余。按如今的行市,收购价在一千灵石左右,既然此物正为敝店少东所需,便按照市场价收购,一千二百灵石。”

中年修士大喜过望,连连道谢。旁边的瘦弱女孩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竟是意外的惹人怜爱。

“出来交接灵石吧,莫要扰了少东修炼!”说着便带几人走出房间。

让几人在一旁稍待,不多时,周老便拿着一个乾坤袋交给了中年修士。

“清点一下吧,那珠子一千二百灵石,再加上之前物品共计一千五百七十灵石。”

中年修士略作查看,果然分毫不差,而且在灵石下面还有一件意料之外的物品。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二章 意外的收获

周老缓缓道:“听伙计说道友对那枚玉环颇有不舍,老夫便将其送还道友,就当老夫的赔礼吧!”周老说话时眼睛一直望向店门外,似是多少有些尴尬。

中年修士忙到:“前辈何错之有?不敢让前辈破费,这玉环乃亡妻所留,晚辈确实不愿出售,我照价赎回便是了。”

周老摆摆手道:“不值几个灵石,也算老夫为这女娃略尽绵力吧!”

说完转向钱阳:“小友如何知晓那珠子乃是史前古董?”

钱阳见那周老之前对专业如此坚持,知错后折节赔礼,又不耻下问,确是一名可敬长者,便不多做遮掩:“晚辈偶然见到过有关此物的介绍。此物名为蜜蜡,乃是一种不透明的琥珀,是史前一种珍贵的装饰品,受颇多人喜爱珍藏。这蜜蜡性脆、硬度低,又怕高温、易融化,能历经史前灾劫留存到现在也实属异数了。

周老点点头:“多谢小友指教,日后如有需要老夫之处,只管来此。”

钱阳自是点头称谢,随即向周老道别。

出了店铺大门,中年修士便拉着钱阳进入附近一间茶室,点了壶颇不便宜的灵茶。

“在下俞杰,尚不知小友名讳?”中年修士待钱阳落座急忙抱拳开口。

“在下钱阳,俞大哥太破费了。”钱阳起身还礼。

俞杰拉着小女孩深深一礼道:“俞某携小女俞竹再次谢过钱兄弟高义。”

“俞大哥何须多礼,举手之劳罢了。”钱阳连忙扶起二人。

“俞某自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刚那珠子无人识其珍贵,钱兄弟若是给我三、五枚灵石将其买去,恐怕我还要感恩戴德。钱兄弟不为利动,俞某无以为报。”

钱阳咂咂嘴:“唉!怎会不为利动,不过有些钱终究还是不能去赚的。”

“钱兄弟道心通明,日后必成大器。”

“俞大哥过誉了。”钱阳赧然一笑。

“俞某身无长物,不知如何感谢钱兄弟。”

“俞大哥无需客气,待俞大哥购得入门令牌,小竹便是我同门师妹了,做师兄的自该照顾一二。”

俞杰稍犹豫了一下:“俞某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了两千余灵石,今日承蒙钱兄弟照顾,凭空多得了这千余灵石,想来也够小女拜入清灵宗了,钱兄弟的恩情不能不报,不过俞某一介散修,实在拿不出合适的酬谢,我这有一卷法术,便与钱兄弟修习以表我心意吧!”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玉简递给钱阳。

钱阳摆手:“俞大哥真的不必如此,今日之事钱阳只求念头通达,并非为了报酬。”

俞杰坚持道:“钱兄弟万勿推辞,纵使钱兄弟不愿接受,也不妨碍暂且修习,等小女加入清灵宗之后,再找机会交还她便是。”

“修习之后再交还?”这下钱阳动了心,伸手接过了玉简。

俞杰见钱阳接受,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随后道:“这卷法术来路多少有些麻烦,俞某实不敢露白,钱兄弟学会之后也尽量勿在外人面前使用。”

“麻烦?”钱阳一愣。

“嗯,这门法术名曰土遁术,乃五行门独门秘法,颇有神妙之处,俞某能以散修之身攒下些许灵石,也多赖此术之助。只是既为独门秘法,五行门自不愿其外流,俞某偶然得之,可若被五行门之人知晓,也是难免一场龃龉。”

钱阳略一思索,点点头道:“那便多谢俞大哥了,钱阳受之有愧。”

俞杰哈哈一笑:“钱兄弟莫要客气,今日确是俞某托了钱兄弟的福啊?”

二人又是一番客套。

离了茶室,道了别,钱阳也无心再逛坊市了,见天色已晚,便踩上飞盘,回返山门。

钱阳刚回到小屋,便见一道巨大的身影拦在门前。

“嚯,二师兄的身形愈发伟岸了,赶快侧过身子,进屋聊。”

胖子翻翻白眼,嘴唇动动,没出声。

“怎地情绪如此低落?”钱阳诧异的问。

“不忍回忆过去,童年何其凄惨;看不到未来,前途一片黯淡!”胖子双眼茫然。

“每个月总有几天不顺心的,过去了便好。”钱阳假意安慰。

胖子被逗乐了,也不再装深沉:“唐大小姐要和我们一起去迷雾森林,说过几天来找你。”

“哦,好啊。”钱阳点点头。

“你同意?”胖子瞪大牛眼。

“为什么不同意啊?愿意去就去呗,你别看她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其实早都炼气七八层了,不会拖后腿的。”

“还弱不禁风?”胖子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的。

钱阳对胖子的表情分外不解:“小果很可爱啊!又乖、又善良,简直是修真界少女的典范好吧!”

“你说好便好吧!”胖子无力辩解,从怀中掏出一卷玉简抛给钱阳道:“这是迷雾森林的介绍,里面有简易的地图和灵兽分布图,有空研究下吧,找条合适的路线,定下路线再去接沿途的任务。”

“还有这高级货呢?哪来的?”

“任务堂那领的,各个历练地点的地图都有,不过只有这最初级的迷雾森林地图免费,其他的多少都要花些贡献点的。”

“有宗门就是安逸啊!”钱阳感叹。

“我要回去闭关修炼了,到了炼气四层再出来找你。”胖子其实就是躲起来了。

钱阳点点头,“嗯,我也要提升修为了,还要习练法术、读书学习。”

“那回头见!”

“加油吧,伟岸的少年!”

随后的日子,钱阳开始了规律的生活,每天早起便开始修炼,修为逐步向着炼气四层迈进。

修炼的间隙则仔细翻阅灵兽志和佰草集,并逐字逐句的记在心间。深信知识就是力量的钱阳不会错过任何充实自己的机会。

每天晚饭过后,他便会到屋后的小树林练习法术,灵火刃的释放也逐渐变得自如起来。最开始忙活半天只倒弄出一坨火块,逐渐的略一掐诀一柄像模像样的火刃便离体而出。

钱阳喜欢这种努力便能看到成效的生活,充实的日子使得他暂时抛却了对前路的迷茫,原本随性的气质中也凭添了一丝凌厉。

钱阳对自己的修行进度很是满意,如果不包括那门土遁术的话。

这门意外得之的土遁术确实给钱阳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比起灵火刃的直白,这门法术的运行法门中颇多晦涩之处,甚至在运行过程中还要经过几条很是生僻的经脉。按照玉简所述方式,钱阳花了大把时间打通了这几条细小经脉。

即便经脉的问题解决了,这土遁术释放起来也颇多艰难,按照玉简中的描述,法术释放时会在身体表面包裹一层无形的气罩,然后神念所至便可在土石中自由穿行。

但在钱阳使用过程中却发现此法术对灵力控制的要求极高,略一疏忽,身体表面的气罩便会产生波动。一旦气罩波动,法术就会变得极不稳定,钱阳不止一次被卡在土里进退不得。

而且土遁术的消耗堪称恐怖,钱阳炼气三层的修为只够支撑他在土中穿行十数丈。

值得庆幸的是即便灵力耗尽卡在土中也没太大危险,炼气三层之后周天已成,短时间内屏住呼吸,待恢复部分灵力后再行从土中遁出便可,只是难免狼狈而已。

这种情况终于在两个月后得到了改善,钱阳在耗费了二十灵石之后,顺利突破到炼气四层,正式进入了炼气中期。

伴随着修为提升,两门法术也都有了质的提升。灵火刃的威力已经相当可观,土遁术也可以使钱阳在较松软的土壤中穿行近百丈。

果然,修为才是修仙者强大的根本。

钱阳上次突破炼气三层瓶颈后,硬币中的剩余灵气已经将他的修为提升至接近炼气四层,纵使如此,钱阳也花费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完成突破,此时的胖子则仍在闭关中。

小果来了几次,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探险,每次听说胖子仍闭关不出,都烦的咬牙切齿。

钱阳也曾问起唐大小姐初次出门历练是否征得掌教同意,唐大小姐面色古怪的讲起掌教对她要求。

清灵宗掌教唐清远老来得女,对唐小果宝贝的不行,吃穿用度自是不必说,危险的地方也绝不允许她去。

不过既然走上修真之路,出门历练自是题中之意,此次在唐小果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连绵攻势之下,掌教大人松了口,在订下规矩之后,终于同意唐小果下山历练。

唐掌教家训第一条:不做超出钱阳能力范围之事。

钱阳一愣,关我什么事?

唐掌教家训第二条:不做超出罗通能力范围之事。

闭关中的胖子浑身一抖,灵气差点走错了经脉。

唐大小姐学着她老爹的样子,老气横秋的道:“你既然和两个炼气四层的笨蛋一起出门历练,就把自己当成和他们一样的笨蛋,想来他们去得的地方,你还不至于把小命丢下。”

唐小果说完便冲着钱阳噗噗笑。

“好吧!我是笨蛋!”钱阳对唐大小姐没有任何办法,对掌教大人更是反驳无力。

除了被唐大小姐奚落,钱阳最近的日子过得倒是满轻松,剩余灵石已然不多,钱阳打算留着应急,而且此次前往迷雾森林也需要准备不少东西,难免有些花销。因此钱阳不再使用灵石修炼,每日例行打坐之余,便开始研究迷雾森林的资料。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三章 初战

迷雾森林的入口位于清灵宗西南方向,距清灵宗山门约有三天左右的路程。

顾名思义,迷雾森林上空常年笼罩着一层迷雾,靠近地面的地方还好,随着高度的提升,迷雾将愈加浓厚,一旦进入迷雾森林只能在地面步行前进。

钱阳仔细研究了森林中的地形和灵兽分布,初步拟定了此次历练的路径。胖子出关后,三人商议一番便到任务堂领了几个合适的任务。

任务一:消灭迷路的山地巨猿。任务描述:最近有一只一阶中级的山地巨猿从迷雾森林西侧的山脉中流窜到低阶丛林区,给历练中的弟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消灭它,并带回它的兽核。

任务二:带回一只漂亮的灰鸟。任务描述:宗门折损了一只灵禽,需要得到补充。持此御灵环到迷雾森林碎石滩捕捉一只灰鸟带回宗门。

任务三:寻找翘家的掘地鼠(特殊任务)。任务描述:青岚长老的掘地鼠又翘家去迷雾森林了,好在此次青岚长老在其身上留下了神识印记,持此探测石寻找掘地鼠并带回宗门。注:探测石的有效距离只有一里。

迷雾森林的任务有不少,其中大多都是材料的收集任务,收集任务通常不用事先接取,遇到什么采什么便好,待回到宗门交材料领奖励便可。

需要接取的任务大多是唯一性任务,比如钱阳三人接取的前两项任务:消灭迷路的山地巨猿和带回一只漂亮的灰鸟。他们接取任务后,其他人则无法重复接取。

至于任务三“寻找翘家的掘地鼠”倒更像是清灵宗的一项定期娱乐活动,据唐小果讲述,这只掘地鼠已陪伴青岚长老百余年,一人一宠感情相当深厚,只是不知为何,这只掘地鼠每隔数年便会不明原因的偷偷跑掉,而每次都是在迷雾森林中被偶然发现。

每次掘地鼠翘家,青岚长老都暴跳如雷,利用自身权限,发布报酬丰厚的任务,发动所有进入迷雾森林的弟子帮他寻找灵宠。

上次找到掘地鼠之后,认命的青岚长老在掘地鼠身上留了一道神识印记,以备下次走失时寻找。只要手持同样含有他神识印记的探测石,在距离掘地鼠一定距离时,探测石便会发出提示。

只是掘地鼠实在太过弱小,护犊的青岚长老怕留下太重的印记影响掘地鼠的健康,因此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这却使得探测石的效用大大降低,经过测试,有效距离竟只有一里远。

相对偌大个迷雾森林而言,一里的探测距离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依旧要依靠大量弟子去森林里碰运气。

所以这次的寻找掘地鼠活动也就和往年一样轰轰烈烈的开展了,几乎所有打算进入迷雾森林的弟子都去顺手接了这个不限人数的任务,领到一块淡红色的探测石,钱阳一行自然也不例外。

接好任务,几人又去了一趟坊市,很是买了一些历练中可能会用到的日常用品,安置灵宠的灵兽袋啊、存放草药的玉盒啊、驱蚊虫的药丸啊、疗伤的药散啊、烧烤的调料啊等等不一而足。从未吃过苦头的三人似乎把这次历练更多的当成一次郊游。

万事齐备,三名菜鸟的首秀正式拉开大幕。

。。。。。。

“你到底是有多重啊?压得我的飞舟都飞不动,三天的路,硬是足足飞了五天。”唐小果噘着嘴抱怨着。

胖子只是陪着笑脸,一声不出。

当然,类似的抱怨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天,刚开始钱阳还试着劝解,可后来发现胖子对唐大小姐的抱怨只是低眉顺目,没有任何不满,唐大小姐似乎也只是对口头上欺负胖子有一种莫名的偏好,并无丝毫恶意。钱阳也就由得这两个活宝讲笑话打发时间了。

“前面就是迷雾森林,之后的路途只能靠双腿慢慢挪了。我特地选择从此处入林,全速一直向北,需要近两天的时间通过森林外围进入丛林带。而进入丛林带的位置正好就是那迷路的巨猿出没之处。”钱阳开口算是给胖子解围。

机灵如胖子自是顺着话茬就势转移了话题:“没错,森林外围通常是很安全的,偶有灵兽出没,也仅是一阶初级灵兽,相当于修士的炼气一到三层。这里更适合初入炼气三层的修士独自历练。至于我们的团队,因为有小师姐这样的高手,自然应该直接向着那巨猿出没之处进发才是。”

“嗯,那我们径直向北走,路上遇到灵兽时,我们再练习一下配合吧。”唐大小姐不想理会胖子的马屁。

行不多时,一头银角鹿从前方不远处转了出来,看见钱阳三人,略一犹豫,竟转身便跑。

钱阳抬腿便追,唐小果愣了一下,身影一闪,几步便将钱阳甩在身后。

修士在修炼过程中,灵气在逐渐壮大,而灵气也在不断滋养着修士的肉身,随着修为的提高,修士本身的力量、速度、体能、身体的坚韧程度都有相应提高。即使不专门修炼提高肉身的法门,在相应层次的战斗中,肉身能力起到的作用也是丝毫不容小觑的。

唐小果的实力自是远在那银角鹿之上,即使在这银角鹿最擅长的速度方面,唐大小姐也是丝毫不吃亏,钱阳则只能在后面远远的吊着。而胖子在见到银角鹿时的第一反应则是释放他那练习了三个月的法术千年藤,当一根闪耀着翠绿光芒的藤条在他手中浮现时,两人一鹿竟已没了踪迹。

胖子满脸尴尬,犹豫着追了几步,却跑的踉踉跄跄。手中的法术也是忽明忽暗,移动施法这项技能胖子明显还没掌握。正要散去法术,抬眼一看,那鹿儿竟跌跌撞撞又转了回来。

原来唐小果几个纵跃竟跳到了银角鹿的前方,随手几记风刃,将那鹿儿逼得改变了方向。如是几次,竟是顺着原路返了回来。

如此正中胖子下怀,还没来得及散去的千年藤脱手向那银角鹿的腿上缠去。银角鹿全速奔跑中躲闪不及,被拌个结实,摔成了滚地葫芦,一直吊在后面吃灰的钱阳终于赶到,手中红光一闪,一柄火焰利刃笔直砍向银角鹿的脖颈。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四章 千缘菇

钱阳的灵火刃脱手而出,正中银角鹿的脖颈,一声悲鸣,那鹿儿扑腾了两下便不动了。

“耶!”初战告捷,虽然过程有些许波折,对手也仅仅是一头最低级的灵兽,而且自始至终都没做出反击。却不妨碍三个新手发自内心的欢呼。

三人一边兴致勃勃采集银角鹿身上的材料,一边七嘴八舌的作战后总结。

银角鹿身上最有价值的便是那一对银角,理论上可以作为炼制法器的材料,但因为等阶不高,制成的法器效果也是差强人意,所以实际上这银角更多是被磨成粉末,作为制作符墨的材料之一,用以书写符箓。

这一对银角大概能卖出三五灵石,在低阶灵兽的产出中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收获了。

除了招牌式的角,当然还有每只灵兽都会有的兽核。一阶低级兽核大约就值一枚灵石,虽然不多,却是历练过程中最稳定的收益。

银角鹿身上其他的材料就不值什么钱了,倒是那肥嫩的鹿肉令三个菜鸟食指大动。

战斗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不少,亮点也很多。三人用心整理了一番,携着胜利的余威,再度踏上征程。

经过总结,三人也一改之前阵型的随意。小果在前方探路,胖子紧随其后,钱阳则行在最后方。

森林外围的灵兽果然不多,直到天色将晚,三人也就猎得小猫三两只,物品上的收获不值一提,不过三人的配合却变得有模有样了。

行了一天,三人也略有些疲累,轮班的打坐休息,完成每天的例行修炼。修炼如逆水行舟,只要环境许可,自是轻易不可间断。

次日,三人行进了整整一天,收获寥寥。对于森林外围他们已不报什么希望,初入森林的兴奋已然过去,长时间的单调行程也使得几人略显沉默。算算行程,距离丛林带应该已经不远。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前方的森林似乎变成了深绿色,远远的似乎可以望见遍地的灌木丛。

丛林带,终于到了!三人不由得加紧了脚步。

突然,行在最后方的钱阳莫名心神一动,放慢了脚步。抽抽鼻子,略有疑惑的回头望去。

只见身后他刚刚经过的地方一颗银灰色的小蘑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泥土中钻出,随之而出的还有一种清淡却诱人的香气。

“千缘菇!”钱阳的嘴巴慢慢张大。

胖子和唐小果听到钱阳的喊声转头望去,看见那小蘑菇的一瞬间也是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钱阳认出这千缘菇后,不敢怠慢,身形一晃便向其冲去。

进入迷雾森林之前,他可是做了大量的功课。这千缘菇乃是迷雾森林最著名的特产之一,味道清雅别致,食之更可精炼体内灵气,是一种在整个修真界都算得上珍贵的食材,对高阶修士都有相当的吸引力。

千缘菇极其难得,除了其生长条件苛刻外,从其生长到凋落竟只有短短数息时间,在这数息的时间内被修士遇到的几率极低。绝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未曾见过半朵千缘菇。

千缘菇的难得与其说可遇而不可求,倒不如说遇到它是一场等待了千年的邂逅,这也是千缘菇名字的由来。

也有人说气运并非无迹可寻,冥冥中总用种种迹象暗示着机缘将至。千缘菇便是伴机缘而生,能够见到千缘菇意味着机缘将近。

相比第一种说法的唯美,倒是这种略显唯心的的说法更被众多苦寻机缘的修士们认同。

钱阳小心翼翼的撩起外袍,蹲在那正在生长的千缘菇前。一边直勾勾的盯着千缘菇,一边从储物袋中摸出一个玉盒。

只见那千缘菇已经长到小孩巴掌大了,伞盖慢慢的张开,一道若有若无的银色流光从伞盖上一划而过。

“就是现在!”钱阳一把抓住蘑菇的根部,用力一扯,带起一阵灰土。离开了土壤的千缘菇立即停止了生长。

灵草离土后灵气将会不断的缓慢流失,必须将其置于特制的容器内方可保存较长时间。钱阳不敢怠慢,迅速将千缘菇放于玉盒中,扣上盒盖。

干净利索地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钱阳脸上的表情也从紧张变得轻松下来,一丝笑意浮现在嘴角。

钱阳正待呼出一口浊气,却不想变故突生。一只毛茸茸的爪子陡然从钱阳耳侧伸向了他手中的玉盒。

似乎整个画面都静止了下来,胖子和小果因为惊讶而瞪大的眼睛,钱阳那僵硬在嘴角的微笑,和那只坚定抓向玉盒的爪子。

钱阳紧紧抓着手中的盒子,眼神下意识的落着那不速之客的爪子上。

速度太快了!快到钱阳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和阻挡的动作,就连收手回来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显得奢侈。

眼看爪子就要抓到玉盒,钱阳做了一个他唯一能做到的动作:松开手指。

玉盒从钱阳的手中滑落,那只爪子一把捞了个空。“嗷!”一声愤怒的嚎叫从钱阳的耳后传来,随后那爪子又向下落中的玉盒抓去。

经过这一停顿,钱阳终于回过神来,挺起肩膀,双脚一发力,整个人合身向侧后方撞去。

“咣!”钱阳一声闷哼,倒飞了回来,他觉得自己撞在了一块钢板上,半个身子一阵酥麻。抬眼望去,只见前方是一头丈许高的巨猿,浑身长满了乌青的毛发,狰狞的大嘴上还支着两颗尖锐的獠牙。

巨猿被钱阳这一撞,也止住了前冲的势头,咧着大嘴死盯着钱阳。那装着千缘菇的玉盒则落在一人一猿之间的草地上。

玉盒对巨猿的吸引力明显大过钱阳,巨猿嘶吼一声再次抓向玉盒,却不防一发风刃直袭它的面门。

是唐小果。

唐大小姐也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这明显就是此次任务目标的山地巨猿,心头一阵兴奋。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工夫寻找,没想到它竟主动送上门来。

唐大小姐以自身炼气八层修为全力催动的风刃威力自是不容小觑,在空中竟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

风刃本就速度极快,距离又近。巨猿只来得及偏了偏头,那风刃正中它的肩膀,撕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虽然不深,但那强烈的痛感却激怒了巨猿。索性不再管那玉盒,一记轻盈的纵跃飞扑向唐小果。

一根碧绿的藤条缠向了他的双足,是胖子也出手了。暴怒中的巨猿却丝毫不顾,那藤条刚刚缠上它的双腿,便被它的蛮力绷断了,竟是丝毫未能对其造成阻碍。

“幻石盾!”唐小果一声轻喝,一面闪着流光的法术盾牌出现在她身前。

巨猿一掌拍下,石盾现出丝丝裂痕,接着又是一掌,石盾崩碎。

“灵火刃!”钱阳的法术正中巨猿的后颈,却只造成了一道焦黑的痕迹。巨猿头也不回,一双蒲扇大的巨掌已经拍向唐小果的脑袋。

“风雷棍,开!”一根黑红相间的棍状法器出现在唐小果手中,她用力一挥,正击中巨猿的双掌。

“砰!”一声巨响,两道身影均倒飞而出。

巨猿勉强稳了稳身形,两只爪子不停的甩着,看起来颇为痛苦。唐大小姐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缓缓爬了起来,嘴角似乎有丝丝血迹渗出。

这据说只有一阶中级的巨猿竟是如此强大,电光火石间和三人过了数招,却丝毫不落下风。按说一阶中级的灵兽,顶多也就相当于炼气六层的修士,唐大小姐一人就足以稳稳碾压,否则他们也不会接下这个任务。却不想唐小果法术、法器齐出,竟是没有占到丝毫便宜,钱阳罗通二人的法术更是如搔痒般没造成任何威胁。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巨猿正站在三人中间,看似被包围,其实它所忌惮的不过唐小果一人。唐小果刚倚仗法器的增幅勉强和这巨猿硬拼了一记,一时还没回过气。钱阳和胖子的实力和这巨猿相差太大,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唐小果勉力支撑,钱阳不由得暗暗苦笑,唐大掌教的家训竟一语成谶。第一场像样的战斗就让唐大小姐做了这远超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果然还是自己太弱了啊!

巨猿甩够了爪子,喘着粗气,迈着沉重的脚步向着唐小果迫近,暂时抛弃了它那恐怖的速度,单凭身形和力量,它所带来的压迫感竟是不减反增。

唐小果不想再和它硬拼,她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可她却也不敢游斗,那巨猿的速度绝对在她之上。

慢慢地后退,唐小果小心地保持着和巨猿的距离,射程是她唯一的优势了,但是在巨猿靠近自己之前能做出几次有效攻击,又能对其造成多大伤害,唐大小姐心里没底,一时间竟是有些悔意:平时若是多用功练练法术就好了。

修习法术费时费力,而且极其枯燥,唐小果毕竟少女心性,又被掌教娇惯,怎能耐得下性子习练法术。除了一手并不以伤害见长的风刃算得上熟练,其他的法术大多只能勉强用用。比如刚才的幻石盾,耗费了不少法力,却被那巨猿随手击破,最后还得靠法器救场。

说起法器,唐大小姐自是很有一些压箱底的宝贝,不过若说能对这巨猿造成致命伤害的,她自己恐怕也要付出相当代价。

这山地巨猿明显是一只一阶后期的灵兽,不知是宗门的情报有误,还是它刚刚突破就被几人遇上。

总之,很麻烦。唐大小姐撇撇嘴。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五章 血战

巨猿不断向前逼近,唐小果咬了咬牙,竖起手中的风雷棍,运足全身力气,一记力劈华山,带起隆隆的轰鸣声,生生向着巨猿砸去。巨猿夷然不惧,擎起双臂,双足发力,迎着唐小果的棍影冲天而起。

“砰!”又是一记硬捍,两道身影一触即分。突然,唐小果向后飞跌的身形一顿,一声娇叱,只见她运起法诀,一件网状法器罩向巨猿。

刚刚的这记硬拼巨猿也并不好受,身体已经失去平衡,一口气还没回来,看见搂头盖脸而来的金丝网,只来得及勉强一个拧身,那金丝网却似长了眼,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结结实实地当头罩下,随即收紧,将巨猿紧紧缠住。

“嗷!”巨猿摔成了滚地葫芦,被金丝网缠的很是难受,一时间凶性大发,口手并用地撕扯着丝网,还伴随着一声声的怒嚎。

金丝网被它扯得吱吱作响,看起来竟似乎坚持不了多久。

“快攻击!”唐小果急促的喊道。

她和巨猿的两记硬捍已受了颇重的伤,在空中忍着伤势掷出丝网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精力,此时跌坐在地上不停的娇@喘。

钱阳的灵火刃再度飞向巨猿,却仍旧只是造成一道焦痕。心头一阵无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闪开!”胖子一声大吼。钱阳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只见胖子憋得双目通红,运足全身法力掐了一个法诀,祭出一颗火红的珠子,随着胖子单手一指,那珠子以远超想象的速度直接没入那巨猿的血口之中。那震天的嚎叫瞬时被噎了回去。

“轰隆……”

一声巨响,刺目的强光闪的几人忍不住偏过头去。良久,漫天的尘土夹杂着丝丝血红缓缓落下。

随着胖子瘫倒在地,四周静了下来。场中唯一站立的钱阳向前望去,那巨猿仰躺在一个巨大的土坑中,下颚早已消失不见,脖颈间血流如注。

“呼!”三人几乎同时长出了一口气。胖子咧开大嘴呵呵傻笑:“胖爷压箱底的雷火珠都给你用上了,还弄不死你?哈哈!”

原来这胖子也有压箱底的手段,怪不得一直颇有底气。

唐小果也不再往起挣扎,调整个舒服的姿势,竟是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嗷……”几人刚刚放下戒备,一声凄厉的长嚎却再次响起。那巨猿竟然缓缓爬了起来,随手撕掉被炸的稀烂的金丝网,跌跌撞撞的再次向唐小果行去。

唐小果和胖子已经失去了战力,眼看到手的胜利竟瞬间变成绝境!

“不……”钱阳心中在呐喊,看着那缓缓前行的巨猿和两名倒在地上的伙伴,钱阳的灵识突然轻轻跃动了一下。

“对,还有那个!”

钱阳掏出那把宗门发放的制式法剑,运起灵气,祭出他唯一会的法术。

“灵火刃!”

火刃在他身前缓缓成形,钱阳却没有立即激发,而是挥舞着木剑,再度掐了一个法诀。

“能量爆发!”

一股股能量自钱阳体内缓缓注入了那灵气早已饱和的火刃中。那原本通红的火刃竟逐渐呈现出青紫色。光芒大盛!耀的人无法直视。刃尖也逐渐变得锋利起来,刃身竟隐约有纹络浮现。

“这是……”正忙着在储物手镯中翻拣的小果都忍不住转头看向那奇异的灵火刃。

“斩……”钱阳一声怒喝。那青紫色的火刃在空中闪出一道华美的光芒,掠过巨猿的脖颈,远远消失在密林之中。

巨猿偏了偏头,瞪大双目望向钱阳,满眼的不可置信。头再一偏,骨碌一声滚落在地。

唐小果和胖子目瞪口呆的看着钱阳,像见了鬼一样。

好吧,就像见了神灵一样。

钱阳看着手中木剑化作飞灰,冲着二人抖了抖嘴角:“感觉不错!”随即失去了意识。

。。。。。。

清晨,阳光透过雾气,柔和的洒满树林,嘤嘤的虫鸣声吵醒了熟睡的钱阳。他扁扁嘴,揉揉眼睛,长长的伸个懒腰。

“好舒服啊!”好像好久都没睡的这么过瘾了。

“你倒是睡舒服了,胖爷可困成狗了!”胖子的牢骚瞬间打碎了清晨的静谧。钱阳一扭头果然看到了一张带着黑眼圈的胖脸。

“什么情况?”钱阳被突然转变的画风惊了一呆。定了定神,前日的战斗画面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是这样啊?最后是赢了吧?”钱阳没头没尾的问。

“大师兄大发神威,一招斩下大魔王的头颅,救下了美丽的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大早上就那么贫呢!”钱阳嗤之以鼻。

“你们好吵!”被吵醒的唐小果在另一颗树下发出不满的娇嗔。

昨日的胖子是一夜没睡,唐小果也拖着伤体熬了大半夜,两个睡眠不足的人一大早自是看钱阳哪都不顺眼。

钱阳昨日一记大招结束了战斗,之后直接晕了过去,可吓坏了二人,唐大小姐也顾不得伤痛,挣扎着爬起来查看。

查看的结果倒是不错,钱阳只是脱力而已。虽然这个脱力有点怪异。

通常修士所说的脱力指的是在战斗中灵力使用一空,又勉强释放法术,压榨出身体各处残存的灵力,造成身体灵力透支,比如说昨日的胖子。胖子强行使用超出当前等级的法器,瞬间掏空了体内灵力,结果自是直接失去战力。

而钱阳的身体状态却是很奇怪,唐小果检查时发现他体内灵气明显还有大半,却产生了脱力的表现,并无其他不妥。倒像是一个普通人做了整天的苦力,最后体力不支累得晕倒一样。

对,是体力透支。

可是体力透支对修士来说太罕见了,修士随着修为提升,灵力越来越充足,体力也是大幅增长。在战斗中修士使用的都是灵力,体力只是起辅助作用,即使全靠近身搏斗的体修也不例外,甚至还包括昨日那头巨猿。看似全力挥舞着拳脚,其实支撑每一次出招的都是灵力。

一名修士若是灵力用尽或被封禁,之后再进行大量的消耗,或可造成体力透支的极端情况。像钱阳这样体内灵力充盈却体力耗尽的状况绝对是个异数。想想他那记古怪的灵火刃,唐大小姐表示思考不能。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六章 丛林

战斗所在地紧挨丛林区,唐小果怕血腥味引来其他灵兽,和胖子简单打扫了战场,背着钱阳远远的退了开去,找到一处较安全的所在,随后便是服药、疗伤,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小果对他的照顾,钱阳自是记在心间,又不是第一回了,债多不愁。听到小果说起他的身体状况,钱阳却是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

体力透支?原因毫无疑问是那门叫“能量爆发”的神通,可这神通的效果却令钱阳大感意外。那枚灵火刃的强大就算钱阳自己也是心惊不已,可如此强大的灵火刃消耗的竟然是体力?

“把体力值强行转化为法术强度?”钱阳似乎找到了唯一靠谱的解释。网游知识也是知识。

那这门神通所抽取的体力值是固定的还是可控的呢?若是如昨日那样固定的一次性抽光,那这神通则只能留着拼命时用了,但如若抽取体力的数量是可控的,那可操作性就大得多了,钱阳现在就能想出几种不错的使用方向。

昨日释放神通时,钱阳只想着拼尽全力,并没有仔细体会细微的感觉,现在想来也是毫无头绪。有心想要再试一次,可如今正在野外历练,若是一不小心再把自己玩脱力了,那就成了大笑话。

有机会再好好尝试吧!钱阳压住了内心的冲动。

战后清点收获是最让人兴奋的了,三人翻出昨日的收获,兴致勃勃的讨论起来。

一番交流结束,笑意从几人的脸上慢慢的褪去了。

要说昨日最大的收获自是那朵千缘菇,千缘菇提纯灵力的功效哪怕金丹修士都会动心。但若是只有一枚是远远不够的,修士往往会收集若干千缘菇一起使用。即便如此,千缘菇也是价格不菲,一枚如此品相的千缘菇恐怕要值接近二百灵石。

比起千缘菇,那巨猿的贡献就逊色的多了,除了那枚需要交任务的兽核,其它的兽骨、兽血顶多也就值二十灵石。至于完成任务的奖励则是十枚灵石加上二十点贡献。

这个任务奖励对于一阶中级的任务目标来说算得上丰厚了,但那巨猿却无端变成一阶后期。想来回宗门说明情况后应该会有些许补偿,但那补偿应该也相当有限。

总体算来大概有二百多灵石的收入,对三个菜鸟来说可是相当不错,若真有这些收获几人完全可以偷着乐了。

可问题在于这场战斗打的太惨烈了,胖子那压箱底的雷火珠可是不可多得的大杀器,对筑基期以下的目标都可以造成相当可观的伤害,更重要的是这雷火珠对修为的要求极低。

像这种保命的一次性法器从来都是有价无市,在坊市想再买这么一颗,没有一百五十灵石想都别想。就这么用在了巨猿的身上,胖子也是肉疼的不行。

唐小果被毁掉的那金丝网倒还算不上珍贵,不过高级法器的等阶放在那,没五十灵石也是买不到。

这样算起来,去了成本,三人也就赚个零头。果然,物品的定价都是久经市场考验的,想要通过日常历练赚取灵石还是太难了啊!

宗门弟子有着宗门的支持尚且如此,散修则更是不堪,无视历练中的风险,拼了命去收集修炼资源,历练收入却只能勉强维持温饱,最终只得一次次把自己置于危难之中。

散修的陨落率一直是修真界不堪提及的话题,修真者中散修的数量过半,真正修炼有成的却是凤毛麟角,大多都在底层苦苦挣扎。就那靠多年省吃俭用攒出两千余灵石,能有机会为晚辈求得一个进身之阶的散修俞杰,若说出去都足以令其他散修艳羡不已。

三人发了一会牢骚,便准备继续前行。唐小果的伤势在上好伤药的帮助下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胖子回复了灵力后也是满血复活,沉睡一夜的钱阳身体状况怕是比昨日前还要好些,几人商议一番,便一头扎进了丛林带。

甫一踏入丛林,空气便开始黏@腻起来,无章的藤干盘没了路,浓密的杂草张牙舞爪的扯着满地的灌木。

举步维艰!

若非身上的法袍不惧刮擦,恐怕三人将更为狼狈。

带齿的坚韧长草,带刺的粗壮藤条,还有那砍都砍不断的蜿蜒树枝层层叠叠地横亘在前行的路上,更别提随时出现在脚下的泥潭、陷坑。

行进尚且如此,更别提战斗了,此时三人也是一阵后怕。若是如之前的打算,在这丛林中和那巨猿相遇,纵使唐大小姐手段尽出,恐怕也是结局难料。

没有修士愿意在这样的地形中战斗,丛林带自然也不是几人的目的地,巨猿的任务已经完成,如今三人只想穿过这讨厌的丛林,尽快进入河谷带的下一个任务点,那里才是适合修士战斗的环境。

丛林带再向北行有一条灵河的支流,受其灵气影响,河两岸百里范围内颇多奇草,各色灵兽也多于此处生存。灵兽多了,停留的修士也便多了,普通草木自是逐渐变得稀疏。

绝大多数来迷雾森林历练的修士都会把目标定在河谷带,历练的重心也是沿河而行,或顺流而东,或逆水而西。

钱阳三人在和恶劣的自然环境作斗争,战斗却不期而至。

行在后方的钱阳刚刚要扯开一条拦路的粗壮树枝,就觉得脑后一阵劲风袭来,本能的向前飞扑,躲过了身后的袭击,却被那树枝拌了一下,一头扎进了灌木丛。钱阳顾不得缠身的枝条,就势一滚,转过身子,却只看见一抹蓝色消失在树丛中。

在钱阳扎向灌木丛时,其他二人便已迅速回身,唐小果的风刃甚至已经在手中成形,看来上次的战斗令几人进步了不少。可那偷袭的身影却是十分灵活,一击不中,随即远遁。简单的两个纵跃,便被茂盛的林木遮掩的杳无踪迹。

“是蓝尾猴!”唐小果的眼力也是极佳。不过说出蓝尾猴时,语气中却是掺杂了一丝忧虑。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七章 鏖战

丛林带中的灵兽要比森林外围密集的多,不过也大多只是一阶低级灵兽,随便拎一只到外面也只够初入炼气三层的新人练练手,可若是在这丛林中战斗则是另外一番光景。

本来修士在这复杂的环境中一身本事也就剩下了一半,灵兽借着主场之利更是进可攻,退可守。如钱阳、胖子这等修为的修士在这种环境中若是对上一两只灵兽还好说,若是多了,则绝对是场大麻烦。

不巧,蓝尾猴正是一种群居的灵兽。而且这猴子最出名的却不是那违和的蓝尾巴,而是那死缠烂打的奇葩习性。

低阶灵兽普遍智慧不高,蓝尾猴在其中算是略聪明的,正是这点聪明让它们除了遵循本能外又多了一些与众不同的想法。而它们那有限的聪明却不足以让它们对自己行为的意义做出有效评估。

蓝尾猴特别喜欢对过路的修士发起挑衅,或者说骚扰。一旦发现修士经过,则兴奋异常。呼朋引伴,对修士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袭扰,即使遭遇反击而损失惨重也乐此不疲。

可笑的却是这猴子的攻击并非为了修士随身的物品甚或修士本身。即便偶然得胜也不过是把修士折磨的筋疲力尽,然后抓的遍体鳞伤,再在头上踩上几个脚印,然后便欣欣然离去,似乎不如此不足以彰显自身的存在。

或者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理由吧,但在修士看来,蓝尾猴就是这么一种可笑的生物,虽然多数时候令人笑不出来。

丛林中蓝尾猴的数量不少,通常以数十只为一个种群,整日在林中游荡。一旦被修士遇上,无论胜负,都是一场劳心劳力的鏖战。

钱阳三人已经要疯了,自从第一只猴子出现以后,近三个时辰内,来自各个方向的偷袭就没有停止过,长时间紧张的神经似乎随时都会绷断。钱阳的后颈已经多了好几道血痕,胖子的腮帮差点被一只疯狂的猴子扯开,即便那只猴子的兽核如今已躺在了他的乾坤袋内,却仍然不能阻止后继者们继续发动攻击。

又是一只蓝尾猴从胖子右侧的树丛中扑向他的脖颈,眼看便要临身,胖子硕大的身躯倏的平移开去,手中一根碧绿的藤条已经缠上了猴子的腹部。那蓝尾猴一惊便想逃走,被那藤条一阻,钱阳的灵火刃一闪便将其一斩为二。紧接着又是两只猴子从不同方向飞扑二人,早已等候多时的唐小果两发风刃几乎毫无间隙的飞掠而出,其中一只蓝尾猴被当场斩落,另一只丢下一只爪子仓皇而逃。

这是迄今为止三人最大的战果,接连的战斗逼得三人不得不加速成长。

战斗仍在继续,似乎没有止境。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人也早已精疲力竭,不得不休息了。可纵使停了下来,蓝尾猴的骚扰也仍旧不知疲惫地持续着。

几人发了狠,灵力尽出,在四周清出了偌大一片空地。

蓝尾猴没有了潜藏的空间,硬生生丢下几具尸体之后,终于消停了下来。这整整一天的战斗,比起上次虽说强度远远不如,不过对心神上的消耗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心说话,唐大小姐甚至都不再挤兑胖子。三人默默地轮换着调息、休整,明日还有一场场战斗在等待着他们。

。。。。。。

五天!整整五天!

纵使见到第一只蓝尾猴时几人就已经预想到了战斗的艰难,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群蓝尾猴竟然生生地折磨了他们五天。

更加料想不到的是他们自己竟然能在如此险恶的条件下坚持了下来。

直到几人霍然惊觉似乎已有半日没有受到偷袭,方才确定他们成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者。

比起首日遭遇蓝尾猴的狼狈,后几日三人明显自如了许多,从面对偷袭时的手忙脚乱到偶有斩获,再到后来的游刃有余,三人在这场战役中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

蓝尾猴的损失也是一日多过一日,算下来,这五日间,三人竟收获了近百的兽核,想来这个颇大的猴群怕是直接被连根铲掉了。几人也算为其他历练的修士扫清了道路,其意义恐不亚于消灭那迷路的山地巨猿。

自身的成长若能伴随着为他人制造福祉,那无疑是令人欣喜的。

好消息接踵而至,当蓝尾猴带来的阴霾消散后,三人发现原本茂盛的林木逐渐变得稀疏,前方的光线似乎也变得更加明朗,多日来一直被幽暗的绿色所压抑的心境竟缓缓地通透起来。

终于,眼前不再是无尽的绿,湿乎乎的黑色土壤呈现在三人面前,迷雾也开始变得稀薄,抬起头,透过那白茫茫的水气,竟能隐约看见舒怡的夕阳。

“耶!”三人把臂欢呼。

从漫长的战斗中脱离出来,几人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找了块干爽的所在,三人不顾形象地趴了一地。胖子伸着舌头作精疲力竭状:“多美丽的黑土地啊!就像草原上的黑珍珠一样耀眼,我们今后就扎根在这里吧,再也不离开了!”

“什么烂比喻!”钱阳满脸不屑。

“他是不敢回程时再走一遍丛林带了。”唐大小姐翘着玉足晃啊晃,打击起胖子是字字诛心。

一想到回程时还要再走一遍,钱阳也是一阵心悸,连忙转移话题:“再向前不远便可到达碎石滩,捉只灰鸟虽说有些麻烦,倒也不难。之后我们是向西还是向东?”

“你做的计划,都听你的喽!”胖子把自己那五百多斤完全交给了钱阳。

“我的计划只做到碎石滩,之后的便无所谓了,终归是沿着灵河狩猎。”钱阳答道。

“向西没多远便会到达黑石山脉吧?”唐小果的功课做得还是满到位。

“嗯,迷雾森林是狭长的南北走向,从这向北跨过灵河仍将是无边的丛林。沿着灵河逆流向西两日左右便会到达黑石山,那是迷雾森林西部的屏障。顺着河流向东倒是可以行得十余日方会进入幽暗沼泽。不过无论是灵河以北、黑石山或是沼泽都不是我们现在该去的地方。”钱阳大概描绘了一下当前的地图。

“听说黑石山上很是有一些好东西。”唐大小姐双眼放光。

“那里很危险的!”钱阳出言阻止。

“我就是眼馋,不会去的啦!”唐小果遥望着黑石山的方向。

钱阳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八章 亡命

眼看夜晚将至,钱阳三人便不再前进,聊了一会天,放松了心情,便打算扎营休息。可这时,地面竟开始微微的震动,并伴随着隆隆的响声。

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三人惊坐而起,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四下打望。

“大爷的!这是要弄死你侄子啊!”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修士正在河谷带上挣命狂奔,边跑嘴里还念念有词,身后竟有上百头角马狂追不止。

角马可是一阶中级灵兽,身形健硕,速度惊人,百头凑在一起狂奔的场面绝对是惊天动地。而且额前的独角上更是不时射出一道道雷弧,逼得前面的年轻修士闪转腾挪,甚是狼狈。

角马生性平和,通常不会主动攻击修士,也不知这青年做出何等天怒人怨之事,竟惹得角马群倾巢而出。不过这青年倒也了得,躲避雷弧的同时奔跑速度竟丝毫不减,带着后面那铺天盖地的角马群在河谷带拉出一道气势惊天的烟尘。

奔跑中的青年一记翻滚躲开电射而至的雷弧,抬眼看见了前方严阵以待的三名修士,连忙开口大喊:“快跑啦!出人命啦!”

三人自是刚刚被惊起的钱阳等人,看着狂奔而来的青年,不知发生了何事。听到他的大喊,正在犹豫,那角马群已经奔入几人眼帘。

“跑!退回丛林带!”钱阳刹那间做出决定。

“好不容易出来,还得回去。唉!”胖子满嘴不情愿,身形却丝毫不慢,拔腿便跑。

“咦?怎么是你这胖子?”那青年眨眼间已来到近前,丢下一句疑问,身形不停继续逃命。

胖子也看清了来者,一股怒火瞬时冲的满脸通红,开口吼道:“又是你个白痴,每次见到你都没好事!”胖子看起来都恨不得一记千年藤把那人拦下。

那青年倒是平和,奔跑中还有心情打量另外二人,看到唐小果时表情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太确定。

“胖子,这该不是那个小花猫吧?你们俩怎么凑一起去了?”青年开口问胖子。

胖子一个趔趄:“滚蛋,老子不认识你!”

二人的对话引起了唐小果的疑惑,“小花猫”三个字更让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过当前这形势也容不得她细想,眼看丛林便在眼前,唐小果双腿加力,一个乳燕投林,率先冲入林中,其他三人自是紧随其后。

角马群看见前方四人没入林中,却是丝毫没有停下的打算,一股脑冲入丛林带之中。

角马身形庞大,在林中行动自该不便,可其却拥有着和体型完全不相符的灵巧,再加上坚韧的皮肤使他们完全不顾遍地的藤条、灌木,在这大型树木并不十分密集的丛林带的边缘,竟是瞬间拉近了和几人的距离。四人无一例外被狭长的雷弧击得脚下拌蒜。

“分散跑!碎石滩集合!”钱阳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法术还不成体系的他和胖子一旦分散开来,任何一场战斗都将极为艰难,不过如此情势,却也别无选择。

众人四散而逃,角马群也一分为四,完全不打算放过遭受无妄之灾的钱阳三人。

钱阳本打算向丛林深处去,随着林木的茂盛,角马那庞大体型的劣势自会逐渐暴露出来。可看看身后角马和自己的距离,这个计划只能暂时搁浅了。

身后一声令人牙齿发麻的“刺啦”声响起,钱阳身形侧移,借一棵粗壮的大树险险挡住了袭来的雷弧。

暂时放弃了冲入丛林深处的打算,钱阳也一改之前的全速狂奔,降低速度的同时加入了更多变化,借着树木的掩护兜起了圈子。如此一来倒是安全了不少,起码雷弧很难击中他了,不过若想甩掉角马群则更是遥遥无期。

角马群始终不肯放弃,不停闪转腾挪的钱阳心里逐渐焦急了起来,体内灵力在如此强度的移动中如流水般消耗,眼看便要难以为继,若再想不到办法,恐怕就要被活活耗死了。

趁着体内还有些许灵力,钱阳只得无奈求变。

奔逃间,钱阳找到了一棵格外粗壮的巨树,手脚并用,顺着树干迅速攀爬。角马群也是一怔,弄不清楚眼前这个只会跑的小东西怎么变成猴子了。一只角马更是躲闪不及,一头撞到了树上,又绊倒了身后的几只同伴,滚作一团。

短暂的惊愕过后,角马群开始疯狂撞击这棵大树,还有些抢不上位置的则向树干射出雷弧,试图斩断巨树,却效果寥寥,还有些则扬起独角,把雷弧射向上方的钱阳。

这颗不知名的巨树有二三十丈高,笔直参天,下方树干几乎有七八人合抱那么粗,如此魁伟的巨树在整个丛林带中也不常见。而且这树坚韧异常,被一群角马接连撞击却只是略微摇晃。看起来若想要拆掉这棵巨树,角马们还需要长时间的努力。

给钱阳带来麻烦的反倒是那些向他射来的雷弧,树下方枝干稀疏,钱阳被雷弧的余波扫了两下,浑身一阵发麻,强忍着才没有摔下去,只得拼了命的向树冠攀爬。

直到接近树顶,钱阳才安下心来,浓密的枝叶遮挡了视线,也遮挡了下方飞来的雷弧。

暂时安全了,钱阳掏出回复水晶,打算先回复一下灵力,再思考下一步的打算。抬眼看到斜上方有根略粗壮的树枝,钱阳一跃而上,便要坐下调息。

“唳!”

一声尖锐的鸟鸣就在钱阳耳畔响起。他吓得一个哆嗦,一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尖利鸟喙向他啄来。原来正有一只大鸟在这枝干上休憩,枝叶遮挡间钱阳竟是完全没有看到。

看着袭来的鸟喙,钱阳下意识的闪躲,却不防脚下一空。

树枝上哪里有他躲避的空间!身形向下急速坠落,若是摔下去定是凶多吉少。钱阳拼了命抓向周围的树枝,试图稳住身形。

那大鸟却不依不饶。

“唳!”

一声长鸣,大鸟扇动双翅,支起两只锋利的爪子急速向他胸口抓来。

无处可逃!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十九章 熬雕

大鸟两只锋利的爪子急速向钱阳胸口抓来,下坠中的他无处可逃。

拼了!钱阳目光变的坚定起来,探出左手果断迎向大鸟的的双爪之间。

左肩一阵剧痛,大鸟的一只爪子在他肩膀上开出几道血槽,另一只爪子则眼看便要抓上他的胸口。与此同时,钱阳则忍着剧痛,左手已牢牢抓住这只爪子的根部。

“起!”钱阳一声大吼,左手用力一拉,大鸟的身形急坠,钱阳借着这股力量腾身而起,险而又险的避过胸前的一爪,接着一个翻身竟骑在了大鸟的身上。大鸟也稳住了身形,双翅一拍便冲天而起。

钱阳随着大鸟一飞冲天,他右手掐诀,一柄灵火刃在身前成形。咬了咬牙,这火刃终究没有斩下去。

“会飞的根本就是玩赖么!”钱阳竟还有时间吐槽。这一火刃若是斩下去,斩不动倒还好说,若是给这鸟儿斩个好歹,自己还不得摔成西瓜。

钱阳散去法术,双手紧紧扣住大鸟脖颈,任凭这鸟儿上下翻飞、俯冲急停,就是不松手,当然也不敢松手。他似乎想起了前世那斗牛的骑士,又想起了做特技飞行表演的飞行员。

“太刺激啦!”风驰电掣的感觉带给钱阳一阵阵兴奋感,至于抓牢大鸟这点小事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压力。

大鸟很是折腾了一阵,也没有甩掉身上的包袱,慢慢降下速度,在高空的浓雾中滑翔。

钱阳也轻松下来,有时间研究起这要命的鸟儿。这鸟通体呈浅褐色,翼上近黑而翼下灰白。嘴黄而巨大,尾短呈楔形。

这是扑天雕吧?钱阳对比着脑中灵兽志的图片。应该没错了,扑天雕是一阶中级灵兽,多栖于茂密丛林,生性沉重懒散,通常在树桩上或枝干上一呆便是数个时辰,喜欢从其他猛禽处抢劫食物。

在这迷雾森林中,飞行生物和修士的交集不多。只因来此历练的多为炼气期修士,几乎没有空战能力。而且空中大雾弥漫,视野极差,修士来此之前都曾被前辈告诫,万勿升入高空。

钱阳有幸在这浓雾中过了一把瘾,也不知道心中该是何滋味。左肩的疼痛持续传来,钱阳咧了咧嘴,伤口很深,血还没有止住,淡淡的晕眩感袭来,刚才这一阵折腾,钱阳大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了,那雕儿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思,这伤口若是再不处理,怕是光流血都会要了他的命。

“不是说这雕生性懒散么?飞了这么久咋还不去睡觉呢?”钱阳腹诽道。“接下来可怎么办?”钱阳有心掏出飞盘直接跑路,可若是这雕儿衔尾追来,或是遇到其他飞行灵兽,则立成死局。

钱阳不敢赌。

忽然,钱阳灵机一动:“或许那个可以!”

钱阳忍着痛,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枚银光闪闪的圆环,正是接取宗门任务“带回一只漂亮的灰鸟”时所附带的任务物品御灵环。

御灵环是一种专门制约灵兽的法器,各种品级的都有,分别对应不同等级的灵兽。灵兽一旦被御灵环制住,则行动力尽失,予取予求。不过这枚御灵环乃是宗门专门为捕捉灰鸟所备,灰鸟乃是一阶低级灵兽,这枚御灵环自然也是低阶法器,如今遇上这中级的扑天雕也不知效果如何。

终归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钱阳一掐法诀,御灵环光芒大盛,直接套在了扑天雕的脖子上,那雕儿一个激灵,只感觉脖子一紧,浑身的灵力迅速流失,飞行高度瞬间下降。

“唳!”

扑天雕心惊不已,它有生以来还没有过如此经历,惊恐中连忙调动体内灵力,一声厉啸,双翅疾挥。

雕儿这一挣扎,那御灵环光芒竟瞬间暗了一下,压制灵力的功效立刻减弱。终归是等级不够,这御灵环面对扑天雕的反抗明显有些不支,不过既然已经套在雕儿的脖子上了,自是早早就占了先手。

扑天雕感受到随着自己的发力,那讨厌的银环竟是效用大减,心中一喜,奋力的挥动双翼,再次升高。可当它刚略微缓一口气,银环的光芒又亮了起来,力量流失的感觉再度传来,不得已,它只得继续发力和那御灵环角力。

就这样,雕儿被脖子上那忽明忽暗的御灵环逼得不停发力,载着钱阳如风驰电掣般像着某个方向全速飞行。

天色暗了又亮,长时间的失血已经令钱阳的精神开始恍惚,眼看着便要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而那雕儿也好不到哪去,虽说不像钱阳那样鲜血淋漓的,却被那御灵环折磨的几近脱力。

这是一场毅力和耐力的比拼,若说钱阳最初还抱着侥幸的想法,想着若是制不住这扑天雕,便要乘着飞盘而去,想来这被御灵环压制的雕儿应该不会回身追他,只要不被其它偶然路过的飞行魔兽遇到就能安全脱险。

可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那雕儿数次几近崩溃,又顽强挥动翅膀的毅力却激起了钱阳那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执拗,温润青年的内心深处也埋藏着血与火的激情啊!

“我还就不信熬不过你这扁毛畜生了!”钱阳发了狠,咬着牙,和这扑天雕一耗就是一夜。

日近当中!雕儿终于熬不住了,一声哀鸣,双翼不再挥动,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急速向下摔落。半昏迷状态的钱阳一只手紧紧搂住扑天雕的脖子,另一只手艰难的伸向乾坤袋。

坠落!流星般的坠落!

钱阳终于激发了飞盘,松开了抱着扑天雕的手臂,整个人压在飞盘上,便要遁走。此时一人一雕已经几乎贴近地面,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求生的本能惊醒了扑天雕。

“啊呜!”

一声完全不似鸟类的鸣叫声从扑天雕的喉咙中发出,随后回光返照般的疯狂拍打翅膀,竟在即将砸在地面上的一瞬间奇迹般的止住了下坠的势头。此时,它脖子上的银环也似发起了最后一搏,竟放出了漫天的光华。

“唳!”

鸣叫声终于从扑天雕的口中发了出来,它的双眼也爆发出无边的神采,全身猛地一震。

那御灵环放出的漫天银光陡然闪耀出七彩的光华,却再也承受不住雕儿带来的压力。

“砰!”

一声巨响,御灵环炸成漫天碎屑,钱阳来不及躲避,被翻涌的气浪抛向一旁。扑天雕也在挣脱束缚后失去了全部的意识。被御灵环爆炸的力量重重掼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章 别有洞天

良久,钱阳拖着半个膀子爬了起来,刚才的爆炸将他的伤口扯得更大了,左半个身子早已麻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急着处理伤口,钱阳一瘸一拐的向远处的扑天雕挪去。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雕儿,钱阳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这雕儿几乎要了他的命,却也间接的把他从角马群中解救出来。它在被御灵环制住后所表现出的强韧,也让钱阳不得不感慨生命的伟大。

钱阳掏出灵兽袋,将这毫无反抗之力的雕儿纳入其内,这收获令钱阳很是满意。

直到这时,钱阳才有空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没有茂盛的林木,地上是松软的黑土,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水流声,转过头,身后不远处竟是万丈高的陡峭山壁,莫名的压迫感传来,钱阳一阵恍惚。

黑石山?

将景色和脑海中的地图略一对比,钱阳很容易便得到结论。这里应该是迷雾森林中河谷带的最西端,紧邻黑石山。再算算扑天雕飞行的速度,若是一直朝西飞,确实也该到这附近了。

又是一阵眩晕,钱阳完全没有力气再去寻找合适的疗伤地点了,此处虽说不上安全,不过倒也算空旷,若有危险来临,起码有反应的机会。钱阳也便就地盘坐,翻出疗伤的药散,处理起身上的伤口。

修士随着修为的提高,身体的恢复能力自然也是越来越强悍。钱阳肩上的伤口虽深,但也早该结痂。只是他一刻也不停的和那雕儿搏斗,伤口刚结痂便崩开,到如今已不知崩开多少次,血也不知流了多少,才造成他刚才的狼狈。如今处理了伤口,补充了食物,回复了灵力,略作休整,短短一个时辰之后,钱阳的战斗力便恢复了八成,修士身体的强韧由此可见一斑。

钱阳信步朝黑石山走去,既然到了这里,总得到近前去看看,不过若说上山则是万万不敢的。那只给他们带来大麻烦的山地巨猿据说就是从黑石山上下来的。山地巨猿的实力通常在一阶中到后期,偶有突破至二阶的,喜群居,而这种实力的群居灵兽在黑石山中不过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纵使有筑基期的实力到黑石山也要慎之又慎。

黑石山因黑石而名,山势雄奇,满山土石皆黑,草木稀疏,看起来颇为贫瘠。事实却不然,山中灵脉星罗棋布,灵气汇集之地常有奇花异草破土而发,且灵兽伴灵脉而居,有颇多奇异材料产出。而且灵河穿山而过,所过之处与山中灵脉气息交荡、灵气诡奇,常产奇珍。

钱阳所知便只有这些,迷雾森林的地图中有一些对周边地形的简略介绍,但也就是点到即止。主旨是提示危险,劝宗门弟子量力而行,却也不乏激励之意。

黑石山近在眼前,钱阳缓步踏出却是一愣,怀中竟突然微微发热。

钱阳探手入怀摸出一块透明晶石,晶石略有些烫手,且急促的闪烁着红光。

钱阳晃了晃脑袋,接连的紧张战斗都让他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这晶石正是寻找掘地鼠所用的探测石。

本就是有一打无一撞的任务,钱阳一直也没放在心上,却不想在这森林的边缘竟然真的撞上了,想想这任务的丰厚奖励,钱阳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探测石的有效距离是一里,也就是说,那翘家的掘地鼠就在自己身周一里范围内。

钱阳身前不远便是峭壁,左右望望,空无一物。谨慎的缓缓转身,目光所及之处也是一片空旷。

“嗯?”钱阳有些纳闷,低头看看手中探测石,仍在疯狂闪烁。

“这破玩意不是坏了吧?”河谷带的雾气要比丛林中淡了不少,以钱阳的眼力,在这空旷的河谷,别说是一里,一眼望去,三五里内绝对是纤毫毕现。

钱阳自是不会轻易放弃,将周围仔细的查找了一遍,虽说仍是没看到任何和老鼠有关的事物,却也难不倒他。既然那掘地鼠就在一里之内,那不是在山腹中便是在地底下,总不成跑到天上去。

钱阳很容易便找到了一个临界点,正对着黑石山探测石发出红光,但只要后退一步,红光便熄灭。也就是说,钱阳站的地方距离掘地鼠正好有一里的距离。而他前方半里左右便是山壁。

看着光溜溜的山壁,钱阳挠挠头:“难道那老鼠就在山壁后半里处?不,不一定,这可不是平面几何。”

钱阳在原地做了一个标记,之后向侧前方行出一段距离,又找到了另外一个临界点。看着前方几乎和地面垂直的山壁,钱阳略一思索,掏出飞盘飞到空中,在临近山壁的位置找到第三个临界点。然后分别以三个临界点为圆心,一里为半径画圆,不,画球。

老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钱阳读了半辈子书,虽说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不过这种接近常识的问题想想办法还是能解决的。

钱阳脑海中勾画出三个球体的轮廓,然后模拟着找到它们相交的地点。精确谈不上,不过找出大概位置却没任何问题。

就是那里!山壁的斜下方!

钱阳双目神光一闪,手掐法诀,一层薄薄的灵气罩覆满全身。“土遁术!”一声清喝,钱阳整个人消失在了山壁的根部。

黑石的质地要比普通泥土坚硬的多,钱阳穿行起来颇费功夫,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灵力,行不多远,灵力消耗便已过半。钱阳不敢大意,停住身形,开始打坐回复。

虽说是在山体中穿行,但毕竟已进入黑石山范围,说不得便会遇到危险,钱阳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状态。

走走停停,算起来已经行程过半,钱阳再次回满灵力,继续前行。目标就在不远处,钱阳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偶然得到了这门土遁术,否则也只能在在外面望山兴叹了。

“小老鼠,等着我哟,哥哥来了!”心情大好的钱阳露出了天真的傻样。嘴还未合上,却不防身前一空,收力不及,钱阳整个人从土石中极速冲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钱阳确是没想到山腹中竟有如此大的一个空洞,而他窜出的地方正在空间的斜上方,土石的阻力忽然消失,钱阳一阵手忙脚乱,刚收了法术,整张脸已经狠狠拍在洞底的黑石上,身体呈现出不自然地扭曲。在金星乱晃之前,钱阳似乎隐隐看到洞窟的另一头一只肥硕的老鼠直勾勾地看着他,满眼戏谑!

该死的老鼠!

钱阳缓缓抬起了脸,扭正了身子,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盯着他的掘地鼠。

“小样!你这是不怕我啊?”说着便要起身,却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妥。

扭扭头,钱阳吓得一个激灵,这洞窟中竟还有一人。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一章 洞中论道

在钱阳发现洞窟中另有一人的同时,一股迫人的气势席卷而来。这气势竟有如实质,将他的身体牢牢禁锢。

钱阳一动不能动,这凝实的气势甚至压得他心跳都极为困难,用力的喘了几口粗气,钱阳试图开口,却未能做到。

颤抖!

他能听到自己上下牙不由自主的碰撞所发出的响声,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脚趾都在痉挛。不是害怕,而是这股气势所附带的恐惧Debuff,钱阳如此解释。

钱阳半张着嘴,仔细打量起那个人。

那是一个灰袍老者,盘膝坐在角落处,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心似乎已没了起伏,不抬眼,不起身,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若非钱阳清晰地感受到压力就是从他身上而来,那么这个人就几近没有存在感,这整个人唯一惹眼的便是那赭红色的面庞。

“缘何而来?”厚重的声音自钱阳脑海中响起。

声音响起的同时,钱阳身周的压力略减,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晚辈寻这掘地鼠而来。”

“并非问你因何而来,是问你缘何而来?”老者的声音古井不波。

“……”钱阳无言以对。

红面老者的声音接着响起:“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吾今有不解之惑,汝来可是为此?”

钱阳咬了咬牙:“晚辈见识浅薄,不敢解前辈之惑,但前辈不妨说来,或可于自陈中另有所得。“

“何为天道?”红面老者霍然圆睁双目,隆隆的气浪随着他的话音在洞穴中翻滚。

钱阳摇头苦笑:“前辈说笑了,晚辈修行不过年余,与大道之距不可以道里计,怎敢妄议天道。”

红面老者收敛了气势,情绪也似平复了下来,示意钱阳到身前盘坐,缓缓开口:“老夫忝活七百载,在天道面前与你又有何区别?”

钱阳坐在老者身前,不敢接口。

“天有天道。修者也有自己之道,却难免有惑,修真便为求真解惑。当自身之道不断完善,无限接近天道,便算修有所成。心境圆满,其他的便都水到渠成。”

钱阳静静聆听。

老者接着述说,却看不出是对着钱阳说或是在自语:“老夫早早便寻得自己的道,一路秉持自身,虽颇多苦难却时时自省、坚守本心。百年前修至半步化神之境,却再难寸进,如今寿元已尽,再无望突破,何解?”

半步化神?寿元已尽?钱阳心中惊骇不已,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面前这老者竟只差半步便能进入修真的第五境。这是钱阳所听说过的修为最高的修者,要知道清灵宗如今的唐大掌教不过是金丹后期,而两千多年前清灵宗的开山老祖清灵子,听说那可是元婴九层的大高手,也不过就和这貌不惊人的老者修为相若。

这样的宗师级修士便要在这黑黢黢的山洞中默默陨落了吗?钱阳似乎可以想到眼前这老者曾经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英姿。终究不过是过眼烟云么?钱阳有些怅然。

老者叹了口气接着道:“老夫一生谨守本心,行事但求无愧,尊理却不守矩,也曾惹下天大麻烦,甚至不见容于世间,回首却无悔。常常自觉和这天道无比契合,事后却又惊觉和这天道格格不入。何解?”

“前辈着相了。”钱阳意外的开了口。

红面老者也是一怔,直视钱阳等待下文。

“前辈所思乃是天道,前辈所见乃是世道。天道亘古永存,世道随时事而易。既笃信天道所归,又何惧世事变迁。修者前行之路崎岖,世事又何尝不是如此。前辈既无愧于心,那前辈所思便是天道,前辈所行便是天道。不见容与世间又如何?心之所向,便是天道所在!”

洞内寂静良久,一老一少相视而坐,在不远处一只肥硕的老鼠骨碌碌转着眼珠望着这二人不知在想什么。

“哈!哈!哈!哈!”红面老者发出震天的长笑,洞顶的灰土簌簌的下落。一颗不小的石子正落在肥老鼠的头上,砸的它一个趔趄。

钱阳夷然不动,静静望着身前的老者。

“咳,咳!”老者止住笑声,脸上的笑意却没褪去。“说的倒有趣,这便是你的道?”

“是信仰!”钱阳的楞劲上来了也是不管不顾。

“你这修行之路怕是会颇多坎坷啊!”老者的笑意还是收不住。“不想清灵宗竟出了你这么个有趣的小子。”

“你知道我是清灵宗弟子?”气氛轻松下来,钱阳说话也随意起来。

“呵呵,你这身衣服我可也穿了十几年!”老者道。

“前辈也是清灵宗弟子?”

“老夫十五岁在清灵宗入门,后来因一些琐事离开宗门做了散修,多年来一直在海外修炼,前些日子寿元将尽方才回到天元大陆了却一些因果。”

一说起寿元,钱阳又是一阵黯然。“前辈可有事交托小子?”

老者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我在清灵宗时,有一师姐与我颇为投契,呃……有恩于我,我离开时却连道别都未曾做到,此次回来多方打探,得知她家道中落,人也早已化为黄土,却留下一名晚辈,那女娃倒是与我那师姐颇有几分相似呃……颇为灵秀,我在坊市为她购得了一枚入宗令牌,也算是为她谋得个安稳的容身之所。看你也非池中之物,日后若能照拂一二,也算了却我一桩心愿。”

“哦?”钱阳看这老者说话吞吞吐吐,本就通红的脸庞竟似鲜血欲滴。没想到这法力通玄,年过七百的老修士提起青葱岁月竟如此天真纯情。

“哦个屁!老夫自不会平白要你帮忙,可是我的随身物品都留给了那女娃,却是没什么可以留给你了。”

“哦?家当都留给了师姐的晚辈啊?”钱阳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滚蛋!”一股气浪将钱阳推得一连翻了几个跟头,爬起来依旧是一脸贱样。

“罢了,罢了。没想到老夫纵横一世,临死却要被你这小辈取笑。”无奈的摇了摇头,老者接着道:“老夫年轻时执念深重,对于往事颇多纠结,曾自创了一门法术用于回溯往事,凡所经历,事无巨细,均可通过此法术精确再现,吾常用之拷问本心。此术对心境提升大有裨益,不过如今想来,吾在化神瓶颈踟蹰百年,此术恐怕也是祸源。学或不学,你看着办!”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二章 因果

“回溯往事?精确再现?”钱阳若有所思。

“这门法术其实是再现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记忆。记忆是种很有趣的东西,记忆中总一些是彩色的,也总有一些是灰暗的。有些你愿意回忆,有些你却不愿记起,还有一些会被你有意无意篡改后再保存在那里。这法术我把它叫做‘问心诀’,它能让你随时重温你最真实的过往,包括你不愿记起的,不能记起的,甚至还包括你从未记住过的。”

“潜意识中的记忆?”钱阳脱口而出。

“潜意识?这说法倒是新鲜。大概是这意思吧!有些记忆是应该被记起的,有些本该就是被遗忘的,非要翻弄回忆往往不会是种愉快的经历,却也是历练本心的一条捷径。但若是过于执着,却是无形中给自己套上了枷锁。老夫便是如此,这法术乃是我平生得意之作,却也是我一生的桎梏。小子,学或不学,你可想好了?”

钱阳微笑:“我心所向,便是大道所在!”

“哈哈哈!果然是个了不得的小子,老夫若是早百年听到你这番大道理,或许今日不止于此!”

老者抬起手臂,干枯的手掌缓缓印向钱阳的额头。钱阳不由自主的闭上双目,却仍觉眼前射来夺目的五色光芒。恍惚中,一套繁复的法诀随着光芒流向他的灵海,随后便在其中翻转、幻化,顷刻间,这法诀的运转之法便深深刻印在他的灵海之中。

“这法术除了拷问本心却也另有妙用,能够随意翻弄记忆有时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啊!哈哈哈!”老者的声音传来。

钱阳缓缓睁开眼,前方老者那通红的脸庞又多了一丝灰暗。

老者一抬手,那只肥硕的老鼠便被他凭空摄来,随手递给钱阳道。“你是为它而来?”

“或者,不只是为它而来吧!”钱阳的情绪有些低落。

“好啦,你也该走了,我可不想被你这小辈看着升天。本想给自己寻个安静的葬身之所,却不想先是这老鼠来捣乱,接着又是你这小子,还有什么事,赶紧说完滚蛋。”

钱阳刚要开口,忽然传来一股清幽的香气,老者一皱眉,顺着香气向洞中另一个角落看去。钱阳也顺着老者的目光在洞窟的另一个角落寻得一颗小草。

只见那本来不起眼的小草竟发出暗暗的光芒,在小草的叶尖一颗小小的紫色浆果逐渐成型,并伴随着阵阵幽香。

这时钱阳手中的掘地鼠发出急促的尖叫声,浑身扭动,看起来很是焦急,甚至还试图回头咬钱阳的手指,却被钱阳轻松避开,随手一个脑瓜崩弹在肥老鼠的头上,那老鼠竟颇通人性的眼含泪花,还委屈地吱吱两声,看得钱阳啧啧称奇。

“放它去吧!它应该是就为此而来!”老者缓缓开口。

钱阳一愣,放开了手中的掘地鼠。那老鼠四条短腿一阵倒腾,一溜烟的冲到那浆果前,毫不犹豫的将其一口吞下。随后竟乖乖的跑回到钱阳怀里,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这老鼠有点邪乎啊!”钱阳脸上的表情超级古怪。

“一切都是定数!”老者耷着眼皮道:“这是一株罕见的灵草,名为开灵草。形貌和杂草一般无二,平日里很难被分辨出来,但每隔数年便会产出一枚开灵果。这开灵果修士食之无用,却可提升兽类的灵智,对豢养灵兽的修士来说,这草、这果都是不可多得的宝贝。看这老鼠如此聪慧又熟门熟路的样子,怕是并非第一次来此了。老夫在这个时候寻到这个山洞莫非就是为了等你这小子?唉!天意难测啊!”

“原来如此!”钱阳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掘地鼠每隔数年便会失踪,原来是跑到这来偷吃。不过能找到这等隐蔽所在,这老鼠也是福缘不浅。

“这灵草我便移走了,免得日后再惊扰到前辈。”钱阳眨眨眼。

“贪财的小子。”老者勾勾嘴。

钱阳小心翼翼的挖出那颗开灵草拿到肥老鼠眼前晃了晃,然后在它那可怜兮兮的眼神注视下把灵草放入玉盒塞进乾坤袋中。想来那聪明的老鼠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把它扔进灵兽袋中。

待钱阳处理完毕,老者接着道:“我那晚辈叫田苷,性格腼腆,不善言辞,今年刚刚入门,你小子莫让她吃了亏。”

“晚辈必尽所能。”钱阳点头答应,却忽然想到一件事。“前辈适才说在坊市购得了入门令牌,不知是在何时何地?”

“嗯?数月前,清灵宗坊市,四合坊。怎么?”老者面露疑问。

“哦!没事,之前听说那里售出了一块入门令牌,原来是被前辈买去了。”钱阳摇头微笑。

“嗯,没事便走吧!”老者不疑有他,脸色愈加灰败了。

钱阳面上不露声色,内心却在暗暗苦笑。数月前,钱阳从俞杰那得到了土遁术,今日凭借这土遁术进入山洞遇到红面老者,得传问心诀。而红面老者却购得了入门令牌,俞竹那小丫头必是被挡在了清灵宗山门之外,这段因果说不得便要着落在自己头上了。

“尚不知前辈如何称呼?”钱阳开口询问。

“走吧!走吧!”老者不答,用力挥了挥袍袖,钱阳只觉一股浩荡灵气将自己团团包裹,随后带着自己极速在土石中穿行。一阵晕眩过后,钱阳发现自己已置身山壁之外。

钱阳揉揉眼中的灰尘,恭恭敬敬向着山壁深深一揖作为送别,咬咬嘴唇,转身而去。

此时,洞中老者盘膝而坐,面上的红色早已褪去,气息收敛压在膛间,却屏不住,反张口愈来愈频,周身灵力随着喘息逐渐逸散。终于,一口先天之气喷薄而出,胸膛再不起伏,生机尽绝。

俄而,一缕淡红色的元神从其头顶缓缓飘出,身形不定、略显迷茫。

“又是如此!”一声哀叹。

生死间他已悉知这前前后后,等待的灰白滋味却盖不上向新的解脱,即便逃不离这轮回之宿。

沉寂良久,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竟露出一丝笑意。

“有趣!”

清透的笑意掩去他今世之痞气,但落世事之空之真。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三章 灵河

一条百丈宽的河流静静淌过,仿若一条蓝色的绸带飘绕在林间。这是灵河的一条支脉,在迷雾森林中蜿蜒而过。

传说灵河乃是仙界的排污渠,冲破界面壁障流入下界。

一条身影朝着灵河疾速奔来。这人正是钱阳,离开了黑石山,他便寻着流水声向着灵河而行。不多时,远远便看到了那宽阔的河面、缓缓流淌的湛蓝河水。

“好美!”钱阳适才灰暗的心境随着这美轮美奂的景色逐渐开阔起来。

快步行至近前,钱阳呆住了。

那灵河之水竟然并非是蓝色,而是如水晶般晶莹通透。在那剔透的水流中,一颗颗或大或小的淡蓝色光点均匀散布在河流中。更有各形各状的蓝色鱼儿在河中游玩嬉戏,偶尔还能看到鱼儿们摇摆间吞下一颗颗蓝色光点。

如此通透的河水却看不到底,向深处望去,只能看到迷蒙而深邃的湛蓝。

水晶般的河流,纯蓝的梦幻世界!

沿河而行,钱阳放缓了脚步。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隐隐有星光透过雾气洒在河面上。记忆中,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一直在奔跑,难得如今日般放下心中琐碎,单纯地去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宁静。

多年来,习惯于掩饰内心的追求,习惯于掩饰内心的向往,习惯于逢人只说三分话,习惯于用招牌式的笑脸去掩饰内心的彷徨。今日面对将死的老者,难得的一抒胸臆,前世的胸怀在这一世绽放,竟意外地毫无违和感。直到这一刻,钱阳才觉得自己真的融入到了这一界,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有了点修真者的样子。

前方不远处,一名颇为健硕的中年修士头戴斗笠,端坐在岸边垂钓,一身灰黄的外袍在这片蓝色的画卷中略显突兀。

钱阳信步走了过去,健硕修士却一无所觉,仍旧微闭双目,如磐石般纹丝不动,头顶却飘散着氤氲雾气。

钱阳在那修士身侧站定,望着他手中那翠绿的鱼竿,颇感好奇。那鱼竿很是精致,看起来承不起多少重量,更奇怪的是竿梢向下弯曲,几乎贴至水面,且变得更加纤细,尖部探出一根淡蓝色的灵力丝线,深深扎入灵河那深不见底的湛蓝之中。

“原来这个世界的鱼竿是这个样子的啊!”钱阳似乎看懂了。

鱼竿一抖!那修士霍然睁开双目,单手一提,灵力丝线迅速缩短,一条巴掌长的灵鱼随修士的动作腾空而起,准确的落在了他脚旁的鱼篓里。

钱阳不由得向那鱼篓中望去,这一看,却是惊得合不上嘴。只见那灵鱼竟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缓缓融化在了空气中,只留下一颗玻璃珠般的小圆球。健硕修士却是丝毫不觉意外,捡起那玻璃珠打量一番,很是满意的收入囊中。

“嗯?”那修士忽然发现身后有人,吓得一惊,差点把鱼竿扔进河里。转头便对钱阳怒目而视:“臭小子,你家大人没告诉过你偷看别人钓鱼乃是取祸之道么?”

“呃……抱歉!”钱阳倒是不觉得看人垂钓算什么大事,不过既然人家不愿,那走便是了。

见钱阳转身欲走,那健硕修士却不依不饶:“你这小子好不懂规矩,鬼鬼祟祟偷看他人钓鱼,看完便装作无事了不成!”

钱阳无奈开口答道:“在下修行日短,确不知还有此禁忌,前辈见谅!”

“我区区炼气期的散修可当不起你这宗门天骄的前辈称呼!”那修士气鼓鼓的道。边说边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起了钱阳。

“你这点修为也敢来灵河,怕是有不少好宝贝傍身吧?拿出来给我开开眼如何?”健硕修士露出满脸凶相。

钱阳一惊,下意识的后退一大步:“道友何意?”

“哼!”健硕修士重重一哼。“修行时日尚短却知晓财不露白,怎地就敢偷窥他人钓鱼!”

“本就乃无心之失,且在下已诚心致歉,道友何必咄咄逼人。在这如画般的景色中钓鱼本乃修心养性之举,道友却如此尖刻,恐与垂钓之道无甚相容之处!”被那修士一通抢白,钱阳的火气也上来了,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大概就是说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就你这臭脾气还钓个屁的鱼!

“你……”那修士气的腮帮乱颤,独自在那运了几口气才摆摆手没好气的道:“和你这屁都不懂的小子也辩不出什么理,赶紧走人,莫在这里徒惹我烦心!”

“莫名其妙!”钱阳也是一肚子火,一晚上的好心情就被这狗屁不通的粗人给搅了,恨恨地甩甩袍袖便要离开。

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大斌,又跟人吵架了?”

钱阳回头一看,一个身材娇小、衣着朴素的美少妇从身后缓缓行来,走至近前,双手环住那魁梧修士的臂弯。转头对钱阳面带歉意的一笑:“拙夫性格耿直、脾气暴躁,让道友见笑了,若有得罪之处,万望包涵。”

那魁梧修士还想说什么,支吾两声又咽了回去。

钱阳却分明看见,那美妇环绕着他的手臂似乎有一个轻轻一拧的动作。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扑面而来,虽对比强烈,钱阳倒是觉得满般配。

这美妇确是颇有亲和感,三言两语间钱阳便消了气,拱拱手道:“在下一时好奇,观看这位道友钓鱼,不想却惹得他不快,是在下唐突了。”

美妇轻轻蹙了蹙眉,竟意外的有些妩媚。“道友是第一次来这灵河吧?”

“正是,在下修行日浅,此乃初次出门历练。”钱阳答到。

“那道友可知这灵河的传说?”美妇微笑询问。

钱阳望望那湛蓝的河水摇头道:“听说这灵河乃是仙界的排污渠,可今日见到这灵河,却是不敢相信了。”

“这传说能流传甚广,自不是空穴来风。至少以现有证据来看,这传说的可靠性极高。”

“哦?此话怎讲?”钱阳实在不愿相信如此清澈晶莹的河水竟是人家排放的废水。

美妇伸手指向河中那一条条嬉戏的灵鱼开口道:“道友可知那灵鱼从何而来?”

“在下属实不知,刚才还在奇怪这位道友钓上来的灵鱼竟消散在空中。”钱阳虚心求教。

“其实这河中灵鱼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血肉生命,而是某些含有灵性的物品在灵河这特定环境中吸取灵气所幻化的特定形态。”美妇说着正事的表情也是温婉可人。

“啊?”钱阳有听没有懂。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四章 造物

“这河中灵鱼并非普通意义上的血肉生命,而是某些含有灵性的物品在灵河这特定环境中吸取灵气所幻化的特定形态。”

美妇见钱阳没懂,便耐心地细细解释:“世间造物神奇,有谷便生虫,有水便生鱼,合适的环境便会诞生适合的生命形态,只不过不同生命对环境的要求宽严有别罢了。”

钱阳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若有所思。

“这灵河中规则奇特,至今无人能解其中之妙,只知其中水质特殊,竟和灵气完全互不相溶,你看到河中那点点蓝光便是一团团纯净的灵气。而这河中除了灵气,更多的则是遍布水中的肉眼不可见、灵识不可查的界面碎片。这界面碎片随着河水流淌,无坚不摧,任何有实体的物品一旦遇到界面碎片都是支离破碎的下场。“美妇缓了口气,见钱阳在仔细聆听便接着开口:

“灵河如此环境,别说普通生命,纵使法力通玄的大修士落入灵河之中也是十死无生。然而造化之神奇却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领会,凡有灵性的物品意外落入灵河中,若短时间内未被界面碎片所吞噬,则有可能被水中灵气团吸附于其上,形成以这灵性物品为核心的一种新的生命形态,这种生命因存于水中,便往往以鱼的形态显现,这便是灵鱼。而灵鱼又以吞食灵气团为生,逐渐成长壮大。

“原来如此。”这回钱阳听懂了。“那这灵鱼便不怕界面碎片了么?”

“灵鱼身体是由纯粹的灵气所化,自是不惧切割,只要不被直接切到灵性核心便是无碍,而且,这灵鱼既然生于这灵河之中,想必自有躲避界面碎片的本能。”

“我懂了,在某种意义上,这是落入灵河中的灵性物品的一种自保方式!”钱阳若有所悟。

这会轮到那美妇呆住了,略带迷茫的道:“我却从未从此角度思考过这问题,似乎,或许,有些道理?”

“万物皆有灵,既然存在过,自不愿意毫无价值的湮灭。”钱阳微笑着说。

“道友悟性真令人羡慕!”中年美妇的话语总是那么悦耳。

“那在灵河中垂钓便是为了获取那灵鱼的核心咯?”钱阳问道。

“不错,灵鱼一旦离开灵河,周身灵气便会逸散,只留下那灵性核心。至于这灵性核心到底是什么?那就要看运气啦!普通的兽核、一块灵石、制器的材料、史前的古董、低阶的法器、高阶的法宝甚或仙器都有可能哦!”美妇眨眨眼。

“仙器?”钱阳一愣。

“嗯!”美妇接着道:“那些明显不是修士能够制作出来的高级物品就被称为仙器咯!也正是因为有人曾在灵河中得到了疑似仙器的碎片,才坐实了灵河是仙界排污渠的传说。”

“多谢师姐解惑!”钱阳打蛇随棍上,师姐都叫上了。

“师弟客气了。”美妇微笑还礼:“在这灵河中垂钓,永远无法得知下一个上钩的会是什么,总会不由自主的希冀下一条鱼儿会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也正是垂钓的魅力所在。多少人明知机会渺茫,却把大把的时间赌在了灵河之畔,师弟切莫如此哦!”

“懂了!”钱阳点头道:“正因为没人知道下一个上钩的是什么,本着财不露白的原则,自是不愿有人旁观自己垂钓。师姐说了这许多竟是接着刚才那个话茬,这也……过于委婉了吧!”

“噗嗤!”美妇捂嘴轻笑:“师弟果真聪慧。”

“哼!”那魁梧修士不满的冷哼:“我刚钓起的也就是个普通材料,若是个法宝什么的,说不得便要将你灭口,再扔进这灵河,看你能不能也变成个鱼儿!”

钱阳面色古怪地无言以对。

“别吓唬人家小师弟!”那美妇又在修士胳膊上拧了一把,随后又对着钱阳说道:“现在灵河正值枯水期,这几日便是灵河水位的最低点,此时垂钓的收益不高。不过再有个三两日,灵河便会开始涨水,慢慢进入丰水期,到时,这灵河之畔将会有大批的修士来碰运气。”

钱阳望着数十丈宽的河面呆呆的道“如今是枯水期?那丰水期灵河该有多宽啊?”

“至少数倍于此吧!”美妇也望向河面。“这还只是一条支流,灵河的主脉据说无边无垠,飞鸟难渡,资源也是更加丰富。待小师弟习得灵饵术,或许有机会到那灵河主干中一试身手。我夫妇二人别无所长,于这垂钓之技巧倒有几分心得,届时倒可和师弟交流一二。”

“灵饵术?我在宗门藏书阁中见过,却是未曾学习,如今心痒不已,不知师姐可否传授?”钱阳满脸期待的道。

“嘿!你倒是真不客气!”魁梧修士都气乐了。

“哦,我可以用物品交换!”钱阳兜里有大把蓝尾猴兽核,想来这初级法术也值不了几个钱。

美妇开口道:“小师弟有所不知,这法术还真的无法传授。并非我等吝啬,常言道:法不可轻传。正因传授法术的过程中有诸多壁垒。法术传承通常需要对法术理解极其深刻,然后通过特定之法将其刻入玉简供人学习,除此之外便只有大能修士或能以无上法力施展灌顶之法传授。别说我等对这法术理解有限,纵使理解无碍,我等也不会那玉简刻录之法啊!就更别提什么灌顶了。”

“那师姐学习这法术时所用的玉简呢?”钱阳有些诧异。

“笨蛋!我们这法术自然是在散修联盟学的,那里所提供的玉简和各大宗门一样,都是一次性的,并非市面上所流通的可供多人学习的那种。否则你那宗门岂会那么随意的发给你们法术玉简。”魁梧修士是在看不下去了。

“啊?是这样么?”钱阳还真不知道。

“没错,就是这样。”美妇开口确认。“各大势力提供的法术玉简都是一次性的,造价也不高。而市面流通的玉简,叫做传承玉简,可供多人学习。不过制作传承玉简的成本相当高昂,因此市面上法术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小师弟若对这灵饵术有兴趣,还是待回宗门后再学习吧!”

“在下初入山门,对这些常识一无所知,今日闹了好多笑话,好在师姐并不怪罪,还不吝告知,钱阳万分感谢。哦,还有这位师兄。”钱阳对待师兄和师姐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一声冷哼和一声娇笑同时响起。

“师弟叫钱阳啊?我夫君叫何斌,我叫陈樱,便在南边不远处结庐而居。钱师弟学得灵饵术后可到那里寻我二人,我们可以略作交流。”

“多谢师姐!那钱阳便告辞了。”钱阳向师姐道别,顺便向师兄也拱了拱手。

“再见!”陈樱的微笑如花般娇艳,何斌依旧气鼓鼓的。

钱阳向着碎石滩全速而行,行出很远却还在回味师姐的微笑,陈樱师姐人又漂亮,又善良,说话让人如沐春风,怎么就嫁给了那么个又臭又硬的石头。

不过师姐偶尔流露出的妩媚之态倒是和她那简朴的打扮很是不搭啊?是天生的气质吧?哼!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五章 碎石滩

碎石滩乃是灵河之畔的一道奇景,一条数十丈宽的碎石地带从灵河的河床之中蜿蜒探出,斜斜地伸向丛林带。

碎石滩遍布青灰的坚硬石头,大的有半人多高,小的则细碎如屑。自地面向下数丈深都遍布了此种青石,其形成原因已不可考,但这与众不同的奇景却使得它成为迷雾森林中最为人熟知的地标。

在钱阳日夜兼程的向着碎石滩前行时,灵河之畔,碎石滩头,却已聚集了大批修士。只见二十余名身穿大红法袍的修士将一个直径三尺许的大坑牢牢围住,阻挡任何试图靠近之人。

而在他们外围,则已汇聚了三四十人,虎视眈眈地望向红袍修士身后的大坑,这些人三五成群,明显是来迷雾森林历练的修士小队,却不知为何都对那大坑产生了兴趣。

制式的红袍标明了那些修士的身份,他们都来自无量谷。

无量谷乃是迷雾森林附近的一家大势力,论起实力,在这天元大陆东部也都排得上名号。比起如日中天的清灵宗自是不如,却也足够令人忌惮。

无量谷就凹在迷雾森林南侧,或者说,迷雾森林的南入口便正处在无量谷的势力范围之内。钱阳等人进入迷雾森林前,也是乘着飞舟从无量谷的旁边掠过。

既然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无量谷的弟子入迷雾森林历练自是比其他修士方便得多,每日都有相当数量的红袍修士散布在森林的各个角落,其他修士对他们也是礼敬三分。

久而久之,无量谷的修士便把迷雾森林当做了自家的后花园,行事也愈加霸道。散修们大多敢怒不敢言,敢言的却也不愿因为些许小事便与这地头蛇交恶。

修者与天争命,每日不是在战斗中就是在准备战斗的路上,自是不惧与人争斗。但修士却又真的不愿轻启战端。打输了是万事皆休,打赢了也难免会有无边的麻烦,不小心便会将自己陷入一环又一环的因果之中,既耗时日,更耗心力,实非智者所为。

但资源有限,争夺自是难免,通常修士们会将争斗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双方尽力争夺,各展手段。但若一方已经得手,另一方则会旋身而退,不再纠缠。得手的一方自然也不会记恨。

修真为求长生,修真者自是无比爱惜生命。确切地说,是因为真的没多少东西值得以命相拼。

不过,若是真的遇上那值得搏命的东西,一切便要失控了。

比如今日。

那些身着红袍的修士内心绝对不会像他们表面那样平静,为首的一名面目凶悍的修士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后的红袍们也是面色阴沉,甚至有几名弟子背在身后的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外围的修士越聚越多,已经数倍于无量谷的弟子了,且有意无意凑得离大坑越来越近,竟隐隐形成将无量谷弟子包围之势。

没有人说话,气氛已经紧绷到极致。

平日里的怨气,再加上那大坑的诱惑,这七八十人似乎随时都会如火山般喷发。

和这紧绷的气氛相对的。不远处,上千只灰鸟就在碎石滩上嬉闹、休憩,偶尔还会向这边瞥上几眼,似好奇、似诧异、又或是……怜惜?

而在这群灰鸟的侧后方,唐小果和胖子一边悠闲地吃着烤肉,一边满脸期待地看着热闹。而在他们那烤肉的火堆旁,竟也有一个直径三尺的大坑,大坑中正探出一颗满是灰土的脑袋。

若说这是怎么个情况,还要从几人被角马群逼得四散奔逃说起。

数日前,那衣衫褴褛的青年修士被上百头角马追得亡命奔逃,却正好遇到刚进入河谷带的钱阳等人。钱阳他们也是遭遇了无妄之灾,被这青年修士引怪逼回了丛林。

四人本行在一处,但却难以应对角马那大范围的雷弧攻击,不得已只得分散而行,约定在碎石滩集合。

唐小果的实力本在那角马之上,在这从林中,借着地形之利,凭着灵巧的身法,闪转腾挪间便将和角马群的距离越拉越大。纵使角马始终不愿放弃,半日后也彻底失去了唐小果的踪迹,只得悻悻而归。

与唐大小姐的轻松相比,胖子则是险象环生。单凭速度甩不开角马,想要玩点什么战术,却终究因自身目标过于庞大而以失败告终。胖子的后背被那雷弧狠狠地扫了不知多少下,本来看见那青年他就憋了一肚子火,又被害的遭了这么多罪,他心里已将那人咒骂了上千遍。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偶尔向身后扔个法术,略微阻挡一下角马的速度,却终究被追得越来越近了。

无奈中,胖子作出了和他那难兄难弟同样的选择:上树!

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修士绝不会做出这种自陷死地的决定。而且,胖子这棵树远没有钱阳选择的那棵坚韧,在被角马轮番撞击几次之后,竟有了拦腰而断的迹象。

胖子吓得魂不附体,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加紧思考对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胖子只得扭头向四下张望。

“咦?还有树?”胖子看到了一丝希望。

有心逃去另一颗大树,可这丛林带的边缘树木稀疏,离他最近的一颗大树也要在十丈开外。

人在绝境中所能爆发出的想象力是惊人的,胖子手掐法诀,一根碧绿的藤条在手中缓缓成型。胖子将灵识沉浸其中,用心控制着灵气的排列方式,使藤条变得更加紧致,然后慢慢地将其拉长,再拉长。

修士法术修持的高下主要从两个方面考量,一是灵力的强弱,二是灵力的精细控制能力。当灵力控制能力提高后,施放法术则如臂指使,可以有效控制灵力的消耗,更可以在一定范围内控制法术的威力、效果。

对一名修士来讲,提升灵力控制能力是一项必修的课程,若两名修为相若的修士对决,决定胜负的往往就是对灵力的使用效率,而这效率归根结底便是灵力控制。

胖子自然没有刻意提升过灵力精细控制力,不过在释放法术时略微调整一下千年藤的形态却是没有问题,这也是释放这门法术的基本要求。但想要将这丈许的藤条拉长十倍,胖子还是首次尝试。

胖子脚下的树枝随着角马撞击而剧烈的摇晃,他那肥壮的身躯竟诡异地和树枝保持着相同的频率摇摆。细密的汗珠逐渐出现在他那宽阔的额头,藤条的一头握在他的手中,而另一头则悬在空中,在灵力的支持下向着对面的另一棵树延展。

胖子全神贯注地控制着手中的法术,嘴却无意识的张张合合,看起来确是吓得不轻。而这时突然传来的那个声音更是惊得他魂飞魄散。

“咔~嚓!”

树,还是断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六章 往事

树还是断了,而且是向着远离胖子目标的方向倒伏。胖子地表情已经扭曲地无法形容,却不妨碍他拼死一搏。

脚下发力,向着目标大树奋力一跃,同时手中藤条用力一甩,奇迹般地缠住了另一颗大树的枝条。胖子持着藤条的手一紧,借力一弹,人如炮弹般冲入了那大树茂密的树冠之中。

大树倒伏的巨大声响吸引了角马群的注意力,并没有发现某只飞翔的猪,而那只会飞的猪则准确落向另一棵树的树冠之上。

在那浓密树枝的掩映中,胖子大口喘着粗气。但很快便定住了心神,咬咬牙,瞅准另外一颗树一跃而起,手中藤条再次射出。

接连跨越了几棵大树,当胖子确定自己已经完全脱离角马视线之后,迅速从树干上滑落,甩着一身肥肉落荒而逃。嘴里还无耻地念叨着:“胖爷一定会回来的……”

。。。。。。

唐小果甩开了身后的角马,认准方向,全速奔向碎石滩。她脸上写满了担心。钱阳和胖子的实力她知之甚详,在如此险恶的形势下,二人能否化险为夷,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可当她火急火燎地跑到碎石滩,却抬眼就看见一个肥硕的身影鬼鬼祟祟躲在一块明显比他小一圈的石头后面张望。

“嘿!你这死胖子跑得还挺快。”唐小果对着胖子那肥硕的屁股就是一脚。

胖子今日那受损严重的小心脏又是一个激灵,回头看见是唐大小姐,本要脱口而出的抱怨乖乖地咽了回去。

“钱阳呢?不是挂了吧?”唐小果开口追问。

“没看见啊,还没到呢吧。这点小场面,胖爷都不在乎,大师兄自是完全不会放在眼里。”胖子对钱阳信心满满,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

“哟!那胖爷给我讲讲那‘小花猫’是怎么回事呗?”唐大小姐笑魇如花。

“啊?”胖子下意识的缩缩脖子:“什么猫?我不知道啊!”

“少跟我装傻,虽然那时我还小,但如我这般早慧的天才少女怎会记不住你这猥琐的胖子。”唐大小姐一巴掌扇在胖子的脑门上。

“没错,就是这个胖子干的!”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竟是那引怪害人的青年去而复返。

胖子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新仇旧恨齐涌上心头:“你还敢回来?”一声怒吼,半吨重的身体高高跃起,搂头盖脸向那邋遢青年砸去。

“嘶!罗胖子,冷静,冷静!”邋遢青年语气听似慌张,其实完全没放在心上,脸上依旧挂着讨人嫌的笑容。只见他轻轻抬起一只手,便擎住了胖子的身躯,略一停顿,顺势一甩,胖子便被四仰八叉的掼在地上。

青年拍掉手上那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便要继续开口拉仇恨,却冷不防屁股上忽地传来一股巨力,整个人完全无法控制地向前飞去,正和刚要爬起来的胖子滚做一团。

“没一个好东西!”唐大小姐踢了人还不解气,又踢起几块碎石,砸的那两个活宝呜哇乱叫。

“讲讲吧,你们在我年轻时对我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本小姐贵人事忙,似乎不太记得了呢!”唐小果搓着手,还偏要努力做出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别动手!我讲,我讲!”那青年完全屈服在唐大小姐的淫威之下,开始添油加醋的讲起了陈年往事。

如此没节操的事,胖子自是不甘人后,你一句我一句的,终于把当年那段悲惨的经历呈现在了唐小果面前。

这青年名叫齐慕,本是齐家的三公子。这齐家和胖子所在的罗家一样,乃是附属清灵宗的修仙家族。

不过这齐家只是个小家族,实力比起罗家要差得多。可这齐慕却是正经的嫡系出身,在家族内颇受重视,论起身份倒和大门小户的胖子相差仿佛。

故事发生在十年前。

齐家在清灵宗坊市也有一间店铺,正在胖子老爹店铺的斜对面。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这两家店的关系自是算不上和谐。那时胖子和齐慕都是十岁出头,整日里都在坊市中厮混,因家里店铺间的是非,看对方都是颇不顺眼,也狠狠地干过几架。

不过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正处于似懂非懂的年纪,比起家里那些搞不懂的恩怨,他们更在乎的是一个玩伴。

这坊市中与他们同龄的孩子不多,能在一起玩的则更是一个也没,孩子是不会愿意去享受孤单的。慢慢地,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孩子便混到了一起,整日里在坊市中追鸡撵狗。

虽说是玩伴,可这两人却是天生的冤家,隔三差五便要打上一场,打完过个几日就又和好如初,当然这个“初”也本来就没多好,惟熟而已。

那日正赶上二人的蜜月期,忽然在坊市中见到一个胖嘟嘟的六七岁小女孩独自一人闲逛。那小女孩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小嘴,甚是惹人怜爱。

不过十岁男孩子的怜爱方式自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二人轮番上阵,将这小姑娘狠狠捉弄了一番。当胖子准备将一盆泥水再次泼到小姑娘身上时,小姑娘却突然发了飙,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打开盖子甩到了胖子身上。

竹筒中飞出上百只蜜蜂,认准了胖子便是一顿猛蛰,胖子疼的撒腿便跑,蜜蜂却依依不饶,一直将胖子撵到坊市外的小河中才算罢休。而看势不妙的齐慕则早早便溜走了。

胖子被叮得体无完肤,那蜜蜂还毒性颇重,虽不致命,却也让胖子在床上结结实实的躺了小半年。这几个月中,胖子将那不讲义气的齐慕恨到了骨子里。刚刚痊愈,便去找到齐慕暴打了一顿。这次齐三公子自知理亏,难得的没有还手,任着胖子发泄一通。

又过了数月,胖子的气终于消的差不多了,主动和齐慕冰释前嫌,再次混在了一起。说来也巧,那许久难得出现一次的小姑娘竟在今日又来了坊市,仍旧是独自一人,而且多日未见,竟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胖子见了那小姑娘心里一惊,有心报仇,却对那蜜蜂仍然心有余悸,便和齐慕远远吊在小姑娘后面寻找机会。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七章 重逢

小姑娘在坊市玩了足足一天,直到天将傍晚,许是累得不轻,竟坐在路边的石阶上打起了盹。

机会来了!胖子在齐慕的怂恿下拿了支大号毛笔,蘸足了墨汁,在熟睡的小姑娘脸上画了只很是生动的小猫猫。当小姑娘察觉有异醒来时,二人早已跑远,只留下一路的笑声。

爱美的小姑娘掏出镜子,发现自己变成了小花猫,委屈地“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胖子解除了心结,乐不可言,可不想当他回到家中,迎接他的却是老爹的一顿棍棒。

在胖子的记忆中,老爹对他一向疼爱有加,纵使惹了祸事,老爹气的发抖,也不过是把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不想今日竟是下了如此狠手,胖子不停讨饶,老爹却是丝毫不留情面,直把胖子打得奄奄一息去了半条命终才罢手。

纵使十年过去了,胖子每每回忆起这顿打都会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

那小姑娘便是幼年的唐小果,身为掌门之女,自是受到百般娇惯。

六七岁的年纪正是任性之时,心血来潮说要独自去坊市玩,掌门不许,大小姐便哭闹不止。唐大掌门无奈,只得应允,并安排得利人手暗中保护。

暗中保护唐大小姐的便是如今清灵宗的青言长老。当然十年前的青言还没能成就金丹,只是一名宗门执事。

唐小果每次去坊市,青言长老都会暗暗跟随。头次唐小果被两个坏小子捉弄时,青言在旁边摇头苦笑。

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她自是没必要现身,看着唐小果用随身的宠物蜜蜂解决麻烦,青言很是欣慰。

而第二次胖子在唐小果脸上画猫猫时,青言就站在他的身后,犹豫了良久,终究没有阻止。小孩子成长过程中的苦与乐都是难得的财富,并不需要过多的干涉。

不过不干涉唐小果的成长却不意味着可以放过胖子。以她的身份自是不会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怎样,护犊的青言找到胖子的老爹,轻描淡写的“点拨”了几句便离开了。

一听说自家儿子竟敢欺辱清灵宗掌教的独生女,胖子的老爹吓得冷汗淋漓。“清灵宗掌教?那是什么身份?吐口唾沫就能把自己全家老小一个不剩的全都淹死。那败家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调戏……不是,敢欺侮唐大掌教的独生女,而且还不止一次!这是要捅破天么?”

后怕不已的老爹为了让儿子长点记性,忍着心中不舍,咬着牙狠狠修理了胖子一番,告诉他再也不准招惹那小姑娘,却也没提唐小果的身份。

胖子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也着实安稳了下来,只是心中的怨气终究难平。从此开始一心想要求得一番成就,不再屈居人下。

可是如何才能获得成就呢?胖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附近最强大的宗门——清灵宗,于是便有了苦等五年终获入门资格之事。

可当他满心欢喜拜入清灵宗后,却意外地看到了已臻妙龄的唐小果,在得知其身份之后只觉未来一片黯淡,对唐大小姐也是发自内心的恐惧。而唐小果却没认出胖子,毕竟当年年龄太小,过了这么多年,早已将这段往事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比起胖子拜入清灵宗,齐慕的选择则让人大跌眼镜。身为齐家三公子,家族早早便为他准备了入宗令牌。可从小便叛逆成性的齐慕竟对这安排完全不感冒,家中数次劝导皆无功而返。在他十五岁那年,清灵宗问仙会的前夜,齐慕觉察到家族似要用强的迹象,他竟携了家族传承的功法副本和几卷法术玉简就此逃家而出,一去不返。

胖子自从画猫猫事件之后便未曾见过齐慕,后来听说齐三公子视清灵宗入门资格如敝履,翘家而逃,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不想今日三人竟以此种方式重逢,胖子看着唐大小姐那如花的笑容,想想那与自己八字不合的齐慕,后槽牙一阵酸麻。

更令胖子不爽的是,那齐慕十五岁偷了家族功法开始修炼,而自己则蹉跎了五年岁月。如今那齐三公子轻描淡写间便将自己摔得如此狼狈,修为定是远在自己之上,想起被这不靠谱的小子狠狠压了一头,胖子愈发低落了。

唐小果听完二人的述说,脑海中本来模糊的印象也渐渐清晰起来。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胖子,唐大小姐竟莫名有种想笑的冲动。可怜的胖子!

唐小果整整表情,面带严肃的看向齐慕道:“三公子?我清灵宗在你眼中竟如此不堪么?”

齐慕摇摇头,脸上依旧挂着讨人嫌的笑容:“在下只是惫懒惯了,实在受不得约束,窃以为还是自生自灭的好。”

唐小果将齐慕上下打量了一番:“修炼十年才炼气六层?就你这资质,怕是入了清灵宗也得被赶下山去!”

唐大小姐为清灵宗鸣不平,狠狠地数落着齐慕,这可乐坏了胖子。原来这小子没比自己强多少。

“炼气六层?自己用不了多久就又能揍他了!”胖子恨恨的想。

“总是修炼多无趣,散修便要有散修的觉悟,自由自在便好。修为嘛,顺其自然喽!”齐慕对唐大小姐的话不以为然。

胖子看他一副死猪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调戏:“在清灵宗很自在的啊,又没人约束,门规是啥我都没听说过,比起散修不差哟!”

“受约束的不是你这身肥肉,而是你那猪心!”齐慕丝毫不给胖子面子。

胖子瞅瞅唐小果,看唐小果明显没有帮他的意图,不由得说话也没了底气:“那你就好好当你的散修,跑回来找我们做什么?”

“偶遇故人,一时想不开,想过来和你这胖子打个招呼。”齐慕的声音有些落寞。

胖子听着这话,心里也有些唏嘘,正想说点什么。齐慕的声音接着传来:

“顺便找你帮个忙。”

“混蛋!”胖子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我就说你这没心没肺的玩意还想跟我打招呼?原来是找我帮忙,什么事?说来听听,胖爷定是不会帮的!”

齐慕似是完全没听懂胖子的话,接着道:“当初我从家里带出来的功法、法术也学得差不多了,你帮我送还回去吧!”

“嘿嘿!就这么点小事啊?没门!”胖子一口回绝。

齐慕没出声。

“我帮你送吧!”唐大小姐意外的开口应承。

“嗯?你管他做什么?”胖子诧异的道。

齐慕却似早知如此,抛给唐小果一个包裹,拱手道谢:“多谢!齐某告辞!”

唐小果答应这事的理由倒也简单,这齐家乃是清灵宗的附属家族,这功法、法术归根结底都是来自清灵宗,身为掌门之女,眼看着这东西流落在外终是不妥,况且齐慕和胖子还颇有渊源,于公于私,这事唐大小姐都得接了,不过……

“你该不会以为本小姐会白白帮忙吧?”唐小果叫住了齐慕。

“嗯?”

齐三公子止住了身形,回头便看到了唐大小姐那恶魔般的笑容。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八章 挖坑

“帮我们抓只灰鸟吧!”唐大小姐望着齐慕,笑的像孩子一样灿烂。

“要我帮你们抓灰鸟?”齐慕满脸的不可置信。

唐小果点点头道:“嗯,我们要在这等人,闲来也是无事,自该先把这捉灰鸟的任务完成,不过这任务,我和胖子做起来都不太合适呀,正好你还需要我们帮忙,便互相帮助吧!”

“呃……,我觉得还是把那包裹还给我吧,不用麻烦你们送了,我自己去就好,我还真有点想我那老爹了呢!”齐慕脸色瞬间数变。

“炼气六层的小菜菜,这可由不得你哟!”唐大小姐的本性暴露无疑。

灰鸟自是一种灰色的鸟,常年栖息在碎石滩,只是一阶低级灵兽。名字都被起的如此随意,实力自是不值一提。唯一值得称道的便是那不错的飞行能力,是炼气期修士最常用的代步灵禽。

不过,灰鸟能凭借一阶低级的实力在灵河边占据如此大的一块地盘,自有其过人之处。除了飞行能力,灰鸟最强大的地方便是那铺天盖地的数量和基于庞大数量上的团结。

灰鸟平日里一堆堆趴在碎石间,看起来颇为懒散,对过路的其他灵兽或修士也是不理不睬。纵使有人靠近,它们也会扑腾扑腾翅膀懒洋洋地飞开。

但若是有人对它们其中之一发起攻击,那迎接他的必将是一场噩梦。

灰鸟对待胆敢攻击同伴的敌人绝对是不死不休。

高阶的修士自是对这些灰鸟毫无兴趣,想来找灰鸟麻烦的都是些炼气期的修士,而炼气期修士遇上这大群的灰鸟就是一场灾难。

可以试着模拟一下场景,无数的飞行灵兽轮着番向你发动俯冲攻击,虽说攻击力度有限,但也无处躲无处藏。直到累得筋疲力尽,再也无从招架,便会被那些灰鸟抛到空中、摔在地上,抛到空中、摔在地上,最终几乎一定是稀碎的结局。

不过修士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多年的博弈下来,自然总结出一套无门槛、零首付、易推广且行之有效的偷猎方法。

这种方法便是——挖地道。

想要捉一只灰鸟,需要从碎石滩外围向中心的灰鸟聚集区挖出一个“U”字形的地道。洞口处略宽,起码要容得下一只灰鸟。而通道底部则尽量要狭窄,只要能容得一名修士勉强通过便好。

挖通地道后,在中心的洞口处需稍作掩饰,不能让灰鸟发觉有异,修士则在洞底等候偶然踩上陷阱的灰鸟。

一旦灰鸟踩上陷阱,修士需在最短的时间内暴起将其制服,当然最好的办法便是使用御灵环。制服灰鸟后将其塞进灵兽袋,然后顺着地道从另一出口爬出。

而那些灰鸟纵使发觉有同伴掉入陷阱,想要救援,却也因身躯肥大而无法通过狭长的地道,又不知出口在何处,只能望洞兴叹,最后只得发泄般地衔来碎石将那洞口塞死。

说来简单,而且的确是零成本、无风险,不过操作起来却颇为麻烦。

首先便要挖洞,在这碎石带挖地洞可不容易,挖的费力暂且不说,坍塌几乎是一定的,因此便要将这地道挖在这数丈深的碎石带之下。这工程可就颇为浩大了。

挖通地道后,更困难的则是等待。虽说这一群灰鸟有千多只,不过撒在这广袤的碎石带也不过星星点点,想要其偶然落在数尺宽的陷阱中也是很不容易。修士们想了很多办法,无论是在另一侧驱赶,或是在陷阱上放置诱饵都有人尝试,不过效果都是难如人意。

只有耐心等待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而这一等,修士便要在洞底等个两三日,甚或等个五六日都属正常。

唐小果等人便是要采用这个方法。唐大小姐一娇滴滴的大姑娘自是不好干这钻地洞的活。胖子那体格也是真干不了这个,若是挖个能容他通过的地道,怕是他从洞中钻出来时,身后得坠上不知多少灰鸟。

本来这活计肯定是要落在钱阳头上的,不过他既然不在,唐大小姐也乐的抓个免费劳工。

齐慕满脸的不情愿,挖洞这种吃苦受累、灰头土脸的活计他是真不愿意干,不过面对唐大小姐的淫威,只得不情愿地屈从。

“炼气六层的大高手,你就用不着御灵环了吧?”待齐慕挖通了地道,唐大小姐翘着二郎腿关心地问道。

“随便了,有御灵环最好,能省些力气。”齐慕累的不想说话。

唐大小姐假装在储物手镯里翻了翻:“哎呀!不好意思,御灵环在钱阳身上,三公子还是勉为其难出把力吧!”

齐慕翻翻白眼,早就知道是这样。

就这样,齐慕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洞中等待,唐小果和胖子则百无聊赖地守在另一个洞口等待钱阳归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小果开始坐立不安,看得胖子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就别在这乱晃了,大师兄肯定没事的,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胖子苦心安慰。

唐小果一想也是,这蠢笨的胖子都能活着回来,鬼精的钱阳自是没理由折在几头角马手里,想着便安下心来。胖子却不知自己成了蠢笨参照物,还在乐呵呵地烤着肉。

这时,远处行来一个中年修士,身着磨得泛光的灰色长袍,看起来便是一个混得颇不如意的散修。

那散修行至碎石滩头,在离灵河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四下打量了一番。远远地看见胖子二人,略微点头打了个招呼,便掏出把铁锹开始挖坑。

“咦?又是一个来捉鸟的,装备不错啊!”胖子看着散修手中那铁锹啧啧称奇。

“看来是个老手啊!“唐小果想到齐慕拿着法剑挖坑的蠢样,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胖子二人在这洞口坐着,灰鸟自是不会到近前来。若是无人看守,这洞口一旦被灰鸟发现,便会被它们用碎石死死的填埋,再想挖开还要更费工夫。

这捕捉灰鸟便是如此,每次只能捉得一只,下次再来都要重新挖坑,还要小心避过之前曾被挖过的地方,是以常捕捉灰鸟的修士都会准备合手的挖洞工具。

这修士果然是个老手,挖洞的速度奇快,转眼便已挖得看不见人影,只能听见隐约的铲土声。

这时,远处疾速行来了十余名红袍修士,眨眼便来到了碎石滩头。整队人看起来修为都颇高,为首的一名红袍更是面目凶悍,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势。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二十九章 惊变

远处行来了十余名红袍修士,为首那面目凶悍的修士抬眼看到远处的胖子二人,面无表情,又看了看那新挖的洞口,也不放在心上。回头和身后几人说了些什么,这十余人便掏出飞行法器,竟似要在这碎石滩渡河。

碎石滩的北岸要比南岸凶险得多,当然收获也好得多。通常炼气后期的修士会组队去北岸历练。想要去北岸自然要越过灵河,飞行是最简便的方式。

河谷带不同丛林区,这里雾气稀薄,低空短途飞行虽有风险,却也勉强可以接受,是以炼气后期的修士们都会择地结伴渡河。

今日便是如此,这队无量谷的修士正要前往灵河以北历练。

而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那新挖开的土坑中传来一声惊呼,随后一道五彩宝光冲天而起,而那土坑中的修士则再无声息。

胖子“腾”的一下弹身而起,手中烤肉失手砸在了火堆上:“那是什么宝贝?”

唐小果也站起身来,呆呆的望着那道冲天宝光,喃喃的说:“那是……”

。。。。。。

比起这二人,那边的红袍们距离宝光更加接近,为首那人在惊呼响起的一瞬间就已经冲着宝光疾奔,随后毫不犹豫的跳进土坑之中。

其余人等也不怠慢,眨眼间便已出现在土坑周围。而那为首的红袍很快便从土坑中跳了出来,冲着周围人喝道:“守住这里,绝不允许任何人等靠近。”话音刚落,急急从怀中掏出一物,用力向天上一抛。

“嗤……”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朵其痒无比。

“嗵……”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鸣声响起,一朵灿烂的烟花在高空绽放。

那是无量谷弟子的集结信号。

在这空旷的河谷带,烟花的光芒不知传出去多远,远比那隐约的宝光耀眼得多。所有看到信号的红袍们毫不迟疑地放下手中一切,向着那信号所在地飞驰。

“哼!又要欺负人了!”一个老年散修看到烟花恨恨地道,看来也是吃过无量谷的亏。迟疑了半晌,老修士咬了咬牙,拉着身边的年轻修士朝着烟花的方向行去。

“那是……”唐小果还在癔症。

“啥啊?”胖子急不可耐。

“秘境!”唐大小姐眯起了眼睛。

“秘境?我滴个天吶!”胖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秘境这种传说中的藏宝之地胖子自是早都垂涎不已,却不想在今日得见。

秘境既然称之为秘,自然等闲不可轻见。有些秘境纵使你明知在那里,开放条件却也很是苛刻。

比如附近广为人知的寒烟谷秘境,距离清灵宗倒也不远,不过十几日的路程。但那秘境的入口却隐藏在一方深过百丈的水潭之底。

那水潭寒气惊人,纵使修为高深也无法深潜。每十年那水潭会干枯半月,这半月便是寒烟谷秘境开放之日。

其时,秘境入口显露在世人面前,五彩光芒冲天而起,颇为惊人。也只有在这半月间修士方可出入无碍。

而更奇特的是,秘境的出入都有修为限制。那寒烟谷秘境便只有炼气期修士可以进入,修为在此之上的则无法穿过秘境的入口。

之所以会有此奇特的限制,则要说到秘境的成因。

秘境的成因各有不同,但归根到底都是因为灵气的紊乱引发的。灵气紊乱在某种特定情况下会造成空间的异变,即在现有空间之外另行开辟一片新的空间,而那灵气紊乱最剧烈的点则成为连接两片空间的通道,也就是秘境的入口,传说中的“一花一世界”说的便是如此。

有多种原因可能造成灵气的紊乱,比如大能修士的战斗、陨落,逆天材料、灵植的现世,或者不同属性灵气的剧烈交荡都有可能引发灵气的紊乱,不过真正能开辟出新空间的则还需要更多偶然因素的配合。

秘境内景况多种多样,但其因灵气而成,其内灵气自是颇为浓郁,常有奇珍产出。不过空间毕竟新成,颇不稳定,容不下超过其等级的灵力波动。万物有灵,空间意志冥冥中自有自保本能,修为高过秘境等级的修士便会被排除在外。

唐小果见那为首红袍没能进去这秘境,便已知晓这秘境等级不高,产出也定是低级物品。不过秘境毕竟是秘境,尤其是还没被人探索过的秘境,进入其中多会有相当丰厚的收获,也就是传说中的开荒收益。

说起那为首的红袍,唐小果却是认得。虽说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头面,不过他那一番霸气侧漏的折腾,却让唐小果一下便认了出来。撇撇嘴角,唐大小姐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那红袍修士叫浦皓白,乃是无量谷外门弟子中的大师兄。一身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倒是颇为不俗,只是这人鼻孔一向长在脑门上,一副颐指气使的做派,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清灵宗和无量谷乃是近邻,平日里多有交流,唐小果和这浦皓白打过几回交道。虽说这人在唐大小姐面前不敢造次,但看着他对其他人的态度,唐大小姐也看得出这是个什么货色。

不喜欢不打交道便是了。

唐大小姐不惯着他,几次冷面相对之后,这浦皓白便也识趣的不在唐小果面前出现了。

今日这浦皓白带着大票人马守住了秘境入口,唐小果若说对这秘境有什么想法,就免不了要和他打交道。想到这,唐大小姐不由得一阵烦躁,拦着跃跃欲试的胖子,打算先看看情况。

那信号已经发出了半晌,陆续有无量谷的修士到来,和先前的队伍合为一处。也有大量的散修向着这边汇集,而且有不少都是从北岸渡河而来。此处既有异状,散修们也不介意来看看状况,希冀着能有一些意外收获。若没什么便宜可讨,再离开也不迟。

不过当他们行至近处,看到那五彩宝光,却是没有任何人愿意离开了。

那可是秘境啊!天知道里边会有何等逆天的宝贝。别说当前的散修人数明显多过那无量谷的弟子,就算人少又怎样,但凡有一线机会,此等机缘也没人会轻易放弃。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章 分化

浦皓白此时却顾不上这些散修,这秘境他是进不去,不过修为低些的自是进得去。肥水不流外人田,如此大的机缘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只要自己宗门的弟子从秘境中获得了足够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他那一份。

浦皓白指挥着新来的弟子们尝试进入那五色光门,很快便得出了结论,这入口最多只能承受炼气六层的修士进入,也就是说所有炼气后期的修士都将被排除在外。

于是,每有炼气中期修为的红袍到来,便会被浦皓白催促着踏入光门,炼气后期的便留在这里把守。之前那散修定是已经进入秘境,如今也不知有多少收获了。不过还好,已经有五名无量谷弟子进入秘境,想来在那秘境中不会轻易让那散修讨了便宜。

当浦皓白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时,近百散修已隐隐将他们包围,而在他的身周,穿红袍的不过三十出头。

气氛越来越紧张,竟有一触即发之势。

浦皓白不得不出头了。

形势不利,浦皓白不是白痴,自然而然地收起了那讨人嫌的做派,尽量表现出名门弟子的风度。

虽说那无量谷实在算不得什么名门。

浦皓白向着四周的修士拱了拱手:“诸位道友请了。在下无量谷浦皓白,今日偶然间发现了这秘境入口,便召集同门前来历练。不想却害的诸位道友白跑一趟,浦某在这赔礼了。”

意思自然是说这秘境是我发现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之前那散修发现入口时,除了无量谷众人,就只有唐小果和胖子看见了,唐小果还在纠结是否过来,自是没人拆穿他。

不过散修们却没人动,就算是你发现的又怎样,秘境现世,你们无量谷还想独吞不成?

浦皓白也知道空口白话赶不走这些红了眼的散修,不过名门子弟嘛!处事总要先占据大义,然后才能师出有名。

但要解决眼前这局面,还是得略施手段。

浦皓白正要开口说话,不远处的灰鸟群突然出现了一点小骚乱,几只灰鸟不知何故叽喳地乱叫起来。

浦皓白皱了皱眉,不加理会,继续说道:“这秘境不过是一低级秘境,仅能容炼气中期的修士入内,否则在下也不会留在这里。炼气后期的道友若是不信,均可前来一试。”

“嗯?”人群中产生了骚动。

能够来到这河谷带附近的修士修为当然不会太低,在这近百散修中,炼气七层以上的占了近半,一听这话,心里难免有些不甘。立刻便有几人毫不犹豫地要求上前一试,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也不怕无量谷的红袍们搞什么花样。

正在这边一通忙乱之时,唐小果身边的大坑中钻出一道灰蒙蒙的身影,这人自是在坑里蹲了两天的齐慕。他抖掉了身上的碎石,又用满是灰土的手狠狠地在脸上抹了几把,模样颇为狼狈。

重重的咳了几声,齐慕抬手把一个灵兽袋抛给唐小果,沙哑着嗓子说道:“姑奶奶,咱俩两清了!回见!”原来刚才正是他成功守到一只灰鸟,这才引起了鸟群的骚动。

如今任务完成,齐慕也不想多待,打个招呼便走,抬眼却看见碎石滩头的异状。

他心中诧异,脚步却不停,远远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看热闹去了。

胖子懒得理齐慕,唐小果也不挽留,揣起灵兽袋继续看这难得一见的大戏。

那边的入口也试得差不多了,果然如浦皓白所说。炼气后期的修士刚刚探入半个身子,便会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推出光门。

浦皓白对待那些前来相试的炼气后期散修也是来者不拒,颇有风范。不过若是炼气中期的散修试图浑水摸鱼,却是想也别想。

折腾了好一阵,浦皓白看火候差不多了,整整衣袍缓缓开口:“既然已经证实在下所言不虚,那么炼气后期的道友们便请离开吧!”

他这一开口赶人,散修中顿时有人不干了。若是炼气后期的都走了,只剩下一些炼气中期的小猫,还拿什么和无量谷叫板?

浦皓白也不说话,只是用冷冷的目光一一扫过那些炼气后期的散修。

“唉!”人群中传来不只一声叹息。

几名修士从人群后方悄然退走,既然注定无法进入秘境,自然没必要和这些地头蛇结怨。

一有人带头,绝大多数的炼气后期修士叹息着离开了。人群中仅存的几名炼气后期修士也是因为自己队伍中有炼气中期的队友,一时抹不下面子离去。

人虽还在,心中却已萌生退意。

散修便是如此,大多独来独往。即便组成临时队伍,队中的成员也多是点头之交。一切顺利倒还好说,遇到挫折很容易便分崩离析。

胖子看到这一幕,也是暗暗摇头。这就是散修的致命伤,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纵使人数众多,终究是一盘散沙,比起来倒还不如那边那些呆头鸟。

浦皓白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散修最终虽只走了三十余人,却都是中坚力量。剩下这几十个炼气中期的小猫和零星几个心中了无战意的炼气后期修士,浦皓白还真不放在心上。

他们这边虽说只有三十几人,但修为都在炼气后期,即便和这些散修硬拼也吃不了多少亏。何况——这些散修敢和他们硬拼?笑话!

“哈哈哈!”浦皓白不加掩饰的大笑出声,面带嘲讽地道:“剩下的道友还在作何打算呢?啊?哈哈哈!散了吧,否则浦某便要不客气了!”

“得意忘形!”唐小果愤怒了。

“欺人太甚!”散修之中也有人忍不住了。

“嗯?”浦皓白止住了笑声道:“这秘境原本便是我无量谷发现的,你等见财起意,觊觎我无量谷的资材,如今反倒说我欺人太甚?这世间的天材地宝惟有德者居之,汝等还不速速退散!”

这时,一个莺啼般的声音传来:“你是说这秘境谁发现便是谁的喽?”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一章 乱局

“你是说这秘境谁发现便是谁的喽?”唐大小姐终于看不下去了,拉着胖子缓缓行至浦皓白面前。

“啊?”浦皓白一惊。

唐大小姐他当然认得,清灵宗掌教的掌上明珠。虽说她那修为就是个笑话,可在浦皓白看来,如此身份的人,修为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从来都对他不假辞色的唐大小姐今日竟主动前来,浦皓白心中隐隐有种巴结一番的冲动,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无量谷外门的大师兄,也不能做出太跌份儿的事来。

浦皓白略微冷静了一下,回想唐大小姐刚才那番话,心中瞬间便明了了。原来刚才远远坐在一边的便是她。也就是说,从那散修挖出秘境入口开始,便都落在了唐大小姐眼里。

“这个……”浦皓白张口结舌,你看他随口打发那些个散修毫无问题,不过对唐大小姐若是应对不当,怕是不好收场。

浦皓白苦思应对之策,一抬眼看见了唐小果身后那小山般的胖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

浦皓白双手抱拳:“浦某见过唐小姐,当日一别,不知近来可好?”

“看见你之前都挺好!”唐小果可不想跟这讨厌的人寒暄。

“呃!”浦皓白噎了一大口,这千金大小姐不太会聊天?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唐小姐明鉴,这秘境等级颇低,想来您也瞧不上眼,不过您身后这位师弟若是有兴趣,浦某倒可作主让他进入秘境历练一番。只要持着我的身份牌入内,秘境中的无量谷弟子必会对其照顾一二,唐小姐看如何?”

浦皓白的意思是说:那秘境你唐大小姐也进不去,你来这自是为了你那胖师弟,我便放他进去,还让人照顾一二,也算是仁至义尽,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您就别拆我的台了。

唐小果不置可否,胖子可不管那个,一把抢过浦皓白的身份牌,拿在手里摆弄着。

一见如此,那边的散修们可不干了。

“凭什么他能进去,我们却不能进,你今日若不说出个道理,我等定不与你罢休!”一时间群情激昂,刚刚稳住的局面竟又要失控了。

浦皓白也压不住心里的火了,这群不知好歹的散修一直在这里聒噪,吵得他心烦,还要讲道理?

他眼睛一立,大声吼道:“都给我闭嘴!这又不是混混的香堂,没人跟你们讲什么狗屁道理?我今天讲的是规矩!告诉你们,谁拳头大谁就是规矩!今日我浦皓白便是规矩!”

浦皓白气势逼人,一干散修一时间倒是怔住了。

可当他那规矩二字甫一出口,浦皓白忽觉得鼓膜一荡,近千声鸟啼竟似同时间响起,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那千多只灰鸟如同疯了般遮天蔽日从侧面冲着他疾速扑来。

那灰鸟群前面,竟还有一个引路的人。那人衣衫褴褛,满面灰土,边跑还边喊:“快跑啊!出人命啦!”

。。。。。。

钱阳前日告别了何斌夫妇,心里挂念着小果和罗通,便日夜兼程向着碎石滩奔行,路上遇到什么灵兽也是远远地避开。

好在一路上并未出现什么意外,紧赶慢赶地终于来到了碎石滩头,入眼的却是这么一幅似曾相识的场景。

看着那群疯狂的灰鸟,浦皓白心中大惊,有心退避,却又舍不得放弃身后那秘境入口。

要说浦皓白也算硬气,牙根一咬,变换身位,整个人便顶在了灰鸟群扑来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那引怪害人的修士已从浦皓白的身侧飞掠而过,灰鸟群则呜呜泱泱奔着无量谷的红袍们就扑了过来。

浦皓白顾不得那修士,从腰间掏出一件法器,大喝一声:

“水光幕!”

一道淡蓝色的水幕便出现在他身前,前方那些灰鸟收势不及,一头扎在了水幕上,瞬间便被弹飞了出去,后方的灰鸟则绕过光幕,继续追击邋遢修士。

那修士前行的方向正是秘境入口所在,其余的红袍们见状,自是纷纷出手阻拦,一时间数十道法术向他砸去。却不想那人甚是滑溜,身形微晃,身体竟在刹那间变得若隐若现,玄之又玄地躲开了漫天的法术,继续向着入口处奔去。

红袍们自是不允,几道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那修士也不强求,划了个弧线,向着远方逃去。

可红袍们却陷入了泥淖,刚才那数十道法术没能击中修士,却落在了后方的灰鸟群中。随着几声凄厉的嘶嚎,数只灰鸟从天空跌落。

灰鸟出离愤怒了,数百只灰鸟改变了追击目标,从队伍中脱离而出,向着无量谷的红袍们发起了冲击。

红袍们有苦难言,和这群不讲道理的灰鸟战作一团。

现场一片混乱,几名散修见有机可趁,便试图趁乱冲入秘境。但红袍们也不是吃素的,宁可拼着挨上灰鸟几下,也要将散修们挡在土坑之外。只有两名伸手颇为不俗的散修顶着漫天的鸟喙和法术冲入了土坑之中。

唐小果不愿承那浦皓白的情,刚才浦皓白同意让胖子入内,她也没什么表示。不过如今这场面混乱不堪,能否进去全凭本事。唐大小姐也没了顾虑,手掐法诀,一道磅礴的气浪离体而出,将身前的灰鸟吹得跌飞开去。

周围的红袍见唐大小姐强闯,却也不敢相阻。

他们本来就离那土坑较近,唐小果一记法术飚出,面前竟现出了一条直通土坑的空白小径。

唐小果看胖子还在一边呆呆地看热闹,心中很是不爽,一把拽过那肥厚的身躯,抬起一脚直接把他踹得飞向土坑。

胖子还没享受够飞翔的快感,便觉腰间一紧,肥腻的肚腩竟卡在了土坑的边缘。那光门就在坑底,胖子情急间双腿乱蹬,却无从借力,一时间竟进退不得,尴尬异常。

正在胖子无计可施之时,冷不防竟有人用力向下拽他的双腿。

“什么玩意儿?”胖子惊得魂不附体,这坑中难道还有别人?

还不等胖子想清楚,下边那人却似耐心耗尽,陡然加大了力气。胖子一声惨叫,顺着那力道向下坠去,肚皮却被划出好几道深深的血槽。

下坠中的胖子只觉眼前闪过五彩亳光,脑中一阵晕眩,随后四周光线一变,他便发现自己已经摔在了青灰色的碎石之中。

不过,似乎,身下有个什么东西?

胖子忍着痛,龇牙咧嘴地翻了个身,一看见身下那人,顿时喜上心头。

“嚯!大师兄神出鬼没竟至如斯境界,实令罗某万分敬佩!”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二章 石人

被胖子压在身下的正是钱阳。

钱大师兄刚才在不远处看着大批修士争抢那放出五彩宝光的大坑。坑里面是什么东西钱阳不知,不过毫无疑问是好东西。

趁着大家都忙着打架,没人注意他,钱阳一个土遁术直接从地底下钻到了那土坑中。

钱阳钻出的位置正在土坑的半截腰,低头便看到了坑底的五彩光门,刚想进入其中,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然后竟颇为滑稽地卡在了洞口,两条肥腿还在那里乱蹬。

钱阳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声来,不用看脸,钱阳就知道定是罗通。如此身材的修士,不知多少年才能遇到一个。

有好事自然不能忘了这胖子,钱阳虽有种把胖子留在这里搞怪的冲动,终归还是没能付之行动。他运足了力气,把这胖子一起拖进了光门,却不想被这一坨肥腻腻的板油正压在下面。

钱阳好半天才缓过气来,一边仔细打量周遭的环境,一边听胖子介绍情况。

胖子的口才了得,三言两语间便把情况大概说明了一下。当钱阳听说有五六名无量谷修士早早便已进入了秘境,心里难免有些焦急。

这秘境地景致颇为奇特,钱阳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景。

他们身后便是进来时走的五彩光门,这光门正镶在一面和地面垂直的山壁之中,而那山壁竟平整的有如人工修葺的城墙。

沿着山壁向上望去,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山壁的顶端,山壁顶端连接着和地面完全平行的顶棚,同样光滑如镜的顶棚和山壁的交接处竟是一道规则的直线。

再向远处望去,入眼的全都是嶙峋的青灰色怪石,而那些参天的怪石隐隐散出荧光,便是这荧光照亮了这一方空间。

密集的怪石遮挡了视线,钱阳目不能及远。仅凭眼前的景象,他隐约觉得当前的空间应该类似于一个规则的长方体盒子,比如火柴盒?

而他们则是通过身后那光门进入了这个火柴盒内部。

火柴盒的高度便摆在那里,不过到底有多长多宽却暂时不得而知。

二人研究了一番,并未沿着山壁而行,而是向着垂直与山壁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开始探索。

整个秘境完全被青灰色的石头所占据,连地面都是碎石遍布。偶有几根青草从碎石中探出头来,倔强地挺立着。

钱阳和胖子刚刚行出数步,便听见了前方有隐隐的打斗之声传来。

有人?

二人伏低了身子,放轻了脚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慢慢地摸去。

转过几根石柱,战斗的画面便映入二人眼帘。

两个丈许高的石头巨人,挥舞着腰粗的巨大石棒正在追打两名修士,而那两名修士则略显狼狈的闪转腾挪,借着地面的石柱和两个巨人周旋。

虽说场面被动,不过钱阳却看得出,这二人闪躲间颇有章法,还不时地回身还击一二,打得巨人石屑飞溅。

若不出意外,这将是一场持久的战斗,想来那两个石头人被活活耗死的可能性更大。

“是那两个刚进来的散修,实力相当不错,应该有炼气六层!”胖子对钱阳道。

钱阳略一沉吟,拉着胖子现出身来。

“二位道友可需要帮忙?”钱阳朗声道。

其中一名面色冷峻的中年修士抬眼看见二人,眉头微皱,没有答话。倒是另一名身材矮胖的老者面露喜色,开口应道:“那便多谢二位道友了,二位只管出手,战利品平分!”

素不相识的修士在野外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要事先沟通,定下分配方案,否则一旦引发误会倒是不好收场。

钱阳摇摇头答道:“战利品就算了,我二人修为低微,仅能勉强缠住一个,二位道友先合力速速将另一只击杀,之后再来相助我等。”

钱阳说着,一发灵火刃脱手而出,直袭石头人的面门。矮胖老者也是果断,这边钱阳刚一出手,他便转了个方向,和那冷峻修士合在了一处。

石头人身躯庞大,闪躲不便,也就干干脆脆受了钱阳一击,脸上石屑翻飞,却是不管不顾,举起石棒,要继续追打那矮胖老者。

这时,一道翠绿的光带缠住了石棒的根部,而另一头则握在胖子手里。

自从借这法术逃命之后,胖子对千年藤的运用愈加得心应手了。

只是这次的选择似乎有些盲目,胖子的巨大身形陡然发力,竟试图将那石棒夺来,却不想石头人力道远在他之上,手臂挥舞间,便将胖子凌空拉起。

钱阳哭笑不得,甩手一发火刃将紧绷的藤条斩断。石头人正在发力,手里却突然一松,瞬间失去了平衡,“噔噔噔”地向后倒退。

而已经被拽到空中的胖子却是看到了机会,借着飞行之力,扬起巨大的脚板,狠狠地踩在了石头人脸上。

本就失去平衡的石头人吃这一踩,再也站不住了,“轰隆”一声坐倒在地上,惊起漫天碎石。

钱阳见石人倒地,两发灵火刃接连命中石头巨人的左右肩头。他法术伤害有限,此时也不求伤敌,只想延缓石头人起身。

胖子立刻心领神会,转到石头人后方,千年藤缠住石人的脖颈,用力向后拉扯。

石人挣扎着要爬起,却被钱阳二人死死拦住。

而另一边的战斗则要明了得多。

石头人虽说夯力无穷,防御也强悍,但归根到底不过是相当于一阶中级灵兽的实力,也就是对应修士的炼气中阶。如今同时面对两个同级对手,左支右绌,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两个散修也是颇为卖力,法术、法器齐出,打得石头人碎石飞溅、摇摇欲坠。

这两名散修能在刚才那种复杂环境中脱颖而出,实力在炼气中期修士中算得上出类拔萃。不仅法术犀利,手中法器也是不俗。

冷面修士手中那把泛着紫光的法剑,每每划过石头人的身体都会留下一道极深的凹痕。而矮胖修士则祭出一方大印,扎扎实实地一下下轰击石头人的身躯,砸得石头巨人难以稳住身形。

石头人不停挥舞大棒,却终究未能击中任何一人,最终带着无限怨念,轰然倒地,摔作一地碎石。而在碎石中间,一颗圆润的珠子泛着淡淡的黄色光芒,在这青灰色的世界中格外耀眼。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三章 云彩

石人被钱阳和胖子折磨得无法起身,那实心脑袋过了半晌才算开窍,拼着挨了钱阳几记灵火刃,硕大的身躯就地一滚,顺带扯断了胖子的藤条,终于站起身来。

可这时另一侧的战斗已经完结,两名散修也不管地上的珠子,身形一闪,便已来到这石人的身侧。

钱阳松了一口气,他们二人修为确实偏低,这石人一旦起身,凭他和胖子想要应对怕是相当吃力。如今那两名散修终于赶来,剩下的事情便简单多了。

胖子咧开大嘴刚要说什么,忽然脸色骤变。从他们刚才来的方向,一道人影从石柱后飞速窜了出来。

那人满身灰土,竟然是齐慕!胖子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还不等胖子开口,一群灰鸟紧跟着便从石柱后现出身来。

齐慕竟然把那群灰鸟引到了秘境之中,确实是拉仇恨的一把好手。

齐慕一看见胖子等人,便径直朝着这边而来,边跑还边喊:“罗胖子,赶紧帮忙啊!”

“我帮你个蛋啊!”看着那大群的灰鸟,胖子出离愤怒了:“你个白痴是什么星座的啊?脑子里装的都TM是云彩么?”

齐慕却不停身,从胖子身边飞掠而过,口中喊着:“一共就几十只鸟,使使劲就能灭了它们。”

灰鸟群即将近身,胖子几人赶紧远远跳开,灰鸟也不管他们,只顾着追齐慕。

当鸟群从眼前飞过,几人也看清楚了,果然齐慕身后的灰鸟只有五六十只,看来其余的灰鸟并没有跟着他冲入秘境。

的确,刚才齐慕带着千多只灰鸟冲击无量谷的阵地,虽然被阻,却给无量谷修士留下了大批灰鸟,也给了其他人冲入秘境的机会。当他带着灰鸟绕了一大圈再回来时,无量谷的红袍们已经陷入了和灰鸟的苦战。

齐慕瞅准机会,利用他那诡异的身法穿过战场,一头扎进了土坑之中。身后的灰鸟不依不饶,跟着他便冲了进来。不过那洞口太窄,几十只灰鸟衔尾冲进秘境之后,后面的鸟群便失去了目标,只得转头加入了对抗无量谷的大军之中。

齐慕冲入秘境,远远听到这边的战斗声响,便循着声音奔逃而来。

鸟群飞过,将那石头巨人也吓了一呆,不过随即回过神来,挥着大棒追向钱阳。

钱阳几人无暇他顾,联手对那石人发起了攻击。战斗毫无悬念,石头人没支持几个回合便化作一堆碎石,同样留下了一颗黄色的珠子。

还没来得及打扫战场,那个讨厌的声音再次传来:“罗胖子,你若再不帮忙,本少便要被活活累死了!”原来齐慕兜了一圈又转回来了。

胖子赌气不理他,钱阳却不好意思见死不救。

待鸟群飞过,钱阳瞅准鸟群最后方的一只灰鸟,一发火刃将其斩落在地。

这一下便如捅了马蜂窝,后方二十余只灰鸟发现竟有同伴受了攻击,掉头便冲钱阳而来。见钱阳出手,胖子没法再袖手旁观,藤条脱手而出,缠向另一只灰鸟。那两个散修倒也讲究,皆出手相助。

这边四人和数十只灰鸟战作一团,那边的齐慕则继续拉着剩下的灰鸟跑路。

两个散修倒是满轻松,他们在身前升起一个法术护罩,凭灰鸟那一阶低级的实力,一时半会儿定是破不开,而他们的攻击却几乎每一下都能击落一只鸟儿。

钱阳和胖子则凄惨得多,防御法术二人是半点不会,只能边闪躲边和那些鸟儿互换攻击,不过好在灰鸟的等级要比二人低得多,只要护住要害,那看似血淋淋的伤口倒也不致命。

这便看出法术不成体系的痛苦。其实以他们二人的实力进入河谷带都已经算是冒进了。他们只是凭借着相互的信任,法术的互补,才敢相约出门历练,再加上唐大小姐后来的加入,又给二人增添了不少底气。

不过,数次战斗之后,两人也明显感觉到了无力。修为不够,法术也有限,若非凭借着自身的机敏,再加上些许运气,恐怕真的便要折在这里。二人暗下决心,此次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学几个法术,再提升些修为,否则真是不敢再出门了。

转眼间,二十几只灰鸟已经死伤殆尽,齐慕又拉着剩下的灰鸟转了回来,这回他也不再跑了,与几人合到一处,升起护盾,掏出一件尺形的法器,向灰鸟群挥洒而去。

灰鸟果然刚烈,直战至全军覆没,都没有丝毫溃散的迹象。钱阳也不禁暗自感叹,或许这便是这鸟儿们的存身之道吧!

战斗终于结束,胖子跌坐与地,恶狠狠地看向齐慕,心中颇多怨气。这才刚刚进入秘境,什么好处都还没捞到,就弄得一身是伤。再看看身边同样伤痕累累的钱阳,二人相视苦笑。

其余三人倒是状态良好,齐慕难得正经地去向两名散修致歉:“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将二位卷入战斗,确是在下一时无奈,还望道友莫要怪罪。”

那矮胖散修倒是不以为杵,面带笑意地开口应道:“道友客气了,我们便是托你的福方才进入这秘境,出手解围也算份内之事,道友不必介怀。”

冷面修士倒是没说什么,但也点头致意,对齐慕也算友好。

随意寒暄了几句,齐慕便行至钱阳身前,看到他那凄惨的模样,面露歉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钱阳,开口道:“齐慕见过钱师兄,师兄仗义出手,齐某感激万分,我这有上好的伤药,钱师兄莫嫌弃。”

“你认识我?”钱阳有些诧异的接过玉瓶。

进入秘境之后时间紧迫,胖子只跟他介绍了秘境的情况,却没提齐慕,大概也是因为不想提。

齐慕便向钱阳大概介绍了和胖子的关系,以及当年和唐大小姐的渊源,还有这两日被欺负的凄惨情状。

一听齐慕是胖子的发小,钱阳也就放下了戒备,一边涂抹伤药,一边和齐慕聊了起来。

一说起唐大小姐的霸道,齐慕仍是心有余悸。钱阳却很是费解,在他的印象中,小果是又善良又可爱,无论如何也和霸道挨不上边。肯定是这二人当年把小果欺负得太惨了,如今心中有愧,所以分外惧怕小果。

对!一定是这样!钱阳在心中给这对活宝定了性。

胖子一直一语不发,默默地看着钱阳手中的玉瓶。

钱阳是真没注意到他,齐慕是真没有理他的意思。而他又拉不下脸去讨那据说“上好”的伤药,只好掏出自备的大路货龇牙咧嘴地疗起伤来。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四章 分道

这边三人在这聊天休整,那边两个散修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为了避嫌,那二人只是把自己脚下那些灰鸟的兽核拾捡了一番。

灰鸟若是作为灵禽出售价值倒是不低,不过要说到材料产出就真的尴尬了,浑身上下只有那兽核勉强值一枚灵石,其它的则是完全没有价值。

那矮胖散修收拾完兽核,冲这边打了个招呼,便把那两枚泛着黄光的珠子拾了起来,笑眯眯地走来,开口道:“这石珠倒是不错,按事先说好的,一边一半。”说着便递过来一颗珠子。

钱阳摇摇头:“我们修为有限,没帮上什么忙,适才出手时便没有分战利品的打算,道友不必客气,这珠子我们绝对是不能拿的。”

那矮胖修士接着道:“刚那石人名曰石魁,只在土行之力浓郁之处偶有出没。石珠是它一身精华所在,是炼制土系法器的上等材料,价值不菲。刚若没有两位帮忙,我等想要取胜却也相当麻烦,道友便不要推辞了。”

钱阳一听说这石珠价值不菲,更加坚持不受了,几番推让,那矮胖修士最后颇不好意思地将其收入囊中。

随口聊了几句,钱阳便出言邀请:“无量谷已有五六人先于我们进入这秘境,不如我们五人也凑做一个小队,若是稍后与他们相遇也是多了几分底气。道友意下如何?”

这五人刚刚并肩战斗,合作也算愉快,而且还有那无量谷的隐隐威胁,就此组成一队自是顺理成章。

钱阳斟酌再三才出言邀请,从未想过会被拒绝。可那矮胖修士却意外地面露难色,不远处的冷面修士也是眉头微皱。

“这个……”矮胖修士搓着手,又转头看了看那冷面男,似是有些纠结:“我等散修独来独往,倒是不惯于组队,那个……不如我们还是各自探索吧,若以后果真有需要,我们再行联手也是不迟。”

“嗯?”钱阳怔住了,这答案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以至于都忘了回话。

“那我等先告辞了。”矮胖修士拱拱手,和那冷面男果断消失在了石林之内。

“啊?”钱阳还没回过味来,转头看看胖子,胖子也是一脸懵懂。

“钱师兄天真了!”齐慕的话音传来。

“这是何故?”钱阳满脸疑惑地望着齐慕,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他刚又从各个角度思考了一下组队的利弊,仍旧没发现对方拒绝的原因。

“他们不信任你!”齐慕语气平平。

“WHY~?”钱阳夸张地喊出声来。

“……”齐慕没听懂,却不妨碍他理解钱阳的疑惑。

“因为你是宗门弟子!”齐慕的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宗门弟子怎么了?自从遇到他们,我可曾有任何地方惹得他们不快?又有何处做得不妥使他们不信任我?”钱阳觉得冤枉。

“这不信任倒是与师兄无关,散修和宗门弟子间的鸿沟三言两语却是说不清楚,探讨孰对孰错也没有太大意义,师兄日后或可慢慢体会。”

钱阳摇了摇头,默默起身开始收捡战利品。这一战的收获委实难以令人满意,几十枚低级兽核,几人分分,怕是还不够那瓶伤药的钱,实在是让人打不起精神。

“既然信不过宗门弟子,你怎么还不走?”胖子半天没说话,出言便是挑衅。

“钱师兄是不同的!”齐慕瞟了胖子一眼接着道:“据说最纯洁的孩子能够看透一个人的内心,不巧,我就是。”

胖子做了个恶心的表情,便要反驳,可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大概也是!”

钱阳和胖子都是皮外伤,对战力的影响不大,在这秘境之中,每一刻都珍贵异常。三人打扫完战场,便不再停留,继续向着前方探索。

随着几人的深入,怪石愈加密集了,相应的,光线也就越来越亮。不知这些怪石是什么品种,竟仅凭自身的光芒便照亮了整个空间。而其形态也是各有不同,有的笔直参天,有的蜿蜒嶙峋,还有的竟似一堆碎石随意堆积在那里。

当三人从一个毫无新意的碎石堆旁边经过时,一阵强烈的晃动感传来。那碎石堆犹如被惊醒了一般,形态也发生了变化,而后摇摇晃晃的竟直立起来。

“石魁?”三人一惊,原来那石魁在现出身形之前就是个普通石堆,想来之前遇到那两个也是如此这般。

三人迅速进入战斗状态,调整了位置,将这石魁围在当中。

钱阳警醒地四下望了一番,这东西该不会是成对出现的吧?这一望,钱阳倒是真的看见不远处也有一个类似的石堆。

“离那边那个石堆远一些!”钱阳出言提醒,毕竟小心无大错。

那二人自是心领神会,他们三人应付一只石魁应是手到擒来,若是同时遇见两只,则定要陷入苦战。

钱阳率先出手,万年不变的灵火刃重重落在石魁肩头,随后便拉着那石魁向远离石堆的方向移动。待行出一段距离,齐慕的尺形法器终于出手了,灰黄的光芒一闪,只一击便将那石魁打了个趔趄,大片的碎石飞溅。

他这尺形法器颇为强悍,攻击力较之刚才那两名散修还要高出一筹。适才攻击那触之即死的灰鸟时倒是看不出来,此时攻击石魁便可略窥端倪。

“这小子有点厉害啊!看来要收拾他还得多等些时日,如今还是暂且低调、低调。”胖子的内心有点复杂,手中法术却是不停,一根根碧绿的藤条接连缠在石魁身上。

他的千年藤对付这种大体型生物效果一般,转瞬间便会被那石魁扯断,不过好歹也能阻拦一下石魁的速度。钱阳比他也好不到哪去,灵火刃打在那石魁身上,不过造成一道浅浅的伤口。深深的无力感再次袭来,钱阳很不开心。

石魁盯上了对他伤害最大的齐慕,可齐慕身法灵活异常,再加上钱阳和胖子的牵制,自始至终也没能摸着齐慕一下。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散发着淡黄光芒的石珠出现在三人面前。

钱阳伸手捡起石珠,那边的胖子已经迫不及待的喊道:“快去那边石堆看看,莫让别人抢了先!”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五章 意外

三人战胜了这尊石魁,迫不及待地行去另一个石堆处。

事实证明三人想多了,任凭胖子将那石堆踢出了一个大坑,也不见它有任何反应,略有失望的三人便坐在这石堆边上略微休整。

刚才的战斗说不上轻松,倒也无惊无险。钱阳开口问向齐慕:“齐师弟可知这石珠能值多少灵石?”

胖子却抢着开口了:“若有人急用,或可卖六七十灵石吧,其实不值那么多。归根结底不过是炼气中期的材料,实际价值也就在二三十灵石左右。只因这东西确是不大常见,是以常能卖出高价。”

“哟!你又知道了?”钱阳眨眨眼。“怪不得刚才那么积极。”

齐慕满脸不屑的道:“这胖子从小就是个财迷,干啥啥不行,就整天研究他家店里那点破玩意。”

“总比你成天到处捣乱好的多,一天被你爹打了八遍还没吃中午饭的货还好意思说我!”胖子反唇相讥。

钱阳一看这二位又有要打一架的趋势,赶紧转移话题:“那这石珠我们怎么分配合适呢?”

“先放钱师兄那里吧,想来一会还会有收获,最后一起分吧!”齐慕对那珠子倒是并不在意。

的确,好不容易遇到个秘境,而且还是未被开发的,若是仅有这么一点收获实在说不过去。三人休整之后,满怀期待的踏上征程。

石堆愈发密集了,而隐藏在其中的石魁竟是出奇的多。三人且战且行,遇到石魁便不放过,战斗累了便觅地休整,随着配合的逐渐熟练,面对石魁,三人已经变得游刃有余了。

这秘境内没有昼夜之分,也看不出究竟有多大,自然也不知道前方的路还有多远。

石魁,还是石魁。

一场场战斗,一次次休整。

又是一场战斗结束,三人算了算时间,从进入秘境到现在,怕是已经过了有两三天之久。而战斗也从开始的惊心动魄,到现在的单调乏味。

的确,任谁在同一个地图刷同一种怪刷上两三天也会觉得无聊至极。现在几人看见石魁都有种想吐的冲动了,若非石珠价格诱人,三人都有心不再去招惹那石头人了。

不过说起这石珠,钱阳在乾坤袋内掏了掏,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摸索了一阵,双手捧出一大捧淡黄色的明珠,抬眼冲着胖子道:“你确定这东西很稀有?每个能值六七十灵石?”

“这个……这个应该确实很稀有的,不过秘境中规则不同于外界,这个秘境大概便是专门出产这石珠吧!等我们出去后,可得抓紧出手,要不这石珠价格怕是会大跌。”

“嗯,正该如此!”钱阳点点头。又想了想,将一半的石珠推给了齐慕,剩下的一半则由他和胖子平分。

齐慕摆了摆手道:“师兄不必如此,我们三人平分便好!”

“那却不妥。”钱阳摇了摇头。“我和胖子修为有限,拿这些已是占了便宜,齐师弟莫在推脱了。之后的收获也是如此,每两只石魁,齐师弟便拿一枚石珠吧!”

听钱阳如此说,齐慕也不再矫情,收起石珠,认同了这个分配方案。

休整一番,继续前行。尽管三人一路上小心翼翼,但意外总是无处不在。

一只石魁被这三只小爬虫折磨的满肚子火无处发泄,暴怒中竟将手中石棒脱手飞出,凶狠地砸向最面目可憎的齐慕。齐慕也是大为意外,狼狈无比地险险躲过,可石棒余势不绝,带着刺耳的呼啸从空中划过,然后无巧不巧地笔直插入不远处另一座石堆之中。

那石堆像被针扎了一样,瞬间就整个弹了起来。

正对着石堆的钱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是替那倒霉的石魁疼的。幸亏石魁不会出声,否则钱阳都能想到那痛苦的嚎叫。

那石堆跳了好几跳,才终于整理好身形,露出石魁的样子,也不管插在肩膀上的石棒,只是略显迷茫的四下打望。

待看到这边的战斗,便毫不犹豫地向离他最近的齐慕大踏步奔来。

“喂喂,大家伙,不是我打的你,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棒子!”齐慕看来是心慌慌了,还想着开口解释。

那石魁不管不顾,掏出棒子搂头盖脸便砸,左肩上插着的棒子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齐慕转身和这倒霉的石魁战作一处,胖子和钱阳只得尽力牵制先前那只石魁。

先前那石魁虽说没了武器,气势却丝毫不减,追得钱阳二人如鸡飞狗跳,看起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而齐慕那边形势要好得多。

齐慕战力确实不俗,实力明显在先前那两名散修之上,单独面对一只石魁打得也是风生水起,牢牢占据着主动。不过毕竟是同级的对手,想要拿下这只石魁恐怕还需要相当的时间。

果然,胖子和钱阳这边先顶不住了。那石魁盯准钱阳,接连几招将钱阳逼得手忙脚乱。胖子赶紧冲来救援,不想石魁却突然转身一把抓来,胖子连忙止住身形向后飞退,却被身上那厚厚的肥肉所牵累,遭那五根巨大的手指在胸前重重的捞了一把。

胖子一声惨叫,吐血飞退,石魁还不依不饶地死命追击。钱阳见此情景连忙奔向胖子,拼着后背被一巴掌重重扫过,拎着胖子便跑,刚跑了几步,膛间一口热血再也压不住,“噗”的一声,一缕鲜红喷薄而出,奔行速度也慢了下来。

石魁几步便追至钱阳身后,竟懒得弯腰,抬起磨盘大的脚板重重踏向二人。钱阳惊觉脑后生风,来不及回头,凭着感觉向侧面就地一滚,险险躲开,手里拎着的胖子也跌落在一旁。

石魁的脚板再一次抬起,钱阳咬咬牙便要拼命,一旁的胖子却突然放出藤条缠住了石魁的支撑脚,面带凶悍的死命一拉。虽说没能将那石魁拉倒,却也逼得他放弃了踩人的打算,勉力维持平衡。

看着胖子并无大碍,钱阳也放下心来,正待思考对策,一道灰黄的光芒从天而降,重重地击打在石魁的后脑。那石魁受这一击,巨大的脑袋竟然少了小半,整个身躯摇摇晃晃,似是随时都会倾倒。

是齐慕终于赶到了,手持法器一记偷袭便重创了这只石魁。

钱阳还有空偷眼看了看之前和齐慕战斗的那只石魁,那只石魁两条腿没了一条半,胳膊也只剩下一条,还在勉力向这边挪动,似是要不死不休。

再看看状态良好的齐慕,钱阳心中大定,这一关看来是过了。就是这蹭吃蹭喝的感觉属实不好,想想乾坤袋中那四分之一的石珠,钱阳实在觉得有些惭愧。

看起来齐慕收拾这只缺了半个脑袋的石魁也就是分分钟的事,钱阳便和胖子挪去一边,打算处理下身上的伤势,不想却突然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六章 貌合

钱阳和罗通正待处理身上伤势,突然从周围的石柱后闪出五名红袍修士,二话不说,便将几人团团包围。

为首一人眯缝着眼,斜睨着战场中的三人语气不善:“汝等是如何进入这秘境的?”

战斗中的齐慕心中一紧,手上的攻势瞬间放缓,只是堪堪维持着场面的均势,似是在为不可知的局势走向做打算。

钱阳整整思绪正待答话,那边的胖子眼珠骨碌一转,抢先开口:“见过几位无量谷的师兄,在下清灵宗罗通,和两位队友在迷雾森林中历练,正巧遇到这秘境开启。因在下和贵宗门浦皓白师兄有些渊源,浦师兄便作主让我等三人进入这秘境历练,还嘱托我若遇见贵门弟子还可寻些庇护。”

罗通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甩手丢给那为首的红袍,可不正是浦皓白的身份牌。

浦皓白本来欲以此讨好唐小果,当时被胖子劈手夺来,此时拿出却正是物尽其用。

“嗯?”那眯缝眼的红袍摩挲着手中的身份牌面露疑惑。

浦皓白的性子他知之甚详,这牌子自是不假,可这身材夸张的胖子和他有什么渊源,竟能够使得浦皓白甘愿分一杯羹给他?

再次打量了一下场中三人,地上坐着那两个炼气四层的,修为一眼便能看到底,战斗中那个修为倒是不错,应该是他们队伍的主要战力。

“那个也是你们清灵宗的弟子?”那红袍用下巴指了指一身散修打扮的齐慕。

“哦,那是罗某家中的表弟,资质愚钝,自是入不得清灵宗,在下此次带他出来见见世面!”胖子这边信口开河还不忘损齐慕一番。

红袍皱了皱眉,又和身周的几名红袍用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那你等三人便和我们一路吧,有了收获自会分你们一份,但切记要听从指挥。”

这胖子的话不尽不实,眯缝眼的修士自是知晓,他也不愿平白少一份收获。不过牵扯到浦皓白,这事却是不好办,若是一口回绝,他身后那几位师弟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回去以后以此做些文章,他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

再想想胖子三人那点修为,他倒也不在意,到时随便赏他们点零碎打发了也就是了,量他们也反不了天。

眯缝眼自以为想通了此中关节,心情放松下来,嘴角也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倒是把胖子三人雷的不轻。

此时那只断腿的石魁也已挪到了齐慕附近,眯缝眼带着那雷人的笑意转向其他红袍开口道:“那位散修表弟看起来颇为吃力,哪位师弟上去帮他一把啊?”

其中一人回道:“此时正是侯师兄大显身手之时,我等就不献丑了吧!”这红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比起那眯缝眼也是一时瑜亮,而其他三人则纷纷附和。

眯缝眼暗哼一声,知道指不上几个貌合神离的同门,掏出一把法剑,腾空而起,重重斩向那缺了半个脑袋的石魁。

石魁本来便已身受重创,再有这侯师兄的加入,没支持几个回合便化作一摊碎石,地上残疾的石魁也很快便随之而去。

钱阳和胖子冷眼旁观,这眯缝眼的侯师兄应该也是炼气六层的修为,至于战力么?也就那么回事吧!看起来还不如先前那两个散修。也不知是藏拙还是就这么点能耐。

胖子心中不以为然,脸上却满是盈盈的笑意:“侯师兄果然实力出众,我等三人可要仰仗侯师兄了!”

胖子那真诚的笑容加上憨厚的相貌确实很有亲和力,比起红袍们那虚伪的笑容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虽说挺难看吧,但确实不令人讨厌。这胖子若是瘦下来莫非还是个帅哥?在一旁津津有味看戏的钱阳心中恶意满满。

侯师兄大方的把地上两枚石珠抛给胖子,开口道:“这石珠便分给你们吧,每枚怕是值近百灵石,莫要客气,只要听我指挥,一会儿定然还有收获。”

“呵呵!如此便多谢侯师兄了。”胖子牙根直痒痒,你拿我们的战利品分给我们,还指望胖爷跟你客气?

战斗既已结束,胖子一边疗伤一边和那几个红袍虚与委蛇,一时间倒是其乐融融。论起这方面的才能,胖子确实相当出色。

钱阳却是对此不喜,默默的在一旁疗伤。至于齐慕,在一旁不捣乱便已算是大发慈悲了。

一番修整,钱阳和胖子的伤势已无大碍,众人便一起踏上征程。从刚才的闲聊之中钱阳得知,无量谷此次进入秘境中一共便只有这五人,其中四人炼气六层,一人炼气五层。

那炼气五层的红袍看起来在这五人之中很是不受待见,总是一脸苦相,偶尔说句话也常常会被无视。而那四个炼气六层的则嘴上都不饶人,对着胖子倒还颇有礼节,他们几人之间一说话便都夹枪带棒,那为首的侯师兄更是常常被几人明里暗里嘲讽。

钱阳看着几人一路上拙劣的表演,心头难免烦躁。齐慕则似早已见怪不怪,脸上一直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

这一路行来很是遭遇了几场战斗,仍旧是那万年不变的石魁。无量谷众人却没让钱阳三人插手,只是让他们在四周警戒,而且再没人提起分他们战利品的事。三人浑不在意,也是乐得清闲。

一日的光景过去,四周的石柱慢慢的稀疏起来,众人赫然惊觉似有好久没有遭遇到石魁了。

带头的侯师兄放慢了脚步,其余人等也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集中了精神,放轻了脚步。这秘境中的光亮本来便是全靠青石的荧光,随着石柱的稀疏,四周的光线逐渐暗了下来,气氛也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

当一行人再次绕过了一根石柱,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空旷。没有石堆,没有石柱,甚至没有大块的青石。只有遍布于地的碎石用那微弱的荧光轻轻照着这一方世界。

向远处望去,隐隐有一点光亮伫立在这片空旷的尽头,似在孤独的守望,又似执着的等待。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七章 神离

“那光亮恐怕就是这秘境的精华所在了吧?”眯缝眼的侯师兄似在询问。

“师兄说是便是呗!”旁边一个红袍也不好好回话。

侯师兄倒是早已习惯了周围人的说话方式,装作听不出那话语中的不满。反正浦皓白事前安排了他带队,旁边那几个人就算心中不爽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拖后腿。待完成了此次秘境之行,头份功劳自然是他的,此时却犯不上和那几个没眼色的家伙较劲。

“小心前行!”侯师兄不冷不热地吩咐下来。

胖子也受够了这几个说话费劲的家伙,不着痕迹地退到钱阳和齐慕身边,三人交换个眼色,降低了前行速度,隐隐落在了红袍们的身后。

随着一行人不断接近,前方的光亮愈发耀眼了。看起来那光亮的源头似乎是一根巨大的石柱,只是这石柱散发的光芒要远比之前所见要明亮得多。

这空旷昏暗的碎石原虽说带来了无尽的压抑,一路行来却没有什么危险。待一行人行至近前,终于看清了那光亮的源头。

待看清那源头,一行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哪是什么石柱,分明是一个数丈高的石头巨人,这石巨人不仅高大异常,而且单凭外表便让人完全不会把他和之前的石魁联想成同一物种。

这石巨人周身由青石所聚,身材修长,绝不似石魁般臃肿,身上一条条石棱隆起,竟似肌肉般线条清晰。

石巨人脸上眉清目楚,神情不怒自威,半阖着眼睑,却隐约有两道神光从眼角中射向缓缓行来的几人。他双手在胸前拄着一柄巨大的石刃,不动如山,磅礴的气势敛而不发,只是在那刃尖处,偶有摄人的气息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一行人一时间被震住了,如此威猛的巨人便是他们即将要面对的对手吗?这样的对手真的是他们这群炼气中期的小虾米能对付的?不少人心中刹那间竟萌生了退意。

修者信念坚定,按说绝不会简简单单便被对手的外表所吓住,或者说单纯凭外表很难看出对手的实际战力,可一行人确实在瞬间就被同时震慑了。那名炼气五层的红袍甚至不由自主地后退了数步。

侯师兄缓缓开了口,却压不住喉间的轻颤:“先撤退……”

“噗嗤!”一声轻笑响起。

众人心头一动,转头望去,意外地发现发出声响的竟是那个只有炼气四层,一路上一声不吭的清灵宗修士。

“嗯?什么意思?”侯师兄满脸疑惑的开口。

“他唬人的!”说话的正是钱阳。

随着钱阳轻松的话语,众人赫然发现四周的空气不再紧张,光线也不似刚才般压抑。再转头望向那石巨人,虽然仍旧高大健壮,但却好似被人抹去了身上的光辉,不再显得那么高深莫测。

“唬人的?”众人诧异不止。

“从我们踏入这碎石原,就进入了他精心布置的场景中。”钱阳语气轻松。

“这怎么说?”侯师兄开口问道,声音中只有求知欲,再没了半点恐惧。

“他清理了周围的石柱,把光线弄得昏暗。而他远远站到昏暗的尽头,就有如一盏明灯,早早便暗示我们,他是这片地域的主宰。随后当我们小心谨慎地穿过这光线昏暗的石原,心头更加紧张。而他把自己打扮成这副闪瞎眼的模样在这里等我们,再加上精湛的演技,或者还需要几个辅助的小伎俩,便足以在我们的心头蒙上阴影,不由自主地把他想的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家一开口,这石巨人突然就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你是如何发现的?”侯师兄忙着追问。

“我没发现啊!”钱阳一脸呆萌。

“你……”侯师兄气得直翻白眼,本就不大的眼睛愈发怕人了。

“我只是猜他是骗人的。”钱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一旁的胖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却是第一次见到钱阳装傻的样子,原来大师兄竟是这样一朵闷骚的奇葩。

齐慕倒是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这帮红袍恶心了他们一天,钱师兄定也是心中不满,不过他却没想到看似老实的钱师兄整起人来倒很是解恨。

“咔……吱……”不等红袍们表达心中愤懑,那石巨人竟缓缓摇动了一下似已生锈的脖子,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后歪着头将那半阖的双目斜斜对准了一行人。

“哇……侯师兄,他的眼睛和你一样有神呢!”钱阳满脸崇拜的望向了侯师兄。

“滚蛋!”候师兄气得满脸通红,挥舞着手中的法剑,气急败坏地吼道:“那你小子就先去试试这大石头的成色,现在就去!”

听到这儿,胖子不干了,挺身挡到钱阳身前:“哼!你这是何意?”

齐慕也面带嘲讽地径直走到侯师兄身前,鼻尖几乎要贴在侯师兄的脑门上。“你这是要灭口啊?眼睛有神还不让说怎么着?”

这齐慕在伤口上撒盐的本事倒还在钱阳之上。

侯师兄气得额头青筋乱蹦,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几个忍着笑意的红袍,似乎没人打算为他出头。心中的底气顿时弱了下来。

眼前这三人毕竟打着浦皓白的旗号,而他身后的几个师兄弟和他也不是一条心,眼看着这边陷入僵局,那几人却连劝解的姿态都不愿做,只等着看他的笑话。想到这,侯师兄心头难免升起一股无力感。

殊不知此时钱阳心头的无力感比他更甚。道不同不相为谋,钱阳对这几个极品早已忍无可忍,却无奈实力不济,顶多扯着虎皮痛快痛快嘴,真说翻脸吃亏的恐怕还是自己。

这帮人只顾着争吵,完全冷落了那拉风的石巨人。

石巨人看着自己精心打造的局面竟被眼前这几人所无视,心头的愤怒难以言表,低头似是沉思了一下,便重重剁了剁手中石刃,踏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行来。

石巨人这一动,几人也不得不暂时抛却不快,整整精神严阵以待。

随着那巨人的移动,他的身后却露出了一方青色的石台,石台上方竟有一缕明黄色的光带漂浮缭绕,在那光带的包裹之中,一颗土黄色的果子如一盏明灯般穿越空间的阻隔,直接映射在众人心田。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八章 土源果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被石台上那美轮美奂的果子所吸引,他们从未想过单单一颗果子竟能造就如此奇幻的景致,很难想象它得拥有多么强大的能量方能现出如此异象。

果子周围雾气氤氲,它却坚定地从雾气中散发出柔和却又恢弘的光芒,再点缀上那颇有奇幻色彩的明黄光带,只消看上一眼,便会觉得无边的道韵扑面而来。

突然,一个浑浊的声音从石巨人的方向传来,暂时止住了众人心中的贪婪。

“青皇……守护……”

众人无比艰难地把目光从那摄人心魄的明黄中抽离出来,转向那愤怒的石巨人。与那诱人的果子相比,这通体青色的威猛巨人瞬间变得黯然无光。

声音响起的同时,石巨人手中石刃高高竖起,原本隐藏在体内的气势冲天而发。众人衣袍无风自动,忙不迭亮开架势准备迎战。

“青皇……”

又是一声低喝传来,巨人石刃怒挥,受其灵力牵引,地面上数块脸盆大小的石块缓缓升起,在空中略作蓄力,随即青光一闪,以众人不可想象的速度,分别向着几人头面极速袭来。

“八块!”钱阳堪堪来得及抬起手臂挡住鼻子,便被石块的巨力轰飞。在飞行的过程中,钱阳竟有闲心确认了一下巨人抛出石块的数量。小朋友们刚好一人一块,倒省得争抢。

虽说是一人一块,几人的境遇却完全不同。钱阳自是被砸得远远抛飞,被击中的手臂也是疼痛难忍,恐怕是直接断掉了。

胖子也龇牙咧嘴地躺在不远处,看起来比他好不到哪去。

而其余人等却远没有他们俩狼狈,齐慕手中尺形法器一挥,很是轻松地便挡住了飞来的石块,无量谷的红袍们各显手段,纷纷将石块挡下,只有那炼气五层的红袍略显狼狈,法术、法器接连出手,最后靠着法术护盾才勉强挡住巨人的攻击。

“果然是这样呢!”钱阳确认了心中的答案。

钱阳对秘境只能算略有了解,不过习惯于思考总结的他,对秘境也有一番自认靠谱的猜测。

秘境空间复杂多样的成因暂且不说,可但凡形成一片空间,便自会有其规则。在钱阳看来,任何空间存在的一条铁则便是:不允许任何超出空间等级的事物存在于这片空间之中。

超出空间等级的存在将会大大威胁空间的安全,冥冥之中的空间意志为求自保,超出其等级的一切事物都会被排除在外。那些炼气后期的修士不得门而入便是为此。

若此猜测属实,那么这秘境中便绝对不会有超出炼气中期的存在,即便是这片空间的最终BOSS也绝不会例外。

钱阳正是抱着此种猜测,在之前见到那高深莫测的石巨人时才心中有所怀疑。石巨人那类似心里暗示的手段,钱阳前世可是没少听说,一时大意或许会被蒙骗,可当心里有了戒备,再看那石巨人便处处都是破绽。

此时,胖子已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齐慕身后,他可不想再被那石块砸一下。

至于丢人?他和齐慕认识了十几二十年,什么丢人的事没干过?

钱阳也不敢怠慢,虽说确定那石巨人也就是一阶中级的实力,可自己这点修为还是不够看,便也从善如流,乖乖站到齐慕背后。

“青皇……”石巨人又开始呼喝。

“你这破石头一直念叨什么玩意儿?什么青皇?还是你叫青皇?”齐慕开口打断了石巨人。发现了巨人的实力不过如此,齐慕那拉仇恨的本能又回来了。

石巨人一怔,竟意外地开口回话:“我……青皇……青皇……我……”

“呵!就你这话都说不利索的还敢叫青皇?就你这点本事……”

话音未落,巨人石刃一挥,数块石头又一次飞来。不同的是,这次所有石头的目标都只是齐慕一人。

齐慕怪叫一声,一阵忙活,连匆忙升起的法术护盾都被砸得摇摇欲坠才勉强挡下青皇的这波攻击。

说也奇怪,这飞石虽说攻击力也就那么回事,但飞行速度却是奇快无比,而且飞行线路也似有诸多玄机。纵使看得清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躲开,而且不管那飞石从何方向而来,你又如何躲避,最终那石头都会无比诡异地正对着头面砸来。

若不想被砸得头破血流,抵挡便成了唯一途径。齐慕接连挡下数块飞石,看起来很是狼狈。他被砸得火起,冲着一边的红袍叫嚷开来:“你们这是看热闹呢?动手啊!”

侯师兄眼珠一转,对着其他红袍道:“诸位师弟助他拦着那青皇,未防夜长梦多,我先去将那果子采下,事后自会分师弟们一份。”

“嗯?这果子怕是不好分吧?”旁边一名红袍面带冷笑。

“一枚果子自是不好分,不过可依其价值分配,到时我补偿你们该得的那份也就是了。”侯师兄面色不变。

“师兄是欺我等不识这果子为何物?”那红袍一改惯常的冷嘲热讽,声色俱厉地大声喝问。

这边的争吵却阻挡不了青皇的攻击,一波波石块向着人群之中砸来。

这帮红袍辩不出个所以然,也仅仅是消极地抵抗着,无人试图反击。屡次被无视的青皇愈发愤怒了,抛出的石块也更加密集,间或还夹杂着一声声怒吼。

青皇的攻击力的确不超过一阶中级,不过它那灵力却似无穷无尽。漫天的飞石标明它丝毫不介意灵力的消耗。面对这帮讨厌的修士,青皇肆意挥霍着他的灵力,形成了连绵不绝的攻势。

修士们顶不住了,如此下去,他们怕是要被这青皇活活耗死,受到重点关照的齐慕更是满头大汗,他不仅要抵挡大量飞向自己的石头,还要兼顾身后两个拖油瓶。

“你们有完没完?那土源果也不会长翅膀飞了,打完再说呗!”齐慕忍无可忍,对着那些没正事儿的红袍大吼起来。

可当他一叫出“土源果”这三个字,周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什么?那果子,竟是……土源果?”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三十九章 同道中人

当齐慕一叫出“土源果”这三个字,周围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侯师兄和与他争执的红袍应是早早便认出眼前正是天地间的奇珍“土源果”,不过他们却始终没有说出名字,自是因为他们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以期在分配中占到便宜。

而其他人却是真的没认出这土源果,可当这名字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果子竟是土源果,看来这秘境便是因它而生了!

土源果诞生于土行灵气发源之地。所谓发源之地,即是灵气最初诞生之所在。这土源果伴灵气而生,几与所在空间同寿,乃是天地间有数的奇珍。

在修真界,灵气形成之时期早已不可考,伴土行灵气而生的土源果自然也无处可寻。而在传说中出现的寥寥几枚土源果都是在新发现的空间中所得。

土源果无品无级,其内也含不多少灵气,可它却是土行灵气之源,功效堪称逆天。修士食之,可将身体化为土源之体,体内土行灵气生生不息,永不枯竭。任何土行相关法术均可信手拈来,而且威力倍增。传说中有机缘服下土源果的修士,至少都成为了一方巨擘,傲视天下。

钱阳听齐慕喊出了土源果的大名,心头也是剧震不止,类似这等奇珍,《佰草集》中自有其介绍,不过却是没有图片,这也是钱阳没能认出它的原因。

如今既已知晓,钱阳便暗暗加了几分小心,这等可以决定修士未来成就的奇物,其价值已远远不是灵石可以衡量。修士为了如此物品,做出什么疯狂的决定都不足为奇,浦皓白那点面子在这土源果面前说一文不值都算抬举他了。

钱阳不着痕迹地稍稍远离了红袍们,本就脆弱的联盟关系在这一刻也彻底分崩离析。

“既如此,便各凭本事吧!”侯师兄也知晓自己再也压不住场,索性不再玩弄那点小心思。一旦抛开了心中的龌蹉,这眯缝眼儿却也还算洒脱。

无量谷众人眼睛都红了,几人同时出手,数道法术钻过飞石的缝隙,重重地落在青皇的身上,碎石飞溅。青皇吃痛,闷哼一声,原本连绵不绝的飞石竟出现了短暂的间歇。而五个红袍则趁着这间歇,纷纷飞身向那土源果冲去。

看着这凶狠的攻势,齐慕撇了撇嘴暗道:这几个货之前果然都留了力。

看着那几道远去的背影,齐慕纹丝不动。并非他不想要那土源果,只是他势单力孤,这个时候行动变数太多,而且还有两个拖油瓶需要他照管。再说了,那天材地宝是那么好拿的么?

果然,青皇看几个穿红衣服的小虾米竟向着土源果冲来,石刃一挥,大片飞石便冲着几个红袍飞去。红袍们故技重施,硬抗住飞石,便继续向青皇发动攻击。却不想青皇石刃一顿,一面色泽昏黄的法术护盾便挡在身前,随后石刃再挥,又是一大片飞石汹涌而来。

“啊……”一声惨呼。

那名炼气五层的红袍再也挡不住这强悍的攻势,一块飞石击穿护罩,重重镶在了他的脸上。

鼻血喷涌!这修士倒也果断,见事不可为,强忍着痛用双手护住头脸,转身便逃。

青皇却是不肯罢休,一块块飞石接踵而至。那修士又重重挨了几下,抬头看见前方不动如山的齐慕,便刻意移开挡着表情的双臂,咧着嘴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随后一头扎在了他的身后。

“我说?几个意思?”齐慕鼻子差点气歪了。“还得我护着你不成?”

那红袍假装听不见,擦擦鼻血还满脸堆笑地冲着胖子和钱阳寒暄:“幸会,幸会!”

不提这边的奇葩事儿,那边红袍们面对青皇的战斗则是惊险万分。青皇的等级和红袍在一个水平线,可他的群攻法术加上无止境的灵力储备轻易就抵消了红袍们的人数优势。

钱阳在一旁看得分明,这种会远程群攻技能的BOSS最不怕的便是人海战术,若是不能近身,再来多少红袍也是统统被砸回家的下场。不过就算近了身,他那把大得夸张的石刃该不是摆设吧?

侯师兄看己方这几人眼见着便要支撑不住,如此下去谁也别想得那土源果。便狠狠咬了咬牙,手掐法诀,一颗火红的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重重击打在青皇身前的护盾上。

“轰隆……”一声巨响。

胖子在一旁看得清楚,咧开大嘴叹道:“嚯!同道中人啊!”

侯师兄祭出的正是和胖子一样的雷火珠,不过比起胖子使用后的惨烈,侯师兄则要轻松得多,只是脸色一白,瞬间便恢复过来。他的修为远超罗通,自是不用像胖子那般傻乎乎地把灵力全数注入其中。

雷火珠果然不愧是炼气期的大杀器,不仅瞬间便撕裂了青皇的法术护盾,而且余波不止,炸得青皇身上现出大小不等的深坑,那强大的冲力甚至将他那庞大身躯远远地推了开去。

青皇受创,漫天的飞石自然停了下来,红袍们不由得一怔,侯师兄却是早有预料,那边爆炸声刚起,他便已经向着土源果飞掠而去。待其余人等反应过来,则早已追之不及,而青皇则摇摇晃晃地还没从爆炸的余波中缓过神来。

侯师兄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跟我斗?”

反派的微笑总是持续不了多久,当侯师兄的左手伸向近在咫尺的石台时,眼角突然闪过一道紫色的光华。

“什么?”侯师兄大感意外,却惊而不乱。余光瞥见一道身影手持紫色的法剑直奔他的左臂而来,他连忙运起剩余不多的灵力,挥舞右手的法剑相迎。

“叮”一声脆响,侯师兄手中的法剑几乎要把持不住。不过没关系,挡住了这一击,土源果便是他的囊中之物。

微笑再一次爬上了他的嘴角,在这一刻,侯师兄心中竟抑制不住地YY起拿到土源果后该如何跑路,回到宗门后是否该给身后这几个师弟一点分润……

“噗”!

如击败革的声音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侯师兄的思绪永久停留在了这一刻,他的身体也止步于土源果数步之前。

在几名红袍惊愕的表情之中,一方大印结结实实地印在侯师兄后背,不仅粉碎了他的身躯,也粉碎了他的梦想。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章 媒介

一名面含笑意的矮胖修士和一名面色冷峻的修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土源果之前。

这二人正是先前拒绝了钱阳邀请的那两名散修,他们和钱阳等人分开后,换了条路穿过石林,待到达碎石原时,正巧遇到红袍们试图强取土源果,二人便悄悄隐于一旁。

这两名散修在外厮混多年,经验何其丰富,在看到侯师兄掏出雷火珠时便敏感地意识到:机会来了!

当红袍们被那突如其来的爆炸所惊呆时,这两名散修则早已冲了出来,并果断偷袭斩杀了侯师兄。

二人对了个眼色,冷峻修士随手捡起侯师兄的乾坤袋,矮胖修士则伸手向那青石台上的果子抓去。

意外却再一次发生了,石台上竟浮现出一个透明护罩,将矮胖修士的手狠狠弹了出去。矮胖修士一怔,祭起手中法印,向那护罩的边缘砸去。

纹丝不动!

矮胖修士本来怕伤到那土源果,并未使出多大力气,如今被阻,也不得不加大了灵力输出。

“咣咣”几声脆响,护罩仅是微微颤动,冷面修士心中也是大急,手中法剑接二连三地劈向那透明护罩。

在这接连的攻击下,护罩似是变得薄了一些,但急切间二人竟无法将其击破。青皇此时已经缓过劲来,抬头便看见那二人竟要动他的禁脔,顿时怒不可遏。也不再飞他的石头,迈着夸张的步幅,三两步便行至这二人面前,一声怒喝:

“守……护……”

随着厚重的声音响起,青皇手中那大号石刃自下而上便是一撩。

二人不敢怠慢,纷纷祭出法器抵挡。却不想那青皇巨力无双,二人完全招架不得,只一击便被远远抛飞。

青皇拄着石刃,威风凛凛地立于石台之前,也不再出手,只是冷冷扫视着场中诸人,面露不屑。

霸气侧漏!

青皇携这一击的威势傲然而立,竟逼得众人不由自主再一次升起了退避的念头。

“既近身不得,站在远处又得挨石头,这架可怎么打?”胖子发起了牢骚。

“他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阶中级,找对办法总该有一战之力。”钱阳倒是不死心。

“他那石刃谁也顶不住,飞石也挨不了几下!我是想不出办法。”胖子摇摇头。

“所有人合为一处共同抵挡如何?”钱阳沉思半晌,提出了一个方向。

胖子皱皱眉:“合力?或许可行!不过恐怕需要一个媒介。”

“媒介?”钱阳陷入了沉思。

二人专心致志地讨论,完全忽略了周遭的环境和……某个人。

“咳!二位道友?或许我有这个媒介!”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把两人吓得够呛,转过头才发现那个厚脸皮的红袍也一直躲在齐慕身后。

胖子压住心中厌烦,整了整表情,勉强露出一丝善意:“道友贵姓?”

“在下陆施,呃……免贵,免贵。”

“不知道友适才所说的媒介是何物?”胖子懒得废话,直入主题。

“这个……容我想想,再想想……。”这叫陆施的红袍话到嘴边,不知何故又咽了回去。

此时一个阴沉的声音传来:“别打你那点小算盘了,现在不是你要好处的时候!你若是不想说,我倒不介意丢你过去和你那侯师兄作伴。”齐慕一眼便看出这陆施是想要讨便宜,看不惯他那小家子气的样子,于是便出言恐吓。

“呃……”陆施满脸为难,在矮檐下却不得不低头。“也罢!只要几位记得陆某为大家做过贡献便好。”

陆施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一件球形法器,略显犹豫地递给胖子,然后吞吞吐吐地开始介绍。

原来这球状法器名曰“金光罩”,是一件一阶中品的防御法器。这金光罩的效果并不出奇,不过是能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防御罩。

奇特的却是它的使用方式,这法器只需要向内注入一定量的灵力,它便会放出一定强度的防御罩。然后便不需要再管它,他的防御罩会自动罩住周围的丈许空间,直到承受不住攻击破裂为止。

重要的是在它的防御罩存续期内,还可以随时向内灌注灵力,用以补充防御罩的强度。

听了这陆施的介绍,钱阳眼睛一亮,这法器可操作性很强啊!

介绍完了这法器的效果,陆施低眉顺眼地接着道:“我之前和一名同门师弟外出历练,不想却遇到罡风过境,我和我那师弟陷入其中,只得轮流向这法器内注入灵力,竟是生生支撑了大半日,最终险而又险地捱了过去。如今这情势,不知这法器可有用处?”

胖子瞬间面露喜色:“当然有用处,陆师兄这次可真是帮了大忙。”胖子这厮见风使舵的本事进步飞快,转头就叫上了陆师兄。

钱阳眨眨眼,开口追问:“若是在防御罩存续期间移动这法器,不知那防御罩是会留在原地还是随法器移动?”陆施被问得一愣,皱着眉头似在用力回想。良久,他才正色的回道:“防御罩会随着法器的移动而移动!”

“你确定?”

“确定!”陆施用力点了点头。

“那便成了!”钱阳终于露出了笑容。

此时,其余那三名红袍已经默默地退了回来,侯师兄的死在他们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再加上青皇带给他们的无形压力,几人实在没有勇气再向那石台发起冲击。

见那三人退后,陆施摆摆手,将他们唤至近前。

钱阳对齐慕使了个眼色,齐慕心领神会,远远地招呼那两个差点便得手的散修。

两个散修迟疑了一下,也向这边行来。不过这二人一路上满心戒备、如临大敌,在距离齐慕等人颇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无论如何也不愿靠近。

的确,他们刚刚出手斩杀了红袍侯师兄,如今见眼前这两拨人凑做一团,心中自是不停打鼓。

钱阳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青皇,见他仍旧直直地立在那里,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不过安全起见,钱阳还是招呼所有人远远退去,几乎行至了碎石原的边缘,才站定身形,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一章 绝境

钱阳将在场所有人引至碎石原的边缘,将心中计划和盘托出。他讲的口干舌燥,其他人则随着讲述细细推敲。

“诸位觉得我这想法可行否?”钱阳的陈述告一段落,开口征询其他人的意见。

之前和侯师兄争执的那个红袍直视着钱阳双目,缓缓开口道:“暂且不论是否可行,就算如你所愿,我们斩杀了青皇,那土源果又该如何分配?你可别说什么补偿之类的,我们这些人的身家加起来也值不上土源果的一根毛!”

这修士说话难听,钱阳却不以为杵:“便如先前侯师兄所言,待斩了那青皇便各凭本事如何?”

钱阳在等待红袍们的回复,冷不丁的,却从不远处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回答:“我们对你这提议没有兴趣,告辞!”

说话的竟然是那从来不出声的冷峻散修。钱阳一怔,忙接口道:“我这想法得要大家通力合作才行,若是少了二位,剩余几人怕是力有不逮。道友有何困难?不妨说来一听!”

那冷峻修士冷冷扫了钱阳一眼接着道:“宗门弟子间争斗,总是要拉来散修做炮灰。斗着斗着,不知何时又偷偷达成什么协议,转而‘通力合作’,却又要推出散修来挡灾。”

怪不得这散修一直不说话,原来竟是因为言辞过于犀利,出口便伤人。

他这话里话外竟是暗讽钱阳之前拉他们一起对付无量谷,之后却又和无量谷众人行在一处。

钱阳却是有苦说不出,但凡有选择,他也不愿意和无量谷这几个极品合作探险,可这话如今却说不出口,只得无言以对。

那散修不顾同伴的眼色阻止接着道:“如今你要合作,还要事后各凭本事取那土源果?你们有七个人,我并不认为你们会给我留半分机会。”

钱阳有心说自己和无量谷那些人不是一伙的,可如今正在寻求合作,如此说话却是不妥。

正在钱阳斟酌如何说服这话语尖刻的散修时,那陆施却意外地开口说话了:“我倒认为道友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会合伙争夺那土源果。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若是陆某注定得不到这果子,我宁可让它被你所得,也不愿这份机缘落入我这几个师兄手中!而且我想他们几位也是如此打算。”

陆施这话委实是诛心之言,那几个红袍脸色瞬间变幻不定,不知在作何想法。钱阳一怔,想通之后不禁暗暗摇头:还真是无趣啊!

那散修听了这番话,久久不言,似乎有些犹豫。

这时又一位红袍开口了:“你们二人竟敢偷袭打杀我无量谷弟子,待出了这秘境,定有你们好过!”略作停顿,那红袍随后却话锋一转:“不过,若是你等好好合作,无论结果如何,此事便只有我们几人知晓,今后都将不再提起,如何?”

刚才那陆施算是利诱,现在这红袍又用上了威胁,还利用了侯师兄一回。或许在他看来,那死去的侯师兄价值就仅止于此了吧!

矮胖散修轻轻拉了一把冷面修士的袖子,二人躲去一旁略作交流。不多时,矮胖散修便带着微笑行了过来,而冷面修士则远远站在一旁,面色不渝。

矮胖散修冲红袍们拱拱手:“适才窃以为机缘在前,心中难免急迫,如那般形势也确实很难留手,造成那位道友不幸身陨,我等也心中愧疚,还望无量谷的道友们见谅!”

红袍们见这散修摆出此等姿态,不由纷纷露出满意的神色。一名红袍开口答话:“这秘境中凶险万分,侯师兄寻宝途中不幸遇难,实在可惜可叹!”他这一句话便给那可怜的侯师兄定了性。

矮胖散修点点头,竟将刚才所得到侯师兄的乾坤袋抛了过来,接着道:“既如此,我们便通力合作,争取拿下那枚土源果!”

他这一表态,这个九人临时联盟就算是定了下来,可钱阳却突然间就没了兴致,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索然无味。

反正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便摆摆手,到一边的空地上坐下发呆,默默看着那些人在那兴致勃勃地讨论细节。

。。。。。。

碎石滩头,秘境入口。

距离钱阳等人进入秘境已过去了近五天,此时,数十名红袍已牢牢把持住秘境的入口,在他们周围鸟尸遍地。

那一众散修早已散去,只有寥寥几个不死心的还远远躲在一旁瞭望。

那日,齐慕将秘境入口处搅得混乱不堪,一众散修见有机可趁,便纷纷试图强闯,却被浦皓白带领一干无量谷弟子强硬的挡在入口之外。

这些散修被阻在入口处,不想又遭了池鱼之殃,那些发了疯的灰鸟不管不顾,见人便啄,散修们无奈还击,竟客观上分担了无量谷的压力。一场恶战过后,死战不退的灰鸟群惨遭灭绝,散修们见事不可为,也纷纷退避。

无量谷的红袍们笑到了最后,浦皓白器宇轩昂地立于入口之前,仰天长啸。

唐小果看不惯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远远避到一旁,眼不见为净。

浦皓白的得意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深深地担忧,他突然发现自己和灵河的距离似乎变近了!

大惊之下浦皓白连忙算算日子,果然,如今正是灵河告别枯水期的时候。

那土坑本就紧邻灵河,看这涨水的速度,过不了几日,秘境入口就会完全被灵河淹没。灵河乃是生命的禁区,一旦秘境入口被淹,里面的人万无幸理。

唐小果也发现灵河开始涨水,她心里的担忧则要远远大过浦皓白。浦皓白是担心他自己的利益,唐大小姐则是担心胖子和齐慕,这还是她不知道钱阳也在里面,否则真不知她该是个什么心情。

第五天了。

灵河水位逐渐逼近土坑,唐小果不由得开始后悔。真不该一时贪念作祟让胖子去那秘境,就他那点修为进去又能如何,不过就是捡点人家看不上的零碎,她唐大小姐还差那点儿东西?

沉浸在自责中的唐小果食不下咽,例行的修炼都已无心完成,坐立不安地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二章 苦战

秘境中的九人又一次站到了青皇的身前,所不同的是,此次他们紧紧凑做了一团。

陆施站在人群最中央,手持着他那件球形法器,脸上写满了兴奋,其余八人则围在他的身周。

“开始么?”一个红袍似有些紧张。

陆施看所有人均已就绪,便双眼一眯,手掐法诀,将一缕灵力缓缓注入手中法器。一个闪着金光的球形防御罩陡然出现,将九人全部纳入其中。

“攻击!”随着陆施一声大喊。站在他前方的三名无量谷弟子手中法术纷纷离手,砸向了那不动如山的青皇。

青皇双眼神光稍闪即逝,不闪不避,一面法术护盾现在身前。随后石刃一挥,连绵不绝的飞石便砸向几人身前的护罩。

“你就会这一招吧!”陆施似乎有点得意忘形,狂笑着加大了手里灵力的输出。

九人聚作一处,需要防御的面积便小得多,纵使那些飞石连绵不绝,防御罩需要同时承受的攻击也不过三两个点。飞石打防御罩在上面激起一片片涟漪,但短时间内很难被击破。

陆施毫无保留地向防御罩中输送着灵力,那飞石的攻击力并不出奇,他只要能持续补充防御罩的消耗,那这防御罩就绝对不会被攻破。

当然,他是不可能一直保证灵力输出的,不过没关系,他的灵力耗光了,自然有其他人顶上。

与青皇那浩大的声势相比,无量谷三名红袍的攻击则要实惠得多。

简简单单的法术一波波击打在青皇的护盾之上。他那护盾可不像陆施的法器一样可以随时补充灵力,不多时便被连绵的法术所破。

击破了护盾,那些法术便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青皇的身上,打得他身上石块飞溅。青皇忍着疼,急忙又补了一层护盾。

双方就这样在原地互换攻击,不多时,陆施顶不住了,那矮胖散修接过法器和他互换了位置,而陆施则退到一旁掏出法力水晶,专心致志地回复灵力。

青皇本来是丝毫不怕比拼消耗的,他那一身灵力似是无边无尽,他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的飞石便能击破那讨厌的防御罩,然后把那几个小虫子一个个都砸飞出去。

可如今他身前的护盾已经碎了好几遭,身上也添了不少的伤痕。对面攻击他的那三个修士似乎也换了不止一波。可那闪着金光的防御罩却始终立在那里,丝毫不曾动摇。

青皇觉得不对了,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怕是自己要先支撑不住!

想到此点,青皇挥舞着石刃,迎着漫天的法术,甩开大步向着前方的修士们冲去。

他那石刃攻击力异常恐怖,单凭防御罩想要挡下恐怕是绝无可能。不过修士们对此早有预料,一见那青皇持剑而来,几人保持同步的速率向后飞退。而那防御罩则始终将这九人护在其中。

青皇实力恐怖,可速度却并非其所长,巨大的身躯拖累了他的前进步伐,几经加速仍不能拉近和修士们的距离。

而修士小队飞退的同时,法术却是不停,依旧保持着相当的频率攻击着青皇。青皇顾此失彼,保证速度的同时却很难始终把护盾立在身前。

青皇铆上了劲,不停地追逐,他也的确无路可选,只能不断加大对修士小队的压力,寄望于他们先支撑不住。

青皇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修士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在不停地奔走中,修士回复灵力的效率被降到最低点,总是还没等回满灵力,便不得不上前接替上一个灵力耗尽的修士主持防御罩。

因灵力告急,为保证防御罩的运转,修士们也不得不降低了攻击青皇的强度。

钱阳心中暗暗计算,照此下去,超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修士们便要彻底被榨干。

“死胖子,你怎么越来越重了!”齐慕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

罗通的脸难得红了一下道:“再忍忍、再忍忍!”

原来在这行进间,齐慕还得一手拖着罗通。钱阳此时也正抓着那冷面修士的衣摆。这二个炼气四层的菜鸟比青皇的速度还要慢些,奔行中尚需要他人略加照料。

青皇的步伐开始踉跄了,他身上无数的伤口早已盖住了那原本耀眼的光芒。修士们也几近油尽灯枯,双方手段尽出,最终却演变成了意志的比拼。

“要挺不住了,谁还有压箱底的手段赶紧使出来,要不大家都得玩完!”一个红袍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球形法器此时正好转到了他手里,那红袍咬了咬牙,将体内不多的灵力一股脑的塞了进去。防御罩的光芒顿时明亮了一些,接连挡住了数块飞石。可还不等他将法器转给别人,一个隐约传来的声音将众人惊得一身冷汗。

“咔……嚓……”

防御罩裂了。

“啊?不要啊!”一片惊呼响起。

石块却不停飞来,连连砸在那裂纹处。

“砰!”防御罩终于炸裂开来。

气机牵引之下,九名修士被重重的抛飞出去,本就已臻极限,修士们再无人能够站立,横七竖八地趴了一地。

青皇见状心头大喜,紧追几步,将手中石刃高高举起,打算奋力一跃,冲入人群中大肆砍杀。

天不从人愿!

青皇双腿刚刚发力,便忽觉身体一歪,瞬间便失去了平衡,整个身子倒栽了下来。在下落过程中,他竟然看见自己的左脚还牢牢插在地上。

他的身体在激烈的战斗中早就变得破败不堪,而各个关节处尤甚。除了修士们的特意照顾,他那巨大的身躯在行动时也会对关节处造成极大的损伤。本就是伤上加伤,他这再一发蛮力,左膝便支撑不住了。

随着青皇的发力,他的左膝寸寸碎裂,而他的身体则由于巨大的惯性轰然倾倒。

众人看了一呆,本以为山穷水尽,不想突然间便柳暗花明。

青皇失去了移动能力,修士们的心瞬间就活跃了起来。钱阳抬眼便看见不止一人在偷眼打量那土源果的所在。

适才的战斗,修士们一直带着青皇兜圈子,此处距离土源果之所在也并不远,青皇仍旧隔在修士和石台之间。

终于有人动了!那矮胖散修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想也不想便塞入口中。随后精神一振,一身灵力竟似恢复如初。他也不管身后红袍们的喝骂,朝着绕过青皇的方向,斜斜地向那石台飞掠而去。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三章 心机

矮胖散修冲着石台飞掠,青皇自是不允。他艰难地挪动身躯试图起身,却终究未成,只得奋起余勇,召唤飞石砸向那修士。

散修升起防御罩,任那飞石砸在上面咣咣作响,身形毫不停顿,眼看便要绕过青皇。

青皇气急败坏,一声怒吼,手中巨型石刃脱手而出,如先前的飞石般,带着刺耳的尖啸急急射向矮胖散修。

那散修眼中的坚定神色稍闪即逝,祭出手中大印,狠狠迎向石刃。

“轰隆……”震天的巨响。

大印竟瞬间便被击的粉碎,而石刃余势未绝,竟又穿过了护罩,向着修士的头面斩来。

那散修果然了得,电光石火间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件盾形法器,稳稳挡在面前。

“咣……”

石刃终究没能突破盾牌的防御,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便弹飞了出去。那散修也被砸的远远抛飞,抬起头,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可他却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艰难地爬起身,升起护罩,继续向那石台而去。

“嗷……”青皇发出不甘的怒吼,声音中满是苍凉。怒吼中,青皇合上了双目,满身气势完全敛入体内,周身却放出了刺眼的亳光。

“守护……守护……守护……”那声音中满是坚定,满是沧桑!

“他要干什么?”一名红袍面现恐惧之色。

“小心!”齐慕一声大吼,用仅剩的法力撑起一面护盾,翻过身,把旁边的胖子和钱阳一把拉了过来,紧紧护在身后。

“他……要自爆!”陆施的声音中夹杂着无限惊恐。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的力量向众人喷涌而来,九人无一例外地被抛飞到空中,鲜血几乎同时从九人口中飙射而出,而当他们飞在空中才听到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声。

“轰……”漫天烟尘。

青皇那巨大身躯瞬间炸成粉末,随着自爆的庞大冲力,覆盖了整个碎石原。

不!有一个方向竟然丝毫未受爆炸的影响。

是那石台!

青皇临死前的自爆还顾及着那土源果,竟然没有一丝力量向那土源果而去。

守护!

青皇临死前依旧记得自己的责任,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愿见那土源果受到一丝伤害。

钱阳受到了强烈的震荡,五脏六腑如火烧般痛苦,但他的意识却出奇地清醒。

摇了摇脑袋,钱阳一边庆幸自己捡了条命,一边却在感念这自爆的威力似乎也没多强大。

不知其他人若是知晓了他这番心声会是个什么表情。

不过,钱阳想的倒是也有些道理,青皇自爆的威力的确远没有声势那般骇人,在场众人甚至包括那离青皇最近的矮胖散修都没有受到致命伤害。

那矮胖散修倒是受伤颇重,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数次未成。

其他几人倒是缓缓爬起,想要向着那石台移动,却骇然发现似有一堵墙挡在身前,寸步难移。

怎么回事?

钱阳也发现了这一异状,随即运转灵力,试图突破阻碍。却不想这一运转灵力倒似捅了马蜂窝。

他惊骇地发现身周空间的灵气浓度竟远远高于他体内的灵气浓度。随着他的灵力运转,这些灵气疯狂地向他体内奔涌、挤压。

按说此种情况是很难发生的,修士常年累月从外界吸收天地灵气,然后将灵气同化、压缩并储存在体内。是以修士身体内的灵气浓度定然远远高于外界。可今日竟出现此等情况,这是为何?

不过此等情况却又似曾相识,钱阳恍然间想起了上次吸收史前古董时的经历。那枚史前分币在聚灵盘的作用下散出了大量的灵气,随后又被聚集在了他的身周,那时他身周的灵气浓度便远高于他体内,从而可以被他快速吸收,用以突破瓶颈。

此时的情形便于那时类似,青皇自爆之后竟然把自己体内那无边的灵气留了下来。

“通关福利?”钱阳脑洞大开:“可我现在想去采果子呀!”

采果子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浅,浓厚的灵气压得他寸步难移,只得乖乖盘膝而坐,享受这意外的收获。

这福利倒是一视同仁,其余人等也和钱阳一样,只得暂时搁置对土源果的渴望,跌坐于地,缓缓吸收这莫名的灵气。

钱阳一边努力吸收身周的灵气,一边细细品味。这灵气虽远不如史前古董中的那般沧桑灵动,却也远比普通灵气清澈通透。一丝丝灵气被他缓缓纳入体内,半晌之后,经脉中竟逐渐传来了饱胀感。

“嗯?这是要突破了么?”钱阳内心狂喜,自从进入迷雾森林以来,钱阳时不时地便会为自己这点修为伤脑筋,如今终于要迈出这一步了吗?钱阳勾起了嘴角,淡淡地愉悦感浮上心头。

忽然,钱阳浑身一震,一个恐怖的猜测突然从脑中冒了出来,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难道是这样?”钱阳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心机婊!”钱阳在心中怒骂一声。

磅礴的灵气还在向他体内涌来,钱阳无奈,摇了摇头,调整了下情绪,放下内心中的执念,安心突破。

与钱阳相比,其他人心中则只有喜悦,没想到战胜了那不可一世的青皇,竟还有此意外收获。

一名红袍满脸喜色,灵气滋养着他的经脉,使其伤势迅速好转,体内灵气也愈加充盈。过不多久,他竟惊喜地发现,困扰他多年的瓶颈竟有了松动的迹象。

修士成就小周天,体内灵气可以循环流转,便是进入了炼气三层。此后的修炼则一直都在积累灵气,为下一阶段做准备。

这下一阶段说的便是体内经脉全部贯通,灵气通行各处全无阻碍,从此灵气充盈全身,循环不息,这便是俗称的大周天。

成就大周天便意味着达到了炼气七层,也就是炼气后期。可这个瓶颈和炼气三层的瓶颈同样难以突破,不知多少修士多年徘徊于炼气后期之外。

这名红袍便是如此,他多年前便已达到炼气六层顶峰,却迟迟摸不到炼气后期的门槛。今日借这异常纯净的灵气,体内瓶颈竟然意外地缓缓松动。

这红袍不敢怠慢,略微调整了呼吸,转眼间便已心如止水。借着身周的压力,体内灵气缓慢而坚定地冲击着一个个窍穴。

终于,最后一个窍穴也禁不住他不断的捶打,缓缓让开了一条通路。

红袍只觉通体一阵舒泰,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他张嘴吐出一口浊气,细细感受着自身的强大,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狂喜,仰天长啸。

啸声甫一出口,便戛然而止。这红袍惊觉一股极其陌生的感觉向他袭来。他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远远地望向了土源果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不……”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四章 驱逐

那红袍如愿突破到了炼气后期,可还不等他发出狂喜的长啸,却突然发现一股无匹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

他心神剧震,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的修为已经超过了秘境空间所能容纳的极限,因此受到了空间的排斥。

除非他的力量强大到能够完全压制这片空间,否则毫无疑问,他将被这方空间瞬间驱逐。

纵使法力通天的大能修士也不敢说自己有能力压制一方空间,比起来,完全摧毁某个低等空间倒还有几分可能。

如红袍这般炼气期的小虾米在空间意志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他的眼神无限留恋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土源果之上,随即便被无情地挤压出了秘境空间,就这样和这逆天的机缘失之交臂。

紧随他之后被驱逐出空间的便是齐慕,这空间中灵气质量的确不俗,轻松便将他推入炼气后期。可当无匹的压力向他袭来之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再无缘那土源果,摇摇头,齐慕露出了苦笑。

不多时,无量谷那两个原来便已是炼气六层的红袍接连被驱逐出空间,紧随其后的则是那两个散修。

此时场内仅仅剩下三人,钱阳、罗通、陆施。

钱阳早已突破至了炼气五层,身周压力却丝毫不减,一波波的灵气持续向他体内涌来,慢慢将他向炼气六层推近。

胖子的情况和钱阳差不多,看他那满足的表情便知道,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情势的变化。

陆施已踏入了炼气六层,随着灵气的不断涌入,他似乎摸到了炼气后期的瓶颈。如此机遇绝对是可遇不可求,他借着翻涌的灵气,一波波地冲击着最后的窍穴。

恍然间,他似乎看到那窍穴的壁障开始颤抖,似乎随时便会不支。陆施心中大喜,正打算一鼓作气破障而出,身周压力却突然轻了下来,原本源源不绝向他体内涌入的灵气也刹时变得有气无力。

青皇自爆后所散出的灵气虽说厚重无比,但在这开阔的空间内,仍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再加上这九人拼命地吸收,此刻终于即将消耗殆尽。

“诶哟?”陆施被狠狠晃了一下,体内灵气差点逆行,他赶紧稳住身形,睁眼一看,四周的情势大出他的意料。

偷眼看了看不远处仍在行功的钱阳和罗通,陆施眼珠一转,悄悄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

“嗯?有门!”

身周灵气依然粘稠,却已构不成阻碍。陆施眼睛一亮,屏住呼吸悄悄起身,为怕惊扰那二人,他甚至未敢运转灵力,就那样蹑手蹑脚地向着土源果挪去。

那缕美得惊人的明黄就在眼前,其上的护罩则早已消散。此刻的土源果便如一位美丽的姑娘,不着寸缕地横陈在陆施面前。

陆施顾不得嘴角流下的涎水,慢慢探身向前。忽然,他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一根碧绿的藤条紧紧缠上了他的腰身。一股大力随即传来。完全没有防备的陆施被这股大力拉得向后飞跌而出。摔在地上顾不得疼,他抬起头便看到一条格外粗壮的大腿。

“嘿嘿!你这偷偷摸摸地是想干啥啊?都看你半天了!”胖子的声音中满是戏谑,听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就差一点啊,就差那么一点!这讨厌的胖子竟敢坏他的好事,愤怒的陆施手掐法诀便要攻击。

“呵!还敢动手?胖爷难道还怕了你不成!”修为大涨的胖子信心满满。趁那陆施正在掐诀,举起沙包大的拳头,狠狠捣在他的脸上。

陆施一声惨叫,准备了一半的法术也没能放出来。

“炼气六层?”他脸上痛感清晰地表明了胖子的等级。

胖子咧嘴一笑:“嘿嘿,胖爷的修为自是一日千里!”他在灵气消散的最后时刻成功进入炼气六层。

“炼气六层又怎样?”陆施可是炼气六层顶峰,他可不怕这胖子。

既已近身,陆施也不再纠结着释放法术,抡起胳膊,如混混打架般叮叮当当地和胖子战在一处,并且转眼就占据了上风。

胖子勉力支撑,始终占不到便宜,心中却是丝毫不慌,运足力气咧开大嘴,大吼一声:“大师兄!采果子咯!”

钱阳倏地睁开双目,眼中精光一闪,和胖子对了个眼色,灵力一转,极速向土源果的方向掠去。

陆施急了,甩开胖子便去追钱阳,胖子见陆施后背空门大露,眉毛一立,运足了灵力,再附上自己的全部体重,狠狠一拳捣在了他的后心。

钱阳伸出手,还尚未触到土源果,便有一股浑厚却灵秀的气息顺着他的指尖传到了他的灵海之中,他体内灵气受这气息一激,运转起来隐约都舒畅了几分。钱阳精神一震,灵台无限清明。

果然是好东西!

钱阳距离土源果只有一个指尖的距离,触手便可及。

忽然,眼前一片灿烂的银光闪过。钱阳心中一抖,惊讶万分!怎么会还有人?

来不及了!在钱阳意识到有人偷袭的刹那,一道银色的绚丽光华已重重地劈在他的胸口。

钱阳一声惨号,他明显感觉到大量的鲜血从伤口处涌出,肋骨也断了不止一根,胸中气血翻腾,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钱阳看到劈中他的是一把银色的法剑,却已无暇思考究竟是何人竟隐忍到这个时候方才出手。

他隐约看到,一只干枯瘦弱的手从他身侧探出,轻巧地摘下了土源果,而那长着土源果的枝干则在果子被摘下的一刹那瞬间干枯。

不!不能让他得到!钱阳的拧劲又上来了。他心中痛恨此人出手狠辣,也不甘费尽心力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钱阳身体受此重击已经在向后方倾倒,而果子则已落入那人手中,他的双眼已经一片模糊,却不甘心就此沦为背景。

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忍着钻心的痛苦,一发灵火刃浮现在他指尖。在倒地的一瞬间,钱阳凭着感觉激发了法术,向着那人的手腕斩去。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五章 花落

钱阳忍着钻心的痛楚,激发了灵火刃,向着那偷袭者的手腕斩去。

那人完全没想到被他偷袭重伤的钱阳竟然还有余力释放法术,他刚刚采下果子,尚未拿稳,那发火刃便准确地斩在了他的手腕。

钱阳与他近在咫尺,火刃也又疾又快,他完全没有闪避的机会。

“啊!”一声惨叫。

钱阳和胖子一样,刚刚突破到了炼气六层。这火刃虽说是仓促间激发,威力也和之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火刃几乎将那只左手齐腕斩断,那人吃痛惨叫,手中的果子再也拿捏不住。

土源果从他的手中滑落,在石台上颠了两颠,便落在地上,远远地滚了出去。

此时胖子刚刚自后方给了陆施一记重锤,抬眼却意外地发现,一枚色泽诱人的果子骨碌碌地滚在了他的脚边。

胖子弯腰拾起了果子,却傻傻弄不清状况:“啊?这是什么?”

钱阳早已无力吐槽,拼着最后的力气大喝一声:“拿着快跑!”

胖子一愣,却见一人捧着左手,面目狰狞地冲他奔来。而地上的陆施转头看见胖子手中的果子,也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发出一声厉啸,翻身杀至。

胖子抬头看到了空空如也的石台,才终于恍然大悟。

“嚯!还有这事?”

还不等话音落地,他便收起了土源果,撒开两条大腿,亡命而逃。

“哪里跑?”那二人怎甘心这天大的机缘落于他人之手,如疯了般,拼命追着胖子而去。

。。。。。。

碎石滩头。

灵河之水距离土坑只有咫尺之遥,想来过不了多久,秘境入口便会被灵河彻底淹没,或许数年后的枯水期方可重新现世。

无量谷的红袍们也不再如临大敌地守卫,想来此时也不会有谁还有踏入秘境的打算。

从秘境中被弹出的那三名红袍被师兄弟们团团围住,在人群中央,浦皓白正冷着脸细细询问。听闻秘境中竟然有土源果这种逆天之物,他的表情则很是有趣,似是惋惜,又好似还留有半分奢望。

那三名红袍早就没了在秘境时的意气风发,被浦皓白折磨得满心不快却又不敢发作。他们此次秘境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修为突破了瓶颈,除此之外每人则只有分得的十几枚石珠。

此时他们心中已经了然,修为谁也拿不走,不过这石珠八成是落不到他们自己手里了,便干干脆脆都给了浦皓白,试图落得个耳根清净。

可浦皓白却很是不满意,阴阳怪气地东一句西一句,句句都在敲打这三人,一副笃定他们偷藏战利品的模样。

这三人一肚子的委屈,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补回来。可憋屈又不得不低头,三人干脆把随身的乾坤袋丢给了浦皓白。

想怎么着?你看着办!

这下浦皓白倒是骑虎难下了,当着这么多同门,他还真拉不下脸来翻人隐私。只得自己找了个不怎么舒服的台阶,把乾坤袋还了回去,心里却已在暗暗记恨这令他难堪的三个混蛋。

当浦皓白问起那侯师兄,本就心里不爽的三人也不愿跟他废话,只是推说陨落在秘境之中了。浦皓白不疑有他,只得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仍未出来的陆施身上。

另外一边,唐小果和齐慕倒是聊得颇为融洽。唐大小姐听说钱阳也在秘境之内,便更加忧心其内的情况,仔细听着齐慕讲述秘境中的细节。

齐慕这几日和钱阳罗通相处得很是愉快,如今见唐小果真的忧心如焚,便难得正经地细细讲述。两人这一聊开,倒让唐大小姐对齐慕刮目相看,这齐慕看似玩世不恭,可一遇到正事,竟似乎比钱阳还要靠谱几分。

秘境之中,被认为不靠谱的钱阳强忍着伤痛,把一包药散胡乱抹在胸口,艰难地盘膝而坐,借着空间中最后那点残余灵气修复伤口。

他有些担心逃走的胖子,可却无力追及,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忽又忆起那偷袭之人,如今想来却是他自己大意了。他本该知晓这秘境之中还另有一人,就是那最先挖出入口的散修。一路艰难的战斗让他忽略了此人,不想仅这一点疏忽便差点搞丢了自己的小命。

慎终如始,则无败事。钱阳暗暗自省。

不过说起来,钱阳倒是满佩服那散修。想来那人定是先一步来到了碎石原,自觉对上那青皇没有任何胜算,便暗暗隐于一旁,做起了黄雀。直到最后一刻才暴起偷袭,竟只差一点便成功得手。

大概是因为受伤颇重,他的思绪有些凌乱。钱阳晃了晃头,一个个繁杂的场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伤到脑子了?

又或者……

潜意识在提醒他什么?

想到此处,钱阳忽然记起了那新得的法术——问心诀。

试试看啊?这法术钱阳还从未用过,但使用方法他却早已熟稔于心。

那红面老者果非常人,传个法术都用灌顶这种高大上的方式。由此方式得来的法术便如深深刻印在灵海中一般,可随手拈来,毫无滞涩。

钱阳将心神深深沉入到了意识之中,在记忆长河中略加翻拣,他很快便找到了踏入秘境的那个时点,开始一场场、一幕幕地细细回味。

钱阳沉浸在记忆中已有半日,秘境中的经历被他一一翻弄,在记忆中他看到了很多原本被忽略的细节。

他看到了初入秘境之时,矮胖散修在出手帮他攻击灰鸟前眼中一闪即逝的挣扎。

也看到了侯师兄拿白捡的石珠分给胖子时,陆施脸上的鄙视。

他看到了甫入碎石原,众人面对青皇的恐惧。

还看到了青皇自爆时眼角那一丝诡异的戏谑!

。。。。。。

此时罗通的形势则大为不妙,他朝着秘境入口的方向狂奔,身后二人则紧追不舍。

别看他们来时这一路走了四五天,但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战斗,实际的行程并不很远。胖子这一全速奔行,仅半日的时间,入口处的光芒便已遥遥在望,可他的灵力也几乎消耗殆尽,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速度,被身后两人生生堵在了一根石柱之前。

胖子背靠石柱,心中忐忑。那二人也不废话,一步步逼至胖子身前。

面对这二人罗通没有丝毫胜算,心念飞转,仍旧想不出逃脱之法。

突然胖子面露惊喜之色,一丝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朝着二人身后挥了挥手高声道:“大师兄!”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六章 戏子

胖子面露惊喜之色,带着微笑朝着二人身后挥了挥手高声道:“大师兄!”

那二人心里一惊,连忙转头一望,却空无一物。

钱阳此时正在发癔症,自然不会追至这里。那二人见身后无人,情知上当,却也不慌:幼稚!我转个脸的工夫你还能跑了不成?

胖子自是跑不掉,不过趁着这二人一转头,他却果断伸手掏出了土源果。那二人转回身来,入眼的便是胖子将土源果塞进他那血盆大口的画面!

“尔敢?”那名散修惊恐的大叫。

胖子吧唧吧唧嘴,夸张的打了个饱嗝:“呵呵,味道不错!”

陆施眼前一黑:“你这混蛋,竟敢如此?欺我不敢杀你不成!”

胖子眨眨眼:“你随意啊!反正就算杀了我,果子也是没了。别说,还真挺好吃!”

那散修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双目赤红,歇斯底里地呼号:“那是我的果子!那是我的机缘!你们谁也不能动!谁也不能动!”

胖子摇摇头:“抱歉!”

“我要杀了你!我要饮你的血!对,血,我要你的血!”这散修最先发现这秘境,隐隐将这秘境中的一切都当做自己的禁脔。如今梦想破灭,精神几乎崩溃了。

他呼号着,举起法剑向着罗通当头劈来。却突然一抖,浑身力气如水般流逝。他低下头,竟看见自己胸口处竟冒出长长一截剑尖。

“为什么?为什么……”带着三分不解,七分不甘,这散修躺倒在地上,双目难合。他至死也没弄懂,为什么和他站在同一立场的陆施竟会突然对他下了杀手。

陆施在他的尸体上擦擦剑上的血迹,冲着罗通展颜一笑。倒吓得胖子起了一身的疙瘩。

“在下今日帮了师兄一个小忙,还望师兄莫要忘怀,今后若能略加提携,陆施感激不尽!”陆施带着谄媚的笑意冲着胖子拱手道。

胖子一脸懵逼,什么情况?剧情怎么就反转了?那个什么什么陆施,我们很熟吗?

这陆施倒是个伶俐人,眼见胖子服下了灵果,知道事不可为,刹那的愤怒过后便冷静了下来。杀了这胖子?杀了又能如何。既然果子已经没了,想想如何为自己取得最大的利益方为根本。

土源果功效逆天,但凡获得这分机缘的,只要能活下去,便至少都是一方大能。这份机缘既已注定不属于自己,倒不如退而求其次,在这胖子尚未成器之时结下一份善缘,日后或可有意外惊喜。

斩杀了那散修,陆施便发动了自己的全部脑细胞,全心全意地讨好起了胖子。

胖子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之人,心不在焉地搭着腔,缓缓向着秘境出口行去。

。。。。。。

钱阳重新梳理了一遍记忆,脸上的疑惑之色愈加浓厚了,令他疑惑的正是踏入碎石原后的经历。

疑惑却并非因为他发现了什么异常,而是他觉得事件的发展太正常了。正常到了每一处意外都指向了最终的结局,正常到了每一处进展都符合所有人心灵深处的预期。

事件的发展是这样的:修士们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战胜了守护珍宝的怪兽,可一大部分人却中了怪兽的暗算失去了角逐珍宝的资格。仅剩的几人一番争夺,终于决出了一个胜利者。胜利者满载而归,其余几人虽心有不甘,却也在历练中得到了不菲的收获,自此秘境之行圆满。

多么漂亮的结局,漂亮到了每一幕都像在演戏。

对!演戏!钱阳眼睛一亮。

那青皇一直在演戏!

从他在碎石原布下这个充满暗示的场景起,一直到他自爆,都是在演戏。

钱阳找到了头绪,顺着这个思路,开始抽丝剥茧。

演戏的目的是什么?

第一场戏。青皇精心打造了一个舞台,将自己打造出一个睥睨天下的形象。众人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绝对不可能被战胜。若非钱阳出言提示,一行人甚至有可能直接退去。也就是说此时青皇演的戏是为了避免战斗。

为什么要避免战斗?是热爱和平?还是认为自己没有胜算?

第二场戏。战斗没能避免,青皇不得不露出了身后的土源果。随即他便摆出了一副誓死守卫土源果的架势,不停大喊着守护,亮出了自己的全部本事,虽说其修为确实不超过一阶中级,但战力确实强大无比。

他将一众人等击退,随后立在土源果前,不再追击。为什么不追击?是孤傲冷漠?还是寄希望于修士们知难而退?

事实已经证明,他不是孤傲冷漠,更不是热爱和平。而是以他的实力确实无法战胜这一众人等。

虽说最后修士的胜利看似偶然,但其实,修士合力在一处后,青皇已无任何幸理。即使当时他的腿没断,也如愿耗光了修士的灵力,但只要修士们暂时分散退却,回复之后卷土重来,那早晚会将这青皇活活耗死。

既然如此,青皇一直在避免战斗就可以理解了。实力不足竭力避免战斗自是相当平常。可从这两处便可看出这青皇绝对拥有相当的智慧,甚至算得上狡诈。

可接下来的这场戏却和狡诈完全扯不上关系。

对!就是如此,钱阳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一直横亘在心头的违和感就出自这里。

画风完全不对的第三场戏。

青皇力战修士,最终不敌。大吼三声“守护”自爆而亡,却刻意留下了土源果。随后释放了漫天的灵气,给所有人发了一圈福利,顺带驱逐了大部分修士,却将土源果留给了剩余的人。

这是什么?这简直就是从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典范啊!

钱阳相信,一个奸诈的存在做出如此厚道的选择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出现此种结果,看似是因为青皇不愿眼睁睁看灵果被采摘,想要尽力保全,却力有未逮。临死之前仍试图将所有人驱逐,却依旧没有成功,最终还是留下了几人。

修士们之前一直都如此认为,可如今钱阳却产生了疑惑。如果说青皇故意保全灵果还在情理之中,那他刻意喊出的三声“守护”则带有明显的暗示意味,而且以他的狡诈,定然会知晓他的灵气绝不足以驱逐所有人。那他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答案呼之欲出!

这个爱演的戏子,精心打造了如此一场大戏,他的目的只有一个!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七章 青蝗砖

真相只有一个!

他费尽心力让所有人相信,他所要守护的便是那土源果,而土源果就是这秘境的最终宝藏。

虽说他无力战胜所有的修士,但是他通过种种手段,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集中在土源果之上。纵使他身死,修士们也会只看到土源果而看不到其他。驱逐大多数人也只是为了降低意外发生的几率。

也就是说,他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仍旧在这里!

钱阳霍然起身,双目神光如电,仔仔细细地四下打量。

四下一片空旷,满地的碎石上面覆盖着青皇自爆后的石粉,微弱的荧光映照着整片旷野。

周围空无一物,除了那个石台。

钱阳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石台上,石台不高,呈一个规整的长方体,上面还残留着土源果根茎所化的木灰。

钱阳缓缓向着石台走去。

胸口隐隐作痛,他摇了摇胳膊。半日的时间还不足以使他的伤势痊愈,简单的行动还好,但绝对无法承受剧烈战斗。

钱阳不得不多加了几分小心,灵火刃在指尖悄然凝聚。

伸手触及石台,缓缓摩挲。温润的触感从指间传来,钱阳发现这石台竟远比看起来光滑。

抚摸半晌,毫无异状。钱阳不得不再次把目光移向四周,仍旧没有半分收获。

“一定在这里!”钱阳对自己的推测信心满满。

目光再次回到石台上,他缓缓将一缕灵识探入石台当中细细查看,石台内部仍旧只是满满的青石,没有丝毫异常。

若非认准了这石台必定有问题,大多数人至此也该放弃搜寻了。可钱阳深深确信,问题就在这石台之内,便硬是加大了灵识的强度,将整个青石内部照得纤毫毕现。

“嗯?”钱阳灵识一震,突然被弹出了石台。在灵识被弹回之前,他隐约看到了石台角落中的一团青芒。

“果然在这里!”钱阳不惊反喜,整整精神,灵识再次深入石台。这回却是看清楚了,石台角落里藏着一块散发着青色光芒的长方体,形状和石台竟是一模一样。

石台颇大,钱阳看到时倒没觉得什么,可如今看到这光芒的形状、这大小,却让他一眼就想到了某样东西。

板砖!一块青色的板砖!

一想到板砖,钱阳才发现原来这低矮的石台竟然就是一块大号板砖的模样。

还有,进入秘境时,钱阳曾猜测过这秘境的形状,当时他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火柴盒的内部。如今想来,哪里是火柴盒,他分明是进入了一块超大板砖的内部。

看来这秘境的核心定是这块散发着青光的板砖无疑。

之前众人认为秘境形成的原因是土源果,如今看来,这猜测却是经不起推敲。土源果是土行灵气的源头,但灵气源头的产生也必然在空间形成之后。因此秘境因土源果而成的想法则是有些想当然了。

钱阳不晓得石台内的青色板砖是何物,却不妨碍他将之据为己有。

钱阳含着笑,将自己的灵识印记向青砖上印去。青砖抵抗不成,又无处躲藏,一声悲鸣,似是心有不甘,却只得任由钱阳施为。

随着灵识印记拓在青砖之上,一种心神相连的奇妙感觉出现在钱阳脑中。

“轰隆……”

石台巨震,青色光芒洒满了整个石台。

石台迅速缩小,直到真的变成了板砖般大,和他内部的青砖光影完全融为一体。

一块深青色的板砖浮在钱阳面前,上面精美繁复的铭纹耀得人睁不开眼,那灵动的青色光芒似有种直透人心的道韵。

这一刻,钱阳已和青砖心神相通,青砖的来历过往,钱阳也一一了然于心。

“青皇?”

“青蝗!”

此砖名为青蝗砖,乃是上古一大能修士耗费百年时光所打造的法宝。

通常由炼气期材料打造而成的叫作法器。筑基期材料打造出的则是灵器。而金丹期及以上的材料打造而出的统称为法宝,按其品质分为数个品阶。

法宝威力强悍,更重要的是其中有器灵存在。

器灵便是法宝的灵魂,虽没有智慧,却富有灵性。在器灵的指挥下,法宝和修士心神相通,灵活性和威力大大提升。

青蝗砖的名字来源于史前文明中一种大名鼎鼎的超级武器——飞蝗石。其功用也和飞蝗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砖自带某种玄奥的规则,一经祭出,则按某种玄奇的轨迹飞行,速度惊人,专打人头脸。任你修为通天、身法诡变、速度如神也万万无法躲避。

想当年,那上古修士持青蝗砖在修真界中闯出赫赫凶名,之后此砖又辗转多人之手,威名不堕。直到某一天,青蝗砖的最后一任主人意外陨落,此砖则随其长埋于灵河之畔。

时光穿梭,日月更替,灵河水涨了又落。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那修士早已化为一坯黄土,青蝗砖却依旧在静候机缘。

灵河水在其上奔流而过,和它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泥土。长年的气息交荡,青蝗砖偶然间和灵河之气产生了一丝共鸣,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一颗夺天地之造化的种子在悄悄发芽。

时间以万年为单位呼啸而过,一个以青蝗砖本体为壁障的空间慢慢被孕育了出来。空间随着时光的推移缓缓成长,规则也在逐步完善。空间因青蝗砖而成,自然而然便长成了一个遍布砖石的土行空间。

青蝗砖的本体越来越成熟,作为一方空间的壁障,自然脱离了法宝的范畴,也脱离了器灵的掌控。

器灵失去了本体,但却意外获得了整个空间,整个空间几乎都在它的控制之下。可惜他只是个器灵,只拥有最原始的作为青蝗砖的本能,这片空间再好对它也没有任何意义。

器灵不要这空间,它只要自己的身体。

它遵循着心灵最深处的诉求,在这片满是砖石的空间之中竟又自行凝聚了一个身体,便是那青石台,也即是新生的青蝗砖。

天道眷顾,随着空间的成长,一缕灵气破茧初升,在那灵气初升的地方,一枚土源果破土而发。毫无疑问,这片空间中最先产生灵气的地方必然便在那器灵之所在。

灵气既生,空间成长速度也就愈加迅速了,新的生命也随之诞生。在这片土行空间便诞生了一批石魁,其中一只首领级的石魁便生在青蝗砖之侧。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八章 回家

器灵只有本能,石魁却不同。

石魁乃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命,拥有着不低的智慧,而他们的首领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石魁生于这片空间,保护空间是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青蝗砖的器灵虽说浑浑噩噩,却是这方空间毫无争议的主宰,那么保护青蝗砖的器灵便成了石魁们的最高目标。

石魁的首领自名“青蝗”,整日守在新生的青蝗砖之侧,费尽心力,试图保护青蝗砖不受到伤害。

客观看来,土源果这等天地奇物的价值远在那新生的青蝗砖之上。可对于青蝗来说,任何事物都不能和青蝗砖相提并论。因此,遇到危险时,青蝗毫不犹豫地便把土源果出卖了,只求留给青蝗砖一线生机,不想终究功亏一篑。

钱阳理顺了青蝗砖的来龙去脉,不由得摇头苦笑。最初那块法宝青蝗砖的价值和土源果相比孰高孰低钱阳不清楚,不过这新生的青蝗砖定然远远无法和土源果相较。

新生的青蝗砖等级随着空间成长,说破天如今也不过就是个一阶中级的法器。

钱阳刚想到这,青蝗砖的器灵发出了不满的震动。

好吧!是一件有器灵的一阶中级法器。

“嗯?可以成长?”钱阳一愣。

懵懂的器灵只发来简短的讯息,钱阳细细体味,却是大有收获。在失去本体的极端情况下,这器灵竟能吸收普通砖石成就己身,并随着空间成长继续吸收材料用以提升。也就是说,只要有合适的材料,青蝗砖便能持续成长。

如今这青蝗砖被钱阳所得,脱离了空间等级的禁锢,意味着它的未来不可限量,其上限至少不会低于它的原有等阶吧?钱阳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捡到宝了。

钱阳从怀里摸出一枚石珠试着递给眼前的青蝗砖,却不想它竟然哼哼着表达了不满。啊?不爱吃啊?钱阳转念一想便恍然大悟,青蝗砖已是一阶中级,若想要升为一阶高级法器,至少要吸收一阶高级的材料才方可晋级,自然对和它同级的石珠不感兴趣。

“还得找材料来养着它啊?我要是有高级材料直接找人炼制成高级法器多好,干嘛要喂给你吃?”钱阳明知并非如此,却也忍不住腹诽。

钱阳心念一动,青蝗砖化为一道光芒射入了他的掌心,只在他的手掌中央留下了一个青色的砖形印记。

钱阳收了青蝗砖,这秘境却从此失去了灵魂,若再想成长则倍加艰难了。

“这回应该没什么忘记的了吧?那就回家吧!”钱阳终于认定此行圆满。

而此时,在秘境入口处,灵河水眼看便将没过入口。唐小果已经急得泪眼朦胧,胖子和齐慕则在一旁耐心安慰。

无量谷一众人等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浦皓白有心上来劝解,又怕触了唐大小姐霉头。其实主要是他心里有鬼,适才陆施已经告诉他土源果被胖子所得,他这会儿的心情当真是五味陈杂。

当时他若敢下狠心拦住胖子,胖子未必便入得了秘境。若是他不拿出那身份牌,纵使胖子入了秘境也难讨得好去。

如今后悔已是无益,他转念又想到回到宗门后必然有人那他的身份牌说事,攻讦他为了讨好清灵宗竟然将土源果这等灵物拱手送人。

浦皓白心头一阵烦闷,如此大的疏漏已经非他所能承担,想想此次秘境现世,他没得到什么好处却惹了一身麻烦,不禁喟然轻叹。

浦皓白又一转念,心说这胖子既然是拿着我的身份牌入了秘境,如今得到这天大好处,必然要拿出来点分润吧?

一想到这,他不由得开始期盼秘境中那个清灵宗的小子赶紧出来,若是唐大小姐心情好了,这事应该还有得商量,回到宗门也算有了交代。

也许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入口处光华一闪,钱阳现身在土坑旁边。

钱阳一出秘境便看到了脚边的灵河水,吓得一个趔趄,心中一阵阵后怕。

适才他心念一动,打算行出秘境。青蝗砖得知他心意,微微一颤,一道光门便出现在他身前。

青蝗砖不愧为秘境的主宰,竟有此神奇的能力,钱阳暗自感叹,闪身行出光门。

待出来后他才惊觉,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若非得到了青蝗砖,或是青蝗砖没有那等神异的功用,他想要离开秘境便要花费大量时间回到入口处。若等到那时,他恐怕一出秘境便要融入灵河之中了。

“或许我也会变成一条鱼?”钱阳想到了某个不讨人喜欢的师兄。

抬眼看到了不可方物的唐大小姐和她身后那两道熟悉的身影,一种久违的叫做心安的感觉从他内心深处缓缓升起。

“这是找到家的感觉了吧!这感觉?还不错!”

唐大小姐在钱阳出现的那刻就收起了眼眶中的泪珠,俯身捡起一块碎石,狠狠砸在钱阳身上:“进个破秘境都进那么久,害得我等那么长时间!”

“这个是叫傲娇吧?”钱阳心情大好。

胖子行至钱阳身前,有点扭捏地低着声音道:“大师兄,那两个人追我,我躲不掉,便把果子吃了。

“吃就吃了啊!本来便是你得的嘛!”钱阳并不在意。

“那是我们一起得的,自应有大师兄的一半,今日没有什么可以补偿,但罗通记在心里,日后定然给师兄一个交代!”罗通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满脸歉意地向钱阳解释。

钱阳摇摇头:“你既得了,便是你的机缘,自家兄弟何必纠结于此。你走之后,我也另有所得,如此便算扯平了吧!”

胖子一脸坚持:“那却不同,修者历练收获的分配自有其定则,从多年前沿袭至今,纵使亲兄弟也要依此分配,万不可违背,否则便要埋下祸源。”

“啊?有这么严重?”钱阳张大了嘴。

他以前也曾大概听说过修者的分配原则,详细的却并不知晓。

钱阳本随性,和自家师兄弟组队更是不会斤斤计较,一向觉得差不多便好,今日听胖子说起,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胖子表情夸张地道:“当然就是这么严重!”

“那给我讲讲呗?”钱阳一向不懂就问。

“这个……倒是不太容易说得清楚。”胖子挠挠头。

唐小果见这二人纠缠不清,只得插口道:“两个笨蛋,还是我跟你们说说吧!”

“好啊好啊!”钱阳满脸期待。

“抱歉,我可以打断几位一下吗?”浦皓白本就心急分好处,等待了半晌,见这几位竟旁若无人地聊了起来,终于按捺不住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四十九章 其中堂

“抱歉,我可以打断几位一下吗?”浦皓白探出个脑袋。

“等会儿再说!我跟他们讲完的!”唐大小姐可不惯他毛病。

“呃……好吧!”浦皓白乖乖地站去一旁。

唐大小姐又白了一眼浦皓白才缓缓开口:“这分配原则确是不容易说清楚,简单来说吧,就比如此次我们三人在宗门接了任务出来历练,那么凡是事先接取的任务,其奖励都应该三人均分,无论出力大小,甚至完成任务时是否在场,都不影响平均分配的结果。”

钱阳点了点头:“既然组队历练自该如此。”

唐小果接着道:“这只是任务奖励的分配方式。至于在历练过程中的其它所得则要另算了。”

“当我们三人行作一处时,所得仍然均分。但当我们分散开来时,收获便分别归各自所有。比如你和那死胖子一起在秘境之中,所得便是你们二人平分。可这胖子抛弃你自己跑出来了,你再有收获便归你自己所有。”

唐大小姐话语中仍旧对胖子自己先从秘境中出来心存怨念。

钱阳点点头:“这分配方式确是有些道理,不过是否略嫌简单粗暴了?”

一旁的齐慕插口:“何止略嫌,简直就是简单粗暴!”

胖子对这分配方式倒是颇为认同:“人为订立的规矩,自是很难面面俱到,但只要大家都认同便无大碍。”

“那不知这平均分配可否算我一个?”浦皓白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

“嗯?有你什么事?”唐大小姐眼睛一立。

浦皓白被唐小果气势所慑,话说的都不太利索了:“这个……话不是这么说。当时是在下答允让这位师弟进入秘境,而且给了他我的身份牌,而这位师弟也确是凭我的身份牌得到了本门弟子的照料,并最终得到了那宝物。于情于理,我都应参与到分配当中,不知唐小姐以为然否?”

他不提本门弟子的照料还好,一提到这,胖子就想起了那侯师兄分他战利品那一幕。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嘴便要反驳,却被唐小果止住了。

唐小果早从齐慕口中得知了秘境中的经过,心中对无量谷这些人充满了鄙视,自然也不可能分给这浦皓白任何好处。不过此事牵扯到两家宗门,而且胖子拿人身份牌招摇撞骗属实,若是掰扯起来,唐大小姐难免落个仗势欺人的恶名。

唐小果摆出一个难看的笑脸:“秘境中多人在场,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不过其中孰是孰非,年幼如我却是说不清楚。果子如今已被我师弟服下,我清灵宗自然不会赖账,回头你去我清灵山,我家掌教自会给你个交代。”

唐小果一口气说完,也不等浦皓白答话,便回头招呼钱阳三人飞驰而去。只留下张着大嘴的浦皓白在那纠结。如果那土源果还在,管他什么清灵宗,先把果子拿下再说。可如今果子早已进了人家肚子,再得罪了唐大小姐可就得不偿失了。唐小果摆明了不想理他。让他去找清灵宗掌教?开玩笑呢吧!

浦皓白心中无奈,却也别无他法,只得认命回去如实禀报,希望结果不会过于凄惨吧!

唐大小姐带着那哥仨逃也似地一口气冲进了丛林带,见身后无人追来才长出了一口气,吐了吐舌头:“这些家伙比蓝尾猴还麻烦!”

之前唐小果的表现倒是令钱阳刮目相看。他一直当小果是个没长大的小萝莉,可今日见她从容应对无量谷的修士,竟颇有手腕,该装傻的时候装傻,该摆酷的时候摆酷,钱阳从她身上似乎看到了某掌教的英姿。

钱阳这边有些意外,那二位则是见怪不怪了。恶魔般的唐大小姐治理那几个呆货还不是如砍瓜切菜般手到擒来?

三人略作交流,也不再停留,径直向着迷雾森林之外全速而行。和刚入迷雾森林时相比,钱阳和罗通的修为大有提升,如今都已迈入炼气六层,再有炼气七层的齐慕加入,如今的阵容已是空前强大。

曾给几人带来大麻烦的丛林带如今很难给他们带来压力,纵有一些不开眼的灵兽前来挑衅,也只是给几人增添一些战利品,丝毫不能阻止几人前进的步伐。

来时仅丛林带三人便走了五天,如今三日刚过,连丛林的外围都已被他们抛在了身后。

站在迷雾森林之外,沐浴着久违的阳光,几人心头都是暖暖的。

齐慕拱手向三人道别:“便在此作别吧!近年来我一直居于此处以西的鸢尾镇,几位若是有闲,可去那里寻我。”

“你好好活着啊!”胖子这就算是好好说话了。

齐慕白了他一眼,不理他。

“你那玉简我们这就帮你送回去。”唐小果挥了挥手。

“那便多谢了!”齐慕点头示意,并将自己的住址留给了钱阳等人。

这几日的相处,钱阳对齐慕的性子颇为欣赏,算是看对了眼,就此分别倒是有些不舍,拱拱手道:“待我下次出门便去寻你吧!”

齐慕含笑点头。

“走了!”齐慕不再停留,转身而去。

“啥时候回去看看齐叔呗!”胖子对着齐慕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齐慕身形顿了顿,也不回头,摆摆手飘然而去。

。。。。。。

清灵山坊市东街,一家装饰古朴的店铺内,一个相貌清癯的老者坐在柜台后闭目养神,店内寥寥几名顾客四下闲逛,不时停下身形随意地看向墙壁上挂着的物件。一个伙计懒懒散散倚在门口,也无心去招呼顾客。

突然,那清癯老者心念一动,眼睛缓缓睁开,正看到三名年轻人撩开门帘行进店内。老者看见领头那人夸张的身材,摇摇头,露出了苦笑。

走进店内的便是钱阳一行。三人告别了齐慕便乘上飞舟,片刻不停地直奔清灵山。待到了坊市,便在胖子的带领下行进了这家名为“其中堂”的店铺。

“多日不见,齐叔近来可好?”胖子露出了满口的白牙,冲着那老者抱拳拱手。

“你这小子多日不来,我这店里可是清净了许多!”清癯老者便是齐慕的老爹,他那儿子不服管教,当年没少在店里捣乱,也常拉着胖子作帮凶。胖子对此也是兴趣盎然,又好玩,又能帮自家老爹打击对手,出了事还有人在前边顶雷,天下间这样的好事可是不多。

“齐叔就别在意当年那些小事了吧!”胖子大大咧咧地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还抬手招呼钱阳和唐小果坐下。

“这二位是?”齐老爹望向胖子。

“我们都是罗胖子的同门,此次一起出门历练。”唐小果笑着回话。

罗通见唐小果不愿表露身份,也就不多解释,随手掏出一枚石珠在齐老爹眼前晃了晃:“齐叔,不知现在这石珠怎么收啊?”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章 收获

“齐叔,不知现在这石珠怎么收啊?”胖子开口询价。

齐老爹却撇着嘴摇了摇头:“卖东西就去你罗家自己的店铺,莫在这里寻我开心!”

胖子笑了笑:“若是我老爹还在的话,有生意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可如今他都回家族养老去了,罗家店铺那人我却不熟,自然谁给的价高就卖给谁啦!”

钱阳和唐小果在一旁不说话,他们见胖子和齐老爹看着满熟络,说话的语气却古古怪怪,倒是蛮有意思,便静静地看胖子一个人表演。

齐老爹面无表情地看了胖子好一会,胖子毫不示弱地与之对视。

“多大的孩子了,还玩这小把戏!”在齐老爹眼里,胖子就是个讨人厌的混小子。

“你……就说多钱收吧!”胖子见齐老爹摆出了长辈的架势,气势顿时一缩。

“还有多少都拿出来吧?秘境现世可瞒不了人!”齐老爹智珠在握。

“啊?你都知道了啊?”胖子满脸失望。

“消息昨日便已传开,这石珠的价格自然大跌,不过在此之前,你罗家可是从两个散修手里吃下了不小一批!”齐老爹满脸笑意地指了指门外。

“这帮笨蛋!赔死他们得了!”胖子翻着白眼。

齐老爹满含笑意的道:“呵呵,看来你们也是在秘境中大有收获啊?”

“凑合吧!”胖子兴致大减:“那现在这石珠值多少了?”

“据我所知,此次秘境可是出了不少石珠,市场上一时半会可消化不掉,而且可以预期,数年后枯水期再临,那秘境必将再次开启,还将会有不少石珠现世。如果不出意外,今后这石珠也就是普通中级材料的价格了!”

“三十灵石一枚?”胖子睁圆了大眼。

“收购价最多二十五灵石!”齐老爹带着笑意开了口:“或者你去你自家店铺问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摊薄一点成本?”

“奸商!”胖子恨恨地道,随后招呼唐小果和钱阳走人,还故意大声说道:“他们家那玉简就别给他们了,我看看我家店铺愿不愿意高价收了!”

齐老爹一愣:“什么玉简?”

唐小果莞尔一笑:“胖子你就别耍宝了!”

一边说着,唐小果一边掏出个布包递给齐老爹:“齐叔叔,这是齐慕托我们转交给您的,您看看?”

齐老爹一听见齐慕二字,脸上顿时就没了刚才的从容,神色恍惚地接过布包,颤抖着将其打开,细细查看。

不多时,齐老爹见包中只有玉简,却没有只言片语,脸上露出了微不可查的失望之色。

“他说什么了吗?”齐老爹满脸期待的看向唐小果。

“啊?这个倒是没有。”唐小果有些尴尬,咬了咬牙道:“他说他如今就住在……”

“鸢尾镇吧!”齐老爹打断了唐小果的话。

“您知道啊?”不只唐小果,钱阳和胖子也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他走后没多久,我便得知了他的下落,这些年也一直暗暗留心,若是连他在哪都不知道,还怎么当他老爹!”

“那您没去找他?”唐小果急着问。

“他既不愿回来,找他又有何用,而且……不回来,也好吧!”齐老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茫然。

齐老爹如此一说,三人倒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了。

不过齐老爹如此年岁的人自是不需几个小辈开导,低落的情绪稍闪即逝,转瞬间,笑容便又挂在了脸上:“几位送还玉简之情,老夫万分感谢,还请随我到后堂稍坐,让我看看你们此行的收获吧!”

后堂一间静室,四人围桌而坐,桌上的香茗散出袅袅的香气。

环境换了,气氛也变了,胖子收起了刚才的捣蛋样,大口牛饮着面前那不可多得的灵茶。

“这青枝茶可是我多年的珍藏,虽说品阶不高,但质量实属上乘,对凝练灵气颇有益处,几位用来稳固修为正和时宜。”齐老爹见胖子和钱阳明显是刚刚突破,便特意拿出了这青枝茶以表心意。

“齐叔费心了,钱阳感激不尽。”钱阳一口灵茶下肚只觉体内经脉一紧,灵气运行顿时顺畅了许多。

“哈哈,小友不必客气。既于我家那顽劣小子相交,想必不会是矫情之人,些许小事便莫要挂怀了吧!”齐老爹灿然一笑。

胖子也是满脸笑意:“齐叔这茶不错,不错!”

齐老爹看着胖子:“有多少石珠都拿出来吧,若不是太多,我便按三十灵石一枚的价格收了吧!”

钱阳急忙道:“齐叔不必如此,送还玉简之事和这生意切不可混为一谈。”

齐老爹摇摇头道:“如今在秘境周边,这石珠确是卖不上价,不过在稍远些的地方,石珠的价格虽说也会受到冲击,不过三十灵石收来倒还是有利可图。至于这渠道嘛,我齐家自然是有一些的。”

“既如此,便听凭齐叔作主吧!”钱阳听至此,便也不再坚持。齐老爹给了他们高价,少赚一些倒也罢了。不过若是让人赔了本,钱阳却是心中难安。

钱阳从乾坤袋内掏出了全部的石珠,竟是有三十余颗,胖子也是如此。算下来,每人竟有一千灵石的收入,这对于两个菜鸟来说绝对是一笔巨大的收获了。

一事不烦二主,三人整理了一番,从踏入迷雾森林最先遇到的银角鹿开始,直到此次历练结束,各种各样的收获便被他们摊在桌上。

首先是路上遇到的那些散碎灵兽所产出的兽核及材料。这些倒是不值多少灵石,其中的大头便是蓝尾猴群所贡献的,近百枚兽核也就是近百的灵石。除此之外,那头一阶后期的山地巨猿也是贡献不少,他那兽核自然是要留着交任务,不过他那身骨血倒是可以卖个二十多灵石。除此之外就乏善可陈了,其余零碎加起来也就是二十灵石左右。

这些东西齐老爹作主给了一百五十灵石,三人每人分得五十块。这灵石钱阳本不打算要,想用这些补偿唐小果的金丝网和胖子的雷火珠,却被二人好一顿白眼。

然后就是钱阳和胖子在秘境中得到的价值二十灵石的灰鸟兽核,唐大小姐自是不要,钱阳二人便二一添作五,一人拿了十块。

这些算是分完了,不过怎么处理那千缘菇几人倒是犹豫了一番。这等奇物宗门自然不会嫌多,都会按市价折成贡献点收购。如果就此出售便可卖上二百灵石,若是上缴宗门则可得到二百贡献,当然,若是想换成一百灵石加一百贡献也无不可。

钱阳和胖子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带回去换贡献点,毕竟此次回返宗门少不得要学习法术,贡献点这东西自是多多益善。

小果没有意见,对她来说,灵石和贡献点都没什么吸引力,历练的过程才是最重要的。

除此之外,钱阳还有一株在山腹中所得的开灵草,齐老爹开价八十灵石,钱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卖。他受够了法术不足的痛苦,准备回到宗门换成贡献好好学些个法术。

小果和胖子见到这草啧啧称奇,不想世间竟有此奇妙之物,可还不等他们这惊讶完,钱阳突然又开口向齐老爹询问:“我在迷雾森林中捕获了一只扑天雕,尚未想好该如何处理,齐叔可否给些建议?”

“什么?你捉到了一只扑天雕?”这回不只小果和胖子惊讶,齐老爹也睁圆了眼睛:“小友竟能捕到一只活的扑天雕,果真常人难及也!”

钱阳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齐叔过誉了,晚辈机缘巧合之下才将其捉住,其中过程也是惊险万分,险些便将小命搭上。”

“小友不必过谦,纵使机缘来临,若无实力也只能枉自嗟叹。”齐老爹满脸赞叹。

夸完钱阳,话锋一转又说起了扑天雕:“扑天雕绝对是炼气期飞行灵宠中的上品,速度极佳,而且无论耐力还是爆发力都相当出色。除了可以骑乘,用于战斗也是一把好手。这雕极其难得,小友若要出售,我必然会给出一个绝对令你心动的价格。不过,这等实用性极高的灵宠只是换些灵石未免可惜,而且看小友的修为,这雕儿绝对能成为你的得力臂助,若非急需灵石,我看还是留下的好。”

钱阳露出苦笑:“我本有此意,只是晚辈对如何豢养灵宠一窍不通,实在不知能否驾驭得了这雕儿。”

齐老爹哈哈一笑:“这个倒是好办,买一块御兽牌,将那雕儿的精血滴于其上,你只要牌不离身,便可向那扑天雕发出一些简单的命令,虽说用之战斗怕是不妥,不过单纯地骑乘定是没有问题。随后你再用心与他相处一段时间,便可逐渐心灵相通了,若是再能学一门和灵宠沟通的法术,效果自然更佳。”

“不知这雕儿平时都要吃些什么?”钱阳索性一次问个明白。

“吃些肉食便可,这雕食量颇大,灵兽肉虽说不贵,但长期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销,不过以小友的身家倒是不会有什么压力。”齐老爹刚给了他一千多灵石,自然不会认为他连点灵兽肉都买不起。

“齐叔这里可有御兽牌出售?”钱阳接着问。

“哈哈!承惠六十灵石。”齐老爹似乎又露出了奸商的尾巴。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一章 憧憬

“承惠六十灵石!”齐老爹微笑着开口。

“买了!”钱阳二话不说,掏出还没捂热的六十灵石递给齐老爹。

齐老爹转身出门,不多时便走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巴掌大闪着金黄色光芒的牌子。

“小友回去只要将扑天雕的精血滴在上面便可,当然,需要老夫帮忙也没问题。”齐老爹开口道。

“齐叔能帮忙自然最好,只是在这里合适吗?”钱阳四下打量着这间不太大的屋子。

“合适,合适!”齐老爹说着,示意几人起身,随后将手一挥,屋内那套桌椅和几人未曾喝完的茶水便被他收入囊中,屋内顿时空旷了起来。

“让我看看你那雕儿!”齐老爹接着道。

小果和胖子也是满脸好奇地期待着。

钱阳神念一动,一只壮硕的扑天雕便趴在了屋子中央。

灵宠一旦进入灵兽袋,其身体机能则趋于静止,而在灵宠的角度看来则似乎是时间静止了。因此,钱阳放出那雕儿时,它还和被收入灵兽袋时一样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齐老爹将那雕儿上下打量一番,不禁啧啧赞叹:“好一只神骏的雕儿!你小子也果真不错,竟然把它给玩脱力了。”一边说着,齐老爹指尖光芒一闪,便在扑天雕的翅膀上划出一个小口,随后将一股灵力输入雕儿体内,从伤口处逼出一滴精血,滴在了御兽牌上。

随着精血滴上御兽牌,牌子上划过一道流光,原本金黄的色泽随之收敛起来,变得丝毫不夺人眼球。扑天雕在无意识间也发出一声哀怨的鸣叫。

“成了!”齐老爹神色也轻松了起来,把御兽牌交到钱阳手里,又从怀中摸出一粒丹药,塞进了雕儿嘴里。

丹药效果立竿见影,雕儿缓缓睁开了眼睛,摇摇晃晃的立起身子,一眼便看到了持着御兽牌呆呆站在那里的钱阳。它目光中闪过一丝冷漠,隐约发出了表示不满的哼声,随即转过头去,竟不愿在看钱阳第二眼。

“这个……”钱阳有些尴尬的望向齐老爹。

齐老爹倒是毫不意外:“呵呵,用御兽牌控制的灵兽就是这样,真想要让他成为你的臂助还得多下功夫慢慢培养感情。”

“晚辈知晓了!”钱阳点点头,将雕儿收回到灵兽袋,打算回去之后再慢慢炮制它。

齐老爹开口叮嘱:“灵宠长时间待在灵兽袋中对其成长不利,若有条件还是尽量让其留在外界才好。”

钱阳开口应是,却又想到了灵兽袋中似乎还有个小东西,便将手探入袋中一把抓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大老鼠。那老鼠在钱阳手中挣扎不止,还贼眉鼠眼的四下张望。

“掘地鼠!”胖子大惊:“大师兄什么时候把它给抓回来了!”

钱阳一直没倒出空和二人说起这老鼠的事,那二人自然想不到钱阳竟然不声不响把这原本不抱希望的任务偷偷给完成了。

“我们被角马群冲散之后,我便遇到了这古怪的老鼠,也是从它那里得到的开灵草。”钱阳不想提起红面老者,只得简单的一笔带过。

“大师兄果然深藏不露,佩服佩服!”胖子满脸赞叹。

给那老鼠透了口气,钱阳便又将它塞了回去。齐老爹也再次摆出了桌椅灵茶,招呼几人坐下。

如此灵茶自是不能浪费,几人又坐了良久,和齐老爹山南海北地聊了一番,直到那壶灵茶已经淡得没有味道,才起身告辞。

齐老爹也不挽留,只是从乾坤袋中拿出了满满几袋子的灵兽肉送给钱阳,作为扑天雕的伙食。

灵兽肉价值不高,别看这有夸张的几麻袋,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五灵石。既为长者所赐,钱阳也不矫情,称谢之后便收入乾坤袋中。

钱阳的乾坤袋只是宗门发放的最低等级的储物法器,里面不过有几个立方的空间,平时用来装些杂物倒是足够,可是这几个大麻袋一塞进去,空间立时显得捉襟见肘。

钱阳这回也算是小有资财,有心现在买个大点的储物法器,略一转念又放弃了。此次历练中他发现了自己的颇多不足,尚需购置不少物品来弥补自己的短板。不过具体需要些什么,则还需要回去之后慢慢整理。既然如此,储物法器这种小事还是待自己整理结束后再一起配置吧!

告别了齐老爹,三人踏上飞舟向着宗门的方向飞去。此次历练耗时颇久,离开宗门已经月余,如今此行圆满,三人也是归心似箭。

直到踏上了彼岸峰的土地,三人才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去交任务吗?”钱阳开口问道。

“明日再去吧!我现在就想回去趴着。“胖子露出了疲态。

“那便明日吧,我家掌教大人定是想我了!”唐大小姐对交任务兴趣缺缺。

三人约定了一番便各回各家,钱阳推开房门,一头便扎在了自己的小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此次历练收获不菲,但对钱阳这个菜鸟来说还是过于凶险了。

在出发之前,他的打算本来是打几个如银角鹿那般的小怪兽,再完成几个简单的小任务,主要是熟悉一下历练的套路,顺带找找战斗的感觉,至于收获什么的都并不重要。

可从意外遇到了那传说中代表机缘的千缘菇开始,一切便都偏离了轨道,血战山地巨猿、鏖战蓝尾猴、路遇角马群、还玩了一把空中飞人,再加上后来的秘境现世,与那青蝗斗智斗勇,一路上数次险死还生,搞得钱阳如今身心俱疲。

不过收获也确实喜人,不仅带回来了千余灵石,还得到了一件有器灵的法器,对,还有法术,说起来那个法术似乎可以这么用吧?对,还有那个,还有那个那个……

钱阳在纷乱的思绪中缓缓睡去,他的嘴角含着笑意,紧闭的双目中似乎仍有光芒渗出,仿佛看到了明天,仿佛看到了无限精彩的未来。

而此时,唐小果则倚在父亲的身侧,眉飞色舞的讲述着一路的精彩遭遇。唐掌教的目光中满是慈爱,听着爱女口中两个笨蛋的一言一行,他的眼中不时有精光闪过……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二章 宗门

天边略有阴沉,乌云层层叠叠,在那无边的云海之间,九座山峰巍然耸立,直插天际。其中最为雄伟的那座便是清灵九峰的主峰——接天峰。

遥想当年,清灵宗开山祖师清灵子游历至此,见这片山脉绵延千里,布局诡奇,似是暗合天数。其中又以主峰山势最为雄奇,灵气氤氲,气势惊天。

清灵子一时心有所感,便在此闭关潜修。多年之后,清灵子破关而出,竟不再离去,而是以一己之力搬山填海,建立宗门,并广传法帖,开枝散叶。

斗转星移,清灵宗逐渐在天元大陆立住了跟脚,门下弟子无数,资财难计。而清灵子却逐渐淡出人们视线,不知仙踪何处。

两千多年匆匆而过,任凭世间风云变幻,时局波谲云诡,清灵宗虽数经劫难,却始终屹立不倒,如今已成为天元大陆东部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清灵九峰各有特色,而其中以山势险峻闻名的便是正对主峰的彼岸峰,从开山之日起此峰便是弟子初入宗门的第一站。

山名为清灵子所取,或许包含了他对已知的和未知的、对己身的和它物的、对失望的和期望的灌注。

随着清灵宗的发展,彼岸峰的人气也愈成鼎盛之势,而其中人流最为密集的所在便是山腰处的任务堂。

数名有着差使在身的清灵宗修士站在桌台之后接待着络绎不绝前来交接任务的弟子。而在这几名修士之中,有一人的穿着却颇为显眼。不同于其他人的青衫或蓝衣,这名稚气未脱的年轻修士却穿着代表杂役弟子的灰色袍服。

在整个任务堂,除了那些打扫庭院,端茶递水的杂役,便只有他一人作这般打扮。前来交接任务的青衫弟子也免不了多看他两眼,而他却神色平静,始终面含微笑地迎来送往。

此时两男一女三名修士行至他的面前,为首的青年面目清秀,表情温和,眉宇间似乎还藏着一丝和年龄绝不相称的呆萌。

灰袍少年抬眼看见这名修士,脸上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师兄,您来啦!”又看见他身后二人,赶紧一一见礼:“见过小师姐、二师兄。”

温润青年微微一笑:“数月不见,小飞师弟怎么还客套上了?”

这三人自然便是钱阳、罗通和唐小果。历练归来,三人踏踏实实休息了一夜,次日一大早便相约来到任务堂交接任务,却不想竟碰到了熟人。

这灰袍少年正是黎小飞,乃是和钱阳同期的弟子,为人踏实守礼,修炼也很是勤勉,只可惜资质并不出众,未能通过入门考核。其他未通过考核的师兄弟纷纷下山另寻生计,黎小飞却坚持留在了宗门之内,成为了一名杂役弟子。

钱阳上次见到他时,还是半年前在内务堂,当时黎小飞刚刚成为杂役弟子,情绪低落,正在做着杂工,不想今日却在任务堂中得见。此时的黎小飞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采,少年人的峥嵘也首次浮上了他的眉间。

胖子接过话茬:“师弟这是接了个好差使啊?”

“嗯!”黎小飞点了点头:“任务堂这里工作繁杂,向来短缺人手,无论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不大愿意接这里的差使。胡执事也是被逼急了,偶然间见到我做事还算勤勉,便破例安排我来这里。

“这里的酬劳不低吧?”都是自家师兄弟,胖子也不见外,直接开口打听。

“嗯……我的酬劳和其他师兄是不同的,不过每月也有五枚灵石,省着点用也能满足修炼所需了。前些日子我已经突破到炼气三层,如今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想来不久之后定会重新穿上青袍的!”少年的眼中满是光彩。

“那师弟可要加油啊!”钱阳见黎小飞的修行之途重又踏上正轨,也不由得替他高兴。

“嗯,我一定努力!”黎小飞难掩脸上的笑意:“师兄是来交接任务的吧?

“是啊!“钱阳说着,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件件物品,摆在面前的桌台上。胖子也掏出了接任务时的凭证递给了黎小飞。

黎小飞查看了任务凭证,又仔仔细细翻看了手头的任务交接记录。最后才查看起了桌台上的物品。

“这个难道是青岚长老的掘地鼠?”黎小飞一眼就看到了乖乖趴在台子上的奇怪老鼠。

“应该是吧,我是用青岚长老的探测石找到它的。”钱阳自从回到宗门,大概是因为心情放松了下来,呆呆的样子始终挂在脸上。

黎小飞从桌台下面掏出一块特制的探测石,略微靠近那老鼠,果然上面红光闪烁不停。

“嗯!没问题,真没想到这个任务竟然是被大师兄完成了。这任务的奖励相当丰厚,一共是一百灵石加上二百贡献。”黎小飞兴奋得说道,就像完成任务的是他一样。

钱阳和胖子小果商议一番,把那一百灵石给了小果,贡献点他和胖子则是一人一半。二人摘下身份牌,让黎小飞把贡献点分别录入其中。

钱阳和罗通如今身家颇丰,这据说很丰厚的奖励在二人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倒是将来用贡献点换技能什么的倒还值得期待一下。

“这个是山地巨猿的兽核吧?”黎小飞对比着手中的任务凭证,指了指那枚兽核。

“这个兽核有点问题,留最后再说吧!”钱阳说着把桌上的灵兽袋推到黎小飞面前:“这是一只灰鸟。”

灰鸟可不像那掘地鼠,它的体型颇大,在这台子上倒是不好拿出来。黎小飞接过袋子,去一边的空地上检查了一下,确定无误,便将其收入另一个灵兽袋中,把原来那袋子递还给钱阳。

捕捉灰鸟的任务没有灵石奖励,只有五十贡献点,唐小果在钱阳和胖子的坚持下才勉强收了十点,剩下的则由二人平分。

“这个是千缘菇?”黎小飞认出了那银光闪闪的蘑菇。仔细翻了翻手中资料,接着道:“宗门发布过采集千缘菇的任务,视品相给予不同奖励。师兄这朵看似在一等品和二等品之间,我便给出个略低于一等品的奖励吧!师兄觉得如何?”

“啊?没问题!”钱阳有些诧异,最终还是没忍住的问道:“师弟自己便可作主?”

黎小飞赧然一笑:“一般情况都是可以的,像这种物品的品质本来每件都有不同,很难有细致的定价。宗门一般会给出一个范围,只要不出格便没有问题。”

“那这颗开灵草呢?”钱阳又把那颗看起来和杂草无二的灵草推给黎小飞。

“开灵草?等我找找!”黎小飞说完,便又翻起了手中厚厚的资料,很快他便开口说道:“开灵草,表面没有明显瑕疵,根须没有损坏,长三寸二分,接近二等品的品质,便按二等品发放奖励吧!”

胖子在一旁开口了:“我是看不出这草和普通杂草有什么区别,师弟是如何分辨的呢?”

黎小飞把手里的图片递到了胖子眼前:“师兄你看,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呃!可是杂草也和这图片一模一样吧!”胖子瞪大了眼睛。

黎小飞笑笑:“没关系的,看起来一样便好,物品收上来时都会有相关记录,若这草不是开灵草,事后会有人去找你们的。”

“原来是这样啊!就是说你给的灵石还指不定是谁的呢!”胖子恍然大悟。

黎小飞忍着笑意:“二师兄说笑了!”

最终千缘菇定价二百四十贡献点,开灵草定价九十贡献点。换算成灵石的话,比市价都要略高一些。千缘菇的贡献三人平分,开灵草则是钱阳的个人收获。

随后钱阳便向黎小飞说起了那在任务描述中本是一阶中级的山地巨猿,却突然变成了一阶高级。这巨猿给三人带来很大的麻烦,也带来了不小的损失,唐小果的金丝网因它损坏,胖子也搭上了一颗价值不菲的雷火珠。按说宗门理应赔偿因信息不准确给几人带来的损失。

黎小飞点了点头道:“大师兄的意思我明了了,不过这事我却做不了主,我会将此事记录下来,交给执事大人定夺。我先将任务中约定的奖励给你,后续若有补偿我自会通知师兄。”

几人收下了任务约定的十枚灵石和二十点贡献,随后钱阳开口问道:“此事很麻烦吧?”他是真不愿给人添麻烦。

“师兄放心,无妨的,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都有一套固定的处理程序。”黎小飞顿了一下,声音略微低了下来:“不过师兄不要抱太大希望,这种事情能够得到补偿的机会不大,顶多便是按一阶高级的任务结算,补不了几枚灵石的。”

“嗯,我知晓了,宗门如何定夺就如何算吧!”钱阳点点头。

“今日多谢黎师弟了,有机会罗某自会有一份心意。”这种场面上的事罗通远比钱阳通透。

“师兄言重了,小飞承蒙二位师兄照顾,在能力范围内做些许小事,师兄万勿挂怀。”黎小飞说着倒是偷眼看了下唐小果,见唐大小姐注意力完全不在这边才放下心来。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三章 磨剑堂

告别了黎小飞,三人收获满满地离开了任务堂。

胖子的嘴闲不住:“小师姐,你说山地巨猿那任务补偿会有多少啊?”

唐小果白了他一眼:“你若是想要,我便去找我爹,起码金丝网和雷火珠的钱能要回来。”

“啊?”胖子一愣:“这点儿小事哪还用麻烦掌教大人啊?”

“不找我爹你就别想着补偿的事了,定然不会给你的!”唐小果兴趣缺缺。

“宗门还差那么几个灵石啊?”胖子撇撇嘴。

“根本就不是灵石的事!若是给了你补偿,便等于承认某个环节出了疏漏,既是出了疏漏,自然有人要承担责任。因为你那几个破灵石,难道宗门还要抓出某个执事来顶缸不成?”唐小果本就不愿提起这事,如今说出来也是没有好气。

“原来竟是如此!”胖子恍然大悟。

钱阳一直默不作声,以他的年龄阅历,在黎小飞出言提醒之时,他便已想透其中关节。

这边三人刚刚行出不多远,从天空缓缓驶来一架小型飞舟,飞舟上立着一名满脸英气的蓝衫弟子。

在清灵宗,只有内门弟子方才有资格着蓝袍。除了照管藏书阁的叶书然师姐,钱阳从未于内门弟子有过交集,此时见这人驾着飞舟径直朝着他们三人飞来,心中纳闷,不知发生了何事。

那蓝衫弟子行至三人面前,将飞舟停在一边,先向唐小果抱了抱拳,口称师妹。

唐小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蓝衫弟子随后转向了胖子开口道:“这位可是罗通师弟?”

“啊?是我是我!不知师兄有何贵干?”胖子没想到这位蓝衫师兄竟是来找他的。

“奉堂主令谕,请罗师弟随我到磨剑堂报道!”说完,蓝衫弟子似乎很费力地挤出了一点笑意。

“磨剑堂?干什么的?”胖子一脸懵懂。

那蓝衫弟子身子一颤,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求助般地望向了唐小果。

唐小果看不下去了:“是好事,要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啊?可以去啊?”胖子转向唐小果,任谁要被一个陌生人接走心里也是难安。

“赶紧去吧!”唐大小姐挥挥手。

“好嘞!”胖子对唐小果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师弟请!”蓝衫弟子将胖子请上飞舟,冲着二人抱了抱拳,转眼便消失在了云海之中。

“磨剑堂?干什么的?”钱阳的表情和胖子如出一辙。

“你们两个真是的!出门可别说你们是清灵宗的弟子,大名鼎鼎的磨剑堂竟然都不知道?”唐小果一脸无奈。

说起磨剑堂,“大名鼎鼎”这四个字可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磨剑堂几于清灵宗同时建立,乃是清灵宗专门司职对外战斗的堂口,在清灵宗建立的过程中立下了赫赫战功,如今清灵宗有此等声势,磨剑堂功不可没。

在清灵宗尚未确立起如此地位之时,和周围宗派难免会有些利益纠葛,摩擦不可避免。随着摩擦不断升级,最后不得不诉诸武力。

一场场艰苦的战役见证了清灵宗的崛起,也成就了磨剑堂三百黄袍的威名。

磨剑堂人数众多,但两千年来,能代表宗门出征的人数永远只有三百,也只有这三百人有资格披上代表着无上荣耀的黄袍,其余的都只能算作预备役。

两千年来,磨剑堂经历的战役不计其数,在记载中,磨剑堂三百黄袍最辉煌的一场胜利便是在三百年之前。

当时清灵宗崛起之势已然初现,但却被相距不远的神量宫牢牢压制。

神量宫的历史远比清灵宗久远,虽说一直风评不佳,但实力确是极为强悍。清灵宗的快速发展威胁到了神量宫的霸主地位。神量宫对清灵宗处处刁难,清灵宗多年隐忍,但对资源的渴求使得清灵宗最终不得不回应神量宫的挑衅。

最终,局部的摩擦演变为宗门大战。

那一役,天地都为之变色。

神量宫大举进犯清灵宗,试图毕其功于一役。

时任磨剑堂堂主的鸿飞真人,凭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和过人的战力,带领三百筑基黄袍依托宗门大阵死死守了清灵宗四天三夜,将神量宫众人耗得精疲力竭。随后竟疯狂的大举反攻,将战火烧至神量宫山门之外,神量宫三名元婴期老祖挥手将其逼退。

不想鸿飞竟然临阵突破,在战场上踏足元婴期。鸿飞本就以战力强盛闻名,这一临阵突破,战力竟是远超同阶对手,一人独斗神量宫三名元婴却丝毫不落下风。

这时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受鸿飞那强大战意所感染,三百筑基黄袍竟疯狂地同时试图在战场上强行突破。

他们本都是筑基圆满的修为,这一发疯却是吓坏了神量宫的修士,拼了命的试图阻止,不少黄袍就此陨落,却终究有近二百人奇迹般踏入了金丹期。

三百筑基刹那间变成了二百金丹。

二百金丹是什么概念?

一名金丹便可以撑起一个小宗门。

一名金丹便可以在任意一个大宗门中出任长老。

带领磨剑堂大杀四方的鸿飞真人之前也不过就是一名金丹。

神量宫慌了,二百金丹?整个天元大陆东部加起来能不能凑出二百金丹都难说,如此强盛的阵容他们听都没听说过。

于是众多弟子丢盔弃甲,四散奔逃。三名元婴老祖也慌了,坚如磐石的心境竟出现了丝丝裂痕。

鸿飞觑准机会生生将其中一人击杀,其余二人见势不妙最终血遁而逃。

接下来的战斗则演变成了一场屠杀,磨剑堂黄袍心痛战死的袍泽,更心怀多年被压制的浓重怨气。

出手不容情!

一天一夜之后,神量宫从大陆上被彻底抹除,其原址竟被犁成了深深的谷地。

从此,磨剑堂三百黄袍的威名响彻天地,其余宗门听到磨剑堂的名字便簌簌发抖。

清灵宗携大胜余威,彻底整合了周围势力,确立了自己在天元大陆东部的地位。

至于神量宫?没有人再记得他们,如果一定要说他们留下了什么痕迹,那便是如今已变成了深深谷地的宗门原址。

为了纪念他们,那片谷地如今被称为——无量谷。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四章 试爆

“无量谷?”钱阳一惊,前些日刚和那些红袍打过交道,没想到今日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嗯!就是那个无量谷。”小果点了点头。

“那无量谷和神量宫是什么关系啊?”钱阳诧异的问。

“似乎没什么关系,若是有关系,宗门也不会放任他们在那里开宗立派吧!”唐小果看起来并不是很清楚。

“那无量谷的建立是在神量宫之后呗?”钱阳隐隐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

“我好像在宗门的记载上看到过,神量宫被彻底铲除之后,过了没几年,便有几名远来的修士看中了那片谷地,想要在那开宗立派。似乎还曾来我清灵宗拜山,得到了宗门的默许之后才在那建立了门派,并以谷名作为门派的名称。”唐小果对这话题兴趣不大,说着说着便转了方向:“总说那些讨厌的红袍干嘛,我这跟你说磨剑堂呢!”

“哦!”钱阳仍旧有些呆:“胖子去磨剑堂是好事吧?”

唐小果翻翻白眼:“当然是好事啦,你是不知道磨剑堂对堂内弟子开放的资源有多丰厚,先不说修炼所需的丹药,光是那里的法术就远不是藏书阁里那些大路货可以比拟的。”

钱阳见唐小果提到磨剑堂便如同上了弦一样,便在路旁找了块青石坐下来,专心陪聊:“你刚才说磨剑堂三百黄袍应该都是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吧?那要胖子这个炼气期的菜鸟干嘛啊?”

唐小果话兴正浓:“胖子服下土源果成就了土源之体,前途不可限量。宗门自然不会放任他在外面闲逛,磨剑堂便是培养弟子最合适的地方。”

“可是要等到胖子达到筑基圆满恐怕还要许多年头吧!”想到胖子便想到了自己,筑基对于钱阳来说还是有些遥远,筑基大圆满则更加遥不可及了。

“倒也不需筑基圆满吧!如今的磨剑堂早已不是当初的鼎盛之态了。虽说清灵宗的威势不减,但实际战力早已大不如前,我爹也常为这事发愁。现今的磨剑堂只要有筑基中期的修为,再加上点手段,就能轻松挤进前三百位。以胖子如今的资质,加上宗门的资源培养,想来用不了几年便可崭露头角了。”

“那果真是不错,不过磨剑堂能提供的资源有多丰厚啊?胖子很快便会筑基吗?”钱阳有些好奇。

小果微微皱眉:“现如今倒是不大好说,近些年宗门收入锐减,投入自然也是有所降低。而且还有别的堂口和磨剑堂争夺资源,磨剑堂的内部竞争也是相当激烈,不过再怎么说也比在外门要好得多吧!”

这是自钱阳入宗以来第一次听人说起宗门内的琐事,这些似乎离他很远,又隐隐离他很近。

“对了!”唐小果突然又想起一事:“还有和你同期的一名弟子早些时候便也加入了磨剑堂。

“啊?和我同期?”钱阳脑中闪过一张稚气未脱却气势凌厉的脸庞。

“楚南?”钱阳看向了唐小果。

唐小果摇摇头:“名字记不得了,只听说其天赋过人,而且体内灵气极为凝练,天生便是适于战斗的一把好手。”

“那定是他了。”钱阳想起了那在入门考核中成绩远超众人的少年,确实有龙凤之姿。

自己同期的师弟们都找到了各自的道路,自己这做大师兄的总不该拖后腿吧!

是时候提升自己了!钱阳想到这,也无心再和小果闲聊,匆匆告别便返回了自己的小屋,倒是惹得唐大小姐一脸不快。

钱阳斜倚在床角,右手托着腮帮,微闭着双目,看起来倒像是在打盹。他在专心思考时总是习惯性地摆出这个姿势。

这一躺便是半日,钱阳面色轻松,思绪却在不停翻涌,一份对未来的规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起来。

钱阳如今刚刚迈入炼气六层,想来短时间内修为提升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战力的提升却可能有非常大的空间,只说是可能,是因为他还不确定自己的那个想法是否可行。

想到就做!钱阳一撩衣摆,整个人瞬间弹起,推门走出了小屋。

他的屋后是一片小树林,这里较为偏僻,平时少有人经过。树林中种植的是一种常见灵木,价值不高却很是坚固。若是仔细朝树干上看去,还能看到上面有一道道陈旧的焦黑印记,那便是钱阳之前练习灵火刃时留下的焦痕。

钱阳也不多做准备,随手便朝最近的树干射出一发熟得不能再熟的灵火刃。随后,他便走至近前,仔细观察起他刚刚制造的那道伤痕。随着他的修为提升,灵火刃的威力也相应大了许多,这道新痕明显比之前的伤痕要深得多。

钱阳面无表情地退回到刚才施法之处,又缓缓凝聚了一发灵火刃。这回他的表情要慎重得多,灵火刃成形,却没有被激发。钱阳眉尖一挑,紧接着又掐了一个法诀。

“能量爆发!”

这是钱阳第二次用出这门神通,相比第一次释放时的紧张情势,这次钱阳的心境要平和得多,也有充足的时间去慢慢体会神通激发时体内的细微感觉。

钱阳闭上双眼细细体味。一股股陌生的能量从身体各处被抽取出来,汇成一条条涓涓细流,再逐渐合为一处,成为一条粗壮的河流。

这河流也不沿经脉而走,而是完全无视身体构造地笔直前行,冲破指尖直接灌入身前的灵火刃内,灵火刃霎时光芒大盛。

虚弱的感觉隐隐传来,钱阳试着中断神通,却丝毫没有头绪。

那便只有如此了!

钱阳一声断喝,灵火刃脱手飞出,一缕蓝光闪电般劈向了前方的树干。

“刺啦~”刺耳的声音传来,一股焦糊的气味随之而至。

灵火刃离手,体内不断汇聚的陌生能量没有了出口,瞬间便散回身体各处。钱阳额头现出汗迹,两个小腿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

顾不得身体的疲累,钱阳赶紧上前查看这枚加料灵火刃的效果,这一看,不禁喜上心头。这枚灵火刃竟将灵木深深斩开一半,在那伤痕处还有斑斑的蓝色火苗燃烧不熄。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五章 组合

钱阳不知道筑基期修士释放的法术是何等威力,但他确定唐小果的法术强度绝度达不到这种程度。

通常来讲,同一法术所耗费的灵力总量是一定的,威力也是固定的。唯一提升法术威力的办法便是提升修为,修为境界的提升才能给法术带来相应的威力加成。

可修为的提升却并非朝夕可成,这门神通最大的的价值便是在不提升修为的情况下,大大提升法术的攻击力。可如今最令钱阳欣喜的却不是这夸张的攻击力,而是他仍然有力气去查看攻击效果。

钱阳细细体会从身体各处传来的感觉,疲劳感均匀的散布在全身,似是刚刚进行了超大运动量的劳作。

不过,体力却还没有完全耗尽,钱阳有信心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仅依靠剩余体力便可以再一口气跑上个几公里。

这完全证实了他的猜想,这门神通抽取体力的多少是可控的。那么法术强度的提升也便是可控的。只要加以练习,钱阳完全可以随意操控每个法术的威力,而法术攻击力的上限将取决于他体力值的上限。

既然如此,钱阳的大半设想便都可以实现了。

“还需要试一下那个!”钱阳心念一动,右手掌心青光一闪,一块十分合手的板砖便被他握在手里。

钱阳也不将其祭起,只是运起了灵力,高高举起手臂,用力把砖头拍向了另一颗灵木。

“咣~”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树干上多了一块长方形的凹痕。

“能量爆发!”

神通又一次出手,这次钱阳更加得心应手了,体力刚刚灌入青蝗砖不多,他便将砖头又一次砸向了树干。

“咣~”又是一个沉闷的声音。砖头虽未离手,但攻击已经完成,体力的流失也如料想之中停了下来。

此次钱阳灌注的体力不多,但凹痕却明显比上次深得多。

“这神通对体力的利用效率还是蛮高的嘛!”钱阳心里极为满意。这神通不仅可以作用于法术,还可以作用于法器,如此一来……

“哈哈哈……!”低调如钱阳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青蝗砖?哈哈哈……”

不怪钱阳得意忘形,某种组合技能的惊天威力深深刺激了他。

他想到了青蝗砖的效果。青蝗砖含有某种玄奥的规则,一经祭出,则按某种玄奇的轨迹飞行,速度惊人,专打人头脸。任你修为通天、身法诡变、速度如神也万万无法躲避。

这种效果是什么意思?

简单说来就是两个字——必中!

“必中”这么拉风的字眼,效用定然很强大吧?

其实不然。

当时在秘境之中,石魁首领所释放的飞石便类似此种效果。而且不是一块,而是漫天飞舞着“必中”的飞石。纵使这样也没带给修士太大麻烦,修士们正是硬顶着飞石击溃了石魁首领。

出现此种结果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那飞石攻击力不够。只要撑起一面护盾便可将其轻松挡下。

青蝗砖其实也是一样,砖形法器通常不以攻击力见长,若是正面硬捍,这砖也难以突破同等级的防御。

可如今钱阳的“能量爆发”可以作用于其上,便完全改变了这一尴尬局面。

必中的效果,加上远超同阶的攻击力。

这意味着什么?

两个字——秒杀!

钱阳此时已经完全可以想象自己今后成为板砖狂魔的模样。挥舞着和折凳齐名的宇宙神器简直是太拉风了有没有?

钱阳心目中的规划至此完全成形,接下来便是要以青蝗砖和能量爆发的组合为核心,建立一整套战斗体系。

整个体系的重中之重便是青蝗砖的攻击强度以及持久性。

这方面若想提升,修为自然是根本,但是除了修为,还另有一条捷径,那便是提升体力值的上限。体力值若是足够多,便可以将更多的体力附在攻击之上,从而转化为更高的法术强度用以攻坚。

体力值若是足够多,便可以更加随心所欲的进行分配,甚至可以作出每一击都远超常规强度的持续打击用以应对复杂局面。

那么问题来了!在修真界,提升灵力的途径有大把,但是提升体力的途径……

“应该有吧!大不了每天去跑步!”钱阳信心满满。

想要提高战斗力,除了提升体力,其他方面的短板也必须弥补。

防御法术、控制法术、身法、还有常规的攻击法术都不能少。想要自如应对各种各样的局面,效果各异的优质法器也是不能不备的。

法术和法器该如何选择,便是钱阳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置办这些东西多少钱都是不够用的,钱阳如今身上有一千灵石和三百贡献点,其中相当一部分都要用来提升修为,毕竟修为永远是修士的根本所在。

可战力却是生存的保障。

如何在修为提升和战力提高之间作出取舍,一直都是修者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如何才能用最少的花费达到最优的效果?钱阳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作出决定。

略作修整,钱阳也不顾天色将晚,心念一动,便唤出了扑天雕,熟门熟路地骑在它的背上,回手拍拍那短尾巴:“走啦!”

这雕儿上次被钱阳玩到脱力后,一直被装在灵兽袋中,未曾得到休养。直到被齐老爹喂下一颗药丸才算活了过来,但状态也是不佳。

扑天雕本就生性懒散,如今身体不适,却又被御兽牌强逼着载人,心头大为光火,狠狠剜了钱阳一眼,才不情愿地扑棱着翅膀缓缓飞起,有气无力向前方滑翔而去。

今日收获不小,可见的光明前景令钱阳心情不错,乘着雕儿在云海间畅游,俯视着山间奇景,那感觉,那心境和小心翼翼站在飞盘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扑天雕那健硕的体型也引得山上众多弟子侧目。

没想到这雕儿也是人来疯,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竟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急急加速,更一口气做出了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翻滚,然后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朝着目的地俯冲而下,顿时引得惊呼连连。

藏书阁门前,钱阳手忙脚乱地从雕身爬了下来,擦擦额头的冷汗,作势踢了雕儿的肥屁股一脚:“就知道显摆!”

收了雕儿,抬眼却看到一名身着蓝衫的清秀女修看着他捂嘴轻笑,额角的一簇梅花印记在阳光下艳丽夺目,钱阳的脸霎时臊得火辣辣的。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六章 再逢

“见过小然师姐。”钱阳整整衣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师弟心情不错?”蓝衫师姐正是叶书然。

“师姐见笑了!”钱阳试着用力让脸上的红色褪去,却明显未能成功。

“看来师弟近来的收获很是不错啊?”叶书然难得露出调皮的笑脸。

钱阳点点头:“嗯,小有收获。近来攒了些贡献点,便来查阅资料。”

“还是要看历史常识类的玉简?”叶书然问道。

“嗯,胸无点墨,总是难免心慌。”钱阳掉起了书袋。

叶书然仔细打量了钱阳一番:“师弟似与上次相见略有不同。”

“其实,从来都是一样的吧!”钱阳摇摇头。

叶书然莞尔,随即轻轻道:“常识类书籍在黄字九阁,进入此阁阅读每个时辰需要花费十点门派贡献点,如需复制至玉简,每册则需二十至一百贡献点不等。”

“师姐上次便是如此说的,丝毫也给不通融。”钱阳笑笑。

“你下次来我还是这般说!”叶书然故意沉下了嘴角,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钱阳无奈摆了摆手,掏出身份牌。

叶书然回身扭了一下光门旁边的旋钮,便示意钱阳持牌入内。钱阳点点头,闪身踏入光门,在他踏入光门的一瞬,十个贡献点便从他的身份牌中消失不见。

黄字九阁内部空间颇大,一卷卷玉简散乱无序地堆放在密集的书架之上。钱阳粗略看去,阁内怕不是有数十个书架之多,书架间空隙很小,只能勉强容一人通过。

在这里的每一刻都是要花贡献点的,钱阳不敢浪费时间,胡乱抓起几卷玉简翻看起来。

常识类的玉简和钱阳之前用过的功法及法术玉简完全不同,并没有许多玄妙的特效。里面只有单纯的文字和一些简易的图片,倒是和他之前得到的《灵兽志》《佰草集》相差仿佛。

粗略翻看了几卷,时间便已过去了一刻钟之久,这满屋子的玉简得让他看到什么时候啊!钱阳意识到这样不是办法,这藏书阁对于玉简的分类和排架简直也太粗放了。

“我是不是该向宗门介绍几种图书分类法啊?”钱阳忍不住吐槽。照此下去,他那三百贡献就全得搭在这里,也别学什么法术了。

钱阳眯了眯眼睛,只能用那个办法了!他甩了甩胳膊,放弃了刚才的逐字阅读,改为启动照相机模式。

钱阳随手拿过一卷玉简,然后将玉简中的整篇内容呈现在眼前,随后用力眨眨大眼算是拍照留念。

如此一来,玉简中的内容他自然是半个字都记不住,不过钱阳也不在意,机械般地双手并用,将一卷卷玉简拉至身前徐徐展开,并一一留影。

如此读书,速度自是出奇的快。不过待钱阳将这满满一屋子玉简统统过一遍手,也已经过了近四个时辰。

钱阳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已经发酸的肩膀,露出了满足的笑意,随后转身踏入身后的光门。

这光门确实颇为神奇,钱阳通过光门的时候,又被扣除了三个时辰的贡献点。其实钱阳很想知道,若是自己的贡献点不足会是个什么结果。殊不知,他在进入藏书阁时,他的贡献点数量便已被记录下来,若是他的贡献点花光,他将会被立时弹出藏书阁。

门外早已繁星漫天,呼吸着新鲜洁净的空气,钱阳一阵舒爽,刚花掉的四十点贡献丝毫不影响他的心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叶书然早已不知去向何处,只留下一个看起来颇为眼熟的老妪坐在桌前打盹。

“回家咯!”钱阳挥手招出满脸苦大仇深的扑天雕,飞回自己的小屋。待到得屋前,钱阳也不再将雕儿收起,随手丢给它一块灵兽肉,让其吃饱后便待在屋外休息。

钱阳躺到床上也不再多想,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随后的日子,钱阳深居简出,将红面老者所传问心诀发挥到极致,细细翻拣在藏书阁所拍摄的大量“照片”,只要稍有用处,便被他努力记在心间。

两个月的时光转眼即逝,在钱阳仍旧扎在无边的书海中时,在彼岸峰西侧的另一间小屋内,一个神色腼腆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手足无措地应对着面前两名黑袍执事。

这小姑娘的相貌倒是颇为有趣。她的面色出奇的白净,一口整整齐齐的小芝麻牙不时露在唇外。眼睛不大,眼角有些下耷,唇角在不笑时也自然的上翘着,似在回应眼角的善意。

小姑娘长得实在说不上漂亮,但却很是喜庆,只要看上一眼便忍不住会发出会心地轻笑。

而她对面的两名执事,一名是神色冰冷的青年男子,另一名却是颇有风韵的中年美妇。

青年男子首先开口:“磨剑堂乃是清灵宗历史最为悠久,实力最为强大的堂口,堂内资源也是最丰富的,小姑娘,以你的资质若是加入我磨剑堂定将享有最丰厚的门派福利,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小姑娘似是有些紧张,两只手不停拽着衣摆,嗫嚅着说不出话。

中年美妇看小姑娘这个表情,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上前一步摸摸小姑娘的头道:“磨剑堂专门司职战斗,怎会适合你这般乖巧的姑娘,还是加入我执法堂吧,不用整日打打杀杀的,而且福利也不会比磨剑堂逊色哦。”

“执法堂就适合这小姑娘了吗?师姐可莫作违心之论!”青年男子语气不善。

“哼!其他的堂口可容不下这等资质的弟子,在你我这两个堂口之间选择,自然是执法堂更适合一些。”中年美妇不甘示弱。

青年摇摇头:“我可不这么觉得,你们堂口那些破烂事可比打打杀杀烦心多了。”

“说的好像你们那破烂事少一样!”中年美妇嗤之以鼻。

“你……”青年修士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小姑娘见这二人吵了起来,面色更加惶恐了:“二位前辈莫急,好好商量,我……我没有意见,全凭二位定夺。”

“我们若是能商量出个结果便不会来找你了!”青年修士转过脸去。

中年美妇瞟了青年一眼接着对小姑娘说道:“你入门仅八个月,只用灵石修炼,竟然已臻至炼气四层。这般天赋在清灵宗前所未见,此事关乎你的前途,终究还得你自己做主。”

小姑娘摇摇头:“我不知道……让我再……再想想好吗?”

此后任凭二人如何劝说,小姑娘都紧闭双唇再不开口。中年美妇看着小姑娘缓缓道:“再想些时间也好,不过,在你入门考核之前定然要做出决定的。”

小姑娘点了点头。

二人无奈作罢,推门而出。青年修士刚走出两步却又行了回来,吓了那小姑娘一跳。

“见了你这样的姑娘,我倒是有些不忍心劝你了。不过,你既然有此资质,便终归逃不得清净。相比之下,磨剑堂还是要干净得多!”青年说完,也不等回话,甩甩袍袖飘然而去。

小姑娘呆呆立在门口,嘟着厚厚的嘴唇自言自语:“都在说什么呀?怎么一句都听不懂!那个什么堂……对了,他们谁是哪个堂的来着?”

若是被那两个执事听了这番话,真不知他们该露出怎样一副表情。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七章 丹药

又过了一个月,钱阳终于从书堆中爬了出来,用得上的知识都已记在心间,暂时用不上的也被他藏在了记忆的角落。

修真一年余,他终于对修真界有了较为系统的认识,原本心中的不少疑惑也逐渐明晰起来。

闭门三月,钱阳收获斐然。除了认知上的提升,他的修为也在稳步提高。

每日例行的修炼自然不能间断。而且兜里有了钱,钱阳对于灵石的使用也不再吝啬。三个月的时间,一百枚灵石被他生生吞掉,而他的修为也向着炼气七层稳步迈进。

如今的钱阳对于未来的规划更加清晰了,也觉得灵石更加的不够用了。

钱阳摇摇头,把剩下的九百枚灵石摊在床上,犹豫着分成了几堆。

“这堆用来修炼吧!要不再加点?还是买瓶丹药呢?可那就没钱买法器了啊……”钱阳无比纠结,是否用丹药修炼这件事近来一直困扰着他。

对修士来说,用灵石辅助修炼是最基本的方法,但也是最慢的方法。使用合适的丹药提升修炼速度才是修士们最喜欢的修炼方式。只是这种方式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便是烧钱!

举个例子来说,钱阳在吸收掉那枚分币之后,修为距离炼气四层已然不远。之后他用了二十枚灵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成功突破到炼气四层。

那如果用丹药修炼会是什么样呢?

若是使用一瓶炼气期最常见的聚气丹,他大概只需要半个月就能完成这次突破,而一瓶聚气丹的价格是多少呢?二百灵石。

二百灵石?贵了点吧?

其实不算贵,若是使用高端一些的修炼丹药呢?那便只需要一颗纳灵丹,一颗哟!只需要一颗,一天之内便定然会完成突破。

一颗纳灵丹需要多少灵石呢?不多,一千灵石。

用丹药修炼可以大大节省修炼的时间,那省下来的时间做什么呢?在钱阳想来应该是去赚钱再买丹药。

强阳咬咬后槽牙,摆在他面前的问题很简单:是不是要用灵石买时间,然后再用省下来的时间赚灵石。

这个问题很难解答。通常来讲,如果灵石足够多,那么用灵石买时间是一笔无比划算的买卖。钱阳想到了唐小果,十五岁左右开始修炼,以她的年龄来看,她修炼的年头不会比钱阳多多少,可出门历练之时便已经是炼气八层,如今数月未见,不知道她的修为已提升到何等境界,该不会已经筑基了吧?

有钱真好!钱阳撇了撇嘴。

如果灵石不够多,时间却很充裕,那也好办,尽情的耗费你的时间吧,丹药什么的对你来说一文不值。

不过对于修士来说,没有人的时间是充裕的,寿元就是横亘在头顶的一把利刃,稍有犹疑,便注定万劫不复。

钱阳如今的情况便是:灵石不够多,时间也不够用。

其实大多数修士都是如此,大家通常的解决办法是花费一些时间尽量更有效率的获取灵石,然后根据自己获取灵石的速度选择合适价位的丹药。

而获取灵石的效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战斗力的强弱。

钱阳终于有了决定,用现有的灵石尽量多的提升战斗力,待战斗力高了便出门狠狠捞一笔,然后再用赚来的灵石买丹药提升修为。

可是等赚到了钱,我该不会又想着提升战斗力了吧?钱阳摇摇头,抛掉了这个有些无稽的想法。

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嗯?”

历练归来之后,小果便被掌教关起来修炼,胖子去了磨剑堂之后便也了无音讯,钱阳这里已经好久没人来了,久违的敲门声响起,他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赶紧收拾好一床的灵石,钱阳推门一看,站在门外的竟是黎小飞。

“小飞师弟今日怎么得空前来?快进来坐。”钱阳把黎小飞让进屋内。

黎小飞掏出一把灵石放在桌上:“那巨猿任务日前已提升为炼气后期任务,任务奖励更改为四十灵石和二十贡献,这是多出来的三十灵石,还得麻烦师兄给我补个手续。”黎小飞掏出任务交接单递给钱阳,眉宇间却有难掩的疲惫之色。

钱阳接过任务单,随手留下了自己的印记,抬头看向黎小飞道:“师弟这般疲累,可是差使过于繁重?”

“若只是差使繁重倒也无妨,唉!不提也罢!”黎小飞面色有些愁苦。

“师弟多多保重啊!”钱阳有些心疼,说是修士,其实小飞不过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谢师兄关怀!”黎小飞道谢之后犹豫良久,从怀中缓缓掏出了两块蓝色的水晶道:“小弟平日闲暇时制作了两块回复水晶,不知师兄可否需要?”

“啊?”钱阳一愣。

黎小飞脸上顿时浮起了两片红晕:“说来惭愧,在下收入微薄,修炼进度缓慢,有些钱又实在不想去赚,只得想些办法贴补。”

“制作这水晶耗时耗力,市价只有五枚灵石,店铺收购价更是只有四枚。我便想着若是有师兄弟需要,便可从我这儿直接购买,两块回复水晶一共只要九枚灵石便好。师兄要是不需要也无妨的,我这就告辞。”

钱阳哈哈一笑:“怎么会不需要,宗门发放的回复水晶我刚刚用完,正打算去坊市买两块呢,不想师弟竟送上门来,也别九枚灵石了,就按市价十枚灵石,师弟这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再合适不过!”

黎小飞终于展颜一笑:“那便多谢师兄了!”

钱阳摇摇头:“自家师兄弟,何必客套,师弟若有何困难,随时来找我便是。”

黎小飞再次道谢,随之拱手道别。

送走了黎小飞,钱阳脸上却显出了深深的担忧。他上次交接任务时便见黎小飞手中的权利颇大,刚才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也不是没有来钱的门路。可他的收入却极其微薄,为了几块灵石竟宁可耗费大把时间制作回复水晶。

终究只是个孩子,这样的情势真不知会将他推向何方。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八章 法术

例行的修炼之后,钱阳静下心来,抛开了烦忧。一打响指,一只硕大的雕儿径直钻到了他的胯下。这几个月,钱阳每日都要抽出时间陪这雕儿玩耍,还给它起了个新名字叫飞戈。时间久了,雕儿也忘却了之前的不快,和钱阳的相处也逐渐融洽了起来。

“飞戈,藏书阁走起!”钱阳话音刚落,雕儿便冲天而起。

再次站到了藏书阁之前,这回的钱阳信心满满。抛却了迷茫,前路变得无比清晰,钱阳觉得自己终于站到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之上。

这回在藏书阁门前坐着的是一个青袍老者,这老者钱阳却是首次得见。

“原来藏书阁这里是三班倒啊?”

钱阳大概在地底下时被冻坏了脑子,时不时便会闪过一些奇怪的念头。

“见过这位大爷……呃,师兄?”钱阳抱抱拳,对这位年龄足够当他爷爷,却依然作外门弟子打扮的老者,他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门中见到这个年龄的炼气期弟子,按道理,像老者这个年岁还突破不到筑基的修士,早在多少年前就该被打发下山另寻生计了,钱阳实在不知这位已经半截入土的老者为何还会留在门中。

老者却是见怪不怪:“师弟不必客气,需要什么样的玉简,不妨说来。”

“我想要修习一些炼气期的法术。”

“一些?”老者笑了笑:“那你便自己去查找吧!”说着便扭了下身后的旋钮。

“黄字二阁。向外门弟子开放的炼气期法术均收录于其中,里面的标签上有介绍和标价,里面不限定时间,师弟选择好了便可将玉简带离!”老者轻言漫语,面带微笑,但钱阳却能清晰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

“好吧!”钱阳微微点头,拿着身份牌穿过了光门,进入了黄字二阁。

这里比起黄字九阁可要规整了许多,大多是几枚玉简堆作一摞摆在书架之上,每一摞的前面还摆着一个标签,说起来倒是和钱阳上次选择灵火刃的黄字七阁陈设类似,只是玉简的种类要多得多。

钱阳信步在书架间走着,不停看着周围的标签。他如今对于法术的认知可比原来强得太多,很多法术他甚至只看个名字便知晓其效用以及优缺点。

逛了一圈下来,钱阳原本热切的心逐渐转凉,最终变成失望。

“果然都是大路货啊!”

的确,宗门摆在这里任外门弟子随意挑选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逆天秘术,都是些极其常见的普通法术,而且并没有钱阳最想要的那一类。

钱阳现在最想要找的便是可以提升体力的手段,他在读书时自然也着重查阅了相关资料。据他所知,提升体力主要有三种途径,第一种便是体修所修的功法,这类功法重在提升身体素质,修至深处,无论速度、力量还是体力都有大幅增长,举手投足间均有莫大威力。不过这种却并不是钱阳所需,他暂时还没有抛却清灵功改做体修的打算。

钱阳想要的是第二种途径。

这种途径说的是法术中的一个大类,钱阳称之为变身系法术。顾名思义,这类法术的效果便是暂时变身为某一种类的灵兽,并且拥有此种灵兽的一部分属性、天赋甚或技能。

变身系法术种类繁多,从低级至高级都能看到它的影子。高级些的如神龙变、麒麟变,低级些的如蛟龙变、猛虎变等等。

钱阳不敢奢求这些,他想着暂时有个骆驼变啊、土狗变啊什么的也足够使他的体力大幅提升。

可惜,这些都没有。

钱阳只得退而求其次,寻找第三种途径。

这第三种途径效果就要差得多了,这种途径也来源于体修,不过不是功法,而是体修的法术。

体修也使用法术吗?当然。体修也需要法术来辅助提升自身的属性。钱阳最后苦着脸从满屋的玉简中找出一本勉强能用的。

刚体诀:一定程度提高身体强度,大幅提升身体表面防御力。费用:五十贡献点。

从刚体诀的介绍来看,这法术主要是用来提升防御力的,似乎和体力没什么关系。不过钱阳对这法术还是有一些了解的,据他所知,这法术……确实和体力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是这法术的修炼方法。这法术在习练之时,需要用灵力从内部以某种方式冲击身体各处,从而逐渐提升身体的整体强度,当身体强度提升了,防御自然就提升了。

钱阳觉得,身体强度提升了,不只防御会提升,体力也会自然而然地跟着提升,这样也就达到了他原本的目的。虽说他不打算做体修,在这法术上肯定不会下多大的功夫。不过最起码从内部冲击身体的效果一定比围着彼岸峰跑步要强得多吧!

钱阳也是真没别的办法了,体力的提升又是重中之重,只得花了这冤枉的五十贡献来试试效果。

体力的问题就这样了,接下来就需要一门防御法术了。炼气期的防御法术通常就是两大类,一种就是护罩类的,另一种则是护盾类的。简单来说,护盾是在身前形成一面法术盾牌,护罩则是在身周形成一个全方位保护的罩子。当然护盾的防御力要比护罩高得多。

两种法术各有千秋,无所谓优劣,钱阳则更倾向于使用护罩。护罩虽说防御力偏低,但他可以依靠能量爆发来提升防御罩的强度。若是使用护盾,则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达到全方位保护的效果。

钱阳最终花费一百贡献点选择了一门最大众的防御法术——金光罩。

又是一声轻叹,钱阳实在是对这法术很不满意,就一个字——矬!

钱阳不由得想起之前小果说过,磨剑堂向堂内弟子开放的法术就不是这些大路货,那个幸运的胖子也不知学了多少高级货。

钱阳一直在筹备出门捞一票大的,这些贡献点若不转变为战力实在是太浪费了,纵使对法术不满意也要硬着头皮买下来。

“花光!全部花光!”钱阳应该是要疯了。

他接下来又花了五十贡献挑选了一门身法——追风步。效果乏善可陈,瞬间提升一些速度而已。

还剩最后六十点贡献,钱阳则拿了一早便看中的两本:

灵饵术:以自身灵力为饵,辅以垂钓工具,可在灵河中捕获灵鱼。

饲灵诀:以自身灵力沟通灵兽,可降低灵兽敌意,长期使用可一定程度提高灵兽成长率。

这两卷入门级的法术是钱阳当初在黄字七阁就见过的,倒是正合用,价格也便宜,都是三十灵石一本。

贡献正好花光,钱阳心里也踏实了。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这满屋的破烂货,转身行出光门,随着扣除贡献的“叮”一声响,整个世界清净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五十九章 暗争

钱阳选好了法术,乘着飞戈返回,远远地便看见门口有一道拄着腮帮坐在台阶上的小巧身影。

钱阳露出了微笑,把飞戈赶到一边,微笑着走至近前,开口道:“小师姐,进屋坐!”

唐小果站起身拍拍裙摆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晃着身子随钱阳走进屋内。

“掌教大人今天把你放出来啦?”看着整张脸都写着无聊的唐大小姐,钱阳倒了杯茶,示意她坐下。

“老爹放我一天假,明天就要开始准备筑基了,下次再出来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筑基?这么快啊?”虽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小果亲口说出要筑基的消息,钱阳还是免不了惊讶。

唐小果苦着脸道:“我老爹最近疯了一样,多贵的东西都往我嘴里塞,也不管我能不能消化得了,突破用的史前古董也早早备好了,要不是我说心情不好筑不成基,这一天假期都不会有。”

“你这是到穷人面前来显摆吧?”钱阳恨得牙根痒痒。

小果仍旧挤着眉头:“修炼就是好无聊嘛!我又不急着出去跟人打架,慢慢修就好啦,急什么呢!”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了一阵,钱阳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果,你知不知道今年新入门的弟子中有个叫田苷的小姑娘?”

“田苷?怎么?你认识她?”小果面露疑惑。

钱阳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有一个前辈托我照顾她。”

唐小果轻笑一声:“她可用不着你照顾!”

“啊?”钱阳一愣:“你知道她?”

小果点点头:“外门弟子那么多,我还真不认识几个,不过这田苷的大名这些天都要把我耳朵塞满了。”

“她惹麻烦了?”钱阳赶紧问道。

“她有没有麻烦我不知道,不过因为他,我爹可是摊上了不小的麻烦!”

“掌教有麻烦?怎么会?”钱阳一呆。

唐小果抿了一口钱阳的烂茶:“那小姑娘满打满算入门才九个月,可凭着几块破灵石竟然都要修到炼气五层了,如此天赋前所未见,整个宗门都被她惊得鸡飞狗跳。”

“啊?这么厉害?可这是好事啊!”钱阳也被惊到了,不想红面前辈托他照顾的小姑娘竟有此逆天资质。

小果接着道:“天赋如此之好,我爹自然想将她收入磨剑堂中好好培养,却受到了几名长老的阻挠。”

钱阳不说话了,静待小果的下文。

“宗里有些事情很复杂的,我爹也很少和我讲,反正就是有不少长老和我爹不对付,有事没事便要添堵,这回那些人偏要那小姑娘加入执法堂,我爹整日被他们搞的焦头烂额。”

钱阳对此不便置喙,但他却很关心田苷的去向:“那田苷到底去了哪里啊?”

唐小果满脸烦躁:“我爹和长老们僵持不下,谁都不肯让步,最后只得让那小姑娘自己决定,可那小姑娘又是个没主意的,始终不肯吐口,这事儿便悬在这了。”

“既然都是在宗门之内,悉心培养便是,去哪个堂那么重要吗?”钱阳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既受人之托,自要尽一份心力。

“唉!执法堂被那些个长老把持,根本就不奉我爹的令谕。田苷的天赋太吓人了,谁也不知道她未来会有多大的成就。若是让她落入那帮长老的手里,天知道以后会搞出多大乱子。”

执法堂不奉掌教令谕?

钱阳真的吓坏了。自他入门以来宗门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安定祥和,却不想暗处的斗争竟已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田苷的天赋若真如小果所说,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宗门未来的走向,那就算是她作出了决定,其他人又会善罢甘休吗?

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唉!”钱阳感到深深的无奈。

抓紧提升实力吧,其他的都是浮云!

钱阳整整思绪换了话题:“今天你难得有闲,我们去坊市逛逛吧!”

小果眼睛一亮,随即又黯了下来:“算了,我爹说最近外面不太平,不让我下山。”

“不太平?怎么说?”钱阳奇怪的问。

“好像是和无量谷有什么关系,具体的不清楚,我爹现在除了每天给我灌药,都不怎么和我聊天了。”小果情绪愈加低落了。

钱阳拍拍小果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

小果坐不多久,便起身离开,丝毫没有即将突破的喜悦。

送走了小果,钱阳呆坐良久。他感觉到,暴风雨似乎就要来了。而他身边的人都隐约被卷入了漩涡之内,只有他还在远离风暴的位置徘徊。

是因为实力太低了么?连风暴都对他不屑一顾!钱阳自嘲一笑。

自嘲归自嘲,他心里清晰地知晓,当风暴来临之时,任谁都无法独善其身。趁着暂未受到波及,闷声给自己积攒些底牌才是唯一的出路。

怎么攒底牌呢?自然是花钱买!把钱全都花光!

心中郁闷便要大肆花钱,这是一种什么病来着?

有病便有病吧。小果拒绝了他逛街的邀请,钱阳便自己来。

站在坊市的街道中央,或许是因为钱阳心中有事,他怎么看其他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心烦意乱的样子。

习惯性地走向了五灵阁,这里倒还是和平常一样人声鼎沸,一派朝气蓬勃的景象。行至门前,钱阳又看到了那作小厮打扮的少东主。见他正忙着,钱阳随意打了个招呼便进入店内浏览起一排排的货架。

那少东主目送钱阳进入店内,刚转回身要继续招徕顾客,却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双眼一亮,急匆匆转进店铺,见钱阳正专心地查看货架,他也不上前打扰,只是远远跟在钱阳身后。

钱阳的见识今非昔比,如今看着这货架上的商品,却是看出了许多门道。

他试着以新获得的常识来辨别这货架的物品,突然发现这里那些看似可笑的物件儿竟然每一件都有着似是而非的出处,甚至都能在书中找到一些不甚清晰的佐证。

“好多坑啊!”钱阳突然一阵后怕。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章 私密拍卖会

“好多坑!”钱阳一阵后怕,幸亏自己前两次来时什么都不懂,否则不知道要被坑掉多少灵石。

若是如之前的钱阳一般对这些一无所知也便罢了,但若是刚好一知半解却又自命不凡,那便是一场灾难了,这里有太多的东西可以让你心甘情愿掏出五枚灵石,并且一次次乐此不疲。

“高手啊!”钱阳转了一大圈也没敢出手,不由得感叹出声。

“道友见笑了!”那少东主见钱阳转了出来,连忙上前搭话。钱阳也抱拳回礼。

“在下有一事相求,不知道友可有闲暇?”少东开口问道。

“啊?”钱阳有些懵,但还是点了点头。

少东主见钱阳答应,连忙抬手虚引:“道友请后堂叙话!”

“哦!好吧。”少东主的邀请令钱阳有些意外,却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到了后堂,二人依次落座,钱阳睁着大眼看着少东主,不知他要说些什么。

“在下宋意,忝为这店铺的少东,尚不知道友名讳?”少东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哦,在下钱阳,不知宋道友叫我前来所为何事?”钱阳回道。

宋意拱手道:“上次托道友的福,在下侥幸突破至炼气七层,一直未有机会当面表示感谢,心中甚是不安。”

“少东主客气了,倒是在下还要感谢少东主的信任。”钱阳也不急,寒暄便寒暄嘛!

宋意满脸笑容:“上次道友露了一手鉴别史前古董的本领,事后在下每每回想起都免不了心生敬仰啊!”

哦?竟是为此吗?钱阳不动声色地淡淡回道:“少东过奖了!”

宋意见钱阳稳如泰山,只得直奔主题:“今晚有一场私密的小型拍卖会,在下有心请道友帮忙掌掌眼,不知道友可有兴趣?”

拍卖会?钱阳当然有兴趣,只是他这点身家实在进不得拍卖场,今日若借这机会去长长见识,钱阳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

“私密?既要拍卖自然希望人越多越好,为何要私密?”钱阳想弄清原委。

宋意斟酌了一下,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友既有此问,想来是有意帮这个忙了?”

钱阳也无意遮掩:“确实有些兴趣,不过总得把事情弄清楚,若是无来由惹得一身麻烦却是不值。”

宋意露出了微笑:“道友只是以我店鉴定师的身份参加拍卖会,纵使有麻烦也断然牵扯不到道友身上。只是这事情的确不宜外传,道友知晓后也请守口如瓶,否则很有可能便要断了大家的财路。”

钱阳点点头:“在下并非多口之人,无论此事成与不成,自然不会在旁人面前随意提起。”

见钱阳答应,宋意便缓缓将这“私密拍卖会”的来龙去脉向钱阳细细讲来。

既然取了个“私密拍卖会”的名字,那自然就不是寻常意义上在拍卖行举办的那种正规拍卖。严格说起来,这拍卖会倒是更有几分“销赃”的意思。

这私密拍卖会是近期才出现在坊市之中的,不过这拍卖会的主办者在坊市中“销赃”可是大有年头了。

早些年这人只是小打小闹,时常拿些个史前物品偷偷摸摸地分散卖给各家店铺,而其中一些质量竟相当不错。

如此这般,偶尔为之倒还问题不大,可时间久了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这些东西的来路,也有些人便忍不住要动一些歪脑筋。

具体情况不可描述。

总之,这名叫吕天的修士被几家店铺联手挖出了跟脚。而这吕天却也机警,竟是凭着手中史前物品的渠道果断靠上了一个大人物。

那大人物替他出面揽下此事,也与几家店铺定下了分销的协议,这便是“私密拍卖会”的前身。

大人物接手了这渠道之后,所售的史前物品无论数量和质量都大大提高。但史前物品终归数量有限,大人物不满于此,便借着这渠道开始出售法器、灵器、材料等物品,销售的方式也逐渐演变成了拍卖。

为了能多卖上点价钱,他还逐渐挑选了一些没有太大背景的店铺秘密加入他的分销渠道,五灵阁便是不久前受邀加入其中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大人物有了如此渠道却仍嫌赚得不够多,逐渐开始在他那本来口碑不错的史前物品中加料,也就是混入一些其他渠道得来的物品。

既说是史前物品,其中自然包括价值不菲的史前古董和不值一文的史前普通物品。这些本就需要鉴定师细细分辨,偶尔打眼也是在所难免。如今再被人为的向其中混入些不知是何来历的东西,这生意自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不过只要眼光犀利,终究还是有利可图。宋意今日偶然见到钱阳,想起了他上次的神奇表现,便忍不住起了招揽之意。

钱阳细细听着宋意的讲述,不时点点头。见他的讲述告一段落,便开口发问:“不知那大人物是何来历?”

“啊?哈哈,这个我却是不知道了!”宋意微笑摇头。

钱阳撇撇嘴,这宋意不愧是生意人,说话果然滴水不漏,长长的一段讲述看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交代清楚了,其实有用的一点没说。

见到钱阳犹豫,宋意不得不再透漏点讯息:“知道这大人物身份的人全都讳莫如深,不过圈内的人凭猜测倒也不难猜出此人的出处。”宋意抬眼看看钱阳,缓缓说道:“不过道友知道这些也是徒增烦恼,我只能以道心担保,此人和你清灵宗是没有丝毫关系的。”

宋意果然精明,一眼便看出钱阳就是怕此事和他的宗门发生牵扯。

钱阳点点头:“那我穿着这身衣服去那拍卖会怕是也不妥吧?”

宋意见钱阳问出这句话,便知此事已成,哈哈笑着道:“自然要给道友换身行头的,道友尽管放心。”

钱阳起身道:“既如此,钱某便陪少东走上一遭,只是在下眼力有限,怕是难令少东满意。”

“无妨!周老会和我们一同前往,此行自然以他为主。道友若是能在此之外挑出些好东西,所得利润便给道友三分分润,不知道友意下如何?”宋意目光中带着询问。

“但凭少东作主!”钱阳拱手为礼。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一章 遗迹

拍卖会将在三个时辰之后开场,宋意交代了一番便回去打理生意,将这间静室留给钱阳。

钱阳见宋意离去,额头的汗才缓缓渗了出来。

刚才他努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是一门心思想借机混入拍卖会长长见识。可目的达成,他又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鉴定史前古董?他有多大本事自己可是一清二楚。前世他便对古玩收藏什么的完全没有了解,就算给他一个元青花他都不知道该卖多少钱,更不知道该去哪卖。

就他这样的还答应去给人掌眼?

钱阳一般很少干这般不靠谱的事,也是近来被莫名的情绪所左右,显得有些急功急利。

不过此事倒也无妨,大不了等到了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语不发,顶多也就是惹得宋意不快,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既然答应了人家,能尽的力还是得尽。钱阳便运起问心诀,查找脑袋中本就不多的关于古玩知识的记忆。

曾经生活在那个时代,纵使从不曾特意关心过古玩知识,但总会有这方面的信息通过各种渠道流入他的脑海之中。

比如说曾经在他家旁边的邮局门口,总是围着一批倒腾邮票、钱币的人,钱阳自然偶尔也会驻足观看。

比如说离他家不远的古玩花鸟市场,钱阳也曾在闲暇时去游逛,也曾看过别人在那里为着几块不知名的物件讨价还价。

比如说他的小叔不止一次向他献宝般摆出自己的藏品,还总是试着卖弄他那算不上深厚的古玩知识。

再比如说,在某些年,只要一打开电视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鉴宝类节目涌入你的眼帘,其中一些看起来也还算有趣,而钱阳也曾凑热闹般看过几期。

在问心诀的作用下,曾经留在潜意识之中的一幕一幕被钱阳统统挖了出来,并细致筛选整理。等到宋意再次敲响了房门时,钱阳的收获竟意外的丰厚。从记忆长河中归来的他不得不感叹,人的记忆果真是一个超级宝库。

见宋意和周老行入房间,钱阳急忙向多日不见的周老抱拳行礼,周老也很是热情地和钱阳寒暄了一番。宋意则递上来一件肥大的纯黑色斗篷,满脸笑意地对钱阳说道:“钱道友试试这件斗篷吧!”

钱阳接过斗篷打量一番,发现竟然是从头顶一直罩到脚面的夸张款式。他试着将斗篷套在身上,果然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其它的部位都被牢牢裹在斗篷之中。

“我穿成这样不会更加显眼吧?”钱阳从没干过这么鬼鬼祟祟的事,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宋意呵呵笑着:“无妨的,拍卖会中穿成这样的大有人在,钱道友尽管放心。而且这斗篷还可以隔绝灵识探查,绝对万无一失。”

钱阳点点头,心里算了算时间道:“我们现在就去?”

“在下正是来邀钱道友同往,不过倒还有些时间,有些情况不妨先和道友通通气。”宋意边说边招呼着周老一起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愿闻其详!”钱阳等着宋意开口。

宋意缓缓道:“这吕天既然能够持续大量的获得史前物品,那么想必道友也对这些物品的出处有所猜测吧?”

“少东主的意思是——遗迹?”钱阳心中早有猜测,但宋意若是不说,他也没必要宣之于口。

宋意点了点头:“没错!那吕天必然是找到了一块隐秘的遗迹,当初挖出他跟脚的同行们也都是作此猜测,他们的目的自然也是找到那块遗迹。可不想吕天找到了靠山,遗迹之事只得不了了之,能够从销售中分一杯羹,倒也能令我那些同行们所接受。”

“至于遗迹是什么,道友自然不用我介绍了吧?”宋意还是问了出来。

钱阳摇了摇头:“那却是不必。”

钱阳刚刚读完大批的常识书,遗迹是什么自然一清二楚。

所谓遗迹,便是指在史前灾劫中机缘巧合下,保留较为完好的整块地域。在修真界中,大大小小的遗迹并不少见。

有些遗迹就摆在那里为人所共知,也有一些经过几百万年的时光洗礼,随着地质变迁而面目全非。有的遗迹升至了峰峦之上,有的沉到了河流之底,甚至有的被深埋在地下。

在修真界不时便会传出某人在哪里找到了一块隐藏遗迹的传闻,而初现世的遗迹价值绝对能令所有修士为之眼红。

在那场灾劫中,难免有或大或小的某块地域没有受到太大伤害,而那块地域上的史前物品自然有更大的几率保存下来。如今修真界中史前物品的出处大多都是来源自遗迹当中,所以当有人大量的获取到史前物品时,就难免被人猜想是找到了某块隐藏遗迹。

可是遗迹中的物品却不是随意便能得到的。

遗迹中物品保存下来的几率更大,史前古董自然也是如此。史前古董深具灵性,在漫长的时光中缓缓吸收天地灵气,可若是在小范围内存在两件甚至更多的史前古董则是一场灾难了。剧烈的灵气冲突不仅会造成周围的灵气紊乱,更可怕的是连规则都无法承受这种冲突。

若是史前古董的品级不高,天地规则的某些方面受些影响也就罢了,但若是史前古董中的精品产生了冲突,则那一方地域的规则甚至会被完全重建。

没人会想知道那片地域的规则是什么,能够以力压垮天地规则的东西,即使仅仅在一小块范围内也绝对不是修士可以轻易触碰的。

比如天元大陆最负盛名的东城遗迹便是凶威赫赫,传说那里是史前专门收藏古董的一座宫殿,其中一部分在灾劫中神奇的保留了下来。如今那里是所有修士的禁区,传闻中连仙人都避之不及,被称作是天道都无法窥视的地域。

当然这样的地方只是特例,大多遗迹还是相对平和的,毕竟高品级的古董在史前也是难得一见。

遗迹中的凶险程度大多和那片地域在史前的用途相关,其中出产物品则更是要看那片地域在史前是用来做什么的。

钱阳刚想到这儿,宋意开口了:“我特意研究了一下那吕天早期拿出的物品种类,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那就是他找到的那块遗迹在史前应该是一大片墓地!”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二章 龙纹镜

“他找到的那块遗迹在史前应该是一大片墓地!”宋意语出惊人。

“墓地?”钱阳一惊,各种寻龙探宝,升棺发财的传说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哈哈!”宋意大笑出声:“钱道友莫要惊诧,这墓地可不是什么王公贵胄、达官显贵的墓地,而是最底层的贫苦民众的墓地。”

“啊?贫苦民众?”钱阳有些奇怪。

“嗯,没错,吕天最初拿出的史前物品看起来在灾劫之前便已被埋藏在地下很久了。那些物品种类繁多,大多无甚价值,只是一些简陋的生活用具,陶盆陶碗、锄头镐头之类的,还有不少腐蚀严重的铜钱,偶有一些稍有价值的玉器、银器等,这些都符合随葬品的特征,因此我大胆推测,他找到的是一片贫民墓葬。”

见钱阳点了点头,宋意接着道:“既是贫民,其所拥有的物品自然价值有限,那些勉强算作史前古董的东西灵气含量也不高,最多也就是够筑基期修士所用。因此,在拍卖会上那些符合随葬品特征的,而且价值不超过筑基期所用的史前古董才是我们的目标。而超出这一范围的,则很有可能来路不正,钱道友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少东果然不凡!”宋意这一番分析确令钱阳佩服。

“道友过誉了,为了混口饭吃,不得不劳心费神啊!”宋意摇了摇头接着道:“当然,拍卖会虽说以史前古董为噱头,但毕竟古董数量稀少,所售之物大多还是材料、法器等物品,这些则要完全指望周老的眼力啦!”

周老哈哈一笑:“老朽眼力也是有限,多年来也没帮少东赚到多少灵石,说起来甚是惭愧啊!”

几人闲聊了几句,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启程前往拍卖会的现场。宋意和周老在前面引路,钱阳捂着斗篷,浑身别扭地跟在后面。不多时,三人便进入了一间颇不起眼的民宅。

这间民宅看似普通,走入其内却发现空间着实不小,不过装饰却是极其简陋,倒似临时拿来凑数一般。

房间的正前方摆着一张长桌,一名中年修士闭目坐于其后。房间中散落着三十余张圆桌,倒是有大半都有人在。宋意找了角落里一张桌子,招呼二人坐下。

钱阳落座后,便向四下里张望了一番。果然如宋意所说,有不少人都和钱阳作同样打扮,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出来路。倒是那些未作伪装的修士和其他桌的熟识之人偶尔寒暄一番,屋内的气氛还算轻松。

“咦?”钱阳突然一愣。在另外一张桌子上他竟然看见一个熟人。

那人已是有些年纪,相貌清癯,表情平和,坐在那里颇为闲适,赫然正是齐慕的老爹,在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和钱阳一样包裹在漆黑斗篷里的修士。

钱阳自己这身打扮自然不好过去打招呼,便乖乖坐在那里数绵羊,也不再四处张望徒惹人厌。

过不多时,长桌后的中年修士轻咳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向屋内扫视了一圈,用和他外表绝不相称的略显尖锐的声音开了口:“一月不见,甚是想念!”

下面响起了一些捧场的笑声。

“每次都有新道友到场,在下也不得不每次都要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中年修士带着笑意道:“在下吕天,来历便不说了,不少道友对我的根底知道的比我自己还清楚。”

寥寥的笑声响起,似是多少有些尴尬。

“我只是个稍有机缘的普通修士,也许在某些方面略有所长,不过对做生意却是一窍不通,更不是做拍卖师的材料。如今被强赶着上了这拍卖台,不得不请众位道友多多包涵。”

场下的修士还是很捧场的,发出了几声不太清晰地回应,大意是催促他别说废话,赶紧开始。

钱阳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便遇到了这么不主流的一场,在一边看得倒是津津有味。

吕天从善如流,果然不再说闲话,直接步入了正题:“按惯例,每次拍卖的开场物品都是一件史前物品,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吕天说着,便从腰间掏出了一块黑漆漆的镜面,随后接着道:“这是何物,我却是不知,有兴趣的道友依次上前自行辨认吧!”

吕天没说假话,他果真不是干拍卖师的材料,竟然连自己要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绝对算得上是拍卖界的一朵奇葩了。

吕天话音刚落,便有几个性急的修士走上前拿起那镜面细细查看。钱阳见周老不急,也就坐在原地耐心等待。

这种情形似乎不是第一次了,修士间都已经有了默契,每人上前查看的时间都不长,查看之后都是不动声色的回到座位,之后自然有其他修士继续行之台前。待大多数人都看得差不多了,周老才打个眼色,叫上钱阳一起去长桌前品鉴这镜面。

周老细细地摩挲着手中的镜面,钱阳在一边看得心痒难耐。直到周老看得差不多了,才面无表情地将镜面交到了钱阳手中。

钱阳接过镜面细细打量,果然是一面铜镜,其上是一条身形潇洒的盘龙,张着嘴衔着镜中间的钮,四周还有四朵如意形的祥云。

“咦,好漂亮的镜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啊?”钱阳心中发出感叹,接有样学样的将铜镜抚摸了一番,又在手中轻轻地掂了掂。

钱阳翻了翻脑中的记忆,对比着一张张图片。

“这应该是那个东西吧!”钱阳心里有了答案,放下铜镜回到座位上坐好。

周老见钱阳归坐,随手一掐法决,几人身周便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护罩。

“隔音法罩?”钱阳的书果真没白读。

宋意面带微笑的开口道:“钱道友认为如何?”

看来这就是考校了。钱阳暗暗庆幸,这东西他倒是还能说上几分。翻了翻脑海中关于这镜子的资料,如开卷考试般对答如流:

“看镜面之上的龙纹应是史前盛唐时期的风格。唐代的镜子最为漂亮,大多以铜和锡的合金制成,刚制出来时白的像镀了一层银一般,其后或水埋土浸,或久经摩挲,逐渐形成了表面的黑皮壳。此镜若为真品,便定然是一面唐代黑漆古龙纹镜。不过到底是不是真品,在下眼力有限,还得请周老指教!”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三章 辨伪

“此镜若为真品,便定然是一面唐代黑漆古龙纹镜。不过到底是不是真品,在下眼力有限,还得请周老指教!”

钱阳话音一落,周老和宋意都呆住了。

周老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小友在古董鉴定方面的才学真令老朽自觉汗颜,这‘黑漆古’三字,老朽尚是首次听说,而且唐代镜面乃是铜锡合金之说,令老朽顿有茅塞顿开之感啊。”

“周老过誉了!”钱阳连道不敢。

宋意笑着接过话茬:“宋某果然眼力不差,不想竟能在万千人群之中寻得道友这枚瑰宝啊!”

周老轻笑着接到:“老朽本来对这镜面的真伪尚存疑惑,听到小友之语,顿时豁然开朗。小友不必客套,是真是假直接说来便好!”

“啊?”钱阳愣住了,在他记忆当中,某一期的电视节目中曾出现过和眼前这面极为相似的铜镜,让他照本宣科说说出处自然没有问题,可是要鉴定真伪?开玩笑吧?还说什么“听我一席话便茅塞顿开”?我说什么了?我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钱阳心中忐忑,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旦露了怯,丢人事小,若再引发误会可就极为不美了。他赶紧再次翻起了资料,也细细的回想自己刚才所说的一番话中可有线索。

忽然,钱阳眼睛一亮!

铜锡合金!

钱阳脸上露出了笑意。突破口就在这里!

“这镜面若无意外定然是伪作无疑。”钱阳信心满满的开了口。

“的确,听小友一番解说之后,想想这镜面竟是无一可取之处啊!”周老微笑点头。

宋意也开口道:“如此精美的铜镜也确实不像普通贫民的随葬品,倒也和我们之前推测的相符,此铜镜定然是那吕天不知从何渠道搞来的赝品!”

周老随手撤去了隔音护罩,此时屋内还有零星的几个隔音护罩立在那里,想来是那些人的交流尚未结束。

钱阳也终于暗暗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想来之后的东西他就算全都推说看不懂,凭着刚才的发挥也勉强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钱阳适才做出那镜面乃是伪作的判断,道理却也简单。

那镜面若是铜锡合金,其密度自然应该在铜和锡之间。钱阳初中时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常见金属的密度自然难不住他,锡的密度是7.3,铜的密度是8.9。铜锡合金的密度便应该是在7.3-8.9之间。

大块的铜和锡钱阳还真没摸过,实在说不好拿在手里应该是什么感觉,不过大块的铁器倒很是常见。铁的密度是7.9,铜锡合金的密度是7.3-8.9,想来铜锡合金的重量应该便和铁相差不太多。

钱阳刚才可是掂了掂那镜面,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出镜面的重量要比同样大小的铁器轻一半左右,如此便证明,这镜面绝非铜锡合金所制。

不符合唐代铜镜的制作工艺,可其上却又偏偏錾刻着唐代风格的龙纹。因此,钱阳便大胆推测,这面铜镜必然是赝品,而且那作假之人定是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图片照猫画虎,并不知其材质,纵使看起来再像,却也终究有迹可循。

渡过了一道关口,钱阳也放下了包袱,带着轻松的心情看起了热闹。

见室内的隔音护罩都降了下来,吕天也带着笑容开了口:“临来之前,师叔曾交代,这面铜镜六千灵石起拍,有兴趣的道友可以出价了。”

六千灵石!

这个价格可是相当清晰地给铜镜定了基调:这是一件筑基期修士合用的物品!

人所共知,史前古董最大的作用便是令修士突破瓶颈。对炼气期修士来讲,价值三百灵石的古董便足以突破炼气三层的瓶颈。突破炼气七层瓶颈所需的古董价值应在一千灵石左右。突破至筑基期则需要价值五千灵石左右的古董。

史前古董的价值是其内灵气的含量所决定,但对修士来讲,并不是有了灵石便能买到合用的古董。

史前古董长期处于有价无市的状态,古董数量稀少自是主要原因,市场上赝品充斥也加大了修士入手史前古董的难度。就比如说前些日子的宋意,身为一家店铺的少东,遇到瓶颈时,手头都没有适于突破之物。史前古董的难得由此可见一斑。

既然炼气期修士突破至筑基也只需五千灵石左右的史前古董,那么这铜镜暂不论真假,六千的底价自然是要卖给筑基期修士的。

钱阳倒是觉得这个底价有点意思。他曾经大致估算过前世钱币和当今灵石的价格比例,比如前世价值几百块的袁大头如今值一两百灵石,前世值三千块的蜜蜡珠如今值千多灵石,也就是说前世钱币和如今灵石的兑换比率大概是3:1。算起来他那枚前世值千多块的分币也逃不开这个价格比例。

他脑海中前世的那面铜镜是真品,估价8万左右。这么算起来眼前这面铜镜若为真品,价值应在二到三万灵石之间。

如今吕天开出了六千灵石的底价,可是给想捡漏的人留出了不少的价格空间,若是有人怀着侥幸心理,这种程度的回报率也真值得花六千灵石赌上一番。

果然,一个相貌普通的修士开价了:“六千灵石!”

现场很是静了一阵,那修士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若是没人和他争抢,他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后悔开口。

“六千一百灵石!”一个身着黑斗篷的的修士加了一百灵石。

第二个人这一开口,顿时有好几个人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纷纷开口叫价,铜镜的价格转眼间便达到了八千灵石。

吕天在长桌后始终面含微笑的看人叫价,也看不出内心作何想法。

当价格达到九千灵石,叫价的声音顿时稀落了下来。这个价格已经让在座的商人们不得不开始考虑综合了风险和回报后的期望收益。

虽说他们拿到铜镜多数也是拿来出售,风险可以转嫁与人。但一家店铺若是因为些许灵石坏了口碑却是得不偿失的。

最终那个第二个报价的黑斗篷修士以九千三百灵石的价格拿下了这面铜镜,看起来对其倒似颇有信心。他上前交接了灵石,便将铜镜纳入怀中。

吕天一锤定音,接着丝毫不停,又拿出了第二件拍品。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四章 天华石

吕天微笑着拿出了第二件拍品,一把闪着银光的法剑。

“这把飞剑勉强可以算作极品法器,其威力要超出普通上品法器不少,算得上是炼气期最顶级的物品了,其价值也远超上品法器的范畴。市场价是多少各位比我清楚得多,底价四百灵石,诸位道友叫价吧!”

钱阳自然听说过极品法器,这种法器通常是在炼制过程中偶然出现,其威力几乎达到法器的极限,甚是难得。

在钱阳看来,极品法器便可以看做是炼气期的毕业装备了。这把又是修士最为常用的剑类法器,市场价应该在五百灵石左右。

不过这拍卖会可不是寻常意义的拍卖,台下坐着的这些位买来东西也不是为了自用,所以出价自然不可能达到五百灵石。台上的吕天也清楚,这剑他若是拿出去到任何一家店铺,对方给出的收购价也就是四百灵石。但在这拍卖会上,大家公平竞争,倒是能多卖个几十灵石。

在座的每家店铺自然都有资深的鉴定师出席,若说看史前古董难免偶尔打眼,但法器材料什么的,随意一眼便可看个通透。对这种几十灵石利润的东西大家实在是兴趣寥寥,最后倒是齐慕的老爹花了四百六十灵石将这法剑收入囊中。

随后吕天接连又拿出了十几件法器、灵器、材料等。虽说在场众人兴致不高,却也都加了几十个灵石统统收下。

这些东西明显是吕天和他身后之人都用不上之物,若是给哪家店铺收购自然要少卖不少灵石,就算自己开家店卖都难免压货,今日却借着这拍卖之机以不错的价格一股脑抛了出去,由此便可看出渠道的重要性。

这时吕天拿出的下一件物品却令钱阳眼前一亮。

“土系材料——天华石。此石乃是炼制上品土系法器的材料,若是节省些用,如此大的一块倒是足够炼制两件法器,底价六十灵石,道友们出价吧!”

吕天话音刚落,便有一名修士开价七十灵石,似是打算直接拿下,省得浪费时间。

的确,这么大块天华石市场价便在八十灵石左右,七十灵石收购绝对算得上厚道了。

钱阳却在纠结,掌心中的青蝗砖在隐隐跳动,似在提示钱阳,它对这石头很有兴趣。可是现在拿出近百灵石喂青蝗砖,钱阳还有点舍不得。

他兜里的九百灵石是打算用来提升战力的,就算这天华石可以使青蝗砖提升为上品法器,可上品法器所对应的修为等阶乃是炼气后期,以他炼气六层的实力无法完全发挥出上品法器应有的威力,对实力的提升几近于无。

经过这几个月不计消耗的修炼,钱阳炼气六层的修炼进度已然过半,可要想达到炼气七层则是遥遥无期,可以预见的瓶颈就在那里等着他。对于如何获得突破至炼气后期所需的史前古董,钱阳还没有头绪,如今他只想着多提升点战力,多赚点钱再说。

可青蝗砖的进阶是早晚的事,下次再想找合用的材料也免不了一番麻烦,价格更是不会便宜,如今买了倒也不亏。

青蝗砖一直在他手心里闹腾,钱阳心里一软,买了吧,熊孩子太能作了。

不过钱阳这次是作为人家鉴定师来的拍卖会,总不好自己开口叫价,便转头看了看宋意,悄悄做了个“我想要”的眼神。

宋意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开口叫了个七十五灵石的价格,顺利将天华石拍下。钱阳连忙数出灵石上前交给了吕天,将石头放入乾坤袋之中。

以如此价格买下天华石几乎没有利润空间,倒是让开价七十的那名修士心中不满,向着宋意这边瞥了一眼。

宋意向着他拱了拱手道:“陈前辈,此物在下正好合用,实在是抱歉了。”

这陈前辈正是数月前拍卖清灵宗入宗令牌的四合坊掌柜。宋意用几乎没有利润的价格拍下这石头多少算是破了规矩,不过人家既然说自用,陈掌柜也无甚话说,摆了摆手便转过身去。

如此一来,钱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宋意却是微笑示意他不用在意。

拍完天华石,吕天停了下来。台下众人见此,却是一个个都打起了精神。

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吕天眯了眯眼睛,从腰间接连掏出十几件物品,一一摆放在了长桌之上,每件物品前还分别标了序号。接着他便开口道:“史前古董难得,除了适才那铜镜,我今日却是再也拿不出第二件来了。”

吕天虽然如此说,台下众人却是丝毫没有失望之色,一个个睁圆了眼睛盯着吕天,宋意和周老也是满脸严肃,呼吸都粗重了起来,一切都表明接下来的才是戏肉所在。

果然,吕天话锋一转:“不过,我这里倒还有一些偶然得来的小玩意,看着倒像是史前的东西,诸位道友若是有兴趣不妨拿回去玩玩。不过这些小玩意的价值不好确定,各位若是相争起来难免伤了和气。所以,和往常一样,这些东西便以暗标的形式拍卖,每一样的底价都算作二百灵石吧。各位喜欢哪一件,便将标号和所出的价格录入玉简,然后交给我就好。最后嘛,自然是价高者得,所以要是有喜欢的东西,还望诸位不要吝啬!”

“哟!密封递价式拍卖?”钱阳大为意外,没想到在这修真界竟也有人开发出这种拍卖方式。

这种拍卖方式在他前世也叫招标式拍卖,或者被简单称之为暗拍,其优缺点都很明显。不过钱阳细细一想,竟发现在今天这场合使用这种拍卖方式对于卖方来讲是格外有利。

因为对于出价者来说,在这种规则下,任何投机的低报价都实在算不上一种好的策略,最合理的报价方式便是说出自己最真实的估价。

若拍卖的是普通物品,特意采用这种拍卖方式意义不大,但若是要拍卖这些疑似史前古董的物品,这种拍卖方式就只能用“坑人”来形容了。

鉴定师都是自负的,他若看准了某件东西,定然是信心满满,一心想要入手,同时又会害怕别人同样看中了这件物品,最后只得报出一个接近自己心理上线的价格。如此若是成功购得物品自然有利可图,若是未能得手也不必有什么遗憾。

可偏偏这些竞拍的物品是真假难辨的史前古董,对于鉴定师来说,鉴定史前古董的正确率其实相当有限,可偏偏又不能为了减小风险而报一个毫无意义的低价。

考验鉴定师眼力的时刻到来了!

宋意郑重起身朝着周老和钱阳拱了拱手:“接下来便全仰仗二位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五章 拍品

宋意郑重起身朝着周老和钱阳拱了拱手:“接下来便全仰仗二位了!”

钱阳起身回礼,跟着周老向长桌走去。屋内的鉴定师们早都站在了长桌之前,十几样物品从长桌的这头排到那头,鉴定师们依次排开,倒也不显得拥挤。

钱阳信步走到长桌的最左侧,排在几名鉴定师之后,打算从最前边的一号物品看起,却不想这一等就是两刻钟。

鉴定师们生怕自己看的不够仔细,拿起一件东西便要观摩半晌,直到实在受不住身后之人催促的目光,才依依不舍的走向下一件物品。

终于轮到钱阳了,可桌上第一件物品就让他大跌眼镜。

“这个该不会是把扳手吧?”钱阳翻来覆去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任凭他如何发散思维,也实在想不出这会是扳手之外的任何东西。

毫无疑问,这就是他前世常常能见到的一种安装拆卸工具,江湖人称——活扳手。扳手上面锈迹斑斑,透过锈迹还能勉强认出上面铸着12-300mm的字样。

钱阳不动声色地把扳手放回原处,接着用灼热的目光死死盯住前面那名修士的后脑勺。修士的灵觉远超常人,那人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然后却装出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继续把玩着手中的陶罐。钱阳撇了撇嘴,只得无奈地继续等待。

当钱阳如愿拿起陶罐,仔细端详了一番后,却露出了满脸的茫然。他看到这陶罐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老物件,因为新的绝对不会做的如此丑陋。

这陶罐表面乌漆麻黑,而且粗糙不堪,就连形状都是歪七扭八,没有丝毫美感,罐口处还有几处陈旧的磕痕。钱阳觉得这就是古代穷苦老百姓家里用来腌咸菜的破罐子。

这种破罐子应该不算古董吧?钱阳仔细回想了一下史前古董含有灵气的原因。史前古董是因为在制作、流通、把玩的过程中凝聚了大量人类的心血,因而有了灵性,有了灵性才能在新的环境中吸收灵气。

这罐子的制作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花了多少心血,想来也不会有人捧着个这么丑的罐子把玩,这么说来,它应该算不得史前古董。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罐子若是在他那个时代在世人眼中出现,那么多少也能值两个钱吧?既然有价值,又确实是古物,那是不是说它也应该含有和其价值相符的灵气?

令钱阳迷茫的正在于此。

轻轻放下陶罐,钱阳闭起眼睛慢慢回想玉简中关于史前古董的介绍,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看来还是自己读的书太少了啊!”钱阳摇摇头正打算放弃,曾经的一幕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年前,当时的他还在四处寻求突破炼气三层的办法。唐小果曾带着他拜访叶书然,叶书然在介绍史前古董时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含有灵性越高的古董在漫长的岁月中吸收的灵气便越多,通常也可以简单认为在灾难发生前价值越高的古董灵气含量就越高。”

就是这个!

决定古董灵气含量的唯一条件就是它的灵性,至于价值则只是用来粗略推测其灵气含量的参考。

具体到眼前这件陶罐,既然它毫无灵性,就绝对不可能含有灵气,完全不能用其在史前的价值来推测灵气含量。或者说,它在史前的价值并不是它作为收藏品的价值,而是其它方面的价值。

钱阳豁然开朗,心神舒爽的同时也由衷的钦佩叶书然,这位满身书卷气的师姐不知看了多少书,并且全部融会贯通,才能做出如此精辟的总结。

钱阳忽然笑了,他在陶罐前停留了不少时间,后面修士的目光在他的后脑勺上都犁出了火花。

“都用这一招啊?”钱阳不再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接下来的几件物品乏善可陈,在钱阳看来,这几个乱七八糟的物件基本就是古代的农具残片,什么镰刀的头啊,犁的刃啊,还有几个看不出是什么的也都是类似的东西。

倒是排在九号的一只镯子令钱阳眼前一亮,这镯子应该是银质的,磨损得有些过分,上面大多地方已经发黑。透过黑锈隐约可以看见简易的花叶刻纹。这镯子细的过分,夸张点说,就像是用一根铁丝掰成了圆形。

钱阳翻了翻记忆,实在是找不出简易到如此程度的镯子资料,不过这镯子的颜色、质地、老旧程度以及上面的刻纹倒是符合老银的特征,至于判断年代,就不是钱阳能够做到的了。

放下镯子继续前行。十号是一件有些破旧的青花瓷碗,若是忽略掉那几个陈旧的豁口,单看器形倒是意外的匀称美观。瓷碗外壁除了口沿的两道弦纹之外没有任何纹饰,显得清素淡雅。碗的内壁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猴子,画工很是精美。

钱阳缓缓把碗翻了过来,只见足底部赫然有着篆书的款识“大清道光年制”!

“嚯!”钱阳惊得差点把碗摔在地上。道光年间的官窑青花瓷碗!这东西可值了钱吧?完整的名字是不是应该叫个什么什么灵猴碗?

钱阳赶紧查资料,这样的碗型是常见的鸡心碗,不过带猴子的碗他倒是一个也没找到。

“不应该没有啊?这猴子看起来还蛮眼熟的啊?绝对在哪见过吧?”钱阳用力的思索。

“嗯?眼熟?该不会是那个吧?”

钱阳换了个角度,终于在记忆的某个角落翻出了这只猴子。

“嗯,不错!果然蛮值钱!”钱阳放下瓷碗继续向前走去。

忽略掉接下来的弹簧和一枚超大的螺丝钉,钱阳在一个形状有些怪异的套筒状银制品前停了下来。同样是银制品,这个套筒状的东西可比先前的镯子精致太多了。它通体都是用镂空法雕饰出的仙鹤纹,其背部似乎还曾镶嵌过什么宝石之类的东西,不过已经遗失了,只留下一个难看的孔洞。

这个是?钱阳肯定他绝对见过这个东西,手中把玩着这个小巧的套筒,不自觉地,他把套筒套在了小指之上。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六章 论价

钱阳不自觉地把小巧的套筒套在了小指之上。

“护甲套!”钱阳恍然大悟。

钱阳记忆中的护甲套是他在电视里某个清宫剧中所见,嫔妃娘娘们着着盛装,梳着高耸的发髻,穿上半尺厚的鞋子,带着长长的护甲套轻轻抹了抹额间的碎发。

钱阳忍不住从记忆里翻出前世网络上流传的后宫嫔妃照片。

“咦!那场面,不忍直视啊!”

虽说如此,钱阳还是仔细查阅了护甲套的资料。护甲套主要是用来保护细长的指甲,中国古代妇女蓄指及饰戴护甲套的传统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某地出土的汉代金护指。

不过传世最多的自然还是清代的护甲套,护甲套的饰戴确是十分适合满族贵妇的盛装,同时在实用的基础上逐渐向精美贵的趋势发展,使女子的护甲套形成一种文化。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文化自然而然从贵族逐渐向平民中扩散,家境较殷实且平时不需劳作的女子往往也会为自己备上一副精美的护甲套。

钱阳没有从这枚护甲套上找到什么破绽,上面象征长寿的仙鹤纹也确是清代常见的纹饰。不过钱阳并没有在记忆中找到相似的物品来确定其价值,而且这枚护甲套明显遗失了上面的宝石,还能剩下多少价值,钱阳实在不好估算。

放下护甲套,钱阳走向最后一件拍品。

可钱阳只扫了那拍品一眼,脸上的表情竟瞬间定格,冷汗刹那间便顺着他的脊背流了下来。

钱阳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

他犹豫着伸出了右手,伸到一半却又缩了回来。

他无意识的把两只手搓了又搓,最后狠狠咬了下自己的嘴唇,用颤抖的左手拿起了最后一件拍品。

那是一个大大的楷体金属字“图”!

这个金属“图”字已经锈的不成样子,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而且似是曾受过强烈的冲击,整个字形都有些扭曲。

钱阳拿起这个“图”字,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如烫手般地放回了原处。

魂不守舍地拖着双腿回到座位,钱阳久久不能平静。宋意和周老见他的状态有些奇怪,忍不住投来探寻的眼神,钱阳却视而不见。

直到周老升起了隔音法罩并开口相询,钱阳才强压下纷乱的思绪,摇摇头表示无碍,却仍旧难以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宋意本要询问拍品之事,却见钱阳心神不宁,只得先开口询问周老:“不知周老认为哪件拍品值得出手一搏呢?”

周老沉思了一下道:“一号、九号、十号!”

“周老可否细细讲来?”宋意忙道。

“那一号拍品具体是什么我倒不认得,不过虽说如今锈迹斑斑,但仍可看出制作之时应是相当精美。器身上的铭文乃是史前的一种数字,代表的是什么却是难以考证。上面那个旋钮应是一个精巧的机关,可控制前端的开嘴。我认为这物件应是模仿某种史前灵兽形象而制作的把玩之器。”周老说的有些犹豫,似是并不确定。

“数字?旋钮?史前灵兽?”钱阳终于回过劲来:“周老?您说的该不是那件扳手吧?”

“扳手?什么东西?”周老诧异的问。宋意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钱阳睁大了眼睛:“一号啊!那个我认得,是一种拆装工具,名字叫扳手,完全和古董不搭边。”

周老有些怀疑:“小友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钱阳又简要讲解了一下扳手的用法,听得那二人不断露出惊讶的表情。

“钱道友大才啊!”宋意恭维了钱阳一番,接着问:“道友认为哪件物品可以出手?”

钱阳眨眨眼:“九号那镯子不错!”

“九号?周老也如此说!”宋意点点头。

“那九号应该是清代民间的一种首饰,小友认为如何?”周老问向钱阳。

钱阳点点头:“我只能看出是一件古旧手镯,年代却是说不好,不过应该不会比清代晚,至于其价值,窃以为应该相当有限。”

“嗯。”周老表示认同:“我倒是见过类似的东西,其中灵气含量不高,价值应该不超过五百灵石。”

宋意见老少二人意见统一,便算起了帐:“既然价值不高,我们便出个三百灵石,呃,三百五十灵石吧!”

见二人没有异议,宋意接着问道:“钱道友还看好哪一件了?”

“十三号的护甲套!”

“嗯?”周老一怔才缓缓点头!“哦,竟然是护甲套!”

“护甲套?”宋意明显没听说过这东西。

周老点点头:“我曾经读过关于护甲套的介绍,不过这次却是第一次见到实物。这物件也叫护指套,若非小友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竟是这个东西。”

“钱道友不妨仔细说说。”到这时,宋意已是彻底认同了钱阳的鉴定水平。

钱阳大概介绍了护甲套的来历,也说出了对这枚护甲套来源于清代的猜测,不过关于价格,他却是完全不敢提及。

周老仔细回忆了这枚护甲套的材质、做工,缓缓开了口:“这护甲套做工极为精致,当为民间的极品之作,虽说缺失了镶嵌之物,但其价值也至少在千枚灵石之上。”

“那我们出价多少?”钱阳开口问道。

宋意眉毛一挑,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偷一把?”

“嗯?偷一把?”周老皱了皱眉头:“此物的确罕见,但其他店铺的鉴定师水品并不在我之下,虽说我一时认不出,却难保其他人也认不出啊!”

“周老谦虚了,在这清灵山坊市,谁敢说鉴定水平比您还高?再说了,想赚钱又怎能不冒风险,我们就出价四百灵石,买到就算赚的,买不到算球!”宋意连粗话都出来了。

周老勉强点了点头,钱阳倒是对宋意这脾性有些欣赏了。

“还有吗?”宋意接着问钱阳。

“没了!”钱阳摇摇头。

“没了?刚才周老还说了十号,钱道友以为如何?”宋意带着问询望向钱阳。

“十号?那个猴子碗啊?”钱阳有点想笑。

周老点点头:“我看那碗可是件好东西!”

钱阳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那是假的!我认得那只漂亮的猴子!”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七章 猴票

钱阳终于笑了出来:“我认得那只漂亮的猴子!”

“你认得?”宋意和周老异口同声的道。

钱阳整了整思路开口道:“周老可否知道邮票?”

周老一怔:“邮票我自然知道,乃是史前一种纸质收藏品,因其材质原因,能够保存至今的极少。而且即便偶有现世,其中的灵气含量也大多相当有限。不过邮票和这瓷碗又有何关系?”

“那周老可否知道‘猴票’?”钱阳又问道。

“猴票?这个老朽却是没听说过。”周老摇摇头。

钱阳便将记忆中猴票的来历向周老缓缓道来。

通常所说的猴票指的便是1980年发行的那枚庚申猴纪念邮票,猴票背景为红色,图案是由某黄姓著名画家特意为此枚邮票所绘制的金丝猴,采用影写版与雕刻版混合套印的方式印刷。

由于是第一枚生肖邮票,且图像美观,印刷精致,因此深受集邮爱好者欢迎。该票在集邮市场价格上涨速度惊人,是邮票中的标志性藏品,同时也是集邮市场的风向标。在钱阳那个时代,单枚品相完好的猴票价值便在万元之上。

周老细细听着钱阳的介绍,不住地点头,不过当钱阳说完,他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猴票的来历我是听懂了,不过这和那瓷碗又有何关联呢?”

钱阳呵呵一笑:“那碗上的猴子和猴票上的猴子一模一样!”

“啊?”周老愣住了:“你的意思是?”

“那只猴子是特意为发行猴票所画,它出现的时间要大大晚于清代,试想在道光时期又怎么会出现和它一模一样的图案呢?因此这瓷碗定然是一件臆造品!”钱阳缓了口气接着道:“定是那作假之人不知从何处寻到了猴票的图案却不知其来历,又见其精致美观,便自作主张把这猴子画到了碗上。”

宋意和周老沉默良久。其实对他们来讲,如今判断这瓷碗的真伪倒也变得简单了,就是是否选择相信钱阳所说的话。钱阳说的斩钉截铁,有理有据。但这“理”和“据”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验证。

钱阳自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初次合作,宋意对他的信任度有限。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既看出那瓷碗不妥,自然不能隐瞒不说。至于宋意如何选择却不是他能决定的了。因此刚刚的讲述完成之后,钱阳便不再开口,静等宋意作出选择。

宋意思考良久,思考的却不是瓷碗,而是钱阳此人。

鉴定蜜蜡珠便是他们的初识吧?不!在此之前,钱阳应该还在店中买过什么东西。店中每日来往顾客不计其数,纵使修士的记忆力强悍,宋意也只是隐隐有些印象,却实在记不清楚。不过那日钱阳不计回报地为那对散修父女出头,应可看出此人的人品,今日又是自己临时起意请他前来,有人做局坑自己的可能性极低,而且做个局只为了让自己少赚些灵石实在是说不通。

既然这钱阳没有任何让自己起疑之处,自己又凭什么不去信任他呢?

宋意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微笑着道:“既然钱道友确定这瓷碗为伪作,那我们便不报价了吧!看他人作争夺倒也有趣的很!”

钱阳见宋意选择相信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感动,初识之人便可给对方以信任,不得不说是一种美德。

议价完毕,宋意从怀中掏出一卷空白玉简,用灵识在其上刻入之前商讨的价格,然后留下名姓,便挥手示意周老撤去隔音法罩。

此时厅内仍旧一片安静,几桌人在那里闭目养神,更有十几个法罩仍旧没有落下,看来这十几件拍品的鉴定很是让鉴定师们耗费心力。

钱阳三人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本来这拍卖会便是在夜间开场,再加上之前拍卖所耗费的时间,此时恐怕天都要亮了。

终于,所有的法罩降下,台前的吕天睁开双眼,露出了笑容:“各位若是都商议好了,便把报价交给我吧!”

话音刚落,顿时十数道玉简化为流光,依次落到他的面前。

吕天一枚枚翻看着玉简,脸上不时露出满意的神色。直到所有玉简都翻看一遍,这次拍卖的总收益也便浮上了他的心间。

吕天笑的愈加灿烂了。毫无疑问,他是这场拍卖会的最大赢家。

“吕天在这里谢过诸位道友捧场了,有了这些收益在下此次回返师叔那里也算是有了交代。”吕天整整神色接着道:“想来各位也都是心急如焚,我现在便揭晓这些物品的去向吧!”

屋内众人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吕天。他们期待的其实并不只是那些利润,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眼力和手段。

这种暗拍的方式其实更像是一场博弈,一场基于不对称信息的博弈。自己对一件物品价值的判断,其他人对于这件物品价值的判断,这件物品的真实价值,其他人的最终出价,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影响着你的获利期望。比起那有限的灵石,在这种复杂情势下,靠着自己的眼光和智慧击败众多对手的快感才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

“一号拍品,四合坊的陈掌柜出价最高,为六百二十灵石。”吕天朗声宣布。

陈掌柜立时笑靥如花,几步冲至台前,双手小心翼翼的捧回了那把硕大的扳手。

“二号拍品,人天阁的宋掌柜出价最高,为二百四十灵石。”

一名身材瘦弱的修士上前捧回了陶罐,神色间算不上欣喜,似是本来便对这陶罐信心不大。

“三号拍品,尤掌柜二百灵石。”

……

接下来的几件物品也纷纷售出,价格都在二百多灵石,看来大家对这些物品没太大期待,都是存着捡漏的心态报了个低价。

不过这些物品倒是无一流拍,由此似也能看出史前古董稀少到了何等程度,但凡有一丝可能,修士都不愿轻易放弃。

转眼便轮到了九号的银镯,钱阳竟莫名的有些紧张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若能成功转化为利润,则是对他的最大的肯定。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八章 天价

“九号拍品,其中堂的齐掌柜出价四百一十灵石!”

“唉!”宋意叹了口气,这枚银镯的竞拍失败使他不得不反省自己的出价。

这枚镯子其实算得上是所有拍品里鉴定起来最容易的,相信在场大多数鉴定师都能作出准确估价。这样一来,想要得到这枚镯子必然需要提高出价,降低利润。到底还是人家齐掌柜老到,出价稳稳的。虽说只能获得百来灵石的收益,但终究是压了在场众人一头。

想到这,宋意不由得开始担心那十三号的护指套,枯坐一晚,若是一无所获实在是太失败了。

“刚才应该出价再高一点的。”宋意患得患失起来。

“十号拍品!”

吕天停了下来,微笑看向众人:“诸位对这十号拍品很是看好啊?弄得我都舍不得卖了!”

众人发出轻笑,拍都拍了,吕天说不卖自然是开玩笑的。不过有些出价不高的人听他如此一说便已知晓自己是没有任何机会了。

“十号拍品出价最高的是——”吕天的目光移向了另外一侧的角落:“碧落斋的罗掌柜!出价一万八千灵石!”

“嚯!”阵阵惊呼声响起。

“他还真狠啊!”

“这是要拼命了吧!”

“那碗若是真品确实值这个价!”

“他一定是疯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可别管是不是认同,但每个人都被这罗掌柜的魄力镇住了。

一名略显肥硕的修士缓缓站起身来,冲着四周抱了抱拳,脸上挂着些笑意,可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咬牙切齿。

一万八千灵石是什么概念,炼气期修士提升到筑基期才需要价值五千灵石左右的史前古董,有了这五千灵石便几乎意味着凭空增加百年的寿元。不知有多少修士被这五千灵石死死卡在炼气期,最后郁郁而终。而这罗掌柜竟然把足够培养出三名筑基修士的灵石都砸在了眼前的瓷碗身上。

几名和罗掌柜相熟的修士纷纷亮出了大拇指,罗掌柜一一回礼,心里的苦却只有自己知。若非被逼到绝境,任谁也不会轻易地孤注一掷,为了这瓷碗,他赌上的可不仅仅是这一万八千灵石,还有他的前路,他的道途。

平心而论,这瓷碗若为真品,其价值绝对远远超出罗掌柜的报价,但其中蕴含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其他人纵使对这瓷碗颇为看好,也很难开出这样一个天价。

罗掌柜如今遇上些麻烦,形势颇为不妙。见到这瓷碗的第一眼便如见到了甘霖,他拿出了所能动用的全部资金,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只精美的瓷碗。可如今真的如愿以偿,他的心却丝毫轻松不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抓住的真的是救命草,抑或是一根追魂鞭。

随着罗掌柜将瓷碗纳入囊中,拍卖会的高潮便算落幕了。剩下的几件拍品再也翻不起什么风浪,大多数人心思已不在拍卖上了,甚至开始窃窃私语,显然罗掌柜的大手笔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将被人津津乐道。

众人的心不在焉吕天也不放在心上,确实剩下的东西也没什么亮眼的了。他也加快了宣布的速度。

当吕天宣布十三号拍品被宋意以四百灵石的价格拍得时,场上也没什么大的反应,不过钱阳三人虽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暗欣喜。

不出意外的话,这枚护甲套将为他们带来六百灵石以上的收益。当然六百灵石和罗掌柜那手笔完全无法相比,更比不上吕天那不可想象的利润。可做生意本就是如此,细水长流、聚沙成塔方为正途。

况且六百灵石也实在不是个小数目,那可是钱阳二十年的宗门常例。想到此处,钱阳不禁摇了摇头,宗门给的这点儿工资也实在是低了些!

随着吕天宣布最后一件物品流拍,这场拍卖会就算是圆满结束,钱阳三人也不再停留,直接返回到了店铺之中。

刚一进门,钱阳便脱下斗篷递给宋意,这东西穿在身上实在算不上舒服。

宋意却摆了摆手道:“不值几个灵石,便送予钱道友吧!出门在外,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钱阳点头称谢,这斗篷确实实用性很强,而且他也犯不上为这么个小东西还要推让一番。

宋意坐下抿了一口茶道:“今日多亏钱道友,才能避过几处陷阱,在下深表谢意!”

钱阳摇摇头:“少东太客气了,在下学识浅薄,实在没帮上什么忙。”

“道友过谦了!”宋意脸上似乎挂上了一些歉意,接着道:“只是生意归生意,提点之情在下只能铭记于心,道友的报酬则只能按约定从那护甲套的利润中拿到三成。

钱阳点点头:“少东何须歉意,本就该如此的!”

宋意哈哈一笑:“钱道友别怪我吝啬便好!”边说着边拿出一堆灵石放在了桌上:“这护甲无论其价值如何,我就打算按一千灵石卖了,所以这二百灵石道友就先收下吧!”

钱阳却没接灵石,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应该重新整理一下思路,或者说这枚护甲套已然令他心动了。

若是钱老的判断没错,这枚护甲套的灵气含量应该正好适合修士突破至炼气后期。钱阳距离瓶颈已然不远,若是等到了瓶颈期再去寻找合适的史前古董恐怕要颇费一番功夫,如今机遇就在眼前,钱阳实在不忍放弃。

钱阳默默数了数身上的灵石。上次的修炼之后,他还剩下整整九百枚灵石。之后黎小飞送来三十灵石的补偿,不过其中属于他的十枚已经被他换了回复水晶,小果的十枚之前已经给了她,倒是属于胖子的十枚灵石还在他的身上。刚才他又花了七十五枚灵石买了天华石。

也就是说算上胖子的十枚,他现在也只有八百三十五枚灵石,再加桌上这二百灵石勉强可以拿下这枚护甲套,可是剩下的灵石却无法支持他修炼到瓶颈期。

钱阳一阵气恼:“都怪那个败家孩子,非要买什么天华石!”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六十九章 线索

“都怪那个败家孩子,非要买什么天华石!”钱阳一阵气恼,可转念又一想,他的灵石本来就是要提升战力的,如今自己法术已经算是齐全,若是再突破到炼气后期,青蝗砖也突破到高阶法器,那战力自然会提高一大截。

“买了吧!”钱阳暗暗决定:“灵石不够大不了修炼慢点,实在不行的话,顶多自己再跑一趟迷雾森林。这史前古董可是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想到这里钱阳开口道:“少东,不知这枚护甲套售与在下可好?”

“哈哈哈!”宋意大笑道:“刚才我便在想,看钱道友的修为怎么会对这护甲套不动心呢?不想果然如此!只是道友适才在犹豫什么呢?”

钱阳面露苦涩:“不瞒少东,在下若是买了这护甲套,灵石可就要捉襟见肘了,因此不得不权衡一番。”

宋意点点头:“那便九百灵石售与钱道友啦!今日从道友处获益良多,就当在下聊表寸心吧!”

钱阳沉默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少东适才便说过,生意归生意,在下还是按一千灵石支付吧!”

宋意却是笑了:“若说鉴定水平,在下自是难和道友相比。不过若说做生意,我可是比道友要通透的多。”

宋意又抿了口茶水接着道:“购买史前古董大有风险,出售史前古董的风险却也不小。我若将这护甲套售与他人,万一这东西是赝品,对我店铺的名声定然大有影响,那时的损失就很难计算了。不过若是售与道友则大大不同!这护甲套可是在道友的建议下才拍来,若真是赝品,道友却也怪不到我。我少赚了一百灵石,却将风险全部转嫁给道友,这笔生意可是无比划算的呀!”

这番话直接把钱阳搞得呆了半晌,嘴张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他心里明明知道宋意就是找借口想给他便宜一百灵石,可这番歪理却又讲的直戳人心,让人无言以对。

“不过些许灵石,小友不必纠结啦,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老朽还想着能多从小友这里长些见识呢!”是一旁的周老出言相劝。

“周老谬赞了!”钱阳摇头甩开思绪,朝着宋意拱了拱手:“那钱某便不推拒了,少东好意在下铭记于心。日后若有差遣,钱阳必全力以赴。”

“道友言重了!”宋意说着便把护甲套递给钱阳,钱阳则数出九百三十五枚灵石放在桌上:“既然少东只把护甲套卖了九百灵石,给我的报酬自然要退还一部分”。

宋意点了点头露出了职业式的微笑:“货物售出,钱货两清,一旦离柜,概不负责!”

钱阳摇头苦笑:“在下告辞!”

离了坊市,钱阳便唤出飞戈,向着彼岸峰飞去。这一路上,那枚金属“图”字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钱阳的思绪回到了史前灾劫发生之前,赤膊的壮汉们在烈日下将一捆捆图书从车上卸下,整齐地堆放在图书馆新馆的库房之内。远处的小山青翠欲滴,漂亮的建筑孤独耸立,建筑上的金字招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东辽市图书馆”

毫无疑问,拍卖会上出现的“图”字,便来源于当年东辽市图书馆楼体上的金字招牌。钱阳曾经整整半个月每日对着那招牌发呆,自然万万不会认错。

若无意外,这“图”字应该便是吕天或他身后之人在那隐秘遗迹中寻得的。

这“图”字看起来实在和古董无关,否则也不会成为拍卖会上唯一流拍的物品。依此来看,这“图”字来自其它渠道的可能性极低,毕竟若要造假总该拿出个像模像样的东西来。

在史前灾劫发生之时,钱阳和这“图”字招牌相距不过百米。如今这招牌在遗迹中被发现,而自己则是被唐小果在碎冰河旁救起。

拍卖会的重点自然是那些古代平民的随葬品,遗迹是平民墓地之说应有其根据。可除此之外,却又出现了这金字招牌,还另有弹簧、螺钉、扳手等完全画风不对的工具。

钱阳觉得,似乎有一条线索将自己与那遗迹隐隐地连接在了一起。

那自己有没有可能通过这条线索找到那片遗迹?

直到钱阳趴在自己的木床之上,仍旧没有思考出结果。遗迹代表着一份巨大的财富,若有机会,钱阳自然也想从中觅得一份机缘,可如今的线索实在不足以使他判断出遗迹所在。

虽说暂时无法找到遗迹,但如何使这线索再清晰一些,钱阳还是有些头绪的。

寻找遗迹不能急在一时,如今的当务之急便是提升修为,若是能突破至炼气后期,想要做些什么把握性也会更大一些。

“那么明日起便开始闭关修炼吧!”钱阳下了决心,不过他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闭关之前还是得处理一下。

次日清晨,钱阳四处打听田苷的住处,直到日上三竿才站到了一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小屋前。

轻叩房门,一个模样讨喜的小姑娘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田苷见到钱阳有些诧异,眨着眼睛嗫嚅着道:“不知这位师兄找我有何事?”

钱阳看到田苷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这姑娘长的也太可爱了!

初次见面,钱阳还真没想好该如何开口,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在下钱阳,受一位红面前辈嘱托,前来探望师妹。”

“呀!是那位前辈呀!”田苷面色一喜,连忙把钱阳让进屋内。

“那位前辈如今可好?”田苷不等钱阳落座便急忙问道。

钱阳犹豫了一下还是淡淡地道:“那位前辈数月前便已离开了,临走时嘱托我照顾师妹一二。近来琐事缠身,直到今日才得空前来,实是惭愧。不知师妹过得可好?”

田苷笑得很开心:“我过得很好啊,师兄师姐们人都很和善,平日里也很照顾我。”

“师妹过得开心便好。”钱阳点头轻笑。

“当初那位红面前辈二话不说便塞给我一枚令牌,然后便把我带去报名。我直到现在都像在做梦一般,师兄可知这是怎么回事吗?”田苷问道。

“这个……前辈没和你交代过吗?”钱阳很是意外。

田苷摇摇头道:“没有啊,当时我正在做工,前辈抬手便把我带了出来,一直到他离开都没和我说过半句话!”

钱阳无奈轻笑:“据我所知,红面前辈和你家祖辈有同门之谊,此次回来见你家道中落才出手相助。”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他怎么都不和我说呢?”田苷吐吐舌头。

钱阳摇摇头:“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吧!”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章 罗洪

“他大概……是不好意思吧!”钱阳脑海中浮现出红面老者提起他师姐时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心下轻笑。

他突然又想起红面前辈曾说把家当留给了小姑娘,可是看田苷的表现不像知道的样子啊!不过初次见面,这种事情还是不好开口相询的,钱阳决定问问那件一直令他放心不下之事。

“听说执法堂和磨剑堂都在邀请师妹加入,不知师妹作何打算?”

听了这话,田苷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愁色:“我都不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们是要让我做什么,可他们还偏偏要我决定。”

钱阳叹了口气:“这恐怕远非你能决定之事啊!我入门不过比你早一年,所知也有限,我便把我所知晓的情况向师妹介绍一二,不过此事万不可与他人提起,否则恐惹祸端。”

见田苷点了点头,钱阳便把从唐小果处得知的磨剑堂与执法堂的关系大致说了一下。

田苷拧了拧眉头:“这执法堂怎么听怎么不像好人啊!”

钱阳摇了摇头:“我所知也不过一家之言,孰对孰错也远非我们所能判断,师妹作出选择之后的事情走向更是难以预料。我所说这些也只是希望师妹能够多一分小心。钱阳言尽于此,师妹保重。”

田苷点点头:“多谢师兄关怀。”

钱阳该说的都说了,却丝毫帮不上忙,心下黯黯,便起身告辞。

田苷送走了钱阳,心中却是难以平静,她平时总是迷迷糊糊,可却绝对不笨,不过此事的复杂程度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

半晌之后,她摇了摇头,微笑又爬上了她的脸颊:“哼!才不跟你们玩呢!”

田苷这边有了决定,钱阳则放下了胸中琐事,将前日购得的天华石喂给了青蝗砖,之后便一门心思投入到修炼之中。提升修为是水磨工夫,随着钱阳身上那一百灵石日渐减少,他的修为也在缓慢地向前推进。

整日里,钱阳除了提升修为,便是习练法术。这几门新得的法术都是大路货,修习难度也是不大,钱阳很快便能将其勉强应用,不过若说彻底融会贯通,则还尚需时日。至于那门刚体决,钱阳试着修炼了几次,实在是效果寥寥,又很是耗时,最后也便被他弃之不顾。

修士们每日都在修行之路上挣扎前行,纵使发展方向不同,但毫无例外的,每名修士在前行之路上都会遇到各形各色的坎坷、磨难。

近段时间碧落斋的罗洪过得便很不如意。

两年前,他的苦心钻营终于得到了回报,他费尽心机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碧落斋的大掌柜。本以为从此便会财源滚滚,修行之路上再也不用为灵石而发愁。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刚接手碧落斋的那段时间,店铺的生意确实相当红火,罗洪也从中落了不少油水,整日里器宇轩昂,满面红光,好不得意。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个月的功夫,店内销量便日渐委顿。销量少了,利润也少了,他能上交给家族的获利自然一日不如一日。家族中人开始对他颇有微词,这压力一下来,他也不太敢刮油水了,只能尽力打理生意,希望形势赶紧有所好转。

谁知他不尽心尽力时倒还好,店内的鉴定师、伙计都是老人儿,总能维持店铺的正常运转。

可他这一插手,却是帮了倒忙。

罗洪这人出身算是不错,也有点小聪明。可他除了修炼之外,其他的心思却都用在了钻营之上,在家族中混得是风生水起,否则这掌柜的位置也轮不到他坐。

可若说打理店铺,他却真不是那块材料,更可怜的是他又自视甚高,总觉得些许小事他挥手间便可解决。可等到罗大掌柜几次出手之后,本就不多的利润竟是瞬间消失。

罗大掌柜气愤万分,认定了是鉴定师拖了他的后腿,整日里摆着一张冷脸,说话也是阴阳怪气。那老鉴定师何尝受过这个,他每日里辛苦劳动的成果被这眼高手低的新掌柜破坏殆尽,还不知耻地把屎盆子往他脑袋上扣。

没多久,老鉴定师负气之下一去不返。罗掌柜茫然了一阵,却又摆出了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没有你我还不开店了怎么着?鉴定这点小事,我也能来!

从此,罗掌柜便揽过了鉴定师的活计,把整间店铺的命运都攥在了自己手里。可惜,他时运不济,接连几笔买卖都赔了个底朝天。

直到那天,一早起来便是艳阳高照,他的心情也是意外的舒爽,忽然心念一动,似乎觉得今日将有好事发生。

果然,修士的灵觉总是靠谱的,两名散修给他带来了翻盘的希望。当百多枚晶莹剔透的石珠被摊在他的桌上时,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了。石珠他自然认得,这几乎是炼气期材料中最稀有的一种,卖七十灵石一枚绝对有无数的人抢着要。若是再稍微运作一下,大把的灵石可就要姓罗了。

可是这稀有的材料怎么会有这么多?罗洪旁敲侧击打探这些石珠的来路,两名散修对他却是爱理不理,只说是偶然所得,并且只有这么多。

罗洪之前的几次失败也让他长了心眼,生怕自己被人蒙骗,便随意拣了几颗石珠偷偷跑去别人的店铺鉴定了一番。

结果是可喜的,罗大掌柜这回可是没打眼,这些石珠毫无疑问都是真品。

罗掌柜开价五十灵石一枚,两个散修转身便走。罗洪自是不能看着到手的灵石飞了,几番讨价还价之后,罗掌柜付出六千灵石拿下了全部的一百零几颗石珠。

罗洪做成了这笔生意,兴奋的一夜未眠。之前的损失,这回算是捞回来大半,再来这么几回,看谁还敢对他罗大掌柜说三道四!

可当他第二天顶着一对熊猫眼打开店铺后,一个消息如霹雳般将他击得体无完肤。

秘境现世?

量产石珠?

数年便会开启一次?

今日市面上又出现了上百枚石珠?

罗洪如疯子般满世界打听着事情的原委,直到全部弄清楚了,他才瘫坐在自家的店铺门口,双眼呆直,不知正在如何绞尽脑汁地安慰自己。

随后几天,罗洪花大价钱买了一批石珠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自然也传回了家族之内。家族中与他相熟之人暗暗和他通了气,罗洪听闻家族中已知晓此事,也顾不得店铺了,上了门板便火急火燎回转家族进行危机公关。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一章 翻本

罗洪此次也是丢人丢大了,以致整个罗家都成了笑柄,以他在家族中的身份地位还压不下此事。不过罗洪多年积累的人脉也起了作用,族会之后,家族同意给他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能够挽回损失还则罢了,否则便回家族中养老吧!

家族给了罗洪最后一次机会,罗大掌柜自然也是拼了老命寻觅翻本的契机。他整日里殚精竭虑,生意却难有起色,随着时间推移,家族中人的耐性也即将耗尽,不少人已经开始运作,试图接替他的位置。

罗洪在掌柜位置上的时日已经进入倒计时,家族随时可能派人将他替回。罗洪却不甘心就此失败,若此次真的灰头土脸的回去,那他的前途也就算是到头了,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获取大量的修炼资源。

罗洪绝不甘心引颈就戮,兔子死前尚要挣扎一番,何况与天争命的修士?他每日里都在寻找值得一搏的良机。

天不负人,机会就在这时出现了!

这次的隐秘拍卖会上,一件印着大清道光款识的瓷碗就那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平心而论,罗洪的鉴定水平虽说算不上高明,但也勉强说得过去,自负之人多少也得有点儿骗得了自己的说辞。

罗洪强压住内心波澜,仔细地观察这件精美的瓷碗:器形匀称美观,外壁清素淡雅,内壁之上的猴子画工也很是精美。

罗洪找不到破绽,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件大开门的道光官窑瓷碗。

“拼了吧!”罗洪决定将自己的命运绑在这件瓷碗之上。

既然成败都靠这瓷碗了,自也没必要吝啬,若是为了节省点小钱而和上天赐下的机会失之交臂,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罗洪拿出了店铺中自己能动用的全部资金,再加上自己的积蓄,足足凑了一万八千枚灵石,如愿揽下了他的最后机会。

罗洪的心中没有怀疑吗?他不怕这瓷碗是别人精心打造的赝品吗?

当然不是!若在平时,纵使他再看好这瓷碗,也绝对没有魄力,也没有必要为之搭上自己的全部身家。但如今情势已将他逼入绝境,若是保不住这掌柜的位置,这些灵石也不会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不成功便成仁!

横竖是个死,终归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就算买个赝品回去顶多也就是死的再彻底一些。

输红了眼的罗洪彻底蜕变成了一个赌徒。

瓷碗被罗洪带回了店铺之中,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碗在他手中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没大胆到敢擅自吸收其中史前灵气的程度。

卖掉!只有将瓷碗卖个好价钱,才能填上之前的亏空,才能堵住家族中人的悠悠之口,也能给他赚到日后的修炼所需。

只是史前古董价值不菲,需要的人不少,能买的起的却是不多,急切间想要出手也是不容易。

罗洪耐着性子等了多日,却始终未能将瓷碗售出。这一日清早,他却等来了家族的传话,令他次日回家族之中述职。如果不出意外,他这掌柜算是要当到头了。

说来也巧,就在罗洪已经走投无路的当天,店铺里竟突然来了一名作散修打扮的青年。这青年神色略显冰冷,身着破旧的衣袍,看起来年岁不大,可一身修为赫然已经达到筑基中期。

散修进入店铺后也不多看,径直开口向罗洪询问:“这里可有适合突破至筑基后期所需的史前古董?”

罗洪眼睛一亮,心跳速度立时加快,急忙把这散修请入后堂。

双方落座后,罗洪开口道:“我这店里刚好有一件道友合用之物,价值五万灵石,道友可有兴趣?”

有人来问古董自然是有兴趣,罗洪这么问只是想看看对方有没有承受五万灵石的能力。

“哦?五万灵石?”散修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拿来看看吧!”

罗洪心里大喜,急三火四地将瓷碗摆在桌上。

散修大概翻看了几下瓷碗,便放回桌上:“我对鉴定一窍不通,今日只问掌柜一句话——这古董可保真吗?”

罗洪一愣,随即面露难色:“道友说笑了,史前古董从来都没有保真一说,无论在哪里购买,都是无论买高买低,买真买假概不退货。”

散修冷哼一声:“我对古董丝毫不懂,你随便在街上捡个碗卖我五万,我也要认下不成?”

罗洪苦笑道:“道友说笑了,我家这店铺在坊市之中已开了数百年,怎会做如此坏名声之事。我这只瓷碗是从拍卖会中得来,经过了多位鉴定师细细品鉴,都认为它是道光年间官窑精品的可能性极高。”

散修摇了摇头:“我在外历练多年,无数次深入险地,险死还生,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攒下些许灵石。五万灵石几乎是我的全部身家,你若不能保证这瓷碗绝对是真品,我是肯定不会冒风险出手的!”

罗洪沉默良久,还是摇摇头:“我只能说它是真品的可能性很高,道友想要用史前古董突破瓶颈,又怎能不冒丝毫风险?”

散修摇头起身:“既如此,那便算了吧!”

散修起身欲走,罗洪的心顿时凉了。毫无疑问,错过这次,他便彻底无力回天了。

晕眩的感觉从他脚底升起,瞬间便直冲顶门,眼前一黑,罗洪打了个趔趄。

“不!我不甘心!”罗洪的心在呐喊。

咬了咬牙,罗洪叫住了将要出门的散修:“道友且留步!”

“嗯?”青年散修面带疑问。

“我保证这瓷碗是真品!”罗洪一句话出口,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

“这瓷碗若是不能使我突破,你可愿赔偿?”散修冷冷的问。

“赔!”罗洪已经不管不顾了。

“这瓷碗若是假货,你可愿原价退货?”散修脸上带上了诡异的微笑。

罗洪的表情开始狰狞了:“退!”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散修掏出五枚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灵石放在桌上:“上品灵石五枚,掌柜的请验货!”

灵石的品级分为上中下三种档次,通常一枚中品灵石可换百枚下品灵石,而一枚上品灵石可换百枚中品灵石。不过品级越高的灵石越是少见,在市场上想用低品级的灵石交换高品级的灵石往往还要添点差价。

这散修直接用上品灵石结账,说起来罗洪还多少占了点便宜。不过那散修也不在意,见罗洪验证过灵石,便收起了瓷碗,冲着罗洪轻轻抱抱拳,眯起了眼睛道:“罗掌柜,改日再会!”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二章 执事

散修收起了瓷碗,冲着罗洪眯起了眼睛:“罗掌柜,改日再会!”说着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店铺。

罗洪此时已经软倒在了椅子之上,汗迹从他的双鬓缓缓渗出。直到现在罗洪都无法相信,他刚才竟然做出了一个如此荒唐的保证。他还从未听说过有人卖史前古董还要保真,还要承诺退货的。

罗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却已经顾不上了。这瓷碗若是卖不出去,他便连明天那关都定然过不去。

不管怎样,如今五万灵石到手,眼前的全部问题便都迎刃而解。纵使这瓷碗出了问题,也是以后的事了!再说了,一个小小的散修难道还能反了天不成?罗洪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五枚上品灵石,眼中闪出了光芒。

腰间有钱,罗大掌柜便有了底气。近来他的日子不好过,自然也有人跟着他勒裤腰带。明日便要回家族述职,该打点的定然不能落下,况且如今翻了身,这打点的力度可不能小了。

除了打点所需,这五万灵石大部分还是得填入店铺的账中,不仅要弥补上亏空,还要留出一些利润用来上缴家族。毕竟若想保住这掌柜的位置,实实在在的利润才是能封住悠悠众口的底气所在。

罗洪关了店铺,忙碌了一整天,才算把一系列问题处理妥当,之后的罗大掌柜终于又露出了春风得意的本色。去掉填补亏空和打点所需,仍然有数千灵石落入了他自己的口袋之中。

果然,只要能保住掌柜的位置,自然会有灵石滚滚而来。

次日,罗洪轻松化解了家族的压力,上缴的利润也换来了族中的一致夸赞。纵使之后店铺的生意一直没有起色,他也并不十分在意。

罗洪似乎找到了一门赚钱的捷径,只要拿到些像模像样的史前古董,自然便能卖出大价钱。至于那古董的真伪其实也并不那么重要,凭着碧落斋的名号慢慢发售定然也不愁销路。想来如上次那般逼他做退货保证的修士也是绝无仅有,险死还生的罗大掌柜如今也绝对不会再做出保真这种搞笑的承诺了!

这天一大早,本月隐秘拍卖会将在晚上如期举行的消息便传了出来。罗掌柜心情大快,筹了一批灵石,只等晚上好大显身手。

罗洪满怀期待地在店中捱着时间,上次用五万灵石救了罗大掌柜一命的散修却突然走进了店铺之中。

罗洪抬抬眼没说话,似乎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他需要思考该如何应对。

“内堂说话?”散修开了口。

罗洪点点头,引着散修行入一间静室。

青年散修收起了上次那副冷冰冰的表情,面带着微笑把一只画着猴子的青花瓷碗放在了桌上:“罗掌柜,麻烦退货!”

罗洪皱了皱眉头:“道友何意?”

散修道:“我回去之后试着用聚灵盘引出这瓷碗之中灵气,它却没有丝毫反应,想来应该是件赝品。掌柜若是不信,自可拿聚灵盘试上一试,若是有灵气出现,便算在下送与掌柜的吧!”

罗洪将瓷碗摆弄了一番,确认正是他之前售出的那一件。

真的是赝品吗?

退货他是肯定退不起的,那五万灵石如今只剩下了一个零头。

罗洪有些慌张,却不得不强摆出一副镇定的表情,心中不停斟酌着说辞。

良久之后,罗洪开口了:“这的确是我店铺售出的瓷碗,不过——赝品又如何?”

罗洪开口便承认了这瓷碗是他所售,其实不承认也不行,他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拍卖会买来的瓷碗,这事若是闹将起来定然是瞒不得人的。

“哦?赝品又如何?”散修重复了一遍罗洪的话,似在细细品味,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慌。咂了咂嘴,散修接着道:“罗掌柜可是说过,若这瓷碗是赝品,则会按原价退灵石给我!”

罗洪瞬间睁大了眼睛,夸张的大声道:“笑话!史前古董的交易可从来都是无论买真买假概不退货,整个修真界也从来没听说过自己打了眼还要别人退灵石的道理。我又怎么可能说过会给你原价退货?道友今日这是想要讹人吗?”

“哟?罗掌柜,你这是要抵赖不成?”散修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抵赖?我碧落斋几百年的字号,怎会做出抵赖之事!倒是道友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讹诈之举,实在是人所不齿!”罗洪一副正气凛然的表情。接着却话锋一转:

“不过想来道友是遇到难处了吧?都是同道中人,道友若是一时急需灵石,在下倒是可以借给道友一些!三千?五千?都可以商量。不过若是再多的话,我也是爱莫能助了!”

“罗掌柜是想花个三五千灵石便将我打发了?”散修挑挑眉尖。

“我见道友遇到难处,只是好心借给你些许灵石,并无他意!”罗洪双目直视散修。

散修摇了摇头:“罗掌柜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眼下倒是不缺灵石!”

“嗯?”罗洪一惊,事情的走向似乎偏离了他的想象,一种不祥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散修缓缓脱去了身上的破旧外衫,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一袭精致黑袍。

“啊!清灵宗执事!”罗洪大惊失色。

“在下只是希望罗掌柜言而有信,原价退给我五万灵石,这样我们便都会省些麻烦!”黑袍执事平静地望着罗洪。

五万灵石?罗洪看到那身黑袍便已经慌了神。清灵宗执事?那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存在,就算是他罗家的族长,面对黑袍执事也要赔上万分的小心。

可是,五万灵石他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现在就认怂!带着这执事回返家族求助。想来家族定然会捏着鼻子认下这笔债务,五万灵石他偌大的罗家还是赔得起的。不过自己的前途定然是就此完蛋。

第二条,咬死不认账!无论在何处都没有买了赝品得退货的道理。只要自己咬死了没承诺过原价退货,无论是谁也没理由将自己如何!可是,以人家执事的身份若想要处理自己,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理由。

罗洪双眼闪过迷茫,声音有些颤抖:“我罗家本就归属于清灵宗,执事大人何苦为难我这家族中的小人物?”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三章 突袭

黑袍执事从怀中掏出一块晶莹透明的石头,随手向其内注入一丝灵力,一大片带着声音和影像的光幕便凭空出现在店铺之内。

“留影石?”罗洪缓缓软倒在了椅子之上。

留影石乃是一种用于记录声音和影像的奇特物品,是炼器师用一些极其罕见的材料制作而成,其中一些材料甚至已经达到了三阶的范畴,众所周知,三阶材料所对应的修士等级乃是金丹期!

所以严格说来,留影石应该算作是一种法宝,一种金丹期修士才有机会获得其制作材料的功效特殊的法宝。

留影石在低阶修士中极为罕见,罗洪也不会想到,当初他的承诺被眼前的黑袍执事原封不动记录了下来。

现在,留影石放映的便是当日罗掌柜作承诺时的声音和画面,而且在这之后,还有今日罗洪试图抵赖的画面,甚至他想要花三五千灵石平息事件的影像都在其中。

画面放映结束,黑袍执事把留影石和瓷碗都收入了怀中,站起身道:“如今证据已经齐全,罗掌柜怎么说?”

罗洪深吸了一口气,适才所思的两条路只剩下一条,倒也不用纠结了:“在下一时贪心铸成大错,万望执事大人见谅。只是我如今实在拿不出五万灵石,烦请执事大人随我回返罗家,想来族长定然会给大人一个交代!”

“罗家?”执事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急,现在还不是找你罗家麻烦的时候!”

“执事大人意欲何为?”罗洪露出了恐惧之色。

黑袍执事微微一笑:“你先把这‘史前瓷碗’的来历跟我说清楚吧!”

。。。。。。

当晚,清灵宗磨剑堂三百黄袍突袭坊市之中一间民宅。

此民宅之中似正在举行一场拍卖会,拍卖会的组织者被当场擒获并押往清灵宗。至于参与拍卖会的买家,磨剑堂只是验明了其正身,并一一做了记录,随后告诫了一番便当场释放。这些买家回返家中之后,对当晚之事三缄其口,丝毫不漏口风,可坊市之中的气氛却逐渐地紧张了起来,明眼人均可清晰感受到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无量谷,议事大殿。

金丝楠木椅端端正正摆在大殿正中,一名须发皆白,但却形貌俊逸的老修士正端坐其上。

这老修士不仅相貌不俗,且气势惊天,其修为赫然是实打实的金丹后期,而他的身份则更是惊人——无量谷掌教金恩铭。

此时,金恩铭那俊秀的面容上明显带着一丝冷笑。他冲着身边座位上一名骨瘦如柴的老修士语气古怪的开了口:“徐长老近来的修为进境颇为喜人啊?”

那徐长老的气势比起金掌教也逊色不多,毫无疑问也是一名金丹修士。他抬眼瞟了金恩铭一眼,开口答话,语气中并没有多少尊敬:“托掌教的福,最近门下弟子做了点小生意,孝敬了我一些丹药。别说,这丹药效果还不错,我这停滞多年的修为竟略有提高,倒是让掌教见笑了!”

金恩铭点了点头:“修为提高自然是好事,只是不知徐长老这身修为比起清灵宗三百黄袍如何啊?”

徐长老呵呵一笑:“不过是些筑基期的小辈,我若心情好便可指点他们一番,心情若是不好,他们还敢追着求我指点不成。”

金恩铭哼了一声,也不再拐弯抹角:“为了点蝇头小利,你就把这片基业暴露在世人眼前?”

“暴露又如何,姓唐的都装聋作哑这么多年,旁人知道了又能怎样!”徐长老不以为然。

“如今姓唐的可是不想装了!你待如何?”金恩铭眼睛一立。

徐长老摇摇头:“掌教莫恼!姓唐的根本无力将我们如何,如今的磨剑堂三百黄袍就是个笑话。他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借机敲打某些人而已!”

金恩铭压下心中的烦躁,脸上的表情也变幻不定,思考良久忽然说道:“你的财路断了吧?”

徐长老脸上浮现出笑容:“掌教何意?”

“我帮你把这财路续上如何?”金恩铭做出了决定。

徐长老哈哈大笑:“掌教终于想通了!若是你我联手,之前那点小财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啊!”

“只是怕跟上面那些人不好交代!”金恩铭有些忧心。

“只要你我齐心,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徐长老似是成竹在胸:“况且这傀儡掌教你还想一直做下去不成?尽早为今后做些打算才是正途!”

金恩铭还是有些犹豫:“今日出了这等事,之后上缴的物品若再少了,怕是捱不过几日。”

“加大探索力度如何?”徐长老似是早就成竹在胸。

金恩铭沉思良久,终于勉强点了点头。

比起这边的纠结,清灵宗此时却正在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宗门活动。

今日正是新一届弟子考核的日子,与一年前四名执事主持考核相比,今年考核的规格则要高得多。

唐掌教近来心情不错,竟主动提出前来观看入门考核。既然掌教想来,几位长老自然不能让他独自前往,纷纷提出随行。

掌教和长老都来了,考核便也不能如往年般随意。

除了给回复水晶充能这一彰显清灵宗文化的传统项目之外,考核又被加上了不少内容,大大提高了本次考核的观赏性。

本次考核最大的亮点便是一个名叫田苷的小姑娘,这小姑娘修炼的时间刚满一年,仅仅花费了宗门发放的二十枚灵石,其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令人惊叹的炼气六层,回复水晶在她手中片刻的时间便已经被充满了近半。

此等逆天的天赋直看得掌教和众位长老们啧啧称奇,随后宗门竟又拿出了一门不太复杂的法术,令通过考核的弟子们现场修习,用以考核弟子们的悟性。没想到在此项考核中,仍旧是田苷大放异彩,短短半个时辰,田苷便释放出了一枚像模像样的火球。虽说谈不上什么威力,不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能初步掌握一门法术,也充分证明了,这小姑娘在悟性方面的天赋同样远超旁人。

宗门出了如此人才,唐掌教心情大快,脸上的笑意一直不褪,和旁边的长老们谈笑风生。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四章 祥和

日已西沉,清灵宗今年的入门考核接近尾声,适才惊艳全场的田苷此时心中却一直在打鼓。前些日她同时拒绝了磨剑堂和执法堂的招揽,无论对方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一口咬定除非宗门下令,否则便无论如何也要留在外门,哪都不去!这样一来,那两方想让她主动做选择的打算是彻底落空了。

今日这考核,田苷本不想太过招摇。可终究是孩子心性,遇事便想着尽己所能,考核留力这种事她暂时还做不来。虽然成绩耀眼,可她心下却一直不安,不知道宗门会对她做如何安排。

炼气三层以上弟子的考核告一段落,那边没通过考核的弟子们则是万分失落的站在一旁,却不想今日沾了掌门的光,宗门竟然大方的给了他们另外一次机会。

一名执事拿出了一件不知价值几何的史前古币,将其置于一方特殊的聚灵盘之上。随之执事向聚灵盘中输入灵力,一股沧桑、磅礴的灵气瞬间从古币中涌了出来,并被聚灵盘牢牢锁在了这些没通过考核的弟子身周。

执事一声大喝:“宗门特意为你们准备了一件史前古董,不试着突破还要等到何时?”

弟子们一听这话,顿时喜不自胜,忙不迭地盘膝坐好,利用这难得的史前灵气冲击窍穴。

他们中本就有些人距离炼气三层仅一步之遥,被这质量极高的灵气一激,顿时就有了突破的征兆。

这边厢弟子在拼命突破,高台之上的宗门高层心思却仍在田苷身上。

一名面貌姣好的白袍女修道:“这小姑娘当真不错,入我磨剑堂好好打磨一番,将来必将成为宗门的栋梁之才啊!”

说话的乃是磨剑堂如今的堂主青言长老。在外间令人谈之色变的磨剑堂堂主竟是如此的中年美妇,确实令人有些意外。

旁边的胡长老接过话头:“磨剑堂的确是培养弟子的好地方啊!对了,听说磨剑堂前日下山捉了个散修,不知所为何事啊?”

青言神色平静:“我也是刚听说,好像是堂内的小崽子在山下买东西时被人骗了,便拉了几个师兄弟下山寻仇,这帮小子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捉来那人他们打算如何处理啊?”胡长老似乎对此事颇感兴趣。

“正审着呢,这帮小子不出了气怕是不会放人的!”青言说着话,眼睛却仍旧看着下方的考核:“嗯?那个小胖子要突破了!”

“这小胖子倒也不错,运道也好。”胡长老向下方瞟了一眼,有个小胖子借着古董之力已有了破入第三层的征兆。点了点头,胡长老接着道:“山下之事似乎和罗家有些关系,牵扯到附属家族的审问还是交给执法堂更合规矩。”

“也好吧!等我回去问问那帮小崽子消没消气。”青言点点头:“下面这小胖子福缘深厚,胡长老不如将其收入执法堂如何?”

“哈哈,老夫正有此意,天赋易得,福缘难求啊!”胡长老看起来很喜欢这刚刚突破的小胖子。

青言点点头:“既然胡长老已觅得良才,我便勉为其难收下那田苷吧!”

胡长老的胡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三抖:“青言长老做生意定然是一把好手!”

青言长老露出了笑意:“回头我着人将那散修给执法堂送去,那帮小崽子没轻没重的,审出点儿什么也是麻烦。”

胡长老叹了口气:“那便如此定了?”

青言还没来得及回话,耳边便传来了一声轻喝。

“好!”

叫好的竟然是唐大掌教。原来此时在高台下方,那史前古币的灵气已然耗尽。可在灵气耗尽的刹那,竟又有三名弟子同时突破成功。

宗门又添人才,唐大掌教心花怒放,忍不住出声赞叹,青言长老见状也是满脸赞许,出声附和,胡长老带着坚硬的笑容轻轻拍手以示鼓励。

宗门一派郁郁葱葱、花团锦簇。

。。。。。。

此时的钱阳则仍在闭关之中。身上的一百灵石即将消耗殆尽,他也终于摸到了炼气七层的瓶颈。

体内灵气循环流转,经脉内无比充盈,任凭钱阳再怎么吸收灵石,身体之中却再也无法多容纳哪怕一丝灵气。

是时候突破了!

钱阳无悲无喜,轻巧地将那枚护甲套置于聚灵盘之上,一缕灵气被他缓缓输入聚灵盘之中。

“啪!”

熟悉的声音响起。钱阳勾了勾嘴角,随即心神沉入体内,开始吸收身周那清新古朴的气息。

修为若是到了炼气后期,则体内经脉全部贯通,从此灵气充盈全身,循环不息,也就是俗称的大周天。

大周天过程中,灵气运行的路线往往因功法而异。虽说原则上成就大周天之后,灵气可在体内的任意经脉行走全无阻碍,但每门功法的侧重点均有不同,主修的经脉自然也有不同,显露出来的效果更是千差万别。

有的功法注重修炼速度,有的功法注重爆发力,还有的功法注重属性攻击,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但世间万物终究难逃平衡二字,有所得必然就有所失。修炼速度快了则难免根基不稳,爆发力强了耐力便自然有限,某种属性强了其它属性便成了软肋。就功法本身而言,其实并无强弱之分。任何一门功法只要寻得适合的法术、法宝等,建立一整套战斗体系,即可扬长避短,相得益彰。

但实际情况往往却并非如此,越是极端的功法则越难寻得与其相匹配的拼图。比如一名专修水行功法的修士,历经万险却获得了一门高阶土行法术,或是得到了一件木系法宝。这些用起来自然是不顺手,但想要换成自己合用的,却也并非易事。

因此,对于没有特殊传承的修士来说,一套兼容性强的功法往往就是性价比最高的功法。

清灵功便是如此。

这套由开山掌教清灵子传下的功法看似平平无奇,似是没有丝毫亮点,却深合中正平和之道,兼容性极高。清灵宗能够发展至今,这套功法居功至伟。

钱阳如今便按照清灵功的运行法门,借着那史前古董那清透的灵气,坚定地冲击着一个个窍穴。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五章 破绽

钱阳按照清灵功的运行法门,借着史前古董那清透的灵气,坚定地冲击着一个个窍穴。

这枚护甲套所蕴藏的灵气质量极高,比起之前钱阳所用的那枚分币还要强上一个档次。相比之下,普通的天地灵气中总给人一种污浊呆板的感觉,那枚分币中所蕴含的灵气则要清新灵动得多,而这枚护甲套中的灵气更是多了一分古朴的韵味。

钱阳体内的经脉贪婪争抢着史前灵气,随着吸收灵气的增多,一条条经脉变得更加粗壮、坚韧。甚至还有一些钱阳从不知晓的隐秘经脉都按捺不住,逐步加入到争夺灵气的行列之中。

此时,若是能从外部看到钱阳的经脉形态,定会让人大吃一惊。钱阳体内灵气充盈,映照得全身经脉几近透明。一个个原本坚硬的节点早已被打通,经脉也扩张到极致,而还有大量的灵气无处安放,无路可走之下,这些灵气竟开始将经脉缓缓延长。

那些原本用处不大的细小、偏僻的经脉缓缓延伸,进而接续到了主经脉之上,随着其和主经脉的贯通,大量的灵气瞬间涌入,竟再次将其扩展,逐渐形成了经脉主干的一条分支。

钱阳体内的经脉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停的延伸、接续,逐渐形成了一张四通八达的网。而清灵功那极好的兼容性也在此时彻底发挥出了作用,对每一条新扩展出的经脉全都来者不拒。在大量史前灵气的支持下,钱阳真正做到了体内经脉全部贯通,灵气充盈全身,循环不息。

至此,大周天成!

炼气七层!钱阳在修炼刚刚两整年之时,便已达到了无数人求之终身而不得的炼气后期。这修炼速度比起那些天资纵横的天才少年自然是算不上什么,也比不了资源无数的世家子弟,但对于钱阳这种一穷二白且资质普通的修士来说,绝对算是一种奇迹了。

完成突破的钱阳按下兴奋之情,开始思索奇迹的成因。在问心诀的支持下,这两年的一幕幕情境被他一一回溯。

修为的提升靠的是资源的累积,而心境提升其实靠的便是累积资源的过程。

若是累积资源的过程太过容易,往往便会落入心境跟不上修为的尴尬境地。一旦心境落后,日后的修炼将举步维艰,再想突破则更是遥不可期。

钱阳两世为人,心思通明,在同等修为的修士之中,心境修为算得上出类拔萃。但毕竟修为提升过于迅速,总该静下心来,细细体味。

回溯过往的过程便是客观认识自己的过程,也是拷问自己过往言行的过程,只有先经得起自身的回省,方可从容应对天道的拷问,最终达到心境圆满,毫无破绽。

钱阳自认行事无愧于心,也符合他所以为的天道。而且他也愿意相信,正是因为自己的行事暗合天道,方才得到天道眷顾,从而有了这一番番的机缘。

毫无破绽?

不!仍有一事令钱阳一直耿耿于怀,此事若不尽早圆满,他日必将成为他心境上的瑕疵。衍生为心魔倒还不至于,不过念头若不通达,终究有一天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先试着将这段因果了结吧!”钱阳暗下决心。

钱阳行出屋门,在房后的一棵枯树之上找到了飞戈。

书上写的果然不骗人,这扑天雕的确生性懒散。除了钱阳给他喂食的时候,其他时间这雕永远都是眯着眼睛立在这棵枯树之上,甚至连树枝都不会换一根。钱阳平日一有空便会用饲灵诀和飞戈沟通,一段时间下来,效果也慢慢显露出来。

飞戈和他的关系越发亲近,似是早已忘却初识时的不快。如今即使达不到心灵相通的程度,但也已相差不远。

钱阳把一大块不知是什么灵兽的肉抛向空中,飞戈那本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扑扇了两下翅膀,张开巨大的鸟喙一口把肉叨在了嘴里,三两口便咽了下去。

“肉吃光了,下山买肉去!”钱阳呼喝一声。

“没肉了?那还得了?”飞戈一听这话,懒洋洋的神色顿时一扫而光,忙不迭地驮起钱阳向着坊市飞去。

钱阳进了坊市,便将飞戈收了起来,它那庞大的体型在这坊市中确实不大方便。收了飞戈,钱阳倒也不急着买肉,而是忙着打听那件令他如鲠在喉之事。

钱阳在这坊市之中也没几个熟人,想要打听事情最先想到的便是五灵阁。

走近五灵阁,不出意料地在门口便看到了做小厮打扮的宋少东。宋意这个嗜好实在令人不敢恭维,钱阳忍着笑意上前打招呼。

宋意眼睛一亮,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了钱阳一番,带着笑意开口道:“恭喜钱道友修为精进!”

钱阳拱拱手:“都是托少东的福!”

宋意问道“那护指套确是真品?”

“质量上佳!”钱阳点点头。

“哈哈,那便好,若是卖给道友一件假货,我这心中也是难安!”宋意似是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钱阳此来倒是有一事相询,少东可有闲暇?”

“那是自然,钱道友随我至后堂叙话吧!”

宋意引着钱阳行至后堂一间静室,不待钱阳开口,宋意便开口抱怨:“上次拍卖会之后,我本以为有钱道友相助,日后在隐秘拍卖会上定然会有一番作为,却不想那拍卖会却是再也办不下去了,不知让我少赚了多少灵石!”

“啊?隐秘拍卖会办不下去了?为什么呀?”钱阳这段日子一直在修炼,对外界之事自然一概不知。

“吕天在拍卖会上被清灵宗抓走了,钱道友不知?”宋意本以为钱阳定然知晓此事,否则也不会轻易提起这个话头。

“清灵宗抓走了吕天?”钱阳大为诧异,摇了摇头:“上次拍卖会之后我便一直在闭关,确实不知此事。”。

宋意也不多做解释:“钱道友不知也便罢了,都是些烦心的事,我只是心疼我的灵石啊!”

听到这个消息,钱阳心里却是有些焦躁,他一直试图寻觅那遗迹之所在,可如今自己还毫无头绪,知晓遗迹线索的吕天竟已被宗门抓走了!钱阳毫不怀疑,以清灵宗的手段,吕天所知晓的一切都已经摆上了桌。

钱阳还是开口问道:“那遗迹便归了清灵宗吧?”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六章 寻人

“那遗迹便归了清灵宗吧?”钱阳还是想确认一下。

宋意却摇了摇头:“这个倒是不见得,吕天身后那位也不容小觑,而且清灵宗在众目睽睽之下抓走吕天倒也不像是为了那遗迹。”

的确,清灵宗若是果真是为了遗迹所在,定然有大把的办法逼吕天就范,实在没必要做出当街抓人这种吃相难看之事。

见钱阳陷入沉思,宋意却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此事牵连甚深,和钱阳这个清灵宗弟子谈论此事实在不妥,便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不知钱道友此来所为何事啊?”

“哦?”钱阳一怔,暂时放下了对遗迹的执念,整了整思路:“不知少东可否还记得上次来卖蜜蜡珠的那名修士?”

宋意有些意外,不知钱阳怎会突然提起此人,不过他还是用力回想了一下:“那个带着个瘦弱小女孩的散修?”

钱阳点点头:“那散修叫俞杰,小女孩叫俞竹,是他的女儿。一年之前,俞杰卖了蜜蜡珠之后,曾打算为其女购置一枚清灵宗的入门令牌。之后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如今我想打听下这父女二人的近况,不知少东可有办法?”

宋意不禁开口询问:“钱道友寻这二人所为何事?”

钱阳略有犹豫,那段因果倒是没必要提及,不过请人帮忙总得说清楚来龙去脉。钱阳措了措词缓缓道:“当日我曾欠下他们一个人情,前些日琐事缠身,今日得空便想前去探望,若有机会还了人情自是再好不过。”

宋意哈哈一笑:“这个好办!坊市就这么大点个地方,没什么事儿能瞒得了人。钱道友稍坐,我去找人打探一番,定然会给钱道友一个满意的答复。”

钱阳点头称谢,宋意便转身而去。

钱阳本以为在茫茫人海之中寻两个人是件极为麻烦的事,却不想短短两刻钟,宋意便带着笑容转了回来。

“打探到了?”钱阳有些惊讶。

“些许小事儿,费不得什么力气!”宋意抿了口茶:“坊市之中鱼龙混杂,各色人等不一而足。自然也有一些耳通八方之人依靠灵通的消息过活。宋某多少还有些面子,寻个把人倒是连灵石都不用花费。”

钱阳感激地抱了抱拳:“少东费心了!”

宋意摆摆手表示不必介意,随即开口道:“那俞杰父女去年便在坊市南区租了一所民宅,道友自行前往探望便是。”

钱阳赶紧拱手称谢,问清了地址,便一路朝着南边的民宅区径直行去。

清灵山坊市说是坊市,其实在清灵宗及左近的家族、门派多年的经营之下已经有了一个小镇的规模。整个坊市几呈一个正方形,东西两条商业街纵贯整个坊市,除了临街的商铺,其他地方则遍布着民宅。

坊市之中治安状况良好,而且商业便利,很多散修都把这里作为惯常的补给点。另外清灵宗还出资打造了一个聚集灵气的阵法,使得坊市之中的灵气质量要高出外界不少,对修炼大有裨益。有些散修便干脆在这里置下了宅院,作为临时的居所。

不过坊市之中宅院的售价和租金对于散修来说实在算不上便宜,能够住在坊市之中的散修大多身家不菲。比如那靠着一己之力攒下数千灵石的俞杰,在这里租住一间宅院倒是并不让人意外。

钱阳依照宋意所给地址,很容易便找到了那间规模不大却很是别致的院落。轻叩门环,很快,一个面容清瘦的小姑娘一把将门推开,满脸希冀。可待她看清了门外的钱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失落。

“师妹可还记得钱阳?”钱阳觉得这小姑娘大概是没认出他。

俞竹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轻轻一礼:“小竹自然记得钱师兄,师兄进来坐吧!”

钱阳一边踏入院落,一边开口询问:“俞大哥可在家?”

钱阳不问还好,这一问,俞竹的眼泪瞬间便止不住了,流着流着眼泪,竟然干脆转成了嚎啕大哭,一时间鼻涕眼泪漫天飞舞。

钱阳可真没经过这阵仗,顿时慌了,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

“我爹……一年前便去了……幽暗沼泽,至今……还没有……没有回来。”俞竹泣不成声。

“啊?”钱阳在院子里看见一方木桌,旁边还有两把藤椅,便拉着俞竹坐了下来细细询问。

原来去年俞杰凑了近四千灵石,信心满满的想要为俞竹求得一块清灵宗入门令牌。本来这令牌的价值有个三千多灵石便顶了天,却不想拍卖会上突然杀出一名红面老者,完全不把灵石当钱用,待拍卖师介绍完令牌,这老者张嘴就是五千灵石,根本不给旁人出价的机会。

俞杰揣着多年积攒下来的满口袋灵石,到最后竟然连出价的机会都没捞到,心中的无力感着实不足对旁人道也。

俞杰失望而归,面对心爱的女儿却强作欢笑,打算再攒一年灵石,在下一年无论如何也要买到一块入门令牌。

随后,俞杰便租了这个院落,把俞竹安顿好之后,自己便去了幽暗沼泽,想着再赚点灵石来年的把握便会更大一些。

本来俞杰走前便已说好,无论如何他也要赶在今年的问仙会之前回来,可此时今年的问仙会早已结束,清灵宗的新一批弟子也在前些日子入了山门。已经年满十六岁的俞竹再次错过了拜入清灵宗的机会不说,父亲的安危更是令她担心异常。

散修家的孩子大多都很自立,况且俞杰临走时为防万一,已将大部分灵石都留给了俞竹。已经在坊市之中独自等待一年的小姑娘保证基本生活问题不大,可毕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坊市治安再好,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俞竹至今还没开始修炼,她的年龄恐怕已经不能支持她再等待下去了。

“不知师妹对今后有何打算?”钱阳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我不知道。”俞竹含着眼泪摇摇头:“师兄,我……害怕……”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七章 远行

俞竹含着眼泪道:“师兄,我……害怕……”

看着满脸无助的俞竹,钱阳心头一阵发酸,小姑娘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去,因脸颊清瘦显得格外大的一双眼睛含着两大汪泪水。

一年前,钱阳从俞杰那得到了土遁术,然后凭借着土遁术进入山洞遇到红面老者,得传问心诀。而红面老者却购得了入门令牌,将俞竹挡在了清灵宗山门之外。

钱阳始终认为这段因果应该着落在自己身上。况且就算不提这层因果,单凭俞杰赠送法术之情,钱阳也不能看着这么个小姑娘就这样孤零零地在坊市之中一日日捱下去。

如今俞杰生死未卜,但想来情况并不乐观。钱阳确定自己应该承担起照顾俞竹的责任,可是他却不知自己能做些什么。

“师妹有什么打算?”钱阳又问了一次,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决定俞竹的未来。

俞竹摇了摇头,含着泪水抬头望向钱阳:“师兄,我知道你是好人,你带我走吧,我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生活下去。”

“带你走?”钱阳陷入了沉思,自己可有办法安顿这小姑娘?

钱阳只是清灵宗最普通的一名外门弟子,在宗门之中可以说没有丝毫话语权。再说如今身上满打满算都拿不出十枚灵石,凭什么安顿下一个大活人?

或者去找唐小果?不过入门令牌这东西即使是唐大小姐也不是说拿便能拿出来的吧?

钱阳有些犹豫:“师妹随我入清灵宗可好?我恐怕无力安排你成为正式弟子,但想来弄个杂役弟子的身份暂时安顿在宗门之内还有些许可能。”

“我不入清灵宗!”俞竹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我们一家人本来过得都很好,若不是我爹一门心思要我入宗门,如今也不会弄成这样。我宁愿做一辈子的散修也不愿再提什么宗门了!”

钱阳有心再劝劝,那毕竟是俞杰的心愿。可看着俞竹坚定的表情,钱阳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思考起解决的办法。

“不入清灵宗又该如何?或者找罗通帮忙,给她在罗家找个差使?”钱阳实在也不认识几个人,只能从身边相熟的几人处想办法。

可是罗通自从进了磨剑堂便一直没出来,钱阳已经多日未曾见过那胖子。而且钱阳也知道,罗通在家族中地位有限得很,连他老爹的生计都丢了,自己去求他帮忙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突然,钱阳脑海中浮现出了齐慕的面容,不知为何,他觉得去找那个看起来不靠谱的齐三公子似乎是个靠谱的选择。而且钱阳也确实有事要去见见齐慕,无论成与不成,终归是要走一趟的。

“我要去鸢尾镇见一位道友,师妹不如与我同行,一路之上散散心,顺便寻求安身的办法可好?”钱阳心中没底,自然不会把话说死,免得事情不成徒惹小姑娘失望。

俞竹点了点头欣喜的道:“好啊!我这就去找房东退租!”

“啊?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钱阳惊觉自己好像捡了个大麻烦。

俞竹坚定的摇摇头:“出去碰碰机缘总比困守在这里强,纵使师兄今日不来,我也不打算再等下去了。之前还没能找到方向,如今有了师兄帮携,也算是帮我踏出了第一步吧!”

俞竹随身的物品不多,背了个小花布包便和钱阳一起去退租。这坊市中的房屋院落大多都是清灵宗的产业,俞竹所租这间也是如此。负责坊市房屋日常租赁的是一名清灵宗外门弟子,既是同门,事情办起来便顺利得多。

钱阳和这弟子聊了一阵,留下了姓名,并特意嘱托,若是俞杰找来,便让他莫要心急,直接去清灵宗寻自己便可。

房子的事解决完了,俞竹的心情竟似一下子好了起来。这个年纪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无限的憧憬,抛却了羁绊,即将面对未知的世界,俞竹便如出笼的小鸟一般,恢复了本应有的快乐。

小姑娘一路叽叽喳喳的催促着钱阳,倒是一点也不见外。钱阳拿小姑娘没有办法,心中暗自腹诽:“这本来柔弱安静的女娃怎么离了家就变得这么野呢?”钱阳无奈加紧了步伐,在街上花了两枚灵石随意买了几包灵兽肉作为飞戈的伙食,便行出了坊市。

唤出飞戈,钱阳又纠结了起来,扑天雕确实身材雄壮,但要说驮两个人还是有些勉强了。虽说挤一挤倒还勉强坐得下,不过让钱阳和这半大不小的姑娘挤作一处,他还是觉得不妥。无奈之下只得让飞戈驮着俞竹,自己则乘着飞盘在后面慢慢跟着。

此去鸢尾镇路程不短,以飞戈的速度全速飞行也得飞上两天,可如今飞戈却要照顾钱阳的飞盘,这一去没有六七日的工夫怕是难以抵达。俞竹在渡过了最初飞行的兴奋之后,也慢慢平静下来。

漫长的旅途是修行的一部分,但对于两个修行的菜鸟来说,六七日的旅途也算得上难捱了。

为了加快行程,钱阳和俞竹都服下了辟谷丹,免得每日还要为寻找食物而耗费时间。辟谷丹价值不高,可一粒却能保证一个月的生存。钱阳身上的这瓶辟谷丹还是通过宗门考核时宗门发放的,如今倒还剩有大半。

平日里,钱阳可不愿靠这丹药过活,除了闭关修炼之外,钱阳都是尽量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别说灵谷灵肉对修炼大有好处,就单说味蕾的满足感就绝对不是辟谷丹所能替代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乘着雕儿飞行绝对是一件极其耗费体力的事情,俞竹若是累了,便伏在雕身上休息,以飞戈的灵性断然不会让她掉落下来。可两日之后,俞竹那瘦弱的身体便实在吃不消了,没有办法,二人只得停下来觅地休整。

钱阳作为炼气后期的修士,精力远超凡人,数日不眠不休算不得什么,飞戈身为禽类,天赋异禀,实力也是不俗。可无奈被俞竹拖累,这一路走走停停,硬是走了小十日,方才在这日清早,模模糊糊地看见了一个镇子的轮廓。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八章 鸢尾镇

鸢尾镇位于清灵宗的西南方向,与迷雾森林南入口相距不远,此镇附近遍布着鸢尾花,镇子也因此而名。鸢尾花花瓣形如鸢鸟尾巴,颜色如彩虹般绚烂,被认为象征着自由和光明,鸢尾镇也因此被认为是自由之镇。

鸢尾镇紧邻迷雾森林,很是便于修士们处理历练中的收获,再加上这自由的寓意,便有大量的散修常年聚集在此镇。

散修的成长道路坎坷,市面上的功法及法术价格极其高昂,通常不是散修所能承受。不过散修也并非无路可走,有散修的地方便有散修联盟的存在。散修联盟会为散修提供价格相对便宜的功法及法术玉简。

当然,这些玉简也都是一次性的。如此做法倒是和各个宗门有些类似,或者说,散修联盟就是一个管理极为松散,规模极其庞大的特殊宗门。

在修真界,可供多人使用的传承玉简制作门槛极高,价值也是惊人,其流通并不受限制。可一次性玉简的制作和贩卖是被绝对禁止的。因为,那是各个宗门安身立命的根基所在。只有被修真界所承认的宗门,方有权利去用低廉的成本制作一次性玉简,并以此为筹码招揽弟子。

除了宗门,任何人若是胆敢私下制作、传播一次性玉简,都将遭到整个修真界的追缉。

当然,散修联盟除外。

能够在被各大宗门把持的修真界中争得这份向散修传播法术的权利,散修联盟背后的实力简直不可想象。或许各大宗门也有其他方面的考量,可这仍然无法掩盖散修联盟的强大。

不过,散修联盟在这等环境下,其所制售玉简的价格也是受到严格管制的,这些玉简比起传承玉简价格自是要低得多,但哪怕对于财大气粗的宗门弟子来说,这些一次性玉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买得起的。的确,若是花很少的灵石便能买到功法及法术,那宗门便没有了任何存在的理由。

散修联盟在鸢尾镇设有一个分部,将整个镇子隐隐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说起来,这里距离无量谷也不算远,不过在这镇子内,可是很少能看到红袍们的身影。

在外界谨慎低调的散修们一进入这镇子内,便似多了一些底气,对那些口碑本来就不大好的红袍们丝毫不假以辞色。久而久之,无量谷的修士们若要交易,大多换身行头,收起那扎眼的红袍,或者干脆多跑一段路去清灵山坊市。

钱阳和俞竹行走在镇子之中,他们所行的这条街道比起清灵山坊市的要宽阔得多,路旁店铺的规模也要高出坊市一个档次。街上人流穿行不息,打扮各异的散修几乎填满了整个街道,倒是钱阳那身他自觉普通的青袍时常招来他人注视的目光。

“这里不欢迎宗门弟子?”钱阳有些心虚。不过好在散修们也没有过激的行为,看他的眼神算不上友好,却也没什么恶意。

俞竹却是没有丝毫不适,初次来到这里看什么都新鲜,不时蹲到路旁的摊位上拣视一番。钱阳兜里没有灵石,实在无心逛街,几乎是强拖着俞竹,按照齐慕之前所给的地址寻去。

穿过商业街,二人转进一条僻静的小巷。走着走着,钱阳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转头一看,却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待他疑惑地再转过头来,一张狰狞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与他不过一拳之隔。

钱阳吓得一个激灵,手上青光一闪,一块硕大的板儿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接着便被他毫不犹豫地砸向眼前的大脸。

“噗!”沉闷的声音响起。

“哎呀!”眼前之人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微微拧身,却不想眼前的板儿砖划了一个诡异的弧线,仍旧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脸上,疼得他忍不住捂着脸大叫出声。

一旁的俞竹张大了嘴,她可没想到,踏入修真界的第一战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来了。

散修家的小姑娘也是不简单,只略一犹疑便从路边捡起块棱角分明的石头,朝着眼前之人狠命扔了过去。

眼前之人不躲不闪,可她那看似又疾又准的石头砸在那人衣袍上竟是诡异地没有激起一丝一毫涟漪。

钱阳一板儿砖飞出之后便停了下来,站在那里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其实他青蝗砖甫一离手便看清了眼前之人,可是实在来不及收力,只得无奈看着那人脸上生生挨了一下,好在仓促间他也没使出几分力,想来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捂着脸在那惨叫的人正是齐三公子,三公子今日出门办事,回家路上忽然发现前面走着的那人有些眼熟,走近一看果不其然,正是钱阳。

齐慕刚刚突破到炼气八层,心情大好,仗着诡奇的身法打算调戏钱阳一番。他趁着钱阳转头的工夫绕至身前,咧着嘴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却不想钱阳出手奇快,那砖头也很是诡异。齐慕偷鸡不成蚀把米,脸上重重挨了一下狠的,自己受苦不说还根本没有地方说理去。

“钱师兄修为精进如斯,果真痛……痛……痛快!”齐慕搓了搓脸上的长方形红印,抽着鼻涕说道。

钱阳实在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修为突破第一战便遭遇了齐师弟,实在是三生有幸。”

俞竹还有些发懵,没搞懂当前是怎么个状况,齐慕却很是打量了她一番道:“小姑娘尚未开悟,便能将在下伤成这样,他日绝非池中之物啊!”

俞竹抬眼看看眼前这个一脸狼狈,相貌却颇为帅气的修士,一时间手足无措,只得求助般望向钱阳。

“咳!齐师弟莫要欺负小姑娘!”钱阳假装严肃的样子也很是搞笑。

齐慕说受伤当然是开玩笑,俞竹以凡人之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伤到他半点,不过这小姑娘临危不惧,确实令齐慕另眼相看。

三人说笑着行不多远,便来到了齐慕的住所。齐慕的宅院很是简陋,一间低矮的木屋,看起来仅能勉强容身。院落也不大,还被院子中间一颗粗壮的灵木占去了大半。

三人进入院子,空间立时显得拥挤起来。齐慕却丝毫不觉尴尬,变戏法般从怀中掏出一套桌椅,摆在了院子的角落,招呼钱阳二人坐下。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七十九章 遗孤

齐慕招呼钱阳二人坐下,又掏出了数枚灵果摆在盘子上,推到了俞竹的面前。转头对着钱阳道:“这灵果等级不高,我们这等修为吃起来无甚效果,我们看小姑娘吃吃就好。”

钱阳摇摇头,不知道是该说他大方还是该说他吝啬。

看到齐慕的生活似是有些窘迫,钱阳本打算找齐慕帮忙的事倒是难以开口了。

不过按说以齐慕的本事应该不至于如此的,钱阳上次和齐慕同行,可是深深知道齐三公子的能耐,在同级修士当中,齐慕的战力绝对是最顶尖的那种。不说他在外历练多年的所得,单说秘境之行,他一人的收获就顶得上钱阳和胖子两个人。

钱阳不知该如何开口,齐慕的嘴却闲不下来:“上次一别,钱师兄说随后便来找我,可我这一等就是大半年,害得我连闭关都不敢,钱师兄该如何补偿我?”

钱阳可不那么好糊弄:“不敢闭关?齐师弟修为大有精进,怕是才刚刚出关吧?”刚刚短暂的交手,钱阳一眼便看出齐慕的身手仍旧在他之上,自己已是炼气七层,那齐慕自然是在这段时间内又有突破。

齐慕做了个被你识破了的表情,随后便问道:“师兄此来可是有事?”

钱阳点点头,把俞竹的情况简单向齐慕说明了一下。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纵使齐慕解决不了,大家商量一下总比他一人苦思要好得多。

齐慕听完便转向了俞竹,俞竹却头也不抬,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自顾自在那吃果子。小姑娘是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直到俞竹将一盘灵果都吃进了肚里,仍旧能感觉到齐慕的目光在一直盯着她看。

没有能掩饰的东西,俞竹只得抬起了头,迎向了齐慕那探寻的目光。齐慕的目光没有离开的意思,俞竹也鼓起了腮帮斜眼瞥着齐慕,丝毫不想示弱。

半晌之后,俞竹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眼前一黑,脖子一个栽歪,几乎直接睡了过去。齐慕吓了一跳,随即被小姑娘的萌态逗得哈哈大笑。

俞竹羞红了脸,把头埋在胳膊下面再也不抬起来。近十日的行程对俞竹来说实在是太辛苦了,这一静下来,浓浓的睡意便不可控制地向她袭来。

“去睡一会儿吧!”钱阳有些心疼,在他看来,这么大的姑娘就该被宠着惯着,无论如何也不该去承受磨难。

“嗯。”俞竹点了点头,齐慕则赶紧去房间内收拾床铺,安排小姑娘睡下。一番忙碌之后,齐慕和钱阳再次坐到了桌前。

这会儿没了俞竹在一旁,二人说话也少了些顾忌。

“齐师弟可有办法安顿下小竹?”钱阳开口问。

“办法倒是有,只是怕委屈了她。”齐慕有些犹豫。

钱阳眼睛一亮:“齐师弟不妨说来听听!”

齐慕的表情变得有些沉重,缓缓开口道:“前几年,有一位道友与我相交莫逆,经常一同外出历练。可后来他却在历练中意外身陨,临死前他曾嘱托我帮他照看年仅十岁的幼子。好友托孤,我自然是责无旁贷。可修行无年月,身为修士,一旦闭关,少说也需要数月时光,若是外出,耗时更是难以估量,让我独自照管一个孩子实在是力有不逮。我别无他法,只得在不远处给他租了一间宅院,又雇了个凡人大嫂照顾他的日常起居,我怕他独自一人孤寂,又在镇中寻了几名与他年龄相仿且心性端正的修士遗孤与他一起生活,我则一有空闲便去探望。如今那几名孩子也都快到了该开悟的年纪,我这些年积攒下了一些灵石,正打算为他们寻一些入门功法用以修炼。那小姑娘与他们年龄相差不大,出身也相近,若是不嫌弃,倒可与这些孩子们一起生活,一旦修有所成,将来互相也可有个照应。”

钱阳听了这一席话沉思良久,他事先绝对没想到齐慕竟然不声不响地收养了好几名散修遗孤,心生敬佩的同时却也有一些担忧。

“镇中的修士遗孤有很多吗?”钱阳似是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嗯!”齐慕点点头:“鸢尾镇中居住着大量的散修,散修的陨落率相当惊人,有不少陨落的修士都在镇中留下了血脉。”

“你收留那些孩子花费不小吧?”钱阳又问。

齐慕摇摇头:“这些年并没有什么花费,孩子们都还没到修炼的年龄,只需要些凡人的消耗,我也会偶尔给他们搞些灵果用以提升体质,倒也花不了几个灵石。只是孩子们都将年满十五,购买功法、法术却是一大笔花销,我这些年省吃俭用,倒也积攒得差不多了。”

钱阳起身深深一揖:“齐师弟品格高尚,所言所行实在令钱阳汗颜!”

齐慕轻笑着摇头:“情势所致,谈不到高尚。这几个孩子实在是心性上佳,惹人怜爱,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孩子就此沉沦。况且我多少也有些投资的心态吧!若是因此被夸赞,反倒是齐某会自觉汗颜了!”

“齐师弟过谦了。”钱阳摇摇头,接着又问道:“齐师弟所说的功法和法术是要在散修联盟购买吧?不知价值几何?”

齐慕对这个自是了如指掌:“入门功法大多在五百灵石左右,普通的初阶法术每门大概二三百灵石。如果每个孩子配备一门功法加两门法术大概需要一千灵石吧!”

“你那有几个孩子了?”钱阳一听这价格不由得咋舌。

齐慕轻轻一笑:“四个男孩,三个女孩,若是再加上这小姑娘就能凑两桌骨牌了!”。

钱阳竖竖大拇指:“三公子身家果然丰厚!”

齐慕正正神色:“不过有一件事钱师兄可要想好,一旦那小姑娘购买了功法开始修炼,便算是彻底绝了加入宗门之路,任何宗门都不会收录一名已经开悟的弟子的。”

钱阳点了点头,这点他自然知晓,修炼之后另行改换功法将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若没有特殊情况,宗门自然不会收录修习过其他功法之人。当年罗通为了加入清灵宗就不敢自行修炼,而是生生等待了五年的时光。

此事关系到小姑娘的一生,钱阳不敢擅作主张:“还是让小姑娘自己决定吧!”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章 线索

“还是让小姑娘自己决定吧!”钱阳不敢擅作主张。

齐慕点点头:“这些孩子我都是当做亲弟弟、亲妹妹看待的,自然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可齐某自身能力有限,也时常心内惴惴,怕耽误了孩子的前程,让小姑娘自己决定再好不过。”

“小姑娘若是愿意留下,她的花费便都由我承担吧!只是说起来不怕齐师弟笑话,钱某刚刚突破,此时确是身无分文,只得日后补给齐师弟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钱阳这话说得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齐慕哈哈一笑:“钱师兄矫情啦!灵石都是小事儿,况且我还真不愿意有人抢占我投资的机会呢!”二人又说笑一阵,齐慕便带着钱阳去邻街一间院落去看望他收留的那几个孩子。

当钱阳看到孩子们租住的那间庭院,便知晓齐慕对孩子们的确十分用心。比起齐慕自己所住的破木屋,这间庭院绝对可以用华贵来形容。

在四幢相对的清雅竹屋中间,是一个颇为宽敞的长方形小院。院子当中砌着个花坛,数株奇花牵藤引蔓交缠其中。院子西面,几根长长的竹竿架上,也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衬着紫红色的花朵,又娇嫩,又鲜艳。在其旁边,竟然还有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几名半大孩子正在院中玩耍,钱阳没有现身,只是找了面高墙,在上面远远看着孩子们嬉戏玩乐。以他的目力耳力,孩子们的一言一行都落在他的心中。齐慕说的果然不错,这些孩子善良淳朴、童真无邪,却又不失伶俐聪慧,的确都是万中选一的优秀少年。

“若是和这些孩子们一起成长,也算是一条不错的前行之路吧!”钱阳放下心来。

回到齐慕的小屋,俞竹还没睡醒,这些日子的确是把小姑娘累坏了。钱阳和齐慕闲聊了一阵,便把话题转到了他所关心的另一件事情上:“齐师弟可曾听说附近有隐秘遗迹现世?”

“遗迹?”齐慕一怔:“这附近有遗迹?我可从未曾听说。”

钱阳此次来寻齐慕,最初的目的便是为此。他一直有心寻觅遗迹的线索,可此事隐秘,想要打探却是不易。五灵阁的宋意多少知道些内幕,可钱阳和他的交情没到那个地步,宋意每次提到遗迹或是吕天身后之人时,话语间总是闪闪躲躲。他不愿提及,钱阳自不是没有眼色之人,也便不再询问。

那该找谁去打探消息?钱阳想到了齐老爹。钱阳在拍卖会上曾见到了齐老爹,况且,齐老爹在坊市经营多年,像这种事多少也会有些内幕消息。

因为齐慕的关系,齐老爹对他算是亲近,可钱阳和齐老爹终究只见过一面,实在谈不上熟悉。若说直接上门打探这隐秘之事,钱阳还真开不了口,他便想着在齐慕这里迂回一下。

找人帮忙自然要把来龙去脉讲清楚,虽说答应过宋意不会随意向他人提及遗迹之事,可如今那隐秘拍卖会早已停办,此时说起倒是并无大碍。钱阳便将拍卖会的所见所闻向齐慕和盘托出,当然他也尽量地隐去了五灵阁及宋意和此事的关系。

齐慕听着钱阳讲那吕天暗地里销赃,跟脚败露后竟覆手为雨,明目张胆地组织起了拍卖会。又听钱阳讲拍卖会所拍卖的物品,以及他对遗迹的种种猜测。还听钱阳讲起吕天被清灵宗当街擒获,随后便不知所踪。

齐慕时而皱眉思索,时而面露不解。终于等钱阳讲完,他的疑惑之色更重了:“钱师兄是想让我帮忙打探吕天的出处?”

钱阳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齐慕摇了摇头:“知晓了他的出处又能如何?难道还能凭此找到遗迹不成?按钱师兄所述,知道他跟脚的大有人在,若是能将他的出处和遗迹联系起来,又哪里还能轮得到钱师兄!”

钱阳耸了耸肩:“不瞒齐师弟,我另有一条关于遗迹的线索,若是能通过吕天的跟脚推断出遗迹所在的大致范围,再加上我的线索,两相映照之下,或许真的有机会找到遗迹所在!”

“钱师兄另有线索?”齐慕眼睛一亮:“可有把握找到遗迹?”

钱阳微微一笑:“没有!”

“切~”齐慕泄了气。

“不过我倒是觉得值得一试!”钱阳微笑着道:“齐师弟不觉得寻找宝藏是一项十分有趣的历练么?”

齐慕撇了撇嘴:“我不想和我家老爹打交道!”

“何必呢?”钱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望向齐慕。

“不想就是不想!”齐慕无动于衷。

“唉!”钱阳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既然那么多人知道线索,干嘛一定要找我老爹?”齐慕看起来是真有难言之隐。

“我又不认识别人!”钱阳使劲揉了揉脑袋:“或者你有别的打探渠道?”

“没有!”齐慕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怎么办?”钱阳彻底没了办法。

齐慕打了个哈欠,竟然直接闭上了眼睛。

“这人!”钱阳见齐慕不理他,索性也不再说话,趴在桌上思考对策。

良久,齐慕忽然睁开了眼睛:“你刚才说那遗迹是一大片墓地?”

“应该是吧!”钱阳心不在焉。

齐慕却似乎突然来了精神:“那你说这片遗迹中应该会产些什么灵兽?”

“灵兽?”钱阳一愣,他之前倒是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按照常理来讲,墓地之中阴气极重,又在遗迹内紊乱规则的笼罩之下,常规的灵兽恐怕难以生存,若说有生命存在,或许应该是那种!钱阳并不确定:“大概会是阴属性灵兽吧?”

“吕天是什么修为?”齐慕点了点头又接着问。

“看起来是筑基期!怎么?”钱阳觉得齐慕有些抽风。

齐慕突然露出了夸张的笑容,搬着椅子凑到了钱阳身边,吓得钱阳一个趔趄,赶紧起身。齐慕却不管不顾,直接捞住了钱阳的一只胳膊,然后还抓着钱阳的手撒娇般地摇了两摇:“钱师兄,你无论如何也不要丢下我啊!”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一章 解析

齐慕抓着钱阳的手撒娇般地摇了两摇:“钱师兄,你无论如何也不要丢下我啊!”

钱阳一身汗毛倒竖而起,手中光芒一闪,青蝗砖几乎便要脱手砸向齐慕。不过这回齐慕可有了经验,他脸上的肿还没消呢,又怎能平白再挨上一下。那边青芒一闪,他便赶紧松开了抓着钱阳的双手,远远站去了一边,噘着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钱阳拿这活宝没办法,总不成真的拿砖头拍他一顿。强压下心头的恶心,钱阳拍了拍被抱过的袍袖,愤怒的喘着粗气。

不过说起来,齐慕这表现似乎有点意思啊?钱阳眼睛一亮:“有线索?”

齐慕却不搭茬,扯着衣摆继续扭扭捏捏地道:“师兄不会丢下我吧?”

“你够了啊!”钱阳实在受不了这个,只得认怂:“我来找你自然是要和你一起寻找遗迹的!”

“这还差不多!”齐慕收起了搞怪的脸,把椅子移了回去,整整衣袍,端端正正地坐好,似乎刚才的奇葩和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连。

接着,齐慕面带严肃地开了口。“师兄可还记得陆施?”

“陆施?”钱阳有些懵,不知齐慕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人。“无量谷那个讨人厌的陆施?”

“没错,就是在秘境中贡献出防御法器的那个陆施!”齐慕点头露出了微笑:“那看似一无是处的家伙说起来倒是个妙人。”

“此话怎讲?”齐慕成功勾起了钱阳的好奇心。

齐慕不再卖关子,细细讲述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前几日,齐慕曾在镇中偶遇过易了装的陆施,齐慕对这家伙自然是没有半点好感的,见到了假装没看见也就算了。却不想陆施对齐慕却是极为热情,拦下了齐慕便施展出了极其纯熟的逢迎之术。

前不久还曾经一起战斗过,而且伸手不打笑脸人,齐慕实在拉不下脸转身就走,便强忍着烦闷找了个无人处和陆施聊了一阵,顺便看看这家伙到底所图为何。

陆施山南海北胡侃了一阵,忆往事、看今朝、想未来,此起彼伏。齐慕听得头都大了,才终于弄明白这家伙到底要说什么。

陆施的话信息量很大,大概就是说他们宗门安排他参加一次历练,他今日来鸢尾镇是想找件找合适的法器,却不想遇到了齐慕。

接下来的话是重点,他曾在秘境之中卖了个大面子给罗通,正是因为他的出手,罗通才能服下土源果并顺利走出秘境。他希望齐慕能向罗通转达他的敬仰之情,并让罗通莫要忘记当初的情分,日后若是有了成就定要提携他一二。

齐慕明白了陆施的意思,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不懂不懂的样子。看这陆施也没什么新鲜事,便找了个借口一溜烟的跑路了。

“啊?那又如何?”钱阳听了个呆。

“钱师兄没懂?”齐慕面露无奈。

“没懂!”钱阳摇了摇腮帮。

“陆施来鸢尾镇做什么?”齐慕问。

“买法器。”钱阳呆呆的回道。

“买什么法器?”齐慕接着问,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没说!”钱阳直勾勾地看着齐慕。

“啊?我刚没说么?”齐慕一愣。

“没说!”钱阳使劲点了点头。

“我怎么可能忘记说这么重要事?”齐慕不承认。

“根本就没说嘛!”钱阳万分确定。

齐慕回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没说过,他有些不好意思,定了定神,咬着牙用力地说道:“他要买克制阴灵的法器!”

“啊!”钱阳一惊,随后又露出了疑惑:“可是……”

齐慕打断了钱阳的疑问:“据陆施所说,无量谷有一个只向筑基期弟子开放的历练地点,里面遍布阴灵,极其凶险。近来却突然扩大了开放范围,任何修为达到炼气后期的弟子都可以进入其中历练。更有趣的是,弟子在其中的所有收获都必须全部上缴宗门,宗门则视上缴物品的价值向弟子返还一定比例的贡献点。”

“他有没有说那个历练地内是什么情况?”钱阳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齐慕摇摇头:“他刚刚突破到炼气后期,还从未进过历练地。这次便是出来采购法器为历练做准备。至于历练地点的情形,所有参加过历练的弟子都守口如瓶,宗门也只是让弟子准备克制阴灵的法器。”

“你是说无量谷的历练地便是遗迹所在?”钱阳睁大了眼睛。

“钱师兄觉得呢?”齐慕耸了耸肩膀。

钱阳闭上了眼睛,将之前一系列见闻与齐慕所说一一进行对照,试着将整个事件还原,看是否有矛盾之处。

假设无量谷的历练之地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遗迹,那么吕天就应该是无量谷的筑基期弟子,并且长期在遗迹之中历练。按照无量谷的规定,他的历练所得都应该上缴宗门,可吕天不知通过什么方式绕开了宗门的封锁,将遗迹中的古董偷偷带了出来,并且在坊市之中分散出售。

随后,吕天的身份败露,他便依靠自己能够绕开宗门封锁的本事靠上了一个大能修士,开起了拍卖会。此后吕天出售的物品数量和质量都有提高,以此看来,他身后的大人物也有获取史前古董的渠道,顺水推舟借着吕天之手将这些古董推向坊市,那么这大人物同样来自无量谷的可能性极高,甚至根本就是无量谷的某个高层。

最后,清灵宗捉了吕天,想来无量谷拥有遗迹之事定然瞒不过清灵宗。吕天事机败露,到此时无量谷若是还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他这宗门也早该散伙了。

实力远不如清灵宗,无量谷只得被动应对。为防夜长梦多,无量谷加大了对遗迹的探索力度,把炼气后期弟子都推向了遗迹之中。

参与的人多了,再想保密就更不容易了,可无量谷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只求短时间内从遗迹中榨取更多的价值。这才有了齐慕从陆施的言行中找出破绽,从而推断出无量谷的历练之地就是遗迹所在。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二章 好人?

钱阳按照无量谷的历练之地就是遗迹的假设,细致梳理了事件的来龙去脉,没有找到丝毫矛盾之处,甚至所有的细节都能找到相对合理的解释。

睁开眼睛,钱阳望向齐慕坚定地道:“没有破绽!”

齐慕也点了点头:“说起来,无量谷这个宗门有很多奇怪之处。我从未听说过他们有任何产业,完全无法想象这宗门是靠什么支撑下来。更奇怪的是,无量谷的红袍们行事嚣张,和散修矛盾很深,可这矛盾倒似仅存在于炼气期修士之间,我几乎从未听说过有无量谷的筑基修士在外历练。”

“如此说来,我们就暂且把目标定在无量谷吧!”钱阳露出了笑容:“如今的问题就是无量谷的历练之地到底在何处?”

齐慕摇了摇头:“陆施没有说,这种事也没法打听。”

钱阳眯起了眼睛:“无量谷筑基期弟子至少得有百多人吧?再加上数倍的炼气后期弟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能够容得下这么多人历练,这历练之地怕是小不了!”

齐慕点点头:“如果这历练之地是遗迹的话,那它就绝对不是一方如秘境般的独立空间,而是就在我们所处的主空间之内。”

“在主空间内,这样大的一片历练之地若是在地面定然是瞒不了人的,所以这遗迹应该是在地下。”钱阳双眼放光。

齐慕嘴角带上了笑意:“这么多人想要方便的在宗门和遗迹之间往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遗迹入口就在他们宗门之内,要么他们就要用传送阵。”

“传送阵短距离传送还好说,若是长距离传送所要耗费的资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他们有那么多人,若是距离太远,恐怕他们在遗迹中的收获都抵不上传送的消耗。”钱阳已经胸有成竹。

“也就是说,这遗迹一定就在他们宗门附近的地下。”齐慕得出了结论,接着又摇了摇头:“可是,这范围也是不小,具体地点又该如何确定?而且我们难道还要去人家宗门附近挖坑不成?”

“有无量谷附近的地图吗?”钱阳突然开口发问。

“有!”齐慕翻出一枚玉简,略微输入了一点灵力,一幅精细的地图便投射到了木桌之上。

钱阳低头略一打量,便在地图上找到了无量谷的所在。对于无量谷钱阳却并不多看,而是在其四周寻找,果然,钱阳很快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在无量谷东南方向,距离无量谷山门三百里处,一条宽阔的河流自西南向东北斜斜插过。在地图上,河流旁边标着三个清晰的小字:

“碎冰河”!

这,便是钱阳的线索。

末日灾劫来临之时,钱阳距离图书馆的招牌不超过百米。而如今那招牌在遗迹中被发现,若无意外,钱阳本该随着那招牌一起出现在遗迹附近,可他却是被唐小果在碎冰河旁救起。

这就不得不让钱阳联想到碎冰河与遗迹之间的关系,出现这种情况最大的可能便是碎冰河正巧流经遗迹,巧合之下将钱阳从遗迹之中带了出来。

碎冰河绵延万里,单凭此点联想,钱阳是绝对无法确定遗迹所在的。但若是再加上遗迹就在无量谷附近这一点,寻觅遗迹就再也不是空想了。

在齐慕的注视之下,钱阳用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一条经过无量谷且垂直于碎冰河的直线。这条直线和碎冰河相交于一点,毫无疑问,这一点便是碎冰河上距离无量谷最近的一点。

钱阳在那个点上用手指重重的点了几下,齐慕睁大了眼睛问:“这里?”

钱阳摇了摇头:“并不确定,但在我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在这附近了!我打算就从这一点开始,沿着碎冰河慢慢寻找。”

齐慕一怔:“钱师兄的线索是碎冰河?”

钱阳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在碎冰河畔向下挖?”齐慕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遗迹埋在地下多深吗?就凭我们两个何年何月才能挖得出来?再说,若果真遗迹就在那附近,无量谷又怎会坐视我等在光天化日之下挖人家根基?”

“这个我自有准备!”钱阳正说着,旁边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俞竹伸着懒腰从房间之中走了出来。

钱阳二人见状,便暂时把遗迹的事搁在一边,招呼俞竹坐下,齐慕又忙着翻出几颗灵果递了过去。俞竹直着眼睛接过果子,然后无意识地塞进嘴里,嘴角流出的果汁都顾不上擦,完全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等到她吃完果子,又过了良久,眼珠才终于转了两下,算是醒了过来。钱阳和齐慕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之前商议的事情告诉了俞竹。二人说的是同一件事,说话的语气却是完全不同。

齐慕看起来对俞竹颇为喜爱,在尽量客观介绍情况的基础上,言语间一直流露出希望俞竹留下来的意思。

钱阳则希望俞竹能够慎重决定,毕竟一旦留下来开始修炼就再也进不得宗门,这种能够影响一生的决定必然要慎重。况且想进入宗门不容易,但想当散修则容易得多,即使错过了这次,以后也还有大把机会。

俞竹听二人说完,终于倒出空擦了擦嘴角,向着钱阳问道:“这个齐师兄是好人吧?”

“啊?”这话问得钱阳一呆,他怎么好随意乱给人发好人卡,瞅了瞅齐慕,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齐慕也是一愣,随即摆出了一副纠结的表情,思考了良久才用不确定的语气缓缓开口:“小姑娘,我觉得简单用‘好’或者是‘坏’来定义一个人实在有失偏颇。比起好坏,我倒是更愿意用‘聪明’或‘愚蠢’来形容一个人。”

“嗯?什么意思?”不只俞竹没懂,钱阳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齐慕沉思半晌,接着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竞争也有合作,有此消彼长,也有共赢或两伤,人与天道之间的关系也大抵是如此。修真修真,去伪存真,若是勘不透本质,实在算不得聪明。大道至简,若是总将事情搞得纷繁复杂,也实在算不得聪明。在我看来,损人利己、见利忘义肯定算不上聪明,蝇营狗苟、见风使舵也算不上聪明。我自认不是一个愚蠢的人,说起来和你那‘好人’的定义应该相距不远吧?”

钱阳久久不语,齐慕的一番高论倒是和他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己和齐慕投缘也的确并非偶然。

俞竹偏了偏头,齐慕的话很多她都听不太懂,听懂的那部分却很是合她的心意,不懂的那部分也只剩下不明觉厉了。

小姑娘点点头:“要不我先和你凑合过一段儿时间?”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三章 剑修

俞竹盯着齐慕道:“那我先和你凑合过一段儿时间?你要是欺负我,我随时就走!”

齐慕一个趔趄:“什么叫和我凑合过段儿时间?行就是行,我现在就带你去买功法,若是不行……不行就不行吧!”齐慕说到后来也是没了底气。

“小竹,你可想好了?”事到临头,钱阳还是有些心忧,他始终认为这么个小姑娘走上散修这条路,实在是过于艰难了。

“嗯!反正我是不打算入宗门的,齐师兄暂时看起来倒还值得信任,就先这样吧!”俞竹说着转头看向齐慕问道:“我以后若是想走你不会拦着我吧?”

齐慕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爱去哪去哪!”

“好咯,那就这么定了吧!”俞竹挥了挥小拳头,解下了腰间的小花布包,从里面翻出一个不起眼的木头盒子,打开盒盖,一缕缕柔和的蓝光便映入了三人的眼帘。

“中品灵石!”齐慕一惊,只见三十枚散发着湖蓝色光芒的灵石整整齐齐码在盒子之中。一枚中品灵石价值大约相当于百枚下品灵石,这三十枚中品灵石便价值三千下品灵石。

俞竹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二人接着道:“我爹为防万一,临走前只带了少量的灵石傍身,将大部分积蓄都留在了我身边。这些灵石便作为我购置修炼所需物品的资金吧!”

齐慕愣了愣,缓缓摇了摇头:“这些灵石你留下吧,日后定然有需要之时。至于前期修炼的投入都由我来出吧!”

“我有灵石,干嘛要花你的钱!”俞竹鼓起了腮帮。

齐慕却异常的坚定:“以后修炼需要灵石的地方多着呢,多少灵石也是不够用的,购置入门功法和法术的灵石我来出,想留下就听我的!”

“哼!凶巴巴的!”俞竹赌气转过头去不理他。

钱阳开口劝慰:“小竹,灵石先收起来吧,你齐师兄既然如此说自然有其道理。”

齐慕声音轻了下来:“我对收留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若是对你有所例外,你又该如何与其他人相处。我能力有限,日后的路终究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留些灵石傍身,今后的路走得也容易一些。”

俞竹勉强点了点头,随后一下跳了起来:“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功法吧!”小姑娘的心情钱阳和齐慕完全可以理解,可变脸如此之快的孩子也实在是不多见。

三人也不再耽搁,出了门,拐了几条街便到了散修联盟开设在鸢尾镇的分堂。说是分堂,其实却是连在一起的数间房舍,房舍旁边立着一杆拉风的大旗,“散修联盟”四个大字书于其上,随着风呼呼飘荡。

散修联盟所在的这条街并非镇子的主干道,却因为这分堂的存在,整条街上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想来这数间房舍功用各有不同,钱阳还没来得及细细打量,便被熟门熟路的齐慕带着挤进了靠边的一间。

齐慕冲着墙壁一指,钱阳抬眼便看见了整间屋子的墙壁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细细一看,都是各种功法或法术的介绍。白墙黑字,没有丝毫美感,看得钱阳一阵眼晕。若非字体勉强还算工整,绝对可以看得人一个头两个大。

齐慕见钱阳皱起了眉头,便在一边解释道:“这间房出售的是初级的功法和法术,品种繁多,平日里客流量也很大,三两个伙计实在难以应对,便将其介绍都写在了墙上,虽说看起来有些头晕,但确实是最实用的方式。散修联盟的风格便是如此,凡事以实用为先,计较的只是性价比,所有花哨的东西在这里都是见不到的。”

钱阳点了点头,对此种方式表示认同,但也实在无心逐条查看,索性闭了双眼,灵识在四面墙壁上依次扫过。很快,钱阳便在大门的右侧找到了入门功法的所在,随后拉着还在四下张望的俞竹走到那面墙壁之前。

功法还是得小姑娘自己选,钱阳和齐慕顶多也就是帮着参谋一下。不同的功法代表着不同的发展方向,也将影响修士一生的际遇。说是修士选择功法,又何尝不是功法在挑选修士,修士和功法的相遇本身便是一场缘法。

钱阳和齐慕一语不发,静待小姑娘的抉择。

不多时,俞竹抬起了干瘦的小手指了指:“我要那个!”

钱阳顺着俞竹的手指望去,待看清小姑娘所指的那门功法,不由得皱了皱眉,齐慕在一旁也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那门功法的名字叫做《星锐经》,名字听起来还算犀利,这小姑娘该不会是冲着这名字选的吧?

其实功法无所谓优劣,不过侧重点不同而已。通过墙壁上的介绍,钱阳略一分析便明晓了这门功法的特点。《星锐经》侧重的乃是灵力的锋锐程度,若以此功法为根基,在攻击时会有一定程度的穿透加成,是最适合剑修的一门功法。

有了侧重,自然也有短板。修习了这门功法,灵力的灵活性会大大降低,变化严重不足。修炼早期倒还好说,锋锐程度不足,短板也不明显。可若是修至深处,灵力锋锐难挡之时,灵活不足的弱点便也将显露出来。

到那时,除了用剑,修士便几乎没了其他手段,甚至释放一个简单的法术都会颇多滞涩,就更别提那些激发手法千差万别的法器、法宝了。到最后,只能成为一名纯粹的剑修。

其实剑修也没什么不好。剑修讲究一剑破万法,无论修习何种功法出身,都会专注于剑,着力于提升攻击的锋锐程度。殊途同归,提升了锋锐,便减少了灵活,剑修最终都无法避免难以使用法术和法宝的尴尬,剑修不假外物的说法也正是由此而来。

因为专注,剑修往往是战力强大的代名词,一对一的战斗中,没有修士愿意面对一名同等级的剑修,而各大宗门也都有实力强横的剑修代表。可通常来讲,剑修这个职业却是绝对不适合散修的,这也是钱阳和齐慕忧心的原因。

散修没有特定的传承,法术和法宝都是通过历练慢慢积攒,战斗体系的设定往往也是随手拈来,有什么便用什么。散修之中的佼佼者通常战斗手段都极其丰富,对于各种战斗方式都有涉猎,各种类型的法器都用得来,手段千变万化,能够应对各种各样的复杂局面,如此也最符合散修的生存状态。

可一名散修若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搞成了剑修,那麻烦可就大了。

首先便是历练中的收获难以快速的转换为战力,战力成长的缓慢直接便会拖慢修炼的速度。另外,在成长过程中,因为战斗手段不够丰富,剑修往往难以应付复杂情势。

散修的战斗可不是单挑,而是整日将自己置于极其危险的复杂环境之中,这种战斗绝对不是攻击犀利就能解决的,事实证明,有如万花筒般的修士才是生存能力最强大的修士,而强大的生存能力才是散修的立身之本。

钱阳和齐慕将俞竹拉到一旁,将这门功法的优劣向她细细讲述,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强调剑修之路的艰难。俞竹听了这些却没有丝毫退缩,眼睛反而愈来愈亮了。

“剑修吗?好帅哦!”小姑娘举起手臂,模仿着用剑的样子在身前用力的挥了两下,满眼都是小星星。

最终,钱阳和齐慕妥协了。小姑娘从那满墙的功法之中一眼便挑出了《星锐经》,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功法既已确定,齐慕便又帮她挑了两门术法,一门叫《轻语剑》,乃是一套走轻灵路线的,适合女修的入门级剑法。另外一门是叫做《清风步》的身法,和那剑法倒是相得益彰。

齐慕眼都不眨地掏了九百灵石,换来了三卷玉简。又从乾坤袋中随手拽出一把剑,一起丢给了俞竹。小姑娘乐得合不拢嘴,蹦蹦跳跳地出了门。

随后,齐慕便去将俞竹安顿到了那间大宅院之中。钱阳不愿掺和,径直回到齐慕家中等待,听到齐慕回来说孩子们对新来的小伙伴非常友好,他便也放下心来。

俞竹的事儿安排妥当,钱阳心头便如放下了一块大石,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见齐慕仍然挂念着遗迹之事,钱阳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卷玉简递给了他。

齐慕有些诧异地接过玉简,略一翻看便大叫出声:“土遁术?传承玉简?”

钱阳点点头:“这卷玉简乃是当初小竹他爹送与我的,此次寻觅遗迹之行,齐师弟应该正好用得上。

齐慕眨眨眼:“这么奇妙的法术定是哪个宗门的秘传之术吧?各个宗门对这种秘传玉简把控极为严苛,在市面上是绝对见不到的,如此珍贵之物钱师兄就这么送给我了?”

钱阳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谁说送你了,就是让你帮忙交还给俞竹,你还给她之前偷偷学一下也就是了,难道还想据为己有?”

“那等我偷偷学完,你自己交给小姑娘好了,干嘛要我给!而且那小姑娘是要当剑修的,这法术她也用不上啊!” 齐慕满脸的不情愿。

“小竹虽说修了那门星锐经,但在筑基之前倒还不至于影响施法,多一种手段便多一分机会。而且这法术本就是她的东西,之后该如何处理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钱阳顿了顿接着道:“以后小姑娘便托你照顾了,我不想在她的成长过程中留下太多关于我的印记,所以这法术还是由你转交吧!”

齐慕点了点头:“好吧!不过这法术我也不白学,就当是你承担了小姑娘刚才的花销吧!”

“随你了!别告诉小姑娘便好!”钱阳摇头苦笑。纵使他极力闪躲,却也终究不可避免的和小姑娘结下了因果。他倒是无所谓,就是怕会在日后给小姑娘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四章 寻觅

迢迢冰河旦暮潮,万里浮晶天际消。

不闻鲲鹏空展志,但见青隼起蓬蒿。

百丈宽的河流汹涌湍急,河面之上常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透过薄雾,隐约能看到河面漂浮着或大或小的浮冰,随着波浪翻滚、飞腾。

这就是碎冰河,犹如一条暴戾的恶龙,奔突咆哮,穿山破壁。更令人惊奇的是这条汹涌澎湃的河流竟似没有源头。在西南方向的万里之外,河水夹杂着碎冰凭空出现在平原之上,携着万钧之力向着东北方向倾泻而去,而在其前行的过程中,并没有任何支流汇入,而水量却在不断的增大,河面也愈加宽阔起来。

据说碎冰河本该是深埋在黄土之下的一条地下河,但随着地质变迁,不知何时竟然直接冲破了重重阻碍,喷涌至地表之上,而其根源则仍藏于地下。地下细小支脉的不断汇入,成就了碎冰河波澜壮阔的奇景。

一条青色的身影乘着灵禽,沿着碎冰河疾速飞行。迅捷的速度却不改此人略显懒散的表情,微微嘟起的下唇怎么看都有些呆萌。

此人自然便是钱阳,这次出行,钱阳旨在寻觅藏于地下的史前遗迹,土遁之术自是必不可少。他本打算和齐慕一同前来,可土遁术晦涩难懂,齐慕需要一定时间融会贯通。未防夜长梦多,钱阳便和他约定了地点及暗记,独自一人先行奔赴碎冰河。

飞戈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在空中略作盘旋,认准了河岸边的一块空地,轻巧地落了下来。钱阳从雕背上一跃而下,不理会飞戈幽怨的目光,抬手便将其收入了灵兽袋中。

这里大约便是碎冰河岸距离无量谷最近的那块区域,钱阳便打算从这里开始此次的寻找。据他的推断,遗迹所在之处应该同时满足两个条件,首先是紧邻碎冰河,其次是距离无量谷不远。这个范围其实很有一些模糊,不过好在遗迹的面积应该不小,若是推断无误,在这附近找到遗迹应该不难。

现在困扰钱阳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遗迹到底埋在地下多深的位置,这直接关系到他寻找的效率。土遁术用起来颇耗灵力,而且行进速度缓慢,纵使钱阳如今修为大进,算上回复灵力的时间,每日也顶多就在地下穿行个二三百丈。

若是探索的深度不够,浅尝辄止,恐怕无论探寻多大面积都只是做白工,整日里和遗迹不停地擦肩而过。

可若是挖得太深了,耗费工夫不说,一直在极深的地下穿行,天知道会不会直接从遗迹的下方掠过。

之前他和齐慕二人愣是敢坐在家中凭空猜测遗迹的位置,可根据已知的线索,遗迹的深度是无论如何也推测不出来的。

钱阳只有个模糊的想法,自己当初若是被碎冰河裹挟出了遗迹,那遗迹的深度便应该不会超过碎冰河的深度。

钱阳将灵识缓缓探入河水之中,汹涌的河水夹着无数的杂冰一波波冲击着他那原本无形的灵识。勉强深入了数十丈,钱阳的灵识便再也探不下去了。

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冰冷的河水,刺骨的寒气袭来,钱阳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暗自腹诽:“我真的是从这河水里漂出来的?”钱阳有些不敢相信,却又没理由不信。钱阳调动灵力布满全身,又掐了个法诀,将学成不久的金光罩撑了起来,使劲咬了咬牙,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河水之中。

河水的寒气透过金光罩渗了进来,有灵力护体,这温度倒还不至于令钱阳难以接受。可随着他不断的向下沉,金光罩所承受的压力也越来越大,而且这种压力是来自各个方向的。金光罩并不适合用来抵御这种持续的全方位压迫,不一会便被压得吱吱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超过其所能承受的极限。

钱阳由着身体自由下落,他的灵识却不闲着,凝成一条线尽力向下探索。在金光罩即将支撑不住之时,他的灵识终于探到了底。

一触即退!钱阳也不敢细细查探,灵力一转,身体便笔直的向河面升去。目的既已达到,他可不想等到护罩碎了再狼狈不堪地爬出去。

二百丈!这是钱阳得到的数据。碎冰河竟有两百丈深,得出这个数字的钱阳很是尴尬。

这可怎么探索?他怎么可能做到在地下两百丈的深处穿行?使用土遁术可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挖坑。若是挖坑倒是简单了,今天挖点儿,明天挖点儿,总有一天会挖到想挖的地点。

可土遁术仅能让他在土中移动,身后却不会留下空间。如今钱阳每天也就能在土中穿行个两百多丈,灵力耗尽后,他也不可能长时间的留在土中。也就是说,他花一天工夫向下挖到两百丈,然后也别再向四下探索了,就留在原地回复灵力,回复完灵力,他在土中留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什么也别想,赶紧再原路挖回来。

然后下一天,回复完灵力再重新找个顺眼的地方挖下去再挖回来。

这要挖到什么时候!

钱阳可不想傻傻地做掘地鼠,与其这样耗费时间、耗费精力,倒还不如咬咬牙,拼着受点罪,从侧面冲进去。

想到就做!钱阳随手在岸边的石头上留了个暗记,接着用力搓了搓脸,运转灵力护满全身,竟然不再撑起护罩,直接把整个身体投入了碎冰河之中。

“嘶~”没有护罩的阻隔,冰冷的河水直接从他的领口、袖口钻了进去,他那据说水火不侵的外袍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发挥不了什么作用。钱阳尽量忍着不让牙齿打颤,还得哆嗦着双臂抵挡不停向他袭来的大块冰坨。在向下沉的过程中,每一秒都令他觉得倍加煎熬。

水压越来越大,他那强悍的修士体魄也承受得愈加艰难。好在比起河水上层,深处的冰块越来越少,水流也似平缓得多,即便如此,当他即将触到河底之时,极限也即将来临。只见钱阳龇牙咧嘴地手掐法诀,灵力一转,整个人向着河床的侧壁斜斜地插了进去。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五章 例会

钱阳手掐法诀,运起土遁之术,整个人向着河床的侧壁斜斜地插了进去。

这就是钱阳的办法,与其傻傻的打洞,倒不如借着河水从侧面钻入土中,等到想出来的时候也是同样,先从地下借土遁之术冲入河中,再浮出水面。虽说如此一来只能沿着河岸探索而不能及远,但先将河岸附近探查清楚也正合道理,不到万不得已,钱阳可不想去做那傻傻的掘地鼠。

只是撑着护罩之时却无法发动土遁之术,两种法术转换之际,难免要将身体暴露在水中。湿身已是难免,钱阳便干脆放弃了护罩的保护,无比光棍地与冰河肉搏一场。

钱阳一边在土中穿行,一边运转灵力烘干了身上的衣物。土中的情形比他想象得要好得多,许是因为靠近河流,这里的土壤稀松绵软,穿行起来毫不费力。钱阳算了算消耗,便大致规划出了探索的路径。

他先是朝着垂直于河床侧壁的方向前行了四十丈左右,随后便拐了个直角,沿着平行于河流的方向顺流笔直穿行。因为土质疏松,钱阳探索的速度比之前料想的要快了不少。

一日的时间,钱阳沿着河流的方向行进了三百余丈,灵力即将耗尽,他便掏出从黎小飞那购得的回复水晶开始回复灵力。灵力回满,钱阳又向前穿行了近三百丈,仍旧没有任何收获。钱阳也不灰心,转了个弯儿,朝着碎冰河的方向钻去。

又是一趟超级凉爽的旅行,当他终于从河面漂了上来,鼻涕已经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偷懒果然是有代价的啊!”钱阳哆嗦着蒸干了衣物,又过了良久才缓过来气儿。

做了两日白工,钱阳却并不急躁。凭着粗略的推测寻找遗迹本就是件异想天开之事,若是轻易便能寻得才会令他觉得奇怪。

钱阳一边休整,一边规划未来的探索方向。按他的想法,明日便要从原点再次出发,朝着逆流的方向再探出去六百丈。若是仍旧没有发现,以后就继续沿着河流分别向上游及下游探索。钱阳决定这种方式至少要坚持一个月,将碎冰河靠近无量谷这一侧的河岸彻底查个清楚,若是一直找不到,到时再另寻方法也不迟。

钱阳颇有耐性,每日里在地下穿梭不停,可遗迹这种东西,消息一旦传了出去,自然有人会一直惦记。

清灵宗,议事大殿。

今日是清灵宗高层每月例行会议召开的日子,唐清远身着一套八卦仙衣端坐于主位之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口口抿着茶水。

八名白袍长老分坐两列,不时地聊上几句,气氛轻松融洽,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一场严肃的会议。

当年清灵宗刚刚崛起之时,事务繁多,便定下了每月召开例会的规矩。如今没有了那么多琐事,但这一传统却是一直延续了下来。可对于这些宗门高层来讲,一个月的间隔实在是太短暂了,短暂到了大多数时候的会议都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议题。久而久之,例行会议也就逐渐发展成了例行聚会,气氛大多轻松写意。

今日少见的没有高层闭关,应到的九人全部到场。除了坐在主位的唐大掌教,左手边坐的是青言、青岚、鸿鹰、鸿宇四大嫡传长老,右手边坐的则是陈、胡、宁、薛四大外姓长老。

人既然难得的齐全,大家的谈兴也比平时高了许多。聊了许久,见唐大掌教仍然没有结束此次会议的打算,长老们也就一边品着茶,一边在那拉起了家常,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唐小果。

“听说小果筑基成功了吧?”发问的是鸿宇长老。

唐清远点了点头:“嗯,刚刚筑基成功,小女顽劣,对修炼也不大上心。”

旁边的胡长老哈哈一笑:“小果未满十八岁便已成功筑基,掌教再说她顽劣可就是口不对心喽!”

唐大掌教摇头苦笑:“小果资质还不错,可是性格跳脱,若不是我逼着她,那可是一会都闲不得的。”

青言长老接过话茬:“小孩子难免贪玩儿,多多历练自然便会慢慢沉稳起来!”

“的确如此。”鸿宇长老点了点头:“小果突破之后正该外出历练一番,也好巩固修为。”

唐清远点头认同:“我也正有此意,可是对于这历练地点的选择始终拿不定主意。”

“哦?”鸿宇长老面露疑惑。

唐清远面带忧色:“这附近适合筑基初期历练的地域不多,迷雾森林的灵兽弱了一些,达不到历练的效果,黑石山又过于凶险了。幽暗沼泽本来还算合适,可各位也知道,那里最近却不大太平。”

唐大掌教说的是实情,众位长老也不由得点头,从小看着唐小果长大的青言长老更是面露愁苦。

青言长老刚刚结成金丹没几年,入主磨剑堂也就是不久前的事儿。在早些年,便是她一直在暗中保护着唐小果,说起来,当年罗通被其父暴打便是出自她的手笔。

小果的成长过程一直有青言默默相陪,青言长老对小果的感情极深,这一听得小果无处历练,也是忧心如焚,一直皱眉沉思。

突然,青言长老眼睛一亮,忙着道:“掌教大人!我前些日听堂内的小子们说,无量谷寻得了一片遗迹,应该正好适合筑基初期历练,不如我们和邻居商量一下,借他们的宝地给小果历练一番,如何?”

“嗯?竟有此事?”唐大掌教一阵惊喜。

唐清远高兴,那边的胡长老可是面色大变,再也装不出笑意,转向青言怒目而视。青言却是看都没看他,满怀期待地等着掌教决定。

唐清远略作思考便道:“胡长老和无量谷的金道友常有往来,便麻烦胡长老去和金道友商议一番吧!胡长老意下如何?……诶?胡长老?”

那边的胡长老还在冲着青言运气,冷不丁被掌教一喊倒是吓了一跳。“啊?掌教刚说什么?”

唐清远无奈摇了摇头,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随后又接着道:“近来门内还有两个小子刚刚筑基,便让他们和小果一起去吧。”

见胡长老这回听清了,唐清远便将这事儿直接敲定了:“胡长老明日去向无量谷要三个名额吧。当然,我们也不白借他们的地方,下次试剑洞窟开启时,我宗的名额便匀给他们三个……五个吧!我们吃些亏,免得落个以大欺小的恶名!”

胡长老的表情有些无助,偷眼看了看身边的陈长老,却见陈长老长眉低垂,双目微阖,没有任何要表达意见的意思。

无意识地喘了口粗气,胡长老心有不甘地拱了拱手:“谨遵掌门令谕!”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六章 馆舍

钱阳已经在土里踏踏实实的钻了八天,其实在土中穿行除了无聊倒也没什么大碍,不过每日的一次冷水浴却实在令他心有余悸。

今日一早,钱阳和往常一样,找准了入水的地点,随手丢下个暗记,咬着牙一头攮到了冰河之中,在河床侧壁上找到上次探索的终点,他再次钻入了泥土内。

行了半日,他便发现今日这片土壤明显比前几日松软,也更加的湿润,似乎是冰冷的的河水从疏松的土壤中渗了进来。

有变化就是好事!钱阳鼓足了灵力,加速前行。

“砰!”泥土之下传来沉闷的撞击声。

“哎呦?”钱阳一声惨叫,是他的鼻梁撞到了一块硬物。措不及防的钱阳疼得一抖,遍布周身的灵力一滞,土遁术几乎被强行打断。

“什么玩意儿?”钱阳赶紧稳了稳灵力,伸出手去寻找他撞上的东西。土壤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凭着触觉去模糊判断。

“铁棍?应该不是吧?”那是一根细长的金属棍,感觉非常长,钱阳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摸到尽头,直径却不大,大概只有手指头粗细。

“钢丝?铁条?旗杆?还是什么法器?”钱阳试图在记忆中寻找类似的东西。

忽然,他眼睛一亮:“这个该不会是建筑用的钢筋吧?”

如果是钢筋,那就绝对不会只出现一根,钱阳开始在四周寻找。土遁术可穿不过金属,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刚才的惨剧,这回钱阳加了小心,把双手置于前方,也放缓了前行的速度。

果然,在不远处他又发现了不少歪七扭八,甚或纠结成一团的金属棍。而且在这些金属棍的外面还包裹着厚厚一层质地坚硬的土石,他的土遁术穿过这些土石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不同于周遭土质的阻力。

“如果金属棍是钢筋,那么,这些坚硬的土石就该是包裹钢筋的混凝土吧?”

钢筋混凝土可绝对不是当前时代的产物,如果说在这片地域竟能有史前的物品残留下来,那么……

钱阳心跳开始加速了。围绕着这处地点,他再次扩大了搜索范围。他所在的地点距离碎冰河不过四十丈,他这一向周围搜索,便离着河水越来越近了。周围土壤的湿气越来越重,当他觉得自己几乎又要冲入碎冰河中洗冷水浴之时,突然身前一空,整个人落入了一个空洞之中。

钱阳趴在地上没有起身,原地停留了片刻,四周一片寂静,除了略显急促的滴水声,周围没有任何异常。他偷偷地用手摸了摸地面,传来的熟悉手感瞬间激活了他的记忆。

就是这个!

坚硬、平整的水泥地面。

钱阳缓缓起身,心念一动,手中便放出了蒙蒙的青色光芒。“青蝗砖不愧是法宝出身,用来照明都这么炫酷。”钱阳的心情大好,竟然调侃起了青蝗砖。青蝗砖与他心灵相通,突然得到了表扬,开心得一阵颤动,射出的光芒也愈发明亮了。

借着青光,钱阳开始向四周打量。

平整光滑的水泥墙壁,规整的长方体空间,一侧的墙壁上有一个可供出入的长方形门洞,而门洞对着的那面墙上,竟然有一扇近乎完整的窗框。

毫无疑问,这是史前的一间屋子。屋内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任何物品,屋体保存尚算完整,但仍可轻易看出灾难留下的痕迹。

屋子明显朝着碎冰河方向倾斜,而且上方的一角已经消失不见。这里紧邻河床,河水透过屋顶、墙壁缓缓地渗了进来,地势较低的半边屋子已经有了及膝深的积水。

屋内空无一物,钱阳信步从门洞处走了出来,入眼的则是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挨一间的屋子。

这是史前一栋颇大的建筑物,钱阳沿着积水的走廊,一间间屋子挨个查看。房间有大有小,有的保存完整,有的则早已塌陷。相同的是所有房间都没有任何物品,没有装潢,而且,都没有门,有的只是一个个预留出准备装门的门洞。

这是一栋尚未完工的建筑,只有楼体是完整的,内部还没有开始装修,更是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留下的印记。钱阳对这楼内的布局相当熟悉,毫无疑问,这栋大楼就是当年东辽市图书馆那尚未完工的新馆舍。

钱阳是来寻觅遗迹的,或者说是来寻宝的。这么一栋空旷的大楼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任何价值。

他要找的乃是那片传说中的古代平民墓地,可他的线索却是在拍卖会上所见的那个金属“图”字。按“图”索骥之下,竟然真的被他找到了图书馆的遗址,可那期待中的墓地又在哪里?在这附近吗?

钱阳四下查看,没有发现楼内有被探索过的痕迹,看起来无量谷的修士们并没有进入过这里。

“去四周找找吧!”钱阳打算离开这里了,空无一物的大楼实在没什么探索的价值。

“咦?”钱阳刚要转身,突然眼睛一亮:“谁说这楼里空无一物的?这楼里要是没有东西,当时自己又怎么会待在这儿!而且那些东西若是还在,那绝对是无价之宝啊!”

钱阳翻了翻记忆,对比一下当前楼内的布局,自己现在应该位于大楼的第四层,也就是顶层,而他要找的东西则是在大楼的地下一层。

难以抑制内心的期盼,钱阳三转两转找到了楼梯,加紧步伐,向着楼下行去。三楼、二楼、一楼,钱阳的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整个大楼的楼体仍然完整,可积水却是一层比一层更深。

钱阳犹豫着蹚着水进入了一楼,当前的水平位置应该已经低于碎冰河的河底了,而且因为楼体本身严重倾斜,此处甚至有可能已经斜斜插入了碎冰河的正下方。

隐约的流水声传入钱阳的耳中,冰冷的河水透过松软的土层缓缓渗入楼体之内,钱阳不由得开始担心头上那奔腾的河水不知何时便会压垮这残破的楼体。纵使短时间内河床不会垮塌下来,可一楼地面的积水都已经没过了膝盖,地下一层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多想无益,钱阳高举着持砖的右手,忍着刺骨的冰凉,缓缓进入了地下一层。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七章 起点

钱阳蹚着冰冷刺骨的河水,进入了地下一层,楼梯口的水已经有齐腰深了,泡得他很是难受。辨了辨方向,钱阳一只手高举着光源,另一只手轻轻拨着水,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缓缓行去。转过两个弯儿,一扇上了锁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钱阳要找的地方便是这里——东辽市图书馆的新馆库房。

末日来临之前,东辽市图书馆刚刚委托搬家公司将馆藏的200余万册图书搬入库房之内,钱阳也正是因为负责协助搬家公司搬迁,才每日都来这空无一人的新馆报到。

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末日来临之时,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发生了极其剧烈的爆炸,所有的能源都爆发出了无匹的力量。

钱阳却在这尚未完工,且没有任何电子设备的馆舍门前避过了第一劫。随后,整个世界的能源爆发,在任谁也无法幸免之时,他脚下的大地却正巧开裂,钱阳便顺着裂缝落入了冰冷的地下河,而他周围的大片土地也随着裂缝的出现而倾陷到地面之下。

接下来,气候突变,温度急剧下降,钱阳被瞬间冰封在地下河中。而机缘巧合之下,钱阳及他四周的大片土地并未受到毁灭性的打击,而是静静地沉眠于地下,成为了如今修士们口中的史前遗迹。

几百万年的时光造就了地质的奇迹,不知从何时起,一条神奇的冰河和遗迹擦肩而过。这条冰河便是成长之中的碎冰河,大量地下支脉的汇入使得碎冰河不断扩张。

随着河水的日夜冲刷,遗迹被缓缓地侵蚀。冰封着钱阳的地下河也随着环境的演变,慢慢消解、融化,并且逐渐和旁边的碎冰河融作了一处。而钱阳就在之后的某一天,顺着河水流到了唐小果的身边。

善良的小果喂给钱阳一颗还魂丹,这是一种在修真界十分普通的丹药,其主要效果便是恢复身体的活力,正好契合钱阳那被长久冰封的身躯。

再世为人!

修真两年余,如今的钱阳已经成为了一名炼气后期的修士,顺着冥冥之中的天道指引,钱阳在今天近乎作弊般的找到了他这一世的起点。

摩挲着锈蚀的铁门,钱阳内心难免一阵唏嘘。他懵懵懂懂地踏入了修真界,对于自己的来历,他心中只有隐约的猜测。对于自己的未来,他也只是随性而往。在修真界,钱阳便如无根的浮萍,随风而动,不知该飘向何处。

兜兜转转两年余,钱阳在今日奇迹般的回到了原点。或许只有当他这次清醒着从这里走出去,才能算真正的走进这个世界,才能算真正拥有了没有断层的完整人生。

钱阳没有破坏铁门,而是用灵识查看了库房内的情形,随后找了面水泥墙,施展土遁术穿了进去。

入眼的景象令钱阳有些嗟叹。地下一层本就是为库房设计的,整个库房如操场般宽广。这里本该整齐摆满的书籍,如今却空了近半。原本应该码放齐整的箱子随着楼体的倾斜已经挤到了房间的一侧,被压在下面的纸箱都泡在了及腰深的积水之中。

钱阳试着伸手拿起离他最近的那个纸箱,可他抓着纸箱刚一用力,那纸箱便轻飘飘的化成了一摊飞灰,其内那堆叠整齐的一本本书籍也一下散作了一蓬轻雾。

“啊!”钱阳一惊,急忙屏住了呼吸,向后倒退了一大步。这些书籍看来早就已经风化了,他生恐自己喘气重一些都会把这满屋子的书吹成粉末。

拿都拿不起,更别说带走了。这些书一碰即散,想要装进乾坤袋恐怕相当困难,再说偌大一间仓库200余万册图书,他那制式的乾坤袋也属实没有这么大的空间。

“这可如何是好?”钱阳是真有心把这些和他同命相怜的图书带走。这些书籍如今这个状态定然是不值什么钱了,可里面记载的内容绝对是无价之宝。那可是整整一图书馆的藏书啊!其中涵盖了政治、经济、历史、文学、医学、生态、能源等各个领域。

如今的天地规则早已不于同史前,社会的构架也和史前大相径庭。但既然都是人类社会,总有些本质上的东西是不会变的,书中的记载也定然有相当一部分是用得上的。若是能够拥有这满仓库的书籍作为后盾,钱阳相信他的未来之路将会精彩得多。

滴水声打断了他的思考,仓库的顶棚一直在向下滴水,如今屋内的积水已经齐腰。钱阳抬头看了看如断线珍珠般滴落的水滴,突然间有些心慌。以他炼气后期的敏锐灵觉,可以明显感觉出,现在水滴的速度要比他刚刚进入仓库时略快了一些。

钱阳闭目沉思,如果仓库内的积水是在漫长的岁月中积累下来的还好说,可从滴水速度加快的情形来看,真实情况恐怕并非如此。

此处处于河床之下,最大的可能便是河水积年累月的冲刷渗透,终于在前不久才开始侵蚀到楼体,这楼宇之内怕是不久前才开始滴水的。如果是这样,滴水速度的增长将会越来越快,恐怕用不了多久,积水就会将整间库房淹没。而且,当滴水速度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河水随时可能压垮河床,直接砸入楼体之中。

碎冰河水量极大,其重何止万钧!若说在下一刻河水就将压塌楼体并从天而降,钱阳都一点不会觉得意外。本来他还打算慢慢寻找带走书籍的办法,可如今看来,留给他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怎么办?”钱阳实在舍不得把满屋子的书籍丢弃。“要么把这些书都记下来?”他想到了在宗门藏书阁时,他如拍照般记录下玉简之中的内容,然后等回去之后再通过问心诀慢慢回溯。

钱阳试着将灵识探入书中,无形的灵识自然不会毁掉书籍,他也可以清楚地通过灵识读到书中的内容。可是宗门藏书阁那千把卷玉简都折腾了他大半天,这里足有200余万册图书,而且书中的信息量要远远超过那些言简意赅的玉简。钱阳@根本无力将这些书全都翻一遍。

钱阳摇摇头,他找不到带走所有书籍的办法,只得退而求其次。“尽量找些用得上的书籍,能记多少记多少吧!”钱阳做出了决定。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八章 图书馆员职业技

钱阳找不到带走所有书籍的办法,只得决定尽量记下一些有用的内容。

什么样的内容才是有用的?钱阳的大脑极速地旋转,灵识在近乎无边的书堆中飞窜,一个个书名在他脑海中奔涌而过。

《如何在生命中推销自己》、《如何在KTV里出人头地》、《怎样征服美丽的少女》……

“噗!都是些什么玩意?”钱阳有些尴尬。

“咦?这是什么?”《Romance of the Three Kingdoms》

“三国演义吗?这个翻译我给你82分!”钱阳有些想笑。

《如何处理前任的骨灰》

“这个问题问的好!”钱阳抖抖嘴角。

《喝自己的尿才能治自己的病》

“好吧!你赢了!”

钱阳实在不愿吐槽当年出版行业的乱象,问题是现在他想要从茫茫书海中翻出些有用的东西实在是太困难了。

钱阳放弃了盲目的寻找,静下心来思考方向。说起来,前后两个时代的差异确实太大了,想从史前的书籍中找到对当前有指导意义的知识实在是不容易。什么经济、文化之类的,和修仙界完全搭不上边。也别提什么农业科学、工业技术之类的,天地规则都变了,只有灵力才是唯一的发展方向。哲学?艺术?或许有些作用吧!可意义也十分有限。

“两个纪元最大的联系在哪里?”钱阳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两个纪元最大的共同点就是他钱阳!一个从史前一直活到现在的怪物!除了他,还有谁能将前后几百万年联系起来?

“嗯?”钱阳眼睛一亮。

灯下黑!钱阳苦笑:“最能够将史前和当下联系起来的就是遗迹啊!”

遗迹就是在灾劫中保留较为完好的整块史前地域,遗迹中可能存在大量的史前物品。而且因为灵气的滋生,天地规则的改变,遗迹中的物品很有可能在长达数百万年的时光中仍旧保存完好。比如说钱阳自己,比如说那块招牌,再比如他眼前这些早已远远超出使用寿命,却仍旧勉强能够辨认的纸质书籍。

而在遗迹中最有价值的物品莫过于史前古董了,钱阳之前凭借着重生的优势,以他那不着调的鉴定水平都赚了好几笔,若是他能提高自己的鉴定能力,以后岂不是要赚的盆满钵满?

钱阳终于找对了路子,可这堆书里有关于古董的知识吗?

开玩笑!东辽市图书馆可是当年国内数一数二的市级图书馆,藏书中关于收藏类的书籍绝对可以论卡车数!

想要从这茫茫多的书中找出有关古董的书籍对于钱阳来说并不困难。图书馆采购书籍之后,都会有编目员对文献进行分类,并且将分类编号贴到书籍之上,随后便按照图书分类号将书籍排架。

东辽市图书馆是按照《中图法》将图书进行分类并排架的,当年搬迁之时,也是按照排架时的顺序装箱,然后将纸箱依次码入新馆库房。

《中图法》是以学科立类为主的一门图书分类法,同一学科的书籍大多排在一处。举例来说,哲学、宗教相关的图书会被分到B类,经济相关的图书会被分到F类,文学会被分到I类,生物科学会分到Q类,如此等等。

当然,具体到每一本书还会有不同程度的细分。比如说大家都耳熟能详的《三国演义》,若是当年的钱阳来进行分类,大概便会随手给个I242.4的分类号,I代表文学类,I2是中国文学,I24是小说,I242是古代至近代作品,I242.4是章回体小说。

既然同类的书籍都码在一起,那么,钱阳只要找到收藏类图书所属的分类就可以轻易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可说着容易,其实在具体的分类过程中,很多书的分类界限是很模糊的,编目员对于类目的理解也总会有些差异。纵使是同一本书,被两个编目员分到完全不相干的两个类目之下也是很常见的,所以,钱阳想要找的书籍应该是被分到了很多个地方。

那又该如何寻找?这里可没有搜索引擎。

不过这也难不倒钱阳,分类号这东西外行人看起来可能是一头雾水,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图书馆员,图书分类可是他赖以生存的职业技,一本书会被分到什么地方终究是有迹可循的。

想到就做!钱阳轻轻的向前走去,生怕走路带起的气流把这些书籍弄碎,钱阳首先要找到的是G类图书的所在地,G类是文化、科学、教育、体育类图书,关于收藏的图书大多都在这个类目之下。行出不远,钱阳在一根柱子下面找到了堆积成山的G类图书。捋着数字,钱阳很容易就找到了G894,这个数字代表着私人收藏,很多收藏类的图书都被分到了这里。

《金银器收藏解析》?“不错!”

《收藏入门》?钱阳正需要这个。

《古币收藏笔记》、《收藏轶事》、《私人收藏指南》……

钱阳将这附近的书籍大略扫了一遍,去掉复本,有一定价值的大概在两千本左右。想把这些都记下来可不是个小工程。

钱阳没有急着记录,而是在这堆书籍旁边留了个印记,然后继续寻找其他分类。旁边不远处便是他的下一个目标:G26。这个分类号代表的是博物馆、博物馆事业。有很多原因使得编目员会把一些收藏类的图书分到这里,比如书籍中内容的偏重、藏品的出处、作者的来历等等。

《隐世藏品的背后故事》、《实用收藏》、《初识翡翠》……

仍旧只留下个印记,钱阳继续再向前寻找,在不远处的角落里,钱阳找到了目标K85:文物考古,旁边还有K86:世界文物考古,K87国内文物考古。

看着书籍所在的地点,钱阳摇了摇头,这一部分书籍正好被摞在了最下方,如今已完完全全的泡在了水中。

浸水本不是问题,问题是书籍早已风化,受不得力,积水的流动虽然没有彻底毁坏书籍,却也造成了大量的破损,再想要完整的记录下来怕是不可能了。

“可惜了!”钱阳有些心疼,叹了口气继续寻找。

F类图书:经济类。

看起来经济类和收藏关系不大,不过在F类中却也隐藏着相当一部分钱阳所急需的书籍。

F713.359!

这个看起来就很细碎的分类号代表的是拍卖,所有与拍卖相关的书籍大多都会分到这里,当然其中也包含古董拍卖。对于钱阳这个收藏的门外汉来说,凭着感觉辨一件古董的真伪就已经很不靠谱了,若是再让他评估一件古董的价格则更是完全不着边际了。

可对于史前古董的鉴定来说,价格的评估却是重中之重。通过其在史前的价格才能大略得出如今的灵气含量,从而知道一件东西到底值多少灵石,又该适合何等修为的修士使用。

之前的隐秘拍卖会,钱阳大显身手,可最后所有的叫价都是周老给出的,钱阳甚至连给出价格的大致范围都做不到。如今有了这些有关古董拍卖的书,钱阳相信等他全部掌握之后,先前的尴尬便再也不会出现了。

搜寻到此,钱阳便觉得差不多了。他也知道肯定还会有不少相关书籍隐藏在其它角落。比如某些故事性较强的收藏类图书会被分到文学类,某些更偏重古董艺术价值的图书会被分到艺术类,如此种种。

可这些毕竟是少数,而且这些书都一本本零散地隐藏在其它书籍之中,钱阳实在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必要花费精力把它们都找出来。他之前找到的书已经有近6000册了,想把这6000册书一一记录都要花费他相当长的时间,他甚至都不知道碎冰河留给他的时间是否足够他把这些书全都翻阅一遍。

滴水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又急促了一些,钱阳不敢怠慢,选了之前做过记号的一堆书前盘膝而坐。这堆书所在的位置较低,为防止被越来越高的积水所淹没,钱阳选择先从这里记起。

灵识透过书箱正好落在一本叫做《瓷器鉴定入门》的书上,钱阳也不挑拣,逐页读起这本书来。

说是读,其实根本没有过心,只是单纯地过眼而已。对于此道,钱阳也算是轻车熟路了,灵识有节奏地一页页逐次进入,眼睛随着灵识的浸入快速眨动。

钱阳用灵识记录书籍内容速度极快,不过图书确实不比玉简精炼,这厚厚的一本书也着实花了他不少时间。

钱阳也懒得去算记录完这些书籍一共要花多少时间,反正只要碎冰河不塌下来,他是死了心要把标记好的这6000本书全都装进脑子里的。只要有了这些书做后盾,钱阳相信日后自己在鉴定之道上的成就定然不会差与任何人,而有了出类拔萃的鉴定本事,灵石也自然会源源不绝流入他的口袋,若是有了大把的灵石,修行之路必将一片光明。

钱阳一边机械的记录,一边在这憧憬未来。其实他也知道,从得到书本上的知识到拥有鉴定的真本事,期间还有漫长的路要走。不过既有了一个如此美妙的开端,今后自然如云程发轫,万里可期。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八十九章 展鹏

碎冰河百里之外,一片广袤的平原。寒星点点,冷月如勾,清辉的银光撒满大地,幽幽的草香迎面拂来,如画的景色令人意旷心舒,又有隐隐的虫鸣为这唯美的画卷凭添了一丝生气。

可这片柔顺平整的土地之上,却有一道深达百丈的伤疤,这条伤疤横亘在原野之上,将这美妙的景色破坏殆尽。那是一片谷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于平原之上,参差不齐的谷壁让人一眼便能看出它绝非出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山谷之中,绝壁之下,竟然有着无数形态各异的木屋,连成一片屋海。这里便是无量谷,既是地名也是门派之名。

谷地的成因无需赘叙,只说如今的无量谷却是势焰熏天,两名金丹期高手的坐镇使得四周的小宗门和小家族完全不敢轻拭其锋。

金丹期的真人平日里自然不会在外面闲逛,负责门派日常事务的是金掌教的独子金展鹏。金展鹏是无量谷的少宗主,也是本代弟子中的大师兄,是门中长老之下修为最高的修士,筑基大圆满的修为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小觑。

金展鹏这个大师兄可完全不同于浦皓白那个外门大师兄,外门弟子说穿了不过是宗门的外围弟子,根本得不到宗门的正经传承,只有进入内门才真正算是宗门的一份子,方有资格和宗门祸福与共。

此时已是深夜,金展鹏却没有任何要休息的意思,身着标明身份的金丝红袍端坐于大堂之上,一语不发。堂内十数名修士正襟危坐,屋内没有半点声息,都似在等待什么。

忽然,一声鹤唳划破了夜空的宁静,那是门内的传讯信号。屋内众修士听得讯号慌忙起身,金展鹏也整了整衣摆起身行至堂外。

一架飞舟从天边远远行来,缓缓落于堂外的空地之上。从飞舟之上行出三名年轻修士,为首乃是一名女修,身着粉裙款款而行,体态修长,身如扶柳。

女修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亭亭玉立,丽质天成,却偶尔会在温婉可人的表情之下露出一丝狡黠。

他身后那两个男修士也是体貌不俗,其中一人身宽五尺,熊背熊腰,一身蓝袍之下隐约可见一条条奋起的筋肉,立在那里便如磐石般厚重。

另一人体态匀称,剑眉星目,器宇轩昂,气势夺人眼目,嘴畔那微微的绒毛略微出卖了他的年龄,却更加让人不敢轻视。

见三人下了飞舟,金展鹏连忙紧走几步,抱拳迎了上去:“见过唐师妹,数年不见,倘在门外,我怕是不敢认了。”

年轻女修淡淡一笑,不接他的话茬,只是点点头道:“金师兄别来无恙,此次遗迹之行还请师兄多行方便。”

这个高挑的女修竟然是唐小果,修士在筑基之时体貌都会略有改变,却不想唐大小姐竟然从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瞬间成长为出尘脱俗的倾世佳人。

既是唐大小姐为探索遗迹之事亲临,身边那二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清灵宗最近只有两人刚刚踏入筑基期,刚好可以和唐小果一同历练,这二人一人名叫楚南,而另一人则叫罗通。

罗通于秘境之中鸿运当头,服下了天地异宝土源果,土源果乃是土行灵气之源,功效逆天。服下一枚便可成就土源之体,体内土行灵气生生不息,永不枯竭。唐大掌教听小果说起此事,当机立断将罗通召入磨剑堂大力培养。本来土源之体修炼起来便顺风顺水,再加上宗门的大力投入,罗通竟然在短短的数月时光中连破数级,直接踏入了筑基修士的行列,他身上那厚厚的肥油竟也变成了剽悍的肌肉。

至于楚南则是罗通的同届师弟,早在入门考核时便已崭露头角,是那次考核中唯一拿到优秀评价的弟子。在那之后他便被召入了磨剑堂,比胖子还要早得多。楚南资质极其优秀,进入磨剑堂后也立刻得到了堂内的资源倾斜。其实在考核之时他的修为已经接近了炼气五层,比起妖孽般的田苷自是大有不如,不过此等资质在清灵宗也足以排在前列。前不久,楚南也成功突破到了筑基期,如愿穿上了代表内门弟子的蓝袍。

金展鹏和唐小果寒暄了几句,见唐大小姐话兴不浓,他便也识相的不再多言。这二人一个是掌教之子,一个是掌教之女,说起来身份相似,但其实两位掌教的分量可是天差地别。唐小果称他师兄那是照顾他们宗门面子,其实行动上金展鹏却不敢有半点怠慢。

金展鹏引着清灵宗三人转进一间守卫森严的大殿,大殿侧面摆着一张长桌,数名红袍修士坐于长桌之后,大殿正中则布置着一个异常繁复的阵法。

金展鹏抬手虚指:“唐师妹请看,这便是通往遗迹的传送阵。”

唐小果好奇地注视着眼前的阵法,正在这时,法阵光芒闪烁,一名红袍弟子突兀地出现在了阵法之中,想来便是正巧从遗迹之中传送归来的弟子。

只见那红袍一抬头看见了这边的金展鹏等人,吓了一跳,远远抱了抱拳,便赶紧躲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乾坤袋交给长桌后的修士。

“他这是在做什么啊?”唐小果有些奇怪的问金展鹏。

“按宗门规矩,所有在遗迹中的收获都要全部上缴,宗门视弟子的贡献大小再予以奖励。”金展鹏冲着唐小果笑笑接着道:“贵宗三人当然并不在此范围内,在遗迹中的所得全部归三位所有。”

“这样啊!”小果点点头:“那我们这就去遗迹吧!”

“遗迹共分十层,不知师妹打算去那一层呢?”

“十层?”唐小果抬抬眼表示感兴趣:“这遗迹的十层有何分别吗?”

“其实这十层遗迹并无本质差别,只是深度不同罢了!”金展鹏带着笑意轻声解释:“不瞒师妹,我宗的这片遗迹深埋于地下,发掘起来很是麻烦。当初我宗门的长辈合力在遗迹处挖出了一方深达百丈的天井,并在天井侧壁每隔十丈都搭建了平台。我宗门弟子在探索遗迹时便是从这些平台处向侧壁挖掘,久而久之便形成了十层遗迹的景观。”

唐小果点点头道:“客随主便,师兄随便帮我们选一层就好。”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章 天井

唐小果点头道:“客随主便,师兄随便帮我们选一层就好。”

金展鹏摇了摇头:“这片遗迹乃是史前的一大片地域在灾劫中斜斜倾覆到地下,经多年演变,内部早已无序地混作一团,各层在理论上的确没有任何不同,不过据我们宗门内部多年的统计,下面几层的总收获会略多一些,当然平均到个人却是意义不大,在遗迹里有何收获,更多还是看个人的机缘,我的运气一向不佳,还是师妹自行选择吧!”。

“下面几层好些啊?那就第八层吧!”唐小果歪着脑袋随意报了个数字。

金展鹏点点头,递给三人每人一个袋子,又掏出几卷玉简分别交给三人,并示意三人打开玉简观看。

“这是什么啊?”唐小果打开玉简,看的一头雾水。只见玉简中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幅图,图上画着一个不规则的大圆圈,圆圈中间还画着一个圆点,若非旁边还有一些规整的数字,这简直就像某个孩子的信手涂鸦。

金展鹏始终保持着笑意,不厌其烦地解释道:“那袋子是一个废弃空间的入口,挖掘出的土石可以装到袋子之中。而那图纸上中间的点是天井所在,圆圈便是遗迹的范围。受地形所限,在探索遗迹时无论如何也不能超出图上所示的范围,否则若是挖破了哪条河床,河水必然倒灌入遗迹之内,这样的后果在下可万万承担不起。”

“懂了!”唐小果收起玉简招呼身后两人踏入传送阵中,金展鹏在阵外略微调整了一下阵法,随即朗声道:“传送阵会将三位直接传送到第八层平台,在下此刻琐事缠身不能相陪,不过数日后,我或许也会进入遗迹,希望到时有缘再见。另外,遗迹之内规则不大稳定,施放法术失败的几率大增,诸位小心!”金展鹏说完,也不待唐小果回话便转动了身边的旋钮。光芒一闪,三人便从阵中消失不见。

见清灵宗三人被传送走,金展鹏一直上扬的嘴角瞬间掉了下来,重重喘了口粗气,朝身边的一名红袍问道:“人手都准备好了?”

那人连忙点点头:“都好了,我这就让它们分批进入第八层!”

金展鹏摇了摇头:“别盲目出手,附近几层也要多留意一下,这几人可不会老老实实待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那人恍然大悟:“大师兄果然英明!”

金展鹏微不可查的翘了翘嘴角,没有回话。

那红袍却又接着道:“这点儿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办也就是了,大师兄又何苦以身犯险。”

金展鹏微微皱了皱眉:“唐清远把遗迹之事揭了盖子,几乎就算是撕破了面皮。他费劲心力把这三人送入遗迹之中,实在难以想象他在谋划些什么,我若不去盯着实在是放心不下。不过对付这几个小虾米,倒实在算不上以身犯险,我就当是尽尽地主之谊,陪着小姑娘乐呵乐呵吧!哈哈哈!”

光芒闪过,唐小果一行三人出现在第八层平台之上,负责看守传送阵的无量谷弟子见到这三人也不吃惊,远远抱了抱拳,应是早已知晓三人到来。

三人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番,他们正处于一个环形的平台之上,平台上面铺满了萤石,天井中的光线便是由此而来。四周的墙壁上被挖出了大大小小的不规则通道。三人走到平台边缘,抬头看去,天井中每隔十丈便有一个平台,而天井的顶部则是土石的封顶,上面同样镶着大块的萤石。

他们如今正站在天井之内,不过从他们的位置来看,倒像是站在了封了顶的烟囱内部。再向下看,下方还有第九层的平台,再往下就是天井的底部了,在这里隐隐约约也能看到底层的侧壁上也有一个个的通道。

胖子开了口:“我们从这里跳下去怎么样,省的那个满脸套路的家伙到时跟过来。”

唐小果回头看了看传送阵旁的红袍摇了摇头:“躲不开的,等我们进了遗迹深处再想办法吧!”

楚南刚才一直抬头望着天井的顶棚,这时却杀气腾腾地开口说话了:“那人说天井是从上面挖出来的,那这顶棚就该是后来才加上的才对,我们把这顶棚给他捅开如何?”

“嘶!”胖子回手对着楚南后背就是一巴掌:“小破孩儿,还想捅破天?老老实实的,别出门就给我惹祸!”

旁边的唐小果险些笑出声来,楚南则满脸委屈地欲言又止。

人说一物降一物,果真不假。楚南锋芒毕露,整天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门中其他师兄自然与他也算不上熟络。唯独胖子却是丝毫不惯着他那身中二病,自进入磨剑堂以来,仗着同届师兄的气势,时不时便将楚南调戏一番。不想楚南却刚好吃这一套,时间长了倒和胖子愈加亲近起来。当然胖子也是真心实意地照看着这位比他小上不少的师弟,有着同窗之谊,二人从内心深处本就比旁人亲近不少。

教育完楚南,胖子转身对上唐小果,满脸谄笑地道:“小师姐,你看我们往哪边走?”

唐大小姐可不吃这一套,满脸嫌弃地回到:“你以前一脸肥肉的时候笑笑也就罢了,现在满脸都是石头,一咧嘴能吓死小孩子,赶紧转一边儿去!”

胖子委屈地站到了一边,和同样表情的楚南相映成趣。

唐小果在平台上转了一圈,最后指着一个略宽敞的通路道:“先顺着这路往里走走吧,然后在里面找个地方再开始挖!”

“向下挖?”胖子贼眉鼠眼地低声问道。

唐小果点了点头:“一直挖到最底层,把痕迹都掩藏好,省得被他们找到,那姓金的家伙一看就没安好心!”

“挖洞的活就交给你们了,我给你们把风!”唐大小姐笑得无比灿烂。

楚南脾气耿直:“我是剑修,不会挖洞!”

胖子撇了撇僵硬的嘴角:“合着这遗迹就是给我一个人准备的呗?”

唐小果笑盈盈的道:“我们可以帮你分东西啊!加油加油!”

胖子无奈,耷拉着脑袋,当先行入了通道之中。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一章 挖坑的

胖子三人行入了通道之中,随着他们逐渐远离平台,没有了萤石的照耀,行不多远,通道中的光线便暗了下来。不过三人对遗迹中的环境似乎早有准备,各自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充当光源。

这条通道很是宽敞,三人并行也丝毫不觉拥挤,他们也不急着探索,仅是顺着前人挖好的通路向着遗迹深处行去。随着他们逐渐深入,通道开始出现了一个个岔口,想来都是无量谷弟子探索时留下的通路。这些岔路可就远没有入口处宽广了,胖子对自己的身形很是了解,反正对每条路都是一无所知,每次遇见路口时他便干脆都找最宽的那一条路进入。

对照着手中的地图,当距离遗迹边界不远时,眼前出现了三条仅容一正常人勉强通过的岔路,胖子咽了口唾沫摇头叹息。

“挖吧!”耿直的楚南把手中的明珠移到颌下,生恐胖子看不清他一本正经的模样。

胖子给了他一个白眼,手掐法决,蒲扇大的巴掌便按在了旁边的土壁之上。空气中的灵气隐晦地做了一个翻滚的姿态,胖子的寸头无风自动,土墙翻起了浪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向四周缓缓移开,片刻间便形成了一个足够胖子通过的大洞。

胖子却不收手,灵力不停从体内涌出,眼前的洞口不再继续扩大,而是改为向前延伸,片刻间一个深达丈余的土洞便被他挖了出来。

“这就是土灵之体?”唐小果在一旁看得双眼放光。

胖子收了法术,嘿嘿地笑着道:“没错!这土灵之体的确不错,控制土石之类的都是小意思!”

“果真是一把挖坑的好手!”楚南点点头面现佩服之色。

胖子实在忍无可忍,挥了挥手,一坨硕大的土坷垃便砸在楚南身上。对楚南他还是有些了解的,那小子总是装出一副傻酷傻酷的样子混淆视听,心里可指不定有多阴暗呢!

唐小果不理这二人的打闹,谨慎地四下望了望,又闭上双眼放出灵识,将四周扫了个遍,确定周围确实没有其他人存在,便拉着两人走进了新挖的洞穴之中。随后轻声地道:“挖坑的!能把墙恢复成原状吧?”

挖坑的胖子嘴角抽了抽,终究没敢反驳,苦着脸认下了自己的新名字:“挖坑的保证,恢复原状后任谁也看不出来!”胖子一边说着,一边扶着墙再度运起灵力,土石一阵翻滚,洞口便被封了起来。若是从外面查看,的确丝毫看不出这里曾被挖出过一个大洞。

“快往下挖吧!”被封起来的唐大小姐瞬间便丢下了包袱,抛开了新得的女神范儿,满脸期待,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兴奋异常。

胖子点点头,斜斜地朝下方开始了挖坑大业。

挖坑的过程很顺利,胖子的土灵之体干起这活的确是相当顺手,可灵力终归有限,又挖了数丈,他便觉得有些吃不消了。按说从第八层到第九层的土层应该有十丈厚,可这里毕竟是遗迹,随时可能会有危险来临,若是笔直的朝下挖洞,一旦发生意外,几人连腾挪的位置都没有。因此胖子也只能是斜着向下挖出一条通路,可这样一来,想进入下一层要挖的距离就要长得多了。

胖子体内灵力告急,额头隐现汗迹,无奈只得暂时收手。按清灵宗和无量谷商议的结果,他们可以在遗迹之中历练三个月之久,因此倒也不急于一时。

胖子收了灵力,抬手擦了擦汗水,刚要发发牢骚,忽然感到一阵阴风径直袭向面门。

“啊!”胖子大惊,慌忙奋起余力在身前支起了一面土盾,随后快速向后方飞退。的确小心无大错,那土盾竟丝毫没能阻挡来袭之物。只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毫无阻碍地穿过土盾,仍然飞速扑向胖子。

胖子一边后退,一边手掐法诀,一团黄芒在手中凝聚成形,正在法术即将激发之时,胖子忽然觉得整个空间一顿,手中汇集的灵气瞬间消散在空中。

“法术失败?”胖子好似一锤抡向了空处,整个人顿在了那里。

“开!”一声娇叱,唐小果手中紫色的光芒一闪,瞬间挡在了胖子的身前。

“吱!”一股黑烟升起,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似是受到了重创,一声惨嚎,远远退了开去。

小果曾和罗通长时间在迷雾森林中并肩战斗,默契自是没得说,这边胖子惊呼一起,小果便已掏出法器救援,而此时的楚南则还张着嘴不知所措。胖子回过神来,掏出一截紫竹,还不忘抬脚踢起一蓬黄土,直奔楚南张着的大嘴。

“啊?”楚南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灵剑护在身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三人这才有工夫仔细打量眼前的东西,那是一团模糊的黑影,勉强能看出是大概类似于蜥蜴的形状,身周还缭绕着一层黑雾。这黑蜥蜴看起来并无实体,整个身影略显诡异地飘飘摇摇。唐小果刚才那下似乎伤它颇重,这蜥蜴不由自主地发出断断续续的惨哼,不知通过何种方式灌入三人的脑海之中。

唐小果撇了撇嘴:“一只一阶的阴属性灵兽而已,瞧把你们吓的!”

旁边二人一听这蜥蜴不过是相当于炼气期的一阶灵兽,顿时放下心来。

阴属性灵兽不过是灵兽的一个分支,只是属性有些极端,若是偶然间遇到,容易弄的修士手忙脚乱,可若是早有准备,这阴属性灵兽也不见得就比普通灵兽难对付。

几人来之前早有准备,刚才这蜥蜴突然出现时吓了三人一跳,等定下神来自然一点不慌。阴属性灵兽也被修士简单称之为阴灵,通常都没有实体,任你拳打脚踢、刀砍斧剁都不会对它造成丝毫伤害,不过法术对阴灵的伤害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因为属性的缘故,阴灵往往极其惧怕雷属性的法术及法器。

如金展鹏所说,这遗迹被笼罩在紊乱规则之下,释放法术失败的几率大增,不过灵器却不受影响。此次出门之前,宗门给唐小果和罗通每人发了一截紫雷竹。紫雷竹在修真界可是大名鼎鼎,多生于雷鸣之地,乃是夺天地造化之奇物。紫雷竹品级不一,却生来自带雷属性,乃是阴属性灵兽天然的克星。

紫雷竹虽然难得,却难不倒清灵宗,此次分发给小果二人的便是两截灵器级的紫雷竹,正合他们筑基期的修为。楚南身为剑修用不惯灵器,宗门也不吝啬,干脆给他换了一柄雷属性的灵剑。

三名筑基修士手持利器,不怀好意地看着眼前那只烟雾缭绕的黑蜥蜴。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二章 师兄保重

三名筑基修士手持利器,面对一只瑟瑟发抖的一阶灵兽,这场面实在让人不忍心看下去。果然,那黑蜥蜴就先看不下去了,仗着自己没有实体,转身穿入土层便逃之夭夭,丝毫不顾三名修士的盛情挽留。

胖子抬了抬手还想要挖开土层追赶,想了想又放弃了,别看那蜥蜴只有一阶,但在这土层之中,他们还真不见得能把人家怎么样。而且到遗迹自然是来寻宝的,灵兽身上那点材料也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

“阴灵都挖出来了,你就挖不到史前古董?”唐小果跟胖子说话永远都没有好气。

“史前古董?不知道啊!我只管着挖洞,土里就算有些小东西也都会被土裹着推到旁边去,要不,我们回头慢慢找找?”胖子有些脸红。

“什么意思?你挖坑的时候里边有东西也会被你推去旁边?”唐小果呆了一下。

“对啊!”胖子含羞点头。

“那你挖坑是要做什么?我们来这遗迹又是做什么?看你挖坑么!”唐大小姐出离愤怒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白痴骗了。

“我这不是光想着赶紧挖到下面一层么,要是慢慢查看土里面的东西,进度可就要慢得多了!”胖子嗫嚅着解释。

“被你打败了!”唐小果不甘心地回头看了看刚才经过的通道,心想不知有多少好东西被留在了身后。

“那还挖不挖啊?”胖子小声地问。

唐大小姐不说话,对着墙狠狠踢了一脚。

楚南看唐小果有些犹豫,不由得开口问道:“师姐,宗门此次派我们来这遗迹是要我们做什么啊?该不会真的就为了历练吧?”

唐大小姐鼓着嘴:“当然就是为了历练。我爹说了,进入遗迹就算是打了某些人的脸了,自然会有些人急着做点什么,至于我们,随便玩玩就好。”

“哦!”楚南露出一副懂了的表情。

唐小果却又接着道:“不过,若是方便的话,有些事儿还是可以做做的。”

“什么事儿啊?”楚南实在是有点愣,成熟如胖子就待在一边乖乖地不说话。

“捣乱!”

唐小果说着便下定了决心,拍了拍胖子接着道:“不找东西了,使劲向下挖,先挖到最底层再说!”

“好嘞!”胖子装模作样地挽起了袖子,继续进行他的挖坑大业。

……

遗迹第十层,某条坑道的深处。地上摆着一颗照明的珠子,一名炼气后期的红袍修士挥舞着一件奇形怪状的铲子,正在一下下的奋力挖掘,挖出的土随手便被他装进一个空间袋中。那铲子应是无量谷为门下弟子专门准备的挖掘工具,用起来颇为顺手,不多时,这红袍修士便向前挖出了丈许远。

“叮!”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传来。

红袍修士赶紧停下挖掘的动作,伸出手仔细翻捡身前的土层,很快,一件小孩儿巴掌大的金属物件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是?”红袍定神观看挖出来的这件物品,上面似乎还镌着几个小字。

“长命……百……岁,这是什么东西?”红袍勉强认出了上面的字迹,却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叫长命锁!”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哦,长命锁?嗯?”红袍念叨着,忽然觉得不对,自己身后怎么会有人?正待转身查看。

“砰!”一声重击。

红袍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醒了过来,脑袋仍旧晕沉。伸手摸了摸,脑袋后面鼓起了一个夸张的大包。晃了晃头,红袍慢慢清醒了过来,略一查看,果然,刚拿到手的长命锁已经消失不见,随身的储物袋和装残土的垃圾袋也没了,就连铲子也消失不见,只有照明用的珠子被随意丢到了一旁。

“哼!哪个杀千刀的傻子在这里打劫!”他愤愤不已:“你储物袋中多了东西还不是得上缴宗门?难道还能落到自己手里不成?”

的确,无量谷弟子进入遗迹时带入的东西都会在入口处进行严格的查验,查验的重中之重就是杜绝聚灵盘和任何类似功效的物品被带入遗迹之中,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在遗迹之中借助史前古董突破。

另外,无量谷弟子的所有随身物品都会被详细记录,出去的时候凡是多出的东西都要上缴,自身只能得到很少的贡献点。这样一来,在遗迹中抢夺他人物品的确只能用损人不利己来形容,也难怪这红袍气愤。

可很快这红袍就察觉了不对,他发现自己身上的红袍竟然被人扒了去。

修士少有脑袋不灵光的,没了红袍的红袍自然也不是白痴,他一瞬间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可能:“有外人混进来了!”

没了红袍的红袍站在那里衡量了一番得失,终于决定,纵使被宗门惩戒也得上报宗门。那个外人若是穿着他的红袍搞出什么大事情,他可是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

想到这,他便顺着来路急匆匆地往回赶。

行不多远,他却被迎面走来的一名红袍叫住了。在这秘境之中,所有人都身着红袍,他这一身灰扑扑的内衫着实有够显眼,被人叫住自在情理之中,他又没什么背着人的事,说清楚就好。

行至近前,发现眼前之人他还认识,那就更没问题了,赶紧抱拳把情况说明了一下:“陆师弟,我刚刚被人偷袭打晕,那人还夺了我的红袍,怕是有外人混进来了,我正要出去上报宗门,师弟若无事便随我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他面前那陆姓师弟听得这个消息一怔:“水师兄,你是说有外人夺了你的红袍?”

“想来应该是如此!”水姓红袍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人?”陆姓师弟忙问。

“这人在身后偷袭,我没看到是什么样的人。”水姓红袍面色讪讪。

“就在这条通道内?”陆姓师弟接着问。

水姓红袍点头答道:“没错,就在前方不远处。”

陆姓师弟眼珠转了转:“在下有差使在身,怕是不能与师兄同往,师兄自己小心前往吧!”

水姓红袍摇了摇头,心里很是不满:你不和我同去还那么多废话。

想到这儿,水姓红袍也不再多说,转身就朝出口方向行去。

“师兄保重。”陆姓师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水姓红袍也懒得回头,背着身子朝后摆了摆手算是告别。手还未放下,他却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截锋利的剑尖正从前胸透了出来。

水姓红袍满脸的不可置信,一股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了下来。艰难的转过头,看着眼前仍然面带笑意的同门,水姓红袍张大了嘴,仍然不敢相信和他无仇无怨的师弟竟对他下此毒手。

“陆施……你……”

话未说完,水姓修士便失去了意识,重重一声栽倒在地。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三章 再世为人

钱阳盘坐于仓库之内,此时仓库内的积水已没了他的胸口,即使这样也丝毫不能阻止他的灵识快速翻滚。由屋顶而来的水滴早已连成了水线,原本清脆的滴水声此时却变成了小河流淌的声音。

钱阳面前是他挑选的最后一堆书,屋内快速上涨的积水已经将这堆书淹没了近半,钱阳内心焦急万分,在积水淹没这里之前,以他的速度恐怕不足以把这些书全部记录下来。不过之前5000册书的收获已经达成了他的最低期望,若是最后差了这些书也勉强可以接受,只是就这样浪费了这些书籍着实有些可惜。

钱阳在这仓库中已经待了十余日,熟能生巧,他记录的速度明显要比初来时要快的多,若是能看到他灵识翻页的节奏则更是能感觉到一丝别样的韵味。可这种韵味在这一刻被打断了。

“咔……”隐约缓慢的断裂声响起。

声音不大,但听在钱阳耳中却不啻惊雷。他在这仓库之中停留了多日,除了了流水声就再没听过其他任何声响。

这突兀的响声瞬间就惊醒了钱阳。

“终于来了么?”钱阳抬头看看屋顶,没有任何异状,可那“咔咔”的声响却一直未停。钱阳转头看看了那堆书籍,面露不舍。

咬了咬牙:“走了!”钱阳不再犹豫,腾空而起,在空中便发动了土遁术,朝着斜上方冲入楼体之中。

这是钱阳早就选好的退路,为防楼体突然坍塌而来不及退出,他早早便找出了这条直通碎冰河河底的通路。刚才的声响明显是楼体已经承受不住河水的压力而开始断裂,既然有了预兆,钱阳也就不再纠结剩下那几百本书,直接从大楼之中钻了出来。

久违的冷水浴!

钱阳刚刚进入河中,就被激得牙根发抖,可他的心情却是难得的明朗。找回了失去的过往,从原点再次启程,钱阳信心满满。

“我的新生就从这冰冷的河水中开始吧!呼……”

钱阳情不自禁的学了一声狼嚎,却被一大块浮冰噎了回去。钱阳从冰河中露出了头,吐了一口冰水,正要上岸,却冷不防河面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脚下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似要将他重新吸入河底。

“果然塌了!”钱阳心中升起明悟。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河面,那么二百丈之外塌陷所产生的吸力已经奈何不了他了。钱阳灵力一转,整个身体便丝毫不顾重力的制约,笔直的从河水中升了起来,袍袖再一摆,整个人便已轻松站在了河岸之上。

若是不看他那身湿漉漉略显狼狈的衣装,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就可以用帅气来形容了。不过眼下嘛,钱阳还是老老实实的打了两个激灵,运转灵力把全身烘干,顺便体会脚底隐隐传来的震动。

图书馆,没了!

钱阳晃了晃头,尽量不去从煽情的角度思考人生,而是默默感叹机缘的玄妙。自己在坍塌前的最后时刻寻到了这里,继承了史前关于收藏的知识,算是将两个时代连接最紧密的部分攥在了手中,书中的这些知识说是无价之宝也丝毫不为过。

不过,遗迹呢?遗迹你在哪里?

钱阳已经穷得要发疯了,再多的知识一时半会儿也换不了灵石,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身上应该就剩下三块灵石了。其实这三块灵石也不是他的,他还欠着胖子任务补偿的十枚灵石没给呢。

修为越来越高,可日子却越过越穷,钱阳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信步在河边逛着,不知不觉钱阳便来到了他上次入水的地点,那里还留着他印下的暗记。

“诶?”钱阳突然愣住了,在他的暗记旁边,竟然多出了一个记号。

“是齐慕?这小子什么时候来的?”钱阳和齐慕之前约定的记号很是简单,只能表明最后钻入土中的地点,时间什么的都看不出来,更不用说在土中行进的方向了。

钱阳在仓库中待了十几日也没见到齐慕出现,是走岔了路么?还是他才刚刚钻进去?若是钻进去不久,刚才塌陷时那么大的声势,他也该出来看看吧?钱阳越想越不对:

“他该不是从这里进去真的找到了遗迹吧?”

这个可能性相当大啊!遗迹本来就应该在图书馆大楼的附近,自己本来也打算之后就要以大楼为原点重新确定探索范围,齐慕很有可能就是在这儿歪打正着直接找到了遗迹啊。

钱阳检视了一下身体状况,这几日专心读书,未曾使用灵力,当日的消耗早已恢复,此时的状态好的不能再好。

“那便走吧!”

钱阳就在暗记所在的位置跳进了碎冰河,慢慢向河底沉去。他一边吐槽近日和水犯冲,一边思索着齐慕可能的行进方向。

此时地下的塌陷早已结束,河水也平静了下来,只是刚才掀起的泥沙还未曾落下,水质有些污浊。钱阳也不在意,贴着河壁向下沉,却意外地在河底和侧壁交界的地方又发现了一枚暗记。

钱阳微笑点头:“齐慕总是摆出一副不靠谱的模样,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他做事竟是这般稳妥。”

钱阳从暗记所在钻入了河壁,笔直朝前探索,之前他只是在河流旁四十丈左右的位置沿河水走向而行,这回却是逐渐远离了河岸。比起之前探索时的盲目,得到指引的钱阳这回可是信心满满。

行不多时,也就是在距河岸六十丈左右的位置,行进中的钱阳忽觉身前一空,突然消失的阻力让他措手不及,一头从土中窜了出来。

冲出土层的刹那,钱阳隐约看见前方坐着一个红色的身影。疾速之下他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便把那红色的身影狠狠砸在了身下。

“哎哟!”

那人直接惨叫出声。他本来背着墙席地而坐,哪里能想到身后墙中竟能突然钻出一个大活人!猝不及防之下,这人一头砸在了地上,脑中一片昏沉。

比起这个倒霉蛋,钱阳则要清醒得多,身下这个称职的肉垫使他没受到多大震动,一个念头瞬间划过他的脑海:

“红袍!”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四章 阴差阳错

“红袍!”念头瞬间划过钱阳的脑海。

他可是偷着进入遗迹,这个时候就遇到个红袍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钱阳不敢怠慢,见这红袍被砸的晕晕乎乎还没回过神来,手中光芒一闪,青蝗砖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慌乱之下,他也顾不得查看眼前之人是什么修为,反正按之前的线索,能进入这遗迹的无量谷弟子修为至少也不会比他低。既然如此,钱阳便加了力气。

“能量爆发!”

出手不留情。

为防万一,钱阳直接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除了祭出青蝗砖所需的灵力,钱阳还将体内一半的体力输送到青蝗砖之内,务求一击制敌。

经过长时间的练习,钱阳对于能量爆发这门神通的掌控已经游刃有余了。可眼前这名红袍也不简单,恍惚间他觉得脑后生风,来不及回头,随手就祭出一把法剑向后迎去,法剑出手他人也不停留,身子向前俯冲的同时一件球形法器再次被他祭出,在身周形成了一个金色的球形护罩。

面对前方的阻截,被加持了神通的青蝗砖一声清鸣,似是表达了不屑。

“叮”一声脆响,那看起来质地不俗的法剑竟被青蝗砖生生砸断,随后余势不绝,狠狠砸在了金色护罩之上,护罩紧紧一缩,和青蝗砖僵持了刹那,却终究不敌,碎作漫天金光。

红袍还不知身后的情形,向前挣命般冲出了一段距离,便回头查看。青蝗砖接连击碎了法剑和护罩,剩余力量已是不多,但仍旧认准了眼前之人,在空中一个诡异地变向,不轻不重地拍到了刚刚转身的红袍脸上。

“啊!”红袍刚转身脸上便受到重击,只觉眼前金星乱闪,随即晕倒在地。

钱阳见那红袍倒地,暗暗吁了一口气,能量爆发配上青蝗砖果然实战效果极佳,自己耗了一半的体力使得青蝗砖的攻击力提升了数倍,再加上青蝗砖必中的效果,竟是一招便把眼前的红袍击倒,若是自己再多烧点体力,这攻击力得逆天成什么样子!

钱阳满意地收起青蝗砖,也终于倒开功夫检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地上丢着一颗明珠,想来是那红袍照明所用,借着明珠的光芒,钱阳看出这是一个狭窄坑道的尽头,另一头蜿蜒而去不知通向何处,坑道内空无一物,倒是对面墙上有一个隐晦的暗记。

“齐慕果然是从这进来的!不过那个红袍在这里做什么?”钱阳一边暗暗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走到红袍身边。

“咦?这家伙有点眼熟啊!”红袍的脸上被他一砖头拍得不成样子,可即使这样,钱阳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人。钱阳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摇了摇头,钱阳收走了红袍的随身物品,随后朝他体内输入了一股灵力将其唤醒。

“咝~好疼!”红袍尚未睁眼就揉起了自己的额头。

钱阳见他逐渐醒来,带着笑意开口道:“陆道友,别来无恙啊!”

这红袍正是刚刚处理完同门尸身的陆施。只见他揉了揉眼睛,慢慢看清楚了眼前的钱阳:“咦?怎么是你?”

“哦?那应该是谁?”钱阳觉得陆施的表情有些怪异。

陆施定了定神:“没想到竟是钱道友到了,其实是谁没关系,在下只是想和贵宗几人做个交易。”

“啊?贵宗?几人?”钱阳一头雾水,不知道陆施说得都是什么。

陆施见钱阳一脸迷茫,接着道:“在下听闻贵宗唐小姐等三人来了这遗迹,便急匆匆赶来,不知唐小姐何在?”

“唐小姐?唐小果?她来了?”陆施越说钱阳越懵了,不过见这陆施似是有求与人,他便装作镇定,套起了陆施的话,让他把来龙去脉细细讲来。

随着陆施的讲述,钱阳渐渐理清了事情的头绪,果然是唐小果带着两名清灵宗弟子到此历练,不过陆施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却让钱阳大感有趣。

事情还要从唐小果等人掩藏了行迹向遗迹下方挖掘说起。

金展鹏不知清灵宗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本来安排了门下不少弟子盯着唐小果三人。他安排的这些弟子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也就是在遗迹之中时不时地和清灵宗几位偶遇一下,确认几人所在的位置,别让他们溜出自己的视线。等过几日他还打算亲自出马,将清灵宗三人死死看在手边。

却不想,唐小果等人进入遗迹不久便失去了踪迹,金展鹏派人寻了数日都没有结果,不禁大为光火。最后只得通传无量谷所有在遗迹中的弟子,全部加入寻找唐小果等人的行列。

陆施便是在这时才得知了唐大小姐等三人进入秘境的消息,他之前已经在遗迹之中晃了一个多月,收获还不错,正打算返回宗门,就在传送阵处被拦回来寻人。

其他弟子都忙着去找人了,他却是灵光一闪,有了一个想想便让人兴奋的好主意,不过首先也得是能找到唐大小姐,他这想法才能成立。

说来也巧,他随意找了条坑道寻找,却正遇上被扒了红袍的水师兄,听闻水师兄遭遇偷袭,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唐小果等人在抢夺红袍,想以红袍做遮掩逃避宗门的追踪。

陆施念念不忘他那天才般的想法,想要早点儿找到唐小果,又不想有其他人捣乱。若是这水师兄上报了宗门,定然会有大批弟子赶来,到那时事情可就麻烦了。

重利就在眼前,陆施红了眼,干脆从身后偷袭杀死了水师兄。说起来这事儿他也不是头一次干了,做起来自是轻车熟路,秘境中他为了买个好都能下杀手,何况此次。

陆施处理了水师兄的尸身,便一直行至了坑道底部,偷袭之人早已不在。纵使陆施早有所料,心头也不禁一阵失望。死马当作活马医,陆施下意识地用灵识四下扫了扫,不想却有意外发现,他竟然在墙壁上找到了一枚暗记。

这暗记上面还有隐隐的灵力波动,明显是刚刚留下不久,陆施当然不知道这是齐慕所留,只当这是清灵宗人接头的记号。既然如此,大海捞针般寻找还不如在这里守株待兔。

陆施便在这暗记下方坐了下来,试图等待清灵宗之人出现,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没多久,果真被他等到了。除了脸上这一砖头,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五章 神出鬼没

钱阳有些想笑,世界上的事就是这么奇妙,自己循着遗迹的线索竟然找到了图书馆,而这陆施更是有趣,想找唐小果却一直追寻着齐慕留下的线索,最后竟奇迹般地找到了自己。

真不知是他运气太好,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钱阳见陆施明显将他当做清灵宗三人中的一员,便也乐得装糊涂:“你急着找我们到底有什么事啊?”

一说起这个,陆施立马来了精神:“不瞒钱道友,我宗对于门下弟子很是刻薄,在遗迹中所得的全部物品都要上缴,最后却只会返还上缴物品价值十分之一的贡献点。这还不算,宗门还掌握着物品的定价权,一件物品他们说值多少钱便是多少钱,最后我们实际拿到手中的连价值的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门中弟子对此怨声载道,却又无可奈何,有些门路的弟子倒是会买通守卫,偷偷带出去点小东小西,可如我这般的外门弟子只能默默忍受宗门的盘剥。”

“那你想要如何?”钱阳似乎知道了陆施要说什么。

“钱道友几位此次进入秘境是难得的机会,我可以将收获全部交给钱道友,钱道友出去后照价贩卖,所得灵石你我二人平分,如何?”陆施满脸期待的看向钱阳。

钱阳摇了摇头,手里把玩着一个大红色的乾坤袋:“你说的是这些?”

陆施在腰间摸了摸,瞬间变了脸色:“钱……钱道友,我们前不久还曾并肩战斗,此次我也是主动前来和你谈生意……对了,我和贵门罗通道友还有过命的交情,钱道友就这么夺了我的东西,怕是……不合适吧?”

其实钱阳真的无心抢他的乾坤袋,刚才只是为了防止陆施反抗才将他的随身物品都卸下,如今见这陆施好言好语谈生意,他也真抹不下脸夺人钱财。不过,这件事似乎有搞头啊?

仔细端详端详陆施,钱阳自然知道这货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像他这样把奸诈都长在脸上的,做起坏人来怕是也得诸多坎坷吧!三弯的鼻子配上典型的三白眼,一看便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人,谁遇到这样的人都得留一个心眼吧?

不过若是能够和这样的人有共同利益,却没有利益矛盾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成为暂时的合作伙伴。

陆施不知钱阳为何打量起他来,只是讪笑着盯着自己的乾坤袋,还不时试探着伸手摸一下,最后干脆一把抓住了袋子的一角,满脸讨好地望着钱阳。

钱阳不再难为他,松开了手,任陆施把乾坤袋拽走捧在怀中,然后看着他守财奴般一个个查看袋中的物品。

钱阳看他翻得差不多了便开了口:“你这次的收获有多少啊?”

陆施见钱阳把袋子都给了他,便彻底放下心来,从袋子中翻出杂七杂八几件物品递给钱阳:“我这是第一次进遗迹,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只得到了这些东西。”

钱阳打眼一扫就摇了摇头,这几件东西除了一个雕着花纹的银镏子还像点样,其他的实在不像话。一枚看不清字迹的古钱还好歹算个东西,其他的都是什么破锯条,烂刀片之类的。

这是钱阳第二次看到遗迹的出品了,每次都是简陋的随葬品夹杂着各种现代工具。他这次捋着线索寻到遗迹之后,也算对这遗迹的成因有了靠谱的猜测。

灾劫之前,图书馆的新址就在城郊,那里大概原本就是一片历史悠久的平民墓葬,而图书馆就建在墓地旁边,在大楼建设过程中,一些工具不可避免地散落在了附近,并随着大地的倾陷和随葬品一同深埋在了这遗迹之中。

“怎么样?”陆施满怀期待的问到。

钱阳捡起了银镏子和铜钱,摇着头道:“这镏子能值个三五百灵石顶多了,铜钱这个品相有人收就不错,其他的啥也不值。”

钱阳本以为陆施会失望,却不想他竟然脸都要笑开了花:“三五百灵石?不少不少,我听其他师兄说过,类似的东西若是上缴宗门,那些人拿十个八个贡献点就敢打发了我。”

“卖得的灵石我们一人一半?”钱阳问道。

“一人一半!钱道友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我给你个地址,待你将东西换成灵石便去那找我。”陆施顿了顿又试探着道:“道友在这儿等我几日如何?宗门中有心偷运古董的大有人在,我去扫听一圈,争取多弄点东西。”

陆施试探了一大圈,此时才说到重点,他适才不惜杀人灭口为的便是这个,遗迹之中弟子无数,谁身上都有些东西,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在遗迹之中根本就不值钱!

陆施相信凭着自己的面子,许下些好处,定然能从师兄弟手中赊来不少古董,他自己乾坤袋中那点东西和这些比起来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陆施急匆匆地就要起身,却被钱阳拦住了:“陆道友若是大张旗鼓的收古董难道就不怕旁人起疑?这事儿若是暴露了可是会惹下杀身之祸的!”

陆施苦笑一声:“这机会千载难逢,我又怎么舍得错过,几位能够进入遗迹,背后不知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交易,自然难再有下次。错过这村儿可就没有这店了,纵使有些许风险,在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谁说错过这村儿就没这店了?”钱阳微微一笑。

“嗯?”陆施愣在当场:“道友的意思是?”

钱阳正待答话,却突然发现陆施上方的顶棚凭空出现了一个大洞,钱阳目瞪口呆地看着洞口一点点扩大,不多时,那洞口竟已大到足够数人通行。陆施见钱阳表情有异,抬眼一看,顿时张大了嘴。

洞口处黄芒闪烁不止,推着土石向四周扩散。不多时,洞口停止了扩张,随后,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洞中一跃而下,好死不死正好将陆施踩在脚下。

“啊!”一声惨嚎。

那伟岸的身影顺着声音低头看了看脚下的红袍背影,不以为意,随后缓缓地转过身躯,当他看见身后的钱阳,身形一顿,瞬间张大了嘴巴,如见了鬼一般:“嚯!大师兄神出鬼没至如斯境界,又一次令罗某敬佩的五体投地……诶?我为什么要说又?”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六章 陆施诉苦

任凭胖子的脑洞发散到天际,他也绝对想不到竟然能在无量谷的秘境之中见到钱阳。

能在这儿见到胖子,钱阳也是有些意外,尤其是眼前这个和原来大为不同的胖子。

胖子原本那代表外门弟子青袍竟然已经换成了代表内门弟子的蓝袍,一身的肥肉也变成了古铜色的肌肉,纵使隔着外袍,依然能够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力量。

隐隐的压力从身前传来,钱阳不由得正了正表情:“你筑基了?”

“哈哈!大师兄慧眼如炬,快来看看我这身材,怎么样?是不是更加帅气了?”一说起筑基,胖子心情大好。

胖子正说着,从那大洞中又接连跳出二人。钱阳的目光落在其中那名女修身上,顿时顾不上回胖子的话了。

“小……小果?”钱阳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和自己身高仿佛的大姑娘,话都说不利落了。

唐小果见了钱阳,立马做出了一个淑女表示惊诧的表情,双手轻捂着小嘴:“呀!怎么是你呀!”

钱阳嘴角一阵抽搐,忙不迭倒退了两步:“呵~呵~”

见钱阳吓成这般模样,唐小果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倒是令钱阳长出了一口气。

一边的楚南中规中矩的抱了抱拳:“见过大师兄!”

钱阳赶紧抱拳回礼,比起前边那两位,楚南的变化则要小得多,不过是长高了一点儿,稚气略褪了一点儿,仍旧是那副气势凌厉的样子。

被丢在一旁的陆施慢慢缓过气来,看见这边四个人在那寒暄,他哆嗦着用手指着钱阳似乎要说点儿什么,可嘴却突然间就不听使唤了。

他这一动,可就引起了这边几人的注意,胖子转过头看见这红袍也是一惊:“诶?你不是那个谁?叫……什么什么来着?”

和胖子曾有过命交情的陆施满脸尴尬,想说点儿什么,却突然回过神来,指着钱阳哆嗦着道:“你……你不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和他们一起进来的了?”钱阳满脸促狭。

陆施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珠转个不停:“你能自己偷偷进来?”

钱阳笑了:“没错啊!我还能自己偷偷出去呢,要不还怎么和你谈生意?”

“竟然如此……竟然如此?”陆施满脸通红的搓着手,但脸上写的不再是惊惶,而是兴奋。

“你们这儿说什么呢?”看着陆施夸张的表情,唐大小姐来了兴趣。

钱阳也不隐瞒,把陆施的打算大致跟唐小果说了说。唐大小姐听得双眼放光,挖无量谷墙角这种事简直是太好玩了有没有?

唐小果心中有了打算,看向陆施的目光不禁有了些玩味:“你这么拆自家宗门的台真的好么?”

被这么个强势的大美女盯着,陆施没办法不紧张,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好个屁!”看着陆施那副怂样,唐大小姐忍不住爆了粗:“这遗迹本就是你们无量谷的产业,日常的维护管理自然花费不小,你们作为弟子进来历练还想拿大头不成?”

唐大小姐一说到这,陆施可不干了,把他那一肚子苦水都倒了出来:“唐小姐有所不知,在遗迹探索的弟子们历练所得十不存一,剩下的全部都会被宗门收缴。除了我们,那些负责管理遗迹的师兄弟们比我们报酬略高,可又能高出多少?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私自串通夹带者了。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那么多的史前古董价值有多少,宗门又向弟子们支付了多少?实在并非是在下贪婪,只是宗门的盘剥的确令门下弟子苦不堪言。

唐小果对陆施的这番说法嗤之以鼻:“得着便宜卖乖!照你这么说,进入遗迹还是一趟苦差咯?你不进来也就是了!说得像谁逼你了一样。”

陆施看着唐小果,脸上露出苦涩:“我们的确是被逼进来的!”

“啊?”不只唐小果,其他几人也都是满脸意外。这么好的地方,旁人想进都进不来,这货竟然是被逼着进来的?

陆施点点头:“按照宗门定下的遗迹物品返还比例,对于无量谷弟子来说,在遗迹中的收获要远远低于外出历练。既然收获太低,门下弟子当然不愿意选择遗迹作为历练地点。宗门若真想大力开发遗迹,只要提高相应的报酬,哪怕和自行历练的收获相当,也自然有人愿意前来。这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可宗门却做出了最令人心寒的选择:想提高返还比例?没门!想不来?不行!”陆施满脸委屈地诉说,那苦大仇深的表情配上他那猥琐的相貌实在颇为耐人寻味。

“怎么说?”钱阳也被勾起了兴趣。

陆施凄然一笑:“宗门若想拿捏门下弟子,办法简直是随口就来。想学法术?遗迹贡献有多少啊?没有?想都别想!你住的这间竹屋很大么?遗迹贡献有多少啊?没有?没有就给我搬出去!若说这些忍忍还能过去,那后续功法的获得便是我们这些弟子的死穴。弟子们修炼多年,中途改换功法的代价无人能够承受,功法为修行之本,若是没了功法,修士也便没了活路。就单单这一条,我们便不得不顺着宗门的意,把大把时间花在这遗迹之中。以前宗门还只是逼迫筑基期的师兄,如今却连炼气后期的都不放过了,各位可要知道,这遗迹之中是有着不少二阶灵兽的,最近时不时的就能听说哪位炼气期的师兄弟又陨落了,如今门内人心惶惶,没人知道自己还能再熬多久!”

旁边四人陷入了沉默,唐小果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钱阳咂咂嘴犹豫着道:“既然宗门无情,你们无量谷这么多弟子就生生受着?”

“生生受着?”陆施摇了摇头:“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不生生受着又能如何?弟子们大多敢怒不敢言,不过,若是有机会,自然人人都想求条活路,陆某今日便要为众多师兄弟向几位求个活路!”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七章 仙子饶命!

“陆某今日便要为众多师兄弟向几位求个活路!”陆施说得大义凛然。

“切~”他这话自是没人愿意相信,胖子在一边撇着嘴道:“你自己想赚灵石罢了,非把自己说得跟救世主一样!”

陆施有些讪讪:“不好意思,这不是在门内常年这么说话习惯了么!不过诸位放心,几位吃肉,陆某喝汤,其他的师兄弟多少也得给人几片菜叶,若是大家都有了灵石,改换功法又如何,终究不过是灵石的事儿。我想几位也是乐见其成,不如咱就这么定下来吧?”

唐小果转头看了看钱阳:“你自己来?还是我们一起?”

唐大小姐自然乐不得的拆无量谷的台,可是她对灵石的兴趣不大,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插手断了本是钱阳的财路。

钱阳笑了笑:“若是我自己来,不过就是小打小闹,可小果师姐若是有兴趣的话,那就不一样了,不如我们玩票大的?”

“玩票大的?”唐小果双眼放光:“怎么弄?”

清灵宗的四人围在一起嘁嘁喳喳说了半天,后来干脆把陆施也拉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定下了一个天马行空般的神奇计划。

。。。。。。

“还没找到人吗?”金展鹏背着手在大殿之中走来走去。

“回禀少宗主,暂时还没有消息。”一名年轻的红袍接口。

金展鹏皱了皱眉,旁边一名老年红袍赶紧接过话头:“大师兄不必焦急,遗迹中地形复杂,若是有心躲藏,一时之间确实很难找到,量那三个刚刚筑基的小崽子也翻不了天,定是把自己埋在哪里偷偷挖洞呢!”这人说着,还偷偷瞪了旁边那年轻红袍一眼。

年轻红袍一怔,不知道自己的叔叔干嘛瞪人。说错话了么?年轻红袍回想半天终于想到了之前叔父的叮嘱,金展鹏不喜欢别人叫他少宗主,而是喜欢被称为大师兄。偷偷撇了撇嘴,年轻红袍心中不以为然。若不是为了混个小头目当当,谁愿意整天在这溜须拍马的,连个称呼都得加小心,真是无趣之至。

老年红袍又劝了一阵,金展鹏这才安坐下来,心不在焉地抿了口茶道:“这几日总是莫名地心神不宁,一直找不到这几只老鼠,我心难安。将所有炼气后期以上修为的弟子都遣入秘境吧!所有在宗门内的都去,闭关的也都给我拉出来,那么点儿修为也好意思闭关,都给我到遗迹里找人去!”

金展鹏回头看了看旁边那个年轻的红袍皱了皱眉:“你也去吧!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

年轻红袍一愣,抱了抱拳,梗着脖子转身走了出去。他这一走,老年红袍不由得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对金展鹏作了个揖,轻声道:“小侄年幼不晓事,还望大师兄多多包涵!”

金展鹏扯了扯嘴角,斜了他一眼道:“无妨,年轻人嘛!多多历练就好,等吃够了亏自然也就慢慢懂事了!”

大师兄有命,无量谷的弟子们不管情不情愿,也都赶紧行动了起来,一批一批地通过传送阵进入了遗迹,遗迹中来来往往的红袍明显比平日里要多了不少。

既然是找人,红袍们大都是随意找条通路就往深处寻去,路上若是遇到相熟的师兄弟再互相交换一下信息,尽量略过那些已经被其他人搜索过的通道,以此来提高搜索效率。数百红袍就在这遗迹之中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而控制这张网覆盖范围的就是那一组组不停交换信息的红袍。

事情的走向往往难以预料,却又并非无迹可寻。还在大殿中苦苦等待的金大师兄做梦都不会想到,事件的发展从一开始便远远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其实回头想想,正在缓缓拉开大幕的这场闹剧其实在很早之前便已经有了预兆。

无量谷弟子多年来心中积压了无限的怨恨,人前他们嚣张,他们狂妄;人后他们卑微,他们懦弱。没有人是为了丑陋而生,他们也曾清高,也曾不屑,可那些被人为扭曲的梦想使得他们逐渐变成了自己曾经讨厌的样子。

积怨终究是需要被发泄的,无量谷弟子需要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宣泄口,一个看起来没有那么大风险的宣泄口。或者说,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借口,哪怕这个借口就真的仅仅只是一个借口,哪怕这个借口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人相信。

可是……

那又怎样?

没有人相信的借口才是最最解恨的借口!

古人言:傻子都有三个相好的!

无量谷就这么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还没几个琴瑟之好?谁还没几个患难之交?在遗迹这么个密闭的环境中,信息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倘若再有些能勾起人们兴趣的话题,或是有些令人怦然心动的小道消息,那一旦传开了就真的是停不下来!

此时,若有一个高端的视角可以全方位仔细观察红袍们移动轨迹的话,就会发现遗迹中某个通道的人流要明显多于其他。

红袍们接二连三地冲入这条通道的底部,略作停留便会退出来并重新加入这张繁复的网中,然后他们便会成为一个个节点,和他们有过接触的红袍又会开始重复前一人的套路,深入通道,然后退出成为节点。

那个通道底部到底有什么?竟然令数百无量谷弟子趋之若鹜?

是灵石吗?或者,是快感?

又有一名红袍一路小跑地奔向通道深处,一边跑他还一边从怀里摸出了自己的乾坤袋,这时,前方突然响起一声娇滴滴的轻叱:

“站住!打劫!”

“啊?”红袍面上一惊,赶紧开口求饶:“仙子饶命!”

“报上名来!”

“在下黄启猛!”

“什么破名!值钱的东西交上来赶紧滚蛋!”

“好嘞!”这叫黄启猛的修士连忙从乾坤袋中掏出几样东西丢了过去,然后生怕对方反悔般撒腿就跑。

他还没跑出去几步,迎面又跑来一个红袍,这红袍则更加干脆,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仙子饶命!在下陈四金!仙子饶命……”他喊得如此卖力,甚至都不等那边答话,几件东西就朝前边扔了过去。

黑暗中仍旧是那清脆的声音答话:“记下了,滚蛋!下一个!”

远远的又有一名红袍跑了过来,一听这边喊下一个,也顾不上自己还没跑到地方,甩手就丢出了好几件黑乎乎的东西,东西飞在了空中,这人才想起来开口:“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八章 影帝陆施

陆施在遗迹内游逛,忠实地执行着先前的计划,每遇上相熟的师兄弟他便会上前耳语一番。这不,前方远远的又跑来一名红袍,陆施犹豫了一下,他知道这人姓徐,大概比他早入门个三两年,不过他和这徐师兄平素里没什么往来,顶多算是点头之交,他觉得就这么贸然上去跟人说点儿什么可能显得有点突兀。

陆施还在犹豫,那徐师兄却快步跑到了他的近前。也不待陆施开口,徐师兄就满脸神秘的压低声音道:“陆师弟可知清灵宗的大小姐在遗迹之中打劫史前古董?”

“啊?”陆施惊了个呆,心说这家伙怎么抢我台词?

见陆施呆住了,那徐师兄继续道:“那唐大小姐承诺,凡是被她抢去的古董,将会在事后返还其价值一半的灵石!”

陆施眼珠一转,瞬间意识到徐师兄这是来送脱身之法的啊!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陆施乖乖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啊?竟有此事?”

徐师兄点了点头:“师弟只要去到唐大小姐那儿,喊出‘仙子饶命’的暗语,再留下姓名,然后乖乖交出古董就好。待那唐小姐离开遗迹之后自会遣人将一半的灵石送来,这送上门的好事儿师弟可万万不要错过啊!”

陆施心情大好,演技瞬间爆棚,将应有的那份担忧表现得淋漓尽致:“可是……那唐小姐不会赖账吗?”

徐师兄噗嗤一笑:“师弟多虑了,人家唐大小姐是什么身份,会扯下脸来赖你那几个破灵石?”

看着徐师兄一本正经的样子,陆施险些绷不住笑出声来。徐师兄这番说辞和他最初传出去的话一字都不差,甚至连那妩媚的噗嗤一笑都依稀能看出他陆影帝的一丝神韵。

作为一名演员,陆施的自我修养是相当不差的,心中爆笑的同时脸上却仍旧可以摆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可是我刚刚进入遗迹,身上根本就没有古董啊!”

“没关系!唐小姐要在遗迹之中停留三个月之久,陆师弟现在去寻找古董绝对来得及!”徐师兄说着又神经质般朝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师弟自己知道就好,可千万不要乱传,万一被宗门知道,只怕事情会有变化!”

陆施忙不迭地点头应是,千恩万谢送走了徐师兄,他自己却站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事后宗门若是追究起消息的源头,想必他的日子不会好过。不过这徐师兄前来报信算是解了他的这一难题,到时只要把消息来源往这徐师兄身上一推,一个完美的衔尾蛇环就形成了,任谁也找不出消息的出处。不过那徐师兄连自己这种点头之交都不厌其烦地细细告知,这消息的传播程度恐怕比预想中还要高得多。只是他的心态着实耐人寻味,宗门之中有这样心态的人恐怕也少不了。这破宗门看起来是离完蛋不远了,捞完这一笔,自己恐怕也是时候另寻出路了!”

唐大小姐此时自然是忙着进行他的打劫大业,无量谷弟子也真是配合,接连不断的上赶着送上门被她抢。唐大小姐威风八面,也不管来人是什么修为,统统照抢不误,话说筑基后期的红袍都被她抢了不知多少个。

唐大小姐乐此不疲,罗通和楚南则忙着整理物品并且作好记录。唐小果自然是没有赖账的打算,给无量谷弟子些甜头绝对比自己赚灵石要更符合她捣乱的初衷。

不过这生意总有做到头的时候,遗迹中的古董已经被她抢得差不多了,主动来送货的红袍越来越少。现在的红袍们都在加劲探索遗迹,打算在清灵宗几人离开遗迹前多挖点古董出来。重利就在眼前,无量谷弟子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若无意外,在唐小果离开之前,她的抢劫大业将会迎来又一个高峰。

生意清淡下来,小果三人也开始有闲暇聊聊天。至于钱阳则因为并不方便露面,在计划开始之时就已经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探索去了。

自从进入遗迹胖子就没闲下来过,此时已经累得倚在墙边吐舌头:“那个姓金的也太废物了,我们在这抢了好几天,他怎么还没找过来?他是想等到我们累死之后才来捡便宜么?”

“得了便宜卖乖!”小果白了他一眼:“不过也确实有趣,我们搞这么大的声势,恐怕八成的无量谷弟子都知道我们在这了,那金展鹏竟然还不知道,他这少宗主当的也是没谁了!”

楚南接过话头:“无量谷弟子手中的古董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总有人会想着去宗门那里买好,此时也该有人去他那打小报告了吧!”

“嗯,估计他也快来了。”唐小果点了点头,随即眼睛一亮:“你们说我们把他也给抢了怎么样?”

胖子一听这话,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小果师姐可别冲动,那金展鹏虽说是个废物,不过他那修为,我们三个恐怕是遮拦不住啊!再说,这是在人家地盘,要是撕破了脸,那可就不好玩了!”

唐大小姐不以为然:“撕破脸他又敢把我怎样!再说了,谁说我们就只有三个人?”

“抢了就抢了,我们难道还怕了他不成?”楚南可是跃跃欲试。

“小破孩儿一边玩去!”胖子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同样双眼放光的唐大小姐,不知该如何相劝。

“怎么还不来啊?”唐小果竟然开始期待金展鹏的到来。

事实证明,清灵宗三人还是高看了金大师兄,即使如今整个无量谷都已经天翻地覆,金展鹏仍旧毫无所觉地稳居于大殿之中。

无知的人最幸福,金展鹏过着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下面的人此时可是替他操碎了心。

先前被他赶入遗迹中的大侄子很容易便从一名好友那里得知了唐小果的消息,为了确认消息的真伪,大侄子甚至还偷偷深入那条通道的底部,亲眼目睹了一场阴暗的交易。

大侄子兴奋莫名,退出通道便往大殿中跑,心想这回可是立下了大功,小头目的位置定然是跑不掉了,说不定少宗主一高兴,不不,是大师兄一高兴,还指不定赏他多少东西呢。那帮白痴为了点蝇头小利竟然敢和清灵宗之人合谋欺骗宗门,看到时他们可会有好果子吃!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九十九章 你四不四洒?

大侄子尚未跑进大殿,迎面就遇上了刚被赶出来的叔叔。金展鹏的修为可是实打实的,每日的例行修炼从未落下过,今日自然也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破了章程,身边的人也都被他打发了出去。

大侄子对自己的亲叔叔当然不会隐瞒什么,竹筒倒豆子般把遗迹之内的情况都说了出来,话语间有难以掩饰的兴奋。

叔叔冷眼看着自己的宝贝侄子:“你待如何?”

“当然是通知少宗主啊,若能挽回宗门的损失,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啊!”大侄子急不可耐。

他叔儿直勾勾地盯了他一阵,直看得大侄子心里一阵发毛,才恨铁不成钢的甩出了一句:

“你四不四洒?”

“啊?”大侄子一头雾水。

他叔儿抬手照着侄子脑袋就是一连串的巴掌:“你是不是傻?问你呢!你是不是傻?”

大侄子疼的撒腿就跑,不知道一直对自己视若己出的叔叔怎么就突然发飙了,边跑还边喊:“干啥打我?干啥打我?”

他叔儿却不依不饶,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想要收拾个炼气期的小崽子绝对是手到擒来,不一会,大侄子就被打了一脑袋的大包。

打也打累了,他叔儿一脚把侄子踹到了个背人的角落,喘着粗气开始数落:“你个三青子,还想要通知大师兄?宗门就你一个聪明人是吧?想讨赏是吧?想升官是吧?小命不要了是吧?”

“小命?”大侄子恍然大悟:“我这算是断了师兄弟的财路是吧?他们会报复我吧?可是只要大师兄保着我,没人敢把我怎样的。”

“笨死你得了!”他叔儿恨得又是重重踢了他一脚。

“又咋了?”大侄子委屈地不行。

“你打算怎么跟大师兄说?说宗门数百弟子与清灵宗合谋挖我宗墙角?说所有弟子都不满宗门规定私下串联背叛宗门?”他叔儿的唾沫喷了侄子一脸:“你这叫报信?你这TM叫打脸,你让大师兄知道了把脸往哪放?你又让大师兄如何处理此事?还想讨赏?这事儿你报上去了,大师兄不恨你恨得牙根都痒痒?你这辈子就乖乖去遗迹里挖坑吧!”

“可是……可是宗门的古董总不能就这么被外人拿走吧?”大侄子听懂了,可还是心中不服。

他叔儿撇了撇嘴:“宗门的古董跟你有个屁的关系!还想要讨赏?有好事儿你往前凑凑,这种烂事还不赶紧有多远就躲多远!”

“那……那我该怎么办?”大侄子被说服了,却不由得开始了迷茫。

他叔儿想了想:“给你这消息的人你信得过吗?”

大侄子点点头:“那人和我是过命的交情!”

他叔儿翻了翻白眼,明显被侄子的天真打败了,不过既然侄子说信得过那就暂且当信得过吧:“你赶紧和他交代一番,让他千万别说出曾经告诉过你,然后你就装作不知道此事,在遗迹内找个无人的地方藏起来吧!你和旁人不同,是在大师兄这里挂了号的,日后门派若是追究起来,你可千万得把自己摘干净。摊上这种事儿,无过就是有功啦!”

大侄子沉默良久:“早知如此,我当初何必往大师兄旁边凑合,如今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不说,别人发财,我却只能看着,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呢!”

他叔儿此时的气儿也顺过来了,看侄子满心失望只得出言安慰:“想要出人头地,哪能不先吃些苦呢!况且也不是只能看人家发财不是?”

“此话怎讲?”大侄子抬起了头。

他叔儿压低了声音:“你那朋友既然信得过,你大可以去挖点儿古董,托他去送给唐大小姐,再许他些好处也就是了。如此既脱了干系,又赚了灵石,何乐而不为呢!”

大侄子直视着叔叔那浑浊的双眼,良久,他重重的点了点头。点头的刹那,他觉得自己心中某处传来了一声脆响,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塌了。

半月时光匆匆而过,遗迹之中,唐小果左右也等不来金展鹏,心里难免犯起了嘀咕:无量谷这是就这么默许了?还真大方啊?这是想让我耗够时间直接送我走人吧?

唐大小姐心中很不爽,捣完乱却看不到苦主气急败坏的模样,这实在是影响快感啊!要不就是自己闹得还不够大?对!一定是这样!怎么样才能闹得更大一点呢?唐小果看了看傻愣愣的楚南,再看看乖乖在那研究古董的胖子,知道出主意这种事儿实在指不上这俩笨蛋。

“钱阳呢?钱阳去哪里了?”唐大小姐已经有了气急败坏的趋势。

胖子赶紧回话:“大师兄就在附近绕着圈挖洞,应该不会走远的,我去找找他?”

“快去快去!”唐小果摆了摆手。

不多时,一身红袍的钱阳便出现在了唐小果的眼前。这些天,钱阳一直在附近挖洞,之前他是直接用土遁术在土里搜寻,直到有一日,他一头撞进了某只阴灵的身体之中。

那酸爽的感觉,钱阳几乎有彻底将土遁术遗忘的冲动,幸好那只阴灵等级不高,身心受到严重伤害的钱阳费了一番功夫,将其赶出了家门。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在遗迹之中乱用土遁术,而是生抢了陆施的铲子,学着别人的样子老老实实挖洞。为防被人发现,他又逼着陆施给他找了个破旧的红袍披在身上掩人耳目。

这些日子,钱阳的收获差强人意,值钱的只有一块质地不佳的玉佩和一个铜酒杯。加起来倒是能值个几百灵石,但比起疯狂捞金的唐大小姐可就什么都算不上了。

钱阳正在和铲子较劲,就被胖子叫了回来。看见满脸欲求不满的唐大小姐,他可是相当纳闷:“怎么啦?抢得不过瘾?”

“一点都不过瘾!”唐小果噘起了小嘴:“我抢他们,他们又不反抗,玩两天就玩腻了,赶紧帮我想个更好玩的!”

“啥叫更好玩的啊?”穷疯了的钱阳实在不觉得有什么能比站着捡钱还好玩。

唐小果眨眨大眼:“起码得把无量谷那两个姓金的玩出来一个吧!”

钱阳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铲子正色道:“好吧,我去把河道挖开,保证两个姓金的一会儿都会出现在你面前!”

楚南眼睛一亮:“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章 改变规则的东西

楚南傻乎乎地说道:“大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胖子这回可不管他了,只管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唐小果翻起了白眼,她再贪玩儿也知道轻重,占人家点儿便宜也就算了,为了些许灵石,无量谷倒也不至于把她怎样,可若是真的断了人家根基,即便她身后是清灵宗,今日也绝对讨不了好。

唐小果无奈地看着钱阳:“说正经的呢!我们还能在遗迹中停留两个月,不弄出点儿大动静来是要无聊死的!”

钱阳摇摇头正要答话,唐大小姐所期盼的大动静便毫无预兆地来了。

整个遗迹开始剧烈的摇晃,几人被摇得一个趔趄,纷纷移到通道的两侧,手扶着墙壁勉强稳定住身形。

通道上方的土石簌簌下落,拳头大小的石块砸在地上乒乓作响。

“这是要塌了么?”钱阳不敢怠慢,一捏法诀就要撑起护罩。

“咦?”钱阳体内灵力一滞,胸口似被重重地擂了一下。本就摇晃不已的身形顿时栽倒在地。

法术失败!

在这遗迹之中,释放法术失败的情况时有出现,钱阳之前也遇过几次,此时也并不慌张,再放一次也就是了。况且他有土遁术护身,纵使通道真的塌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接连传来的三声惊呼却让他乱了方寸,身旁三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声音,所有人的法术都失败了。

法术彻底无法释放了?钱阳有些慌了,赖以生存的法术失效对他来讲还是头一遭。这通道万一要是垮塌下来,土遁术又用不了,他这炼气后期的肉身怕是抵挡不住。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一道幽蓝色的光罩冲天而起,将几人牢牢护在下方,掉落的沙土顺着光罩缓缓滑下,再也不能伤到几人分毫。

光罩明显是从唐小果那里放出来的,只见她手持一件蓝色的伞状灵器,稳住了身形,调皮的眨眨大眼,忍着笑环视身周几人狼狈的模样。

危急时刻,底蕴的作用便显露了出来。唐大小姐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他老爹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让她带在身上,保命的东西自然是给她装了一口袋,力图让她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应对之法。此时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明显法术是用不了了,但灵器却完全不受影响,因此一件合用的防御灵器便可轻松解决问题。

通道内剧烈的摇晃仍在持续,不过避身于护罩之下的四人安全暂时无虞,定下心神的钱阳也开始思考应对之策。

他随意试着释放几个法术,毫无意外的无一成功,法术失败的原因自然就是受遗迹规则所限。

遗迹之中存在多种古董,在漫长的岁月之中,这些古董不停地吸收灵气,难免造成冲突,使得附近的灵气甚至规则都发生紊乱。这种紊乱是不可预测的,不同的遗迹所表现出来的规则也几乎没有完全相同的。而无量谷的这片遗迹所表现出的效果是释放法术时失败的几率大大增加,到此时更是完全无法释放出法术。

可在这片遗迹之中,灵器的使用却丝毫不受影响,钱阳眯了眯眼睛。法术和灵器在很多时候用出来效果相差不大,可作用机理却完全不同。简单来说,使用灵器是依靠灵力引动灵器之内现有的法阵,达成激发的目的。

而释放法术则是靠自身灵力来引导天地间灵气按某种特定的方式排列运转,形成类似法阵的效果,从而释放想要的法术。

殊途同归,两种方法都是靠法阵达成目的。不同的是,灵器内的法阵在炼制之时便已刻印在内,而释放法术却多了自制法阵这一步骤。那么,毫无疑问,这遗迹内“坏掉”的那部分规则就在天地灵气形成法阵的那一过程之中。

至于规则因何形成这种缺失,实在是没办法仔细探究,不过终究逃不脱某些史前古董的影响。

这片遗迹存在了数百万年,规则早该稳定下来,而那能影响遗迹规则的古董也该深深埋在遗迹之中的某个角落之中。在正常情况下,法术失败几率大增就是这里的规则,可此时法术完全无法释放又是哪般道理?

稳定的规则没有道理无端改变!

钱阳始终喜欢探究事物的本质,这是他的习惯,也是他的立身之本。一番抽丝剥茧之后,钱阳想到了唯一的可能:那就是改变规则的源头发生了变化,即是说那件影响了整个遗迹规则的史前古董发生了变化,并且和这场震动大有关联。

那件古董移动了?碎了?成精了?

不得而知。

不过,它一定没有像从前一样老老实实的埋在某处就对了。

能够影响这么一大片空间的古董价值绝对不菲,它若老老实实埋在哪里,你想要刻意找它便有如大海捞针般漫无头绪,可一旦它有了变化,就给了人寻获的机会。

震动慢慢停了下来,通道并没有坍塌,若非那遍地的凌乱和尚未沉下的沙尘,这里就如同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

唐小果收起了护罩,正想说点儿什么压压惊,钱阳却抢先开口了:“你想要好玩儿的事情?”

“啊?”唐小果有点儿跟不上钱阳的思路:“怎么说?”

钱阳双眼放着光道:“我们若是能找到这震动的源头,那一定会让无量谷万分心痛的!”

的确,能够影响一方遗迹规则的史前古董绝对是这遗迹的精华所在,若是能在无量谷眼皮子下面偷得这件古董,绝对可以让整个无量谷的高层鸡飞狗跳。

“震动的源头?”唐小果做了个纠结的表情:“我去哪找震动的源头啊?”

钱阳倒是很平和:“慢慢找吧!能够造成如此强烈的震动,终归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你们要找震动的源头?”胖子这时候才缓过劲来。

“嗯,我们快点儿去吧,莫被他人抢了先。”钱阳一边回话,一边当先朝着通道外面走去。

“喂!你去那边干嘛?”胖子挂着呆呆的表情叫住了钱阳。

“找源头啊……嗯?”钱阳发觉了胖子的不对劲,当这死胖子露出一副憨傻样子的时候通常心里都是在憋着笑的。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一章 姓金的来了

钱阳转过身,从脚到脖子打量了胖子一番又一番,直看得旁边的楚南尴尬症都犯了,他才算抬头找到了胖子的眼睛:“怎么说?麻溜儿的!”

胖子嘿嘿一笑,朝着通道侧壁上一指:“震动是从那边传来的,源头距这里应该不太远。”

唐小果瞥了胖子一眼:“土源之体这么厉害啊?”

胖子点了点头:“在当下的环境中的确很好用,这里四面都是土,土源之体的优势被无限放大了。可若是换个地方,其作用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唐小果看了看钱阳,问道:“怎么办?我们挖过去?”

“若是不太远,自然挖过去更划算一些,既方便又隐蔽。”钱阳点着头,朝胖子所指的墙壁处行去。

“咦?”

钱阳忽然一惊,随即摇头露出了苦笑。

“怎么了啊?”胖子顺着钱阳的目光往墙壁上仔细一看:“嗯?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印记?”

。。。。。。

无量谷金恩铭大掌教的修炼被打断了,作为金丹后期的修士,他的灵觉是相当敏锐的,适才他感觉到了一阵隐约的震动,并且给他带来了一丝不安。

中断了修炼,金掌教眯着眼睛回味了一下震动传来的方向,得到的答案让他心头的不安更甚了。金恩铭长身而起,快步行至房门,伸手便要推开静室的大门,可这一刻他却犹豫了。

踌躇良久,金恩铭返身坐下,挥手划了些字迹,制成一枚简易的传讯符。符箓顺着窗缝钻了出去,径直飞向了同样正在修炼的金展鹏处。

当金展鹏读完传讯符上的内容之后,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什么?遗迹出了问题?”

接了掌教传讯,金展鹏这例行修炼自然是继续不下去了。掌教身份尊贵,自不能事必躬亲,今日竟直接传讯,已经足够说明对此事的重视程度了。

“是清灵宗那几个小崽子在捣乱吧?”金展鹏第一反应就是此事和唐小果等人脱不了干系。

“看来我是非得跑一趟不可了!”金展鹏不再耽搁,出门带上几个亲近之人便通过传送阵踏入遗迹之内。

说起来,这遗迹正归金展鹏掌管,他也的确每日里都要处理遗迹内的各种事务,可他真正进入遗迹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倒并非是金展鹏自恃身份不愿来这阴暗潮湿的地下,而是他的确没有精力常常到这宗门的藏金之地查看。

无量谷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门下有着近千号弟子。一千弟子心中就有三千把小算盘,整日里盘算着如何能让自己多落点儿便宜。

宗门的便宜就那么好占?金展鹏可是实打实的少宗主,一向将无量谷视为自己的私产,他可不允许那些没出息的弟子们抢他的财富,不,是抢宗门的财富。那些灵石可是宗门发展之本,金展鹏心目中的无量谷可不会仅仅局限在眼前这么点格局之上。

于是,少宗主呕心沥血打造了一套管理宗门弟子的门规,并力求严密,从各个角度、各个方向阻住了弟子挖他墙角的可能。

不过这门规越是细密、越是面面俱到,出现的漏洞也就越多,那些不省心的弟子别的本事不怎么样,钻漏洞的本事倒是与日俱增。金展鹏每天都忙着和那三千多把小算盘斗智斗勇,也就顾不上遗迹的产出了。

多日未进遗迹的金大师兄今日对遗迹内的情况还是颇为满意的。他已经知晓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地震,可门下的弟子们却丝毫不顾危险,地震刚过,这些弟子就满身干劲的投入到了挖掘大业之中,而且明显干劲儿极高,脸上洋溢的全都是期盼,一心一意的为宗门创造着财富。

金展鹏露出了笑容,门下弟子的心气儿明显不同过往,看来是自己的管理见了成效。“早这样多好!这些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非得狠狠治理他们一番才会老老实实的听话!”

金展鹏见遗迹之中一切顺利,不过是发生了一场破坏不大的地震,看起来并无大碍,刚才那些许不安便也就他压了下来。

一路打探着,金展鹏来到了遗迹九层,按之前弟子们所说,震动应该就源自这里。

金大师兄和颜悦色地叫住了一个正忙着挖坑的少年红袍,可他这一和颜悦色不要紧,却吓坏了那个被拉住的红袍。

那个炼气期的小虾米哪曾见过传说中无比严苛的大师兄竟露出这样的表情,本就心里有鬼的他,怎么看金展鹏的笑容怎么觉得瘆的慌。

“大……大大……大……”红袍急的都要尿了,话却就是说不全。

金展鹏见自己气势如此压人,心头也不由得有些自得,偷偷扯了扯嘴角,柔声细语地道:“小师弟可知刚才这秘境之中发生了何事?”

小红袍心头“咯噔”一下。发生了何事?大家都上赶着去被抢劫呗,现在还都在忙着攒东西准备下次再被抢呢!看来大师兄是什么都知道了,这下可完蛋了!

抬头看了看金展鹏那隐约含着狰狞的笑容,小红袍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上,嘴里无意识地嘟囔着:“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金展鹏直接气乐了,这小子好歹是个修士,怎么怕自己就怕成这样?

“我知道不是你弄的,量你也弄不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问你可曾感觉到刚才的地震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金展鹏耐着性子问道。

“不是我……不是我……啊?地震?”小红袍这会儿才算听明白了,敢情不是抢劫的事啊!

心里石头落了地,小红袍的话也说的利落了:“这个我知道,震动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刚才还从那边的通道之中传来一大股气浪呢,正好将我掀翻在地。”

“哦?那边?”金展鹏顺着小红袍的手指看到了那条貌似平平无奇的通道。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他也再无心理这软趴趴的小修士,带着人径直奔着那通道而去,至于小红袍那不同寻常的表现,他则丝毫懒得过心。

金大师兄是干大事儿的人,没工夫计较这些小事儿,可他身边的亲近之人却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按这小红袍的表现本来绝对少不了一顿问讯,可今天这些人却转了性,个顶个的眼观鼻、鼻观口,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大侄子他叔儿也一直溜着边儿混在这群人之中,脸上由始至终都挂着一副“我年纪大了,脑子不好用”的表情。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在通道中缓缓前行,氛围多少有些诡异,却完全没有人试着去打开一下尴尬气氛,这些人今日完全没了平时的活跃伶俐,都如忽然隐身了一般。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二章 死战不退真红袍

无量谷诸人悄无声息地在通道中缓缓前行,尴尬的氛围并未维持太久就被一名不速之客打断了,一头二阶阴属性灵兽傻乎乎地奔着这一行人撞了过来。

金展鹏撇了撇嘴,负手而立。

红袍们对战斗可不敢怠慢,默契十足地纷纷出手,几个起落间便将这灵兽斩杀当场。二阶灵兽不过相当于筑基期的修为,面对这一大群筑基中后期的高手几无还手之力。

这头灵兽只是个开始,行不多远,一行人又接连斩杀了十数头灵兽,其中还包括两头二阶。

金展鹏没发现什么不妥,他旁边的人却看出了不对劲。这遗迹之内的确一阶二阶灵兽都有,可二阶灵兽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等闲在遗迹中逛个数十天也不见得有缘得见一只,否则无量谷也不敢放大批炼气期弟子入内。

可今日这短短的一条路,二阶灵兽竟然接二连三的出现,这绝对不正常!若是二阶灵兽如大白菜般随处可见,炼气期弟子早都该死伤惨重了。

“那唐大小姐好好的不去打劫,又弄了什么幺蛾子出来?”他叔儿暗自挠头。

他从大侄子那知晓了唐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如今看起来,他这些同僚们大多也都从不同渠道获知了此事,偶有几个不知详情的也都是人精,光看着其他人的表现也能猜出今日没有好事儿,几句试探过后便都低调了下来。的确,没有这点儿本事也混不到他们这群人之中来。

他叔儿适才被大师兄点名,确实不得不来,可心中早就打起了退堂鼓,这种事儿掺和进来绝对是两头不讨好,他这一路就琢磨着怎么能找个机会跑路才对。再看看周围人那闪烁的眼神,明显个个都是存了和他同样的心思。

金展鹏对周围人的想法一无所觉,他也不觉得接连遇到二阶灵兽有什么不妥,在他看来,这里就是他家的后花园,虽说不常来,却也跑不出他的掌控,凭他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在加上身后这些精兵强将,天下之大,大可去得!

一路上灵兽不断,通道狭窄难行,金展鹏终于也被迫卷入了战斗之中。他实力超群,自是不惧战斗,不过对手仅仅是一些垃圾灵兽,实在令他觉得有些跌份儿。而且此时遗迹内法术无法释放,逼得他挥舞着灵剑,就像已经出了全力一般。金展鹏觉得挺丢人的,身边那些没眼色的也不说上来挡一挡,看来这些人也该适时敲打一番了!

不过金大师兄很快就没有精力胡思乱想了,一头二阶高级的灵兽真的逼他使出了全力。

那是一头虎形灵兽,身周阴气凝实,漆黑如墨,腾挪间一丝丝阴冷刺骨的寒气如针般刺入金展鹏体内。金大师兄一边尽力抵御阴气,一边用灵剑放出一道道雷光,试图压制这头阴虎。

他的实力比阴虎略高一线,可却因无法释放法术而束手束脚,再加上旁边还有不少低级灵兽捣乱,一时间竟弄得他多少有些狼狈。而他身周的红袍们也都纷纷陷入苦战,他们来之前绝对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如此之多的二阶灵兽。

在这狭长的通道之中,如他们先前摧枯拉朽般前行并没有什么不妥,可这一被阻住,麻烦便出现了。

他们的身后也慢慢汇集了不少灵兽,这些灵兽大多是从通道的侧壁穿墙而来。阴属性灵兽本无实体,在这遗迹之中来去自如,看架势竟似要将无量谷一行人围死在这里。

姜是老的辣!

修士之间忽然响起一声惨嚎,一道红色的身影被一记重击轰得倒飞而出。

“啊……”

受到重击的正是大侄子他叔儿,那抛飞的身影伴着凄惨的叫声逐渐远去,竟堪堪穿透了后方围得尚不密实的包围圈,重重摔落在地。

他叔儿能混到今天这地步自然是不简单,为人也硬气。生受了这一击,口鼻都已渗出鲜血,他却挣扎着站了起来,悍不畏死地再次冲向了灵兽群。

可无奈灵兽越聚越多,将他死死的隔在人群之外。他叔儿力有不逮,左冲右突几次未果,不得已只得放弃与同门会合,最终只能在兽群之外高喊:“大师兄不必管我!带人先行突围吧……”声音逐渐淹没在兽群之中。

金展鹏出离愤怒了,刚入遗迹便折损一员大将,实在令他大感颜面受损。狠了狠心,金大师兄掏出一张符箓,径直击向了阴虎的头面。

灰色光华闪过,时空似乎都迟滞了一下。悄无声息之间,那头威风八面的阴虎竟化作一缕烟尘,消失在天地之间。

没了阴虎的阻挡,剩下的灵兽再无金大师兄一合之将。金展鹏砍瓜切菜般把身周灵兽清理一空,转头见手下们仍在苦苦支撑,他便咬着后槽牙将手下一一救出。

手下感恩戴德的话语丝毫不能缓解他郁闷的心情,此时他的心可是在滴血!那枚阴雷符是他花重金求来的上古符箓,有那符箓护身,纵使面对金丹修士他也会凭添三分底气。当初花了多少灵石暂且不说,以他的身家肉疼一阵也就过去了,关键是这等保命之物世之罕见,用了也就没了,日后让他到何处再去寻这等底气?

阴灵死伤过半之后终于溃散了,金展鹏黑着脸望着阴灵奔逃的方向不知再想些什么。他们这一战算得上损失惨重,先是大侄子他叔儿与众人失散生死未卜,剩下的又有数人受了不轻的伤势,眼看着是无法继续战斗了,他自己更是损失了一张无比珍贵的阴雷符,一想到这,金展鹏的脸不由得更黑了。

忍着胸中烦闷,金大师兄也不得不派了个没受伤的护送几个重伤的先行回返宗门。这样一来,他的身边也只剩下了两个人,不过好在这两人实力超群,在刚才那般激烈的战斗中也没受到半丝伤害。

不过金大师兄心里多少也有些奇怪:这些红袍们要么就是一点伤没受,可要是受伤了就都是重伤。如此看来,自己身边这些人的战力是有着明显差别的,改日定要好好考教他们一番,也得把他们分个三六九等出来,不能都是同样的待遇,否则日久了怕是要闹矛盾的。

其实红袍们战力有没有差别不好说,但脑力的差距此时确是显现了出来。留下的两名红袍此时真恨不得自己扇自己嘴巴子:“自己是猪脑子啊!就知道逞强……就知道逞强……”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三章 资质诡奇齐三少

若说挖洞,罗通自认第二,在场的自然无人敢认第一,纵使如今遗迹之中无法释放法术,却并不妨碍他的土源之体发挥作用,胖爷挖起洞来不仅安全快捷,而且连铲子的磨损费用都省下来了。

一边挖洞,胖子还忍不住在那里絮叨:“齐三少爷资质诡奇,身负天恩,左有劫龙护体,右有紫雷相伴。任凭走到哪里都是一副鸡飞狗跳,蛋碎一地的美妙画卷。大师兄为何如此想不开,竟将他带入这遗迹之中?带进来也便罢了,为何不好好的牵在脚边?怎敢随意地就将他放出去荼毒生灵?”

唐小果跟在胖子身后捂嘴轻笑,楚南一脸茫然,钱阳则只剩下一脸苦涩。

适才,胖子指出了产生震动的方向,可那个方向无巧不巧正是齐慕留下暗记的地方。不用说,遗迹中的这场震动和齐三少爷绝对脱不了干系,钱阳无心给齐慕开脱,其实他也对齐慕这到处惹祸的糟心体质感到万分钦佩。

没人搭胖子的茬,胖子却是还没抱怨够,咧着大嘴开始编排齐慕的不是:“你们是不知道,他小时候只要一出门就是乌云盖顶,根本无人敢近他的身,十里八乡的只要听说齐三公子来了,家里的刀具利器都得埋到土里,墙上挂着的东西都要摘下来收好,生怕不小心被他震下来伤到人,这还不算,大家伙儿收拾好东西就得赶紧找片空旷的地段围坐在一起,连家里都不敢待,就怕他哪根弦不对把谁家的房子拱塌了。伤了人倒也认了,最怕的是和那无敌齐三少扯上关系,若是再不小心说上几句话,那可了不得咯!出门踩狗屎,放屁砸脚后跟那是最轻的了,就算好好的走着路,迎面一铲子就正飞脸上都用不着抱怨,那都是该着!谁让你好好的非要跟齐老三说话……”

胖子说话归说话,该干的活可是没撂下,一直都在用手按着身前的土壁运转灵力,土壁也肉眼可见的向四周扩散。可正当他兴高采烈的说到铲子飞脸上时,却突然手上一轻,身前的土壁豁然贯通,一把铲子毫无预兆地抡了过来,无巧不巧的正好重重拍在他鼻梁之上。

“哎呦!”胖子捂着脸惨嚎,疼得涕泪横流。

“你说什么铲子?”拍中胖子的正是一把无量谷制式掘地铲,拿着铲子的一名红袍凭空出现在胖子身前,一边面色冷峻的询问,一边还威胁似的把铲子抖出了几朵花。

“齐慕?”唐小果看了看身前的红袍,又看了看胖子,脸上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幸灾乐祸。

“我本来好好的在这挖洞,结果大老远的就听见有人讲故事。” 齐三公子撇着嘴望着胖子:“你这故事讲得是真不赖,我这一听说飞铲子,顿时就热血沸腾,顺着你的意就把铲子抡了出去,怎么样?被飞上是该着吧?”

胖子用力搓着脸,面上涕泪横流。他这下可是挨得真疼,看着身前那张讨人厌的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胖子强忍着痛,龇牙咧嘴地吼开了:“小子,还敢跟胖爷动手?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来来,咱哥俩儿练练!”

上次在灵河之畔的秘境之中,罗通可被齐慕刺激得不轻,如今胖子修为大进,自是想来找回场子,话说他筑基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和齐慕打上一架。

齐慕上下打量了胖子一番,脸上满是不屑:“呦呵?这是筑基了?”

“哼!就问你,怕还是不怕?”胖子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齐慕整了整表情装作没听见,冲着一边的钱阳抱怨:“你怎么把这货也弄进来了?唉!既然进来也便罢了,可得好好看着,万万不能随便放出去荼毒生灵!”

齐慕这话和刚才胖子说他的如出一辙,钱阳摇头无语。这俩人不知是几世的冤家,本来都挺好的孩子,可一遇到一起就都变得不大正常。可偏偏这二人缘分还不浅,偌大个遗迹,两人分别挖洞竟都能汇作一处。

钱阳懒得劝解他们,好在这二人都不是混人,也晓得轻重,自不会在此时真的闹得不可开交,左右不过是一铲子的事儿,一人忍一嘴也就过去了。

既然遇见了,几人自然少不得交流一番情报。钱阳先大致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之后就等着齐慕坦白交代行程了。齐慕却还没回过味儿来,仍旧对唐小果所说打劫之事满是好奇,双眼放光的打探着其中细节。唐大小姐对自己的光辉事迹很是满意,添油加醋的炫耀个不停。

讲到最后,齐慕咂着嘴满是遗憾的道:“这么好玩儿的事我都没赶上,可惜了啊!”

齐慕的认可令唐小果大为开怀,胸脯一拍,大咧咧的道:“没事儿!临走时我们还能再干一票,到时候姐带你一起玩儿!”

齐慕忙不迭地点头。

胖子实在看不过去了,冷着脸道:“你还是赶紧说说你这回又惹了什么祸吧!”

齐慕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惹祸?没有啊!我可是一直老老实实在挖洞,我看无量谷那些人都在挖,这些日子我就学着他们一直挖啊挖,还别说,真挖出来几件不错的东西。”

“挖洞?”胖子满脸不相信:“人家无量谷在这挖了几百年都没事儿,偏偏你来了就给挖出这么大动静?”

齐慕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挖着挖着,上面突然就塌下来了,好悬把我当场砸扁,随后我就发现法术不能用了,最后废了好大劲才把自己挖出来,谁想刚出来就遇到大批灵兽,把我吓得也不敢乱窜了,只能顺着来时的路往回挖,然后就遇到你们了,你说这事儿能怪我么?”

“就这么简单?”胖子斜睨着齐三少。

齐慕白了他一眼:“切~,若真是我弄的,我巴不得昭告所有人好过过瘾呢!”

胖子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钱阳突然在旁边开口问道:“你是朝哪挖的?”

“朝哪挖?朝人少的地方挖呗!”齐慕觉得理当如此,他本就是偷偷摸摸进来,自然要小心躲着随处可见的红袍们。

“人少?哪里人少?”钱阳可是知道,最近拜唐大小姐所赐,遗迹之中早已人满为患,他这几日可是遇到的红袍可是不少。

齐慕歪头回想了一下,随即露出得色:“一开始我总是会不小心挖出来人,后来我就试着朝上挖了几丈,然后再从那里向四周挖,结果挖了好多天都没有红袍来捣乱,怎么样,我聪明吧!”

“向上挖了几丈!”胖子翻起了白眼:“你个白痴!”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罪魁祸首就是这败家的齐三少!

遗迹本分十层,他们如今正在遗迹的最底层,那么再向上几丈就要接近遗迹的第九层了,胖子他们正是从那里挖下来的。遗迹每两层之间大约有十丈厚的土层间隔,为了防止坍塌,无量谷会定期分别为这十层遗迹做些加固。

如胖子他们那般打条通路下来倒是没有大碍,可齐慕却是在距离第九层不远的地方向四周挖洞,天知道他进来这些日子,在那里挖了多大一个空洞。如此一来,第九层坍塌下来自然就是早晚的事儿了。

大家想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却不知该如何责怪齐三少。清灵宗三人进入遗迹之时,金展鹏向他们详细介绍了这里的地形,是以他们定然不会行此等寻死之举。钱阳进入遗迹第一时间就遇到了陆施这个老熟人,随后便和小果等人混在一起,对这里的地形也早已了然于心。

可齐慕在遗迹内却是两眼一抹黑,他甫入遗迹就遇到了那个倒霉的水姓红袍。齐三少抢了人家的衣服铲子就有样学样地开始了挖洞大业,再遇到其他人也都是躲着走,哪里知道这遗迹是什么样的啊!

塌便塌了吧!震动的原因搞清楚了,那么重点便来了!

“你可曾见到什么特别的史前古董?”钱阳眨眨大眼。

“史前古董?”齐慕从口袋中掏出几件东西道:“古董有不少啊!你看看哪件算特别?”

钱阳看着齐慕手中那七八件东西,心里当真不是个滋味。他比齐慕晚进来也没几天,可这收获和人一比根本就不用活了。

银簪、玉佩、长命锁……,钱阳粗略的估计了一下,两千灵石只多不少。果然,不走寻常路的家伙若是没把自己玩儿死,收获确实要比常人多得多。

齐慕的东西是不错,可若说这几件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古董就是这遗迹的精华,钱阳是绝对不相信的。

习惯性的眯起了眼睛,似乎这样更有助于钱阳那构造与常人迥异的大脑思考:“齐慕引发了坍塌,随之遗迹规则发生了改变,即是说那想象之中的超级古董在坍塌之时发生了位移,随着土石掉落了下来。可单纯的位移就能引发如此强烈的规则改变?”钱阳摇了摇头:“或是说,在位移之后,古董又产生了某种不可知的变化?可古董又会有什么变化?不可能是摔碎了吧?”钱阳把玩着手里的几件古董,思维极速运转:“遗迹……规则紊乱……冲突……嗯?冲突?”钱阳一个激灵,心中隐约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四章 楚南的雷光

齐慕和清灵宗诸人一番交流之后,终于弄清楚了遗迹内的情况,心头就如拨云见日般明朗:“你们是说,我挖塌的那片地方有价值惊人的史前古董存在?”

“钱阳是这么说的!”唐小果摊摊手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齐慕暗暗点了点头,他对钱阳的判断力是相当信服的,他如今能站在遗迹之中靠的就是钱阳那天马行空般的猜想。

“我带你们去塌方的地方看看吧!只是那里塌下来之后凭空汇聚了不少阴灵,如此地形,若是战斗起来恐怕会相当麻烦。”齐慕有些犹豫,他可是刚刚从那里逃出来,此时还心有余悸。

胖子嘿嘿一笑:“小齐子不必害怕,一会儿躲在我身后就好,最多不过是二阶的阴灵,也就欺负欺负你这样的小朋友,胖爷还怕了它们不成?”

这货始终不忘在齐慕面前显示他筑基期的优越感,这回不提打架了,倒是有几分收小弟的意思。

齐慕也不是省油的灯,转过头对着钱阳就道:“钱师兄,你二师弟说要照顾我们这两个炼气期的小朋友呢!”

钱阳的脸黑成了锅底:你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扯上我干什么?

心中郁闷的钱阳装作听不见,迅速转移了话题:“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赶紧去那里看看吧!”说着,便当先引着几人顺着前方斜斜向上的通道前行。

因为法术不能使用,齐慕刚才就是一路从塌方处挖过来的,通道既是现成的,路走起来便要方便的多。齐慕丢给胖子一个鼓励的眼神,屁颠屁颠的跟着前边几人钻入通道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刚刚放出大话的筑基期二师兄呆呆地望着那狭窄的通道口前行不得。

几人行不多时,战斗便如约而至,数只一阶的阴灵看到他们便扑了上来。楚南战意澎湃,提剑迎敌,他实力也是没得说,绝不负剑修之名。楚南本就资质奇高,天生灵力凝练,在加上宗门特意为他配备的修炼之法,攻击强度之高实在令人咋舌。

雷属性的灵剑配上他那犀利的灵力,对上这些低阶的阴灵真如砍瓜切菜般轻松,手下绝无一合之将,看得钱阳和齐慕羡慕不已。

一路下来,战斗不断,楚南一个人顶在前方,杀得不亦乐乎。年轻人喜欢热血沸腾的战斗,钱阳和齐慕两个大叔乐得轻松,在一旁站脚助威,唐大小姐百无聊赖地翻弄着储物手镯中的收获,时不时还回头偷眼看看胖子挖过来了没有。

通道的尽头就在眼前,楚南本以为战斗就此告一段落,却不想一只几近人形的二阶阴灵凭空出现在他眼前。

甫一交手,楚南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那阴灵举手投足间便有阴气四溢,拂在身上立使人觉得刺骨冰寒,看这阴灵的声势,其实力恐怕到了二阶后期,若非那阴灵对他手中雷属性灵剑颇有几分忌惮,只怕自己三招都抗不过去。

唐小果看出了楚南的尴尬,却是帮不上忙,通道里实在是太狭窄了,楚南一个人都腾挪不开,根本就没有空间让两个人同时战斗。小果有心替下楚南,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估计换自己上去也好不到哪里去!

钱阳和齐慕早已退到最后方,这个级别的战斗他们很难插上手,自不能站在那里碍事儿。钱阳此时哭的心都有了:自己就是个拖油瓶的命么?上次出门是这样,回去闭关了那么久,自认修为大进,这回信心满满的出了门,结果竟然还是如此?

楚南的脚步已经开始摇晃了,却咬着牙一声不吭。胖子此时还没挖过来,其实就算他来了也就是个活靶子,他那身材在这里连挪动一下都困难。

“怎么办?”青色的光芒在钱阳手中闪耀,他这是打算出手了。他自知修为低微,可他对自己的攻击力还是颇有信心的,自上次秘境归来之后,他一直致力于打造自己的战斗体系,毫无疑问,青蝗砖的必中效果加上能提高伤害的能量爆发就是这套体系的核心。他相信,自己的全力一击绝对可以达到筑基期的强度。

当然这绝不是说他有和二阶灵兽一战的能力。一击,面对二阶灵兽,钱阳仅有一击之力。好在钱阳不需要担心命中的问题,纵使那二阶灵兽速度再快、身形再灵敏,也绝对躲不过青蝗砖的效果。

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对手的招架,二阶的灵兽若有心招架,他的攻击力恐怕也很难给对手造成太大的伤害。

不过……没有实体的阴灵会招架么?钱阳不知道。可从眼前这只人形阴灵的战斗方式来看,它似乎并不习惯用抵挡的方式应对楚南的攻击。

这阴灵动作飘忽,移动路线诡异,身形变幻不定,在楚南那闪着雷光的灵剑空隙内飘来荡去,甚至飘着飘着,半截身子就飘到了土墙之内。也许对它来说,这战斗的场地绝不像修士们看起来的那么逼仄。

既然阴灵不习惯挡,钱阳的心就安了大半,只要没把脸钻到土里,这一下它就必须得挨!钱阳手中的青光愈加耀眼了,那是他将体力缓缓注入青蝗砖内产生的效果。这一年的时间,钱阳但有空隙便会练习能量爆发的控制,那是他战斗的最大倚仗!如今的他早已今非昔比,对于这门神通的控制游刃有余,无论是注入体力的多寡,还是注入体力的速度,都完全在他掌控之内。

正值此时,楚南拼命了!他原本四散的气势瞬间收回体内,整个人似是缩成了一团。阴灵也停下了运动,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仿若也在等待。

冲天的气势由楚南脚下勃然而发,他整个人似是化作了一把利刃,又似和手中的灵剑融为一体,化作了一弯紫色的雷光,由下至上斜斜地挑向了身前的阴灵。

阴灵习惯性的想要闪避,却突然发现自身如陷泥潭,那些莹蓝的电光不知何时已锁住了它身周的空间。

坚定的裂帛声响起。

是楚南的剑!是那弯雷光!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五章 矿灵丹

空气被点燃了,发出了撕裂般的尖嚎。雷光在延伸,向着阴灵的方向狠狠刺去。

“哼!”

若有若无的不屑声在众人脑海中响起。只见那阴灵伸出手臂,缓缓向着两侧一撕,一直缠绕着它的莹蓝电光便被扯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随后,阴灵不退反进,迎着楚南的剑光斜斜一踏,险险避过了楚南的全力一击,并再次举起了黑黝黝的手臂。

楚南招式用老,空门大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躯从阴灵旁边划过,转头望向阴灵高高举起的手臂,浓浓的无力感从心间划过。

“要死了么?”楚南缓缓张开了嘴,似要说些什么,却不防一个巨大的黑影毫无预兆地从天而降,将他结结实实扣在下面。

“天南钟!”这是唐小果的娇叱。

唐大小姐见情势危急,一掐法诀,祭出了一件护身灵器,将楚南牢牢护住。而几乎就在同时,一道耀眼的青光在她眼前一划而过,强烈的光线使得她不由自主地眯上了眼睛,并无意识的发出了呢喃:“好美哦!”

天青色的光带在空中留下梦幻般的余韵,光带的边缘又似乎点燃了空气,隐约在眼中呈现出七彩的斑斓。

是青蝗砖!

在楚南最危急的时刻,钱阳终于出手了。

阴灵让过了楚南的惊艳一斩,却也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了钱阳的面前。钱阳觑准机会,将几乎全部的体力一股脑灌入青蝗砖内,随后狠狠掼向阴灵的额头。

那阴灵毛都炸了!他正想给楚南致命一击,却突然被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包围了。下意识的偏了偏头,它的余光隐约看见一团青芒在空中随着它做出了一个隐晦的转折,随后,它的意识之海就变成了纯粹的青色世界。

青蝗砖刚一离手,钱阳的眼前便是一黑,整个身子向着后方倾倒,他甚至都来不及查看自己全力一击的成果。

钱阳的身体蹭着后方的土壁慢慢向下滑落,却突然觉得自己被扶住了。

“张嘴!”清脆悦耳的熟悉声音传来。

钱阳下意识的张开嘴,一颗香甜的药丸便被唐小果塞入了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一股股能量从口中瞬间散到身体各处,钱阳立刻清醒了三分。

“这种能量是……”

如果说一般的修士对这种完全不同于灵力的能量会有些陌生的话,钱阳却绝对不在其中。他经常从身体各处将这种能量抽取出来再释放出去,只不过今日这能量的行进方向反过来了而已。

“是体力!”

丹药的效力散尽之时,钱阳已经撑住了自己的身体,眼睛也重新放出了光彩。小果喂给他的竟然是能够回复体力的丹药。

钱阳试着感觉了一下身体的状态,刚才的疲惫感已经一扫而空,这一颗丹药竟然回复了他大半的体力。

“我真是个白痴!”一向自诩算无遗策的钱阳此时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两下。“能量爆发”是他战斗的最大倚仗,这门神通的作用就是把体力转化为法术强度。因此,体力就成了决定钱阳战斗力最重要的一环。

钱阳一直试图寻找提升体力上限的办法而不得,却不想自己是从一开始就被蒙住了双眼。能提升体力上限固然是最好,若是做不到,提升体力的回复能力也绝不失为提高战力的一种方式。

比如现在,放出了自己最强攻击之后,一颗回复体力的丹药下肚,短短几息时间,半死不活的他就又恢复了战斗能力。只是,他之前可从没听说过有能回复体力的丹药,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想到这个方向的原因。

阴灵刚被砸了一下狠的,如今还晕在那里一动不动。唐小果也就随手收了护住楚南的灵器天南钟。

从钟下钻出的楚南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却不妨碍他挥舞着灵剑将被砸傻了的阴灵砍得灰飞烟灭。

阴灵消散,只留下了一枚灰扑扑的兽核。二阶后期灵兽的兽核价值不菲,可比起这场战斗的凶险程度,几人还是宁愿再也别遇上这种扎手的家伙。

战斗结束,钱阳双眼放光的看着唐小果,傲娇的唐大小姐却不理他了,嘴角挂着藏不住的笑意故意跑去一边探看楚南。

“这个……”钱阳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那个……小果啊,你刚给我吃的是什么丹药啊?”

“诶?那死胖子怎么还没挖过来?”唐小果顾左右而言他。

钱阳可没心管那慢吞吞的胖子了,跟在唐小果身后睁着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唐大小姐不放。

唐小果晾了他一会儿,终究还是敌不过那满是期盼的目光,努了努嘴,丢给钱阳一个小瓶子道:“这叫矿灵丹,是上古时期给挖灵石的矿奴恢复体力用的垃圾丹药,大概只和辟谷丹同一级别。后来矿奴慢慢没有了,这丹药修士又用不上,炼制之法也就慢慢失传了,我那日不小心从宗门仓库里翻出来半瓶,再多可没有了,你省着吃啊!”

唐小果说得简单,其实为了这半瓶丹药,她可是没少费心。

迷雾森林之行,钱阳一记超级灵火刃斩了山地巨猿,随后便体力透支晕倒当场。唐小果当时只顾着着急,无心细想,回去之后却一直都记挂在心上。

钱阳是如何把自己弄得体力透支她并不想多问,可一想到钱阳今后还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她这心里就始终放不下。为此,她还特意询问了掌教大人,可唐清远的几种想法却是不太容易操作。最后,唐小果还是从叶书然处打听到上古时期有一种能够迅速回复体力的丹药,这才凭着唐大掌教的面子,在物品堆积如山的宗门仓库里挖出了这半瓶不知是什么年代留下来的存货。欣喜之下,唐小果便一直将丹药放在身边,打算有空去给钱阳送去,不想这次竟是正好在这遗迹之中救急。

谢过了唐大小姐,钱阳看了看瓶子中那七八颗灰黄色的灵丹,当真心情大好,这可是在危急时刻能救命的好东西啊!就算这矿灵丹再也找不到了,日后也可以寻找其他回复体力的办法,唐小果这可算是给他找到了一条提升战力的新途径。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六章 金展鹏的大机缘

这里是通道的尽头,齐慕之前便是被塌下来的第九层埋在了这里,如今站在这里,还能清楚看出通道壁上那断裂的痕迹。

几人身后传来声响,胖子哼哧哼哧地挖了过来,一边拿袍袖抹着额角的汗迹,一边张着嘴打算抱怨,可看了看这满地的战斗痕迹,便乖乖闭上了嘴。

齐慕懒得看胖子的蠢样,对着钱阳道:“接下来怎么办?在这附近挖洞找古董?”

胖子看到齐慕就心头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被埋一次还不过瘾啊?”

“你撑着点上边呗?你那么大!”齐慕这是要找茬儿。

眼看这二人又有要打起来的趋势,钱阳赶紧把他们隔开并开口转移话题:“要不先试着挖挖吧,少挖点应该问题不大。”

胖子点了点头:“既然小齐子那么能挖,就让他去挖吧!我可得休息一会儿!”他也真是累坏了,刚刚才挖了一路,这会儿真是吃不消了。

“那就我挖呗!”齐慕倒是不在意,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只要和这几位在一起,他就注定是挖洞的命。

钱阳找个墙边坐了下来对齐慕道:“我也先回复一下,一会儿接你的班!”

刚才的矿灵丹虽说回复了钱阳大半的体力,却也没让他达到最佳状态,他打算先把体力回满再说,他的体力值可直接影响战斗力,在这遗迹之中还是时刻保持完全战斗力才算稳妥。

齐慕挥舞着铲子正要行动,胖子却突然皱起了眉头:“这里的阴气怎么这么重?我感觉这里的土行之力都被压制得弱了许多!”

“是刚才那个阴灵弄的吧!二阶后期呢,它刚一出来我就觉得好阴冷。”唐小果抱着肩膀晃啊晃,就像真的有多冷一般。

胖子摇了摇头,拖着一身肉在附近转了两圈,还不时的伸出手摸一摸洞壁。最后,他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传来的阴气比我们这里要浓重的多,该不会是有个更大的家伙吧?”

“更大的家伙?”唐小果张大了嘴:“不会吧?这里难道还会有三阶的阴灵不成?”

“三阶就三阶,我还怕他不成!”齐慕浑不在意,举起铲子就朝胖子所指的地方挖了开去。

当然,这遗迹中确实不可能有三阶的阴灵,三阶阴灵可是相当于金丹期的修士,无量谷这个等级的遗迹还真的养不出那么高等级的灵兽。

既然不是三阶阴灵,那又是什么才能发出比二阶后期阴灵更强烈的阴气?

答案是:好多阴灵!

胖子所指的土壁之后,此时竟然被阴灵们反常的清理出了一大片空间,这片空间看起来就如一个广场一般。在这广场的正中,端正的摆放了一个瓷瓶,阴灵们还不知从何处挖来了一些发光的萤石,整整齐齐堆叠在瓷瓶的旁边。

一团团形象各异、面目模糊的阴灵都围在瓷瓶四周,静立无声!一眼看去,邪恶仪式的既视感扑面而来。这些阴灵强弱不一,但无一例外的身上都散发出阴冷的气息,无数阴气聚成一团,气势惊人。

毫无预兆的,一阵土石倾覆的响动传来,阴灵们齐刷刷地转了头,直勾勾地看着洞壁上那刚刚被挖出的大洞。

闯了大祸的是一名中年红袍,这人不小心挖开了阴灵的大本营,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阴灵大军,内急的感觉霍然从脚下升起。

中年红袍无意识地把铲子横在了胸前,缓缓向后退去,却忘了他身后还有别人,这一退却是正好结结实实踩在了后边人的脚面上。

被踩那人可了不得,正是胸怀天下的无量谷少宗主金展鹏,他人还在狭窄的通道之中,可不知道前方的情况,只知道那个不长眼的手下挖着挖着洞竟然退回来踩他的脚。

金展鹏皱了皱眉,用力抽出了脚,接着顺势就踹在中年红袍的屁股上。红袍一个趔趄,以优美的平沙落雁式一头扎在了一只阴灵的脚前。

那阴灵不过是个一阶的小虾米,若放在平时,中年红袍挥挥手就能打发了, 根本就不屑去看第二眼。可今日,在数百阴灵的注视下,他可丝毫不敢造次,缓缓抬起头冲着那小阴灵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随后便定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中年红袍这一倒地,金展鹏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大场面。少宗主面色有些僵硬,却处变不惊,身体随着踹人的那条腿又向前踏了一步,还顺手将身后另一名红袍拉至身边。

之前进入遗迹的无量谷诸人如今只剩下这三个,他们循着塌方产生的痕迹一路挖到了这里,果然找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此时金展鹏的目光就牢牢落在被阴灵围在当中的瓷瓶之上。

那是一件半臂高的青瓷瓶,造型颇为奇特,细长颈、椭圆腹、肩部饰有三道弦纹,瓶身处还贴了一些错落有致的图案。因离得太远,金展鹏看不十分真切,只是隐约觉得应该是某种建筑及灵兽的图形贴片。

时间就似静止在了这儿,阴灵们冷冷注视着闯入者,身形却纹丝不动。金展鹏携着一名红袍站在边缘处寸步不移。地当中趴着的红袍更是尽力保持现状,只有眼珠在骨碌碌乱转。

沉静良久,金展鹏见阴灵竟然没有攻击意图,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思也就活泛开了:“这里是阴灵的老巢?如果这么说的话,被阴灵围在当中的瓷瓶可就了不得了!”金展鹏再次扫视了一圈广场上的阴灵,很容易便在其中又找到了几只二阶后期的。

“能被数只二阶后期阴灵当宝贝一样贡在当中的史前古董得是什么等级?里面含有的灵气得有多少?至少得有三阶的档次吧?那岂不是说自己若是能弄到手,金丹就指日可待了?”

金展鹏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他困在筑基大圆满已经多年,成就金丹就是他最大的期盼,可能够使人突破金丹瓶颈的史前古董可真就是太罕见了,即使他举无量谷一宗之力,这么多年下来,别说找到一件这个等级的古董,就连一些似是而非的线索都寻觅不到。

修士想要突破,若是没有合用的史前古董,就只能靠自身的水磨工夫。修士寻求长生本就是逆天而行,每次突破都举步维艰,靠自身之力能够成就金丹的万中无一。即使以金少宗主那过人的资质,再加上宗门不计成本的投入,他能否在寿元耗尽之前踏出那一步都在两可之间。

可若得到了合用的史前古董,那一切都将大为不同!只要吸收了其中灵气,金丹立成自是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会给他省下大把的时间。

金展鹏作为一名筑基修士,拥有二百年寿元,别看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中年人的样子,其实年龄已经近百,能修至筑基大圆满绝非一日之功。他如今还剩下百年的寿元,若是没有古董,就算一切顺利,他能在寿元耗尽之前踏入金丹就已是万幸,到时会再加二百寿元。

很不错嘛?

其实不然。修士前行之路每一步都要比之前困难得多,以他所掌握的资源,想凭借着这新得的二百年寿元再进一步那是绝无可能,若无意外,金丹就将是金展鹏这一生的终点了!

金展鹏会甘心吗?当然不会!少宗主的目标可是星辰大海,怎会甘于困守金丹!

既如此,一件合用的史前古董对他来说就代表了无尽的未来。不说别的,就说这古董能令他提前百年踏入金丹期,就等于让他凭空多了百年时间用来冲击元婴,虽说成功的机会仍旧渺茫,但却绝非不可达成。

再说了,金展鹏若是提前百年进入金丹,那他收集资源的能力又会提升多少?无量谷多出了一名金丹是否又能够再进一步?到时又会有多少资源落入少宗主的口袋?

金展鹏的眼中闪过贪婪,嘴角却已经露出了笑意。这机缘竟然就出现在他家的后花园中,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命所归?再看看眼前这群阴灵,少宗主脸上露出了不屑:不过一群二阶的垃圾,我治不了你们,我老爹还治不了你们?古董既然出现在我家的遗迹之中,那就注定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哈哈哈!”金展鹏不由自主的大笑出声。他为自己的未来感到高兴,同时也是在笑这些阴灵。阴灵们若是此时动手定会给他带来不小麻烦,可不知为何,阴灵们竟似有所顾忌,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既然阴灵不动手,那待少宗主回去搬了救兵,眼前这些牛气冲天的东西便会立成土鸡瓦狗!

“喀拉拉~”

意外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金展鹏的YY,他的嘴角掉了下来,机缘在前,任何意外的发生都会令他心头不爽。顺着声响侧过头去,金展鹏竟看到一个铲子从旁边的墙壁上探了出来,随后,那铲子左右一晃,一个大洞便出现在了土壁之上。

土石掉落的烟尘缓缓散去,一名手持铲子的年轻红袍竟然呆呆地走入了广场之内。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七章 名门闺秀

傻呆呆走出通道的不是别人,正是资质诡奇的齐三公子。

钱阳和罗通都要休息,刚经历一场苦战的楚南身上更是没剩下半点灵力,齐慕便责无旁贷地扛起了挖洞的大任。顺着胖子所指的方向,齐慕没挖多久就觉得手上一轻,竟然挖出了一个好大的空间。

齐慕走出通道,入眼的大片阴灵顿时就让他呆住了。齐三公子张大了嘴,后背冷汗直冒,莫非胖子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这体质真的这么灵验,走到哪都会遇到大场面?眼前这一大群阴灵少说也得有几百只吧?这若是涌过来足够弄死他上百回。

正在齐慕不知所措之时,一声轻咳唤回了他的魂。

“啊?”

齐慕这才看见,这诡异的广场上竟然还另有三名红袍!

趴在地上一脸狼狈那个暂时不说,一脸褶子双腿打颤的那个也不惹眼,但是为首的那名中年红袍却是气势惊人,而且他那身红袍上还绣着与众不同的金边,打眼一看就知到其身份异于常人。

齐慕心里更慌了,他偷偷摸摸混入人家无量谷的遗迹之内,见人一向都是躲着走,生怕被人抓个现行。这回可倒好,直接被人家宗门里的高层堵在这里,这下恐怕无论如何也混不过去了。

此时那身着金丝红袍的修士却压低声音焦急地开了口:“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别乱动,切莫惊了阴灵!”

“啊?”齐慕无意识地伸出了舌头,搞不懂这是怎么个状况,心思却在电转:我怎么到这来了?听这意思你还认识我不成?

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相貌不俗的中年修士,齐慕暗暗咧嘴:这人谁啊?我咋一点印象也没有?

齐慕心里有鬼,不敢多看,只一抬眼便赶紧低下了头,正在不知如何回话之际,却正好看见了自己身上穿着的那套抢来的红袍。

“哦!”齐慕恍然大悟,原来那人是把他当成无量谷弟子了。

意识到这点,齐慕瞬间将这广场仔细打量了一番,他看到了无数的阴灵,自然也看到了那被阴灵牢牢护住的瓷瓶,他眼珠如抹了油一般转个不停,只一瞬间,当前的形势他便弄懂了八分,灵机一动,齐慕计上心头。

压低了声音,齐慕挤眉弄眼地冲着那金丝红袍说道:“清灵宗的唐小姐抓我帮她挖洞,我不敢不从,谁知竟挖到这里来了!”

齐慕不知眼前人的身份,说话也不敢带个称呼,却轻轻松松就把无量谷弟子的身份坐实在了自己身上。

无量谷弟子上千,而且流动性很大。不知何时,就会有人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拜入无量谷,也不知何时就会有弟子人间蒸发,再也不见。门下那些小角色,别说是金展鹏这高高在上的少宗主,就是专管给弟子登记造册的执事都不敢说能认得齐全。而且任金展鹏奇精似鬼,也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会有外人混入他家这遗迹之中,是以他对齐慕的话完全没有半分怀疑。

齐慕说话的同时,身后细碎的声音响起,正是唐小果面露诧异的跟了进来。唐大小姐自然听见了齐慕的说辞,心中大感疑惑,可一抬眼看见身着金丝红袍的金展鹏,顿时就明白了齐慕这话的由来。

唐小果有些想笑,她不知齐慕这个活宝心里又打什么坏主意,不过,似乎又要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哦!

唐大小姐满心期待,自然不会拆穿齐慕的好戏,偷偷整了整神色,再次拿出了女神的身段。

“金师兄怎么到这里来了?”女神淡淡开了口,其实也是在提醒齐慕眼前之人的身份。

齐慕一听唐小果这话,顿时弄懂了金丝红袍的身份,整个无量谷当得起唐大小姐叫声师兄的,勉勉强强就那么一位。

“这是条大鱼啊!”齐慕满心欢喜,竟然毫不迟疑的一路小跑,嘚嘚瑟瑟地直接跑到了金展鹏的身后,清清楚楚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我家少宗主来了,小爷才不帮你这外人挖洞了呢!

对于齐慕的行为,金展鹏直接就无视掉了,可看见了唐小果,却让他脸色数变。他不怕唐大小姐,而且他进入遗迹本来就是要寻唐小果的,可他却绝不愿意在这种时候遇到唐小果,或者说他绝对不想让唐小果看见他的宝贝瓷瓶。

一番斟酌之后,金展鹏吐了口气,拿出了一套说辞:“这里是遗迹中阴灵的起源地,在下担心这里的大批阴灵会威胁唐师妹的安危,故此下来探看。为防万一,唐师妹最好还是远离此地吧!”

唐小果可一点都不傻,收着嘴角淡淡一笑:“原来这遗迹中的阴灵是金师兄养的啊?”

金展鹏不动声色:“既是历练之地,自然要准备些灵兽给门下弟子练手,倒是让师妹见笑了!”

唐小果往阴灵后面瞟了一眼,那么一个显眼的地方,那么一个卖相不俗的瓷瓶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瓶子是做什么用的啊?”小果貌似随意地问道。

金展鹏淡淡的回道:“那瓶子是我宗用来培养阴灵的灵器。”

“呵呵!”唐小果信他个鬼。

见唐小果不信,金展鹏也不在意:“这些阴灵虽是宗门培育,但其智慧不高,很难把控,师妹还是去别处吧,否则万一阴灵失控,不小心再伤到师妹,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金展鹏话里软中带硬,摆明了要赶唐小果走人。

若非看到了地上那一动不敢动的倒霉家伙,还有金展鹏身边那位打颤的双腿,唐小果几乎就相信了金展鹏满身都是底气。

“金师兄?”唐小果突然露出了迷人的微笑:“我想要那个瓶子,师兄可否割爱啊?”

金展鹏皱起了眉头,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职业笑容:“师妹,那瓶子乃是我无量谷之物,在下不能随意送人。况且……就算我同意,那些阴灵怕也不会同意你拿走他们的命@根子!”

金展鹏这边撂了脸子,唐小果却似一无所觉,反而甜甜地笑了起来:“多谢师兄大度,既然师兄同意了,就去忙你的吧,这些阴灵我们自己来解决就好!”她假装没听见金展鹏的前半句话,竟是就这么的应了下来,说完还回头冲身后的通道里不顾形象地大声喊道:“胖子!楚南!出来抢东西了!”

金展鹏和他的小伙伴们瞬间就惊呆了,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眼前竟然是这样一个唐小果。

唐小果是什么人?那可是清灵宗的大小姐啊!

清灵宗是不容置疑的名门大派,是众人只能仰视的巨无霸!唐小果自然也就是出身大派的名门闺秀。名门闺秀应该是什么样?德才兼备,品行优良是起码的吧?知书达理,礼貌周全是应当的吧?

他们之前所见的唐小果也确是如此,气质沉稳,清而不寒,正应该是符合她身份的真性流露。却不想眨眼之间,唐大小姐竟然坐地耍起了无赖?

金展鹏哪见过这个!瞪大了眼睛,数次张嘴不知该说点什么,而此时得到信号的楚南和罗通已经从通道内走了出来。

他们在通道内已经听了半天,这边一喊,他们立刻跑出来撑场面。楚南面无表情地站到唐小果身侧,罗通则小心地站在小果身后,装作无意地死死挡住了身后的通道口。

钱阳是见不得光的。可如今形势未明,他却又不能偷偷退走,便借着胖子伟岸身形的遮挡,乖乖地藏在通道之内。

地上趴着的红袍见这些人又说又动的也没惊到阴灵,便也悄悄地起了身,哆哆嗦嗦退回了金展鹏身边。

3 VS 3!

当然,旁边那个观战的炼气期小红袍是不被当做人头的。

金展鹏忽然摇头而笑,笑得很是轻松。

他这是忽然之间想通了:你唐大小姐若是一直拿着架子,我这小门小户的还真不愿意轻易惹你不开心,可你若是在我的地盘跟我耍赖,我占着理难道还怕了你不成?就凭你们三个初入筑基的小虾米,我一个人就够你们受,别说我身后还有两个筑基后期的帮手!

那史前古董对金展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手的,既然如此,金少宗主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他这心结一开,气势便涨了起来:“那瓶子是我无量谷之物,师妹莫非还要强抢不成?”

唐小果丝毫不惧,满脸都是挑衅:“哟!金大师兄这是何意?我到此历练可是两家宗门议好之事,我家掌教在我来之前便说,遗迹中的东西只要我拿到就都是我的,师兄若是敢毁约,我还真的是要对师兄刮目相看呢!”

“毁约?”金展鹏哈哈大笑:“我可不敢毁约!师妹非要说这瓶子是遗迹内的东西,在下便认了!不过师妹既然是来历练的,自然会对争斗有所准备吧?好东西人人都想要,最后当然是能者居之,争夺宝物本来就是历练的一部分,无论得失都是修行路上的一笔财富,今日在下不才,就勉为其难做一回师妹的磨刀石吧!”

金展鹏说着直接抽出了灵剑,灵力运转周身,强大的气势冲天而起,竟将防备不及的唐大小姐生生逼退了两步!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八章 人老精,鬼老灵

唐小果被发了彪的金展鹏生生逼退了两步,这一来,楚南和胖子可不干了。楚南大踏步挡在了唐小果身前,怒目圆睁。胖子迈步也要上前,突然想起身后可还藏着一位,连忙止住了身形,把行动改成了嘴炮:

“毁约还要说的冠冕堂皇,编不下去了还恼羞成怒的要动手,无量谷果真有大派气象啊!”

金展鹏狠狠斜了罗通一眼,把这说话尖刻的胖子记在了小本本上,随后便道:“是非曲直日后自有公论,金某一个人担了便是!”

唐小果挥手拦住了要继续开火的胖子。她心里清楚,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金展鹏明显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等人拿到那个瓷瓶。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瓷瓶真的有那么好?竟然能令金展鹏不惜撕破脸也要拦在自己身前?唐小果不由得再次望向了广场中央那被供起来的瓷瓶。

与此同时,胖子忽觉衣袍一紧,身后的钱阳从洞中探出了半张脸,竟似忍不住好奇般去打量那瓷瓶。胖子脸上露出无奈,心说后边这位爷,您就别添乱了,您要是被人发现了,咱有理也变没理了!

其实他完全能够理解钱阳的心情,他也知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个瓷瓶上,他们后续该如何选择完全取决于这瓷瓶的价值。若这瓷瓶的价值就那么回事儿,他们也犯不上和金展鹏死磕。若瓷瓶真是宝贝,纵使他们实力上处于下风,也说不得要上前搏上一搏,反正也没什么风险,他相信就算借金展鹏八个胆子,他也不敢把清灵宗几人怎么着!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无法确定那瓷瓶的价值。

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瓷瓶少说也有二十丈,中间还隔着大批影影乎乎的阴灵。胖子从小就混在自家店铺之中,自认对于鉴定还有几分造诣,可这么远的距离,这么昏暗的光线,他只能看个大概其,根本就谈不上鉴定真伪,更谈不上确定价值。至于他身后那好奇的大师兄只有炼气期的修为,眼力定然还不如他,估计能看出那是个瓶子就不错了,瞎凑什么热闹!

他真有心一屁股把钱阳坐回到洞里,又怕动作太大惹得人怀疑,只得小心翼翼的帮钱阳遮掩。

还好,钱阳没看多久,就乖乖地自己退了回去,胖子到此时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也终于把注意力从身后移回了广场之内。此时场上的形势却早已发生了变化,适才的剑拔弩张不知何时已烟消云散,唐小果竟笑语盈盈的和金展鹏拉起了家常,金展鹏也恢复了一贯的微笑,看起来风度翩翩。

胖子张大了嘴,对这两位高手的变脸速度表示由衷的佩服。他早都知道两边轻易不会动手,若是他来做主,重新讲和也是必然,只是肯定做不到如眼前这家学渊源的两位来得云淡风轻。

清灵宗诸人确定不了瓷瓶的价值,就没有动手的必要性,清灵宗既然不动手,金展鹏更不会轻启战端,此时动手不符合任何一方的利益。刚才的紧张氛围不过是双方在试探对方的底线。此时看来,第一回合似乎是金展鹏赢了一道,唐大小姐已经不再提要瓷瓶的事儿了。

不过金少宗主靠着亮牙齿赢下这一局却也暴露了自身的信息,相当于明确告诉清灵宗诸人那瓶子并非凡物。如此一来,想让清灵宗诸人轻易退走也更加不可能了。

金展鹏显然也明白此点,因此也不再提让唐小果退走之事,不过他却早已成竹在胸,不退又如何?在我家地盘上,你们又能跟我耗多久?慢慢玩呗!

金展鹏和唐小果的对话在一片和谐的氛围中缓缓展开。

“师妹刚刚筑基,境界尚不稳固,还是应该多多历练,切莫心急突破。”

“我正是为历练而来,只是这些日子在遗迹之中也没经历什么像样的战斗,此时倒是有些求战心切呢!”

“我宗门这遗迹内还是以寻宝为主,师妹选择来这里历练却是有失偏颇了!”

“历练的方式很多啊!寻宝、战斗都是历练的一部分,就算是在这和师兄聊会天我都觉得对稳固境界大有好处呢!”

“师妹过几日就该回返宗门了,不知回去后有何打算呢?”

“我还没想好,若是此次遗迹之行进境不错,以后自然更该多多历练。”

大家都是文明人,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名门骄子,说话自然要顾忌身份。可是这样说话让外人听起来却是会有些困扰,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喜欢聊这些没营养的话题。

不过若是把这聊天内容翻译一下,大家就知道这二位其实聊得是津津有味。

金展鹏说“师妹刚刚筑基,境界尚不稳固,还是应该多多历练,切莫心急突破。” 意思其实是说:“你个短练的小虾米还是该去哪玩去哪玩吧!少在这儿跟我捣乱。”

唐小果说“我正是为历练而来,只是这些日子在遗迹之中也没经历什么像样的战斗,此时倒是有些求战心切呢!”意思其实是“就你这破遗迹,打架都打不痛快,我来是看得起你,不服你拿出点儿像样东西让我练练!”

然后金展鹏急了,就说:“这是我家藏宝的地方,谁TM让你欠儿欠儿地来了!”

唐小果也不干了,说:“老娘就是捣乱来了!抢抢东西,打打架都挺好的,在这故意气你我也挺乐呵的!”

金展鹏又说:“过两天你就该到日子滚蛋了,赶紧想想回去以后咋交代吧!”

唐小果说:“这不还没到日子么,临走之前我肯定把你家值钱的东西都卷走了,这次抢的爽了以后我还来!”

你看,这样一翻译大家就都明白了,心里也舒服多了,可说话那二位此时早都是憋了一肚子火。金展鹏自然是被蛮不讲理的唐大小姐气得够呛,唐小果此时也很是烦闷,那姓金的油盐不进,摆明就是不放手了,而且人家有一点说的没错,自己能留在遗迹的日子确实不多了。

按照两家宗门的约定,唐小果能停留在遗迹的时间是三个月,这个时间是铁定的,唐小果再怎么样也不能在日期上耍赖。如今时间已过去了两个月还多,留给她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二十多天,日子一到,她就得立马走人,金展鹏可以一直耗着,她却是真耗不起。

话不投机,唐小果也不顾地上的沙土,退回到洞口席地而坐,看看表情严肃的楚南,再看看一脸油滑的胖子,不由得,唐大小姐有些怀念钱阳。

无论是从金展鹏的行为,还是从阴灵们的表现来看,那瓷瓶都值得唐大小姐去争取,可她此时的确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若是金展鹏不在,单是那些笨笨的阴灵,她多少还有些解决的方向,灵兽终归要比人好对付得多,可加上了姓金的,眼前就几乎是一个死局。

占据了优势的金展鹏此时也有些纠结,依他的意思自然是赶紧把瓷瓶拿到手。俗话说落袋为安,只有把东西装入了自己的口袋的,他这心才能放到肚子里。面对这么多阴灵,他想要拿到瓷瓶最好的办法就是通知他老爹,以金大掌教的修为对付这些阴灵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很是挠头,唐小果不愿放手,那这件事就很不好办。唐大小姐始终不走,他若是命人把金掌教找来,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金掌教那是一派之主,身份显赫,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可若是让他遇到唐小果就很是尴尬了。唐小果是小辈,修为更是不值一提,可人家代表的是唐清远,代表的是清灵宗的脸面。你让金大掌教拿出何等姿态面对这难缠的唐大小姐?

人老精,鬼老灵。金展鹏这一百年自然没活到狗身上去,这点小事儿他略一过脑就想得清清楚楚。若是他老爹摆出一副温和长辈的架势,唐小果一旦耍起赖来,还真保不齐就逼着金大掌教将金展鹏的前程送了人。

若是金大掌教不送,唐小果闹将起来,最后定然逼得金掌教以势压人,弄成那样倒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别惯着那小丫头,直接拿出掌教的威严,管他什么清灵宗,利利索索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可他老爹会那么做么?就算金大掌教不在乎以大欺小的恶名,也总得在乎清灵宗的反应吧?

身份这种东西很有趣。

金展鹏敢拉下脸来和唐小果扯皮,那是因为他上边还有掌教,他也不过就是个小辈,小辈间有点摩擦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儿,谁也不能以此做什么文章。可他老爹却身份敏感,行事要绝对慎重。金大掌教若是出面拿了东西,可就直接将此事上升到了门派的高度,也等于将把柄亲手递到了唐清远的手里。

嘴大的都有理!

金展鹏完全能够想象到时唐小果会怎么添油加醋地描绘此事,说无量谷以大欺小啊,强取豪夺啊,违背盟约啊都算是轻的。说无量谷设计诓骗清灵宗未来接班人进入圈套,再阴谋暗杀最终功败垂成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天知道唐清远将女儿送入无量谷遗迹究竟是为了什么,清灵宗若是以此为借口灭了无量谷,到时金展鹏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金大掌教可绝对没有做好和清灵宗开战的准备,就连金展鹏也绝对不会为了瓷瓶而选择和清灵宗这个庞然大物翻脸,因此他此时是绝对不敢叫他老爹进入遗迹的。

地震之后金大掌教不亲自前来查看,而是传信金展鹏也正是因为不想正面对上唐小果。

“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啊!”金展鹏似是多了些明悟。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零九章 心魔来袭

场面就僵在了那里,唐小果是束手无策,金展鹏是顾虑重重。双方都没法出手,却又都不能就此放弃,只好这么大眼瞪小眼的枯坐着。而且,他们很可能就这么一直枯坐下去,直到唐小果停留时间将近或是另有意外发生。

此时唯一拥有自由身的就是通道中的钱阳了,他此时正皱着眉头翻阅脑海中的记忆,至于皱眉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这炼气期的配置实在是带不动那么大的硬盘了。

前些日子,他囫囵吞枣般将无数书籍强行塞到了自己的识海当中,根本就来不及梳理,如今他想要从里边找点什么可是相当耗费精力。

毫无疑问,钱阳此时费尽心力自然是在找那瓷瓶的相关信息,他在胖子身后偷偷看的一眼早已将瓷瓶的形貌记在心间,可来自史前的他竟无法确定这件样式略显古怪的瓷瓶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也无形加大了他查找资料的难度。

数日时光匆匆而过,钱阳终于从数本书籍之中找到了关于瓷瓶的相关信息,相互印证之下,他也对这瓷瓶有了初步的判断。

可这判断一出,钱阳的眉头却锁得更深了。

“怎么会这样?明显不合逻辑啊?”钱阳的脑子几乎要烧着了,却仍旧找不出一个合理的因由。

钱阳通过脑海中无数资料的相互佐证,几乎可以百分百确定,广场中央的瓷瓶乃是一件传说中的“魂瓶”。

说是“传说中”自是因为钱阳前世活了那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任何一件魂瓶,其实不只是他,相信很多普通人、甚至一些喜爱古董的藏家都会对魂瓶有些陌生。

魂瓶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古玩,没有人会把魂瓶摆在家里的展架上,更没有人会平日里抱着个魂瓶把玩。

因为魂瓶是一种随葬器物,或者说,魂瓶就是一件纯粹的殡葬用品。

魂瓶又称“谷仓罐”,也称魂魄瓶,源于西汉,兴于三国,盛于宋代,衰于民国,是一种随葬器物。

传统的观念认为人死后灵魂不死,在冥间仍需饮食,生者得为死者备好食物。魂瓶以五谷命名,上书五谷之字,内置五谷之实,随亡者一起下葬,用以满足死者灵魂的饮食,是祭魂、安魂之物。魂瓶不仅体现生者对死者的关切之情,也是安抚亡魂防其再来阳世扰害的自保措施。

还有一种观点认为,魂瓶并非是供给死者在冥间使用的生活用品,而是一种收魂的巫具。其特有的形状正是用于收聚灵魂,是巫者施法镇墓的法物,即把死者灵魂收镇于瓶中,免得它蹿出来作怪。

钱阳不知道这两种说法哪种更有道理,也不知道在数百万年前魂瓶是否真的能达到人们所期待的作用。但是毫无疑问,末世灾劫来临,天地规则发生变化之后,魂瓶一定是有了某种作用,大批阴灵汇聚在其周围就是铁证。

关于魂瓶的两种说法,无论哪种,都能勉强解释眼前阴灵和魂瓶之间的关系。但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钱阳其实并不感兴趣,令他陷入疑惑的是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魂瓶的价值!

在钱阳生活的那个时代,魂瓶这种东西若是和同等材质、同等工艺的其他古玩相比,其价格是极低的。

很简单的道理,古玩古玩,自然是用来玩的。可魂瓶这东西却不是给活人玩的,而是实实在在给死人玩的东西。没有人会闲着没事儿买个魂瓶带回家自己偷偷摸摸的把玩,若是那样,这人的口味也实在太重了一些。

即使在古玩市场最兴盛的年代,也很少有人会花大价钱去收藏一件魂瓶,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不吉利”。

按照钱阳识海中的记载,除了材质极其精良、做工极其精美的有数几件,其余的魂瓶都卖不上什么好价钱。若说在这片贫民墓地中存在着一件价值逆天的魂瓶,钱阳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作为平民的普通殡葬用品,一件魂瓶想来也绝对不会制作多么精美,更谈不上凝聚了制作者多少心血,又没有经历过收藏把玩,他的灵性又能有多少?其中含有的灵气又能有多少?

既然那魂瓶含有的灵气有限,那它凭什么改变遗迹内的规则?

矛盾就出在这里!

要么是钱阳对魂瓶的价值判断出现了误差,要么就是他之前关于遗迹的推论哪里出现了问题。

钱阳用力晃了晃头,肚子适时的发出了一声鸣叫。

钱阳从乾坤袋中掏出一颗辟谷丹塞进嘴里,他这次从出门以来一直靠着丹药过活,此时嘴里已经淡的出了鸟,他真怀疑再不正经吃顿饭自己就要失去味觉了。算算日子,距离上次服下辟谷丹似乎还未满一个月,肚子竟然已经开始告急,看来是这几日用脑过度,消耗了太多能量,身体已经开始发出警告了。

“是时候该结束这次历练了吧!”钱阳觉得心里有些疲惫。

问心诀给他带来了无比的优势,却也极耗心力,之前的强行记忆和这几日的拼命回溯已经使他接近了极限,此时钱阳甚至已经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人的精力终归有限,修仙者也不能例外。

其实近段时间,钱阳一直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如果说寻求资源的压力和修为提升的压力还是他自愿承受的话,那除此之外的某些无形压力才是最让他喘不过气来的。

唐小果曾和他说起过掌教和长老间的龃龉,钱阳假装不放在心上,却在田苷的身上亲眼见到了磨剑堂与执法堂的争斗。他也亲眼见证了黎小飞从极度失落到信心满满再到满脸迷茫的踌躇不定。他更是从陆施那里听闻了无量谷那苛刻的门规,也见识了无量谷弟子那无耻又无奈的可悲嘴脸。

钱阳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他害怕,他不愿去面对,可他也清楚的知道,他终究逃脱不过,或者说,没有谁能逃得过。

他眼看着身周诸人全都有意无意地踏入了这漩涡之中,无论是齐慕的不屑,还是胖子的油滑,或者黎小飞的挣扎、楚南的理所应当、唐小果的身份使然等等,这些都使得钱阳内心深处的不安缓缓累积。这种不安源自于他对某些事物的不认同,他不知道当漩涡临身之时他该如何自处,他觉得自己的本心融不进这世道当中。

平日里,钱阳会尽力控制自己的思绪,将思维的着力点全部放在提升修为之上。他绞尽脑汁寻觅遗迹也正是为了积累提升修为所需的资源,无论怎样,提升修为终究是不会错的,有了更高的修为,才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莫测的未来。

可压力终究是需要一个突破口的。今日的钱阳正因长时间的超负荷思考,使得精力下降到了谷底,身心上的疲累也使他的自控能力下降到了前所未有的最低点。

思维散了!

钱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境,各种各样的思绪纷至沓来。在钱阳心防最脆弱的时候,往日的些许不快刹那间放大了无数倍,这些负面的情绪如同一个巨大的黑影,缓缓浸入了钱阳的识海当中。

心魔!

钱阳竟然在毫无准备之下,就在这遗迹的通道之中遭遇了心魔!

心魔,几乎能令所有的修士谈之色变!

心魔,几乎是所有修者的毕生之敌!

心魔,就是人心里的恶魔!

仇恨心、贪念、妄念、执念、怨念等都可能会化为心魔。

人人都有心魔,但修士的精气更加凝练,心魔的来势也便更加凶猛。修者无论修为如何都有可能遭遇心魔,修者无论地位高低总有化不去的心结,而心魔往往会在修士身体受到重创或心境遭受打击时乘虚而入。

在前行路上被心魔击溃,导致魂飞魄散的修士不计其数,那些心境修为不足的修士在心魔面前往往不堪一击。但心魔最令人恐惧的地方却是即使你心境修为足够,也并非稳操胜券。

心魔可以瞬间将人吞噬,也可以一直存在于修士的识海之中。它可以隐匿、可以成长,就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只要你堪不破,悟不通,心魔就会始终缠绕着你,直到你精疲力竭,直到你甘愿沉沦。

钱阳的意识漫无目的地飘飘荡荡,曾经的记忆化作无序的碎片,一帧帧地呈现在他眼前。钱阳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跟随着眼前的记忆或哭或笑,或悲或喜。

光线越来越暗,他识海中的黑影逐渐凝成了一团,又慢慢幻化成了一张巨大的脸孔。这张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就那样漂浮在钱阳头顶,冷冷地凝视。

不知又过了多久,钱阳眼前的记忆碎片刚好呈现出他在黑石山腹偶遇红面老者的那一幕。

“何为天道?”红面老者的声音振聋发聩。

钱阳霍然一惊,竟在刹那间被唤回了几分神志。

就在此时,漂浮在空中那巨大的脸孔竟也同时开了口,隆隆的回响震得钱阳整个识海地动山摇:

“何……为……天……道?”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一十章 梦回博林

“何……为……天……道?”隆隆的声音响起。

钱阳的神志仍旧混沌,面对这突然而来的问讯,只是呆呆地怔在那里。

这时那记忆碎片中的钱阳却正好信心满满的开了口:

“……心之所向,便是天道所在!”

没错,那正是当年钱阳在山腹之中与红面老者的对答。

记忆碎片至此而止,化作万点寒星。

“心之所向?”钱阳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天空中的巨大脸孔不置可否,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世道非心之向,人之何处?”

钱阳不及细想,顺着心意脱口答到:“惟独善其身。”

话音刚落,钱阳便看见那脸孔似是露出了一丝嘲弄:

“如何独善其身?”

钱阳盯着那脸孔良久,语气中满是坚定:“世事沧桑,不违本心!”

脸孔怒视钱阳,钱阳丝毫不惧。

脸孔露出了哂笑,随即化作一团黑雾,将钱阳紧紧裹在当中,隆隆的声音似从天边传来:“待吾看你如何不违本心!”

浓浓的睡意瞬间袭来,钱阳来不及挣扎,眨眼间便失去了意识……

。。。。。。。

我叫萨尼,是一名光荣的士兵。

我也许并不知道光荣的确切含义,但自从上周开始,隔壁的汉娜大婶,还有提姆大叔便一直用光荣这个词语来夸赞我。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一名新兵,可我绝对不是一名普通的菜鸟新兵。我有着能令总是板着一张扑克脸的新兵教官都啧啧赞叹的射击天赋,他甚至不止一次的用惊奇的语调询问我是否有过从军的经历。

哦!当然没有!我丝毫不记得我曾经有过开枪的经验,当然,我不记得的事情太多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总之,如今的我已经成为一名正式的士兵,一名每周可以拿三十克朗军饷的光荣士兵。

卡伦太太今早吃上了阔别已久的白面包,用的钱是我上周的军饷。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这大概是自从父亲牺牲之后,我第一次看到她舒展开了紧皱的眉头。

当然,我的记忆可能出了些问题,对于过去的事情我的脑海中只有那么几个有限的片段,所以,卡伦太太以前可能也笑过,也许只是我不记得了。谁知道呢!记忆什么的都不重要,我只知道从今往后,卡伦太太每天早晨都可以吃白面包,两片!如果她愿意的话。

对了,我大概忘记说了,卡伦太太是我的继母。

在今早去军营的路上,我照例拜访了衣帽店的约瑟菲妮。是的,照例!她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我最喜欢的就是她白皙皮肤上那调皮的点点雀斑。

约瑟菲妮也许是有些唠叨,可那不正是青春的荷尔蒙在跃动吗!也有人在背后说她有那么点势利。可我不那么认为,向往幸福不正是热爱生活的体现吗!

约瑟菲妮以前似乎不大喜欢我,我也因为腼腆而很少走进她的衣帽店。我想可能是她太矜持了,或者是认为我有些邋遢?不!我当然不是一个邋遢的人,只是我的上一份工作实在是令我没有修饰自己的精力。至于上一份工作是什么?我当然不会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如今的我,是一名光荣的士兵!

自从上周开始,约瑟菲妮明显地改变了对我的态度,我想一定是我那笔挺的军装遮盖住了我原本唯一的瑕疵,因此我决定每天早上都要顺路去拜访她。

今天早上,约瑟菲妮不仅热情地和我交谈,甚至还精心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当我拆开那精美的包装后,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天啊!那是一顶今年最新款的大沿礼帽,而且是约瑟菲妮亲手缝的。看着约瑟菲妮那略微泛红的脸颊,我不禁产生了想吻她的冲动。

是的!我当然吻了她!

初吻?别闹了!你听说过哪个光荣的士兵到了我这个年纪还会保留着那个东西!

我想,我可能需要准备些钱来迎接我那美丽的新娘了,当然,这一切和初吻什么的没有任何关联。

军队中的一切都很新鲜,战友们也都很有趣,我不知道我的父亲生前是否经历过同样美妙的生活。哦!愿主保佑他,我甚至都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还是说说我的战友吧!我最喜欢的那个家伙叫丹尼尔,他真是个优秀的青年,如果他嘴里没有那么大的伏特加气味的话,我想我甚至会喜欢他超过约瑟菲妮。

丹尼尔总是会给我讲一些我从来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他总是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消息,也乐于在他嘴里气味最浓的时候把它们讲给我听。他甚至愿意向我分享他瓶底残留的伏特加,当然我拒绝了。也许我不该拒绝他的慷慨,可我实在对我们盟友所出产的这种酒感到恐惧。

丹尼尔最喜欢讲的是哪个地方又罢工了,有多少人举着横幅在某条大街上游行。他也喜欢讲最近城里又增加了什么税,每次说到这个,他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因为作为一名光荣的士兵当然是不需要缴税的。

其实我倒不介意稍微缴一点点税,因为我热爱我的城市,我希望她变得越来越美丽。只是如果那样的话,就要辛苦我的新娘再多等我一段时间了,我的攒钱计划可能会因此而拖延一阵。

丹尼尔并不是讲什么都会很开心,比如当他讲到博林墙的时候。

对了,我所在的城市就叫做博林,博林墙自然就是立在城外的那道猩红色的墙。我并不知道博林墙是什么时候建起的,很不巧,我的记忆里并没有那一段。但我知道我并不喜欢那道墙,我周围也没人喜欢它。

我小时候最好的玩伴就是死在了那堵墙下。我清晰地记得他喜欢在明媚的午后远远望向墙外天空中那翱翔的飞鸟,有时他也会将整张脸埋在泥土中静默无言。那个时候,我是懂的,懂他克制着的向往和他向往着的无需克制。但是真的很抱歉,我竟然记不起他的名字了,可我同样清晰地记得得知他死讯时心中的愤懑。

死在那堵墙下的并不止我的玩伴。博林看着很大,但在这里住得久了,你就会发现,其实她很小。城里任意两个人都可能互有耳闻,更可能有着共同的交际圈。博林墙上那猩红的血迹似乎代表几乎每个人都有相识倒在博林墙下。

报纸上说,死在那里的人都背叛了主,背叛了家园,他们被魔鬼所诱惑,想要翻过博林墙投入魔鬼的怀抱。我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因为我没见过魔鬼,当然我也并不想见。

卡伦太太明显知道些什么,我记得她说过那边并没有魔鬼,是的,我记得很清楚,但是她不告诉我那边有什么。

丹尼尔那天明显是喝了太多的伏特加,他抖着僵硬的舌头告诉我,博林墙的另一边真的没有魔鬼,只有不计其数的白面包,还有排成队的蜂腰肥@臀的姑娘。

他一定是开玩笑的。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为了那两样东西去拼命,因为我应该并不需要那么多的白面包,每顿有两片就足够我吃了,我也不需要那么多姑娘,因为我有我美丽的约瑟菲妮。

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嗯……至少在我成为士兵之后。

如果说在军营中有什么令我讨厌的人,那一定就是他了。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脸上笼罩着一层黑云,而且他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我甚至觉得他是想要吃掉我,即使他那时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他是一名宪兵,他们那一队人负责看管我们这些士兵。是的,看管。我不认为一名光荣的士兵需要像囚犯一样被看管起来,所以我不喜欢宪兵。而那个黑脸又总是有意无意地站在我的身后,让我有一种他会对着我的后颈龇出獠牙的错觉,所以,我更不喜欢黑脸。

请原谅我用黑脸这个词来称呼他,但是我是不会道歉的。

就在今天,丹尼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先是说了一大串某些大人物的名字,又说了一些类似谈判、妥协之类的词语。兴奋的丹尼尔明显有些语无伦次,却不忘压低了声音,并且无数次叮嘱我千万不要说出去。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弄懂了他要说的话:

博林墙很快就要被推倒了!

听了这个消息,我和丹尼尔同样的兴奋,至于兴奋的原因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我不喜欢博林墙,是的,没人喜欢它。

“我其实很早以前就想要把那堵墙推倒了!”

我可以这么说吗?

之前我当然是不敢说的,但既然如今大人物们已经决定推倒它了,那就说明他们认同了我的观点,我想我已经可以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了。那些试图翻越博林墙的人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所以我不认为任何人有权利将他们打死在那里,即便他们是因为受到了魔鬼的诱惑也不能,更何况诱惑他们的也许只是白面包和美丽的姑娘。

丹尼尔捂住了我的嘴,并反复告诫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有关博林墙的话题,直到它真的被推倒的那天。

好吧!对于丹尼尔的慎重我只能表示赞同,可这丝毫不能减弱我心中的兴奋,最后,我竟然破例抿了一小口他的伏特加。不得不说,我们盟友的这种酒真的是太难喝了!

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参军以后的第一项任务。说实话,在成为一名光荣的士兵之后,我一直在期待我的首演,而不是整日里去参加那些无聊的训练。因此,当军士长站在我的面前时,我的心情是相当激动的。可当他说完这项任务的内容之后,我却宁愿一辈子都留在训练营之中。

这是一项临时任务,任务需要我今晚顶替一名生病的士兵去守卫博林墙,当然守卫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防止敌人攻打进来,而是防止那些被魔鬼所诱惑的人逃出博林墙之外,而我的任务就是击毙所有试图穿越博林墙的“魔鬼信徒”。

击毙?

天啊!我以前只是听说有很多人死在了那里,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丧心病狂的任务有一天会落在我身上。我真的想大声告诉军士长,博林墙已经不需要守卫了!那里很快就要被推倒了!

可是我知道那毫无意义。

他是军人。我也是!

他没有选择,而我,也没有。

我还是站到了博林墙旁边的岗楼上,我的任务是守卫视线范围内这段城墙,击毙靠近博林墙的任何生物。而更令我愤怒的是,在我的身后还站着一名宪兵,哦,你猜对了,他就是黑脸。

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黑脸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的身边,我之前一直以为他是负责新兵营的宪兵,可我此时已经来到了距新兵营二十英里的博林墙,他竟然也如约出现在了我身后。

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工作也许并不是负责新兵营,也不是负责博林墙,而是专门负责看管我。看来我的军饷应该是有每周六十克朗,只是其中的一半用来雇佣这个只为我而存在的家伙了。

眼下,我只能期待今夜不会有人出现在城墙之前。

他们完全可以把出行的时间定在明天。明天那个生病的守卫应该会痊愈了吧?我甚至可以在主的面前为那个从未谋面的战友的健康虔诚地祈祷。

当然他们也可以稍微改变一下出行路线。听说前面那段城墙附近的风景更加撩人,而且那里的守卫更加高大帅气,总之一定比我这个贫穷、卑微、又懦弱的菜鸟新兵要吸引人得多。

我承认,我就是个一无是处的混蛋,我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废物。

我竟然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就在那个带着大沿礼帽的小子摸到了博林墙下的时候。

“举起你的枪,士兵!”那个讨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的,我必须打死那个无视禁令的小子。

我是一名光荣的士兵,服从命令是我的职责,打死他是我的荣耀。

而且他竟然敢带着那顶大沿礼帽出现在我眼前,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的帽子和约瑟菲妮送给我的那顶一模一样,要知道那顶大沿礼帽是约瑟菲妮亲手缝制给我的,世界上绝对不会有另外一顶和它相同的帽子。

也许我看错了,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耻的小偷!你又给了我一个必须打死你的理由。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举起了步枪,可为什么我那该死的手却拉不动枪栓?我知道身后那个家伙的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枪套,我也知道他的牛皮枪套里装的是一把鲁格手枪。可是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打死了那个该死的小偷,分了我一半军饷的宪兵自然会乖乖放下他的手。

那么……如果我不开枪,我只是说如果,他会打死我吗?就像打死任何一个违背了军令的士兵一样?也许不会吧,如果我现在转过身跟他求情,他应该不会打死我的,嗯!一定不会!他顶多会把我送上军事法庭,然后……然后……哦!上帝!我亲爱的约瑟菲妮!我亲爱的丹尼尔!还有……卡伦太太最爱的白面包!

我不知道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事情是如此简单,只要我打死了那个被魔鬼诱惑了的小子,那一切都会回到原本的轨迹上来。我仍旧是一名光荣的士兵,我可以每天听着丹尼尔讲述那些新鲜事儿,一起喝我们盟友所出产的“美味”伏特加。我还可以给卡伦太太准备好多好多的白面包,看着她笑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当然我也会娶到我心爱的约瑟菲妮,每天都轻吻她那带着雀斑的柔软脸颊……

是的,我必须打死那个被魔鬼诱惑了的小偷!

我拉开枪栓,瞄准了他的脑袋。没错,我有着非凡的射击天赋,我是一名神枪手,我确信我能轻轻松松把那个小子一枪爆头。

其实我根本没必要想那么多,我只是一名士兵,除了执行命令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是一名士兵,一名光荣的士兵!

“砰!”

我开枪了!一顶大沿礼帽被我死死钉在了墙上。

那个小子吓坏了,连滚带爬地翻去了围墙的那端,去寻找诱惑他的魔鬼了,当然也可能是蜂腰肥@臀的姑娘。

谁知道呢!

我只是一名士兵,一名光荣的士兵!

我当然没能打中他,因为我只是一名新兵,也从来都没有过开枪的经历,我怎么可能一枪就打爆他的头?

什么?我说过我是一名神枪手?

别开玩笑了!你知道的,我的记忆力有一些问题,所以,不要相信我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好了,现在我该去博林墙了。至于去干什么?

难道你们不好奇那顶帽子到底是不是我的吗?

走下岗楼的时候,我仿佛听见有人在我身后说了一句:“干得漂亮!士兵!”

当然,也许是我听错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一名士兵,一名卑微、懦弱,却残留着些许良知的光荣士兵!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一十一章 修真界之耻

“哈~欠~!”钱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有多久没睡过这么舒服了?”钱阳双眼迷离,明显还没清醒过来:“刚才的梦好清晰啊!”

“光荣的士兵?好好玩的样子!”钱阳抹了一把嘴角的晶莹,似乎对刚才的梦还有些意犹未尽,咂咂嘴迟迟不愿起身:“这梦是从哪开始的来着?约瑟菲妮?博林墙?不违本心?红面老者?心魔?啊!”

钱阳瞬间清醒过来!“心魔!是心魔!”

顾不得自己惊出的那身冷汗,钱阳神经质般朝四周看了看,一切正常。他这才长出了了一口气,开始细细回想事情的原委。他遇到心魔是一定的了,可是炼气七层遇到心魔是不是早了点?他心中那么一丁点不通透的地方就至于产生心魔?

这一觉醒来,钱阳的脑子可比之前清醒多了,不多时,一条清晰的脉络便被它轻松梳理了出来,这件事的起因恐怕还要从黑石山的山洞中说起。

红面老者传他问心诀时曾经说过,修习了这门法术,可能会给自己套上无形的枷锁,而他在化神瓶颈踟蹰百年,这门问心诀便是祸源。

当时,钱阳一个炼气四层的小虾米哪顾得上那么多,有大能修士要传法,他自然屁颠屁颠的要学,可如今想来,红面老者临死之前仍旧和“何为天道?”苦苦纠缠,着实有些诡异。

钱阳当时说他着相了,可现在回头再一看,红面老者可不是简单的着相,那明明就是被心魔所困的样子!

今日钱阳所见的心魔张嘴第一句就问“何为天道”,你很难说它和红面老者没有任何关系。在钱阳看来,要么就是红面老者传法之时将这心魔一同传了过来,要么就是这门“问心诀”本身就有问题。

今日钱阳使用问心诀过度,搞得身心疲累,那心魔便乘虚而入,借着钱阳的识海和记忆设了个幻境。

钱阳此时心中一阵后怕,如果自己刚才应对不当会发生什么?他有些不敢想象。心魔真是太可怕了,他陷入幻境之时,完全不记得自己和钱阳有任何关系,在那里,他就是萨尼!

“不违本心?”

心魔的考验应该就是这个。

如果当时萨尼开枪打死了那个小子,就算是违了本心了吧?如果萨尼转身求饶,也算是屈从于世事了吧?如果他决定不开枪,结果自己被宪兵打死了,就算是被这世道淘汰了吧?

“这心魔简直太阴损了!”如钱阳这般好脾气的青年都忍不住开口咒骂。摆出了无数死路,只留下那么一线生机也就罢了,更可恶的是他在幻境中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甚至连作出选择的权利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替萨尼作出决定的就是他的本心吗?

想到这钱阳又忍不住沾沾自喜:“哈哈,原来自己的本心竟是如此。”

这一关就算是过了,可钱阳也知道,他和心魔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他这次顶多算是通过了阶段考核,随着他修为的加深、心境的改变,心魔不知何时又会卷土重来。等到下次,自己能否安然通过,钱阳没有丝毫把握。

钱阳其实对心魔是有些打怵的,可他又怪不起来带给他心魔的问心诀。他能够走到今天,问心诀所起到的作用毋庸置疑。便宜既然已经占了,这点副作用也是他应该承受的吧!

钱阳整了整心绪,略作调息,竟意外的发现自己体内灵力的运转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是突破心魔后的系统奖励?”钱阳的脑子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清醒。

灵力运转速度提升当然是好事,那代表着更高的吸收灵气的效率,也代表着更快的修炼速度,还代表着更高的战力。

通常灵力运转速度是和修为相匹配的。一般都是修士的修为提升了,灵力运转速度再自然而然随之加快。像钱阳这般灵力运转速度先行提升的情况很少会出现,大多都是一些特殊状况引起的。而这种状况一旦出现,通常都意味着修为马上就要突破了。

要突破了?钱阳面上一喜,丝毫不敢怠慢,赶紧把手探入乾坤袋中去摸灵石。可他这一摸不要紧,脸上瞬间就露出了尴尬。

你说一个炼气后期的修士怎么可能穷成这样,他钱阳怎么就能穷成这样?望着手里唯一的一块灵石,钱阳觉得自己就是修真界的耻辱。

一名修士遇到了千载难逢的突破契机,结果竟然拿不出突破用的灵石?他觉得自己就应该找块灵石撞死,不对,根本就不用找,上天无巧不巧特意留给他一块灵石应该就是让他用来撞的。

修士突破时需要大量的灵气,随着修为的提高,所需的灵气自然也越来越多。以钱阳的修为想要拿一块低级灵石突破肯定是不够的,想要靠空气中那点稀薄的灵气突破更是开玩笑。

钱阳要急疯了,天知道他这灵力运转速度加快的状态能持续多久,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突破,他就必须要花费不知多少倍的灵石,还要再加上大量的时间。

钱阳有心找胖子等人借些灵石应应急,可那几位如今正在广场上守着那个瓶子。钱阳此时若过去,一旦被无量谷那些人发现了,指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数,再想安心突破就更没有可能了。

“都怪那个倒霉的瓶子!瓶子?对啊!瓶子!”钱阳终于开窍了,那瓶子到底值不值钱他已经没有闲心去思考了,可那好歹也是个史前古董啊!突破没有灵石可以用古董啊!古董里的灵气可比灵石强太多了。瓶子他现在弄不到,但别的史前古董他兜里可是有好几件呢!

钱阳把自己前些日子挖的几件古董都翻了出来,脸上露出了不舍:“我终于知道人是怎么变穷的了,会赚钱不会花钱,不穷死才怪!”

不怪钱阳舍不得,史前古董的确不该是这么用的。古董最大的作用就是用来突破瓶颈。而古董价值高昂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其对冲击瓶颈的特殊效果,而绝不是说价值一百灵石的古董里面就含有等同于一百枚灵石的灵气含量。

因此,绝对不会有人奢侈到把史前古董用于日常修炼,那已经不能用败家来形容了,那个叫脑残!

如钱阳这般情况,突破契机已现,想来有个十枚八枚灵石便足以使他突破到炼气八层,可他偏偏得去吸收那些价值奇高的史前古董中的灵气。

钱阳看了看手里那五样古董,心里都在滴血,这几件东西是他趁着唐大小姐忙着打劫的时候,在周围没日没夜拼命挖出来的。虽说这五件东西算不得什么精品,但每件二三百灵石肯定是值的吧?这要是拿出去换成千多灵石得够自己用上多久?若是只用来修炼的话,一口气突破到炼气大圆满有个几百灵石也够了吧?

当然,用灵石修炼的速度肯定要慢得多,错过了眼前的契机,想要单靠灵石突破,所耗费的时间绝对不是钱阳愿意承受的。

“不过就是花钱买时间而已,就当我是用古董换丹药了吧!”钱阳开始自己骗自己。

从五件古董中挑出最难看的一件,钱阳一边咧着嘴把它放到了聚灵盘之上,一边还在安慰自己:“用这一件古董应该就够了吧?怎么说也是价值二三百灵石的东西,里边的灵气怎么也抵得上十几块灵石吧?”

虽说在这遗迹中突破肯定算不上安全,不过钱阳也不在乎了,几百块的古董都当普通灵石用了,还顾得上安不安全?

随着令人心疼的一声脆响,来自远古的灵气便一股脑冲入了钱阳的经脉之中。对于吸纳古董中的灵气,钱阳也算得上轻车熟路了,此时他体内灵力那超乎寻常的运行速度更是使吸收灵气的过程异常顺畅。

修士到达炼气七层之时,体内经脉便已全部贯通,其后的修炼就是要用灵气不断捶打经脉,使之更加坚韧,并更加顺滑,还要顺带将所有的经脉继续扩张,这一切都是为了使灵力的运行更有效率。等到所有的经脉捶之不动,扩无可扩之时,就算达到了炼气圆满之境,到那时,修士就该为筑基作打算了。

钱阳此时正在冲击炼气八层,他现在要做的是将那些细小的经脉扩充至和主经脉同样粗壮。修士体内灵力运转的速率其实往往就取决于这些最细小的经脉,在钱阳的理解,这就是木桶原理在另一层面上的体现。

灵力在流经细小经脉时,流速自然就要下降,这时不管你的主经脉有多粗壮,灵力也得乖乖在里面排队等候,什么时候前边的灵力从那狭小的通道中淌过去了,什么时候你才能继续前进,所以扩充细小经脉就是修士必须要经历的修炼步骤,炼气八层要做的就是这个!

经脉的扩张绝非一日之功,本来冲击炼气八层需要大量的时间,钱阳之前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这一步的修炼,只是囿于资质,进度并不能领人满意。可今日钱阳却迎来了难得速成机会,他在战胜心魔之后,灵力运转速度飙升,一种无形的力量不停推挤着前方的灵力向前奔跑,当灵力运转到细小经脉之时,经脉侧壁无形中便承受了更大的压力。

而此时史前古董中的灵气突然涌入他的经脉之内,立刻使得原本就接近承受极限的细小经脉不得不开始扩张了。

第一卷:天帝崩陨山河碎 温润青年初问仙 第一百一十二章 修真界第一大土豪

随着灵气涌入钱阳的经脉,原本就已接近承受极限的细小经脉被动的开始扩张了。那流速极快的灵力将狭窄的经脉狠狠挤开,这下儿连捶打的工夫都一并省了下来,将那原本需要许久的修炼过程凝练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这便是机缘的效用。

不过速成的东西自然比不得循序渐进来得扎实。

通常来讲,进入炼气八层以后,体内的经脉再没有主次之分,所有经脉理论上都应该是相同的,他们的直径是一样的,坚韧程度是一样的,允许的灵力运行速度也都是一样的。

可如钱阳这般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经脉的扩张,则多多少少会给经脉留下一些暗伤。那些速成的主经脉只是看起来和原本的主经脉一样,但其坚韧程度则是远远不如。平日里倒是无甚大碍,可若想再进一步,则还需要花不少的时间将那些受伤的经脉慢慢温养,直至其伤势尽复,方可进行下一步的修炼。而这温养经脉的过程其实也是巩固那速成的修为的过程。

对常人来讲自然都是如此,不过人家钱阳哪里是常人?人家是拿史前古董当普通灵石用的超级大土豪!

你问问那整天摆出高富帅架势的金展鹏少宗主,他可敢把史前古董当作灵石用于日常修炼?

什么?说人家无量谷是小门小户?

那你问问堪称金枝玉叶的唐大小姐,她可敢随随便便拿个史前古董就吃了?

别人当然不敢,但我们钱阳大师兄就敢!整个修真界也只有他敢用这种穷奢极欲、荒淫无耻的方式修炼!暗伤什么的小麻烦只会出现在普通人身上,可对于土豪来讲,那简直都不是事儿!

古董中那清透的灵气本来是卯足了劲要冲击瓶颈的,可进入钱阳的经脉之后,竟然发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遇上预想之中的瓶颈,甚至还被一股比它还强大的力量裹挟着拼了命地往前跑。

“这什么情况?”史前灵气哪遇到过这个,一瞬间就被吓得不知所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史前灵气真的哪都不想去,偷眼看到经脉中哪里有点缝隙啊、裂痕什么的就拼了命的往里钻。

对于史前灵气这种高端的东西来说,填满个细小的伤痕实在是太容易了。就这样,钱阳经脉内的伤势刚一出现就被慌不择路的史前灵气给修补好了。几个周天之后,钱阳吐出一口浊气,炼气八层就这么轻而易举、毫无瑕疵的达成了。当然,对于钱阳这种大土豪来说,这么一点点成就完全是不值一提!

钱阳露出酷酷的表情,缓缓起身,却突然被急速翻涌的灵力冲了一个趔趄,是那击退心魔的“系统奖励”竟然还没有结束!

“什么?还来?”钱阳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四件古董,额角的汗水不受控制地滴了下来:“我不玩了行吗?我只想要我的古董!我要换灵石!我还有好多好多东西要买!求求你了,我不想突破了,炼气八层挺好,真的挺好……”

钱阳的怨念都已经强烈到要再化作一次心魔了,可他体内鼓动的灵力却没有丝毫要罢休的意思。

真的不突破么?钱阳当然是在开玩笑。

修为是修行之本,只要修为能够提升,付出些许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尤其对于钱阳这种大土豪来说,花钱就能提升修为的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呵呵!”

钱阳的表情已经麻木了,随手抓起一件古董就吸了起来。

进入炼气八层以后需要做的就是将体内的经脉再一次进行扩张,最终使所有的经脉容量都达到极致,当所有经脉扩无可扩之时就算是进入炼气九层了。至于进入九层之后,需要的就是单纯的提升灵力,等所有经脉内的灵力达到饱和,炼气期才算圆满。

钱阳机械的运转着体内灵力,向着炼气九层进发。

每个人的经脉都是有其扩张极限的,不同的人极限相差不大,但差距却是绝对存在的。决定经脉极限最根本的因素就是资质,有的人天生经脉就比常人宽阔坚韧,灵力在其中运行也更加顺畅。这种天资卓越的修士不仅修炼速度要超过常人,同等修为下的战力也要比旁人高出一截,他们最终所能达到的高度自然更能令人期待。

除了天生的资质,后天的机缘对经脉的极限也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当然效果也仅是聊胜于无罢了。比如钱阳那令人不忍直视的资质,在中正平和的清灵功滋养下,再加上数次突破时高质量史前灵气的温养,使得他的经脉质量已经达到可以勉强直视的程度了。

钱阳一边看着自己的经脉一点点扩张开来,一边将手中的古董一件接一件的置于聚灵盘之上。若是细心观看,钱阳每拿起一件古董,他的手都在不可抑制的颤抖,毫无疑问,他的心也在一丝丝地渗血。

不过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些价值千多灵石的古董就是比普通的灵石好用,钱阳的经脉在短时间内就变得愈发宽阔、坚韧,并且毫无隐患。一条条经脉发出舒爽的轻吟,那是它们成长到极致后的呐喊。接连的声响从钱阳的体内传出,修为提升的快感渐渐使他抛却了对古董的不舍,专心致志地吸纳起了灵气,直到仅剩下半条经脉尚未完成扩展之时。

灵力的运转速度开始下降了,看来是突破心魔带来的机缘已经被他消耗完毕,不过距离炼气九层仅剩半条经脉,钱阳自然打算借着机缘的余力,一鼓作气将其扩展完毕。此时,又一件古董化作飞灰,他体内的灵气顿时少了几分压力,那条眼看便要修完的经脉忽闪了几下,似在催促钱阳赶紧再加一把火。

钱阳早已不在意什么古董了,他的心已经在他一次次把手伸向古董的过程中逐渐变得麻木,可钱阳这次伸出手,却抓了一个空。

“啊?没了?”钱阳的心又开始流血了,急忙回想一下他伸手的次数:“一二三四五,土豪心里苦!”

果真是用完了,钱阳从一数到五通常还是不会数错的。

“唉!古董没了也就没了,可最后差这半条经脉没修完,强迫症患者表示半边身子有点痒啊!”钱阳皱着眉头,右手无意识地滑到身侧。

“咦?什么东西?”他的手正好搭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不想一股灵气竟如雪中送炭般顺着他的手钻入了体内。

钱阳也来不及细想,凭着这股灵气,再借上尚未完全慢下来的灵力运转速度,一口气便将那半条经脉扩展完毕,那经脉和钱阳几乎同时发出了兴奋的清啸。

炼气九层达成!

钱阳此时心头只能剩下喜悦,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炼气九层竟然在这次心魔入侵之后就这么意外地达成了,此时的他唯一想做的就是向所有启发过他、帮助过他甚至伤害过他的人表示诚挚的感谢。

“感谢俞杰大哥,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遇到红面前辈,感谢红面前辈,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得到问心诀。感谢问心诀,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遇到心魔。总而言之一句话,自己能有今天,最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心魔老大,没有你的鞭策和激励,就不会有我的今天,没有你的慷慨大方,我绝对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所以,我深切的期盼您有时间能够常来坐坐,我一定会为您献上我最真挚的祝福!”

“当然我还要感谢为了我的成就而甘愿牺牲自己的那五件不知名的古董,你们历经了百万年的时光,渡过了无量劫,只为等待我的到来,为了满足我那小小的愿望竟不惜身化飞灰,你们那高洁的品格着实令人动容,你们那伟大的信仰必将万古流芳!”

“另外我必须还要感谢刚才在最后时刻帮了我一把的那位神秘朋友,如果没有你,身患强迫症的我必将被那剩余的半条经脉折磨的苦不堪言,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会尽我所能的报答你,不为别的,只因为你能够在别人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如果人人都如你一般,我相信整个修真界必将迎来一片崭新的天空!我当然知道你帮助我并非是为了回报,但是,站在我的角度,我必须要给你足够的报酬,我决定……把我身上所有的灵石都送给你,谨以此表达一个精神病人源自末梢神经的谢意!虽然我所有的灵石就只是那么一块,诶?我那块灵石呢?我唯一的灵石去哪里呢……”

钱阳的内心是复杂的,可修为的提升却让他没有立场去吐槽心魔的阴损,也无法去表达对逝去古董的怀念,当然最令他无法接受的就是他仅有的那一块灵石也灰飞烟灭。所以他不打算承认最后帮了他一把的那位“神秘朋友“就是他那唯一的灵石,他宁愿相信他的灵石始终都在,只是他暂时找不到了而已。

可不管他是否承认,他都从修真界第一大土豪瞬间变回了不名一文的修真界之耻。天堂地狱仅在一线之间,钱阳紧握双拳立下誓言——

“我!要!赚!钱!”

(第一卷终)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一章 止剑峰上的老流氓

厚重的寒雾笼罩了整个清灵山,晨曦姗姗来迟,各处山谷中弥漫着悠悠的灰白,粘湿又冷腻。浓雾时而如纱帐般飘摇流淌,时而如波涛般翻滚起伏。清灵九峰就在这如幻的迷雾中若隐若现,好似天外的仙山。

终于,一缕金灿破雾而发,将淡淡的暖意洒向山间。雾色随之而淡,一条条小路逐渐显现出它们本来的样子,或蜿蜒崎岖,或陡峭险峻,或清奇别致,却都以各自的样子蜿蜒指向自己的终点。

一名仙风道骨的老修士慢悠悠的在止剑峰上缓缓踱步,步履轻盈,神态悠闲。可仔细看去,却会发现他竟然并非沿着山路而行,而是完全随性而动,全然无视脚下那陡峭的山壁和尖锐的碎石,双脚所至,便是平川!

他身侧那如飞般倒退的山景更是明确道出,他的速度绝不像他的身姿那般缓慢。而那些偶然和他擦肩而过的清灵宗弟子却没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就好像这个老修士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老修士停在了一间木屋门前,轻扣门扉,屋内传来一声模糊的应答,木门却迟迟不开。老道士也不着急,就在门前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初升的朝阳,眼中不时划过一道道精光。

良久,木门晃悠悠的被推开,一个蓬松着头发的小姑娘走了出来,她不满的噘着嘴,用力抹抹眼睛,从指缝中瞄着门前那讨厌的老修士。

老修士自然看出了小姑娘的不满,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起床气才令人奇怪,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歉疚,仍旧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小姑娘,睡懒觉可不是个好习惯,快来陪老夫看看这活力满满的朝阳。”

听了这话,小姑娘呆住了,心说:你这老头是谁啊?大早上起来砸人家小姑娘的房门,还让人陪你看朝阳?是你的心思是太纯洁了还是我太不纯洁了啊?

小姑娘放下双手,用那双耷着眼角的小眼睛死死盯着老修士,鼻孔中还不可抑制的喘着粗气,明显是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不过她这副发怒的表情在老修士看来则更像是一只跟自己怄气的小猫猫。

老修士摇摇头道:“既然已经起来了,又何必再纠结,若是不愿看朝阳,那就请老夫进去坐坐如何?”

还要进来坐?小姑娘见老修士撩起袍袖就要往屋里闯,顿时就吓坏了,下意识的退了两步,用力抓了抓头发,用尽全身力气向旁边大喊了出来:“救命啊!师兄、师姐快来抓流氓啊!”

“流氓?哪有流氓?啊……你说我是流氓?”老修士的嘴角掉了下来,瞪大了双眼,再也摆不出那副世外高人的架势。他竟然被当成了流氓?他活了这几百年哪里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此时任他修为通天更兼智慧无双也只能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蠢萌蠢萌的小姑娘。

“你竟然不认识我?”老修士吹胡子瞪眼的憋出这么一句。

还不等小姑娘答话,不远处另一间木屋的房门被撞开了,一名黑袍女修电射而出:“哪里有流氓?”

几乎就在同时,附近又接连传来几声清啸,是住在附近的清灵宗弟子听见了求救,连忙出声示警并拼了命的往这边驰来。

“田苷师妹,怎么了?”最先赶到的自然是离得最近的黑袍女修,她听到求救连忙赶来,却只看见田苷一个人傻呆呆的站在门口。

那蠢萌的小姑娘正是清灵宗弟子中最耀眼的明珠——田苷。

田苷的资质可谓旷古烁今,在清灵宗的历史上,天才弟子层出不穷,但却绝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和她相提并论。入门第一年,她仅凭几块灵石便一口气修到了炼气六层,入门考核之后她被宗门召入了磨剑堂,其后短短数月,田苷先是忙着搬家,接下来又开始慢慢熟悉磨剑堂的新环境,总之她一直都没有进行系统的修炼,可她的修为竟然已经不知不觉地破入了炼气九层,才刚满十六岁的她,几乎没花费什么资源,竟眼看着便要筑基了,修行路上更是从不知瓶颈为何物。如此天赋实在令门内那些在炼气期蹉跎了不知多少年的弟子们望而兴叹。

不过和她那逆天资质向对应的则是她那迷迷糊糊的性格,田苷整天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待人接物一向慢人一拍不说,脑洞也和常人大相径庭,入门以来不知闹过多少笑话。不过好在小姑娘长得招人疼,又质朴纯善,她的师兄师姐们一向都把她当作自家闺女般疼爱。

没错,是闺女!小姑娘的心理年龄实在无法让人把她当作同辈师妹来相处,只能把她当成个小奶娃或是聪明的小猫猫小狗狗般照顾。

田苷的门前已经聚集了十数名闻声赶来的清灵宗弟子,刚才小姑娘一声怒吼,她这些师兄师姐们一听有流氓顿时就炸了锅。这止剑峰乃是磨剑堂的堂口所在地,整个宗门以战力闻名的弟子大都居于此峰,说止剑峰聚集了清灵宗的大半战力都不为过,今日竟然有人敢在这里耍流氓?这是要疯吧?

田苷此时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空气,她完全想不明白,刚才那个老流氓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原地消失了。

黑袍女修还在不停的问小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却得不到丝毫回应。她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可是清灵宗的宝贝,万万出不得半点闪失,宗门将田苷的住所安排到她旁边,自然是不乏让她就近保护的意思,她身为磨剑堂的一名执事,保证小姑娘的安全也是份内之事。

田苷不说话,黑袍女修自然着急,旁边穿着各色衣袍的磨剑堂弟子也是不停追问。小姑娘刚从老流氓那里回过神来,又被这一大片黑色、蓝色、黄色、青色的衣袍晃晕了,心里也开始惴惴:“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该不是我又闯祸了吧?”

师兄师姐们忙着想搞清楚小姑娘的状况,几个心急的甚至已经屋里屋外的开始搜寻,弄得现场一片鸡飞狗跳。

趁着大伙都在忙着,我们不妨先来说说眼前这些不同颜色的衣袍。

若要说衣袍,就不得不说到磨剑堂的编制,磨剑堂作为清灵宗声势最为浩大的堂口,其人员组成也是相对复杂。

磨剑堂堂主自然就是金丹期的青言长老,堂主是磨剑堂的精神领袖,负责总领堂内一切事宜,不过除非遇有关乎生死存亡的危难,一般都是不会亲自参与战斗的。

堂主之下有六名黑袍执事,除了一名首席执事负责指挥战斗之外,其他执事都可以算作是非战斗人员,这些非战斗执事各司其职,平日里负责堂口内的人员协调、任务分配、资源分派、涉外交流、后勤保障等事宜。

除了长老和执事,剩余的弟子都是纯粹的战斗人员,不过这些弟子也并不是都有战斗的权利,磨剑堂的常驻弟子有五百余人,这五百人平日里都会进行切磋比斗,按照战力形成一个细致的排名,只有排名前三百的弟子才有对外战斗的资格,也只有这三百人有资格穿起黄袍。

至于排名三百之外的弟子,筑基期自然算是内门弟子,均着蓝袍,炼气期的仍旧要穿代表外门弟子的青袍。

虽说够资格穿上黄袍的弟子之中,修为最低那个也有筑基中期的修为,看起来炼气期弟子距离穿上黄袍还有相当长的路要走,不过你可丝毫不能小看了那寥寥几名穿着青袍的弟子。

能够以炼气期的身份加入磨剑堂的绝对都是一时天骄,随时都有可能一飞冲天,比起那些长期排名在三四百位的筑基弟子而言,这些青袍的小师弟小师妹们才是磨剑堂未来的栋梁。

比如之前有个拥有土源之体的胖子,还有总跟在他身后那个气质凌厉的小正太,如今这两人已经以飞一般的速度穿上了蓝袍,想来用不了多久就都能够成为磨剑堂的中坚战力。

再比如眼前这满脸迷糊的小姑娘田苷,还有一名只以炼气圆满修为,就能凭战力排在磨剑堂第三百二十位的妖孽小子,更有一名走到哪里都掐着一大把符箓的败家子……

总之,磨剑堂的人员构成有些复杂,但其组织却是相当严密,战力更是足以震慑任何对清灵宗怀有不轨之心的宵小,要说在止剑峰上混进来个老流氓什么的,在场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甭管信不信,这一帮五颜六色的人还是仔仔细细将田苷住所附近彻底清查了一遍,当然如意料中的没有任何收获。

人群逐渐散去了,大伙儿心里想的是十几岁大的孩子发癔症虽说不常见,但如果发生在田苷这样大脑发育不大均衡的小孩儿身上也实在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最后还是执事姐姐好言安慰了小姑娘一番,让田苷不要害怕,专心修炼,平日里不要胡思乱想,师兄师姐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送走了执事,田苷咂咂嘴才算是回过味来,执事姐姐这是说她平时胡思乱想结果做了噩梦吧?她好歹也是个修士,弄到最后连做梦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小姑娘有些委屈,可她也实在弄不清楚那个老流氓到底是怎么就消失不见了的。

田苷撅着小嘴坐到了椅子上,折腾了一个早上,她觉着喉咙火烧火燎的,赶紧伸手拿过水杯就要往嘴里倒,可就在水杯贴到嘴唇的一瞬间,她突然觉得手不听使唤了,然后她很快就发现,不只是手,她的整个身子都僵在了那里,一动都不能动弹。

小姑娘有心张嘴呼救,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更令她惊恐的是,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是那个老流氓!他不仅去而复返,而且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轻而易举的就把她制在那里。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章 贪玩的小姑娘

田苷被人轻而易举制住了,一下子就慌了神,眼泪竟然已经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对面的老修士铁青着脸,胡子高高翘起,丝毫没有什么仙风道骨的风范。田苷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一滴,她的小眼睛里还真盛不下太多泪水。

小姑娘哭了,老修士一下就慌了手脚。她自己的女儿比这小姑娘也大不了多少,整日里都是当宝贝一样供着,是以她拿这么大的小女孩从来都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田苷这一流眼泪,老修士的心马上就软了,气儿也消了大半,有心上去帮忙擦一把眼泪,可一想到人家把她当成老流氓,这抬起一半的手赶紧就放了下来。有心解开小姑娘的禁制,却又怕她再弄出什么幺蛾子,要是被她那些师兄师姐当成老流氓堵在这小女娃的屋里,他还不如直接兵解了来的痛快。

老修士没办法,只得特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一些,生怕把小姑娘吓坏了,然后低声细语的说道:“小姑娘,你好好想想,你入门考核时见过老夫,当时我就在高台之上。”

田苷死盯着老修士,不知道老修士什么意思,在心里默默嘀咕:“入门考核?高台上?我考核时哪有工夫往高台上看啊,听这老头的意思还是我清灵宗的人了?”

老修士见小姑娘没有反应,只得重重叹了口气开始自我介绍,话说自我介绍这种事情他有多少年没有做过了?

“老夫唐清远,乃是清灵宗掌教,这回你可知道了?”

“啊?”田苷可吓坏了:“掌教?不对啊!你要是掌教刚才干嘛鬼鬼祟祟的跑掉,现在又不由分说的将我定在这里?骗子!”

田苷出不了声,可脸上的表情早将她的想法出卖的一干二净。

唐清远叹了口气:“也是我一时大意,根本没想到你竟然不认识老夫,还把我当成流……氓……”唐清远越说声音越低,脸上还有一丝忍不住的尴尬。缓了口气,唐清远接着道:“你不由分说便喊来那么多人,你让我如何跟人解释我这个掌教为什么出现在你这里,又为什么会被当做……那个什么……。我没有办法,不得不暂避,能让老夫落荒而逃的,这几百年来你还是第一个!”

唐清远的脸几乎要扭成了麻花,田苷也终于弄清楚了来龙去脉,霎时间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天啊!掌教竟然被自己当成了流氓!自己竟然还叫人来抓他!不过自己为什么会以为他是流氓呢?对了?是他要进自己的屋子,可掌教为什么要进自己的屋子呢?掌教要进自己的屋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可自己为什么会把他当成流氓呢……”小姑娘一个头两个大。

唐清远把事情说清楚了,却仍旧不放心的道:“我现在解开你的禁制,你可千万不要再喊了,老夫算是怕了你了!”田苷自然是没办法应答,唐清远犹豫了一下,终究对小姑娘还是不大放心,挥手又在屋内布置了一个隔音结界,这才解开了小姑娘的禁制。

禁制一开,田苷赶紧站了起来,扭着自己的衣摆,红着脸站去了一旁,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唐清远见她没喊出声,心也咽到了肚子里,他可是真的怕了,刚才险些被人抓住时有多狼狈,只有他自己知道。

唐大掌教稳稳坐到了椅子上,不过那隔音结界还是被他有意无意地放在了那里,唐清远示意田苷坐下说话,小姑娘只得扭扭捏捏地搭在了床边。

小姑娘一语不发,唐清远觉得特别累心,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非要亲自走这一遭,不过来都来了,还是把正事儿办了吧!

唐清远带着微笑问道:“小姑娘来我宗这年余过得好不好啊?”

田苷没出声,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有没有什么困难或是不开心的事儿啊?说来听听,老夫帮你解决。”

田苷没出声,只是用力摇了摇头。

场面略有尴尬,唐大掌教的鼻孔不着痕迹地张了张,不过久经历练的唐大掌教还是有办法把这对话进行下去的。对付这种不爱说话的小家伙提问的方式就要讲究一些,不能问“是不是、会不会、有没有、好不好”这种靠脑袋位移就能回答的问题。

“咳!小姑娘,你大概还有多久能够筑基啊?”唐清远眼角带了笑意:我看你是摇头还是点头。

唐大掌教的人格魅力还是不错的,田苷偷偷抬了抬眼角,看看和颜悦色的唐掌教,心里也确实轻松了不少。

“我刚刚炼气九层,筑基恐怕还需要很久,怎么也得……三个月吧?”田苷似是不太确定。

唐清远的眼角跳了两跳,心里暗道:从炼气九层到筑基只要三个月?这小姑娘真能把人吓死。

不过唐大掌教可不会把心里的震惊写在脸上,而是缓缓的道:“修真者与天争命,时间总归是不够用的,若是能在炼气期少耗费些时间,今后的路走起来也会容易得多。”

田苷听了这话脸又红了,别看她迷糊,可其实一点都不傻,掌教这意思明显是嫌她修炼得慢了。的确,她刚搬来止剑峰,近些日子心思还没定下来,修炼确实是有些懈怠了。

一想到这,田苷赶紧说道:“掌教伯伯,我错了,我今后一定不贪玩了,每天都要好好修炼。”

唐清远眼皮又是一跳:怎么说?你一年多修到炼气九层还是因为贪玩?那你不贪玩难道还要上天不成?

压下心中的震惊,唐清远掏出个乾坤袋放到了桌上,淡淡地道:“这个袋子给你吧!里面装的是一些修炼用的丹药,还有一件用来突破到筑基期的史前古董,想来可以助你在短时间内到达筑基期。”

田苷一愣,赶紧摆了摆手:“掌教伯伯不必破费,我自己努力修炼就好,以后我每天修炼五个……不,七个……呃,还是六个时辰吧,我保证两个月以内就能筑基!”

唐清远额头的汗都下来了,敢情你还真是贪玩啊?人家修炼都是没日没夜的,你这意思是你现在每天修炼连五个时辰都没有?自己宗门里到底来了一个什么怪物啊?

想到这,唐清远突然有些怕了,这样的天才真的是他清灵宗留得住的吗?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费尽心力要留下这么个祖宗到底是福还是祸!

唐大掌教有些心慌,不过他毕竟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又做了这么多年的掌教,心境早已坚若磐石,只稍一迟疑,便又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拿着吧!抓紧突破方为正途!”唐清远把袋子抛给了小姑娘,接着又拿出了一个乾坤袋,同样扔给了田苷:“这个袋子里有你筑基期用得上的物品,是送你来清灵宗的那位前辈托我给你的。”

“啊?红面前辈?”田苷愣住了。

唐清远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那位前辈说起来还是我的师伯,早年间因为些许误会离开了宗门,此后便一直杳无音讯。此次他送你入宗,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他却偏偏在外面买了入宗令牌。而后,他又给你留下不少东西,嘱我按你修为进度分批给你。这本就是件小事,更是我份内之事,可我这师伯却偏又向我许下了不少好处。看来他对于当年之事仍旧心存芥蒂,不肯释怀。”

田苷听得有些懵,不知道掌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听懂了一点,就是红面前辈给她留了不少东西,都放在了掌教伯伯那里,眼前这袋子是筑基期用的,等以后修为提升了,想来还会有更多的东西。

唐清远的话还没说完:“说起来当年之事,宗门对我这位师伯的确有着不少亏欠,不过昔人已杳,往事已矣,这份亏欠我只能代表宗门记在心里,日后再将补偿落在你的身上了!”

田苷听了这话,心头突然一阵紧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掌教伯伯,您是说红面伯伯他?”

唐清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师伯如今怎样,但在你入门之时,他已是寿元将尽了!”

“啊?不会的!红面伯伯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田苷再也抑制不住心头的悲痛,把头埋在双臂之间,任凭泪水一串串的滚落下来。

田苷虽说祖上也是修者,成就似还不凡,但修者未成大道也终究难免化为一坯黄土,所留余荫又过得了几代?田苷的家族早在百年前就已破落,她从小家境贫寒,甚至不满十岁就外出做工,父母相继离世后,她一个人更是苦不堪言,只能勉强过活。

红面老者将他救出苦海,甚至直接将他送入了清灵宗这等修仙名门之中,从此她不仅再也不用受人欺凌,还有了寻求大道的机会,可以说,红面老者对她是恩同再造。如今乍一听闻红面可能已经离世,小姑娘的心几乎都要崩溃了。

唐清远任着小姑娘哭了一阵,才出言安慰:“人之生死皆由天定,大道不成终究难逃天数,纵使我师伯那般惊才绝艳之人也难例外。小姑娘切莫伤神,你既是我师伯的后辈,这清灵宗便是你的家,老夫便是你的亲人。”

唐清远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小姑娘自然也感受到了掌教的诚意,慢慢止住了哭声。接着唐清远又找了些轻松的话题,陪小姑娘很是聊了一阵,才让田苷暂时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唐清远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小姑娘赶紧起身相送,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这位和蔼的掌教伯伯让她很是心安,也让她重拾了对生活的信心。

唐清远走到门口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随口问道:“要是让你离开清灵宗,加入一个更加强盛的宗门,你可愿意?”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章 唐清远之殇

唐清远状似随口地问田苷:“要是让你离开清灵宗,加入一个更加强盛的宗门,你可愿意?”

“啊?”田苷愣住了。

唐清远接着道:“一个月之后中州的隐剑门会来我宗进行一次针对炼气期弟子的选拔,所有炼气期的优秀弟子都要参加,在选拔中表现优异的则会加入隐剑门去中州修行。那里的修炼资源要比我清灵宗丰富得多,你若是愿去,这绝对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田苷用力摇了摇头:“掌教伯伯别赶我走,清灵宗这么好,我哪里都不想去!”

唐清远摇头道:“小姑娘别急着拒绝,中州的修炼条件绝对不是我们大陆东部可比的,想在修行的道路上走得远一些,中州是迟早要去走上一遭的。”说到这儿,唐清远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无奈:“况且,你若是在选拔中表现优异,自然会有隐剑门的前辈将你带走,那时可就由不得你了,当然也由不得我。”

“啊?炼气期弟子必须参加选拔吗?”田苷连忙问道。

唐清远笑了笑:“选拔的名额有限,一般人想参加也参加不上,不过你却是逃不掉的。而且隐剑门的核心传承有其特殊性,在筑基时需要用一种特别的方式。因此他们只能收录尚未筑基的弟子,能正巧赶上这次试炼也是你的一场缘法!”

田苷犹豫了一下:“掌教伯伯,我哪都不去!”

唐清远摇摇头推门而出:“小姑娘不要任性,切莫误了自己的前程!”

唐清远眨眼间便消失不见,田苷却倚着门久久不能平静。她早已把红面老者当成了自己的唯一亲人,今日得知红面前辈的死讯让她受到了极大地打击,再一想到前辈临死之前还给她留下了那么多东西,她的心里就更加难受了。

不过好在她从唐掌教身上再一次体会到了亲情的感觉,这一年多的生活也让她对清灵宗充满了感情,没错,这里就是她的家!掌教伯伯就是她的亲人。

可现在掌教突然说让她去加入什么隐剑门,她可一点都不想去,她不想知道隐剑门是什么样的,她也不想知道中州到底有什么好,她就是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那些照顾她的师兄师姐,更不想离开和蔼可亲的掌教伯伯。

“炼气期就要参加选拔吗?那如果我到了筑基期是不是就不用走了?”

田苷的眼睛越来越亮:“不就是一个月到筑基期吗!大不了我每天修炼八个时辰,呃,还是七个时辰吧,可七个时辰恐怕不太够啊?对了,掌教伯伯不是送来了丹药和古董嘛,那一个月到筑基期就太简单了吧!嗯,这样的话,我每天还是修炼三个时辰就好了,耶!”

田苷为每天可以少修炼几个时辰而感到高兴,可她那简单的小脑袋却丝毫不会想到唐掌教恰好在这个时候送来丹药的深意。

此时,唐清远在窗外看着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开始修炼,他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苦涩。

唐大掌教是有私心的,田苷的天赋让他对清灵宗的未来燃起了希望,他希望有朝一日清灵宗能够离开这贫瘠的大陆东部,他希望有朝一日清灵宗能够在繁华的中州也占有一席之地,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田苷离开清灵宗。

可这来自中州的选拔却不是他能够做主的,而且宗门之内想把田苷送走的人不知有多少,藏是一定藏不住的,所以留下田苷的唯一办法就是让她在选拔之前进入筑基期。

但是就此断送了田苷去中州的机会,唐清远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可让他再选一次,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小姑娘,唐清远对此不会有任何动摇。

可现在让他心中纠结的却是他对这么个纯洁的小姑娘用上了一些不那么纯洁的手段。他先是用亲情俘虏了小姑娘,然后又抛出了红面老者的死讯使得小姑娘对清灵宗更加依赖,最后才告诉她选拔的信息,却一直在暗示她有办法逃避这次选拔,甚至还留下了用以逃避的工具。

虽然唐清远所说的没有一句假话,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甚至他对小姑娘的关爱都是完全发自内心,他的道心不允许他在这种问题上掺假,可他就是觉得和小姑娘比起来自己是那么的肮脏。

其实这么一个纯洁的小姑娘,自己就算将心中的想法和私心全盘托出,她也不会选择离开的吧?唐清远扪心自问,也许在他刚当上掌教那些年,他会选择把一切都客观地告诉小姑娘,然后静待田苷的抉择吧!

时间终究是会改变人的,唐清远在此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这世事消融了初心。他骗不了自己,他知道原来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这就是我必须要走的路吧!”某个悲伤地念头划过唐清远的心间,并再也挥之不去,而他的面容竟似在刹那间老去了数年。

。。。。。。

无量谷的地下遗迹中,唐小果还在和金展鹏大眼瞪小眼,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情越来越焦急了,距离她离开遗迹的日子只剩下了五天,可对于如何拿到那个瓷瓶,她仍旧没有半点头绪。

与她相反,金展鹏脸上的笑容倒是一日比一日更灿烂了,只要熬过这五天,那瓷瓶就必定属于他了,而他马上就会成为无量谷的第三位金丹修士,从此前途无量,鹏程万里。

“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唐小果偷眼看了看坐在金展鹏身后的齐慕,那是她唯一的底牌。齐三公子此时正无聊的抓耳挠腮,看见唐小果的眼神,他还偷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明显是表示对当前的局势没有任何办法。

唐小果回头冲着罗通和楚南打了个眼色,又挑衅般地横了金展鹏一眼,随即就掏出一粒丹药塞到了嘴里。那丹药甫一入口,耀眼的金色光芒便从她的身上向四周散发了出来,耀眼的金光将广场上照得亮如白昼,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金展鹏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唐小果,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却鬼丹?”

不得不说,金展鹏的见识的确不凡,唐小果服下的正是一枚珍贵的却鬼丹。却鬼丹是一种珍稀的三阶丹药,功能驱阴避鬼,拿来对付阴灵正合时宜。

能够炼制三阶丹药的至少也得是金丹期的丹师,况且却鬼丹的炼制材料在三阶中都算得上精品,更重要的是,却鬼丹的丹方可不是什么大路货,只有中州的少数宗派才有着传承,在大陆东部,这却鬼丹等闲难得一见。

唐小果服下丹药后,整个广场上的阴灵都在无意识地缓缓后退,金展鹏的表情有些严肃了,不过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唐大小姐肯跟他在这耗着那一定是有底牌的,在她的底牌没拿出来之前,金展鹏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他不知道清灵宗的大小姐最后会拿出一个什么样的大杀器。如今唐小果拿出了却鬼丹,虽说有些麻烦,可事态却没有超出金展鹏的控制范围。

却鬼丹用来对付这些最多二阶的阴灵自然是无往不利,可用来对付修士却没有任何效果。若是金展鹏不在,还真兴许就被唐小果得到那瓷瓶,可既然金少宗主在这里,又怎么会让唐小果轻易得手。

唐小果根本就没管金展鹏在想什么,径直朝着瓷瓶的方向慢慢走去,她身上散发出的金光正是阴魂厉鬼的克星,那满地各形各状的阴灵都抬手护住了头脸,身上也冒出了丝丝的烟气,钻心的痛楚使得他们后退不迭。阴灵们想要远离唐小果,可又不甘心将瓷瓶拱手让人,都退到了广场的边缘却还满脸不舍地望着场中瓷瓶,并发出一声声嘶叫,吵得人心烦意乱。

罗通和楚南早已起身,远远跟在唐小果身后,眼睛却一直落在无量谷几人身上。无量谷那两个红袍果然没让他们失望,甩甩袍袖就拦在了二人身前。

无量谷那两位可都是实打实的筑基后期修为,面对清灵宗两个刚刚筑基的小虾米心里别提多轻松了。不过金展鹏都没说动手,这二位自然不愿轻易给自己找麻烦,只是带着无奈的笑容将胖子和罗通拦住,意思是说我们也不想动手,你们就在这好好待着别往前走了,那瓶子到底归谁自然有大人物定夺,我们四个还是在一边继续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吧!

楚南直勾勾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要掏灵剑,却被胖子一把拉住了。胖子对形势的判断要比那个愣头青清楚多了,若是真动起手来,他们两个就是菜,既然红袍不愿动手,他们还不如就这样维持原状,能够牵制两个筑基后期高手他们已经是赚到了,剩下的就看唐大小姐的了。而且他们还有个卧底就大咧咧坐在金展鹏身后,最后鹿死谁手还真是说不准的事儿。

胖子打定了注意,拉着楚南就往斜后方退,两个红袍为防万一,自然要保证时刻拦在他们和瓷瓶之间,便慢慢地随着胖子而动,于是四个人就这样郎情妾意地一点点远离了广场的中心。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章 完美无瑕的手

唐小果逐渐接近了瓷瓶,阴灵们早已被却鬼丹逼得远远退开,她和瓷瓶之间再无任何阻隔,可她仍旧慢悠悠地向前走着,丝毫没有加速的意思。金展鹏则以一个微妙的距离吊在唐小果的斜后方,没有伸手拦人的意思,也没有率先伸手抢瓷瓶的打算。

金展鹏这一百年可不是白活的,他一眼就看出唐小果其实是在诱他出手。别看如今阴灵们都已经退却,场中央看起来只有他和唐小果二人,可稍微转转脑子就会明白,那些阴灵畏惧的是唐小果而不是他金展鹏,如果他冒然上前,唐小果定然有办法收敛了丹药的气息,将自己陷入阴灵的包围之中,到那时阴灵还不炸了庙?他能不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都难说,还抢什么瓷瓶!

唐小果每向前一步,呼吸都要粗重一分,金展鹏没上当让她有些失望,却也不出意料,这位少宗主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哪能这么轻易就范。既然金展鹏不出手,那就只有她自己出手了,丹药的时效有限,如果不能抓紧时间抢到瓷瓶,她可再拿不出第二颗却鬼丹了。

偷偷瞟了金展鹏一眼,唐小果一掐法诀便甩出一段红绸,红绸离手之后不紧不慢向着瓷瓶卷去。毫无疑问,这仅仅是一次试探,试探的是金展鹏的反应,试探的也是阴灵的反应,天知道阴灵们为了保护瓷瓶能够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阴灵们眼中流露出了不舍,身形却摄于却鬼丹的威力而一动不动。金展鹏摇了摇头,一件飞盘旋转着飞了出去,将红绸远远荡开。红绸在空中打了个转,又回身卷向瓷瓶,金展鹏轻轻一挥手,飞盘在空中作了个奇异的转折,再一次拦在红绸之前。唐小果手诀突然一变,这一次的红绸竟然主动迎向了飞盘,几个缠绕间就将飞盘紧紧裹住,狠狠扯到了一旁。

趁着变化的空档,唐小果飞身向前,作势去抓那瓷瓶。金展鹏一挥手,灵剑脱手而出,带着耀眼的银芒,直刺唐小果的身前。唐小果早有准备,一个轻巧的旋身,避过了飞剑的方向,随后竟再一次加快了速度,从另一个角度扑向瓷瓶。

金展鹏丝毫不慌,飞剑几个闪烁便将唐小果阻得寸步难进。他的修为远在唐小果之上,唐大小姐那点小心思在他看来实在是有点拙劣,他想挡住唐小果没有任何难度,他唯一所忌惮的还是在旁边看热闹的那一大群阴灵。

不过瓷瓶近在眼前,金展鹏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你让他在阴灵注视下去拿瓷瓶他不敢,万一陷在里面那可真不是开玩笑。不过,若是能借唐小果的手把瓷瓶带过来,他再拿着瓷瓶跑路还是有相当把握的。

若能凭着他自己的手段抢到瓷瓶,当然要好过回去求助掌教,金展鹏这么大的人,他也真不愿意什么事儿都去找老爹哭诉,那和他的光辉形象实在有些不搭。他之前是没办法,想要瓷瓶不得不去找他老爹,可此时,唐小果拿出了却鬼丹,加大了金展鹏风险的同时,却也正好给了他靠自己得到瓷瓶的机会。

金少宗主心里有了计较,面上却不动声色,为了不让唐小果起疑,演戏自然要演全套。

“唐师妹,就凭这点儿手段怕是拿不走你想要的东西啊!”金少宗主本色出演得意忘形的纨绔当然是活灵活现。

唐小果懒得理他,在那苦苦思索自己手镯里还有什么好东西。

她身上的东西可是不少,其中能用来打架的多得是,但能用来抢东西的还真没什么合适的。

“还是先打一架吧!”唐大小姐对打架其实也没啥信心,就是单纯的看不爽金展鹏那副样子。

一柄灵剑呼啸着飞向了金展鹏,后面还跟着几张五颜六色的符箓。

金展鹏掏出个棍子轻松挡住了飞剑,对后面的符箓却有些准备不足,仓促间拿出个盾牌护在身前,那盾牌确非凡品,几声爆鸣之后,符箓被挡了下来,金展鹏并无大碍,却被弄的有些灰头土脸。

“咦?原来你不行啊?”唐小果有点意外,这金少宗主难道是银样镴枪头?

“再试试这个!”唐大小姐符箓扔上了瘾,一大把符箓搂头盖脸冲着金展鹏砸了下去。

金展鹏此时明显慌了神,在唐小果看来,这位金师兄就是养尊处优惯了,也没啥战斗天赋,这里受规则所限放不出法术,他就突然不会玩儿了,他那修为不低,可这应变能力……

若是能施放法术,以金展鹏的修为,抵挡这些二阶的符箓也就是一个护罩的事,可现在放不出护罩,他又正好没有合用的防御灵器,或者说他假装没有合用的灵器,场面顿时就尴尬了。

金少宗主左支右绌,挡下了大半符箓,却免不了被几张漏网之鱼近了身。一团团绚丽的烟火炸起,金展鹏倒是没受到多大伤害,却也不由得打了个趔趄,体内灵力也不受控制地滞了一下。

金展鹏灵力运转不畅,那边拦着唐小果的灵剑就黯淡了下来,不过却仍然在勉力支撑,倒是他最先放出的那件飞盘状灵器,这会儿可真是顾不上了。

金展鹏的飞盘失控,唐小果第一时间就感觉到红绸上卸了力。

“好机会!”

唐小果双眼一亮,一边避着纠缠不休的灵剑,一边控制着红绸丢开飞盘,轻巧地将那半臂高的瓷瓶一卷而起,找了个空隙就飞回到了她的身边。

唐小果露出了笑容,伸手就要接住瓷瓶,突然,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心中划过!

“上当了!”唐小果心头升起明悟:“这货太阴险了!”

只见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灵剑刹那间放出极致的光华,携着庞大的威力向着她的额间狠狠斩来。隐忍了半天,少宗主终于拿出了他的真本事,这蓄满力的一剑带着他压抑的怒气,封锁了唐小果身前的全部空间。

唐小果看着剑的来势,她便知自己接不下来,前方无路,后退是唯一的选择。不过一旦后退,就等于将瓷瓶拱手让人。她当然不信金展鹏真的敢把这一剑斩下来,可她也不会用自己的脑袋来赌金展鹏的控制力,人家已经在后面给你留了路,你不退还想怎样?

退吧!

唐小果不得不退,那灵剑却得理不饶人,逼得她一退再退,唐小果心中不甘,仍勉力操控红绸卷着瓷瓶跟在她的身前,寄希望于灵剑停止攻击之后,她还有拿到瓷瓶的机会,可她这时却看到金展鹏撇着难看的嘴角和她擦身而过。

金展鹏伸手向着瓷瓶抓去,唐小果自不会甘心放手,勉力操纵红绸躲向一旁。金展鹏一抓没能抓到瓷瓶,却抓到了红绸的一角,他脸上笑容依旧,灵力略微一转,直接抹掉了唐小果和红绸之间的联系。

红绸失去了控制就只是一根红绸,即使它是一件灵器,也仍旧再也包不住瓷瓶,只能眼睁睁看着瓶子脱落而出,向着地面落去。金展鹏距瓷瓶掉落的地方只有两步远,他轻巧地向前迈了两步,探手再次抓向了瓶子。

唐小果已经被灵剑逼得退出了几丈开外,再也无力阻拦金展鹏,只得恨恨地使出了最后一招。她的身上突然爆出了数倍于前的金色光芒,那是却鬼丹剩余的全部能量被她激发了出来。

光芒一闪即逝,远远躲在一旁的阴灵们发出一声声痛苦地惨嚎,惨嚎之后回过神来竟发现之前一直令他们感到畏惧的能量突然消失不见了。这下阴灵们可开了锅,一股脑地向着瓷瓶所在的地点扑来。

远水救不了近渴!如今瓷瓶所在的位置可是金展鹏精心设计好的,阴灵们想阻拦他已经是来不及了。

不只是阴灵来不及,另外一个人也来不及了,那就是一直在打酱油的齐三公子。齐慕那炼气期的修为在这里实在是太没存在感了,以至于他一直没加入战斗金展鹏都没在意,金展鹏奋力前冲的时候,他就远远跟在了后面,试图寻找机会,可金少宗主的突然爆发实在让他措手不及,如今再想阻拦已经没有了丝毫可能。

齐慕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要与瓷瓶失之交臂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都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了,却还是没有办法将机缘抓在自己手中。

齐慕眼睁睁看着金展鹏的手距离瓷瓶越来越近,眼睁睁看着金展鹏眼角都挤出了鱼尾纹,眼睁睁地看着从地上突兀地又伸出了一只手……

“什么?哪来的手!”齐慕惊到了,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地上怎么会伸出一只手?而且……这是一只多么熟悉的手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前些日子还曾经紧紧地攥着这只手撒娇来着。

那是一只多么可爱的手啊!

那简直就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

只是这只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时间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只见那只手抢在金展鹏之前接住了瓷瓶,随后竟毫不犹豫地把瓷瓶远远地甩了出去,而他甩出来的方向无巧不巧正是我们齐三公子的身前。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章 顺藤摸葫芦

地上凭空伸出的那只手接住了瓷瓶,接着便甩向了齐慕的身前,而这只手的主人自然便是多日不见的钱阳,他将瓷瓶甩出去后不敢在原地多待,施展出土遁术就从地下远远逃了开去。

土遁术?

在遗迹之中又岂能释放法术?若是能释放法术,金展鹏又怎么会被几张符箓弄得灰头土脸,唐小果又怎么会相信金展鹏是个银样镴枪头?

那为何钱阳就能释放出土遁术,他又是何时摸到了瓶子下方的?这一切还要从他击退心魔之后说起。

钱阳之前通过问心诀得出这瓷瓶应该是一件魂瓶的结论,可这个结论却让他困惑不已。因为魂瓶本就是一件殡葬用品,除了有数的几件材质极其精良、做工极其精美的之外,大多数魂瓶价值都很有限,想来在这片平民墓葬中出现的这件也很难例外。既然如此,那就和他之前的推断产生了矛盾。

他一直认为在遗迹之中存在一件超级古董,就是这件超级古董改变了遗迹的规则,并且在震动之后产生了变化,再一次加剧了对规则的改变,毫无疑问这件超级古董具有极高的价值。可当他顺着震动留下的痕迹找到这个魂瓶,却发现魂瓶的价值和他所想象的差距甚远。

随后,钱阳的心力耗尽,又遭逢心魔,他的思绪就在这里停止了,直到他险而又险地战胜心魔,脑子才再一次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钱阳开始梳理之前的所有判断,可是并没有发现明显的漏洞,那矛盾是如何产生的呢?

曾经看过八百多集柯南的经验告诉钱阳,去掉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无论有多么令人难以接受,那就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广场中那件瓷瓶并不是改变了遗迹规则的那件超级古董!

钱阳当然是不愿相信这个“真相”的。能找到这个瓷瓶所在的位置,他们一行人可是花了大力气的,而且那宽敞的广场和成群的阴灵都在证明这个瓷瓶并不简单,还有广场上那新鲜的痕迹也表明这个瓷瓶就是不久前在地震的塌陷中掉落下来的。这些都误导了钱阳,使他一直把这瓷瓶当做那件超级古董。但其实这种种迹象可以说明很多事情,但偏偏没有一条能够证明就是这个魂瓶改变了遗迹的规则。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件超级古董到底在哪里?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既然钱阳之前的判断都没有问题,他也顺着自己的想法找到了塌陷的所在地,那么不出意外的话,那件超级古董就应该在这附近!

可是“附近”这个范围也太大了一些,如今广场上两伙人可正在那斗鸡呢,若是不能短时间找到那件古董,形势恐怕会越来越不乐观。钱阳觉得自己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用以更精确的定位超级古董的所在地,他的眉头越锁越紧,终于在反复的思索中找到了一个不那么清晰的疑点:“为什么现在遗迹之中完全不能释放法术?”

这个问题他之前思考过很多次,也得出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结论,那就是超级古董在塌陷时发生了变化,而这种变化最大的可能就是发生了位移,就像广场上的那个魂瓶一样,他相信在如此大范围的塌方发生时,位移的古董绝对不会仅仅只有那个魂瓶。

可这个问题再深入地一想却会瞬间变成一团乱麻,为什么位移就会使遗迹的规则改变?或者说为什么位移会使史前古董改变规则的能力增强?

钱阳知道,遗迹中规则紊乱的原因归根结底是来自史前古董造成的灵气冲突,既然是冲突,那就绝对不会是自己和自己产生冲突。具体到这个遗迹之中,就是说有一些东西和那件超级古董一直存在着冲突,而在塌陷之后,这个冲突再一次被加剧了!

而使冲突加剧的原因就应该是位移,钱阳之前一直认为超级古董应该是和整个遗迹的环境有冲突,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因为如果是和环境有冲突的话,单纯的位移并不能使这种冲突加剧,那就是说,和史前古董产生冲突的一定是某一些具体的物品。

最有可能的猜想就是:塌陷所造成的位移使得超级古董与和它发生冲突的那件物品更加接近了,所以冲突加剧,导致遗迹中再也施放不出任何法术。

那么,一直和超级古董产生冲突的是什么东西?

钱阳笑了,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不值钱却被阴灵当成宝贝贡起来的败家魂瓶。

钱阳在遗迹所见过的所有东西中,唯一够资格和超级古董相提并论的只有那个被万灵朝拜的魂瓶。

顺着这个思路,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塌陷使得魂瓶从遗迹第九层掉落了下来,这次向下的位移使得魂瓶和超级古董的距离缩短了。

那毫无疑问,超级古董就应该在魂瓶的下方。

也就是说,在塌陷中发生位移的并不是超级古董,而是那个一直和超级古董不对付的败家魂瓶!

对于这个推论,钱阳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过却是他认为最可能的方向。而且理论上那超级古董只是在魂瓶所在水平面的下方,而不是简单的就正好在魂瓶的正下方,所以这个范围也是相当广泛的。不过在钱阳想来,既然能够产生冲突,二者的距离绝对不会太远。

主意已定,钱阳便掏出了那蹭来的铲子,卯足了劲往地下挖,他打算先挖出一条地道直接通往魂瓶的正下方,之后再在那附近一点点儿的寻找。

这里是遗迹第九和第十层的中间地带,无量谷并没有对这里进行过加固。既然这次钱阳是要找东西,而不是简单的挖个通道,自然就要考虑塌方发生的可能行。

俗话说“安全警钟日日鸣,平安大道天天行。”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钱阳可不敢如齐慕那般大咧咧的随意乱挖,而是小心谨慎地挖出勉强够一个人通行的通路,每挖出一些残土,再回身把来时的路填上。

这样他的身周始终只有一个勉强能容身的空间,安全性自是大大增加了,当然,耗费的工夫也更多了,还相当于亲手断了自己的退路。不过钱阳已经顾不上了,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要!赚!钱!”

有了心灵支柱,钱阳甩开膀子咬着后槽牙,一挖就是半个月,魂瓶下方的大片区域被他挖了个遍,在挖到了两件不怎么值钱的史前古董之后,终于在比第十层平台还低的位置找到了一件令他心跳陡然加速的物件。

那是一件葫芦形状的摆件,钱阳将它挖出来时,上面满是泥土,只知应该是一件玉器,却一时看不清楚玉石的质地,但就那硕大的体积就使得钱阳几乎被突然袭来的幸福感击晕过去!

那葫芦约有近两尺高,葫芦的底面是一个直径一尺半左右的规整圆形,将其抱在怀中,明显感觉到有一种沉重压手的感觉,钱阳不由得用力掂了掂,估摸着这葫芦怕不是有五六十斤重。钱阳的呼吸粗重起来了,这么大的一件玉器,若是质地也说得过去,其价值绝对是令人惊叹的。

钱阳把一直用作照明的青蝗砖插到了土壁上,借着那微微的光芒,颤抖着手一点点抹去了葫芦上的残土,尘土掉落的声响打破了洞中的静谧,葫芦本来的模样也终于一点点地显露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一件青玉葫芦摆件,由一整块青玉浮雕而成,其上雕着一棵古老苍劲的松树,树干上站立着一只抖着羽毛的仙鹤,亭亭玉立,图案的左上角还题刻有“松鹤延年”的行书字样。

钱阳将葫芦往青蝗砖那里凑了凑,从识海中翻出关于青玉的知识,仔细研究起葫芦的质地。

其实青玉包含的品种范围很宽,从青白、青直到深墨绿色都可以叫做青玉,颜色跨度大,也因这种颜色跨度又可细分为青白玉、青玉,青碧玉等。古人尚青,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玉独有的色泽魅力使得其制品倍受宠爱。古人也因青玉颜色的差别赋予了它们虾子青、杨柳青、竹叶青等一系列生动的名字。

钱阳将这个葫芦摆件的青色大概归到了虾子青的范畴,再细细一看,青玉内含着一些杂质,里面还有不少石纹。用手轻轻抚摸,葫芦的上半部手感很是温润,下半部分直到葫芦底部则多少显得有些干涩,仔细一看,葫芦上多少还有些细小的裂纹。

这个葫芦的鉴定难度不大,葫芦藤蔓绵延,果实累累,籽粒繁多,古人视其为子孙繁盛之祥物。不仅象征富贵,还有长寿、吉祥之美喻。因此葫芦状的器物数量繁多,在钱阳那一脑子的资料中很容易便能翻出大把类似的物件。

仔细的一番研究之后,钱阳对这个葫芦也有了自己的判断。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章 金丹期的通行证

钱阳对这个葫芦有了自己的判断,首先这就是一件青玉长寿葫芦的摆件,绝无半分虚假,不过这块青玉的质地只能勉强算作普通,算不上什么精品。本来青玉制品的价值就要远低于白玉类,在加上质地又不出色,恐怕这葫芦的价值要大打折扣。

另外葫芦上图案的雕工绝非出自名家之手,也算不上巧夺天工,不过却也看得出雕刻师在雕刻时下了不少工夫,绝非随意之作,倒也当得起美观大方四个字。

总的来说,这就是一件普通的民间玉石摆件,质地、雕工都在平均线左右,用钱阳的话来形容就是“勉强算个正经东西!”

但就是这么个勉强达到平均线的青玉摆件,却让钱阳的心不可抑制的地颤抖,原因无他,就因为这葫芦有一个最大的亮点,那就是这葫芦——真是太TM大了!

两尺的高度,一尺半的方圆,就这体型,哪怕就是个铁块,拿去卖废品也够好好的吃上几顿饭。何况这还是货真价实的古青玉,上面还有着不俗的雕工,当年也曾被人珍爱有加地摆在屋内,甚至死后都要拿来陪葬。

钱阳已经开始估算这大葫芦的价值了,他从识海中找出了有关玉石制品拍卖的资料细细查看。青玉虽比不得白玉,但也绝不容小视,这么大的一件摆件,放在史前灾劫发生之前,若是拿去拍卖,运作得当的话,拍出一百万一点儿都不稀奇。

钱阳眼中的光彩已经遮掩不住了,当然作为一个温润如玉的好青年,得意忘形这种事是不能做的,虽说拿到这么个大宝贝,还是应该谦虚低调一些。

钱阳努力寻找自己可以稍微谦虚一下的地方,当然很容易就找到了。通常拍卖的价格往往有些虚高,作为参考可以,但肯定不能以拍卖的价格作为估价的依据。

比如这个葫芦摆件,钱阳觉得值个七八十万就顶天了,实在算不得什么大数,稍微高兴一下还是可以的,但确实不值当为它呼吸粗壮,心跳加速什么的,就是一点儿小钱,用不着激动,而且这个价格换算成灵石其实也没多少。

按钱阳对于史前货币和灵石的兑换比例估算,这七八十万的葫芦也就值个二十五万灵石左右。

“才二十五万灵石么?小钱儿!想当初拍卖会上那么个一眼假的破碗都卖了一万八千灵石,我这葫芦换他几十个碗还多么?而且价值二十五万灵石的史前古董也干不了什么,能让我进入化神期么?不能吧!能让我进入元婴期吗?也不能吧!那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听人说修士想从筑基圆满突破到金丹期需要一个价值二十万灵石左右的古董,这个葫芦也就是那个档次,金丹期么?金丹期很了不起吗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呼~呼`呼~”

钱阳嘴角已经撑开到合不拢了,那可是金丹期啊!就这么拿到了金丹期的通行证,钱阳此时感觉还像在做梦一般,不知该如何抑制狂喜的他,只能絮絮叨叨的试着缓缓平复激动的心情。

从当初他在拍卖会上萌生了寻找遗迹的想法以来,这几个月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只有他自己知道,无尽的猜想,再无尽的推翻,最后凭着一个异想天开的结论在碎冰河畔没日每夜的于土中穿行寻觅,还一次次把自己扔向了碎冰河那冰冷的河水之中,接下来就是在遗迹中的拼搏,中途还遭遇了阴险的心魔,险死还生。这所有的付出为的就是这一刻的收获。有了相应的收获,在这一刻钱阳觉得自己之前付出的一切都物有所值了。

小心翼翼地将青玉葫芦收入乾坤袋内,钱阳开始尽力平复情绪,强迫自己进入了修炼状态。虽说他现在迫切的想回到自己安稳的小窝,可他也很清楚,遗迹之行还没到该结束的时候,他头顶那广场上的僵局还需要一个完美的收尾,在那里,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在苦苦等待他去破局。

钱阳相信,那个能够和青玉葫芦作了百万年对头的魂瓶绝对不简单,他自然不会轻易放手,此时的他需要借助修炼,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他才能清醒的应对接下来的困局。

短短半个时辰,钱阳就睁开了双眼,此时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异常,只剩下了温和的微笑,和略显呆萌的眼神。

钱阳成功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脑子也回复了清醒,他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随手凝聚了一发灵火刃,然后轻轻击在了旁边的土墙之上。

毫无阻滞!

钱阳露出了笑容,手却丝毫不停,接连甩出十几发灵火刃,如他料想中的一样,无一失败。

钱阳心神一动,又把那个刚才令他心神荡漾的大葫芦从乾坤袋中搬了出来,可这次他看着葫芦的眼神却已没有了丝毫的特别。钱阳又一次试图凝聚灵火刃,可这回体内灵力一滞,刚才那随意便能发出的灵火刃再也放不出来。钱阳又试了几次,始终如此。

这样一来就没错了,这葫芦就是导致遗迹无法释放法术的祸首,只要把它收入乾坤袋中,法术就可以如常释放了。确定了此点,钱阳却没有再次收起葫芦,而是拖着这价值二十五万灵石的古董又一次开始了他的挖洞大业。

钱阳的想法很简单,如今广场上的形势不知道如何,还是暂时不要改变规则的好,若是被人发现遗迹突然能释放法术了,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事来。

他刚才脑子不清楚时,曾把葫芦收起来过半个时辰,不过想来问题不大,应该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就去试验能不能放法术,毕竟法术被强行中断的滋味并不好受。

钱阳凭着对方位的记忆,一口气就挖到了广场的下方,并悄悄地放出一点点灵识,偷偷观察广场上诸人的一举一动。

不看不要紧,这一偷看可把钱阳吓坏了,场上诸人居然已经动起了手,而且唐小果等人明显正处于下风。此时正是金展鹏大发神威之时,几乎已经把控了广场上的全部局面。钱阳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来的及时,若是再晚来个片刻,恐怕就只能坐视金展鹏如愿将魂瓶收入囊中了。

钱阳的灵识清楚的看到金展鹏抓到了红绸的一角,随即红绸失控,瓶子脱落而出,向着地面落去,而金展鹏迈步便要抓向了瓶子。“这还了得?”钱阳本就在瓶子掉落之处旁边,又怎会坐视魂瓶被金展鹏拿到?

钱阳手脚麻利的把青玉葫芦收入乾坤袋,随即运起土遁术,抢在金展鹏之前一把捞过了魂瓶。

魂瓶是拿到了,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魂瓶收入囊中。要知道这魂瓶可是阴灵的命@根子,而且阴灵可都是没有实体的,在土中穿行完全不费任何力气,如今他身在土中,想依靠那慢吞吞的土遁术逃离绝对没有丝毫可能。他若是敢收了魂瓶,阴灵大军分分钟就会追过来把他撕成碎片。

钱阳此时的脑子还是很清楚的,因此接过魂瓶之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最优秀的选择,就是把瓶子丢给广场上那个一直被人忽略的炼气期小卧底。

接到瓶子的齐慕明显有些茫然,完全想不明白这瓶子怎么就到了自己手里。

金展鹏也愣住了,事情的变化完全超出了他之前的所有想象,他想不明白那只手从何而来,又是来干什么。现在那只手已经缩了回去,地上甚至完全没有留下空洞,金展鹏甚至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要说反应快还得是唐大小姐,唐小果可是一直没忘记齐慕的卧底身份,那可是她的底牌。

“那个小红袍,站住,别跑!”唐小果一声怒吼唤回了场中所有人的魂。

胖子第一个站出来配合:“小子,别跑!”他一边喊一边奋力往齐慕那边冲,看那凶狠的架势是恨不得将齐慕击杀在当场。

他这一追,拦着他的红袍可不干了,心说这东西都落我们无量谷手里了,你还想抢回去不成?红袍使了点劲,三招两式将胖子拦了下来,他这一动手,楚南也动了,另一个红袍也不会闲着,四个人乒乒乓乓地战作一团,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拦着谁。

齐慕这时候也回过劲来了,他不回过劲也不行,一屋子的阴灵乌乌泱泱地奔着他就围了上来。

齐慕可吓坏了,把瓷瓶往乾坤袋中一塞,顺着金展鹏等人来时的通道就撒丫子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喊:“少宗主救命啊!”

金展鹏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如今这广场内已乱做一团,满地的阴灵疯了般乱窜,想现在管那小红袍要瓷瓶是不可能了,不过等出了遗迹之后那小红袍还敢不交给他?所以此时保那小红袍安全出去才是第一位的。

少宗主这回可没啥保留的了,火力全开,一柄灵剑上下翻飞,将齐慕身后追得最近的几只阴灵一一斩落,接着又掏出了一大把符箓,不要钱似的接二连三轰了出去,震得整个广场尘土飞扬。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七章 齐慕的小火车

金展鹏拿出了自己压箱底儿的本事,拼了命要保齐慕出去,他手下那两个红袍也是有眼色的,一见少宗主都拼命了,赶紧抛下了胖子二人,风风火火奔过来帮着斩杀阴灵。

胖子和楚南对了个眼色,心说:还有这好事?嘴里却大叫着“小红袍别跑!”假装挣了命的去追齐慕,可是有大批的阴灵阻在他们身前,他们只得心情舒畅的加入到了砍杀阴灵的行列之中。而金展鹏此时更是没工夫拦着唐小果,唐大小姐也挥舞着天雷竹去给齐慕保驾护航了。

不得不说,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奇妙,本来剑拔弩张的两伙人,此时为了同一个目的,同一个梦想,竟开始齐心协力的对付阴灵了。

不过阴灵还是太多了,那些低级的还好说,当几只二阶后期的阴灵挤到了战场之中,这些人也就再也无能无力了。无量谷三人分别接下了一只二阶后期的阴灵,清灵宗三人合力勉强接住一只。剩下的一广场阴灵根本不理会这边的战斗,挤挤擦擦地尾随着齐慕就冲了出去。

于是,齐慕的奇葩体质再一次发挥了作用,他一个人带着不可计数的阴灵在遗迹之中拉起了一道鬼气森森的长龙,想来这种熟悉的场面也是丢给他瓷瓶的那个家伙喜闻乐见的吧!

齐慕的那套身法不知从何而来,施展开来出奇地飘忽诡异,只见他在不时扑上来的阴灵之间闪转腾挪,虽说几乎不间断地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求救,可若仔细一看便可发现,他身后那些等级高出他许多的阴灵,状似凶狠彪悍,其实始终都没能拿住他。而且齐慕的步伐一直都颇有章法,明显心理素质良好,并未被这等大场面乱了心境。

类似的场面齐三公子见得多了,跑起来也是熟门熟路,这也就是他的绝度速度比起二阶阴灵差得太多,否则这会儿大概早都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呢。不过这绝对速度真的就是硬伤,纵使他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大碍,但这么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甩脱不掉阴灵终究是要有大麻烦的。

齐慕的想法很简单,东西都到手了,自然是跑得越远越好。他刚见到钱阳在土里之后便试着释放了个法术,轻松就成功了,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既然法术能用了,最好就是能用土遁术一头扎到土里,然后一口气钻到碎冰河里,到那时自然就天高任鸟飞了。可是后面的阴灵甩不脱,齐三公子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就往土里钻,在土里和阴灵比速度那肯定是找死。

怎么办?齐慕拉怪的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既然走不脱,那他需要的就是变数。至于到哪去找变数,遗迹中大大小小的红袍就是变数!

当然齐慕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打算引怪害人了,虽说引怪害无量谷的红袍这种事儿他承认了也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

至于到哪里去找红袍?答案毫无疑问是“天井”!

那里是无量谷和遗迹的中转站,人流密度绝对会令人满意。齐慕早已知晓了遗迹中的地形,他逃跑的时候也早都认准了方向,齐三公子就这样拉着火车,朝着遗迹的中心天井狂奔而去。

齐慕这一路上偶遇了不少红袍,当然也少不了遇上落单的阴灵,阴灵一只只汇入追逐的队伍,红袍们看见这场面也下意识地跟随齐慕落荒而逃。不过红袍们可不是每个都有齐慕这样的身法,淹没在阴灵大潮中的大有人在,阴灵们倒是顾不上这些小角色,只死心眼地认准了齐慕拼命追下去。

红袍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只阴灵透体而过,阴暗冰冷的气息接连冲击着他们的灵魂,各种负面情绪纷至沓来,虽无性命之忧,却对道心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害,心下难免对引怪的那家伙切齿痛恨。

齐慕怕人痛恨么?当然不怕,作为一个常年开火车的老司机,这点心理素质还是有的,对于这些战斗力低下的红袍,他心中只有满满的嫌弃:

“连稍微阻拦一下阴灵都做不到,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修士?哼!”

齐慕不知疲倦的奔逃,后背上也逐渐多了几道黑黢黢的伤口,伤口上传来的冷冽,也使得他的脚步开始踉跄,他已经开始思索是不是要把瓷瓶丢回给那些一根筋的阴灵。

就在齐慕开始纠结的时候,通道口的前方传来了幽暗的光芒,齐慕眼睛一亮,如果他的方向感没出错的话,那里就应该是天井所在。

齐慕拉着阴灵跑走了,金展鹏和唐小果两方人哪还有心留在广场上和阴灵拼命,一心想追上齐慕去看看情况。

那四只被拦下来的二阶后期阴灵也是做此想法,人家好好的要去追瓷瓶,结果被这几个讨厌的人生生把他们拦在了这里。

两方都不愿恋战,没打几下便都罢了手,一个跟一个都去追阴灵小火车了。金展鹏的修为在遗迹之中的确有着压倒性的优势,速度也是比其他人快出一大截,很快就追上了小火车的尾巴。

这么一大批阴灵,你让金少宗主正面作战他定然是不肯,但在对方无心应战的情况下,金展鹏还真是丝毫不怵。

金展鹏手中灵剑开道,硬是在茫茫多的阴灵之中杀出了一条通路。其余人见有便宜可捡,也都跟在金展鹏身后,在阴灵群中穿行而过,一点点接近了前方的齐慕。

金展鹏已经远远看到前方那个小红袍的背影了,瓷瓶在那个炼气期小子手里他着实放心不下,他生怕那个小子不小心被阴灵弄死了,顺带弄丢了他的宝贝。不过暂时看起来,那个小红袍还算不错,竟然一口气跑到了这里还没被追上,算是个可造之材。待出去之后,倒可以着力培养一番。

金少宗主心里胡思乱想,手上可是丝毫不停。一只只阴灵被他劈到一边,眼看着就要追上那个小红袍了。不过阴灵群中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最厉害的几只,二阶后期的等级,让金展鹏心里也有些怕怕,好在那些阴灵无心理他,他也只能缀在几位大佬身后暗暗护着小红袍,不时替齐慕挡下几记攻击。

小火车顺着通道转了个弯,金展鹏眼前豁然一亮,顿时心中大喜,前方竟然就是天井!到了天井就意味着到了传送阵,只要能够传送回宗门,瓷瓶就彻底属于他了!

一想到这,金展鹏也顾不得惊动阴灵了,运足底气,冲着前方高喊:“小子,赶紧用传送阵传送走!”

“传送阵?”齐慕此时已经看到了前方平台上那繁复的法阵,也看到了法阵旁边的看守。

齐慕心里有些犹豫:抢了人家少宗主的瓶子,还要蹭人家宗门的传送阵跑路,这样真的好么?

不过金展鹏都发话了,齐慕自然是要客随主便的,他也不想辜负了金少宗主的慷慨。一想到这,齐三公子脚下顿时加了力,在空中留下一抹残影,一头扎入了传送阵的中心位置。

阴灵们不懂传送阵是什么意思,但也隐约觉得不妥,果断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伴着几声凄厉的尖啸,数道鬼气森森的光芒直射齐慕的后心。

金展鹏当然不能坐视齐慕受到攻击,成功就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那个小红袍倒在终点线前。

金展鹏牙根都咬出了血,用力跺了跺脚,身形电射而至,硬是拦在了齐慕和阴灵中间,随后便是一声怒喝:

“金光甲!”

只见一件闪着耀眼金芒的灵器宝甲出现在他身上,看起来少宗主这是要替齐慕硬扛下这数只二阶后期阴灵的合力一记。

齐慕刚刚站上传送阵,回头就看到了金展鹏那舍身救人的义举,顿时感动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不由得忘情地高呼:“少宗主小心!”

金展鹏身着金甲,如天神般伟岸,在攻击即将临身之时,还不忘担心齐慕,艰难地转过头冲着那看守传送阵的红袍弟子大喝:“赶快把他传送回宗门!”

看守传送阵的红袍完全看呆了,他原本好好的坐在那里,根本想不到转瞬之间竟然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那成群的阴灵暂且不说,单是少宗主舍命保护普通弟子的行为就让他心灵震撼,他完全无法想象身份尊贵的少宗主竟然会为了门下弟子的生命完全不顾个人的安危。

在这一刻,金展鹏就是所有修士的道德楷模,他的名字将被镌刻在修真界的历史丰碑之上!

那红袍不知道怎么形容金展鹏的伟大,只知道他从今以后就做定了金展鹏的脑残粉,少宗主这一刻那光芒四溢的形象深深地刻入了他的脑海之中。

“不能让少宗主的心血白费!”红袍的双眼前所未有的明亮,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用他平生最快的速度果断激发了传送阵。

阵法的光芒闪过,齐慕就这样消失在了阵法中央,只留下一句令金展鹏万分心安的话语:“少宗主放心,我回去等着你!”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八章 四散奔逃

小红袍就这么传送回了宗门,金展鹏不可抑制的哈哈大笑,比起梦想成真的喜悦,眼前这点小麻烦还算得了什么!

少宗主运足灵力,挥舞手中灵剑奋力磕飞了来袭的两道黑芒,身体奇异的扭转了一个姿态,险之又险地又避过一道。剩下的三道黑芒则在他视死如归般的眼神注视下,重重地击打在了金光甲之上!

“噗!”金展鹏喷了一口黑血。

那三道黑芒比他想象中要阴损得多,金光甲挡住了其大半威力,却终究未竟全功,三道阴冷的灵力透过甲身狠狠攮进了他的体内。

阴气入体的刹那,金展鹏觉得自己的内脏全部颤抖了一下,并瞬间由红转黑。少宗主强忍着钻心的疼痛,硬逼出一口污血,顺带将入体的阴气喷出大半,又用灵力勉强护持住了脏器,以防其崩溃。

金展鹏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几个同级灵兽的合力攻击,任谁扛下来也吃不消。少宗主这一下真是受了重伤,没有几个月的修养根本就无法恢复,不过他的脸上却扬起了微笑,只是那微笑配上他满脸的血迹怎么看怎么狰狞。

大批的阴灵全部涌了过来,却愕然发现他们一直追着的小红袍早已不知所踪,这一下阴灵们可彻底失控了,无边的愤怒让这些本就智慧有限的阴灵开始在天井中疯了一样地开始了无差别的攻击。

刚才还发誓永远追随少宗主脚步的看守红袍早就落荒而逃,金展鹏也不在意,即使那红袍不走,如今这局势他想通过传送阵逃走也绝对来不及了。

金展鹏在原地引爆了几张符箓,剧烈的轰鸣声中,他强压着伤势从当前平台一跃而下,落在了第十层平台之上,想要借着第十层的传送阵逃离。

可无实体的阴灵在天井中飞行速度比他可要快得多,只在眨眼间,整个天井从上至下就被无边的阴灵占领了,萤石那原本柔和的光芒被无尽的阴森所击溃,无数阴灵漫天飞舞,整个天井如末世般令人心生恐惧。

天井各层平台上看守传送阵的弟子们早已经逃命去了,金展鹏想要通过传送阵回宗门的打算算是彻底落空了。不过好在这些被愤怒支配的阴灵已经失了方寸,并没有刻意针对我们的金少宗主,少宗主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用灵剑砍开几只低阶阴灵,随意找了个通道入口就钻了进去,一口气跑得无影无踪。

这天井中四通八达,可以说遗迹中所有通道的起点都在这里,想要逃生还是很容易的。

原本混在阴灵队伍中的清灵宗等人在齐慕被传走的瞬间就另找了一条通道落荒而走,而那两个筑基后期红袍也认准了一个宽敞的通道避祸去了。

阴灵们失了目标却并未就此消停下来,就在这天井之中上下翻飞,还不时放出一道道毫无意义的攻击,久久不愿离去。

金展鹏不知自己一口气跑了多远,只知道他终于甩脱了全部的阴灵。而此时他的伤势也再也压制不住了,踉跄了几步,金展鹏跌坐于地,他知道若是再不抓紧疗伤,身上恐怕会留下长久的隐患。

金展鹏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这里已经是他所在通道的尽头,四周一片寂静。阴灵们此时应该都跑去天井中了,这里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而且在自家的遗迹中,只要没有阴灵,他也真不担心会有什么安全问题,而此时疗伤才是第一位的。

金展鹏此时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了,重伤之后的奔跑令他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极限。他斜倚在洞壁上,从怀里摸出了一粒上好的疗伤丹丸,艰难地纳入口中,费时良久才压制住了钻心的疼痛,缓缓入定。

比起金展鹏的艰难,清灵宗几人要悠闲得多。阴灵跟他们无仇无怨的,也不会死命追他们,他们在通道中随意转了个弯,就再也看不见任何一只阴灵了,而更令他们开心的是,他们停下没多久,钱阳竟然也从后面跟了过来,四个人就围坐一堆,叽叽喳喳地聊开了。

钱阳在把瓷瓶丢给齐慕之后,运起土遁术就跑,可跑了没两步就发现身后一片风平浪静,于是他便转了个弯,回到了遭逢心魔的那个通道中。此时齐慕已经拉着火车跑开了,钱阳放心不下,也一路尾随了过去。他的速度跟其他人可比不了,只能远远地吊在后面,直到看见唐小果等人掉头钻入了一条通道中,他才哼哧哼哧地追了上来。

清灵宗这四位如今真是心情无比的畅快,一讲到金展鹏拼了老命把齐慕送出了遗迹,几人心中那叫一个痛快。再想想等金展鹏出了遗迹却突然发现他们宗门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小红袍,不知他又该如何羞愤难当。

这半个月来,唐小果整日对着金展鹏可没少赌气,这回可算是把心里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只是还免不了有些替齐慕担心,不知道齐慕通过传送阵进了人家老巢,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

胖子却是丝毫不替齐慕担忧,在他看来,该担忧的应该是无量谷才对,他们竟然把一个定时@炸弹弄到了自家宗门里,若是齐三公子发了彪,他们那宗门不被搞得鸡飞狗跳才叫奇怪。

说着说着,几人的话题就转到了钱阳那神奇的一掷,对于钱阳的神出鬼没,胖子已经见怪不怪了,但还是免不了好奇,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关系到青玉葫芦,所以钱阳并不愿多讲。那葫芦是他独自一人所得,当然只归属于他个人。既然不牵扯到分配,钱阳这种低调孩子自不会拿出来炫耀,于是他只说是偶然间发现遗迹中可以释放法术了,便通过土遁术钻到了瓶子的下方,然后顺手坑了齐慕一把,让大家再见识一下老司机是怎么开火车的。

几人说笑了一阵,顺带着也算是休整好了,便商量起下一步的打算。

胖子首先表了态:“瓶子拿到手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想办法回去吧!总在人家的地盘儿待着,我这心里不踏实!”

唐小果瞥了他一眼:“笨蛋!传送阵都被阴灵占了,我们怎么出去?”

“大师兄是从哪进来的?”胖子转问钱阳。

钱阳摇摇头:“我是用土遁术从碎冰河进来的,也能按原路出去,可你们却出不去啊!若是按我来那条路挖开个通道,别说耗时多少,这遗迹可就定然要被淹了。”

楚南不以为然:“哼!淹了就淹了呗!”

胖子踹了他一脚,楚南鼓着鼻孔不出声了。

唐小果也摇摇头,淹了人家遗迹干系实在太大,这种事儿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没必要去做的。

“你们说那些阴灵什么时候能散啊?”胖子还是想走传送阵。

一说到这儿,唐小果突然来了精神:“不散就不散呗,他们无量谷的阴灵既然不放我走,我正好可以去把没办完那件事儿给办完呢!”

“啥事?”胖子觉得这趟遗迹之行的收获已然不少,此刻早已是归心似箭了。

“当然是打劫啦!”唐小果眼睛瞪得溜圆。

“姑奶奶,见好就收吧!”胖子的脸苦得滴水:“无量谷那些弟子上次已经被搜刮得差不多了,这么点儿时间他们也挖不出多少东西,况且此时平台都被阴灵占了,通行不便,劫不到多少人的!”

“那可不行!”唐小果就像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却又偏要正色寻个说得出去的理由:“做生意就是要讲诚信,既然已经和无量谷的红袍们约好了,说临走时还要再劫他们一次,那就一定要劫!否则清灵宗的面子岂不是被我扔到了地上?”

“你这……这生意当真是个好生意!”胖子无言以对。

唐小果高傲的昂起了头:“哼!当然是好生意,只是可惜本来说好这次要带上齐慕,谁知道他却先走了,少了一个好观众,游戏的可玩性要降低不少啊!”

钱阳早都知道,唐大小姐果然就是还没玩够,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他们一时半会儿又走不了,那玩儿便玩儿吧,陪小姑娘玩儿这种事钱阳倒是不抗拒。

计议已定,他们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回到之前打劫的那个通道当中。算算日子,再过两天就是他们和无量谷弟子们约好的日期,那时红袍们会陆续进入那条通道底部,上赶着去和唐大小姐做生意。

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距离那条通道其实并不太远,可中间却隔着天井,没有谁会想要穿过那群发了疯的阴灵,因此绕过天井就成了唯一的选择,那么打洞也就是绕过天井的唯一办法。

胖子的目光接连扫过场中三人,腮帮抖了三抖,终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乖乖起身开始挖洞。

这个洞并不难挖,不过是找个靠近天井的地方,然后围着天井挖出一个弧形的通道,以胖子的手段,这个工程也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还是钱阳于心不忍,在胖子休息的期间也拎着铲子帮忙的结果。经过此事,两个苦力也深深认识到,陪小姑娘玩可不光是花前月下的美事儿!

成功挖进了原来的通道之后,剩下的就简单多了。四人一路飞驰,一口气跑到了通道的底部。这里其实就是钱阳和齐慕进入遗迹的起点,也是唐小果他们进入遗迹第十层的入口处,一行人在遗迹中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待在这附近,对这里的环境可以说相当熟悉,可这次他们来到这里后却发现,这里竟然多了一样新东西。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九章 凑数的观众

钱阳一行人来到了通道的底部,却意外发现墙边多了一团东西,仔细一看,不由得全都呆在了那里。

那哪里是个东西,分明就是一个人!

那是一个灰头土脸,满身血迹的红袍,而他那红袍上面竟还绣着一道道耀眼的金纹!

“嘶!”

钱阳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脸就往胖子身后躲。他可知道这位是谁,要是被他发现了自己,恐怕免不了一场麻烦。

比起钱阳,胖子对这位自然是更加熟悉,这位正是无量谷的少宗主金展鹏。他们和这位金师兄刚刚大眼瞪小眼的对坐了半个月,没想到冤家路窄,在这里竟然又遇上了!

不过,这位这状态似乎有些不大妥当啊?

不只是胖子发现了,清灵宗这几位都已经看出来了,眼前的金少宗主面色灰败,呼吸急促,身体还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明显是一副受了重伤的样子。

“这是替齐慕抗那一下弄的?”胖子面带疑惑的看向唐小果。

唐小果茫然的转头看了看钱阳,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人啊!竟然为了别人家的瓶子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钱阳不由自主的感叹。

“怎么办?”唐小果没主意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找钱阳。

钱阳也有些挠头,这位好人兄确实不大好处理,人家刚刚不惧危险帮了那么大个忙,总不能一刀砍了吧?可是这位大哥好死不死的非要跑进这条通道,若是留他在这里,接下来的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摇了摇头,钱阳只能无奈地问道:“要不把他打晕了藏一边去?”

胖子点头表示认同,金展鹏身份敏感,杀又杀不得,还是让他好好睡一觉更加妥帖。

金展鹏正在全心投入地运功疗伤,所有的意识都沉浸在了身体之中。如他这么严重的伤情,一时半会儿是很难恢复过来的,因此他完全不知道此时自己已经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我来吧!”楚南举起了手,手上灵光闪烁,瞄准了金展鹏的后脑就要劈下。

“有把握吗?”胖子拦住了楚南,他是怕楚南一击没能打晕金展鹏,再把人给砸醒了。以金展鹏筑基圆满的修为,即使是受了伤,发起飙来恐怕也不好对付。胖子自忖没有把握一击打晕金展鹏,因此对修为相仿的楚南信心也不是很足。

钱阳也想到了此点,他早就打定主意不在人前露脸,所以赶紧脚底抹油:“你们看着办,我给你们把风!”

钱阳已消失在土壁之上,楚南的手举了半晌,却始终没敢下落,经胖子提醒,他也觉得确实把握不大。

唐小果突然眼睛一亮:“哈!我有个好主意!”

“嗯?什么主意?”胖子赶紧问。

“没必要非得打晕他啊!”唐小果笑得有些狡黠:“我们不是刚好少一个观众么?用他来凑数刚刚好啊!”

“啊?观众?”胖子的思维明显跟不上少女的速度。

“这不合适吧?”连楚南这么纯洁的孩子都发现了不妥。

“再合适不过了!”唐小果拍了板。

只见唐大小姐从手镯中翻出一条黑漆漆的绳子,随后一掐法决,这绳子便紧紧地缠在了金展鹏的身上。

正在疗伤的金少宗主只觉体内灵力突然间重若千钧,再也无法运行分毫,行功竟被强行打断了。

“噗!”

一口鲜血不可抑制的喷了出来,金展鹏瞬间清醒过来,只觉得伤势竟然又加重了几分。

“师兄别来无恙啊!”唐大小姐露出了恶魔般的笑靥。

胖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唐小果那熟悉的笑容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

金展鹏睁开双眼,看见眼前这阵势立马便要起身,却不想丝毫力气都使不出来,竟一个栽歪,直接把脸扣在了地上。

小果捂嘴轻笑:“师兄不要激动,被我这困魔绳捆住,自然使不出一点力气,没有金丹期修为定然是挣不脱的。”

“你想要怎样?”渡过最初的惊惶,金展鹏已经弄清楚了当前的形势。

唐小果轻轻扶起了金展鹏,又丢垃圾般将他扔去了墙角,缓缓开口道:“那个漂亮的瓷瓶被你抢走了,我很不开心,我大老远跑来一趟,总不能让我空手而归吧?”

这一提到瓷瓶,金展鹏心里竟莫名的好受了许多,成为阶下囚的无助都淡了下去。他此时已经想通了,清灵宗这几个小虾米就是想趁火打劫一番,也真不敢把他怎么样。如今他虎落平阳,被人占点便宜那是没办法的事,等他渡过此劫,回去利用那瓷瓶修成金丹,今日之耻必然要加倍讨还。

金展鹏心里这一通透,脸上又恢复了少宗主的淡漠:“师妹既然开口了,我自然不能驳你的面子,我身上还有些不错的东西,师妹大可以挑拣一番。”

唐小果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好意思拿师兄的东西呢,平白地让金伯伯脸上难看,不如我从贵宗普通弟子手里找些东西吧,回去也好跟我爹交差,师兄意下如何?”

金展鹏皱了皱眉头,略一思索就大概明白了唐小果的意思,她这是想从无量谷弟子身上抢古董!

当然说是从弟子身上抢,但归根结底抢的还是无量谷的东西,弟子们损失的不过是些贡献点而已。

史前古董价值不菲,不过那只是对普通修士而言。这遗迹之中所产的古董绝大多数也就是价值几百灵石的货色,对于他和唐小果这等身份的人来说,十件八件的都不算个钱。偶尔出个筑基期用的古董倒是能值个几万灵石,可他却很清楚,在这个遗迹中,那个档次的古董一年也出不了几件,你唐大小姐抢又能抢去多少?都给你又能值几个钱!

金展鹏笑了,他发现拿到瓷瓶之后,他的心态变得特别好,些许小事他已经几乎可以做到不在意了,是因为有底气了么?不过身为少宗主说话总还是要留些余地的:

“我无量谷弟子积攒些家底儿也不容易,凭空被人抢去难免伤怀,还请师妹多多留情,以免弟子们对贵宗心生怨怼。”

唐小果沉吟半晌,正色答道:“师兄放心,我也只是尽尽人事。不如这样吧,我从现在起就停留在这条通道不离开,三日之内,若有贵宗弟子不巧来到这里,我便拿他几件东西。若是没人来,我绝不主动外出抢夺。另外,贵宗弟子若是决意反抗,我也不会硬夺,以免贵我两宗留下罅隙,师兄看可好?”

金展鹏有些意外地看看唐小果,他没想到这位古灵精怪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好说话,若真照她所说,那她三天能抢几件东西?三件?五件?看来这位大小姐真的就是打算做个姿态好回去交差了。

“既如此,师妹自便吧!”金展鹏无奈点头,内心却在偷笑。

唐小果早已恢复了名门闺秀的身段,犹豫着道:“只是师兄在这里,若被贵宗弟子看见难免尴尬,不得不委屈师兄略作些伪装。”

见金展鹏点了点头,唐小果接着道:“另外为防止师兄不小心弄出声响,还得委屈师兄暂时不能出声,当然,我会保证师兄的意识是清醒的,我还需要师兄监督我的行为是否和我的承诺相符。师兄觉得可否?”

金展鹏没有选择,只能继续点头。

“好啦!那就请师兄好好观赏了哟!”唐大小姐打了个响指,恶魔般的笑容又出现在了眼角。

金展鹏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他觉得他可能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不过少宗主现在再想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唐小果挥手一个小法术,他就发现自己的嘴完全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随后,唐大小姐变戏法般拎出一大桶黑泥,完全不顾金展鹏眼神的制止,直接就泼到了他的身上,又随手补了一个障眼法,金少宗主瞬时就变作了一座土堆,斜斜地靠在洞底的角落。他全身上下一动都不能动,只有两个眼珠露在土堆之外,满怀愤恨地看着唐小果。

唐小果轻轻施了个万福:“师兄稍安勿躁,师妹定然信守承诺,三日后再向师兄赔罪!”

金展鹏翻了个白眼不理她,心里却在腹诽:我看你到底能抢几件东西!

钱阳人藏在土墙之内,可这边的情况他却是一眼都没落下,唐小果的选择看似因为贪玩,或是为了恶心金展鹏,其实却大有深意。钱阳完全可以想象当金展鹏看到接下来几天将要发生的事时心里会有多么复杂,但他却无法猜测出金展鹏事后会做出怎样的应对。

有些人的脑子是很奇葩的,正常人根本想象不到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很不幸,以钱阳对金少宗主有限的了解,他觉得把金展鹏划归到脑子奇葩的那一类人之中应该没有大错。如果金展鹏真的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那么无论结果如何,想必都是清灵宗乐于见到的。

不过这些于钱阳却是关系不大,他此时还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那就是去见一个人,一个很有趣但他却不怎么喜欢的人。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如今遗迹中的大多数阴灵都集中在了天井之中,其他地方剩下的阴灵应该不多了。钱阳为了省事儿,也干脆不再挖洞,而是直接利用土遁术穿行到了不远处的另一条通道内。

钱阳到这条通道是来见陆施的,陆施之前曾约他在临走之前再见上一面。对于陆施的打算,钱阳心知肚明,他也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和陆施这样的人打交道,他心里却有几分不托底,很多细节的地方还需要好好梳理。

陆施早早便等候在了这条通道内,一看到钱阳出现,顿时变得眉开眼笑:“钱道友看起来神清气爽,想必收获不错?”陆施的笑容略带谄媚。

“我这点儿收获比起陆道友那就不值一提了!”钱阳淡淡地道。

陆施一听这话赶紧抱了抱拳:“我这全是托了贵宗几位道友的福,而且今后更是要完全仰仗钱道友了!”

话说唐小果此次打劫,完全要靠陆施向无量谷弟子传播消息,为了让这位财神爷多卖卖力气,唐小果向他许下了半成的分成。

也就是说,唐大小姐所有抢来的古董,首先要拿出五成返还给被抢的无量谷弟子,再拿出半成作为陆施的劳务费,剩下的四成半才是清灵宗诸人的收获。因为钱阳见不得人,抢劫这事儿他一直都没参与,所以这四成半里面其实并没有他的份额。

唐大小姐上次就已经抢了无量谷数百人,这次恐怕也少不了,所得的古董不知凡几,因此陆施这半成收益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与他相比,钱阳的收益完全靠自己挖掘,若非有青玉葫芦打底,他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陆施的。

钱阳不想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陆施,想要先听听他的说辞。

陆施显得有些急不可耐,见钱阳久久不开口,忍不住开口把话题引向他想要的方向:“钱道友既然有在遗迹中来去自如的本领,若不能好好利用起来岂不是可惜?”

钱阳点了点头道:“陆道友有何建议呢?”

陆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眼都是金光:“虽说钱道友的本领神妙无双,但受身份所限,今后就是再进入遗迹也必然束手束脚,不过道友若是与我合作,不但收益会大增,而且风险也会降到极低。”

钱阳摇了摇头:“收益大增我还相信,但我怎么觉得和你联手风险也会大增呢?”

陆施双眼放光地道:“钱道友若是和我联手,以后就由我在遗迹内向师兄弟们收购古董,每隔一段时间,我便通知钱道友来取。这样,钱道友在遗迹之中只需要见我一人,而且拿了东西便走,风险自然是大大降低了。”

“你在遗迹大肆收购古董就不怕人起疑?”钱阳笑着问道。

陆施对此显然早有准备:“我可以对同门说需要上缴古董换取宗门贡献点,然后用贡献点换取法术,只要小心些,应该问题不大。”

钱阳点点头:“可是你们无量谷那么多弟子,我为什么一定要找你合作呢?收古董这么点儿事,我随便找谁都能做得来吧?”

陆施一怔,随即猥琐的笑了:“钱道友这是想压价啊!”

钱阳不置可否。

陆施为了赚钱,只得开始卖力推销自己:“道友若是另寻他人合作,自然就多了一个人知晓道友能够自由出入遗迹。像这种事,每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

钱阳点头表示认同,接下来却没有丝毫表示。

陆施只得继续道:“况且无论是上次在秘境中,还是此次,我们都算是合作愉快吧?我老陆的人品钱道友也算知根知底了,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另寻他人呢!”

一说到陆施的人品,钱阳有些绷不住了,强忍着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陆施见钱阳还不答话,只得使出了杀手锏:“钱道友和我合作最大的好处就是风险低,因为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贪心! ”

“噗!”钱阳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样的叫不贪心,那贪心的什么样?

对于钱阳的表现,陆施装作看不见,自顾自地道:“钱道友也知晓,这次我沾了贵宗唐小姐的光,定然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有了这笔灵石,我也算是有了底气了。俗话说的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锦衣华服不追野狗,青瓷玉器不碰顽石。像我这种身家的人,有风险的事肯定是不干的,若是为了一点小钱儿,再把小命丢了可就犯不上了。此次和钱道友合作,我自然也不会贪图小利,万事都会以稳为先,我安全了,钱道友当然就更安全了!”

钱阳瞪大了眼睛暗道:这厮口才了得啊!

不得不说,陆施这番话讲的有理有据,而且句句都说道了钱阳的心坎。钱阳历经万难才找到了无量谷的遗迹,自然不愿意赚了这一笔就走,他也想要把遗迹当做今后的一个稳定收益来源,但是比起收益,他更加在意的是风险的问题。

比起陆施,怀里揣着金丹通行证的钱阳觉得自己才是“千金之子”,少赚点钱问题不大,但他绝对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犯险。既然陆施也是认为该以稳为先,那这生意还真是做得!

钱阳点了点头:“你我如何分配?”

陆施应该是早有腹稿:“五五分成,收购古董所需的灵石从我这份出!”

钱阳当然要还个价:“四六!”

陆施摇头:“我若想从同门手中收购,至少要拿出古董价值两成的灵石。除此之外,想要封住别人的嘴,还免不了再许人些好处。再有,我既然跟人说是我需要贡献点换法术,最后总得拿点法术出来唬人吧?为防人起疑,我还得自掏腰包去外面花灵石学法术。这么算下来,五五我已经没什么赚头了!”

钱阳不干了:“你咋那么会做生意?你学法术花的钱还要算到成本里么?”

陆施正色道:“当然,我这种身家的人以后都不会和人轻易动手了,若非为了钱道友的安全,我定然不会去学法术的!”

钱阳无言以对,跟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是无论如何也辨不出理的。

“五五就五五吧!”钱阳归根结底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让他为了些许灵石和人讨价还价还真是为难他了。

“成交!”陆施眉开眼笑。

合作意向达成了,但细节方面仍需斟酌,钱阳就提出希望陆施每隔一段时间就将收好的古董装入乾坤袋埋在遗迹中的一个指定地点,等他来时,径直将袋子取走就是,完全不用深入遗迹,更不用见人。等他回去换了灵石再将其中的一半在外面交给陆施,这样风险又会进一步降低。

至于交接灵石的地点,初步就定在鸢尾镇。那里是散修联盟的地盘,安全性还是不错的。另外陆施需要定期到鸢尾镇留下暗记,以证明自己是安全的,这样钱阳才敢到遗迹之中取古董。

对钱阳的提议,陆施欣然接受。

而钱阳提到鸢尾镇时,便想着要把齐慕一同拉下水。清灵宗距离这里实在是远了一些,钱阳不可能整日里往来奔波,而鸢尾镇距离无量谷则要近得多,有什么事处理起来也方便。况且齐慕也会土遁术,入遗迹取古董的事他完全可以代劳,这里的收益分给齐慕一份,钱阳心里也觉得不错。

二人又商议一阵,才算把事情定妥,陆施拱手就要道别,钱阳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这位不贪心的陆道友。

“金展鹏被小果制住了,此时正在那个通道之中看她打劫,这回所有上赶着去送古董的无量谷弟子都会被他记下来,之后他会有何反应我不得而知,陆道友还请小心。”

“啊?”陆施惊住了:“唐小姐制住了少宗主?”

钱阳点头。

“唐小姐让少宗主看她打劫?”

钱阳再点点头。

“这是有多恶趣味?”陆施满脸的不可置信。

“陆道友自己知道就好,可别扰了小果的生意。”钱阳这是叮嘱陆施不要外传。

陆施皱着眉翻着白眼思考了好一阵,犹豫了一阵道:“我也去让唐小姐劫一番吧!”

“哦?”钱阳一愣,随即便明白过来。无量谷弟子中上赶着给唐小果送古董的恐怕得占大多数,若是陆施不在其中反倒惹人怀疑,还不如把自己藏到那数百弟子当中。反正法不责众,金展鹏倒也不能把这几百人如何。

一想到这,钱阳的好奇心又出来了,他很想知道奇葩的人怎么填他自己挖下的坑。便问道:“你们数百弟子挖宗门墙角,这回被金展鹏知道了,你说他会如何处理啊?”

陆施不屑的撇了撇嘴:“我们挖宗门墙角还不是被他逼的,当然他一定是不会承认的,只会觉得是宗门管理不够严格,又让我们钻了空子。可是这次牵扯这么多人他又没法处理,接下来定然是要狠狠地逼我们到遗迹中挖宝,用以弥补他的损失,说不得还得限定每人每月必须上缴多少古董。就他这种货,宗门迟早得被他弄完蛋!”

钱阳皱了皱眉头:“若是如此,人人都需要古董用来上缴,你再想收购恐怕是不容易了。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一章 又见故人

钱阳听闻金展鹏可能会逼着弟子们定量上缴古董,不由得有些担心的对陆施道:“若是无量谷弟子人人都需要古董用来上缴,你再想收购恐怕是不容易了。

陆施一怔,随即笑弯了腰:“钱道友多虑了,他逼着我们又能逼出多少?就那么点儿贡献点,谁会死心塌地给他挖古董,大家进了遗迹都是混日子,隔段日子给他挖个一两件,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算了。可我收购却是不同,我是拿着真金白银买他们的古董,有钱赚大伙还不拼了命的挖啊,多挖的那些就足够我们赚得盆满钵满了!”

“竟然是这样?”钱阳摇了摇头,他此时才知道无量谷弟子之前竟都是在怠工。

想到这,钱阳突然又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对着陆施问道:“若是你花两成的价钱把一个人手中的古董全买光,他再想上缴古董会怎么办?”

陆施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弄明白钱阳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顺着嘴答道:“那他也只能再去向别人买了呗!”

陆施的脑子可灵光着呢,顺嘴这一答,突然就意识到钱阳的意图:“钱道友是说?”

钱阳的嘴角翘了起来:“你花两成的价钱买光一些人的古董,然后这些人可以花一成八的价钱再去买其他人的古董用来上缴,而那些把古董卖了一成八的人可以再花一成六去买别人的古董!”

陆施恍然大悟:“这样一来,我只要控制好收购的价格和范围,就可以让遗迹中的所有弟子都在买古董,也都在卖古董。而我时不时掩饰一下自己,偶尔更改一下收购的价格,再偶尔也卖几件古董,就很难会有人发现大部分古董其实都流到我这里来了。”

钱阳点点头:“而且无量谷弟子上缴古董的总量也没有变化,纵使你们宗门发现了有人在交易,也根本不会去想其中有什么猫腻,只会觉得是有人凑不齐上缴的古董,只得花灵石买。这样一来,我们的安全性就大大提升了。”

陆施的脸都笑成了花:“没错没错,宗门没有任何损失,师兄弟们还都有灵石赚,我们也要因此而发大财,这个才是天下最好的生意嘛!”

钱阳摇了摇头,抱抱拳,一头扎进了土壁之中消失不见,只留下陆施一个人还在那癔症:“所有人都有钱赚,宗门也不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儿?大家赚的钱都是怎么出来的呢……”

别看陆施和钱阳这边都已经开始猜测金展鹏事后的反应了,但作为当事人的金少宗主此时可丝毫没有觉悟,他如今正作为一座称职的假山就那么堆在角落里。

假山已经在那里枯坐了一整天,他灵力被制,完全无法运转,浑身的酸麻就别提了,更令他难受的却是腹中的饥饿感。

按说筑基期的修士即使不服用辟谷丹,十数日不吃不喝也无甚大碍,可那是指灵力在正常运转的情况下,而灵力一旦运转不畅,筑基期修士也比凡人强不了多少。

金展鹏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自家的后花园被人擒住,他事先也没服用辟谷丹,此时一阵阵的饥饿感不停地冲击他的胃部,一股股酸水不断向上反,他的眼前甚至都已经开始发花。

少宗主这辈子何尝受过这等罪,他甚至决定拉下脸面管唐小果要点儿吃的果腹,若是没有好吃的,一粒辟谷丹也能凑合应应急,想来唐大小姐倒也不至于吝啬到眼睁睁看他饿死。可他偏偏被唐小果下了禁制,此时一声都发不出来,只得不停地向清灵宗几人挤眉弄眼。

而唐小果等人哪里能体会到金展鹏的痛楚,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讲究,他们自从进入遗迹以来就定期服食辟谷丹,平时也想不起来要吃东西,更是想不到灵力被制的修士竟然一天就会被饿成那样。

金展鹏的媚眼也是白抛了,清灵宗几人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最后少宗主也只得认命了,想来三天不吃东西倒也不至于饿死,至于难受这种事儿忍忍总会过去的,只是他心中的怨念却越来越深了:还抢劫?这么偏僻的地方,一整天都没见到一个人,我倒要看看你最后什么都抢不到该如何收场!

唐小果倒是不急,他和无量谷弟子约的是临走之前这最后三天,可遗迹中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连传送点都被阴灵占了,想来那些红袍想要来到这里定然要多花费一番功夫,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金展鹏艰难地咽了一口胃液,抬眼就看到通道那头晃晃荡荡的走来一个红袍。那红袍看似有些犹豫,一直走走停停的,有好几次甚至都想要掉头而去。

金展鹏又咽了一口:怎么是他?他怎么偏偏在这时候凑到这里来了?

那红袍当然听不到少宗主的心声,磨磨蹭蹭地来到了通到底部。看见眼前的三个人,红袍当然没有一丝意外,只是有些羞赧地抱了抱拳,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说了句:“仙子饶命!”

金展鹏愣了,他当然不知道“仙子饶命”是个什么梗,心中纳闷人家唐小果也没把你怎么样,你个废物怎么上来就讨饶了?

唐小果看着眼前的红袍,终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这一笑,那红袍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了,瞬时脸红得如桃花般灿烂,嗫嚅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浦某惭愧!”

“哟!是你呀!”唐小果的笑意实在是忍不住,没想到这第一笔生意就遇到了熟人。

话说无量谷这位首发队员可是位有身份的人,正是前些日子才和唐大小姐打过交道的无量谷外门首席大师兄——浦皓白!

浦皓白在无量谷也算得上风云人物了,多年来一直把持着外门首席的位置,不只战力不凡,行事也颇合上意,就连金展鹏都曾经对这位小师弟赞不绝口。照此说来,浦皓白突破瓶颈踏入筑基也就是眼见着的事儿,而且进入内门之后发展前途也必然是一片光明。

可人总有个三灾六祸,浦皓白也免不了有走背字的时候,上次他去迷雾森林历练的时候竟然遇到了秘境现世。秘境现世自然好事,身为外门大师兄的浦皓白也当仁不让地扛起了领袖的大旗,领导着无量谷弟子将一众散修死死拦在秘境之外。当然最终结果大家都知道了,他把胖子放入了秘境,将土源果拱手送了人。

这么大的事儿想瞒也瞒不住,浦皓白回到宗门之后便都老实交代了。当时处理这事儿的正是金展鹏,土源果这个等级的东西,就连身份不凡的金少宗主也眼红不已,一听这小子竟然将那等天地灵物白白送给了清灵宗,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一巴掌拍死浦皓白的心都有。

不过身为少宗主却不能凭自己的喜怒行事,一切都得按门规来处理。当然门规上肯定不会写没抢到土源果应该怎么惩罚,可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终究是逃不掉的,禁闭、罚俸自是应有之意,之后也免不了再送上一双小鞋儿。

浦皓白的日子从那时起就不好过了,从天之骄子一瞬间就落到了无人理睬的地步,曾经近在咫尺的筑基机会,如今看起来竟越来越遥远。

浦大师兄近些日子赋闲在家,修身养息,一直期待着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等来了唐大小姐。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浦皓白上次折在了唐小果手里,这次借着唐小果重生倒也正合逻辑。

浦大师兄得知唐小果打劫的消息晚了一些,因此没有赶上第一波,不过也没关系,他在遗迹中埋头挖了两个多月,终于抓到了这最后的机会。

浦皓白人来了,可心中却多少有些犹豫,还有一些羞愧。唐大小姐踏入筑基期暂且不论,人家身份尊贵,修为超过他实属正常。可上次那个不起眼的蠢胖子,竟然都抢在他前面筑基了,你让之前耀武扬威的浦大师兄情何以堪。

况且这挖宗门墙角的交易也和浦皓白的身份不搭啊!若非走了背字儿,他是绝对不会低声下气喊出“仙子饶命”这四个让他无比难堪的字眼的。

可人就是这样,没喊出这四个字的时候,浦皓白有万般不愿,可一旦喊了出口,他的心里竟奇迹般坦然了。

“浦兄给我准备了什么呀?”唐小果很是开心,心想这位的身份应该够让金展鹏牙疼的吧?

其实她不知道,金展鹏此时最疼的不是牙,而是胃!

浦皓白也不多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四件东西递给了唐小果。

唐大小姐此时也是闲来无事,一边查看这几件东西,一边拿话语逗弄浦皓白:“上次秘境关闭之后走的匆忙,都没来得及感谢浦兄。”

她不提这茬倒还好,一提秘境,浦皓白的心里就一阵抽搐。可如今有求于人,又不得不堆着笑脸回应:“唐小姐言重了,能够为唐小姐略尽绵力,那是浦某的荣幸。”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二章 飘渺的传说

“能够为唐小姐略尽绵力,那是浦某的荣幸。”浦皓白堆着笑脸回应。

他说的是客套话,本来没啥实质性的意义,可这话落到旁边的假山耳朵里可就完全变了味。

“怎么个意思?感情你是为了讨好清灵宗的大小姐,就把本来属于我的土源果送了人!”金展鹏没来由的觉得,那枚他从未见过的土源果原本是该属于他的东西。

蔫坏的胖子也开始了火上浇油:“在下托浦师兄的福得到了土源果,于情于理都该分给师兄一份分润,只是在下不敢擅自做主,回去之后已将此事禀报给了掌教大人,掌教也对浦师兄的大义凛然赞不绝口。师兄得空时倒可去我宗走上一遭,想必掌教定会给师兄一份满意的答复。”

浦皓白脸都绿了,上次唐小果就让他去找清灵宗掌教要分润,如今胖子又旧话重提,还大义凛然?还赞不绝口?这分明是在忽悠他嘛!浦皓白是什么身份,清灵宗掌教又是什么身份,他还敢上门管人要东西?别说他不敢,整个无量谷都没人敢!

他上次曾将唐小果的原话转述给金展鹏,他们金少宗主也是顾左右而言他,就如同完全没听说过这一茬一样。今日胖子又提这话,这是在羞辱他吧?这绝对就是在羞辱他!

其实是他错怪胖子了,胖子真没有羞辱他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嘴贱而已。

浦皓白颤抖着嘴角无言以对,胖子也就当他默认了,当然墙角的金展鹏也当他是默认了,浦大师兄也就不知不觉背上了一口吃里扒外的大黑锅。

唐小果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摆了摆手:“东西都记下了,浦兄自便吧!”

浦皓白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告辞。其实浦皓白此时心里是有几分窃喜的,他知道自己拿来的古董里面有一件不错的东西,虽说这回被清灵宗几人话里话外挤兑了一番,可和大把的灵石比起来,被人挤兑几句又能算得了什么!

浦皓白对古董的了解不算多,不过好东西往往就是那种不懂行的人看一眼都会爱不释手的东西。浦皓白前些日子将那古董挖出来时就被惊住了,一想到只要将这古董交给唐小果,他就能得到一半价值的灵石,他的心就如喝了蜜一般,对于清灵宗大小姐的信誉,他还是没有半点怀疑的。

浦皓白满怀喜悦地走了,他当然不会知道此时的金展鹏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吃里扒外这种事儿可是很遭忌讳的。

不过没过多久,金展鹏打算弄死浦皓白的心便开始动摇了,因为一名筑基修士堆着满脸的褶子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喊着:“仙子饶命!”

“饶个屁的命!”金展鹏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眼前这个红袍金展鹏可是印象深刻,因为这人就是去年无量谷宗门大比的优胜者,金展鹏还曾亲手向他颁发过奖励。

此人名叫胡威,是一名剑修,他那身筑基中期的修为算不得出类拔萃,不过战力却是相当惊人,一套雨花剑法使得绝对算是炉火纯青了。

金展鹏完全弄不懂发生了什么,在他看来,以胡威的战力,对付眼前这三个刚刚筑基的小辈,不说手到擒来也绝对花不了多少工夫,这怎么上来就要讨饶呢?你倒是赶紧把这个几个小家伙处理了,然后救我出来吃东西啊!

唐小果可不认识眼前这位高手,而且是不是高手跟她也属实没什么关系。她接过胡威那两件一看就不怎么样的古董,心中很是不满意,眼前的胡威在她眼里也瞬间就被划到了小虾米的行列,而且这人那一脸谄笑也实在让人讨厌,于是唐大小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记下了,赶紧滚蛋!”

胡威丝毫不以为杵,陪着笑抱了抱拳,屁颠屁颠地跑走了。

“让你滚你就滚了?有点高手形象没有啊?”金展鹏这是肚子里没东西,要是有东西他早就爆炸了。

可让他爆炸的事情这才刚刚开始,胡威走后没多久,各式各样的红袍接二连三出现在这条通道底部,而且无论修为高低,嘴里都大喊着“仙子饶命”,然后将辛辛苦苦挖来的古董拱手送上,然后再被唐大小姐不假辞色的赶走。偏偏这些红袍对唐小果的无礼竟然都没有丝毫怨言,一个个陪着笑脸,如伺候祖宗般小心翼翼。

如果说先前来的几个人还让金展鹏恨得牙根痒痒,那么当讨饶的红袍超过三位数以后,金少宗主就已经麻木了。他此时就算再傻也明白了唐小果这是和门下弟子达成了什么协议,再想想唐小果之前道貌岸然地和自己许下的什么诺言,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傻子。

红袍们走马灯般轮番前来被抢,金展鹏的心路历程也从最开始的暴怒慢慢发展到记恨。但是当他发现有超过一半门下弟子都曾出现在这条通道内之后,他的记恨也慢慢地被搁在了旁边,最后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肚子饿!

金少宗主饿得头晕眼花,也无心去记到底有多少人做下了这等苟且之事,自然也白白辜负了陆施那一场影帝级的演出。

金展鹏如今只知道自己门下的所有弟子都不可靠,一个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他不是不知道唐小果故意让他看到这个场面,就是为了乱他心境,甚至就是为了让他把手底下的狼崽子全都砍了。可即使知道了唐小果的阴险目的,他心里的愤怒也丝毫不会减少。

不过该怎么处理这些养不熟的东西,还是得仔细斟酌一下,可不能让清灵宗看了他的笑话。他一这么想,之前的杀心也就淡了下来,毕竟这么多狼崽子,杀可是杀不过来的。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通道中已经清净了下来,唐大小姐满怀欣喜地开始清点起收获。这三天内,有四百多红袍陆续上交了古董,少的一两件,多的三四件。这样算下来,一千多件古董就这么进了她的腰包,竟然比之前那次打劫还要多出一些。

根据胖子和楚南的记录,两次打劫的收获加在一起,一共有大约两千件古董。当然这两千多件古董里面肯定会有相当一部分都是不值钱的史前垃圾。可即使是这样,百万左右灵石的总价是跑不掉的。

一百万灵石对于无量谷这个档次的宗门来说也绝对不是小数目,虽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足够那两个姓金的肉疼。

因为要拿出一半灵石返还给无量谷弟子,还要给陆施半成,所以清灵宗诸人只能拿到将近五十万,而落到唐小果身上的更是要再打个折。财大气粗的唐大小姐不在意这点小钱,可无量谷一百万的损失可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唐小果一想到还有宗门内的某些人也会跟着无量谷一起承受损失,心中就别提多高兴了,脸上也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这回老爹交代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吧!”唐小果暗暗地想。

胖子见唐大小姐脸上全是满足,便适时出言提醒道:“小师姐,咱是不是该走了?若是过了约定的时间,金少宗主怕是要不高兴了。”

唐小果回头看了看假山上的两只眼睛,点点头正色道:“既然已经完成了对金师兄的承诺,也是时候离开了。师兄的大度令我万分钦佩,不过为防万一,还得委屈金师兄再多留些日子,等我回返宗门之后,再派人通知贵宗前来解救师兄吧!”

“什么什么?”金展鹏瞪大了双眼:“开始可不是这么说的啊,说好的三天就放了我,你不能不守信用啊!等你回宗门我还不饿成殍了?”

当然金少宗主的心声其他人是肯定听不到的,唐大小姐冲着金展鹏摆了摆手,留下了一个甜美的微笑,随后甩着裙摆,踢踏踢踏地走掉了,只留下某座假山在那里不断发出无声的呐喊。

早在两天前,天井中的阴灵在踏踏实实闹腾了一阵后,就已经散去了。虽说丢失了宝贝,但对他们的影响一时半会儿倒还看不出来。发泄了一番怒气之后,阴灵们也各归各位,继续以前那无忧无虑的小生活。困了累了就找个地方一趴,无聊了就跑出来吓唬吓唬小朋友,日子过得是轻松愉快。

阴灵散了,无量谷的弟子们也恢复了自由,该挖坑的挖坑,该划水的划水,该被打劫的就悄悄去遭劫,该看守传送阵的也早早就坐在了传送阵旁边,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去过某条通道底部一般。

当唐小果带着两个门神出现在天井中时,意料之中引发了一阵静默,唐小果轻而易举地就从周围红袍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不舍和两丝期盼。

唐大小姐什么都没有说,架着高冷女神范儿,举步迈入了传送阵之中。胖子抬手示意那个守传送阵的眼熟红袍发动阵法,那红袍不敢怠慢,乖乖激发了传送阵。一阵光华过后,遗迹中只留下了唐大小姐的芬芳,和那经久不息的飘渺传说。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三章 天机藏

一架飞舟缓缓降落在碎冰河边,藏在某块巨石后面的钱阳和齐慕四下打量了一番,见周围无人,便鬼鬼祟祟地窜上船去。

飞舟向着预定方向疾驰而去,而飞舟之上的五个年轻人围坐在一堆,互相打量一番,终于爆发出了兴奋的尖叫:

“耶!”

高低不同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随后几人便笑闹成了一团。

这次遗迹之行的收获远超预期,所有人的心中都满怀喜悦,胖子最先沉不住气了:“小齐子,快把那瓶子拿出来看看,耗了那么多天,赶紧让我瞅瞅是什么宝贝!”

齐慕此时心情大好,也无心和胖子斗嘴了,麻利地把瓷瓶翻了出来,然后大大方方摆在了几人中间:“我这肉眼凡胎的,看了这些天也没看出这东西宝贝在哪?罗掌柜快给咱掌掌眼!”

胖子白了他一眼:“齐老爹那么精明的人,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白痴,真白瞎你们家店铺里那么些个好东西了!”

“哪那么多废话,本少现在心情好懒得理你,赶紧乖乖看你的瓶子!”要说齐慕小的时候在自家店铺里耳濡目染的,鉴定的本事多少还是有一些,不过齐三少志不在此,是以比不得志在开店的财迷胖子那般精通。因此承认眼力不如人,齐慕倒也没什么负担。

胖子一边秀着自己的优越感一边来回翻弄着瓶子,还时不时挑衅地瞟上齐慕一眼。齐慕转过脸去不看他,倒是给一边的钱阳急坏了。

钱阳的判断无须多言,他坚信这个败家魂瓶是不值多少灵石的。可他又必须承认,这件魂瓶在遗迹中是以青玉葫芦同等级死对头的身份出现的。作为能够和青玉葫芦分庭抗礼的物件,这件魂瓶应该不会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因此,钱阳迫切地想要知道古董鉴定专家罗掌柜对于瓷瓶的判断。

罗专家果然没有令钱阳失望,看不多时,他的胖脸就“啪叽”一下垮了下来,随后便神色不善地盯着齐慕使劲地运气。

“咋了?”齐三少被胖子满含杀气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

胖子重重哼了一声:“你个白痴拿到瓶子以后又去哪了?被人掉包了都不知道?”

“什么?掉包?”齐慕睁大了眼睛喊道:“根本就不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我就不相信被那群阴灵当宝贝供起来的会是这么个破烂魂瓶!”罗专家名不虚传,轻易就看出了这瓶子的本质。

齐慕皱起了眉头,绞尽脑汁开始回想拿到魂瓶后的经历,最后得出的结论仍旧是没有被掉包的可能。

被金展鹏用传送阵送出遗迹之后,在齐慕双脚刚刚踏在无量谷传送大殿的瞬间,他便发动了土遁术,直接消失在了传送阵的下方。那大殿中看守传送阵的无量谷弟子只看见光芒闪过,却根本没看到有人出现,心中还在纳闷这传送阵不知道抽什么风,而这时的齐慕已经拼了命从地下向外逃窜。

齐慕逃出无量谷之后,一路小心隐藏着身形,径直来到了碎冰河畔他之前入水的地方,之后他便等来了钱阳,又等来了唐小果等人。也就是说,他在拿到瓷瓶之后,就根本没有接触过外人,自然也没有被掉包的可能。

胖子听了齐慕的讲述,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当然不会怀疑齐慕在说假话,虽说两人一直都不对付,但对齐慕的人品他是绝对信任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胖子也相信在场的其他人同样做不出败人品的烂事。那也就是说,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从阴灵手中抢来的就是这个瓶子?

罗专家也怕自己打了眼,又把瓶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可脸上的神色始终不见轻松。

“瓶子不值钱?”楚南愣愣的问。

胖子无声的摇摇头。

“不值钱就不值钱吧!都赚了那么多了!”唐大小姐的心态倒是不错。

钱阳有些犹豫,他在想是不是要把青玉葫芦的事儿说出来,也省得大家一直失望。

胖子仍旧不甘心:“没有道理啊!就这么一个不值钱的破瓶子,那帮弱智阴灵干嘛要把它当宝?”

“你都说阴灵弱智了,那他们把什么当成宝都不奇怪吧?”唐小果浑不在意。

胖子摇摇头:“不对,不对。智慧越低的生物,本能就越灵光。这瓶子一定有被当成宝的理由!”

“啪!”齐慕猛地一拍大腿,把一船人都吓了一大跳。

“干什么玩意?一惊一乍的!”胖子立了眼睛,话说自从他的修为高过齐慕之后,霸气侧漏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了。

齐慕顾不上胖子的态度,双眼放出了炯炯的光彩,竟然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说会不会是那个?”

“哪个?”胖子顺嘴问道。

“传说中的那个!”齐慕润了润干涩的嘴唇。

“什么传说中的……”胖子说到这突然顿住了,很明显他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说什么呢?”唐小果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钱阳也睁大了眼睛,他觉得他又要知晓一项新知识了。

齐慕见胖子陷入沉思之中,便揽过了解释的活计,神神秘秘地道:“你们可曾听说过‘天机藏’?”

“天机藏?什么玩意?”钱阳摇头表示不懂,楚南也一脸懵懂。

不过唐小果倒是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人家怎么说也是名门闺秀,就算再怎么不上心,获取信息的渠道也比常人多得多。

“天机藏?修真史上最大的骗局?你竟然信这个?”唐大小姐表情夸张地表示不屑。

齐慕摇了摇头:“是否骗局其实到如今也并无定论,天机藏的说法在修真史中盛行了近千年,只是近些年才逐渐淡化。修真界天才辈出,能够将那么多天资纵横之辈骗上一千年,若没有其合理之处,才是天下奇闻。”

唐小果满脸的不认同:“切~,根本就是骗了大家一千年,最后终于骗不下去了才会被淡化的,这种牵强附会的说法根本就没有任何依据,终究只能当做忽悠人的说辞罢了。”

两个人吵得不亦乐乎,钱阳和楚南在一旁看得可是满头雾水,根本就不明白这两位争论的标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时胖子开了口:“我倒是觉得小齐子这回可能是说对了!”

“啊?你竟然也相信这种无稽的事儿?”唐大小姐明显是要生气了。

唐小果一立眼睛,可把胖子吓坏了。他刚才一直在思考问题,也没留神怎么就捅到了唐小姐肺管子,这会赶紧小心翼翼地赔上了笑脸。

钱阳实在看不下去胖子那副嘴脸,好好的一个少年,怎么一见到唐小果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童年的阴影就那么难洗刷么?

“讲讲你们说的是怎么回事吧,我这脑子闲半天了,赶紧让我用用!”钱阳发声催促道。

胖子把探询的目光移向唐大小姐:“要不,我讲讲?”

唐小果瞟了她一眼道:“讲吧讲吧!要是讲不出个道理,看我怎么收拾你!”

胖子得了令,起身掸掸袍袖,摆开了架势,用力拍了下船板,张口便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麻烦各位看官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听我慢慢道来!”

“吁!”迎接他的是意料之中的一片嘘声。

胖子不只会耍宝,讲故事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用不多时,便把天机藏的来龙去脉给大家讲的一清二楚。

随着胖子的讲述,钱阳慢慢的沉浸在了这段传奇般的历史之中。在他看来,天机藏的说法其实是源自一个天才般的商业运营案例。

众所周知,史前古董里面含有大量的灵气,修士可以凭之突破修为瓶颈,这也是史前古董最基本的功用。但在万千古董之中却偶能见到一些不同寻常之物,这些特殊的古董含有的可不仅仅是灵气,还另外隐藏着珍贵的天地感悟,这些神妙的感悟竟然可以使修士从中领悟出天赋神通。

神通的价值不可估量,某些强大的神通甚至足以呼风唤雨、改天换地,如此大的诱惑自然也就引得修士们疯狂寻觅含有神通的古董。

那么问题就来了,什么样的古董里面会含有神通呢?

史前古董本来就不多,含有神通的更是凤毛麟角,更别说不少人即使得到了神通也会秘而不宣。这样一来,没有足够多的样本,也就没人能总结出到底什么样的古董里会含有神通。

修士们按照常理推断,大都认为质量越高的古董含有神通的可能性就越大;质量差些的古董含有神通的几率就越小;但即使质量最差的古董也不是完全没有含有神通的可能。

这种说法应该是已经贴近了事情的真相,但不幸的是,这种真相却没有任何意义。

质量高的古董价格自然就高,质量低的古董价格也低,至于含有神通的几率原本就是极小概率事件,根本影响不到古董的定价。影响不到定价,研究神通的出处对于卖方就没有了任何利益所言,也根本没法指引买方去何处寻找带有神通的古董。

可神通又是那么的诱人!所有的修士都想得到一种判断神通出处的办法,卖方也需要从古董中赚取属于神通的那一部分利润。因此,在客观上,就需要一种新的说法来确定神通的出处。

于是,在庞大利益的驱动之下,在买卖双方的共同期待之中,一篇能拉动巨大利益链条的“商业软文”便应运而生了。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四章 商业软文

一千多年之前,一篇名为《神通天机藏》的皇皇巨著横空出世。这是一本介绍神通出处的书,简单来说,这本书就是告诉你什么样的古董里面会含有神通。

竟然真的有人总结出了寻找神通的办法,并且愿意将其公之于众?毫无意外,此书一经推出,便俘获了万千拥趸,整个修真界都为它而疯狂了。

据说此书的作者来自中州,留在书上的笔名叫做天机子。其本名已不可考,只知他原本就是个不名一文的普通散修,但却机缘巧合下掌握了判断神通出处的办法。凭着这个本事,他用辛苦攒下的灵石到处挑选古董,最后竟从这些古董中获取了十余种神通。

神通这种精贵的东西竟然能用“十余种”这种庞大的数量词来形容,那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绝大多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根本连神通的边儿都摸不到,若是有人身怀一种神通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偶尔听说哪个人竟然身怀两种神通,那绝对能令其他人眼红唾骂。

可天机子竟然身怀十余种神通?这绝对可以使人无力吐槽。因为这个数量已经完全不能用巧合、运气之类的理由来解释了,更不是拿无数古董就能堆得起来的。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真的能在万千古董中挑选出含有神通的那一件。

虽说神通有强有弱,但身怀十余种神通,终究会有几个出彩的。天机子就凭着这些神通提供的强大战力,一路过关斩将,竟一口气修到了化神期。

踏入化神期之后,据说天机子有感于天道,上应天心,决定将寻觅神通的办法公之于众,于是便有了那本《神通天机藏》。

在这本书中,天机子用相当大的篇幅介绍了神通的成因,种类,作用等等,并举出了大量的事实论据用以论证。这本书观点明确、立意新颖,更兼平实严谨、论证充分,绝对是一本可以作为科研教科书的佳作。

当然这些类似于科技成果报告的东西是不会勾起修士们任何兴趣的。修士们关心的是如何能找到书中说的那些含有神通的古董。天机子显然也知道此点,在书的最后,他没有吝啬,将他的方法明明白白地告知了世人。

在天机子看来,神通的成因与古董在史前灾劫时受到的冲击有关,更与其在灾劫后所埋藏的环境有关。那么想要判断一件古董是否含有神通,就可以通过古董出土的地点及周围的环境来判断。

另外,一件古董若是含有神通,那它就一定有不同于普通古董的表现。这种表现单从古董本身很难看得到,但是在古董出土的地方往往会有一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

简单来讲,一件含有神通的古董,在它出土的地点往往会有异象产生。也就是说,想要寻觅带有神通的古董,就要在它的出处上下功夫。天机子更是自爆,自己所得的那十几件含有神通的古董,在其出土的地点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特殊之处,自己也正是因为它们的特殊之处才出资将其购得。

天机子就这样在古董的鉴定方法中引入了“出处”这一概念,而正是这个概念,轻易地便将修真界搞得地覆天翻。

《神通天机藏》能有这么大能量是因为这个关于“出处”的说法特别准确吗?

其实并非如此。事实的真相恰恰相反,《神通天机藏》造成如此大的影响竟是因为它的不确定性。

天机子在书的最后用斗大的字写得清清楚楚:出处有异象的古董并不一定含有神通,含有神通的古董其出处也不是必有异象,只是出处有异象的古董含有神通的几率更大而已。

这句话看似降低了全书的意义,但其实这一句话才是这本书的精华所在,也是这本书成书的根本目的。

在那个年代,修士们将《神通天机藏》当作寻觅神通的圣典,凡买古董必问出处。因为神通的价值不可估量,所以那些出身奇特的古董往往会被炒成天价。也的确有不少人通过这种古董获得了珍贵的天赋神通。如此一来,《神通天机藏》的真实性也就更加毋庸置疑了,甚至修士们干脆就将那些出处有异象的古董定名为“天机藏”!

财帛动人心。

一件古董摆上了台面,它的出处是什么样其实全凭卖家的一张嘴,卖家完全可以把一件埋在粪坑里的古董说成那些粪都是古董屙的。而当你花大价钱买来古董之后,若是最终连神通的毛都没摸到,你还偏偏怪不着商家,因为《神通天机藏》说得清清楚楚——出处有异象的古董并不一定含有神通。

随着《神通天机藏》的深入人心,商家的嘴也就越来越没谱,随便一件古董若是没有个不同寻常的出处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见人。真真假假的故事伴随着一件件古董在市场上流转,到最后甚至根本没人知道一件古董背后的故事到底从何而来,又有几分可信度。

可修士们依旧乐此不疲,古董的出处也成为了衡量一件古董价格的重要组成部分,不知道有多少商家因为这一本书赚得盆满钵满,也不知有多少修士为了一件粪坑里的古董倾家荡产,天路断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八百年后,天机子的修为终于没能够再进一步,他的寿元也就定格在了化神期的一千六百载。

几乎被神话的天机子在临终之前竟然出人意料地主动剥去了自己身上的全部光环,他在一个万人瞩目的公开场合爆出惊天猛料,他说他的那部《神通天机藏》是在某几家大商会的联合授意下写出的。那几家商会是天元大陆最顶尖的商业组织,其触角遍布整个大陆,他们推广《神通天机藏》的目的是为了从普通修者那里攫取天文数字的灵石,而作为报酬,他们当年帮助天机子踏入了化神期。

天机子通过这种手段踏入化神期之后,自感坑害了天下的苍生,心中始终难以释怀,多年来一直受困于心魔,修为难以寸进,又因种种顾虑不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直到寿元将尽之时才终于将这场惊天骗局的真相抖了出来,寄希望天下修士不要再受商家的蛊惑了,他也能在死前求得一份心安。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天机子一席话终于令修士们清醒了过来,原来全天下人都被所谓的天机藏忽悠了八百年。愤怒之余却也无处发泄,毕竟天机子最终也没有说出到底是谁主导了这场棋局,也不会有人仅凭着臆测就去把矛头指向某些庞然大物。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一本书引发的惊天骗局”就这样不了了之了,那些受了骗的也只能自认倒霉,并且庆幸自己还有认倒霉的机会。毕竟八百年的时光哪怕对于修士来说也足够漫长了,被“天机藏”忽悠到死不瞑目的修士有多少根本就无法想象。

人们总是健忘的,对于某些事情更是格外如此,修士也不能例外。

“天机藏”的说法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凡买古董必问出处的往事也早已变成了笑话,古董的定价慢慢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上来,曾经的那段故事都已慢慢地只存在于传说中了。

钱阳理清了天机藏的脉络,不禁摇头苦笑,为什么骗局总会给人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是人类的智慧仅止于此,还是蒙蔽人类双眼的一直都是同一只恶魔呢?

唐小果静静地听完胖子的讲述,鼓着腮帮开了口:“人家天机子自己都承认他是骗子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会有傻蛋相信‘天机藏’这种无稽之谈呢?”

唐大小姐这明显是说齐慕呢,当然也捎带上了胖子。

齐慕表情不变:“既然你认定天机子是骗子了,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最后所说的话呢?”

唐小果被齐慕的强词夺理噎地说不出话。齐三公子说的是一个普遍的真理,一个人说自己是好人,那么他不一定是不是好人。但一个人如果说自己是骗子,那他就一定是骗子。因为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他就是骗子了,如果他说的是假话,那么……说假话的自然也是骗子。

楚南这时插嘴了:“天机子在化神之后说天机藏是真的,临死前说天机藏是假的,相比之下,自然是临死前所说的话可信度更高!”看来他是站在唐小果那一边了。

唐大小姐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瞅向了胖子,眼睛里似乎带着一点威胁。

胖子连忙表态:“我当然是不相信天机藏这种事的!”

齐慕怒目而视:“你这个叛徒!”

胖子不理他,冲着唐小果嘿嘿笑道:“不过,那些阴灵的表现实在不好解释,我觉得靠在天机藏上倒还勉强说得过去。”

唐小果这是听明白了,胖子拐弯抹角的还是支持齐慕。

场上比分2比2平。

唐大小姐心中无名火起,她是真想不通,就这么个明摆着的骗局,为什么偏偏就有人上当呢?人家都明明白白告诉你是假的了,你们这平时挺精挺怪的人怎么就认死理呢?

“钱阳!你说天机藏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五章 单纯的猜想

“钱阳!你说天机藏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唐大小姐看都不想看那两个笨蛋,把希望寄托在了钱阳身上。

钱阳多精啊!他可不会扛着炸药包迎着唐大小姐怒火而上,不过他也知道,今天要说不出几分道理倒还真的不好收场。话说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唐小果耍小脾气,可是就这么点小事应该不至于啊?

“咳咳。”钱阳清了清嗓子:“这个……根据已经知道的这些,真的没办法判断天机藏的说法到底是真还是假。”

唐小果着急了:“这有什么无法判断的,你就说,你是相信天机子之前说的话,还是相信他临死前说的话!”

钱阳见唐小果有要发飙的趋势,脑子飞速旋转,终于编出一套说辞打算蒙混过关:

“其实这件事儿是这样的,既然有人想到了古董出处的问题,那么无论这种说法是不是真的有道理,那本《神通天机藏》都会出世的。就算天机子不写,也会有别人取个笔名叫神通子,还是通天子什么的把这本书写出来。”

“什么意思?”唐小果被绕懵了。

“利益驱使呗!如果没有天机藏的说法,商家就没有钱赚。既然想到了这个说法,那么无论真假,甚至他们都不需要知道真假,只要把这本书写出来,他们就会得到惊人的利益。所以说,《神通天机藏》是必然要现世的,这与它的真假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这回唐小果听懂了,可是她还有个疑问:“那你怎么解释天机子死前所说的话?”

钱阳嘿嘿一笑:“和之前同样的道理啊!”

“啊?”这回不只是唐小果,其他人的好奇心也都被勾了起来。

钱阳微笑着道:“很简单啊,在没有‘出处’这种说法的时候,商家是无法获得这部分利润的。可若是情况发展到当任何一件古董都有了一个真假难辨的出处的时候,那时就没人会去相信古董背后的故事了,也就相当于所有古董都没有了‘出处’。到了这个时候,商家同样是无法获利的。”

看着目瞪口呆的四个傻孩子,钱阳接着道:“也就是说,当《神通天机藏》的理论被所有人认可的时候,也就到了它该被推翻的时候了。即使不是天机子自己推翻,也会有别的权威人士拿出一套足够分量的说辞,让人们相信之前的《神通天机藏》”根本就是个骗局。等到很多年以后,人们慢慢淡忘了《神通天机藏》的时候,也许会有人再将其翻出来,然后找个理由为其正名,到时就又能忽悠人们几百年了。”

这种事情钱阳见得多了,想要说服这几个纯洁的队友绝对是一件不怎么费力的事情:“所以,结论就是,《神通天机藏》这本书的出世与被推翻,都是必然会发生的事件,只关乎利益,和它的真伪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唐小果彻底被绕了进来,眼珠都滞住了:“就是说,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天机藏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根本不该有《神通天机藏》这本书。”

“没错!”钱阳偷偷吐了一口气,唐大小姐终于被绕的忘记了生气这回事。

却不想唐小果突然笑了起来:“既然没有《神通天机藏》这本书,那天机藏的说法自然就是无稽之谈了。钱阳,你果然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我站在哪边很重要吗?这么一点小事,何苦那么认真!”钱阳彻底无奈了,这丫头怎么那么咬尖儿呢!

唐小果歪了歪脑袋:“我整天和你们混在一起,结果这两个家伙竟然笨到被那么明显的骗局骗了,这样岂不是显得我的人生很失败?这就是叫遇人不淑吧?”

钱阳心中暗暗为这个“遇人不淑”的奇葩用法点赞,脸上却不露声色:“你觉得这个骗局很明显吗?”

唐小果点点头:“当然,整个修真界的人都知道那是骗局,你刚不也这么说么?”

钱阳又问道:“那你觉得齐慕和胖子会比整个修真界的所有修士都笨吗?”

“呃……”唐小果愣住了,这时她才想到,那两个白痴虽然满脸幼稚,但应该还没笨到那种程度吧?

“我当然不会比别人笨!”胖子满脸冤枉的接过话茬。

齐慕点头表示认同:“他只比我笨一点,应该比大多数人还稍好一丢丢。”

“给我一个你相信天机藏的理由?”唐小果皱眉道。

齐慕摇摇头道:“我不是相信天机藏,我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胖子也道:“我也不是相信天机藏,我只是相信自己的判断。”

“两个白痴!”唐小果不理会耍宝二人组,对着钱阳露出了询问的表情。

钱阳用力思索了一下:“《神通天机藏》出世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圈钱,但这个不光彩的目的却不能掩盖它提出了“神通与古董出处之间关系”的猜想。”

“猜想?”众人张大了嘴。

“对,就是猜想!”钱阳用力点了点头:“那是一个没有足够论据支持的单纯的猜想!你把它当真你就输了。可你也不能完全把它当成假的,因为你同样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推翻它!”

钱阳情绪上来了,闪亮着眼睛侃侃而谈:“《神通天机藏》流行了近千年,这一千年的时间都没有人找到它的明显破绽,直到天机子爆出了这本书出自几大商会的授意,才终于使人们放弃了这本书。可即使是这样,天机子到最后也没说他的理论是假的!”

“在我看来,这个猜想的真实性恐怕至今都没人能够确定,这种小概率事件,即使有足够多的样本,也很难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但反过来说,没有确定至少也是没有否定,起码我相信,任何异象都应该有其合理的解释,那些阴灵的表现必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天机子拥有的那十几门神通总该不是假的吧?”

钱阳的解释告一段落,唐小果却愣在那里久久不开口。胖子有点心虚,伸出手指捅了捅唐大小姐,却只换回了一记白眼。

唐小果慢慢回了魂,正色道:“你们说的对,修者修持本心,自该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修真者求真,又怎可人云亦云,如我这般,若是生在千年前,那些被骗的修士中大概也要再算上我一个!”

胖子起身抱拳:“小师姐,你终于悟了!”话音还未落,他就被唐大小姐一脚踹翻在船上。

“那就是说这个瓷瓶可能很值钱了?”楚南开口问道。

的确,一门神通的价值简直无法估量,若是瓷瓶真的确定含有神通,那价值可就真了不得了。

“值钱有什么用啊?我卖给谁去啊?”唐小果白了他一眼:“难道让我出去跟人说这个瓷瓶是天机藏?那人家还不把我给打出来啊!”

“那就只能吃掉了!”胖子舔了舔嘴唇。

“吃掉也不是给你吃!”唐小果对胖子一向没有好气,转过头对着其他人倒是和颜悦色地道:“正好我们把东西分分吧!”

分东西自然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尤其是收获如此丰厚的时候。

分配的过程是在一片和谐友好的氛围中进行的,虽说也免不了一番争执,不过争执的原因往往都是因为谁都不愿占便宜,生怕自己不小心拿得多了。

比如钱阳就是因为之前已经拿到了青玉葫芦,自觉将遗迹的精华都攥到了手里,而且他还和陆施达成了协议,日后的那些稳定收益也是定然跑不掉的。因此他早已打定主意,其它所有东西的分成他都不要了。

可其他人不这么想啊,大家觉得钱大师兄费那么大劲混到了遗迹之中,结果让人空着两只手回去,这也没有道理啊,以后还怎么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首先要分的,就是那个有可能是“天机藏 ”的败家魂瓶。

唐大小姐先发话了:“能够拿到这个瓷瓶,功劳最大的就是钱阳和齐慕,这瓷瓶又不能拿出去换灵石,所以你们两个商量商量谁把他吃了就算完事。”

钱阳是真不想拿,便接口道:“我就是随手扔了一下,倒是齐慕冒着风险护着瓷瓶一路狂奔,可说是居功至伟,所以还是齐三公子别嫌咯牙,勉为其难地把瓶子吃了吧!”

齐慕也不好意思就这么收了瓶子:“我也就是跑跑路,拿下这个瓷瓶靠的还是钱师兄那神奇的一掷,还是钱师兄吃了吧!”

钱阳坚定地摇摇头:“这瓶子若是含有神通,定然也是和阴灵相关的,我若是得了个鬼气森森的神通,我这玉树临风的形象岂不是全毁了?不要,不要!”

大家自然知道钱阳这么说只是托词,神通是多么精贵的东西,哪里有什么挑拣的余地,更没有因为难看而拒绝的道理!

齐慕不信钱阳所言,坚持不受。

钱阳也只得说道:“我在遗迹中另有收获,且价值不菲,因此这瓶子还是三公子收着吧!”

“另有收获?”胖子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大师兄,上次在秘境你就如此说,让我平白得了土源果。这回你又这么说,该不是唬我们吧?”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六章 无聊的分配

胖子满脸狐疑地道:“大师兄,上次在秘境你就说另有收获,让我平白得了土源果。这回你又这么说,该不是唬我们吧?”

钱阳摇摇头:“的确是两次都有所获,要不你以为我的修为凭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别多想了,修为最低那个小孩儿赶紧吃瓶子吧!”

钱阳这么一说,大家才惊奇的发现,钱大师兄的修为竟然已经不知不觉的达到了炼气九层,这样一来,修炼最早的齐三公子那炼气八层的修为,倒成了一行人中最低的那个。

齐慕看了看钱阳,愣了一下,随即摇头苦笑:“唉,那便谢过钱师兄了!我拿这瓶子算是占了便宜了,之后的分配我就不参与了吧,反正其他的我也没出什么力。”

胖子张了张嘴,打算打击打击齐慕,谁让他好好的宗门弟子不当,偏要去做什么散修,结果修炼了这么多年,才那么点修为。不过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熟归熟,有些事儿还是不好拿出来说的。

唐小果倒是觉得不太对得起齐慕,她始终认为‘天机藏’什么的实在过于玄幻了,那个瓷瓶含有神通的几率太低了。就分给齐慕那么一个不值钱的瓶子,她心里不太过意的去,觉得一会儿还得找个什么补偿他一下。

瓶子分完了,剩下的就是打劫来的那价值一百来万的古董了。

钱阳先表了态:“打劫的事儿我一直没参与,分东西就别算我的了!”

齐慕也点点头:“我也是,我也是!”

唐小果眼睛一立:“大家一起出来的,哪能没你们的份呢?这些古董价值一百多万,去了成本,我们还能剩下五十万左右的灵石,我们五个人一人十万,此行就算是圆满了!”

齐慕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我些古董我根本没出力,再说刚才拿了瓶子,我已经占了便宜,这些灵石我是说什么都不会拿的!”

钱阳也再次重申:“我也没出力,而且确实另有收获,所以真的不必再分我了。”

唐小果好说歹说劝了半晌,胖子和楚南也在一旁帮忙,可这二人坚决不受。最后唐大小姐只得退而求其次地道:“不分就算了,不过,我们有这么多收获,总不能让你们空手而归啊?一人挑一件,就算是见者有份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总不好再推拒了。钱阳看了看齐慕,二人最后还是点了头。

唐小果这回才算是露出了笑容:“这还差不多,你说你们两个连筑基期都不到,还客气什么呀,再不抓紧突破,下次都没法带你们出来玩了!赶紧挑两件筑基用的。罗掌柜,还不赶紧帮忙!”

唐小果说着,便把手镯中的古董一把把的往外掏。胖子也赶紧凑了上来,从那一堆古董里往外翻东西。

其实这些抢来的古董胖子之前都过过一遍手,里边有什么正经东西,他心里都有数。钱阳和齐慕现在需要的就是突破到筑基期所用的古董,这个档次的古董大概价值在五千灵石左右。

五千灵石对于普通的炼气期修士来说绝对算是个天文数字了,多少人就被这五千灵石死死的卡在炼气期,终身难得寸进。况且即使有了灵石,古董这东西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不过这些难题对于这财大气粗的几人来说都不叫个事!这里古董都堆成山了,想要什么有什么,唐大小姐甚至觉得拿五千灵石的东西拿来分红还有些丢人呢!

罗掌柜的眼力果然不是盖的,片刻功夫便挑出了两件玉佩,丢给钱阳和齐慕一人一件。接着道:“这两块玉佩价值应该都在七千灵石左右,用来突破筑基富富有余。而且难得的是,这两块玉佩很可能是从同一块玉石上切出来的,质地相仿,连雕工都差不多,刚好是一对。你们俩一人一个,也不用挑拣,也不用打架,皆大欢喜。”

齐慕和钱阳也都是有几分眼力的人,玉佩拿在手里,便知胖子所言不虚。若说让他们估价,那肯定没有胖子那样准确,不过大致的范围还是和胖子所说相差不多的。

见钱阳和齐慕收起了玉佩,胖子望着堆成山的古董却开始挠头了:“小师姐,剩下这些你还是都拿回去吧,回头分我们点灵石算了,要不这么多古董给我们也没法处理啊!”

抢古董的时候是一件件抢的,唐大小姐也没想到一起拿出来是这么个壮观的景象,一时也有些无助:“你没法处理,我就有法处理了啊?这么多古董,我卖给谁去啊?”

的确,价值百来万的古董一般的商铺可是吃不下的,而且两千件古董就这么一股脑的发卖出去,价格上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那怎么办?”胖子的汗都下来了。

倒是楚南在一旁出主意:“要不然就让掌教大人都收了吧,大不了我们卖他便宜点?”

意料之中的,他迎来了胖子的一巴掌。

唐小果却是对这个提议很是认同:“那我回去问问掌教吧!”

在小果看来,解决不了的问题找老爹绝对是没错的。分配的事儿暂时就这样了,小果将古董又收了起来,而这时,飞舟也即将到达鸢尾镇。齐慕精神抖擞的起了身,和其他人一一道别。

齐慕这一趟收获颇丰,心情也是大好,暂时不说那有一打无一撞的天机藏,就是他之前挖的那些古董,若是换成丹药也足够他短时间内达到炼气圆满了,再加上刚分得的那块玉佩,想必下次再见到他时,齐三公子就是妥妥的筑基期修士了。

飞舟远远地停在鸢尾镇外,齐慕正待下船,却不想又收到一份大礼。钱阳将和陆施的约定毫不遮掩地告知了齐慕,希望齐慕也能参与进来。鸢尾镇距离无量谷并不算远,平时传递个物品、灵石什么的,有了齐三公子的参与,一切都要方便得多。

齐慕欣然应允,至于利润的分配倒是简单得多,这二人也不争抢,也不推拒,二一添作五就算把事情定了下来。

可是钱阳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好久才发现,如此算下来,他开辟出的这门生财之道竟是让无量谷的陆施拿了大头,这也让钱阳心中一阵不爽,暗暗后悔当初怎么就不能拉下脸来好好砍砍价。

这门生意以稳妥为先,想来收益并不会有多高,不过胜在细水长流。只是钱阳也要面对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得来的古董应该如何处理。

古董这东西还是比较敏感的,一件两件的问题不大,可若是多了就难免令人心生遐想。

一想到当初的吕天,钱阳就一身的冷汗,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吕拍卖师,就是因为出手了太多古董,从而给自己招来了祸患,如今恐怕还被押在清灵宗的哪个阴暗潮湿的囚室中画圈圈呢!

不过钱阳的担心到了唐大小姐那里就不叫个事了,她那还有两千多件古董等着处理呢,哪还差钱阳这点儿!于是她小手一挥,把钱阳的苦恼揽了过去,这种操心的事儿,还是交给算无遗策的唐大掌教来伤脑筋吧!

送走了齐慕,唐小果便驾着飞舟径直朝着清灵宗的方向回返,虽说她这飞舟的速度相当不错,可鸢尾镇距离清灵宗路途遥远,因此还是得花上不少时间的。钱阳有些疲惫,斜倚在船舷上哈欠连天,只盼着能够早早地回返宗门。

出门历练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劳逸结合才是修炼的正途,而且此次收获不菲,也足够钱阳休整一段时间了,所以他打定了主意,这次回到宗门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不把灵石花光就绝对不再出门了。

别看钱阳身心疲累,唐小果此时却是兴致正浓。船上就剩下了清灵宗的四人,唐大小姐说话也少了些顾忌:“你们知道无量谷那遗迹是在什么地方吧?”

胖子接过了话茬:“这个我可不知道,我们来回都是通过传送阵,怎么会知道他们把我传去了哪里,不过,大师兄肯定知道吧?”

“啊?”钱阳听到有人叫自己,勉强回过了神。他此时处于熟悉的安全环境中,已经把自己从惊心动魄的历练中抽离了出来,大半脑细胞都他无意识的被封闭了,整个人再也不复前些日子的精明,只剩下了满脸的呆萌。

“问你知不知道无量谷的遗迹在哪?”唐小果只得重复了一遍。

“啊?你们不是刚从那出来么?问我干吗?”钱阳无意识的张着嘴。

“笨……蛋……”唐小果毫无预兆的一声怒吼,吓得钱阳一个激灵,魂儿也被勾回来大半。

唐小果还是比较了解钱阳的,他那副呆萌的样子唐大小姐见得多了,知道他这个状态恐怕是很难好好聊天的,对付他的唯一办法就是把他吼醒,果然这一招今天同样好用。

“无量谷的遗迹不就在他们宗门下面嘛!”钱阳语速飞快。

唐小果点了点头,胖子却面露疑惑:“就在他们宗门下边?那干嘛还要弄个传送阵?直接打条通道下去不就完了么?”

唐小果瞥了他一眼:“为了掩人耳目呗!有好东西当然要藏起来,省得被人惦记。”

“你怎么知道?”胖子问。

“这次来遗迹之前,我家掌教可是把遗迹的来龙去脉都跟我交代了!”唐小果噘起了小嘴忿忿地道:“我要是告诉你,那片遗迹最早就是我们清灵宗先发现的,你信不信?”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七章 强大的龙套

唐小果面露不忿:“我要是告诉你,那片遗迹最早就是我们清灵宗先发现的,你信不信?”

“什么?”钱阳惊了,一船人也都惊了。

唐小果努了努嘴:“就知道你们不相信!”

这话确实有点匪夷所思了,清灵宗怎么可能会在人家宗门下面发现遗迹?或者是清灵宗在无量谷建立之前就发现了遗迹,可那又怎么可能听凭有人在遗迹上面开立宗门?

唐小果转向了胖子和楚南:“两个磨剑堂的小朋友,你们知道三百年前清灵宗和神量宫的那场惊世之战吧?”

二人点了点头:“这个自然知道!”

清灵宗弟子若是有幸进入磨剑堂,首先就需要进行关于宗门历史的学习,这也是宗门提升门下弟子归属感和忠诚度的不二法门。

三百年前那场战役被称作是清灵宗的崛起之战,那一战也是磨剑堂最为高光的一战。那一战后,磨剑堂三百黄袍的威名响彻天地,令其余宗门听到磨剑堂的名字便簌簌发抖。那一战,清灵宗不仅彻底消灭了宿敌神量宫,更是确立了自身在天元大陆东部的无上地位。

如此有里程碑意义的一战,自然要被清灵宗写入历史,并大书特书。每一名新入磨剑堂的弟子都会被那一战的光辉深深感染,并以之为荣。罗通和楚南作为磨剑堂的优秀弟子,自然不会对那段历史陌生。

“知道在那场战役中,最为耀眼的明珠是哪个吧?”唐小果又问。

“那自然是鸿飞长老!”楚南都会抢答了。

的确,时任磨剑堂堂主的鸿飞长老凭借金丹期的修为,带领三百筑基黄袍依托宗门大阵死死守了清灵宗四天三夜,随后又大举反攻,并疯狂的临阵突破,在战场上踏足元婴期。鸿飞本就已战力强盛闻名,突破之后,一人独斗神量宫三名元婴却丝毫不落下风。如此骄人的战绩,说他一个人改变了正常战役的走向也不为过。那么毫无疑问,那场战役中最耀眼的明珠自然也就是这位鸿飞长老。

一船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这么简单的问题,别说胖子和楚南这两个磨剑堂弟子,就算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钱阳都答得出来,他们实在不知道唐大小姐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可唐小果接下来问题,一船人就只剩下张口结舌了。

“你们可知鸿飞长老此战之后怎么样了?”唐小果明摆着知道这三个笨蛋肯定答不上来。

“怎么样了?”三人对此一无所知,因为门派的记载中从来都没有关于鸿飞长老战后的情况。不过没人会对此觉得奇怪,因为按照惯例,清灵宗但凡有人突破到元婴期,通常都会放下门派事务,去后山潜修,从此消失在普通弟子的视线当中。所以弟子们通常都认为鸿飞长老突破之后应该和其他人一样都隐居在了后山之中,至于后山,那是和普通弟子完全无关的另一片世界。

可是唐小果竟提起此事,难道其中还另有隐情?大家的兴致都被勾了起来,可唐小果的神色却黯淡了下去:“鸿飞长老此战之后惨遭打压,最后愤而出走,从此杳无音信。”

“啊?为什么啊?”楚南焦急地喊出了声。

在众人期盼的眼神当中,唐小果足足沉默了半柱香的时间,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缓缓将事情的缘由讲了出来。

当年那一战,打的天地无光,惨烈异常。到最后,神量宫被彻底抹除,其原址甚至被犁成了深达百丈的谷地。而就是这片意外被挖开的谷地,却引发了后续的一系列变故。

磨剑堂在战后打扫战场之时,在谷地当中意外地发现了一件史前古董。要说那件古董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也就是几百灵石的东西,实在算不得什么,可它出现的地点却是很有些意思。

当时发现这件古董的是磨剑堂的一名普通弟子,说他普通是因为这人战力一般,在磨剑堂中只排名四百多位,甚至都没有资格穿起黄袍,自然也就没有战斗的机会,只能在战后做做打扫战场的杂事。

不过等闲人可是进不了磨剑堂的,别看就这么一个连打架都上不去手的普通弟子,可若是拿到外面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而且这人最为出色的其实并不是他的战力,而是他的智慧。

这名弟子在新挖的谷地中寻得一件古董,瞬间就意识到此事不同寻常,当下也不声张,只是偷偷的将此事通报了他的顶头上司鸿飞长老。鸿飞长老第一时间就去查看了发现古董的现场,随即确认,那里应该是一片被埋藏在地下的史前遗迹。

发现了一片遗迹,那可是大功一件。这次不仅打了一场大胜仗,在缴获无数资材的同时,竟然又有了这样大的意外收获。鸿飞长老喜不自胜,对于发现古董的那名弟子也是赞赏有加。

对了,顺便说一句,发现遗迹的那名连打架都上不去手的普通弟子有一个好听而响亮的名字——唐清远。

其实三百年前的那个龙套弟子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鸿飞长老携着赫赫战功回到宗门之后,发现迎接他的除了鲜花和赞誉之外,还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而这些奇怪东西的来源,究根到底其实是来自于中州。

天元大陆幅员辽阔,按照修士们的习惯,整个大陆大致可以分成东南西北中五个部分。而中州毫无疑问就是真个天元大陆的核心地带。中州的面积占了整个大陆的多半,而且这里天地灵气充沛,更兼资源丰富,是修炼的黄金地域,其它地域和中州比起来贫瘠的就如同放逐地一般。

传说中,在远古时代,人类的第一个修士就诞生在中州,那里是修真的起源之地。大陆其他地域的修士都是在漫长的历史中,从中州慢慢迁移出去的。当然,那些离开中州的修士往往都有一些不得已的理由,才被逼的不得不放弃优渥的修炼环境,最终扎根于偏远的贫瘠地带,并艰难的传承自身的血脉和修炼体系。

天元大陆东部便是如此,这里的修士追根溯源其实都是中州修士的后代,或者干脆自身就是来自于中州。这样一来,天元大陆东部的修士和中州其实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种繁复的关系必然也夹杂了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

中州的强盛远非天元大陆东部可比,从中州对天元大陆东部的称呼就能看出一二,在中州修士的口中,天元大陆东部有一个非常易于记忆的名字——东坟。

书上说,这个名字的来源是因为天元大陆东部是仙殒之地,是仙界仙帝的埋骨之所,所以被称为东坟。但大多修士都认为,其实这个名字是因为大陆东部贫瘠的就如同坟场一般,在这里修炼完全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仙路断绝是唯一的结果,完全就是修真者的坟墓。

不管怎么说,天元大陆东部在中州修士的眼中都是如垃圾场般的存在,在中州混不下去的修士往往会被丢垃圾般发配到这里来,然后再废物利用一番,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

至于怎么榨干剩余价值?经过多年实践之后,大家发现,在东坟建立宗门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宗门的力量终归要远远强过个人,利用宗门之力总能聚集一些资源,然后再将这些资源回馈到中州,这大笔的资源对于财大气粗的中州来说也是不无小补。当然对于那些为中州的宗门或家族贡献了力量的修士,他们也不会吝于给其一个回中州立足的机会。

长此以往,天元大陆东部的宗门大多都会有一些中州背景,神量宫作为之前天元大陆东部最强盛的宗门,背后自少不了中州某个势力的扶持。

其实如神量宫这样才是常态,清灵宗与之相比倒是如异类一般。

清灵宗的开山掌教清灵子虽说也是来自于中州,但其早已斩断了和中州的种种联系,算得上是白手起家。可一个宗门想要立足、想要发展,终归免不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利益交换,尤其在清灵子仙游之后,清灵宗这块肥肉,很多人都想来咬上一口。

和中州那些庞然大物相比,清灵宗实力不济,妥协也就在所难免,一个个有中州背景的修士慢慢加入了宗门并逐渐获得了大量的权柄。到了和神量宫宗门大战的那个年代,清灵宗的高层早已经有了嫡传长老和外姓长老之分,而那些外姓长老说白了其实都是中州不同势力在清灵宗的代言人。

鸿飞长老一战扬名,却也使得清灵宗站上了风口浪尖。神量宫那么大的宗门背后所牵扯的利益常人根本就无法想象,这么一个强盛的势力是你说灭就能灭的?它背后的庞然大物是你清灵宗一个乡下土鳖就能惹得起的?

这也就是事发突然,之前谁也想象不到明显处于劣势的清灵宗竟然一战功成,否则神量宫随便从中州请来几个像样的人物坐镇,你鸿飞还能上天不成?

神量宫一时大意葬送了自己的千年基业,其背后的势力也是追悔莫及。可事已至此,想挽回怕是不可能了,毕竟大物也有大物的对手,很多人正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他们的笑话呢。

但就这么算了却也绝对不可能,掉在地上的面子必须得拾起来,否则岂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敢在他们面前撒野?

面子怎么拾起来?很简单。拿了我的东西,你必须给我吐出来,然后还得另外赔我钱!杀了我的人,命是救不回来了,但是你必须赔我钱!

赔钱!赔钱!

这被清灵宗万古传颂的惊天一战,最终结果其实是以天价的赔款最为终结的。清灵宗退回了全部缴获,还另外赔上了大笔资源。

庞然大物的胃口是不可想象的,这笔赔款不仅翻光了清灵宗千余年积累的家底,甚至还逼着清灵宗许下了以后三百年的收入分成,而那新发现的隐秘遗迹也最终没能保全,毕竟连那块地都是人家的,藏肯定是藏不住的,于是在那里就又有了一个新的宗门——无量谷。

所有的交易都是在台桌下面进行的,知道详情的人寥寥无几,当然这寥寥几人中肯定要包括这一战的闪耀明珠——鸿飞长老。

鸿飞实在难以接受战胜者却要付出天价赔偿的结果,重重压力之下,隐藏在他灵魂某处的一些东西被触动了,他突然萌生了对天道的怀疑,而他的心境也就此产生了裂痕。最终,鸿飞选择远走他方,去寻找他心目中的天道所在。

这场大战随着鸿飞的出走逐渐落下了帷幕,中州拿走了灵石,给清灵宗留下了战胜者的虚名。

清灵宗掏空了宗门的资源,也付出了未来三百年的收益,却意外的成为了大陆东部的第一宗门,使得无人敢轻拭其锋。虽说清灵宗因为大笔的赔偿而资源短缺,从而实力每况愈下,却也获得了难得安稳的战略空间。

世事难料,这一战的结果事前没人想象得到。而对于清灵宗来说,这一战到底是赔是赚,即使到了三百年后的今天也很难说得清楚。

不过可别忘了,有一个人可是亲身经历了这整个过程,那就是某个姓唐的龙套弟子,如今,他凭着过人的能力早已成长为一名光荣的龙套掌门。我们有理由相信,他的心中应该是有一本账的。

到了今天,三百年的账马上就要还完了,从龙套掌门最近的一系列表现来看,恐怕马上就到该算账的时候了,而唐小果他们这次遗迹之行其实就可以看做是清算前的一次强硬试探。

“为什么要试探?”胖子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既然实力不如人,好不容易还完了账,就老老实实地闷声发财呗,何苦再去招惹人家?”

“事情没那么简单!”唐小果摇了摇头:“你不招惹人家,人家就不会招惹你吗?清灵宗供养了他们三百年,然后突然有一天断了供给,你觉得他们会这样就善罢甘休吗?”

钱阳露出了思索的神色:“那掌教的意思是?”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八章 老实人被欺负了

钱阳问道:“掌教的意思是?”

“我爹打算在对方发难之前先行将水搅浑,给我宗搏出一线生机。”唐小果答道。

“着手点就是无量谷?”钱阳又问。

“没错!中州想要插手大陆东部其实也顾忌重重,通常都会借本地势力行事,无量谷理所当然地就会成为他们的触手。可偏偏无量谷内部本身矛盾不断,我们若是能激化它的矛盾,就会给清灵宗赢得更多的时间,也就有了更多的变数。”唐小果一派大家风范。

“小师姐懂得真多!”胖子的马屁立时跟上。可是这下明显没拍对地方,唐大小姐回了他一记狠狠的白眼:“这些是我爹的原话!”

“掌教大人果然英明神武!”胖子面不改色,随后又问道:“说来说去,无量谷背后的大宗门叫什么呀?”

唐小果随口道:“那宗门叫多宝宗,凶得很。”

见胖子露出怕怕的神色,唐大小姐便满意地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次去遗迹,我爹给我的任务就是给他们添乱,如今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圆满了?”胖子双眼放光。

“足够圆满了吧!”唐小果一想到那个苦命的观众,心里就是一阵舒爽。

“那会不会有额外的奖励呀?”胖子的目的原来在这里。

唐小果却是早有准备:“当然会有啊,回去之后应该就会有一笔贡献点发放到你们的身份玉牌中,不过不可声张!”唐小果又瞅了一眼不知在那想什么的钱阳,接着到:“贡献点也会有你一份,而且我会跟我爹说,给你拿大头。”

“啊?为什么呀?”钱阳回了神。

唐小果笑得很是灿烂:“打劫的主意是你出的呀!这次能在金展鹏和无量谷弟子心中留下罅隙,你是首功,换了别人可想不出这么阴损的办法。”

钱阳脸色数变,咬着牙道:“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一船人哈哈大笑。

等众人笑完了,钱阳却犹豫着道:“我偷进遗迹的事儿还要告知掌教大人啊?”

“没关系的!”唐小果笑道:“跟我爹还有什么隐瞒的,而且你以后的古董还要找他卖呢,就别藏拙啦!”

钱阳勉强点了点头,其实他觉得自己的本事还是藏起来好,知道的人多了,就相当于少了一张底牌,底牌少了,安全感就会下降,安全感一下降,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飞舟的速度就是没话说,还没等一行人聊够,就已经飞入了清灵山脉。当钱阳看到了自己的小屋,就突觉浓浓的困意瞬间袭来,他匆匆和战友们告别,只想把自己狠狠扔在床上,一觉睡去再不醒来。

可是想要睡个安稳觉却并不容易,钱阳刚刚进入梦乡和某个漂亮师姐偷偷相会,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惊醒。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眼前却仍然残留着那位师姐的清秀容颜。

钱阳不得不起身开门,还得强压着心头的愤怒。毕竟人家也不知道他大白天竟然在睡觉,被人扰了春梦也只能自认倒霉。

推开门,出现在钱阳眼前的是一个满脸晦气的青年修士,那修士看见门开了,竟还颇为意外的怔了一下。

“请问师兄何事?”钱阳尽量摆出了一个笑脸,可迎来的却是满脸的唾沫星子。

“嗬!你还知道回来啊?就你这素质也配修炼?清灵宗怎么收了你这么个垃圾东西?呸!什么玩意!”那青年修士张口就骂。

还没睡醒的钱阳懵住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话说他活了两辈子,一向都是笑脸迎人,他所接触的人无论品性如何,多少也都是有些城府的,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骂人的还真是没有。钱阳自问两辈子都没得罪过谁,这被人当面狂喷还真是头一遭。素质?你这样的货跟我说素质?

钱阳明显缺乏应对某种人的经验,竟一时呆在了那里。

那人见钱阳不搭茬,气势更盛了。

“弟子外出需要报备知不知道?害老子跑了这么多趟,你这样的垃圾就应该赶紧滚出山门,要是别人都跟你一样,老子还不跑断了腿!”中年修士一边骂,一边把一卷玉简砸到了钱阳怀里。

钱阳下意识用灵识扫了一下玉简,里面是宗门的一项通知,上面还特意标了钱阳的名字。内容钱阳没急着看,打算先把眼前这货打发了再说。

此时钱阳已经大概弄清发生了什么。这货应该是替宗门传讯的弟子,并且接到了必须将玉简亲手交给他本人的命令。而因为自己出门没有报备,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在家,只得悲催地一趟又一趟来自己家里砸门,这样跑了多次之后,难免憋了一肚子邪火。

说到出门报备这件事,钱阳隐约是知道的。他在刚入门时曾无意中听人说过一嘴,弟子若要外出需要自行前往内务堂报备,并说清离开宗门和预计返回的时间,等回来之后再去进行一次确认,这样才算走完了整个外出的流程。

宗门这个规定的本意自然是想要随时确定弟子的行踪,免得你死在外面都没人知道。可问题是宗门知道了弟子的行踪又能怎么样?清灵宗弟子无数,每年消失在门里门外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宗门难道还一个一个给人报仇去不成?

因为这项门规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更兼程序繁琐,所以等到执行下去的时候也就慢慢走了样。

负责此事的内务堂对这种形式大于目的的事儿并不十分上心,很多弟子出门的时候有意无意地不去报备,他们也无心理会,甚至专门负责登记弟子外出的大厅也时常会唱空城计。有些上门报备的弟子竟一时寻不到登记的人,他们也犯不上为这点事儿苦等,最后只得自行下山去了,反正也没人觉得这种报备算什么正事儿。

久而久之,这项门规也就荒废下去了,大家只是知道有这么个规定光溜溜地挂在那里,却没有人把它当回事儿,比如钱阳就从没听说过周围有谁出趟门还要先去内务堂报告的。

不过门规就是门规,你纵有千般理由,没遵守就是没遵守。没人提也就罢了,一旦人家拿这个说事儿,你就只能承认理亏,没有任何借口可讲。

钱阳觉得,或许这才是某些规定存在的意义吧。

好吧,钱阳无奈承认自己理亏了,而且眼前这修士虽说满嘴喷粪,但确实是因为自己跑了不知多少趟,心中有怨气也可以理解。

想到这里,钱阳不由得心下暗暗叹了口气:唉!让人骂几句就骂几句吧,谁让自己理亏了呢。

钱阳抱了抱拳:“是在下行事不周,劳烦到师兄了,还望师兄见谅。”

钱阳道了歉,可那位高素质的师兄却还不肯善罢甘休,还在那骂骂咧咧:“见谅个屁,你这种垃圾就是欠收拾,我都不用去执法堂举报你,哪天你跟我到演武场,看我不好好教育教育你……”

就算钱阳的脾气再好,听到这时候也难免发火了:我错也认了,歉也道了,你还想怎么样?还要教育我?就你这一身青袍,我还怕你不成?就你这样的恐怕连我一砖都接不下吧?

钱阳真有心当场拍他个满脸花,可是人家办的是公事,又找着了理,自己今日若是动了手,怕是不好收场。

既然不好动手,那回骂他两句?钱阳想了想还是算了,一个是他丢不起那个人,再一个他估计自己八成骂不过人家。

钱阳无计可施,又不能继续听他喷粪,只得冷冷的回了句:“改日演武场见!”说完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门外那人只当钱阳是嘴硬,又狠狠骂了几句,才慢吞吞地走了。

钱阳坐回到床上,刚刚的睡意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肚子的火气:

老实人被欺负了呢!该怎么办呢?

钱阳是个君子,这个君子不代表不会生气,更不代表会以德报怨什么的。这个君子说的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君子。作为一个拥有问心诀这种奇妙法术的修士,记仇这种事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某个记仇的男人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生活还得继续,这种不开心的小插曲偷偷记在小本本上就好,没必要一直挂在心上。

钱阳调整了一下表情,掏出宗门刚发的玉简,仔细读了起来。

这是内务堂发的一份通知,内容简明扼要,只是通知他找时间去测试一下修为进度,并无其他说明。因为钱阳接到玉简的时间比别人晚了不少,因此,玉简上所说的截止日期其实就是在两天后。也就是说,钱阳这两日就要找时间去进行测试了。

通知并没有什么特别,宗门想要检视门下弟子的修为进度更是再正常不过。可是钱阳却敏感地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屈指一算,钱阳加入清灵宗大概是有两年零八个月了,为什么要在这么个当不当正不正的时候测试修为?而且通知上可是清清楚楚写上了他的大名,想来所有接到通知的弟子都会在玉简上看到他们自己的名字。还有刚才那个垃圾,纵使他万般不愿,也要一趟一趟的来找自己,并亲手把通知交到自己手中,钱阳可不觉得例行的修为测试需要宗门重视到这般程度。

虽说这测试是必然要参加的,多想也无益,但钱阳还是觉得就这么傻乎乎的去测试心里不太踏实。

“还是去打听一下吧!”钱阳打定了主意便推门而出。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十九章 初闻试剑

“还是去打听一下吧!最起码得知道都是什么样的人需要参加测试吧?”钱阳打定了主意推门而出。

钱阳在清灵宗实在没多少熟人,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只有同期的弟子还算得上熟悉,而他同期的弟子此时还留在彼岸峰的也不太多了。

钱阳顺着山路信步而行,遇到相熟之人的房舍便去上前扣门。可是不巧,一连敲了几家都无人应答。

此时日已西沉,钱阳觉得还是先填饱肚子再作打算比较合适。他其实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吃过东西了,此时一想到香喷喷的灵米,喉结就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来到久违的饭堂,要了两份制式套餐,钱阳很容易便沉浸在美食带来的快感当中,再也顾不上其他。

“大师兄?”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打断了钱阳的享受。

钱阳疑惑地抬起了头,嘴里还塞满了大块的灵兽肉。

“嗯?小灰?”钱阳那负重太多的嘴明显很难表达正确的意思,于是赶紧抬手示意眼前的人坐下说话。

不过他那一句“小灰”却让眼前的人有些尴尬,因为这人穿着的正是一身扎眼的灰袍。

这灰袍弟子是黎小飞,他下了工便到饭堂来填肚子,正好偶遇了许久未见的大师兄,便来打个招呼。他知道钱阳叫的应该是“小飞”,只是因为嘴里塞了东西才没说清楚。可这一声“小灰”叫出来,他还是觉得从身后隐隐投来几道鄙视的目光。

也许是错觉吧,黎小飞知道自己对于杂役弟子的身份过于在意了,可又有谁甘心情愿做一个杂役?

黎小飞的复杂心思钱阳可是一点没感觉到,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钱阳三口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这个功夫倒是黎小飞先开口了:“许久未见大师兄了,小飞甚是想念。”

钱阳哈哈一笑:“修真无年月,我倒是感觉如前两日才刚刚见过师弟一般呢。”

“如此说来,师兄这段日子应该过的很是精彩吧?”黎小飞笑道。

钱阳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笑了笑。

其实钱阳很想在自家师弟面前稍微显摆一下,可是他不小心看到了黎小飞眼中的向往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

钱阳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便转了话锋:“师弟如今修为如何了?”

黎小飞有些羞赧的道:“前几日刚参加了宗门的测试,勉强算是入了炼气四层。”

钱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作为入门近三年的弟子来说,黎小飞的修为实在是不怎么样。通常来讲,弟子入门一年便是炼气三层,其后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不会遇到瓶颈。据钱阳所知,他的同期师弟们此时大多都在炼气五六层左右,看来杂役弟子的日子的确是不太好过。

钱阳再次果断不着痕迹的转换话题:“宗门测试?我也刚收到了通知,让我去测试修为,师弟可知这是要干什么啊?”

黎小飞一怔:“大师兄是刚回宗门?”

“对啊对啊!”钱阳连忙点头。

“那就难怪师兄不知道了。”黎小飞点了点头:“此事宗门虽未明言,但门内弟子大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在门内多年的师兄们更是亲身经历过不只一次。”

“哦?师弟可否说来听听?”钱阳忙问。

黎小飞自然不会隐瞒,将所知尽数讲了出来。

原来这次测试其实是为了选拔进入试剑洞窟的人选,这试剑洞窟是什么黎小飞了解的并不详细,他只知道那是一次非常好的试炼机会。在试炼中表现优异的弟子会得到大量的宗门奖励,甚至有可能被某个大宗门选中并带去中州修行。可是能够进入试剑洞窟的名额有限,不可能所有弟子都进去试炼,因此就要进行一次初选,这就是此次修为测试的由来。

“这样啊!”钱阳懂了,原来是件好事。

“所有弟子都要参加测试啊?”钱阳问。

“仅限炼气期弟子。”黎小飞答道。

钱阳点点头:“既然要测试修为,那就是说炼气期弟子谁的修为高,谁就可以去试剑洞窟了?”

黎小飞却摇了摇头:“并非如此,修为的高低仅会作为参考,还需要考虑其它的因素,进入试剑洞窟的名单还是会由宗门最终敲定,并非完全按照修为排序。当然修为太低肯定也是不行的,如大师兄这般入门时间尚短的,恐怕要等到下次试剑洞窟开启时才有机会吧!”

在黎小飞看来,按照正常的修炼进度,钱阳有个炼气六层也就顶天了,炼气后期的瓶颈可不是那么好过的,他说钱阳下次有机会其实都是客套居多。

钱阳也不会去解释自己炼气都快圆满了,只是继续问道:“这试剑洞窟总是会定时开启吗?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黎小飞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听人说试剑洞窟隔些年就会开启一次,但这时间却是不定,短时相隔三四年,长时可能隔上十年八年才会再次开启。”

钱阳这回算是把想知道的弄清楚了,不过并没有什么用。测试还是得去测试,至于什么试剑洞窟的名额他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因为以他的经验来看,名额既然是宗门指定,那么这种好事儿肯定是落不到他这种完全没有存在感的普通弟子身上的。

二人边吃边聊,这顿饭竟然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事儿,钱阳将黎小飞送到了家门外,顺手从腰间掏出一根银钗塞到了黎小飞的手中,随口道:“我这次出门偶然得到个小物件,送给师弟把玩吧!”

黎小飞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发钗,没来由的脸上升起了一抹酡红。

钱阳看到黎小飞那古怪的表情顿时懵住了:这小子在想些什么呀?

钱阳本来是见黎小飞过的有些窘迫,想要随手帮一把,却根本没想过送给大男孩一根发钗有什么不妥。不过即使想到也没办法,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修真界第一土豪了,也没啥适合送人的东西,这根银钗还是他在找到葫芦前挖得的两件古董之一,至于另外那件,不提也罢。

一见黎小飞可能是想污了,钱阳也顾不上照顾他面子了,赶紧改口:“这发钗想必值些灵石,师弟换些修炼资源吧!”

黎小飞刚才是不是想污了不得而知,他只是平静的摇了摇头:“师兄的好意小飞心领了,只是救急不救穷,这东西我不能收,我若是日后有什么需要,再找师兄帮忙吧!”

钱阳却不接他递来的发钗:“什么救急救穷的,当师兄的送你点小东西,哪来那么多说法。我走了,回见。”

钱阳说完,也不顾黎小飞的呼喊,转身急匆匆地就走掉了,看起来倒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只留下黎小飞呆愣愣地望着手里的发钗,不知在想些什么。

钱阳一溜儿小跑回到了自己的小窝,能够帮师弟一把他还是很开心的,当然若是没有那一丝莫名其妙的尴尬就更完美了。

那根发钗在遗迹的出产中算不上什么好东西,值三百灵石也就顶天了,不过拿来送人情也绝对不算薄了。黎小飞若是省着点用,换来的灵石甚至足够他提升到炼气六层,那时,他应该有机会如愿再次穿上青袍了吧!

一想到这,钱阳一天的郁闷一扫而光,他盘膝而坐,缓缓进入了修炼状态。

心情好的时候修炼起来也是动力满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穷得一块灵石都没有,这样修炼起来实在是效果寥寥。

“明天参加完测试就去把身上那件垃圾卖了,再也不要过这种失败的生活了!”钱阳恨恨地想。

夜已渐深,可接天峰顶的一方庭院内却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唐大小姐不停把盘子里的各色灵果往嘴里塞,可清脆的话音却从未间断过。唐清远满脸赔笑坐在一旁,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儿掌教的威严。

“爹,你说钱阳有多坏,我要早知道他这样就不把他捡回来了,省得他总要祸害别人。”唐小果开启了话唠模式,连珠炮般讲个不停:“不过金展鹏那人确实讨厌,不如就把钱阳卖给无量谷算了,让他专门祸害金展鹏去。对了,还有那个胖子,也当添头一起打包送去无量谷吧,看见他就想踹他,我的淑女形象都保持不住了……”

唐清远静静地听着宝贝闺女发着牢骚,满脸都是溺爱。这次唐小果的任务完成的相当漂亮,漂亮到几乎超出了他能想象的极限,唐大掌教老怀大慰。不过任务什么的若是和闺女的欢笑比起来,那就什么都算不上了。其实他每日殚精竭虑为的又是什么呢?永生什么的实在是太缥缈了,古往今来,能够踏出那一步的一共又有几人?

唐清远其实很多年前就已知晓自己肯定是无力进入那个行列之中的,否则也就根本不会有唐小果的诞生。永生无望,那就要留下血脉,这也是几乎所有修士的共识。而给自家闺女铺好路,也就成了唐清远奋斗的唯一动力。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章 鼻烟壶

唐清远静静地听着宝贝闺女发牢骚,话说这是他第三次从闺女嘴里听到钱阳的名字了,第一次是她把那个小子捡回来的时候,那时她求着自己拿出一枚入门令牌。

入门令牌算不得什么,可也不是谁都能给的。唐清远还曾特意去看了钱阳一眼:一个平平无奇的大龄青年,也谈不上什么资质,修炼起来肯定是无甚前途的。这样的人给他入门令牌自然无妨,左右不过是在他身上浪费几块灵石而已。

那次过后,唐大掌教早已把那个小子忘在一边。可小果仅有的两次外出历练,回来之后对钱阳都要大加赞扬。

唐小果不谙世事所以并不觉得,可唐清远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那个小子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唐清远在心里划了个大大的问号。

“你说那个叫钱阳的小子炼气九层了?”唐清远装作无意的问道。

“对呀对呀!”唐小果连连点头:“他可厉害了,总是神出鬼没的,上次就被他混进了秘境。这次更夸张,他竟然连无量谷的遗迹都找得到!”

“嗯,倒是个人才!”唐清远点了点头,她知道闺女说那小子厉害可不是说他战力有多高,而是说他聪明。

作为一个曾经打架都上不去手的掌门,唐清远对于脑子好使的人还是很有些认同感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那个胆敢招惹自己闺女的混小子了。

唐清远在这胡思乱想,那边的唐小果可一直没闲着,把金展鹏的凄惨模样添油加醋地又形容了一遍,顺便也算是让唐清远派人通知无量谷去解救金展鹏。说到这,唐小果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爹,你帮我把这堆古董处理了呗!”

唐小果说着便从手镯中又把那一大堆古董倒了出来,很是铺了一地。

唐清远无奈的摇了摇头,挥手把古董都收了起来:“等我几天吧,我去寻个买家。”

唐小果点点头:“别人的都不着急,只是答应给无量谷弟子的那一半可得快点儿,要是时间长了人家该以为我是骗子了!”

不用唐小果说,唐清远自也晓得其中的道理。其实对于清灵宗来说,把大把的灵石通过这种方式散给无量谷弟子,其意义远比他们赚得的这些灵石重要得多。因为只有那些被压榨到极限的无量谷弟子真的拿到了好处,才会真的有底气去鄙视他们的自家宗门。

“还有还有!钱阳以后也会定期拿来一些古董,你也帮着一起处理了啊!”唐大小姐自然不会忘了钱阳的事儿。

又是钱阳!唐大掌教额头的青筋隐晦地跳了一跳,脸上却不动声色:“那小子这回是真发财了啊?”

“又能坑无量谷,又能自己赚钱,这是多好的本事啊!”唐小果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唐清远的呼吸又粗重了一些,不过对于闺女的要求他肯定是半点不敢打折的:“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古董,以后又会有源源不断的货源,其实倒不妨考虑开一家店铺!”

“店铺?”唐小果眼睛一亮,觉得自己好像又找到了好玩的东西:“怎么开啊?”

唐清远挥了挥手:“不用你管了,过几日我便安排下去!”

唐小果心满意足,乖乖跑去睡觉了。可唐清远却是无心睡眠了,他要在店铺的事情落实之前,先把钱阳的底摸清楚,他可不放心闺女和一个不知底细的小子总搅在一起。

不提唐大掌教这边如何忙得焦头烂额,钱阳的生活却是再次回到了正轨。次日一早,他便跑去内务堂测试修为。

测试修为的过程乏善可陈,内务堂提供了一件专门用来测试修为的刻度仪,钱阳向其内输入了一丝灵力,仪器便清楚地显示出了他的修为进度——炼气九层。

负责登记的弟子和钱阳确认了一下,钱阳没有异议,那么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所有炼气期弟子的测试结果最后都被会送到高层的手中,等待宗门的最后定夺。

钱阳完成测试后便马不停蹄地跑去山下的坊市,打算把他手中最后能换钱的那件古董换成灵石。这种小事也用不着麻烦别人,钱阳径直跑去了五灵阁。

当钱阳在五灵阁门前扭扭捏捏地把一件小东西塞到宋意手里时,宋少东忍了半天,终究还是笑出声来。他笑的倒不是那件东西,而是钱阳那略带羞惭的表情:“哈哈,这么一件小东西竟能令钱道友露出如此青涩之态,倒是令宋某对道友又多了一番新的认识啊!”

钱阳转过头不看他:“赶紧给估个价,我拿了灵石就走人,还忙着回去修炼呢!”

“哈哈,好,稍等稍等。”宋意适可而止,也不再逗弄钱阳,拿着东西找人鉴定去了。

钱阳拿的那件古董并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只是一个不算罕见的鼻烟壶,而令钱阳面红耳赤的正是鼻烟壶上所绘的图案。

说到鼻烟壶,钱阳就难免想到他当年第一次进五灵阁时在货架上看到的那个鼻烟壶,当时那件鼻烟壶上栩栩如生的哆啦A梦实在是令他印象深刻。而他今日拿来的这件,自然不是当初的那种赝品,既然是真品,上面画的也就肯定不是小叮当那么纯洁的东西了,而是一幅精细无比的春宫图。

春宫图是什么不言而喻,就是指以男女交@合为主题的绘画,又名秘戏图、春宫画等,春宫画起源很早,在历史上的某些时段也曾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而钱阳所得的这件春宫鼻烟壶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就不详细描述了,大家只需要知道纯洁的钱阳同学因他而满脸通红就好了。

其实钱阳作为一名大龄青年也不至于看不了这种民间艺术,比这尺度大的他也见得多了,这些日他闲来无事之时也常把这鼻烟壶拿出来研究一番,倒也令人心旷神怡。只是今天他是来卖这件东西的,这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当钱阳把鼻烟壶塞给宋意之时,他心中总有一种错觉——在某个喧嚣的年代,他捂着一件大风衣,在某个嘈杂凌乱的小市场,拉住一个一眼看去就精力旺盛的壮年男子,然后贼眉鼠眼地偷偷问了一句:“大哥,要盘不?”

钱阳哪里干过这种事儿,尤其宋意又是一副讨人厌的表情,实在令某个青年想发动土遁术把自己深深埋起来。

不过钱阳都穷成这样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就算再不好意思,该卖也得卖。别说是卖个鼻烟壶,他觉得就算真让他去卖盘,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宋意没让他久候,转个身的功夫,便大方地塞给了他三百灵石。钱阳不敢抬眼,连客套都顾不上了,揣着钱转身就跑。完全无视了某少东主不怀好意的挽留。出了坊市,钱阳驾上飞戈一口气飞回了宗门。随后便挂上牌子,关好房门,再也不打算出来了。

三百灵石想来足够钱阳一口气修到炼气圆满了,再加上小果给的玉佩,钱阳觉得自己可以一口气在家里宅到筑基,正好也可以把这段时间用作心性的沉淀。他这段时期的修为提升过于迅速了,确实也需要一段时期的打磨。所以他甚至连把灵石换成丹药,从而提升修炼效率的打算都没有,反正他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钱阳打算不到筑基期就不再出门了,至于筑基以后的打算,钱阳也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还记得他在灵河之畔遇到的那对散修夫妇吗?钱阳觉得自己筑基以后实在应该去看看他们。钱阳对于垂钓还是很有兴趣的,灵饵术他也早已学到手,去和那对高手夫妇切磋一下技艺是他很早就做好的打算。而且他对传说中从仙界而来的灵河颇为好奇,也偶尔会做些一夜暴富的遐想,因此去灵河走一遭肯定是早晚的事。

上述这些理由钱阳都可以承认,但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对某个妩媚师姐有什么向往的。当然不会!钱阳用力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喜欢的师姐应该是另外一个样子的,比如说像那个谁谁那种的。

钱阳想到了梦中某个师姐的面容,又没来由地想起了刚刚卖掉的鼻烟壶……

清灵宗的议事大殿,厚厚一摞卷宗被摆上了台面,看起来这个月的例会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议题了。

不过今日出席会议的人倒是不太全,唐清远在主位上闭目养神,他左手边的嫡传长老竟然只来了青言一人,其余三人想来是闭关修心去了。倒是右手边的陈、胡、宁、薛四大外姓长老一个不缺地坐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对着手头上的卷宗品头论足。

其中声音最大的就要数性格稍嫌暴躁的的胡长老了:“薛长老,你看这个叫罗勇的小子还是不错的,入门六年就已经炼气圆满了,而且身为罗家的嫡系,忠诚度也不成问题,是个进入试剑洞窟的合适人选。

薛长老也不去看手里的卷宗,明显是早有腹稿:“不错,这小子幼时我便见过,是个好材料,比起你胡家的胡休也不遑多让,而且听说这二人自幼便交好,若是他们能一起进入试剑洞窟,相互间也可有个照应。不知掌教觉得如何?”

唐清远“唔”了一声,表示没意见。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一章 老成持重

对于长老们提出的人选,唐清远表示没有意见,其实他也没办法发表什么意见。

进试剑洞窟这种好事儿,自然要考虑到多方的利益,平衡各方的利益也是唐清远这个掌教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这些长老们身后都有着复杂的利益链,其中有他们所代表的中州某些势力的利益点,也有他们一些比较私人的利益点。比如他们所说的胡休便出自山下胡家,而胡长老也姓胡,其中的关系不言而喻。至于薛长老,他的道侣便是出自罗家。

其实自从进入试剑洞窟的人数定下来以后,到底有谁最终能进入这个名单,大家心里早就已经大概有数了。入选的原则就是哪个长老都不能空手而归,也都不能拿的太多。

清灵宗每次进入试剑洞窟的名额都是二十个,按照惯例,四大外姓长老每人会拿走三个名额,剩下的八个是留给掌门和嫡系长老的。分配比例定了,然后大家就互相抬举一番,谁也别给谁添堵,大家一团和气就把事情解决了,多好!

你也别觉得掌门拿得少,毕竟试剑洞窟试炼的组织者是来自中州,能够给清灵宗二十个名额,其中大半的功劳其实要归于外姓长老身后的关系。

不过此次的情况与往常却有些不同,今年的二十个名额只剩下了十五个,另外那五个早已被唐清远作主匀给了无量谷,那是唐小果等人进入遗迹的代价。唐清远今日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其实是想看看长老们的态度,他想知道长老们是打算让唐清远自己付这个代价,还是大家共同承担。

一两个名额什么的其实并不重要,唐清远想看到的是长老们对此事的态度,或者说是他们身后某些大佬对他唐清远的态度。

四大长老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个不停,可眼看着他们推荐的人选都已经超过十个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青言长老可就有些坐不住了。

“陈万辉那孩子竟然也炼气九层了!他才入门三年多吧?”说话的是宁长老。

陈长老接茬了:“那孩子上次外出历练得了些好处,修为涨的很快,不过还是少年心性,进试剑洞窟有些勉强了。他的堂兄陈万通虽说修为比他还略低一些,不过为人老成持重,倒是个合适人选。

这时青言长老可找到机会说话了:“内务堂的那个陈万通?他炼气八层的修为若是都能进试剑洞窟,岂不是让人笑我清灵宗无人?”

陈长老摇摇头:“青言长老此言差矣,试剑洞窟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修为。心性、战力、甚至运数都是不可或缺。况且我清灵宗傲视东隅,又岂有宵小敢来讥笑?”

青言话音愈加尖锐了:“名额有限,若是他那样的都能去试炼,我们如何和其他弟子交代?”

陈长老轻笑:“师妹言重了,得有多不开眼的弟子敢管你要交代啊?”

“陈长老请慎言!”青言不吃他那一套。

“那青言长老打算推荐谁去试剑洞窟啊?”陈长老满脸淡然。

青言长老瞪大了眼睛:“老林头的名额必须得给他留着吧?”

“那是自然。”陈长老对此没有异议。

“我磨剑堂那两个炼气期小子的名额得有吧?”青言又道。

“这个……就得掌门定夺了,我是不觉得他们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你若是说田苷去试剑洞窟我倒是举双手赞成。”陈长老接到。

“你明知田苷已经筑了基,还提她作甚!我只说我门下那两个小子的名额。”青言已经压不住心头的火了。

一见这架势,一旁的薛长老赶紧起来打圆场:“我看二位不必争执了,我们刚才已经提名了十二人,在加上青言长老适才所说这三人,可不是正好凑够十五人?倒不如就这么定下吧?”

若说青言对陈长老还有几分忌惮的话,对于这位薛长老,她可是不留半点情面:“你说定便定了,薛长老好大的能耐啊!”

薛长老眼睛一眯:“青言长老何来的火气啊?”

“你们一人提了三个人不说,还要把那老林头算作是我提议的不成?”青言拍了桌子。

“你若不愿让老林头去就和掌门说,冲我耍什么脾气?”薛长老也不是省油的灯。

青言重哼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说不愿意让老林头去了,他不去难道你替他去不成?”

“咳!咳!”唐清远不得不出声了,再这么下去,这几位就有动手的趋势了。若是开个宗门例会,结果再把大殿给掀了,那笑话可就大了。

“诸位长老不必争执,终归都是为了宗门,又何苦伤了私人情谊。”唐清远一顶帽子扣上,几位长老也就暂时消停了。

唐清远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可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四个长老此次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

老林头的名额是雷打不动的,谁也拿不去。磨剑堂那两个小子可以说是清灵宗炼气期弟子战力的代表人物,清灵宗还指着他们出菜呢。大家心知肚明这三人是一定要进试剑洞窟的。那么剩下的也就是十二个名额了,如今四大长老顺顺利利把十二人安排妥当,每人摁死了三个名额,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最后宁可找个炼气八层的进去凑数,也没人说给唐清远留上一半个。

唐清远知道,这是长老们对他掀了无量谷的盖子表达不满,也是中州势力对自己的一次变相警告。

胳膊扭不过大腿,唐清远不得不认怂。不过谈判这种东西,你打了我一棒子,总得给我个甜枣吧?要不谁还愿意陪你们玩?你那个炼气八层的就是给我留的谈判底线吧?

唐大掌教对于这种事儿驾轻就熟,一眼就看穿了最终的结局,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啊!

不过人生如戏,还是得陪着他们演下去。

唐清远呷了口茶:“我最近听说门下有个修为不错的弟子,而且为人老成持重,哦,比刚才陈长老所说的那个炼气八层的还要老上一些,我觉得让他试试倒也还不错。”

“哦?不知掌门说的是哪个?”心急的胡长老开口问道。

唐清远眉尖一挑:“钱阳!”

“钱阳?”四大长老面面相觑,都从其他人眼里看到了茫然。

最后还是胡长老灵识扫过厚厚的卷宗,然后从中挑出一张,仔细看了一番,然后又眉头紧锁的把那张纸递给了陈长老。

那张纸上正是钱阳的资料,四大长老一一传阅,却没从上面看出一丁点花儿来。

“二十八岁,入门十三年,炼气九层!这个……”陈长老咂咂嘴:“这个倒是足够老了,可是……”

唐清远轻轻一笑:“陈长老不是喜欢老成的么?这个还是挺合适的。”

不怪长老们面露诧异,实在是钱阳这份履历过于平凡了一些。十三年的时间修到炼气九层实在不能说慢,毕竟在某个瓶颈卡上十几二十年都属正常。可这个速度也绝对不算快,跟优秀弟子什么的根本完全不贴边。

“在外门待了十三年,也算是老弟子了,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此人?”胡长老面露疑惑。

“其实我之前也没听说过此人,应该是太过普通了吧!”唐清远自然不会承认他在这份履历上做了手脚。

“哦!”一旁的宁长老作恍然大悟状:“掌教是要给老林头寻个接班人吧?”

经他这一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若是给老林头寻接班人,他们还真就没什么理由反对了。

“原来如此,老林头能不能参加下一次的试练怕是不好说了,的确也该再找个引路人了。”说话的是薛长老。

唐清远就知道这些人会这么想,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我只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是得先看看他这次的表现,另外,也得问问他个人的意见。”

长老们点头称是,心中却不以为然,当引路人这事儿说是得尊重个人意见,其实可由不得你自己,你当老林头愿意一趟趟的跑试剑洞窟么?

“只是,这样就要委屈陈万通了,还得烦请陈长老好言安抚。”唐清远望向了陈长老。

陈长老却面露难色:“万通性格耿直,若是知道被人抢了名额,只怕不会强自忍耐。”

一旁的青言一口茶水直接呛了出来:刚还说老成持重呢,这一会儿又改性格耿直了,不要脸也不是这么个不要法吧?

陈长老的心里底线显然不是青言这个小字辈的长老可以预料的,一句话说完,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表情,仿佛事情本就如此。

唐清远却不以为意:“万通不愿意忍就让他去找钱阳吧,那个姓钱的小子若是这一关都过不去,也就别提什么引路人的事儿了,我清灵宗可丢不起那个人!”

陈长老点头表示认同,引路人事关重大,和在座每个人的利益都休戚相关,的确不能随性而定。

想到这,陈长老不由得低下头仔细研究起手中钱阳的履历。良久,陈长老喟然一叹:“这个叫钱阳的除了老以外,真的再也看不出丝毫亮点了啊!”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二章 老林头

唐清远在谈判中大败亏输,最起码长老们都是这么觉得的。

除了铁定要参加试炼的三人外,四大长老拿走了其余十二个名额中的十一个,最后的名额还给了未来的引路人,也就是说唐大掌教在这次试炼中几乎会一无所获。

这样的结果,长老们已经不能再满意了。因为每多拿到一个试炼名额,就意味着他们将从试炼中多得到一份收益。

至于这收益从何而来?那还得从试剑洞窟本身说起。

试剑洞窟说白了其实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独立的空间是什么?独立空间岂不就是秘境?

的确,试剑洞窟原本应该就是一个秘境,但它现在已经不是了。因为这个空间已经名花有主了!

有主的独立空间自然再也无“秘”可言,在天元大陆,这样的空间通常被称作“洞天”。

试剑洞窟这方洞天的主人便是来自中州的隐剑门。试剑洞窟原本的模样早已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经过隐剑门的一位大能修士多年经营,洞天中的规则早已被全部推倒,然后按照需要重新设计,并且逐步改造成了他想要的样子。早在万年前,这方洞天就已经成为专门用于选拔弟子的试炼圣地,在整个修真界都享有赫赫威名。

世间修士千千万,但出类拔萃的却没有多少,其中可以被称作天才的更是凤毛麟角。一名天才弟子的作用毋庸置疑,其上限更是无法估量的。天才弟子意味着更少的投入,更大的收获。

一名成长起来的天才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大陆的格局,天下间那些有名有姓的势力,哪一个不是由惊世之才所建?哪个势力想要长久的发展,不得网罗一些天才弟子当做立足之本?

天才弟子难寻,而且天才也是无法选择自己出身的。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在大陆的哪个角落,就会突然降下一个拥有绝世天赋的孩子。

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这些孩子大多却被埋没了,他们中的大部分甚至根本没有机会走上修行之路。即便其中一些孩子有幸获得了修炼的机会,可没有足够的资源,他们根本就无法成长起来。不得不说,这是修真界最大的遗憾。

为了减小这种遗憾发生的几率,当然更是为了自身的发展,各大门派不遗余力的在大陆各个角落搜寻值得培养的弟子,甚至为了争夺选拔的权利而大打出手。

这种争夺无形中便提高了选拔弟子的成本,也降低了整个修真界的运行效率,于是权利的划分便势在必行了。

作为中州最为强大的宗门之一,隐剑门便得到了在大陆东部选拔弟子的权利,至于选拔多少,多久选拔一次,则要根据宗门当时的资源情况细致研判了。

可即使隐剑门再强大,它也吃不下大陆东部的这一整块蛋糕。所以按照中州各大门派的协议,最终确定由隐剑门出面在大陆东部组织选拔,挑出一定数量的优秀弟子之后,再和其他门派共同商议分配。当然,出了大力的隐剑门会有优先挑选的权利。

至于隐剑门选拔的对象,肯定不会是满世界的大海捞针,而是从大陆东部各门派的优秀弟子中选出最为优秀的那一批。

当然,人家宗门培养了多年的优秀弟子,你也不好白白拿走,总得拿出点什么用来交换。而且为了提高各宗门和其门下弟子参与选拔的积极性,隐剑门也拿出了大量资源用以奖励参加选拔的宗门及弟子本人。隐剑门不缺资源,为了选拔优秀弟子,人家也不吝投入,但是能拿走多少,就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选拔的方式也很简单,试剑洞窟就是特意为了选拔弟子而经营的,所有的奖励也都放在里面,你在选拔中表现得越好,能拿走的也就越多。哪怕你最后没有被选中,所得的东西也是奖励给你的,而且你拿的越多,你的宗门和你的推荐人得到的也会越多。

如此一来,隐剑门每次开启试剑洞窟,都会成为大陆东部这些乡下宗门的节日,甚至很多人为了一个参加试炼的名额而无所不用其极。就连东部最强盛的清灵宗都难以免俗,从这些长老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得八九不离十了。

其实站在宗门的角度来说,能够在试炼中获取更多的资源才是第一位的,有没有弟子能被选走反而并没有那么重要。甚至各宗门还会因为各种理由,想尽办法去隐藏一些天赋极高的弟子。

为了能够在试炼中攫取更多资源,各宗门掏空心思、想尽办法,甚至不在乎在试炼中耍上一点小手段。这种手段只要不太过分,隐剑门负责组织选拔的人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当看不见了,毕竟想要马儿跑,总得给人吃点草。而且我给你行了方便,你完事之后总不能跟我装傻吧?

像清灵宗这种大门派每年都会有二十个参加试炼的名额,耍起手段来更是要方便得多。

耍手段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准备一个专门为了试剑洞窟而存在的弟子。

老林头便是这个身份不怎么光彩的弟子。

老林头今年已经九十好几了,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在整个清灵宗外门都是爷爷辈的存在。正常来讲,像他这么大年龄还突破不到筑基期的早就该被宗门打发下山了,可老林头偏偏在宗门混了一辈子。

老林头其实已经炼气圆满了六十年,可偏偏踏不出突破的那一步。是他的资质到了头,完全没有突破的机会了么?

事实当然并非如此,他无法突破的原因只是单纯因为试剑洞窟最多只能容纳炼气圆满的修士进入试炼罢了。

众所周知,修士不筑基,最多也就是百年的寿元,老林头这个年纪怕是已经时日无多了。他当然做梦都想筑基,一旦筑基,凭空就会再多出百年寿元,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

可他也知道,他若是真的筑基了,才是非死不可了。

老林头是一个犯过严重错误的人,至于是什么错误,日子太久了,连他自己都已经说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在炼气圆满那年就应该被处死了,但宗门饶过了他,恩准他戴罪立功。

宗门要他做的就是永远维持炼气圆满的修为,待每次试剑洞窟开启之时,去带领其他弟子在试炼中拿到更好的成绩。

这项任务他已经做了六十年,他在炼气圆满也停了六十年。这么多年过去,他也从林师兄变成了老林头,知道内情的则称他为试剑洞窟引路人。

如果老林头没记错的话,他已经进过十二次试剑洞窟了,那里的一草一木他都了然于心。虽说那里的东西每次都会有一些变化,但根本的东西是绝对不会变的。以他对试剑洞窟的了解,如果他愿意,他甚至可以拿到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战绩,可他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即使他表现的再好,隐剑门也不会对他这么个老头子有兴趣,六十年前都不会,现在自然更加不会!

对他来说,进试剑洞窟就是一次枯燥乏味的旅程,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生气。老林头已经腻了,一辈子只为一件事而存在本身就够悲哀了,偏偏这件事又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快乐。

他当然想活着,可是像这样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多年前他还在为宗门饶他一命而感恩戴德,努力地去完成宗门派下的任务。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死他也看得淡了,也没有心气儿再去做些什么了。他想筑基,宗门不允,说他待罪之身,宗门留他一命已是天大恩典,又怎敢奢求更多?他无力反抗,只得一天天地捱着日子。

老林头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可突然在这一日,事情出现了转机。一名黑袍执事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交给了他一个新的任务,这个任务就叫做——准备退休。

那名执事老林头不认识,但人家掏出来的是掌教大人的手令。如此一来,那执事的话老林头就没有半点怀疑的理由了。而他接到的任务也很简单,就是让他将自己的全部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一个叫钱阳的小子,让那个小子在试炼中取得最好的成绩,并且以后接过自己的班。

那执事甚至还承诺,只要任务完成得好,宗门看在他多年劳苦的份上,会彻底赦免他当年的罪过,并准许他筑基,当然如果完成得不好,那此事就提也休提。

老林头那浑浊的眼睛放出了久违的光彩,在得到这个任务的那一刻,他激动的老泪纵横。

“终于盼到了!终于盼到了!”老林头不停的呢喃。在他看来,这么没有难度的任务的确就是宗门给他的恩典了。

那钱阳就算是一头猪,他自问也能扛着那头猪从试剑洞窟中走出来。何况,能被选作引路人的会是一头猪吗?

当然不会!猪可以当执事,可以当长老,但偏偏不能当引路人。这个道理,连宗门里的那些猪都是不会不知道的。

老林头手足无措地在屋子里转腾了半晌,才终于从他那老旧不堪的脑子中捋出了思路。试剑洞窟中情况复杂,想要让那个小子彻底弄清楚其中的脉络,得花上不少功夫。洞窟开启的时间将近,他现在必须抓紧每一刻时间,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塞到那个小子的脑袋里。没错!现在就得去!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三章 .凶悍的演出

钱阳刚消停了没两天,悠闲的日子就被打断了,一阵疯狂的砸门声把他从床上叫了起来。

没错,钱阳正在睡觉。

修炼并不急于一时,钱阳觉得自己在筑基之前应该好好放松一阵子,他总觉得上次出门耗光了他的精力,弄得他到现在脑子都不大灵光了。想要放松精神,睡觉当然就是不二法门。

这阵砸门声令钱阳很是不爽。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早已在门上挂好了“请勿打扰”的牌子。

“是谁这么没素质?要是里边人正在修炼,还不被他搞得走火入魔了啊?”钱阳皱起了眉头。

“诶?这砸门的节奏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钱阳的脑海中闪过了某张令他气血翻涌的大脸。

“他干什么来了?又送通知?”钱阳突然笑了:“管你干什么来的!正愁找不到机会处理你呢,这回可好,我挂了牌子你还敢砸,我打死你都不多吧?”

钱阳整了整衣摆,掏出了青蝗砖。想了一想,又反把衣摆用力团得皱皱巴巴,再用手使劲揉了几把头发,把自己搞成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还运了运灵力,把脸憋得像极了蓝尾猴的臀部。

“成了!”

钱阳准备完毕,摆出一副气急的表情,一脚把门踹开,抬眼确定砸门的正是那天送通知那个垃圾,于是一句废话也不多说,手里拿着砖便重重拍向那修士的大脸。

那修士见门开了便要张嘴骂人:“你这……”可还不等他说出个四五六,就见一块硕大的砖头奔着他的鼻梁就来了。情急之下,他也来不及释放护罩,只是勉强抬手护住了脸颊。

“咔嚓!”一个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那条胳膊明显就是断了。

周围围着的人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人是受邀来看热闹的,却不想这热闹和他们想得完全不一样。一言不发便动手,屋里那小子也太霸道了!而在这群人身后,还有一个双鬓斑白的老修士,一见到这么个场景,顿时觉得牙根发麻。

钱阳也看见了自己屋外远远站着一大票人,不过他却完全不在意,有什么事儿等我出了气再说!

他刚才那一砖本就运足了灵力,打算直接把门前那人拍个满脸花,可不想那垃圾反应还挺快,竟然伸胳膊就挡。

“怎么说?我打你你还敢挡?”钱阳生气了:“你挡我就不打你了?”

钱阳完全没惯他毛病,默念一声“能量爆发”。一格体力刹那间就灌进了青蝗砖之中。

青蝗砖的光芒一闪即逝,无匹的力量重重的着落在门前那人的胳膊上。毫无疑问,他那条胳膊是比不上青蝗砖坚硬的,当真一触即断。

“啊!”那修士发出一声惨嚎,那只右手无力的垂到一旁。

钱阳憋了好几天的气,这回可不会轻易罢休,又是一砖重重拍在那修士的脸上。这下既然是打脸,钱阳也就没加体力,要是一下拍晕就不好玩了。

不过光是灵力也不是柔软的脸部可以抵挡的,这一下下去,血光飞溅。

“哦!”杀猪般的叫声响起,那修士下意识拿出完好的左手捂住了喷血的鼻子,可左臂随后便又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咔嚓”!左臂也断了。

断也不白断,不仅脸上少挨了一下,那修士也趁着这个机会慌忙升起了护罩。

“你用护罩就不打你了?”钱阳一咬牙,三格体力就窜进了青蝗砖。

“砰!”一击而碎,护罩化作点点星光。

钱阳的凶悍之气四散而发,惊得四下人等慌忙后退。

钱阳演上了瘾,眯着眼睛四下环顾了一周,吓得几个胆小的腿肚子都在颤抖。他们哪见过这个?一个炼气八层的修士被人像街头混混打架般用板砖狂抡,连护罩都扛不住一下,这种场景他们做梦都想象不到。

见自己的演技得到肯定,钱阳更是得理不饶人。抡圆了胳膊,一砖又一砖将那人拍得满地打滚,直到他听见那人嘴里呜呜地像是在求饶,才甩了甩胳膊算是罢手。

“门前的牌子看见了吗?”钱阳冷冷地问。

地下那人满含畏惧地抬眼看了看钱阳,慌忙的点头。

“那你还敢砸门?”钱阳撸起袖子作势又要打。

那人赶紧摇头不迭。

“那么大的牌子看不见?”钱阳看这架势是非打不可了。

“唔唔唔……”那人的嘴已经肿的说不出话了。

钱阳皱着眉头环顾四周:“你们谁替他说!”

霸气侧漏!

话说钱阳可从没演过这么凶悍的角色,这回算是过足了瘾。

人群中一阵骚动,也没人注意后边那老头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终于,一个看起来还算冷静的青年站了出来:“钱师兄息怒!”

“你闭关时被人恶意打扰会息怒吗?”钱阳的脸色依然冷峻。

“这个……事出有因,还望师兄不要见怪。”青年说起话来底气也是不太足。

“说说怎么回事?”钱阳打也打累了,终于拿出了解决问题的态度。

青年指指地下那个不成人形的东西道:“这人叫陈万通,他听说自己进入试剑洞窟的名额被钱师兄得去了,于是胸中不忿,便来找师兄理论,却不想扰了师兄修炼,实在是无心之失,师兄见谅。”

“试炼名额?无心之失?”钱阳看了青年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人气哼哼地道:“那你们又是来做什么的?”

“我们……那个,陈万通找我们来帮他……做个见证。”青年语焉不详。

钱阳露出了冷笑:“见证什么?见证他把我打服,然后逼我放弃名额吗?”

“不敢,不敢。”青年赶紧摇头,他可不敢惹眼前这个煞星。

“你叫什么?”钱阳突然问道。

那青年可吓坏了,心说问我做什么?这里可没我的事儿啊!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想可以这么想,但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若是把自己摘干净了,也就彻底得罪了陈万通,眼前这修士再凶也凶不过陈万通所在的陈家。

因此,青年斟酌了一番道:“在下冯中岚,也是参加此次试炼的一员,见到有试炼名额之争,便想着前来一见,必要时也可做个和事佬,师兄打也打了,不如就此作罢吧!”

钱阳点了点头,这冯中岚说话虽然一句真的都没有,但确实勉强可以入耳。打完了就作罢?成吧!这一波不亏。

于是钱阳收起了凶怒的表情道:“看在冯师兄的面子,此事到此为止。烦请回去告诉这个陈万通,什么试炼名额我根本就不知道,也没接到通知,更是根本就不想去。他若有什么话说,让他下次把嘴缝上再来找我理论!”

冯中岚一愣,不明白钱阳是什么意思。把嘴缝上?人家自始至终也没张过嘴啊!为什么要缝上?再说了,嘴缝上还怎么理论?这里边不是还有别的事吧?

没听懂归没听懂,却不妨碍他转述。不过这么个狠人管他叫师兄他可当不起,于是赶紧抱拳回话:“不敢当,在下入门比钱师兄晚得多,钱师兄称我为师弟便好。至于师兄所言,在下必定带到。”

钱阳心中画了个弧,我入门才两年多,你比我还晚得多,感情你还没开悟是吧?客套也不是这么个客套法啊?

不过钱阳自然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儿就要去理论,他这凶悍的形象来之不易,可不能轻易就丢了。于是钱阳酷酷地点点头,转身走回了屋子,也不管这群人手忙脚乱地把陈万通抬去哪里。

门外的人渐渐散了,钱阳这口气也算是出了,不过他回到屋子里,思绪却久久不能平静。

“试剑洞窟的名额?他们说的是这个吧?可是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到我的头上?是弄错了吧?要不就是唐小果帮的忙?”

钱阳在那翻来覆去的想,除了唐大小姐帮忙,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了。可是唐大小姐帮这个忙干什么?钱阳其实刚才和冯中岚说得一点都不假,他是真的就没打算去什么试炼。

钱阳自家的事自己清楚,他刚刚外出历练归来,心境又没有什么问题,资源也暂时不缺,短时间内真的不需要什么试炼。他需要的只是静静的休养,慢慢地修炼,然后按部就班的踏入筑基期。

至于什么中州门派的选拔他更是没有什么兴趣。他一个史前古人,好不容易才算在清灵宗站稳了脚跟,周围的事儿还没弄明白,何苦急着换地图。中州资源丰富?那又关他什么事?钱阳只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拿人家多少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即便真的想去中州,等到时机成熟了,自己骑着飞戈自驾游多好,干嘛要跟人家的团儿,到时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卖给谁。这种命运不能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事儿,钱阳是打心眼儿里排斥的。

可是,现在还有转圜余地吗?自己到现在还没接到通知,不过想来也快了。自己若是真不想参加试炼,是不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避避?要是等通知到了,自己再想跑恐怕就不合适了。

“对!现在就跑!”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四章 扶不扶?

钱阳拿定了主意,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木床,狠狠咬了咬牙,推门就往外跑。可是意外就这么发生了,他的门口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一个老头儿,钱阳一时不查,结结实实地绊在了老头的身上。

钱阳一个趔趄站在原地,可老头儿却被他那一脚直接撂倒在地上,脸贴着地,一动也不动。

钱阳呆住了,怎么办?那是个老头!那真的是个老头啊!

扶?还是不扶?

这是一个大问题。

还好,钱阳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老头颤巍巍地自己站了起来,看向钱阳的目光中还有一些惊惧:“那个……钱……钱师兄?”

这么大岁数,开口就叫师兄,钱阳觉得自己兜里那点儿灵石恐怕是不够用了。

“大爷,亲大爷,您可别叫我师兄,小子当不起,您赶快告诉我哪里摔坏了,我好决定是跑还是不跑!”

老林头从头到脚打量了钱阳一番,觉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画风明显不对啊!他来这里本来是为了传授钱阳试炼经验的,可是哪里想得到,他还没等进门,就看见了钱阳抡着板砖暴打同门的精彩演出。

老林头吓坏了,别看他身具炼气大圆满的修为,可是古话说得好:老不以筋骨为能。到了他这个年纪,年老气衰的,打架这种事早就不知荒废多久了,纵使往常进入试剑洞窟之时,他也多用经验解决问题,这种拳拳到肉的精彩战斗,他看一眼都觉得浑身骨头疼。

老林头本来都做好了打算,钱阳就算是一头猪他也要给教育成材。可这回亲眼看了他才知道,钱阳哪里是猪,他分明就是一个牲口!

至于猪是不是牲口这件事,老林头也无暇细想。他是真被吓坏了,这货推开门,话都不让人说就直接给人砸到休克,这是什么脾气?宗门让他教导这么个暴躁的玩意,这是铁了心不让他活下去了吧?

老林头有心转身就走,可又放不下筑基的诱惑,最后他横下一条心打算拼了老命,可一看见钱阳门上挂着的牌子,再想想刚才那位的下场,他是死活也不敢敲门了。

无奈之下,老林头乖乖蹲在钱阳的门口,想着等啥时候这位爷自己出来再说吧,只要这位爷让他开口解释,想必也不见得就要挨揍。

可事与愿违。老林头听见开门的声音,刚要开口解释,那位爷就伸出了大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身上。老林头顿时心下明了,自己这顿打是逃不过去了。

“唉!就说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宗门又怎么会让我轻轻松松地就筑基了!以这位爷的习性,恐怕不打一顿是不会让我说话的,可怜老朽这么大的年纪,临了儿还得受顿这个,来吧!打吧!”

视死如归的林大爷做好了挨板砖的准备,却不想钱阳竟然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起了话。现实与想象的巨大差距将老爷子唬得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应对。

老林头不出声,钱阳可急坏了:“亲大爷!您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摔哪了你总得告诉我吧?你这不出声,该不是摔了脑子吧?那个我可真赔不起!”

钱阳絮叨了半天,老林头才算慢慢缓过劲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不打我了?”

钱阳一愣:“这怎么话儿说的,我打您干啥啊?您不打我我就偷着乐了。得了,咱也别在这说了,进屋,您进屋歇一会,完事儿咱再看看怎么办!”

钱阳搀着老林头进了屋,心下也在纳闷,清灵宗怎么还有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儿呢?诶?我好像之前在哪见过一位老爷子吧?

钱阳的记性肯定是没得说,在脑海里略微翻了一翻,便恍然大悟。前不久钱阳去藏书阁找法术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位和叶书然以及一个老妪一起三班倒的大爷。

“您是看守藏书阁那位大爷吧?我之前见过您,您怎么来我这了啊!”钱阳这是在套近乎,意思是不管熟不熟都是同门,以前也见过,我还叫您一声大爷,你总不好意思讹我太狠吧!

“哦?你见过我,那就好,那就好!”老林头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挨揍了,感情是这位钱师兄踢了自己一脚之后发现认识自己,然后就不好意思下手了。果然天下没有白干的活,自己藏书阁的那个差使还真是没白接。

“这个……大爷您是哪里受伤了啊?”钱阳这心一直都没放下。

老林头的肩膀刚才被踢那一下别说还真挺疼,可他哪敢说那个啊,连忙下意识地拍了拍肩膀上的脚印,忙不迭地道:“没事儿,没事儿,钱师兄刚才没碰到我,是我自己不小心跌了一跤,没受伤,没受伤。”

钱阳长出了一口气,终于认定这位大爷确实没有讹自己的打算,只是我管你叫大爷合适,你管我叫师兄这是从哪论的啊?

“在下钱阳,大爷可别叫我师兄,那会折煞了小子的。”钱阳道。

老林头这会儿也发现眼前这个牲口还挺好说话的,还知道尊老,那这事情就好办多了!趁着这位没发飙的时候,还是赶紧说正事儿吧,天知道他那暴脾气是不是间歇性的。

“老朽奉掌教令谕,前来给钱师弟……?”老林头叫完师弟,偷眼看了下钱阳,没发现他有发飙的趋势,这才放心的接着道:“前来给钱师弟讲解试剑洞窟中的注意事项,不知师弟可有时间啊?”

钱阳一听就明白了,这位是来给自己上课的。看来宗门真挺重视这次试炼,还专门派人来给弟子讲课。

可是钱阳是真心不想去啊!他见这老头儿说话软绵绵的,不像是个有脾气的人,便试探着问:“在下并没有接到宗门通知啊,是不是搞错了?”

“你是叫钱阳吧?”老林头问道。

钱阳点了点头。

“那不就对了!这么大的事错不了的!”老林头其实还真希望换个人教,总对着这么一位,他心里也没底。

这会儿功夫都两拨人来找钱阳了,他也知道错不了,只得把话说明白:“那个,大爷,我不怎么想去试剑洞窟,您看这事儿还能商量吗?”

老林头一愣,感情这位还抱着这幻想呢啊!不想去试剑洞窟?谁都知道你不想去!我TM也不想去,这不也去了六十年了嘛!宗门都已经定了你是下一个引路人,是你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在说了,引路人是什么好差使吗?宗门为什么不选别人,偏要选你?就你这暴脾气得罪了多少人自己都不知道吧!

当然老林头这话可不敢明说,只能尽量委婉地劝说钱阳:“此事宗门已经定了下来,恐怕再难更改,给你的通知也很快就能下达。老朽是心急了些,想要把经验都传授给你,因此来得有些早,师弟要是不方便,那我等你收到通知以后再来?”

钱阳懂了,这次自己是逃不掉了。人家老师都上门来教你了,你要是再跑,岂不是不识抬举了?钱阳咬了咬牙,跑一趟就跑一趟吧!试炼又不会死人,就当去旅游了。

虽说决定去了,可情绪还是有的,钱阳无奈地冲老林头道:“既然如此,老爷子您也别来回跑了,有什么要教的,您受累,现在就教吧!您也不用费心,就大概那么一讲,我就大概那么一听,等您老讲完了好回去交差,到时候我进去混一趟,咱俩就都算完成任务!”

听钱阳这么一说,老林头可慌了神,他的任务是要把钱阳教好,然后还得拿个无比耀眼的成绩回来,否则他筑基的事儿哪还有着落?

老林头一急,也就顾不上怕挨打了:“那怎么行?我要把我的经验全部都传给你,你也必须要全都记下,还要在试炼中大幅度压倒其他所有人!否则……否则我就一头碰死在你门前!”

钱阳被吓住了,像他这种品学兼优的好孩子,最怕的就是老师发火。他心下一阵惴惴:这老师看起来还挺严厉的,也真负责任,简直就是为人师的表率啊!就是有点小题大做了,一个试炼而已,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么!

钱阳可不知道老林头说的是引路人的事儿,老林头自然也不知道钱阳不知道引路人的事儿。于是一老一少就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下,开始了为期半月的教学生活。

这期间,钱阳也如约收到了宗门发下的通知,还领到了进入试剑洞窟的身份牌,而且据说这个身份牌在试炼中还可以当储物装备使用。这些乏善可陈,倒是那个送信弟子的表现让钱阳活活地笑了三天。

那日晚间,老林头一天的授课结束了,钱阳将其送到门外。就在这时,一名早已守候多时的青袍弟子快如闪电地将一卷玉简和一块牌子放在了他的脚下,然后运起身法,远远的跑开了。

那人跑出去十数丈,回头见钱阳没有追来的打算,才用颤抖的声音喊道:“那是宗门的令谕,请钱师兄查收!”那弟子喊完话,又等着钱阳将东西捡起来,才长出了一口气,飞也似地逃跑了。

钱阳知道这是那日的演出有了效果。果然,这人呐,还是得凶一点才好。你看同样是送信,这回送得多和谐。你也完成任务了,我也收到通知了,大家都这么开心,下次还可以在一起愉快的玩耍,多好!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五章 暖暖的

半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老林头的授课算是告一段落了。在这段时间中,钱阳对于试剑洞窟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排斥,慢慢变为有些兴趣,再到后来的全心投入。

学习新东西就是这样,当你不了解它时,可能会觉得没什么好玩的,可当你投入进去了,你便会从中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试剑洞窟就是如此,对钱阳来说那里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因为试剑洞窟完全是由人工打造,所有的规则都是出自人为的设置。那完全不同于现实的设定,使得钱阳逐渐产生了探索的欲望。

这种感觉像什么呢?钱阳仿佛回到了前世拼命玩游戏的那个年纪。每每出现一个设定新颖的游戏,钱阳都会打了鸡血般把自己完全投入到新游戏当中。研究、探索、解密,这个过程中的快感和新鲜感是他最为享受的。

不过钱阳实在算不上一个有长性的人,当他把一个游戏玩的明明白白、通通透透的时候,他对这个游戏也就会慢慢地失去兴趣,转而再次踏上寻找新游戏的漫漫征途。

说白了,钱阳喜欢的是新鲜,喜欢的是探索,喜欢的是未知。

而试剑洞窟的设定正好满足了他那无聊的欲望,而且,他从老林头那里了解到了试剑洞窟所奖励的物品,而其中的一些也真的令他怦然心动。于是,这趟原本以为是苦差的试炼,也慢慢让他产生了期待感。

授课结束了,老林头紧赶慢赶才算是把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全都塞给了钱阳,不过钱阳能记住多少,他心里可是真没底。

临走时,老林头道:“明天,我要给所有打算进入试剑洞窟的弟子去上一堂大课,钱师弟若是有闲暇可以去听听,顺便结识一下未来的战友。当然若是不愿意去也没关系,反正之前都给你讲过了,给他们讲的就是个大概,压箱底儿的东西我也懒得告诉他们!”

钱阳一听这话,顿时满脸诧异,忍不住问道:“别的弟子没有人给他们单独授课吗?”

老林头也愣了,不知这位钱师弟在那发什么癔症:“想什么呢!你和他们能一样嘛!”

“这样啊!”钱阳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吃上小灶了?

老林头也没法解释,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位暴躁的钱师弟可能都不明白,等待他的命运到底是什么。

“好了,钱师弟也别多想了,试炼中好好表现,拔个头筹回来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到时你让我如何答谢你都成。可你若是表现的不好,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我这把老骨头就只有横尸在你家门前一条路可走。我的命就攥在你手里,万望钱师弟心存善念,救我脱离苦海!”老林头一揖到地。

钱阳顿时慌了手脚,赶紧把老林头搀了起来,天下间哪有让老师给学生行礼的道理。老林头起身也不再多说,推开门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钱阳这几日一直沉浸在试剑洞窟的资料中,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可此时一回想,很容易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里边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儿吧?”钱阳想到了老林头的表现,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有大麻烦了。

次日一早,钱阳顶着一副熊猫眼艰难的爬了起来,他打算去听听老林头的大课,听课是次要的,从中寻点蛛丝马迹才是钱阳的目的所在。这就是小人物的烦恼,很多事情你只能听命而行,却不会有人告诉你缘由。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还得靠自己猜,想要猜得准,还得自己去找线索。

话说第二天就要去试炼了,今天还要忙着做这些奇怪的事,钱阳觉得自己一定是太无聊了。

他正要出门,却被一阵敲门声堵在了屋里。

“老林头又来了?”钱阳没往别处想,因为如今敢来敲他门的除了老林头也没谁了。

钱阳推开了门,门外一抹淡粉色只一闪便钻进了屋内,然后急慌慌地把房门带上,好似生怕被别人看见。

“小果?”钱阳看见唐小果心情还是不错的,只是不明白唐大小姐这怎么还怕上人了?是小姑娘长大了,所以不好意思?可是哪有的事啊!自己和唐大小姐可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有什么怕见人的!

唐小果用小手轻拍着胸口,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喘了几口大气,顺手抄起桌子上的隔夜茶“咕咚”一声就灌了下去。

钱阳一声大喊:“那是老林头喝的!”

“噗!”漫天水雾。

唐大小姐瞪大了眼睛,钱阳却已经笑得蹲在了地上。

“坏蛋!”知道上当的唐小果作势要踢人,被钱阳轻巧的避了过去。

钱阳笑够了便开口问道:“你这是躲谁呢啊?”

唐小果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有意思么?”钱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爹让我偷偷的地来找你,我不得小心点啊!”唐小果翻了个白眼。

“掌教?”钱阳一愣,自己啥时候入了掌教大人的法眼了?

唐小果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递给钱阳:“这是一粒纳灵丹,能让你在短时间内就炼气圆满。”

“掌教大人赏的?纳灵丹?值一千灵石那种?”钱阳接过丹药。

唐小果摇摇头:“不是赏的,是你在遗迹中出主意的贡献点换的。”

“啊?”钱阳不干了:“不用不用,我又不急着提升修为,吃这么高级的丹药太奢侈了,给我贡献点就好,我还要换些别的东西!”

唐小果笑了:“那可就由不得你了,我爹说了,必须给你换成纳灵丹,而且要我看着你吃下去!”

“现在?”钱阳张大了嘴。

“现在!”唐小果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好吧!”钱阳痛快的答应。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了,不就一千灵石么!古董都当灵石吃了,还怕这个!

钱阳说着就把丹药往嘴里扔,却被唐小果拦住了:“还没说完话呢!急什么!”

“你不是说现在?”钱阳觉得委屈。

“等我说完!”唐小果拉着钱阳,踮起了脚尖,轻轻把嘴唇贴在钱阳的耳朵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钱阳身体瞬间僵直,明显陷入了某种臆想之中,迷迷糊糊地念道:“嗯……暖暖的。”

唐小果的脸腾地红成了苹果,一拳砸在了钱阳的肩膀:“流氓!”

钱阳只是呆呆的傻笑:真的是很暖嘛!

唐小果懒得理他,一把把钱阳扯到床边:“坐好!吃药!”

“哦!”钱阳盘膝坐好,把丹药塞进了嘴里,随后闭上了眼睛,脸上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憨笑。

唐小果看他这个样子,真恨不得再给他一记萌萌少女拳。可又怕扰了他的修炼,只得把这笔账记在心间。

缓缓推门而出,见四下无人,唐小果轻轻关好了房门,还贴心的帮钱阳挂好了牌子,这才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

日正当中,从无边的云海中缓缓驶出一艘花船,呃……花花绿绿的船。

清灵宗的掌教唐清远带领一众长老站在山巅极目远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愉的笑意。

花船缓缓停靠,一名相貌委婉的青年从船舱中踱步而出。看见迎接的众人,他很快就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轻轻抛了个眼神过来算是打了招呼,便忙着将心爱的交通工具收入囊中。

唐清远率众迎了上去,远远地便抱起了拳:“数年未见,江道友风采依旧,着实令老朽万分艳羡。”

那青年捂嘴轻笑,悦耳的声音从手底下轻轻传出:“唐道友还是那么会恭维人,到了我这年岁哪还有什么风采,若非为了见唐道友,我甚至都懒得梳洗呢。”

江姓青年一边说,一边走至近前,和唐清远把臂走入了大殿之中。一众长老陪着笑脸紧随其后,常人是绝对看不出隐含在他们眼角的那一丝嘲弄的。

众人分宾主坐定,唐清远眼含笑意:“江道友的修为看似又有精进?怕是距元婴只有半步之遥了吧!”

江姓青年不好意思地摇摇手:“我这点修为还不是沾了门派的光,近年来门内收益不错,连带着我们这些劳碌命的也跟着分了点好处,可比不得唐道友主事一方来得轻松惬意。”

“我还轻松惬意?江道友这是在笑话我吧?”唐清远摇头苦笑。

“不说不笑哪来的热闹啊!你我相识多年,谁还不知道我们都是苦命之人,唉!不提也罢!”江姓青年看起来和唐清远颇为熟络,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顾忌。

唐清远也是神态轻松,信口问道:“听闻贵门在西荒新发现了一片灵石矿脉,想来今后几年的日子会好过得多吧?”

青年凤眉一立:“哟,矿脉的事儿都传到这来了啊?就那么个小矿,灵石还没见着,倒是先搭上了不少人命,还闹得人尽皆知,真是得不偿失啊!”

“哦?怎么说?”唐清远见这位江道友谈兴甚浓,便顺着话题唠下去。

“洪执事你认识吧?就是前些年来过你这儿的那个胖老头儿?”青年问。

“自然认识,那年是他来我宗主持试炼。只是那洪执事性格有些冷傲,倒是不如和江道友合作来得愉快。”唐清远聊起天来自是句句让人舒心。

“那何止是冷傲!简直就是……”青年怕是有一肚子的槽要吐,不过还是止住了:“算了,人死为大,咱也别编排人家了。”

“他死了?”唐清远面露惊容。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六章 弟弟

“他死了?”唐清远面露惊容。

青年点点头:“可不是死了,都是那片矿脉闹的,这要是以后发现那矿脉挖不出多少东西,你说老洪死得该有多冤枉!”

唐清远摇摇头,虽说他和那洪执事谈不上什么交情,可兔死狐悲,他的心里也是满多感慨。那洪执事的修为和唐清远在伯仲之间,竟然说死就死了,实在让人不敢深想。

“得了,咱也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赶紧先把正事儿办了吧!”提到死人,江姓青年也没了聊天的兴致。

唐清远点了点头,冲着那边的陈长老使了个眼色。

陈长老连忙掏出一厚摞资料,递到江姓青年的面前,开口说道:“清灵宗及周边门派打算参加此次试炼的三百人名单已经拟好,这份资料里面是他们的详细履历,还请江执事过目。”

原来这个修为比唐清远还要高些的青年,竟然只是个执事的身份,如此看来,中州的水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深些。

江执事瞟了陈长老一眼,冷冷开了口:“你二大爷前些日子跟我打了一架,我没占着便宜,今日心里有些痒。”

“啊?”陈长老哪想到他突然说这个,冷汗都下来了:“这个……我和二大爷不熟,倒是和七叔相交莫逆,江执事你看是不是……”

江执事狠狠盯了他一会,随即掩嘴轻笑:“嘻嘻!看把你小子吓得,我和你二大爷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哪天不得打上几架。倒是你七叔那小子,整天哭丧个脸,满讨人厌的。”

陈长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唯唯诺诺的点头。这位奶奶喜怒无常的脾气他早都知道,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今儿个竟然冲他来了?

江执事敲打了陈长老一番,也不再多说,慢悠悠地翻着手里的资料。这些弟子的资料可不都是清灵宗的,其中大部分都是周围各个有资格参加试炼的势力提前送来的。

隐剑门每次派人来开启试炼肯定是不能一个宗门一个宗门的跑,而是事前定下了几个试炼点,试炼点周围的宗门到时都会聚集到试炼点中统一参加试炼,而弟子的资料也要提前送到试炼点当中。

清灵宗便是江执事此行的第一站,清灵宗周边的各个势力很早便把资料送了过来等候审阅,至于参加试炼的弟子本人,则要在试炼当日才会进入清灵宗。

江执事首先看到的便是清灵宗弟子的资料,他翻着翻着便皱起了眉头:“这老林头还活着呢啊?”

陈长老只能点头。

江执事眼都不抬:“不是我说你,这九十多岁的老弟子也太扎眼了,这要是传出去,我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陈长老一惊:这话锋不对啊,往年老林头八十多岁就不扎眼了?你假装看不见不就完事了?怎么今日突然提起这茬了。

斟酌了一下,陈长老回到:“我宗对于试炼极为重视,自然要派出最为优秀的弟子参加,这老林头虽说死活也筑不成基,可在炼气弟子中的确是首屈一指的存在,我们总不能不让他参加啊!”

江执事不置可否,转头看了看唐清远:“唐道友怎么说?”

唐清远笑容不减:“听凭江道友决定。”

江执事皱着眉又翻了翻手中的资料:“还有这个,二十八岁的炼气九层有什么培养的价值?修了十好几年都筑不了基,在我宗连杂役都做不成,也要为他浪费一个名额吗?”

唐清远笑着摇了摇头:“这孩子资质略差了一些,但是为人老成持重,倒还算是不错的。”

唐清远的话江执事算是听明白了,这两个都是来抢资源的。不过唐清远保了那个小的,可以用来讲价。至于那个老的,人家明显不在意,也不值什么钱。

“未入选的弟子资料拿来我看看。”江执事开口了。

陈长老连忙拿出一摞又一摞材料,满满堆了一桌子。

这么多资料自然是翻不过来的,江执事放出灵识大致扫了一下,便问道:“听闻贵宗有个叫田苷的小姑娘资质不俗,她的资料怎么不在其中?”

“这个……”陈长老瞬间明白江执事一直找茬是为什么了,原来竟是为她而来。不过这事儿已成定局,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江执事来得晚了一些,田苷在前些日子已然筑基,所以无法参加试炼,错过了这次也是她的运道差了一些。”

“什么?筑基了?”江执事面露惊愕:“唐道友这么做可是让我背锅了啊!”

“江道友话从何来?弟子要筑基,我们又不能拦着。再说这和江道友又有何关系?”唐清远问道。

“怎么会没关系!那田苷早已入了我宗高层的眼,此次试炼多半倒是为了此人。如今她竟然无法参加试炼,你要我回去如何交代?”江执事面露难色。

唐清远摇头道:“这又何妨,江道友回去如实禀报便是,贵门有什么不满,可直接来找我清灵宗,与道友无甚相干。”

江执事凄然一笑,神态竟说不出的动人:“唐道友有所不知,本来我三个月之前就该来组织试炼,可不想被一些私事耽误了行程,这本就招致了一些闲话,如今又错过了田苷,我回去之后怕是定要被人欺侮了!”

唐清远后背上的鸡皮疙瘩一闪即逝,你这样的,谁敢欺侮你?

“可是,事已至此,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补救啊!”唐清远道。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

“唉!田苷的事儿没办好,肯定有人找我的麻烦,人家再一看这试炼名单里还有两个老成这样的,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去堵别人的嘴啊!”江执事瞟了唐清远一眼。

唐清远心头泛起深深的无力感,不就是堵人嘴么?犯得上绕那么大的一个圈子嘛!还因为私事耽误了行程,这试炼的日子年前就定下了,你想耽误也得敢啊!

唐清远叹了口气:“这事儿确实难办,还得麻烦江道友多多费心。”

唐清远话音未落,旁边的青言长老就从桌子下面悄悄递过去一个袋子,其余长老纷纷抬头研究顶棚,就像他们是第一次来这大殿一般。

江执事不动声色地把灵识探进袋子中查看了一番,皱了皱眉,似乎不大满意,略略撅了撅迷人的小嘴道:“现在的脂粉可贵了呢!”

“呵呵!”满屋尴尬的笑声。

清灵宗的人员定了下来,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反正其余那些势力也没资格到场,根本就没有当场分辩的权利,该做的功课事前都已经做好,至于结果如何则只能听天由命了。

江执事拿着支笔,时不时地皱皱眉头,在名单上勾勾抹抹,很是划掉了几个三四十岁的老家伙。当然,因为名单上的人太多了,他偶尔漏掉几个六七十岁的也是在所难免。

次日一大早,接天峰上人声鼎沸,按照惯例,每次的试剑洞窟试炼都会在这里进行。左近的各个势力派出的代表,天不亮便在清灵宗弟子的引导下有序地登上了接天峰。

清灵宗的各大长老们在大殿前迎接宾客,忙得是满头大汗。而唐清远此时则藏在自己的家中躲清闲。

唐小果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磨着唐清远允她出去看热闹,却被无聊的唐大掌教严辞拒绝,并美其名曰要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还天伦之乐?都无聊死了哪还有乐!唐小果撅着嘴,气哼哼地不理唐清远。可唐大掌教却是一直在哄着她说话:“无量谷弟子的古董钱已经送去了。”

“嗯。”唐小果勉强哼了一声。

“那个叫陆施的发财了!”唐清远试图勾起闺女的兴趣。

“嗯!” 唐小果不抬眼。

“那个叫浦皓白的也发财了!”

“嗯。”还是不抬眼。

“你猜他们今天是不是也来了?”

“猜不到,要不我去看看啊?”唐小果就是想去看热闹。

“不用看了,浦皓白来了,陆施没来。”唐清远就是不想让她出门。

“切~”

“你说钱阳和浦皓白谁更厉害?”

“没兴趣!”

“那你觉得老林头剩的茶水好不好喝?”

“什么?”唐小果瞬间炸了庙:“唐老头!你跟踪我!”

唐清远晃了晃脑袋,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那个姓钱的小子不简单。”

“你不准坑他!”唐小果生气了。

“唉!女生外向啊!”唐清远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没有!”唐小果嘴硬。

“那你干嘛打着我的名义给他换纳灵丹?”

“去试练当然要修为高些才划算啊!”唐小果试图狡辩。

“那你贴着他耳朵又说的是什么?”

“你!”唐小果脸腾地红了一大片,随后委屈地流下了眼泪。

“诶?你别哭啊!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说哭就哭啊?”唐清远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宝贝闺女擦眼泪。

唐小果哭了一阵,可情绪还没有平复,索性把想说的都说了出来:“钱阳是我捡回来的,你为什么要坑他?”

“我没有啊!我这一天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功夫坑那个混小子啊!”唐清远满脸无辜。

“那你还让他当引路人,你是想要让他在炼气期待一辈子吗?”唐小果满脸凶悍的质问道。

唐清远摇了摇头:“是青言告诉你的啊?真不像话!我当时就是那么一说,要不哪那么容易给他弄个试炼名额。”

“你骗人,你就是要坑他!你就是要像胡长老坑老林头那样坑钱阳。”唐小果的情绪已经几近失控。

“哟!生这么大气?你和钱阳到底有多深的感情啊?”唐大掌教一副为老不尊的样子。

唐小果用力摇头:“才不是,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唐清远满脸好奇。

“要你管!”唐小果不理他。

“你不说我可就真让他当引路人了啊!”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唐大小姐怂了,只得乖乖回答:“我只是……我只是,一直把他当作……”唐小果欲言又止。

“当作什么啊?”唐清远急坏了。

“当作……弟弟。”

“什么?弟……弟?弟……弟……”唐清远似乎看到了钱阳的满身怨念。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七章 寂寞高手

钱阳起了个大早,睁开眼睛便觉得神清气爽,纳灵丹果真名不虚传,轻轻松松便将他炼气九层的灵力填满,达到了炼气大圆满的程度。如果钱阳愿意,只要现在吸收了玉佩中的灵力,他分分钟就能到达筑基期。

筑基的诱惑还是相当强大的,钱阳狠咬了几次牙,才算压下了心中的欲望。若是筑了基,试剑洞窟肯定就是进不去了,别看前些日子他还对这次试炼不以为然,可在知道了试炼的奖励之后,他的心思已然有了大大的不同。

试剑洞窟的奖励种类繁多,但真正让钱阳动心的其实只有一种,那就是法术玉简。

法术对于一名修士的意义不言而喻,空有修为没有法术的修士就是没有牙的纸老虎,像钱阳这般勉强凑了一身垃圾法术的修士顶多也就是个纸壳老虎。没看他打架都是拎着板砖硬砸么,就是因为会的那几个法术实在是拿不出手。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宗门对于外门弟子有些吝啬了。钱阳也曾经攒了大把的贡献点想要去藏书阁学点像样的法术,可是他那些贡献点竟然险些花不出去。

钱阳到如今仍旧对藏书阁那一屋子的大路货怨念深重,什么金光罩,什么追风步,简直就是矬到了极点,清灵宗这么个响当当的门派怎么就好意思把这么矬的法术拿出来糊弄弟子们呢?

外门的藏书阁如此,内门的又能好到哪去?即便钱阳筑了基,穿上了蓝袍,又能在内门的藏书阁得到什么好东西?钱阳完全可以想象那里边装的都是什么垃圾。唯一不同的是外门藏书阁装的是炼气期的垃圾法术,而内门藏书阁装的是筑基期的垃圾法术罢了。

只要没进磨剑堂、执法堂之类的核心堂口,宗门自然不会轻易就让你学到满意的法术。功法和法术可是一个宗门的立足之本,俗话说:法不可轻传。要是被你那么容易的得到了,谁还会给宗门卖命。

至于进磨剑堂、执法堂之类的,钱阳兴趣不大,或者说有兴趣也白搭,那些地方可不是你想进就进得去的。

可是这次试炼却不同,隐剑门是什么档次的宗门?那可比清灵宗不知高出了多少。此次他们作为奖励拿出来的法术怎么可能是大路货!没看整个宗门为了此次试炼都要反天了么,那是为了什么?钱阳觉得宗门为的就是法术!

据老林头所说,参与试炼的弟子在试剑洞窟中,若是获得了法器、灵器、丹药什么的都归自己所有。而弟子所得物品的价值乘以十,才是隐剑门另外拿给其所在宗门的奖励。也就是说,弟子个人的收获越多,所属宗门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

十倍的奖励很多吗?钱阳觉得其实没多少,如果平均一名弟子能得到一千灵石的物品,那么宗门也就得到一万灵石,清灵宗有十五名弟子,宗门也就得到十五万。对于清灵宗这么大的宗门来说,十五万灵石算个啥?屁都不算!

即使钱阳的估算并不准确,但大致方向是错不了的。因为即便把这个数字再扩大十倍也没什么诱人的,一百五十万灵石对与清灵宗也就勉强算个屁。

所以能够令宗门对试炼如此重视的原因一定不是资源,而是其它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应该就是法术。

试炼弟子有机会在洞窟中得到法术玉简,当然按照惯例,这个玉简肯定是一次性的玉简了,得到玉简的弟子可以学习上面的法术,可是学完也就学完了,想要传播是不可能的。但宗门却是不同,一旦有弟子在洞窟中得到了某种法术玉简,隐剑门便会大大方方地把这门法术的传承奖励给这名弟子所在的宗门。

也就是说,宗门可以通过此次试炼得到能够永久传承的法术,这个诱惑是任何宗门都无法抵御的。因此,为了激励试炼弟子对法术玉简的欲望,各大宗门还会为那些能够在试炼中得到玉简的弟子开出一份额外的奖励。

一般来说,有一项传承功法,再加上三五项传承法术就可以建立一个小的宗门了,如清灵宗这般规模的宗门,也就能有个几十种法术传承,而其中绝大多数还是用来凑数的大路货。

隐剑门拿出来刺激各大宗门积极性的法术肯定不会是大路货吧?

当然不会!

钱阳就是想着在试炼中弄到几门像样的法术,给自己充充门面。为了法术,他完全可以强迫自己暂缓筑基的节奏,待捞得了这一票,到那时再筑基岂不是两全其美?

钱阳将身份牌谨慎地挂在腰间,乘着飞戈落到接天峰上,瞬间就被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吓住了。一面面飘扬的彩旗,一道道抖动的条幅,再加上一张张简陋的小桌子,钱阳觉得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某个场景之中。

“现在,向大家迎面走来的是无量谷代表队,他们精神饱满,气宇轩昂,迈着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坚定步伐!他们高举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标语,向我们展示着他们的青春朝气和必胜的信念……”

说得真好!

钱阳一眼瞟见无量谷队伍中的浦皓白,顿时就没了扯淡的心情,转过身去慢慢寻找清灵宗代表队的身影。按照惯例,东道主都是最后一个出场的,果然钱阳在围观群众的最后面看到了老林头。

钱阳轻快地跑了过去,十分有礼貌地行了个礼:“见过林师兄!”

“哗!”一声整齐划一的惊呼,老林头身边围着的那些清灵宗弟子瞬间四散开来。

“什么情况?”钱阳一头雾水,他早都忘了自己前不久才深情演绎过板砖狂魔的高大形象。

十三名清灵宗弟子见了钱阳个个如临大敌,纷纷把双手架在脸前摆出了十三太保的造型。

其实能来参加此次试炼的都是炼气期弟子中的佼佼者,其中更是有两名磨剑堂的天之骄子,这十三人自然也不是个个的都害怕钱阳。

不过俗话说得好——好鞋不踩臭狗屎!

一个一言不合就抄起板砖砸人的货,任谁见了也得加上七分小心,谁知道这位老大哥何时再搭错筋。若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再和这位滚成一团,那可就热闹了。别说他们不见得能打过这位,就算是能打得赢,正常人也觉得丢不起那个人啊!

见钱阳气势如此之盛,老林头本已到嘴边的嘱咐也说不出口了,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钱阳四下望了一眼,直到瞟见了那日和自己说话的冯中岚,才算终于想起了如今的身份。

也好吧!既然如此,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钱阳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的往中间一站,气势冲天。

其余的弟子早已听说过钱阳的凶名,原本心中没底,可今日一见这位倒还算是平和,于是就慢慢放下了心,静悄悄地站在了钱阳身后。

如此一来,倒成了清灵宗弟子都以他马首是瞻的情景,也引得其他门派的弟子们纷纷侧目,议论不休。

钱阳何曾享受过这种万众瞩目的待遇,心慌之下索性闭上了双眼,来个眼不见为净。可这视万众为蝼蚁的表现却更符合高手的形象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纷纷将这一幕记在心间。钱阳的大名也随着众人的口耳相传而为大众所知,一个寂寞高手的形象就此定格在大陆东部弟子的记忆之中。

“嘿!大师兄!”一个熟悉的声音将钱阳从享受中拉了回来。钱阳睁开眼,竟看到胖子和楚南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

“你们怎么来了?”钱阳露出了笑容,在这里遇到这二人,钱阳还是很有些惊喜的。

不过这个场景落在不明内情之人眼中,剩下的可就只是惊吓了。凡是看见这个情形的人无不暗自里偷偷吸了一口冷气!

原因无他,胖子和楚南穿的可是代表清灵宗内门弟子的蓝袍!

两个筑基期内门弟子管一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叫师兄,而且那个外门弟子竟然大大咧咧的认下了。这是什么情况?

虽说清灵宗对于普通弟子的辈分并不如何看重,可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的身份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按照惯例,外门弟子遇见了内门弟子,别管入门先后,也别管年龄如何,先行见个礼,然后口称师兄,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你让筑基期的内门弟子拉下脸来管一个炼气弟子叫师兄,别说没人愿意叫,就是真的叫了,也没有外门弟子敢认。因此钱阳认下了胖子和楚南这一声情真意切的“师兄”,也就算坐实了他寂寞高手的身份。

不过作为当事人的三位心里可没想那么多,他们同年入门,师兄师弟的叫得惯了。更重要的是这几人入门时间尚短,门内的规矩对他们还没什么影响。在他们看来,谁修为略高些还是略低些又能怎样,难道还要因此而改口不成?

无心照顾旁人的感受,三人热火朝天地聊了开。

胖子满脸喜庆地道:“前日听闻大师兄要参加试炼,我就想着正好可以来看看师兄的英姿。”

楚南在一旁也道:“二师兄这几日闲的无聊,听说大师兄在此,便特意拉我来看师兄的热闹!”

同样的话出自不同人的口,表达出来的意思自然就有着天壤之别。

“呵呵,看我的热闹是吧?”钱阳咬起了后槽牙。

胖子回头给了楚南一巴掌:“破孩子!”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八章 试炼开启

钱阳三人笑闹一阵,那边的十三太保中却走出了两人,上前向胖子和楚南见礼。

胖子一见着二人顿时眼睛一亮,匆匆回了个礼,赶紧转头对钱阳道:“这二人是我在磨剑堂中的小兄弟,大师兄在试炼中顺手提点提点吧!”

胖子倒是对钱阳颇为信服,可钱阳自家知自家事,他哪敢提点这种天才弟子啊!看看这二位的修为应该也在炼气圆满,钱阳可不认为动起手来自己能在人家手底下讨到便宜,从磨剑堂出来的哪里会有省油的灯?

而且看这二位的年龄怕不是有二十岁左右。也就是说,人家入门恐怕比自己还要早一两年,按道理,自己还得尊称人家一声师兄。和人家比起来,钱阳唯一占优势的就是年龄了,不过对于修士来说,年龄大算优势么?

应该,不算吧?

钱阳想到这连忙冲二人抱拳行礼:“在下钱阳,入了试炼之地,还得请二位师兄多多帮衬。

他这一番低姿态倒是唬得这两个磨剑堂弟子满心的诧异:这位怎么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啊?

那个看起来颇为腼腆的磨剑堂弟子连忙回礼:“不敢,不敢!在下黄羽,师兄太客气了!”

另外一个面色冷峻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只是这人看起来不太善于言辞,只是点头报了个名字:“在下洛咏希!”

钱阳和这二人初次相见,也没什么可聊,不过有胖子在一旁插科打诨,场面倒也不至于尴尬。罗通这性子到哪里都吃得开,磨剑堂这两个炼气期的弟子和他也颇为熟悉,罗通也是想着这三人若能拧成一股绳,在试炼中总会少些顾虑。

对于罗通的意思,钱阳三人自然知晓,也乐见其成,便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几句,好歹算是略微熟悉了一些。

时辰将近,广场上各家弟子分别立于自家招牌之后,语声渐低。

近三百名参加试炼的弟子当中,肯定也有不少人希望通过这次试炼直达中州。当然也会有不少人觉得中州无望,只希望在试炼当中略有斩获。但这三百人没有任何一个会轻视这次试炼,无论对自己的定位如何,这次试炼都是一次难得的机会,难得的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

随着试炼的时刻越来越近,弟子们之前的故作轻松慢慢消失不见,就连钱阳都开始觉得场上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而他的心中也开始有了一丝紧张。

当然,除了紧张,更多的则是兴奋,如一个成绩优异的学生面对大考时的跃跃欲试!

“Duang~~~”

庄严的钟声响起,钱阳却莫名觉得用“Duang”这么个不严肃的象声词来形容钟声有些违和,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勾出一丝笑意,迷离多日的眼神在这一刻重新闪耀出了光彩。

“我准备好了!你们呢?”钱阳在心中默念。

“孩子们?都准备好了么?”一个略显妖媚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而一道妖娆的身影也适时出现在众人身前。

看着前方那个妖艳的青年,钱阳用力咽了一口胃液:“我错了,我可能完全没准备好!”

那个吓到了钱阳的青年自然便是隐剑门的江执事,众人那隐藏的不是很好的骚动,他完全不放在眼里,而他身后跟着的陈长老也明智的装作没看见任何东西,面带微笑地说道:

“老朽清灵宗陈中和,这位则是来自隐剑门的江执事,此次试炼便由老朽配合江执事主持。江执事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只为给各位提供一个机会,还望参加试炼的弟子们能够在试炼中尽力展现自己,若能得江执事青睐,则必有一番机缘!”

江执事美目扫了一圈现场的弟子:“这里有不少都是老熟人了,试炼之地什么样,想必各位比我都清楚,我也就偷个懒不讲了。参加试炼的弟子名单我也确认过了,该谁回家你们自己都清楚。我呢,其实就是个跑腿的,只管给你们开个试炼之地的入口,看谁顺眼就带回宗门给长老们看看。所以呢,我说话也没什么分量,我也就干脆不说了,你们看着办吧!”

这说的是啥意思?

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江执事抽的什么疯,好好的话就好好说呗,怎么说话还夹枪带棒的呢?

弟子们听得一头雾水,可江执事身后的陈长老可是听明白了,那些夹杂在弟子队伍中的各宗门领队八成也听明白了。这位江执事今儿个是带着情绪来的,至于情绪从何而来也很简单,明显就是脂粉钱没凑够啊!

长老和领队怎么操心另说,弟子们可没有闲心管那个,他们就是来试炼的,心说你赶紧把门开开,让咱把这试炼炼了,然后是死是活咱也就踏实了。

江执事心不在焉地掏出一张符箓,随手往里输入了一丝灵力,接着玉手向场中一挥,符箓便笔直的立在广场中央。

青蒙蒙的光芒从符箓上散发出来,一扇古朴的铜门慢慢投影在青光之上。江执事手掐法诀,遥远的天际隐隐传来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那光幕中的铜门便轻轻地被推开了一道缝隙。

“都别傻站着了,你们只有七天时间,麻溜儿进去吧?”江执事没好气的娇叱道。

众人呆了一呆,才纷纷纵身投向了光幕之中。

钱阳懒得和人挤,慢悠悠地朝着光幕走去,余光正看见老林头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咦?林师兄,你也要去参加试炼啊?”钱阳是真不知道老林头也要试炼,直到刚才他还以为老林头是来看热闹的呢!

老林头狠狠喘了一口粗气,使劲白了钱阳一眼,张了好几次嘴要说话,最后都噎了回去,只化作一声叹息。他心说敢情我教了你那么久,你还不知道我要和你一起试炼啊?这人的脑子是渣到什么程度?

这样一来,老林头心中就更没底了。他把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儿地灌给了钱阳,本就不知道这位暴躁的师弟能记住多少,这回一看这位这后知后觉的劲儿,顿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暗淡。

钱阳见老林头不理他,这时候也不好多问,随着人流缓缓前行,直到踏入光幕的一瞬间,钱阳突然恍然大悟。

钱阳的脑子这些日子一直处于睡眠状态,很多东西都没法深想,直到今日试炼开启,他才总算是睡醒了。

“老林头为什么要参加试炼?他那岁数还会有哪个宗门看得上?那宗门让他参加试炼的目的又何在?”

钱阳突然想到了老林头对自己那近乎偏执的期待,又想到昨日唐小果扒在他耳边轻轻说的那句话。顿时,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原来是这样!”钱阳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间不足三平米的密闭房间内。

想通了某些事情的钱阳在这一刻有些犹豫,他望着眼前的五口灰扑扑的箱子,突然间不知该如何选择了。

箱子里装的是什么,钱阳一清二楚。老林头早已清楚的告知他每口箱子里的事物以及其背后所代表的意义,钱阳也很早就有了决定,可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梳理一下此次试炼的计划。

钱阳上前一步,将五口箱子依次打开,不出所料,里边的东西就是老林头所说的那五样:一柄法剑、一叠符箓、一枚指虎、一卷玉简、一双拳套。

钱阳知道,这五件东西他只可以选一件带走,这代表他所选择的发展方向。

在试剑洞窟的规则下,弟子的修为虽然不会受到影响,但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都无法使用,就连原本会的法术都无法释放出体外,试炼弟子们能够带进来的其实只有自己的身体而已。

当然修为越高,身体本身的能力自然会略强一些,这也就是宗门都会尽量挑选修为高些的弟子参加试炼的原因。可修为对修士身体的改造其实效果有限,修为上的优势体现在身体上的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所以,试炼中的战斗依靠的还是在洞窟中所获得的资源,这五口箱子中的东西就是弟子进行试炼的最初倚仗。

善于用剑的自然要选法剑,长于符箓的自然要选那一叠符箓,至于那指虎是一件释放剑气的媒介,玉简里面则是各系的初阶法术,拳套则是为那些以肉搏见长的弟子准备的。

这就跟网游中最初要选定职业是一个道理,选择一个自己喜欢或是自己擅长的职业才会有更好的发展潜力。

钱阳其实没什么擅长的,也没什么偏爱,但那不代表他会随意选择,他之前的打算是选那枚指虎。

老林头曾跟他说过,这次中州前来选拔弟子的门派可不仅仅是隐剑门一家,隐剑门仅是其中的代表而已。

这些有资格来大陆东部挑选弟子的宗门没有一个是白给的,每一家都各有所长,而试炼弟子选定了自己的发展方向,其实也就代表了你希望加入的宗门。如果你选了法剑,自然会得到剑修门派的更多关注,你选择了符箓,就意味着你希望加入一个以符道见长的门派,如此等等。

而那枚指虎身后所代表的门派就是——隐剑门。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二十九章 贪婪洞窟

那枚指虎所代表的门派就是隐剑门。这倒不是说隐剑门擅长用指虎,只是那枚指虎是隐剑门特意为了试炼所制,它所放出的剑气也是模拟隐剑门的核心战斗方式,若是试炼弟子能够把那指虎用得出神入化,一旦用起隐剑门的法术想来也不会有太大不适。

钱阳没有加入隐剑门的打算,不过这试剑洞窟本就是隐剑门的东西,隐剑门在职权范围内给自己开点儿后门完全可以理解。

据老林头所说,若是选择了隐剑门所期望的发展方向,在试炼中的收获会比选择其它方向略多一些,而且用指虎对付试剑洞窟中的灵兽往往会更加顺手。因此,若是没有什么特别擅长的东西,还是选择指虎最为划算。

本来对于钱阳来说,若想得到更好的收获,选择指虎是毫无疑问的。可他此刻却开始衡量自己若是不小心表现的太好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他这时已经完全想明白了老林头的身份和存在的意义,而且他也知道老林头是想让自己接他的班。

钱阳当然是不想做老林头接班人的,如此一来,自己若是在洞窟中表现的太出色了岂不是在给自己挖坑?

既然不想接老林头的班,钱阳其实就应该随便混混就完事儿,法术什么的也就别再想了,毕竟什么都没有自由重要。可唐小果临行前却给他吃了一剂定心丸,这就使得钱阳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钱阳当然是信任唐小果的,可谁也难说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钱阳如今想的就是如何在不接班和收获之间求得一个平衡。

思绪良多,其实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儿,做出决定更是只需要一个闪念!钱阳眯着眼睛把手伸向了一口箱子,一把握住了里面的东西。

整个房间随着他这一握,瞬间模糊了起来。

钱阳眼前一黑,之前的一切全部消失不见,他的人已经站在了一个狭长的通道之中,而他的手中紧紧握着的是——一副拳套。

话说拳套这种东西一般都是给体修使用,在那种拳拳到肉的战斗中,一副优质的伤害增幅拳套所能起到的作用是无可比拟的。

钱阳当然不是体修,此时戴在他手上的这副拳套也跟优质不搭边儿,那不过是一副最为普通的拳套,和钱阳那炼气期的修为正好般配。

看这意思钱阳是要改行炼体了?

没错,钱阳就是有这个打算!最起码在这试剑洞窟中,他是打定主意往体修的方向发展了。至于其中原因,当然就是为了满足他那既想占便宜,又不想负责任的龌龊心思了。

钱阳掂了掂拳套,觉得还是满顺手的,用拳头打架可比用武器什么的都容易得多,甚至容易到完全不用学,这根本就是人类天生的技能。管他对面是谁,运足灵力照脸砸就是了。

钱阳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顺着笔直狭窄的通路走不多远,就遇到了他在洞窟中的第一个对手,一只一阶初级的蹦蹦兔。

话说钱阳是有多久没遇到过这么友好的设定了,就算他第一次出门时,在迷雾森林的外围都没遇到过这么贴心的灵兽。

蹦蹦兔丝毫不在意自身和钱阳修为的巨大差距,两条粗壮的后退略一用力便高高跃起,在空中灵活的转变了一下身姿,随即使出了一招传承了数百万年的兔子蹬鹰,直袭钱阳的鼻梁。

钱阳咧了咧嘴,他的修为在那摆着,眼力自然也不会差,蹦蹦兔那流畅的攻击落在他眼里实在是漏洞百出。

钱阳轻巧地移了下脖子,略微运了点灵力,一拳便朝着蹦蹦兔的肥肚皮打去。然后……一声惨叫。

。。。。。。

在那遥远的中州,一名额前扎着红巾,身高足有九尺且膀大腰圆的大汉,正坐在地上满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光幕投影。

在那投影中是一名相貌不俗的青年,只见那青年面对对手的攻击,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屑,然后轻巧地一个闪身,随即接了一记线路诡异的摆拳,然后……狠狠地砸在了旁边的墙壁之上!

“噗!什么情况?这种夯货怎么都混进试炼里来了?”那大汉的脸都团成了包子,忍不住痛骂出声。

他这一骂顿时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力,几名和大汉作同样打扮的修士忍不住把脸凑了过来,看着投影中的青年捧着胳膊跳脚。

不过那青年也的确不俗,强忍着钻心的痛楚,一拳拳的接连挥出,而且一拳猛似一拳,将他的对手轰得上蹿下跳,丝毫不得近身。直到最后,他的对手活活累得瘫倒在地,青年才气喘吁吁的走上前去,稳稳地击出一拳,将对手一拳秒杀。他的对手不甘而去,化作一团青光消失不见,连一丝兔毛都不曾留下。

这精彩的战斗不禁让这一群头扎红巾的修士啧啧赞叹,甚至不远处穿着其他形制衣衫的修士都忍不住往这边看过来。

这些修士们的所在地是一间宽敞的大殿,大殿的四周围满了光幕,若是细心数一下就会发现,这里的光幕整整有三百块,而光幕所显现出的画面正是在清灵宗参加试炼的三百弟子。

大殿就位于隐剑门之中,此时这里汇集了十数家宗门所派出的近百名弟子。这些弟子的任务就是全程监控在清灵宗参加试炼的每一名弟子的试炼过程,并以此找出适合自家门派的潜力新星。

其实这就是一场选秀大会,中州这些宗门派出代表坐在这大殿之中,看着由隐剑门提供的试炼直播信号,然后对这些待选的菜鸟们评头论足一番,再从中挑出一些勉强能看得过眼的带回去调教。

不得不说,钱阳的表现还是很亮眼的,能够聚集起这么多人的目光绝对是一种本事。钱阳在众人的注视下击杀了他的第一个对手,虽说没有获得任何战利品,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沮丧。

钱阳四下望望,在墙壁的一个不起眼角落发现了一块松动的青砖。钱阳嘿嘿一笑,蹦蹦哒哒地跑了过去,熟门熟路地把青砖撬开,从里面摸出两枚铜币,之后才心满意足的再次踏上了征程。

“嘿!这小子倒是门儿清!”红巾大汉撇了撇嘴。

他旁边的一个师兄弟瞅了他一眼道:“这样的货色你还盯着看什么劲?赶紧挑两个像样的出来,别光顾着捡笑了!”

这边的大汉在捡笑,你当钱阳不知道?

给人当笑料的感觉并不好受,可钱阳此时明显乐在其中。

“小兔子快出来!哥哥这里有胡萝卜!”

“哎呀!怎么是死路?”钱阳转了个弯儿就发现前方已经来到了道路的尽头。

“对了,刚才路过了一个三岔口,看来是走错路了!”钱阳本来没有自言自语的毛病,可作为一名演员,生活要求他必须要有演什么像什么的艺术造诣。

钱阳原地转身,回头寻找刚才的岔路去了。

没错,这试剑之地其实就是一个迷宫,而且是一个有去无回的迷宫。

钱阳如今正在迷宫的第一层,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迷宫第二层的入口,并且打倒一切拦在他前面的蹦蹦兔。等他进了第二层,迷宫的第一层就会消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找第三层的入口,就这样一直不断地深入下去。

那怎么才能从迷宫中出去呢?林老师告诉他,想要出去有三种办法。

第一种:死出去!

这个很简单,找一只拦路的蹦蹦兔之类的东西,让它把你踹死,你就可以从迷宫中脱离出去了,而且不会有丝毫的损失,简单易行,每次试炼中绝大多数人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回家的路的!不过世界上的事儿很难有十全十美,你不会有损失,当然也不会有收益。无论你在迷宫中有多少收获,无论你是得了逆天的宝物还是学了通神的法术,一旦死出去,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不会带走一片云彩。你就当是免费来迷宫中旅行了一趟,回去之后再收获宗门的几个白眼,此行就算圆满了。

第二种:杀出去!

迷宫共有八十一层,你若是战力通天,再凭借着战斗中的收获不断提升自己,你完全可以一口气打碎拦在你面前的任何东西,一切蹦蹦兔什么的都是纸老虎。至于找下层入口这种小事儿根本就不用担心,每一层迷宫的面积其实都不算太大,找一找肯定能找得到。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你到底够不够强大!迷宫中的灵兽一层更比一层强,而且每十层都会有一个强力看守。若是费了大半天劲,最后还是被迫选择了第一种出去的方式,那实在是一件杯具。对了,老林头还说过,这种杀出去的方式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第三种:飞出去!

如果只有上述两种方式离开迷宫,那也就不叫试炼了,那叫坑!既是试炼,终归要给人留下一条活路。在迷宫中杀死灵兽的时候,灵兽会有一定几率掉落逃脱符,只要得到了逃脱符,再找个安静的地方激发符箓,你就可以带着你满满的收获离开,然后开心快乐的和小公主生活在一起了。这也是参加试炼的弟子最希望的离开方式。逃脱符掉落的几率很低,但还没低到让人绝望,你若是老老实实把每一层的灵兽都杀光,通常杀到三四十层就基本能保证人手一张逃脱符,当然脸太黑的除外。

不过得到了逃脱符并不代表万事大吉,其实每次试炼中选择第一种方式死出去的人,绝大多数包里都是有一张逃脱符的,只是他们不想用而已。

原因无他——惟贪婪耳!

身上揣着逃脱符,却又不甘心拿着已得的奖励就此回家,总要想着再打一只怪、再开一个宝箱。好不容易参加一次试炼,肯定要尽量将收益最大化啊!因此除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否则修士们轻易是不会动用逃脱符的,他们想的是在离开之前再多弄点儿东西,多一点,再多一点……

在贪欲的支撑下,修士们即使已经没有了多少补给,却仍然欲罢不能,心怀侥幸地将自己一次次投入到战斗当中去。可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任何的一点儿小意外都有可能会导致修士饮恨当场,追悔无门,每次试炼中因控制不住自己贪欲而前功尽弃的修士都多到令人咋舌。

贪婪是最大的原罪,试剑洞窟也因此被戏称为贪婪洞窟。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章 成长中的体修

钱阳还在老老实实地寻找迷宫二层的入口,而他的拳法熟练度也在慢慢提升,面对蹦蹦兔的命中率已经从百不中一成功提升到了百里中一。

而钱阳的低效率也使得他探索迷宫的进度远远落后于其他人,迷宫的前几层都是给弟子们练手用的,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兔子存在的最大价值其实就是提供一点点掉落逃脱符的几率。

进入试剑洞窟的近三百弟子各有心思,有的打算不放过一只灵兽,先把逃脱符拿到手再说其他,而有的弟子则拼了命地寻找下层入口,路上的灵兽能避则避,一心打算尽早到达整数关口。

你问他们急什么?每个弟子进入的都是一个单人迷宫,但每到整十的关口,所有的弟子都会汇作一处。也就是说,整十层数的那个“强力守卫”将要面对三百人的围殴。要知道强力守卫可是会掉落好东西的,弟子们所期待的收获绝大多数都是出自这些“强力守卫”。

这三百人能不能围殴得过第八十层的守卫还真不好说,但吊打第十层的守卫肯定是没有任何难度的,其实就第十层守卫那点儿本事,有个三五个人费点力气也就拿下了。

同样的东西三百人分和三个人分肯定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狼多肉少,没人愿意把到手的东西分给别人,所以就有些弟子也顾不上什么逃脱符了,一门心思卯足劲想要第一时间到达遗迹的第十层。

不过走迷宫这种事情还是需要相当的运气,每一层迷宫都是随机生成,完全没有先例可考,就算老林头这种骨灰级的迷宫大师也得一条路一条路地慢慢寻找。运气好的话,可能一下子便找到了下层入口,若是运气不好,恐怕就需要探索完整张地图了。

所以那些发誓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第十层迷宫的弟子将要面对很大的不确定性。运气是一种很飘渺的东西,你不知道它会何时光顾,更不知道他会何时悄悄离你而去。

此时有些探索进度较快的弟子已经进入了迷宫的第五层,最慢的也已经将第二层地图点亮了大半,只有奇葩的钱大师兄还在第一层和兔子老爷们较劲。

钱阳其实也有些心急,无论之前的计划还是现在的计划都不是让他慢慢在这耗着,可是拦在路中间的兔子他又绕不过去,打起来也费劲,眼看着兔子就在那,可抡起了拳头却就是打不到。钱阳不由得暗自反省:这戏是不是有些过了?

天无绝人之路,当钱阳连蒙带唬地一拳砸死了面前的兔爷儿,一阵流光闪过,地上便多了一卷玉简。钱阳眼睛一亮:“嘿!就是它了!”

钱阳很清楚地上的玉简是个什么东西,在他选择拳套的时候,这卷玉简中的内容其实就已经定了下来——基础体术。

试剑洞窟既然是为了选拔弟子而存在,那么这里的一切规则都是围绕“如何选拔出值得培养的弟子”这一中心而设定的。

那么什么样的弟子才是值得培养的呢?这个问题很复杂。一个人的综合素质包含很多方面,有一些素质是可以很容易看出来的,而有一些则隐藏得很深。那么想要确定一名弟子是否值得培养,有没有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呢?

当然有!那就是把这个人先培养一遍!

这并不是开玩笑,试剑洞窟的规则设定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存在的。

在洞窟之中,所有弟子的法术和法器都被封印了起来,每个人都是一张长了个脑子的白板,他们唯有靠着洞窟提供的物品才能一步步向前。他们获取资源的过程其实就是洞窟培养他们的过程。在洞窟中,每个人的机会是均等的,但最后你能走到哪一步,凭的就是你自己的能力。

结果是最有说服力的,如果一个人在同等的条件下不能脱颖而出,基本就可以证明这个人没有太大的培养价值。如果一个人能力出色,但最后因为贪婪而被灵兽踢了出来,也能证明这个人并不值得培养。因为一个人即使能力再强,但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又不能客观的评估形势,那么即使培养起来,夭折的几率也会大到令人绝望。

当然,试炼也少不了些许的运气成分,但运气又何尝不是决定修士最终成就的原因之一?想要看出一个修士的运数如何,在试炼中加入一些不可测的几率正是符合天数的正途。

弟子在试炼过程中,击败灵兽便有几率获取提升自己的资源。对于一名弟子来说,几率这种东西是不可测的,但能得到的物品却是有迹可循。

钱阳既然选择了拳套,就是明摆着打算走上体修之路了,那么对于试剑洞窟来说,首先要提供的就是一套基础体术。当然选择拳套的一般都是专业的体修,这基础体术人家肯定是看不上眼。可是不能因为有人用不上,洞窟就不准备这门最基础的东西,毕竟像钱阳这种奇葩在历届试炼中都是会有一些的。

钱阳灵识扫过玉简,玉简闪过一阵光芒便消失不见,钱阳顿时就觉得自己举手投足间都多了一丝韵味。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确定自己现在就是一名完成了基础体术修炼的体修,但具体会了一些什么东西他自己却不清楚。

这就是洞窟中规则的神妙所在,想来除了这里,钱阳绝对不会有这种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的复杂体验。而且这种感觉只有他在遗迹中的这段时间会存在,等他出了遗迹,他就仍然是原来的他,和体修不会有半点关系。毕竟这卷玉简只是洞窟用来培养他的,而不是给他提供的奖励。能够作为奖励带出洞窟的物品上面都会有特殊的标记,钱阳对这点早已了然于心。

钱阳挥了挥拳,他发现自己攻击的轨迹似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竟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感觉,他迫不及待的沿着通道奔跑,很快就又找到了一只蹦蹦兔。

也许是钱阳陡然攀升的自信心吓住了那只可怜的兔子,那兔子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钱阳也懒得弯下腰去捶它,随随便便就使出一记鞭腿,如圆月弯刀般正中兔子的后颈。

蹦蹦兔的红眼睛露出一丝迷茫:怎么一点不疼呢?

“我就是个白痴!”钱阳收了腿,轻松踏前一步,一拳便将完全无力躲闪的兔子送回了复活点。

如今的钱阳自然不只会拳法,什么肩顶膝撞的他都能信手拈来,可前面我们已经说过,在洞窟中你纵使有满身的灵力也没办法释放出体外,你必须得有一个释放媒介。

钱阳刚学的体术并不是媒介,他现在的媒介只有一副拳套,也就是说他只有用拳头才能发挥出正常的威力。他若想把一身本事全都使出来,还需要再搞一双鞋,再弄点护臂、护腿之类的才行。

好在这些东西并不难弄,虽说在迷宫的前几层能搞到的装备质量肯定是不高,不过装备这种东西,有肯定比没有强。

钱阳又走进了一条死路,不过这条死路还是给钱阳带来了小小的一丝惊喜。通道尽头规规整整的摆着一个木头箱子,里面明显是装了什么东西的,而在箱子的前面还蹲了一只普普通通的蹦蹦兔。

迷宫中的箱子可以提供的物品种类很多,有的箱子里装的是装备,有的是消耗品,有的是铜币,更有一些装的是货真价实的、可以带出迷宫的试炼奖励。

对于一般人来说,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在打开之前是无法知晓的。不过钱阳哪里是一般人?他可是继承了老林头衣钵的下一代引路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箱子里装的肯定是一件装备。

如何判断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那属于老林头压箱底儿的本事,是老爷子多少年刻苦钻研的科研成果,是老林头赖以生存的不传之秘。如今这个本事被老林头交代给了钱阳,也成了钱阳的众多底牌之一。

这个本事此时没什么大用,想知道箱子里面是什么,只要踩死蹦蹦兔,然后打开看看就好了,实在没必要猜来猜去的。可此时无用不代表将来也没用,一旦到了迷宫的深处,这个本事就可以派上大用场了。

守箱子的兔子没什么特别,钱阳弯下腰一拳秒杀,接着从箱子里摸出一副护腿,当然这护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钱阳灵识一扫,就看到了护腿的属性。

既然有属性,那就是说护腿是不同于他的拳套的。那拳套就是一个白板,只是一个单纯的释放灵力的媒介,他有多强的灵力,一拳打出去就会有多少的伤害。护腿却不同,多少还有了一些攻击加成。

“可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大啊?”钱阳哼了一声。

“伤害加成——负七!”这就是护腿的属性。

负七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减少七成。也就是说钱阳用带着护腿的地方去踢人,攻击力只有正常的百分之三十。

负数的属性早在钱阳的预料之中,有总比没有好,若是没有这护腿,他用腿踢人可是零伤害的。可“七”这个数字还是大得令他满肚子火气。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一章 第一张底牌

钱阳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第二层的入口,他也不犹豫,根本不管尚未探开的半片地图,直接一头扎入了洞窟的二层。他并不打算把每层地图都清空,而是想尽早到达洞窟十层。他之前在战斗中浪费了太多时间,若是再不抓紧,恐怕就要输在起跑线上了。

至于现在才开始抓紧是不是还来得及,唐大掌教表示:“时间还早!”

唐清远挥手打发了那个来通知他观摩试炼进程的弟子,一双眼睛始终不离怄气的唐大小姐。

“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去看嘛!”唐小果噘着嘴。

“按照惯例,试剑洞窟的试炼过程是不允许弟子们观看的,你去不合适。”唐清远悠悠地道。

“你是掌门诶?这么点小事还不是你说的算!”唐小果气鼓鼓地说。

“就因为我是掌门,才不好坏了规矩。”唐清远摇了摇头。

“哼!人家都说规矩就是要拿来打破的,你这掌门当得还真失败!”唐小果这个叫穷作。

唐清远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唐小果一番,姑娘长大了,他觉得有些事情也该适当引导引导了,便慢慢地说道:“规矩我并不放在眼中,该打破的时候我不会有丝毫犹豫。但正是因为这个,在没有必要打破规矩的时候,才要坚定地维护规则的权威。因为只有维护住规矩的威严,你在打破它时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你可懂得?”

唐小果瞟了他一眼:“跟我说这个干吗?懒得懂!”

唐清远抬头望向窗外,沉默良久,才缓缓地道:“金丹修士的寿元不过四百,我如今已空活三百三十载,也是时候为你做些打算了。”

“啊?”唐小果愣住了,她在这之前从没有想过唐清远寿元的问题,她一直以为无所不能的父亲会永远站在她身后。

“你……你吓唬我!还有好几十年呢,你突破到元婴期不就行了?”唐小果心里有些慌。

“元婴?谁又有把握一定能成就元婴呢?如我鸿飞师叔那般惊才绝艳之人,也是在寿元将尽之时恰逢与神量宫的大战,机缘巧合之下才成就元婴,但终其一生也就止步在那里了。而且那次临阵强行突破恐怕也给他留下了隐患,否则也不至于仅仅活了七百年便寿元断绝。我的资质自己心中有数,比起鸿飞师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能够走到今天已经是侥天之幸,又怎敢奢求更多?”

“鸿飞长老死了?”唐小果好奇心大起。

“呃……重点不在这好不好?败家孩子,我是说我要死了!”唐清远吹胡子瞪眼。

“你就是吓唬我!元婴有什么难的,不就是一个史前古董的事儿?”唐小果绝对不愿意相信她老爹所说的话。

唐清远摇摇头:“傻孩子,那个档次的史前古董已经不是我这个身份可以觊觎的了,想要突破能靠的只有自己。”

唐小果笑了:“没事啦!不就是古董么,我刚筑基就能弄来那么多,等过些日子我再孝敬您一件好的。”

“那我可就等着你的孝敬了啊!哈哈!”唐清远摆出一副老怀大慰的表情,可说完话就立刻板起了脸:“好好在家待着,我去看看我宗未来引路人的试炼表现!”

“你……哼!不给你古董了!”唐小果赌着气面壁去了。

唐清远甩着袍袖一口气飘进了掌门大殿,此时除了留在广场上看护试炼入口的陈长老外,江执事和其他的长老们早已在大殿中坐定,一边抿着茶水,一边山南海北的聊着天。而众人对面的墙壁上,正映着一片光幕,光幕上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正趴着一只比人还大的肥兔子。

唐清远在自己的位置坐定,挥了挥手,阻止了大家的客套,自顾自斟满了一杯茶水,细细品尝起来。

这时江执事开了口:“你看,还得说是唐道友沉得住气,我们这些人在这傻等了这么久,正戏还不是得等唐道友来了以后才敢开场?”

唐清远摇头苦笑:“江道友的嘴真是不饶人,老夫何尝不想早早来和诸位对饮,怎奈琐事缠身,直到此时才算逃开,道友就莫要消遣我这苦人了。”

唐清远和众人聊起了天,光幕里的肥兔子一直老老实实趴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

试剑洞窟本身就位于中州的隐剑门,因此隐剑门可以轻松获取洞窟中的情况,并且把每一个人在洞窟中的表现都传输出来,以供各门派甄别挑选。

可在清灵宗的众人就没有这个待遇了,一方面清灵宗距离隐剑门有万里之遥,想要把转播信号传送过来谈何容易。另一方面,隐剑门也不见得就愿意把洞窟中的情况事无巨细的都摆在大陆东部这些乡下宗门眼前。可这场试炼毕竟是在清灵宗开启,完全不让这边的人知晓试炼情况也不合适,而且哪些弟子最终会被带去中州,还必须要参考在第一线主持试炼的执事的意见。

因此,隐剑门通常都会向试炼的开启地提供一部分试炼的直播,而这一部分其实就只有整数关卡的战斗情况。对于参加试炼的弟子而言,单人迷宫的部分是获取资源提升实力的过程,而整数关卡的战斗才是展示自身能力的舞台。一名弟子的潜力到底如何,通过他的表演便足以看出端倪。

此时清灵宗众人看到的就是试炼洞窟第十层的情况,等到第十层的战斗结束之后,他们面前的光幕就会切换到第二十层的场景,如此下去直到试炼结束。

弟子们想要到达第十层还需要一些时间,因此这一屋子人也只有耐心等待,心里也难免会开始猜测到底谁会在此次试炼中一鸣惊人。

钱阳已经进入了迷宫的第五层,自从得到了基础体术之后,他的战斗就变得轻松写意。说是洞窟中的灵兽一层比一层实力更强,可在十层之前,这些兔子都脱不开一阶初级的范畴,以钱阳的修为,对付这些菜菜,左右不过是一拳的事。

钱阳专心的寻找下层入口,找到了就一头钻进去,寻找入口的路上,遇见了兔子就一拳搞定,遇上了箱子自然也不会放过,倒也耽误不了多久。不过他之前在洞窟一层耽误的时间实在是有些长了,照这个进度,等他到达第十层,绝对连一点儿汤水都不会捡到。

到达第五层后,钱阳的脚步慢了下来,他将面对一项重要抉择,那就是要不要翻开他的第一张底牌。

老林头告诉过他,在迷宫的第五层、第十五层、第二十五层等等这样的层数,地图上都会有一个密室,密室中会有一个隐藏的宝箱。

知道这个信息的人很多,实在算不上什么秘密,而且宝箱里面的东西也不会有什么特别,里边装的也就是当前层数应该会出现的物品。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个宝箱并没有灵兽看守,等到了迷宫深处,每一场战斗消耗都非常巨大的时候,这样一个宝箱就相当于一份免费的奖励。

如果只是这样,钱阳也就不至于纠结了,他纠结的原因在于老林头还告诉了钱阳另外一项几乎没人知道的秘密,那就是密室中的宝箱是可以被搬开的!

在宝箱被移开之后,就会看到它的下面是一个隐藏的入口,通过这个入口可以直接到达整十的关卡,这样就节省了大量的探索时间。就是说,钱阳可以通过迷宫五层的密室直接到达迷宫的第十层,当然节省时间的同时也就相当于放弃了迷宫六到九层所可能提供的奖励。

钱阳纠结的不是这个,迷宫前面几层实在是不会提供什么好东西,放弃了也没什么可惜,他纠结的是这种捷径只允许走一次。也就是说如果他在第五层通过光门进入了第十层,那么它在后面的过程中就再也无法使用这种办法节约时间了。

当捷径被使用一次之后,后面的密室就会发生变化,十五层、二十五层……的密室依然存在,宝箱也依然在,但宝箱下面就不会再有光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普通的下层入口,只能通往相邻的层数。

也就是说,钱阳一旦动用了这张底牌,他就彻底失去了在之后的探索中蛙跳式前进的能力。为了第十层的关卡守卫而放弃一张底牌,到底划不划算,这是一个大问题。

钱阳一拳将身前的蹦蹦兔砸成光芒,然后颇有些意外地捡起兔子留下的一粒疗伤丸。

“这是一只好兔子!”钱阳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演出。

钱阳说完这句话,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自己此时扮演的角色。想要演好戏,研究角色是少不了的,想要把人物扮演的活灵活现,就必须要将自己带入到角色的内心世界中去。那么如果是自己扮演的角色遇到这种问题,他会如何选择?

钱阳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心头已然有了决定。

一个夯货突然得知了某项秘密,你还指望他把秘密藏在心里?开玩笑!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二章 兔王之王

钱阳这五层迷宫可不白走,他不仅收获了一副负七的护腿,还另外得了一双负六的靴子,还有一件负五的胸甲。

除了这些,他还得到了数枚丹药,这些丹药有的是回复少量灵力的,有的是治疗伤势的,甚至还有一枚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半成灵力强度的。

钱阳珍而重之的将这些药丸藏在腰间的身份牌中,别看这些丹药等级低得一塌糊涂,效果也少得可怜。可比起那几件用了就丢的装备来说,这些丹药才是能够在迷宫中多走几层的可靠依仗。

除了装备和丹药,钱阳的收获就只有三十几枚铜币了。宝箱是不产铜币的,蹦蹦兔倒是偶尔会掉落一两枚,可几率实在是小的可怜。钱阳的这些铜币大多都是他从迷宫的犄角旮旯里挖出来的。迷宫中的铜币可是好东西,钱阳绝对不想只带着三十多枚铜币就去第十层迷宫的。

钱阳的余光正瞥见旁边的一大块墙壁颜色有些暗淡,可他却完全装作没看见,而是在墙角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石,专心致志地从里面掏出四枚铜币,满脸喜悦地收了起来,然后便继续前行。

他就这样在第五层迷宫逛开了,看似在寻找入口,其实眼睛却始终不离墙角那些破损的砖石。

在转了大半天之后,钱阳终于凑了六十多枚铜币,这才装作不经意间又转回到了刚才那块颜色不同寻常的墙壁之前。

“咦?是这个吧?”钱阳一副完全不记得曾经来过这里的懵懂表情,运足了灵力,一拳将墙壁砸出了一个大窟窿。

钱阳把脑袋从窟窿里伸了进去,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后缩回了脑袋,三拳两脚在墙壁上掏出了一个足够自己通行的大洞,然后便急火火地钻了进去。

没错,这里就是第五层的密室。说是密室,其实就是一间小得不能再小的正方形房间。在房间的正中央,端正地摆着一口大木头箱子。钱阳满脸笑容的跑至近前,打开箱盖,从里面拿出一条红色的头巾,然后直接系在了额前。

“负三的帽子啊!不错不错!”铁头功钱阳没练过,基础体术里也没讲,不过作为单纯的防具,负三这个数字也足够钱阳满意的了。

带好头巾,钱阳使出全身力气,硬是一口气将大木箱子推去了墙角。一扇光门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密室正中央的地上。见到光门出现,钱阳毫不犹豫地一跃而下,一阵恍惚过后,入眼的便是一片青葱。

“我看那小子戴我们移山门的头巾怎么那么别扭呢!”中州的某位大汉脸上满是愤怒,两只手不停的搓@弄,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作为参加此次选拔的唯一体修宗门,移山门的目光主要就集中在那些选择了拳套作为初始武器的弟子身上,而这些拿拳套的弟子的发展道路其实就是移山门所设计的。

钱阳最初得到的基础体术就是移山门提供的,那些属性为负数的装备,也是按移山门的要求所设置的,而他刚刚得到的那个红头巾的样式更是按移山门的制式装备所转换来的。

如今的修真界,体修的发展并不昌盛,具体到这次试炼之中,选择拳套的不过就七八人。而此次移山门前来观摩试炼弟子表现的就有十多人,因此,就算钱阳再不招人待见,他的表现也完全落在了移山门弟子的眼中。

钱阳得到基础体术后的表现勉强算中规中矩,可落在移山门这些职业体修眼中那就真的是差到不能再差了。这些人是什么水平?他们一眼就能看出钱阳战斗靠的完全是技能玉简提供的标准挥拳路线,里面没有参杂任何一丁点他自己的感悟。对上蹦蹦兔,他根本就是靠着玉简的功效再加上压倒性的修为在碾压,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儿当体修的天赋。

客观的讲,在移山门修士的眼中,钱阳唯一的亮点,就是他对这迷宫异常的熟悉。那些藏在犄角旮旯的东西他都能轻而易举地翻出来,甚至密室光门这种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都难不住他。

可是话说回来,光门是这么用的么?给你设了一个跳跃式前进的机会,你在第五层就给浪费掉了?第六七八九层那几只垃圾兔子有什么可跳跃的?你这脑子里面装的都是面粉么?

移山门修士本来就对钱阳拙劣的战斗表现嗤之以鼻,这种不屑更是在钱阳使用光门的时候达到了顶峰。一时之间他们只觉得自己宗门的红头巾扎在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玩意儿头上那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钱阳当然知道自己的表现会给人一种什么印象,从他选择拳套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给自己定下了这场戏的基调。不过这场戏才刚刚开始,感谢老林头,让钱阳清楚地知晓还有一部分重要的观众尚未到场。

如何利用两批观众直播信号的不同,让他们分别对自己产生不同的印象,是钱阳最大的挑战。

钱阳在半人高的长草间信步而行,清透的芳香透过鼻腔直达脑顶。洞窟第十层的气息完全不同与前九层迷宫的灰暗、压抑,一种不可名状的真实感从草原的各个角落渗透钱阳的周身。

“这就是中州的空气么?真好!”钱阳赞叹出声,脸上满是向往。

赞叹并不耽误行程,即使被负六的靴子拖慢了些许速度,钱阳还是健步如飞地朝着草原中央飞奔,也如约见到了那只眼睛大得像太阳的肥兔子。

钱阳不是第一个到达这里的人,他在第一层浪费了太多时间,之后寻找入口的过程也算不上顺利,因此即使他放了大招,却仍旧被人赶到前面也算不上意外。

在钱阳看到兔子的同时,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名中年修士。至于“中年”这个词怎么定义?钱阳一向觉得看起来比自己老的统统都是中年人!

那名中年人早就看见了钱阳,远远地便冲他挥着手。

钱阳皱了皱眉,还是放慢了脚步,走至中年人近前,看看这位师兄打算说些什么。

“来了!来了!”某个柔美的声音发出兴奋的欢呼:“诶?唐道友,这是你们清灵宗的弟子吧?满帅的嘛!”

“咳!”唐清远干咳了一声,实在不好意思接那个帅不帅的话茬,只是转而介绍道:“这个就是钱阳,昨日还曾和江道友说起。”

“啊?就是他啊?二十八岁,修炼了十三年那个?”江执事望向唐清远。

“嗯,就是他!他动作倒是满快的!”唐清远点点头。

江执事又仔细看了看光幕:“这资质实在差了些,岁数也大了些,仔细一看好像也没那么帅……”

“呵呵!”唐大掌教无言以对。

钱阳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直视中年人,一语不发。

那中年看着眼前青袍人的气势,顿觉一股寒气直冲顶门。再仔细一打量,顿时认出这位就是刚才在外面不可一世的那位清灵宗弟子,一想到连清灵宗的筑基弟子对这位都敬重有加,他的底气立时又弱了三分:

“这位师兄,整数关卡的守卫不容易对付,我刚才到这里不敢贸然进攻,打算等几位同道到此之后再一同出手。”

钱阳皱了皱眉没答话。

中年人继续道:“这试剑洞窟我是第二次来了,如何对付这只兔子我也有些许心得,不如我们再等三两位同道,然后再统一商议战术,师兄看如何?”

钱阳的呼吸粗重起来了,脸上适时露出了一丝不屑,明显就是对中年人感到了厌烦。

“哪来那么多废话,打一只破兔子还战术?照脸打就是了。你若不敢上,就去一边蹲着,反正也没指望你帮什么忙!”

钱阳一出口就把人得罪死了,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那中年人当场就呆在那里,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说这人怎么这样啊?整数关卡的守卫都得是大家通力合作才能过得去,你这样的谁愿意带你玩啊?等到了后面,谁还愿意跟你合作啊?

钱阳心里暗暗说了声抱歉,中年人在这部戏里的角色就是个龙套,为了整部戏没有尿点,钱阳实在是顾不得龙套的心里活动了。

于是钱阳看都不看中年人,直接奔着肥兔子就杀将过去。

奔跑的震动很快就惊动了兔子,这兔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人家是人称兔王之王的兔穿肠,它看见一个小修士愣头愣脑的就冲它来了,立时觉得自己的身份遭到了侮辱。两条肥壮的后腿狠狠一蹬,两条前蹄紧紧并作一团,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直杵向钱阳的小腹。

钱阳感受到兔子带起的妖风,顿时就觉得不好。他很清楚地知道这只肥兔子的修为等级是一阶后期,也就是说和他不相上下,而且这兔子可是有小一吨的体重,加上灵活的身形,再配上难得的BOSS模板,实在不是他穿着这一身负属性装备能对付得了的。

可是对付不了也得打!性格决定命运,愣头青就活该被兔子虐!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三章 搂草打兔子

钱阳看着飞扑过来的肥兔子,狠狠咬了咬牙,运足灵力一拳迎了上去。好在拳套并不带负属性,钱阳的一拳还是完全发挥出了炼气圆满应有的力道。

“砰!”

一声巨响,两道身影稍触即分,不过分出去的只有钱阳。

肥兔子遭钱阳一阻,飞扑的身形勉强停了下来,却仍然被巨大身体所产生的惯性推着向前跑了几步。而钱阳则被这一记兔拳轰得远远抛飞了出去,无巧不巧正好落在中年人的身前。

中年人啼笑皆非,狠劲咽了几口唾液,才正着神色作最后的努力:“这位师兄,这个兔子真不能这么打,它的攻击力很强,不能硬接,我们应该……”

“聒噪!”钱阳打断了中年人絮叨,勉力爬了起来,锲而不舍的再一次冲兔子跑了过去。

“砰!”又是一记重击,钱阳再一次落在了中年人脚边。

“师兄,我们应该先用法术减缓它的速度,然后……”

“少废话!”钱阳的火越来越大了,心说我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打?我就是不能用而已!我要是真听了你的,难道你替我去当引路人?

“砰!砰!砰!”又是接连的三声巨响,钱阳每次都会落在中年人脚边,中年人开始还试图劝解,可到了后来,他也干脆就不说话了。

并不是这位好脾气的中年人彻底放弃了钱阳,而是他看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心里隐隐觉得这位楞师兄可能是真的不简单。

这个细节一般人恐怕还真看不出来,从表面上看,钱阳和兔子的每一次硬撼之后都会落在中年人身边,可不要忘了,肥兔子一直都是在前进的。钱阳和兔子相触的地点每一次都离中年人越来越近,可钱阳飞落的地点始终没变。也就是说,钱阳被击飞的距离越来越短了!

是钱阳还有潜力?还是兔子的攻击力一次不如一次?

这些都不是,而是钱阳偷偷开启了作弊器。

钱阳选择拳套的第一原因是藏拙,可钱阳还念念不忘试炼的奖励呢!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自废武功?其实对钱阳来说,拳套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隐藏特性,那就是——它不会放出光芒!

无论是剑气,还是法术,甚或符箓,攻击的时候都是要离体而出的,在离体之后,其所包含的灵力都会使它放出耀眼的光芒,甚至只要看一眼光芒的强弱就能大致判断出攻击的强度。

拳套却不同,它始终都是紧贴着拳头的,体修的攻击讲究的是灵力内敛,每一击都要在击中对手之后,再把所有的灵力一股脑的灌入对手的身体中,不会有丝毫的外泄,拳套则只充当灵力传播的媒介,因此不会产生光芒外泄的情况。

拳套的这个特性就使得钱阳有了作弊却不被人发现的机会。别忘了,钱阳在战斗中赖以生存的是什么,那就是他的那门天赋神通——能量爆发。

试剑洞窟的规则是限制灵力的随意释放,但修士体内的运转它可干涉不到,因此,只要有一个释放媒介,钱阳的神通是根本不会受到限制的。钱阳很早就知道这一点,可他也有很多顾忌。以他闷骚的个性,可绝对不愿意把自己压箱底的本事大大方方的拿给别人看。

不过一旦选择了拳套,他释放神通的过程就不会露出丝毫破绽。别人看不到光芒,就不会觉得他的攻击有异常,即使发觉他的攻击力有些强大,也会自然而然找出上百种合理的解释,等闲不会想到神通这么罕见的原因上去。

从这个角度来看,钱阳选择了自己不擅长的战斗方式,却换来了神通的无顾忌使用,结果到底是增强了他的战力还是削弱了战力?这个还真的是在两可之间。

钱阳对于这门神通的使用早已驾轻就熟,第一击之后,他便偷偷的在攻击之中加入了一点体力,其后的几击,加入的体力也越来越多,这样就产生了他越战越勇的假象,给人一种战力强横的感觉。

而这,正是钱阳希望刚刚入场的第二批观众看到的!

又是数击过后,钱阳加入攻击中的体力也越来越多了,淡淡的虚弱感袭来的同时,他的脸上也隐隐露出了笑容。

“砰!”又是相同的一记硬拼。

那兔子也是个死脑筋,一招“兔穿肠”用了十几二十遍,每次都能占到便宜,它也就懒得换了,却忘了一条最重要的原则,那就是绝对不能对一名圣斗士用同样的招数。

果然,这一击之后,问题便出现了。肥兔子感觉自己的招式和先前一样被挡住了,可他的对手竟意外的一动没动。

“嗯?”肥兔子那装满了油的大脑袋一时间还没转过弯,就愕然发现一个沙钵大的拳头冲着它的眼睛飞了过来,急切间,兔子只来得及合上眼睑,那记重拳便狠狠的砸了上来。

“SI~GUI!”

兔子发出了一声绝不似兔子叫的惨嚎,四下乱飞的金星伴着剧烈的疼痛使得它下意识地背过身去,两只前蹄用力的揉搓着眼睛,试图缓解痛楚。

可钱阳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纵身一跃便骑到了兔子的脖梗上,一只手薅住了兔子脑顶的长毛,另一只手攥成拳头,照着兔子的脸颊就是一顿狂砸。

兔子这下可不干了,听说过狗骑兔子,可那里听说过人骑兔子的?我堂堂兔王之王又怎么可以被人骑着打?兔子发了狠,用尽全部力气上蹿下跳,时不时的还要使出一记神龙甩尾,就是想把钱阳掀下去。

钱阳好不容易占到上风,又哪里会轻易放弃到手的战果,不管身下的兔子如何折腾,他就是咬死了不松口……手!

不得不说,骑兔子绝对是一件累人的事儿,钱阳觉得体力在飞快的流失,一时间挥出的拳头也不敢再附加体力了,只是运足灵力,机械的一拳一拳砸下去。

这边的人兔大战看呆了旁边的中年人,他之前是真的想不到这位愣头青师兄的战力竟然剽悍至此,照这个剧本下去,难不成他还要单挑兔王并且战而胜之?

“不对不对。”中年人一转念:“兔王的生命力绝对要比想象的强大得多,这位师兄别看现在打得热闹,可过不了一会,等他灵力耗尽,还是得乖乖从兔子身上下来,归根到底,这兔子就不是一个人能打的东西!”

中年人在那作战力分析,可钱阳此时弄死他的心都有,他心说我这边都打成这样了,你还不上来捡便宜,还等着加菜不成?

中年人就是中年人,万事以稳为先,他始终觉得这么硬拼不是个办法,还是应该寻个稳妥些的战术。可他不着急,不代表别人不着急,就在他身后,急三火四地跑来两个青年,远远地就看见这边都已经开怪了,而且看情况竟然是修士压着灵兽在打。

“这还得了?自己费了那么大的劲才赶来,若是连汤都喝不到,岂不是冤枉死了?”那两个修士恨不得自己再多生两条腿,全速奔至近前,连话也顾不上说,一人祭出法剑照着兔子就砍,另一人摸出一把符箓,一张接一张地往兔子身上甩。

这俩人一加入战斗,中年人可就呆不住了,一发灵火刃直接就斩在了兔子的尾巴上。战术?屁的战术!抢东西才是真的。要知道,最后战利品的分配跟战斗表现可是息息相关的,若是连打都没打,最后还分个屁的战利品!

三个帮手这一出手,钱阳心里也长出了一口气。若说对肥兔子的了解,钱阳自认不会逊色与任何人,老林头的教导可不是假的,作为被轮死次数最多的关卡守卫,肥兔子的本事丝毫都瞒不了成了精的老林头。

钱阳知道自己单挑肥兔子那就是一种扯,在自己用拳头砸死兔子之前,他肯定已经被兔子甩下来三百八十回了。他就是在赌,在赌会有人帮忙,每多一个帮忙的,他的胜算就会大上一分。

三种不同的攻击方式依次落在兔子身上,打的兔子一阵火大,我奈何不了后背上的那个,还治不了你们?

于是“兔穿肠”又重现了,一名青年修士闪避不及,被兔子一蹄子踩在大腿根上,疼得一声惨叫就飞了出去。好在中年人看情况不妙,接连发出数道灵火刃,将兔子的注意力拉了过来,这才避免了青年被追杀致死的命运。

兔子放弃了青年又去追中年,没追上又去追另一个青年,反正奔来跑去是顾不上后背的钱阳了。钱阳趁机稳了稳身形,又抡起拳头开始狠狠的砸。

又是几道身影加入了战团,到了这个时段,那些一心奔着第十层来的修士,只要运气不是太差,都陆续到达了目的地。到这一看都打上了,就纷纷出手,想要多少分上一杯羹喝。

当加入战斗的修士超过十五人,兔子明显开始发狂了。这一通乱战,几乎每一秒都有数道攻击落在它的身上,打的兔子惨叫连连。可偏偏这些修士的站位完全没有什么章法,左一堆,右一群,根本就是随性而发。

肥兔子觑准个机会,一个纵跃跳到人堆当中,顶着铺天盖地的攻击,硬生生将一名反应慢了半拍的修士撞成一道白光,又在空中做了个完全不符合身材的转折,将在他身后捡便宜的一名体修免费送到了洞窟之外。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四章 贴山靠

兔子伤了人,不过钱阳可不管那个,你愿意踩谁就踩谁,反正是踩不到我。眼见着兔子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他也就不再顾惜体力,一记记重拳携着神通的威能狠狠落在兔子的脸上。

老林头这时紧赶慢赶地跑来了,他对迷宫的了解是刻入骨髓的,即使没有刻意追求探索的速度,他也赶在绝大多数人之前到达了迷宫第十层。老林头找路的本事比旁人强得太多,往往在进入一层迷宫之后,他就会隐约知道下一层的入口大概是在哪个方向。

这种感觉并非是无端猜测,却也很难说出确切的道理,这就像是一种经过千百次锤炼后的本能。一层迷宫,无论是如何随机生成,只要确认了入口的位置,,那它的出口就应该是在那里,如果不在那里,那肯定就是在那那里。

可纵使老林头再见多识广,他也绝对没见过此时第十层洞窟中的场景。二十几名修士如一盘散沙般围着兔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攻击。更奇葩的是兔子头上还骑着个人,一拳拳地狠命往下砸。

“这人脑子不好吧?打个兔子至于这么大的排场么?”老林头赶至近前一看,却瞬间愣住了,原因自然是因为看清了兔子头上的那位爷,正是他苦心教导的传承弟子——钱阳。

“老子就是教你这么打兔子的?”老林头气疯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血都喂了狗。

钱阳站得高看得远,早早就看到了老林头,脸颊上霎时多了一圈红晕。为了避免尴尬,钱阳果断地关闭了六识,继续专心致志地砸兔子。

还好尴尬并未持续多久,随着一声惨叫,肥兔子原地升仙,只留下了一道光门。钱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份牌中多了几件东西,他也不查看,也不抬眼,一头钻进光门中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跳脚的老林头,和一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各色修士。

清灵宗的掌门大殿,数名金丹期的修士目瞪口呆。

中州的某间大殿中,百十名各色修士鸦雀无声。

良久之后,喜怒不形于色的唐大掌教清咳了一声:“咳,这个小子还是挺有意思的!”

青言一听这话赶紧接茬:“嗯嗯,这名弟子的战力明显高出旁人一截,能硬撼兔王还占了上风,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掌门果然慧眼如炬。”

江执事扑哧一笑:“这小子的战力倒还马马虎虎,就是这性子……呵呵!”

江执事这是明里暗里嘲笑钱阳脑子不好,如果说江执事多少还顾及些唐清远的面子,一旁胡长老的话就中肯得多了:

“五个人就能打的兔子,结果被他搅得二十几个人出手,还死了两个,伤了六七个,这等本事比老林头可是强太多了!”

唐清远尴尬的笑了笑,他很清楚,胡长老这是在质问他选的什么人!这种愣头青能当引路人么?清灵宗要是靠他这样的带试炼,今后在试炼中根本就毛都得不到!

中州的大殿中此时开始了低声的议论,议论的重点当然也是钱阳。

“真是什么奇葩都能混进试炼中来了,真不明白这种愣头愣脑的家伙参加试炼的意义何在!”

“就是!出门根本就不带脑子,仗着对试剑洞窟熟悉就敢一根筋的乱来。”

“迷宫五层就偏要走光门,知道兔子头上是安全区,就敢拎着拳头硬上,话说这是谁带出来的徒弟?”

“还能是谁,没看见那个老头被气成什么样了?”

“也是,换谁教出这么个缺心眼的徒弟都能气疯。”

钱阳此时正在满脸通红地查看身份牌的东西,对于刚才的表现,他实在很有些不好意思,这也就使得他脸上的颜色始终无法褪去。不过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两拨观众对他的印象看起来相似,但重点其实大相径庭。

第十层的战斗两边看到的都是一样的,他没脑子的愣头青形象肯定是无法改变的。不过中州的修士因为看到了他在迷宫前五层的刻意表演,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钱阳是一个对洞窟极为了解的愣头青。而清灵宗的诸位则只看到了他单挑兔王的伟岸形象,所以会认为他是一个战力出众的愣头青。

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别就会使双方对他的判断产生偏差,随着试炼的深入,这种偏差就会使他们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得出完全不同的两种结论。而这正是钱阳所希望看到的。

不过此时的钱阳暂时无心想那些,他的心思全都落在此次的收获之上。关卡守卫的奖励分配方式是随机的,可这种随机是基于战斗表现的。也就是说,战斗结束之后,洞窟会向每一位参战的弟子随机发放奖励。一名弟子能够得到的奖励物品是不确定的,可他能得到物品的档次却是符合他战斗表现的。

别管他人如何评价钱阳,但毫无疑问,在对兔王的战斗中,钱阳所起到的作用是最大的,他造成的伤害也是最多的,和其他人相比,钱阳的优势是压倒性的。那么毫无疑问,他能得到的奖励必须是所有人中最好的。

最终落到钱阳口袋里的物品一共有三件,首先是一卷灰扑扑的玉简,钱阳拿在手里打量一番,没看出什么特别,便直接用灵识一扫,一门叫做“贴山靠”的体术便刻印在了他的心间。

这门体术若只看名字就完全就像是一种大路货,其实却不然。“贴山靠”是移山门正儿八经的独门体术之一,是搬山六法中的其中一法,暗含天地至理,乃是天下有数的体修圣典。当然钱阳所得的只是最粗浅的一部分,而且也只能在试炼中过过瘾,这种关系到门派根基的术法,移山门肯定是不会外传的。

贴山靠的原理钱阳搞不懂,玉简根本不会教他那个,他只学会了机械的使用,大概就是体内的灵力通过某种方式运转、震动,然后借着肩膀将灵力的震动传入对手体内,这一招讲求“跺脚靠山倒,晃膀撞天崩!”

其实说破大天,在洞窟之中,这一招也就是增幅肩膀撞人的攻击力,钱阳估算了一下,这一招大概能提升六成左右的攻击强度。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想用肩膀撞人好歹得有一个护肩吧?否则灵力放不出去还不把自己震死?

洞窟的设定还是很人性化的,钱阳所得的第二件物品就是一副光闪闪的护肩——伤害加成二!

“好东西!”钱阳不由得赞叹出声,他很清楚,在洞窟的前三十层一件伤害加成为正数的装备有多么难得。这对护肩配上贴山靠,他肩膀的攻击力几近翻倍,这对他战力的提升完全是飞跃性的。

钱阳此时已经开始为自己适才的决定感到庆幸,按照他的经验,网游这种东西,前期优势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开服伊始的一点点优势就会随着游戏的进程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

试剑洞窟是网游么?当然不是。不过钱阳一直都是把它当成游戏玩的。

至于第三件东西,钱阳就提不起太大兴趣了,即使那是他得到的第一件奖励品。

那是一张符箓,符箓上的符文钱阳当然看不懂,但是符箓上角的那个金色小星星标记却明白地告诉他,这件东西是可以带出洞窟的。

二阶初级符箓——金身符。

符箓自然是一次性的物品,介绍上说这张符箓可以抵御筑基初期修士的一次全力攻击。

符箓的效果不能说不好,在某些极端时刻,这张符箓甚至能抵得上一条命,在大陆东部这样的符箓更是难得一见。不过毕竟只是一次性的物品,价格上始终难如人意。据钱阳所知,虽然这符箓是筑基期的物品,不过其价格应该不会超过三百灵石。

钱阳不满意并非因为他已经富裕到看不上区区三百灵石了,而是他觉得这张符箓恐怕他八成是带不出去的。

试炼中得到的奖励品不仅可以带出洞窟,同样也可以在试炼当中使用,若是法器什么的还好,用完再带出去也没什么影响,可这种一次性的东西用掉可就彻底没了,钱阳是奔着更好的奖励去的,这张符箓在洞窟中的使用价值显然相当诱人。

“给了奖励却不让人带出去,隐剑门简直是太抠门了!”

钱阳可不知道什么移山门,一顶大黑锅直接就扣到了隐剑门的头上。

通关洞窟第十层的奖励并非只有这些,钱阳如今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第十一层迷宫,而是每个整数关卡之后都有的私人休息区。在这里,试炼弟子的体力和精力都会快速的恢复到最佳状态,已便应对接下来的战斗,这也是钱阳之前敢肆无忌惮的使用神通的底气所在。

休息区除了可以回复状态,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摊位。

摊位并没有人在售货,而是完全自助的超市形态。简陋的地摊上摆了几件东西,上面也标示了价格,想要什么东西,留下铜币拿走相应价值的物品就算完成交易。这摊位虽说无人看守,不过人家的后台可是隐剑门,相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敢在交易中作手脚。

钱阳的脑子正常么?开玩笑,当然不正常!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五章 脚底板之殇

开玩笑,即使钱阳的脑子再不正常,他也不会在无数观众的注视下贪图摊位上的那点儿东西。

钱阳老老实实地留下六十枚铜币,拿走了摊位上仅有的四粒丹药,对于旁边那些貌似还不错的装备,他看都没看一眼。

钱阳之前掰着手指头攒下六十几枚铜币,为的就是把摊位上的丹药全部包圆,装备什么的都是浮云,在迷宫中只有丹药才是硬道理。

灵力体力双双回满,精神也正处在乐观向上的健康状态,钱阳不敢多留,大模大样地往两只鞋里都塞了些东西,便拍拍屁股向着迷宫第十一层行去。他塞东西的举动也意料之中的也引发了某间大殿中嘘声一片。

洞窟中的关卡守卫一个强于一个,反过来说当然也成立,那就是前面的几个关卡守卫都是小菜菜。他们无论如何也抵不住三百人的狂轰滥炸,狼多肉少的状况至少要持续到第三十层,所以钱阳此时根本不敢浪费一丁点儿时间。

第十一层迷宫的风格明显有了些改变,大概设计迷宫的人也觉得在前十层把可爱的小兔子放在那么个深邃幽暗的环境中有些违和,于是便给盘踞在十一到第十九层的灰老鼠安排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新家。

迷宫的形式并没有改变,还是由砖石砌成的狭长通路,不过墙面上的方砖被替换成了耀眼的亮银色,可这样却使得地面上的黄土显得更加碍眼。

钱阳很不喜欢第十一到第十九层的迷宫设计,知子莫若母……呃,不是这句。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好像也不太对。反正就是钱阳通过这几层迷宫的设计就知道造这个迷宫的人一定是个人见人憎的大垃圾。

钱阳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脚心剧痛,一只长着尖牙的大老鼠从地底钻了上来,而且明显是刻意找准了他的脚底板往上钻。即使隔着多少有些防护力的靴子,那钻心的痛痒感也绝对是可以令人发狂的。

钱阳向后一个大跳,龇牙咧嘴地瞪着那只灰老鼠,心里的烦闷就别提了。这老鼠不过是一阶中期的小垃圾,比兔子强些也有限,钱阳要搞定它顶多需要三拳两脚。

可这老鼠出现的方式是在是太招人恨了,之后这九层迷宫都是如此,每只老鼠出现的时候都会先狠狠给你脚底板来一下。每只老鼠造成的伤害倒是不大,可架不住多啊,钱阳很清楚,走完这九层迷宫,通常五六粒疗伤药的消耗是少不了的。如果不想用疗伤药,那就只有时刻在靴子上包裹一层灵力了,可这样一来,七八粒回灵丹的消耗却又更不划算。

若是忍着伤不治,或是消耗了灵力却不回满,就无法拿出最佳的状态应对第二十层的守卫,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选择。

没错,这几层迷宫的主旨就是消耗,考验的便是弟子如何应对这种不停消耗的漫长探索过程。

既然考的就是消耗,那么隐剑门肯定就堵死了试炼弟子逃避消耗的所有手段,只是有意无意地留下了一些减少消耗的小BUG,能否找到这些BUG,也算是隐剑门考核的一个方面。

对此,老林头有一些自己的办法,虽说效果并不尽如人意,但多少还是能起些作用的。

他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脚底板上垫东西。

至于垫什么,那可就不好说了。迷宫中禁止使用外来的东西,所以事先准备什么都是白扯,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到什么就用什么。

有些东西藏在脚底板的防御效果会好些,有些东西甚至根本就塞不进去。相比之下,在这几层中,符修很是会占到一些便宜,因为符箓这种东西用来当鞋垫还是相当称职的,当然鞋垫肯定是越厚越好。

钱阳在第五层迷宫走了捷径,所以身上也属实没攒下什么合适的东西,唯一适合垫脚的符箓只有一张,效果也是寥寥。

如今的钱阳左脚踩着金身符,右脚踩着五枚铜币,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步步生莲,刚那只在铜钱的缝隙中狠狠给了他一口的老鼠被他轻松打散,还大方的又留下一枚铜币,用来弥补钱阳趾间的缝隙。

硌脚这种事儿钱阳是不在意的,他在意的是让别人看见他有应对消耗的办法。别管效果如何,只要让人知道他对这迷宫异常了解也就够了。这样一来,当他取得了令人讶异的战果之时,自然就有人会帮他找到不那么令人诧异的理由。

老鼠不难对付,它们能够造成的伤害也是有数的,这几层迷宫钱阳走得百无聊赖。靠着一路上的宝箱和老鼠的馈赠,他勉强凑足了一身负数的装备,偶得的几颗丹药只能算是勉强抵消了他这一路脚底板的消耗。

整整九层迷宫走下来,钱阳基本上是一无所获,而且有几层迷宫他走的很不顺利,都是在几乎点亮了整张地图之后才找到了下一层的入口。这也就导致钱阳进入第二十层洞窟的时候,战斗都已经进行了良久。

这一层的地形是宽阔的谷地,谷中还有着淡淡的薄雾。钱阳透过雾气大致观察了一下战场的形势,瞬间就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健步如飞冲了过去,一肩膀就将大白鼠BOSS狠狠撞飞了出去,同时毫不意外地收获了老林头不那么礼貌的问候。

“你这个混蛋!”老林头看见钱阳出手就把老鼠撞飞了,心里真恨疯了。

话说老林头走迷宫肯定是一如既往的高效,他到达第二十层的时候,场中只到了三个人。参加试炼的人多少都会从各种渠道了解到一些洞窟中的情况,这大白鼠的实力肯定不是三五个人就能打的,所以先到的人都没有贸然出手,而是耐心等待后续修士的到来。

老林头就是试剑洞窟中的传奇,他一到场,自然就大大方方的接过了指挥的重任。白老鼠在老林头心里就是一盘菜,根本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压力,不过他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只是清灵宗的引路人,他的责任只是带领清灵宗弟子取得更好的成绩,至于旁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既然一同参加试炼,肯定得给别人留点汤水,老林头对于这分寸的拿捏也是驾轻就熟。

在等待了几名清灵宗弟子到场之后,老林头看着场中的三十多号人,举手间便安排好了战术。

这白老鼠的实力也就那样,没什么出奇,唯一讨厌的就是它完美继承并发扬了前面几层老鼠的优良传统,喜欢从脚底下发动进攻,这一招着实很难防范。

老林头安排的战术并不复杂,六七人一个小组,每组围成一个圆阵,一旦白鼠从脚下攻击任何一人,他所在小组的其他人便要瞬间将老鼠围住,将全部火力一股脑的倾泻在白鼠身上,至于那个被攻击的,则尽量多牵扯老鼠一会儿,坚持不住便赶紧往旁边的山坡上撤退,把老鼠重新放归山林,然后等待它的下一次攻击。

当一组人和老鼠战斗时,其他小组的人也别眼红,老老实实在旁边站你的阵,别想着抢伤害,同时祈祷老鼠下一个攻击目标是你所在的小组。这样一来,谁最终能打出多少伤害,完全看大白鼠愿意攻击谁,听天由命,谁也别抱怨。

办法很公平,清灵宗的七人自然凑作一组,其他人也照葫芦画瓢,三十多人围了五个圆阵,均匀散布在山谷之中。老林头不愧是大师级的人物,战术没有丝毫问题,战斗也很顺利,没出现任何伤亡。不过这大白鼠皮厚得很,一帮人磨了好久,也不见它露出疲态。

可是战斗的久了,大家伙就慢慢发现了一个问题:“那个笨老鼠为什么总愿意攻击清灵宗的人呢?”

能来这里的没一个笨人,很快就发现老鼠攻击清灵宗小组的几率要比旁人大得多,那么清灵宗人所造成的伤害自然也就领先了其他人一大截。

“这是为什么呢?”众人苦思不得其解。

“是他们站的位置好吧?”不止一人得出了这个结论。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当某一次清灵宗一轮输出结束作鸟兽散之时,旁边的一个小组直接就抢了清灵宗的位置。

清灵宗弟子当即就不干了,还带这样的啊?正要上前理论,却被老林头摆手阻止了,他带着师弟们直接就去了抢位置那小队之前的位置。那只大白鼠也是愿意打脸,清灵宗人刚站好阵型,它便又追着脚底板来了。

那个小组的修士气得满脸通红,可老林头都懒得抬眼,他的底蕴岂是这帮小辈所能看得透的!

老林头就是场上光芒最闪亮的巨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

除了钱阳。

老林头脚下一颤,知道这回老鼠是奔着他来了,立时在身下横了一面护盾,接着就是一记千年藤将老鼠的两条前腿缠在了一起。

他进入洞窟时选的是法术玉简,此时也只能放出几个不怎么像样的法术,但时机却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周围的清灵宗弟子一见大白鼠从地下笔直窜出,也纷纷准备出手。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刚入场的钱阳一眼就看见了腾在空中浑不着力的白老鼠,灵力自脚下攀援而上,眨眼就汇到了肩膀处,一记携着他近乎全部体力的贴山靠,直接就崩在了老鼠那雪白的肚皮之上。

“噗!”如击败革!

大白鼠在空中直接就失去了意识,远远地落到了另一个小组的包围圈中。那个小组的修士一怔,还有这好事儿?随之各种攻击落在了毫无还手之力的老鼠身上,竟直接就将其击杀了。

老林头气急败坏地看着远去的钱阳,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拥有多年试炼经验的老林头清楚的知道,在和洞窟守卫的战斗中,最后击杀守卫的人会获得一定程度的奖励加成。本来手拿把掐的事儿,被钱阳这么一搅合,击杀奖励竟凭空让了人,老林头此时心里真是弄死钱阳的心都有。

与此同时,清灵宗掌门大殿内,也有不只一人将口中的灵茶喷成漫天水雾。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六章 骨灰级玩家的素质

钱阳近乎全力的一击之后,完全不敢面对林老师的怒火,如第十层般直接钻入了大白鼠留下的光门之中。

飞一般地进入了休息区,钱阳气喘吁吁地查看了一下身份牌中新得的东西,本来面色羞愧的他突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讷讷地念叨:“这个……是不是算错了?”

不怪钱阳诧异,他明明就只赶上了战斗的尾巴,从头到尾更是只放出了一记攻击。按道理说,他应得的奖励也就是个安慰奖,一颗垃圾丹药,或是一件负七以下的装备才合他的表现。

可是一向抠门的试剑洞窟这次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给他的奖励竟然比第十层时还要好些。

“没道理啊?”钱阳的体力几乎被掏空,即使在这休整区也需要一定的恢复时间,因此他倒是有一些时间来思考这明显不合常理的设定。

作为一名学过高等数学的高级知识分子,作为一名经过万千网游洗礼的骨灰级玩家,钱阳掰着手指头计算发生这种极端事件的根本原因,至于计算的方向肯定是要从他那一记攻击开始。

很可惜,他的手指头有些少,高等数学这种深奥的东西也早就无偿还给授业恩师了,钱阳实在是没法准确算出他那记攻击到底给鼠大大造成了多大的精神伤害。

不过钱阳玩网游的经验倒是还在,这种技能可是轻易忘不掉的,通过长年累积的经验,钱阳大致猜到了意外发生的原因,那应该是洞窟设定时的一个隐藏BUG。

在钱阳看来,试剑洞窟其实就是一个人工设定的游戏。那么在玩游戏的时候,玩家一击对怪物造成的实际伤害是多少呢?每个游戏的设定都有不同,但简单来说通常是玩家的攻击力减掉怪物的防御力然后再乘上个系数。具体到刚才的白老鼠,如果忽略掉那些复杂的计算公式,只考虑攻防的数值,结果就很直观了。

假设炼气圆满的修士正常攻击力是10,老鼠的防御是9,那么修士一击造成的伤害就是1。那钱阳刚才那一击的攻击力是多少呢?基础攻击是10,经过贴山靠技能加成后变成16,他附加的全部体力大概能使攻击力达到原来的三倍,也就是48。在加上护肩的20%加成就是57.6,减去老鼠的9点防御,他应该是造成了48.6的最终伤害。

也就是说,钱阳全力一击的攻击力达到了其他修士的五倍多,可造成的实际伤害却几乎相当于别人的50倍。

如果再考虑到弱点打击的伤害加成,这个数值可能会更可怕。而且这还只是假设老鼠的防御是9,如果防御是9.9呢?钱阳的一击岂不是等于旁人的500次全力攻击?

钱阳从入手的东西就知道他肯定是拿了奖励的大头,出现这种极端情况的原因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白老鼠的防御极高,同时血量极低。

那三十多人每次攻击只能对老鼠造成很小的伤害,而钱阳那远超炼气期范畴的超强一击却直接去了老鼠的大半血条。

钱阳的体力已经回得差不多了,可是却没有起身,他觉得他就要找到事情的重点了,为了这个重点,耽误一些时间也是绝对值得的。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隐剑门对于白老鼠防御和血量的设定很有一些问题,而且这个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也就意味着其他的关卡守卫有很大的可能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其实这也怪不得隐剑门,参加试炼的都是炼气期弟子,攻击力都是有数的,法术是隐剑门提供的,装备也是隐剑门准备的,那么试炼弟子最终能达到的攻击强度全都在隐剑门的掌控之中。因此隐剑门在设定守卫防御和血量的时候其实无需考虑太多,只要将守卫的防御力设定到接近弟子攻击力的程度,再赋予一个差不多血量就算完工。

这种设定通常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他们却遇到了钱阳这个奇葩,钱阳的神通可以让他在瞬间爆发出数倍于普通炼气期修士的攻击力,这种爆发在现实中效果有限,可在试剑洞窟这种极端的设定中,他的优势却被无限度地放大了。

钱阳终于把问题想通透了,对阵关卡守卫性价比最高的方式就是把自己的全部体力用一招打出去,这样就能给守卫造成不可想象的巨大伤害。如此一来……嘿嘿!

钱阳有了底气,可该演的戏还是要演下去,而且对演技的要求更高了,若是被人发现他能一击打残守卫,那还不得被人抓去切片啊?

钱阳为了这个结论已经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当下也不敢再耽搁,走去旁边的摊位,带走了全部的丹药,随后便进入了第二十一层迷宫。

第二十一到二十九层迷宫里的灵兽是一种叫做独角羊的垃圾灵兽。独角羊在现实中自然是存在的,而且是出了名的战力低下。但很少有人会去打它的主意,因为这种东西一出现都是一群一群的。

自己能力有限,想要生存下去,抱团便是最为可行的方式了。现实中如此,但在迷宫人为设置的环境中,独角羊这个最大的优势便被无情阉割了,一只只小羊被无情的分割开来,扔到了迷宫各个角落。

独角羊是一阶后期的灵兽,说起来是相当于修士炼气后期的修为了,但其实际战力却相当不堪,即使再没出息的炼气后期弟子,单挑一只小羊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发生,所以,这几层迷宫对于参加试炼的弟子并不会造成太大压力。

但这也是试炼弟子最后的安逸了,等过了第三十层,迷宫中的每一只灵兽便都会超过一阶的极限,试炼弟子想要战而胜之必须得拿出一些过人的手段才行。那时的每一场战斗都将是极为艰苦的,减员也将从那个时候正式开始。

钱阳一边探索路径,一边查看刚才得到的奖励——崩山捶!

这是钱阳新得的玉简,里面记录的是移山门的一种拳法。崩山捶和贴山靠出自同源,算是移山六法中实用性最强的一个法门。

在洞窟中,这门捶法被简化成了一种发力方式,威力和贴山靠相差仿佛,也是提升六成左右的攻击力。不过因为捶法是通过拳套释放的,所以比起用肩膀的贴山靠适用范围更加广泛一些。

钱阳除了得到玉简,还另得了一件装备。按照惯例,给了捶法便要给一副差不多的拳套。钱阳一边赶路,一边把那副暗青色伤害加三的拳套套在了手上,至于原来那副白板则被他毫不怜惜地掼在了地上。

拳套刚刚套好,一只羊就拦在了钱阳的身前,钱大师兄亮了亮拳头,小羊便色厉内荏地一头顶了过来。一阶后期的实力做不了假,这羊即使再渣,被它那尖锐的角顶上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钱阳急忙侧身闪避,独角羊收力不及,噔噔噔地擦着钱阳的身侧冲了出去。

“嘿!你这是要去哪?”钱阳看着冲出去老远还停不下来的羊满头黑线。

小羊好不容易转过身来,鼻子重重的哼出两道白气,再一次向钱阳顶来。

“合着您就会这一招啊?”钱阳摇了摇头,再一次让过犄角,照着小羊的后背就是重重一捶。独角羊吃痛,借着钱阳的力,这回倒是很快就停了下来,笨拙地转了身,又是一犄角顶来。这种程度的战斗,钱阳真有点打不起精神,轻松让过犄角又来了一捶。

话说看这独角羊的身体结构、肌肉类型,就完全不是打架的材料。攻击强度倒是不低,速度也挺快,身体也够结实,可翻来覆去就这么一招,只要修为不是相去太远,谁傻啊能让你给顶上!

其实独角羊也是挺冤枉的,它愿意长成这个身材啊?手短脚短身子肥的,打起架来除了犄角啥也用不上。再说独角羊可是群居灵兽,要说打架,人家肯定是召唤百十来个兄弟一起来个冲阵,倒是看你往哪躲?

现在可倒好,一只只被人拆开了,只能傻不拉几的在这玩折返跑,自己累不说,还得被人嘲笑。

钱阳无惊无险几捶把小羊敲死,然后继续翻自己的收获。那只大老鼠的确很慷慨,除了给钱阳留下了玉简和装备,还另外提供了两件上面带小星星的奖励。

尖尖长长的那个叫做灰白鼠的尖牙,应该是一件炼器材料,当然这种一阶的材料实在值不了几个钱,钱阳看看也就算了。而另一件则是一瓶深红色的液体,上面的标签写的是“九命狸猫血”。

九命狸猫这种灵兽钱阳只是在灵兽志上看过介绍,成年后大多都是二阶,速度极快,灵巧极高,而且性情狡诈,很是难缠。而且这种灵兽极为罕见,若是换个时代肯定是会被纳入濒危保护动物的行列当中。

九命狸猫罕见,其精血自然更是难得。

灵兽精血最重要的用途便是书写符箓,炼器炼丹的时候偶尔也会用得到,不同的精血都有着各自不同的效果。九命狸猫血有啥效果钱阳是不懂的,不过却不妨碍他懂得这瓶血肯定是值大价钱的。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七章 猫腻

得了狸猫血,钱阳心情大好,至于九命狸猫的精血为什么会藏在白老鼠身上这种问题他是见怪不怪了,玩游戏嘛!怎么开心怎么来,别说猫啊鼠啊之间本来就有各种说不清的龃龉,就算人家的游戏设定老鼠能爆出大象腿也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哎呦?”钱阳晃晃荡荡差点撞墙上:“怎么又是条死路!”

钱阳在第二十一层迷宫转了好久了,小羊不知道敲死了多少,宝箱也开了好几个,地图已经被他点亮了九成九,可就是没找到下一层的入口。

“这是有多衰?”钱阳叹了口气,转身重新找路,良久之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条被忽略的狭长小径。

运气这个东西确实很奇妙,钱阳掐指一算,此刻早已经过了子时,新的一天不知什么时候就偷偷开始了,而今天这日子明显和钱阳的星座犯冲,诸事不顺,尤其忌出行,忌寻路。

钱大师兄估计外边天都要亮了,他连第二十三层都没走过去,就是说无论他怎么选路,永远都会选到远离入口的那个方向。

好在时间是浪费了,但收获还是有的,这几层迷宫除了让他略微更新了一下装备之外,还给他提供了不少的丹药。对付独角羊并没有太大消耗,那几捶的灵力损耗在他找路的时候就能回复个七七八八,因此得到的那些丹药全都被他攒了起来。

又是一条死路!钱阳开始烦躁了,他本来之前就耽误了不少时间,迷宫又走的这么别扭,照这么下去,第三十层的迷宫守卫他恐怕是连汤也喝不上了。钱阳看着通道底部的小羊,还有它身后的宝箱,却没有任何开心的感觉。

时间啊时间!钱阳找到了对付关卡守卫的办法,正打算大显身手呢,结果现在这个情况明显是关卡守卫等不到他的到来了。那可都是灵石啊!守卫的奖励怎么能是眼前这小宝箱所能弥补的。

看到了又不能不拿,钱阳三拳两肩把小羊送回家,从木箱里摸出一副护肩。一看见是护肩,钱阳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看了看属性,没有看到。果然,宝箱里的东西就是不能和守卫爆的相提并论,无属性的白板倒是比负属性的好得多,可和他身上那件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钱阳把护肩撇在地上转身就走,洞窟里就是这样,前期的装备就是个过渡,淘汰了就一文不值,当垃圾卖都没地方卖。钱阳重重吐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烦闷。脑袋略微清醒的刹那,他忽然发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钱阳的脚步停了下来,面带疑惑地转回身,死死盯着地上的那个空空如也的木头箱子。

当钱阳的手再次抚上那口箱子的时候,中州的那间大殿里同时传出了数声吸气的声音。

“不是吧!这个他也知道?”

这回发声的却不是移山门的体修了,而是一名身形颇为潇洒的隐剑门修士。

钱阳之前的表现虽说很渣,但也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无论是第十层的剽悍,还是第二十层的捣乱,都让人无法彻底忽视这个愣头愣脑却偏偏看起来对遗迹很熟悉的家伙。

“这箱子怎么了?”移山门的大汉表示疑问,他对钱阳的古怪行为是一头雾水。

大殿中各个宗派的修士们平时交流不少,若是有什么疑问,大家也会互相探询一番。而隐剑门的修士无疑就是交流的中心。毕竟试剑洞窟的设定就是隐剑门做的,他们对洞窟也会相对更熟悉一些。

潇洒修士皱了皱眉:“听说此次试炼加入了一项新内容,也算是一种额外的奖励,那就是有些箱子里面是有夹层的。”

“还有这事儿?有这个必要么?”移山门的大汉表示费解。

潇洒修士勉强笑了笑:“长老们说有必要那就肯定是有必要啦!”

“那个小子怎么知道这箱子里有夹层的?”大汉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啊?哈哈!那我就不知道咯!”潇洒修士终止了对话,回头看他的光幕去了,可他的思绪却远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潇洒修士打小便在隐剑门长大,不只是他,他的祖辈父辈其实都是隐剑门的修士。虽说他们一家没出什么天资卓绝之辈,在门内也算不得什么人物,可像他这样的坐地户,多年的经营下来,人脉什么的肯定是别旁人要强得多。

人脉足、忠诚度也没问题,这样一来,门内一些不太机密的事情一般也就不会背着他这样的人。长年下来,在半猜半想之下,潇洒修士也很是知道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内幕消息,比如这试剑洞窟的设定。

众所周知,试剑洞窟其实原本是一处秘境,后来被隐剑门一位大能修士炼化,成为他的随身洞天。其后,这位大能更是将这方洞天改造成了一个试炼场。

洞天的改造其实是一项相当尖端的技术,需要修士有极其精湛的阵法修持。而像试剑洞窟这般将洞天内的规则彻底改换更是难上加难。好在隐剑门这位大能正是以阵道起家,乃是修真界有数的阵法宗师,在耗费数百年时光之后,他终于还是在有生之年完成了试剑之地的框架设定。

而在大能修士归天之后,试炼场理所当然的就留在了隐剑门。可那修士留下了试炼场,阵道造诣却是留不下来。隐剑门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凑了一些阵法师,也只是能勉强维持试炼场的运行。直到后来,门内另一名阵法大师崛起之后,这个情况才略有改观。

这名新的阵法大师叫做吴清水,如今已经凭借绝顶的阵法天赋,成为隐剑门中唯一一位仅有金丹期修为的长老。吴清水长老虽然修为不高,可阵法方面的才能却相当惊艳。就拿试剑之地来说,别人都是一头雾水,而他却已经能够做到改变其中的一些设定。

这些年试剑之地开启时,其实都会有一些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毫无疑问都是吴长老的手笔。当然,吴长老还很年轻,他的阵道造诣和之前的那位大能肯定是无法相提并论的。而且他对试剑之地做的一些改变也很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比如百年前,他便在洞窟中加了一件物品,那件物品的名字叫做“天命符”。在洞窟中得了天命符的弟子身上会被附加一个状态,叫做“获取物品的几率加三”。

加件东西而已,无可无不可,反正每个参加试炼的弟子都有机会得到,倒也无伤大雅。可让人诟病的却是,他将这张符藏在了一个正常人根本没有可能找到的地方,而且完全没有留下线索。

吴长老对此给出的理由是——测天命!

好吧,于是在那次试炼中,涌现出了三名天才弟子。这三人进入试剑洞窟之后,二话不说奔着藏符的地方就去了,随后凭着爆率的优势,一路滚雪球般地越战越勇,最终都取得了相当耀眼的成绩。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里边肯定是有猫腻!

不过真正能看到试炼具体过程的人少之又少,谁也不是白痴,这种事儿自然不能到处乱讲,时间久了,也就慢慢淡了。而且经过此次不怎么成功的实践之后,吴大长老也收敛了很多,新加入的东西也不再那么显眼,大家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不去理会了。

旁人都以为吴大长老从试炼中捞了多少油水,可吴清水心里却是冤枉的很。对他这种身份的人来说,试炼中的那点儿油水他根本都看不上眼,他也不差这点小钱儿,他推拒不掉的是人情。

谁家还没有几个不成器的晚辈,谁家还没几个被贬去边荒的亲戚,他一个小字辈的长老,惹不起或是不想惹的大有人在。别人开口了,他哪能拉下脸拒绝?

吴清水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在试炼中留下点儿后门,每次试炼开启的时候拿出来送送人情。

吴大长老有多为难没人知道,反正在潇洒修士的眼中,这些都是大人物的事儿,跟他无甚关系,他只要装瞎就好了。至于那个楞呵呵的小子到底是如何攀上吴长老这大树的,就更和他无关了。

潇洒修士想装哑巴,可既然刚才开了口,这事儿一半会儿就还过不去,旁边一个一身紫袍的剑修说话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这个红袍小子怎么一路上见到宝箱就给砸得稀碎呢!”

“啊?竟有此事?”潇洒修士忍不住好奇,把眼神挪到了紫袍那块光幕之上。只见上面一个红袍修士正在和木头箱子较劲。那箱子也是出奇的结实,红袍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箱子拆的七零八落,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把所有箱子都拆了?”潇洒修士问紫袍。

“可不是么,这小子进了迷宫就开始拆箱子,一个都不放过,结果到现在才走到迷宫第十三层,我还以为他疯魔了呢,听道友一说这才知道还有夹层的事儿。”紫袍回道。

潇洒修士愕然无语,心下暗道:“知道箱子有夹层,却不知道什么样的箱子有夹层,这红袍小子的消息渠道很可疑啊?相比之下明显那个青袍小子才是吴长老的嫡系,你看看人家对试炼地的熟悉程度,若是脑子再好使一点儿肯定是要逆天的啊!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八章 被埋没的顶尖战力

钱阳是吴清水长老的嫡系?钱阳呵呵一笑:“对对对,您说的都对!”

无论别人怎么猜测,钱大师兄都是不会去反驳的,他巴不得别人把他当成是关系户呢。

此时钱阳正在翻来覆去仔细研究这口明显不太正常的箱子,这箱子乍一看去和其他的箱子没有任何不同,或者说迷宫内的所有箱子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托老林头的福,钱阳却知道这些看起来一样的箱子其实有着细微的不同。

具体说来,迷宫中的箱子一共有三种,一种是里面藏有装备的,一种是藏有消耗品的,另一种是藏有奖励品的。这三种箱子在设计的过程中应该是被特意区分了开来,以此来给参加试炼的弟子些许提示。

迷宫中的灵兽一层比一层更强,等到了试炼后期,每场战斗都可能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试炼弟子能够清楚分辨箱子中装的是什么类型的东西,就有了选择是否战斗的权利。

但是三种箱子只是木头的暗纹有些许不同,区别实在是太小了,若非原本就知道这点,否则是很难发现的。老林头也是在一次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暗纹的区别,之后将这秘密藏了多年,当成自己的底牌。

钱阳继承了老林头的衣钵,自然也知晓了这个秘密,不过这秘密在迷宫的前面阶段实在是没什么用,他在开箱子之前也只是随意的扫上两眼。

可就是扫的这两眼被他发现了异常,这箱子明显应该是一口装着消耗品的箱子,可他却在里面摸出了一件装备,这种反常的现象立时就使钱阳产生了疑惑。再一细看,钱阳又发现这口箱子其实和装消耗品的箱子也有一点儿区别,那就是箱子的转角处还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擦痕。

要知道这可不是在现实中,现实中不会存在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件东西。可试剑洞窟这种人为的设定却并非如此,在这里说白了其实就是做出一个箱子的模型,然后再复制粘贴,理论上每一口箱子不可能有任何区别。若是有了区别,那就一定是有人刻意做出的,那么目的何在?

钱阳推了推箱子,分毫不动,看来和密室中的设定也不相同。解迷这种事儿钱阳绝对是乐此不疲的,试了几种方法都没有效果之后,钱阳也就使出了终极大招,那就是——拆!

箱子很结实,钱阳花了不少时间才从箱子的底板中找到了一件配饰,那是一块不起眼的玉佩,但其属性却令钱阳眼前一亮——灵力回复效果加二!

“好东西!”

钱阳眉开眼笑,得了这么个玉佩,前面浪费的那些时间就都值得了。要知道想在试剑洞窟中走的更远,光有战力是远远不够,还有更重要的一个条件,那就是补给!

钱阳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继续踏上征程。到此时,钱阳已经不再纠结探索的速度了,反正第三十层的守卫他肯定是赶不上了,旁人绝对不会大发善心等着他来分奖励。

既然如此,钱阳干脆安下心把每层迷宫都彻底探索完全,包里没有个逃脱符终归心里没底,倒不如趁着此时的灵兽战力不强先把自己的退路安排好,顺便再攒点补给丹药,为后面可以预见的艰苦战斗做些准备。

钱阳在迷宫中大杀四方,任何一只灵兽都不放过,再遇到箱子也都要仔细地多看上两眼,看看能否再遇上那种带有夹层的好货色,可惜他接连走了好几层迷宫,也没有再看到任何一口与众不同的宝箱。

话说吴清水长老也确实没在迷宫中设置多少的夹层宝箱,平均每个人的迷宫中也就有那么三四个。送人情这种事儿差不多就好,过犹不及的道理吃过一次亏自然就懂了,他早已不是当年实实惠惠往迷宫里藏天命符的天真少年了。

这个夹层宝箱的主意他也是偶然想到,便在迷宫中随便找了一口箱子,照着样子复制了一些,并留下个擦痕作为暗记,然后在里面放了点垃圾的同时,又藏了点儿看起来不错但无伤大雅的东西。

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作为试剑洞窟改造工程建设项目总负责人的吴长老,竟然根本就不知道迷宫中的箱子其实有三种之多,当年那位大能也不曾留下只言片语。他随手找的那口箱子是专门用来存放消耗品的,可吴长老不知道啊,就在里面随便放了点东西,结果就被钱阳发现了破绽。

钱阳可不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他只是认为这次是游戏更新了,然后半天找不到宝贝他还忍不住吐槽:你说你好不容易更新一次,弄出个夹层宝箱,结果就投放那么少的数量,这不是坑人么,这年头果然是找不到什么良心游戏了!

此时洞窟第三十层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老林头背着手站在场地中央挥斥方遒。别管这位含辛茹苦、又苦大仇深的老修士对这试剑洞窟有多么大的恨意,但只要他站在这里,就会不自觉的挺起胸膛,眉梢也会不自觉的带上冷厉之意。视万众如蝼蚁的磅礴气势也只有在这时才会出现在这个平时唯唯诺诺的小老头身上。老林头的变化当然是源自于自信,而自信则源于实力。在外面他就是个在炼气期蹉跎了一辈子的垃圾修士,而在试剑洞窟,他就是主宰!他就是王!他就是神一样的老林头!

场中百余名修士在老林头细致到近乎变态的指挥下,轻轻松松将那个会召唤同伴的巨型独角羊玩弄于股掌之间。到了战斗的后期,大多数修士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只是在机械地执行老林头的命令。

耀眼的光华闪过,巨型独角羊化作一片碎屑,场中无数应召而来的小羊在同一时间追随着它们的首领一同归去。老林头脸上的表情依然平静,就像他刚刚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无一人伤,无一人亡,这就是老林头的底气。

清灵宗弟子脸上那明显比其他人更灿烂的笑容就是老林头的骄傲!

“啪!啪!啪!”代表赞叹的掌声从掌门大殿中传了出来,鼓掌的是远道而来的江执事。

“这老林头的确是个人才,这等指挥造诣真是到了出神入化之境,起码在这试剑洞窟中,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呵呵!”唐清远轻轻一笑没接茬,他觉得江执事这话有嘲弄老林头身份的嫌疑。

一旁的胡长老就没想那么多了:“老林头的本事毋庸置疑,只要没有人捣乱,他带着人打到六七十层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青言长老听明白了,胡长老话里话外是在鄙视钱阳之前捣乱啊,当然重点还是顺带嘲讽掌教识人不明。虽说青言也不清楚掌教大人此时到底是作何打算,却不妨碍他把话怼回去:

“唉!这也就是老林头年轻时遭逢了变故,否则若是成长起来,我宗岂不是又要增加一名顶尖战力?可惜!可惜!”

“咳……咳……”胡长老一口气噎在了喉咙,满脸通红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言这话绝对是诛心之论,在场的人都知道,为了让老林头成为引路人,胡长老是出了大力气的。如今青言一语道破胡长老使清灵宗损失了一个顶尖人才,任谁的脸上也会挂不住。

长老们的嘴仗唐清远见得多了,若在平时,他肯定是出言劝解息事宁人,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的一语不发。即使一旁的外人都觉出了场面的尴尬,唐大掌教仍旧装作一无所觉的盯着光幕,也不知洞窟第四十层那只正睡觉的黑鳄鱼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钱阳看着第三十层洞窟的满地狼藉,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没赶上!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的错过了守卫,他的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错过奖励品还好说,不过就是几颗灵石的事儿,钱大土豪可以装作不介意,可错过了提升实力的机会,就必然会加大他后面行程的难度,这一点是钱阳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而且之前钱阳花费了时间,但目的却完全没有达到。逃脱符就像在与他捉迷藏一样,连影子都没让他见到。钱阳的心莫名有一点慌,随着行程的逐渐深入,获得逃脱符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当到了每一场战斗都要搏命的时候,若是兜里还没有一张逃脱符,你的命运也就不在你自己的掌握中了,无助的感觉会一点点将你彻底吞噬。

快步穿过守卫留下的光门,钱阳进入了休息区,照例先买下了摊位上的全部丹药,随后犹豫了一下,算了算身上的铜币,又咬牙买下了一双白板靴子,将自己脚上那双负二的垃圾替换了下来。

略作休整,钱阳进入了第三十一层迷宫,刚一进入这里,一股潮湿阴暗的气息便冲到了他的鼻腔中。迷宫还是那个迷宫,宽窄不一的路径还是那么没有新意,但脚下原本坚实的地面却换成了滑腻的泥滩。

这里的灵兽是黑齿鳄,现实中的黑齿鳄常年生活在沼泽之中,距清灵宗不远的幽暗沼泽中便时常能见到这种灵兽的身影。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三十九章 无损战斗

成年的黑齿鳄实力在一阶后期到二阶初期不等,性情凶猛暴戾,战力强横。若无必要,修为相近的修士见到黑齿鳄通常都会远远避开。因为和这种生物对战,风险是要远远高于收益的。

在迷宫中,这种讨厌的鳄鱼可就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开的了。藏在墙角的倒还好说,不打也就不打了,趴在宽阔道路上的,能绕也就绕了。可那些拦在狭窄通路上的家伙,你要是想过去就必须先把它踩死。那些守着宝箱的则更不用说,宝箱你都不开,你来这里干嘛来了啊!

为了给鳄鱼营造一个主场的气氛,第三十一层到第三十九层的迷宫地面被刻意换上了黑齿鳄的主场草皮,泥泞的道路对修士的影响不小,而且鳄鱼的实力也会随着试炼弟子的深入越来越强。

若说第三十一层鳄鱼的实力还和试炼弟子在伯仲之间,可到了第三十九层,鳄鱼的实力就完全达到了二阶,彻底超越了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弟子们只有凭借装备提供的属性加成才能和对手一战。

钱阳第一战就感受到了对手的难缠,黑齿鳄爆发力极强,这就使得它的攻击极为迅猛,而且强度极高,钱阳即使靠着拳套的伤害加成,想要硬悍鳄鱼的攻击也是颇为吃力。至于神通,钱阳是肯定不会轻易动用的,他那有限的体力是对付关卡守卫的最大倚仗。

无奈之下,钱阳采取了游斗的方式,可即使这样,战斗也并不容易,黑齿鳄的身形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粗壮的四肢,闪着幽光的巨齿,还有那铁鞭般的长尾,每一样都是攻击的利器。

黑齿鳄身上唯一的死角就是那坚硬如钢的铁背,钱阳的重捶落在上面咣咣作响,造成的伤害却也是寥寥。其实老林头也告知了他对付黑齿鳄的办法,鳄鱼的腹部相对要柔软的多,那里是它的弱点所在。

可想要将强壮的鳄鱼翻过来却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是钱阳第一次面对这种灵兽,你来我往的战了十数个回合,钱阳才算慢慢适应了黑齿鳄的攻击节奏。终于,他觑准了一个机会,将脚垫在了鳄鱼的身下,随后惊险的躲过它那血盆大口,再猛然发力,将鳄鱼狠狠翻了过来。

白肚皮朝天的那一刻也就预兆了黑齿鳄生命的终结,钱阳抬脚接连几记重踏,又俯下身子,狠狠来了记崩山捶,彻底将鳄鱼送回了老家。

钱阳此时已累的气喘吁吁,低头看见鳄鱼爆出的那件装备,他却直接骂了出声:“你大爷!”

钱阳这是入戏了,以他的性格平时肯定是不会轻易把愤怒写在脸上的,即使鳄鱼爆出的东西是如此打脸。

到了三十层往后,灵兽爆出物品的概率会提高一个档次,物品质量也会大大提升。按道理鳄鱼爆出什么都是好事,可你不偏不倚爆出个鳄鱼牌靴子是几个意思?

对付鳄鱼这种底盘较低的灵兽,鞋子的作用会被放大不少。因此钱阳明知道摊位上的装备性价比极低,但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舍,花了三百铜币买了个白板靴子。可谁知道进入迷宫第一场战斗就爆了双鞋出来。

这层迷宫爆出来的装备肯定是要比白板强一些的,也就是等于他刚刚把三百铜币白白给扔掉了,这事搁谁身上也肯定是满肚子的火气。

钱阳弯腰把靴子捡了起来,两条耀眼的属性便呈现在他眼前:

伤害加二!

体质加一!

“嚯!两条属性,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蓝色装备?”钱阳甩掉了脚上的白板,换上了鳄鱼靴。

到了迷宫的第三十一层,其实就进入了试炼的中段。这里提供的装备除了伤害加成,也多了些可以提升试炼弟子综合能力的属性,比如这双靴子上的体质属性。

提升体质其实就是提升修士的基础身体素质,体质提升的外在表现就是速度、力量、体力、防御等等都有相应的提高。

在试剑洞窟中和体质相对应的属性是灵力,顾名思义,灵力属性提高的是试炼弟子的灵力强度,而灵力强度的提升其实就是变相的提升了修为。

体质和灵力相辅相成,这两项属性的提升才是试炼弟子实力的根本提升,也是弟子们应对高阶灵兽的基础。和这两项属性相比,装备上附带的伤害加成,防御加成什么的则都只能算是旁枝末节了。

穿上新鞋子的感觉相当不错,如果不去考虑那三百铜币的话。

三转两转,钱阳经过了一条宽阔的通路,在通路的一侧正趴着一只无聊的鳄鱼。这只鳄鱼的确很无聊,它趴那个位子根本就没有挡住路径,也没有宝箱让它看守,它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单单只是为了提供一点可怜的爆率?

黑齿鳄并不好对付,大多数弟子遇到这种情况通常都会悄悄地从它旁边溜过去,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没人愿意打一场消耗和收获不成比例的战斗。

钱阳皱了皱眉,抬起一脚就踢在了鳄鱼的腮帮子上。

“看你就不顺眼!”

钱阳乒乒乓乓地和鳄鱼战在一处。费了一番力气,他终于取得了战斗的胜利,意料之中的没得到任何收获。

没收获不要紧,多打几只就有了!

钱阳刻意地不放过任何一只鳄鱼,一层层将所有见到的灵兽全部清光,完全不介意灵力的消耗。

看着他那龙精虎猛的样子,某些人可就产生了深深的疑惑。到了这个时候,绝大多数弟子都开始尽量避免战斗,甚至一些装备和技能略差的弟子都已经靠吃回灵丹来回复灵力了,这样的战斗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托前面两个关卡守卫的福,钱阳得到了两个强力的技能,攻击力的提升使得他消灭一只鳄鱼所需的灵力消耗远远小于旁人,再加上那件意外得到的加速灵力回复的玉佩,使得钱阳在迷宫的三十几层仍旧能够保持无损杀怪的势头。

无损是无损,时间的消耗却是无法避免,而且收获也的确不多,可钱阳却依然像跟鳄鱼有仇一样,一只也不愿放过。

你问他为啥?钱阳的心里也苦!

若是有选择,他也不愿意惹这些穷横穷横的鳄鱼,关键是他眼瞅着就要到第四十层了,可最最重要逃脱符仍旧没有着落。时运不济无药医!趁着暂时战斗无损他只能一只只和鳄鱼死磕,等到再过几层他打不动灵兽的时候,想得到逃脱符就更加困难了。

难道真的要死出去?钱阳第一次萌生了这个恐怖的念头。

打了这么多怪,虽说逃脱符踪影皆无,但其他的东西倒是没少得。钱阳的一身装备换了又换,如今他身上不仅各个部位都附加了几点伤害或防御,而且全身加起来一共凑了五点体质和六点灵力。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体质比炼气圆满的修士要多出百分之五十,灵力更是高出了百分之六十。这个硬件条件若是拿到外面,其实已经接近了筑基初期的修士。

除了装备,他还在某个宝箱里翻出了一套叫“风神腿”的腿法。这套技能名字还算拉风,可效果就一般了,只是加了两成的腿部攻击伤害,比起移山门的那些核心技能差出不只一个档次,不过用来踩鳄鱼倒还算顺手。

战斗中获得的那些丹药钱阳也攒了起来,作为杀怪数量榜的第一名,他所获得的丹药自然要比旁人多出不少,再加上战斗完全无损,他如今兜里的丹药数量绝对可以令人惊叹不已。

钱阳这边苦中作乐,那边老林头可气坏了。

按照惯例,从洞窟第四十层开始大家都会尽量多凑点人再开怪,毕竟守卫的实力很强,参加战斗的人越多,出现意外的几率也就越小,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被守卫秒出洞窟。

如今第四十层早已凑了二百多修士,按说对付这层的大鳄鱼已经足够用了,这些来自各个宗门的弟子也就开始蠢蠢欲动。可老林头凭借自己多年的威信,硬是把这种躁动生生压了下来。

为什么要压下来?当然是为了等他的宝贝徒弟啊!

老林头想的好:你不仁,我不能不义。你再不成器,再给我捣乱,我也得等着你啊!守卫爆出的奖励一层比一层多,一层比一层好,谁要是少了一份奖励,后面的行程就会越发困难。为了徒弟的未来,当然也为了他自己的性命,老林头硬是把这二百来人压了小半天。

直到十几名各派弟子组成的代表团客客气气地来到他面前,老林头才暗叹了一口气,万分不情愿的开始布置战术。

“那个小子不是已经被踢出去了吧?”老林头突然有些心慌。

心慌的不只是老林头,唐清远此时心里也在打鼓:“第三十层就没看见那小子,第四十层人家都要开打了,他还不来,该不是已经回家了吧?”

江执事揉了揉眼睛,他对着这鳄鱼已经枯坐了一整天,这回总算要开打了,他也赶紧振作振作精神。

这时胡长老心里倒是挺高兴,捣乱的没来,那这场战斗清灵宗的弟子们肯定能得到不错的奖励,而这些奖励里边可是实打实的有他一份。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章 我一个人就能打!

看老林头指挥战斗就是一种享受。

鳄鱼守卫的攻击奇高,一招打实了几乎就是要秒人的,所以这场战斗的重点就是如何让这只战斗手段多样的鳄鱼完全打不到人。想要达到这个效果,需要的战术是相当复杂的。靠一个人自身的速度,想要完全避开鳄鱼的攻击并不现实,那么战斗的难点就转变为在一个人遇险时,其他人如何适时地救援。

老林头记下了在场每一个人的技能情况,然后再分配好每个人的职责。简单来说就是大家共同攻击鳄鱼守卫,当场上某个人受到攻击时,他身边会有一个指定的人通过一个指定的技能帮受攻击者脱离险境。这个技能可能是一个护盾,也可能是一张符箓,也可能是个存粹的位移技能。因人而异,完全是为在场诸人量身打造。

老林头的战术很炫目,但具体到每个人其实并不复杂,在场的都是各派精英,掌握起来并不复杂。可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这套战术最大的问题就是容错率不高,一个小失误就有极大可能会导致一名修士当场结束试炼。不过对上鳄鱼守卫这种单体攻击极高的对手,这一点点美中不足也实在是无法避免的事。

战斗进行的还算顺利,老林头居中查缺补漏,见到遇险的修士能帮就帮上一把,可即使这样,还是有五六名修士因为同伴的一时不慎而饮恨当场。当然这些修士里面肯定不会有清灵宗的修士,老林头可丢不起那个人。

这场战斗是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第一次大规模齐聚,除了早早就被送上飞机票的几个,和一些出了特殊状况的,其余人都加入到了战斗当中。

鳄鱼守卫再强也挺不住这么多人的轮番轰击,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战斗就将像往年一样,在这种程式化的过程中落下帷幕。

鳄鱼守卫逐渐露出了疲态,攻击都开始显得不那么利落了,他已经完全可以预见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可是某种不甘却支持者它继续煎熬下去。它一个恶鱼扑食想要将一名修士压在身下,可那个修士却被旁边一个女修用鞭子缠住拉去了一边。

鳄鱼本以为这次攻击又将无功而返,却忽然发现它刚刚落地的庞大身躯似乎压倒了一点什么。如果感觉没错的话,那应该是某个人类的一只脚!

钱阳终于赶到了,一进入第四十层他就看见了这热火朝天的战斗场面,那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加入战斗吧!

他没听见老林头的战术布置,不过凭想也能知道个大概。可是钱阳懒得想,作为一个愣头青,哪有闲心考虑那个,战斗就是一个字——干!

至于怎么干?鳄鱼都打了九层了,少说也搞死了二百只,还有什么不会的?把脚插它肚皮下面,然后用力把它翻过来,再使劲砸肚皮呗,多简单!

想到就做!钱阳找准机会加入了战团,趁着鳄鱼守卫扑击的一瞬间,成功把一只右脚垫在了它的肚皮之下。

“走你!”钱阳一声大吼,脚尖发力,风神腿的奥义体现得淋漓尽致。

鳄鱼觉得身下的那只脚似乎在发力,这是要把自己翻过来?还有这事?鳄鱼愣住了。

“呃……”钱阳也愣住了,他发现这只大小和普通鳄鱼没啥区别的家伙似乎有一点重,他这一脚完全没产生效果。

“嘿!你干什么呢!”老林头惊得目瞪口呆。

其他人也愣住了,看着这位胆子颇大的老兄一个人和鳄鱼较劲,偏偏鳄鱼愣在那里不去咬他。老林头的战术里可没有这一段,一时之间大伙真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攻击了。

不过愣头青可不管哪个,就鳄鱼这小体格,我还不信就翻不动了,钱阳又加了把力气。

“走着!”钱阳的后腿因为发力都已经弯了下来。

鳄鱼守卫这回可反应过来了:“你真的要掀翻我?那就……谢谢啦!”

这只颜色格外黑的黑齿鳄不再坚持,反而四肢同时发力向上弹起,又借着钱阳的力气把身体翻转了过来并远远地抛飞出去,直接肚皮朝天砸在了人群当中。

这重重一砸,当场将几个倒霉的修士砸成了白光。这还不算,鳄鱼那因为身体反转而诡异朝上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随后以后背上凸起的鳞片为轴,开始了如陀螺般疯狂的旋转。

一人多长的尾巴随着鳄鱼的死亡旋转接连抽打在周围修士的身上,巨大的力量完全无视了修士们的防御,光芒伴随着四溅的泥浆持续闪耀。

侥幸躲开击打的修士连忙四散而逃,鳄鱼守卫却不罢手,四肢略微使力,它的整个身体便离开了原地,在泥沼中如陀螺般盘旋移动,将所过之处犁出深深的沟壑,而躲闪不及的修士们则发出一声声不甘的怒吼,化作白光消失不见。

老林头汗都下来了,怎么就弄成了这样?

惊诧归惊诧,不过老林头这么多年的经验可不是白给的,他什么风浪没见过?短暂的失神过后,老林头大喊一声:“都别跑了,跳起来攻击鳄鱼的腹部,拼命了!”

面对放了大招的鳄鱼守卫,众人即使再信任老林头也难免心中犹豫,这个时候还攻击?被擦着一点可就没命了!

旁人犹豫,钱阳可一点没犹豫。准确的说,在鳄鱼抛飞的刹那,他就已经在往这边赶了。老林头话音还未落,钱阳已经高高跃起,看准了目标,心里暗暗吼了一声:

“能量爆发!”

接着,一记自上而下的崩山捶就重重砸在了鳄鱼肚子最白的那块皮肉之上。

“砰!”

黑齿鳄的大嘴张得如盆一般大,看似要发出一声惨叫,可声音还未出膛,整个身形便随着旋转化光而去。

。。。。。。

“哟哟哟!好霸气啊!”江执事笑靥如花。

“这个……”青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死的人里有我清灵宗弟子吧?”

“哼!”胡长老拍了桌子:“何止是有,两个!那小子弄死了两个清灵宗弟子!”

胡长老下半句话没好意思说,也不怎么那么准,死的那两个弟子都是用他的名额进来的。这两人空手而归,就意味着他这次试炼基本上就算是白忙活了。

“这小子的战力真是没的说,是个好苗子!”唐清远对钱阳倒是颇为赞赏。

“空有战力,没有脑子又有何用!必然是个早夭的命!”胡长老气不顺,说话都顾不得身份了。

唐清远皱着眉瞥了他一眼,胡长老这才觉得此言不妥,讪讪地闭了嘴。

试剑洞窟之中,二百人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场中仍然保持着挥拳姿态的钱阳,寂静无声。

钱阳一动不动,为何?

他心虚!

他可是看见刚才死了多少人,毫不夸张的说,那些人全是因为他才失去了试炼的资格。死了的暂时没法找他算账,可活着这些定然有死去那些人的师兄弟,这些人该不会把他活撕了吧?

老林头颤颤巍巍的走上前来,抖着手指着遍地的狼藉发问:“你知道死了多少人么?”

钱阳转过脸不看他。

“三十二个!”

钱阳脸转到另一边。

“其中还有两个是我清灵宗弟子!”

钱阳抬头看天。

“你告诉我,死了这么多人,后边的守卫该怎么打?”

老林头担心的就是这个。这次试炼,弟子之间的确有竞争关系,但这种竞争其实是通过所有人通力合作来实现的。关卡守卫并非一人能敌,合作才是取得好成绩的唯一途径。这才只是洞窟的第四十层,在这里就出现这么大规模的减员,将会直接影响到每一个人最终能到达的深度。

别人老林头可以不管,但钱阳的成绩可是关系着他的老命,怎知道被这小子自己给断送了,他此时又如何能够不愤怒。

钱阳面无表情的调整了一下心绪,缓缓收势起身,眯着眼睛,全身都散发出高冷的气息,似是完全不将场上的蝼蚁们放在眼中。他的眼神落在老林头发髻偏上的位置,缓缓地开了口:

“这些垃圾守卫——我!一!个!人!就!能!打!”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接连响起,全场的小朋友们全都惊呆了。

“这货狂得没边了吧?”

“这货有点不要脸了吧?”

“我们都把守卫打的差不多了,他出来捡个漏就敢如此口出狂言?”

“害死了那么多人,断了所有人的前途,偏偏还自我感觉良好,修真界怎么会有这样的奇葩?”

钱阳完全不理会旁人的窃窃私语,趁着此时无人拦阻,大踏步的走进了光门,只留下满地咬牙切齿的各色修士。

老林头的意识一阵恍惚,他觉得他的老命到这里就算是完事儿了,自己花了那么多心血培养出的弟子,一出门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完全将他所说的话当做耳旁风。

就说这鳄鱼守卫,老林头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说千万别把它翻过来。它肚子上的皮肉是很脆弱,着实可以少打几下。可一旦翻了过来鳄鱼守卫就会立时放出必杀技,死上几十人都是最好的结果了。我们又不急着赶飞舟,老老实实慢慢打就是最好的办法。

谁知这小子来了就帮鳄鱼翻了身,看他这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劲儿,自己之前那番话倒还不如不讲,也许这小子自己根本就想不到翻身这一茬。

“死就死吧!这就是命!”老林头的心气儿彻底被浇灭了,对于未来他已完全断绝了希望。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一章 逃脱的压力

二百多弟子垂头丧气走入光门,试炼还没结束,他们和老林头不一样,对他们来说现在还远没到该绝望的时候。

老林头也蹒跚着走向光门,好歹也得先把这次试炼完成了吧。他随手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牌,想看看鳄鱼守卫留给他的是件什么东西。可这一看,老林头瞬间呆住了,原本浑浊的双眼竟慢慢又放出了光彩。

是他得到了什么好东西么?并不是!老林头的空间中仅仅多了一根灵力加二、伤害加三的普通法杖。

这份奖励对于鳄鱼守卫来说,给得实在是有些吝啬了,甚至吝啬到已经超出了底线,但就是这份完全没有底线的战利品却使得老林头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到底谁拿走了奖励的大头。

拿走奖励大头的某人此时正坐在休整区,嘴角一片晶莹。

“这个鳄鱼也太大方了吧?”钱阳看着手里的几件东西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首先是一件防御加七、体质加六、灵力加六的外衫,然后是一条防御加六、体质加七、灵力加五的裤子,还有一副伤害加八、灵力加七的拳套。

这三件装备穿在身上,再加上他身上原本的一些零散部件,单就基本属性来说,他的实力恐怕都接近了筑基后期。

除了这些装备之外,鳄鱼守卫还给了一件上面刻着小星星的奖励品,那是一条品阶达到了高级灵器的铁棍。

体修当中惯于使用武器的不少,而其中使用棍类武器的更是占了多数。这样一条足够筑基后期修士使用的铁棍,市面上的价格绝对在两千灵石以上。

除去其经济价值,这条铁棍在试剑洞窟中也是可以使用的,而且其属性比钱阳新得的拳套还要好上一些。

当然,钱阳肯定是不会去使用这铁棍的,没有像样的棍法是一方面,攻击时难以掩饰的光芒才是钱阳最为介意的。

钱阳一边唱着“我要这铁棒有何用?”一边美滋滋的将铁棍收好。一想到出去以后就能换来大把灵石,钱阳甚至有心现在就提前结束试炼。

不过……

“逃脱符!你大爷的到底出不出来!”

钱阳如今的心情就像一个好不容易撬开了银行金库的小偷,塞了满满几袋子钞票,却突然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将自己反锁在了金库内,偏偏得意忘形之下,撬门的工具又被他丢在了门外。这种费尽心力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可最终却又不属于自己的凄苦,常人是很难体会的。

“我还就不信了!”钱阳大踏步冲向下一层迷宫,为了逃脱符继续努力。

参加试炼的弟子大多都已经过了迷宫的四十层,每层迷宫其实都差不多大,每层迷宫里灵兽的数量也差不太多,都在二三十只左右,若是安心将每层迷宫都彻底清空,到了这个时候,每人杀掉的灵兽得有八九百只。

当然绝大多数试炼弟子都不会那么极端,但想要顺利找到下一层的入口,平均下来每层杀十只左右灵兽是必须的。也就是说,到了此时,所有弟子至少也得杀了三四百灵兽。而钱阳杀掉的灵兽只会更多,绝不会比这个数字少。

按照老林头的估算,逃脱符掉落的概率大概在百分之一左右,即使运气差些,打了三四百只灵兽也应该早都拿到手了。事实也的确如此,此时所有还在试炼的弟子也只有钱阳这一个奇葩还没有搞到逃脱符。

概率这个东西真是没法说,爆不出就是爆不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偏偏在试剑洞窟中任何东西都是无法交易的,若是死活也打不到逃脱符,真的就只有死出去这一条路可走了。

其实每次试炼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气运加身的幸运儿,苦苦攒了一身好东西,只等着出去以后大杀四方,可偏偏就是搞不到逃脱符,最后只得看着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

钱阳可不想步前辈们的后尘,只得拼了老命杀死一切入眼的活物。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在的局势还能勉强维持。一身超极品的装备加上两个强力技能,使他战斗的消耗远远小于旁人。再加上那件加灵力恢复的玉佩,钱阳对上眼前这些二阶中期的老乌龟,仍旧能够基本保证没有消耗。

这个基本的意思就是不能连续的战斗,搞定一只乌龟以后,借着寻路的时间略微回复一下灵力,就可以保证下一次满状态进入战斗。

乌龟比鳄鱼好打得多,或者说危险小得多。

这种乌龟学名应该叫做吞吞龟,和蹦蹦兔的名字谜之相似。蹦蹦兔定然要蹦蹦蹦,吞吞龟就肯定是慢吞吞。这种乌龟从战斗开始一直到死亡,基本都不会移动半分,只是会时不时的放出一发水花弹。

这种近在咫尺的法术很难闪避,钱阳也就干脆不去费那个劲,反正以他装备上附带的防御力,这种水花弹造成的伤害相当有限,再加上他变态的体质,战斗间隙回复灵力的工夫就足够他身上的伤势自愈。

钱阳的拳头一下下落在乌龟那坚硬的外壳上,不一会就将它砸成了白光。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另一只吞吞龟,钱阳深吸了一口气,原地等了半柱香的时间,待状态回复完毕才再次挑起了战斗。

回复状态所耗费的那点时间钱阳并不在意,此时时间还早,用不着紧赶慢赶的。况且,钱阳也不想那么早就到达第五十层。他又不傻,下去那么早做什么?早早下去被人挤兑着单挑守卫么?

新的一天如约到来,可钱阳的运气仍旧没有任何好转,逃脱符是打定主意不想出现在他面前了。

装备换了一件又一件,属性在稳步提高,他甚至又遇到了一口带夹层的箱子,从里面找到了一块伤势回复加三的玉佩。战斗进行的很顺利,可钱阳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了,如果没有逃脱符,那他得到任何东西都毫无意义。

现在在迷宫的四十几层,他还能多打些怪争取一下爆率,可要是还打不出来,等到打每只怪都要拼消耗的时候,他就距离彻底完蛋不远了。

迷宫第四十五层,钱阳从密室的箱子中翻出一件画着小星星的初级灵器鞋子,那属性在迷宫中算不得什么,可拿出去完全可以自用,若是卖钱也可以换一二百个灵石。

除了鞋子,他还得到了一些零七八碎的奖励,都是些材料、药草之类的东西,加在一起能换个千把灵石。可这丝毫没能给钱阳带来任何喜悦,再好的东西带不出去也是浮云。

钱阳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得到的奖励越多,逃脱符掉落的几率就会越低。

迷宫第四十九层,钱阳将出口前最后一只吞吞龟砸成白光,看着它留下的一粒丹药,只能摇头苦笑。

到底还是没打到!钱阳满心失望地席地而坐,开始慢慢回复状态,顺便睡上一小觉。睡觉的原因无需多说,作为试炼弟子们的公敌,摆正自己的位置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儿。

钱阳这一睡就是小半天,老林头在等不到钱阳之后,也只得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一只巨型吞吞龟趴在河岸边,硬扛着漫天攻击的同时,时不时借着身后的河水放出一个个群体水花弹。

吞吞龟的这种法术很难闪避,不过好在攻击力没太夸张,至少一击秒不了人。受了伤的或是灵力耗尽的弟子在老林头的安排下,会退到战场后方嗑药回复状态。回复完毕再重新回来替换掉其他需要修整的弟子。

这场战斗说白了就是一场车轮战,利用吞吞龟移动慢又秒不了人的特点,二百多人就这么一直将它耗到死。

说起来,这场战斗的指挥难度是最小的,就说以往的试炼中,在这一关卡也几乎不会有减员。不过这乌龟的防御确实极高,那群体水花弹又躲不掉,因此大量的丹药消耗是少不了的。

而且托某人的福,这次试炼在第四十层出现了好几十人的意外减员,这就使得参战人员减少,平均下来每个人的消耗就更大了。

吞吞龟守卫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它杀不死人没关系,它也不想杀人。它就是想把你之前积攒的丹药什么的都耗光,然后等你进入下边的迷宫之后就会因为断了补给而不得不离开试剑之地。

按照往年的惯例,过了吞吞龟守卫,就是试炼弟子结束试炼的第一个高潮。没有了补给自然无法应对持续的战斗,不少弟子都会选择再走上几层迷宫,把身上的灵力耗光之后就选择使用逃脱符安全离开,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错估了自己的灵力存量,在战斗中被人一脚踢出来的反面典型。

总之过了第五十层,每个人身上都攒了些可以换钱的东西,不少参加试炼的弟子也就达到了自己的心理底线,铁了心继续冲击第六十层的人通常也就在百人左右,照今次的形势,这个人数恐怕还会再少一些。

老林头百无聊赖的做着输出,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消耗战实在令他提不起兴趣,他倒是觉着趁着这个空档思考一下他那败家徒弟的情况更有实际意义。

之前和鳄鱼守卫的激烈战斗他仍然历历在目,当时谁造成了多少伤害他心中有一本清清楚楚的账。在他的指挥之下,清灵宗弟子造成的伤害会明显高出其他人不少,而他当然也不会对自己吝啬,若是按照正常程序,他所获得的奖励应该是排在所有人中的前五位。

可是前五位就奖励他一个破棍子?你是在逗我吧?以老林头的经验,发生这种事情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拿走了远超其他人奖励品。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二章 来早了的钱阳

老林头在看到鳄鱼守卫给他的奖励品时就已经知道,肯定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其实打白鼠守卫时他就觉得得到的奖励有些诡异,只是低级守卫这种东西能掉落什么实在是不好说,他当时就没有深想。可此时再回头想一想和鳄鱼战斗的时长,他就可以明显感觉到鳄鱼守卫比往年脆了很多。

老林头不是游戏玩家,他也想不到防御和血量那乱七八糟的关系,他只能隐约猜测出,有人对鳄鱼造成了远超常规的伤害。这个人会是谁?毫无疑问,嫌疑最大的肯定就是钱阳。

看他那明显不同寻常的神情状态,和不知从哪来的狂傲,老林头觉得这个人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林头相信是后者。

人总是要有梦想的,为了保留自己筑基的梦想,他必须得相信是自己的宝贝徒弟藏了什么本事,并且最后会大杀四方满载而归,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成就多年的夙愿。

死了些人便死吧!或许真的如那个小子所说,他一个人就能单挑关卡守卫呢!

这种想法老林头自己都不信,可他必须得相信。

钱阳伸了个懒腰,一头钻进了战场,老远就看见乌龟守卫神采奕奕地又砸退了一拨进攻。

“哎呀!这是来早了?”钱阳一看乌龟那状态明显是士气正旺,这帮人一半会儿怕是拿不下来。

他本来是估算着这些人把乌龟打得差不多再下来捡漏,谁知道老林头爱子心切,生生等了他两个时辰才开怪,这就使得它下来的时候战斗才刚开始没多久。

来早了可怎么办?

钱阳知道自己全力的一击肯定不能把这状态良好的乌龟怎么样,而且一击之后他基本就失去了再战的能力。这里是战场,不是休整区,体力的回复可不是一半会就能完成的。

怎么办?钱阳觉得正常一点的办法就是悄悄混进战场,然后像别人一样正常输出,等到打得差不多了再偷偷来一下狠的。这样一来,奖励拿到了,还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是这样做岂不是显得太低调了?

低调可不是钱阳的作风,如老林头那般低调的最后都去当引路人了,像钱阳这种光芒四射的高手怎么可能做出如此不符合角色身份特征的事情。

的确,钱阳这种霸气侧漏的人刚一踏进战场边就引起了人们的注目,试炼弟子们看到这位一出现,马上就下意识地放缓了输出的节奏,时刻做好这位爷要出幺蛾子的准备。

钱阳没想好该怎么办,只知道就这么参加到战斗当中很不合适。说白了其实就是他想要搞事情,但还没想好从谁开始搞才能显得不那么生硬。

缓缓扫视了场中诸人,钱阳在心里默默计数,二百三十七人!

在第四十层被他玩死了三十多,再加上在各种地方死于各种意外的倒霉孩子,剩下的人绝大多数都应该在这里了。

钱阳看到了试炼前见到的磨剑堂那两名小师弟,也看到了他们身边的清灵宗弟子,还看到了远处几个无量谷红袍,当然还有穿着各色服饰的各派精英。

“似乎少了点什么碍眼的东西呢?”钱阳看了一大圈,竟愕然发现场中没有浦皓白大师兄的踪影,话说从试炼开始钱阳就一直没看到这位据说实力强横的浦师兄。

“那货该不是死出去了吧?”这是疑问,其实也是诅咒。

没见到浦大师兄,钱阳有些失落,少了一个好靶子啊,这下该找谁的茬呢?

“人家也没惹我,下不去手啊!”钱阳此时发了善心,却不想之前那三十多人何时又惹过他。

众人的攻击强度减了下来,老林头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还在纳闷这些小子在搞些什么,抬眼就看见钱阳傻愣楞地站在那里。

老林头一见钱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不快打,我怎么教你的就怎么打!”

老林头怎么教他的?这乌龟壳硬的很,攻击落在上面几乎没什么效果。按钱阳的理解就是正常的攻击根本破不了防,只会强制性的扣一点血而已。

那乌龟有这么强大的外壳当然会好好利用起来,在绝大多数时候它的五肢都是要缩在龟壳中的,只有当它释放法术的时候才会把软软的部位露出来那么一下下。所以对付这个乌龟是一件很漫长的劳作,在它缩头的时候也用不着下大力气,大概敲他龟壳几下表示友好便成,然后趁他把头露出来的时候再全力攻击,这样是性价比最高的战斗方式。

其实在乌龟缩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办法对它造成伤害,它的脑袋虽说缩回去了,但龟甲上却会留下一个不大的孔洞用来呼吸和观察。因此若是你的攻击可以正好落在那个孔洞内,便可以对吞吞龟守卫造成不小的伤害。

这一点钱阳是做不到了,他那沙钵大的拳头肯定塞不进那么一丁点的小孔,倒是在进入试剑之地时选择指虎作为初始武器的弟子可以试着将剑气射入孔洞之内,这也算是隐剑门给选择指虎之人提供的一点隐藏福利吧。

此时的老乌龟刚刚放完个大招,把脑袋死死藏了起来,任凭二百多人如何敲打,它也只是在原地转圈圈,死活不肯露头。隐剑门的福利算不得什么秘密,在场的弟子们选择指虎作为武器的并不在少数。试炼到了中段,这些弟子大多手上都已经配齐了十枚指虎,每根手指都不闲着,举手之间,便是剑气纵横。

这就是隐剑门通常的战斗方式,话说隐剑门其实是一个剑修门派,但他们的功法却相当独特,战斗方式也和其他剑修大相径庭。隐剑门弟子在筑基之时会通过一种秘传之术将一柄法剑炼入体内,并以剑为基,人剑合一。铸就剑基之后,隐剑门弟子在战斗时会通过十根手指将体内剑气弹射而出,攻击及其犀利。因为从表面看不到隐剑门弟子的剑,但偏偏他们还是剑修,这才有了“隐剑”的说法。

由于隐剑门弟子攻击时借助了手指的灵巧,因此他们战斗方式诡奇多变,剑气神出鬼没。战法多变倒也罢了,偏偏他们又兼具了剑修的优势,那就是攻击力极其强大,这样一来就使得隐剑门弟子很是难缠。

凭着这门强大的传承,隐剑门自古以来便是无人愿意轻易招惹的强横门派,即使在中州这样的修真界中心,隐剑门也是毫无疑问的一方霸主,享万人敬仰。

在这种试炼之中,隐剑门当然不会把自己压箱底的传承拿出来,为了选拔出适合自己门派的优秀人才,隐剑门也是费了一番苦心,他们特意设置了一种可以套在手指上的指虎。试炼弟子通过手指释放剑气,模拟隐剑门弟子的战斗方式,而隐剑门便可以通过弟子们的战斗表现来衡量这个人是否适合自己门派的秘法。

在场二百多名弟子当中,使用指虎的有不下一百人,但真正能将剑气射入乌龟守卫那细小孔洞内的屈指可数。

装备是一样的装备,战法是一样的战法,但落在不同人手中所体现出来的效果可是天壤之别,这场战斗中表现最为抢眼的便是磨剑堂那个一脸冷酷的洛咏希。

只见这位小洛师弟身形飘忽,整个人以一种奇妙的节奏左右翻飞,行进路线看起来颇为随意,却总是能适时的出现在那个孔洞即将经过的位置。他手中的剑光不时闪过,其中竟有半数都能准确地通过孔洞钻入龟壳之中。

“人才啊!”钱阳有些感叹。磨剑堂中人才济济,作为炼气期就能进入其中的天骄,洛咏希的确有高出旁人一筹的实力。

相比洛永希的强势,他的同伴黄羽则低调得多。黄羽在试炼中选择的初始物品是一叠符箓,看起来他对符箓一道应是有相当的心得。不过在这场战斗中,使用符箓还是有些吃亏的。

符箓终归是一种消耗品,即使一路上都会有补充,数量也是有限的。像现在这种持久战,黄羽肯定舍不得拿符箓硬砸那厚厚的龟壳,只能等待乌龟释放法术的瞬间才能丢出一把符箓抢些伤害。这样一来,大多数时候黄羽竟然都是一副无所事事的状态。

其实用符箓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那些用拳套的体修。体修都是近身攻击的,砸龟壳的时候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想打出像样的伤害就太难了,乌龟守卫的群体水花弹有一定的击退效果,每次法术都会将身周的体修们推出去丈许,等到体修们扛过法术再冲到前面,乌龟的脑袋早都缩回去了,只留下个龟壳给他们慢慢砸。

钱阳把场上形势看了个遍,完全将老林头当做不存在。那边老林头跟他讲了半天却完全没得到应答,肺都要气炸了。

“你……你到底打,还是不打?”老林头吼得撕心裂肺。

钱阳知道躲不过去了,这老头太死心眼了,在这里又不好解释,那就只有一条路走了,那就是——耍赖。

“我不打!”钱阳底气足足的回话,眼睛却不敢看这位可怜的林师兄。

钱阳一开口,顿时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所有人的余光都瞟到了这边,要看看这位特立独行的“高手”要玩什么高科技。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三章 胡搅蛮缠

钱阳想通了关节,咬了咬牙,大踏步地通过了光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一层战斗中的伤亡,让更多人的人陪着他去打七十层守卫。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不能破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愣头青形象。

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他还有领导战斗的才能,那他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还得装傻充愣,还得让你们都看不上我,然后还得保护你们别死了,这出戏真尼玛是越来越难演了!”钱阳的苦无处可诉。

这次虽说钱阳没耽搁,但他进入第六十层也已经处在了一个相当靠后的顺序。他和别人不同,到了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竭力避免战斗了,一旦找到下层入口就赶紧进入,路上能不打的怪肯定是不打。可钱阳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得不杀得一路血流成河,等他到达六十层的时候,场上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人!

“嘶!这人数不对吧?”钱阳被这热闹的场面唬住了。老林头可是说了,往年到达六十层的也就一百人,今年被自己额外搞死了三十多,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

钱阳抬眼看见一群人神色不善的看着自己,皱了皱眉头,终于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在第五十层可是一个人就搞掉了乌龟三成的血量,这就给其他人省下了大量的丹药。这样一来,就有更多的人淌过了五十几层的绞肉区,最后成功到达六十层的人数竟然不比往年少。

“原来我在无意之间已经弥补上了之前的错误啊!”钱阳长出了一口气。

正当钱阳沾沾自喜之时,一个小老头毫无预兆地站到了钱阳的身前。

“你到底想恁么地?”老林头这是打算和钱阳摊牌了。

钱阳愣了,这下可怎么玩儿?

不过不知道怎么玩也不能弱了气势!钱阳脖子一梗:“你又想恁么地?”

“我……”老林头是真没想恁么地。

压了压火气,老林头决定不跟混人较劲:“你这回是打还是不打?”

钱阳真有心说不打,又怕到时候真下不来台。要说打吧,这也不是他性格啊!

“你们要是不打我就打!”钱阳憋出来这么一句,刚说完就后悔得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老林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低下头正好看见钱阳腰间的三块玉佩,随即摇了摇头道:“这守卫你自己打不了!”

钱阳皱着眉顺着老林头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玉佩,再看看老林头的腰间,竟然也有一块同样形制的玉佩。

“感情林老师也发现那种箱子了啊!”钱阳暗暗地想。

老林头也是在五十多层才发现一个箱子不太对劲,结果从里面找到一块加状态回复的玉佩,至于之前是否有错过的他就不晓得了,不过看看钱阳那三块儿,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漏了一些。

在老林头看来,这玉佩的属性实在是有些鸡肋,难堪大用,钱阳那几块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对战局也没啥大帮助,前边趴着睡觉那个黑妖狼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就能打了的东西,而且这妖狼也不是你说不打就能躲得过去的。

老林头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他是真的为钱阳好,钱阳也深知此点。他又何曾不想好好打怪,把损伤降到最低。可他偏偏又不能正儿八经的和其他人配合着战斗,那是他的底线。

钱阳斟酌了一番,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不想和你们这帮拖油瓶一起战斗!”

“拖油瓶?”老林头差点儿被唾沫噎死,旁边听到这话的人也纷纷怒目而视。

“我们是拖油瓶?那好,你自己去打,我们保证躲得远远的!”旁边一个修士忍不住了,心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奇葩呢。

“你保证?他们都听你的么?”钱阳说完才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

“你……”上一幕的场景再次重现,那修士知道跟钱阳辩不出理,甩甩袍袖走了,这叫眼不见为净。

老林头还没有放弃,语重心长地接着劝:“这黑妖狼虽然没有之前的乌龟结实,可是攻击力奇高,速度又快,即使你装备不错,也顶多就能抗两三下,稍有不慎就必死无疑。况且妖狼极擅闪避,单独应战怕是连击中它都困难万分。只有大家通力合作,才会增加一些生还的希望,师弟莫要自误。”

看着如此贴心的老林头,钱阳心中的不忍越来越重,即使他现在是在演戏,也实在是说不出太绝情的话了:“那你们就去合作吧!莫要管我!”

钱阳说完这话,甩甩袖子走去了一边,再也不敢面对伤心欲绝的老林头。

这边说话的工夫,又接连来了不少试炼弟子,在场这百多号人也不敢乱动,只是老老实实地等着老林头和讨人嫌的谈判结果。这会儿一见那边谈崩了,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黑妖狼真是没人愿意打,一半的战损率,谁也不能保证战斗结束时自己还能活着,本来他们还想着那个讨人嫌能上去扛上几下呢,结果人家直接走人了!

老林头在那里杵了良久,勉强算是调整好了情绪,他是无论如何也得让钱阳拿到好成绩的,别管那小子有多气人,这守卫总归得先打过去吧?老林头若是不组织人打守卫,难道还真的让钱阳去单挑?钱阳同意老林头也不干啊!

老林头咳了一声,随即高声道:“诸位道友,黑妖狼攻击力奇高,我无法保证任何一个人的安全,战斗结束后我们这里最多只能有一半的人可以继续前行,诸位若是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林师兄,在下初次进入洞窟,冒昧问一下,真的有一半的人要死在这里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修士开口问道。

老林头点了点头:“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道友若是对之前的收获还算满意的话,不如见好就收了吧!”

小修士点了点头:“多谢师兄告知,我再考虑一下吧!”

老林头答对完这个小修士,再次冲着众人高声道:“一炷香之后开始战斗,大家先各自准备吧!”

老林头话是说让大家各自准备,其实这战斗哪有什么好准备的,他就是给大伙儿点时间考虑是否要继续战斗,若是不想打了就赶紧找个地方偷摸的回家,否则等战斗开始,逃脱符可就不能再使用了。

洞窟第六十层是一片算不上茂密的树林,一颗颗粗壮的灵木稀稀拉拉地散在各处。在这最后的休整时间,老林头坐在一棵树下,将清灵宗的弟子都唤至身前,逐个打量他们身上的装备。

清灵宗此次参加试炼的一共有十五人,到了此时只剩下了十人,这十人里当然也包括那个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的讨人嫌。按照剩余比例来说,清灵宗的成绩是要远远高于平均值的,能够达到这个效果,老林头居功至伟。

不过成绩再好也得是能带得出去东西才算数,这一战之后能清灵宗还能剩下几人还真是不好说。老林头也在做最后的努力,他冲着一个小修士问道:“你身上的装备一共加了多少体质?”

“啊?”小修士低头算了算才不好意思地答到:“二十二!”

“赶紧回家!”老林头摆了摆手。

“可是……”那小修士明显不太甘心:“我身上还有六颗疗伤丹。”

“别废话,赶紧回家!你这身装备一下都扛不住,有药也没处吃!”老林头态度极其坚决。

提示宗门弟子适时离开也是引路人最为重要的工作之一。

“那……好吧!多谢林师兄。”小修士抱抱拳,掏出逃脱符,化作一团白芒消失不见。

洞窟提供的装备属性旁人是看不出来的,但装备的形制每件都不一样,老林头凭借多年经验也能大致看出谁的装备到底是什么档次。

赶走了一人,老林头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个满脸胡子的弟子道:“你加了多少体质?”

那人轻轻回了句:“二十八。”说完还满含期待的望着老林头。

老林头皱了皱眉:“之前收获如何?”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答到:“一千灵石左右的东西吧!”

老林头嗯了一声:“黑妖狼的普通攻击你勉强抗得一下,重击肯定被秒,如果你坚持参加战斗,生还几率不会超过两成,如何选择你自己做主。”

小胡子搓了搓鼻子,明显是有些犹豫,试探着说道:“我身上还有不少丹药,若是能通过守卫,肯定还能走上很远,就这么离开,我有些不甘心,还望师兄指条明路。在下感激不尽!”

老林头盯着小胡子看了一阵,直到将他瞅得手足无措才算罢手,却仍旧没有回话,而是转头问向其他人:“还有没有体质低于三十的?”

众人纷纷摇头。

“有没有疗伤丹不足三枚的?”

众人再次摇头。

老林头又问:“有没有收获超过三千灵石的?”

无人答话。

老林头叹了口气:“那就都去准备吧!战斗的时候别离开我太远。还有……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老林头缓缓站起了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又勉力直了直腰,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痛楚:“真的老咯!”

小胡子一见老林头这么个状态,连忙上去搀扶。老林头倒也不拒绝,半倚在小胡子的胳膊上,拖着略显沉重的腿,一步步向树林外围挪去。

小胡子这时候心里可乐坏了:这位骨灰级的老师兄明显这是要给他传授秘籍啊!这下可真是要发财了。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四章 君子坦荡荡

试剑洞窟第五十层中的战斗波澜不惊,钱阳刚才搅和了一阵,现在没人理他,他也就不再到处拉仇恨,反正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他如今就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头上静待战斗的发展。

这场战斗实在是太漫长了,算算时间又到了新的一天,可那老乌龟除了眼神黯淡了一些,其它的根本无甚大碍。

可修士们已经开始吃不消了,战斗到现在,虽说没有任何人被踢出洞窟,但退出战斗的却已经有十几人了。这十几人远远站在一边看着其他人打乌龟,脸上满是无助。他们退出战斗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没有药了。

其实没有几个人到了迷宫的四十多层还能保持无损战斗的,修士们一路上攒下的丹药早就开始消耗了,区别只是有人消耗的多些,有人消耗的少些。如钱阳那般顶尖的装备都还要指望玉佩所提供的恢复能力才能勉强保证无损,其他人自然更是不堪。

一些装备差些的修士打怪时只能靠吃丹药硬顶,所以当他们站到五十层时身上的丹药根本就没剩下多少。偏偏这老乌龟就是要耗死人,它那时不时的群体压血技能就是要耗光你的疗伤丹,你想要打死它就得耗光回灵丹。

丹药耗光的修士只能退去一边等着捡现成的,不出意外的话,当他们拿到这一层的奖励后也就该打道回府了。

真的没有丹药了旁人也无话可说,你打了多少输出就拿多少的奖励,谁也碍不着谁。可问题是那些身上还有些丹药的修士到了这时候难免心里就多了些想法,那就是——把自己绝大多数丹药都耗费在这里到底划算不划算?

事情很简单,这些人想要堆死乌龟守卫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是打完之后你若是身上没剩下什么丹药,你的试炼之行也就差不多到了尽头,你的最终收获也就只有看乌龟大大能给你爆出什么东西了。

用自己难得的试炼机会赌乌龟守卫的产出,有一些人会觉得不错,可更多人却是不情愿的。试剑洞窟五十层只是一个勉强及格的成绩,稍微有点实力的人都希望能够走得再远一些,你让他们把全身的丹药耗费在五十层的守卫身上,他们绝对是不甘心的。

偏偏不甘心的这一部分人都是有机会冲击更高层数的。换句话说,这些不甘心的人都是实力强一些,装备好一些,身上的丹药也很有一些的那一部分人。

虽说战斗看起来还要持续上一段时间,但结果已经没什么悬念了,这时候,那些不甘心的人也就开始偷偷留力了。他们不再追求自己的输出量,而是减缓了攻击的频率,以此来减少回灵丹的消耗,甚至有些人把本该用于输出的灵力改用作防御,用以节省疗伤丹的消耗。

一个人留力不容易看出来,但意识到这一点的修士绝对不少,再加上留力的都是实力偏上的高手,这样一来,原本漫天飞舞的攻击明显慢慢地少了下来。谁也不是傻子,一看旁边人都留力了,谁还傻乎乎地铆劲打啊。

攻击强度下来了,老林头很快就发觉了,不过他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乌龟守卫他打过不知道多少次,几乎每次打到后来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人性本如此,他无可奈何,不过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的:

“诸位道友!别想着留力了,打死乌龟守卫所需的灵力总量就是那些,打快打慢也不会有丝毫节省,我们这些人消耗的回灵丹总数是固定的,甚至还会因为守卫的自愈而加重消耗。而且拖得时间长了,它释放的法术就多了,我们消耗的疗伤丹总量就会增加,后面的战斗就会更加艰苦。这样算起来,留力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以最快的速度击败这只乌龟才是最好的选择!”

老林头说的当然是真话,也都是好话,这个道理也不难懂,各门各派的精英们不会连这点道理也想不明白。

但道理是大家的道理,私心却是自己的私心。

的确,大家消耗的回灵丹总量是一定的。但是可不可以我少消耗一个,你多消耗一个啊?你们都使点劲,赶紧把乌龟打死,也就不至于多消耗疗伤丹了,我一个人留点力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吧?

没错,一个人不尽力影响是不大,可架不住大家都这么想啊。老林头一番话说完,意料之中的几乎没有效果。倒是有几个人狠狠打了几下,可是再一看旁人都是那副要死不带活的样,也就撇撇嘴收手了,嘴里还嘟囔着:“弄了半天就我傻是吧?”

老林头说完这番话也就不再多说,甚至他自己的攻击频率也降了下来。他提示大家是本分,人家不听他的,他也没办法。都不使劲那就慢慢打呗,反正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人人都怕吃亏,结果大家就都吃了亏,这又何苦来哉?

即便真有个高风亮节的人在这么个形势下恐怕也只能随波逐流了,你自己尽力打了,结果药耗光了,不得不退出试炼,最后让那些贪便宜的真的占了便宜,谁疯了才干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呢!

就在老林头以为今次的试炼又将像往常一样让人堵心的时候,意外毫无预兆地发生了。

有些傻事儿往年没有人做,可今次却是不同,有一位爷枯坐了大半天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刻的到来,若是大家都拼了命的抢输出,他刚才那番戏岂不是白演了?

“你们都不想打了是吧?”讨人嫌的声音响彻全场:“不想打就躲远点!看着我三拳两脚弄死它!”

钱阳话音未落,就立刻得到了不知多少声回复。

“那就你来!”

“我看你怎么打!”

“牛皮吹得响当当,早就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了!”

刚才黄脸修士让大家停手的时候,响应者寥寥,可钱阳这一声喊,顿时有不少人收了手远远跳出战圈。而且一有人带头,大家更是干脆借机停了手,纷纷远离乌龟守卫,把战场让给了钱阳,甚至连老林头在愣了一下之后都明白已经事不可为,只得招呼着清灵宗诸人远远退开。

战斗就这样戛然而止。

造成这个局面不是因为钱阳比黄脸修士有号召力,甚至也不是因为他招人嫌,而是大伙到了这个时候是真的都不想打了。

别看众修士嘴里都骂骂咧咧的似要看钱阳的笑话,其实心里却都在偷着乐。他们的输出也打了不少了,现在就一心算着兜里那点丹药呢。本来就不想打,可偏偏没有退出的理由,这下好了,天上凭空掉下来个善解人意的接盘侠。

众人心里想的是管你能不能打得过,我能借机停一会就算占便宜了,你多抗一下我就多回复一丝灵力,等一会走迷宫的时候说不定就能多开一个宝箱。

钱阳早知如此,他之前的一番闹腾为的就是这一刻。

钱阳只有一击之力,一开始根本就不敢出手,他就想在一旁看热闹,却苦于没有个合适的理由,只得借着挤兑黄脸修士才能名正言顺的不参与战斗。而且他那一番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论也给自己在后期加入战斗埋下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钱阳心里头算得清楚着呢,别看他们这么多人打了半天,可看那老乌龟的状态,估计血量也就去了六七成。钱阳估算自己一拳应该能打掉乌龟的三成左右血量,这个时候上去应该正好。

钱大高手已经想好了,若是能一拳搞死老乌龟,他就继续保持自己“寂寞嘴贱高手”的形象。若是一拳没搞死也没有关系,大不了从此以后就走上“寂寞嘴贱愣头青”的道路。反正伤害也打出来了,奖励也少不了,最后自己是个什么形象就留给后人评说呗!

而且这两条路其实殊途同归,无论是嘴贱高手,还是嘴贱愣头青问题都不大。其实他想要塑造给观众看的是一个“高手愣头青”的形象,但到底是偏向“高手”多一点儿,还是偏重于“愣头青”多一点儿其实无伤大雅。

当然“嘴贱”这个事儿绝对是个意外,钱阳本无心如此,奈何天意无常、造化弄人,各种各样的意外生生将一个老实孩子逼成了个逗比,对此,钱阳也只能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

见场上诸人都退开了,钱阳便大踏步冲向了吞吞龟守卫。当然其他人是不是退开了他并不是真的在意,他心里很清楚,没有人会闲得无聊攻击他,之前他说过的那番令人脸红心跳的话只是一个很单纯的玩笑。

钱阳冲到了龟壳前,乌龟的脑袋深深藏在壳中,这里现在是一片大空地,原本站在这里的几名体修早都远远跑了开去,钱阳也如愿以偿的达成了单挑乌龟守卫的夙愿。

“把头露出来!”钱阳照着龟壳就是一脚,嘴里还不闲着。

老乌龟没理他。

“你那个什么头有什么好藏的!”钱阳又是一脚。

老林头看着在嘴贱道路上越走越远的钱阳也只能无声摇头,命运掌控在他人手上的无力感几乎就要将他击垮了。

“君子坦荡荡!”钱阳又狠狠砸了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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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五章 血缘关系

“君子坦荡荡!”钱阳狠狠砸了一拳。

他这句话大半人没听懂,听懂了的又不得不给钱阳再填上一个猥琐的评价。

“我在你前边挖了个坑!”钱阳的第二拳又到了。

“呵呵,两拳两脚了!”嘴贱的绝对不止钱阳一个,看热闹的修士中有的是不嫌事儿大的。

“闭嘴,就你会数数是吧?”钱阳听力倒是不错,这边打着架,那边还有工夫跟人逗咳嗽。

“好好!我闭嘴,您继续!”那嘴贱的倒是好脾气。

钱阳心说你别怂啊,咱俩再唠一会儿呗,它头不出来我这第三拳也不敢打啊!

也许是到施法时候了,也许是钱阳真的搔到乌龟的痒处了,反正老乌龟是慢悠悠把头探了出来,钱阳眼睛一亮,正要发出期待已久的全力一击,却不想一大坨水花迎着他的脸便冲了过来。

这是老乌龟的水花弹,场上就剩下一个对手,它那群攻法术也变成了单体法术,不过看起来攻击力倒是没有提高。

“别呀!”钱阳一声惊呼,他倒是不很介意被打上一下,可这个水花弹是有击退效果的啊!没看之前那几个体修被折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么?这要是挨上一记这个,他这一拳可是说死也打不出去了。

不过钱阳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遇到这情况也是惊而不乱,左手光芒一闪,一张带着诡异气味的符箓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金身符……”钱阳一声断喝。

这是钱阳之前垫在脚底板的那张符箓,而且还是可以带出洞窟的奖励品。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了,他就是要狠狠把这最后一拳打出去,符箓那点儿小钱屁都算不上!

“嘭!”水花狠狠击在符光之上。

这枚金身符的品级还是低了一些,略作抵挡之后便消失在空中,不过它也抵消了水花弹的大半威力。

剩余的水柱结结实实砸在了钱阳的胸前,把他冲的一个趔趄,但是水柱剩余的这点威力显然不足以把他推出多远。略微调整了一下身形,钱阳站到了乌龟的脑袋之前,对着乌龟守卫那尚未来得及收回去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崩~山~捶~!!!!”

这一记重拳携着钱阳九成以上的体力狠狠砸在了乌龟守卫的脸上,而钱阳的脸上也罕见的带上了几分狰狞。

钱阳如今身上的各种装备一共给他附加了接近四十点体质属性,也就是说,他的体质被强行提升了百分之四百,若是单从数值上来说,他如今的身体强度几乎已经超越了筑基期修士所能到达的极限。而相应的,他的体力也被推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地步。

一个炼气期的修士突然拥有了超越筑基期的体魄是一个什么概念?

爽是一定的了,钱阳就随时都能感觉到自己周身上下拥有了爆炸般的力量,这种短时间内实力暴增的感受恐怕也只能在试剑洞窟这个特殊的世界中才可能出现。

可是这些力量终究是被额外附加上的,纵使洞窟中的规则再神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实力暴涨那么多,钱阳也仍旧感觉到了些许不适,小马拉大车的感觉一直徘徊在他的身周,他总有一种力量随时会失控的错觉。

当然,试剑洞窟有着十分成熟的规则设置,力量失控这种事儿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钱阳的这种错觉只是一种穷人乍富后却不知该如何挥霍的幸福烦恼。

但是这一记崩山捶却给了他一个挥霍的渠道!

超越筑基期的肉体力量,附上超越筑基期的灵力强度,再经过超越筑基期修士全部体力的增幅,钱阳这一拳的威力简直大到不可想象。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体力被强行抽出的感觉并不好受,而这一次抽取体力的过程更是让他感觉格外漫长。当他的这一拳轰在乌龟的头上时,钱阳觉得自己身体内的一切都被掏空了,那种释放全部生命精华的虚脱感使得他不由自主发出了痛苦到愉悦的呻吟。

“砰……啪……!”乌龟守卫如踩到弹簧般高高的弹了起来,在空中做出了完全不符合其身形的高难度翻滚动作,在不知多少双眼神的注视下,龟壳朝下狠狠砸在了地上,扬起漫天尘沙。

钱阳踉跄着退到一边,为了保持住高手形象,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坚持着没让自己坐到地上,但双腿已经沉重到无法移动分毫。

场内一片哗然!

这一击的威力彻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修士,虽说他们并不知道乌龟守卫还剩下多少血量,也不知道这位嘴贱的大哥给乌龟造成了多少实际伤害,但那沉重的打击感所带来的直观震撼效果是骗不了的人。众人暗自衡量了一下自己的攻击强度,发现完全不能和钱阳这一击相提并论,那至少是数倍以上的差距。

其实他们小看钱阳了,钱阳四十多点的灵力加成使得他的基础攻击力就比绝大多数人高出一倍不止,再加上拳套的伤害加成,崩山锤的技能加成,使得他这一记技能攻击就已经达到了常人的三倍之多,更过分的是他神通附加的体力,使得攻击力在三倍的基础上又翻了几番。所以钱阳这一击的攻击力其实已经超越了其他人的十数倍。

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因为拳套并不会放出光芒,众人也只能凭着感觉猜测这一击的强度。他们能看到的就是这些,数倍于己的攻击力就是他们想象的极限了,于是也想当然的以为钱阳所造成的伤害是他们的数倍。

常人数倍的伤害的确足够惊人了,怪不得这小子狂得都上了天。众人对此也不得不叹服。

但是数倍的伤害就想单挑守卫?

缺心眼吧?

你是厉害,你一个人能顶得上我们好几个,可那又怎样?

我们这可是有二百多人,每次乌龟露头的时候都会打它二百来下,能顶上几十个你了吧?

我们这么多人都打了大半天了,你一个人就想单挑?你的阵法算学是炼丹长老教的吧?

钱阳呆呆看着前方那一动不动的龟壳,身上的无力感慢慢蔓延到心中:

“哎呀!没打死啊!老天这是在惩罚我么?这是非要我走上逗比的道路么?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儿啊!”

钱阳当然不会像那些数学是阵法长老教的笨蛋一样,他清楚地知道,他十几倍的攻击力打出的可远远不止是十几倍伤害,尤其是对上乌龟守卫这种防御极高的对手,他这一击保守来说也顶的上旁人攻击上千次。

虽说钱阳不知道乌龟的具体防御数值,但他的结论也并非是无端推算。他在乌龟缩回龟壳之前清楚地看到,那乌龟脑袋受了他一击瞬间就变得血肉模糊,甚至连嘴角都在不停的喷涌着鲜红的血沫。

别看现在从乌龟壳上看不出什么不妥,但开始吐血就代表着乌龟已经接近了油尽灯枯的程度,也就证明钱阳确实如愿打掉了乌龟守卫三成左右的血量,这绝对超过了普通人攻击一千次所能造成的伤害。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钱阳失败了,他三拳两脚打死老乌龟的狂言也真正成为了笑话,乌龟那一丁点儿残余的血量就导致钱阳从高手直接变成了笑话,如今他连一招都发不出来,想要补救都没有任何机会。那么后续的戏就必然要偏到另一条道路上去了。

钱阳不喜欢,比起当小丑他无疑更愿意出演一个高手,哪怕是一个嘴贱高手。

钱阳很失望,他觉得上天抛弃了他,他觉得运气在跟他开玩笑,打不到逃脱符不说,砍个怪还要差一丝血,他哪怕在出拳时再多加上那么一丢丢体力,结果也会完全不同。看来上天就是在表现他的恶趣味,就是和旁边的那些龙套一样想要看他的笑话!他完全可以想象,几秒钟之后,人群中就会爆发出丝毫不含善意的嘲弄,到那时,自己又该如何……怼回去呢?

钱阳是幸运的,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人群中还有一个待他比亲儿子还亲的老林头。把身家性命全都压在钱阳身上的林老师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钱阳被人欺负?

乌龟的惨状早都落在老林头眼中,钱阳的虚脱也瞒不过他。惊讶于钱阳那不可思议的伤害之后,他果断接过了钱阳未竟的事业,火速上前几步,数十颗微蓝色的火焰弹在他的控制下连成一串长线,接连砸在龟甲之上。

到了这个时候,老林头也顾不上灵力消耗了,即使砸龟壳造成的伤害微乎其微他也无心在意,他只知道那老乌龟就剩下了半口气,任意一点儿伤害都有把它带走的可能。那还说什么?砸吧!

老林头这一动手,旁边的黄脸汉子可就不干了:“道友管他做什么?他不是要单挑么?你这一出手,他就该说你是要打他了。

场上一片哄笑。

可哄笑声还没有落下就戛然而止。众人眼看着那乌龟守卫竟然就在老林头的连珠火弹之下无声无息地化成了一片白光,消失不见。

老林头转过脸来,咧着嘴冲着大家一抱拳:“嘿嘿!抱歉,我看他把守卫打得要死了,一时手痒,忍不住抢了个怪,诸位多多包涵!包涵!”

“抢怪?”

“那小子还真把乌龟打得要死了?”

“真厉害啊!”

“不是吧!那小子运气那么好?”

“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乌龟被我们打得就剩了那么点血?”

众人怎么想的都有,但无一不觉得好像有那个地方不太对劲。

能来这里的都是精英,略一迟疑就发现了不对劲的源头:这个小老头臭屁的样子竟然和那个嘴贱的家伙如出一辙!该不是……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血缘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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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六章 一千套模拟试题

试炼弟子们对于钱阳的攻击力惊叹一下也就过去了,无非就是认为他弄了一身逆天的装备,又搞到了些不错的技能,所以攻击力会远超常人。再加上那只乌龟本来就被打得差不多了,结果正好被他一拳砸了个半死。

试炼弟子们的信息渠道有限,没觉察出什么不妥,可观众当中的明白人可是大有人在!

“不对!那个小子的攻击力绝对有问题!”一直关注着钱阳的移山门大汉第一时间就吼了出来。他虽说也只是以为钱阳的攻击力是常人的五六倍顶多了,但即使是五六倍也绝对有问题。这大汉也不是第一次参与选拔弟子了,他就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在洞窟第五十层就达到这样的攻击力。

“张道友,你可知他这攻击力是怎么回事儿?”红巾大汉转头问隐剑门的潇洒修士。

几乎全部的试炼弟子都参加了五十层的战斗,因此大殿中所有修士的目光也都瞄准了这场漫长的战役,钱阳那抢眼的表现自然是这场战斗中最为惹眼的一幕。

潇洒修士当然也看到了钱阳那惊艳的一拳,比起红巾大汉的全凭经验猜测,他无疑对试剑洞窟的了解更为深刻。

在洞窟中,每一层所能爆出的装备都是有其属性上限的,即使他并不知道钱阳那一身装备的属性具体数值,但就算是钱阳身上所有的装备都达到了理论上的上限,再加上技能的加成,他的攻击力能达到旁人的三四倍也就顶天了,而三四倍的攻击力恐怕很难打出刚才那恐怖的效果。

面对红巾大汉的询问,潇洒修士摇头苦笑。他隐约猜出了一些原因,但是他却不确定这个原因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是否合适。在场的隐剑门修士隐隐以他为首,到了这个时候,他那些师兄师弟们甭管知不知道原因,全都闭口不言。

这次试炼虽说是由隐剑门出面组织的,试炼场地也是隐剑门提供的,但原则上,所有参与选拔的宗门都是平等的,隐剑门也必须将洞窟的规则设定全盘告知各个宗门,以便各宗门顺利选出心仪的弟子。

虽说实际操作中并非如此,隐剑门也不会将洞窟的设定事无巨细地传播出去,但如这般出现了明显不合常理的情况,隐剑门就必须拿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说法。

面对红巾大汉的追问,还有周围一百多双探询的眼睛,潇洒修士觉得他必须给这些人一个交代,否则这些人闹将起来,最后背锅的八成也得是他自己。

不过此事好说不好听,潇洒修士也不敢擅自做主,他必须得上报宗门,最后由宗门下达一个统一的口径。别管这个口径其他人信不信,但他必须得信,而且宗门的口径就是这个事件的最终结论。

潇洒修士起身向四下抱了抱拳道:“诸位稍安勿躁,试剑洞窟的设定不可能出现任何问题,这名弟子的攻击力也一定是符合规则的,但具体原因我也不确定。诸位且稍待,我这就去向长老询问此事的缘由。”

潇洒修士既然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好拉着他不放,只得耐心等待他的说法。可谁知这一等就等了大半天,直到试炼弟子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到达洞窟第六十层,潇洒修士才不紧不慢地转了回来。

“张道友怎么说?”有心急的修士连忙开口询问。

“咳!咳!”潇洒修士轻咳两声唤起了大家的注意,随后才微笑着道:此次试炼由我宗明长老主持,试炼中的一切问题均由他老人家负责解决。在下刚刚就那名试炼弟子疑似攻击力异常的问题向明长老求解,现在已经得到了长老的确切答复。”

在场众多修士多他这番套话完全不感兴趣,只是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潇洒修士咽了口唾沫,随后不疾不徐的说道:“为了防止某些参与试炼的弟子通过某些渠道得知试炼洞窟内的情况,从而造成试炼的不公平。按照惯例,我们每次试炼都会在试炼中加入一些新的元素,以最大程度降低某些弟子因熟悉洞窟设定而产生的一些优势。而本次试炼的改变之一便是加入了一种全新的夹层宝箱!”

“夹层宝箱怎么了?”众人纷纷开口询问。

潇洒修士继续道:“在夹层宝箱中我们新加入了一种装备,这种装备大家也看到了,就是那名青袍弟子身上挂着的那两块玉佩。”

潇洒修士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屏幕,屏幕上正是钱阳在和一只白色的妖狼较劲,而他的腰间三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正在左右摇摆。

“哦?他又得了一块玉佩?”潇洒修士一愣。

“是啊!他刚才又拆了一个夹层宝箱。难道这玉佩有着极其出色的属性加成?如果是这样岂不是破坏了试炼的平衡?”有人问到。

“呃……”潇洒修士顿了顿,圆场这种事儿难度还是颇大的。

“玉佩的属性多种多样,但大多并不出色,不过……玉佩上的一些属性和某些技能配合起来倒是会产生一些特别的效果,这名弟子明显是发现了玉佩的隐藏价值。头脑如此灵光的弟子,诸位倒是可以多加留心,想来此人定然有相当的培养价值。”

“那玉佩的具体属性到底是什么啊?”有人不甘心,偏要刨根问底。

潇洒修士心里痛骂,我TM怎么会知道吴长老那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又在里面加了什么变态东西!

不过他也算得上老到,心里有火却也不至于露在面上,只是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道:“明长老只是说玉佩的属性有很多种,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好一一追问,各位要是有兴趣,随后倒是可以找个机会细细打探。”

“就是说他那超强的攻击力都是因为腰上那些玉佩咯?”红巾大汉把潇洒修士那一大篇废话总结了一下。

“嗯!正是如此!”潇洒修士含笑点头。

“你所言当真?”红巾大汉追问,明显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

“明长老所言自然不会有丝毫虚假!”潇洒修士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因为看中了这个修士而故意诓骗我等?”红巾修士干脆把心中的担忧直言而出。

若是钱阳的强悍都是因为装备的原因,那他这个人也就没有丝毫价值了,这些修士眼睛可毒着呢,钱阳从进入洞窟起的一招一式他们都看在眼里,可以说,这个人除了显示出了过人的攻击力以外,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天赋。你看看他那拳打的,任何一个修炼过三两年的体修都能做得比他强得多。

也就是说,若是事实真如潇洒修士所言,那各宗门就绝不会选这么个完蛋玩意带回去培养。可若是他的强悍另有原因,那这个人的价值就又另当别论了。因此红巾修士就是怕隐剑门隐瞒了事实真相,然后偷偷将一个大好人才收归门下。

潇洒修士显然也明白其他人的担忧,于是将明长老的原话当场转述:“未免诸位道友心生疑虑,我代表隐剑门先表个态,无论这名弟子最终成绩如何,我宗都不会将其收入门下,诸位道友若是对他有兴趣,大可自行决定!”

“没劲!”红巾大汉不再出言,继续看他的屏幕去了。

其他修士也对这个答案完全没有兴趣,自顾自的散去了。

也不怪他们失望,既然隐剑门已经确认这名弟子的攻击力完全来自装备,那他们看都懒得再看钱阳一眼。在他们看来,钱阳能够在试炼中大放光芒就是因为他极为熟悉洞窟内的情况,甚至连新加入的夹层宝箱他都知道,从而弄到了一身逆天的装备。

可是你熟悉试剑洞窟有什么用?我们是来挑选弟子来了,这可不是说谁成绩好就选谁,而是要选出真正有发展潜力并且适合自家宗门的弟子。像那种事先做了一千套模拟试题才来参加试炼的家伙,哪家宗门吃饱了撑的才会选他!

众人不再纠结钱阳的攻击力,潇洒修士松了一口大气,今天这事儿可把他为难坏了。他一早就猜测钱阳的攻击力来自于玉佩,可玉佩却是负责改造洞窟的吴长老设置的,而吴长老设置玉佩的初衷又不那么光彩,因此潇洒修士不敢随口乱说,只能去请示他的顶头上司——负责试炼的明长老。

可明长老又哪里知道姓吴的往宝箱里塞了什么东西!这种背着人的事儿他之前也不能去打听。而且在试炼开启之前,吴长老就已经出门了,美其名曰是云游,其实就是躲清静去了,现在想找人肯定是找不到了。

明长老不知道夹层宝箱里的玉佩是什么属性,他也只能猜测钱阳攻击力异常的原因就是由于玉佩带上了逆天的属性,因为他实在也想不出会有其他的可能,而且吴清水这种有前科的人也确实不值得信任,他连提高出宝率的天命符都敢往洞窟里放,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那边各门派的修士在等说法,明长老也不敢硬拖,只得斟酌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先将此事混过去再说。至于不将钱阳收至门下这点小事儿,当然是无所谓了,谁知道那个关系户是走的谁的路子才得到的试炼内幕,反正两袖清风如明大长老是从没拿过他半块灵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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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七章 第三块玉佩

钱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和隐剑门彻底无缘了,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和妖狼的战斗中。

试剑洞窟的第五十层到六十层是淘汰率最高的一个阶段,按照往年的经验,能够通过第五十层的弟子通常都有二百五十人以上,而这二百五十人当中能够成功到达第六十层的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人。

也就是说在这十层迷宫里,会有一百五十人或主动或被动的结束自己的试炼之旅,这个人数竟然占到了参加试炼全部弟子的一半。这里边自然有五十层的关卡守卫消耗掉了他们大量补给的原因,但这十层迷宫中妖狼的难缠也绝对功不可没。

凶悍如钱阳在这几层迷宫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直到他在第五十六层又拿到了一块玉佩才算渡过了进入洞窟以来最艰难的时段。如今钱阳已经有了三块玉佩,属性分别是灵力回复速度加二,伤势回复速度加三,状态回复速度加四。

前两块玉佩提升的是回血回蓝的速度,而第三块玉佩回复的则是身体状态。

这三块玉佩凑在一起,就相当于钱阳随身带了一个弱化版的休整区。对他来说,比起回血回蓝,无疑回复状态的属性更加重要,因为回复状态就意味着这枚玉佩可以加快他的体力回复速度。

在得到这块玉佩之前,钱阳和妖狼的战斗可以说相当艰难。如果单论等阶,钱阳其实并不吃亏。妖狼的实力在二阶后期,相当于筑基后期的修士。而钱阳在拿到了吞吞龟守卫给的两件装备后,基础属性已经达到了金丹期的层次。

钱阳接连拿了几个守卫奖励的大头,又几乎打开了迷宫中的所有宝箱,他如今的装备质量比起旁人高出绝对不止一个档次。

可虽说实力占优,但钱阳就是觉得和妖狼的战斗怎么打都不顺手。狼一直都是以凶狠、狡诈、坚忍的形象为人所知,洞窟中的妖狼也完美继承了这一特性。极速的闪躲,迅猛的扑击,妖狼的每一次动作都似经过了千百次的锤炼,果断流畅、浑然天成。

相比之下,钱阳就像是一个小学生,他那套源自基础体术的战斗方式在妖狼面前显得极为蹩脚。还好乌龟守卫之前给了他一门名叫“赶山步”的身法,否则他恐怕根本就没有和妖狼的一战之力。

钱阳知道,他选择了拳套作为初始武器的弊端在这个时候已经彻底显露出来了。他毕竟不是专门的体修,近身战法之类的更是一天都没练过。他之前只是机械的使用洞窟提供的玉简,完全谈不上活学活用,更别说灵活应变了。对上属性远低于自己的对手倒是无甚大碍,可一旦遇到强硬的对手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钱阳对上妖狼也只能靠着赶山步机械地躲闪,实在躲不过去了就硬抗一下妖狼的攻击,顺便借机给妖狼一下狠的。可偏偏他一招又打不死妖狼,每场战斗他都得挨上三四下才能解决战斗。这样一来,他的回复可就跟不上了,嗑药成了唯一的办法。

这也就是他之前基本没什么消耗,五十层的丹药都攒了下来,很是能挺一阵,否则钱大师兄怕是就要饮恨当场了。

妖狼难打,却又不能不打,钱阳咬着牙清光了一层又一层的对手,眼看着自己包里的丹药越来越少,逃脱符却依旧没有着落,强阳觉得自己恐怕离完蛋已经不远了。

局势终于在第五十六层出现了转机,一口有着擦痕的大箱子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钱阳晃着膀子把箱子拆个七零八落,从里面找到了那块状态回复速度加四的玉佩。

有了这件能够加速回复体力的宝贝,钱阳才算是真正扬眉吐气了一把,他的神通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稍微试验了几次,钱阳把每次攻击所附加的体力值调整到了一个合适的比例,那就是在尽量节省体力的原则下,保证一击就能秒掉一头妖狼。

这样一来,钱阳面对每一头妖狼都会稍微消耗一点体力,也会消耗一击的灵力,还免不了被妖狼啃上一口带上点伤势。但消耗平均到了三个方向也就使得他那三块玉佩的效用达到了最大化。

钱阳接连砸死了十几头妖狼,发现效果出奇的好,三块玉佩正好可以保证回复速度可以跟得上消耗,它包里那点丹药这回算是保住了。

战斗进入了正常轨道,钱阳的心思也就漂到了其他地方。到了这个时候,钱阳的收获其实已经不错了,除了第三十层的守卫他没能赶上战斗,其他的守卫奖励他都拿到了大头,而且迷宫中的小怪他也因为某种原因而刷得不少。

如今他能够带出洞窟的奖励品加在一起,其价值已经相当可观了。其中最值钱的就要数鳄鱼守卫爆出的铁棍,价值两千灵石以上。其次就是吞吞龟守卫爆出的一粒宠灵丹,这颗丹药可以使一阶的灵宠突破到二阶,价值也接近两千,除了这些,他还零零碎碎得到了一些装备、材料之类的。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钱阳如今已经有了五千灵石左右的收获。

虽说没能得到想要的法术玉简,但一次试炼能得到五千灵石,这么夸张的收获钱阳已经没有任何理由不满意了。

当然前提是这些东西他得能带得出去。

但逃脱符爆不出来他也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可想,钱阳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每一层迷宫都被他清得一干二净,可就是爆不出怎么办?天意如此,人之奈何?

既然想走也走不了,钱阳不得不为之后的行程早作打算。正常情况下,第六十层的守卫就是试炼弟子们能推倒的最后一个守卫了,老林头在这里混了一辈子,也只有一次到达了第七十层,最后的战斗还是以失败而告终,也就是说,留给钱阳的机会实在是没有多少了,再打不到逃脱符,他就只能一步步地滑向深渊,最后空着手被人踢回老家。

不知不觉钱阳已经清光了第五十九层的妖狼,第六十层的入口近在咫尺。现在对于钱阳来说,最理想的状况也就是他能和其他人顺利的推倒妖狼守卫,然后寄希望于在第六十一到六十九层这九层迷宫中打到逃脱符,这样他才能带着收获安全离开。否则,他就只有死在七十层守卫面前这一条路可走了。

一想到这,钱阳甚至对妖狼守卫的奖励都不放在心上了,守卫又不会爆逃脱符,其它的东西再好带不出去也是白搭。而且打妖狼守卫很是危险,一百人打妖狼守卫,能有五十个活着通过就算是不错,如此高的战损率,钱阳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活着的那一个。

与其和妖狼守卫拼命,倒不如干脆放弃第六十层的战斗,等别人打完了,他再直接进入六十一层,正好还能省下点丹药,专心在下面的迷宫里打逃脱符。

可是……要是还打不出怎么办?

钱阳在入口处踟躇良久,他对自己的运气没有丝毫信心,前面那么多层都没打到逃脱符,下面那九层就一定会出?他冥冥中有一种预感,他如果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九层迷宫上的话,现实一定会给他一记迎头痛击!

怎么办?钱阳不喜欢赌运气,如果一定要把命运绑定在某种几率上,他也一定会尽己所能去提高这个几率。

其实想要提高逃脱符的掉落机会,现在有一种非常直接的办法,那就是想办法推倒第七十层的守卫,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又多了九层的灵兽给他刷,逃脱符的掉落机会就会凭空多出一倍。

钱阳第一次萌生了想要战胜七十层守卫的想法,而这种想法一经出现便使钱阳欲罢不能。

七十层守卫很厉害?那是当然,洞窟中的守卫一层比一层更强大。

那么七十层守卫完全无法战胜么?

当然不是!

守卫设在那里就是给人打的,完全不存在无法战胜的事。而且守卫的实力在增长,试炼弟子的实力也是在不停增长的啊。

一直以来,七十层守卫没被推倒的原因并非是因为试炼弟子的实力不够,而是因为能够到达第七十层的弟子实在是太少了!试炼弟子进入洞窟之后一直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减员,能通过六十层的也就五十人左右,而这些人其实也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这些人再经过九层迷宫的洗礼,能够成功到达七十层的最多不会超过三十人,想要凭借三十人就推倒守卫显然是不现实的。

钱阳觉得自己若想要带着奖励离开,那就必须要换一个思路了。如果它能够尽量减少其他弟子的伤亡,使得更多人能够有机会参加第七十层的战斗,才会有更大的机会获取逃脱符。

一想到这儿,钱阳忽然觉得一阵牙疼,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害死那三十多人。若是那三十人还在,他想要完成目标显然会容易得多。不过那个时候,他思考的重点还是在如何刻画自己的人物形象,哪里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为没有逃脱符而需要他人的帮助。

看来古人所言的确不差:

与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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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八章 战前准备

钱阳想通了关节,咬了咬牙,大踏步地通过了光门,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少这一层战斗中的伤亡,让更多人的人陪着他去打七十层守卫。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不能破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愣头青形象。

若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他还有领导战斗的才能,那他可就彻底完蛋了!

“我还得装傻充愣,还得让你们都看不上我,然后还得保护你们别死了,这出戏真尼玛是越来越难演了!”钱阳的苦无处可诉。

这次虽说钱阳没耽搁,但他进入第六十层也已经处在了一个相当靠后的顺序。他和别人不同,到了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竭力避免战斗了,一旦找到下层入口就赶紧进入,路上能不打的怪肯定是不打。可钱阳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不得不杀得一路血流成河,等他到达六十层的时候,场上已经有了差不多一百人!

“嘶!这人数不对吧?”钱阳被这热闹的场面唬住了。老林头可是说了,往年到达六十层的也就一百人,今年被自己额外搞死了三十多,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

钱阳抬眼看见一群人神色不善的看着自己,皱了皱眉头,终于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在第五十层可是一个人就搞掉了乌龟三成的血量,这就给其他人省下了大量的丹药。这样一来,就有更多的人淌过了五十几层的绞肉区,最后成功到达六十层的人数竟然不比往年少。

“原来我在无意之间已经弥补上了之前的错误啊!”钱阳长出了一口气。

正当钱阳沾沾自喜之时,一个小老头毫无预兆地站到了钱阳的身前。

“你到底想恁么地?”老林头这是打算和钱阳摊牌了。

钱阳愣了,这下可怎么玩儿?

不过不知道怎么玩也不能弱了气势!钱阳脖子一梗:“你又想恁么地?”

“我……”老林头是真没想恁么地。

压了压火气,老林头决定不跟混人较劲:“你这回是打还是不打?”

钱阳真有心说不打,又怕到时候真下不来台。要说打吧,这也不是他性格啊!

“你们要是不打我就打!”钱阳憋出来这么一句,刚说完就后悔得想抽自己大嘴巴子。

老林头无奈的叹了口气,低下头正好看见钱阳腰间的三块玉佩,随即摇了摇头道:“这守卫你自己打不了!”

钱阳皱着眉顺着老林头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玉佩,再看看老林头的腰间,竟然也有一块同样形制的玉佩。

“感情林老师也发现那种箱子了啊!”钱阳暗暗地想。

老林头也是在五十多层才发现一个箱子不太对劲,结果从里面找到一块加状态回复的玉佩,至于之前是否有错过的他就不晓得了,不过看看钱阳那三块儿,他就知道自己肯定是漏了一些。

在老林头看来,这玉佩的属性实在是有些鸡肋,难堪大用,钱阳那几块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对战局也没啥大帮助,前边趴着睡觉那个黑妖狼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就能打了的东西,而且这妖狼也不是你说不打就能躲得过去的。

老林头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他是真的为钱阳好,钱阳也深知此点。他又何曾不想好好打怪,把损伤降到最低。可他偏偏又不能正儿八经的和其他人配合着战斗,那是他的底线。

钱阳斟酌了一番,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我不想和你们这帮拖油瓶一起战斗!”

“拖油瓶?”老林头差点儿被唾沫噎死,旁边听到这话的人也纷纷怒目而视。

“我们是拖油瓶?那好,你自己去打,我们保证躲得远远的!”旁边一个修士忍不住了,心说这人怎么就这么奇葩呢。

“你保证?他们都听你的么?”钱阳说完才觉得这话有点儿耳熟。

“你……”上一幕的场景再次重现,那修士知道跟钱阳辩不出理,甩甩袍袖走了,这叫眼不见为净。

老林头还没有放弃,语重心长地接着劝:“这黑妖狼虽然没有之前的乌龟结实,可是攻击力奇高,速度又快,即使你装备不错,也顶多就能抗两三下,稍有不慎就必死无疑。况且妖狼极擅闪避,单独应战怕是连击中它都困难万分。只有大家通力合作,才会增加一些生还的希望,师弟莫要自误。”

看着如此贴心的老林头,钱阳心中的不忍越来越重,即使他现在是在演戏,也实在是说不出太绝情的话了:“那你们就去合作吧!莫要管我!”

钱阳说完这话,甩甩袖子走去了一边,再也不敢面对伤心欲绝的老林头。

这边说话的工夫,又接连来了不少试炼弟子,在场这百多号人也不敢乱动,只是老老实实地等着老林头和讨人嫌的谈判结果。这会儿一见那边谈崩了,心里最后那点侥幸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黑妖狼真是没人愿意打,一半的战损率,谁也不能保证战斗结束时自己还能活着,本来他们还想着那个讨人嫌能上去扛上几下呢,结果人家直接走人了!

老林头在那里杵了良久,勉强算是调整好了情绪,他是无论如何也得让钱阳拿到好成绩的,别管那小子有多气人,这守卫总归得先打过去吧?老林头若是不组织人打守卫,难道还真的让钱阳去单挑?钱阳同意老林头也不干啊!

老林头咳了一声,随即高声道:“诸位道友,黑妖狼攻击力奇高,我无法保证任何一个人的安全,战斗结束后我们这里最多只能有一半的人可以继续前行,诸位若是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林师兄,在下初次进入洞窟,冒昧问一下,真的有一半的人要死在这里么?”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修士开口问道。

老林头点了点头:“按照往年的情况来看,的确如此。道友若是对之前的收获还算满意的话,不如见好就收了吧!”

小修士点了点头:“多谢师兄告知,我再考虑一下吧!”

老林头答对完这个小修士,再次冲着众人高声道:“一炷香之后开始战斗,大家先各自准备吧!”

老林头话是说让大家各自准备,其实这战斗哪有什么好准备的,他就是给大伙儿点时间考虑是否要继续战斗,若是不想打了就赶紧找个地方偷摸的回家,否则等战斗开始,逃脱符可就不能再使用了。

洞窟第六十层是一片算不上茂密的树林,一颗颗粗壮的灵木稀稀拉拉地散在各处。在这最后的休整时间,老林头坐在一棵树下,将清灵宗的弟子都唤至身前,逐个打量他们身上的装备。

清灵宗此次参加试炼的一共有十五人,到了此时只剩下了十人,这十人里当然也包括那个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的讨人嫌。按照剩余比例来说,清灵宗的成绩是要远远高于平均值的,能够达到这个效果,老林头居功至伟。

不过成绩再好也得是能带得出去东西才算数,这一战之后能清灵宗还能剩下几人还真是不好说。老林头也在做最后的努力,他冲着一个小修士问道:“你身上的装备一共加了多少体质?”

“啊?”小修士低头算了算才不好意思地答到:“二十二!”

“赶紧回家!”老林头摆了摆手。

“可是……”那小修士明显不太甘心:“我身上还有六颗疗伤丹。”

“别废话,赶紧回家!你这身装备一下都扛不住,有药也没处吃!”老林头态度极其坚决。

提示宗门弟子适时离开也是引路人最为重要的工作之一。

“那……好吧!多谢林师兄。”小修士抱抱拳,掏出逃脱符,化作一团白芒消失不见。

洞窟提供的装备属性旁人是看不出来的,但装备的形制每件都不一样,老林头凭借多年经验也能大致看出谁的装备到底是什么档次。

赶走了一人,老林头又把目光转向另一个满脸胡子的弟子道:“你加了多少体质?”

那人轻轻回了句:“二十八。”说完还满含期待的望着老林头。

老林头皱了皱眉:“之前收获如何?”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答到:“一千灵石左右的东西吧!”

老林头嗯了一声:“黑妖狼的普通攻击你勉强抗得一下,重击肯定被秒,如果你坚持参加战斗,生还几率不会超过两成,如何选择你自己做主。”

小胡子搓了搓鼻子,明显是有些犹豫,试探着说道:“我身上还有不少丹药,若是能通过守卫,肯定还能走上很远,就这么离开,我有些不甘心,还望师兄指条明路。在下感激不尽!”

老林头盯着小胡子看了一阵,直到将他瞅得手足无措才算罢手,却仍旧没有回话,而是转头问向其他人:“还有没有体质低于三十的?”

众人纷纷摇头。

“有没有疗伤丹不足三枚的?”

众人再次摇头。

老林头又问:“有没有收获超过三千灵石的?”

无人答话。

老林头叹了口气:“那就都去准备吧!战斗的时候别离开我太远。还有……做好空手而归的准备!”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老林头缓缓站起了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又勉力直了直腰,脸上明显露出了一丝痛楚:“真的老咯!”

小胡子一见老林头这么个状态,连忙上去搀扶。老林头倒也不拒绝,半倚在小胡子的胳膊上,拖着略显沉重的腿,一步步向树林外围挪去。

小胡子这时候心里可乐坏了:这位骨灰级的老师兄明显这是要给他传授秘籍啊!这下可真是要发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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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四十九章 四门功课

小胡子扶着老林头走了一段,老林头慢慢停下了脚步,指着不远处一颗大树道:“看见那棵树没?”

小胡子赶紧点头,秘籍眼看就要到手了,他心里的兴奋已经快压制不住了。

“那棵树有个隐秘的树洞,洞口就在树下的草丛里,你且先藏身在那里面吧!”

“嗯,明白,然后呢?”小胡子死死盯着老林头,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

“然后?然后过两个时辰再出来!”

“嗯,好!是要我给那妖狼最后一击么?”小胡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屁的最后一击!”老林头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两个时辰我们就打完了,你就自己往下走,把身上的丹药用光以后就可以滚蛋了!”

“啊?就这样啊?我还以为……”小胡子明显大失所望,理想终究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

“瞎以为个屁!赶紧藏好,不到两个时辰别出来!”老林头抬手甩掉小胡子,转身就走掉了。

小胡子望着老林头的背影一阵无奈:“唉!也好吧,多混两层是两层!”

走到那棵树后,小胡子扒开树下的长草,果不其然,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乎乎的洞口就藏在那里。

“这么隐秘的地方都知道,林师兄果真是名不虚传。不过这回我也知道了,如果下次还有机会来这里,岂不是多了一条退路?”小胡子心里窃喜,撅着屁股就往洞里钻去。

他刚钻了半个身子,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他头上竟毫无预兆地被狠狠敲了一下。

“啊……什么玩意儿?”小胡子吓得魂不附体。

树洞里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借他一百个脑洞他也不会想到树洞里竟然还有东西!

小胡子连忙想要退出树洞,可他半个身子卡在洞口,急切间根本退不出来,只得晃着屁股慢慢往后挪。他这一半会儿退不出去,树洞里的东西也急了,“啪啪啪”照着他脑袋就是一个三连击,疼的小胡子嗷嗷直叫,临出去的时候,头又在洞口狠狠磕了两下。

好不容易退了出来,小胡子仍旧惊魂未定,双眼死死盯着洞口大声喘着粗气:“别吓唬我!什么啊?”

他的恐惧没有持续太久,很快树洞里就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东西,小胡子定睛一看:“诶?好像是个人哦?”

钱阳把脑袋从洞里伸了出来,其实他刚才也吓了一跳,他好好地在洞里藏着呢,突然就有个东西往他怀里钻,幸亏这是钱阳厚道,没好意思下狠手,要不这小胡子可就直接冤死了,而且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小胡子这回也看清了钱阳,可心里的恐慌并没有因此而少多少,在他眼里,这位爷恐怕比怪兽什么的还要更难缠。

“你来这干什么?”钱阳开口了。

“这个……是林师兄让我藏在这的。”小胡子觉得老林头多少也是有些面子的。

“藏在这里做什么?”钱阳有些费解,老林头这是安排了一个什么战术啊?之前咋没听说呢?

小胡子不好意思地说道:“林师兄说这里……那个……比较安全。”

“啊!”钱阳顿时就懂了,老林头这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啊,那黑妖狼最难缠的地方不仅是其强大的攻击力,还有它那极其敏捷的伸手,修士们的攻击等闲很难命中。若是藏在树洞之中,黑妖狼肯定发现不了,然后等妖狼经过这里的时候,抽冷子给它来下狠的,命中率肯定会相当高。

“这里已经有人了,你去别的地方!”钱阳可不会把这么好的地方让给别人。

“不要吧?”小胡子满脸为难:“别的树下也有洞么?”

“没有洞就凑合打呗,反正像你这种拖油瓶也没什么大用!”

小胡子为了活命也是豁出去了:“就是因为我没用,所以才要藏到洞里啊!师兄这么厉害,又何苦躲到这里。”

“嗯?什么意思?算了,别说那些没用的,赶紧走开,别在这碍事儿!”

钱阳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就是一心想把这人赶走。小胡子也是个死心眼的,他也知道自己若是进不了洞,八成是个横尸当场的结局,因此就和钱阳耗上了。他打定主意,只要这位难缠的师兄不动手,他今天是说死都不会走的。

这位师兄会动手么?应该不会吧!好歹也是同门,他若是在这里对我动了手,回去宗门还不得狠狠收拾他?

你别说,小胡子虽然没猜到开头,但是却猜到了结局。钱阳的确不会对他出手,倒不是他怕宗门惩罚,只是他又不是真的愣头青,对同门师兄弟的确是下不去手啊!

时间不等人,这边两个人在那儿扯皮,另外一边的战斗却已经开场。老林头只是大致讲了一下战斗的注意事项,就派人去开怪了。

不是老林头不作细致的安排,而是这场战斗实在没什么战术可讲,因为只要战斗一开始,主动权就完全不会落在修士这边,他们能做的仅仅只有被动应对。

试剑洞窟的设置再完善,说到底也只是个人为设定的场景,和现实中的缤纷多彩完全无法相提并论,隐藏在那完备规则之下的其实是令人腻烦的单调。

灵兽就是那些灵兽,法术就是那些法术,装备就是那些装备。缺少了现实中那百变的不确定性,修士的战斗也就显得无比的程式化。试炼弟子到了这个时候,其纸面实力其实都达到了金丹期左右,但他们的战斗方式却仍旧没有脱离炼气期的范畴,战斗过程也就可以简单概括为四门功课,那就是:打、防、躲、跑!

当然这四门功课里面含有很多技巧,这也是中州那些宗门着重考核的,他们就是想从细微处看出一个人天赋和智慧,而这场战斗考核的就是一名在修士在逆境中的战斗表现。

黑妖狼被一发法术唤醒,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却不是冲向攻击他的修士,而是掉头就远远地跑开了。它那惊人的速度带起了一道道残影,在树林间左闪右闪就凭空失去了踪迹。

修士们早知如此,见妖狼跑走却丝毫不敢大意。他们以微妙的距离四散在林中,每人背靠一棵大树,如临大敌般四下寻觅。

林中一片静谧,修士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是他们竟莫名的听到远处传来了隐约的争吵声。

“什么情况?都这时候了,怎么还吵上了?”试炼弟子们哭笑不得,心说这次试炼怎么总出一些奇葩事儿呢?

吵架的那俩人暂且不提,只说来自磨剑堂的黄羽,他此时正背靠着一棵大树专心寻找敌踪,而他此时的心情实在算不上愉悦。他出身于一个符箓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之下对于符箓有着远超旁人的理解。在十五岁开始修炼之后,他便凭借着自己的天赋,再加上家族中传下来符修秘法,很快就显露出了超凡的战斗天赋,在炼气期就被清灵宗收入了磨剑堂。

即使在磨剑堂这种天才汇集的地方,黄羽也绝对是最顶尖的那批人才中的一个,依靠着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符箓组合技巧,黄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颗耀眼的明珠。

可这次试炼,黄羽却碰了一个大壁。进入洞窟之后,他理所当然地选择了符箓作为发展方向,可后续的进程却让他十分难受。

在试剑洞窟中,选择符箓的修士在探索过程中会不断获得一些符箓,用于补充战斗的消耗。正常来说,这些符箓是肯定够用的,所有选择符箓的弟子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不乏有人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可对于黄羽来说,这有限的符箓却无形中抵消了他全部的优势。黄羽擅长的是符箓组合,既然是组合,那就肯定不是一张一张的打出去,而是用很多符箓合在一起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激发,从而起到一些特别的效果。黄羽家境优渥,家族对他的培养也是不遗余力,因此无论黄羽走到哪里,身上都藏着大把大把的符箓,从来都没有过为符箓数量操心的时候。

可是到了试炼中,每一张符箓的获得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符箓总量的匮乏使得黄羽不得不精打细算,组合符阵什么的那是肯定舍不得放了。可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安身立命的本钱,没有了组合符阵,黄羽瞬间就变得和常人无二。他磕磕绊绊走到了第六十层,到现在装备不怎么样,丹药也没剩下多少,甚至连符箓剩下的都不多了。

黑妖狼守卫基本就是黄羽最后的机会了,若是不能在妖狼身上得到足够的好处,他这趟试炼也就算是白来了。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节约的了,黄羽把剩下的全部符箓都凑在了一起,设计了几种组合方式,他准备找个机会把符箓全都打出去就算完事儿,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而黑妖狼也果然没有令黄羽失望,战斗初始便悄悄找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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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章 偷袭

一百多名试炼弟子散落在一个不小的范围内,富贵险中求,而且试炼又不会真的出人命,因此真正下决心离开的修士寥寥无几。

而黄羽所处的位置正在修士们阵型的边缘,他背靠着一棵大树向着远处瞭望,在他的后方不远处,是同样如临大敌的洛咏希,而他的右后方则是弓着腰的老林头。

黄羽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左后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黑影!

黄羽的左侧并没有其他人,那里正好是试炼弟子们的视觉盲点,而黑妖狼不知何时竟然偷偷的转到了这里。此时,妖狼和黄羽背靠着同一棵大树,唯一不同的是,黄羽并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来临,而黑妖狼的利齿上已闪烁着冰冷的寒芒。

“嗥~~~”

传承百万年的狼性难以磨灭,狡诈如黑妖狼也摒弃不掉扎根在血脉中的本能,即便它如鬼魅般悄然潜伏在了猎物的身后,但它在出手前仍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狼嚎。

近在咫尺的嚎叫将黄羽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转过身,入眼的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黄羽也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虽说变起突然,却也没有坐以待毙。妖狼的钢牙利齿距离他的喉咙近在咫尺,这个时候再放什么符箓也是来不及了,黄羽一咬牙,果断扭了扭身,竟然将自己的左肩膀主动塞在了妖狼的口中。

“啊!!”

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只能顺着妖狼的冲力向后方抛飞。

黄羽的惨叫声在幽静的树林中传出很远,试炼弟子们心里都是一个激灵:

“来了!”

状况不明的情况下,距离较远的弟子轻易不会离开身后的大树,而黄羽附近的弟子们则清楚看到了黑妖狼的现身,数道身影急切地向前奔行,而其中反应最快的毫无疑问就是老林头。

老林头距黄羽不过就是一棵树的距离,这边叫声一起,他便冲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妖狼死死地咬在黄羽肩膀上,他这心里就是一咯噔。

“凶多吉少!”这是老林头的第一判断。

老林头的双手舞出一片幻影,数十枚冰锥组成了一个冰阵,迎着妖狼的前进方向狠狠盖了过去。此时救人是第一要务,老林头的冰锥放得是相当老到。若是妖狼放开黄羽也就罢了,若是不放,冰锥的减速效果足够它狠狠喝上一壶。

妖狼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到手的猎物若是就此放弃,它实在是有些不舍,可是余光中那数名奔驰而来的修士却又让它心生忌惮。

妖狼终究不是一个亡命之狼,嘴里加了一把力,将口中的肩骨咬得粉碎,随后丢下黄羽,在空中轻盈地做了一个回转,朝着一个增援而来的修士冲去。

“动手!”

老林头一口气还没回过来,法术是接不上了,只得急切地大喊。

数道光芒在空中闪过,成功命中妖狼的却一个也没有,直到妖狼将他的新目标咬成一道白光,洛咏希的剑气才算勉强给它造成了一些伤害。

黑妖狼将这里搅得乌烟瘴气,越来越多的修士循声而来,妖狼挨了不轻不重的几记攻击后选择了战术性转移,很快,树林的另一个方向又传来了几声惊呼。隐约间,似乎又有白色的光芒闪耀。

战斗就在这种混乱的状态下持续了下去,妖狼每次出现都会给修士们带来不小的损伤,而它在漫天的攻击中也免不了要挨上几下。一段时间过后,没见妖狼受到太大的伤害,可修士们的心里却越发惊惶了。

他们深刻体会到了妖狼的难缠,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可妖狼总能找到合适的突破点,那些几乎微不可查的漏洞会被妖狼轻易利用起来,短短一段时间,已经有十余名修士倒在了它的利齿之下。

心里发慌,修士们不知不觉间便收缩了阵型,原本一颗树下只有一个人,而现在为了安全,很多修士已经两两凑成了一组。

阵型密集了,妖狼也就不敢轻易发起攻击了,更多的时侯,它都是在人群外围寻觅,轻易不会将自己陷入险地。

老林头见状心头一阵烦乱,在他看来,跟妖狼比耐心可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试炼毕竟是有时间限制的,修士们不可能在这一直和妖狼耗下去。若是靠密集防御就能解决问题,他们又何苦分散开来。只要百十人凑在一起,直到试炼结束,妖狼都是不会出现的。

在修士阵型的中央,数名修士正在疗伤,黄羽也是其中之一。他的伤势相当严重,妖狼那一口几乎咬掉了他大半条命,即使服下了丹药,这样的伤势短时间内也很难恢复。

老林头不停地催促着众人尽量散开,可效果寥寥,大家都知道,谁散开了谁就更有可能成为妖狼的攻击目标,把自己当诱饵的事儿没人愿意干,或者说,他们没有把握自己能在妖狼的攻击下生还。

最后,还是老林头站了出来。

他其实也没有把握,但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妖狼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到了这个时候,如果真的需要一个诱饵的话,老林头觉得自己应该比那些毛头小子靠谱一些。

“要是那个小子能乖乖听话该多好,他那身装备明显就是当诱饵的好材料啊!”

老林头这时想起了钱阳,他心里很清楚,就是因为那个小子拿走了奖励的大头,才使得其他人的装备水平生生下降了一个档次,否则,对上这妖狼也不至于难受至此。

在往年,绝大多数修士都有信心能抗下妖狼的全力一击,因此大家就会排成一个较为松散的阵型勾引妖狼前来偷袭,并趁着它偷袭的时候给它造成一些伤害。虽说试炼弟子的伤亡终归难以避免,不过在付出一些代价之后,黑妖狼也很快就会被折磨致死。

可今日的情况可就不乐观了。老林头只得孤身一人从人群中探了出来,弓着身子负手而立,清灵宗的弟子们远远站在他的身后,随时准备加入救援,其他的试炼弟子也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这里,胸中的热血也似乎略微燃烧了起来。

时间就似这样静止了,老林头觉得腰有些酸。

“我这是站了多久了?那小狼要是再不来,我怕是都要睡着了!”老林头的思维有些涣散了,突然,远处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将他惊醒过来。

“嗯?那个方向?”

。。。。。。

钱阳烦死这个小胡子了,你说作为一名有理想有追求的修真者,怎么就能这么腆着脸跟人抢树洞呢?

“师兄,你就让我进去吧!我这么瘦小,咱俩挤一挤也能装得下。”

“一边去!”

“要不……我在下边,你在上边,我不介意的!”

“滚蛋!”

这小胡子还真是有两把刷子,把钱阳搞得不胜其烦。他本来是想隐蔽在这里再找机会出去打妖狼呢,结果被这么一搅合,什么都耽误了。听动静那边都已经打上了,要不自己干脆把洞让给他?

两人争执不下,妖狼却已经循声摸了过来。另外一边那一大帮人围城了铁桶,实在无处下口,它只得在整个林子里游荡着寻觅机会,于是很轻易地就看到了某个正对着大树讲话的丑八怪。

妖狼习惯性地绕到了小胡子的侧后方,这个角度不容易被猎物发现,而且正适合它直接咬住猎物的脖子。作为一个合格的捕猎者,寻找适合的出击方位是源自骨血中的本能。

小胡子对着树洞喋喋不休,完全注意不到自己身后的妖狼,可钱阳却不同。妖狼甫一出现,就正好落在了他的视线之内。钱阳藏在黑黢黢的洞中,妖狼根本看不见他,一时之间竟然成了妖狼在明,而钱阳在暗的诡异状态。

钱阳的呼吸粗重了起来,这不正是他所期待的机会么?只要趁着妖狼不注意,狠狠给它一下,这任务就算完成了。

“小胡子!哥错怪你了,原来你是来当诱饵的啊!”钱阳在心里给小胡子平了反,当然嘴上是不能说出声的,若是惊了妖狼,可就彻底浪费了这等天赐良机!

钱阳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态,做出了一个类似于起跑的姿势,以保证自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从树洞内冲出来。唯一的问题是洞口实在有些狭窄,钱阳觉得自己从树洞中出来时,身体恐怕得扭成一个相当古怪的形状。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已经不重要了,钱阳握紧了拳头,双眼死死盯着黑妖狼,只等它靠近的那一刻,再发动致命的一击。而且他连退路都已经想好了,若是一击没能击杀妖狼,他就会再次退回到树洞中。反正以妖狼那庞大的身形想要钻进洞来是绝对不可能的,它要是敢把身体的某个部位伸进洞里,钱阳肯定会让他后悔生而为狼。为了保证能有体力完成后续的行动,钱阳已经决定,他这一拳只会加入七成的体力,剩下的体力则留下来应急。

小胡子那聒噪的声音被钱阳自动屏蔽了,他的脑海中只剩下黑妖狼那一帧一帧的动作分解图。

右前脚刨地……右前脚刨地……伸舌头……流口水……双后腿弯曲……

“嗯?来了!”

黑妖狼双腿用力,电射而出,飞扑的方向正是小胡子的哽嗓咽喉。小胡子嘴里不停,却突然感觉到脑后生风,转头一看,顿时张大了嘴,一声尖锐的嚎叫震惊千里。

钱阳的眼中只有妖狼,妖狼腾空的那一瞬间,钱阳左手一扒洞口,同时左脚猛然发力,整个身体微微扭曲,从树洞中腾空而出,右拳高高举起,朝着飞在空中的妖狼鼻子狠狠击去,嘴里还发出了威严的低吼:

“崩——山——诶?诶?什么情况?”

钱阳就像在空中被狠狠拉了一把,挥到一半的拳头再也伸不出去,为了防止摔成满脸花,钱阳只得临时收回了蓄势良久的一击,变拳为掌,狠狠地撑在了地上。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一章 一个高尚的人

就在钱阳的惊天一击就要落在妖狼鼻子上的前一刹那,他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狠狠绊了一下。

左脚?

是他即将离开树洞的左脚尖,不偏不倚地蹭到了树洞口一根横亘在那里的树根。钱阳刹那间失去了平衡,整个身体在空中顿了一下便向下摔去。变生肘腋,钱阳看着近在咫尺的妖狼不由得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如此好的机会就此错过,再想找稳稳击中妖狼的机会怕是不容易了。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它!”

钱阳右手变拳为掌在地上狠狠撑了一下,整个身体再次加速,左肩引领着身体由下向上斜斜的撞向了妖狼的胸口。

“贴——山——靠!!!”

一声大吼!钱阳的左肩携着他大半体力直接撞上了黑妖狼。

“砰!”妖狼一声惨叫便远远飞了出去。

本该是贴身使用的贴山靠,被钱阳用一种类似冲锋的方式使了出来。招式的姿态有些诡异,本该由腿部开始发力的招式改为手部撑地,使得这一招的发力并不完全。但再加上他七成体力的增幅,攻击力可就相当可观了。而且黑妖狼是一种敏攻型的灵兽,并不以防御和生命力见长,钱阳这一击已经给它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害。

妖狼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它根本没看清攻击它的那个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更想不到这个人的攻击力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受此一击,黑妖狼明显觉得自己的生命力被去掉了大半。

钱阳一击得手却不敢追赶,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心中清楚得很,别看黑妖狼受伤不轻,但想要处理自己才真就是三拳两脚的事儿。

钱阳不敢怠慢,趁着妖狼还没缓过劲,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往树洞里钻,可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小胡子在受到了极端惊吓之后,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嚎叫,随后便见到钱阳从树洞中电射而出。不得不说,小胡子的应变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面对危险,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那就是一头扎到了刚刚空出来的树洞之中。

钱阳转过身,正好看见小胡子的双脚消失在洞口,张了张嘴,他差点儿就骂出声来。

“这什么人啊?我刚救你一命,你转身就抢我防空洞,合着连考虑都不用考虑,直接就把我卖了呗?”

那边的妖狼已经踉跄着站起了身,这个时候,钱阳也没有时间跟小胡子理论了,运起赶山步,撒丫子就往树林里跑。

。。。。。。

“呵呵!这个贴山靠用的倒是有点意思!”红巾大汉破天荒地对钱阳的行为表示了肯定。

他旁边一个身形跟他差不了多少的中年同门接了话:“嗯,大概和我宗的杂役弟子一个水平了。只是作为一个体修,竟然会被树根绊倒,我都不得不替他脸红。”

“东坟那么个破地方,你还指望着能出现什么高手?与其看他们的战斗表现,倒不如多参考一下他们的修炼资质来得靠谱。”

“嗯,师兄所言有理,不过这个小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吧?要不我去隐剑门查查资料?”那个同门问道。

“有什么好查的,我们门中肌肉长到脑子里的家伙本来就够多了,我可不想再招这么个夯货进来。况且,我猜这小子比你的实际年龄还大,你信还是不信?哈哈哈!”

“呃……那我信吧!”因为相貌偏老而被人嘲笑这也不是第一回了,这个二十多岁的“中年”修士早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就连他自己平时都会刻意忘掉自己的实际年龄。

。。。。。。

小胡子的叫声响起的那一瞬间,老林头心里就是一咯噔:难道那小子藏在树洞里还会被狼叼走?不应该啊!难道是我忽略了什么东西?

奔行的声音逐渐传入到试炼弟子们的耳中,而那个被老林头忽略了的东西也从树木的遮掩中现出了身形。

“小心!”

“小心!”

人群中不只一人低声发出提示,那个家伙每次出现都没有好事儿,搞得现在弟子们只要见到他,心里就会下意识地提高警惕。尤其是这次他身后还有一条黑乎乎的身影紧随而至,不少试炼弟子们瞬间就升起了一种明悟:“吾命休矣!”

果不其然,钱阳靠着身法,几个起落就跳到了人群中央,随后转过身冲着妖狼勾了勾手指:“你来啊!我保证不打你!”

作为一名有理想的新时代好青年,钱阳一般情况下都是不说谎的。刚才的一击再加上后续的奔跑,使得他体力已经去了七七八八,为了防止脱力,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是不打算出手了,因此,他决定好心提醒妖狼一声。

很可惜,黑妖狼没能读懂钱阳的善意,它看着前方密集成阵的修士,还是不得不退缩了。不过刚才受的那一击也激起了它的火气,它决定在临走前先收上一点利息。

“那边那个弯着腰的好像蛮好欺负的样子?”

黑妖狼选定了目标,不露声色地转身做了一个假装退走的动作。可修士们刚刚吐出一口大气,妖狼便突然折返,斜斜地扑向了老林头,将它的爆发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妖狼的那点小心思可瞒不了老林头。毫不夸张的说,这小狼的祖祖辈辈都是折在老林头的手里,它假意退走时那硬邦邦的尾巴早已经把那点小算盘暴露无遗。

早在妖狼转身的那个时候,老林头就已经十分隐蔽地向后退了两步。当妖狼扑到半空中才愕然发现,它刚才判断的距离似乎出现了一点点误差。这一点儿误差就使得它可能无法咬到对手的脖子,想要达到既定目标,它可能需要在落地后进行第二次跳跃。

“第二次?那会不会被人打很多下?”黑妖狼觉得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背了,咬个人都这么别扭:“算了,利息一会儿再收吧!”

黑妖狼跳在空中就开始后悔了,它决定落地之后转身就走,省得还要狠狠地挨上几下。其实它并没有意识到,从他遇到钱阳那一刻起,这短短的时间内,它已经数次改变自己的主意了。

遇到钱阳和老林头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黑妖狼不知不觉地便被人牵着鼻子走,而结果自然就可想而知了。

老林头用浑浊的双眼戏谑地看着空中的妖狼,没有任何出手攻击的意思,直到妖狼落了地,老林头才左右手交替地迅速挥动:

“枯木栅!”

“冰封术!”

“枯木栅!”

“冰封术!”

……

简简单单地两个控制性法术被老林头玩出了花,一个个看起来摇摇欲坠,其实却很是坚固的木栅栏交替拦在妖狼的身前,栅栏上面还被老林头异想天开地附上了冰封术,使之完全可以承受妖狼的一记重击。

老林头一出手,其他的弟子也都不甘人后,纷纷冲至近前,各种法剑、灵器、符箓什么的认准妖狼的脑袋就往上砸。

黑妖狼左冲右突,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算挣扎出了老林头的控制,带着一身焦黑的伤痕远远跑开了。

老林头望着远去的妖狼,赶紧趁热打铁:“妖狼快不行了,各位分散开站好位,再有几个回合,就到收获的时候了!”

黑妖狼的疲态大伙都看在眼里,而且一见老林头对付妖狼如此轻松,心里也就多了几分念想。这回不用老林头催促,试炼弟子们各寻各位,只等着妖狼再临,到时再大显身手。

此时的钱阳则偷偷溜到了人群中间受伤弟子疗伤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老老实实地在那回复体力。在这里坐着的都是伤员,没人有心思理他,没受伤那些弟子此时卯足了劲要收拾妖狼,也不想没来由的和某个讨人嫌发生口角。

钱阳意外地得到了休整的时间,却也悲哀地发现,小伙伴们这是都不和他一起玩了。之前人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那是因为对他还抱有幻想,这么一个大好战力总归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可如今大伙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一个大号搅屎棍能干什么?有多远躲多远才是大家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钱阳活了两辈子,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当然,他以前也从来没干过这么多败家的事儿!

钱阳如今只能剩下苦笑,为了不当引路人,他别无选择。比起当一回傻子,当一辈子引路人明显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况且,他虽说表面上捣了好几天的乱,但其实并没有给其他人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当然有些人因为他而少拿了不少收益,但肯定也有人因为他而在试炼中有了更多的收获。

就拿现在这只妖狼守卫来说,钱阳一人就打掉了其一半以上的血量,其他人想要解决妖狼付出的伤亡代价必然会比以往少了不少。往年通过第六十层的不超过五十人,而看今天这架势,估计会有七八十人能挺到战斗结束,而他们也将在后面的迷宫中得到正常情况下很难得到的收获。

这些就是钱阳带给他们的,但很可惜,没有人会对他表示感谢。

钱阳是一个高尚的人,他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也从来都不想得到其他人的感谢,他问心无愧便好。

只是有一个人却是钱阳完全没办法面对的,那个人就是他无比敬爱的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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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二章 别抢我的怪

黑妖狼没敢再去招惹老林头,而是换了一个方向再次发动了偷袭,带走了三名修士的同时也使得身上的伤势愈发沉重了。但它却绝对不会退缩,杀戮的快感让它乐此不疲,这也是它存在的根本意义。

一柱香的时间内,妖狼一共发动了三次突袭,七八名修士惨死于它的利齿之下,而它自己也逐渐成了强弩之末。

黄羽收功站了起来,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必须得加入战斗了。他身上的丹药并不足以支撑他在后面的迷宫中前行多远,黑妖狼是他最后的机会。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能对妖狼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若是就这么空手而归,他还不如之前直接用逃脱符离开来得痛快一些。

钱阳的体力多少恢复了点儿,你让他再释放神通肯定是有困难,但正常的战斗问题倒是不大,他本意是不想再出去打了,倒不是因为怕了妖狼,而是他顶着这么个形象和人交流实在是太糟心了。

可当他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惨叫接连传来,还是有些坐不住了。这些人可都是未来帮助他打通第七十层的帮手啊,就这么死在了这里,钱大师兄确实是很有一些心疼的。

抬眼看见黄羽拖着膀子就往外走,钱阳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他跟这小兄弟不太熟,但冲着胖子的面子他多少应该照顾一二,可谁能想到他一进入迷宫就被迫修改了人设,哪还有精力照顾旁人。不过这会儿黄羽这个状态明显是一副立下死亡FLAG的样子啊,钱阳觉得自己还是跟过去看看更为保险。

钱阳蹑手蹑脚地跟在黄羽身后,看着这个小兄弟手里掐着一大把符箓慢慢穿过人群,站到了阵型的最外围。

为了吸引妖狼攻击,黄羽甚至都不再背靠大树了,而是就那么孤零零的站在空地上,而他的符箓已经处于随时可以激发的状态。

有过一次受袭的经验,黄羽明显少了一些浮躁,他有信心在妖狼咬上他之前,把手中的符箓按照某种组合全部砸在妖狼的头上。但之后能否全身而退?那就听天由命吧!之前那千把灵石的收获还真不足以让他产生丝毫的犹豫。

钱阳远远吊在黄羽身后,他眼角的余光隐约看到前方某棵大树下闪过一道光芒。

“来吧!”钱阳陡然加速,直冲向前,而妖狼也果然不负众望地从侧面凌空扑向黄羽。

妖狼的眼角闪过一丝凶残,嗜血的欲望一旦升起便欲罢不能。香喷喷的血肉近在眼前,十几张符箓却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拦在了它的身前。

符箓组成了一个稍显奇怪的阶梯状图形,隐隐将黑妖狼锁定在了一个不大的范围内。妖狼本能地觉得不妥,身在空中却无力闪躲,只是稍稍抬起了前爪护住头脸,打算硬扛下这波攻击。

可惜事与愿违,黄羽孤注一掷撒出的符箓并不是那么容易抗的。两张原本距离较远的符箓突然加速,后发先至地击中了妖狼的前臂。

“爆!”黄羽一声低喝。

那是两张爆破符,一种修士并不十分喜欢的鸡肋符箓,攻击力乏善可陈,唯一的亮点是带有不错的冲击力。

妖狼携着巨力的身子被爆破符的冲力一挡,在空中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顿,随后七八张符箓在空中作了个变向,来到了他身体的上方,另外七八张符箓则汇集到了他的身体下方。而最后的一张符箓凌空爆开,在妖狼的身周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将妖狼和其他所有的符箓都包裹在其中。

“嗥~~~”妖狼的心头划过一丝恐惧。

还不待它多想,身体上方的符箓突然撞作一处,各种颜色的光芒先后亮起,剧烈的爆炸毫无征兆地在护罩这个密闭空间中发生了。妖狼只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庞大力量袭来,他的身体上半部分皮肤竟然都被挤压的开裂了,巨大的力量将他狠狠向地上掼去。

祸不单行!

妖狼身下的符箓几乎在爆炸产生的同一时间被激发了。

冰锥、地刺、金刃……

妖狼看不清身下都是些什么东西,只知道是很多带着尖利锋刃的各色光芒在上下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推动下,狠狠刺入了他的身体,他那引以为傲的坚韧皮肤竟然无法抵挡半分。

疼!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生命从体内流失的滋味可以令狼彻底疯狂。

“嗥~~~”

妖狼从地上一跃而起,高高地扬起前爪,奋起最后的余力扑向给他造成如此伤害的祸首。

黄羽一次性激发了十数张符箓,体内灵力几乎一耗而空,而且如此精细地同时对符箓进行细微操作,也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面对疯狂反击的妖狼,黄羽叹了口气,无谓的将双手护在身前。

一击未能击杀妖狼,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妖狼死前的搏命一击光看声势就不是他能接得下来的。

“别抢我的怪!”黄羽的身后传来一声暴喝,随后一道身影在黄羽呆愕的目光中果断迎上了妖狼。

钱阳紧赶慢赶终于在妖狼临身前将黄羽隔在了身后。他来得仓促,狼爪是躲不开了,只得奋起余力,狠狠一拳砸向妖狼的面门。

“别抢我的怪!”

在钱阳即将和妖狼互换一记攻击的同时,既然意外地又传来了一声呼喝,那语气中所附带的焦急之意和钱阳那敷衍的做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钱阳的拳已经挥出去了,这个时候,他就是不想抢也收不住了,何况他凭什么要把最后一击的机会让给别人?钱阳的余光隐约看到远处急匆匆跑来一个身穿红袍的家伙,那人一边跑,还一边释放出数道剑气击向空中的妖狼。

可惜,那红袍终究还是来不及了。

在钱阳被妖狼的临死一击远远击飞的同时,他那一拳也成功将杀人无算的妖狼砸成一片白光。去了半条命的钱大师兄倚着身下肉呼呼的垫子,把目光落在了气喘吁吁跑至近前的红袍身上。

“哟!浦师兄?”在迷宫中混了好几日,钱阳都没见到这位浦师兄的大驾,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位爷也来参加试炼了。

“嗯?”浦皓白阴沉着脸看着钱阳:“是你?”

要说钱阳对浦皓白的印象还是满深刻的,他在迷雾森林秘境的入口处就见到了这位无量谷外门大师兄的风采,后来还在遗迹中偷偷看到了浦大师兄向唐小果上缴古董的英姿。

可浦皓白对钱阳的印象就很淡了,他在遗迹中并没见到刻意隐藏自己的钱阳,在秘境入口也只是匆匆看过他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试炼开启之前,他看到了这位被前呼后拥的“高手”,才隐约记起这个青袍弟子应该就是当年秘境入口处的小跟班。

“为什么抢我的怪!”浦皓白丝毫不怵钱阳,他在炼气大圆满混了这么多年,自认是筑基以下的无敌存在。在他看来,任你再怎么厉害,只要没筑基,在他手底下就都是渣渣。

“你的怪?穷疯了吧你!”钱阳更是不会示弱。若说在外面钱阳还可能看在他偌大名头的份上让他三分,可在这试剑之地,钱阳估计自己身上这身装备,站在这让他打,他都打不动。

“小子,你说什么?”浦皓白本来就一肚子火,被钱阳这一激,顿时就爆炸了!

钱阳缓缓站起身来,撇着嘴角,斜眼瞅着浦皓白,脸上写的全都是蔑视。

刚才被他压得生疼的黄羽也趁这个工夫爬了起来,刚刚白捡了一条命,他的心情也是相当复杂的。他对于钱阳并不熟悉,早先只是单纯的认为被罗通推崇备至的人应该不会太差,可钱阳试炼中的表现却令他大跌眼镜。以至于被救之后他还弄不清楚,这位爷到底是为了抢怪而无意之间救了他,还是刻意为了救他而来,或是兼而有之。

黄羽的心头在纠结,以至于钱阳和旁人发生了冲突他都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只得默默的站到了一旁。闲得无聊,他顺手检查了一下妖狼守卫给的奖励,可这一看不要紧,他的脸上瞬间露出狂喜的神色,再看了看那剩下的为数不多的丹药,想都不想,黄羽掏出逃脱符就消失在当场。

黄羽这一走,背对着他的钱阳还没发现,可浦皓白却一眼就看见了,顿时失笑出声:“小子,竟敢跟我呼喝?你看,你的同门都被你蠢跑了!哈哈哈!”

“笑个屁!”钱阳正愁没人给他搭戏呢,上前一步,一脚就重重踹在浦皓白的胸口。

可怜浦大师兄面对这速度力量均远超他想象的一脚,连闪避的动作都做不出来,直接被踹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身后一棵大树上。

“你敢打我?”浦皓白满脸的不可置信,比起胸口的疼痛,脸上的热辣才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浦皓白艰难站起了身,甩甩胳膊就想要还手,可刚才那一脚的威势却令他心有余悸。

“打的就是你这种垃圾!”钱阳上前作势便要继续踹人,得志便猖狂的二百五形象立时跃然于纸上。

“别!别……别动手”浦皓白慌忙摆手,脸上露出哀求之色。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好不容易赶上大部队,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要是就被这么踹出去了,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浦皓白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里可不是外面,在试炼之中,凭着装备之利,能够处理他的人太多了,他现在就是一个任人采捏的小蚂蚁。

可是我们不可一世的浦师兄是如何沉沦到这个地步的呢?一说起这个,浦皓白就恨得牙根都痒痒。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三章 浦皓白小乖乖

浦皓白的悲惨遭遇其实从两年前迷雾森林之行就已经注定了。

当时浦大师兄一时搭错了筋,把胖子放进了秘境,结果丢了土源果,回去之后就被金展鹏好一顿收拾,筑基也变得遥遥无期。浦皓白自然不甘就此沉沦,只得另觅蹊径。

说起来也巧,那时正赶上唐大小姐去打劫无量谷,浦皓白便咬了咬牙,不再顾及自己的身份,挖了些古董送给了唐小果。可他万万没想到,不按常理出牌的唐大小姐竟然安排了一个重量级的观众,他的所作所为全都落在了这位观众的眼中。

古话说法不责众,按说浦皓白这事儿问题也不大,无量谷弟子中挖墙角的大有人在,虽说因为身份的关系,他可能得多挨些挤兑,但只要能拿到足够的灵石,那他这一波就不亏。

浦皓白当时挖了一件相当不错的冰种翡翠挂件,若是放在史前,这枚挂件怎么也能值个十万八万,放到如今,三万左右灵石也是跑不掉的。

浦皓白将挂件交给唐小果后,心里一直沾沾自喜,暗道自己这回可是发了大财,筑基已经完全不存在任何问题了。而唐小果也没让他失望,没过多久,一万五千灵石就被送到了他的手中。

事情到了这里本应该是浦皓白就此崛起,筑基成功后大杀四方,可事实的进程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问题就在于他交给唐小果那枚玉佩的情景落在了某位大牌观众的眼中。那位观众是做什么的大家都清楚,人家家里可是开矿的!开的什么矿?古董矿呗!

金少宗主好东西见得多了,那眼力可是一等一的好。别人交给唐小果的都是三两百块的垃圾东西,少宗主睁一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可偏偏你浦皓白拿出一个价值三万灵石的宝贝挂件,你是活腻歪了吧!这个档次的东西,他家矿洞一年也出不了几件,就被你这么送人了?

你之前把我的土源果送人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明白呢,你转头又送给人三万灵石。唐小果是你亲妈,还是唐清远是你亲姥爷?我这点好东西全都让你倒腾出去了!

金展鹏怒不可遏,从遗迹中出来之后把满肚子的火都撒到了浦皓白身上。浦大师兄遭了多少罪就不提了,小命能留下来都算是捡着,灵石自然也没保住。

要说金少宗主还算是厚道的,就在浦皓白都对自己的未来绝望之时,气消了的金展鹏还是给这个早年的心腹爱将留了一条活路,那就是要浦皓白从试剑洞窟中带出一门法术。

如果无量谷能够得到一门传承法术,那就算他功过相抵,既往不咎。若是浦皓白带不出一门法术,那也好办,听说稍微有些规模的门派都会设置一个专门的试炼引路人,无量谷的规模也不算小了,设个引路人也不算突兀,而且以浦皓白的能力想来完全可以胜任这个新角色。

浦皓白要疯了,他本来有着大好的前途,结果就因为不小心去了一趟迷雾森林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更可恨的是他满肚子火却不知道应该怪谁!

怪接连坑了他好几道的唐大小姐?

别说他没那个胆量去怪人家,就算有,人家唐大小姐有啥对不起你的?灵石都塞你怀里了,你保不住又能怪谁?

怪抢了土源果的那个胖子?

人家历练过程中得了宝贝还得交给你不成?而且那胖子又是他主动放入秘境的,怪胖子倒还不如怪他自己。

怪他的顶头上司金展鹏?

浦皓白不敢。不过在他的心里对金少宗主还是充满了怨恨的,他浦皓白为宗门也算立下过不少功劳,结果就因为一颗原本就不属于金展鹏的土源果,就被整到这幅田地。还有,凭什么别人卖古董没事,自己就得被整,还引路人?想弄死我就直说,传承法术是那么好弄的么?

任凭浦皓白满肚子的怨气,金展鹏交代下来的事情他也不敢不做,法术虽说不好得,但也不至于完全没有机会,于是,浦大师兄就一门心思扑在了试剑之地上。

浦皓白的祖辈当年在中州曾混过一段时间,虽说家族早已经破落,但多少也留下了点香火情。就凭着那点可怜的情分,再加上他为数不多的钱财,浦皓白还真的通过某个渠道从中州打探到了试剑洞窟的一些内幕,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今年的试炼会加入一种全新的夹层宝箱,在那个夹层中可能会有一些对试炼帮助极大的装备。

这是浦皓白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很清楚在试炼中得到法术玉简的几率有多低,据说在试剑洞窟中只有六十层及之后的守卫才有爆出玉简的可能,可偏偏试炼弟子有史以来最多也就打通了第六十层,而且也只有其中的三两人有机会得到玉简。也就是说,想要得到玉简,他只有唯一的一次机会。想要把握住这个机会,他就需要在前面的迷宫中尽量武装自己,争取在第六十层多输出一些伤害,当然若能抢到最后的击杀就更为理想了。

于是浦皓白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夹层箱子之上,在他想来,藏得那么隐秘的东西必然会有逆天的价值。

很可惜,浦大师兄的背运还没有过去,他那不知道是第几手的信息实在是太粗糙了,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样的箱子是有夹层的,更不知道夹层里面都是一些什么装备。无奈之下,浦皓白只得一口箱子一口箱子的拆下去,偏偏迷宫中的箱子每一个都是坚固异常,想要彻底拆开得花上不少时间。

浦皓白没有退路,拆啊拆的,终于被他拆到一个加速灵力回复的玉佩,玉佩的属性差强人意,虽说效果还凑合,但和他所想象的逆天属性明显有着很大差距。不过找到了东西就证明了消息的真实性,这更加坚定了浦皓白拆箱子的决心。

可这么一路拆下来,浦皓白也就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迷宫中,得到了几枚玉佩的同时,也错失了前面几个守卫所提供的奖励。直到他赶到第五十层洞窟,看着遍地的狼藉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误。

错失了守卫的奖励使得他的装备没有任何亮点,玉佩的属性又明显和他想象的不是一回事,若非浦大师兄真的有两把刷子,他甚至连第六十层都走不到。

浦皓白终于意识到,若是再这么拆下去,等他到了第六十层,人家早都把守卫打完了,难道他参加试炼是为了来给人打扫战场不成?

玉佩的属性没什么好期待的,浦皓白只能认命,箱子也不拆了,拼着老命冲到了第六十层洞窟,结果却只看到钱阳打出最后一击的一幕。

浦皓白错失了妖狼守卫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被钱阳怼了一顿之后,剩下的就是绝望了。浦皓白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若真是实力不济被踢出洞窟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如傻子般拆了一路的箱子,结果到了最后连场像样的战斗都没参加就结束了,老天这根本就是在捉弄他吧?

再想想自己今后的命运,浦皓白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竟然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

“啊?”钱阳懵了。

在场诸人也都懵了,名传天下的无量谷外门大师兄竟然被人一脚踹哭了?这得是有多疼?那个讨人嫌一脚的威力竟然强悍至斯?

钱阳噎了个嗝,手足无措地像个大姑娘,心说我也没使多大劲啊,怎么就把男二号给踹崩溃了啊?这接下去的戏该怎么演啊?

“这个……浦师兄,节哀!”钱阳说都不会话了。

浦皓白头都不抬,在那里默默垂泪。都要成引路人了,还要什么面子,还要什么尊严。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应该……,不应该什么?浦皓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动人的场面就这么定格了,钱阳也实在没有安慰大老爷们的本事。虽说他也是死看不上浦皓白那副嘴脸,不过这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这么在百十号人的注视下哭成了这样,也属实让人难免会生出恻隐之心。

最后还是一个无量谷的红袍看不下去了,悄悄走到浦皓白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想要打守卫,你们为什么不等着我!”浦皓白终于开口了,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不招人待见。

旁边的红袍摇摇头示意他别在说了,他可是知道眼前那个讨人嫌有多暴躁,如今无量谷就剩下他和浦皓白两个人,势单力孤的,若是再惹恼了这货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浦皓白眼含热泪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钱阳身上:“你还敢打我?你……你打我可以,但是你不能把守卫打死啊!”

钱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他实在搞不懂,不可一世的浦皓白怎么就被打击成了这副模样。

“你真要打守卫?”钱阳笑着问。

浦皓白双眼无神:“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

钱阳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乖乖,我带你去打七十层守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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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四章 老神棍登场

“小乖乖,我带你去打七十层守卫啊?”钱阳像一个拿着棒棒糖勾搭小姑娘的怪蜀黍。

“什么?”浦皓白怔住了,可随后就摇摇头:“七十层的守卫谁能打得过?”

浦皓白话音未落,就感觉身边的红袍使劲摇了摇他的胳膊。

钱阳也适时发声了:“一个垃圾守卫而已,三拳两脚的事儿!”

浦皓白抬眼看了看钱阳,完全不相信这个大言不惭的家伙有通过七十层的本事,可余光却看见身边的红袍正不停地向他使劲点头。

浦皓白眼中恢复了一些神采,向着红袍问道:“他真能打七十层守卫?”

红袍犹豫了一下,随后重重点了点头:“也许,可以吧!他挺厉害的,而且……”红袍瞅了瞅正在看热闹的诸人接着道:“而且,我们还剩下这么多人,完全有机会试一试。”

浦皓白的眼神越来越亮了,可不想钱阳却突然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

“谁说要带你们这些拖油瓶打守卫了!”

“你……”在场的试炼弟子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说这家伙是属驴的吧,怎么就那么拧!

钱阳完全不介意旁人的目光,自顾自地接着道:“你们若是能像浦师兄这般我见犹怜,我倒是不介意拉你们一把。可看看你们,一个个一点本事都没有,却偏偏摆出一张臭脸,还想让我带你们打守卫?想得美!”

“还我见犹怜?你这是让我们都哭给你看啊?”

“还想得美?谁说让你带了啊!我们自己不会打啊?”

浦皓白已经不介意旁人的吐槽了,别管钱阳的承诺有多么荒谬,他这种已经基本被宣告死亡的人都愿意相信钱阳的话,也必须得相信。

“你真的能带我打守卫?”浦皓白再次向钱阳确认,其实也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

“当然,我说话算话,我一会就去第七十层等你,不来的是小狗!”钱阳发下了毒誓。

“不来的是小狗!”浦皓白走向了光门,还不忘回头再次叮嘱:“你可一定要等着我啊!”

钱阳回给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外加一根竖起的大拇指。

浦皓白点了点头,一头扎进光门消失不见,心中也牢牢记住了他和钱阳间的君子协定。

“你真的要打第七十层?”老林头走了过来。

“这么菜的守卫,为什么不打?”钱阳没好气儿的丢下一句话也钻进了光门。

老林头呆呆望着钱阳的背影,脑中却在不停地翻涌,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要宗门给他一个筑基的机会。这件事儿本来并不困难,他已经将所有的经验都传授给了钱阳,只要钱阳在试炼中表现出色,顺利接过他的班,想来宗门也不会再难为他。

可是钱阳这个脑子有问题的家伙却在试炼中出了状况,如今的情况看起来让他当引路人恐怕是不成了,那岂不是说老林头回去之后就要老死在炼气期了?

其实不然,在这影响自己生死的复杂局势中,老林头敏锐地找到了一丝转机。

之前,老林头接到宗门发给他的任务说得很清楚,他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就是把自己的全部本事毫无保留的传授给钱阳,第二件就是保证钱阳在试炼中取得一个好成绩。

也就是说,老林头只要把这两件事做好就算完成任务。

至于钱阳到底能不能成为引路人,又适不适合成为引路人,其实和他一丁点儿的关系都没有。毕竟人是宗门选的,最后的引路人人选也是宗门来定,如果说宗门选的人不合适,总不能让老林头背锅吧?

如此一想,老林头豁然开朗。第一件事老林头早都已经做好了,他确信自己教授钱阳的过程中没有丝毫藏私,他也没有任何理由藏私。那现在他只需要完成第二项任务就万事大吉,至于最终没选到合适的接班人,宗门又会如何定夺,那就不是老林头能决定的了。即便希望渺茫,但终归有了个说法,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漂漂亮亮地把任务完成再说。

怎么才算任务完成的漂亮?打通第七十层这种前无古人的事儿绝对算是漂亮了吧?那事情就简单了,只要保着钱阳那个愣头青打败七十层守卫就好啦!

当然,老林头很清楚,钱阳再厉害也打不了那个恐怖的守卫,不过……

老林头的目光瞥向了在场的这七八十人,若是有了这些人的帮助,倒也不是不可能,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人尽可能多的“骗”去第七十层。

“我在试剑洞窟已经混了一辈子。”老林头毫无预兆地开口说了话。

别看老林头是试炼的主导,但他的话确实不多,一路之上除了用极其简练的语言安排战术,几乎都不会出声。而且试炼弟子中有很多人都在各自的势力中扮演类似引路人的角色,并非第一次参加试炼,他们和老林头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却从未见过这位低调的老者有兴趣和旁人拉家常,于是纷纷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老林头见成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便满意地把话题继续下去:“我在试剑洞窟中最好的成绩是有一次将第七十层的守卫打成重伤,但最终却功亏一篑。”

老林头这是要讲古?这种难得增长见识的机会众人自然不会放过,静静等待老林头的下文。

“那一次,我们有近六十人通过了第六十层,最终成功到达第七十层的有四十人,是历次试炼中进入第七十层人数最多的一次。”老林头顿了顿接着道:“正是这四十人,齐心协力之下,几乎就要成功推倒七十层守卫了,但最终却失之毫厘,这也是我一生的遗憾。那次之后,我再也没遇到过这么好的机会。”

老林头的眼眶泛起了红晕,这是一名生命即将抵达尽头的可敬长者心底永远的痛楚,一种叫做苍凉的情绪也成功感染了在场的大多数人。

“可是!今天!我又一次看到了希望!”老林头的话音突然变得无比铿锵:“我们有七十多人通过了第六十层,如果我们这些人都能参与第七十层的战斗,那毫无疑问,第七十层守卫会毫无悬念地倒在我们脚下。”

老林头的语调中逐渐多了一丝煽动的意味:“你们能够想象七十层守卫会掉落什么样的奖励品吗?价值数千灵石的灵器?千金难求的保命底牌?或是来自中州的神妙法术?”

看着众人眼中逐渐扬起的神采,老林头又加了一把火:“相信我,只要你们都能到达第七十层,那就会有远超期待的收益在等着你。别再想着你包里那张逃脱符了,和七十层的收益相比,你们此时身上那千把灵石的东西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值得一搏!”

老林头一番话说完,静静的扫视着在场的试炼弟子,不出所料地,他看到了众人脸上的向往,当然他看到更多的是向往之后的无奈。

“林师兄,我身上的丹药不多了。”一名修士开了口。

他这一句话顿时激起了一片的响应。客观的说,在场这七十多人能够挺到现在其实是沾了钱阳的光,但同样是因为钱阳,他们的真实实力,比起往年的弟子还要低上一个档次,身上的丹药更是不足以支撑他们继续战斗下去。

“我还有十几颗丹药,就算是挺到了第七十层,也没有补给再和守卫进行战斗了。”

“我只有六颗丹药,就算在休息区把那里的丹药都买光,也到不了第七十层,再挺个五六层我就不得不离开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诉苦,嘴里说着自己的困难,其实却是因为他们对七十层已经燃起了期望。

老林头静静听着众人大倒苦水,心里却越来越有底了,他觉得这个火候应该差不多了。

“各位莫急,我有办法让这里绝大多数人都能到达第七十层,至于对战守卫时没有丹药也没有大碍,虽说肯定会有些风险,但也不是不能打。只要各位打定主意要推倒守卫,剩下的就都交给老朽。”老林头此时已经神棍附体:“大话我不会说,但只要各位听我指挥,我以我百年的名誉担保,这里至少有一半人可以成功踏过前方守卫的尸体,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机缘。该如何选择,各位自己拿主意吧!”

“什么?我们都能到第七十层?”

“没有药也能打守卫?”

“一半人能活着通过?”

如果说之前众人还只是对七十层勉强算是有些想法的话,老林头的这番保证一出口,缥缈的期盼便成了触手可及的前路。而且,七十层守卫,一半的存活率,这真的是不低了。

“此言当真?”询问声接连响起。

老林头成竹在胸地抚须点头:“自然当真!凡是有心跟我一搏的留下,无心对战守卫的便离开吧!还有,现在身上实在连三五颗丹药都拿不出来的也请离开吧,恕老朽无能为力。”

老林头的话语无疑再次增加了他的可信度,除了有三五人实在是没有了任何补给,不得不离开之外,其余人统统站在原地,等待老林头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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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五章 单方面合作

老林头默默数了数人头,在场的试炼弟子加上他自己,再加上一早便已经下去的钱阳和浦皓白,总人数一共有七十四人。即便在走迷宫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一些意外,也会有七十人左右到达下一个守卫的身前。

这个人数,应该是够用了!

老林头神神秘秘地开了口:“诸位可知道,第六十五层迷宫中会有一个密室?”

“知道啊!里面还会有一个宝箱。”不少人都开了口,密室的事实在算不得秘密,而且即使之前并不知道也没有关系,那一面颜色明显异于平常的墙壁不难被发现。

“那你们可知道那个密室中的宝箱是可以被移开的?”老林头抛出了他的大杀器。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看到大伙都不知道这个秘密,老林头就放心了,他还真怕这些人当中有人已经走过这个一次性的捷径呢。

“移开那个宝箱之后,你会发现下面有一个光门,通过那个光门就会直接到达洞窟的第七十层!”老林头终于把这个保守多年的秘密公之于众,在此之前,除了钱阳他还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竟然如此!”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

老林头接着道:“也就是说,大家尽量节省一些丹药的使用,只要能够找到第六十五层的密室,就算成功抵达了目的地。因为前边五层的灵兽相对后面的要弱上一些,这样一来,大家完全可以节约一半以上的丹药。如果装备不是太差的话,有个三五枚丹药,再加上休息区出售的四颗,便足以支撑大家到达洞窟第七十层!”

“明白!”众人纷纷接口,这么点儿事儿真没什么难懂的。偶有几人不知道如何寻找密室,也在旁人的讲解中弄了明白。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无量谷那个红袍突然提出了异议。

“嗯?道友请讲!”老林头问道。

红袍皱着眉头说道:“即便如此,在到达七十层以后,大部分人也肯定是弹尽粮绝了,又如何应对那里的守卫呢?”

老林头略一沉吟便道:“想要击败那个守卫倒是不难,不过得需要大家放下成见,通力合作。而在这个过程中,还希望大家能够压一压火气,毕竟大局为重。”

老林头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什么成见啊,什么火气啊,说得让人无端地心中生疑。

老林头叹了口气:“七十层的守卫是一只擅长单体攻击的傀儡,在它击倒面前的对手之前,通常并不会轻易转换目标。也就是说,只要有人能一直吸引住傀儡的注意,其他人便可以安心输出,就算体内灵力耗尽,也大可以跑去一边从容回复。”

“一个人一直吸引傀儡的注意?谁啊?”众人面面相觑,看了一大圈之后还是把目光落回到了老林头身上,难道这位林师兄竟然要做孤胆英雄?

老林头一声苦笑:“别看我,我可没有那个本事。”

“那谁有这本事啊?”众人纷纷发问。

“唉!你们说呢?”老林头的表情满是无奈。

“难道……”

“是他?”

“那个讨人嫌?”

答案一目了然,单挑守卫这种事只有一个人说过,这个人也是所有试炼弟子中的最强者!

老林头点了点头:“我大致看了下他的装备,虽说单挑守卫绝无可能,但抗住傀儡守卫的几记攻击肯定问题不大。因此我们只要找一些有治愈手段的道友尽全力给他治疗伤势,想来绝对有机会撑到守卫倒下。”

原来如此,大家这才明白,老林头打得竟是这个主意。

“可是,他又不跟我们合作,怎么说服他去抗守卫啊?”红袍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你说得再好,人家不理你,你又能怎么办?

老林头哈哈一笑:“道友不必担心,既然是合作,那就不是他一个人能说得算的!我们只需如此这般……”

。。。。。。

钱阳知道他肯定打不出逃脱符,他一早就知道。

看着一个个傀儡倒在他的身前,钱阳心头无悲无喜,有的只是一声声痛骂。你这是在玩我吧?哪有人几乎清空了六十多层的灵兽还打不到逃脱符的,你就是不想让我带着奖励离开是吧?你这破迷宫我早都玩够了啊,不想玩了啊!连那么难出的法术玉简都爆出来了,偏偏一个小小的逃脱符你就不舍得给我?

没错,钱阳已经得到了所有试炼弟子梦寐以求的法术玉简,做出如此贡献的正是六十层的妖狼守卫。虽说这个法术钱阳很是不喜欢,他也完全没有想学的打算,但法术就是法术,只要能带出试剑之地,其代表的价值足以令任何人眼红。

这门法术叫做“灵爆术”,听名字就不像是正经东西,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当钱阳第一眼看到那个绘着金色小星星的玉简,心跳都兴奋得要停止了,可粗粗翻阅了一下其中的内容之后,钱阳觉得自己一定是哔了狗。

这门灵爆术其实极为强大,它可以瞬间耗尽修士的全部灵力,爆出一记远远超出常规数十倍的惊天伤害。

当然,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如此强大的伤害能力肯定会伴有一些小问题。

这个小问题就是释放这个法术的人会——当场碎成肉沫。

没错,这是一个自爆法术,一个在绝境中和敌人同归于尽的法术。这样的法术肯定有其存在的意义,但钱阳这种尊重生命的人却对这种法术完全无感,其实就是他还没活够。

当然这种法术在试炼中倒还是可以学一下的,反正在这里学习也并不是真正的修习法术,只是单纯地给自己添加一个试炼技能而已,并不影响他将这卷一次性的法术玉简带出洞窟,当然,这是在你学了不用的情况下。

自爆这种事儿即使是在洞窟中假装使用一下,滋味恐怕也绝对不会好受。而且自爆就意味着你放弃了所有的奖励,不到万不得已,钱阳可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试炼。

六十九层了,这些拦路的傀儡相当难缠,钱阳的丹药已经消耗了大半,却仍旧看不到一丝希望,钱阳狠了狠心,掏出玉简就给学了。

“如你所愿!你大爷!”

钱阳算是看明白了,洞窟给他爆出这门玉简就是打定主意让他自己爆出去算了。人家在试练之前可能一共就给参加试炼的三百弟子准备了二百九十九张逃脱符,至于没有逃脱符的那名弟子,洞窟会额外提供一本自爆术作为补偿,以保证每名弟子都可以以一种体面的姿态完成试炼,幸运的钱阳就抽到了这个好签。

钱阳的烦躁一部分来自于灵爆术,另一部分则来源于这些难缠的傀儡。傀儡的全名应该叫做剑指傀儡,它们金属的骨头架子粗糙不堪,甚至连面目都做得跟闹着玩儿似的,唯有那蒲扇大的手掌和十根粗壮的手指做的精细异常。

傀儡的战斗方式应该就是来源于隐剑门的核心战法,在战斗中,这些傀儡十根手指会不停放出一道道剑气,偏偏这些剑气又以一种极其神妙的方式组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套完整的诡谲剑法。

钱阳被一道道剑气逼得苦不堪言,他往往觉得以自己的速度肯定能成功避开,还能有余力给傀儡来一记漂亮的反击。可气人的是,直到现在,他仍旧只成功了一半。

这一半就是,他可以打出一记漂亮的反击,并且在神通的加成下能够对傀儡一击致命,但是他从来都没能躲开过傀儡那速度并不出众的剑气,一次都没!

久而久之,钱阳也就习惯了,打便打吧,反正哥药多的是!这种无奈之下的自我安慰显然不足以让他的心情明朗起来,好在,他终于可以不再面对这些面目可憎的家伙了,第七十层的入口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说破大天,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就剩下一条路,推倒七十层守卫,再把希望寄托于下一个十层迷宫,说别的都是扯。

可是这个从来没被人推到过的守卫真的能够战而胜之么?钱阳心里是一点儿底都没有,不过他也看得开,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此时已经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但打不出逃脱符这种事儿实在不是他可以控制的。

钱阳很清楚,此次试炼从这个时候起就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之后的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不成功则成仁,实在打不过那就自爆呗,就当自己从来都没来过这里。

钱阳心怀忐忑地进入了第七十层,心中还在祈祷最好能看到四五十人,那样的话应该有一战的机会。可是入眼的情况却真的把他吓到了,乌乌泱泱七十号人就那么围坐在入口处,七十双大眼一眨不眨地使劲盯着他看。

“干什么?”钱阳吓了一老跳:“你们别看我啊!我不带你们打守卫!”

钱阳这个时候还没忘记自己是个演员,说话倒是没有下道,但心里却是惴惴。这什么情况?打完六十层还活着的人都到这来了?就算你们都这么厉害也不能这么快吧?

老林头凑了过来:“我们不用你带着打,我们已经说好了,这次就看着你单挑守卫。”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六章 戮力同心

“我们不用你带着打,我们已经说好了,这次就看着你单挑守卫。”

到了这个时候,也就老林头还勉强愿意跟钱阳说话,其他人只是纷纷点头对老林头的话表示认可。

钱阳万万想不到,第七十层竟然是这么个场景,这些人明显已经达成了一致,就是想看他的笑话。

钱阳的心彻底凉了,别人如此他倒是能理解,但老林头不应该啊!你这是要弄哪样?我能不能打过守卫你心里还不清楚?说好的默契呢?

“你们真保证不动手?”钱阳还存着最后一丝侥幸。

“我~们~保~证~不~动~手~!”人群中传来缓慢却极其整齐的回应,就像事前练习了十几遍一样。

钱阳真慌了,心说这下死定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沉默良久,他终于挤出一句:“我要带浦师兄打守卫,等他来了再说!”

“没~关~系~,我~们~等~着~你~~~!”众人贴心的回答。

“你们都是小学生么?谁教的你们这么说话啊!”钱阳心中狠狠地吐了个槽。

说来也巧,众人话音还未落,一个穿着红袍的家伙突兀地出现在了现场。

“你们商量好的是吧?”钱阳瞪了浦皓白一眼。

“商量什么?”浦大师兄一头雾水,不过这些小事他都顾不上了,他现在的心里只有法术玉简这一件事儿。

“道友,快带我打守卫吧!浦某万分感谢,日后若有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差遣个屁!”钱阳心中暗骂。

转过身看看那七十双眼睛,钱阳觉得自己这回真是彻底坑了自己一把。

“罢了!自己种的因,再苦的果也得嚼碎了吃!”

骑虎难下!钱阳留恋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毅然决然走向了前方不远处的傀儡守卫。

“慢慢打!别慌!”老林头似有深意的在身后轻轻地说了一句。

“嗯?”钱阳疑惑的转身看了一眼可敬的林老头,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

老林头不再说话,只是回给了他一个实在说不上好看的微笑。

钱阳眯了眯眼睛,他从老林头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而在狡黠之后则好像是一种望子成龙的殷切期盼。

甩了甩头,钱阳丢掉了那些无稽的想法,退路是真没了,打着看吧!

“小垃圾,来吧!”

钱阳人还未到,一记嘲讽已经打了出去。傀儡守卫也没惯着他,几道剑气瞬间就笼罩了他的周身。钱阳一看剑气袭来的方向,就知道没有躲闪的必要了,找了个攻击最稀疏的角度,勇敢地迎了上去。

“噗~噗~噗~”钱阳硬挨了三下,对于这个数字他已经不敢要求更多了。

“贴山靠!”钱阳的右肩狠狠撞了上去,将傀儡撞了一个趔趄,紧接着又来了一记崩山捶。

傀儡接连挨了两下也是没闲着,又是两道剑气狠狠打在钱阳身上。

身上的伤痛钱阳浑然不顾,他早都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多打两下是两下,等临死的时候给你一记神通大招,最后再接个自爆,我这次试炼也就算是造福大众了。

钱阳和傀儡守卫打上了,浦皓白也没闲着,有大哥帮你抗怪那还不赶紧输出?一道道剑气不要钱般打在了傀儡的身上。

要说浦皓白的装备确实普通,但架不住人家药多啊,攒了七十层的丹药,一个守卫都没打,即便路上消耗了一些,也完全没有补给的压力。

钱阳的装备真是没得说,硬挨了十几记剑气才露出一丝狼狈的样子,他那几记老拳也砸得傀儡怒火冲天。

但守卫的生命力肯定不是修士可以比拟的,钱阳觉得自己再挨上几下就真的差不多了。

“死便死吧!”钱阳做好了放大招的准备,也不再纠结兜里那些很快就将不再属于他的奖励。

突然,一道充满生机的绿色光芒从他身上亮起,他的伤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

“什么情况?这是……回春术?”钱阳一眼就认出了落在自己身上的法术。

“慢慢打!别慌!”老林头天籁般的声音响起。毫无疑问,刚才那记法术便是出自他手。

钱阳瞬间就懂了,他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原来如此,原来林老师还没有抛弃我,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钱阳乐坏了,绝处逢生的感觉实在是再美妙不过了,他对林老师的感激之情简直溢于言表,于是他大喊道:

“你干什么?我自己单挑,不用你给我治伤!”

老林头装作没听见,谁家还没个叛逆期的小子啊,不理他就好了。

“各位,动手吧!都别理那个混蛋小子!”老林头对众人说道。

“好嘞!”众人唯老林头马首是瞻,对于钱阳则完全视而不见,漫天的攻击搂头盖脸便砸向了傀儡守卫,

“喂喂!你们不讲信用啊!不是说好都不打的吗?干什么抢我的怪?”钱阳这个就叫做得了便宜卖乖。

没人理他。

钱阳心中大乐,暗道一声林老师万岁,嘴里却仍旧贱个不停:“你们再这样我不打了啊?我真不打了啊……”

钱阳说着便作势欲抽身而退,可傀儡守卫挨了他那么多下又岂会轻易放过他?追上来就是一排剑气,打得钱阳嗷嗷直叫,无奈之下,钱阳只得窃喜着转身应对。而在人群中,竟然同时飞出来两道回春符,接连落在了钱阳身上,使得他的伤势几乎在瞬间痊愈。

“不要这样了好伐?”钱阳一边继续发扬嘴贱的特质,一边美滋滋地一下下砸着傀儡,这种随身带了好几个治疗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恍惚之间,钱阳似乎想起了一句名言:T拉住,奶加好,DPS猛抽!

此时的战况可不就是这样,钱阳一个人抗住了守卫的攻击,身后五六名修士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一看他挨了几下狠的,就赶紧把手中的治疗法术或是符箓往他头上丢,还有好几个团的修士只管输出,打得守卫周身上下火花四溅。

看这情况,这BOSS岂不是就要这么无惊无险地被推倒?

很可惜,这并不是真正的游戏,傀儡守卫的仇恨机制也并非那么简单。

钱阳正打的热闹呢,却不防守卫突然间调转了枪口,朝着人群中就接连放出了好几道剑气,一名修士甚至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击杀当场。

钱阳吓了一跳,赶紧喊道:“你们都别打了啊!OT了知不知道?”

没人能听懂钱阳的疯言疯语,当然即便他们能听懂,也绝对不会理会,你说不打就不打啊?你算干嘛地啊?好好抗你的怪得了!

那名弟子的惨死自然逃不过老林头的眼睛,他当然知道这守卫并不是那么好打的,之前他对众人说的话里面可有不少水分。还保证一半人活着通过?他也就是说说,话说他上次打傀儡守卫的时候,根本就没打多一会儿就化光了,他的保证有个屁用。

不过现在既然打上了,那任何人就都没有了退路。

“不要慌,守卫攻击其他人的几率很低,大家抓紧攻击,争取尽快将守卫击杀!”老林头大声呼喝以安定军心。

他的话显然比钱阳的管用太多,原本就非常密集的攻击再次上了一个强度。

众弟子此时也没什么保留的了,毫无疑问这是他们打的最后一个守卫了,有多少能耐就使出多少,什么时候把全身的灵力加上所有的回灵丹全部耗光才算完事。众人双目通红,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生怕自己的输出打少了,分配时再吃了亏。

说起来也有趣,参加试炼的众多弟子本来就各怀心思,一路上都是貌合神离,谁能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首次把心劲儿使到了一块。

为了共同的梦想,在场七十名弟子玩了命般把火力倾泻到傀儡的身上,这里当然也包括口不对心的钱阳。

钱阳的贱嘴从来就没停过,但打得比谁都卖力,一拳拳凿得傀儡的关节处不停发出“吱吱”的呻吟。傀儡守卫更不是软柿子,把大多数精力放在钱阳身上的同时,时不时便会偷偷秒掉一名专心输出的弟子。

随着傀儡的身体越来越残破,场上的修士也一个个无声无息地倒下,这场战斗逐渐演变成了一场消耗战。守卫消耗的是血量,而试炼弟子们消耗的则是生命。

钱阳心急如焚,他刚才真有心用神通使出一记超强攻击,却始终未敢出手。他知道,若是他一击杀不死守卫,这场战斗便彻底结束了,他一旦失去战力,其他人根本顶不住傀儡的剑气,分分钟就是灭团的结局。

随着战斗的进行,钱阳的体力消耗越来越大。没有了足够的体力,即使他想使用神通也打不出多高的伤害了。钱阳无奈,只得维持现状,寄希望于在人死光之前能够先行击杀守卫。

屋漏偏逢连夜雨!

一名修士突然吼道:“我没有灵力了!”

“退去一边回复!”老林头皱眉回道。

那名修士远远跑去一边打坐。可他这一喊,便如同了捅了马蜂窝,十数名修士接连灵力告急,不得不暂时退出战斗。

到了这时,已有二十多人被守卫攻击致死,这会儿又退出了十几人,原本七十人阵容,在短短半个时辰内竟然只剩下一半人还有战斗力。

而这,才刚刚是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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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七章 天才剑客

傀儡守卫逐渐露出了疲态,而战场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退出。好在第一批跑去回复的修士们逐渐赶了回来,勉强维持着有三十人同时在场。

钱阳也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他身后的治疗只剩下了三人,他不得不使出了嗑药大法,紧张的战斗局势甚至使他嘴炮的频率都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守卫抽冷子又秒掉一个治疗,钱阳的压力更大了,他明显感觉到伤势的回复速度已经跟不上守卫造成的伤害了。

“你还不死啊?你再不死哥就死了!”钱阳的胳膊越来越沉,战斗几乎到了绝境。

守卫退了一步,往身后又打了几道剑气,试图再次击杀一名修士,却意外地未能如愿。

“嗯?”表示疑惑的并不只有傀儡,还有钱阳。

战斗进行了这么久,钱阳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人能扛过傀儡的一轮攻击。要知道傀儡的剑气一发就是一组,而且极难躲闪,打在身上就是好几个坑,普通的装备根本就顶不住。

钱阳下意识把目光向那个方向扫去,而傀儡守卫一击失手也大感丢脸,双手十指连动,又是一组剑气向着那个目标袭去。

没有白光!

那修士还活着?

第一次钱阳没看清楚,可这回钱阳却明明白白看到发生了什么。

被袭击的是一名青袍弟子,让钱阳惊叹的是,他挡下守卫的攻击靠的并不是装备,而是剑术!

对,就是剑术!和傀儡守卫一模一样的剑术!

傀儡守卫十几道剑气组成的剑阵袭向这名青袍,这名手指上带满了指虎的青袍竟然不紧不慢地舞动起手指,眨眼间,一个和守卫一模一样的剑阵便出现在他身前,并迎面抵消掉了守卫的全部剑气!

毫发无损!

“厉害了我的哥!”钱阳目瞪口呆。

比起人家的剑气,钱阳觉得自己这种靠装备硬抗的,就真的是个傻了吧唧的愣头青。

他从迷宫第六十一层就开始面对傀儡的剑阵,到现为止连躲都没躲过去一次,可你再看看人家,竟然直接就给偷学了去。

傀儡守卫不干了:“谁让你学我的?”

守卫咆哮着,连钱阳也顾不上了,就站在原地,一个个剑阵朝着那青袍不停击打过去。青袍丝毫不惧,同样的剑阵接连而出,将守卫的攻击一一接下。

青袍的剑阵一出,不止试炼弟子们惊呆了,就连万里之外的一屋子考官都惊呆了。

“这是隐剑门的剑法吧?”

“是天枢剑阵!”

“他在现场学会的?”

“开玩笑吧!”

各门各派的修士议论纷纷,某个潇洒修士可是真坐不住了。他知道试剑之地第六十一层到七十层的傀儡使用的就是天枢剑阵,据说最初设定之时也正是希望有试炼弟子能通过战斗从而领悟到这门剑阵的真谛。

可是,这种事儿实在是太想当然了,最起码潇洒修士是这么觉得的。没有人用心教授,没有玉简的详解,就看人用了几遍就能学会?那隐剑门的剑阵也太不值钱了。

虽说这天枢剑阵只是一门基础的剑阵,但也绝对不是看几遍就能学得会的,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人做到过此点。那个小子是什么来头?如果他真的是当场学会的,那他的剑道天赋得强到什么程度?

潇洒修士匆匆站起了身:“抱歉,我需要马上通知明长老。”

短短半柱香时间,明长老便出现在了大殿之内,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诡异的战斗,双目放光。

良久,明长老缓缓开了口:“马上联系小江子,我要这小子的资料,这人……我隐剑门要了!”

。。。。。。

傀儡守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青袍的身上,一组组剑阵变着法轰了过去,却无一例外全部被挡了下来。

傀儡疯了,完全不管身后卯足劲捶他屁股的钱阳,更是没有闲心去偷袭别人,就是一根筋的和那个青袍较上了劲。

“还有这好事?”场上众人纷纷来了精神,不管不顾的拼命输出。如此安全的环境,就连几个负责治疗的修士都疯狂了,纷纷改行当起了DPS。的确,有了这么个宝贝,谁还管那个讨人嫌的死活啊!

那个青袍不是别人,正是磨剑堂的天才弟子洛永希。这位不苟言笑的少年天才修炼速度顶多算是中上,入门五年仍旧未曾筑基。但即使在磨剑堂这种天才遍地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人敢对他有丝毫轻视,因为,这个洛永希的战力实在是太强大了!

磨剑堂五百常驻弟子,炼气期的顶多有三五人。这些炼气弟子并非即战力,而是宗门为未来做的一种投资。他们当前的战斗力和那些在筑基期中都排行前列的师兄们肯定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可偏偏洛永希轻而易举地就打破了这个常规。

洛永希是一名剑修,剑修本就以战力强横闻名于世,洛永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除了剑修必备的精纯灵力,他那剑道天赋更是强得令人心惊肉跳。洛永希是一个剑痴,宗门提供给他那算得上丰厚的修炼资源大多被他换成了剑术玉简,各种风格,各种档次的剑术他一概来者不拒,而且很轻易便能融会贯通,在战斗中经常灵光一现便能使出一招来路不明的神妙剑法。

凭着远超常人的剑术素养,洛永希竟然在磨剑堂内部的战力排名中高居第三百二十位。可别小看这三百二十位,排在他前面的弟子可没有一个是低于筑基中期的。也就是说,洛永希炼气期的修为,单凭剑道天赋竟然就可以越级完全碾压筑基初期的修士。

隐剑也是剑!洛永希对于隐剑门的用剑法门相当有兴趣,试炼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指虎。不过利用指虎发射剑气和通常意义上的剑术还是有相当大的区别,他一路上尽力摸索却成效不大,直到在六十多层迷宫遇到了剑气傀儡。

洛永希可是识货的人,他在傀儡的剑术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一路上不停的观摩领会,到了第七十层后,又看着守卫一遍又一遍放着那奇妙的剑阵,洛永希凭着对剑道的理解,再加上情急之下的一丝灵感,竟然在这危机的关头,分毫不差的模拟出了守卫的剑法,就此逃过一劫。而那守卫也是有趣,一见他用出了这套剑阵,竟然不再理会旁人,一遍一遍地给他喂招,这就使得洛永希的这套剑阵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使得驾轻就熟。

守卫和洛永希较上了劲,众人自然是抓紧时间输出,就连跑去回蓝的修士们也都陆续跑了回来,不计其数的攻击砸得傀儡摇摇欲坠。钱阳嘴里喊着“别抢我怪”,心里却在偷着乐,看架势这一关就要过去了,又多了九层机会,逃脱符总不会还不出吧?

就在大家以为战斗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意外再一次出现了。洛永希一边放剑阵,一边顶着万年不变的寒冰脸轻轻说了一句:“我没有灵力了!”

话音未落,洛永希撒腿就跑。

这孩子也是实在,没有灵力早说啊,偏偏到了一道剑气都放不出来的时候才想起来说,他这可把众弟子狠狠闪了一下。

“什么?”众人心里一惊,手上却丝毫不停,他们除了使劲打也真是没有其他办法。傀儡守卫可不管那个,又是一组剑气追着洛永希便射了出去,要说还是老林头反应快,抬手就丢给这位天才小师弟一面护盾,略微削弱了剑气的攻击力之后,紧接着就是一记回春术,正好赶在剑气临身的一刹那落在洛永希的头上。

洛永希捡了一条命,可即便如此,也是当场瘫倒于地,直接失去了战斗能力。抬眼看了看正要继续攻击的傀儡守卫,他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们这帮家伙,再抢怪我真不客气了啊!”那个讨人嫌的声音格外地吵,可洛永希却惊讶的看见这位没谱的师兄吼完之后竟然放弃了捅菊花的机会,直接跳到了傀儡的正前方,而那本该射向自己的剑气竟被他全盘接住。

傀儡守卫对钱阳没有任何兴趣,错开了身位打算继续攻击洛永希,可却无奈的发现那个怎么也打不死的钱阳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又拦在它和目标之间,还不停地向着自己挥拳。傀儡气急之下甩给钱阳一组剑气,然后绕过钱阳继续寻找洛永希,钱阳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又粘到了身前。

洛永希呆愣愣地看着一次次替自己挡住攻击的身形,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嘀咕:“钱师兄这……不可能是无意的吧?”

钱阳是真不想洛永希倒在这,能挡他肯定是要替挡几下的,可是治疗都打怪去了,他自己也真是抗不了多久。狠狠将一把疗伤丹塞进嘴里,钱阳偷偷摸摸从腋下瞪了老林头一眼。

“死孩子!”老林头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小子啥不懂?就TM是在装傻充楞!他和钱阳接触了这么久,虽说除了教学以外从未谈起过其他,不过这人什么样总能看出个大概其。

事出反常必有妖!

老林头隐约知道钱阳妖成这样的原因,只是不愿去深想,那个答案绝对不是他愿意见到的。

“大爷的回春术!”

钱阳如愿被奶了一口,心头也再一次划过一道暖流。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八章 继续前行

傀儡守卫终于化成了光,试炼弟子们心中的狂喜难以压抑,兴奋地呼喊之后便急急忙忙查看自己的收获,有的人露出狂喜之色,有的人则略有失望。但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这一场可以载入史册的战斗已经足够他们满足了。

推倒试剑洞窟第七十层的守卫,这很有可能是这些修士修炼生涯中最高光的时刻,甚至足以成为不少人一生的谈资。

钱阳识趣地没有开口扫大家的兴,只是默默查看自己的收获。说实话,这戏他演的也有些腻歪了,纵使他有足够的理由,也实在不愿意把自己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人。

就演到这吧!反正大家也都该走了,之前的戏也做足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钱阳良心发现,打算重新做人,可偏偏有人不打算放过他。浦皓白苦着脸走到钱阳近前,颤颤巍巍地说道:“道友,我没能打到玉简。”

对浦皓白钱阳可不用演戏,只要把发自肺腑的嫌弃原原本本拿出来就好:“切~!我还没拿到玉简呢!守卫我也带你打了,还想怎么样?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道友,不是这样!我打守卫就是为了玉简,若是没有玉简我就完蛋了啊!道友救救我吧!”浦皓白差点又要哭出来了。

“玉简是想拿就能拿到的么?再说了,你没有玉简关我什么事,难道还要我带你打八十层守卫不成?”钱阳不想理他了。

“那再好不过了!谢谢道友!”浦皓白兴奋的搓着手。

“什么再好不过了?”钱阳愣了。

“道友不是说要带我打八十层守卫么?我还有丹药,应该能挺到八十层,我先下去等道友!”浦皓白说着就往光门里钻。

钱阳都气乐了,心说你咋那么会顺杆爬,还八十层守卫?你傻了吧!

“你真要打八十层守卫?”钱阳笑的有些玩味。

“当然是真要打,全都指望道友了!”浦皓白早已没有了任何选择,只得死皮赖脸地往钱阳身上贴,能不能打过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当中,反正没有玉简他肯定是不会离开的。

“那你去等着吧,我看看心情!”钱阳绝对是在逗他玩。

“别啊!道友,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全都答应。”浦皓白哭丧个脸,生怕钱阳不带他玩儿。

“嗯,那我想想,你先去吧!”钱阳挥挥手把浦皓白打发了。

浦皓白怕惹钱阳不快,也不敢再说话,只得唯唯诺诺地走迷宫去了。

“你这么厉害,单挑八十层守卫肯定没问题!”老林头这是出气来了。

钱阳心说这老头怎么净添乱呢,这个时候他又不能认怂,只得找个借口躲去了一边:“我不和抢我怪的人说话!”

老林头紧跟了两步还要说点儿什么,可钱阳一看他这架势是要没完没了,干脆奔着光门就跑。

“赶紧回去吧!别浪死在外面了!”老林头急急忙忙地喊,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只能目送钱阳的身影消失在了光门之中。

弟子们的试炼之旅到这基本上就结束了,能挺到这个时候的收获绝对都不少。经过这场艰苦的战斗,这些原本可能根本素不相识的弟子间也多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虽说不知道这份亲切是否能够延续到洞窟之外,但最起码,在这一刻,他们都是一起扛过枪的好兄弟。

众人久久不愿散去,山南海北的狠侃了一阵,甚至就连最不善言谈的洛永希都坐在一群人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这群人嬉笑打闹。

修真路险,修真路难,修真路上最令人抓狂的却是孤独。

每个修士都在追寻自己生命中的道途,有时候看似性格相近的两名修士,他们心中的道可能根本就大相径庭。大道三千!世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更没有两条完全相同的道。

每名修士都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生人勿近!

可如果真的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修士们放下心中的成见,抛却信仰、道途的差异,只是单纯地聊聊天,吹吹牛,想来即使最为孤僻的修士也不会轻易拒绝。

大战之后的轻松和满足便为这些修士提供了这样的一个让自己变得单纯的机会。这种看似的单纯恰恰是一种复杂心理的集成,但又不能不复杂的说,这种复杂的集成源自于人生命中最原始的单纯。

直到聊得累了,心也被安逸全部填满,众人才慢慢散去。即使有人还剩下几粒丹药,也实在无心再冒着风险去贪图些小便宜了,他们的试炼已经足够圆满,也足够幸运,尤其是和那些倒在最后一刻的修士相比。

比起其他人的幸福,苦命的钱阳还在奋斗,他也想回家,可惜没有车票。

傀儡守卫除了给他留下几件令人艳羡不已的装备之外,还给了他一件带小星星的储物手镯。手镯里面的空间大得令钱阳惊叹,其价值也绝对符合七十层守卫的身价。美中不足的是这次钱阳没能得到法术玉简,几率这种东西实在没法说,没爆就是没爆。钱阳觉得有可能是因为他这次没能使出神通,那么造成的伤害虽说肯定比其他人都高,但并没有碾压性的优势,于是爆玉简的几率就低了一些。

不过储物手镯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产品已经令他很满意了,如果能带得出去的话。

洞窟七十层以后拦路的是一种植物系的灵兽,名字钱阳并不确定,老林头从来没见过这种花,钱阳当然更没见过这种实力在金丹期的高级货,不过看这东西的模样,钱阳就暂时把它叫做大嘴花了。

这种大嘴花就是一根细长的茎连着一颗暴大的头,头上别无他物,就是一张长满了牙齿的大嘴巴!那嘴巴大得足够把钱阳整个人都塞进去,当然他并没有尝试的打算。

钱阳小心地避开那带着泥土芬芳的大嘴,携着不少体力的一记重捶狠狠砸在花儿的后脑上,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钱阳掏出一颗疗伤丹咽了下去,重重喘了一口粗气。

这花并不难打,唯一讨厌的是它的花香有毒,而且这毒气会飘出很远的距离。钱阳若想要清除一朵大嘴花,需要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承受毒气的腐蚀,一直到他成功击杀对手,毒气才会慢慢散掉。而在这种持续的战斗过程中,一颗疗伤丹顶多也就能支持他消灭三棵大嘴花。

钱阳知道,这九层迷宫就是他获得逃脱符的最后机会了,至于消灭八十层守卫再通关而出这种事,根本连想都不要想。守卫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能打的,连第十层的肥兔子都不行,就更不用说八十层的终极大BOSS了。

钱阳小心地计算着自己剩余的丹药,更是谨慎地估算着试炼的剩余时间。此次试炼为期七天,超时之后若是再不出来,那就只能被洞窟强制宣告死亡并一脚踹出来了。

其实这个时间限制还是满充裕的,设置这个时间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弟子们在试炼中无休止地靠打坐来进行恢复。正常情况下,七天的时间是足够弟子们推倒所有守卫并完成整个试炼的。

不过钱阳显然是打算把这些略显充裕的时间好好利用起来,他的药其实已经不太多了。别看他身上带着各种各样的回复玉佩,还几乎拿到了洞窟中所有能得到的丹药,但是架不住他消耗大啊!哪有人会把一路上所有看见的小怪都清光?更没有人会扛着守卫单挑。所以到了这个时候,钱阳只能计算着试炼时间,尽量在战斗间歇多做一些回复,争取能够成功把这九层的小怪清空。

清灵宗大殿中的光幕早已切换到了第八十层,屏幕中间是一棵超级巨大的大嘴花。不过屋内众人的心思早已没有放在光幕上了,任谁都知道,试炼的高潮在第七十层就已经结束了,八十层的守卫肯定会一直立在那里,直到试炼结束,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

一屋子金丹期的大能轻松愉悦地聊着天,明显是对刚才的大战还意犹未尽,试炼弟子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超出了他们之前的预期,以至于大家对于某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也不再那么愤恨了。

江执事正在用美目向某个帅老头传情,却忽然面色一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玉盘,那玉盘上正在闪着急促的红色光芒。

那是一块传讯玉盘,可以远距离传递讯息。这东西即使在中州也算得上是稀罕货,等闲修士很难拥有,不过像隐剑门这种档次的庞然大物,给外出公干的执事准备一块倒也不用费什么心思。

江执事看了眼玉盘,眨眨大眼道:“抱歉啦诸位,门中有消息传来,还得麻烦唐道友帮忙安排个清净的屋子!”

唐清远哈哈一笑:“早已为江道友备下了,就在隔壁,道友自去吧!我们在这里静候佳音!”

江执事点了点头,摇曳着身姿推门而去。

其实每次试炼到了行将结束的时候,隐剑门的执事都会找个无人所在去和门中互通信息。隐剑门会拿出一个预收录弟子的初选名单,而现场的执事则会将这些弟子的资料传回宗门,并等待宗门传来的最终结果,而试炼弟子的命运也会在这个时候被敲定。

人家宗门讨论内部的私密事儿,外人肯定是不好在场的,按照惯例,清灵宗都会给隐剑门的执事安排个私密的房间,而他们自己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商量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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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五十九章 绝境

唐清远拿杯盖掸了掸杯中的茶叶,缓缓开了口:“那个叫洛永希的小子留不住了吧?”

青言叹了口气:“肯定留不住了,黄羽估计也够呛,他最后那手符阵还是很见功底的。不过能够去隐剑门对他们来说肯定算是好事,我们清灵宗也算是面上有光。”

胡长老和青言是真不对付,呛声道:“是青言长老面上有光吧!”

青言横了他一眼:“我与宗门荣辱与共,不掺任何私心,倒是胡长老不知出于何种目的,选了那么几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想要跟着沾光却不容易!”

“你!”一提这个胡长老就气不打一处来。平心而论,他选的那三名弟子倒也没有多差,可谁能想到试炼开始还没多久,就被那个叫钱阳的小子直接搞死两个。青言一说起这事儿,他刚压下去的火就再次翻腾了上来。

“还不是那个叫钱阳的小子,连自己同门都害,否则我推荐的弟子又怎么会早早地便被淘汰!”胡长老说着这话,眼神已经不由自主地飘到了唐清远身上。

“呃~~~”唐清远的脾气一向不错,此时更是如此:“胡长老莫恼,此事说起来倒是我的不是,我也是偶然间听说这个叫钱阳的战力不错,便想着正好可以让他接老林头的班,谁知道他却是个如此毛躁的性子。”

一旁的宁长老苦着脸开了口:“老林头的寿元差不多了,下次试炼肯定是指望不上了,若是这姓钱的小子当不了引路人,这个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胡长老重重哼了一声:“怎么当不了!他不是打的挺热闹的么,连七十层守卫都能抗住,就让他这辈子都去抗守卫吧!”

薛长老摇了摇头:“胡长老莫要意气用事,毕竟引路人要做的是带领宗门弟子共同前行,对整个清灵宗来说,宗门弟子的综合成绩才是试炼的重中之重,而且……总之这小子还是不太合适。”

这话引得胡长老一阵沉默,薛长老说得一点没错,对于宗门来说,所有弟子的收获加在一起的总量是最重要的,而薛长老没说出来的后半句其实是:对于这些长老们个人来说,他们自己推荐的弟子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钱阳做了引路人,清灵宗试炼综合成绩如何还不好下定论。但很显然,除了钱阳之外的其他人并不会因为他而提升收获的档次。即便钱阳个人因为出众的战力而收获不错,可那与长老们却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毕竟推荐钱阳的不是别人,而是掌教唐清远。

一想到这儿,胡长老狠狠揉了揉脸,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唐清远一脸无所谓,人选是他提出的没错,不过他也说清楚了,那就是“偶然”知道钱阳战力不错,便想试试这人到底适不适合当引路人。现在你们要是觉得适合,那就大家都好,你们要是觉得不适合,那我就承认看走了眼,你们还能把我怎么地?

青言眉头紧锁。之前唐清远提议让钱阳当引路人之时,她的心里便一直在打鼓,因为她始终弄不清唐清远的目的何在。因为和唐小果的关系极为亲近,青言对于钱阳还是有所耳闻的,她还曾私下里试探过唐小果的反应,知道唐大小姐很是护着这个叫钱阳的小子,可这样一来,她更加弄不清唐清远的想法了。作为一名高龄父亲,唐大掌教是想要踩死一切敢于接近自己女儿的臭小子?或是爱屋及乌地想要把某个小子当成自家人培养?

这是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青言必须表态了,作为在场人中唯一站在掌教一边的她,不管对错她都得拿出自己的态度。若是合了掌教的心,自然就免了掌教独木难支的苦楚。若是不合掌教的心意,自己再转变口风也来得及。

青言咬了咬牙,觉得自己还是暂时站在唐小果一边不会出大错,便道:“掌教慧眼如珠,这个钱阳的战力的确出类拔萃,若是仅仅做个引路人怕是有些屈才了。”

青言说着话,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唐清远的双眼,她相信凭着多年的默契,掌教一定会给出足够的暗示,之后她再决定下一句话是说“而且”,还是说“但是”。

可惜,青言失望了。唐清远只是面带微笑地喝着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其他长老们不置可否,显然一时之间还拿不定主意。引路人看似不起眼,却事关每个人的利益,他们不能接受一个不合适的人坐上那个位置,更不能接受没有人坐上那个位置。

屋内一阵尴尬的沉默,最后还是薛长老打了圆场:“其实此事倒也不急在一时,不如暂且搁置,容后再议吧!”

“也好吧!”宁长老点了点头。

胡长老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道:“那便容后再议吧!等陈长老回来也听听他的意见。”

唐清远倒好似丝毫不在意:“这等小事,长老们议定便可!”

而此时的陈长老则远没有他这些同僚们伤脑筋,他此时正在做着一件毫无技术含量,却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统计试炼弟子的收获。

绝大多数弟子都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试炼,早早出来那些不算,肯定是空手而归,因为不会有人在五十层之前主动退出。可那些后期出来的弟子,大多数身上都装着不少的好东西。

陈长老在试剑洞窟外枯坐了这么多天,与其说是为了看护入口,倒不如说就是为了查点弟子的收获。每名试炼弟子的收获都暂时存在他们各自的身份牌中,陈长老一边查验,一边登记,要知道隐剑门随后便会拿出十倍于弟子收获物品的价值奖励给其所在宗门。

“《十方符道》?”陈长老惊讶的望着眼前的青袍弟子,脸上满是惊喜。

这是他在此次试炼中见到的第一本法术玉简,而拿出这卷玉简的竟然还是清灵宗弟子。

“磨剑堂的小子?”陈长老对这个有些腼腆的弟子还是有些印象的。

“弟子黄羽。”那青袍弟子赶紧见礼回话。

“不错,不错!”陈长老抚须长笑,将玉简抛给黄羽,又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登记后都交还给他:“到一旁等待吧,所有人完成试炼后方可离开!”

“弟子遵命!”黄羽赶紧退到一旁。

试炼入口处人影不断,陈长老也始终不得空闲。试炼已经进入了尾声,最后那批弟子应该很快就会陆续出来了,而这些人的收获毫无疑问应该是最好的。陈长老此时充满了干劲。

突然,从入口处呼啦啦接连出来一大票人,惹得陈长老都忍不住定睛观看,一看见老林头身后的几名青袍,他的脸上顿时就笑开了花:“有玉简的先拿来我看!”

一个面色冷峻的青袍站了出来,将身份牌递给了陈长老。

“又是磨剑堂的小子?”陈长老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草草登记之后,再次把目光移向了众人。

老林头弓着背站了出来,同样把身份牌交给了陈长老。陈长老皱了皱眉,看向他身后的人群:“还有么?”

又是几名弟子站了出来,可里面却再没有一个是身着青袍的清灵宗弟子。

陈长老面色不渝地死死盯着藏在人群中那两名面有愧色的青袍,却终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废物!”陈长老忍不住骂了一句,青袍们倒是没怎么样,却是他身前的老林头被吓得一个趔趄。

“你也是废物!”陈长老的无名火转头就撒在了老林头的身上。

老林头慌忙点头:“是,是,弟子无能,弟子无能……”

陈长老拉着脸将老林头的物品登记完,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一边等着去!”

“是!是!弟子知晓!”老林头唯唯诺诺地站去了一边,眼中不再有丝毫光彩。

出了试剑洞窟,老林头就再也不是那个叱咤风云的老林头,他只是个一事无成的垃圾修士,一个软弱可欺的炼气期渣滓,一个风烛残年的废物老头。

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从来都没有……

。。。。。。

钱阳的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因为他觉得只有这个表情才是他此时心境的真实写照。他觉得自己的这次旅行还是很充实的,一路上有艰难、有困苦,也有收获、有喜悦。

他甚至觉得自己完美诠释了一个面目可憎的人的一生,从低谷到高潮,从默默耕耘到人前显贵。如果不在意其他人那并不中肯的评价,他觉得自己收获了想要得到的一切。

当然,如果上天能够让他带走一点东西,而不是让他觉得这是一场梦那就更完美了。

是的,钱阳已经把这一切都当成了一场美丽的梦,为了不让自己脆弱的心理受到难以磨灭的伤害,他只能强迫自己笑对人生。

逃脱符终究还是没有出现,钱阳已经做了他能做到的一切,他清空了所有他能看到的大嘴花,可命运就是开玩笑一般在捉弄他。

看着八十层入口旁边那个有擦痕的箱子,钱阳哭笑不得。

都到这时候了,你给我什么又有什么用?你把一个夹层箱子放在所有小怪之后到底是存了个什么心?你能让我单挑终极BOSS还是在里面藏了个逃脱符?

恶趣味!钱阳对于迷宫设计者的道德品质产生了深深地质疑。

“拆了箱子然后去踹一脚BOSS吧!死也得死在一个有身份的人手中不是?”钱阳默默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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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章 主动赴死

“哎呀?浦师兄来得满早么!”钱阳收起了愣头青的那可憎的扑克脸,满是笑意地和浦皓白打起了招呼。

“道友,可等到你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浦皓白感动得热泪盈眶。

“怎么会呢!”钱阳一脸的仗义:“都说好了,不来的是小狗。即便我吃光了所有的丹药,也强撑着这口气来到了这里,怎么样?讲信用吧!”

“当然,当然!”浦皓白连连点头,可他说着说着就发现了不对劲:“道友的丹药都吃光了?”

“吃光了啊!这么点小事儿,我还骗你不成?”钱阳一副理所当然。

浦皓白眼眶都红了,结巴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囫囵话:“你……你……没有丹药……怎么能打死守卫?”

钱阳满脸惊愕:“大哥!你傻还是我傻?你该不是以为有药我就能打死守卫吧?”

“你……”浦皓白崩溃了,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在绝境中有人给了你一点希望,然后偏偏是这个人再亲手把那点儿希望给撕得粉碎。

“你不是答应我要帮我打守卫么?”浦皓白还抱着最后一点幻想。

“是啊!我答应帮你打了啊!”钱阳点点头。

“那你……”浦皓白被玩傻了。

钱阳正色道:“我只是说帮你打,可我又没说能打死!”

“啊?”浦皓白把嘴巴张的溜圆:“你耍我?”

“这怎么话说的?”钱阳生气了:“是你说要打守卫,我为了帮你连命都不要了,你说我耍你?不打就算了,我这就走人,再见!”

钱阳说着便作势去翻逃脱符,浦皓白又哪里肯干,手忙脚乱地拉住了他的最后稻草:“道友莫恼!是在下的不对!道友千万别走!”

喊着喊着,浦皓白的眼泪又下来了。

“你说你……”钱阳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好歹也算个大师兄,怎么一言不合就哭鼻子呢?守卫打不打能怎么地?打不过就回家呗!”

到了这个地步,浦皓白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带着哭腔说道:“我需要一卷法术玉简,如果得不到,我回去就死定了,道友帮帮忙吧!”

钱阳皱了皱眉,脑海中闪过浦大师兄在遗迹通道内的英姿,顿时心中了然。

“好吧!既然浦师兄有非打不可的理由,在下便舍命陪君子吧!”钱阳下了决心。

“道友有把握?”到了这时候,反倒是浦皓白开始犹豫了,其实也不怪他,实在是他眼前这位高手兄总给他一种不靠谱的感觉。

“可堪一战!胜负各半!为了浦师兄,拼上一把又何妨?师兄可要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哦!”钱阳勾起了嘴角。

“好!”浦皓白咬了牙:“道友高义,今后若有差遣,浦某万死不辞!”

“浦师兄切莫忘了今日所言!”送上门的便宜钱阳是不占白不占,当然他也没指望浦皓白的承诺会有多大效力。

“浦某谨记一生!”浦皓白的承诺最起码在这一刻是真心实意的。

“好了!浦师兄准备吧,我先走一步!”钱阳说着,几个起落便冲向了大嘴花那张血盆大口。

。。。。。。

“什么?”一直看着光幕的胡长老眼睛瞪得溜圆。

“他疯了吧?”青言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仙桃。

“我的天呀!”刚刚推门进来的江执事用那青葱玉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唐清远眯起了眼睛,眼中的光华一闪而逝。

在同一时刻,隐剑门的大殿中也是一片哗然。

与清灵宗诸人不同,这些考官可是一路上看着钱阳走过来的,钱阳现如今是个什么实力他们一清二楚:攻击力超强,一拳勉强可以秒杀一棵大嘴花;防御力一般,吃一颗疗伤丹能扛过三四棵大嘴花的毒雾。

这就是钱阳的全部实力。强则强矣,但对上守卫真的就是开玩笑了。他那点儿防御力淌过守卫的毒雾,生命力应该就已经去了大半。到了守卫身前别说被咬上一口,就光是那浓度更高的毒气就足以在几个呼吸间就将他毒杀当场。

就算他趁着临死前那点儿时间狠狠捣上守卫几拳又能如何?守卫的生命力和之前的小怪根本不在同一档次,那是至少是千倍以上的差距,他造成那点儿伤害根本就不痛不痒。

“这小子的脑子是真不好吧?”

“傻子!”

“缺心眼!”

各种诋毁从考官们口中接连喷了出来。

“他没傻到那种程度吧?”出乎意料的,为钱阳辩解的竟然是移山门的红巾大汉。

“的确不应该,看他之前的表现起码不是弱智吧?那么就算他自大成性,在对上七十层守卫的时候他也绝对应该知晓了自己和守卫的实力差距。”他的同门开口表示认同。

“除非他还有什么我们所不知道的底牌?”红巾大汉面露疑惑,把目光移向了明长老身后的潇洒修士。

潇洒修士一愣,瞬间觉得自己的小腿有些发颤。

红巾大汉又看了看明长老。明长老没有理他,但脸色明显愈加难看了。

“哦!他刚才又得了一块玉佩是吧?”红巾大汉的同门恍然大悟:“难道说那块玉佩竟然能令他战胜最终守卫?”

明长老不开口,潇洒修士也不回话,他们只是在心里把某个不在场的长老痛骂了一万遍。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因为他们并不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青袍小子多少是有些底气的,而那底气的来源毫无疑问就是他在最后时刻得到的那块玉佩。

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光幕上的钱阳,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而明长老和潇洒修士则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那个小子敢于单挑守卫是因为脑子坏掉了。可一个好好的人,脑子怎么可能坏到那个程度!

若是最后的守卫真的因为某一件本不该出现的装备而被一个人干掉了,那他们隐剑门的公信力将降低到一个完全无法令人接受的程度。到那时,罪魁祸首吴长老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而他们也绝对会被搞得焦头烂额。

“他该不是没有逃脱符吧?”潇洒修士突然灵机一动,说出了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啊?”红巾大汉一怔,回头看看了看他的同门:“你见他打到过逃脱符么?”

同门狠狠皱了皱眉,随后使劲摇了摇头:“我没看到!”

红巾大汉点了点头:“我也没见到。”

虽说钱阳的表现足够耀眼,但考官们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尤其是试炼初期,有三百弟子需要观察,自然没有人会死盯着他不放。

但所有人都没有见他得到过逃脱符,也确实增大了他根本就没有逃脱符的嫌疑,尤其是钱阳行为如此诡异的时候。

“看来定是如此了,这小子只不过是想自杀而已!”红巾大汉笑了。的确,依靠一枚玉佩单挑守卫这种事儿实在是太搞笑了,隐剑门这么大的宗门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一想到这儿,红巾大汉看钱阳奔跑的姿态就更像是急着赴死了,那般悲凉的气氛隔着光幕他都能感受得到。

明长老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下来:“竟然如此?”他都为之前那毫无道理的担忧感到脸红,那个姓吴的就算再没谱,倒也真不至于犯下那么无稽的错误。

在众人的注视下,屏幕中的钱阳穿过厚重的毒雾,一口气奔到了大嘴花守卫身前。守卫张大了嘴,要将这个青色的小虫子一口吞掉。而那个青色的身影竟然没有丝毫闪避的意图,反而身形再次加速并凌空而起,主动将自己的身体投入了守卫那张夸张的大嘴之中。

“死的漂亮!”潇洒修士长出了一口气。

可他话音未落,屏幕内却产生了巨大的震动,剧烈的爆炸声振聋发聩,夺目的光芒从大嘴花的头上喷薄而出,而它那张大嘴竟然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什么?”潇洒修士愣住了。

“呵呵,是灵爆术!”红巾大汉摇头笑道:“这是一种自爆的法门,法术玉简正是我移山门提供的,这小子死得倒也刚烈。”

“不错,这小子有点意思。”明长老展颜一笑,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试炼到这终于算结束了,侥天之幸,没有出太大的纰漏。那些许的小问题无伤大雅,而他也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

“不对,你们看!”红巾的同门突然惊声尖叫,而所有人的注意力也再次被他唤回到了光幕之上。

透过大嘴花守卫那破损的腮帮子,众人惊讶地看到一条身影正在慢慢重新生成。

“什么?他没死?”潇洒修士呆住了。

红巾大汉死死盯着那道隐约的人影缓缓道:“用了灵爆术必死无疑,他不是没死,而是,死了之后又复活了!”

“怎么可能!在洞窟中死亡马上就会被踢出试炼之地,怎么可能有死了又复活这种事?”潇洒修士使劲摇头。

“那就要问你们隐剑门了!你们到底给了他什么样的特权啊?”红巾大汉的语气中带上了诘问。

潇洒修士正不知如何回话,光幕上却再一次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刚刚复活的钱阳,竟然——又一次自爆了!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一章 信春哥

你无法想象钱阳心中的愉悦,在即将走向死亡的前一刻,他竟然迎来了柳暗花明的神转折,转折的来源就是那口他本来不报什么希望的夹层箱子。

钱阳费了一番力气,从箱子的夹层中翻出了一块样式和之前别无二致的玉佩,可当他看到玉佩的属性时,眼睛瞬间就被吓得大大的。

“死亡后,原地满状态复活。剩余使用次数:三。”

这就是玉佩的属性,意思很容易理解,三次满血复活的机会,效果看起来简直可以说是逆天。

不过钱阳却觉得这个属性其实并不如想象中强大,他之前已经有三块玉佩了,每一块的属性看起来都不错,恢复灵力,恢复伤势,恢复状态,这回又多了一个恢复生命的。

这种重点在于回复的属性并不能直接提升一名修士的战力,也就是说,玉佩的作用大小其实是基于试炼者本身实力的。很简单的道理,如果你的实力打不赢一只迷宫里的小怪,那么即便你的回复能力再强,也仍旧打不过这只小怪,哪怕你可以复活三次也绝对打不赢第三只小怪。

钱阳很轻易就找到了迷宫设计者设置这些玉佩的初衷,那就是这些看起来不错的东西可以让试炼者在试炼中过得轻松一些,起到一种锦上添花的效果,但对于试炼结果的影响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钱阳能够走到这里靠得是他那逆天的神通,凭着神通他得到了守卫们贡献的大量高属性装备,凭着这些装备,他才能一步步走到迷宫的最后,而玉佩在试炼过程中起到的作用其实微乎其微,顶多也就是节省了不少他本应该坐下回复的时间。

而这个可以原地复活的玉佩更是如此,修士一条命打不死守卫,多三条命就能打死了?若是真的在场有个几十号人,可以和守卫打得有来有往,多三条命还真是增加了不少容错率,可到了第八十层上哪去找那么多人打守卫。

从浦皓白的遭遇就完全可以看出玉佩的作用真的是鸡肋,钱阳之前拥有的那几块玉佩他都有,回复能力和钱阳一般无二,可那战斗力真是惨不忍睹,也就仗着从没打过守卫,才能勉强磕着药走下来。若说起他的收获,真是比那些通过五十层就回家的都不如。

玉佩的作用有限,但钱阳脑子一转,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能把其价值最大化的办法,那就是他之前得到的那本《灵爆术》!

自爆——复活——自爆——复活……

这简直就是作弊好吧?

如果用灵爆术爆了自己的全身灵力,再用自己的全部体力将其增幅,那该是有多少的攻击力?又会给守卫造成多大的伤害?爆三次呢?爆四次呢?有没有可能直接把那拥有超长生命力的守卫给直接爆死?

能不能爆死也得爆了。

钱阳没有别的选择,他想得很清楚,若是三次之内能爆死守卫,他就带着奖励通关。若是三次爆不死,那就爆第四次,反正也是死,总不能让那守卫好过。

钱阳没有把握,他不知道最终的BOSS有多少血量,但他起码看到了一丝曙光。

为了让自己的自爆给守卫带来最大程度的伤害,他直接就钻进了守卫的那张大嘴之中,灵爆术加能量爆发的组合一瞬间就带给了守卫巨大的伤害。

没死?我还活着?那就继续爆!

钱阳往大嘴花的喉咙深处爬了几步,再次爆炸.

没死?我还活着?那就继续爆!

钱阳又往前挪了几步,第三次的自爆在他的怒吼声中再次喷发。

还没死?我还活着?那就……我能不能不爆了?

钱阳不想死,他腰间的那块玉佩已经化光消失不见,这个时候再爆可就真的是自杀了。

他透过身周那千百个空洞看见了天空,看见了大地,甚至看见了远处目瞪口呆的浦皓白。钱阳知道,守卫已经离死不远了,它那巨大的头颅有气无力地耷拉在细茎上,根本无力抬起。而头和茎之间已经撕裂了大半,只连着一层面积不大的皮肉,看起来似乎稍一用力便会断开。

钱阳放弃了第四次自爆的打算,他觉得眼前的形势可能不需要他再拼命了,或者可以简单地说:钱阳怂了!

能活着谁也不想死,能带着收获离开,谁也不想同归于尽。强烈的求生欲望使得钱阳高高扬起了自己的拳头,对着那勉强连在一起的头颈接驳处狠狠的砸了下去。

“崩山捶!”

“能量爆发!”

“轰隆!”

……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大嘴花守卫的头颅晃了三晃,“吧嗒”一声摔落下来,又在地上有节奏的弹了三下,终于化成了耀眼的白光。

光芒掩映处,钱阳拎着拳头浑身颤抖。刚才那一拳,他不敢有任何保留,催发到极致的神通几乎带走了他的全部体力,久违的被掏空的感觉几乎要将他击溃。

勉强笑了笑,钱阳冲着浦皓白轻轻说了声:“别忘了你的承诺。”随即便消失在身后的光门之中。

浦皓白的大嘴久久无法闭上,即使他再催眠自己,也根本就没真的相信过钱阳真能单挑杀死守卫。他更加想象不到,从钱阳冲上去到守卫倒下只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最最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守卫就已经死了,那岂不是说?

浦皓白发了疯一般把身份牌中的物品倾倒了一地,拼了命的翻找,最后终于双目无光的跌倒在地上。果然如他所料,因为他没有对守卫造成任何伤害,所以毫不意外地没有得到任何奖励。

。。。。。。

“我需要一个解释!”

红巾大汉拍了桌子,而大殿之内所有不属于隐剑门的修士都隐隐站到了他的身后。

看着这个阵势,即便是元婴后期的明大长老也再摆不出仙风道骨的架子,只能陪着尴尬的笑容示意大家冷静。

这次,隐剑门是真的理亏。

各个宗门联合起来,通过试炼来挑选弟子的形式由来已久。试炼所需的所有奖励由各个宗门分摊。而隐剑门除了要提供自己的那份奖励品之外,还另外负责提供试炼场地,作为补偿,他们则拥有优先挑选弟子的权利。

这种联合的方式说不上绝对公平,但大体上并没有什么问题,即使挑选过程中难免会有些争议,但有账不怕算,各方商议一番各退一步也就解决了。这也是联合试炼能够延续多年的根本。

可试炼能够延续的前提就是大家都遵守规则,绝对不能有人作弊。

这个作弊说的就是隐剑门,毕竟试剑洞窟是隐剑门提供的,其他门派想作弊也没有机会。其实隐剑门之前也没机会作弊,他们甚至连试剑洞窟的运行机理都搞不清楚,可这种情况在前不久出现了变化,因为隐剑门出现了一个新的阵法大师——吴清水!

吴清水因为某种原因,总会在试剑洞窟中添加一些有趣的东西,这种改变其实在前几次就已经引发了其他门派的不满,只是因为没出现大的乱子,大伙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这次却不同,新加入的东西竟然能另一名弟子单凭个人就战胜了洞窟的最终守卫,而且他们竟然都不知道新加入的物品属性是什么!这毫无疑问极大的损害了各家门派的共同利益。夸张点儿说,他们甚至无法确定通过这种试炼选拔出来的弟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真本事。

而此次试炼受损最大的毫无疑问就是移山门,原因就是钱阳的初始武器选择的是拳套。

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家体修宗门,试炼中所有使用拳套的弟子所获得的奖励都是由移山门提供的。简单来说,钱阳得到的所有奖励都出自移山门,而且不仅如此,移山门还要拿出钱阳所获物品十倍价值的东西奖励给钱阳所在的清灵宗,他们还要将钱阳所获玉简的传承同时奉送给清灵宗。

十倍的物品还好说,左右不过些许是灵石的事儿,可谁家的传承玉简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会愿意轻易送人。

退一步讲,移山门拿出这些奖励的确就是准备送人的,可送人的前提也是能以此换来更有价值的天才弟子。生意有赚头才能做得下去,这才是试炼维持多年的根本原因。

可隐剑门的这次作弊却彻底毁了试炼的根基所在。他们给试炼弟子提供了远超正常范畴的装备,使得某弟子战力非正常提升,并获得了移山门提供的大量奖励品。偏偏这名弟子还是个垃圾,移山门眼睛瞎了才会看上这么个连挥拳都不会的废物。

移山门付出了不计其数的东西,却没有得到丝毫回报,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他们被隐剑门狠狠坑了一把。

而其他宗门自然也感同身受,若是此次不联合起来,下一次的受害者很有可能就是他们自己,唇亡齿寒的道理没有人不懂。

“无限复活?隐剑门的创意和胆量实在令人佩服!”红巾大汉占着理,丝毫不惧修为远高于他的明长老。

“绝非如此……绝非如此……”明长老的汗都下来了:“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道友放心,我隐剑门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交代?那小子先前得了灵爆术那种玄阶的垃圾法术也就罢了,可他竟然一个人就搞死了最终守卫,我宗门提供的那本压轴的地阶法术八成也是落在他手里了吧?不知明长老拿什么交代?”红巾大汉声色俱厉,满腔的火气冲着明长老狂喷而出。

“什么?”明长老觉得这事儿他恐怕是扛不起了,喃喃地在那重复:“地阶法术……”。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二章 地阶法术

“地阶法术?”明长老觉得这事儿他恐怕是扛不起了。

“地阶高级!”红巾大汉又补了一句。

“这个……老夫这就回去和掌门商议。”明长老转身便要跑。

“明长老!”红巾大汉叫住了明长老,缓缓地道:

“当初隐剑门与我们合作之时,要求我们拿出一门够分量的法术放在第八十层压轴,并信誓旦旦地说,试剑洞窟绝对不可能被东坟那些垃圾修士攻破。我移山门出于对贵宗的信任,才拿出了一卷对我宗极其重要的法术玉简交给了贵宗,而这门法术其实一直在我宗传承,我宗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将其送给他人。”

明长老颤抖着身子无言以对。

红巾大汉接着说道:“若是真的在东坟那么个破地方出了一个万年难遇的天才体修,我移山门将这法术送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因为你们隐剑门的失职,让我宗的传承被这么个玩意儿拿走了,我回去以后该如何向宗门交代?”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支持者,红巾修士的底气更足了:“明长老,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门传承,我移山门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除此之外,被那个小子拿走的所有东西,我宗都将不予承认。对于其他试炼弟子获得的奖励,我宗也将重新审核,不排除拒绝支付的可能,还望明长老体谅!”

明长老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死死盯着红巾大汉的双眸。这会儿,他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那就是打算赖账!

明长老人老成精,从红巾大汉那表达很清楚的话语中,他也听出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就是其他试炼者的奖励他们勉强可以接受,但青袍小子的奖励他们是不打算出的,起码地阶法术的传承他们肯定是不会拿的。

地阶高级的法术传承有多大价值不言而喻,即使隐剑门这样的巨头也顶多就有那么十种八种,平日里都当宝贝一样供起来,除非特殊情况,甚至都不会拿出来供门下弟子修习。

移山门的实力比起隐剑门还要差上不少,这个档次的法术传承估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让他们拿出一项送人绝对顶的上抽筋扒皮了。偏偏人家耍赖还占着理,明长老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唉!”明长老叹了口气:“道友的意思老夫懂了,但事关重大,我也做不了主,诸位且稍安勿躁,我去去就回。”

。。。。。。

清灵宗诸人傻愣愣地坐在那里瞅着早已变黑的光幕,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惊。他们看了一辈子的试炼,却从来不敢想象有那么一天试剑洞窟竟然被打通了。

虽说钱阳还有第八十一层没有通过,不过在场的人都清楚,那个大嘴花就是最后一个守卫了,八十一层只是发放通关奖励的地方,没有任何危险。在那一层的表现只关系到最后还能拿多少奖励,试剑洞窟被打通已经成了定局。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试剑洞窟有史以来第一次在大陆东部被打通。

“这个……”胡长老看着江执事欲言又止,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江执事也是满脸苦笑,却突然又感觉到怀里的传讯玉盘发出了急速的抖动。

“呃,各位稍待!”他刚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坐稳就又跑了出去。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宗门肯定是要和他做些沟通的。

不过这回江执事倒是去得快回来也快,他只是出去转了一圈便返回大殿,冲着清灵宗诸人耸了耸肩:“什么也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隐剑门现在估计都翻了天,结论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来。我看,我们倒不如先出去看看这小子都带出来了什么东西吧!”

。。。。。。

钱阳可不知道他给别人带来了多大麻烦,跌跌撞撞地进入了休息区,他一头就扎在了地上,一动都不想动。好在回复法阵的效果还真不错,不一会他便兴致勃勃地翻起了小花花给他的奖励。

一卷带着小星星的玉简,另外还有十万铜币!

“啥意思?”钱阳一脸茫然。

玉简他自然懂,可是最终大BOSS就给一样东西是不是少了点?装备什么的都不给了?不给装备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接下来没有战斗了?可是十万铜币是几个意思?

在试炼开始之时,铜币还是个稀罕物,毕竟需要用铜币购买休息区的丹药。可随着试炼的深入,铜币越来越多,而洞窟提供的丹药就那么几颗,都买了也花不了多钱。除了丹药,休息区还会提供一些装备,不过都是些大路货,钱阳除了买过一双应急的鞋子就再没买过第二样东西。这样下来,钱阳身上已经攒了三千多铜币,根本就没地方花。

这回小花花更是大方,又给了十万,这是让随便花的意思?买啥呀?

钱阳一脑子问号,转头便去寻找那个系统摊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货。可这一看,他更懵了,人家早都收摊儿回家了。这一层的休息区竟然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回复法阵,法阵对面就是通往第八十一的光门。

第八十一层有什么钱阳完全不知道,但是通过这一层的蛛丝马迹,他大概能猜测到那里应该不需要战斗,而是一个让人花钱的地方。

钱阳算了算日子,距离试炼结束还有小半天的时间,在不知道下一层有什么的情况下,这个时间实在算不上充裕。

“等回复完了就赶紧走吧!”钱阳做了决定,顺便展开了玉简,打算看看大BOSS给了什么高级货。

可就在这个时候,回复法阵光芒一阵闪烁,随后竟然彻底熄灭了。

“干什么呀?我这还没回复完怎么就给关了啊?”钱阳哭笑不得。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前方的光门还在持续发出黯淡的光芒。

“这是逼我赶紧走呗?我又不是钉子户,用得着断水断电的么?真怕了你了!”钱阳勉强起了身,拖着酸疼的腿钻进了光门。

洞窟第八十一层。宽敞无比的密闭大厅。顶棚及四壁上排列规整的明珠将整个大厅映的光彩夺目。

大厅的地面,整齐排布着不计其数的彩色盒子,盒子上的七彩纹路杂乱无章,让人只看一眼便没来由地心烦意乱。

在钱阳的正前方,一张古朴的长桌端端正正摆放在哪里,上面似乎还放着一块石板。与那些风格抽象的箱子相比,长桌石板那简洁的搭配倒让人觉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其实是它们。

钱阳手里还拎着玉简,趁着亮扫了一眼,他身体隐晦地顿了一下,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

将玉简收好,钱阳缓缓走到了长桌前,目光自然而然地移向了桌面上的石板。只见石板上刻着几排小字,写得是这第八十一层的试炼规则。

钱阳将那意思并不难理解的规则说明反复读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丝毫遗漏,也确定了自己没有任何理解错误的可能。他突然很想笑,虽然被他强行忍住了,但眉尖还是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这一层是发放通关奖励的地方,但想要拿走心仪的奖励还需要经过一个小小的考验。

大厅内那数以百计的盒子中,装的都是给试炼弟子准备的奖励品,但每名试炼弟子只能选择其中的一个。

箱子中的奖励有好有坏,至于如何选择?那就要看你的兜里有多少钱!

没错,箱子里的物品都是有标价的,好的肯定要贵一些,差一点的便会便宜一些,而购买奖励品所需的货币就是之前在洞窟中所获得的铜币。

钱阳快速在箱子间移动,他总得先把所有的奖励品都扫一眼再做决定,至于如何选择,钱阳也早都有了打算,那就是“只选贵的,不选对的!”

反正铜币也带不出去,又只能买一样东西,那肯定是要把最贵的东西带走才不会浪费。

如今的钱阳绝对是财大气粗。洞窟获得铜币的途径只有两种,一种是在走迷宫的过程中获得,另外一种就是洞窟的最终守卫。

通常一名试炼弟子走到洞窟第八十层,身上大概会有三两千的铜币,然后第八十层的守卫被击溃的时候,会将身上的十万铜币按照比例分配给所有对他造成伤害的试炼弟子。也就是说,最后通关的弟子越多,落到每个人身上的铜币也就越少。

可谁又能想得到,钱阳竟然一个人将这十万铜币一个不落的揣进了腰包。于是钱阳便无奈地发现,整个大厅中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让他花光身上的铜币。

大厅中最贵的东西一共有两样,每件都是八万铜币。

首先是一卷叫做《阵法真解》的书简,介绍上说这是一个叫赤霞子的阵法大师所留,上面记载了他一生的阵道心得。

第二件是一套阵旗,也是那个叫赤霞子留下的,是他用了一辈子的布阵法宝。

“这个……”钱阳脑子有点乱,这两样东西和他想象的奖励品差距实在有点大。

在他看来,奖励若是能选择的话那肯定是选法术玉简最划算,若是实在没有,那就选点战斗用的法宝、灵器什么的也可以接受。可是这里最好的奖励竟然都是阵法相关的东西,这难道是让他转行去当阵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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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三章 锤子

对于阵法钱阳了解得并不多,在他仅有的印象中,阵法应该是一种很有科技含量的东西。

没错,就是科技含量。

钱阳最早接触的和阵法相关的东西就是入门时宗门发放的身份牌。要说这个身份牌可比他前世身份证的功能强大得太多了,既能证明身份,又能如银行卡般储存贡献点,还能在进入藏书阁时当会员卡使用,更是可以直接用于贡献点的收付,那简直就是整合了无数功能的N合一万能智能芯片。

而这个身份牌也只是阵法的最粗浅应用,只要看一看试剑洞窟的设定就完全可以知道清灵宗的阵道底蕴是多么粗浅了。试剑洞窟的建造凭借的便是阵道修为,而传说中阵法造诣达到极致,甚至可以凭空创立一个符合自己设想的独立世界。

钱阳不敢想象那么多,他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即便它成功拿到了这本《阵法真解》,他也很难成为一名阵道强者。毕竟《阵法真解》只是一本大师写的心得体会,是一本读后感,而不是一本阵法秘籍。

这样的一本心得若是落在一名造诣不错的阵修手中肯定是无价之宝,但落在他的手中却是一文不值。钱阳对阵道一窍不通,甚至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日子内,他都没有获取阵道知识的渠道,那他要这样一本读后感又有何用?

阵旗就更不用说了,阵法都不会,拿再好的阵旗他也得知道往哪插啊!

也就是说,钱阳若是选了这两件物品当中的一件,其实只有把东西换成灵石这一种处理办法。

“换灵石就换灵石!”

钱阳是宁可选来最贵的东西出去卖钱,也绝对不愿意去选次一等的东西拿来用。对于一个穷人来说,浪费是最大的原罪。

“那选哪一件好呢?”钱阳皱眉沉思。

两件东西既然标价一样,那实际价格就应该相差不大,那么哪一件东西更容易买上好价钱呢?

作为一个文化人,钱阳无疑认为《阵法真解》的价值更高,一门知识终归比一件死物更有意义。

于是,他果断的选择了——那套阵旗。

钱阳懂得知识的价值,也很悲哀地懂得:知识的价值往往是不会体现在灵石上的。

选择了阵旗却不代表他现在就能拿走,刚才的说明书写得很清楚,想要拿走奖励,还需要经过一个小小的考验。

钱阳把目光从阵旗上抽离开,轻轻地把盒盖盖上,然后开始仔细研究这个盒子上的花纹。而在他合上盖子的一瞬间,大厅内所有的盒子盖儿都“啪嗒”一声自动合了起来。

大厅中有好几百个七彩斑斓的盒子,上面那繁杂抽象的花纹让人看一眼就头疼欲裂。更过分的是这些盒子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但其实每个盒子上的花纹在细节处都有些许不同。

过一会儿,这些盒子的排列顺序就会被全部打乱,钱阳现在要做的就是记住这个装有阵旗的盒子的模样,把它和其余的箱子区分开来,一会再从几百个被打乱排放的盒子中把它挑选出来。

他刚才合上了装有阵旗的盒子,就意味着他选定了这套阵旗,与此同时,他身份牌里的铜币瞬间就减少了八万块,等到他一会再次找到这个盒子,就可以把阵旗带走。

可是机会只有一次,若是不小心选错了盒子,他就只能和阵旗失之交臂了。要是他选定的东西低于阵旗的价格,那就只能带走他选到的那个东西。还好这里的东西没有比阵旗价值更高的,否则他就只有空手而归了。

若是最后因为选错了盒子而买了个垃圾出去,钱阳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当然,选错盒子这种事儿可能出现在旁人身上,但钱阳是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的。问心诀这么高端的东西怎么可能连盒子长什么样都记不住?在刚才钱阳看到游戏规则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回是捡了大便宜。

钱阳仔细地将眼前盒子的模样记在了脑海中,每一个图案的形状、每一个花纹的颜色、每一道线条的走向,整个盒子的每一丝细节都死死刻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说了半天,其实他就是给盒子照了个相。

拍照这事儿实在没什么复杂的,时间还多的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钱阳干脆把大厅中的所有盒子拍了个遍,打算等一会儿逐一对比,也省的自己抽风再看错了。

当钱阳留下了所有盒子的影像,没过多一会,大厅内的所有箱子便全部沉入了地下。在一阵令人牙酸地吱吱扭扭声之后,数百个盒子重新从地下升了起来。

钱阳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身前的盒子上:“是不是它呢?”

他还真不知道!

有了问心诀这个大杀器之后,他的记忆力已经退化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地步。

钱阳勾着嘴角闭上双眼,运起了问心诀,装着阵旗的箱子图片便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钱阳并没有发现,在他闭眼运起问心诀的一刹那,整个大厅的光线似乎悄悄暗了一下,而不远处还隐隐约约传出了一点儿奇怪的声响。

钱阳睁眼皱了皱眉,修士的灵觉使得他感觉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心里空落落地好像失去了一些什么,却又有一丝隐晦的光明。

钱阳暗道:“什么情况?”

这种在医学上被称为“心悸”的状态,自从修行以来,钱阳已经很少遇到了,不过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将之归为一种错觉。他现在可是忙着在搞法宝,那可是法宝啊,天知道得值多少灵石,这会儿哪还有功夫理会其他!

钱阳很快排除了眼前这个盒子,这个盒子的左上角明显比图片上多了一个指甲大小的粉红色花瓣。

“大家来找茬”这种游戏钱阳以前算不上精通,不过现在有了灵识帮忙,再对比着原图,要是再找不出来可真白瞎了他那颗好歹算是成年人的大脑。

一个盒子一个盒子的排除,钱阳花了一些时间终于找到了一个和他脑海中图片一丝不差的盒子。按捺住心中打开盒子的冲动,钱阳谨慎地把所有盒子都排查了一遍,终于站到了之前确认的那个盒子旁边,直到这时,他才算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嘛!”钱阳甚至觉得洞窟的八十一层就是特意给他准备的。这种对于其他修士来说很麻烦的题目,在他这里完全就没有任何难度可言,问心诀用在这里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钱阳信心满满地撸起袍袖,轻轻揭开了盒盖。就在这同时,大厅中的其他箱子也缓缓沉入了地下。

买定离手!再想反悔是不可能了。

钱阳也没有反悔的打算,这要是还能选错,他干脆也就不用活了。

探了探头,钱阳的目光落在盒子之内,却瞬间就呆住了。

“你大爷个锤子!”钱阳疯了,张嘴就吼了出来。“阵旗呢?我的法宝阵旗呢?”

钱阳喘着粗气,死死盯住盒子里那摆得端端正正的锤子!

“锤子?你才要锤子?你全家都是锤子!”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令钱阳当场崩溃了。

原本应该在盒子了的阵旗竟然变成了一把锤子,还是一把标价二百铜币的垃圾法器锤子!

“什么情况?这个试炼还带出老千的么?”钱阳在脑子里又将盒子的样式过了一遍,确定自己绝对不会选错。他甚至可以清楚的记得,之前的几百个盒子里根本就从来没有过这把锤子!

也就是说,这个锤子是在盒子盖上之后才被偷偷换进去的。

“这不是耍赖么?隐剑门是玩不起了么?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我这十多万铜币到最后就买了一把破锤子?”钱阳对于这个结果完全无法接受。若是他真的选错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明知道是有人出千,硬生生把他那价值连城的法宝换走了,这种情况任谁也不会善罢甘休。

钱阳发疯般在盒子里一顿乱抠,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他举着那把价值二百铜币的锤子,涕泪流淌。

“试炼结束!”悠远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手中的锤子自动进入了身份牌,接着,一股庞大的斥力传来,恍惚过后,钱阳的人已经站在了清灵宗的广场上。

钱阳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古怪,可很快便被他掩藏了起来。

在他被传出洞窟之前,那个宣布试炼结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又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正是这句话令钱阳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不过现在可不是解决疑惑的时候,他还有相当重要的事儿要做。唐小果在试炼前曾悄悄跟他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就是:“试炼完成之后,尽快脱身,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完成筑基。”

钱阳现在完全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他能够参加试炼是因为宗门有意让他做引路人。可这种事儿在事前肯定不会有人跟他明言,而他若是不想当引路人,那么就要趁着宗门正式通知他之前,赶快完成筑基。

一旦筑基,那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宗门再想让他当引路人就绝对不可能了。唐小果便是打着这个主意,费尽心思给他弄来了一粒纳灵丹,让他在任何人都想不到的情况下达到炼气圆满,然后再赶在宗门反应过来之前悄悄筑基。

钱阳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但是他害怕自己一出试剑之地就被宗门堵住,若是宗门趁着这个空档下令让他不准筑基,那这件事情可就麻烦了。

于是钱阳自导自演了一场大戏,目的就在于表现出自己不适合当引路人。若是宗门改了主意自然最好,即便退一步讲,宗门最后仍旧不想放过他,但起码让这样一个人当引路人,他们得好好斟酌一番吧?

前段时间修为测试的时候,钱阳还只是初入炼气九层,宗门可不会知道他转眼间就能筑基。引路人这么大的事儿,考虑几天不算多吧?那钱阳就可以趁着他们犹豫斟酌的当口,自己偷偷摸摸地就把陈仓给渡了。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四章 萌熊变

钱阳想的挺好,演的也不错,可是当他看到一票金丹期的老头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瞅,心里顿时就没了底。

都不用他说话,那位来自隐剑门的江执事纤手一招,钱阳腰上的身份牌就被摘了去。

“哟!哟!你们快来看看,这东西是真不错啊!”江执事迫不及待地把钱阳的收获都翻了出来,一边看还一边啧啧赞叹。

“你们看看这个!”江执事突然眼睛一亮,把手里的一卷玉简递给了唐清远。

“呵呵,是什么好东西啊?竟然能入江道友的法眼?”唐清远笑呵呵地接过玉简,打眼一看,顿时没了声息。

这玉简对于唐大掌教和江执事的意义可是完全不同,江执事就是来看个热闹,钱阳得着什么没得着什么跟人家其实没啥关系,他急着翻看其实就是图一乐呵。

可唐大掌教就被钱阳这卷玉简给吓坏了。

《萌熊变》!

这是一门什么法术啊?变身法术?地阶高级?太吓人了吧?

整个清灵宗就只有开山祖师清灵子曾经留下过两卷地阶高级的法术,这两门法术也是清灵宗的镇宗之宝。

至于宝到什么程度?只要看看如今清灵宗都有谁学过这两门法术就知道了。其中的一门法术只有两个人学过,这两个人的名字分别叫做鸿鹰和鸿宇。另外一门法术也是有两个人学过,这两个人分别叫做青言和青岚。

这四个人正是清灵宗的四大嫡传长老。所谓嫡传,说的就是这两套地阶高级的法术。

一名清灵宗弟子若是想要学习这两门法术,首先要做的就是攒出足够的功勋,并且被宗门看中,当做核心弟子培养。然后还要改了道号,以示和宗外一切势力脱离关系。最后再从所有满足前面那些条件的弟子中脱颖而出,成功成为清灵宗长老。直到这时,这名弟子才有学习这两门法术其中之一的权利。

设定如此苛刻的条件自然是因为这个等级的法术极为难得,这么苛刻的条件也有无数人抢着要学就说明这个等级的法术确实值得一名修士倾其所有。

清灵宗传承了两千多年,也没能让这个等级的法术再多出一门。可就在今天,整个清灵宗的发展进程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改写了。

钱阳在试剑洞窟中得了这玉简,就意味着过些天隐剑门就得乐呵呵地把这门传承送给清灵宗,从此清灵宗就有了第三门地阶高级法术,整个宗门甚至会因此而提升一个档次。

唐清远很想当场热泪盈眶,暂且不说这卷玉简意味着他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进了一步,单就是这项提升宗门底蕴的功绩,就足够他将名字深深印在清灵宗的历史上供后辈弟子膜拜。

唐大掌教用微颤的手将玉简递给陈长老登记,然后又从江执事那接过另外一卷玉简。比起刚才那卷的震撼,这本叫做《灵爆术》的玄阶法术就不那么起眼了。不过对于一个宗门来说,这种自爆法术的意义却也绝对不容小觑。如果你整个宗门都是会爆炸的亡命之徒,那任何人想要招惹你们也都得掂量掂量。

唐清远觉得今天是他上任以来最为开怀的一天,以至于他看向那些面目可憎的长老们时,心里都不那么堵得慌了。再看看给他带来如此多收获的钱阳,更是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钱阳其他的那些收获唐清远就不怎么在意了,左右不过是些灵石,多它也不多,少它也不少,唐大掌教完全不放在眼中。

唐清远将登记完的东西整理到一起,亲手交到了钱阳手中,眼里满是赞许。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钱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当场就把那本地阶高级的一次性玉简给学了。

“你……”唐清远直接就笑场了:“至于如此么?谁还能抢的东西不成?”

钱阳表现出满脸羞惭:“弟子一时心痒难耐,让掌门见笑了。若是没有其他事,弟子便告退了。”

钱阳现在根本不想和别人搭话,一心想着赶紧走人,生怕这么多大佬谁一时心血来潮提起引路人的事。

“呵呵!”唐清远摇摇头:“一边候着吧,现在可走不了!”

“啊?”钱阳心中一抖:这是要把我扣在这了?那怎么行?钱阳一想到这儿,顿时就豁出去了,朗声道:“弟子在试炼中消耗过巨,此时身体极为不适,望掌教准许弟子回去休养。”

众长老和江执事满脸诧异地看向钱阳,心说这小子是真楞啊?那么多人都等着结果呢,就你自己要回去?

“哈哈!”唐清远笑出声来,与其他人不同,他心知肚明钱阳此时想的是什么。不就是不想当引路人么?之前这事还不好说,不过现在你就是想当引路人也当不了了!

这卷玉简对宗门的意义,钱阳不甚了了,不过在场的长老们对此可是心知肚明。钱阳给宗门带来了一门地阶高级的法术传承,那高入云端的功绩甚至超出了在场的所有人。这个时候,谁还敢把他困在炼气期?

若是有人还敢提让他当引路人的事儿,那就真的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了,百年之后的清灵宗历史书上绝对又会填上一个嫉贤妒能的大反派。

如今的钱阳面前只有两条金光大道,要么被隐剑门挑走,从此跨入中州,去祸害那些高高在上的城里人。要是隐剑门不要他,清灵宗也会马上将他收录为核心弟子,就算这夯货实在培养不出来,也得打个上好的金丝楠木牌位把他供在台桌上。

钱阳并不知道这一卷法术已经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心中还在纠结逃跑的事宜。唐清远也是乐得看他这副可怜样,偏偏就不向他言明。

“所有弟子必须等隐剑门的试炼结论出来后方可离开,你原地休整吧!”唐清远说完之后竟不再看他,转过身和长老们聊天去了。

钱阳没得到想要的结果,不过没人理他倒也算不错。少说少错,只要没人跟他说话,这事儿就不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他正打算溜个边儿,找个人少的地方眯起来,身后却又传送出来一个人。

“诶?浦师兄可得到了想要的玉简?”钱阳冲浦皓白打了个招呼。

浦皓白不抬眼,面沉似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钱阳皱了皱眉,随即摆出一副欠揍的表情道:“不理我的意思就是得到玉简了呗?”在他看来,这位浦大师兄八成是得了好处想要翻脸不认人。

浦皓白面色更不好看了,重重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钱阳一阵不爽:刚才求着我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用不着我了,转脸就跟我哼哼唧唧的,什么人性啊?

浦皓白装作没听见,转身就走。他之前为了玉简可以豁出去一切,甚至把脸拍在地上再踩上两脚他都可以接受。但从试剑之地出来之后,形势可就不一样了,他是什么身份?他可是身份尊贵的无量谷外门大师兄,你让一个哭了一鼻子的大师兄到哪找一张脸去面对钱阳?

更重要的是,他若是真的得了玉简,那也算是欠了钱阳的情,说几句软话他心里也勉强过得去。可偏偏他脸也舍了,情也求了,人家也真是帮他了,结果他却是什么也没得到!

第八十层浦皓白根本没捞上伸手,自是什么也没捞着。等到了第八十一层,他身上的铜币也算不少,满地的箱子里什么都不缺,法器灵器丹药法宝什么都有,就连什么偏门的材料、修行心得都找得到,可偏偏就是没有法术玉简,坑的浦大师兄恨不得一头碰死在那些花花绿绿的箱子上。

浦皓白这个时候满心想的都是回去怎么交代,适才在试炼中露出的丑态,和那当着别人面留下的眼泪,早都被他选择性的遗忘了。

浦大师兄现在完全不想搭理钱阳,可偏偏钱阳还是个没眼色的,有事儿没事儿还往他身边凑,也难怪浦皓白给他脸色看。

钱阳讨了个没趣,尴尬的吧唧吧唧嘴,自顾自找了个旮旯查点收获去了。心说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不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有这功夫哥还不如赶紧去数数灵石!果不其然,一看到自己那丰厚的收获,钱阳很快就开心地把某人抛去了脑后。

首先是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材料,钱阳不怎么懂,更不会用,拿去卖钱是唯一的办法。其中大部分东西都值不了几个钱,只有那瓶罕见的九命狸猫血还可以稍微期待一下。加起来能值一千灵石?钱阳大概估计了一下。

翻完了材料,钱阳又找出了一双初级灵器级别的鞋子,这鞋也就值个一二百灵石,这点小钱,钱大财主看不上,干脆当场就套在了脚上。效果一时间没法试,不过想来对于步法和速度都会有一定提升。

还有一颗可以使一阶灵宠突破到二阶的宠灵丹,这颗丹药可是值不少灵石。不过钱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赏给飞戈吃算了,终归是自己家养的活物,总不能亏待了人家。

接下来就是鳄鱼守卫贡献的那条品阶达到高级灵器的铁棍,这东西钱阳要是在试炼中还能耍上两下,可出了洞窟,他就和体修没有半毛钱关系了,之前学的基础体术什么的也都消散在了风中。钱阳毫不犹豫地决定:拿去卖钱吧!两千块有的是人抢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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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五章 扯皮

除了这些卖钱的货,剩下的可就都是好东西了,钱阳掏出了傀儡守卫送的那款灵光璀璨的储物手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神识印记烙在上面。随后心念一动,手镯上的宝光便消失无踪,变成了一个丝毫不起眼的金属镯子。

将自己乾坤袋中那些塞得慢慢的东西都转移到了空间巨大的手镯中,钱阳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原来的那条乾坤袋他早都看得不顺眼了,给飞戈买点肉都装不下,这回终于是鸟枪换炮了。

试炼最后的收获就是两卷玉简了,那门让他心跳加速的《萌熊变》不必多说,他刚刚第一时间就已经学完了。变身系法术他寻觅了良久,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变身后的体力加成,那可以大幅度提高他神通的威力和延续性。

钱阳本以为随便弄一个垃圾变身法术就不错,可谁能想到竟然在试炼中得到了一卷如此高品级的法术。地阶高级是一个什么概念他并不十分明晰,但肯定是好东西错不了,而且是正常情况下他摸都摸不到的好东西。

暂且别管“萌熊”是个什么熊,但只要是熊,体力肯定差不了。钱阳相信,这们法术绝对能给他的实力带来飞跃式地提升。

至于那本《灵爆术》,钱阳是真心不想学,他打算拿出去换灵石。不过宗门是否允许交易这种一次性的玉简还是个问题,钱阳觉得还是打听清楚了再做决定不迟。

接天峰上的弟子们等得百无聊赖,万里之外的隐剑门此时可乱成了一锅粥。隐剑门的最终解释还没有出来,但这并不妨碍那些参与试炼的宗门选择自己心仪的弟子。

在这些宗门看来,大陆东部这些弟子的实力真是不值一提。但他们更清楚,这些弟子实力低下的原因往往并不是因为自身天赋不够,而是被简陋的修炼条件所累,这些弟子若是能够享有和中州弟子一样的修炼资源,实力绝不仅于此,甚至这些乡下弟子正因为年少时的磨砺,往往更加容易取得夺目的成就。这也是各家宗门乐于到大陆东部挑选弟子的原因之一。

现在各家宗门要做的,就是运用自己的慧眼,在那些成绩惨不忍睹的弟子中,挑选出那种包在土坷垃里的璞玉。

最终成绩能说明问题,而隐藏在漫长试炼过程中的细节也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一名只是勉强通过第五十层的弟子,也许在某场战斗中的某一次灵光一现,就不小心入了这些考官的法眼,再看一看年龄出身,若是合适,便很有可能从此踏足中州。

虽说隐剑门的人暂时不在场,但这些宗门已经开始汇总各家的选择。在这个过程中,免不了会有些冲突,几家宗门同时看上一名弟子的情况时有发生。不过弟子分配这种事儿早在多年的实践中形成了一套固定的分配模式,每名弟子视其表现都会有一个合适的价码。

试炼弟子在此时就是一件件商品,我把弟子让给你,你给我出点灵石,大抵便是如此。真遇上争持不下的,那就只能拍卖了,想要人就得看你愿意付出多少代价了。在场的考官若是做不了主,也少不了联系自家宗门,确定最终的价码,仅此而已。

别看大伙吵得热闹,可效率着实不低,很快,一份分配明细表就被摆上了桌,只等着隐剑门来人咬最后一口。现在这份名单上有二十多人,其实平均下来每家宗门也就选了一个人。当然试炼并不止这一次,前方的江执事要在大陆东部转好大一个圈,组织很多场试炼。这次没选到合适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细看这份名单,黄羽、洛永希的名字赫然在列,这二人都用自己的表现征服了在场的宗门,选择黄羽的是一家符修门派,而选择洛永希的却意外地是一家阵修门派。

其实大家都知道,隐剑门肯定不会放过洛永希,这家阵修门派不过是在做一笔生意,他们从其他人手里买来了洛永希,然后寄望于在隐剑门那里卖个好价钱,这种情况历年都有,大家早都见怪不怪了。

清灵宗这两个宝贝入选并不意外,但是名单上的其他人着实令人大跌眼镜。试炼中成绩最好的那些人竟然完全无人问津,九十岁的老林头没人要自在情理之中,混到通关的浦皓白无人理会也就罢了,可凭着一己之力通关的钱阳落选就确实有些意思了。

名单出炉良久,大家伙儿也终于等来了回去请示的明长老。只见明长老板着脸推门而入,气势勃发,与刚才逃走时灰溜溜的样子判若两人。

伸手拿起了名单,明长老大致扫了一眼,便开了口:“洛永希我要了,你多少钱进的货?我翻一倍!”

一名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一愣,隐剑门的大方让他有些意外。按正常过程,明长老应该拿优先挑选权说事儿,然后一番讨价还价,能给他留点儿汤水就算不错。可今日,明长老这是怎么个意思?隐剑门的灵石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山羊胡忙不迭地点头,这个价钱实在是令他开口还价的欲望都没有,只想着赶紧确定下来。

明长老定下了洛永希,便不再看那份名单,对众人开口说道:“既然人员都已确定,那这次试炼就算圆满结束了。十日内,各家把应付给东坟各宗门的奖励品送到我宗,切莫延误!散了吧!”

明长老说完就要走,在场的各种代表可不干了,红巾大汉额上的青筋都露了出来。怎么个意思?无限复活的事还没说呢,你就当没有这事儿了是吧?还让我们出奖励品,我刚才告诉你我宗不出了吧?你转身就给忘了?

“明长老且慢!”红巾大汉直接拦在了门口,直勾勾盯着明长老等待答复。

明长老眉头一皱:“戴师侄还有何事?”

红巾大汉傻了,心道:你在这跟我装傻是不?我有何事你不知道?还叫上师侄了,占我便宜是吧?

“明长老,那玉佩的事儿还望隐剑门能拿出一个说法!”红巾大汉只得再说了一遍。

明长老面露诧异:“玉佩有什么问题么?老夫已经和掌门确认过,玉佩的设定完全符合规则,没有任何问题。你回头就把传承玉简送来吧,可别耽误了奖励品的发放。”

“什么?”红巾大汉双目通红:“你们隐剑门的失误凭什么要我们付出代价,那传承玉简,我宗是绝对不会出的。”

明长老摇了摇头:“我已经说过了,玉佩没有任何问题,那个弟子得到玉简也完全符合规则,你移山门就应该将传承给人家送去。你可要知道,试炼奖励品的发放关系到我们数十家宗门的声誉,更是试炼能够延续下去的根本所在,你移山门想要赖账可是不行!”

“现在想赖账的是你们隐剑门!”红巾大汉吼道。

明长老脸一沉:“莫要胡搅蛮缠!我最后再说一遍,玉佩没有丝毫问题!”

“哼!”红巾大汉冷笑道:“玉佩没有问题?也就是说那个小子通关凭的是真本事了?”

明长老面不改色:“正是如此!”

“那你隐剑门为何不把他挑去做弟子?”红巾大汉质问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明长老毫不露怯:“那小子是个体修,我隐剑门收他回来作甚?况且我陈师侄之前为了避嫌,已经宣布让出那名弟子的选择权。如此良才美玉,你移山门收了岂不是正合适?”

“你这是强词夺理!”红巾大汉气得直搓手,若非知道打不过明长老,他恐怕都要忍不住动手了。

一旁的山羊胡看这两人闹僵了,赶紧过来打圆场:“二位消消气,心平气和才好解决问题不是?”

红巾大汉重重哼了一声:“他隐剑门就没想解决问题!”

明长老突然笑了:“你把传承拿出来不就解决问题了嘛!”

红巾大汉毫不示弱:“你明知道,那传承我肯定不会拿出来的!”

“那我就告诉那小子所在的宗门,说你移山门赖账,我隐剑门管不了,让他们来找你理论呗!”明长老笑着道。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红巾大汉愣住了,他突然懂了,隐剑门就是不打算承认自己的失误,也明知道移山门不会拿出传承。他们甚至根本不想把这问题解决掉,就是打算拿东坟那个垃圾宗门踢皮球!

移山门不拿出传承,那个小子所在的宗门自然要找上隐剑门,然后隐剑门一推六二五,让他去找移山门。移山门再推说试剑洞窟有问题,让他去找隐剑门。

中州这两家大门派还拿捏不了东坟那个乡下宗门?不了了之是一定的!甚至连点补偿都不用给,那垃圾宗门还能怎样?还敢怎样?

只是这样一来对中州这些门派的声誉肯定会有影响,甚至会引发东坟对试炼的公正性产生怀疑。

可那又怎样?他们以后就不参加试炼了?开玩笑!这次意外毕竟是偶然,正常情况下,中州可都是要拿真金白银的。没有谁会跟灵石过不去。这么点小事儿拖一拖也就烟消云散了。至于吃亏那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赌气以后不试炼了?呵呵!又不是八岁,这么点儿轻重若是搞不清楚还开什么宗门!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六章 筑基

江执事又躲出去和宗门联系去了,过了好一阵子才扭扭哒哒的转回来。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大家都知道,公布结果的时候到了。

江执事也不啰嗦,开口便直入正题:“我念到名字的小朋友就准备跟我去中州吧!”

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中州的吸引力不言而喻,参加试炼的弟子们嘴上说只是为了多得点奖励,其实哪个心里不在偷偷的遐想!一旦去了中州,那就是虎入山林蛟入海,从此天高海阔云翻腾。不宣之于口只是因为怕选不上丢人而已,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谁又能真的淡定下来。

钱阳双耳听着此起彼伏的重重呼吸声,也只得起身肃立以示尊敬,若是被人发现他不想去中州可就不好玩了。

在江执事那迷人的声线中,二十多人的名单转眼就公布完了,几家欢喜几家愁。清灵宗一共入选三人,除了两个磨剑堂的宝贝,还有个叫冯中岚的也入了这份大名单。

钱阳一听这里边没有自己的事,心头也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回可以走了吧?便悄悄地往后移步。

可江执事的话明显还没说完。

“这些入选弟子之前所在的宗门为了培养他们也花了不少心血,随后中州的各家门派会另有一份心意奉上。至于落选的弟子也不必妄自菲薄,不是你们表现不够好,怪只怪……岁月不饶人吧!”江执事说着话还有意无意瞟了钱阳一眼。

“看我干什么?看我干什么?”钱阳气坏了,还岁月不饶人,这个时候你应该看一眼老林头才对吧?看我什么意思,我是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呢!

江执事这一番话算是给钱阳的落选定了性,此次试炼到此也就告一段落,中州给各个门派的奖励过些日子也会送到,不过此时绝对不会有人想到,隐剑门这样权威的大宗门也会有耍无赖的一天。

“被选中的弟子回去收整行装,过几日便会有飞舟专门来接你们去中州。对了,洛永希小师弟这段时间不要筑基,其他人随意。”江执事抛给洛永希一个妩媚的眼神,表面上绝对看不出来他现在心中想的是赶紧脱身。

“散了吧!”陈长老挥了挥手,和一众长老簇拥着唐清远与江执事返回大殿。

钱阳长出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他,赶紧脚底抹油,一溜烟返回了自己的小窝。挂好牌子,掏出聚灵盘,再翻出唐大小姐给的古董玉佩,很快便沉心入定。

钱阳这就是打算筑基了,筑基期是修士修炼的第二个阶段,讲求的是涤荡污秽,脱胎换骨,成就先天之体,筑百世灵身。

清灵功有云:天地灵秀出祖窍、降黄庭、入土釜、续尾闾、穿夹脊、上冲天谷、下达曲江、流通百脉、灌溉三田。驱逐一身百窍之阴邪,涤荡五脏六腑之浊秽,如服善见王之药,若奏狮子筋之弦。一朝皮肤剥落尽,九转脏腑渐次生。百意明澈清灵见,大千世界一闲身!

钱阳的体内灵气早已满盈将溢,再借着玉佩中那古朴的灵秀之气挤压,立时感到整个身体有承受不住的趋势。他不敢怠慢,赶紧按照清灵功的筑基之法强行引导灵气运行。可经脉的容量早已达到极限,一丝丝灵气从经脉中渗透而出,眨眼间便浸润了他的五脏六腑,随后,各处骨骼也很快便被灵气填满。

在灵气的侵蚀之下,钱阳的整个身体开始了消融、重建、再消融、再重建的痛苦循环,持续的麻痒几乎击溃了他的心防。好在除了麻痒之外,另有一种生机初发的快感在支持他继续洗骨伐髓。体内的污浊之物在这一过程中不断燃烧、焚化,最终化作一股烟尘缓缓消散在空中。

。。。。。。

清灵宗的某间略显张扬的阁楼内,薛长老盘膝坐在蒲团之上,而他的身前正立着一名体阔如山的蓝袍胖子。

胖子一大早便被薛长老传唤而来,已在这里站了小半日。那薛长老也是有意思,见胖子进屋二话不说,盘腿就开始修炼。

胖子被弄得一头雾水,心中不由得开始猜测这位据说和罗家渊源甚深的薛长老难道是要向他传授密法?可是罗家那么多嫡系,资质不错的天才少年也不少,这种好事儿也怎么会凭空落到他这么个老大不小的边缘人物头上?

本来以为是好事儿,可站得久了,胖子越想越不对。这薛长老一动不动的修炼,其实就是把他给晾在这了,这是要干啥啊?让我从他那修炼中悟出点什么?扯淡吧?还是让我在这反省?我最近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啊!

胖子笔直地站那里,弄得腰腿生疼,心中也免不了无聊烦闷,可长老不发话他又不敢稍息,顶多偷偷扭扭身子,挠挠大腿,再时不时清清嗓子,希望修炼中的薛长老偶然间能想起身前还有个大活人。

日渐西沉,胖子的腿都要抽筋了,薛长老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从头到脚狠狠把胖子打量了一番,一直瞅得胖子满脸讪笑才冷冷地开了口:“意志不坚、心性不定,难成大器!”

“呃……长老教训的是。”胖子赶紧赔上笑脸。

薛长老眯了眯眼睛接着道:“平日多回家族看看,你这等资质,若离了家族,屁都不是!”

胖子的笑容定格在了脸上,不知道话锋怎么就转到这来了。

薛长老也不再理他,随意挥了挥手将胖子打发了出去。

胖子满脸怔愣地出了门,走出了半座山才想明白薛长老这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敲打胖爷?”胖子表情瞬间就变得哭笑不得:“胖爷用你敲打?你当胖爷是傻小子是吧?有啥话不能好好说?不就是想说我是吃着罗家的米长大的,我是拿着罗家的名额进的清灵宗,修炼有成了得回报家族。这么点屁事用的着罚我站一天?”

胖子实在不能理解薛长老的脑洞是如何长的,或许大人物都是用这种方式处理问题?自己是不是应该也学上两手,有事儿没事儿装装世外高人什么的。

要说胖子对罗家确实没什么归属感,究其原因其实也在于罗家根本不在意他这么一个没啥存在感的小胖子。论起来他确实是根正苗红的罗家人,可作为一个旁系子弟,距离家族核心远得不可以道理计。别看他爹曾经还打理着罗家的店铺,但其实说穿了就是一个高级打工仔,每月按时领取报酬而已。

胖子始终不觉得自己和罗家有太大关系,不过血缘这个东西是抹不掉的,他的的确确就是出身于罗家,也的确是靠着罗家才进的清灵宗,其他人也会永远看到身上贴着的罗家标签。

事实既如此,胖子也无心改变什么,罗家就罗家呗,回报就回报呗,怎么说也是自家人,能做的他肯定不会吝啬。

不过薛长老对他这个态度却是令胖子很不舒服,搞得像他能有今天全都靠得是家族一样。怎么说?猪养肥该宰了呗?

。。。。。。

钱阳的小屋雾气氤氲,不知修炼了多久,他体内原本充盈的灵气终于变得空乏,而灵气中的无限活力早已散入周身。狠狠吐出一口浊气,钱阳双眼精光四射。

低头看了看明显短了一截的裤脚,钱阳心头美滋滋的。老话说二十八窜一窜,二十九鼓一鼓,钱阳算是赶上这波了。

灵识扫了一脸,钱阳发现自己的相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气势略显凌厉了一些。用力揉了揉眼,他慢慢收敛了眼中的光芒,才算重新变回了人畜无害的温润青年。

“成了!”终于筑了基的钱阳伸了伸腿,起身推开木门,入眼的便是夕阳的余晖。

“好香啊!”钱阳抽了抽鼻子,略一转头,便看到香气的来源正眨着一双大眼打量着他。

“小师姐,你来啦!”钱阳心情无比明媚。

“等你好几天了!慢死了!”唐小果故意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多谢师姐帮我看门儿!”钱阳脸上没个正经,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

唐小果晃晃悠悠地进了屋,拽过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咱家店铺开业了,明天去看看啊?”

“咱家店铺?”钱阳愣了:“谁家?”

唐小果翻翻白眼:“笨蛋!我们在无量谷弄来那些古董总得卖出去吧?我爹帮忙在坊市弄了一家店,专门做古董生意。”

“哦,这样啊!”钱阳这才恍然大悟。

唐小果接着道:“扣除运营的费用,店铺的利润由我和胖子还有楚南三个人均分。”

“敢情这里没有我的事啊?”钱阳故意摆出一副苦瓜脸。

“我把我那份给你啊?”唐小果是真大方。

“别!我可不要。”钱阳连忙摆手。

唐小果翻翻白眼:“切~,你要我也得给啊!”

钱阳摇摇头无话可说,这孩子这是学坏了啊!

唐小果摸出一颗灵果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以后你可以把古董拿到店里去卖,按市价收,不占你便宜!”

钱阳摇摇头:“按进货价收吧,生意不好做。”

唐小果笑得像一朵花:“你还真当我是做生意啊,我这是销赃,销赃懂不懂?”

“也好吧!”钱阳也不再坚持,你让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和一个花季美少女一本正经的谈生意实在是太煞风景,而且这家店铺的各位老板也没一个正经人,这种没本钱的买卖反正也赔不了,卖一点儿是一点儿,谁也不会在意。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七章 老林头的梦

送走了唐大小姐,钱阳拄着腮帮子思考人生,他突然发现自己有好多事情要做,细细数来,钱阳觉得得把自己劈成六瓣儿才勉强够用。

饭得一口一口吃,事儿也得一件一件办,钱阳大致确定了今后一段时间内的日程安排,又看了看时间,决定还是趁着天没黑先去把自己欠下的债还上。

出了门,一路打听着,钱阳终于来到了一间破破慥慥的木屋前,敲了敲门,便看见老林头带着欢乐的气场探出了头。

老林头一看见钱阳,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连忙把钱阳让进了屋内,伸出袍袖抹了抹满是灰尘的椅子,然后便把钱阳按在了上面。

对于老林头的热情,钱阳明显摸不到头脑。他在试炼中演了那么一出,要说受伤害最大的肯定就是老林头了,他今日就是道歉来了,可怎么也想不到,老林头竟然好像忘了试炼中那个愣头青一般。

钱阳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深深一揖:“在试剑洞窟中,在下一时无奈,让林师兄为难了,今日特来赔罪!”

“哈哈!钱师弟何罪之有?”老林头哈哈一笑:“师弟这次试炼可是露了大脸,老朽也跟着沾了光,倒是我该前去向师弟致谢才是!”

“哦?此话怎讲?”钱阳一愣。

老林头这几日心情大好,谈兴甚浓,便拉着钱阳将引路人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清楚楚,顺带也倒了倒自己这么多年的苦水。

老林头讲得欢乐,钱阳却听得心惊肉跳,一想到自己竟然险些就要蹈老林头的覆辙,身上的汗都吓出来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老林头脸上都是满足。

“宗门同意您筑基了?”钱阳连忙追问。

“嗯,同意啦!同意啦!”老林头笑得嘴都合不拢:“师弟这次在试炼中得到了一本地阶法术,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前几日宗门通知我说,这功劳也有我的一份,只要等隐剑门将那法术的传承送到,便会奖励给我一些功勋点,凭着这些功勋,我就可以免除当年的罪责了!”

“竟然如此!”钱阳真是发自内心替老林头高兴,起身抱拳道:“那便恭喜林师兄了!”

老林头连连点头:“哈哈!同喜同喜!不过我这点儿功勋比起师弟来说可是不值一提啊!”

“哦?我的功勋?是贡献点么?”钱阳有些疑惑。

老林头摇了摇头:“贡献点和功勋点可完全不能相比,平时的日常任务得到的是贡献点,无论谁都能弄到一些,可功勋点只有为宗门立下的重大功劳才有可能获得,等闲人一辈子都摸不到边儿啊!”

“就是说,这次我也能得到不少的功勋点啦?”钱阳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那是当然!”老林头正正神色:“地阶的法术传承绝对值不少的功勋。”

“功勋点可以做什么用啊?”钱阳好奇地问。

老林头笑道:“你之前的贡献点都做什么用了啊?”

“去藏书阁学法术啊!”钱阳回道。

“那里的法术不错吧?”老林头笑得有些讨厌。

钱阳一愣,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藏书阁里那一屋子的垃圾,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鄙视的神情。

老林头明显也是感同身受,开口解释道:“功勋点可以兑换一些稀有物品,当然更重要的便是可以去功勋堂兑换法术了,那里的法术才能叫法术啊!”

“多谢师兄告知。”钱阳这回懂了,原来好东西都被宗门给藏起来了。

老林头突然在自己的乾坤袋中好一阵翻,最后拿出了一卷玉简递给了钱阳:“这是我在试炼中得到的那卷法术,虽说和师弟的地阶法术无法相比,不过倒也还算不错,便送给师弟以示谢意吧!”

“谢意?”钱阳连忙推拒:“林师兄一直以来对我悉心教诲,我在试炼中能有所收获全靠师兄的教导,怎么说也该是我对师兄表达谢意,哪有反过来的道理?这绝对不行!”

老林头一把就把玉简塞进了钱阳怀里,立着眼睛说道:“哪来那么多说法!老头子今天高兴,愿意送你东西,你还敢不收不成?再说了,我都这么一大把岁数了,难道还要学个法术跟人打架去不成?”

钱阳坚持不收:“林师兄这不是马上就要筑基了嘛,学个法术正好用的上啊!”

老林头摇了摇头:“我这把年纪就算侥幸成功筑基,也不过就是相当于偷了百年寿元而已,想再进一步绝无可能,倒不如找个地方去颐养天年。这法术学来又有何用?你拿着吧!”

钱阳看着老林头那坚定的眼神,勉强点了点头。老林头见钱阳收下玉简,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不知林师兄筑基后有何打算啊?”钱阳问道。

“呵呵!在清灵宗呆一辈子了,我打算出去转转,找个不这么忙乱的地方歇歇神。也许过些年再找个道侣,若是再能生个一儿半女,这一辈子也就算圆满啦!”老林头的眼神中充满了憧憬。

钱阳险些笑出声来,不由得调侃道:“林师兄人老心不老,佩服!佩服!”

“找道侣和年龄有关系么?你小子要是现在不赶紧找个道侣,也有你老的那一天!”在这种事情上,老林头必须还嘴。

“我?道侣?”钱阳愣了神:这是一个大问题!

。。。。。。

次日一大早,一艘飞舟载着四名修士直奔清灵山坊市而去。飞舟上坐的正是三位新晋店老板,外加一位特约供货商。

胖子的嘴永远不闲着:“你说咱家的店铺叫什么名来着?”

“清灵阁,怎么了?”唐小果没好气儿的回道。

“为什么要用宗门的名字啊?我看还不如叫‘小果古董店’!”胖子拍马屁的功夫似乎一天不如一天。

“一边玩儿去!你以为能借上宗门的名字那么容易啊!要不是我老爹的面子,在这坊市中谁敢取名叫清灵的?”

“借上宗门的名字有什么好,搞得我们像二老板一样!”一直以拥有一家店铺为最高理想的胖子,明显对自己的店铺挂上了宗门的名字心怀不满。

唐小果无奈解释道:“卖古董这东西和别的不同,没人知道你卖的东西是真是假,挂上清灵宗的牌子某种程度上就算是得到了清灵宗的担保,人家买东西时心里也会少些顾虑。”

胖子苦着脸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我总觉得这就像是自己生的儿子,结果跟了隔壁大叔的姓一样。”

“有没有人话?”唐小果照着胖子的小腿肚子就是一脚。

“有!有!”胖子赶紧讨饶:“坊市里也没有空余的店铺啊,掌教大人从谁那兑的店啊?”

胖子对清灵山坊市可是门儿清,哪家店铺是谁的他心里都有数,甚至每家店铺背后的利益牵扯他都能说上一二。胖子很清楚,坊市中任何一家店铺都不是你想兑就能兑来的,看来唐大掌教为了闺女这次也是下了大力气。

唐小果知道的并不比胖子多,又不愿露了怯,只得没好气地说道:“哪那么多问题?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唐小果的飞舟速度极快,转眼间就到了坊市,一行四人沿着街道匆匆而行,逐个打量每家店铺的招牌。

比起三位店老板的急火火的心情,钱阳则要悠闲得多。他的人虽说紧紧跟在后面,可心思却完全不在寻找新店铺上,而是在掰着手指头算计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回去。

钱阳是藏不住灵石的,没钱的时候没得说,只能窝在小屋里吃糠咽菜。可这回赚了一大笔,若是不花出去,他这心里就总在爬小虫子。

走着走着,胖子突然诧异地喊了出来:“咦?罗家的店铺怎么生意这么好?”

众人抬眼一看,可不是么!眼前的店铺人流往来不绝,客流量比起旁边的店铺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这是罗家的店铺?”钱阳脸上露出玩味之色。

“那是啊!我从小就在这长大,怎么……”胖子的的话刚说了一半就顿住了,大嘴张得能塞进去一把灵石。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一抬眼就看见了店铺上那偌大的金字招牌——清灵阁!

“这……是我们的店铺?”楚南面带疑惑的看向唐小果。唐小果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胖子可等不及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店里挤去。

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胖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忙着接待顾客的那个瘦小干枯的老掌柜。

“老爹?”胖子虎吼一声,如山般的身子腾空而起,凌空向那个小老头狠狠砸去。

“混小子!”小老头见到胖子,先是一愣,随即笑骂出声。对于遮天蔽日而来的那一坨飞肉,小老头倒是满不在乎,双手轻轻一接,随即抬起一脚,将胖子直接踹倒在了地上。

“嘿嘿!老爹,你怎么又回来了?”胖子贱兮兮地凑了上来。

这小老头自然便是罗通的老爹,只是那瘦弱的体型实在让人看不出他和胖子有半块灵石的关系。

罗老爹没理胖子,而是抬头向胖子身后看去,很容易便看到了后边的三名小朋友,罗老爹撩撩袍袖上前见礼:“罗骥见过各位老板!”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八章 遮天雨

“罗骥见过各位老板!”罗老爹撩撩袍袖上前见礼。

“罗叔,这可使不得!”钱阳三人赶紧扶住罗老爹,随后互相望了望,入眼的都是满脑门儿雾水。

“老板们后堂叙话吧!”罗老爹不露声色,只是抬了抬手,将几人让到了后堂之内。

“老爹,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胖子急得抓耳挠腮,还不等坐定便急着发问。

“你都看到啦!”罗老爹进了后堂,神色轻松了许多,脸上也带上了笑容。

胖子翻了翻白眼:“我看到啥啦?我就看到你又当上了掌柜。和前几年相比,你就换了块牌子,连柜上的鉴定师都还是原来那个!”

唐小果结过了话茬:“是我爹聘您来这儿当掌柜?”

罗老爹摇了摇头:“是家族中通知我店铺换了老板,然后新老板聘我当掌柜。家中只告诉了我几位老板的名字,并没有提及其他。”

“是罗家把店铺兑给了我爹?”唐小果脸上的疑惑更重了,坊市中的店铺对于附属家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她觉得罗家实在没有放弃店铺的理由,即便她爹是掌教,罗家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把店铺交出来。

罗老爹苦笑了一阵,再次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几位以后就是我的老板,我只需要向我的老板负责,其他的我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唐小果等人一阵沉默,大家都听得出来罗老爹话中有话,想来这家店能落在他们手里少不了一番波折,只是想问却不知如何问起,只能傻傻地愣在那里。

罗老爹沉默了一会,随后整了整表情哈哈一笑:“其实几位老板不必考虑其他,只需要知道这家店是完全属于你们的就够了,比起那些无谓的事情,店铺的收益才是老板们唯一需要在意的。”

几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胖子却突然开了口:“这么说,我以后就是你的老板了?”

罗老爹瞪了他一眼:“你是我儿子!”

胖子不干了:“你有没有点儿职业道德,回家了我是你儿子,我得听你的,可在店里,你是不是得听我的?”

罗老爹嘿嘿一笑:“那你先跟我回趟家,我把你的股份没收了再说其他!”

“你……你耍赖!”胖子满脸委屈。

罗老爹不再理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摆在桌上道:“清灵阁刚刚开业,可这生意却相当不错,这是这几日的账簿,老板们请过目!”

唐小果摇摇头:“我们又不懂这些,店里的事儿罗叔自己做主就好。”

罗老爹想了想,点点头道:“那我介绍一下店里的情况吧!”

唐小果点了点头,既然是开店,店里的情况她总得了解一些。

罗老爹面带微笑地开了口:“按照我的想法,清灵阁专门做古董生意,不涉猎其他行当。与其想着靠其他货品赚钱,倒不如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古董之上,致力于将清灵阁打造成一间专卖古董的精品店!”

见老板们没有丝毫表示,更没有掌声,罗老爹也只能怪自己对牛弹琴了,摊上这么几个老板,他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罗老爹缓了口气,捡了点儿老板能听懂的继续说道:“店铺开张伊始,并没有流动资金,但好在存货充足。我打算先将库存清理一些,待回笼一部分资金,再开始古董的收购,有收有售,店铺才能算真正运转起来。”

唐小果这会听明白了,赶紧插言:“钱阳以后会定期拿来一些古董,罗叔得按市价收购。”

罗老爹点头表示明白,接着又说道:“店铺平日里的费用主要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缴给清灵宗的房租,另一部分则是店中人员的工钱。房租的价格是清灵宗统一厘定的,工钱则是按照坊市中的惯例。去除掉这些费用,再留出足够的流动资金,每年年底我会将剩余的利润交付给各位老板。”

唐小果嘟了嘟嘴道:“都按罗叔的意思办,店里的事情全都麻烦罗叔张罗,我们都是甩手掌柜,也帮不上忙。至于罗叔的工钱肯定是要涨的,翻几倍好呢?我也不懂,罗叔自己看着办吧!”

罗老爹哑然失笑,这老板大方的实在是让他无言以对。他挠了挠头还是拒绝了:“工钱就别涨了吧!这店铺我家的傻小子也有股份,我就当是帮他打理店铺了。我本来以为此生再也没有打理店铺的机会了,可谁能想到,转眼间机会就来了,而且还是这个傻小子带来的。老板们放心,自己家的买卖,我肯定会尽心竭力!”

店铺的事儿就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定了下来,几人闲聊了一阵,钱阳便起身告辞,他还惦记着要去花钱呢,清灵阁又不做古董之外的生意,他决定去齐老爹那大肆采购一番。

一见钱阳要走,唐小果也不想待了,招呼大伙一起告辞。胖子却不想走,他从入清灵宗以来还是头一次见着自家老爹,很是有一些话要说。而且,胖子觉得有些事情他必须找老爹问清楚,前些日子薛长老的敲打他可记忆犹新,今日见到这店铺他才算是找到了缘由,恐怕是他不知不觉地挖了罗家的墙角。

钱阳、小果和楚南出了门,径直扎到了斜对面的“其中堂”。钱阳把身上该卖的东西全都卖给了齐老爹,留下几块中品灵石应急,剩下的全都换成了自己所需的物品。小果和楚南也多多少少添补了一些东西,三人折腾了小半天,又在坊市中狠狠逛了几圈,直到天色将晚,才叫上胖子一起返回清灵宗。

上了飞舟,大家伙儿明显发现胖子情绪不高,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倒是到达目的地之后,胖子犹犹豫豫地主动开了口:“小师姐,你说……附属家族和宗门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呢?”

唐小果想都不想,张口就道:“宗门为根,家族为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者相互依存,互为依托,缺一不可。”

胖子一愣,没想到唐小果说得这么顺溜:“这是掌教大人说的?”

唐小果噗嗤一笑:“是书上说的!”

胖子满脸的肥肉都纠结到了一起:“我怎么觉着罗家和宗门不像是这种关系呢?”

唐小果老气横秋地拍了拍胖子的肩膀道:“傻孩子,尽信书不如无书!哈哈哈哈~~!”

胖子的烦恼旁人帮不上忙,蹦跶了一阵终于自己离开了。

钱阳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回来第一件事儿便是一脚踹醒了不知道睡了多少天的飞戈,把一粒丹药塞进了它的嘴里。这丹药是钱阳从齐老爹那买来的,可以提升一阶灵宠的修为。

钱阳打算先将飞戈提升到一阶圆满,再喂给它试炼中得来的宠灵丹,让它升到二阶。他觉得自己都已经筑基了,若是还骑个一阶的灵宠实在是太矬了,为了让飞戈的实力符合自己的身份,钱阳这回也是下了血本。

家里指着钱阳吃饭的可不只飞戈一个,他手镯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熊孩子。钱阳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他给青蝗砖准备了一块二阶的土系材料。比起飞戈,青蝗砖要好养得多,人家怎么说也曾经是件法宝,恢复总比突破要容易。一块材料吧唧吧唧下肚,青蝗砖瞬间就升级到了灵器的等级,完全不需要钱阳操心。

处理完两个死孩子,钱阳静静调息了一会儿,随后满怀期待地打开了老林头送的玉简,灵识一动,玉简上的内容便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玉简上是一门叫做《遮天雨》的法术,这个名字看起来像是一种水行法术,但其实却是一门彻头彻尾的金行法术。

这门《遮天雨》是用灵力制造出尖利的细针并疾速刺向敌人,因为金针锋锐的特性,这门法术对于防御较高的目标效果极佳,特别是对护盾护罩之类的法术更有奇效。

除了破防这个基本效果,这门法术最特别的地方其实并不在于它的攻击强度,而是着重于攻击面积。随着修士修为的加深及法术熟练程度的提高,这门法术可以制造出许多根金针同时击打对手。修炼到极致,甚至可以打出漫天的金针,如疾风暴雨般遮天蔽日,令对手避无可避。

钱阳很喜欢这门法术,他觉得这门法术可以打出很多变化,直白点儿说那就是阴人的利器!

法术是学会了,不过想要熟练运用,还得需要长时间的练习。好在这种纯攻击的法术大多并不晦涩,想来只要凝成第一根针,其他的也就水到渠成了。

令钱阳糟心的是另一门法术,就是那本等级高的吓人的《萌熊变》。变化的方式钱阳早已记在心头,可要说用,却完全找不到头绪。

法术超高的等级不仅意味着更强的威力,往往也意味着更高的难度。而且变身系法术原本就以难修炼而闻名,钱阳想要将这门变化熟练掌握,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屡试屡败的钱阳终于忍不住开始吐槽:“你总得告诉我萌熊是个什么熊,我才好照着样子变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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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六十九章 晋升内门

次日一大早,钱阳迎着初升的太阳就出了门,他这次的目的地是内务堂。

都已经筑了基,再穿着青袍可就不大合适了。钱阳需要去测试修为,并将身份更改为内门弟子,最重要的是要领取初入内门的奖励。

好吧!钱阳其实就是来领奖励的。

他并不觉得蓝袍就比青袍好看,如果可以的话,钱阳倒是愿意就穿着青袍出门,然后跟人打架的时候再亮出筑基修士的身份,他觉得扮猪吃老虎永远是小人物逆袭的不二法门。可惜,宗门总是拿奖励诱惑人,在扮猪和奖励之间,钱阳果断选择了后者。

钱阳入内务堂拿出自己的身份牌,又说明了来意,很快便完成了一系列的手续。他身份牌上所记载的身份变成了内门弟子,也成功领到了一袋子各种各样的物品。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他身份信息上那入门十三年的字样实在令人费解,钱阳也就此咨询了帮他办手续的弟子,却只收获了那名弟子的满脸茫然。

宗门发放的晋升内门的奖励品算不上丰厚,除了两套蓝袍加上《清灵功》的筑基篇,其余就只有两块中品灵石,一卷《灵兽志(二)》,一卷《佰草集(二)》,外加一个巨大的血红色沙漏。

这个造型诡异的沙漏不由得令钱阳多看了两眼,这沙漏毫无疑问是一件计时工具,有趣的是,这沙漏无论按什么方向摆放,里面的细沙总是会以一个相同的流速向着同一个方向流淌。钱阳用灵识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沙漏的一端藏着一个袖珍的法阵,正是这个法阵引导着细沙的流淌方向。另外,沙漏的流速极为缓慢,钱阳大致估算了一下,里面的细沙大概可以持续滴落二百年。

“正好是一名筑基修士的寿元么?”钱阳苦笑着摇了摇头。

沙漏那血红的颜色就像悬在修士头上的一柄利刃,时刻提醒着修士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若是不能突破到金丹期,生命就如同细沙般时刻流逝,在细沙流干之前,修士的寿元就将走到尽头。

“还真是一个不讨喜的东西呢!”钱阳把沙漏扔到了手镯的角落里,打定主意没事儿的时候绝对不把它拿出来,直到自己突破以后再换一个更大的!

不去理那个沙漏,钱阳开始仔细研究那本《灵兽志(二)》。这是一本记载二阶灵兽信息的工具书,钱阳希望能够从中找到萌熊的蛛丝马迹,也好给自己的修炼提供一些直观的印象。可惜,他很快就失望了,萌熊这种东西并未收录在这本书当中,看来萌熊很有可能是更高等级的灵兽,这也使得钱阳对那本《萌熊变》有了更高的期待。

随后的日子,钱阳便开始了宅男般的日常生活,每天只有三件事:修炼,读书,喂鸟。

修炼一日不可懈怠,钱阳初入筑基,正迎来修炼速度的一个爆发期,想要更进一步,这段时期极为重要。他之前在齐老爹那买了不少筑基期的丹药,为的便是短时间内将自己的修为多提升一些,他的灵石绝大多数也都花在了这个上面。

除了修炼功法,钱阳更要匀出不少时间习练法术,随着时间的流逝,《遮天雨》已经被他练得勉强能拿得出手,虽说离遮天蔽日的牛毛细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同时发出二三十根金针已然问题不大,这么一大把飞针若是搂头盖脸冲谁飞过去也是足够唬人的。

最令钱阳兴奋的莫过于《萌熊变》终于被他摸到了门槛,运起法术之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力和身体机能全都提高了一个档次,他最为关注的体力也水涨船高。钱阳觉得自己运起萌熊变再使用神通所能达到的攻击强度,比起不用萌熊变要超出至少五成。

这还是《萌熊变》刚刚入门的效果,若是能把这门变身法术修炼到圆满,钱阳实在不敢想象对自己的实力会有多大的提升。

据说变身类法术修炼到极致,运起法术后,修士整个身体都将变化成那种灵兽的模样,甚至用肉眼完全无法分辨到底是人还是灵兽。钱阳距离这个目标差距着实太大了一些。确切的说,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他在使用这门法术时,只是感觉自己的肌肉更加紧实了一些,从外表几乎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当然也不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在他使用法术的时候,隐隐觉得自己的黑眼圈似乎比平时重了一些。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巧合,可随着法术熟练度的提升,他的黑眼圈明显有越来越重的趋势。这就使得钱阳突然产生了某种不太好的联想:书上说的“萌熊”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钱阳不敢多想,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很玄幻的成语:相由心生!

他实在是害怕自己下意识照着那个黑眼圈的东西去修炼,结果真的把自己变成了那个憨憨萌萌的样子。若是萌熊真的长成那样还好说,可若是自己想错了,结果变出来的和别人完全不同,那可就真的尴尬了。

为了弄清“萌熊”的真面目,钱阳还曾特意去藏书阁寻找叶书然,想要从那位博学的师姐那得到些线索,可惜却寻人不遇,只听说她是下山历练去了,这也使得钱阳大失所望。

失望之余,钱阳将大多数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上,但每天都会拿出一个时辰用来读书,雷打不动。除了读宗门新发的灵兽志和佰草集,他还把前些日子在碎冰河底得到的那些关于古董收藏的书籍都翻了出来细细品读,知识这个东西还是得研究透彻了用起来才会更加顺手。

除了这些,钱阳仅有的休闲时间就是逗弄飞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飞戈距离可以服用宠灵丹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半年的时间转瞬即逝,钱阳的修为略有进步,达到了筑基二层,飞戈也成功步入了二阶,可与之相应的是钱阳身上的丹药剩下的不多了。

筑基期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每进一步需要花费的资源都与炼气期不可同日而语。数千灵石的资源足够一名零基础的少年完成整个炼气期的修炼,却只够在筑基期迈出一步。

钱阳废了那么多脑细胞才攒下这么点儿家底,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消耗一空,实在令钱阳感觉万分痛苦。其实他倒不是因为花钱而感到心疼,而是他一想到没有了灵石就必须得出门赚钱,就难免要去缅怀那即将逝去的悠闲时光。

就在钱阳纠结的这几日,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儿又搞得他焦头烂额。

那一日天刚亮,钱阳正打算出去给飞戈丢两块肉当早餐,却没想到正看见老林头失魂落魄地蹲在飞戈脚边,看样子怕不是在那里蹲了一整夜!

钱阳连忙把老林头让进了屋,沏了杯烂茶,便询问起老林头搞成这样的缘由。他本以为老林头今后生命中仅剩的困扰就是能不能找到一个不嫌他老的道侣,可他万万想不到,老林头现在别说道侣没了着落,甚至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隐剑门赖账?”钱阳完全想象不到,传说中无比高贵、正直、无私的中州泰斗隐剑门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隐剑门这一赖账不要紧,清灵宗的损失可就大了,那可是一门地阶高级法术啊!

清灵宗拿不到法术传承,自然就不会给钱阳功勋,更不会给老林头功勋,老林头没有功勋就抵不了罪责,抵不了罪责就筑不了基,筑不了基……老林头的寿元顶多也就剩下三五年。

老林头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任谁一夜之间就走到生命的尽头也没办法接受,他疯了一样地四处打探消息,询问事件的进展,却没找到任何转机,甚至连具体的细节都没人告诉他,宗门的回复也只是推脱让他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前些日子还好,老林头耐着性子等候宗门的决定,可转眼半年都过去了,他是真等不起了。时间一天天过去,事情仍旧停留在原点,没有任何进展,无尽的绝望几乎就要将他淹没。老林头整日里坐立不安,这一日魔魔怔怔地就寻到了钱阳的住所,只求有人能陪他说说话。

听了老林头所述,钱阳心头百味杂陈,却也只能开口安慰:“想来宗门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林师兄卡在炼气期,左右不过是多等几日的事。林师兄且放宽心,待我去找人打探一番再给师兄回话。”

“钱师弟能打探到此事缘由?”老林头的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师兄放心,钱阳必定竭尽全力!”钱阳面色坚定,直接把这活计揽了过来,毕竟若非是他因为不愿当引路人,而在试炼中演了那么一出,老林头也不至于要靠着功勋才能筑基。老林头若是真的就这么老死在炼气期,钱阳觉得自己肯定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好说歹说劝走了老林头,钱阳匆匆抹了把脸,骑上飞戈就奔向接天峰去找唐小果。唐小果随掌教居于接天峰,平日里钱阳可从来没有去找过她,他实在不想闲着没事儿总在掌教大人面前晃悠,可是今日人命关天,钱阳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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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七十章 对答掌教

接天峰是清灵九峰的主峰,更是清灵宗的核心地带,宗门的重大事务均在此决定,门内的各项决议和政令也都出于此。为了方便商议宗门事务,掌门及各大长老均携家眷居于此峰,这样一来,接天峰平日里的警戒工作必然是少不了的。

与上次试炼不同,钱阳此次乘着飞戈刚刚进入接天峰的范围,当场就被两名负责警戒的弟子拦了下来。查验身份牌,再加上一番细致的盘问,这两名弟子终于确定钱阳并无恶意,而且还和掌教的千金交情不浅,却仍旧没有放行,而是留下一人看管,派另一人前去通报。

许久之后,那名弟子才转了回来,冲钱阳拱了拱手:“钱师兄,掌教有请!”

钱阳愣了,犹豫半天才嗫嚅着道:“师兄是不是搞错了?我是来找小果师姐的,不是找掌教。”

那名弟子面色不变:“确实是掌教要见师兄,钱师兄请吧!”

“这个……”钱阳真有心转身就跑,他可不想去见那么大的领导。不过话又说回来,掌教见他这么个小人物是要干嘛啊?

“师兄请吧!”那名弟子又追了一句,而且看见钱阳犹豫,他还撤了撤身位,隐隐把退路挡在了身后。

“我还能真跑了是怎么的!”钱阳忍不住腹诽,却也只得翻身上鸟,在这名弟子的一路护送下来到了一间毫不起眼的院落之前。

既来之则安之。到了这个时候,钱阳也别无他法,硬着头皮上前敲门,在得到准许后才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内。

“坐!”掌教的声音说不上冷淡,但绝对够威严。

钱阳撩撩袍袖找张椅子坐了下去,低着头不敢开口。掌教的态度令他心下有些惴惴,他之前几次见唐清远都觉得对方很是温和,可今日……这是心情不好?

钱阳胡思乱想间,掌教又板着脸开口了:“找我闺女做什么?”

钱阳下意识的不想跟掌教提及老林头的事儿,随口遮掩道:“弟子想找小果一起出去玩儿。”

“嗯?你说什么?”唐清远的眼睛瞬间就立了起来。

“这个……”钱阳的汗下来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他眼前这个人此刻的身份似乎不是清灵宗掌教,而是一个有爱女情结的大老头子。

“其实……我主要是想跟小果师姐打听点事情。”钱阳完全被唐清远的气势所慑,就如同初次见到未来老泰山的毛头小子。

“打听什么?说来听听!”唐清远的语调越来越冷了。

钱阳张了张嘴没出声,却开始有意识地调整起自己的情绪:我又不是觊觎你家漂亮姑娘的坏小子,我和小果那是绝对纯洁的革命友谊啊!干嘛被你吓成这样?既然你问起了,那就实话实说呗,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钱阳轻咳了一声,算是勉强把自己从唐清远的威势中捞了出来。

“弟子是想打听一下林师兄筑基的事儿!”

唐清远皱了皱眉:“你是想打听你自己功勋的事儿吧?”

“啊?”钱阳一愣,他不得不佩服人家当掌教的脑筋转得就是比自己快。自己还没想到的事儿,人家一下就想到了。

钱阳有心说自己的功勋可以不要,只要老林头能筑基便好,可那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假了?掌教会觉得自己心性纯良还是心机深沉?

随便吧!钱阳觉得这就叫庸人自扰,掌教对自己什么印象又如何?他又不想当掌教的上门女婿,爱咋咋地呗!

“弟子不在意自己的功勋,只求林师兄能顺利筑基!”钱阳说出这句话,也就算是摆明了自己的心迹,慌乱也随之消失不见。

说起了正事儿,唐清远也很快把自己的身份从老泰山切换成了一宗之主,这个时候他也不能提引路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是正了正神色:“宗门运行自有成法,不会因一人而废。若是你在林轩的指导下为宗门添了那卷传承,他便可将功抵罪。可如今,宗门并没有得到那卷法术传承,他又凭何免罪?”

钱阳不卑不亢:“弟子在林师兄的指导下,在试炼中已经获得了那卷法术,至于宗门因何未能得到传承,却并非弟子和林师兄可以决定,按理宗门应该可以免除林师兄的罪责。况且,林师兄年事已高,不日寿数便至,与其坐视林师兄归西,倒不如能允其筑基,那么宗门也将凭添一名好手,又何乐而不为呢?”

钱阳这一番话入情入理,他在试炼中确实得到了地阶的玉简,可以说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的一切。况且老林头这个岁数,下次试炼肯定是赶不上了,他留在炼气期已经没有任何价值,此时允许他筑基无论对他个人还是对宗门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钱阳觉得如掌门般睿智之人定然不会有丝毫推脱的可能,却不想他这一番话只换来了唐清远的摇头轻笑:

“小子,世间的事往往并非情理就可以解释,宗门自有法度,岂可轻易而废?”

钱阳愣了,缓缓摇头:“弟子不懂。”

“宗门得了传承,然后再发放奖励才是正理。试想,如今次般宗门没得到实惠,若是免了那林轩的罪责,岂不是说弟子没有为宗门做出贡献便可得到奖赏了?”唐清远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是理所当然,又似有些许自嘲:“若是如此,宗门的规定岂不是有大量的空子可钻?宗门法度又安在?”

钱阳皱眉沉思,他确实没有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但是他本能地察觉出唐清远的话存在很大问题。

良久之后,钱阳犹豫着开了口:“弟子愚钝,窃以为对于蓄意钻空子的人,自然应有相应的惩处手段。可若是为了防犯此等宵小,而使常人受损,岂不是因噎废食?”

“哈哈!”唐清远笑了出来:“年轻人,不废食又能如何?如何分辨一名弟子是英雄还是宵小?难道一事一议?况且,议了就能分辨?”

钱阳摇了摇头,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缠,把话题重新拉回老林头身上:“林师兄筑基有百利而无一害,还求掌教通融。”

唐清远叹了口气道:“唉,若是能拿到那门传承,一切岂不是都迎刃而解!”

一说到这,钱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困惑:“隐剑门怎么就赖账了呢?地阶高级的法术真的值得那么大的宗门丝毫不顾惜面子?”

“赖账的不是隐剑门,是移山门!”唐清远倒是不嫌麻烦,把移山门借口隐剑门的玉佩有问题而拒绝支付的事儿跟钱阳说了一遍。

“玉佩?”钱阳没想到转了一大圈,人家赖账的原因竟然是他自己单挑了八十层守卫。钱阳觉得这事儿必须得解释清楚:“弟子能够战胜那守卫确实有玉佩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弟子另有法门。得到玉佩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也没见其他人的战力因此而暴涨。”

唐清远暗暗点了点头,他早就猜测这个小子有什么隐秘的本事,今日听钱阳亲口承认也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而且唐清远还知道,这个小子身上还有一个很有趣的底牌。如此一来,唐大掌教突然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或许,让他去做那件事是个不错的选择。

唐清远心中有了打算,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道:“玉佩什么的不过是赖账的理由罢了!否则其他拿到玉佩的人的奖励也不会照常发放。他们唯独扣下了你的奖励,不过是因为你让他们肉疼了而已!”

“那传承真的没办法要回来了?”钱阳试探着问道。

唐清远苦笑着摇头:“要不回来啦!”

钱阳黯然,深深的无力感从额头散至周身。

正在这时候,房间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一袭香风随着一道靓丽的身影飘了进来。

“你怎么来啦?”唐大小姐一眼就看见了钱阳,蹦蹦哒哒地就跳到了钱阳的身前。

在掌教面前,钱阳可不敢如唐小果这般随便,正正经经的起身抱拳道:“见过师姐。”

唐小果蹙了蹙眉,转向了唐大掌教:“你拦我的客人干什么?”

感情是唐大小姐听说钱阳来找她,结果被他爹给拦下了,这才急慌慌地来寻人。

唐清远多少有些尴尬,打着哈哈道:“他来询问林轩筑基的事儿,我正好帮他想想办法。”

“林轩?”唐小果露出疑惑的神色,随后恍然大悟:“老林头?”

唐清远点点头。

唐小果的神色瞬间转成忿忿不平:“你们还不让他筑基啊?当初胡长老……”

“我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嘛!”唐清远打断了口无遮拦的闺女。

钱阳不说话,静静看着这场父女交锋。话说一物降一物,他是没辙了,但从刚才掌教的表现来看,唐大小姐说话肯定是有相当分量的。

“那你想到办法没有啊?这么点破事儿,你开了口不就完事了么!”唐小果瞪着眼看着自己老爹。

唐清远早有腹稿,唐小果这么一闹,他倒是正好可以顺水推舟。

“我本意也是让林轩筑基,但终归不能无视门规。”看一边的唐小果就要立眼睛,唐清远赶紧接着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再给他发布一项任务,等他完成任务,获得了功勋自然就可以抵消罪责。”

“嗯嗯,有道理。”唐小果连连点头,明显觉得这个提议相当靠谱,兴高采烈地道:“那你赶紧随便给他发个上缴两块灵石的任务,灵石我替他出了。”

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七十一章 功勋任务

“那你赶紧随便给他发个上缴两块灵石的任务,灵石我替他出了。”唐小果说着就去翻储物手镯,却被唐清远苦笑着制止了。

“想要抵消罪责一定要完成功勋任务才可以,你要知道,想要获得功勋必须得为宗门立下重大功劳,否则,长老们那一关也过不去啊!”唐清远貌似满脸无奈。

“功勋任务?”唐小果不高兴了,功勋任务她知道,这种任务在宗门对外征战时倒是经常会有,挑些简单的完成一些倒是不大困难。但是在和平时期的功勋任务可就不是那么一会事儿了,你得为宗门做出多大贡献才抵得上守护宗门或是开疆扩土的战功啊!

宗门现有的功勋任务就那么有数的几种,其中多半还是见不得光的,任务具体内容都不为人知。可唐小果很清楚,里面任何一个都不是正常人能够完成的,否则也不会长时间的挂在那里,让老林头去完成那种任务根本就是在开玩笑。

“让老林头去做功勋任务?你到底有没有诚意?你是让他去刺杀那个谁谁谁,还是让他去炸那个……”

“吁~吁~”唐清远顾不得身份,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唐小果的樱桃小嘴。

“瞎说什么!”唐清远虎着脸吼道。

“切~,我这不是没说出来么!”唐小果转过头去偷偷冲着钱阳做鬼脸。

唐清远实在拿宝贝闺女没有办法,在屋内狠狠转了几圈,勉强平复了情绪,这才开口道:“原本的功勋任务确实不太容易完成,不过最近宗门也有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我若借此给林轩发布一个任务倒也可行。”

“说来听听!”唐小果眼带威胁地看着老爹。

唐清远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幽暗沼泽这些日子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有不少修士在进入之后便会失去踪迹,这里面也包含了几名我清灵宗的弟子。为了弟子们的安全,宗门已经暂停了幽暗沼泽相关任务,宗门也因此收入锐减,而且之前失踪的弟子仍旧没有着落。我觉得应该派人去探查一番,你看怎么样?”

唐小果摇了摇头:“太危险了,老林头去不了!”

唐清远点点头:“的确,老林头炼气期的修为去幽暗沼泽确实有些危险,可是……我实在也想不出其他可以让他获得功勋的办法啦!”

“不行!换个简单点儿的!”唐小果不依。

“真没有了!”唐清远使劲摇摇头。

“必须换一个!”唐小果的拧劲上来了。

可这回唐清远却是咬死了,丝毫不肯让步:“不去就算了!我真没办法!”

两父女就这么僵持在这,钱阳实在不好再装没事儿人了,起身问道:“掌教,不知这个任务,弟子替他去完成行不行啊?”

唐清远一怔,随即露出难色:“这个不合规矩啊!”

钱阳赶紧道:“还请掌教通融。”

唐清远犹豫了一阵,又看了看唐小果那即将喷火的双眼,只得说道:“那我便将任务发给你吧,至于任务奖励就是允许林轩筑基。你看如何?”

唐大掌教终于吐了口,钱阳长出了一口气。任务是否困难暂且不论,他这回终于算是给老林头争取出了一线生机,他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

钱阳一揖到地,发自肺腑谢到:“多谢掌教!”

唐清远哈哈一笑:“无妨,无妨。任务玉简随后我便派人给你送去,回去好好准备吧!”

钱阳点点头:“弟子遵命,弟子告退!”

说着,钱阳便欲推门而出,掌教的声音却再次响起:“你完成这任务总得需要些时日,我怕老林头等不了你那许久啊!”

钱阳正要去推门的手当时就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得掌教突然说了一句令他万万想不到的话。

掌教的声音很是悦耳,却多少有些诡异:“这个任务没什么难的,我相信你肯定能完成,不如你下山之后,我就让林轩立刻筑基,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他等你的大把时间,而你也用不着急于求成了,什么时候把任务完成地漂漂亮亮,什么时候再回来交差吧!”

钱阳当场就傻了。

“不是说宗门法度不可轻易而废么?”

“不是说宗门必须得到实惠才能发放奖励么?”

“不是说怕人钻空子么?”

“我这任务还没做呢,你奖励就发了?”

“就一句你相信我能完成,老林头就能筑基了?”

钱阳整个人傻在那里,完全不能动弹。唐清远却已经挥手赶人了:“去吧!去吧!”

钱阳只觉身体一轻,人便已站到了屋外,他身后的房门也“咣当”一声紧紧关严。隐约间,钱阳似乎听到唐大掌教正用贱兮兮地声音问自己闺女:“这回你满意了吧?”

钱阳满意而去,可屋内的情况其实和他想象的大相径庭。

唐清远小心翼翼地问唐小果:“这回你满意了吧?”

唐小果微笑着点了点头:“嗯,爹爹最好了!”

本来到此时正是父女其乐融融的和谐景象,可煞风景的是唐小果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对!你……你是不是又要坑钱阳?”

“啊?”唐清远满脸无辜:“你怎么能说又呢?我之前可从来没坑过他!”

“哦!”唐小果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来,一想还是不对:“就是说这次你是真的要坑他了?不行,我要去告诉他!”

唐清远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满脸严肃地道:“你从今天起闭关修炼,不准踏出房门一步,我会找人看着你的!”

“你……”唐小果发了疯,屋里叮叮咣咣响成一片,良久不曾停歇。

。。。。。。

钱阳心情愉悦的返回了自己的小窝,这趟接天峰之行顺利的超出想象,虽说掌教一开始有推脱之意,可看在唐小果的面子上还是当场就允许了老林头筑基。至于他还得跑一趟幽暗沼泽这种事儿,钱阳并不十分在意,反正钱阳正打算出门赚钱,幽暗沼泽也是他备选的目的地之一。

钱阳筑基初期的修为去幽暗沼泽正好合适,而且当初给他土遁术的俞杰前段时间正是在幽暗沼泽失去的讯息,钱阳一直觉得自己有必要去那里走上一趟,因此在掌门提到幽暗沼泽时,他毫不犹豫地便揽了过来。

既符合自己的需求,又能解决老林头的问题,世间竟有如此好事,钱阳不得不认为,这个世界简直是对他太友好了!

有了这么好的结果,钱阳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老林头,也省的人家整日里纠结抑郁。

钱阳算计着自己顶多再准备个五六天就能下山,到那时掌教就会派人通知老林头免除罪责,想来掌教既然已经开了口,此事定然不会再有反复。寻到了老林头的住所,钱阳并未言及其他,只是说刚刚见到了掌门,掌门已经同意让他筑基,正式的通知过几日便会下发。

老林头喜不自胜暂且不提,只说钱阳远行在即,不得不花了两天时间准备外出所需,清灵山坊市被他翻了又翻,直到身上的灵石见了底,他才意犹未尽地回了家。

这一日,钱阳也意料之中的收到了宗门下发的任务玉简,玉简内容和掌教所述别无二致,只是多了一条免责的说明。这个免责的意思令钱阳很是费解,玉简上说这次的任务是宗门的绝密,若是日后有所纠纷,宗门是绝对不会承认曾经向他发放过这项任务的。

钱阳刚刚读完玉简,上面的字迹便神奇地消失不见,搞得钱阳实在忍不住开口吐槽:“寻找自家失踪的弟子有什么绝密的?还不会承认?如今玉简都没了,我回来去哪领奖励啊?”

钱阳说完才恍然,任务的奖励过两天便会提前发放,他还真不用发愁领奖的事,可是掌教就不怕他下山以后根本就不管任务,直接就跑路?也不怕他随便去沼泽逛一圈应付差事?

当然,钱阳也就是想一想,这种事儿他还真是做不出来。人家给了你信任,你若是把这份信任“吧唧”一下掼到地上,那实在也别去修什么仙了,真不如直接兵解了痛快。想来掌教也是看准钱阳此点,才放心的把奖励提前发放。

通常来说,出门历练之前,清灵宗的修士往往会去任务堂接取几件目的地附近的任务,在历练过程中顺手将其完成,回来时还能多一点收获。可是钱阳这回却听掌教说幽暗沼泽的任务都已经全部暂停了,他也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任务堂还是要走一遭的,他需要去那里找关于幽暗沼泽的详细资料。

轻车熟路地走到任务堂,钱阳远远地便看到了熟人,正是一身灰袍的黎小飞在帮人交接任务。

人头熟好办事,钱阳也不再去找其他人,一直等到黎小飞忙完了手头的活计,才走上前去。

黎小飞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堪堪抬眼,就看到了穿着蓝袍且身形略有改变的钱阳,略微一愣,便连忙叫道:“大师兄!你这……难道是筑基了?”

钱阳点了点头,由上至下好好打量了黎小飞一番,笑着回到:“我刚刚侥幸筑基,倒是师弟的修为也精进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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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七十二章 拆解

钱阳是为黎小飞修为提升而高兴,却不想刚提到修为,黎小飞脸上的喜悦神色刹那间就黯淡了下来,摇了摇头道:“在下靠着师兄的馈赠将修为提升到炼气五层,可是却仍然恢复不了外门弟子的身份,唉!不提也罢!”

“啊?怎么会?”钱阳大感意外。据他所知,他们同期弟子如今的修为大多都在炼气五六层,黎小飞炼气五层的修为在里面肯定算不上优秀,可也绝对不会垫底。按照宗门的规定,他这个修为是绝对可以恢复外门身份的。

黎小飞双眼茫然,有气无力的答道:“我这个修为比起同期弟子并不出众,想要恢复身份本就需要一系列的繁杂程序,再加上有人从中作梗,事情一拖再拖,终究还是杳无音讯了。而且,我的资质自己知晓,用不了一半年,其他师兄弟就会再次将我远远落在身后,以后再想重入外门更是绝无可能了!”

钱阳的眼睛眯了起来,黎小飞话里的重点他一下就找到了——有人从中作梗!

“何人因何作梗?”钱阳筑了基,本事大了,底气也比以往足了不少,对自家小兄弟的苦难他更是感同身受。

黎小飞看了看钱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师兄别问了,您帮不上忙。况且,此事我已有决定,想来应该可以解决。”

“师弟自己能解决?可莫要为难自己。”钱阳露出担忧之色。

黎小飞轻轻一笑:“多谢师兄挂心,些许小事,我这么大人了,也该试着独自面对了!”

钱阳见黎小飞主意已定,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对了,师兄此来为何?”黎小飞主动转了话题。

钱阳挠了挠头,才算是想起来正事儿:“我来查找幽暗沼泽的资料。”

“师兄要去幽暗沼泽?那可不行!听说那里最近出了不少事,宗门连那里的任务都暂停了。”黎小飞满脸担忧的提醒道。

“没关系,我晓得的,我就是看看资料。”钱阳自然不会提起任务的事儿。

“哦,那还好!”黎小飞长出了一口气:“幽暗沼泽的资料很便宜,只需要五点贡献点。”

钱阳掏出身份牌递给黎小飞道:“你帮我看看,我还有没有贡献点。”

钱阳之前所得的贡献早就被他花光了,不过他记得遗迹之行过后,唐小果说宗门会给他一些贡献,可后来她又说拿贡献点换了纳灵丹,搞得现在钱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贡献点。

黎小飞拿过身份牌略一查验,随即摇了摇头。

“果真没有呀!”钱阳撇了撇嘴,从手镯里便往外掏零碎:“那你帮我看看,我身上这些东西哪个能换点贡献?”

黎小飞连忙拉住了钱阳:“拿东西换贡献不划算的,不过五点贡献而已,我帮师兄出了吧!”

“那怎么行!”钱阳不愿占小师弟便宜。

黎小飞却很坚持:“师兄与我有大恩,区区五点贡献还跟我客套什么!”

“那也好吧!”钱阳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和他争执,自己兄弟也用不着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拿了资料,钱阳和黎小飞告别,之后便回家去认真研读。从已有的线索来看,幽暗沼泽远比想象中危险,钱阳不敢大意,打算做一份细致的行程规划,并且对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准备出详实的应对方案。

从地图上看,幽暗沼泽紧邻迷雾森林,处于灵河的下游地带。出于安全考虑,钱阳打算尽量减少在沼泽中停留的时间,并且避过那些失踪修士的惯常行进路线,几番斟酌之后,他最终决定绕一个远路。

钱阳的计划是再走一遍迷雾森林,按照上次历练的路径,穿过森林直抵灵河,再沿着灵河下行,横穿整个迷雾森林,从侧面进入幽暗沼泽。

这样一来,他花在路上的时间肯定要增加不少,不过迷雾森林作为炼气期修士的历练地点,安全性对于钱阳来说不成问题,毕竟只有保证了自身的安全,才有完成任务的可能,况且那些修士失踪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急于一时。

做好了计划,在离去之前,钱阳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处理他在试炼中得到的那把锤子。

说起这把锤子,钱阳满眼都是泪。

这把价值大概不会超过三十灵石的低阶法器是他用试炼得到的全部铜币换来的。他的目标本来是一套高端的法宝阵旗,可不知为何,到了手中竟变成了这么个玩意。

钱阳明知是试剑洞窟在作弊,可偏偏没处申诉。而且,在他拿到锤子之后,在他的识海中竟传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也着实令他心生疑惑。

那是一个苍老的声音,用颤抖的语调低声呢喃:“我的继任者,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祝你……好运!”

这诡异的叮嘱当时令钱阳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回来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把这锤子拿出来研究一番,可任凭他一寸寸的细细检查,甚至耗费大量灵识深入探查,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垃圾法器。

如今出门在即,钱阳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打算使出最后一招,看看这个锤子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他的最后一招说来也简单,那就是一个字“拆”!

拆也不是那么好拆的。别看这锤子垃圾,可再垃圾也是一件法器,在炼制时也耗费了炼器师的大把工夫。整个锤身浑然一体,没有丝毫缝隙,像这种直接用来砸人的东西也的确得做的结实一点。

不容易拆也得拆,钱阳早就打定了主意,也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前日出门时特意花了不少灵石买了一把灵器小刀,为的就是把这锤子彻底地剖开来看看。

灵力灌入小刀,钱阳用力在锤头上划下一道痕迹,没有任何异常。钱阳加大了灵力的输出,锤头上的痕迹越变越深,却仍旧没有发现,钱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运起了神通。

小刀闪出夺目的光彩,那坚硬的锤头在瞬间就变得松软起来。钱阳小心翼翼地从锤头边缘开始一片片地切割,那不知什么材质做成的圆锤竟然被他切成了薄薄的金属片。

随着落在地上的金属片越来越大,钱阳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锤子内部的中空地带!

没错,锤子是空心的。

钱阳一早便觉得如果锤子本身没有问题的话,那想要藏点东西就一定要藏在内部。可是这种破坏性的试验,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试手的,直到临行前,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锤子内部的空间颇大,钱阳从里面翻出了一件巴掌大的方形盘子,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小石头。

这些东西出自试剑洞窟的最下层,又藏得如此隐秘,无论怎么想,这两件东西都绝对不会简单。

钱阳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先将目光落在了方盘之上,只见此盘非金非玉,倒好似一种介于木和石之间的材料所制,那略嫌黯淡的颜色毫不起眼,上面也没有丝毫光泽,若非上面那繁复的纹路有一丝奇妙的道韵,就算把它放在宋意的五灵阁中,相信也绝对没人愿意花五块钱把它带回家。

钱阳把盘子翻了过来,盘子的底部仍旧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细纹,不同的是,盘底正中心有一个深深的六边形凹陷,看起来倒像是刻意留下的插槽之类的东西。

钱阳皱着眉,试探着往盘子里注入了一点灵力,没有反应。他又试着将那块明显比插槽小了六圈的小石头放了进去,理所当然地也没有丝毫回馈。

“什么玩意啊?弄了半天还是件残品!”钱阳大失所望,这东西是啥他搞不清楚,不过就算这是件仙器,用不了也是白搭啊!

将盘子塞进手镯,钱阳开始研究那块小石头,这回倒是容易得多。他的灵力刚刚进入石头,一道光幕便凭空映射在了墙壁之上。

“哦?留影石!”这种高端的东西钱阳没见过实物,可在书上还是见过介绍的,这留影石是一种专门用于记录声音和影像的法宝。

在锤子里出现留影石绝对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石头本身的价值不说,单里面记载的东西相信就绝对能够解开钱阳那一脑门子的疑惑。

钱阳大气都不敢出,静静地盯着墙上的光幕,一阵闹眼睛的雪花点过后,一名面若重枣的瘦弱老者便出现在了光幕之上。

这名老者消瘦却挺拔,须发皆白却打理的一丝不苟,双目深陷,眼中流露出的光彩却压人心魄。钱阳从光幕都能确确实实看出这人寿元已至,命不久矣。可从老者的身上却看不出任何的不甘与无奈,尤其他那双直透人心的双目,显露出的只有身为修者的荣光。

老者久久不语,似在脑海中想象看到这块留影石之人的样子,又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在那平静的面色掩盖之下却仍旧可以看出他的心绪还是起了波澜。

半晌之后,老者展颜露出一丝微笑,直视着钱阳的双眼,温和的话语却透露着不容置疑:“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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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中州迷蝶翅轻展 掩面问心觅机缘 第七十三章 小红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老者问道。

钱阳有心说不想,却也终究没做那无聊之举,静待老者的下文。

老者收敛了笑意,眉间的川字缓缓成型,目光也逐渐变得悠远而深沉。

“老夫道号赤霞子,是隐剑门的长老,你既已得到了这块水晶,想必定然对我不会陌生。”

钱阳茫然地长大了嘴:您哪位啊?

影像并不会受某个没谱的人影响,而是自顾自地顺序播放。

“没错,这试剑洞窟便是我所建,里面的设定都出于我的一念之间。”

原来如此,作弊的就是你小子!钱阳算是找到了正主。

“老夫十五岁开悟,于阵道起家,自认天赋过人,年少时也常自诩为天下阵道造诣第一人。”

钱阳撇了撇嘴,吹吧你!

“老夫前半生顺风顺水,年不足三百便入元婴,高居隐剑门长老之位,当时志得意满,本以为大道可期。可怎知随后情势急转直下,多年来心魔缠身,修炼日渐艰难,最终卡在化神之前不得寸进。”

钱阳皱起了眉头,这话怎么有些耳熟?

“跨不过心中桎梏,老夫无奈游历天下,寻求破解之法。凭着一身本事,无数次出入险地均全身而退,收获颇丰却对自身毫无裨益。”

钱阳不再胡思乱想,开始专心听老者讲古,他已然发现,他能得到这把锤子,能得到这块水晶,恐怕绝非偶然。

“对于自身情况,老夫全无头绪,直到那一天。一个偶然,让我站到了三生石前!”

长久的沉默!

老者似是又将思绪沉浸到回忆之中,直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阵隐晦地颤抖才回过神来。

“在三生石前,老夫看到了自己的百世轮回。”

什么?百世轮回?钱阳惊了一呆。

“老夫在那里看到了自己无数世的过往,在那悠久的岁月中,我一世一世的修炼,一世一世的轮回。有时我是个阵修,有时是个符修,有时是个剑修,有时也是个什么都能使两手的散修。”

老者顿了顿,略显艰难地继续讲道:“每一世我的修炼之途都不尽相同,但结果却都惊人的相似。那就是无论我拥有怎样的功法,怎样的法术,怎样的资源,到最后我都会心魔缠身,困死在化神之前!”

钱阳能明显感觉到老者在强制压抑胸中的波澜,而他的呼吸也随着老者的讲述变得急促,从老者的话语中,他明显联想到了什么:竟然是他!

老者的眼睛现出摄人的光芒,无形的威压竟透过无数的时光压得钱阳喘不过气:“轮回没什么稀奇,每个人都在轮回,但是,绝对不会有人每一世都会成为修士,更不会有人每一世都能修到元婴圆满,也不会有人每一世都心魔缠身,也绝不会有人每一世都长着一张通红的脸颊,更是不会每一世都能自发的领悟‘问心诀’” !

什么!问心诀?钱阳终于找到了事情的节点,所有的一切竟都通过问心诀联系了起来。

老者重重的喘息,刚刚一番话似是耗费了他的全部体力,可他的气势却丝毫不乱:“我不知道这是何道理,但我相信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原因,我更相信,我的出身绝对不同于常人。”

老者忍不住重重咳了几声,接着道:“随后的日子,我便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寻找自己的身世上,我相信,只有找到我的出身,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通过三生石前的见闻,我发现我每经历一次轮回,自身的灵觉都会弱上许多,似乎我原本的印记正在无尽的轮回中被慢慢消磨,于是我便开始从记忆中最古老的那一世开始寻找线索。”

“那一世的记忆早已模糊且凌乱不堪,我只记得那一世我出身于一个名门世家,修炼之余却总是莫名地喜欢四处游逛,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呼唤我,让我去到它的身边。最终,我在一片水洼中挖出了一件盘子,那时的我深信,这件盘子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老者一声哀叹:“那一世我找到了这个盘子,却没有任何办法启用,最终还是倒在了化神之前,埋骨于山间。不过,我相信这个盘子一定是解开我身世之谜的钥匙!我便循着那一世的记忆,在他埋骨的山中重新找到了这个盘子,在见到盘子的那一刻,我竟然感受到了和那一世几乎一模一样的心颤。于是我更加相信,我的方向,并没有出错!”

“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最后我还是没能解开盘子的秘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步上那一世的后尘。不过,和那一世的懵懂不同,三生石前的见闻使得我将百世轮回成功的联系了起来,我确信,在我死后,我一定会不停地轮回转世,也会不断地重复过往。”

“我知道,也许我的后来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三生石,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知晓这一切,只能懵懵懂懂地轮回,再轮回。”

老者的眼中光彩突然黯淡下去,却在瞬间又变得越来越耀眼:“我不能让自己就这么在轮回中消磨,我必须找到这一切的答案!虽然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但是我不会消亡,我还有无尽的来世,我还有无穷的时光!”

老者顿了顿,笑容重新在脸上绽放:“所以,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你,我的来世!我要让你站在我的肩膀上继续寻求答案!”

钱阳呆住了,老者的话他听懂了,这位赤霞子前辈是想把他知道的东西,包括这件极其重要的盘子留给他的转世之身。可他不懂的是,这些东西怎么就到了自己手里。

难道我就是他的转世之身?

钱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坚定的摇了摇头。若说别人是谁的转世之身都说得过去,唯有钱阳却是绝无可能。因为他是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古董,在钱阳出生的时候,那赤霞子还不知道在哪片虚空中当原子呢。

是不是搞错了?钱阳满脸懵懂。

老者继续道:“我不知道我的下一世会是谁,也不知道我将轮回到哪里,但是我知道,我一定还会成为一名出类拔萃的修士,也一定还会自动觉醒问心诀!于是,我在试剑之地的第八十一层设下了一套机关,我相信在我无尽的轮回中,一定会有机会进入我这一世设下的这闻名天下的试炼圣地当中,我也相信我一定有机会打通这并不算困难的试炼。”

老者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丝自得之色,似是对自己的天才想法无比满意:“那么,只要我未来的转世之身能够打通试炼,那么在我这一世设定的游戏规则下,他挑选箱子的时候就一定会动用问心诀!而我早就在这里做下了布置,只要有人在洞窟第八十一层使用问心诀,那么无论他挑选的是什么东西,最后拿到的就一定是这把锤子!”

“怎么样?小红!”老者哈哈一笑:“我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但我知道你一定和我一样长着一张通红的脸颊,那就叫你小红吧!你是不是对我的天才设计,感到无比惊叹呢?”

老者笑了一阵,可那笑声却逐渐多出了苦涩:“我不知道自己留下的东西对你会有多少帮助,更不知道你这一世是否能够找到答案,但是,没关系,我们的时间多的是!如果你在这一世仍旧无法解开我们身上的谜团,那就将盘子再传下去吧!我相信智慧如你,定然也会找到稳妥的传承办法,我们真的不能再这么沉沦下去了!”

钱阳无意识的张着嘴,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傻子。

问心诀!

自己竟然是因为使用了问心诀才使得法宝阵旗变成了锤子。

毫无疑问,当初传他问心诀的红面老者才是这位赤霞子的转世之身,而因为红面老者一时兴起传了他这门法术,竟使得他在阴差阳错间得到了这把不知被藏了多少年的锤子。

老者的话还在继续:“那件盘子一定关系着我们的身世,以我那自以为深厚的阵道造诣竟完全看不懂上面的阵纹,只能隐约猜测那阵纹上的一小部分似乎是用来远程通讯的,而那个插槽可能是用来输入能量的。我不认为这盘子是修真界的物品,或许它来自仙界?我不知道!这一切都交给你了,小红!”

小红你妹啊!钱阳觉得浑身发痒。

老者又笑了笑:“既然你刚刚参加完试炼,想来也就是炼气期的修为,我本想除了盘子之外再给你留些有助于修炼的东西,不过想想还是算了。修炼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我们走了这么多轮回都是这样,随随便便就可以修到元婴,却永远也跨不过化神的坎儿。所以,功法啊,法术啊,法宝什么的对我们来说毫无意义,解开盘子的秘密,才是对我们唯一重要的事!”

钱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功法啊,法术啊,法宝什么的毫无意义?对你没意义,对我有意义啊!您一点不给我留不说,还把我舍了老脸弄来的阵旗给换走了,最后给了我一个完全不能用的盘子,这让我情何以堪?啊?何以堪?

老者整了整神情,长长的讲述让他放下了这一世所有的执念,而他的脸上也扬起了超脱一切的光辉:“好啦,就说到这吧,我也是时候去轮回了。祝你好运,也祝我们好运……小红!”

钱阳呆呆看着变得漆黑一片的光幕,瞬间头大如斗,心中千头万绪竟不知该从何处吐槽,可心中郁结却又不吐不快。终于,满身的灵力涌入喉间,再附上近乎全部的体力,钱阳的一声爆吼直入九霄:

“认~~~~错~~~~人~~~~啦~~~~!”

(第二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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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偷窥狂

中州。

天水山脉。

蟠蟠群山连绵叠嶂,幽深峡谷神鬼莫测。

细细看去,每座山峦风格绝不相同,或豪迈、或俊秀、或逶迤、或突兀,时而鬼斧神工,时而平淡无奇。

古人说,大山以浑厚坦荡之姿容纳万物,若照此说来,天水山脉就当属心胸最为宽广,肚量最为博大的山中之极!

在那延绵不断、不见边沿的群峰之间,在数座山峰所怀抱的空幽之地,在与山巅几乎等高的云层之内,天空没来由地被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滚滚的天水凭空出现,甫一涌出洞口便携着万钧之势倾泻而下。

那天水原本如无色水晶般晶莹通透,在其内尚可偶然见到星点的五彩仙光。可随着天水从高空落下,水流和山间的气息激荡交融,一点点蓝色灵光便慢慢散布到了天水之内,以至于当天水入山,并随着山势曲折蜿蜒之时,映入人眼的已变成一道耀目的湛蓝彩带。

这便是灵河的发源处,也是传说中仙界污水的排泄地。

天水山脉附近飞鸟绝迹,全无人踪。那滚滚天水突破空间之时,狠狠撕破了空间壁垒,不计其数的界面碎片喷薄而出,绝大多数碎片随着灵河之水一路东去,却也仍有不少碎片就这样散布在了山脉之间,毫不留情地切割着遇到的一切阻碍。

湛蓝的灵河滚滚而东,穿山涧,越高原,经林地,撒平原,如一条巨龙般奔腾狂啸,将敢于靠近它的一切事物无情吞噬。而那些由源头而来的点点仙光则早已隐藏在深邃的湛蓝之中,遍寻不见。

不知从何时起,一条条灵动的小鱼凭空而生,在河水中无忧无虑地嬉戏玩闹,河边也开始慢慢出现了各色的垂钓者。

又是一季丰水期,水面的浪花欢愉地追逐跳跃,一条条灵鱼随浪而翻,无数的修士也从天元大陆的各个角落汇聚到灵河之滨,拿出随身的鱼竿开始垂钓,并暗暗祈祷上天的垂青。

这里是灵河的一道细小支脉,轻轻拨开迷雾,在森林中缓缓流淌。

说是细小,也仅仅是相对于灵河主脉而言。在这个时节,数百丈的河面仍旧令人叹为观止,并不得不感念自身的渺小。再加上河面那一层薄薄的雾气,若非运足目力,甚至都难以望到河对岸的风景。

一名年纪轻轻,面现呆萌的青袍修士不知何时站到了灵河岸边。

比起他上次来到这里,河面宽阔了数倍,河水那耀目的湛蓝也显得更加深邃。比起河水的变化,更让他意外的是,河岸边竟然热闹得超乎想象。

青年便是钱阳,他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修士便不提了,只说这灵河岸边,每隔十数丈,便会有一名修士在专心垂钓。

垂钓者谨守着天元大陆不成文的法则,垂钓之时完全目不斜视,即便不远处有人成功提起一条鱼儿,也绝对不会有人探头张望,更不会有人起身上前交流心得。

钱阳上回被某人狠狠斥了一番,这次也算是长了记性,一看见有人垂钓便远远地躲到一边,若是正好遇到有人提竿收线,他更是干脆转过身去落荒而逃,生怕惹上半点麻烦。

钱阳这次出门是有正事儿要办的,实在没有闲心招惹是非。甚至为了安全起见,他更是把新得的蓝袍都收了起来,把那件穿了许久的青袍重新套在了身上,还特意在坊市中花了不少灵石买了一块可以遮掩修为的挂件藏在腰间。

其实钱阳也知道,显露出的修为低了,无疑更容易惹上麻烦。可是一向没有安全感的钱阳实在不愿意把所有本事都亮在外面,手里没有点儿底牌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他已经打定主意,这次出门就一直要以炼气期的身份示人,这样一来,遇上的麻烦想来怎么样都不会超出他的控制极限。

“不是我一定要扮猪,而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太险恶了,安全第一,安全第一!”钱阳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坏人。

穿过迷雾森林的过程极其顺利,偶遇几只不开眼的灵兽,也被他随手就打发了。故地重游,他才清晰感受到自身的成长,那些曾经搞得他焦头烂额的大麻烦,如今看来真是完全不值一提。

在河边逛了一会儿景,感叹了一下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钱阳便开始了他的第一项任务:寻人!

宗门的任务并不急于一时,钱阳便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先满足自己的夙愿。在灵河垂钓这件事儿他早已向往许久,或许是因为他喜欢这份独处的宁静,也或许是因为他更喜欢不知下一竿收获为何物的未知。

钱阳知道自己很期待那种偶然所得的惊喜,但也确信自己绝对不会陷入对小概率事件的沉迷。说穿了,他只是很有些无聊,想要寻找一个新鲜的游戏玩玩。

钱阳在宗门学了灵饵术,也在坊市买了一把满漂亮的鱼竿。但他很清楚,要是就凭这么点儿投入就想在灵河边呼风唤雨也实在太异想天开了,玩网游之前还得先做功课呢。

钓鱼是一件很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在灵河钓鱼更是如此,像自己这种萌新,就这么傻乎乎地去撞大运实不可取,他觉得还是应该找高手指点自己一下,帮自己将钓鱼技能的等级提高一些再作打算。

钱阳认识的垂钓高手也就只有何斌、陈樱夫妇了,他这次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找这二位请教一番。其实钱阳也不知这二人到底是不是高手,不过是不是高手问题不大,反正比他强就行了。

钱阳在河边没找到人也并不失望,上次,那个温婉的师姐说他们就住在南边不远处,钱阳也就在岸南找开了。

如今灵河畔人满为患,想来其中有不少人打算整个丰水期都驻足于此,岸边也就多了不少临时搭建的木屋。钱阳一个头两个大,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灵河边竟然有这么多屋子,这该到哪去找人啊?

修士们对于陌生人往往都很警惕,即便钱阳刻意找那些看起来还算和善的修士上前打听,也讨了不少没趣,搞得他实在不愿意再张嘴求人了。

鼻子底下的东西用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的双腿和双眼了。钱阳一间房一间房的观察,那种一看就是新搭建的房子,钱阳绝对不会去看第二眼。那种搭得跟闹着玩一样,明显不打算长住的他也没啥兴趣。再去掉那种根本塞不进去一张双人床的单身宿舍,能入眼的木屋也就剩下那么三五座。

钱阳叹了口气,一间间地逐一排查。

这间屋子的外墙都烂了,里边指不定多大霉味呢,!

这间屋子倒是不小,可是顶棚也实在低了些,!

这间屋子修得不错,又大气又坚固,而且明显常有人打理,木质的外墙被擦得干爽透亮。

“咦?一大一小两种脚印!”钱阳化身名侦探,从屋外的蛛丝马迹发现了这间木屋的可疑之处。

“要不要把灵识探进去看看呢?”钱阳舔了舔嘴唇:“可是要是不小心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算了,还是敲门问问吧!”

钱阳刚迈出一只脚,便又犹豫了:“可是真不想被骂呀!要不还是偷偷看一眼?”

钱阳在屋外纠结,突然心中一个激灵,只觉身后一阵劲风袭来。

要说筑了基就是不一样,即便钱阳事前毫无防备,这种明显不超过炼气档次的偷袭也奈何不了他。

“速度实在是太慢了!”钱阳撇了撇嘴,甚至还有时间在心中盘算:“我是勉强躲开呢?还是假装恰好躲不开呢?”钱阳梗了梗脖子,没有从身后感受到杀气,甚至连危险的感觉都几近于无。

“做戏做全套,穿了青袍就要有青袍的样子!”钱阳演戏上了瘾,试炼归来时不时就戏瘾发作。

带着无奈的表情转了转身,一个硕大的坛子就这么实实惠惠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啪!”

坛子碎了,四散的碎片倒是问题不大,不过坛子可不是空的,里面那满满一坛子水顺着惯性,兜头盖脸就泼到了钱阳头上。

“你作弊呀!”钱阳气坏了。

肩膀那下他是故意挨的,可这坛子水他是真没想到。始料不及之下,再想躲都没可能了,就这么被浇成了落汤鸡。

筑基之后第一战,完败于炼气修士之手。

钱阳的面子挂不住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伤人不说,用法术用符箓用什么不好,偏偏用个破坛子!你师傅就这么教你和人打架的?”

“是你?”一个粗犷的声音带着疑惑开了口。

钱阳也看清了来人,心头的火更是压不住了。

“是我又怎样?我活这么大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暴躁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除了动口就是动手,半点修养都没,还整日在这灵河边钓鱼?我就不信有哪条鱼那么不开眼,还能被你钓上来!”

那人也不甘示弱:“哼!你上次在河边偷窥我钓鱼,这次更是来家中偷窥我道侣,今日我若是不把你扔进灵河喂鱼,以后说不定会有多少女修要遭你这偷窥狂亵渎!纳命来!”

这人说着便要动手,钱阳当场就呆住了:“什么?偷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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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师姐贵庚

偷窥狂?这个锅钱阳可不敢背,当下连忙认了怂,开口解释道:“师兄误会了,在下这次特地来寻贤伉俪是为了讨教垂钓心得,师兄别……”

何斌不管不顾,拎着拳头就往钱阳身上砸,钱阳左躲右闪,情急之下连话都说不利落。

“别狡辩了!来讨教为何不敲门,在门口转腾什么?看你半天了!”何斌的气性是真大,几句话的功夫就憋得满脸通红,看这架势直接就奔着不死不休去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钱阳拿这浑人也是真没办法。好在这边的吵闹惊动了屋内之人,陈樱满脸无奈的推门而出,冲着何斌就蹙起了眉头:

“大斌!又在无理取闹!”

看见陈樱,何斌只得满脸不甘地停了手,嘴里还嘟囔着:“哪是我无理取闹,明明就是他偷窥在先。”

这边的来龙去脉陈樱早听得清清楚楚,自家男人是个什么德行她更是再清楚不过。冲着钱阳歉意一笑,陈樱款款走到何斌面前,一把就拧住了他的胳膊:“你明知道钱师弟不是那样的人,却偏要那般说人家。再说了,我这人老珠黄的,有什么可看的,也就你把我当个宝!”

对这话钱阳可不敢苟同,这位温婉可人的陈师姐距离人老珠黄可远着呢,他本有心反驳几句,再狠狠地夸奖师姐一番,可一看到何斌那立着的眼珠子,还是忿忿地咽回了那些不合时宜的肺腑之言。

“一回来就惹祸!”陈樱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了何斌一眼,终于让那个混人噤了声。

世界清净了,钱阳才倒出空来上前见礼:“见过师姐。”

陈樱也露出了盈盈笑意:“师弟进屋叙话吧,不要理这个臭石头!”

钱阳随着陈樱进屋落座,何斌也满脸不情愿地跟了进来。陈樱看他进来沉着脸问道:“东西买回来了?”

何斌连连点头:“买回来了!买回来了!”

看他这副样子,陈樱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却又作势凶他:“没事儿做就去钓鱼,别在这杵着,我和师弟聊会儿天!”

这回何斌可不干了,瞅了钱阳一眼,又使劲摇了摇硕大的脑袋:“我不去,我累了,要休息一会。”

“噗嗤!”陈樱忍不住了:“傻样!一边蹲着去!”

何斌憨憨一笑,扯过一把椅子,找了个角落呆着去了。

陈樱不再理会何斌,对着钱阳嫣然一笑:“师弟这次是来灵河垂钓?”

钱阳点点头:“许久未见师姐……和师兄,心中甚是挂念。此次途径灵河便想着前来探望,顺便讨教一下垂钓心得。”

“虚伪!”何斌在一旁嘟囔了一句。

钱阳被噎地后话都没了:“我怎么就虚伪了?我说挂念你就是虚伪啊?我倒是不想虚伪,关键我要是光说挂念你媳妇儿,你还不得爆炸了啊?”

陈樱只能假装没听见何斌的话,家里来了客人,总不能让人尴尬不是?于是她赶紧接过了话头:“师弟学会灵饵术了?”

“嗯!”钱阳点点头,又在手镯里翻了翻:“鱼竿也买来了,就等着师姐传授垂钓技巧了。”

何斌并不起身,却一只手拖动起板凳,整个人就这么平移着凑了过来。略略打量了一下钱阳的鱼竿,嘴里发出了不屑的冷笑。

钱阳觉得简直是太糟心了,这货在这儿根本就没法聊天好不好?挺大个爷们儿,怎么就那么讨人嫌呢?

话说讨人嫌这个词怎么有点儿耳熟呢?钱阳恍然大悟,该不是报应来了吧?

陈樱大概是早已经习惯某人的煞风景,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变:“垂钓时技巧是重中之重,至于渔具却只是细枝末节,有的用便无伤大雅。”

钱阳点了点头,心说陈师姐还是那么会说话,同样都是要说我这鱼竿垃圾,你看看人家的话说的,你再听听某人那声嗤笑!同样生活在一起的两口子,这做人……

陈樱接着道:“于垂钓技法而言,我也只是刚刚入门,且平日里疏于练习,天赋也有限,实在不敢拿出来献丑。倒是我家大斌家学渊源,自身也颇有心得,我这点儿本事也是在他那学的。师弟若是不介意,不如就让他和你交流一番如何?”

“啊?”钱阳满脸失望,毫无疑问,他想跟漂亮师姐学,不想跟石头师兄学。

陈樱捂嘴轻笑:“师弟不必多虑,你何师兄虽然性格鲁莽了一些,但垂钓技巧上却是没的说,他若是犯浑,师弟……唉!师弟不和他一般见识就好。”

钱阳满脸黑线,谁愿意和他一般见识啊?关键他一言不合就抡拳头的劲儿谁能受得了啊!

陈樱看出了钱阳的顾虑,赶紧对这何斌道:“大斌!你好好帮师弟学习垂钓,不准乱发脾气。”

何斌瞅了一眼,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我哪来的时间教他啊!东西都买回来了,我还得给你护法呢!”

陈樱摇了摇头:“东西还是你用吧,我再等等。”

可何斌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话,而是坚定地冲着陈樱吼道:“让你先用就先用,这个你不准推脱!”

陈樱犹豫半晌,还是摇了摇头,放轻了语调:“大斌,此事容后再议吧,我们都再想想,好吗?”

一见陈樱拒绝,何斌急不可耐,一句话冲口而出:“还有什么想的!夜长梦多,筑基哪还能等?”

何斌脑子就一根筋,说话口无遮拦,这一句“筑基”出口,钱阳可就尴尬了,他赶紧拍拍袍袖起身抱拳:“师兄师姐先聊,我去河边先试试手,改日在来拜访。”

何斌说完那句话才发现不妥,呆愣在那里手足无措。陈樱也不由得苦笑摇头,她和何斌所说本是私密之事,绝不该在外人面前提起,可谁曾想何斌一时冲动竟说了出来。

可既然事实已成,与其让钱阳在那里胡乱猜测,倒不如一次说个清楚,还省得横填枝节。

于是陈樱无奈抬手阻住了钱阳,叹了口气:“唉!师弟坐吧,既然说了,就索性说个明白吧!”

钱阳犹豫了一番,还是重新坐了下来,无意间知道了别人的隐秘,若是就这么抬屁股走了,也实在难免令旁人心下惴惴。

坐是坐下了,但也得先表个态:“二位既然想说,师弟便姑且听着,但绝不传他人之耳,也绝无非分之想,师兄师姐且放宽心。”

陈樱点了点头:“不过是些小事,也就是我们这等散修穷苦惯了,才弄得像天大的事一般,师弟权当笑话听吧,当然若是再能提点建议就再好不过了。”

钱阳点了点头,也不再抬眼,打定主意把自己装成木头。

陈樱略一沉吟,便将事情娓娓道来:

“愚夫妇在这灵河岸边已经住了近三十载,全赖拙夫垂钓维持生计。不怕师弟笑话,拙夫对我颇为怜惜,不许我外出探险,甚至不让我去学战斗法术,我好歹也算是个修士,却没有一点儿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垂钓本就没有天赋不说,连外出获取资源的能力都没有,平时日常修炼所需都是拙夫凭着垂钓的本事从灵河中一点点淘来的。”

陈樱的语气略显哀怨,却令钱阳对某块石头大为改观。

“打架是男人的事,我怎么能让你出门跟人家去打打杀杀的!”石头开了口,语气依然是那么不招人待见,但内容却满是暖意。

陈樱不理他,接着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二人炼气早已圆满,也终于省吃俭用攒下了五千灵石,足够一人筑基所需。我便想着让他去买一件筑基用的史前古董,先筑了基再说其他。可谁知这个死心眼的偏偏让我先筑基,师弟,你说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急着筑基做什么?”

“呃!”钱阳沉吟。

人家的家事他本不便出言,但问到了头上,多少还是得表示一下:“既然是师兄的一番心意,师姐倒也不必太过推脱。”

陈樱摇了摇头:“我们夫妇二人本为一体,筑基这种大事儿更是要共同考量。并非是我矫情,只是即便我先筑了基,对于生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想要再攒出五千灵石给他筑基岂不是还要花上三十年?可若是你何师兄筑了基,局势将大大不同,凭着他的垂钓本事,一旦踏入筑基,毫无疑问,收获将会大大提升,到那时,再给我攒筑基所需的灵石岂不是更加容易?如此简明的道理又哪有争执的必要?”

何斌一听这话当时就急了:“我不管什么道理,反正你不筑基我就不筑基,你是我媳妇儿,有好东西当然是你先用!”

陈樱摊摊手,冲着钱阳道:“你看看,就是这么回事,师弟帮我劝劝他吧!”

钱阳皱了皱眉,事情他是听懂了,正如陈樱所说,道理就在那摆着,简单到甚至没有什么争执的必要。可话又说回来,清官难断家务事,两口子生活在一起,难道解决问题都要靠讲道理吗?

钱阳不愿意掺和人家的家事,可若是这件事最后遂了那个愣头青的愿,那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钱阳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理。

抬头看了看陈樱师姐那期盼的眼神,钱阳叹了口气:“师姐贵庚?”

第三章 大忽悠

“师姐贵庚?”钱阳问道。

“啊?”陈樱愣了,在修真界,问一名女修的年龄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因为修炼的原因,往往那些看着楚楚动人、含苞待放的青春美少女,很可能都是活了不知道多少甲子的老祖宗。

试想一名看起来年方二八的倾城佳人捂着樱桃小口,用略显羞涩的语调轻声慢语地说了一句:“老身今年九十有二了!”这简直是太伤人了有没有?

钱阳的这个不合时宜的问题,即使陈樱这般落落大方的女修也明显有些招架不住,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可她看钱阳明显是有劝说的意思在内,又不好不答,犹豫了半天,才有些扭捏地道:“我今年……大概……四十左右?”

钱阳强忍着才没让笑意出现在脸上,你刚才说和那个臭石头在灵河边都呆了三十年,这一会儿又说自己四十,欺负我没上过学是吧?

当然钱阳还没傻到去揭穿陈樱话中的漏洞,四十左右也算勉强能用了。

“那我以为还是师姐先行筑基的好!”

钱阳一句话就惊呆了陈樱。

“师弟此话怎讲?”

“师姐莫急,听我细细讲来。”钱阳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因为修炼的关系,修士的衰老速度要比常人缓慢得多。但对于炼气期修士来说,到了师姐这个年龄也是该走下坡路的时候了。别看师姐如今花容月貌,但若是短期内未能筑基,恐怕用不了几年就将容色尽衰,再难复原。到那时,不仅师姐自己后悔,就连何师兄恐怕对师姐也不会再如先前般怜惜了。”

何斌一开始听得连连点头,可这话怎么越往后听越不是味呢?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不会如先前般怜惜?我家小樱变成什么样我都一样喜欢。”何斌冲着钱阳就吼开了。

钱阳生气了:“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我帮你说话呢你听不出来啊?”

何斌眼珠子瞪得溜圆:“帮我说话也不是这般说啊!”

“那我怎么说?”钱阳不甘示弱:“你急着让师姐筑基不就是怕她变老么?”

“才不是!”何斌急得乱蹦。

“那你是愿意让师姐变老咯?”钱阳满脸坏笑。

“这个……你别瞎说!”何斌当然不傻,这么明显的圈套他是不会上当的。

钱阳接着说道:“你知不知道容貌对于一个女人有多重要,让师姐永葆青春肯定是最重要的啦。对吧?”

何斌想了一下,没发现什么陷阱,于是用力点了点头。

“所以说啦,让师姐先筑基是最好的选择。”钱阳作了结论,何斌也连忙点头。

“只是……”钱阳的话还没说完:“只是师姐年轻貌美,以后怕是少不了有狂蜂浪蝶前来纠缠,以后就要辛苦何师兄好好当护花使者啦!”

“那是当然!”何斌信心满满:“谁敢纠缠我家小樱,我一水坛子就把他打跑!”

钱阳一脑门子冷汗,心说你个傻货能不能不提那水坛子的事儿!

陈樱听到这儿,算是弄明白了钱阳的意思,眼珠一转接着道:“没错,我家大斌最厉害了,同阶修士没人打得过他!”

钱阳点了点头:“男人保护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何师兄的确是真汉子!”

“那还用说!”何斌满脸得色。

钱阳突然叹了口气:“只是师姐作为一个筑基女修,怕是会遭到不少筑基期修士觊觎吧?到那时,恐怕师兄就要陷入苦战了!”

“啊?”何斌愣了,跟筑基修士苦战?

钱阳又加了把火:“不过没关系的,刚才我和何师兄稍微切磋了一下,发现何师兄战力惊人,就算遇上筑基修士也绝对不会落入下风,我以我的名誉担保,师兄师姐尽管放心!”

钱阳半句假话都没有,他钱阳不就是筑基修士么!还不是被何斌追得满地乱跑?所以事实已经完全可以证明,何斌肯定是不怵筑基修士的。

钱阳说的信誓旦旦,可何斌却愣在那里一语不发:让我对战筑基修士?

呵呵!

良久之后,何斌一屁股坐到板凳上,脸上露出苦笑,放缓了声调,低声叹道:“我又何尝不懂我先筑基更加合适,师弟何必消遣与我!”

钱阳见他终于会好好说话了,也就收起了那副扯淡的样子:“师兄既然知晓,又何苦坚持让师姐筑基?师兄既然想好好照顾师姐,那便要尽力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尽早攒出师姐筑基的花销,想来以师兄的本事,筑基后想要攒五千灵石不过就是几年的光景,到那时你二人双双平添百年寿元,又何乐而不为呢?”

何斌摇摇头:“道理我都懂,但我把好东西自己先用了,让媳妇儿等着,这种事儿我只要想想,就觉得不是爷们干的事儿,我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

钱阳眯起了眼睛:“师兄对师姐的好,是真的发自内心,还是好给别人看的呢?”

“此话怎讲?”何斌又皱起了眉头:“我对小樱的好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

“师兄以为如此,其实却不然。”钱阳直视着何斌,脸上多了些严肃:

“修者行事莫不反复斟酌,也时常会对自身行为进行拷问。有时我们会想,如果自己做的这件事被人知道了,他人会如何评价。有时我们还会想,如果旁人做出了某种不合自己心意之事,自己又会如何的鄙视。久而久之,我们会习惯于假设自己的行为随时会暴露在阳光下,行事也因此而循规蹈矩,不越雷池。”

钱阳顿了顿,见何斌露出思索的神色,随即接着道:“殊不知,这种源于假设的行为准则其实相当脆弱,更是失其本真。我们若是依此行事,就会经常出现明知不妥却要坚持去做之事。师兄的矛盾便源于此!师兄是不是有时会想:我怎么可以把唯一一件古董自己用掉,却让媳妇苦苦等待!这若是被人知道,岂不是会笑掉大牙?”

何斌整个人原地一个剧烈的颤抖,仿佛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冷水浇头。

钱阳仍旧不停:“修真者求道求真,行为皆出于本心。信守良规只因其合天道,无视恶矩只因其背人伦。师兄身为修者却还被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所束缚,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所重视、所在乎的其实是自己的某种私心?或者说,照顾师姐给你带来的成就感,要远比师姐本身还重要得多?”

屋内寂静无声,何斌不住地颤抖,钱阳却在偷偷抹汗。

为了劝服何斌,钱阳真是下了大力气,脑细胞也不知道累死了多少。他说的这一番天道人伦看似高大上,其实他自己知道,那都是在胡说八道。

他刚刚其实就是使用了一个小技能,一门他从史前带来的技能。这门技能他见得不少,但还真是第一次用,使得也不太纯熟,不过从何斌的表现来看,这效果似乎出奇的好。

要问钱阳这门技能是从哪学来的,那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告诉你,这门手艺是他花了整整一个星期,从天桥底下算命的老神仙那里偷师而来。

就说钱阳这坑人的悟性也真是登峰造极,一番话深得“急打慢千,轻敲响卖”之精髓,连唬带骗之下,给个修炼数十年的修者当场就说得大彻大悟了。

不过钱阳这点庄稼把式也就能唬唬何斌这种憨楞的实在人,一旁的陈樱可是老早就看出钱阳是在扯淡,她冲着正在抹汗的钱阳悄悄伸了个大拇指,惹得钱阳一个劲地摇头苦笑:自己怎么就从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变成街边卖嘴的了呢?

何斌面沉似水,眼中光芒时不时闪过,完全不顾在场的钱阳和陈樱,竟然直接席地盘膝而坐,随即闭上双目,整个人沉浸到了修炼状态当中。

“这是……让哥给忽悠的当场顿悟了?”钱阳满脸哭笑不得。

陈樱在一旁直挠头,尴尬症都要犯了。自己男人被别人骗成这样,偏偏她还得感谢人家,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看着何斌沉于修炼的样子,明显是大有所得,陈樱也不能上前打断,只得无奈起身,招呼钱阳走出了房间。

随手带上了房门,钱阳赶紧拱手赔罪:“师弟冒失了,还请师姐不要怪罪!”

“唉!”陈樱叹了口气:“师弟好心办好事儿,又何罪之有。我家大斌天性淳厚,又不通人情世故,今日能有所得,也是托了师弟的福。”

陈樱说着,就在台阶上坐了下来,眼中却多少有些迷茫。

何斌沉醉在修炼当中,总该有人看护,而陈樱几乎没有战斗力,钱阳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轻易离开,于是他从旁边捡了块大石头,撩起下摆便坐了上去,倒是正好和陈樱相对。

“师弟口才不错啊?”陈樱开口夸奖,却有些心不在焉。

钱阳摇摇头:“师姐莫要取笑了,不过是信口胡诌,贻笑大方罢了!”

“师弟谦虚了,若非通透之人,胡诌也诌不出这般效果。大斌若是能有师弟一半的悟性,也不至于……”陈樱叹了口气。

钱阳眨眨大眼:“何师兄很好啊!我倒觉得,能遇到何师兄这般质朴纯善之人是师姐的福气呢。”

“福气?”陈樱忽然有些落寞:“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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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屋前夜话

夜已渐深,空中的雾气越来越重,湿腻的空气包裹周身,使得人倍觉困顿。

陈樱不知何时从怀里翻出一张精致的绢纸,双手一番摆弄,不多时,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鹤便出现在她的手中。

呆呆望了手中的纸鹤良久,陈樱轻轻放手,纸鹤在她身周盘旋一阵,便远远地飞入迷雾当中,再也不见踪影。

钱阳一愣:“师姐这是?”

陈樱嫣然一笑:“好玩吧?”

钱阳呆呆点头。

“我平素里无事可做,便喜欢摆弄这纸鹤,一只只折好,再看着它们一只只地飞远。你知道吗?纸鹤都是有灵性的,它们都知道自己最终该飞向何处!”陈樱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钱阳皱了皱眉:“师姐心中烦闷?”

陈樱无所谓的耸耸肩:“又哪里有人能不烦闷呢?”

“要不师姐给我讲讲你和何师兄的事儿啊?”钱阳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陈樱轻轻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迷雾的深处,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日子一天天的赶着过,还真是好久没有想起过从前了,讲讲也好吧!”

钱阳一听这话,赶紧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双手拄着腮帮,开始静静地听故事。

陈樱的目光变得迷离,缓缓开了口:“我家里和大斌家里是世交,我们也自幼就相识,从懵懂时便常在一起玩耍,他也是从那时起就开始处处护着我。”

“后来,我们慢慢长大了,也到了该修炼的年纪。说起来,我们两家同是某个大宗门的附属家族,每年都会有被选入宗门的机会。那一年,我顺利被宗门选中,成为了一名令人羡慕的宗门弟子。可大斌却因为过于憨直而被人所不喜,只得留在家族中自行修炼。”

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这个时候当然得表示疑问,才好让讲故事的人愿意讲下去。

“那师姐和师兄怎么到这来了呢?”钱阳满脸好奇。

陈樱的表情很有些复杂,似是完全沉浸到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

“后来,他的家族和宗门因为一些事闹翻了,然后竟在一夜之间搬迁一空,从此不知所踪。偏偏大斌那个时候正外出野钓,回来之后发现偌大的家族竟然消失不见,便孤身前往宗门问询。”

“宗门倒是没有难为他,只是说明了情况便将他赶下山去。你是不知道,大斌那个时候比现在还要憨楞,我怕他一个人难以生活,便干脆自行脱离了宗门,随他一道而走。此后我们二人辗转多地,最后终于在这迷雾森林扎下了根,一住就是三十年。”

陈樱的讲述很简练,听得钱阳一脑门子雾水。

附属家族和宗门闹翻?这得是多大的仇啊?

还一夜之间搬迁一空?说实话,不是钱阳不厚道,而是看多了狗血剧之后,他听到这事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何斌的家族应该是被人趁着月黑风高直接给灭了门。

“他家为什么和宗门闹翻啊?”钱阳拣了个不那么敏感的问题问了出来。

陈樱遥望着远方,撇了撇嘴:“门内有传言说是宗门看上了他家的什么宝贝,却不知有几分可信。”

钱阳对此没法置评,只说道:“师姐为了何师兄竟然放弃了宗门弟子的身份,真是让人心生敬佩。”

陈樱淡淡一笑:“就因为这个,大斌总觉得对我有所亏欠,他坚持让我先筑基恐怕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钱阳点点头:“师姐确实委屈自己了。”

“才不是呢!”陈樱洒脱一笑:“你是不知道我在宗门过得有多难受,我这小门小户的,从入门就处处遭人挤兑。打扮一番吧,人家说你狐媚。不打扮吧,人家说你是村妇。努力修炼吧,人家说你耍心机。不努力修炼吧,人家还说你耍心机,说是偷偷藏起来修炼然后表现出不求上进的样子。真是没劲透了,我早都不想在那呆,离开也是迟早的事儿!那次正好赶上大斌这事儿,便干脆借机偷偷溜了出来。”

钱阳听得满头黑线:“师姐这般聪慧,管那些无聊之人的闲言碎语作甚?”

陈樱摇了摇头:“若是现在有人那般对我,我自是有一百种办法应对。可当年,我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受得了这个。现在想来,也是命该如此,若不是有那些人挤兑,我也不至于让大斌这个石头疙瘩捡了便宜。”

“这个。。。”钱阳无言以对。

二人这一聊便聊到天光大亮,直到钱阳的屁股被石头硌得生疼,何斌才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推门而出。

“呵!感情你是在里边睡了一宿啊?”钱阳斜了他一眼。

何斌摇了摇头,罕见地没有还嘴,这大概就是他对钱阳表达善意的唯一方式了。

何斌不自然的搓了搓手,带着几分羞涩望着陈樱道:“小樱,我想……我想筑基。”

陈樱白了他一眼:“古董不是买来了么?”

何斌用力点点头:“嗯,在清灵阁买的。”

“你说啥?”钱阳听个真真切切,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清灵阁,怎么了?那的古董有问题?”何斌吓了一跳。

“哦!没问题,那的古董来路相当不错,师兄放心吧!”钱阳赶紧解释。

何斌如释重负:“我就说么,清灵宗那么大的牌子总不会卖假货。”

“我就是奇怪,你怎么大老远的跑去清灵山坊市了?”钱阳问道。

陈樱接过了话头:“我们在这灵河边就不止一次听人说起清灵阁的古董相当不错,我便特意嘱咐他到那里跑一趟。否则,我还真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买古董。”

钱阳点点头,看来罗老爹这掌柜当得真是称职,就连陈樱何斌这种隐居之人都知道清灵阁的古董。这种口口相传的良好口碑是极为难得的,而一旦有了口碑,那可就意味着有人要发财喽。

“古董没问题就去筑基吧,我和钱师弟在外面帮你守着。”陈樱说道。

“这个就不必麻烦师弟了吧!”何斌有些犹豫。

“啊?”钱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块石头是不愿意自己媳妇儿跟他坐在这儿聊天。

不愿意就算了呗!钱阳其实是不好意思走,要不昨晚都不会帮他守着。按说他们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那我去河边钓鱼,再见!”钱阳抬屁股就走。

“师弟回来!”陈樱叫住了钱阳。随后一把把何斌推进了屋:“你赶紧筑你的基,我趁着这功夫先给师弟讲讲钓鱼的基础。”

何斌黑着脸不情愿地点点头:“我此时状态出奇的好,想来很快就能完成筑基,你随便给他讲讲,等我出来再好好教他。”

钱阳看都不看他一眼,还很快就能完成?这是给我递话儿呢吧?你就是再快,五分钟也出不来吧?我们要是想干啥,五分钟足够了。

陈樱好说歹说把何斌劝了回去,冲着钱阳赧然一笑:“师弟别和他一般见识。”

钱阳摆摆手表示没事,随即到:“师姐还是给我讲讲钓鱼的事儿吧,我这都盼了许久了。”

陈樱点点头,重新坐回台阶上:“师弟是想以垂钓为生呢?还是只想随便玩玩呢?”

“我啊?”钱阳皱眉思考了一阵:“若垂钓足以维持生计,我真宁可什么都不做,就学着师姐在灵河边搭个房子,每日就这么晒晒太阳、钓钓鱼,那该有多好。”

陈樱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才算是维持生计呢?我们修行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只不过看你愿不愿意向更高处追寻而已。”

“师姐是说?”钱阳歪着头问。

陈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垂钓者往往都活得无比清苦,维持日常修炼都很勉强,像我们这样能够花三十年就攒出筑基所需灵石的,都已经属于凤毛麟角了。师弟出身名门大派,师姐劝你千万不要把时光蹉跎在垂钓之上。”

钱阳点点头:“师弟晓得,可是师姐和师兄又为何要选择以此为生呢?”

陈樱轻轻一笑:“还不是你何师兄,他家的祖训便是何家子弟世代必须以垂钓为生,所以他们家人祖祖辈辈都是做这个的。传承了这么多年,也积累了不少垂钓方面的心得。所以别看你何师兄性格颇为暴躁,但只要手里拿着钓竿,整个人就完全变了样,垂钓的收获也比平常人强得多。”

“竟然如此?”陈樱的回答大出钱阳的意料,他不由得问道:“传下心得倒在情理之中,可家族子弟必须以垂钓为生的祖训是不是过于不近人情了啊?”

陈樱摇了摇头:“他家祖训如此,自有其必须如此的原因。不过就连大斌对此都是一知半解,而我就更不得全貌了,就不说与师弟了吧!”

钱阳皱着眉故作深沉:“我猜,那一定是个悲伤的故事。”

陈樱被他逗得花枝乱颤,笑了好久才正回了神色:“别说那些啦!我先给你讲讲灵河里那些讨厌的鱼儿吧!”

钱阳连忙坐直了身子:“师弟洗耳恭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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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细说垂钓

“既然要说垂钓,那必然要从鱼儿本身说起!”陈樱话入正题,开始细致地向钱阳讲述灵河中灵鱼的来龙去脉。

陈樱毫无疑问是一名合格的老师,更是一名难得的美女老师。深入浅出的讲解,再配上那生动迷人的表情,使得钱阳轻易就被带入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奇妙世界。

传说中,灵河自仙界而来。破界之时,水中原有的各色物品绝大部分都被消解于无形,但也免不了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据说在灵河的发源地,时不时就能看到零星的五彩仙光,那些就是从仙界历经百劫成功进入修真界的偷渡客。

这些偷渡客有些曾有过辉煌的过往,也有些本就是在仙界不名一文的垃圾。但无论出身如何,它们都被如敝履般丢入了排污渠,再经过跨界时的毁灭性打击,如今残留在灵河中的仙界物品最多也就是些许残片。

可就是这些残片,在修真界中也有着难以想象的价值。且不说其中一些残片还有些利用价值,就算那些完全无法使用的仙界物品,其上面的一道阵纹都有可能给修士带来未知的启迪。退一步说,就算那些仙界的碎片上面空无一物,但就那材质本身,也是修真界中万金难求的无上材料。

所以,绝大多数垂钓者的终极目标,就是从灵河中获取一件仙器残片。

没有人敢奢求更多,一件就好!

不过,从灵河中获得仙器残片这种事儿只存在于传说中,垂钓者们对此大多也就是偷偷想想,他们的日常收获其实还是来自于那些本就属于修真界的物品。

灵河浩浩荡荡不知绵延多少里,所过之处灵气交荡,多生险地。

每天在灵河之畔不知要发生多少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腌臜事儿,更是不知有多少精致的物品甚或鲜活的生命就无端端扎入了灵河之中。

每逢枯水期就更是如此。灵河岸边可是天赐的埋骨地,不知有多少修士或是灵兽就那么将自己寂寥地埋在河边。待丰水期到来之时,原本的河岸便被无情淹没,而他们也不得不成为灵河的一部分。

灵河水质奇特,无人能解其中之妙,只知这仙界之水和修真界的天地灵气完全互不相溶,凡有灵气进入灵河,便会自动凝成肉眼可见的蓝色纯净灵气团。这些灵气团随着河水奔流不止,更在光线的折射下使得整条灵河都呈现出深邃的湛蓝。

造物神奇,有谷便生虫,有水便生鱼。但凡一些有灵性的物品落入灵河之中,若短时间内未被河水中的界面碎片所吞噬,则很有可能被水中灵气团吸附于其上,形成以这灵性物品为核心的一种新的生命形态。

这种生命因存于水中,便往往以鱼的形态显现,这便是灵鱼。而灵鱼又以吞食灵气团为生,逐渐成长壮大。

修士们垂钓,钓的便是灵鱼,目标就是获得灵鱼的灵性核心。

至于这灵性核心是什么,在将鱼钓出来之前没人能够知道,一夜暴富的诱惑令不少修士常年驻扎在灵河之滨,欲罢不能。

想要垂钓,必备的一门技能就是灵饵术。

灵鱼以食用水中的灵气团为生,而灵饵术其实就是让修士将自身的灵力模拟成灵河中灵气团的样子,再通过钓具放入灵河之中,诱骗灵鱼前来进食。一旦有灵鱼咬住了你的饵,那不出意外的话,它就是属于你的了。

灵河中灵气团不计其数,鱼儿却数量有限,怎么才能让鱼儿在满眼的食物中准确咬上你下的饵,这才是垂钓技巧的精华所在。

关于如何提高鱼儿的咬钩几率,但凡热衷于垂钓的修士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不过其中大部分其实都可以归类到“玄学”的范畴,大概和史前人们通过种种算法预测下一期的开奖号码是一个道理。

关于垂钓技巧,陈樱并没有多讲,那是何斌擅长的部分。她只是细致地给钱阳讲了灵鱼的等级划分。钱阳凭借多年应试教育的心得,很容易就发现,这里就是美女老师所讲述的重点。

没错,灵鱼也是有等级的,不仅灵鱼,就连灵河中那大大小小的灵气团也都是有等级的,而且这种等级更是直接对应垂钓者的修为,因此大家习惯性的将灵鱼的等级按照修士的修炼等阶进行划分。

首先,鱼儿是在不断成长的,无论等级多高的灵鱼也都是从一条小杂鱼成长而来。也就是说无论一条鱼儿的灵性核心是什么,在它变成鱼的那一刻,他都是炼气一层的小杂鱼。

既然是炼气一层的小杂鱼,那他肯定吞不下高等级的灵气团,只能以炼气一层的灵气团为食,偶尔或许可以吃下一个炼气二级的灵气团便是极限。直到他成功晋级成炼气二级的小杂鱼,就会以炼气二级的灵气团为食,偶尔会吃下一个炼气三级的灵气团,饿极了也可能吃一个炼气一层的灵气团。但无论上下,食物和它自身等级的差距最多只有一级。

而对于一名修士来说,他使用灵饵术所能模拟出的灵气团等级是和自身修为相对应的。比如一名炼气四层的修士,他模拟出的灵气团最多也就是炼气四层的。那么他在垂钓时最有可能钓上来的就是炼气四层的灵鱼,偶尔也可能钓到炼气三层或炼气五层的,但绝对钓不到其他等级的灵鱼。

也就是说,修士的等级越高,所能钓到的灵鱼等级也就越高。

那么灵鱼的等级越高价值就越高吗?其实不然。

我们知道,哪怕是一件仙器初入灵河,他也是一条炼气一层的小杂鱼,理论上一个炼气一层的小修士都能把他钓上来。如果一颗一阶的兽核若是在灵河中活得足够长久,他也可能成长为一条金丹期的灵鱼,只有金丹期的修士才能得到他。但当你将它钓上岸之后,得到的仍然只是一个一阶兽核而已。

这么一来,岂不是说,修为的高低对于垂钓的收获几乎没有影响了?

当然不是。

在实际操作中,毫无疑问,修为越高的修士垂钓的日常收益也就越高。其原因就在于灵鱼的成长速度,或者说灵鱼的资质。

灵鱼的资质就取决于他的灵性核心。

比如一件炼气期的物品落入灵河中,那么它将长期作为一条炼气期灵鱼而存在,想要升到筑基期,那时光漫长的不可以道理计。所以,最有可能得到这件物品的一定是炼气期修士。

再如一件筑基期的物品落入灵河中,他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从炼气期到筑基期的突破,并且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保持筑基期的等阶。所以,最有可能得到这件物品的一定是筑基期修士。炼气期的修士想要得到这件物品,只能趁着他那短暂的成长期才有可能,这样一来,几率自然是大大降低了。

仙器碎片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人家刚入灵河时肯定是炼气期,但可能还不等它流出天水山脉就已经瞬间变成金丹期的灵鱼了,低级修士想要得到它就只有去灵河源头赌运气了。

钱阳仔细理了理思路,在脑海中把这些关于灵鱼的信息好好整理了一番。对他来讲,很多理论性的东西并没有太大的实际意义,他只需要知道两点,第一,修为越高钓到好东西的几率越高。第二,若是运气来了,即使修为再低,也有可能得到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高等级物品。

修为决定长期收益,运气决定某一次的垂钓成果。钱阳觉得自己找到了垂钓如此吸引人的根本原因。

没有门槛,任何人都可以尝试,并且都有着一夜暴富的机会。这就使得新人和高手在某种程度上是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也大大提升了新人入坑的意愿。

而当新人不再新的时候,他才会发现垂钓其实是一门易学难精的东西,于是忙着提升技巧,提升修为。偏偏垂钓的日常收益还可以勉强维持他的提升意愿,而且自身的每一次提升还能真切的看到收益。这就使得垂钓者越陷越深,不可自拔。

这些沉迷于垂钓的修者,在获得稳定日常收益的同时,心中还满怀着对运气的憧憬,时刻保持着对暴富的期盼,这就使得这些垂钓者始终保持着一个梦幻般的心态,并且长期保持对垂钓的新鲜感。

无数的时光就在憧憬和期盼中悄然流逝,垂钓者也从蓬头稚子慢慢变成皓首老翁。这简直太可怕了有没有?钱阳觉得灵河垂钓和前世的某些游戏明显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陈樱的声声教诲还在耳边回响,钱阳知道,若是真的沉迷于垂钓,那真的就是毁一生的节奏。自己不会就这么堕落了吧?

当然,钱阳作为一名见过大世面的好青年,自控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他用力晃晃了头,从记忆深处翻出了一段陪伴他两世的警世恒言: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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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断线重连

钱阳被陈樱说得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就抄起鱼竿到灵河边实践一番,陈樱显然也很清楚他此时的心情,微笑着道:“师弟现在若是有闲情逸致,先去河边试试也好,积攒些心得,等你何师兄出来也更容易交流。”

“可是师兄这边总得有人看护……”钱阳其实就是有些意动。

“没关系的。”陈樱笑着摇了摇头:“这里距灵河不过百丈,抬眼可见,纵使有意外也来得及赶回,师弟尽管放心去吧!”

“那……也好吧!”钱阳不再矫情,点点头便直奔灵河边。

告别了陈樱,钱阳没来由的长出了一口气,他和这位娇媚的师姐在一起总觉得不太自在。陈樱总是令人感觉那么舒服,每句话都使人如沐春风。可正因为如此,钱阳总是莫名感觉这个人有些虚幻,她偶然间流露出的惆怅和她大多数时间的温暖,总让人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师姐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吧!”钱阳不经意的转了转头,看见陈樱正微蹙着眉在那摆弄纸鹤。

“话说那个纸鹤……”钱阳摇了摇头,不想再探究别人隐私,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先把钓鱼研究明白,一夜暴富这种事儿,说不想那绝对是假的。

左右望望,钱阳看到了两个垂钓距离颇远的修士,他往两人中间一站,算了算距离,离两人都有十丈左右远近。

行了,就是这儿吧!

在岸边找了个略平整的石块,钱阳一屁股就坐在了上边,掏出那把碧绿色的鱼竿,想也不想就把灵力输了进去。

陈樱讲得东西多是理论,给了钱阳一个完整的垂钓世界观,但是对他实际的操作意义不大。钱阳此时靠的还是《灵饵术》上面所记载的垂钓方法,将自己的灵力凝成丝线,一点点传到鱼竿内部。

灵饵术本身的难度实在不高,对于筑基期修士更是如此。没多一会儿,钱阳就成功看到一缕透明的灵力丝线从竿梢探出了头,然后一点点扎到河水之中。

河水的流动对钱阳的操控造成了不小的阻碍,他勉力控制着丝线的走向,可不过深入了三尺余,他便觉得自己对丝线的控制接近了极限。

“这个深度不太够吧?”钱阳心内惴惴,他其实并不知道把饵下在多深的地方算合适,不过他凭肉眼也能看出游荡在这个深度的灵鱼实在不太多。

“随便吧!”钱阳倒是不纠结,反正纠结也没用,他也只能把饵放在这么深的地方了。用力咬了咬牙,钱阳的整个身体微微地颤抖,握着鱼竿的手掌心都开始出汗了,过了好一阵,一个略微泛蓝的不规则灵气团才出现在他丝线的尽头。

这就算是成了!钱阳对于自己第一次下饵的表现还算满意。虽说他也知道,就算灵鱼再瞎,也绝对不会去吃他那个仿佛随时都能散掉的劣质灵气团。但这才第一次嘛!只要能用出来,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某人对自己信心满满。

“先试着调整下!”钱阳的屁股已经离开了石头,弓着腰卯足了劲,和那飘摇的灵饵较起了劲。别说,成效还是有一些的,最起码灵饵已经开始变得圆了一些,不再像刚开始的云彩样了!

可就在这时,突然从丝线上传来一种锋利的切割感!

“什么东西?”钱阳一惊,还不等惊完,他就发现——鱼线断掉了!那刚刚勉强成形的灵气团也瞬间失去了控制。

说来也怪,那个在钱阳手中无论如何也不听摆弄的灵饵,甫一离开他的手,马上就凝成了一颗小了好几圈的湛蓝色灵气团,就那样和其它同类混到了一起,再无任何违和感。

“界面碎片?”钱阳反应了过来,刚才一定是一个路过的界面碎片正巧切断了他的灵力丝线。

“太麻烦了!”钱阳不开心了,这钓个鱼也太复杂了。

灵河中的界面碎片无处不在,时不时就会切断垂钓者的鱼线。这也就是钱阳的饵放得不够深入,才让他乐呵了那么一会。若是他的鱼线有个十丈八丈长的话,那就几乎每一刻都要被界面碎片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无情的切来切去。

对于这种情况,《灵饵术》中也讲了应对的方式,那就是保持灵力丝线的粘稠。界面碎片往往十分细小,路过的时间也非常短暂,修士只要对丝线有足够的控制力,就可以在碎片切断鱼线之后的一瞬间再把鱼线重新连接起来。

“断线重连”这种算不上高科技的东西,钱阳还是有些了解的,不过他现在连个灵饵都摆弄不好,哪还能在刹那间把那细如牛毛的鱼线重新接续?

本以为钓鱼是一件安心惬意的事儿,哪知道竟然如此磨砺人心!难道说,何斌那暴脾气都是被钓鱼折磨出来的?钱阳不由得开始怀疑,他前世所知的垂钓和现在的垂钓是不是两种完全截然相反的体验。

吐完了槽,生活还是得继续。

钱阳暂时拿界面碎片没办法,只得先从凝聚灵饵开始练起。他干脆也不把丝线弄得那么长了,只刚刚入水便开始凝聚灵饵。

线短了,被切到的几率自然就变小了,钱阳也能安心地调整灵饵的形态,他打算先把饵弄得像模像样之后,再慢慢适应界面碎片的切割。

丝线短了,对灵饵的操作难度也相应降低了,当钱阳额头上的汗即将滴落的时候,他那颗饵料已经和河水中的一些灵气团差别不大了,最起码用肉眼已经很难看出差别。

钱阳长出了一口气,却又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他丢掉了已经成型的灵饵,随后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到了炼气后期,再次凝结出了一颗灵饵,几番调整之后,一颗颜色略淡的灵气团便重新出现在了河水当中。

做戏做全套,扮猪就要有个猪的样子,既然打算以炼气期的身份示人,钱阳也不想轻易露出马脚。

垂钓果然是个技术活,凝聚出一颗差不多的灵饵仅仅只是第一步。暂不说他这颗灵饵的质量,单就是他想把这颗灵饵放到一个差不多的深度,再保持一段时间都是一件相当复杂的事情。那接连不断的界面碎片一次次掠过鱼线,毫不留情地把钱阳好不容易弄好的灵气团斩离控制。

一次次的失控,一次次的重来,即便钱阳的脾气再温和,也难免被搞得心浮气躁。他不时偷眼看看两侧的“邻居”,一看人家那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不停抓耳挠腮的猴子。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终于,带着些许的巧合成分,钱阳成功地做到了一次断线接续,而这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钱阳满脸痛苦地放下鱼竿,整个人在河边趟成了一个大字。话说他都不记得自己一共下了多少次竿,又被界面碎片斩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凝结灵饵的功夫已经熟练到爆了,可应对碎片斩击的技巧仍旧没有入门。

钱阳回头看看了小屋的方向,这时候他是多么渴望某位高手的指导啊,即便是一个面目可憎的高手指导也好过他自己摸索啊。可那位何斌师兄却像是故意和他作对一般,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

“你不是不放心你媳妇儿么?你不是很快就能出来么?你要是再不抓紧,出来就能直接升级当爹了!”钱阳满心恶意。

被生生折磨了两天,钱阳觉得自己的胸中全是支离破碎的伤口,焦急的情绪从脚尖一直蔓延的脑顶,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不可言说的浮躁。

钱阳很快也意识到了不妥:“再这么下去,人设就要崩了!”

钱阳一动不动地仰望着空中的迷雾,呼吸粗壮不堪,还时不时艰难咽下一口唾液用以平复万马奔腾的情绪。

“钓个鱼而已,至于么?”冰冷的话语在钱阳头后响起,可这声音在此时对他来说无异于天籁,可钱阳嘴上是绝对不会服软的:

“你刚学钓鱼的时候比我强?”

何斌脸上两块肉“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心说这小子太不招人喜欢了,我好心好意来帮你,你倒好,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你自己钓吧!”何斌甩甩袖子作势欲走。

“别啊!”钱阳一个高蹦了起来,忙着道:“师兄都成筑基期高手了,怎么还这么小家子气!”

“我小家子气?是你找茬好不好?你们宗门弟子平时都这么说话么?”何斌眼睛瞪得溜圆,瞅地钱阳一阵心慌。

“我找茬?”钱阳重重吐了一口气,暗自一琢磨,好像还真是。

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其实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总有一些人会没来由地影响到你的情绪和行事方式。

就像这何斌,钱阳对其他人都好好的,唯独一见到他就想抬杠。再比如罗通和齐慕,好好的两个孩子,和别人在一起时都可爱的不得了,但俩人一遇到一起那就是火花带闪电。

钱阳苦笑摇头,这位何师兄自带讨人厌光环,他对着那张脸实在是很难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于是干脆不再说话,拎着鱼竿又坐到了河边,回想着刚才成功接续鱼线的感觉,又开始了一次次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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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愿者上钩

钱阳茫无头绪地在那一次次下饵,时不时还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瞟一眼何斌,不看还好,越看钱阳的心里就越不痛快。

那何斌的确讨人厌,走又不走,还不开口说话,就那么面带不屑地站在钱阳身后看他的鱼线一次次地断掉。

“你家大人没告诉过你偷看别人钓鱼乃是取祸之道么?”作为一个记仇的男人,钱阳将初见时的话原封不动地直接奉还。

“切~”何斌毫不在意:“你又钓不上来,怕什么!”

“你……”钱阳只觉得自己的喉间死死卡了一根鱼刺,跟这货说话实在是太让人堵得慌了。

“咱能不能好好说话?”钱阳强压住怒火,试图感化那个臭石头。

何斌哼了一声:“这个时候是你该好好说话吧?”

“我好好说话?说什么?”钱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哈!现在是自己求着他帮忙,人家都站自己身后了,结果自己连句客气话都没有,这个确实说不过去。”

钱阳长出了一口气,脸纠结成了包子,瞅着何斌试图说句软话,可话在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站着,钱阳的嘴张了无数次,尴尬癌都晚期了,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你……算了!哥不学了总行吧?”钱阳不想跟他玩了,把鱼竿一收,顺势直接扔进了手镯里,转身就往回走。

“嘿!小子,你去哪?”何斌没想到钱阳这么有性格,忙开口追问。

钱阳头都不回:“找师姐聊天去,你别跟着我哈!”

“你……”何斌被噎地满脸通红:“你这什么人性?”

钱阳不理他,径直往回走。

“合着我还得上赶着求你学是吧?”何斌急了。

钱阳无所谓的耸耸肩,越走越远。

何斌彻底服了,怎么遇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坑货呢!

“小子!死回来,我教你,你学完了赶紧滚蛋!”何斌这就算是认栽了。

“好嘞!”钱阳的脸变得更快,带着得胜的笑容蹦蹦哒哒坐回了岸边,掏出鱼竿满脸嘚瑟地看向何斌。

何斌虎着脸运了半天气,最后把脸撇去一边,之后才不带丝毫语气的开了口:“你先把灵力线弄粗一些!”

“嗯嗯!”钱阳赶紧照办,这个一点都不难。

“然后试着把丝线分成细细的几股。”

“呃~好的!”钱阳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这一步多少有些难度,钱阳忙活了一阵才算完成。

“碎片通常很细小,甚至比你鱼线的截面还要小,在锋刃还没彻底划断鱼线的时候,其实它的尾部早已经通过了最先切开的地方,你只要趁着鱼线还没彻底断掉的时候,把最先断开的那一股鱼线接上就好了,然后再一股股依次接好。”何斌完全没有表情。

“哦!是这样啊!”钱阳恍然大悟,原来关窍在这里呀!

钱阳等了一阵,碎片如约而至,轻巧地划过钱阳那拇指粗细的鱼线。钱阳一阵忙活,灵力丝线抖了两抖,竟然奇迹般地保持了完好。

何斌撇了撇嘴,心说学得还挺快。

可是钱阳脸上却露出了疑惑,开口问道:“可是我这鱼线比灵饵都要粗了,鱼儿看到鱼线还会上钩吗?”

何斌冷冷的发出嘲笑的哼声:“就你那破灵饵,就算没有鱼线,鱼儿也不会上钩!”

“你……”钱阳实在没话可说,好端端的教学场面,非要搞得像批斗会一样。

何斌又调整了一阵,才忍着火气接着道:“记住碎片触碰到你鱼线时的感觉,等到你能在碎片刚刚切到你第一股丝线就能做出应对时,你就可以开始试着把鱼线变细并减少其中的股数,等到彻底熟练了之后,只要不遇到超大的界面碎片,鱼线通常是不会断的。”

钱阳轻轻哼了一声表示明白。

“鱼线不断只是最基本的,然后你要做的就是提升灵饵的纯净度,否则鱼儿是不会吃你那垃圾东西的。”

钱阳白了他一眼。

“提升灵饵纯净度其实就是去除里面的杂质,灵饵质量越高鱼儿咬钩的几率就越高。这方面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方法,有的效果好些,有的效果差些。不过像你这种初学者还用不到什么方法,按照灵饵术中的办法练熟了就能勉强及格,三两天总归能钓上一两条不开眼的鱼儿。”

“三两天才能一两条吗?我看旁边那大叔这两天已经钓了好几条了!”钱阳忍不住发问。

“别人自然有别人的办法,我这倒是有祖上传下的提升灵饵质量的法门,效果比大多数人的都要好上一些。”何斌露出了笑容。

“真的么?那快教教我吧!”钱阳见到好东西可就顾不得面子了。

“你真想学?”何斌问。

“当然想学啦!”钱阳连连点头。

“呵呵!”何斌的笑容收敛不见:“家门秘术,恕不外传!”

“你……”钱阳真想啪啪打自己脸,他早该知道何斌笑得那么难看肯定有问题。

何斌转过身去:“提升灵饵的质量是一门长年累月的功夫,靠的是悟性和毅力,其实并无速成之法,你自己以后慢慢摸索吧!”

“我自己摸索……那还用你干嘛!”钱阳嘟囔着。

何斌假装没听见,他就是应付差事,这种讨厌的学生,他本也没想好好教。

“等你的灵饵有鱼儿愿意吃了,你再用你的灵力从鱼儿嘴里把它吸住,提上来就好了。”何斌接着道。

“这个很难么?我看灵饵术上都没怎么介绍这里。”钱阳又问。

“这个一点都不难,智商正常的人一次都不会失败。”何斌撇撇嘴。

“哦,那就好!”钱阳如释重负。

何斌却又接着说:“吸住鱼不难,难的是你在提线的时候还要小心界面碎片的切割,只有保证能够在运动过程中接续鱼线,才算是一个合格的钓手。”

“这个有什么技巧么?” 钱阳忙问。

“自己摸索吧!”何斌冷冷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就往回走。

钱阳一看何斌要走,顿时就急了:“不是说好要一起探讨垂钓技巧的么?你就这么把我给打发了?”

何斌完全不在乎钱阳的怨念,随口回了一句:“我给你说技巧你听得懂么?什么时候你自己钓上来一百条鱼了,再跟我说其他!”

“什么?一百条?” 钱阳阳掐指一算,若是按照何斌所说三两天才能够钓上来一两条鱼的话,他岂不是至少得在这里耗上大半年?

迷雾森林的任务还在等着钱阳,你让他在河边玩个十天半月问题倒是不大,可若是玩的太久了,别说会不会耽误正事,就是他自己也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啊!

冲着何斌的背影狠狠瞪上一眼,钱阳算看明白了,这货压根就没想好好教他。看来若想学成这门手艺,还是得着落在漂亮师姐的身上。

不过何斌虽说态度恶劣,但有一点却没说错,那就是人家现在给他讲技巧他也确实听不懂。既然如此,那还是先自己练练吧,好歹也得先钓上一条鱼来才好跟人家耍赖吧?

一念及此,钱阳便在河边定下心来练习。钱阳不是没有毅力,他就是那种在把一件东西研究明白之前,不吃不睡也能咬住牙的偏执狂。不过他那热血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把想弄清楚的东西弄个七七八八了,懒散的本性就会瞬间浇灭胸中的火焰,缠身的网瘾顷刻间便会不药而愈。

此时的钱阳且算是进入了网瘾状态,咬着牙不吃不喝地在河边熬了四天三夜,两个眼睛里全是红灿灿的血丝。

这几日,陈樱来了不只一回,看见疯了魔的钱阳也只能摇头苦笑,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语。而何斌则只来了一次,远远地看了钱阳一眼便不再出现,不知道整日在忙些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

钱阳抛竿的次数日渐减少,那原本粗壮的鱼线也逐渐细到肉眼难见,而鱼线末端的灵饵更是被洗练得多出了不少灵动。

肉眼可见的进步使得钱阳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持竿的右手慢慢变得轻松,上面那集聚多日的青筋缓缓消散于无形。

天色将晚,每天到了这个时候,河面总会显得格外平静。风也静了,灵河之畔似乎被定格成了一幅唯美的画卷。

突然,画面轰然碎裂,是不远处那位垂钓的大爷一声低呼,随即提竿收线。忙乱之下,脚边的碎石都被他踢入河里好几块。

钱阳目不斜视,但心里很清楚,人家这是又有收获了,可是自己的收获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就在这时,鱼竿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陌生的震动感,吓得钱阳好悬把鱼竿直接扔进河里。

“这是?”钱阳的疑惑只持续了一秒,随即便反应过来,他灵力一转,鱼饵上便产生了一股吸力。他只觉得鱼饵吸住了什么东西,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而鱼线竟似随时都会被坠得断裂。

这时候该干嘛?当然是收线!

不过收线肯定需要一个过程,若是全力一提,本就被绷紧的灵力线随时可能被扯断,到那时,煮熟的小鱼游走了,真是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钱阳肯定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他这几日在河边想得最多的就是鱼儿上钩了该如何处理,别说,还真给他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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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开竿

鱼儿上钩了,提竿收线是必然的,但应该怎么收线,钱阳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些门道的。

最简单的收线办法肯定是将灵力线缓缓收回体内,随着鱼线越来越短,再顺势一提竿,就可以将鱼儿收入囊中了。

《灵饵术》中就是这么写的,相信大多数钓手也是这么做的。不过这种方式对于钱阳这样一名粉嫩嫩的垂钓新手来说还是有一些问题,那就是在收回灵力线的过程中,他的精神肯定会不由自主地集中在收线上,如果这个时候不巧遇到了界面碎片的切割,钱阳没有丝毫信心可以从容应对。

笨人有笨办法,钱阳决定先不急着将灵力线收入体内,而是着力于调整灵力线的形态。确切地说,就是把原本细长的鱼线慢慢变得既粗且短。

鱼线变短了,鱼儿自然就上来了。鱼线变粗了,应对起切割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界面碎片并没有让钱阳失望,就在鱼儿即将离水的一刹那,一片细碎的锋刃无巧不巧地掠过了他那已变得如手指般粗细的鱼线。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钱阳早有准备,颤抖着身子一阵调整,变戏法般将逐渐断裂的灵力线一股股地重新接续。

界面碎片轻巧划过,鱼线完好无损。钱阳手腕稍一用力,一条折射着晶莹光彩的小鱼便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洒出点点水珠的同时,一头扎到了钱阳的怀中。

钱阳下意识地扔掉鱼竿,双手便向怀中那鱼儿捂去,当然毫无意外地扑了个空。还不等他的手碰到灵鱼,灵鱼便已经化作纯净的天地灵气,就那样地消散在了空气之中,只在钱阳的肚皮上留下了一粒圆滚滚的兽核。

“哈哈~~~!”钱阳笑得合不拢嘴,鱼竿什么的早就扔在旁边顾不上了,只是双眼放光地捧着这枚兽核,就如同捧着稀世珍宝一般。

这是一枚什么兽核呢?钱阳一打眼就已经看清楚了,兽核上面那颇有个性的纹路清楚表明了它的来由,这是一枚雾鸦的兽核。

雾鸦是个什么东西钱阳其实并不感兴趣,他只大概知道这是生活在高空雾海中的一种一阶灵兽,据说数量极其庞大,但因为其生活的地点过于高远而和普通修士少有交集,因此雾鸦的兽核多少也算是个稀罕物。

不过很可惜,兽核的价值只取决与其等阶,与稀有度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钱阳得到的这枚兽核应该在一阶后期,价值嘛?大概在十枚灵石左右。

以钱大师兄的身家和他筑基修士的身份,哪里还会在乎这十块八块的灵石,他看重的是这种初次获得垂钓成果的成就感。好吧,是在地上白捡钱的快感。

“啪~啪~啪~”钱阳的身后响起一阵掌声,他一转头就看到了陈樱那如花般的笑颜。

陈樱满脸赞叹的道:“师弟天赋果然过人,这才几日就能成功钓到一条灵鱼,着实令人羡慕。想想我当年第一次钓到灵鱼……唉,不提也罢!”

“嘿嘿,师姐过奖了,我这绝对是碰巧,碰巧。”钱阳嘴上谦虚着,可脸上的得意之情是盖不住的。

“既然成功钓到了鱼儿,师弟就别继续熬着了,赶快回去歇歇,一张一弛方为正理。”陈樱趁着钱阳的高兴劲儿连忙开口劝导。

“嗯嗯,师姐说得对,我这就去休息,哈哈哈!”钱阳明显有些得意忘形了。

陈樱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钱阳到底还是没跟陈樱回家,只是在附近找了个树荫,也不去打坐修炼,就那么干干脆脆一头攮到树底下,张着大嘴就开始打呼噜,弄得陈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当陈樱在那纠结,何斌满脸不爽地走了过来,随后很是不情愿地递给陈樱一卷玉简,接着道:“能写的我都写在上面了,你回头交给他就让他滚蛋,看见他就生气!”

陈樱看他那副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大斌~~~,钱师弟是客人,又没惹到你,你干嘛总是对人家那个态度!”

“他还没惹到我?”何斌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你是没看到这个小子有多讨厌!在你面前还人模人样的,你一走他就跟我耍横,我好心教他吧,结果他连句客气话都没有,什么人啊!”

“行啦!就你脾气大!”陈樱剜了何斌一眼:“若不是因为你没事儿总跟人家凶,人家哪会那么对你!”

“行啦行啦!”何斌摆摆手:“我先回去了,我筑基后似乎得到个什么好东西,本来急着要去试验一番,结果因为要给他写心得,白白浪费了好几天时间,可急死我了!”

陈樱捂嘴轻笑:“快去吧,等钱师弟醒了我就把玉简交给他!”

何斌摆摆手,忙不迭地跑了回去。

望着何斌远去,陈樱的眉头却逐渐拧到了一起,呼吸也没来由地粗重了起来。她无意识地咬着精巧的下唇,双手缓缓扭动,一只精巧的纸鹤很快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看着纸鹤缓缓飞远,陈樱的双眼逐渐变得迷离。

“唉?”她突然把手伸向纸鹤的方向,似是有了悔意,却终究只是徒劳地挥了挥手,随即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

幽暗沼泽深处,夜色昏暗,目难视人。

在草木掩映之间,一方低洼的巨大水坑若隐若现。

水坑正中央,一座精巧的法阵浮于半空,各色灵光在其上闪烁游走,时不时便会爆出点点耀目的火花。

百多名穿着各异的修士围坐在法阵四周,将体内一股股灵力缓缓输送到法阵之中。

这些修士就坐在水坑当中,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他们腰部以下都被泥浆所浸泡。再看看他们的面色,各个枯槁不堪,只一眼便能知道这些人大多都已经濒临油尽灯枯的境地。

在水坑旁边,一名身着拉风金色外袍的光头青年悠闲地在那烤着一头灵兽,四溢的香气令人垂涎欲滴。可偏偏那些和他近在咫尺的修士们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麻木地压榨自己的身体,从身体的各个角落将灵力送到法阵之中。

光头青年暗暗点头,心中对这些修士的表现很是满意。要说修真者各个都是刺头,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就给别人卖力。

为了让这些垃圾修士乖乖听话,光头青年也是下了不少功夫,什么恩威并施,威逼利诱他都试了好几个来回也不管用,到最后连“杀鸡儆猴”这种没有丝毫技术含量的极端手段都使出来也没有效果,无奈之下,他只得给这些人挨个下了禁制,才算是让这些家伙彻底安稳了下来。

牛犊大小的灵兽被光头青年吃了大半,剩下的便被他随手丢去了一边,找了根尖锐的草梗剔剔牙,无所事事的他目光不由得转到了法阵之上。

法阵上面流光遍布,瑰丽异常,颇有一些梦幻般的色彩,可明眼人很容易便能看出,这个法阵却是在修真界最臭名昭著的“炼神法阵”!

所谓炼神法阵,炼的就是元神,而其中绝大多数被炼化的都是修者的元神。

修者修行到元婴期之后,元神便会凝结成形,且不说凝成元神后的诸多妙用,只说修士若因意外而陨落,元神若是能够逃脱,仍旧有机会借尸还魂或是夺舍重生。即便这种方式有诸多弊端,也被很多人所不喜,但终归还是多了一条生路。

哪怕不再重生,但只要元神尚在,大不了重入轮回,就算无法重拾前世记忆,但只要能够修炼下去,难说某一日便没有机会求得大道,到那时,前世种种过往自会了然于心。

甚至有人认为,只要元神不灭,那就是某种意义上的永生。

既然如此,修士对自己的元神自然相当看重,绝对不愿自己的元神损伤半分。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即便两名修士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弄到不死不休,但这仇恨通常也都会止于今世,等闲不会搞得人神形俱灭。

修士大多以为,灭人元神实在有伤天和,于天道不附。

可惜,天道远,人道迩!

修士元神的实用价值使得很多人毫不犹豫地将天道弃之一旁,为了获得其他修士的元神而无所不用其极。

修士元神的价值极高,尤其在炼器一道,有很多应用元神的法门。在炼器时若是能够加入一枚元神,绝对可以使炼出的法宝提升一个层次,更有机会使得法宝多出许多妙用。

但因为用元神炼器实在过于阴损,为大多数人所不齿,所以这种炼器法门并未大规模流传,大家只是知道有这种事儿,但具体怎么操作却鲜有人知。

可是不巧,今天这位光头青年却是家学渊源,用人元神炼器这种小事他可是手到擒来,炼了这么多年器,这种事他绝对是轻车熟路。

光头青年姓金,单名一个沙,是多宝宗掌门的亲侄子。

说起多宝宗,在天元大陆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作为整个大陆炼器技艺最为高超的宗门,多宝宗在中州屹立数万年不倒,其综合实力早已达到了修真界最顶级的那一层面。

不得不说,一门顶尖的技艺传承所拥有的力量是极其巨大的,尤其是炼器这种实用性极高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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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公子金沙

多宝宗在天元大陆的地位难以企及,在普通修士看来,多宝宗出品的灵器、法宝就是强大的象征。在广大以炼器为生的器修看来,多宝宗就是他们心目中的圣地。而在修真界大大小小的宗门看来,多宝宗若是能多接他们一些订单,就意味着他们整个门派的实力都将会再提升上三分。

作为修真界第一大武器输出宗门,多宝宗风头正劲,甚至隐隐有了几分修真界霸主的气势。多宝宗的宗主为人老道谨慎,所以整个宗门总体行事尚有几分克制,但具体到多宝宗的门下弟子,却每每会给人一种跋扈之感,而在宗门内有相当地位的金沙公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金沙公子三十出头,生的剑眉朗目,器宇不凡。按说这种颜值过人又出身富贵的公子哥肯定会相当在意自己的外表,可金沙却不然。

他常年将自己的脑壳刮的铮亮,而对于近在咫尺的胡须却是置之不理,胡子拉碴也就算了,甚至连脸上的污垢也难得清理一次。他身上永远穿着那件宗门的制式金袍,可那件袍子穿在他身上怎么看都不那么合身,松松垮垮的袍带,趿拉在地上的衣摆,再加上脏到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布鞋,若是不说,任谁也猜不到这位爷竟然会是多宝宗宗主的亲侄子。

不过别看金沙公子不修边幅,可那一身修为却是实打实的金丹期,站到那里光凭气势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和修为比起来,外貌这种事儿真的就是细枝末节了,也不怪人家金沙公子完全不在意。

三十多岁的金丹期拿到大陆东部这种乡下地方,绝对可以吓死人。即便是在中州,即便他这些年耗费了无数的资源,但在这个年纪就能踏足金丹,金沙的天赋也绝对算得上出类拔萃,他的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金沙公子的出身没得说,天赋也没得说,偏偏这人还十分刻苦。这对于普通人来讲那就真的是一场灾难了,你说人家什么都比你强,然后还比你更努力,那你还让普通人怎么活?

金沙公子除了修炼刻苦,对于炼器更是几近于痴迷,从小在多宝宗这种炼器圣地耳濡目染,再加上掌教特意给他安排的高端辅导教程,使得金沙炼器的技巧远远超出同龄人一大截,对于制器的理解更是早已超过了其年纪所限,在多宝宗内,金沙也是被誉为宗门未来顶梁柱的宝贝疙瘩。

金沙公子的硬件条件璀璨夺目,夸张点儿说,几乎可以碾压修真界,绝对是各路仙姑神女心目中最理想的金牌道侣。

可惜,人无完人。

大概是这位金沙公子从小受到的教育有失偏颇,使得这个人的三观多少出了一些问题,从最本质上来说,或许他的三观构建缺少了一项最基本的内容,那就是对生命的敬畏。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缺少了对生命的敬畏,那我们实在无法想象他会成长成什么样。可以预料的是,这个世界上值得他敬畏的东西肯定是不多了,无法无天是必然的,杀人如麻也不出所料,巧取豪夺、辜恩背义、荒淫无耻、人面兽心之类的词用在他身上也不为过。

简单说来,去掉那些可以拿出来显摆的光环之后,这位金沙公子就是一个——人渣!

当然,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渣。

这话要从两年前说起,人渣兄一时心血来潮,或者说顺着冥冥之中的指引,出了宗门便一直东行。一路行走,一路历练,不知不觉地就踏出了中州的地域,偶然间进入了一片幽暗的沼泽。

以金沙公子的修为,沼泽中的那些许危险实在不值一提。漫无目的地走了几天,金沙就已经无聊到想把自己的头发揪光,如果他有的话。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为啥就走到了这么一个无趣的地方,无缘无故地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这简直就是犯罪。

正在他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打道回府时,却偶然看到了一抹淡红色的虚影从不远处飘过。

“什么?”金沙晃了晃脑袋,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之后,顿时心中狂喜。

那分明就是一道修士的元神!

金沙对于元神可是相当熟悉,他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元神他玩过不少,用元神炼制出的法宝数也数不过来,可他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带颜色的元神。

要知道在炼器时加入一道元神可以大大提升法宝的性能,至于能提升多少,则要看元神的质量了。普通的修士元神他早都玩腻了,可今天一见到这道明显不同凡响的元神,金沙的心顿时雀跃了起来。

元神的速度并不快,别看能凝结成元神至少也得是元婴期,可一旦失了肉身,元神是没有丝毫战斗能力的,像金沙这种金丹期的修士若想擒住一道元神根本就不用费什么力气。

金沙脚上的鞋子光芒一闪,整个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红色元神追去,没一会功夫,他便拦在了元神的身前。

那道元神用略显模糊的双眼瞥了金沙一眼,竟似显露出了些许的不满,转了个方向便要离去。

“嘶~~~~”金沙公子大吃一惊:“怎么说?这元神还有意识?”

要知道修士的肉身死亡之后,若没有采取特别的保护措施,元神的意识只会存留一刹那,短时间内便会烟消云散。

即便这道元神的肉身是刚刚死去,他也赤裸裸地在沼泽中飘了好一阵了,怎么可能还有意识残留?怎么还可能——瞪人?

金沙对这道元神的兴趣更大了,这么极品的东西若是炼成了法宝,那岂不是要逆天?

对付元神的办法金沙有的是,在怀里掏了掏,他便拿出一个白玉瓶,灵力一转,一股强大的吸力便将那红色的元神摄入瓶中。

可还不等他高兴,他手中的瓷瓶竟然一阵剧烈的晃动,随后“砰”的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元神从碎片中一跃而出还不罢休,又狠狠瞅了金沙一眼,金沙公子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响起了重重的“哼”声。

“哎呀?还敢还手?”金沙被震得头有些晕,可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心说:这道元神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东西啊!

既然敢叫多宝宗,那宝贝肯定是少不了,金沙公子缺什么也不会缺法宝。白玉净瓶碎了不要紧,还有紫金葫芦,紫金葫芦不好用也不怕,他还有捆仙绳……

金沙好一阵忙活,把身上所有能收纳元神的法宝都试了一遍,结果却只是让他的脸色变得青紫难堪。

那道元神想来生前肯定是个大人物,脾气也是足够大,如今肉身都没了却也足够硬气。他最开始还算是有心躲避,可被金沙这么三番五次地挑衅,他的面子就挂不住了。

那元神干脆也不逃了,就那么原地站定,打定主意和那个小光头耗上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元神之身虽说没有反击之力,但炸坏金沙几件法宝却毫无问题。

“你一个元神还敢跟我张牙舞爪的?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金沙公子出离愤怒了,长这么大,他还真从来没受过这份闲气。

“既然收不了,那我就当场把你给炼化了!”金沙发了狠,从怀中掏出炼神阵的阵盘,直接将这道红色的元神困在当中。

金沙算是看明白了,这道元神的品级恐怕是高的离谱,他身上的法宝完全容纳不了这个等级的元神。既然如此,那只能多费些工夫,就在这沼泽之中将这元神炼化,炼成一颗元神珠,回去之后直接就可以拿来炼器。而且这样一来,元神中的意识也会随着炼化过程全部消散。

炼化修士元神绝对是一件犯忌讳的事,即便金沙公子这种无法无天的人,以前也只是藏到自己家里偷偷摸摸的干,可这一次他对这道红色的元神真是馋红了眼,哪还顾得上什么忌讳,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摆开阵势就地炼化。

以金沙公子的本事,以往炼化元神也就花上个三五日,他本以为这次也是如此。

在幽暗沼泽这种低级地图,金沙公子觉得三五日应该出不了大的意外,这里来来往往的修士最多也就是筑基期的修为,他随手就能打发了,捱过几日,一切就都万事大吉了。

可惜天不从人愿,这道元神的质量实在是太高了一些,一转眼都炼了七日,那道元神只是看起来变得虚弱了一些,竟然完全没有即将被炼化的迹象。金沙公子心中惶急的同时,却对这道元神的期待更高了,愈发地不愿罢手。

这七日间,有两个倒霉催的过路修士被金沙公子随手埋了,完全没有掀起什么波澜,而他的心也慢慢放到了肚子里,看来这里比想象中的更加安全啊,就算一直在这里炼化元神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时间不再紧迫,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看那元神的状态,金沙公子甚至完全无法估计想要彻底炼化得需要多长的时间。

世间竟有如此品级的元神?金沙之前想都没想过。不过既然有缘得见,那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都一定要把其收入囊中。他一个人炼不动,那就多找些人一起炼!他多宝宗难道还会缺人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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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这个女人不寻常

幽暗沼泽位于大陆东部,距离中州的多宝宗山门实在是过于遥远了,金沙公子想从宗门调人很是不便。

不过没关系,多宝宗在大陆东部也是有分堂的。分堂大概有二三十名弟子,平日里负责处理和大陆东部相关的一应事务,算是多宝宗伸入大陆东部的一根触角。

金沙公子在多宝宗的地位无需多言,管分堂借几个人那都是小事情,他想都不用多想,随手便用身上的传讯玉盘通知分堂派人过来帮忙。

分堂的堂主接了讯息不敢怠慢,连忙抽出六名筑基弟子,放下手里的活计,循着金沙公子给出的方位就找了过来。

等这六名弟子找到金沙公子时,那位爷已经跟元神耗了大半个月了,可惜效果寥寥。金沙一看帮手来了,甩甩袖子就不再干这种挨累不讨好的活了,把炼化元神的任务交托给几名弟子,他自己则跑去一旁闲逛,美其名曰:清场!

金沙公子给自己定的任务完成的的确不错。他那金丹期的气势一放,方圆百里再没有不开眼的修士敢于近前,他也就乐得轻松。

金沙公子是轻松了,可那六名弟子的日子就不好过了。炼人元神这种遭天谴的事儿他们本来就不爱干,可摄于公子之威又不敢推脱,本想着咬咬牙赶紧炼完走人,却又不想那元神竟然出奇的顽强,他们六人加起来也奈何人家不得。

的确,这六名筑基弟子加起来也不见得比金沙一个人强,金沙都炼不动,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局面就这么僵持住了,某位公子爷心里越来越不乐意了,这完全看不到希望啊!

金沙又给分堂传讯,让他们加派人手,可这一次,分堂是真的派不出人了。本来少了六个人他们就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若是再抽人,恐怕就要误事了,那个罪责他们可担不起。

分堂的回复很是官方,但其中还是隐晦地表达出了一些意思,大概就是说:你金沙公子的面子暂时就值这六名弟子。

金沙急的直跳脚,他哪有那么多时间在这耗着?再说了,纸包不住火,他在这大张旗鼓的炼人元神,消息早晚都得传出去,那些散修倒还好说,可若是被附近的那些乡下宗门知道了,到时再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来抢他的元神,那可就尴尬了。

其实金沙公子倒是不怕那些宗门捣乱,他只要一亮身份,相信那些宗门肯定得退避三舍,谁也不敢跟他硬悍。可是一旦漏了身份,这事儿早晚就得传回多宝宗,他可是万万受不了那个古董叔叔的教诲。

以他叔叔的脾性,他炼人元神不是问题,可在光天化日之下炼人元神问题可就大了!这得给多宝宗留下多少话柄?未来又得招惹多少麻烦?你让多宝宗以后以一个什么姿态面对天下同道?

金沙一日比一日烦躁,对待那六名弟子的态度也一日不如一日,稍不顺心便张嘴喝骂,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一天天这么耗下去。

日子就这么在不轻松不愉快的氛围中一天天地过去,时间一久,金沙公子也不得不想开了,反正只要持续炼下去,这元神迟早有一天会被炼化,这沼泽里也很安全,那就慢慢炼吧!

于是金沙公子心情好时便帮着炼一阵,心情不好时便去“清场”,日子过得倒算安逸。可那些多宝宗弟子就没这么好命了,他们六人轮番上阵,都是累到精疲力竭才会被换下来休息一会,十日八日还能强忍,可日子久了,心里难免就有了别的想法。

这六名弟子中为首的那人叫做霍健,筑基后期的修为,平日里精明干练,算得上是分堂中的业务骨干,他对这种又苦又累又不讨好的日子已经厌烦透了。

不同的角色就决定了不同的思维方式,霍健作为一名优秀的执行者,思考问题的唯一出发点就是“如何又快又好地解决上级交办的任务”。

既然现在公子的唯一目标便是炼化这枚元神,那就想办法炼化呗!

元神就是那个元神,实在没什么办法改变,但炼化的人可以变变啊!金沙公子一个人炼不动,就找了他们六个来,他们七个人也炼不动,那就再多搞点人来呗!

宗门远在中州派不来人,分堂也抽不出人手,那就自己想办法解决,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不多得是?

于是霍健很轻易找到了破局的办法,找了个机会便压低了声音向金沙进言:“公子,我们六人力有不逮,不如我们找点过路的修士帮着炼吧?”

“过路的修士?”金沙公子眼睛一立:“你傻了吧!这种事儿还能找外人帮忙么?”

霍健陪着笑脸道:“反正也是炼化,外人又有什么关系,让他们别说出去也就是了!”

“说的轻巧,我不让他们说他们就不说了?咦?”金沙突然想清楚了,这个叫霍什么的小子是个人才啊!

找外人帮忙很好啊,等到炼化完成,只要一刀砍了,那他们自然就没办法开口了,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金沙乐不可支,狠狠拍了拍霍健的肩膀:“小子,你不错!哈哈哈!”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金沙公子把之前的“清场”改成了“抓壮丁”。他在沼泽内四处游走,看见落单的修士便会强掳而来,然后凭借着他压倒性的修为给这些修士设下禁制,然后逼着他们一起炼化元神。

而那六名弟子则沾了霍健的光,摇身一变成了监工,不再做那份苦力的工作,算是把一只脚挪出了苦海。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金沙公子的炼化大队逐渐发展到一百多人,因为地形所限,金沙公子也就停止了掳人,就可着这一百多人炼,看着那元神日渐萎靡,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可那元神的坚挺还是大出他的意料,这不知哪位大神的元神,竟然顶着百多人日夜不停的熬炼,依旧坚守着魂魄中的一道灵光,昂然不退。

金沙公子跟这元神较上了劲,无时无刻不在全力压榨这百多人,势要将这元神彻底炼化。

谁知,这一僵持,便是整整两年。

一回想这两年的时间,金沙公子就牙根都痒痒,他要是早知道那个元神能挺这么久,他当初就应该直接从宗门调人,就算距离再远,两年的时间爬也爬到这里了,也省的他四处抓人徒惹麻烦。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已然很清楚,他在这大张旗鼓地到处抓人,又肆无忌惮地炼人元神,而且一炼就是两年。大陆东部那些宗门就是再废物,也早已经把他的底儿摸得清清楚楚了。

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人来跟他捣乱,那很明显,那些宗门就是怕了他了,想来那些宗门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就希望他赶紧炼完赶紧走人。

既然那些宗门如此识趣,那他金沙公子也不好做得太过分。看那元神的状态,顶大天也就还能再挺个年许,等到彻底炼化了元神,他自然转身就回中州,绝对不再给这些乡下宗门添堵。

当然,帮他炼元神这百多人肯定是要按原计划砍了的,毕竟这些人里除了散修也有不少宗门弟子,他们若是回去之后把这事儿一上报,那这些宗门的面子上也不好看,金沙公子觉得自己亲手处理了这些人就算是对那些识趣宗门地回报了。

本来事情的发展就要按照金沙公子的想法进行下去了,可是这一天,却突然发生一些小意外。

天刚亮,金沙公子就接到了分堂的传讯,说是要处理一项紧急任务,可分堂又实在抽不出人手,而那项任务的地点距离他这里不太远,所以想暂借霍健等六人去处理那个突发任务,等任务完成后再回来继续帮忙。

金沙公子对分堂的这个安排很不满意,但分堂堂主名义上的级别却是在他之上,而且人家好言相商,给足了他面子,让他想拒绝都没处下口。

好在这边的炼化早已步入了正轨,那百多名俘虏身上也都设好了禁制,肯定反不了天,这六人离开倒也无伤大雅。于是金沙公子大手一挥,给霍健六人放了大假。

却不想这六人走了不久,金沙刚刚开始例行修炼,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名黑衣人,竟试图击破他的炼神法阵。

这也就是那人只有筑基期的修为,比金沙公子的实力要差得多,被金沙当即发现并阻止,否则真要是被她把法阵击破,金沙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没错,那个“她”毫无疑问是一名女修。

那人身着肥大的黑袍,又极力遮掩,但金沙还是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名女子,而且是一名年轻女子,一名灵魂都散发着香气的年轻女子。

金沙使劲抽了抽鼻子,对于最终没能留下那名女修感到了深深的遗憾。

话说对于这个结果,金沙公子也是感到十分意外。就凭他的修为,就凭他那一身宝贝,竟然连一个筑基期的修士都留不下?这种事儿他之前连想都不会去想,虽说这里面肯定有事起仓促的原因,但那名女修的实力也绝对不是平常筑基修士可比。

金沙的脸上露出了邪笑:“这个……女人,不寻……啊……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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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陈樱的纸鹤

钱阳狠狠地伸了个懒腰,随后艰难地睁开了双眼。他这一觉睡得真是天昏地暗,浑身都酸酸麻麻的,却格外舒爽。

扭了扭脖子,钱阳抬眼就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陈樱,一惊之下,睡意顿消,慌忙起身整了整满是褶皱的衣袍,他觉得在美女面前这么衣冠不整的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师弟睡好了?”陈樱忍着笑故意摆出一脸正经的样子。

“咳……睡好了,睡好了!”钱阳有些尴尬,他实在没想到陈樱竟然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他睡觉,一时间心中倒是很有些忐忑:我睡觉不打呼噜吧?我睡觉不流口水吧?我睡觉会不会一直张着嘴啊?

陈樱当然看到了钱阳的手足无措,不过善解人意的她自然不会拆穿,只是不动声色的把话题转到了别处。

“师弟于垂钓方面的天赋实在令人艳羡,才这么几天就有如此大的进步,日后的成就必然不同凡响。”

“师姐谬赞了!”钱阳的脑子还没完全醒过来,只是随口应着。

陈樱轻轻一笑,将前日何斌交给她的玉简拿出来递给了钱阳,说道:“趁你这几日钓鱼的时候,大斌将他这些年垂钓的心得都记录在了这里,并嘱我交给师弟,希望能够对师弟有些许帮助。”

“啊?”钱阳一怔:“那块石头这么大方?”

陈樱捂嘴轻笑:“我家大斌对师弟还是很欣赏的,只是他那人楞惯了,又不会说话,师弟别和他一般见识。”

钱阳有些迷茫的接过玉简,心头忍不住开始反思自己对何斌的态度。

话说何斌这人实在是长得很难看,人又不讨喜,连钱阳这种好脾气的人都对他摆不出笑脸。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讨厌的人,做的事情却让人很是感到温暖。他对陈樱那发自肺腑的关爱自不用多说,就连对钱阳这个素昧平生的人也是实实在在,攒了一辈子的心得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拿了出来,这令钱阳顿觉汗颜。

钱阳觉得这卷玉简有些烫手,想想自己对何斌的态度,再看看手里的玉简,他的脸上实在有些挂不住。

“何师兄在哪呢?我去向他当面致谢吧!”钱阳开口道。

陈樱却笑着摇了摇头道:“你向我致谢就好啦,我帮你转达!”

钱阳坚持道:“我这些日子对何师兄的态度实在是……我还是当面向他致谢并表达一下歉意吧!”

陈樱忍不住笑出了声:“钱师弟想多了,致谢啊致歉啊都没那个必要,大斌并不在意那个,而且……我觉得你们两个交流起来可能有些困难,若是因为致谢再弄个不欢而散,那真是……呵呵。”

“呵呵?”钱阳被陈樱呵了一脑门子汗,心说我好歹也是一个成年人,去致谢还至于能弄得不欢而散?可是转念一想到何斌那张臭脸,顿时觉得,陈樱说的恐怕距离事实并不遥远。

“那……也好吧!那我就多谢师姐和师兄了。”钱阳正色一礼。

“哪来那么多繁文缛节,些许小事,师弟不必挂在心上。”陈樱洒脱地挥了挥手,随后话题一转:“不知师弟此后有何打算?”

“打算?”陈樱话题转的太快,钱阳明显有些跟不上,挠了挠头才道:“我先看看玉简,然后再去河边试试手,争取早日将垂钓技巧熟练掌握吧!”

陈樱一怔,很明显,钱阳的答案并不是她想听到的。

踌躇了一下,陈樱道:“垂钓技巧的熟练并非一日之功,欲速则不达,依我看,师弟倒不如静心沉淀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再想这垂钓的事儿,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是这样么?不是应该趁热巩固一下么?”钱阳有些犹豫,他钓鱼的瘾还没过足,这刚钓上了一条鱼就不让他钓了,他心里得有多痒啊!

陈樱又道:“师弟这是沉迷了?若是如此那恐怕更应该休息一段时间了。”

钱阳摇了摇头:“沉迷倒是不至于,只是还没学会就中途搁置,心下有些不甘。”

陈樱笑了笑:“还说不是沉迷?师弟听我的吧,先别想钓鱼的事儿了,找些其他的事情做做,想来师弟这名门弟子不至于闲到无事可做吧?”

钱阳皱了皱眉:“我倒是有个宗门任务要去做,却也不急,要不,我再想想吧!”

陈樱低头沉默,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钱阳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做错了什么。人家好心好意劝自己,结果自己完全不顾人家的善意偏要坚持,这叫什么事啊!听人劝吃饱饭,算了,自己还是乖乖做任务去吧!

钱阳刚要开口,陈樱在这时却刚好抬起了头,面露难色地道:“我和你何师兄这几日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师弟在这里只怕有些不便。”

“啊?”钱阳要说的话顿时被噎在了喉中,师姐这是开口赶人了?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赶紧说道:

“哦!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做任务吧!这些日子打扰到师兄师姐了,钱阳万分抱歉。”

陈樱满脸歉意:“师弟何来打扰之说,只是我和大斌的确琐事缠身,此次招待不周,还请师弟万勿介怀,过些日子,若是还有机会,我再向师弟赔罪。”

钱阳连忙摆手:“师姐言重了,是师弟承了师兄和师姐的情,改日必有所报。”

陈樱摇头:“相识即是缘分,师弟别有太多挂念。”

钱阳默默点了点头:“那我这就告辞了!”

陈樱也不再客套:“改日再见!”

“告辞!”钱阳抱了抱拳,转身沿着河边向东而行。

而陈樱则留在原地,满脸彷徨。

钱阳这次走得很有些仓促,沿着河走了小半日,心思还留在那座小屋前没能抽离开。

他此时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他很清楚自己最后其实是被赶走的。他不由得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是有多招人烦,就连陈樱那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都忍不住直言自己碍事。

按说不至于啊!钱阳回想自己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他只是刚到时进屋和何斌陈樱聊了一阵,还顺便帮他们解决了谁先筑基的问题。此后一直在河边钓鱼,再没打扰到他们,河边那么多钓鱼的跟他们也完全没有关系,不喜欢我完全可以不用管我呀!

可是以钱阳的感觉,何斌陈樱对他绝对没有讨厌的意思,否则也不会连垂钓心得都送出来了,况且钱阳自觉也不是那种讨人嫌的人,怎么最后就灰溜溜地被人赶出来了呢?

那就是陈樱和何斌的确有事要做,而他在那里确实不方便。可是这对老夫老妻能有什么事儿非要背着人的呢?就何斌那张大嘴,连筑基这么大的事儿都瞒不住,还能有什么事可以丝毫不漏口风?

而且看陈樱的表现,这件事恐怕相当急迫,否则她也不至于在自己睡觉时一直等在一边,自己刚睡醒就迫不及待地送玉简赶人。

好吧!钱阳觉得自己就是闲的,人家两口子有什么事儿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自己老老实实去做任务就完了,实在想钓鱼就在河边钓呗,灵河这么长,哪还找不到个坐人的地方!

钱阳的脚步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就找了块大石头坐在了上面,他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干什么,就这么傻乎乎地跑下去那真是比何斌都要楞了。

“不对呀!”钱阳一想到何斌,顿时就想到了之前被他刻意忽略的一件很奇怪的东西——陈樱的纸鹤!

修炼其实是件很无聊的事情,很多人都会有意无意地找些消遣的东西,陈樱这种闲人玩玩纸鹤什么的更是再正常不过。

那纸鹤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若钱阳就是一个普通的炼气期修士,那他绝对不会发现任何异常,想来陈樱也知道此点,所以摆弄纸鹤的时候完全没有背着他的意思。

可偏偏钱阳就是个坏人,他从出门开始就完全没打算以真实实力示人,他那身青袍根本无法改变他是一名筑基期修士的事实。以他的修为,在看到纸鹤的第一眼就发现其中隐藏着一道空间道标。既然有空间道标,那就说明陈樱放飞的纸鹤是有其固定目的地的。

“你知道吗?纸鹤都是有灵性的,它们都知道自己最终该飞向何处!”

这是陈樱的原话,想来也是她的心声。钱阳当时就从中感受到了陈樱的哀怨,或者还有一些犹疑。

交浅勿言深。

萍水相逢,钱阳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开口问空间道标的事儿,这世上谁还没点儿不愿告人的隐秘,既然与己无关,那就闭口不言吧!

钱阳当时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只奇怪的纸鹤,但此时闲了下来,他忍不住开始重新思考那只纸鹤所隐含的讯息。

毫无疑问,陈樱师姐是把纸鹤发给了某个特定地点的某个人,目的应该是传递信息。至于传递的是什么信息,钱阳没有可能猜到,他也不去浪费那个脑细胞。但是他可以猜测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那就是,陈樱和别人互通讯息,何斌那个夯货到底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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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威逼

并非钱阳不厚道,但他就是觉得陈樱这件事儿一定是背着何斌的。

要说和人互通讯息,其实办法有很多,没必要非得要用纸鹤这么唯美的东西吧?这明摆着就有掩人耳目的意味藏在里面。至于掩谁的耳目?那还用说?听陈樱话里话外的意思,她玩纸鹤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掩的肯定不是钱阳的耳目。

而且带空间道标的纸可是很昂贵的,虽说散修不至于玩不起,但很难想象何斌陈樱这样攒了好几十年才攒出五千灵石的散修,竟然会拿带有空间道标的纸鹤作为日常通讯所用。

“这里边一定有事!”钱阳下了定论,不过有什么事儿跟他也实在没什么关系,还是做任务去吧!钱阳起身欲走。

“可是,那会是什么事儿呢?”某人的八卦之魂再一次燃烧起来,犹犹豫豫地就是迈不动步。

“别是有什么狗血的事要发生吧?”钱阳想到了陈樱那妩媚的身形和美艳的面容,不由得开始了漫无边际的联想。

良久之后,钱阳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愿意相信陈樱这么好的人会做出什么不靠谱的事情来。

“可是,这说不通啊!”钱阳陷入深深的纠结当中。

而此时的陈樱正坐在房门外的台阶上,双眼无神地落在空地处,整个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抖动。

天色越来越暗,终于,何斌满脸喜色地从河畔归来,隔着老远便看见了坐在那里的爱侣,扯着嗓子便喊:“小樱,小樱,我真的得了个好东西,你快来看!快来看!”

陈樱的娇躯一震,缓缓抬起头,露出了满含泪水的双眼。

“小樱?你怎么啦?”何斌满脸诧异,不知道陈樱怎么好端端地就哭上了。

陈樱俏脸煞白,微微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目直视着何斌,目光里满含柔情。

“小樱?出什么事了?你快说话啊!”何斌急了一脑门子汗,扶住陈樱肩膀轻轻的摇晃。

陈樱却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突然,何斌身后传来了一个完全令他意想不到的声音,语气也是懒洋洋的令人万分讨厌:“她不想说话,你总晃她做什么?”

“谁?”何斌吓了一跳,连忙回身查看。

可他刚一回身,就听见耳边“刷刷刷”几道风声,数道身影凭空出现,将他和陈樱死死围在当中。

何斌将陈樱护在身后,将这些不速之客仔细打量了一番。

他的身周一共有六人,统一的黑色长袍并黑巾掩面,一看便是来者不善。何斌暗暗探查了一下这几人的修为,心中瞬间惊惶不已。

何斌刚刚筑基成功,法力大进,正是志得意满之时,面对六名黑衣人,他反倒很有几分跃跃欲试。可他这一探查不要紧,竟然发现这六人的修为没有一个在他之下,为首那个更是不知道要高出他多少。

“你们想要如何?”何斌紧紧攥着陈樱的手,虎目圆睁。

为首黑衣人的语调还是懒洋洋的不带烟火气:“道友莫怕,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刚才路过时听道友说得了一件什么好东西,一时心痒,想要借来看看。”

“道友在开玩笑?”何斌手腕一翻,一根粗壮的铁棍便出现在了手中。

黑衣人的眼睛明显带上了笑意:“识时务者为俊杰,破财消灾,道友还是莫要抵抗了吧!”

何斌重重地哼了一声:“何某从小便不知何为时务,都是筑基期,你们以为人多就吃定我了?”

黑衣人摇了摇头:“正是因为在下不觉得吃定了道友,所以才劝你最好不要抵抗。”

何斌寸步不让:“凭什么?”

黑衣人耸了耸肩:“同为筑基期,我知道你若是铁了心拼命,少不得会给我们带来些损伤。”

“既知如此,你们就不要逼我!”何斌把铁棍横在身前,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黑衣人却接着说道:“我们本意并不想和你死磕,但道友可能不明白,我们对你手中之物是志在必得。我们等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放手,即便会有些许损伤,也只能怪造化弄人。所以说,道友的东西肯定是保不住的,既然如此,我觉得还是不伤和气的好。”

“我刚刚得到的东西,你们跟我说等了这么多年?”何斌满脸鄙夷。

黑衣人对于何斌的鄙视完全不在意,仍旧不咸不淡地在那缓缓说着:“道友此言差矣,那东西是你刚刚发现,却不是你刚刚得到。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何——师——弟!”

“什么?”何斌虎躯一颤,眼睛逐渐眯了起来:“多宝宗?竟然真的是你们?”

黑衣人这回反倒闭了嘴,只是不着痕迹地向前迈了两步,进一步压缩了何斌身前的空间。

“我的家人都去哪了?”何斌压着胸中怒火,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

黑衣人摇摇头:“这个问题道友怕是问错人了,我们若是知道你的家人在哪,又何必苦苦等着你筑基!”

何斌楞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可脸上的怒意却丝毫不消:“强抢附属家族的东西,你们也真拉的下来脸!”

黑衣人皱了皱眉:“我也不过就是个听命行事的小人物,道友就别难为我等了。终归还有一份香火情,东西放下,人走吧!”

“你做梦!这东西我宁可现在就毁了,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这等小人得到!”何斌气坏了,都强抢上了还好意思说什么香火情!

黑衣人无所谓地抱了抱拳,语气也没有丝毫敬意:“道友宁折不弯着实令人钦佩,可东西再好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终归比不得身边的人珍贵。”

何斌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什么意思?”

黑衣人耸了耸肩:“我们拿到想要的东西,便可回去交差。若是拿不到东西,那就只有杀人泄愤了。道友肯定是不怕死,可是,这么漂亮的师妹若是就这么香消玉殒,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何斌头上的汗瞬间便流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看陈樱那精致的面庞。只见陈樱依旧双眼无神地含泪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与她没有丝毫关系。

何斌此刻也顾不得探寻道侣反常的原因了,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如何破开眼前的死局之上。

那黑衣人依旧在那里喋喋不休:“其实你那件东西也说不上有多重要,你们何家拥用那么多年,又起了多大的帮助?现在何家都没了,你拿着它更是没有什么意义。像这种东西,在某个人手中就是浪费,只有交到宗门手中推广开来,才能体现出价值。”

何斌静静听着黑衣人的话,想从中找到破局的可能,可是他越听就越觉得希望渺茫。从这人的话中,他很容易就知道,多宝宗对他们家传承下来的这件东西知之甚详,那么想让他们放弃的可能性就趋近于无。

黑衣人还在继续劝说:“拿一件对自己用处不大的东西换两条人命,还能顺便使这件东西发挥最大的效用,此等顺应天道、积累功德的机会真是不可多得,道友就别犹豫了吧!”

这黑衣人说的是口干舌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絮叨了,可是这些话他又不能不说。想从别人手中抢一件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打架他不怕,他怕的是对方一见不敌,随手就把那东西毁了。东西若是没了,他的任务可就彻底失败了,那时再说什么都晚了,所以他只能苦口婆心地劝慰,希望能够打破眼前这大块头的心理防线。

他这番话算得上入情入理了,可惜对何斌的作用却相当有限。何斌为人憨直,思考问题也是一根筋,这种一根筋的人往往是最难被说服的。

何斌的想法很简单,那就是他眼前这些都是坏人,坏人说的话能相信么?当然不能!抱着这个心态,黑衣人那巧舌如簧背后最大的漏洞很容易就被他找到了。

“我把东西给你,你会放我们走?”何斌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黑衣人的谎言。

“当然!”黑衣人下意识地遮掩,可一看见何斌嘴角的嗤笑,他的谎话就再也编不下去了。不过这人倒也干脆,既然骗不了,那索性就大方承认:“好吧!你身为何家人,我肯定不能放你出去嚼舌根。但你若是肯交出东西,那我以道心起誓,必定放你身后这位师妹安然离开。”

“我不信!”何斌梗着脖子道。

黑衣人咬了咬牙:“你不信没关系,只要这位师妹相信就好。这位师妹,你怎么说?”

陈樱完全没想到,黑衣人竟然在这时让她开口,满面惊诧的同时,一股发自内心的悲愤勃然而发:“我也不信!”

“你……”陈樱的回答大出黑衣人的预料,一时间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对答。

陈樱的话却还没说完:“你们不过是想要东西而已,又何必喊打喊杀,我让大斌把东西给你,并保证他今后再不会提起此事,这样还不行吗?”

黑衣人皱眉思索,他思考的却不是是否要放何斌一条生路。宗门下了死命令,何斌是一定要死的,他现在是在思考是不是要再说一个谎话先把人稳住。

何斌这时却开了口:“你们放她走,等她安全了,我把东西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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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棋子的反抗

何斌开了口:“你们放她走,等她安全了,我把东西给你们。”

黑衣人眉毛一挑,觉得这个提议还是有点意思的,便开口道:“可以,我们放她走,并保证不再追究。但你得保证不毁坏东西,否则天元大陆虽大,我们也必然会找到她杀之泄愤!”

“可是我把东西给了你,你怎么保证不会追她灭口?”何斌又道。

“这个……”黑衣人感觉一阵牙疼,这个问题是在是太难答了。因为他说的本就是实话,他根本就不会去追杀陈樱,可偏偏不追杀陈樱的理由却又不能对何斌说。

这样一来他就需要用一个谎言去证实一个事实,这简直是太让人尴尬了。

黑衣人在那纠结,这边陈樱却突然扯了一把何斌的袖子道:“把东西给我!”

“啊?”何斌一愣,随即点了点头,掏出一颗血红色的珠子交到了陈樱的手中,他对于陈樱的话从来就没有任何抵抗力。

陈樱把珠子单手托在眼前,看向那个黑衣人,脸上露出了嘲弄的表情:“你看,东西就在这儿。我说要,他就会给我,很简单是不是?”

“这个……”黑衣人明显怔在了那里,嘴接连张了好几下才缓过劲来:“那师妹把珠子拿过来吧!”

何斌已经傻了,完全不明白陈樱在和他们说些什么。

陈樱眼角的泪已经干了,竟展颜一笑:“我突然不想给你们了呢!”

黑衣人呆了一呆:“师妹不要开玩笑!”

陈樱嘟了嘟嘴:“你们一定不会放过大斌是吧?”

黑衣人看着陈樱那诡异的表情,没来由地心中一阵发慌:“师妹不要冲动,一切都好商量。”

“好商量?”陈樱翻了个白眼:“那你来之前怎么就不和我好好商量呢?”

何斌这下可听明白了,原来陈樱和这些人竟然认识!

“小樱,这是怎么回事?”何斌急着问。

陈樱轻轻拍了拍何斌的手没有回话,而是继续向着黑衣人道:“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们放大斌走,我和你们一起回去。否则,这珠子,我现在就爆了它!”

“师妹如此行事,可想过后果?”黑衣人的声音沉了下来。

“哼!你们如此行事,又何曾想过后果!”陈樱毫不示弱。

“小樱!”何斌使劲扯了扯陈樱的衣摆,大声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衣人带着些许怜悯看向何斌:“怎么回事?我们这么多人耍你玩呗!”

“闭嘴!我没问你!”何斌直勾勾地望向陈樱,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沉吟良久,陈樱从何斌手里挣脱开来,缓缓叹了口气:“就是我们在耍你玩呗!”

“什么?”何斌张大了嘴。

陈樱面露冷酷:“你以为我会喜欢你这个笨蛋?别傻了!我从小就讨厌你,你会不知道?我当初下山陪你逃亡你就不觉得奇怪?”

“小樱……别……”何斌突然开始后悔去询问这一切,颤抖着双手竟试图阻止陈樱说下去。

陈樱将他一把甩开,接着说道:“多宝宗早都知道你们何家传承了一个大秘密,正待动手之时却意外走漏了风声。没想到你们何家也够果断,竟然连夜举家迁移,再无踪迹。宗门正在犯愁之时,却不想你竟然送上门来。不过我们知道,那时的你对秘密一无所知,于是便暂时放你一马。”

陈樱喘了口气,接着道:“按照我们所知的情报,何家子弟在筑基时便会自动凝聚出一颗血脉珠,何家的秘密全都藏在里面。于是,宗门便派我长期隐藏在你的身边,并随时向宗门汇报你的近况,一直到你筑基为止。”

何斌满眼地不可置信:“你和我在一起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血脉珠?”

“当然!”陈樱眼都不眨:“现在珠子我拿到了,也该回宗门复命了。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也不难为你,你走吧!”

听了这话,那边的黑衣人连忙插口:“师妹……”

“你闭嘴!”陈樱一声娇叱,把手中的珠子使劲紧了紧。

“别……别……,我不说话就是!”黑衣人当场怂了。

“不对,这不可能,你骗我!”何斌完全不愿意相信陈樱所说。

陈樱摇了摇头:“事实就在这了,宗门派来接应我的人都到了,你还有什么不信的。”

一边说着,陈樱一边抬眼看了看为首的黑衣人:“这位应该是霍健师兄吧?”

那黑衣人点了点头。

陈樱耸了耸肩,示意何斌自己所说不假。

何斌凝望着陈樱的双眼,试图从中找到些什么,结果看到的却只有冷漠。

“你不走是不是?”陈樱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我去哪啊?”何斌茫然地摇摇头。

“噗嗤!”一旁的某个龙套黑衣人突然不合时宜地笑了出声,这就是何斌的家,你还让他去哪啊!

听了这一声笑,陈樱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凄凉:“好吧,那我走了,你……保重。”

“别,小樱,别走。”何斌从来都没想过可能有一天会失去陈樱,这一刻突然到来,他根本就无法接受。

陈樱却不理他,紧紧握着那颗珠子大踏步的走开,同时对着那些黑衣人说道:“你们六个跟我一起走,站在我身前,让我能看到你们!”

霍健面露犹豫,上面给他的任务是得到血脉珠,并且除掉何斌。可现在看陈樱的架势,这是要死保何斌一命了。

要是这么顺了陈樱的意而放过何斌,那罪责虽说是陈樱担了,但是他的任务弄成这样,功绩什么的也彻底泡汤了,那他大老远跑这一趟是为的什么?

这趟差使是怎么回事儿,霍健心知肚明。宗门三十年前便派陈樱潜伏到何斌身边,要是任务顺利的话,得到血脉珠之后的功劳肯定都是陈樱的。

可谁知这二人在中州辗转一阵之后,竟然来到了大陆东部,并长久地驻扎下来。大陆东部与中州相隔万里,若是有些什么突发情况也不好处理,于是宗门便让陈樱平日里将任务情况向位于大陆东部的分堂汇报,位于中州的宗门则做了甩手掌柜。

本来这也无妨,分堂处理的就是大陆东部的事务,像这种情况多了去了。可是谁能想到,这任务一做就做了三十年。中州那边的任务主管换了一批又一批,多年下来,什么何家,什么血脉珠,什么陈樱,早已被他们压到了箱底。

倒是分堂这边时常能接到陈樱的汇报,这血脉珠的事也时刻记在他们心里。苦苦等了三十年,那日陈樱终于来信说何斌筑基,分堂这边顿时就鸡飞狗跳了。

本来按照正常的程序,陈樱会伺机从何斌那拿到血脉珠,然后分堂派人接应,只要将血脉珠护送回中州的多宝宗,这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

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分堂的堂主敏锐地从这件事中寻到了一个契机,一个大捞功绩的契机。

关于血脉珠中的秘密,分堂堂主多少知道一些,他很清楚,这项秘密对于宗门的意义相当重大。若是按照正常的过程,陈樱拿到血脉珠并带回宗门,那功绩自然大部分都会落在陈樱头上,他的分堂顶多也就算完成了微不足道的协助,功劳不值一提,但若是换一种方式完成任务,那结果就会大大不同。

于是分堂堂主在得知何斌已然筑基之后,迅速更改了任务方案,他派出了手下最得力的霍健,让他在第一时间赶赴何斌的住所,任务目标只有两个——杀人、夺宝!

这样一来,在他拿到血脉珠之后,就可以向宗门大肆夸大自己的功绩,整个任务过程就会完全变了一番模样。那就是陈樱在他的英明领导下,潜伏在何斌身边三十年,而他则时刻指挥着陈樱每一步的行动细节。在何斌筑基后,他第一时间派出得力人手抢夺到血脉珠,并将何斌灭口,免除了一切后患。

你看,同样的事情,只因为一点点的改变,陈樱潜伏三十年的功劳就会完全转移到分堂堂主的头上。到了那时,宗门得到早已忘却多年的宝贝,自然要对参与任务的所有人员论功行赏,而其中的大头,便会理所当然的落到三十年如一日始终坚定指挥这场战役的分堂堂主头上。

多么完美的结局!堂主大人以为这次捞到了便宜,却不想,正因为他的贪功,使得事情的走向完全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在他看来,潜伏在何斌身边的陈樱只是一颗棋子,他当然不会有闲心去揣测一颗棋子的想法。

可惜,这颗在大人物看来微不足道的棋子,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共同生活了三十年,何斌对陈樱掏心掏肺,那真是顶在头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何斌对她的爱和依赖,陈樱又岂能不知。

她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拿走那颗珠子是她的使命,甚至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对此她早已认命。但是,她绝对不能接受何斌因她而死。

以陈樱对何斌的了解,何斌对那珠子可能根本就不甚在意,只要她坚持,何斌甚至可能会同意把那珠子亲手送去多宝宗。比起多宝宗熬心竭力所图的宝贝,何斌唯一在意的就是陈樱!

所以,在陈樱发现宗门竟然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而打算杀人夺宝时,他出离愤怒了,她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忠诚和坚守换来的竟然是无情的践踏!她的苦难和纠结在那颗不知所谓的珠子面前竟然一钱不值!

这世间唯一在乎她的,竟然还是那个被她算计了一辈子的人。

陈樱不能看着何斌死在她面前,于是,她爆发了。

她不知道她的爆发能换来什么样的结果。

但,她就是要爆发。

第十四章 强盗鸟

陈樱的选择霍健始料未及,他清楚,保住血脉珠肯定是第一选择。但就这么灰溜溜地被陈樱挟持,就会使他们堂主的算盘完全落空,而他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怎么办?

霍健不愧是分堂的骨干,处理问题的思路相当清晰。他们分堂来了六个人,实力上占据绝对优势,那何斌和陈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他们手掌心,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二人一时想不开偏要拼个鱼死网破,再把血脉珠毁了,那就彻底完蛋了。

但是他也没必要过于担心,因为血脉珠就是那二人最后的倚仗,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轻易将其毁坏。最起码,只要他们六人不出手硬抢,血脉珠就应该是安全的。

看着陈樱缓缓走出了包围圈,并且示意他们六人一起撤离,霍健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他一边作势举步假装同意撤离,一边语气古怪地开了口:“师妹真是心善,你与这何斌今生肯定也不会再见了,还这么用心护着他,着实令愚兄钦佩不已。”

陈樱皱了皱眉,不知道霍健突然说起这个做什么,可傻呆呆楞在一边的何斌一听这话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何斌不在意别的,可他一听说今生再也见不到陈樱,顿时就发了疯。他完全不顾旁边虎视眈眈的黑衣人,几步就冲到了陈樱身前,一把拉住了陈樱的胳膊喊道:“小樱,你真的要回多宝宗吗?那里有什么好?你不是经常说不喜欢那里嘛!”

陈樱身体隐晦地顿了顿,随即便要挣开何斌的手,可这次却没有成功。

霍健偷偷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这六人便像完全没看见这边的冲突一般,纷纷抬眼望天。

陈樱叹了口气对何斌道:“别傻了,我都是骗你的,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为的就是这颗珠子。只要带着它回到宗门,所得的功勋甚至够我直接冲入金丹期,而且以后也再没有人会欺负我。你说,我为什么要留下来?”

何斌却摇摇头:“你和我在一起也没有人会欺负你啊!你若想进入金丹期,我们一起努力,终归也是有办法的,你又何苦要回宗门受人闲气!”

何斌傻傻的话语这次真的让陈樱呆住了。是啊!她当年就是因为在宗门过得不开心,所以当这项不怎么合她心意的任务摆在面前时,她才没有强烈抵触,并且还希望能够通过完成任务来摆脱当时的困境。

可是这些年和何斌在一起,她却成功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安逸和温暖,这难道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么?那她为什么还要舍本逐末地试图用功勋去换取她本来已经拥有的东西呢?

陈樱后悔了,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以这么个身份来到何斌身边,后悔自己为什么一直忘不掉卧底的身份。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一步步把自己的幸福亲手葬送。

如果自己当初真的是偷跑下山的该有多好,如果自己早些想通这一切,安心与何斌做一对隐居的散修该有多

好。自己怎么就放不下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怎么就会鬼迷心窍般为了些无谓的追求而把自己陷入如此田地。

可惜,此时说什么都晚了,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能保住何斌的性命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已经没有权利去奢求更多。

可是,何斌愿意接受她的安排么?

强忍住眼中的泪水,陈樱换了一个劝说方式:“大斌,听我的,我们首先要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我是你的妻子,永远都是!”

“咦?”霍健一听这话,突然意识到不好,他本是故意用话刺激何斌,想从这个愣货身上找点变数,可她却想不到陈樱三言两语竟然就要说服何斌求生了。一名筑基期修士若是一心想要逃生,再加上陈樱在旁边以血脉珠胁迫,还真有可能被何斌就此逃掉。

霍健也是足够果断,一看事情就要脱离掌控,立刻咬了咬牙,趁着何斌与陈樱的精力都集中在对方身上时,一件精致的黄金色小锤脱手而出,以奇快的速度准确击打在了陈樱拿着血脉珠的那只手腕上。

“啊!”陈樱完全没料想到霍健竟会突然出手。她不过是一名炼气期的修士,还不以战斗见长,面对筑基后期修士的偷袭哪里有半分抵抗的余地。

陈樱只觉得腕上一麻,手上就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血红色的珠子从手中轻轻滑落。

“上!”霍健一声暴喝,六名黑衣人如箭般冲向陈樱二人。

陈樱无能无力,何斌却不然。

刚才陈樱的话狠狠击中了他的心防,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是陈樱说的,他都愿意去相信。

“活下去!”

何斌确实憨楞,但绝对不笨,而且你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一名筑基修士的战斗智慧。

血脉珠从陈樱手中滑落的瞬间,何斌就反应了过来,只见他微微探身,轻舒猿臂,抢在黑衣人到来之前一把捞住了珠子,随后停也不停,甩开膀子就把血脉珠朝着远方灵河的方向抛了出去,口里还大喊一声:“给你珠子!”

话音还未落,何斌就已经夹着陈樱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速遁逃。

“尔敢!”正在前冲的霍健脑门上瞬间就见了汗,这要是真被何斌把珠子扔进河里,他就真是百死莫赎了。在血脉珠和何斌的性命之间,霍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踏步拧身,霍健转身地动作轻巧飘逸,朝着珠子飞去的方向就奔了过去。其他五名黑衣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丢了珠子的罪责他们谁也担不起。

何斌的臂力没得说,珠子被他抛得又高又远,看起来落点很可能就在灵河左近。霍健拼了命的狂奔,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跑得这么快,一时间只觉得体内的灵力竟似有要暴动的趋势,就连脚下那双提升速度的灵器靴子也发出了吱吱呀呀的惨叫。

好在霍健初步判断,以他的速度应该可以赶在珠子落

地前先赶到岸边,只要拿到了珠子,那对狗男女……哼!

霍建判断的没错,在他冲到岸边的时候,血脉珠正好从高空开始坠落,看看方向,再看看速度,想来一个呼吸之后,就会正好落到他的身前。霍健的眼睛眯了起来,面巾遮掩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可就在这时,变生肘腋。

在河边的某块巨石之后,突然凌空腾起一只巨大的鸟,这只鸟儿通体浅褐色,翼上近黑而翼下灰白,还长着一张巨大的黄喙,看起来身形健硕,凶悍异常,竟似有二阶以上的实力。

只见那鸟儿甫一展翼,便已离地十数丈,再一挥翅膀,就瞬间接近了空中的血脉珠。

在地面六名黑衣人的注视之下,那鸟儿骚包地在空中做出了几个极具观赏性的翻滚,轻巧地让过了下落的珠子,随后一声唳叫,头下尾上再次疾加速,用一个漂亮的俯冲追上了珠子,张开大嘴,一口将珠子吞进了嘴里。

吞了珠子还不算完,这鸟儿竟然还挑衅地斜睨了下面几人一眼,然后嘲笑般地发出一声鸣叫:“唳!”

地面上几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鸟儿在空中转了个方向,扑扇着翅膀消失在了云山雾海之间。

霍健傻了,他旁边那些黑衣人也傻了,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就在即将功成之际,会有一只强盗鸟横空杀出,将他们的战利品轻松卷走。

怎么办?

一个黑衣人想都不想,手在腰间一抹,一架单人飞舟便凭空出现,黑衣人腾身而起,直接落在了飞舟之上。

霍健的眼皮跳了跳,暗暗叹了口气,随即道:“你们几个去追那只鸟,小三儿跟我去追何斌!”

霍健现在心里有一种想骂娘地冲动,好好的珠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没错,比起他那个天真的同伙,霍健早早就明白,珠子肯定是追不回来了。你让修士驾着飞舟去追击一只同阶的鸟?你是傻了吧?且不说他们那宗门的制式破飞舟能不能追的上,就算人家让你追上了又能如何?

在天空中,乘着飞舟的修士根本就是靶子,那只鸟可以轻松把他们几个玩到生活不能自理。而且天上可不只是那一只强盗鸟,迷雾森林是闻名天下的禁飞区,修士飞到空中,用不了多久就会招来大批的飞行灵兽,一鸟一口唾沫就能把人淹死在汪洋大海中。

可是珠子丢了又不能不追,否则回去以后怎么交代?就说自己看着那鸟儿叼走了珠子,然后什么也没做就回来了?那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于是霍健只能派人试着去追一下,说好听点儿叫尽人事听天命,说难听点儿其实就是用四个同门的小命给他自己换一个说法,最起码回去他可以说自己已经尽力了。

当然,他和那四个同门无仇无怨,平日相处的也算过得去,霍健从内心里希望这几人最终能够平安无事,他甚至愿意为他们虔诚地焚香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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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板砖狂魔

霍健把追鸟的苦差事吩咐给了同门,而他自己则叫上了小三儿一起去追何斌。毫无疑问,何斌才是他的最后希望。现在珠子已经没了,但是珠子里藏的秘密何斌一定是知道的,只要能活捉何斌,那就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

霍健早已到了筑基后期,自认收拾何斌不在话下,而且他还带上了筑基中期的小三儿,为的就是不再出现任何意外。

他这回可真是想清楚了,自己一方实力明显占优,何斌身边还有个没有战斗力的拖油瓶。最重要的是这次没有了血脉珠的掣肘,他只要以陈樱的性命相胁,不怕那个夯货不就范!

只要活捉了何斌,他就算对宗门有了交代,至于宗门能不能从何斌口中逼问出什么,那就不归他负责了。事情都已经弄成了这样,他也不再奢求什么奖励了,只要能把这件事儿对付过去,他就算是捡了大便宜。

回头再说何斌,他扔出血脉珠之后,用胳膊夹着陈樱就往森林里跑。方向什么的他已经顾不上了,哪里林木茂盛他就往哪里跑,哪里树丛细密他就往哪里钻。这样一来,可苦了缀在他身后的那些人。

灌木丛钻起来真是一点都不舒服,不过何斌为了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不在意那些许的不舒服。霍健和他家小三儿为了挽救自己的前程,遭点罪也认了。可某人钻灌木丛可是钻的一肚子火:

“我这是图点儿啥啊!我为什么要追他们呀?我追上去要干嘛啊!我不追了行不行呀?”

牢骚只管发,但某个可怜的青年还是无奈地跟了下去,得了便宜就跑这种事儿他可真是干不出来。

何斌的身法真是糟糕透了,作为一个散修,想学点什么都得自己掏腰包。他当年实在受不了自己在身法上的短板,才勉为其难花钱给自己补了个漏,不过那种垃圾身法连名字他都懒得提起。

身法差劲,修为最低,胳膊底下还夹了个人,尽管何斌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终归还是被凭空出现的一扇超大门板挡住了去路。

放出门板的正是小三儿,他们多宝宗以炼制法宝闻名于天下,门下弟子手中也是从来都不缺各种用途的宝贝。

何斌的脑袋在门板上撞出了一个大包,调转方向打算继续逃跑,可那门板如长了眼睛一般再次横在了他的身前,何斌再转,抬眼便看见了身前的两个黑衣人。

“血脉珠已经给你们了,难道还不肯放过我们吗?”何斌的声音中满含着悲愤。

霍健默然无语,心说我要是拿到了珠子直接就把你砍了,还听你废什么话!

何斌见这二人不说话,心中更加憋闷了。他就是个直肠子,平日里心中有火绝对不会强压着,可今日实力不济,他不得不强忍着动手的欲望,但忍到此时,早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是你们逼我的!”何斌将陈樱轻轻放下,在怀里一摸,两个水坛子对着两个黑衣人就砸了过来。坛子一出手,他将铁棍一竖,整个人也随着坛子冲了上来。

“什么玩意儿?”霍健和小三儿哪见过打架先飞水坛子的,心说这别是什么会爆炸的高科技吧?两人不敢硬接,朝着两个方向分别闪过。

水坛子落地“啪啪”响,却没有想象中的能量爆发出来,而紧随其后的何斌这个时候也冲了上来。

何斌恨疯了那个说话慢悠悠的家伙,闪着耀眼灵光的棍子也就搂头盖脸地砸向了霍健。

霍健怕水坛子,可是完全不怕棍子。他冲着小三儿抛了个心有灵犀眼,自己掏出一把灵剑就迎上了何斌的棍子。

不得不说,霍健真是白瞎了他那身筑基后期的修为,和何斌打起来竟然没占到丝毫便宜。其实倒不是霍健实力不济,只是他没下死力罢了。何斌为了自己的小命,十分本事使出了十二分。可霍健哪犯得上跟他玩儿命,左挡一下,右挡一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时间被打得连连后退。

见这边两人缠斗到了一起,小三儿可有了发挥的余地,他慢悠悠地走到了陈樱身前,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师妹,你说你这又是何苦!”

陈樱凤眉倒竖:“别假惺惺了!你们到底要怎样?”

小三歪了歪头:“还请师妹和你的这位道侣随我们走一趟,依我看,二位还是不要反抗的好。”

陈樱愣了:“走一趟?不杀人了?”

小三随手掏出一把灵剑架在陈樱脖子上:“师妹,让那个小子住手吧!否则我只能说抱歉了。”

陈樱冷哼道:“我也是多宝宗弟子,你敢杀我?”

小三无所谓地点点头:“一个背叛了宗门的弟子,杀了也不过是多汇报几句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背叛宗门?”陈樱满眼都是愤怒:“我接到的任务是拿到血脉珠,现在珠子已经给你们了,我回去后自然会将你们的所作所为如实上报,到底谁是谁非自有宗门定夺,师兄的话不嫌说得太早了么?”

小三点了点头:“师妹说的还真是有些道理,不过你到底有没有机会回去汇报,尚在我的一念之间,所以师妹暂时还是乖乖听话的好。”

“你!”陈樱的双眼几近喷火,可突然间面色一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哈哈!你在骗我回头么?”小三儿笑得乐不可支:“别说,师妹演的还真挺像……”

小三儿话音未落,隐隐感觉耳侧似有什么东西飘来,下意识的一转头,就看到一块印着玄奥铭纹的青色砖头迎面袭来。

完全来不及躲避。眨眼之间,小三儿眼前的青光就变成了漫天的金星,脑海中更是只剩下一片空白。

小三儿的身体缓缓委顿在地,可他的苦难却远远没有结束。一名穿着肥大黑袍的修士凭空出现,捡起那块砖头照着他的鼻梁就是一顿狠砸。

疼痛早已不重要了,小三儿觉得意识正在缓缓离自己而去,而他在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人抡板砖的动作好流畅啊!不知道是从多少人脸上练出来的呢!”

黑袍人干净利落地把小三儿撂倒在地,随后便把目光落在了正在缠斗的何斌和霍健身上,而看他站的位置,倒恰好将陈樱护在了身后。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那边两个人,霍健手上加了几分力将何斌逼退几步,自己抽身闪出战圈,何斌也顾不上追击,转身望向突兀出现在场中的黑袍。

“阁下何人?为何插手我多宝宗内部事务?”霍健这掩盖身份的黑衣也是白穿了,一看形势不对,立马搬出宗门护身。

“多宝宗?”黑袍人略一犹疑,可随即就道:“我管你什么宗,我就是想打你们!”

霍健愁坏了,心说现在的修士素质真是越来越差了,到处都是愣头青,多宝宗的名头对这些人竟然完全不好用。

“阁下慎言,我多宝宗可不是你能招惹的。再说,阁下无端插手总得给我个理由吧?”霍健这是在试探黑袍人的口风。

“理由?嘿嘿!”黑袍人贱贱一笑:“谁允许你们跟我穿一样的衣服了?”

“你说什么?”霍健这回是真疯了,跟你穿一样的衣服?你这是在逗我?

霍健仔细打量了黑袍人一番,头脸身材隐藏在宽松的黑袍之下看不出什么特征。但修为隐隐也就是在筑基初期,而且听声音应该年岁不大。

如果只是筑基初期,霍健倒是并不发愁,正常情况下,他若是使使劲,一个人对上两个筑基初期也不会吃亏。可这黑袍刚一出来就秒掉了小三儿,这不得不让他心生警惕,而且他的目标是活捉何斌,一对二的情况下想要完成这个目标无疑相当困难。

“我劝阁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否则,那后果肯定不是你愿意承受的。”霍健明知希望渺茫,却也不得不继续劝说黑袍,希望他知难而退。

谁知黑袍出人意料的点点头:“也好吧!”

“啊?”场上三人都是一愣。

黑袍人却继续说道:“我本也不愿管你们的闲事,可是我平生最看不得人穿黑衣服。你把衣服脱了,我转身就走!”

“你……不要欺人太甚!”霍健气坏了,哪有一见面就让人脱衣服的。

黑袍耸了耸肩:“你不想脱,那我就帮你脱吧!”

话音未落,黑袍拎着板砖就冲了上来,看起来,这是一言不合就要强扒人衣服的架势。

动手就动手,我还怕了你不成?霍健的火气也上来了,这人明显就是在消遣他啊!

可黑袍往前走了一半儿就停下了,冲着何斌招了招手:“我刚救了你女人,你也帮我一把,帮我把这小子摁住了,我就不信今天他这衣服还能穿得下去!”

“好嘞!”何斌还管那个?本来已入绝境,现在突然迎来了转机,他还不乐不得地收拾霍健一顿啊!

何斌拎着棍子又和霍健战到了一处,黑袍人倒是停在了不远处不再靠近,只是看着霍健在那上下翻飞,抽冷子就把板砖飞出去砸上一波,砸的霍健心头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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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血脉传承

霍健这回已经使上了八分力,用手中灵剑把何斌逼得手忙脚乱,可那时不时飞来的砖头实在是讨厌得很。要说这砖头的攻击力实在不值一提,但飞来的角度很是刁钻,每每都是在空中划出几道弧线,然后直直奔着他的鼻梁骨砸来。

躲又躲不开,只能拿灵剑赢挡,可挡下了板砖,那边的何斌就缓过来一口气,晃着膀子就又贴了上来,搞得霍健不胜其烦。

“我就不信了,硬挨你一下又能如何!”霍健终于火了,这架打得也太憋屈了。

板砖再次袭来,何斌也趁机运足了力气一棍子狠狠砸了过来。可这次的霍健却没有去挡板砖,而是轻巧让过了棍子,并趁着何斌空门大露之机一剑刺了过来。何斌大惊,连忙抽身后退,可闪避不及之下,胸前被狠狠划了一道大口子。

霍健也不好受,他咬着牙刺出一剑,随后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一阵剧痛,脑浆子一阵翻滚,整个人差点背过气去。

拿脑袋硬接灵器终究不是正常人干的事儿,那种酸爽就别提了。不过令霍健兴奋的是,何斌的伤明显比他要重得多。这种程度的板砖以他的头肯定还能再抗几下,但何斌恐怕是扛不住他两剑了。

“这种买卖做得!”霍健暗暗给自己鼓气。

偏偏这时,那个黑袍人也开了口:“这买卖做得!大块头儿你继续!”

“还做得?感情挨剑的不是你是吧?”霍健撇了撇嘴,把别人的命不当命是吧?什么素质?好!等我收拾了这个夯货再去收拾你!”

夯货就是夯货,黑袍人说这生意做得那就是做得!何斌顾不上满身的鲜血,咬着牙再次冲了上来。

“来得好!”霍健的脸带上了些许狰狞,不就是一板砖么?爷挨得起!

何斌的一棍又被霍健闪过,即便这回他有所准备,可胸前那一剑还是没能躲得过去。又是一道剑痕,比刚才那道只深不浅,大量的失血使得他眼前有些模糊。

霍健一剑刺出便下意识地低头闭眼,心里还在给自己鼓劲儿:“来吧!爷挺得住!”

可就在霍健闭眼的一刹那,修士的灵觉隐隐地提示他,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

“是哪里不对?”霍健来不及细想,只知道人还是那个人,砖还是那块砖,自己的脑袋还是那个脑袋!也不是第一次挨拍了,还能怎么着!

“倒是这板砖的光芒这回有些刺眼啊!”这就是霍健的最后一个念头。

用自己的神通阴人,黑袍人早都驾轻就熟了。挨了一下没事儿就敢挨第二下?那哥就好好教你做人!

霍健和小三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连额头上那高高耸起的红包都格外相像。

何斌心气一泄,顿时感到头晕目眩,用铁棍拄着地才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却还坚持着向黑袍人抱了抱拳:“相救之恩在下感激不尽,道友若有差遣,何某万死不辞!”

黑袍人瞟了他一眼没说话,却突然仰起了头。只见天上一个黑点越来越大,逐

渐变成了一只鸟的形状。眨眼间,这只大鸟便扑扇着翅膀落到了黑袍人的身边,那雄壮的体格让人只看一眼便心惊不已。

“唳!”

大鸟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将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吐到黑袍人的手中,随后邀功似地歪着脑袋看向黑袍人。黑袍人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完全不介意大鸟的期盼,随手就把它塞进了灵兽袋中。

黑袍人看了看手中的珠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忍不住好奇地将灵识探了进去,可他这一探不要紧,大量的信息转瞬间就冲入了他的识海之中,将他的意识冲得七零八落。

黑袍人被冲得一个激灵,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去深想,甩手就把珠子抛给了何斌:“拿好你的东西,再见!”

何斌下意识的接过珠子,望着这失而复得的东西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心中,这珠子和陈樱比起来肯定是一钱不值,可这并不代表他就甘心把这东西拱手让人。

血脉珠里面藏着他们何家的一个大秘密,何家的孩子刚刚出生时,他们的父母便会在孩子的识海中印入血脉珠的初始道纹,当这个孩子筑基之时,就会以道纹为基,自动凝结出一颗血脉珠。到了那时,何家的孩子就会从血脉珠中知晓何家的秘密,也会知晓血脉珠的制作方法,然后再将这个秘密连同血脉珠的制作方法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在天元大陆,修士的生存状况难如人意,没有人敢保证自己哪天不会出点儿什么意外。别说单个的修士,就连那些修仙家族又能保得几代安稳?甚至那些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宗门又敢说自己有多少年的运数?

兴衰难由人!世间不知有多少大秘密就随着世事的浮沉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夸张地说,整个修真界的发展历程正是因为那些不停湮灭的秘密而在前进和后退之间踟躇。

但何家在修真界绝对是个异数。

何家有记载的传承已经超过了五万年,在这五万年中,他们也不止一次遭逢过大劫,数度兴衰,可他们依然奇迹般地传承了下来!

何家的历史几乎可以追溯到天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

东坟、西荒、北地、南洋!

何家的历史完全就是一部迁移史诗,他们的足迹遍布天元。成为多宝宗的附属宗门也只不过是这部史诗中微不足道的一个片段。

发展、兴旺、鼎盛、覆灭!

何家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的灭顶之灾,但只要何家还有一个人活下来,那他们的传承就不会断!

逃难、隐匿、出世、复兴!

在这周而复始的过程中,何家始终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最大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拥有血脉珠!有了血脉珠,他们哪怕只有一个人在,那传承就一直在!

血脉珠中不仅包含着何家的大秘密,更是包含着何家五万年来的历史积淀和经验传承。其实何家很早便已经有人意识到,比起血脉珠中的那个秘密,血脉珠的制作方法才是何家最大的财富!

当然,何斌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他看来,血脉珠中的秘密和传承都是他的修炼资源,但陈樱,是他的命!

资源和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何斌本来以为自己的资源和命今天都要没了,可谁曾想转瞬之间,两样东西竟然都神奇地回到了他的身边。苦难和幸福来得都那么让人措手不及,使得他那本就少根筋的脑袋一时间根本找不到通路。

陈樱已经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掏出一包伤药默默走到了何斌身边,用颤抖的双手给何斌敷药包扎。

何斌也没有出声,只是满眼爱意地看着陈樱,脸上还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

那黑袍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走,还冷冷丢下一句话:“懒得管你们的破烂事儿!不过那个什么什么宗不会放过你们的,赶紧逃命去吧!”

黑袍人的话惊醒了何斌,何斌这才反应过来,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他扯着陈樱就要走,却突然停了下来,使劲跺了跺脚冲着黑袍人道:“再次谢过道友救命之恩,何某无以为报,这珠子……就送给道友吧!”

“咦?你倒是大方啊!”黑袍人很有些诧异。

何斌脸上很有一些不舍,但还是坚定地说:“今日若非道友,这珠子也肯定被多宝宗抢走了,既然道友把它夺了回来,就干脆送于道友算了,总比给多宝宗好得多!”

“哟哟!”黑袍人的语气有些玩味:“你就舍得把宝贝白白送给我?”

何斌咬着牙点了点头:“里面的东西反正我也记下了,留着它也是平白遭祸,我就权当它是被人抢走了吧!”

“切!不要!”黑袍人一副对血脉珠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转身就走。

可这个时候,陈樱却突然开了口:“钱师弟,请留步!”

“嗯?”黑袍人转了过来,可转过来才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于是赶紧遮掩:“啊?你说什么?”

陈樱摇头苦笑:“钱师弟不必隐瞒,你刚才一开口我就听出是你,真没想到,钱师弟竟然早已经筑基了!”

“什么!”何斌大惊失色:“你是钱阳?”

“我不是钱阳!”黑袍人的脑袋咬得跟拨浪鼓一般:“我不认识你们,都别跟我说话!”

黑袍人死鸭子嘴硬,何斌可看出了不对,他也不顾胸前的伤口,一把就抓住了黑袍人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来就要把那黑袍扯掉。

“唉?唉?你这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耍流氓呢?”黑袍人忙着挣脱,心中却在感叹六月债,还的快。刚才是自己要扒人家的黑衣服,哪想到转眼间被扒的就轮到了自己。

“好啦!我是钱阳!你别折腾了!”黑袍人摘下了兜帽,果然露出了那张要死不活的脸,搞笑的是,他还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何斌一看真是钱阳,顿时张口结舌。倒是陈樱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淡如水地开了口:“这次让师弟看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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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相爱相杀

陈樱淡淡开了口:“这次让师弟看笑话了。”

“什么笑话?我不知道。我那边还有事儿,先走了,您二位慢聊!”钱阳满脸尴尬地装傻充愣,说出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

“师弟特别瞧不起我是吧?”陈樱略低着头,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钱阳皱起了眉头,迟迟不愿开口。

话说之前钱阳坐在灵河边回想到那诡异的纸鹤,又想到陈樱赶他走时那隐藏在平静话语中的急迫,心中越想就越觉得不踏实,最后实在抵挡不住胸中八卦之魂的诱惑,把当初宋意送给他的黑袍披在了身上,调转方向就跑了回来。

钱阳的运气还是不错的,他刚刚在附近找了个地方隐蔽好,多宝宗的几个人便到了。钱阳在一旁完完整整地看了一场大戏,还顺手派飞戈出去转了一圈,成功拿到了血脉珠,他自己也仗着神通法术之利,出其不意地砸晕了霍健,可以说结果是相当的圆满。

但钱阳实在是不愿面对眼前这对夫妇,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姿态出现,又该说些什么。

在刚才的大戏中,陈樱和多宝宗诸人透漏出了那么多的线索,他略一思索便大概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说起来复杂,但其实不过就是个修真版的无间道。多宝宗图谋何家的宝贝,便派陈樱到何斌身边卧底。当宝贝出现以后,多宝宗还想杀人灭口,陈樱却不忍见何斌身死,当场就与多宝宗派来的人闹翻,最后在钱阳的帮助下算是暂时渡过了难关。

剧情实在是有够狗血,但钱阳对这种算不得罕见的事情却格外恶心。

在整件事中,何斌无疑是一个单纯的受害者,多宝宗是一个见财起意的大反派,而陈樱就是多宝宗手中的剑,是对何斌伤害最大的凶手。

即便陈樱为了保全何斌的性命而做出了诸多努力,但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她自始至终都在帮助多宝宗谋夺何斌的宝贝,而且如果没有钱阳的出现,那何斌今日绝对难得善终。

可是陈樱做错了吗?

陈樱本来就是多宝宗的弟子,多宝宗行事的善恶并非她能决定,她出现在何斌身边就是因为宗门让她来拿何斌的珠子,站在她的角度,尽力完成宗门的任务是天经地义,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从客观上来看,陈樱确实做了一个大恶人,但钱阳深知,这位美丽动人的陈师姐实在是一个难得温柔善良的好人。事实也的确证明了钱阳的判断,当她意识到何斌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自己的功勋、前途,只为了给何斌搏出一线生机。

那就是她的本心吧?

钱阳不得不想起了自己曾经遭逢心魔时的表现,他那略微抬起的枪口和陈樱的选择竟是如此相似,同样的单纯,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无奈。

心之所向,便是大道所在!

可是我们真的有权利去追寻自己的本心吗?

钱阳今日从一个柔弱女子身上看到了和他相似的选择,那是代表着他和她拥有着相似的道之向往吗?或者说,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对大道有着相近的期盼呢?可这种向往,这种期盼又是被什么所压抑了呢?这种在压迫下爆发出的任性,真的可以换来想要的结果吗?

一想到这些,钱阳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善良的陈樱毫无选择余地的做了恶人,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即便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处于她的位置,也都得捏着鼻子去做,甚至就连他钱阳也不敢例外。

悲凉的情绪萦绕在钱阳脑海中挥之不去,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把控的无奈让他颤抖,这种本心被压制的痛楚让他觉得恶心。

如何才能摆脱这一切?如何才能逍遥随性?如何才能得大自在?或许这才是修者的最高追求吧!

钱阳对修炼突然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如果自己拥有更高的实力,拥有更通透的道心,是不是才能将这些看的更清晰。或许当自己站到一个更高的维度,完全超脱于世外之时,这一切才会有一个确定的结论。

“我想,我应该努力的去修炼了!”钱阳没头没脑地嘟囔出声。

“钱师弟?”陈樱试着唤回钱阳的注意,她这个时候很希望有人能对她说些什么,哪怕只是单纯的骂她一顿都好。

可钱阳并不会如陈樱的愿,他不认为陈樱做错了什么,或者说他认为错的并不是陈樱,所以,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钱阳整了整情绪,把脸转向何斌:“何师兄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何斌有些慌乱:“随便吧,和小樱在一起,去哪都好!”

钱阳默然。

陈樱转眼看了看何斌:“你知道我……”

“不要说了!”何斌抬手便打断了陈樱:“小樱,别说了,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们这就走,天下这么大,总有个能藏身的地方,我们找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隐居,好吗?”

听了这话,陈樱缓缓摇了摇头,心中做出了决定:“大斌,你走吧,我要回多宝宗。”

何斌的身体有些颤抖,却强忍着钻心的疼痛道:“小樱,别闹了!我们走吧!多宝宗没什么好的,我已经筑基了,很快就能攒下不少灵石,你也马上就可以筑基,以后还可以成就金丹,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陈樱却面无表情:“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不喜欢你,你真的以为会有小女孩喜欢你这么个又憨又楞的石头吗?我当初来到你身边为的就是你们何家的血脉珠,现在弄成这样,你觉得我还会再跟你走吗?”

何斌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陈樱却继续道:“别傻了,这些年我一直在骗你,若非为了任务,我一天都不想和你在一起。当然,夫妻一场,我也不想你就此殒命,仅此而已。”

何斌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小樱,你是在骗我对不对?”

陈樱满脸决绝:“这是我唯一没有骗你的一次。”

“不行!”何斌大吼:“事情弄成了这样,多宝宗不会放过你的,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陈樱眯起了眼睛,眼角泛起诡异的血红色:“但是,如果你让我带着血脉珠回去,宗门就一定不会处罚我!”

“什么?”何斌已经半疯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陈樱竟然还是在一心想着血脉珠,难道说她真的从来就没有在意过夫妻情分吗?他们这三十年感情真的完全就是一场闹剧吗?

“小樱……你说真的?”何斌双眼含泪。

“当然是真的!”陈樱的眼角的红越来越鲜艳了:“我陪你过了这么多年,也值了这颗血脉珠了吧?”

“小樱,不要走……”何斌此时只剩下了呢喃。

“珠子你给不给我?”陈樱的声音有些尖利了。

“我……给……”何斌完全无法抵御陈樱的咆哮,颤抖着手将珠子递了出来。

陈樱劈手夺过珠子,停也不停就转过身去,疾走了两步才顿了顿身子低声说道:“保重!”随后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

“小樱……”何斌无意识地赶了两步,终究还是无助地停在了原地。

钱阳眼看着这两人弄成这样,实在是不能不出声了:“师姐,相爱相杀这种事儿无趣的很呀!”

陈樱的背影晃了一晃,却没有回头,仍旧向前疾走。

钱阳却接着道:“你以为你拿回血脉珠,多宝宗就会放过何师兄了?”

“什么?”何斌好像突然明白了,眼中光芒一闪,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如炮弹般重重落在陈樱身前,可入目的景象却让他整个人委顿于地。

只见陈樱双目无神,浑浊不堪,更骇人的是,两行血泪竟顺着眼角流淌不歇。

“小樱,小樱!”何斌一把将陈樱搂在怀中,手忙脚乱地给陈樱擦拭血泪,还试图按上她的双眼,阻止泪水涌出。可陈樱却一直瞪大了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钱阳叹了口气:“师姐说过,夫妻本为一体,遇事应该共同考量。你以为对他最好的,却不见得是他想要的。世事艰难,有人愿意和你共赴劫难,是你的幸运,也是他的幸运!”

陈樱缓缓开了口:“你不知道多宝宗有多强大,我们躲不过……躲不过的。”

钱阳摇了摇头:“我知道多宝宗,知道它很强大。但我也知道,有人很想找多宝宗的麻烦,也许,血脉珠的事儿足够他们麻烦一阵了。”

“师弟的意思是?”陈樱抹了抹眼睛,似乎想要把钱阳看得更清楚一些。

“我的意思?”钱阳望向远方,某个情景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脑中。

那是他和胖子、小果等人从无量谷遗迹归来时在飞舟上的对话。当时胖子问道:“无量谷背后的大宗门叫什么呀?”唐小果随口答:“那宗门叫多宝宗,凶得很。”

钱阳撇了撇嘴,暗暗想到:“掌教大人,我可能要给你添点小麻烦了,不过也许这就是你想要的吧!”

第十八章 大事件

钱阳心头有了打算,但此时来不及细说。他们脚下还晕着两个黑衣人,除此之外还有追鸟的四个家伙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赶回来,现如今赶紧跑路方为正途。

如何处理地上躺着这两个黑衣人让钱阳犯了愁,这两人好歹也是陈樱的同门,倒不好痛下杀手,而且他也不得不顾及多宝宗的反应。

钱阳犹豫再三,看了看陈樱,又看了看何斌,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何斌看不下去了,干净利落地出了手,将那二人的经脉震成重伤,又照着后脖颈来了两下狠的,尽量让这两人不会在短时间内清醒,就算清醒过来也得花上大把时间疗伤,这也就避免了他们可能的追击。

后续的事情,钱阳便直接揽了过来。他将这两名半死的多宝宗弟子藏在茂密的树冠中,尽量使他们免遭过路猛兽的毒手。虽说这并非万全之策,但尽尽人事也足够厚道了。其实直到此时,钱阳仍旧不想把事情做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真的搞出了人命,今后的回环余地就要小得多了。

迅速安顿完了两名黑衣人,钱阳三人便落荒而逃,一边逃他们还一边在不停交流,当然,主要是何斌和陈樱在听钱阳说。

“你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清灵山坊市,到清灵阁去找老掌柜罗骥,就说是我让你们去的,让他立刻帮你们联系唐小果。等见到小果之后,你们将实情向她道出,之后的事情她会帮你们安排的。”

事态紧急,钱阳的嘴皮子今日出奇的利索,还不等何斌和陈樱答话,他又接着道:“你们一路上尽量遮掩些行迹,多宝宗想要知晓此次事情经过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拿出处理方案也需要时间,找到你们的踪迹更需要时间。你们一定要赶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到达目的地,否则就太危险了。”

“还有,既然想要清灵宗庇护,你血脉珠中的秘密恐怕也很难保住。你若是有所顾忌,倒不如现在就将珠子毁去,到时视情况再捡些能说的

说出来。”

何斌一怔,开口问道:“师弟难道不是让我拿珠子去换取清灵宗的保护吗?若是没了珠子,清灵宗又怎么会收留我?”

钱阳不愿细说,只是答道:“一颗珠子可不值得清灵宗和多宝宗翻脸,清灵宗会庇护你另有缘由,至于血脉珠的价值还在其次。”

何斌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有可能,我当然不愿将珠子送人,但若是就这么毁了它,我空着手去清灵宗怕是不合适吧?”

这个问题钱阳没有立场去回答,只能说道:“何师兄自己拿主意吧!”

何斌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要不我再生成一颗新的血脉珠吧!”

钱阳愣了:“再生一颗?什么意思?”

何斌回道:“这珠子本就是在我体内生成,若想再生成一颗也不过是多耗费些血气罢了。”

钱阳满脸不解:“你生那么多珠子干嘛啊?拿去卖啊?”

何斌苦笑摇头:“事到如今,何家的这个秘密肯定是保不住了,而且我去求人又怎么能有所隐瞒。只是这颗珠子里有我何家的私事,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公之于众,所以我想重新生成一颗珠子,里面的内容只选取秘密那一部分,至于我何家传承的那部分,我打算剔除,师弟看是否合适?”

钱阳撇了撇嘴:“师兄自便吧,只是不要给清灵宗虚假的东西便好,否则我就难做人了。”

何斌点点头:“这个我自然晓得。”

钱阳犹豫了一下又开了口:“还有,你那颗珠子里的东西我刚才抢来的时候不小心看了一眼,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人提起的。”

何斌听了这话一愣,随即又把珠子掏了出来递给钱阳:“里面内容很多,一眼怕是记不住,再拿去看看吧!”

何斌的大方委实令钱阳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虽只匆匆一眼,却也知道珠子中的内容价值极高,就这么占了人家便宜,钱阳很是

心虚。

“算了,不用看了。”钱阳摇头拒绝:“我的记忆力有一些问题,看一眼和看十眼没什么差别。”

“哦!”何斌呆呆地收回了珠子。

钱阳敢打赌,何斌肯定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没明白也好,既然人家不愿隐私泄露,那就别给人增加压力了。反正钱阳看也看了,还能怎么办?他除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八卦之心,也没别的用处,那就这么着吧!

钱阳叹了口气道:“该说的都说了,我就不送二位了,师兄师姐一路保重吧!”

何斌重重点了点头:“大恩不言谢!”

钱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矫情什么!”

陈樱没说话,冲着钱阳轻轻点了点头,却引来一阵重重的咳嗽,久久不歇。

钱阳皱了皱眉,他知道陈樱今日突逢大变,又自己和自己较劲,搞得心神俱伤,怕是需要好好休养一阵了。

同样轻轻点了点头,钱阳算是与这位可怜的师姐别过,然后目送陈樱和何斌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见二人走远,钱阳在树林中狠狠兜了几个圈子,最后悄悄回到灵河边脱下黑衣,再次露出那身败家的青袍,还堆出了那人畜无害的呆萌笑容。

“终于可以好好做任务咯!”陈樱何斌的事暂告一段落,钱阳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只想着赶紧去做任务,可他心里却没来由地想起了不久前被他用砖头拍倒的两名多宝宗弟子。那么接下来,又是谁要被坑了呢?

钱阳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心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处坑人的呢?这不应该是我的本意啊!我是一个单纯善良的有为青年,怎么总有人非要被我坑呢?这真是太不科学了!

钱阳沿着灵河下行,这次他可真的是直接奔着幽暗沼泽去了,耽误了这么久,他的心中有些惴惴,就好像以前上学时不小心迟到,害怕被老师抓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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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铁制馅饼

钱大师兄重归正途,陈樱何斌夫妇也几经辗转见到了唐小果,而清灵宗也开始酝酿一个可以影响整个大陆东部局势的大事件!

这个大事件的核心人物现在正蓬头垢面地倚在清灵宗一间密室的墙壁上。

这人看面相刚过中年,但鬓角已见斑白,双目无神且满脸菜色,再加上不自觉流下的半截鼻涕,实在使人无法把他和什么大事儿联想到一起。

但你可绝对不能小视了这位虎落平阳的修士,他也曾经风光一时,也曾经呼风唤雨。也许知道他的人仅仅限于一个小圈子,但在那个小圈子中,他是当之无愧的财神爷,人人都不得不顾忌他的脸色。

叮叮当当的开锁声之后,密室的门被推开了。走进门的也是一个大人物,正是清灵宗的四大嫡传长老之一,唐清远掌教的心腹爱将——青言长老。

“吕天道友近来可好?”青言长老的话音如和煦的春风,不带丝毫烟火气。

吕天茫然地抬起头,看见进来的竟然是一位气质凛然的白袍长老,脸上顿时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吕天出身无量谷,筑基后期的修为绝对算得上门中的精英,他自己又摆了一摊大生意,眼界肯定是没的说,他对于清灵宗的高层信息并不陌生。敢公然穿着白袍的女修,清灵宗也就那么一位。

“青言长老?”吕天不自觉的起身肃立,并面带询问之色,他不认为自己的身份有必要劳动这位金丹大能亲自接见。

青言微笑点头,抬手示意吕天不必拘谨,随后说道:“我今日代表清灵宗向道友转达上次事件的处理意见,看看道友可否满意。”

吕天还在发懵,下意识地点点头。

青言放下了一直抬着的嘴角,正色道:“无量谷吕天刻意伪造史前古董并出售,严重破坏了清灵山坊市的秩序,损害了坊市及我宗的声誉,并给我宗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因此我宗决定,没收吕天随身财物,并逐出清灵山坊市,终生不得进入。”

吕天低着头,偷偷抬眼看了看青言的脸色,完全没搞懂清灵宗这个“处理意见”的重点在哪里。

要说没收东西,他的随身物品早早就被搜走了,他想都没想过再拿回来。至于逐出坊市?你不驱逐我也不敢再来了啊!你们清灵宗关了我好几年,最后就弄了这么个不痛不痒的决定,那我的苦不是白吃了么?

“没了?”吕天试探着问了一句。

青言干干脆脆地点头:“道友只是卖了些赝品,给我宗造成的直接损失也就是买瓷碗的那五万灵石,因此这些惩罚再加上这几年的禁闭已经足够了。”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吕天仍旧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果然,青言摇了摇头:“我清灵宗对道友的惩罚就是这些,可道友身上其他的问题一时半会儿只怕还洗刷不清。”

“长老的意思?”吕天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青言叹了口气:“自道友进入我宗以来,无量谷多次传信,让我们将道友

移送回无量谷,理由也很充分。我宗一直以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为由拦了下来。可是贵我两宗同气连枝,如今事情已经处理完毕,于情于理,我们也要将道友送回宗门,剩下的事情就与我宗无关了。”

青言说话风轻云淡,可吕天听得冷汗直冒,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而他自己却毫无所觉。

犹豫了刹那,吕天竟突然双膝跪倒于地:“长老,在下对清灵宗仰慕已久,一直想要拜入山门却苦无机缘,今日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在下斗胆请求加入清灵宗,乞长老收留。”

“嗯?”青言假装被吓了一跳,随后连忙摇头:“道友快请起,你这桩大神,我清灵宗可收不起!”

“长老开恩!”吕天五体投地,竟是耍赖不起来了。

青言神色古怪地一语不发,吕天趴在地上闭着眼睛装死,画面是出奇的清新别致。

一炷香之后,青言缓缓摇头,以她的身份还真不好跟这么个无赖耗下去,只得加快了进度,但语气依旧平缓,好像只是讲一件完全与己无关的事情:“道友三十年前外出历练,偶然之间得到了一块空间残片,随后花了大工夫将残片炼入体内,形成了一种类似随身洞天的效果。”

吕天一动不动。

青言话语不停:“当然,那么一小块空间残片的效果和随身洞天肯定是天壤之别,但在那空间中装点东西当储物法宝来用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吕天额角再次见了汗。

“而且用这空间残片储物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外人完全没办法察觉你身上还装有财物。”

吕天这回听明白了,他也是足够光棍,咬咬牙便腾身而起:“长老的意思在下懂了,我身上的确有这么一个空间,里边装着我的全部积蓄,之前交给贵宗的乾坤袋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既然长老说是要没收我全部财物,那我这空间里的东西交给长老也无妨,不过还请长老将我收入门下。”

青言失笑出声:“你以为我觊觎你那点儿财物?”

吕天再一次一动不动。

青言咂了咂嘴接着刚才的话头:“吕道友借着空间之便,每次进入无量谷遗迹都会偷偷带出一些古董,这么多年下来一直都没有被宗门发现。可惜,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大肆出售古董,终归还是被人摸到了跟脚。”

青言看了看颤抖着的吕天接着道:“道友也是果断之人,发现事机泄露,立刻找上了贵宗的徐长老,你们二人一拍即合,徐长老答应给你庇护,而你……呵呵!”

青言已经将话说得不能再清楚了,吕天这点底细被人扒得干干净净。

说吕天果断真是一点不错,事已至此,他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也不流汗了, 也不颤抖了,更不趴在地上装可怜了。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转身找到了刚才倚着的墙角,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长老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青言不以为杵,但也不接茬,只是继续在那讲故事:“无量谷遗迹中的古董数量的确

极其庞大,但也受不了你这么经年累月的折腾,天知道你这些年从遗迹中弄出了多少东西。”

说到这,青言突然话锋一转:“当然,这些与我清灵宗没有丝毫关系,你应该受到何种惩罚更与我宗无干,明日我们就会将道友送回无量谷,道友自求多福吧!”

吕天直勾勾盯着青言,见她终于把话说完,这才挑了挑眉毛:“青言长老!明人不说暗话,我很清楚,回到宗门我必死无疑,别说掌教饶不了我,就算徐长老也会第一个杀我灭口。但——我这随身空间确实不错,而且早已与我融为一体不可剥离,所以我觉得自己多少还有些利用价值,想来长老对此也认同,不知长老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青言敛了笑容,加重了语气:“道友高估自己了!”

“什么?”吕天怔住了,他的随身空间是他最大的底牌,可青言这不屑一顾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青言略略仰头,不愿意看吕天那副样子:“道友那空间自用确实不错,但终归免不了走上偷鸡摸狗的歧途,我清灵宗对此着实不敢苟同。”

吕天脸上见了点儿红:“那长老的意思?”

青言眯起了眼睛:“比起那个空间,抑或是道友本身,我倒觉得,只有道友的身份勉强还有点儿价值!”

“我的身份?我什么身份?”吕天一脸茫然。

自家知自家事,吕天哪有什么身份!他家上溯十八代都说不出个有名有姓的修士,他这个筑基期修士的身份都是靠着那空间残片从遗迹里一点一点顺出来的。

青言却摆出了一个正是如此的表情道:“道友的身份的确非同寻常,否则无量谷也不会三番五次追着我们送你回去,我宗的几位长老也不会为了你殚精竭虑。话说这次我可是花费不少代价才将你换回来呢!”

吕天眼睛一眯:“请长老明示!”

青言轻轻一笑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脸上这时才露出了毫无掩饰的不屑:“道友挖了无量谷三十年的墙角,而且成绩斐然,这是多少无量谷弟子想做却不敢做的壮举啊!如今无量谷高层无不欲杀你而后快,可若是被无量谷的普通弟子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定然会暗暗将你视为偶像,也会想着能够复制你的成就。你若是就此被宗门除掉也就罢了,但如若你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世人面前,再振臂一呼,想来无量谷弟子中愿意依附与你的大有人在!”

“振臂一呼?”吕天一下就抓住了青言话中的重点:“在下愚钝,不知长老所言何意。”

青言伸手推开了房门,只丢下一句令吕天目瞪口呆的话:“无量谷的旁边新开立了一家宗门,是用你的名义建的。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好,护山大阵也已经开始运行,宗门高层早已任命完毕,现在就等着你这个宗主去主持开派大典,然后大开山门广收弟子呢!我先恭喜你了,吕——掌——教!”

吕天只感觉自己被一张铁制馅饼狠狠拍在了脑袋上,当场就吐出一口老血:“什么?让我去当掌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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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来了

水浸沙埋万物灰,鱼沉雁落千枝垂。

百劫不破难为帝,十死无生枉作妃!

这就是幽暗沼泽,虽说紧邻迷雾森林,但因地势的关系,这里的雾气却要稀薄得多,能见度也要好得多。

雾虽说薄了,但雾气中却无故多出了些灰败之色,原本金黄耀眼的阳光透过昏暗的雾气,竟呈现出令人压抑的灰黄,而映入人心的则是无边的死寂。

刚一踏入沼泽,钱阳就觉得自己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压抑他的除了那昏暗的色调,还有瘆人的静寂。

“这里的活物都去哪了?”钱阳眉头紧皱,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

其实不只钱阳如此,每个初入幽暗沼泽的修士都需要不短的一段时间来适应。若是有选择,相信所有的修士都不会愿意到这里来历练,这种触及人心底的死寂令人本能地想要逃离。

可惜客观条件就是如此,万里之内,适合筑基初期修士的历练地仅此一处。也就是说,如果筑基初期的修士不想来这里,那就得自甘堕落地去适合炼气修士历练的地方,忍受那令人发指的历练效率。要么就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冒险进入更高级的地图,去感受更高等级灵兽的咆哮。

权衡之下,筑基初期的修士们大多还是忍着不适,强行把自己逼入沼泽。毕竟和前途或生命相比,些许的不适又算得上什么!

不仅筑基初期的修士会来这里,沼泽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炼气后期修士的身影。这些修士要么是对自己超级有自信,要么就是走投无路冒死一搏。

当然,后者居多!

现在钱阳就有幸成为了冒死一搏的成员之一,他那身青袍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他的身份和实力,而他的行为也完全符合一名炼气修士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特征。

钱阳前进的每一步都极为谨慎,他两辈子都没进过沼泽,但沼泽吃人的传说他不知道听过多少种版本。看着脚下那湿乎乎的软泥,钱阳是真怕哪一脚踩不好,直接就把自己埋进去。

事实证明,钱阳是杞人忧天了,以他的修为还真不至于被泥沼里的陷坑所吞没。刚才钱阳忽觉脚下一空,慌乱之下他灵力极速运转,想要把自己从泥坑中拔出来,结果用力过猛,竟然直接把自己扔向了天空。

直到落地,钱阳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也终于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一个筑基修士要是连泥坑都逃不出来,那还混个屁啊!

可还不等钱阳缓过劲,他的心头突然闪过莫名的危机感。

“嗯?”钱阳整个人霍然紧绷,想也不想便运起了他那早就被压了箱底儿的追风步。只见虚影一闪,钱阳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两丈开外。

就在钱阳移动的刹那,巨大的破土声划破了沼泽的宁静,一头巨兽从泥泞中腾身而起,尖利的牙齿闪着乌黑的光芒从钱阳之前站的位置狠狠掠过。

躲过一劫的钱阳下意识地又退了两步,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这个阴险的偷袭者。不看不要紧,这一看,钱阳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原来这个偷袭的家伙还是个老朋友!

黑齿鳄!

黑齿鳄是幽暗沼泽中数量最多的灵兽,也是修士历练过程中最大的威胁,绝大多数饮恨于沼泽中的修士都是入了黑齿鳄的巨口。众多修士谈黑齿鳄而色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着了这鳄鱼的道。

可钱阳见着这鳄鱼却是丝毫不慌。别看他是第一次来幽暗沼泽,可他对黑齿鳄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当初在试剑之地,死在他手底下的黑齿鳄至少有二百来个,就连黑齿鳄守卫也被他一拳凿死,所以今天看到这个偷袭他的老朋友,钱阳倒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话说成年的黑齿鳄实力在一阶后期到二阶初期不等,在试剑之地中,黑齿鳄被安排在第三十一到第四十层,钱阳走到那里的时候,身上的装备还没成型,实力也就在接近筑基期的水平。可即便如此,他也在短暂的适应期之后就轻松将所有的黑齿鳄一窝端掉。

如今的钱阳已经是实打实的筑基二层,在他看来,面前这位老朋友当真就是来送菜的,即便这只黑齿鳄的等级明显不是一阶。

钱阳现在想的其实是要不要暴露出自己是筑基修士的事实。

四下望了一圈,除了眼前的这只鳄鱼,钱阳没有发现任何活物。既然如此,那还演戏给谁看啊?

踏前一步,引得黑齿鳄飞扑而至,钱阳却轻巧地移步,轻松避开鳄鱼的扑击,然后有意无意将自己的右脚垫在了黑齿鳄的身下。

“走~你~!!!”

钱阳脚上稍稍用力,便要将黑齿鳄整个翻过来,这一招他早就用得炉火纯青,这边翻着鱼,手上的青蝗砖也同时准备就绪,就等着黑齿鳄露出白肚皮以后狠狠的凿上一下。

可谁曾想,剧本到了这里却突然换了套路。黑齿鳄确实被他翻了过来,白肚皮也确实朝了天,可那鳄鱼竟然借着翻身的力道在空中狠狠拧了个身,在钱阳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把它那一人粗的大尾巴狠狠甩向了钱阳的脸颊。

“你怎么还会这个?”钱阳猝不及防,额头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金光罩!!!!”像这么挫的法术,钱阳还是会一些的,关键时刻多少还能顶点用。

仓促间支起的护罩完全无法抵挡黑齿鳄那势大力沉的鞭尾,钱阳放出护罩的一刻就已经意识到了。

若是有时间,钱阳能找出九种办法应对鳄鱼的尾巴,可惜,刚才的大意让他失去了应对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钱阳只来得及勉强抬起左臂,在尾巴到来之前堪堪护住了脸。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就在钱阳耳畔响起,头晕脑胀的同时,左臂上那钻心的痛楚姗姗来迟。

“啊!”钱阳一声惨嚎,整个人被黑齿鳄横扫出去,沉重的击打甚至令他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意识。

好在,剧烈的疼痛很快将他唤醒,就在他落地的那一刹那。

还不等钱阳晃去眼前的金星,他就发现身下传来了一股吸力。

“你大

爷!”

屋漏偏逢连夜雨,钱阳好死不死地正好落到了一个陷坑里,本来一个小小的陷坑肯定是难不住他,可在这么个时候,这个突然出现的陷坑简直就是想要了钱阳的老命。

在满眼的星光中,钱阳隐约看到了一道黑亮的光芒。这个,该不会是黑齿鳄的黑齿吧?

事有轻重缓急,既然鳄鱼都扑过来了,钱大师兄也无心再从泥坑中挣扎起来了,这个时候若是还忙着起身,那可就正好把自己塞到鳄鱼嘴里了。

“一条小破鱼就把我弄得这么狼狈?”钱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别看他平时总是表现出低调的样子,可在他内心深处一直以为自己是一只扮成猪的老虎。

身负绝世神通,又有超级法宝,再加上地阶的法术。钱阳虽然嘴上不说,但他就是隐隐觉得自己是同阶无敌的,甚至越级战斗压力都不大。

炼气期时,在试剑之地拔得头筹就不说了,筑基之后,他也一直顺风顺水。多宝宗的弟子能是庸手么?当然不是。可还不是被他越级拍倒了两头,完全没费什么力气。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温润青年,钱阳的傲气是藏在骨子里的,轻易不露于人前。他不会妄尊自大,更不会咄咄逼人,他遇事谦虚谨慎,遇人礼让三分。

可你要是凭此就说他是个软蛋,那这个软蛋绝对会让你认识到自己的智商缺口。

现在就是如此。

钱阳一时大意,让一个同阶的小破鱼把他几乎逼到绝境,这他哪里受得了?

怎么说?爷心情好哄着你玩儿,结果你闹着玩儿下死手?

钱阳火了!

还敢跟我龇牙?那我就让你满地找牙!

钱阳也不扑腾了,举起了拿着青蝗砖的右手,体内灵力疾转,浑身的肌肉眼见着隆起两指多高,眼框四周变得乌青。

“萌熊变!”

钱阳周身的灵力随着变身法术的引导熊熊燃烧,其中一部分携着火热的温度注入青蝗砖中,而另外一部分则充实着他的肉体,使得他的速度、力量、体力全方位的提升。

“能量爆发!”

变身只是开始,神通才是杀招!

随着变身法术而猛涨一截的体力值在神通的作用下,疯狂地涌入青蝗砖之中,原本青绿的方砖散发出耀眼的青紫色光芒,玄奥的纹络在砖身上凸显,兴奋的嘶鸣仿若来自天外。

“噗!”

满天血雾!

飞扑而来的黑齿鳄没能发出半点声息,在化为虚无之前,它的心头还带着即将得手的喜悦,脸上还挂着蔑视对手的嘲笑。

可这一切,就随着钱阳的两声暴喝戛然而止。

这只不可一世的黑齿鳄也许在死去之后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它的思绪就那么永久的定格在扑杀猎物前的那个时点。

钱阳侧躺在泥坑中,整个脑袋都已经陷入地面之下,只有那高高举起的右手似在庄严地宣告:“幽暗沼泽——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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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姑奶奶

进入沼泽的第一战,以钱阳拍碎对手而告终。价值二十灵石的二阶初级兽核到手,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久久不褪的黑眼圈还在坚持证明某人刚才的狼狈。

钱阳先入为主地认为黑齿鳄就应该被他一脚踢翻过来,然后毫无还手之力地任他宰割,他之前完全没想到这只黑齿鳄会和试剑之地里面的黑齿鳄有所不同。

的确是不同的!

钱阳冷静回想了一下那只差点搞死他的黑齿鳄,凶悍狡诈的眼神,熟稔老道的应对,残忍果断的扑杀,这一切无不清楚地告诉他,那是一只活着的,有血有肉的凶残灵兽!

相比之下,试剑洞窟里的黑齿鳄虽说速度力量丝毫不差,但却少了一些灵性,少了一些内涵。可是钱阳并不认为试剑洞窟中的鳄鱼智慧不足或是思想呆板,他只是觉得,比起刚才那只活生生的鳄鱼,洞窟中的那些缺少的是一种气质,一种……活着的气质。

现实和游戏到底还是不同的。

一只普普通通的黑齿鳄,为了生存,为了生命,就可以轻松拿出一个完全超越自身条件的表现,相比之下,游戏中那冷冰冰、死呆呆的数据在生命面前显得是多么苍白。

大意不得!

推己及人,钱阳完全可以想象当自己遇到生命危险时能够爆发出多大的能量,那其他人或是其他灵兽为什么不可以?

钱阳倚在一丛灌木旁边,久久不愿起身。他知道,接下来他将要面对一批又一批的灵兽,凶险的行程这才刚刚开始,而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自历练,他真的准备好了么?

重新准备一下吧!钱阳知道自己小视了幽暗沼泽的险恶,在识海中重新翻出了沼泽的资料细细研究。研究资料还不算,他还再次梳理了一番自己的底牌,刚才的金光罩和追风步他用得实在是太仓促了,他自己都完全看不下去。

再矬的法术也有其存在的意义,再矬的东西也有其特定的价值,哪能说刚花钱买来的东西就压箱底呢?这简直太不环保了!

比如,现在就有一个花了钱不办事的家伙还在懒洋洋地睡大觉,这怎么能行!

钱阳从灵兽袋里一把就将飞戈拎了出来,嘱咐了两句就直接扔到了天上。

人都说飞行灵宠多么多么好用,可钱阳一直把这位爷当吉祥物养着,完全没体现出价值么!养了它这么多年,就让它出去叼个珠子,结果还自作主张地飞出去玩了小半天,这也太不把衣食父母当回事了。

现在用它的时候到了,出去当斥候吧!先看看前路有没有什么挡道的家伙,再顺便找找沼泽中有什么异常,钱阳到现在对宗门的任务还没有任何头绪呢,哪能平白养着这么个天天吃白饭还总撂脸子的家伙。

这一说起飞戈,钱阳顺带着就想起了飞戈抢到的那颗珠子。那珠子他早已还给了何斌,可里面的内容他已经过了一遍手。

有问心诀的帮助,看过一眼的东西就肯定姓钱了,只是钱大师兄一直没倒出空来整理,现在趁着休整的档口,倒是正好拿出来研究一番。

珠子里的内容很有些杂乱,原因是里面的东西并非一次成型。其中有一些

东西是从几万年前的上古时期就记在了里面,而除此之外,何家的每代人都会在里面填进去一些自觉重要的东西,这么多年传下来,里面简直就是一摊大杂烩,让人看了就头疼。

好在血脉珠传承的只有文字和图片,里面并没有功法、法术什么的,顶多只有一些使用心得,再加上大量的事件记录,费一番工夫倒是不难整理清楚。

窥人隐私这种事儿钱阳不太好意思干,但既然都塞到脑子里了,他也就半推半就地受了。还好珠子里的内容都是特意选取出来传承给后辈的,也没什么让人难堪的,钱阳对此多少还是有些失望。

飞戈一去不回,钱阳也就无聊地将珠子中记录的内容一点儿点儿地抽丝剥茧。其实说来复杂,但里边的内容大致也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是被何家视为宝贝的那个秘密,另一部分就是何家的家族蒙难史。

何家几万年来一直以垂钓为生,也几经风霜。但那血色恢弘的历史多半已成了过眼云烟,没有太大的实用价值,倒是里边穿插的一些钓鱼技巧对钱阳很有些意义。

至于那个秘密,却看得钱阳大皱眉头。

说起这个秘密,就不得不说何家的初代家主——何子川,而说到初代家主,就不得不说到初代家主的妹妹——何子雯。

建立一个修仙家族当然不容易。毋需多说,作为开山之祖的何子川肯定是一代人杰,元婴后期的修为走到哪里都是光芒闪闪的大人物。

可这么一个大人物,要是和他妹妹比起来,那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何子雯,这位被何家后辈尊称为“姑奶奶”的传奇人物,不足百岁之时就已经元婴圆满了,不足三百岁就已经化神圆满了。可以说何子川大家主那元婴期的修为完全就是她妹妹随手丢了点儿垃圾喂出来的。

这位姑奶奶就如开了挂一般,修为随着喝凉水就一路走高,完全不可阻挡。如这般天才自然对周遭的人和事儿不屑一顾,人家的眼里只有星辰和大海!

姑奶奶的眼界和普通人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在大家都还为天地灵气发愁的时候,人家却早就瞄准了仙灵之气。

天元大陆哪里有仙灵之气?答案就是灵河!

灵河是修真界和仙界之间唯一的通路,想要寻找仙灵之气,自然就要把目光转向灵河,何家的垂钓历史就始于这位不走寻常路的姑奶奶。

姑奶奶在灵河边花费了无数时光,那些普通的物品根本就入不了她老人家的眼,她要的是流落到修真界的仙界物品。

姑奶奶这种惊才绝艳之人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等死耗子主动上门,经过无数次的试验,她找到了一种阵纹,只要在垂钓时将体内灵气按照这种阵纹的走向运行,就可以和灵河中的仙灵之气产生共鸣。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在你垂钓的时候,正巧有一只以仙界物品为核心的灵鱼游过,你就可以清楚感受到这只灵鱼的形状、位置、甚至等级。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有目的地寻找办法,去钓起这条“仙鱼”。

姑奶奶找到的这种专门钓“仙鱼”的阵纹,就是何家传承了几万年的大秘密!

说实话,钱阳对这个所谓的

秘密并没有太大的认同感。仙界物品他也想要,但是他很清楚,想要获取仙界物品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河里得有仙界物品!

灵河奔腾蜿蜒,其长不知几万里,支流更是遍布整个大陆,可其中的仙界物品能有几件?一名修士就算钓八辈子鱼,也不见得有幸能遇到一条仙鱼从他身边游过。

何家的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在这几万年的时光中,何家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在钓鱼,但是遇到仙鱼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看来多宝宗的那个黑衣人说的不错,这种东西,在某个人手中就是浪费,只有推广开来,才能体现出价值。可是事关仙器,谁又舍得轻易将这阵纹推广开?所以这道阵纹其实就是一盘鸡肋!

那何家为什么偏要死心眼地守着这道阵纹不放?甚至还立下了何家子弟必须以垂钓为生的家训?

原因就在于何家姑奶奶所留下的一句话:“何家子弟,凡获取仙器者,可持仙器至南洋须弥岛,将其奉于散修之王,以换取大机缘!”

让钱阳皱眉的正是姑奶奶留下的这句箴言,这句话里的信息量简直太大了。

“南洋”?钱阳听说过,其实就是天元大陆南部那一片海洋和岛屿的统称。

“须弥岛”?钱阳没听说过,但也不难理解,大概就是南洋中的某个岛。

“散修之王”?钱阳曾在书中见过,散修联盟的盟主就叫散修之王。散修联盟的历史不知有多少万年,每一代的盟主都被尊称为散修之王。

“大机缘”?什么叫大机缘?化神修士嘴里的大机缘钱阳就有点不敢想象了。

说起来钱阳现在兜里还有一件疑似仙器的盘子,难道说他拿着盘子去南洋也能换取个什么大机缘?

钱阳对于姑奶奶留下的这句话没有丝毫怀疑,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姑奶奶有任何欺骗后辈的理由。

关于这位姑奶奶的生平,钱阳也从头到尾研究了一番,就像看YY那般研究的。

这位姑奶奶的一生简直太假了,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YY的一生就不叙了,只说姑奶奶开着无敌外挂一路修到化神圆满,随后便留下了那句话,还有阵纹和血脉珠的制作方法,从此就不知所踪,再无音讯。

何家一代代传承下来,也曾有几人走狗屎运获得了仙器残片,便按照姑奶奶的嘱咐入了南洋。而这几人最终音讯皆无,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无一例外。

可何家却一直坚守着缥缈的祖训,不敢有丝毫怠慢。

为了坚定家族的信仰,不知道哪一代的何家家主,通过老一辈口耳相传的描述,邀请知名画师挥毫作了一幅姑奶奶的画像留于后人。

画像中那个富富态态的老人家仙风道骨,春光满面,倒和传说中的王母娘娘有七分相似。不同的是,在老太太的左额角,在五彩仙光的掩映中,一簇淡红色的梅花形印记格外引人注目。

“咦?这个梅花?怎么那么眼熟哩?”钱阳的心跳开始加速了。

因为,他经常能见到这簇梅花,就在他每一夜的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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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心境

钱阳深一脚浅一脚地淌水而行,刚才他在路上邂逅了一只毒箭蛙,钱大师兄非常爽快地用大腿上的一块肉换来了毒箭蛙的兽核,作为一个生意人,钱阳咬着牙坚称这买卖做得不亏。

在毒箭蛙的帮助下,钱阳成功将什么阵纹啊、梅花啊、姑奶奶的全都抛诸脑后,这个时候要是再想一些有的没的,那就是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了。

钱阳腿上的伤不白受,他由此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略显自欺欺人,但在此时却相当重要的道理。

那就是:我钱阳的确是同阶无敌的!

好吧,钱阳费了无数的脑细胞,就是为了得出这个他想要的答案。他觉得,若是自己对自己都没信心,那前路肯定就会更加难走了。

可是一个无敌的人为什么每一战都会如此狼狈呢?钱阳那些死去的脑细胞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了他答案,那就是:钱阳只比同阶对手强上那么一丢丢,所以他每一次胜利都会相当艰苦。但是他若和同阶对手单挑一千次,他一定可以获胜一千次,因为那一丢丢就是胜利的保障!

这种理由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钱阳是信了。因为他确定,只要自己发出大招,没有任何同阶对手可以挡得住,最终的胜利一定是他的。

可是大招这东西,没有绝对必要的时候,他肯定是不太舍得用的。

其实矛盾的地方就在这里,放了大招的钱阳同阶无敌,可不放大招的钱阳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菜菜。结果弄得他每一场战斗打得都像圣斗士五小强一样,先被人一通狂虐,然后到了关键时刻才燃烧小宇宙,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击致命。

这种打法一次两次还好说,可用的多了就连他自己都腻歪,而且效果也不怎么好,他大腿上的窟窿就是证明。

所以钱阳打算换一个战斗的套路。

在沼泽中他的对手大多是二阶初级灵兽,相当于筑基一到三层不等。由此看来,钱阳的等级并不占任何优势,这也是他战斗如此艰难的最大原因。

想要改变这个状况其实不难,战斗中双方比的其实并不是修为等级,而是显露在外的法术强度。除了法术强度,身体的速度、力量也会多少起一些作用。

这么算下来,问题就简单了,钱阳的“能量爆发”很轻松就能解决法术强度的问题,力量和速度的问题用“萌熊变”也可以解决。

他只要时刻运行着神通,控制体力的抽取速度,将自己的法术强度始终保持在筑基中期左右的水平。再略微运行一下萌熊变,让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法术强度相适应,他就可以在战斗中时时刻刻都处于全方位压制对手的状态。

这么做唯一的问题就是消耗实在是太大了,神通消耗的是体力,萌熊变消耗的是灵力。萌熊变能提升一些体力上限,但也是有数的,而灵力的燃烧在战斗中更是很难补充。

所以,问题的关键就是钱阳在实力全面压制对手的情况下,需要多少时间解决战斗。

这个,需要实践。

实践的对象经过大数据的随机筛选,最后确定为另一只毒箭蛙。

“呱!”一声刺耳的鸣叫,与此同时,一道青绿色的箭光朝着钱阳的大腿就射了过来。

“还来?”

钱阳条件反射地支起了金光罩,而且是加强版的。

毒箭蛙的毒箭腐蚀性极强,对防御法术的破坏效果极高。某人刚才就是吃亏在这上面,他那不怎么高大上的防御罩只一个照面就被灼穿,他的大腿也被毒箭的余势破开了一个大洞。

吃一堑长一智,这回钱阳的护罩可是加了料的。果然,金光罩略微黯淡了一下,屹立不倒。

“这回你还不死?”钱阳手掐法诀,果断开始了反击。

“遮天雨!”十几根法术金针排成个不怎么规则的形状,将二哈那么大的毒箭蛙整个笼罩在针雨之下。

遮天雨是老林头送给钱阳的玄阶法术,也是钱阳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攻击法术。这门法术偏重于攻击面积和破防效果,伤害能力倒是一般,所以钱阳为了给毒箭蛙造成更大的伤害,便狠狠抽了一大管的体力。

毒箭蛙一箭没有建功,却换来了一大把飞针,吓得腾空跃起,试图闪避。可飞针覆盖的面积实在太大了一些,它躲开了大部分,但留在后面的一条大腿却实在是避不开了。

“噗!噗!噗!”令人心悸的入肉声接连响起,毒箭蛙却连叫都没叫,只是果断转过身去,甩开三条腿撒丫子就跑。

钱阳哪能让它就这么跑了,一甩手又是十几根加料金针。毒箭蛙只觉脑后风起,赶紧调转方向,还顺手又丢回来一发毒箭。

毒箭蛙仍旧没能躲过大片的金针,后背上又狠狠挨了几下,弄的它一阵踉跄,可不管怎么说,反击的毒箭却是成功奔着钱阳飞去。

钱阳的金光罩扛过一击后已经黯淡了许多,能不能再接一箭他心里也没底。于是他干脆撤掉了护罩,又重新放出来一面。

毒箭又被拦了下来,钱阳的第三组金针也发了出去。受了重创的毒箭蛙再想躲避也已经有心无力了,只能不甘地变成刺猬团尸于地。

钱阳一阵欢喜:这才是战斗的正常节奏嘛!

别看这场战斗有来有往地打了好几个回合,可主动权一直牢牢掌握在钱阳的手中,那毒箭蛙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丁点儿伤到他的机会。

钱阳满心欢喜地要上前去查看战利品,谁知双腿竟一阵发软。

“咦?体力抽多了?”钱阳赶紧查看了一下身体的状态。果然,体力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倒是灵力还剩下了大半。

消耗不均衡肯定不是一件好事,这样绝对会影响他战斗的持久力。可是通过刚才的战斗,钱阳明显觉得只有以这个速率抽取体力,才能形成完美的压制效果。

若是抽的少了,不能在短时间内对对手造成足够的伤害,对手很有可能会拼命反击,那样一来,战斗的变数也就多了。

把毒箭蛙的兽核收好,钱阳皱着眉头继续前行。他现

在需要在保证法术强度的同时,降低体力的消耗速度。

其实办法并不难找,但真正运用到实战中,恐怕还得费一番力气。

钱阳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战斗过程,他每一组都会放出十几枚加了料的金针,但其实能成功命中对手的也就是三五根,剩下的都被浪费掉了。

为了保证攻击面积,钱阳肯定不能减少金针的数量,但是减少一部分金针的质量却是可行的。比如他一次放出十枚金针,但是只在其中五枚灌注体力,只要能保证这五枚金针的命中率,那么造成的伤害就没有任何减少,无形中他就省下了一半的体力。

可是怎样才能让对手去躲普通金针,而躲不过加料的金针呢?这就需要一些战术设计。

最简单的就是先用普通金针攻击,围三阙一,让对手进入你事先设定的位置,随后立即用加料的金针一击致命。

或者是调整金针覆盖的密度,让对手在无法完全避开的情况下,下意识地去躲避更密集那一部分金针,从而给加料金针创造命中的机会。

说来容易,但在实际战斗中,让对方按照你设计的路线闪避是一项极为困难的事情,一种米养百样人,灵兽亦然。

每一只灵兽都是第一无二的个体,在应对攻击时都有着不同的习惯,你很难确定它用什么方式躲避攻击,你甚至都不知道它是否有躲避的意愿。

钱阳觉得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对手,再逐步提升战斗经验,这样才能一步步引领战斗的节奏,将对手逼入自己设下的陷阱。

“战斗!我要战斗!”

钱阳第一次这么热切地期盼对手到来,他需要战斗,他要通过一场场战斗提升自己的战力,他觉得战斗就是此时提升自身实力的最佳方式。

强烈的求战意愿让钱阳整个人挺拔了许多,他突然觉得胸口一轻,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击穿了,灵力的运行也顺畅了许多。

“突破了?”钱阳楞了一下,随即赶紧查看:“没有呀!还是筑基二层啊!”

钱阳有些迷惑,不过体内这微不可查的变化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他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战斗。

其实钱阳不知道,他的确是突破了,不过突破的不是修为,而是心境!

一个不喜争斗的人突然急着赶着要找人打架,这简直太可怕了有没有?一个出门都要隐藏修为,生怕惹麻烦的修士,突然之间找到了战斗的乐趣,然后满世界找人试手,这简直太颠覆了有没有?

这是钱阳第一次体会到战斗的重要性,更是第一次主动的去寻找战斗的意义。

外出历练是修士成长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除了获取资源以外,历练更重要的意义其实就在字面本身。

历练包括但不限于战斗,但毫无疑问,战斗是历练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只有经过足够多战斗洗礼的修士,才能真正做到无惧无畏,心如磐石。

钱阳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作为一名修士的前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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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受伤的小鸟

两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钱阳以每天七八场战斗的频率在沼泽中扎下了根,对手大多都是和他等级相仿的沼泽生物。

他在战斗中不停试验各种各样的战术,其中很有一些异想天开的尝试,当然,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

不过随着失败次数的增加,和他身上伤痕的日渐增多,钱阳却越来越敢于在战斗中尝试新花样了,或者说——作死!

沼泽中各种各样的生物他都见识过了,一场场的胜利使得他多了几分底气,在战斗中也更加游刃有余。

良好的心态使得他敢于在战斗中做出更多的尝试,无数胜利积攒出的自信使得他拥有了完全超越同阶对手的底蕴。

轻松避过黑齿鳄的鞭尾,青蝗砖不知从哪飞了一圈回来,刚好砸上鳄鱼的鼻子,而钱阳在闪避中随手发出的一蓬自上而下的金针,逼得旁边那只毒箭蛙不得不前冲躲避,而迎接它的则是一道幽蓝色的灵火刃。

“武功大成了啊!”钱阳假作轻松地拍了拍身上的泥浆,随手收拾了战利品,心情大好。

这场以一敌二的战斗是他刻意为之,就是为了检验自己两个月的历练成果,结果还是令他满意的。

幽暗沼泽实在是太广袤了,广袤到那无数的沼泽生物散布到这里都显得稀稀拉拉的。正常情况下,一名修士每天在沼泽中最多也就能遭遇两三场战斗,可钱阳硬是凭着飞戈的鹰眼,每天都要找出七八只灵兽来练手。刚才那场以一敌二的战斗更是他刻意拉着一只毒箭蛙去寻找黑齿鳄,最终完成了双杀。

长达两个月的高强度持续战斗,不仅大大提升了钱阳的战力,更是让他的钱袋子瞬间鼓胀起来。他的对手大多是二阶初级灵兽,间或有一些一阶高级的小虾米。

二阶初级兽核价值二十灵石,一阶高级也值十枚灵石。钱阳每天可以轻松收获百枚灵石,两个月下来那就是六千多灵石。

相比炼气期,筑基期修士的花费大幅增长,可积累资源的速度也直线上升,炼气期修士攒一辈子都攒不出的灵石,钱阳只用了两个月就做到了。

当然,这里边少不了飞戈这个斥候的帮助,但即便不算飞戈,普通筑基修士在沼泽中每个月也能有千把灵石的收获,和炼气期修士相比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这也是修士一旦筑基,宁肯忍着不适,也要进入幽暗沼泽的最大原因。

“这里的灵兽没啥挑战了啊!”钱阳有些沾沾自喜,他如今的战力已经可以稳稳地在沼泽中站住脚,兜里也有了灵石打底,这样一来,某人的懒癌又犯了。

钱阳突然之间就没有了继续战斗的动力,甚至想着干脆就此回家算了。可是宗门任务还没有任何头绪,让他想走也走不了。

这些日子,飞戈除了帮他找怪,偶尔也会飞得稍远一些,试图寻找沼泽中的异常。可惜沼泽实在是太大了,别说异常,飞戈就连个活人都没见到。

想来沼泽里“丢人”的传闻早已散了出去,啥也没有小命重要,修士们对危险避之不及,干脆就

不往前凑合了。

钱阳花了两个月时间,其实也就探明了沼泽的一隅,按他这这速度,想把整个沼泽走一圈,怕不是得花上一年两年。

钱阳可不想这么耗着,既然不想打架了,他也不需要飞戈帮他找怪了,于是干脆就把飞戈远远地丢出去寻找异常,而他自己则在灵河边找了个地方钓鱼偷懒。比起飞戈的视野,他用两条腿去找的意义也不大,便毫无心理障碍地给自己放了个小长假。

姑奶奶留下的阵纹他略微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就他这点水平,正常钓鱼都勉强,还敢弄什么阵纹?还是老老实实攒经验的好。

半个月的时间,钱阳数次人品爆发,险之又险地拎了几条灵鱼上来,乐得他合不拢嘴,不过价值嘛,不提也罢!

这一日,一个黑点远远地飞了过来,钱阳偷偷瞟了一眼没放在心上。他只当是飞戈玩累了回来找吃的,他打算让这货先饿一会,怎么说他也得把手里这一竿抬起来才有时间伺候这位爷。

可是这次,飞戈的表现却大出他意料之外。

飞戈朝着钱阳所在的位置缓缓下降,可离得越近,钱阳就越觉得哪里不对劲。飞戈的身形很有些飘忽,就好像一直在空中不断的卸力,扑扇一下翅膀便要随着风飘摇半晌。等到临近钱阳身边,飞戈的身体更是完全失控,一头朝着钱阳身侧狠狠扎了下来。

“什么情况?”钱阳的反应还是很快的,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撇下鱼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伸手捞住了飞戈的肚子,然后一人一宠无比亲密地滚做一团。

。。。。。。

数百里外,多宝宗的金沙公子皱着眉头盘膝而坐,炼化元神的进度还算顺利,再有一段时间,那红色元神的意识肯定会被炼得彻底消散,可这几日他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搅动他心神的正是那个之前试图破坏炼神法阵的女修。

金沙已经可以确定,那名女修就是冲着法阵中的元神来的。随着那元神的日渐萎靡,那个女修也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几乎每隔三两日便要来折腾一番。

那女修明明只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可金沙偏偏拿她没有任何办法,数次出手都被女修莫名其妙地逃脱。最后金沙发了狠,在法阵旁边设下了一组陷阱,并引诱女修来攻,不得不说,这是他最接近成功的一次。

在金沙看来,那女修应该早已发现了陷阱,却在忍耐了几日后仍旧试图强行突破。金沙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趁着女修被陷阱所困,各种手段一齐招呼,完全没给女修留下任何可能逃脱的机会。

可女修又一次让他大跌眼镜,他刚刚放出攻击,那自以为完善的陷阱便被女修随手翻了个底朝上,人溜出攻击范围不算,还趁机给了炼神法阵重重的一击。

炼神法阵受了些损伤,问题倒是不大,可气机牵引之下,他抓来那百多名修士硬是被击伤了一半有余。金沙真是气坏了,趁着女修攻击法阵的当口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宝——碎骨印。

那女修真是硬气,给自己布下几层防御之

后,愣是又给了炼神法阵一记狠的,再次击伤了二三十人之后,硬抗了金沙的碎骨印。

金丹修士的本命法宝哪是那么容易抗的,那女修当场喷血而退,金沙正想着上前将其生擒活捉,可不曾想,天上不知何时落下一只大鸟,照着他后脑勺就拍了下来。

金沙虽感意外,但这种程度的攻击真奈何他不得,他随手一击便将那大鸟狠狠抛飞,可一回头,那女修却又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七零八落的各色修士,还有炼神法阵上的两道深痕。

没能留下女修,金沙很失望。他对这名女修相当有兴趣,筑基期的修为在他手上数次逃脱足以证明她的不凡。而且,他非常喜欢这名女修的味道,那是从灵魂中散发出的香气。

可惜,女修对他不屑一顾,只留下一地烂摊子。金沙公子为了早日炼化元神,不得不忍痛拿出了大把的伤药,将受伤的修士全部治愈。

可是炼神法阵上的伤痕他暂时是没办法修复了,他也实在是再拿不出另外一块阵盘了。好在现在看来影响还不大,只要不再被击中,应该不会影响到炼化进程。

这个时候,金沙公子的心头也难免惴惴,那名女修的再次逃脱令他心头蒙上了一片阴影。想来等她伤势好了肯定还会来捣乱,自己能保证炼神法阵不再被她攻击到么?

金沙公子第一次在面对筑基修士时,对自己没有了信心。

“话说分堂那六个小子怎么还不回来呢?”金沙突然开始怀念起某几个倒霉的孩子了。那几个笨蛋不在,他根本就不敢离开阵法所在,连追击敌人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等待那名女修再次临幸。

金沙的期盼还是很有些作用的,那六个倒霉孩子本来是没打算再来他这帮忙的,因为分堂已经派下了新的任务,让他们去追踪某对宗门叛徒。可是这六人最近的运气实在不太好,搞得他们的身体状态已经不能支撑他们继续任务了,无奈之下不得不就近寻求庇护。

毫无疑问,金沙公子这位金丹期的大能就是一个很好的托庇人选。因此,他们此时正在金沙的期盼中,兵分两路朝着他的方向赶来。

只是等倒霉六人组遇上了求助金公子,到底谁能给得了谁帮助?这还真是一道难解的命题。

。。。。。。

钱阳生气了!

非常生气!

飞戈是他花大价钱养起来的小乖乖,虽说这货属实不怎么乖,有的时候还挺讨人嫌,可再怎么说也是自己家的鸟,而且还刚刚帮自己赚了不少灵石。现在自己都不好意思使劲踢它了,结果今天竟然被不知道哪来的傻小子欺负成这样!

看着飞戈翼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钱阳就一阵阵牙疼,真难为这货是怎么支撑着飞回来的。

钱阳难得温柔地给飞戈敷好药,又轻轻给它捋捋毛以示安慰,搞得飞戈一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最后钱阳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得暗暗发狠:“等找到那个欺负我鸟的家伙,我也一定把他的鸟也狠狠欺负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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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走错片场

炼神法阵数十里之外,一簇隐秘的灌木丛中,不知何时被人挖出了一个深坑,深坑上面还零散地覆盖着枝叶。很明显,这是某个人的藏身处,但那粗糙的布置清楚地显现出藏身之人在藏匿时的惶急。

坑底,一名黑衣女修正低着头处理自己腰间的伤口,而她脸颊上不停滴落的汗水证明着伤势的沉重。

外伤很快处理完毕,对于一名修士来说,这种程度的伤口在伤药的作用下,不出几天就能完全愈合。可女修伤势的重点却不在表面的伤口,而在于对手击伤她时,同时冲入她体内那暴烈的灵力。

对手的修为远在她之上,冲入她体内的灵力更是远超她自身的等级,她的经脉在受伤的一瞬间就遭到了重创,现在只要运起灵力,全身的刺痛感甚至可以令她直接昏厥。

女修很清楚,这样的伤势,没有一两个月的细心调养,根本就没有恢复的可能。

可问题是……她还有时间么?

一想到这个,女修的脸就变得无比苦涩,因为她对此完全没有答案。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女修完全顾不上形象地斜倚到了坑壁上,那本就不怎么结实的泥壁吃她一靠,簌簌地落下无数土坷垃。

女修抬手拨掉了落在头上的土块,又顺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那原本清雅秀气的面容刹那间就被几道泥渍破坏,而她那原本卓然的气质却意外平添了几分蠢萌和亲切。

如果钱阳在这里,他一定会被这突变的画风所惊呆,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神怎么可能有这般撩人的姿态?拥有出尘脱俗气质的端庄师姐怎么可能如淘气的邻家小妹般楚楚动人。

没错,这位女修就是钱阳心底那不可告人的期盼,也是他作为一名成年男子心中所剩不多的羞涩。

这是他胸中不可触碰的禁区,更是支撑他睡下的唯一动力。

只有在梦中,钱阳才敢敞露心扉,而一旦醒来,他便要收起自己所有的向往,安安分分地随日升、随月落。

钱阳其实从来没想过自己到了这个年龄还会玩起这种没羞没臊的暗恋,但两世为人的经历也确实让他按下了胸中的躁动。

他觉得自己对这位师姐只是单纯的欣赏,或者说是简单的契合,当然也可能是基因的遥相呼应,顶多也就是纯洁的、发乎情止乎礼的生物本能。

好吧!钱阳就是一个喜欢人家却没勇气表白的怂货,他甚至觉得只要能知道这位师姐的消息,知道她还在安稳幸福的生活就足够了,当然,若是偶尔还能见上一面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钱阳在临出门前还曾打着寻找萌熊出处的旗号去寻过这位师姐,却得知师姐正巧下山历练。他当时脸上只表露出了寻人不遇的遗憾,其实心中的失落足足让他三夜无眠。

这位让钱大师兄魂牵梦萦的师姐就是叶书然。一名明眸皓齿、温婉如水的倾城佳人;一名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的卓群女子;一名婉婉有仪,却不惹凡尘的迷之谪仙。

叶书然的伤势让她的意识变得模糊不堪,身体在本能地为她修复受伤的经脉,之前服下的丹药也在默默

地修复体内的创痕,但速率却难令人满意。在她的经脉自愈到一定强度之前,她甚至连自行疗伤都难以做到,只能无助地一会儿沉沉睡去,一会儿又在剧痛中醒来。

而此时,钱阳却不知道她的仙女遭了劫难,他正背着飞戈气势汹汹地要去找人寻仇。大家都知道,钱大师兄是一个记仇的人,自己的鸟被伤成这样,他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由于钱阳和飞戈只能进行简单的交流,所以他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伤它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在钱阳的意识中,在沼泽里闲逛的顶多也就是筑基初期,他对这种档次的仇家不会有任何压力。

当然,若是他知晓他的目标是一个什么档次的修士,那么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换一种寻仇的方式,比如说——远远地砸一砖就跑?

飞戈的伤势着实不轻,为了让它尽快恢复,钱阳舍不得把它关进灵兽袋,只能小心翼翼将它背在身上赶路,顺带着,他俩路上还能聊聊天,排解一下旅途的寂寞。

飞戈的身体受到了重创,但精神倒还不错,一路上吱吱哇哇叫个不停,钱阳连蒙带猜,一人一鸟倒也勉强能聊到一块去,不过飞戈那一直骄傲扬起的头颅却让钱阳很有些费解。

以他对飞戈的认识,当这只死鸟摆出这副样子的时候通常都是在邀功,比如前些日子它抢来血脉珠之后。

可是钱阳真搞不懂,现在你都这样了,还邀个什么功啊?跟人打架打输了还有理了是不是?我现在替你报仇去,你不说老老实实哄着我,还总扬个大脑袋给我添堵。要不是看你受伤了,我早就把你踢回袋子里去了。

这其实就是一人一鸟平时的相处方式,他们一向都是从相谈甚欢慢慢变成满脸怒色,最后的结局毫无例外都是钱阳一脚把飞戈踢回灵兽袋。相爱容易相处难,钱阳和他的鸟就是在反反复复的纠葛中,艰难地经营着这份畸恋。

百多里地的距离,钱阳楞是走了小半天,直到飞戈发出兴奋的鸣叫,钱阳才隐约发现前方大概是一大片凹地。

这四周的灌木格外茂盛,视线难以及远,但枝叶掩映之间,还是能看出前方的地面向下凹陷出了一个大大的深坑。

由于位置的关系,钱阳看不到坑底的景象,不过从飞戈的叫声中明显可以知道,伤了它的家伙,就藏在这片凹地当中。

既然找到了地头,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当然,找人寻仇还是不露跟脚的好,于是钱阳再次掏出黑袍罩在身上,不过挡脸的兜帽他倒是没有带上,藏头露尾什么的实在是太影响气势了。

钱阳整顿妥当,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赫然腾空而起,一声怒喝同时喷出:“是哪个混蛋伤了我的鸟?”

钱阳对于自己的出场动作还是十分满意的,高高跃起的身形,加上气势十足的开场白,相信从这一刻起,那个伤鸟的混蛋就已经被自己的气势所慑了吧?十成实力就只剩下八成了吧?这样一来,接下来的战斗应该就会轻松许多吧!

钱阳梗着脖子跃在空中,努力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身后背着的大鸟更是将他的气势生生又

拔高了三成。

事实证明,钱阳还是低估了自己的气势,被他吓到的可远远不止一人。只见凹地中一百多双眼睛被他的暴喝吸引过来,并且全部露出了惊诧的眼神,将内心中的不可置信表现到了极致。

钱阳的表情从凶恶到茫然,再到惊呆,再到露出讨好的笑容,一共就只用了一秒钟。

当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的身体已经升到了最高点,并且随着惯性缓缓落到了百人团的旁边。

“这个……抱歉,走错片场了!”钱阳的嘴角无比僵硬,说出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一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个不速之客,鸦雀无声。

倒是从钱阳身侧传来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让钱阳浑身一阵发麻:

“那只鸟是你的?”

钱阳转转头才发现百人团旁边还坐着个金光闪闪的大光头,不看不要紧,他这一看,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子。

这光头不仅穿得拉风,气场更是拉风。他人往那一坐,就如寒夜里的一盏明灯,大老远便能感受到刺眼的光芒。无形的气势从那锃明瓦亮的光头上扩散而出,钱阳只觉得有若实质的波动扑面而来。

金丹?不是吧?钱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咕!”不合时宜的叫声从钱阳身后响起,明显是在回应光头的询问。

“嗯,是你的就好!”光头轻轻点了点头。

“别啊!我可啥也没说!”钱阳暗骂某只败家鸟没有眼力劲儿,干脆一顺手就把它塞进了袋子,然后假装不关我事的缓缓后退。

光头对于钱阳的小动作全不在意,不急不慢地又开口问道:“它救下的那个女修去哪里了?”

“女修?”钱阳愣了,脚步也停了下来,他觉得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于是小心翼翼地答到:“这位前辈,在下好几个月都没见过女人了,实在不知前辈所说何人。”

这个答案实在是不正经,搞得光头都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可配上钱阳那呆呆的表情却没来由的让人相信他所言属实。

这位光头自然就是多宝宗的金沙公子,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傻小子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搭理,但是那只坏了他好事儿的大鸟他肯定得好好研究研究。

“好吧!”金沙公子决定相信钱阳不知情:“你不知道没关系,把你的鸟拿出来问问就知道了!”

“我的鸟?”钱阳下意识的将双手挡在身前:“这个……不合适吧?”

“嗯?”金沙眯起眼睛重重一哼,钱阳只觉得脑海中一阵震动,胸中气血不受控制的翻涌。

“咳!咳!”钱阳重重咳了两声才勉强克制住几乎要喷涌而出的鲜血,却借机又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

“这鸟儿是我捡来的,我听不懂它说什么。”钱阳说谎一向不用打草稿。

金沙公子倒是好脾气:“没关系,放它出来,我听得懂它说什么。”

放它出来?钱阳楞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便把手缓缓摸向了灵兽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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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小土耗子

钱阳点了点头,把手摸向了灵兽袋。

金沙公子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眼前这只小虾米的心思可完全瞒不过他,以金丹修士的眼力很容易就能看出掏灵兽袋和伺机逃跑的细微差别。

“这小子的胆子倒是不小!”金沙公子暗忖:“就是修为差了点!炼气后期?或者,再多点儿?”

钱阳显露在外的修为就是炼气后期,不过金沙一眼就看出他有所隐藏,却也懒得深究,终归不过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虾米。

果然,这只小虾米确实是在玩心眼儿。

钱阳作势去摸灵兽袋,偷眼一见光头没有任何反应,突然拧身发力,调头就跑。其实从他见到对方是金丹修士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了,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和金丹修士放对儿的本事。至于飞戈的仇?还是那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切~”金沙公子哂笑出声,身体都懒得动,本命法宝碎骨印便呼啸而出。大印迎风而涨,转瞬间就已经变得磨盘一般,朝着钱阳的背影狠狠砸去。

钱阳跑归跑,可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那可是金丹修士啊!跺跺脚地面都颤的大人物,和唐大掌教一个级别的大能修士,他哪里敢有半点大意。

碎骨印飞出的第一时间钱阳就已经发现了,这印的飞行速度并不算太快,起码钱阳觉得如果自己运起追风步,再加上半管体力的加成,应该不至于躲不开。可是,他真的不敢躲。

躲过又如何?一旦闪躲势必就会拖延他逃脱的进度,然后就必然要面对光头认真起来的第二击。第二击他还能躲开么?反正钱阳是不打算试上一试。这个时候,第一时间跑掉绝对是最好的选择,哪怕需要为此付出一些代价!

钱阳此时身处一片凹地当中,所谓凹地,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平底儿的大坑,大坑的边缘则是竖直的黏糊糊的土壁。

钱阳可不敢傻乎乎地从坑里跳出去,人一旦到了空中,应变的余地就要小上很多,所以钱阳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身后的土壁。

可惜,刚才某人耍帅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轻轻地一跃竟然使他和土壁的距离变得如此遥远,也使得那方夺命之印赶在他进入生命通道之前便已经抵达。

“金丹的随手一击有多强呢?”大印临身的刹那,钱阳的脑中冒出的竟然是这个念头。

“金光罩!”钱阳祭出了自己唯一一个防御法术。

“呵呵!”金沙公子扯了扯嘴角,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烂大街的法术了,今天真是开了眼,竟然有人试图用这种在修真界垫底的法术来抗他的本命法宝?

“你瞧不起我是不是?”金沙觉得自己被藐视了,如果早知道那个小虾米会用出这么一个侮辱人的法术,他一定会把碎骨印的威力再加三成,让这个小子直接化成一滩烂泥!

不过,现在显然是来不及加力了,金沙只能暗暗祈祷那个小

子最好能结实一点,最好这一下砸不死他,自己也好再狠狠给他来几下,一定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毫不意外地,那光芒黯淡的护罩完全抵挡不住法宝之威,稍触即溃。可血光飞溅的场景却没有紧随而至,在百多人的注视下,金光罩破碎的一瞬间,一抹耀眼的蓝紫色光芒冲天而起,毫不畏惧地迎着碎骨印扶摇而上。

“砰!”剧烈的炸响振聋发聩。

“什么?不可能!”金沙公子狠狠地呆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那个小虾米竟然能拿出个什么东西挡下他一击,虽说他没怎么发力,但那也绝对不是这个级别的修士可以抵御的。

金沙公子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向前紧走了几步,右手已经摸向了左手指上的戒指,第二击蓄势待发。

修为的差距终究还是太大了!那道几近抽光了钱阳全部体力的青紫色光芒和灰黑色的碎骨印在半空中只僵持了刹那,随后,自身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终于化成一块普通的方砖飞回到了钱阳手中。

可这刹那的僵持却给钱阳争取到了再进几步的机会,土壁已经触手可及!

“再见了您吶!”钱阳灵力裹身,土遁术疯狂运转,一头扎进了土壁当中,而那方仅剩下些许余势的碎骨印则无力地敲在土壁上,随后“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跑了?”金沙公子睁大了双眼,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见,他有心追赶,可看了看身后的炼神阵,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日之内,竟然有两只小虾米接连从他手中逃脱,金沙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了假的筑基修士。

没错,那个小虾米动手的一瞬间,他就看出那是一个筑基初期的垃圾修士。

那个逃走的女修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而且手段颇为不俗,在自己无法追赶的情况下,跑掉了还有情可原。可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子竟然也能让他眼睁睁的束手无策,简直是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土遁术?”金沙重重哼了一声:“小土耗子,到了东坟还来给我添乱?本公子记住你了!”

钱阳可不知道人家管他叫小土耗子,只是一门儿心思地逃命。

今日这个情况,钱阳哪还有功夫考虑其他,金丹期修士的威胁让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金光罩再差也是个防御法术,能消耗对方一点儿是一点儿。挡不住没关系,他还有一件法宝级的青蝗砖,灌注上体力之后还能再挺一下。

钱阳就这么大本事,手段尽出也就勉强够一搏。若是能挡下光头这一击,他的土遁术就能带他逃命。要是挡不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听天由命吧!

体力透支的感觉很不好受,不过某人已经逐渐适应了,自从得到“能量爆发”这门神通以来,他隔三差五就要体会一次身体被掏空的快感。

好在他身上灵力还有大把,身体懒得动没关系,只要意识尚

在,土遁术自然会推着他远离那个危险的光头。

筑基以后,钱阳的灵力大涨,原本只能让他在土中穿行几百丈的土遁术早已进化到以“里”为单位。钱阳因为害怕那个光头追来,始终不敢从土里冒出头来。灵力刚一耗尽,他便掏出回复水晶把灵力回满,然后再继续逃窜。直到彻底用光了一颗水晶中的灵力,他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挖了出来。

算算距离,他已经离那片凹地足有数十里开外,这样的话,应该是安全了吧?

钱阳心里其实一点底儿都没有,他从未有过面对金丹修士的经验,更不知道金丹修士到底有多么强大。仅从刚才光头的随手一击来看,肯定是比他要强出太多,这么说的话,对方要是有什么神妙的追踪本领,想要追上他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钱阳现在已经山穷水尽,虽说体力回复的差不多了,可灵力却是涓滴不剩。另外飞戈受了伤也指望不上,飞盘那垃圾东西就别提了,在野外用那东西就是找死,总不能让他腿儿着躲避金丹的追击吧?

“随便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钱阳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再说了,他和那个光头也没啥深仇大恨,人家也不见得大老远地非要来追他。而且那光头明显忙得很,哪有功夫跟个小虾米较劲,还有一百多人在那等着他安排工作呢!

“嗯?一百多人?”钱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是吧!”

钱阳眼睛直勾勾地不知落在了何处,问心诀在识海中开始疯狂地运转,刚才匆匆一眼看到的百人团的形貌在他脑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一百多名年龄和形貌各异的修士,穿着更是五花八门,唯一相同的是每一个人都是形容枯槁,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钱阳很轻易就从里面找到几名身着蓝袍的修士,即便他们那袍子早已破烂不堪,但他还是一眼就确定那是清灵宗内门弟子的制式蓝袍无疑。

“这是……被限制人身自由了?”钱阳很容易得出了结论。

钱阳仔细把这一百人都看了一遍,除了那几名清灵宗弟子,剩下的大多都应该是散修,也有些人的衣饰看起来依稀有些眼熟,钱阳问心诀一转,便认出这些衣袍他曾在试剑洞窟入口时见过,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是附近一些小宗门和修仙家族的子弟。

那么事情就很明朗了,宗门任务中所说的那些在幽暗沼泽失踪的修士,都是被那个光头抓到这里来了。

钱阳大致捋了捋事情的缘由,虽说光头抓这些修士做什么不得而知,但想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这次来幽暗沼泽,为的就是解决修士失踪的谜团,这下终于在无意之间找到了头绪,可问题是,找到了头绪又如何?他能解决得了么?

钱阳当然想如掌教大人所说,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再回去,可是金丹修士真的是他能面对的么?这明显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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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鸡同鸭讲

钱阳并不是死心眼的人,既然能力不及,那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回返宗门,将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自有掌教大人去操心,若是到时再有用到他的地方,他再跑一趟也无妨。

至于这个任务到底算不算他完成其实已经不重要了,和百多条人命比起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而且这百多人里还很有几位和他关系匪浅。那几名清灵宗弟子就不用说了,即便他并不认得,但既为同门,钱阳自然要尽心维护。除了这几名同门以外,钱阳还在散修群中发现了一个熟人,这人他更是非救不可。

现在,钱阳真是恨不得能马上就回到宗门搬救兵,可是现在飞戈受了伤,没有个十天半月肯定不能载人飞行,单靠他兜里那块破飞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到宗门。

说到底,他还是得等飞戈伤好了才能往回赶,可是疗伤的时间再加上路程,一来一回少说也得一个多月,只能希望这边不会出什么变故了。

一想到飞戈,钱阳赶紧把它从袋子里拎出来。要知道,在灵兽袋中它的伤势是不会有好转的,对钱阳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把这位爷伺候舒服了,它什么时候伤好,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发。

可是一见到飞戈,钱阳就一肚子火。这傻鸟都伤成这样了,还高昂着头摆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做派,像是干了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一般。

钱阳恨不得一脚把它踹泥坑里去,一想起刚才光头的话,他更是怒不可遏:

“傻鸟!金丹修士你也敢惹?”

“咕!”飞戈毫不示弱。

“听说你还救了个女修?”

“咕!”

钱阳上去就是一个脑瓢:“涨能耐了?还会英雄救美了?”

“咕!”飞戈满脸不服,抬起翅膀就给钱阳推了个趔趄。

“小样,还敢还手?你认识人家么就去救美?”钱阳作势欲打,吓得飞戈赶紧扑腾去一边,嘴里却还不闲着:“咕!”

钱阳一愣,随即凶道:“还敢犟嘴?是什么是?那女修你认识?”

“咕!”

“你真认识?”钱阳这回可真听明白了。

“咕!”

“是谁啊?”

“咕咕!”

姑你妹啊!钱阳真想一脚把它踹死,你说我养了你这么一只大雕,你还说那个女修是姑姑?我怎么觉得再接下来就该演到我断臂的那场了呢?

钱阳恼羞成怒,恼怒的原因自然是他和飞戈交流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而且现在的问题是飞戈能听懂他说话,但他却听不太懂飞戈说话。这么算下来,倒好像是他的智商拖了飞戈的后腿一样。

好吧!那就让它说点儿自己能听懂的,钱阳整了整思路:

“那个女修之前被光头抓住了?”

“咕咕!”

“没有哈?那是他们两个在打架?”

“咕!”

“哦,是在打架。然后那个女修打不过光头?”

“咕!”

“然后你就去帮忙?”

“咕!”

“你为什么要去帮忙呢?不对不对,换个问法,你是因为认识那个女修

,所以去帮忙?”

“咕!”

“那个女修是谁呢?”

“咕咕”

“姑你妹啊!”钱阳把头发抓成了鸡窝,到底还是又卡在这里了。

钱阳深深出了一口气:

“我重问哈!你认识那个女修?”

“咕!”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不对不对,你是在认识我之前认识她的?”

“咕咕!”

“不是哈!那就是认识我之后才认识那个女修的?”

“咕!”

“这样啊?那就好办了。”钱阳点了点头,飞戈自从被钱阳抓来后就从未离过身边,既然它是在认识自己之后才认识的这个女修,那这个女修自己也一定认得!

钱阳扳着手指头使劲算,他这悲剧的第二生一共也不认识几个女修,其中飞戈见过的更是没几个,那干脆就挨个问吧!

“那个女修是唐小果?”

“咕咕!”

“不是哈?那是……俞竹?”

“咕咕!”

“还不是?那你还见过谁啊?”钱阳使劲挠了挠头,实在想不起来飞戈还能认识谁。他和飞戈宅到一块去了,平时基本都不出门,上次历练除了赶路也都没放他出来,它去哪认识什么女修啊?

钱阳下意识地再次运起问心诀,回溯起和飞戈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突然,记忆深处的一个镜头让他呆立当场。

那是他收了飞戈之后不久,在宗门内乘着它在云海间畅游,俯视着山间奇景,扑天雕那健硕的体型引得山上众多弟子侧目。这雕儿也是人来疯,见有人对他指指点点,竟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急急加速,更一口气做出了几个令人眼花缭乱的翻滚,然后以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朝着目的地俯冲而下,引得惊呼连连。

而那次,钱阳和雕儿的目的地却是藏书阁!当钱阳从飞戈身上狼狈翻下之后,迎接他的正是一名蓝衫女修的轻笑。

“那女修是小然师姐?”钱阳的声音有些颤抖。

“咕?”飞戈的声音有些疑惑。

“是在藏书阁门口见过的蓝衫女修?”钱阳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咕!”飞戈这回干干脆脆地点了点头。

“她在哪!”钱阳一把薅住了飞戈脖子上的黄毛急促地问道。

“咕咕咕咕!”飞戈满脸委屈地咕哝了一阵。

“好吧好吧!”钱阳知道是自己的心乱了,连忙温柔地给飞戈捋了捋毛。

飞戈竟然救下了叶书然,那可真是立下了大功,就冲这一次,钱阳打算以后都把它当爷一样供起来,并保证再也不使劲踹它了。

“小然师姐现在在哪你知道吗?”钱阳问得小心翼翼。

“咕咕!”

“那你知道她受伤了吗?”

飞戈犹豫了一下:“咕!”

“她伤的重么?”钱阳急得双手直搓。

“咕咕咕咕咕……”

“好了好了,爷,您别咕了!您知道她跑去哪个方向了么?”

“咕!”

“知道,那太好了,哪边?”钱阳忙问。

飞戈抬头看了看天,又转头看了看周遭

乱七八糟的灌木丛,迷茫地低下了头。

钱阳不死心:“你不是说知道她往哪边跑了吗?”

“咕!”

“那是哪边啊?”

“……”

钱阳直接疯了。

。。。。。。

碎冰河南岸,那是一片绵亘蜿蜒的丘陵,一座座高低有致的小山包错落分布。山体上星星点点的绿意却压不住山包昏黄的气色,而这片丘陵也向来都是荒凉的代名词。

可近些日子,就在这片荒芜丘陵,却凭空多出了无数修者,他们选了一处山间的凹地,略作平整之后,竟开始大兴土木。

只数月之间,亭台楼阁便凭空而起,雕梁画栋好不气派。

建筑群落成数日之后,一座阵纹繁复的玄奥大阵光冲斗牛,将所有建筑全都笼罩其内,随后薄雾缓缓升起,阵内的一切便模糊的如同云海仙山。

楼宇尽没于阵,万物皆不可见。阵外仅余一座龟驮石碑,上书三个血红色的大字:“开山门”!

原来,这里竟然新建了一家宗门,看其规模倒还不小。

一家宗门名为“开山”绝对算得上中规中矩,可将这三个字连起来读却总让人有些忍俊不禁。

通常一家宗门只有在广收弟子的时候,才会被形容为“大开山门”。而这家宗门竟然无缘无故取了这么个谐音,实在让人免不了去联想它到底要收多少弟子才算满足。

而且这家宗门奇怪的地方还不只于此,它建立的地点也实在让人费解。

在常人看来,这处丘陵的景致倒也勉强算得上独特,荒凉的山色,配上不远处的冰河,也颇有几分“荒山为城溪作壕,风鼓巨浪声翻涛”的豪迈。

可在修士眼中,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建立宗门的好地点。且不说宗门四周那几座实在看不出半点灵秀的小山包,就说这里那稀薄的天地灵气就无半点可取之处。更别说山门前那日夜奔腾不息的碎冰河,也将宗门积累不易的气运尽数带走。

想来只要稍懂些阵道之术的修士都不敢提议将宗门立在此处,可这座宗门偏偏就这么建起来了,而且还建得大张旗鼓,建得理直气壮。开派大典前月,附近各个宗门、各大家族都收到了邀请观礼的请柬。

在修真界,一家宗门的建立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件,收到请柬的各家无论大小,也无论强弱,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天知道一家能在数月间就拔地而起的宗门得有多深的底蕴。

收到了请柬的各家宗门、家族纷纷行动起来,一方面派人四处探听这家新宗门的跟脚,另一方面则备好了轻重得宜的礼品,打算到开派大典之时再亲往一观。

可谁也没想到,开山门的吆喝却远远不止这些,几乎是一夜之间,附近大大小小的坊市中都传出了开派大典即将举行的消息,而面向个体修士的单人观礼请帖也如不要钱一般被洒了出来,随之传出的还有开山门准备广收弟子的传闻。

这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开山门已经表态,他们录取弟子的门槛极低,不拘出身,不拘资质,甚至那些已经修炼多年的修士他们也可以收录。

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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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万花诀

一家宗门录取弟子的确可以不拘出身,如果愿意的话当然也可以不论资质,但是同意收录已经修炼过的弟子,那就太不合常理了。

修士们都知道,开悟之后,若想要再更换功法,那代价会相当巨大,花费的灵石和隐含的风险都令人难以接受。可若是不更换功法,你又到哪里去找那么多功法的后续?

除非,这个开山门有一种能和所有功法都无缝衔接的后续功法!

可是,这可能吗?笨理儿想,天下间若是真有这么一种万能功法,那距离开山门一统修真界的时日可就不远了。

众多猜测在修士之间缓缓酝酿,而心动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散修清苦,家族路短,其中想要加入宗门的大有人在。

而除了他们,那些身在宗门却过得不如意的修士更是多如牛毛,若是让他们舍弃宗门弟子身份去做个散修,他们可能舍不得,但若是有机会改换门庭重新开始,相信有相当一部分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改换门庭这种事儿不好宣之于口,憋在心里又难受,尤其这种并不确定的传闻更是挠得某些人心痒难耐。

于是三五亲近之人的小范围聚会开始在大陆东部的各个角落精彩上演,而开山门即将建立的消息也在短时间内搞得人尽皆知。

开山门的宣传手段随着消息的扩散紧随而上,那些针对个体修士的请帖如雪片般漫天乱飞。

请帖多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异常,这些发给个人的请帖上面的观礼日期竟然不尽相同,有的相差一两天,有的相差三五天,倒是开山门发给各宗门及家族的请柬都在同一天。

有好事儿之人做了个统计,这些发给个人的请帖都比发给宗门的请柬时间要早。如果说宗门请柬上的日期是大典的正日子,那这些对于个人的邀请则集中在大典的前半个月到大典的前一天。

也就是说,这些个体的修士在开派大典前半个月起,便要陆续抵达开山门。开山门这么做是什么意思呢?

修士里没有笨蛋,很快大家便有了猜测,开山门邀请个人修士提早到达,恐怕就和那项收录弟子的传闻有关。

就在普通修士各自打着自己算盘的时候,各个势力对开山门的摸底调查也有了初步的结论。

这个结论得出的过程很简单,但结果却令各个势力惴惴不安。

就在开山门发放请柬的第一天,大陆东部最强盛的宗门清灵宗便第一时间表示了自己的祝贺,并确定会在大典举行之时派人观礼。

这还不算,清灵宗表态的第二天,远在中州的十几家大大小小的宗门几乎在同一时间对开山门的建立表示支持。

中州门派的规模绝非大陆东部可比,这十几家宗门中最小的也不比清灵宗稍差,而其中领衔的三家名头更是大得吓人。

五行门!

隐剑门!

移山门!

如果说移山门还只是勉强踏入中州一流的行列,那隐剑门和五行门就是名副其实的修真界超级大派。

眼界宽广一些的修士都知道,在整个天元大陆能被称为超级大派的只有三家——多宝宗、五行门、隐剑门!

虽说大路东部的各个宗门身后多少都有一些中州的影子,可开山门这个乡下的小门派,甫一建立就能获得两家超

级大派的支持,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很明显,这种第一时间就明确表态的支持,肯定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场面话,你甚至可以直接把这种支持当做宣示主权。换句话说,这些表态支持的宗门就是开山门的靠山,就是开山门的根底!

大陆东部的大小势力这回真是坐不住了,他们第一时间加大了贺礼的分量,并纷纷告诫门下子弟:这个新建的宗门——惹不得!

而随着开山门的根底逐渐明朗,开山门掌教的身份也逐渐浮出水面。据说这位开山掌教名叫吕天,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

金丹初期的修为就成为一派之主多少有些勉强,但既然人家身后有那么强力的支持,问题倒也不大。

令人诧异的是这位新晋掌教的另一层身份,那就是有人私下里说,吕天掌教曾是无量谷的弃徒!

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

虽说这位吕大掌教暂时还未露面,不过据可靠消息证实,无量谷以前确实有一名叫做吕天的筑基修士,此时却早已不知所踪。如此看来,这位吕掌教还真说不定就是出身于无量谷。

一想到这儿,众人再一看开山门所在的位置,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开山门紧邻碎冰河南岸,和无量谷山门隔河相望,直线距离不超过三十里。

这明显是要唱对台戏的意思吧?

而各大势力所知的情报更是比普通人要深入得多。无量谷的根底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现如今修真界最强盛的宗门多宝宗,就是无量谷的后台。

而多宝宗在中州最大的对手是谁?

无巧不巧就是刚刚对开山门的建立表态支持的五行门!

这是两大超级宗门要在大陆东部开战了吧?

如果仅是多宝宗和五行门两家大战还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他们两家从始至终就不对付,隔三差五就得擦出点火花,可这次的形势却明显发生了变化。

一向与世无争、独善其身的隐剑门,这回不知何故,竟然站到了五行门这边,修真界三足鼎立的平衡隐隐之间竟有即将被打破的迹象。

那吕天何德何能,竟然凭一己之力就搅动了天下的风云?

面对咄咄逼人的开山门,正处于风口浪尖的无量谷又该如何应对?

众人隐隐觉得,一场精彩大戏即将上演,吃瓜群众的福利应该马上就要来了!

万众瞩目之下,开山门开派大典的日子终于临近,首先涌入开山门的就是一些手持请柬的低阶散修。

这些散修无所顾忌,你敢请我我就敢来,你敢管饭我就敢舔盘子,你敢收我当弟子我就敢入门,白捡便宜的事儿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整个大陆东部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些散修身上,毫无疑问,开山门对待这些散修的方式完全可以表明这家新宗门的发展方向,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整个天元大陆的形势走向。

消息很快传了出来,这些试图在开山门身上讨便宜的散修并没有得偿所愿。

开山门的确有收徒的意向,也确实对这些散修进行了细致的测试,可最终收入门下的却只有三两人。

第二日,第三日,都是如此。

面对诸多散修的诘问,开山门大大方方地给出了解释,那就是这些被淘汰的散修

和开山门的功法并不匹配。

据开山门所述,他们宗门的传承功法叫做万花诀,这门功法有着一定的兼容性,可以支撑很多功法半途转修。也就是说,只要功法兼容,修士可以在原有修炼功法的基础上,转而修炼万花诀。在这个过程中,不会有丝毫危险,对修为进度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因此,开山门并不介意修士之前有过修炼经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世间功法何止千万,万花诀再神奇,也不可能兼容所有的功法。

事实上,万花诀支持转修的功法只有一少部分,但具体是哪些,还得逐一进行测试才能最终确认。

所以,开山门诚挚希望凡有心加入的修士都来测试一下,若是能够匹配得上万花诀,那自然万事大吉,即便匹配不上,开山门也会略备薄礼,不会让人空手而归。

入情入理!

这个解释让大多数人心中的疑团瞬间消散。这万花诀确实神妙,但也远没到逆天的程度,比起之前的猜想,这个答案明显更容易让人接受。

于是,赶来参加测试的人越来越多了,除了各色的散修,一些小宗门的弟子也逐渐出现在了开山门中。

可惜通过测试的仍旧不多,开山门仍旧以每天收录三两人的速度不急不缓地吊着大家的胃口。

直到测试的第六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毫无预兆地袭来,把整个大陆东部的修士都惊了一呆!

那是一名清灵宗的杂役弟子一时想不开前来测试,结果开山门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万花诀可以完美匹配清灵功的后续修炼。

这还得了?

你开山门匹配一百种垃圾功法都没问题,可是你怎么能匹配清灵宗的镇山之宝?就算你能,你又怎么敢把它说出来?你这不是要挖清灵宗的墙角么?感情以后在清灵宗过得不如意的都可以转投你开山门了?

你们开山门不是和清灵宗一伙儿的么?这怎么刚开始就调转枪口内讧了呢?

大家伙儿张大了嘴等着看好戏上演,而清灵宗在沉默了两天以后,竟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了名门大派的风范。

清灵宗掌教唐清远公开表示,如果门下弟子有愿意离开清灵宗转投开山门的,他绝不阻拦。除此之外,唐大掌教还又一次郑重其事地对开山门的建立表示了由衷的欢迎及热烈的祝贺。

这样一来,等着看热闹的人自然是大失所望,不过没关系,好玩的这才刚刚开始。

五天之后,三十名清灵宗弟子公开宣布脱离清灵宗转投开山门,而其中领头的竟然是一名叫做楚南的磨剑堂精英。

开山门来者不拒,第一时间对这三十名弟子表示了欢迎,并当场任命楚南为外务总执事,其他弟子也各有安排。

直到此时,一些敏感的人才咂么出点儿味道:这开山门该不会是清灵宗开的小号吧?

到这里,大家本以为就是事情的高潮了,接下来开山门就该按部就班地举行开派大典了吧?

任谁也想不到,消停了两天之后,就在开派大典举行的前夜,开山门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狰狞的獠牙,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震得整个大陆东部鸦雀无声——

万花诀匹配无量诀——成功!

没人会不知道,这无量诀就是无量谷的镇派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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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反派

“啪!”

金展鹏将瓷杯狠狠地掼在地上:“欺人太甚!”

旁边一个红袍战战兢兢地退了两步,犹豫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大师兄,那开派大典咱还去不去啊?”

“还去个屁!他们都蹬鼻子了,我还跑去让他们上脸不成?”金展鹏已经气得顾不上形象了。

“可是宗主那边……”红袍面露难色。

金展鹏哼了一声:“我去跟宗主说,你去把贺礼都收起来,喂狗也不喂这些白眼狼!”

“遵命!”红袍点头应是。

“等等!”金展鹏突然叫住了红袍,皱了皱眉道:“传我的命令下去,从即日起,宗门内部整顿,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

“这个……”红袍露出难色:“大师兄,不知这个整顿要持续多久?”

金展鹏半晌无言。

红袍看看金展鹏的脸色,识相地没有再问,行了个礼便下去传达了,刚刚掩上房门,红袍就隐约听到屋内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可怜的杯子哟!”红袍摇摇头,暗暗为杯子默哀。

而同一时间,在清灵宗,唐清远大掌教推开了唐小果的房门。

“钱阳回来没?”唐小果冷着脸。

“啊?”唐清远一怔,随即敷衍着:“应该快了吧!”

唐小果别过头去不看他:“别让我出门,我不去开山门!”

唐清远噗嗤一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哼!青言长老把你做的那些坏事都告诉我了!”唐小果明显是怨念深重。

唐清远走过去摸了摸小果的头:“别闹别扭啦!明日开山门举行开派大典,你的身份去正合适。”

唐小果用力晃掉他爹的大手:“不去,没心情!”

“正好去散散心,就是走个过场,我让那个小胖子陪你一起去。”唐清远陪着笑脸。

唐小果不接他的话茬,只是问:“钱阳什么时候回来?”

唐清远摇了摇头:“别担心,他没事的,你青岚师伯一直在幽暗沼泽,不会眼看他被人打死的。”

一说起这个,唐小果更生气了:“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唐大掌教轻轻一笑:“玉不琢,不成器!”

“切~~~净拣好听的说!”唐小果明显不以为然。

“能者多劳行了吧!”唐清远无奈。

“你就是看钱阳老实!就是看他好欺负!光让他干活还不给工钱,连哄带骗就给他打发了,你根本就是个欺压良善的恶霸!”唐小果急了,拍桌子就站了起来。

唐清远倒是对闺女的态度不以为忤,打着哈哈道:“哪有那么夸张?让他多历练历练是好事儿,再说了,我也没亏待他。”

“还说没亏待?”唐小果睁大了眼睛:“你就说上次去遗迹回来,你给了罗通和楚南多少奖励?又给了钱阳什么?”

“怎么没给?纳灵丹不是给他吃了?当场就炼气圆满了吧!”唐清远说得理直气壮。

“你还好意思说!是因为你逼着他去试炼,所以我才给他换的纳灵丹!”唐小果翻起了白眼。

“参加试炼也是好事儿啊!”唐大掌教自顾自倒了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好事?可不是好事么!”唐小果哼了一声:“结果他都把试炼打通了,你却半点儿奖励都没给。”

“这个……”唐清远有点儿尴尬:“这

不是隐剑门和移山门扯皮赖账了么!”

唐小果点点头:“对哈!他们赖账不给法术玉简,你就跟他们商量,只要他们支持你建立开山门,法术玉简你就再也不提了?”

“这个你也知道?”唐清远的鼻孔张大了,心里把某个快嘴的长老痛骂了一顿。

“我什么都知道!”唐小果鼓起了腮帮子。

唐清远叹了口气:“这不是权宜之计嘛!法术人家不给,我只能换点儿人家愿意给的。”

“我才懒得管你换什么!可是你拿人家钱阳的法术换了支持,然后就装没事了?”

“嘿?”唐清远玩味的看着唐小果,良久之后才叹道:“还真是女生外向,你是巴不得我把清灵宗的东西都给那小子?”

“你……”唐小果脸红了一大片:“别说没用的,你就说这回把他骗出去又要做什么?”

“这个青言没告诉你?”唐清远笑得很是讨厌。

“问你呢!”唐小果走到老爹近前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唐清远抬手把闺女按到椅子上:“好吧,我告诉你,然后你明天乖乖去参加大典?”

唐小果抢过老爹的茶杯一口干掉,然后往桌上重重一摔:“成交!”

唐清远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到了杯茶,连着嘬了好几口,这才缓缓将多宝宗金沙四处抓修士帮他炼元神的始末细细讲来。

要说金沙在沼泽里弄出那么大动静,附近宗门也不是白痴,早都把他的底儿弄清楚了,事情的起因经过在各宗门的高层中早已算不得什么秘密。可是毕竟多宝宗的名头太盛,没人愿意轻易招惹,即便有宗门想要救那些被抓的修士,也是顾虑重重。

大家的顾虑就在于金沙这件事儿干得实在是太恶劣了,恶劣到一旦传扬出去,他就得被四处喊打。若是有人将那百多名修士救了出来,这件事势必就再也无法保密,金沙也就彻底臭大街了。

可偏偏这种臭大街又不能把金沙真的如何怎样,顶多也就是让他恶心一阵罢了,完全就没有任何意义。但那个解救修士的宗门无疑就和多宝宗做下了死仇,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没人愿意干,所以大家也就默契地装作不知道算了。

可是别人不愿意干,唐清远愿意干啊!在这个宗门赔偿即将到期的特殊时点,凡是能给多宝宗添堵的事儿唐大掌教都愿意干。

这要是把这百多人都救了出来,多宝宗用修士元神炼器的事儿必将传扬天下,再被人渲染一番,那就足够多宝宗使劲忙活一阵子,也就倒不出空找清灵宗的麻烦了。

不过,想要达成这个效果,必须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给金沙捣乱的人不能和清灵宗扯上关系。否则可就了不得了,人家正愁找不到借口处理你呢,你可倒好,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唐清远讲到这,唐小果更是不懂了,连忙插话:“既然不能和清灵宗扯上关系,你为什么又要钱阳去?”

唐清远轻轻一笑:“金沙可是金丹修士,你让我去哪找一个有本事解决问题,又和清灵宗没有半点关系的人去给他添乱?”

“那为什么是钱阳?他可是实打实的清灵宗弟子,而且他也没本事解决问题啊!”唐小果被绕了一脑子浆糊。

唐清远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悠远:“正因如此,多宝宗才不会觉得他是我清灵宗派去捣乱的啊!”

“啊?”唐小果使劲挠了挠头,思考了整整一柱香之后,她的目光才逐渐变的清明:“你当我三

岁?”

“哈哈!就知道骗不了你!”唐清远又露出了讨人厌的笑容:“你真想知道?”

“当然!”唐小果可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唐清远叹了口气,起身推门而出,只在关门之前轻轻留下了一句话:“你以前和我说过,那小子进无量谷遗迹靠的是土遁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土遁术那可是五行门的秘传法术啊!”

唐清远说完这句话关上门就走,只留下唐小果呆坐在屋里挠头。

又是一柱香之后,屋内爆发出一声惊天狮吼:“唐清远!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

。。。。。。

次日,开山门的开派大典如期举行,不过其过程却是如预料般乏善可陈。

说是开派大典,其实也就是一个开业仪式,敢拿出来的都是可以上台面的东西,实在没什么干货。干货不足肯定会显得仪式有些单薄,不过没关系,干货不足程序补,像这种传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仪式,自有一套前人积累下来的绝不会让人觉得冷场的繁琐程序。

那繁冗的程序没人喜欢,只是不得不做罢了。说到底,这开派大典的目的不过就是昭告天下——我这新开了一家宗门,也按规矩邀请了大家伙前来一聚,你们日后也别挑我的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互相给点面子,谁也别给谁添乱。

来参加大典的各势力图的也就是这点面子,你家开业了,大家备上点儿礼品前来祝贺,至于这礼的轻重嘛也就是那个意思,反正走在场面上的礼数你早晚也得还回来,礼尚往来嘛!但是你开业的时候我带着礼品来了,也就相当于表达出了善意,也给足了你面子,你要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偏要找我的麻烦,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说穿了就是大家都怕麻烦,可为了减少麻烦,又不得不自己给自己找些麻烦。当然在麻烦的同时,无聊也是免不了的,而且今日这大典更是无聊到了极致。

那新晋的掌教吕天真人看起来兴致不太高,轮到他说话时也只是简单讲了两句没营养的场面话,然后就坐去一旁闭目养神。

而整个仪式的程序倒是一个不少,但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应付差事,一项一项如流水账一般索然无味,搞得大家尴尬癌都要犯了。

作为主角的开山门在那混日子,宾客里面最大牌的那个人也是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清灵宗唐大掌教的掌上明珠、万千修士心目中的女神、明艳照人的唐家大小姐,在整个仪式中都表现出昏昏欲睡的样子,只有偶尔跟她旁边那个小山样儿的胖子耳语之时,才勉强露出几分生气。

至于宾客中的另外一个大牌,那毫无疑问就得数风口浪尖上的无量谷少宗主了。

没错,金少宗主最终还是来了。因为他家老爹语重心长的告诫说,他这个身份地位的人要有城府,要有心胸,不能因为些许小事就不顾风度。喜怒若是都挂在脸上,那和街边的小混混还有什么不同?

金展鹏拗不过老爹,只得带着一百个不情愿,扭扭捏捏地来了。不过心胸这个东西可不是听三句两句教诲就能凭空生出来的,金展鹏在大典的全程都黑着脸,任谁问话都不开口,把“老子就是不爽”的心思毫不掩饰地摆上了桌。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金少宗主竟然是空着手来的!

“把贺礼都收起来,喂狗也不喂这些白眼狼!”耿直如金少宗主就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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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节操

钱阳这几日可是累坏了,他一直背着飞戈那肥硕的身子也就算了,还得不停地隳突南北,上蹿下跳。

那日,他和飞戈非常不友好地交流了大半天,最后飞戈身上的羽毛都被揪下来好几把,钱阳才终于大致弄明白了它的意思。

当时,飞戈见到一个黑衣女修和光头战作一处,并明显落了下风。飞戈本来是当热闹看,可看着看着,它突然觉得那个女修有些眼熟。

虽说那女修黑巾蒙面,但鸟想要认人从来都不是靠看脸,因此蒙不蒙面对飞戈来说没有任何差别。它只凭女修脑顶的形状,就认出这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清灵宗女修。

不得不说,飞戈的内心是无比纯净的,性子也是极其耿直的,甚至比某个说到就做到的少宗主还要耿直。

飞戈一看这女修它认得,而且还和钱阳熟识,顿时就不干了。作为一头纯净耿直的扑天雕,它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相熟之人被他人欺侮?

于是,飞戈毫不犹豫地扑下去给了光头一记凤翼天翔,完全没有考虑过实力的差距,更没有考虑过可能的后果。

想做就做,耿直得令人自惭形秽!

结果也是喜人的,虽说飞戈因实力不济而去了小半条命,但那个女修却趁机成功逃脱。飞戈在逃走的时候,余光还隐约看到了女修逃走的线路,女修的逃脱也让它大舒了一口气。

本来钱阳完全可以凭借飞戈临走前的那一眼追寻到叶书然逃跑的路线,但问题是,从天上看沼泽和从地上看沼泽那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概念,飞戈落在地上直接就变成了睁眼瞎,东南西北傻傻分不清楚。

飞戈伤成这样又不能再飞,钱阳只得背着它上了飞盘。

一分价钱一分货,这白来的飞盘到了关键时刻果然没羞没臊地掉了链子。飞戈那痴肥的体型刚一上去,飞盘就发出了咿咿呀呀的惨叫,到最后就飞了一人来高,然后只听“咔嚓”一声,随即冒出一股青烟彻底罢了工。

钱阳无奈,只得背着飞戈上蹿下跳,甚至还冒险回到了离那光头不远的地方。很是费了一番力气之后,飞戈才终于大致指出了一个方向。

有了目标,钱阳便不管不顾地追了下去。寻踪觅迹的活钱阳没干过,不过为了找到梦中情人,钱阳将灵识不要钱般到处挥洒,最后竟然真的被他在一片叶面上找到了一滴干涸的血迹。

有了第一滴就有第二滴,当一点点血滴终于汇成一条斑驳的小径,钱阳仿佛看到了师姐在苦痛中亡命奔逃的凄惶背影。

钱阳顺着滴血小径一路追了下去,那处简陋的伪装理所当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他颤抖着双手翻开地面上凌乱的枯叶,然后从泥坑里挖出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精致脸庞时,他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钱阳下意识地探了探叶书然的鼻息,手上传来的那微弱温热让他的心放下了大半。轻轻抹去师姐脸上的泥渍,梦中的期盼就这样真实地出

现在他眼前,对此,他仍旧感觉一切似乎都那么梦幻,尤其叶书然额角的那簇梅花形印记,更是让钱阳茫然无着。

应该是巧合吧?

钱阳不愿多想,小心翼翼地将灵识探入叶书然的经脉中,检视的结果令他喜忧参半。

喜的是叶书然的伤势并不致命,只要稍加治疗,想来过不多久她就能自行疗伤了,然后再用心调养一段时间,当可痊愈无碍。

忧的则是……稍加治疗该怎么治疗啊?

钱阳身上当然有疗伤丹药,但他自己知道,那些都是烂大街的便宜货。

叶书然能跑出来这么远,还有工夫给自己挖了个坑,那她在受伤的第一时间肯定已经服下了伤药。

只要是伤药,就绝对不会比钱阳身上的差。

好吧!钱阳虽知如此,但还是掏出伤药给叶书然塞进了嘴里,并诚心祈祷伤药能够起到作用,可结果不出意外的令人失望。

伤药不起效,治疗伤势的另一个办法就是用灵力梳理经脉,只是孤男寡女的做这种羞羞的事儿实在是有些尴尬。

当然,这个工作钱阳肯定是相当愿意做,各种各样的狗血故事里也都会有这么一段,男主角和女主角其中之一受了内伤,另一人不得不用内力帮着疗伤。

若是狠一点儿的作者还得设定个或极冷或极热的场景,反正就是尽量不准人穿衣服,或者让两人从上到下都紧紧地贴合到一起共同穿一件衣服,总归就是想尽各种办法,无耻地要让这两个人半推半就水到渠成。

钱阳对各种套路熟稔于心,潜意识里更是乐见其成,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还真有些打怵。

虽说钱阳从来不自诩为正人君子,但乘人之危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的。而且替人疗伤钱阳是真没干过,只是听说有这么个事,具体怎么做他还真得研究一阵。

要是真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试试也就试试了,可现在却明显没有那个必要。叶书然的伤势本来就问题不大,他若是强行给人疗伤,结果再给人玩儿坏了,那可就百死莫赎了。

“可是,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钱阳把叶书然平放于地,然后手足无措地在一旁转圈圈,搞得他背上的飞戈一阵阵头晕。

“我是不是应该给她喝点水?”钱阳翻了翻手镯,从角落里找出了一瓶子清水,费了不少劲才给叶书然灌进去了一点。

半柱香之后。

“我是不是应该给她遮遮阴?”钱阳在水瓶的旁边又找到了一顶小帐篷,笨手笨脚地将叶书然扣在了里面。

话说帐篷、清水什么的零碎东西都是钱阳出门之前一起置备的,其实这些也是修士外出时的标配。毕竟外出历练什么情况都可能遇上,一身本事用不出来的时候也并不罕见,所以基本的衣食住行所需,修士们都会备在箱底儿,只不过等闲用不上罢了。

钱阳弄完帐篷,干脆把箱底这些零碎都翻了出

来,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你还真别说,这一翻还真给他找到不少有趣的玩意。

首先是一个当枕头用的小木墩,被他轻轻放在叶书然脑袋下面。然后是一床宝蓝色的被褥,害得叶书然又被翻了几个来回。随后钱阳又翻出个小碎花的毛巾,蘸着水给叶书然擦了一把脸。

“那身上用不用擦一擦呢?”钱阳的口水有点要滴落的迹象。

“用冷水擦还是用温水擦呢?”似乎需要思考的问题越来越多了。

“心肺复苏是用不着了,但是可以做个肌肉复健吧?”

钱阳搓着手,满脸通红地围着叶书然转呀转的,那副怂怂的样子实在让人不忍卒视。

钱阳终究还是没有做任何奇怪的事,顶多也就时不时去摸摸师姐的额头,有时也会偷偷摸摸地攥一攥人家的小手。

节操这种东西钱阳不知道自己算有还是算没有。

倚坐在帐篷的角落内,钱阳从缝隙中看着天色暗了又亮,泥土似乎都睡醒了,散发出了醉人的芳香。但沼泽终究还是沼泽,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山花烂漫、鸟语花香的惬意,也找不到红情绿意、暗香疏影的暧昧。

叶书然的情况还算稳定,只是时不时地便会露出略显痛苦的表情,那紧皱的眉头和无意识转动的眼珠也显示她的梦境或许并不平和。

“梦里见到谁让你这么痛苦啊?要不你试着梦一下我?”钱阳满脸心疼地看着叶书然的脸庞,眼中全是抹不掉的怜爱。

第一缕晨光终于透过帐篷的缝隙射了进来,巧巧地正落在叶书然脸上。光线的变化似乎触动了叶书然的神经,她的头轻轻抖动了一下,随即整个人毫无预兆地惊坐而起,并赫然睁开了双眼,同时带着悲痛呼喊出声:“帝君……”

“师姐!师姐!”钱阳知道叶书然这是做了噩梦,赶紧试图将她唤醒。被噩梦惊醒的酸爽滋味他深有体会,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女神陷落在惊恐中不得自拔。

钱阳的呼喊让叶书然偏过了头,不过剧烈的喘息依旧没有停歇。

目光的焦点缓缓向着钱阳脸的方向凝聚,眼中的红血丝渐渐褪去,覆盖在眼球上那淡黄的阴翳也慢慢消散。

叶书然终于恢复了意识,也第一时间看到了钱阳,随之而来的就是比先前还要响亮十倍的惊呼:

“啊~~~~~~~~~~”

这一声吼,吓得钱阳连滚带爬地向后跌坐,然后自然而然地压到了帐篷上面,帐篷也不负众望的随之坍塌。

钱阳生怕帐篷砸到受伤的师姐,也顾不得自己生疼的屁股,连忙抬眼观看。却正好看见叶书然瞅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又慌乱地揭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衣装。在她被帐篷覆盖之前,钱阳也清楚看到叶书然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反应,应该就是伤无大碍的意思吧?”钱阳在被帐篷覆盖之前也终于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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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一个秘密

“我要喝水!”

“来了来了!”

“要温的!”

“我这就加热!”

“褥子下面有石头!”

“我这就捡!”

“我不要帐篷!我要吹风!”

“好,我这就收起来!”

“我饿了!”

“我去抓只鳄鱼来吃!”

“什么?我不要吃鳄鱼!”

“那……田鸡?”

“田鸡是什么?”

“一种两栖动物,大眼睛,白肚皮。”

“你说的难道是毒箭蛙?”

“好吧!我这还有点肉干。”

“还是给我辟谷丹吧!”

有些人面对尴尬会束手无策,比如钱阳。

也有些人面对尴尬会变成话痨,比如叶书然。

叶书然很想知道她昏过去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但她又怕答案会让自己更加尴尬。而且在她彻底昏过去之前,意识其实就已经所剩不多了,结果她现在甚至都弄不清楚肋间的伤口是不是她自己包的。

当她看见钱阳那副样子,就更加怀疑这小子肯定是干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若是心里没鬼,至于心虚成那个样子嘛!

其实钱阳也在纳闷:我心虚个鬼啊?我什么都没干我心虚什么玩意啊?我就摸了摸你手的温度,我心虚什么玩意啊?我活了两辈子什么没摸过!就摸个手我心虚个什么玩意啊?我就用灵识给你检查了一下身体……呃,这是一个秘密。

“你去把那只大鸟抱到我旁边。”

“来了来了!”

心虚的钱阳丝毫不敢怠慢,屁颠屁颠地把飞戈拎了进来。

“你轻点儿!”

“它皮实着呢,没事儿!”

“让你轻点就轻点!”

“嗯嗯,我轻轻。”

叶书然看了看飞戈的伤口,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神色:“是你救了我吧?”

“咕!”飞戈叫得有气无力,明显是在装可怜。

“谢谢你啦!”叶书然把飞戈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揉了揉。

“还有我,还有我!”钱阳很想这么说,但终究还是没那么耿直,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找了个旮旯坐了下去。

“你怎么来这了?”

“你怎么来这了?”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我来做任务啊!”钱阳随口一答又赶紧追问:“你怎么也来了啊?”

叶书然皱了皱眉,满是无奈地回了一句:“我也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儿。”

“啊?”钱阳完全没想到师姐竟然会给出这么个答案。

叶书然揉了揉眼睛:“你任务做完了吗?做完赶紧回宗门吧。”

钱阳心想你开玩笑呢吧,你伤成这个样子我能走么?可是嘴却不听使唤地道:“我走不了啊!得等飞戈伤好了才能走。”

“你……”叶书然还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钱阳见叶书然这是一门心思要打发自己走啊!于是赶紧想把事情弄清楚:“师姐认识那个光头?”

“哪个光头?”叶书然也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故意想掩饰。

“就那个跟你打架的,长得很丑的光头。”钱阳有点急了。

“哦,那个穿金色衣服的啊!”叶书然恍然大悟:“他……不怎么丑啊!”

“喂喂!重点不在这里好不好?”钱阳呕出一口老血:“他不丑你干嘛跟他打架啊?”

“我才不想跟人打架呢!”叶书然理直气壮地回道:“我是来救人的,不想打架!他打我我一直都没还手!”

你也得能还得了手!钱阳一阵腹诽。

不过……救人?她该不是跟我接了同一个任务吧?

“师姐是来救谁?”钱阳试探着问。

“我不知道!”叶书然茫然地摇摇头。

这要是换了别人这么说话,钱阳保证一句“你四不四洒”直接就怼回去了,不过说这话的是小然师姐,那就肯定得另当别论了。

“小然师姐,那个,要不你再睡一会啊?”钱阳无比温柔的说道。

“不是刚睡醒……”叶书然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钱阳这是在找茬儿啊!刚想回嘴儿,心里又是一叹,像他这么说话的人注定是要孤独一生的,我还是可怜可怜他吧!然后便强忍着一语不发。

叶书然这一不开口,钱阳真急坏了,心说师姐这不是伤到脑子了吧?

“师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钱阳的声音愈发甜腻了。

叶书然翻了个白眼:“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啊!”钱阳满头雾水:“你告诉我想要救谁,我好帮你想办法啊!”

叶书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别掺和进来了。”

钱阳陪着笑脸:“闲着也是闲着,师姐说来听听呗!”

叶书然鼓起了腮帮:“没什么好说的啦!我本来在宗门待得好好的,结果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然后我就迷迷糊糊地跑到了幽暗沼泽,然后又迷迷糊糊找到了那个炼神法阵。”

“炼神法阵?”钱阳插言问道。

“就是炼化修士元神用的法阵,金色光头旁边那个阵法。”叶书然解释道。

“哦!懂了,继续!”钱阳抬手示意。

叶书然皱了皱眉继续道:“见到那个炼神法阵我就知道,它里面炼的那个元神一定是一个对我极其重要的人,甚至比我的生命还重要得多。我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他,就算我被人打死也一定要把那个元神救出来。如果任他被别人炼化,那一定会产生极其严重的后果,而我,也将抱憾终生!”

半柱香之后。

“没了?”钱阳疑惑的问。

“没了啊!”叶书然点点头。

钱阳毫不犹豫地抬手摸向了叶书然的额头。

“干嘛!”叶书然一巴掌拍掉钱阳的魔掌。

“你确定你是认真的?”钱阳对叶书然的说法表示完全不可理解,哪有人坐在家里凭空就偏要跑几千里出来,就为了救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甚至为此不惜生命,这也太玄幻了吧?

叶书然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当然是认真的!我也觉得这件事儿很不可思议,但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你根本就没法理解,我确信那个元神一定与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也一定有非救他不可得理由,只不过,这些我暂时还不知道而已!”

“咳!咳!”钱阳的脸色有些奇怪,暗想自己该不是喜欢上了一个精分患者吧?

稍稍消化了一下叶书然的话,钱阳小心的开了口:“那个,小然师姐,我读书少,有些事情不太清楚。你说修真界这么神奇,会不会有人……”

叶书然明显知道钱阳要说什么,张嘴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脑子没病!还有,我也没被人控制!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不信就算了!”

“我信你!”钱阳毫不迟疑的点头,信不信另算,低级错误不能犯。

“那你想出办法帮我了么?”叶书然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

钱阳清了清嗓子:“有了,我这次出门就是为了调查幽暗沼泽的异状,现在已经知道都是那个光头在捣鬼,我只要回宗门把这里的情况一说,宗门自然会派人来收拾他,到时那个元神也肯定会被救出来,多简单。”

“你什么时候回宗门?”叶书然没什么表情。

“等飞戈伤好的啊!”钱阳一把拽过飞戈,撩起它的翅膀查看伤口:“十天八天差不多吧!”

叶书然点点头:“其实你可以先背着它走十天八天,然后等它好了,再让它带你飞。”

“师姐很着急啊?”钱阳楞了一下,用脚赶路的效率太低了,他走十天也比不上飞戈飞上一天。

叶书然轻轻颔首:“着急啊!”

钱阳当然不会拒绝:“那好吧!我们这就走?”

叶书然点点头:“走吧!”

“好嘞!”钱阳起身就背起了飞戈,耳边却又传来了叶书然的声音:

“再见啦!”

“嗯?”钱阳赶紧转回身:“你不跟我一起走?”

叶书然嫣然一笑:“我受伤了啊,走不动,你赶紧回去找人吧,那个元神挺不了多久了。”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是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呢!

叶书然咬了咬嘴唇接着道:“还有,谢谢你救了我!”

“呃,不客气!”钱阳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那……再见!”叶书然歪了歪头。

“嗯……再见?”钱阳苦笑。

他当然不能走,无论如何钱阳也不可能把受伤的叶书然一个人扔在这儿:“师姐,你一个人留在这不安全。”

叶书然却咬着牙缓缓站了起来:“我的修为在这儿呢,即便受伤,这里的灵兽也不会轻易打我的主意,况且,我也不至于完全没有自保之力,师弟若想帮我,就赶紧把消息带回宗门,我就感激不尽了。”

钱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虽说他和心目中的女神在一起,智商自然而然地会下降,但再怎么样他也知道叶书然赶他走绝对不是让他去报信那么简单,这位灵心慧质的师姐一定另有打算。

可是说实话,钱阳和叶书然其实并不相熟,几次偶然的交集并不足以让他们坦诚无碍地进行交流,有许多话钱阳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比起钱阳复杂的心情,叶书然倒是简单得多。在她看来,钱阳只不过是一个很不错的小师弟,二人也只是单纯的同门之谊,她没有权利把自己的麻烦转嫁到钱阳身上。况且,钱阳刚刚才救过她一次,她就更不能将这位呆萌萌的小师弟置于危险境地,将钱阳打发走是最合适的办法。

第三十一章 可耻的表白

叶书然完全不知道钱阳对她的情愫,她只是简单的认为,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位小师弟于情于理都应该赶紧离开。

由于两人对于相互关系的理解偏差,使得钱阳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否则事情一定会走到一个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方向。

“师姐觉得那个元神还能支持多久啊?”钱阳思索一阵,终于找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突破点。

“呃……我也不清楚。”叶书然的目光有点闪烁,可随即就温柔地说道:“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吧,所以师弟要快去快回啊!”

果然,钱阳眼睛一亮,问题就出在这里。

“师姐在这里我实在不放心,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可以背着你和飞戈一起走,等它伤好了,载我们两人也没有问题。

“这个……”叶书然陷入了思考。

但钱阳分明看出她并非在思考是不是要一起走,而是在思考找什么理由拒绝。

钱阳干脆也不等叶书然的回答了,直接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那个元神挺不到我回来了是吧?”

“啊?不是的!”叶书然下意识地开口否认。

“师姐?”钱阳直视叶书然的双目。

“干嘛!”叶书然毫不示弱地瞪大了双眼。

“你……”钱阳毫无理由的在对视中败下阵来,心跳加速的陌生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我想帮你!”钱阳低着头不敢看叶书然的双眼。

“你回去叫人……就是帮我啦!”叶书然的语气似乎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了。

“我想帮你!”钱阳重复了一遍。

“这个……不用了吧!”叶书然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诡异。

“我喜欢你!”钱阳咕哝了一句。

“真不用了吧!啊?你说什么?”叶书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是说……我……”钱阳的脸一阵热辣,数次鼓起勇气也没敢将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叶书然满脸尴尬,钱阳那句不合时宜的话脱口而出之后,更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

这时,旁边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废物!!!”

“谁?”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唤回了钱阳的魂,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出现了旁人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于是钱阳赶紧上前一步,将叶书然紧紧护在身后。

叶书然也将手勉力护在身前,可体内的灵力刚一转动,剧烈的疼痛便使得她紧蹙了一下眉头。

沉寂!

那个声音吐槽完钱阳便消失不见,就彷如从来没出现过一般,可尴尬中的两个人却完全可以确定,刚才确实有那么个人狠狠鄙视了钱阳一遭。

半柱香之后,就在钱阳几乎要将那声音归咎于紧张之下的集体幻觉之时,旁边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了悉悉索索的移动声。

“嗯?”

二人的目光不由得移向了草丛,而钱阳的手中青光一闪,某件大杀器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中。

弄出声响的东西没让二人久等,很快就从草丛中露出了头,那是一只灰溜溜的大老鼠,四条小细腿支撑着一个肥大的肚子,像小偷似的,贼头贼脑地四处张望。

只见它那黑溜溜的小眼珠转个不停,瞥见钱阳的时候竟然还面色古怪的撇了撇嘴。如果钱阳没理解错误的话,这个表情的意思毫无疑问应该就是鄙视吧?

“这货是成精了吧?”这肥老鼠明显没什么威慑力,搞得钱阳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可是,沼泽里有老鼠么?”

以钱阳那并不算多的知识储备来看,没有任何线索提到过幽暗沼泽里有类似于老鼠的生物。不过凭他上辈子的经验,这种繁殖力和适应力已经突破天际的神级生物,无论出现在哪里似乎都不是一件值得惊叹的事情。

肥老鼠表达完自己对钱阳的态度之后,便做出了一个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行为,只见它用两只前爪在身后一捞,竟然捧出了一个天蓝色的小瓷瓶,随后往地上轻轻一扔,那瓷瓶便咕噜咕噜地滚向了钱阳。

“手雷?”脑洞异于常人的钱阳吓了一大蹦,连忙探手揽住了叶书然的腰肢,脚下发力,远远地避了开去,眼睛却死死盯着瓷瓶丝毫不肯放松。

那瓷瓶在地上滚了一阵,恰巧碰到一颗石子,力道一卸,原地滴溜溜转了几圈便停下不动了,而那想象中的爆炸自然没有发生。

肥老鼠又瞅了一眼远远跑开的钱阳,眼中的鄙视之色更加浓郁了。见钱阳久久不敢过来,它又无奈地伸出小爪子指了指瓷瓶,这才转身钻进草窠,转眼消失地无影无踪。

钱阳和叶书然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刚刚都经历了些什么。钱阳呆立良久,见四周再无声息,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瓷瓶近前,轻轻将瓶子捡了起来。只见天蓝色的瓶子上被人用粗劣的炭笔写上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小字——疗伤丹!

“疗伤丹?”钱阳的眼睛睁的如铜铃一般:“这老鼠是来送伤药的?上面的字是它自己写的?这不是真的吧!”

叶书然这时也满面通红的凑了过来,她腰间还残留着某人手上的温度,搞得她尴尬异常,只能装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道:“这伤药……是给我吃的?”

“应该是吧!”钱阳点点头。

“这药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叶书然嘴上这么说,但表情明明说的是“这药的问题大了!”的确,那老鼠来得实在是太诡异了,那来路不明的丹药更是没人敢轻易往嘴里塞。

钱阳打开瓶塞,将里面唯一的那颗红彤彤的丹药倒在手上细细打量,果然直到最后,他仍旧只能得出这的确是一枚丹药的结论。

倒是叶书然脸上露出了讶异的神色:“通络丸!”

“你认得?”钱阳一怔。

叶书然把鼻子往前凑了凑,使劲嗅了几下,才用力点点头:“最起码从表面看起来应该是通络丸无疑。”

“能治你的伤?”钱阳大喜过望。

叶书然皱着眉点点头:“通络丸是三阶的丹药,对于经脉损伤具有奇效,这药若是真的,那自然可以轻松治好我的伤势。可是……通络丸乃是金丹级的物品

,价值不菲,就这么凭空落了下来,我……”

叶书然的意思钱阳完全明白了,就是说这药看起来就是一颗三阶的疗伤丹,但其中是不是有问题叶书然也看不出来。只知道这药很贵,至于有多贵?那不重要,反正三阶物品的价值肯定不是筑基期修士可以承受的。

那这么贵的对症丹药怎么就以这么诡异的形式出现在两人面前了呢?那只肥老鼠怎么就送药送得那么恰到好处呢?若是搞不清药的来历,钱阳也真不敢让叶书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吃下去。

“嗯?肥老鼠?”钱阳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是它!钱阳一想到这儿,连问心诀都不用使,就回忆出了记忆中某只老鼠的模样。

“青岚长老!”钱阳恍然大悟!

“什么?青岚长老?”叶书然面露疑惑,青岚长老她自然知道,那是清灵宗的嫡传长老,叶书然在清灵宗呆了这么多年,也曾经远远见到过那个胖老头几次,可是钱阳怎么突然会提起青岚长老呢?

“那是青岚长老的掘地鼠!”钱阳确认无疑。

话说这只掘地鼠还是钱阳从迷雾森林中找回来的,那老鼠因为不知道吃了多少颗开灵果,因而灵智极高,当时就给钱阳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只是老鼠这东西的相貌靠人眼很难分得清楚。而钱阳绝对想不到那只老鼠竟然会出现在沼泽之中,所以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直到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和那只老鼠的渊源,或者说是他和青岚长老之间的渊源。

“竟然是青岚长老的掘地鼠!”叶书然缓缓点头。她虽说没见过这只传说中的掘地鼠,但如此大名鼎鼎的老鼠,清灵宗哪个弟子又能没听说过!据说青岚长老对这只喜欢翘家的老鼠爱之甚深,每隔几年便要将全宗弟子都折腾起来去满世界找这只败家老鼠,只是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它既然出现在这儿,那是不是说青岚长老就在附近?

钱阳也明显想到了这个问题,那掘地鼠就算灵智再高,也绝对做不出对症下药这种高难度的事情来,所以不出意外的话,这颗通络丹一定就是青岚长老派它送来的。如果是这样,那刚才那声怒其不争的“废物”也就顺理成章了。

一想到这儿,钱阳的心就放下了大半,既然是清灵宗的长老到了,那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恶意,送药之举当然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青岚长老为什么会在这儿,又为何会避而不见,钱阳暂时无心揣测,当务之急是先把小然师姐的伤治好,然后才能去考虑其他。

于是钱阳开了口:“师姐把药吃了吧,这丹药应该是青岚长老送来的无疑,师姐无需过于担忧。”

“哦!”叶书然点头的姿态还带着些许茫然:“师弟和青岚长老很熟?”

“没见过!”钱阳摇摇头。

“啊?”叶书然放在嘴边的丹药又不敢吃下去了。

钱阳一见赶紧解释:“虽说我没见过青岚长老,但我和那只老鼠很熟。它上次走失就是我给找回来的。想来青岚长老恰巧路过,就顺便还我个人情。”

“恰巧路过?”开玩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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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恶意满满

“恰巧路过?”这话别说叶书然不信,就连钱阳自己都不会相信。

“那我真吃了啊?”叶书然对钱阳还是很有几分信任的,况且她此时真的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她隐隐感觉那个元神的大限恐怕就在这几日,她现在这个身体状态真的很难进行解救。此时有一颗据说能够疗伤的丹药摆在眼前,就算没有青岚长老的背书,她到最后恐怕也会别无选择地将其吞下,那个元神对她的重要性绝对超出了旁人可以想象的极限。

“应该……可以吃吧?”事关心上人的生死,倒是钱阳有些犹豫了。

“吃了!”叶书然呼出一口长气,眉间凝起了一股英气,接着一口吞下丹药,然后直接钻到了帐篷中盘膝打坐。

“你真吃了啊?”钱阳有些患得患失,忐忑地撅在帐篷边仔细观察叶书然服药后的反应。

他这一撅就就是大半个时辰,直到他能单凭肉眼就看出叶书然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呼吸也愈加均匀,这才放下心来。

小然师姐服下丹药之后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不过也正是那颗突如其来的丹药,让钱阳觉得自己恐怕是惹上什么了不得的大麻烦了。

本来他觉得这次来沼泽的任务基本上算是完成了,他也不想再去惹那个金丹期的金色光头,可青岚长老送药这个毫无恶意的行为,却让他感觉到了他之前接下的那个任务的满满恶意。

青岚长老是碰巧路过?

当然不可能。

谁家的金丹长老闲着没事偏要来这种低级地图和门下弟子玩擦肩而过?

既然不是碰巧,那就一定有足够的理由让长老出现在这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理由就是那个光头搞出的大场面。

也就是说,宗门早已知道那个光头在这里搞事情,甚至连金丹长老都已经派了过来,可是既然人都来了,为什么又不采取相应的行动呢?甚至连送个药都偷偷摸摸的,这也太令人费解了吧?

难道是那个光头太厉害了,青岚长老打不过他?明显不对,若是青岚长老治理不了那个光头,宗门也不会单单把他派到这里。

那为什么不露面?是不方便出面?或是有什么顾忌?

应该就是这样了。

可是,那宗门把他钱阳打发过来是什么意思?

钱阳不由得回想起掌门发给自己任务时那古怪的模样,不想不知道,这一回想,钱阳便完全可以确定,自己TMD就是被人给坑了!

什么免责条款,还提前发放奖励,还有什么“把任务完成的漂漂亮亮再回来!”

这一切都完全可以证明,在几个月以前,宗门就已经知道了沼泽中发生了什么,可是宗门因为某种原因不方便直接处理,便把他这么个小虾米派过来当搅屎棍。

为什么说是搅屎棍呢?因为钱阳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清楚,让他去解决那个金丹期的光头绝对是开玩笑,而发给他任务的唐清远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暗中派了青岚长老隐在暗处伺机行

动。

可是青岚长老既然隐在暗处,为什么又露出了行踪呢?

给叶书然送伤药看起来是他露面的直接原因,但仔细一想,事实恐怕并非如此。

叶书然伤了可是有一阵子了,他为什么早不出现?而且送药的方式有很多种,不露行藏的方式更是有一大把,他为什么要选择用掘地鼠来送药?只是单纯的为了让他们放心服用?

钱阳的脑子转个不停,已知的信息不足以让他判断出事件的全貌,但却足够他对自己当前的处境做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那就是他确信自己现在已经掉到了一个无底的深坑当中,想躲肯定是躲不掉了!

这个令人黯然心碎的判断是他从青岚送药会造成的结果反推出来的。

道理很简单,青岚长老送药会有什么结果?首先,叶书然的伤会被治好。然后呢?以钱阳所见叶书然的精分程度,她伤好了肯定是要拼命去救那个什么元神的。

接下来就是重点了,因为钱阳对叶书然的情愫,所以他肯定不能坐视叶书然一个人去拼命,只能舍命相陪。

这种出人意料的神展开,外人事先肯定不会知道,所以之前并没有从天而降的丹药。而就在钱阳刚刚那句可耻的表白出现之后,隐藏在暗中的青岚长老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滴啊!

于是丹药就适时而来了!就那么毫无预兆地带着宗门隐约的恶意款款而来了。

为什么说是恶意?因为宗门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想把钱阳拖下水,就是不准钱阳回宗门报信。让他一个初入筑基的小修士去和人家金丹刚正面,那不是恶意是什么?就算宗门派了金丹长老隐于他身后,也掩盖不了唐清远对他的恶意!

因为钱阳很清楚,青岚长老很明显不会对他的生命负责。

从唐清远告知他,宗门绝对不会承认向他发放过幽暗沼泽任务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成为了一颗随时会被放弃的棋子。

钱阳知道,清灵宗既然不方便出面处理那个光头,就一定不会让自己的行为和清灵宗扯上关系,想来自己若是在任务中露了跟脚,清灵宗一定有一百种办法和他撇清关系,什么偶然意外啊!推说受胁迫啊!有人玩无间道啊!实在不行还可以杀人灭口啊……

钱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现在倒是有些庆幸自己穿了身遮掩行迹的黑袍,还没露出清灵宗的身份,暂时离被灭口还有一段距离。

他只是很费解,就算唐清远以为自己打他闺女的主意,也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这是心理变态吧!!!

如果自己现在不管不顾就此回宗门会怎么样?先不说他不可能把叶书然独自留在这里,就算他能,想来青岚长老也一定会想办法逼他就范吧!想来到那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恐怕就不是那只肥老鼠了。

钱阳摇摇头,掘地鼠的出现其实就已经是青岚长老的明示了,宗门绝对不会放他就这么走掉的。况且还有一个精分的叶书然,问题是叶书然出现在这里是偶然么?

应该是偶然!宗门不可能知道他对叶书然的特殊感情,因此不会特意安排叶书然出现在这里。而青岚长老的行为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想来青岚觉得与其逼着他去做任务,倒不如让他心甘情愿地去找那个光头捣乱。

可为什么这个捣乱的人一定要是自己呢?

钱阳现在甚至怀疑宗门的最终目的很可能并不是要给那个光头捣乱,而只是专门为了把自己逼入局。因为捣乱这种事儿别人也能干,叶书然更是一个现成的人选。可丹药出现的时间却证明,宗门的重点就是把他钱阳坑进去。

钱阳的思维又卡在这了,为什么宗门一定要让自己去呢?

他现在能得出的唯一结论就只有唐清远是心理变态。不过这个结论显然是无法说服他自己的,他觉得自己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价值,但这种发现自己价值的方式却不会让钱阳有丝毫的得意,只有一种莫名的悲哀。

“好吧!有被利用的价值显然比毫无价值要好上一些,那就让我也看看,我的价值到底在哪吧!”钱阳站起身望向远方,如果他没弄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清灵宗的方向。

“终于还是进入到漩涡之中了呢!”钱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窃喜,还是应该苦笑。

“我伤好了!师弟可以走了啦!”

甜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钱阳那纠结的表情抖动了一阵,最终落在了苦笑上:“我哪都不去!师姐说说怎么救那个元神吧!”

“你……”叶书然听到这个常理之外却不出意料的答案,脸上不由得又升起了一片绯红。嗫嚅了一阵,她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我……我整日读书,要么就修炼,从未考虑过其他,师弟别……”

“小然师姐不必多想!”钱阳赶紧打断了叶书然的话,他觉得再让叶书然说下去,一张好人卡妥妥地就要到手了。

“我留下来帮忙与其他事情无关。即便只是普通的同门关系,我也不会让师姐独自一人犯险。既然已经知道师姐打定主意要去对付那光头,我身为一名修士,若是怯战而逃,以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本心?三观若是崩了,又如何继续修行?”

钱阳说的大义凛然,叶书然也瞬间就感受到了钱阳的言出肺腑。虽然她没弄懂钱阳说的“三观”是什么东西,但想来那就是他心中的道途吧!不得不说,就这一下,钱阳在叶书然心目中的形象立刻高大了起来。

叶书然脸上鲜红不褪,低声说道:“师弟因我犯险,我心下难安。”

钱阳摇摇头:“二人计长,你我夫……呃……戮力同心,想来也不见得就拿那光头没办法。”

叶书然显然听出了钱阳有口花花的意图,却只能当做毫无察觉,红着脸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多谢师弟了!”

“师姐不必客气!”钱阳露出了自认最完美的微笑。

叶书然略带羞赧的转过头去不看他,心说:这个小师弟还是满不错的,就是笑起来实在是有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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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完美无缺

钱阳当然不觉得自己笑起来难看,他这个笑容可是当年对着镜子一点点练出来的。

对自己表现十分满意的钱大师兄此时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既然已经决定要去捣乱了,也就没必要再去想那些无聊的因由了。况且,能够和心上人一起面对困难,实在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师姐的身体确实无碍了吗?”钱阳又确认了一下。

叶书然摇了摇头:“多少还有些不适,不过问题不大,再休整一日,明天我们再去救人吧,师弟觉得可好?”

“师姐决定就是。”钱阳不想发表任何和叶书然不同的意见。

叶书然点点头:“可是,一般像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先做个计划什么的啊?”

“也好啊!师姐说怎么做就怎么做?”钱阳的智商已经降成了负数。

叶书然露出难色:“我这是第一次出门,之前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呀!”

钱阳想说点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了,叶书然再次开启了话痨少女的模式。

“别急,让我想想啊!”

“我们有两个人,金袍只有一个人,我们应该是用一个人把他引开,另一个人趁机攻击法阵。”

“不过想要让金袍离开法阵太远恐怕不容易,还是改成一个人纠缠住他好了。”

“想要纠缠住他也不容易,师弟的修为差了一些,所以就由我来缠住他,师弟趁机打破法阵。”

“可是师弟的修为确实是有些差,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击破法阵,我得多缠着那光头一阵。”

钱阳满脸黑线,心说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强调我修为差?我好歹也是筑基……对哈!我现在看起来是炼气期。钱阳正待出口解释,却又被打断了。

“不过那个法阵本来也没什么防御力,又被我打了几下,应该很快就会破了,问题不大!”

“这样应该就行了吧?”

“师弟?”

钱阳一时没反应过来叶书然已经说完了,直到他看见叶书然满怀期待的双眼,才赶紧用了三分之一秒的时间梳理了一下叶书然制定的这个“计划”,然后果断点了点头:“完美无缺!”

“我就知道没什么难的!”叶书然脸上写的都是“快夸我!快夸我!”

钱阳却实在是没法再说出夸奖的话了,刚才说出“完美无缺”这四个字已经挑战到他脸皮厚度的极限了,于是只能摆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容。

“那就这么定了?”叶书然眨了眨大眼。

“好的呀!”钱阳点点头。

“那好吧,我们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就去找那个金袍的麻烦!”叶书然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钱阳再次点了点头:“好的呀!”

一个时辰之后……

钱阳终于下定决心开口和叶书然闲聊:“师姐有筑基后期的修为了吧?”

“对呀!刚刚突破没多久。”叶书然点头答到。

“师姐入门有多久了啊?”钱阳装作不经意的问。

“整十年了。”叶书然随口一答。

“哦!”钱阳掐指一算,十五岁左右入门,那现在应该是二十五岁左右,应该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可是他自己的年龄倒是不太好算了……随便吧!反正师姐这个年龄还是满合适的。

“师姐的修炼速度还真挺快的啊!”钱阳没话找话。

“还算好吧,反正不知不觉就这样了。”叶书然倒是不以为意。

“那师姐都学了哪些法术啊?”钱阳终于转到了正题,话说他可不敢凭着叶书然那粗陋的计划就去找金丹修士的麻烦。只是作为一个受过各种知识熏陶的新时代青年,他不可能当面去否定心上人绞尽脑汁才得出的成果罢了。所以他打算借着闲聊交流一些信息,起码他们两人得互相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吧?

可叶书然的回答却让钱阳几乎当场疯掉。

“我没学过法术啊!”

“什么?”钱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书然却答得理所当然:“我看管藏书阁得的那些贡献点都用来看书了,哪还有贡献点去学什么法术啊!”

“你没有法术怎么和人打架呀!”其实钱阳要说的是:你是怎么活到我来救你的呀?

“当然是用灵力啊!”叶书然一副败给你了的样子。

“灵力?打架当然是用灵力了,问题是你怎么把灵力放出来呀?拿拳头生凿?”钱阳突然有了叶书然化身女暴龙的错觉。

“当然不是啦!”叶书然一说起这个突然来了精神,几步凑到钱阳身旁,伸出右手,五指一番,一个橙红色的火团便出现了她的手心。

“这个是?”钱阳还在猜测这个火团的名字,应该是叫火球术还是叫什么的?

叶书然嘻嘻一笑,手指微微一动,手上的火团便长出了两只长耳朵,然后火团上竟慢慢浮现出眉眼,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红兔子。

钱阳看得目瞪口呆,叶书然却又伸出左手把兔子的长耳朵塞了回去,两手揉捏了一阵,兔子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蠢萌蠢萌的小猪。就在钱阳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叶书然已经把小猪远远的抛了出去,落在地上造成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坑,看其威力倒也算是不错。

“你怎么弄的?”钱阳瞪大了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很简单呀!”叶书然嘴里说着简单,可神情却明显有些得意:“我自己看书琢磨出来的。”

“什么书?”钱阳愈发奇怪了。

“各种各样的书啊!”叶书然又伸出了手,手指微动,一个古色古香的盾牌便出现在她手中,几秒钟之后,盾牌又缓缓融化成了一根长矛,被她随手抛了出去。

看着傻掉的钱阳,叶书然很是开心:“其实所谓的法术都是灵力经过特定的运转路线所产生的效果。我没有贡献点去学法术,只能自己研究啦,比如说最简单的火球,只要让灵力按照这

种路线运转就能形成。”

叶书然说着便在地上画了一团杂乱无章的图形。

“这个就是最简单的?”钱阳看着那个极尽复杂的图案一头大汗。

“对呀!”叶书然轻巧的点点头:“可是火球威力一般,若是想提高它的威力就要稍微调整一下他的形态,只要将刚才那个线路改动一点点就可以形成一道火刃,你看……”

叶书然说着,就在刚才那张线路图旁边另外画了一幅图形。

钱阳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擦去额角的的水滴:“你确定这个比刚才那个只改动了一点点?”

的确,在正常人看来,那两幅图完全就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是就差一点点啊!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一样的啊!”叶书然指了指地上的图。

“好吧!”钱阳觉得自己还是别去看那两张图比较好,于是他随手凝聚出了一发灵火刃说道:“师姐是说我释放这个灵火刃的时候,灵力是按照你这张图的线路在运行的啦?可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叶书然轻笑道:“你在通过法术玉简学习法术时,灵力运转的线路便已经被固化在了你的识海中,你随手就能用出来,至于具体的运行线路,你若用心体会,多少还是能感受到一些的。”

“原来是这样啊!”钱阳点点头。

“不过你的这个法术的运转线路肯定和我画的不完全一样,当然基本原理还是差不多。像灵火刃这种经典法术都是经过无数代人不停的尝试和改良才最终定型的,其威力和对灵力的利用效率肯定比我画的这个要强上不少。”

“哦。”钱阳好像懂了:“那就是说,还是通过法术玉简学来的法术更好用啦?”

叶书然却摇摇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单就个人来讲,一个法术的运行路线若是完全由自己构建,那么灵活性和易用性都要高出一个档次。如果不能完全破解那个经典灵火刃的运行线路,倒还是用自己构建的法术来得更加顺手。”

钱阳呆呆的看着叶书然满脸都是钦佩,他发现小然师姐只要一讲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整个人都会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卓绝的魅力,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自信和气质瞬间就掳走了钱阳的心。

说起来,叶书然第一次令钱阳怦然心动的时候也正是她讲解史前古董的那一刻,从那时起,叶书然的形象就在钱阳的心目中定格在了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上。此时,初见的印象和眼前的佳人完美无缺的融合在了一起,钱阳早已看得痴了。

“喂!”叶书然正讲得兴高采烈,抬眼就看到钱阳一副猪哥相,顿时羞红了脸。

“呃……继续,继续!”钱阳赶紧擦了擦口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继续什么?”叶书然白了他一眼。

“那个……”钱阳忙着组织语言:“那个,刚刚说到破解经典版的灵火刃。”

“想什么呢!”叶书然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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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有图有真相

叶书然没好气地瞅了钱阳一眼道:“法术玉简里面的法术都进行过严格的加密,使用时能大致感知到运行就不错了,想要破解绝无可能,有那功夫倒还不如将自己研究出的线路优化一下,多少还能有些提升。”

“那师姐研究出多少种法术了啊?”钱阳总算是回到正题。

叶书然摇了摇头:“我弄出那些哪算是法术啊!顶多算是法术的雏形,勉强能用而已。用于攻击、防御、辅助的都有一些,不过效果都一般,根本就打不过那个金袍人。”

钱阳暗暗叹了口气,心说你比人家差一个等阶呢,打不过人家可不能证明你的法术不好啊!一想到这儿,钱阳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师姐,那我按照你画出的线路运转灵力也能发出法术来么?”

叶书然点点头:“当然能啦!不过你不理解每一步运转的意义,只能机械地模仿,学起来恐怕会很难,得需要好久才能运用自如。”

“是这样啊!”钱阳又追问道:“那你能不能把这线路图刻入玉简之中,就像法术玉简般直接固化在别人的识海中啊?”

一听这话,叶书然皱起了眉头:“制成玉简啊?传承玉简的制作方法在很多书里都有记载,制作起来也不困难,只是所需材料极为稀有,价格也奇高无比,等闲没有制作的可能,也没有那个必要。倒是一次性玉简的制作很有几分价值,不过一次性玉简的制作方法是各大宗门的不传之秘,更是所有宗门的立足之本,书上的记载都语焉不详,我也只能猜测出其基本原理,真说要制作,恐怕得耗费大量的灵石购买材料进行实验才能得出结果。”

钱阳懵了,他本就异想天开般地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曾想会得到确定的回应,可叶书然竟然给出了这么一个答复!

叶书然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钱阳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那她就是说只要给她灵石让她买材料研究,她就能找出一次性玉简的制作方法!

然后呢?钱阳不敢想了。

一次性法术玉简的制作方法就是各个宗门的命@根子,是所有宗门得以存在的基石。因为传承玉简那种东西说是可以供修士多次学习,但其实还是有模糊的数量限制的,小范围传播问题不大,可若是大面积的供人学习迟早就会消耗成灰。

一家宗门想要长久的传承下去,制作可以无限量供应的一次性法术玉简是唯一正途。正是因为有了一次性玉简,宗门才可以大量的招收弟子,并通过这些弟子创造价值,并维护其利益及地位。

其实这么说并不十分准确,因为究根到底,宗门存在的根本其实并不是一次性玉简的制作方法。而是除了宗门,没有其他人知道一次性玉简的制作方法。

正是因为各个宗门联合起来,垄断了一次性玉简的制作,所以宗门体系才得以延续。作为既得利益者,任何宗门都不会允许一次性玉简的制作方法外流。

钱阳正是因为想到这些,所以当叶书然说她能研究出如何制作一次性玉简时,他瞬间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师姐……慎言!”钱阳连忙出言提醒。

“我知道的!”叶书然莞尔一笑:“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啊?”钱阳睁大了双眼,心里如同揣了个小兔子一般乱撞:

没告诉过别人?

就告诉我了?

这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这难道真的是表白么?

或者说,是对我表白的回应?

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应该说点儿什么?

或者直接壁咚过去?

不行了!我该怎么办啊!

钱阳搓着手站起了身,又不知所措地坐了下来,那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把叶书然逗得满脸娇羞:“傻样儿!”

还傻样儿?钱阳这回真是傻了,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某位先贤曾经一本正经地说过:姑娘一旦说出“傻样儿”,那这事儿就百分之八十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钱阳觉得大脑有些供血不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幸福的晕眩?

他呆愣愣地望向叶书然的双眼,叶书然却果断偏过头去,留给钱阳的只有一张侧脸和左额角的一簇小梅花。

梅花?

映入眼帘的梅花印记让钱阳清醒了三分,这簇别致的梅花印记他除了在叶书然额角见过,还在另外一个人的额角见过。本来他假装把这当成是一种巧合,可此时此刻,他实在无法继续无视这种巧合了,因为除了梅花,他又发现了这两个人的另外一个相同点。

“师姐,你……知道何子雯么?”钱阳犹犹豫豫地问。

“嗯?”叶书然狠楞了一下,不知道钱阳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跑偏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叶书然的口气明显是不大乐意,可是说完之后突然露出了思索的神色,喃喃地说道:“何子雯?为什么莫名地有些熟悉呢!”

一听到这儿,钱阳的心“咯噔”一下,遍布全身的荷尔蒙瞬间就消退了一半。

何子雯是谁?钱阳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她?

记性好的朋友一定知道,何子雯就是何斌家的姑奶奶,何家初代家主的妹妹,一名不世出的大能修士。

钱阳对这位姑奶奶的了解并不多,仅限于何家后辈的描述和那一张名家肖像画。可偏偏就这么一点儿粗略的了解,就让他看到了这位姑奶奶和叶书然的相似之处。

首先,在那张肖像画上,姑奶奶的左额角也有一簇梅花印记,其形貌几乎和叶书然头上的那一簇一般无二。

如果说梅花可以推脱为巧合的话,那另外一点则很难再用巧合来解释了,那就是姑奶奶给何家留下的那个大秘密!

姑奶奶留给何家的秘密就是一道阵纹,只要修士将灵力按照阵纹所示的线路运转,就可以探测到仙灵之力。钱阳得到这道高大上的阵纹之后,自然欣喜异常,也很是使劲试了一番,可掌握起来却很是吃力。他估计自己不花上个年许的时间肯定无法熟练运用,因而也就暂时放在了一边。

可就在今天,他竟然又一次看到了和那道阵纹极其类似的东西,那就是叶书然所绘的灵气运转路线图。

虽说比起姑奶奶那道阵纹,叶书然绘制的那两幅要简易得多,可这两者却都是灵力的运转路线图,而且都是通过灵力特定的运行方式达成某一种效果,这一切都可以证明,姑奶奶和叶书然画的分明就是同一种东

西!

相隔几万年的两个人,左额角却顶着相同的梅花印记,又在完全不同的时空中绘制出了常人完全不可能理解的相同图案。如果说这两个人冥冥之中没有任何联系,钱阳肯定是不信的。

尤其是在他见过红面老者,又见过赤霞子留下的留影石,已经知道“转世”这种事儿是确实存在的之后,他更加觉得叶书然肯定和何子雯有着一些不可描述的复杂关系。

姑奶奶转世?

要说叶书然是谁的转世之身,这事儿其实和钱阳@根本就没有半块灵石的关系,爱谁谁呗!

可关键问题是这两个人钱阳很不凑巧地都认得。

一想到自己将来怀中搂着的姑娘其实是一个老太太,甚至还是他一个朋友家的老祖宗,更过分的是还有图为证,这就让钱阳心中难免有些尴尬了。

“何子雯是谁啊?”叶书然开口打断了钱阳的思绪。

“呃……一个上古时期的伟大女性。”钱阳随口搪塞到。

叶书然皱起了眉头,明显对这个回答很是不满。

钱阳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果断转换了话题:“师姐能在光头那里支持多久啊?”

这个问题明显引起了叶书然的思考,顺带着也就把某个伟大女性的事儿丢到了一旁。

“我和他交手过几次,他确实比我厉害,不过我若是一心和他周旋,一时半会儿他倒也不能把我怎样,起码支撑盏茶的时间应该没有问题。”叶书然说到这儿突然一怔:“师弟,你该不是说一盏茶的时间你也打不碎法阵吧?”

“咳!咳!”钱阳被狠噎了一下,心说小然师姐似乎觉得自己是个特别弱小的菜鸡啊!

不过谦虚谨慎从来都是钱阳的最大优点,即便被叶书然小看,他也不会当场进行反驳,只是轻巧地问道:“师姐,若是你去攻击那个法阵,打碎它需要多久啊?”

叶书然一愣:“上次我攻击那个法阵的时候,已经明显感觉到上面已经产生了裂纹,我估计它现在连我一击都扛不住!可是……那个金袍这次恐怕不会让我有机会再打到法阵了,而师弟你又缠不住他。”

钱阳无视了叶书然对他的打击,轻轻点了点头。双方的实力对比现在他已经搞清楚了,攻守的局势也很明朗。

叶书然的实力应该可以缠住光头一段时间,哪怕一盏茶的时间可能有些水分,但就算时间减半也问题不大。而那个炼神法阵若是扛不住叶书然一击,那也肯定扛不住钱阳的全力一击,他自信自己的大招应该不会输给筑基后期修士的攻击强度。

这样看来,即便叶书然先前的计划实在有些粗放,但成功的可能性却极高,可钱阳考虑的和叶书然却完全不同。

叶书然的出发点很简单,她觉得只要击碎炼神阵就算成功,至于其他的完全都没纳入考虑范围。而钱阳则站在了一个相对客观的立场,在他看来,击碎法阵可能不难,但这次行动可不是塔防游戏,绝对不是说你击碎了对方的水晶,人家就会打出GG,然后赶紧摘掉耳机跑去上厕所。

在这里,你击碎了人家的水晶,人家可是会恼羞成怒地找你线下真人PK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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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别无选择

钱阳觉得对他们二人来说,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在击碎法阵后可以全身而退,而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能找到一个稳妥的办法。

钱阳完全可以想象当他们击破法阵之后,光头一定会勃然大怒,而少了看守法阵的顾虑,光头绝对可以一口气把坏他好事的两个人追到天涯海角。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两人能够成功逃脱的几率几近于无。

钱阳掰着手指算了算己方手里的牌,筑基后期的叶书然能挺光头一盏茶,他自己能挺光头一两下,当然若是他攻击法阵时放了必杀,那连一两下恐怕也挺不了。

如此算来,叶书然对自己是菜鸡的判断还真没有太大的偏差,难道这就是女人的第六感么?简直是太可怕了。

再没有别的牌了么?钱阳很苦恼。为什么自己总要面对远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呢?别人家的穿越众天生自带金手指不说,还自带主角光环,总有适当档次的对手自动上门送经验。

他可倒好,自身一穷二白不说,没有金手指,没有老爷爷,没有王霸之气,所得那点资源都是自己费尽心力从夹缝中一点点儿抠出来的。有多辛苦就不提了,好不容易刚刚混个温饱,背后就有人下黑手。

游戏不是这么玩的啊,越级打怪也不是这么越的啊,你把一个完全没有可能战胜的对手摆在我面前是什么意思?这违反了游戏设定的基本原则好不好?

好吧,钱阳只是心头不爽想要吐槽,其实他自己并不相信眼前是死路一条。生路一定是有,他也大致能感觉到通关的关键点在何处,但他已有的信息太少,那些勉强可以当底牌用的资源又不在他的控制之下。若是就这么凭着感觉走,也许能活下来,也许不能,那完全就是在赌命。

钱阳不喜欢赌命,或者说他不喜欢在胜负五五开的情况下主动跟人赌命。

“师姐,你说那些被光头抓来的修士身上都被下了禁制吧?”钱阳又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那肯定啊!要不那么多修士合起来还不得把那个光头撕碎了啊!”叶书然不知不觉也把金沙改称光头了。

“他们的禁制师姐能解开么?”钱阳满怀期待的问,他觉得通关秘籍应该就是这些被奴役的修士,除此之外,其他的疑似关键点变数都太大了。

“解禁制?”叶书然楞了一下:“我不知道光头给他们下的是什么禁制啊!”

钱阳对此倒是有一些想法:“光头要利用那些修士帮他炼化元神,所以肯定不能禁锢他们的灵力运行。有没有哪种禁制可以让他们灵力运行无碍又可以确保他们不会反抗呢?”

“嗯?对哈!”叶书然之前完全没有往这方面考虑,一经钱阳提醒,答案马上脱口而出:“那就是禁止行动的禁制。”

“嗯,应该是如此!”钱阳点点头,回想了他之前见到那些修士时,的确没有人动过一丝一毫。

“那这种禁制师姐能解么?”钱阳连忙追问。

叶书然点了点头:“这是一种最基本的禁制,不过是施术者用灵力锁住了修士的气血运行,只要用灵力从外部打破枷锁,很容易就能破除。或者干脆给那些修士手里塞一块灵石,他们自己借着灵石的灵力也能破开禁制。”

“既然如此,我们找机会把这些修士的禁制解了如何?”钱阳不着痕迹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可叶书然却犹豫着摇了摇头:“那些禁制再容易解也总得需要一些时间,还必须得近身施为,光头不会给我们机会的,就算我们趁其不备能解得一两人,意义也不大啊!”

钱阳点了点头,事实确实如此,他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转而道:“我到法阵附近再探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机会。”

“我和你一起去!”叶书然果断要求同行。

“师姐的伤?”钱阳有些担心。

“没有大碍了!”叶书然伸了个懒腰以示自己的强壮,钱阳却只看到了玲珑的曲线。

“好吧,不过我们明天才正式行动,今日只是探查,师姐可别冲动。”钱阳嘱咐道。

“我知道的。”叶书然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承。

二人距

离炼神阵的距离其实并不远,当日叶书然重伤之下本也没能跑出多少距离,只不过金沙心系炼神阵所以无心追赶罢了。

一个时辰之后,钱阳和叶书然便已经摸到了炼神阵附近。到了这个位置,二人不得不伏低了身子,以接近匍匐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

炼神阵的位置有些偏低,想要观察清楚势必要走到一个极为靠近的位置才好,可金沙那金丹期的修为令二人心存忌惮,若是不小心惊动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必然会变得极为麻烦。

好在附近的灌木还算茂盛,又在微风的轻拂之下不停地发出“沙沙”的声响,无形之中给钱阳二人带来了不少心安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当他们能够看到大半个炼神阵以及金沙那半片锃亮的脑顶时,也不敢再往前行了。

炼神阵此时依旧闪耀着五彩的光芒,在其内部隐约还能看到一道泛红的身影,那些被俘的修士仍旧满脸木然地向炼神阵中输送着灵力,不过……

钱阳倏然一惊!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叶书然的惊呼声也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完蛋了,那几个家伙怎么回来了!”

钱阳惊得和叶书然所说自然是同一件事,那些被俘修士身边赫然出现了几名“监工”,更奇妙的是其中二个人的面目钱阳前不久才刚刚见过。

“竟然是他们!”钱阳的脑中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很多原本没弄清楚的事儿瞬间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钱阳轻轻摆了摆手招呼叶书然后退,形势有变,先前的计划自然无法再进行下去,必须得重新商议。钱阳没有叶书然那传音入密的本事,有话还得远远退开再说。

“怎么办啊!”十里开外,叶书然一脚踢开了地上的一块碎石,满脸忧色。

“师姐之前见过那几人?”钱阳问。

“对呀!我刚来沼泽时,那六人便在光头身边,我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好在后来他们不知因何缘故而一起离开了,我这才敢现身攻击法阵。可现在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完全没有办法突破他们的防御圈啊!”

“他们是多宝宗的人。”钱阳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啊?你认识啊?”叶书然一愣。

“嗯,前一阵子和他们刚打了一架!”钱阳点点头。

“他们都是筑基期,你和他们打架?”叶书然满脸不信。

“我也是筑基期!”钱阳抬了抬眼睛,顺便指了指腰间遮掩修为的玉佩。

“啊?”叶书然愣了:“师弟的修炼速度好快啊!你才入门没几年吧!”

现在重点不在这儿好不好?钱阳忍不住腹诽,嘴上却道:“他们中有两人前不久经脉重伤,刚我看他们脚步虚浮,明显还没有痊愈。”

“是你打的?”叶书然更惊奇了。

大姐你有点儿重点好不好?谁打的重要么?钱阳深深觉得,和叶书然探讨技术问题是一种享受,但和她探讨战术问题绝对是一种折磨。

“我们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钱阳叹了口气。

“我想不到,不行就只能硬拼了!”叶书然摆出一脸杀气。

钱阳顿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道:“也好啊!”

“那我去休息了啊!”叶书然打了个招呼便去一旁打坐去了。大伤初愈,她的身体多少有些虚弱。

看着叶书然沉入修炼当中,钱阳叹了口气,他刚刚理出了此次事件的一些头绪,但却于当前情势没有什么帮助,甚至让他更加确定了某些想象中的臂助恐怕完全没有办法倚仗了。

没错,某个臂助说的就是青岚长老!

那六名多宝宗弟子的出现基本就道明了那个光头的出身,这也完全可以解释清灵宗不愿出面的缘由。

确定了此点,钱阳也就更加确信,青岚长老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光头面前露面的。即便钱阳和叶书然被光头当场拍死在那里,青岚也绝对会视而不见,转身拍拍屁股走人。

原因自然是清灵宗惹不起人家多宝宗,青岚若是敢出面,清灵宗和多宝宗肯定就结下了梁子,到那时,清灵宗的损失就远不是两名普通弟子的性

命可以相较的了。

对于唐清远派自己前来的原因,钱阳也有了些计较,他觉得问题八成就出在土遁术上,俞杰曾经告诉过他,土遁术是五行门的秘传法术,不可轻易显露人前。

钱阳本也足够谨慎,除了此次逃命不得已之外,之前只是在相熟之人面前使用过。但他上次从无量谷遗迹出来之后,为了让唐清远帮忙销赃,不得不让唐小果向掌教交代了他会土遁术的事情。钱阳估计就是那次之后,自己就被掌教惦记上了。

五行门和多宝宗是死敌这种事,钱阳在修真界混了这些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一点都不曾听闻。而清灵宗和多宝宗之间的龃龉,钱阳也听唐小果说过一些。

他知道清灵宗现在正想尽办法要给多宝宗找不自在,可又不敢自己明着出手。而且清灵宗明显也不愿意倒向五行门那一边,毕竟掺和到两个超级大派的争斗中很可能得不偿失。

所以,阴险狡诈的唐清远此次派他来,肯定就是想让他在光头面前露一手土遁术,这样一来,他就坐实了五行门弟子的身份,毕竟正常情况下,五行门之外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土遁术的。这样一来,捣乱的屎盆子自然就扣在了五行门的头上。

当然,像钱阳之前那样露个面就跑了,金沙并不会放在心上,转个身的工夫也就丢在脑后了,完全搞不出什么大热闹。所以青岚便倒逼着钱阳去破坏法阵,只要法阵一破,金沙必然要迁怒于五行门。

之后的事情更是完全可以想象,被俘修士会将金沙的所作所为遍传天下,多宝宗也将因此颜面扫地,间接的损失更是会无法估量。而他们稍一调查就会知道,从中作梗的正是五行门。好么!我受了这么大损失,你还想好过?然后肯定就是暴风骤雨般的打击报复。

而五行门遭受了无妄之灾又哪里会轻易罢休,面对老对手多宝宗的挑衅,防守反击是一定的,倾巢而出也不是不可能,总之两家超级宗门一场大战是少不了的,而以唐清远为首的清灵宗就可以捧着暖炉在一旁乐呵呵地看大戏。

唐清远打的一手好算盘,可钱阳打心眼里不愿意干这事儿啊!

之前没想明白的时候还好说,现在想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他再这么干可就是往死里逼自己了。

最直接的问题就是,就算他把这事儿干成了,也全身而退了,还成功把这事儿嫁祸给了五行门,然后呢?

清灵宗走了这么一步惊天地泣鬼神的险棋,一旦露了馅儿岂不是要翻了天?钱阳觉得自己作为这件事的执行者和知情人,自行了断恐怕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或者可以寄希望于唐清远大掌教宽和仁善,只把自己关个终身禁闭?

而且不仅是自己,那不知道被人下了什么药的叶书然既然掺和了进来,最后恐怕也难免要和他落到同一个下场!

“掌教会不会把我们两个关在一起,关一辈子呢?”钱阳突然冒出了这个无稽的想法,随后便被他赶紧摇摇头抛飞出去。

十死无生!

钱阳很容易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的意思是,如果自己真的把这件事儿办得漂漂亮亮,遂了唐大掌教的心愿,那他真就是死定了!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复杂了。因为叶书然的关系,那个法阵是非破不可,可就算破了法阵,他们也逃不出去。就算逃出去了,最终也难逃一死。这完全就是一个死局啊!

钱阳不想死。

更不想叶书然死。

“要不现在就打晕师姐跑路吧?”钱阳几乎要打退堂鼓了,可一想起叶书然对那个元神的重视程度,他真的没法如此行事。

况且在他们身后不知什么地方还藏着一个青岚长老,钱阳丝毫不会幻想这位长老会放他们如愿逃走。

死定了么?

倒也不是!

钱阳露出一丝苦笑,将储物手镯中的零碎狠狠翻了一遍,脸上慢慢露出了一丝果决。

他觉得自己不得不赌一把了,虽然这次赌命连五五开的胜率都没有,但他的筹码已经不足以支付下一局的盲注了。

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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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豪赌

轻轻站起了身,钱阳露出了人畜无害的呆萌笑容。

他的目光是那样柔和,就仿佛眼里漂浮的都是锦缎;他的神情是那样安然,就仿佛心中流淌的都是德芙丝滑牛奶巧克力。

悄悄走到叶书然身后,钱阳的神情又多出了一些爱怜。

隔着十厘米的空气,钱阳轻轻抚过叶书然的秀发,随后不自主地抬起手闭眼嗅了嗅,似乎手上正残留着美丽姑娘的幽香。

冲着心上人的背影笑了笑,钱阳表达出了发自内心最诚挚的歉意。

来吧!

钱阳双眼精光闪过,竟然果断地手起刀落,一记手刀毫不留情地砍上了叶书然的后颈。

毫无防备的叶书然突遭重击,完全来不及反应便“嘤咛”一声软了下来。钱阳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扶住那柔软的身躯,然后极尽温柔地将她平放在地上。

说起来不容易,但其实从钱阳抬手砍人到叶书然倒地不过就是眨眼之间。

而就在钱阳刚刚放好叶书然的一刹那,一股滔天的气势突然从四面八方笼罩向钱阳,那有若实质的压力将他那原本笔直的身躯近乎挤压成团。

钱阳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神情却没露出一点儿意外之色,就像他早知道会是如此一般。

“长老莫慌,请耐心听弟子一言!”钱阳的声音平静如水。

没有任何应答。

但那不再增长的气势似乎正在等待他的解释。

钱阳早知不会有人答他,不紧不慢地自顾自接着道:“打破法阵这种事儿实在没什么难的,想来长老也知道,我一个人就完全可以做到。”

仍旧没有回应,但钱阳明显感觉出身周的压力似乎轻了一些。

钱阳挑了挑眉毛:“小然师姐不晓得其中利害,她若不小心露了身份,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弟子以为,还是我一人前往更加妥当。”

钱阳感觉出包裹他的气势滞了一下,大概是某人正在犹豫。

“小然师姐本就是碰巧到此,与此事并无关联。她也完全不晓得内情,平白无故参与进来肯定会增加诸多变数。弟子保证,我一人前去击破法阵肯定会更加顺利,绝对万无一失。”

某人仍然在犹豫。

钱阳却不再解释,而是转而说起了其他:“弟子既然已经作出决定,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可是此去生死难料,还请长老看在掘地鼠的面上,无论如何也要保得师姐周全。只有师姐无碍,弟子方可一心一意与那光头周旋。弟子拳拳真意,望长老体谅!”

说到这里,钱阳便不再多言,摆着视死如归的表情等待宣判。

钱阳很清楚,他打晕叶书然,青岚就一定会出现,因为青岚见到他出手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钱阳要扛着叶书然逃跑,所以必定要出手制止。

钱阳更清楚,青岚即便出了手,也绝对不会把事情做绝,因为他心中肯定还寄望自己去完成任务,不到万不得已,任务的优先级肯定高于其他。

所以钱阳在青岚出现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说自己仍旧会去做任务,只要这一点不变,那一切都有得商量。他所作这一切就是为了把叶书然从这必死之局中摘出去,为了保证叶书然的安全,他甚至都不顾颜面的抬出了找回掘地鼠的旧情,只希望这位从未谋面的青岚长老能保下原本就无辜的心上人。

这是钱阳谋划的惊天赌局的第一步,只有青岚同意他一人前往,他的后续打算才有可能成立,而在钱阳看来,这一步的成功率其实很高,比起他后边的谋算,这点小事儿连开胃菜都谈不上。

果然,那股气势沉吟了一阵之后,便缓缓散去,虽未留下只言片语,但明显是默许了钱阳的所作所为。

钱阳轻轻一笑:“谢长老成全。”

说完,他心里也暗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完成了,不过倒也不急着走,钱阳狠了狠心把飞戈直接塞进了灵兽袋,然后便在旁边挖了一个大大的深坑,挖完坑又把帐篷支在了坑里,里面铺好了被褥,整理妥当之后他便把叶书然抱进了帐篷。这还不算完,他又从附近找来了不少枯枝和烂叶,把洞口做了一番掩饰。

钱阳出手的轻重自己晓得,叶书然没有一日夜的时间肯定醒不过来,即便有青岚长老的护持,但在这荒郊野外的,还是尽量隐藏好行迹才更加安全。

安顿好了叶书然,钱阳也去了一大块心病,接下来就全看他自己了,说不紧张是假的,不过除了紧张,他的心中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这种兴奋具体来说就是跃跃欲试。

“难道我本质上是一个赌徒?”钱阳有些诧异,随即连忙压下了这份不健康的念头:“这样不好……不好!”

“那么,下一步,开始吧,抱歉了……青岚长老!”

钱阳慢慢走向了炼神阵所在的方向,越接近他就越小心,一直走到刚才和叶书然潜伏过的地方,他才停了下来。

深深呼出一口浊气,钱阳突然一抹腕上的手镯,竟从里面摸出了一件红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身上的黑袍和里面的青袍全部脱掉装好,连那块遮掩修为的玉佩也一起收了起来,最后才把红袍整整齐齐地穿在了身上。

而在这个过程中,钱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不远处的光头。

可是既然怕被光头察觉,他为什么不提早换装呢?

很简单,他怕被青岚长老阻止。

清灵宗的本意是让他冒充五行门的修士,可他换上了红袍明显就是要偏离预定路线啊,在这种情况下,青岚做出什么反应都不会奇怪。所以钱阳特意将换装之地放在了光头的附近,在这个位置,青岚想做什么反应都得考虑再三,他要是敢出手,肯定要弄出一些动静,而光头马上就会察觉,那清灵宗的麻烦可就大了。

青岚不敢出手阻拦,钱阳眨眼间就换好了衣服,然后大摇大摆地就往前走去。话说他这件红袍是上次进无量谷遗迹时为了掩人耳目,逼着陆施去给他找来的,他当时穿着这件红袍可是狠狠挖了一阵子古董。从遗迹出来以后,这红袍就被他压了箱底儿,不想今日却正好用上了,而他的身份也从这一刻起切换成了无量谷的修士。

既然身份变了,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抬头挺胸往前走就是了,没什么好怕的。

无量谷修士会怕多宝宗修士么?当然也怕,那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但是既然是上级,那总归是一伙的,肯定不会一见面就喊打喊杀,正常交流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这个交流的姿态怕是不太好把握。

把握不好,那就只有模仿了。

钱阳脑海中浮现出几个红袍人的面容,随后被他一一否定,最后只留下了一个略显猥琐的头像。

“就是他了!”

钱阳做出了决定,一边走一边用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在他出现在光头视线中时,他的表情已经成功带上了七分无耻,三分市侩。

“是你?你竟然还敢来?”金沙沉声怒喝,他很明显认出了这个前几天刚从他手底下逃脱了的小子,只是他那身突兀改变的行头让金沙公子略有诧异。

“嘿嘿。”钱阳未语先笑,脸上堆出的谄媚让人能惊出一身鸡皮疙瘩。“这个……”钱阳堆着笑搓着手,一副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敢问,这位前辈可是多宝宗的仙长?”

“嗯?”金沙皱了皱眉:“怎么?”

钱阳被金沙的气势一慑,腰都挺不直了,一边抱拳一边连连点头:“前日在下因灵宠受创,一时心急冲撞了仙长,回去后深感自己罪孽深重,今日特地前来赔罪。”

“赔罪?你坏了我的好事,就不怕我拍死你?”金沙眼睛一立。

钱阳赶紧一揖到地:“仙长饶命,在下当日有眼无珠,不识仙长真身,侥幸逃脱之后方才醒悟,看仙长衣着形貌怕不是多宝上宗的前辈?我这一想到竟然惹上宗仙长不快,这心里便每日都不踏实,一直想来向仙长致歉,可又怕仙长责怪,直到今日方才想通,一人做事一人当,又怎能因为惧怕而心存侥幸呢!于是特意前来说明缘由,并任凭仙长责罚。”

金沙皱了皱眉,钱阳这声情并茂的奉承样让他心头一阵膈应,心说上次倒没看出来,这货还是个极品啊!这种极品他平日里没少见,眼前这货比起他宗门里那些也绝对算得上佼佼者。

钱阳身上那熟悉的谄媚味道让金沙的戒心放下了大半,不过他心头的疑惑却也不会凭几句话就消失不见。

“你是无量谷弟子?”金沙语气中带着询问,更多的却是质疑。

“正是,正是。”钱阳忙不迭点头:“无量谷杨林代大师兄向仙长问好。”

“大师兄?”金沙面露疑惑。

“呃,是金展鹏少宗主。”钱阳忙解释。

“哦,是那个老小子啊!”金沙明显知道金展鹏:“怎么?你和他很熟?”

“不敢,不敢。”钱阳连忙摆手,一副不敢承受的样子:“蒙大师兄不嫌弃,在下平日里也就是给他打打下手,也多些机会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

“马屁精!”金沙撇了撇嘴。

金沙是被逗乐了,但正事儿可是忘不了。只见他那隐约的笑意瞬间敛去,仿佛变脸般换上了一副凶悍的表情:“你那土遁术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 弥天大谎

“你那土遁术是怎么回事?”金沙公子声色俱厉。

“啊?什么土遁术?”钱阳明显对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土遁术?五行门的小土耗子,还敢唬我?”金沙站起了身,手上光芒闪耀。

钱阳有些慌乱,忙不迭摆手,还用颤抖的声音试图解释:“仙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土遁术怎么了?五行门?小的哪能和五行门扯上关系?”

“还敢狡辩?”金沙怒哼一声:“跟五行门没有关系?那你怎么会他们的秘传法术?”

“秘传法术?”钱阳不由得退后了两步,不过脸上的慌乱却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则似乎是疑惑:“仙长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这土遁术怎么可能是什么秘传法术呢?明明很多人都会啊!”

“什么?”金沙直接被气乐了,他和五行门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倒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在五行门都没几个人会的高级货竟然已经烂大街了。

“好!好”金沙摆出一副猫戏耗子的表情:“那你来说说,这很多人都会的土遁术你是在哪学的?”

“鸢尾镇啊!”钱阳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

见金沙不说话,他又赶紧解释:“那是散修联盟的一个镇子。”

“哦?在那就能学到土遁术?要不你啥时候带我也去学学?”金沙满脸玩味。

“仙长要学?”钱阳一怔,随即面露难色:“现在怕是学不到了,那个散修消失好久了啊!”

“接着编!”金沙这回倒是不吓唬他了,转身又坐了下来,他突然觉得戏弄这个小子还挺有意思的。

可钱阳却没有丝毫被戏弄的自觉,反而满脸正色的讲起了故事:“前几年鸢尾镇来了一个散修,他手里有一卷法术玉简,只要给他五百灵石就可以学上面的法术,这法术就是土遁术啊!很多人都学了呀!”

钱阳讲的一本正经,就像说的是真事儿一样,可这话落在金沙的耳朵里就是笑话了,五行门的秘传玉简被当街叫卖?你是瞧不起我的智商么?

“说完了?”金沙面无表情。

“啊!说完了啊,仙长若是真想找那个散修,我回去再打听打听?”

“不用麻烦了!既然说完了,你就可以上路了!”金沙不再看钱阳,低着头看着手里逐渐成型的碎骨印缓缓说道:“你上次能抗我一击,也算是有些本事,这次我还用一击,你若是还能活着,也算是你的造化。不过这次我可要出全力了,就算是对你五行门的尊重吧!”

钱阳吓坏了,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他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嘴里大喊着:“仙长饶命!小人所言句句属实,仙长只要回头去鸢尾镇略加打听,就能证明小人所言啊!”

钱阳的求饶声嘶力竭,让闻者难免都跟着伤心落泪,可惜金沙却半个字都不会相信:“你以为编出这种故事就能让你多活几天么?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去那个什么破镇子去查证这种笑话么?”

钱阳脸上的冤屈能滴下苦水,要说这演技也是没谁了:“小人所言真的全部属实,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欺瞒仙长啊!”

无论钱阳怎么说,金沙都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看着钱阳眼中逐渐浮现出的绝望。

这时。钱阳突然抬眼看到了旁边那些被俘的修士,这一下他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喊起来:“仙长,仙长,这里有这么多人,说不定里面就有人知道这件事,你问问他们,问问他们啊!”

“哦?”金沙觉得越来越佩服这小子了,谎话编的恐怕连他自己都骗过了吧!

“你是说这些人里可能有人知道你说这件事?”

钱阳连忙点头。

“你是不是还要说这些人里说不定还有人跟你一样也会土遁术?”

钱阳一愣,讪讪地道:“这个……也不是没可能吧!”

金沙笑了:“好吧,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若是这里真的有人能使出土遁术,那我就相信你的话,否则的话……你知道的哟!”

钱阳慌忙摇头:“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五百灵石不是谁都拿得起的,他们……”

“那就是你的命!哈哈哈!”金沙发现自己在这个小土耗子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快感。

金沙满含笑意地转过头去,望向那些被俘虏的修士,并用难得温柔的语气开了口:“你们当中可有人会土遁术?若是真有就说出来,本公子放他回家!”

金沙的话说到这,全场鸦雀无声,就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而钱阳则低着头不让人看见他的脸,他的心在这一刻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生怕别人从他脸上看出异常,因此死死将头藏了起来,用害怕的样子来伪装他豪赌时的兴奋。

“成不成就看你了,老哥,我可是拿命来赌你和我的默契了,别犹豫了, 来吧!快来吧!”钱阳心中不停地默念,如果他能弄清楚满天仙佛的名字,他一定会不厌其烦地把他们挨个拜一个遍。

沉寂良久之后,钱阳如愿听到了一声天籁般的疑问。

“嗯?”

出声的还是金沙,不过这个“嗯?”表示的并不是疑惑,而是百分百的不可置信,从这个字的强烈语气中,我们甚至可以看到金沙那因为惊诧而瞪得如牛一般的大眼。

他之前随口问出那句话,为的只是满足自己的某种恶趣味,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得到回应。就连他身后那六名帮手都笑容满面地抱着膀子在看笑话,可谁能想到,就在这一刻,他们所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人群中有一名破衣烂衫的散修正在疯狂地冲他们眨眼睛。

眨眼睛是几个意思?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眨眼可能是在抛媚眼,也可能是眼睛进了沙子,甚至可能是眼皮无聊到抽筋。但在这个时候,在金沙问完那句话之后,一名行动受制的散修拼命抖动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一块皮肉,其中包含的意义不言而喻!

“带他过来!”金沙冷着脸发话了。

钱阳低着头扯了扯嘴角:“耶!”随后他便整理好心绪抬起了头,脸上则摆出了七分惶恐和三分期待。

向那名散修走去的多宝宗弟子,钱阳正好认得,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钱阳玩掉半条命,又被何斌震伤经脉的霍健。

钱阳数月前出现在霍健面前时,从头到脚都罩在黑袍中,霍健现在自然是认不出他,更不会往那方面想,而且那噩梦般的经历他恐怕今生都不愿再

想起。

霍健不认得钱阳,也不愿提起往事,但钱阳认得他啊,他愿意提起往事啊!当然现在还不是时候,钱阳觉得暂时让他乐呵一阵是个不错的选择。

霍健在散修身上拍打了几下,那散修很快就可以试着活动了,但他明显受制时间太长,刚刚起身就腿上一软栽了下去。

霍健皱了皱眉头,也不多废话,干脆一把薅住了散修的脖领子,拎着它走到了金沙的面前,随后一松手,散修便跌坐在了地上。

金沙公子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地上虚弱不堪的散修,良久之后才发了话:“你会土遁术?”

散修不抬眼看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用一个我看看!”金沙的口气不容置疑。

那散修倒也干脆,手掐法诀便运起了法术。只见他身上逐渐笼罩上一层土黄色的光晕,而在光晕的包裹中,他的身体开始缓缓向地下沉去。

“什么?”霍健惊呼出声,被吓得连忙退后了两步。

也许是受到了霍健的惊扰,也许是本身法力不济,那散修只向下沉了半个身子,身上的光晕便逐渐散去,而他的下半身则死死卡在泥土中动弹不得。

金沙公子面沉似水,被当面打脸的滋味绝对不好受。虽说那散修的法术明显没有释放完全,但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这散修释放的确是土遁术无疑,只是因为这散修的身体已经几近掏空,所以才释放到一半便断了后力。

“你的土遁术从哪里学来的?”金沙问了一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鸢尾镇……一个散修……五百灵石……”那人答得有气无力。

金沙死死盯着散修枯黄的脸颊,就像想要从上面看出花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金沙问道。

“俞杰!”散修嗓音低沉。

“那法术玉简是一次性玉简还是传承玉简?”金沙又问。

“传承玉简!”俞杰答得毫不犹疑。

金沙抬眼望向远方,神色凝重,周围没有任何人敢在这时发出声响。

今日之事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照那个红袍和这散修的说法,难道五行门的土遁术真的外泄了?要么就是这两个家伙都是五行门的,然后合伙在这演双簧?

金沙对俞杰还是相当有印象的,俞杰是他最早抓来那批散修中的一个,说起来已经在这里帮他炼化元神两年有余了,根本没有和那个红袍串通演戏的可能。而且从情理上讲,这个散修根本就没可能和五行门有任何关联。

要说那红袍小子出身五行门他相信,但这散修……一把年纪了,才炼气后期的修为,五行门能培养出这么垃圾的弟子?退一步讲,就算五行门真培养了一个残次品,又怎么可能给他学土遁术!

而且金沙记得很清楚,他遇到俞杰时,俞杰已经被一条黑齿鳄咬得遍体鳞伤,他若是到得晚些,俞杰基本上就只有当场丧命一条路可走。金沙当时急需人手,也就顺手把他救下了,要说金沙一辈子也就发了这么一回善心,任谁也不会用这种低概率的偶发事件来算计他,也就是说,这个俞杰绝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散修。

如此看来,难道那个红袍小子说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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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弥天二谎

金沙默然,即便事实摆在眼前,他也完全不敢相信五行门的土遁术竟然真的外泄了。当然,敌对宗门的传承法术外泄对多宝宗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儿,即便他们看不到什么直接的益处,但看着对手倒霉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可是,无论怎么说五行门也是和多宝宗旗鼓相当的顶尖门派,内部的制度肯定相当严谨,这么大的宗门竟会发生这么不靠谱的事儿?

“难道当年的传说是真的?”开口说话的竟然是霍健。

“嗯?”金沙皱眉看了他一眼:“什么传说?”

霍健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在五十年前吧,那时我才入门不久,曾有件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大概是说五行门要在南洋发展,结果吃了暗亏,死了不少人不说,还损失了一些东西,据传里面就包括了一部分法术玉简。”

金沙一愣:“我怎么没听说过?”

霍健摇摇头道:“当年五行门对此事矢口否认,之后又没有什么后续消息传出,这事儿慢慢也就淡了,被当做谣言传扬了一阵子之后,便被人们抛到了脑后,今天若不是见了这法术,我甚至都不会想起当年这件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事儿!”

“五十年前啊?”金沙缓缓点了点头,五十年前他还没出生,自然不会听闻此事,而且类似这样的谣言,隔三差五就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传得时候都似模似样,隔段时间也就销声匿迹再无人提起了。

这么说起来,当年还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钱阳对此倒是丝毫不诧异,当年的传言什么的他不知道也不放在心上。他只知道五行门的传承玉简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俞杰身上,那背后就一定有其原因,而五行门法术泄露也是不争的事实。

既然是事实,那钱阳就不怕拿这件事儿出来做文章。他之前来这里的时候,第一眼就在俘虏堆里面看见了俞杰,同时也确定,俞杰在第一时间也认出了他,他还确定,俞杰知道自己看见了他。

于是钱阳就当着俞杰的面随随便便撒了个小谎,想来只要俞杰智商正常,就肯定明白自己的意思。但俞杰最终是否有勇气站出来,钱阳就只能赌一把了。

好了,赌赢了之后该什么了呢?

钱阳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俞杰身边,手脚并用把俞杰的下半身从土里刨了出来,一边刨一边嘴里还在嘟囔:“大哥,您就是我亲大哥,谢您给我作证,要不我今天可就要冤死在这里了。”

金沙此时的怀疑已经去了大半,瞥了钱阳一眼:“你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钱阳连忙把俞杰丢在一边,搓着手上的泥回道:“小的叫杨林,仙长请吩咐。”

钱阳其实本来是想说自己叫陆施的,毕竟名字和性格匹配演起来才有代入感。不过若是露了这个名字,可就留下了线索,事后被人顺藤摸瓜找到自己就不好玩了,于是他便顺口胡编了一个难听的名字。

“你为什么让你的鸟坏我的事儿?”金沙又问道。

这明显是另外一个让钱阳难以回答的问题,不过钱阳既然敢来,自然对此早又应对之策。

“仙长,这是一个意外,不过其中内情……”钱阳贼眉鼠眼地四下看了看,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秘样子。

“有话就说!别那么多破事儿!”金沙浑不在意。

“这个……”钱阳犹豫了一下:“不知仙长如何称呼?”

霍健在一旁接了话:“这是我宗的金沙公子。”

“公子您好,久仰久仰。”钱阳连忙点头哈腰的问候,心里却在想:金沙?你也姓金啊?该不是和金展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裙带关系吧?

“快说!”金沙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好的,好的。”钱阳赶紧止住了即将出口的马屁,生怕惹这位爷不快。

“这事儿吧,小人倒是不好说出口,可既然公子问起,我也只能知无不言了。”钱阳抬眼看了看金沙那面无表情的脸,犹犹豫豫地开始撒今天的第二个谎。

“小人这次是追踪一名女修才进入沼泽的,因为怕惹到那女修注意,只能远远缀在后面,让灵宠在高空对她进行监视。”

“说起来,那女修和我有些渊源,我那灵宠与女修也见过几次。小人事前也想不到,那扁毛畜生见女修和人争斗,竟然临时起意下来给她帮忙。它坏了我的事不要紧,还坏了公子的大事,真是罪过罪过。”

金沙突然笑了:“你和那女修有些渊源?还偷偷追踪?”

“呃……”钱阳脸色讪讪:“不是公子所想那样。”

“那是怎样?”金沙就是认为这个叫杨林的小子对人家起了色心,那女修的魅力他可是感觉到了,就连他都难以把持,这小子起了什么龌龊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钱阳支吾了一会才道:“小人的道侣是那女修的闺蜜,二人相交甚深,我也是通过我的道侣才认识了这个女修。”

“闺蜜?”金沙一愣,这词儿倒新鲜。

钱阳心头一紧:是哥不小心穿越了么?现在没有这个词儿了?

好在这两个字并不难理解,金沙略一思考便明白了钱阳想要表达的意思。

“那你追踪她做什么?”金沙问道。

钱阳再次摆出了犹豫的表情,踟躇半晌才咬了咬牙,似是痛下决定:“这女修只是一介散修,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其身份可能很不一般。种种迹象都显示,她很有可能是某个大能修士转世。”

“大能修士转世?”金沙一愣,他忽然回想到那女修的独特韵味,而那种韵味正是隐隐由灵魂之中发散出来。

金沙抬眼看了霍健一眼:“带那散修回去干活!”

“遵命!”霍健一看这是赶自己走啊!那他自然不敢多留,拎着俞杰就去了法阵那边,而其他五人也都是有眼色的,跟着霍健一起去到了一边。至于俞杰口中呼喊的“不守信用”

之类的自然完全没人理会。

金沙抬手弄出了一个隔音法罩,将自己和钱阳扣在了里面。

“你怎知她是大能转世?”金沙难得露出了正色。

钱阳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其实这种事小人又怎敢确定,只是听我那道侣说,这女修脑中经常会浮现出一些本不该有的记忆,远在中州、南洋的地理人文她都能无端地说出一二,除此之外,她甚至还能无师自通地放出根本没有修习过的奇怪法术。除了她是转世之身外,小人实在难以想出其它的解释。”

“奇怪法术?”金沙心中更是又信了几分,那女修数次从他手中逃脱,靠的就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奇怪法术。

“那你这次追她是要做什么?”金沙完全没意识到,他已经不知不觉地被牵住了鼻子。

钱阳嘿嘿一笑:“我听我的道侣讲,这女修大概不知从前世的记忆中翻出了什么,毫无来由地要进幽暗沼泽寻找东西。公子想啊,她的前世若真是什么大能修士,那必然会给自己留下些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小人一时财迷心窍,便偷偷跟着她来了。”

“寻找东西?”金沙皱了皱眉。

那女修哪里是来找什么东西?她分明就是来救那个元神的!难道说,那女修的前世和那个特殊的元神有什么瓜葛?金沙已经开始顺着钱阳给他定的思路思考了。

钱阳见金沙那副出神的样子,心头大大松了了一口气。他是要引着金沙思考出什么吗?其实完全不是。钱阳真真假假一番话,其目的只不过是单纯地给自己安排个合理的出身。

至于金沙信不信?

呵呵,金沙现在很明显被一些好玩的事儿占了脑子,某个小土耗子的出身被他下意识地放在了一边。比起想尽办法取得金沙的信任,找另外一件事吸引他的脑细胞显然更加不着痕迹。

“那女修现在在哪里?”金沙已经被勾起了兴趣。

“唉!”钱阳叹了口气:“那只死鸟一现身,她自然知道是我来了,而且鸟儿受了伤,无法再行追踪。我一想她反正也受了伤,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便将计就计在她那露面,诈称偶然路过。谁知她竟然早已警觉,一边对我假作信任,一边趁我不备将我的灵宠斩杀,自己落荒而逃。没了灵宠,我便失去了她的线索,再想找到可就如大海捞针啦!”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金沙露出冷笑。

钱阳心头大快,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舒服。

“嘿嘿!”钱阳露出了猥琐的笑容:“小人这点心思自然瞒不过公子,失去了女修的踪迹,我又不愿空手而归,一想着她曾和公子交过手,便斗胆来这里求公子提携了。”

“你小子倒精明!”金沙邪邪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很快就该来了!”

钱阳不敢怠慢:“小人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可是……”金沙摇了摇头,满脸都是玩味:“我要你没什么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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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示敌以弱

金沙满脸玩味地道:“可是……我要你没什么用啊!”

钱阳一脸黑线:“公子言之有理,在下的确不堪大用,但好在我对那女修还算了解,勉强可以帮公子出出主意。”

“出什么主意啊?”金沙不以为然:“她若是敢来,我自然让她有去无回。她若是不敢来,你也没办法把她找来。你说,我要你这碍手碍脚的家伙有什么用?”

钱阳对自己角色的定位相当清晰,他就是奔着那女修可能拥有的宝贝来的,所以三句话不离女修,将自己的贪婪表现得淋漓尽致。

但是,钱阳心里很清楚,这位金沙公子肯定知道,女修是来救那元神的,也一定知道,钱阳之前所说的寻找宝贝的话纯属臆测,宝贝这种东西更是子虚乌有。所以金沙对那所谓的女修应该是没什么兴趣。

可短短的几句话,钱阳从金沙的细微表情中竟意外地发现,他对那女修的兴趣明显比自己想象的大得多。

为什么呀?钱阳暗自揣测:是说他对转世之人感到好奇?还是女修的数次逃脱令他起了好胜之心?要么……难道说,你个傻货竟然看上老子的媳妇儿了?

最好别让我猜中了,要不小爷跟你没完!

钱阳生气了,可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在下愚钝,还请公子明示,那女修为什么一而再地来公子这里呢?”

钱阳这个叫装傻。

“他想要抢我的宝贝。”金沙这个叫逗你玩。

“呃……”钱阳觉得这话没法接下去了,他隐隐觉得这位金沙公子可能哪里不太正常。

“公子说笑了,公子的境界有如天人,刚才那几位师兄也修为深厚,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来抢您老人家的宝贝啊!”

“嗯?有道理!”金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钱阳无语了,心说我就拍你个马屁也成道理了?

可金沙明显陷入了思考之中,他对那名女修的兴趣其实相当的大,自认阅女无数的金沙公子从未想过一名女子的气质竟会如此清朗,那种高贵清冷又神秘的气息令他欲罢不能。

“这若是不能把她搞到手,念头也不通达啊!这以后要是因为这个发展成心魔了,我叔叔也不能答应啊!”

他此时无比期盼那女修的到来,六名分堂弟子的回归给了他无比的信心,有了这六人看守法阵,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付那个女修,她再想逃跑绝无可能。

可是,六名帮手的出现瞒不了人,那女修真的还敢出现么?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当你对一件事有了绝对应对把握的时候,那这件原本一定会发生的事,就会相应地减少发生的几率。

金沙有些患得患失,若是等不来那女修,那六名弟子存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难道他们回来就是为了阻止我捉到那个异常可心的女修?

“公子可有需要小人效劳的地方?”钱阳试探着问了问。

“你?”金沙犹豫了一下便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此时对钱阳谈不上怀疑,但要说交给他什么重要任务却也不可能。

钱阳倒也不在意,他就顺嘴那么一说。其实到现在为止,他的第一个目标已经达成了,那就是在金沙身边有了一个立足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他便有的是机会进行接下来的谋划。

比如现在,钱阳明显看出了金沙的犹疑,而犹疑的原因毫无疑问是因为他对那个“女修”很有一些期待。那么……

“公子,据小人所知,那女修性格极其执拗,认准了的事绝不会轻易回头。但偏偏这人行事又极为谨慎,没有万全把握,轻易不愿犯险。公子这里兵强马壮,我怕她……”钱阳故意把话说一半儿,心说剩下的您老自己合计去吧!

金沙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突然眼睛一亮想起一事,连忙问道:“那女修是何时进的沼泽?”

钱阳心头一荡,嘿嘿,就知道你得问这个。

“回公子,那女修半年前就来了沼泽,一直都在这附近晃荡,小人在他后面也已经缀了半年多了。”

“果然!”金沙叹了一口气。

他早就怀疑那女修可能很早就来到了附近,一直在伺机救人。要不怎么那么巧,数月前,那六名弟子前脚接了任务离开,她后脚就过来捣乱。如今和这杨林的话一对应,一切都说得通了,那女修就是趁着六名弟子离开,认为有机可趁,这才现身救那元神。

反过来说,那六名弟子没有离开的时候,那女修在附近潜伏了数月之久都没有出手,一直苦苦等到六人离开才敢现身。现如今六名弟子都回来了,按照她之前的行为模式推断,她这回恐怕是万万没有出手的可能了。

就这么放弃?金沙有些不甘心。

“公子,那女修胆小,我们若不引诱一番,小人怕她是不敢来了!”钱阳加了一把火。

“你就那么想抓住她?”金沙倒是反问起了钱阳。

呃!好吧!是我想抓住她!

钱阳对“大人物”的说话方式还是有些了解的,顺着杆子就爬了上去:“当然啊!公子,您也知道,能在转世后还保留一定记忆的肯定是大能修士啊,我都不敢想象她留给自己的得是多高级的宝贝,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宝贝,她身上指不定藏了多少秘密呢!以公子的身份自然是不在乎她的什么宝贝秘密的,但小人可是眼馋得紧啊!”

我不在乎她的宝贝和秘密?金沙暗暗哼了一声,你这小样儿的也就那么点儿格局了。我这种身份的当然不在乎那些细枝末节了,我在乎的是她的人!有了人,别的还能跑出我的手掌心?

“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错,要不我帮你一把?”金沙看着钱阳,脸上堆起了笑脸。

“那多谢公子了。”钱阳连忙一脸喜色点头哈腰地道谢,嘴里还不忘说好听的:“公子仁义,小的别无所求,无论公子最后得到些什么,随便赏小的一点儿零碎儿,小的就感激不尽了。”

“嗯嗯!”金沙对钱阳的识趣表示满意:“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引诱那女修过来?”

钱阳眼珠一转,表示自己偶得一计:“公子,您和那六名师兄站在这里,任谁也不敢轻启战端,想要引

人来攻,怕不是得示敌以弱!”

“如何示敌以弱?”金沙眯起了眼睛。

“简单啊!公子只要将那六名师兄暂时调离,想来那女修见到便宜,便会忍不住前来……呃……抢东西。”钱阳忍不住暗自吐槽金沙真是太不实在了。

把那六人调走?金沙老早就想过这件事,可是他却不愿冒险。毕竟炼化元神是正事,要是因为一个女人,再一时大意,被她毁了这两年的劳苦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金沙摇摇头:“敌明我暗,若是不小心被他打破法阵,这责任你担得起么?”

钱阳都懒得说他,自己炼人元神还腆着脸说人家抢他东西,自己想抓人非得说帮我抓人,怕自己的法阵破了还得找我背锅。合着好人都是你做了,坏事都是我干的,出了问题锅也是我的,就你精明别人都是傻子。

好!爷就是傻子!

“公子不必担忧,那六人走了不是还有我呢么!”

金沙一声嗤笑:“你又顶的什么用!”

钱阳被人打击的都习惯了,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是菜鸡。

好吧!菜鸡就菜鸡!

“小的修为不顶用,但脑子好使啊!我可以假装被公子所制,混在那堆修士当中。若是那女修敢靠近法阵,我就趁他不备暴起出手,定可以打她个措手不及。别说她毁不了法阵,就连人也得给公子留下!”

“嗯?混入法阵旁边那些修士当中?”金沙点点头,心说这倒是个办法。挥手撤去了隔音法罩,他看着那六名分宗弟子若有所思。

不得不说,在这一刻,金沙心动了。撤走六名弟子毫无疑问是一种冒险,对此,金沙还是心怀顾虑的,但若是将一个人藏入被俘修士当中无疑相当于多了一道保险,而由此可能换回的收获,绝对相当令人心动,金沙在心中盘算不停。

钱阳做好了命题,然后毫不掩饰内心的期待,眼巴巴望着金沙。怎么样?性价比很高吧?风险回报率不错吧?期望收益很诱人吧?来吧!快来吧!

金沙眼中精光一闪。

钱阳的嘴角隐晦地翘了一翘。

金沙突然毫无预兆地腾空而起,灵识毫不遮掩地向四外放去,完全不考虑消耗地将附近探查了一个遍。直到确定周围确实没有任何人存在,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你们几个过来!”金沙公子发了话。

六名分宗弟子不明所以地靠了过来。

“霍健!”

“弟子在!”

“把你自己收拾收拾,混进那群修士当中!”

“是!”霍健不知缘由,却不妨碍他领命。

“其他人换上黑衫,蒙上黑巾,有多远给我走多远!”

“遵命!”众声齐应。

“啊?”钱阳傻了:“公子,那我呢?”

金沙看了霍健一眼:“把你的行头给他!”

“是!”霍健不敢怠慢,把黑衣黑巾团成团抛给了钱阳。

“你也把脸蒙上,有多远给我走多远!”金沙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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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一脚踢开

钱阳很不开心,心说你把我撵走了我还玩个屁啊!咱俩刚才也不是这么说的啊!

“那个,公子,您看要不还是我留下吧,这位师兄看起来身体好像不太方便啊!”钱阳不想走,只得拿霍健身上的伤势说事儿。

金沙又何尝不知道霍健身上有伤,但是他对霍健的信任是钱阳绝对不能相比的。而且,他本能地不愿意让钱阳靠近法阵,吃了这么多年的盐,有些事儿甚至不必想得通透,随手的行为便会自然而然地去规避不必要的风险。

“你可有一击之力?”金沙问霍健。

霍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如果只是一击的话,和我全盛之时别无二致!”

“足够了!”金沙点点头,他要的只是在意外发生时的一记阻拦。霍健的修为是这些人里最高的,一击的效果肯定也是最好的,只要他能拦那女修一下,金沙肯定会赶到,保护法阵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钱阳又哪里甘心就这么被打发走,又接着道:“小的也想为公子分忧,要不我也和这位师兄一起藏在修士中,互相也可有个照应。”

“嗯?”金沙有些不耐了,心说你这是怕我不赏你奖励啊?

“我要让那女修看到从我这里走了六个人,所以你必须走!别废话,赶紧滚蛋!”

“呃……好吧!”钱阳没法再多说什么了,好在他有各种各样的应急预案,暂时离开也不是不行。叹了口气,钱阳跑去一边换衣服,而金沙则向那六人轻轻交代了一些什么。

等到钱阳换好衣服、蒙好面巾站在人堆里的时候,相信任谁也想不到这六名黑衣人中竟然有他这么一个冒牌货。而霍健则换了一身常见的散修服饰,又去泥坑里狠狠打了几个滚,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黑漆漆的泥浆遮盖了他原本的面容,再加上他那完全不用作假的沉重伤势,混在被俘修士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违和感。

“这局做得也太像了吧!”钱阳对自己一手打造的这个骗局表示满意,心说幸亏某个女修正在睡大觉,要不还不被坑惨了啊!

金沙不再多言,盘膝坐好,挥手打发六人滚蛋,而他这里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钱阳漫无目的地混在黑衣人中前行,他现在完全不敢胡乱行事,金沙临行前向其他五人交代了行程,却偏偏没有对钱阳说任何一句话。钱阳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这五人要带他去做什么,就算这几人现在翻脸把他拉出去埋了,钱阳甚至都不会觉得有多出乎意料。

“几位师兄,咱这是往哪走啊!”一直走了一个时辰,天都渐黑了,钱阳才出言发问。

没人理他。

钱阳讨了个没趣,讪讪地闭上了嘴。

其实走了这么远的路,钱阳也已经大致弄明白了这些人的前进方向。如果他的方向感没出问题的话,他们六个人其实一直是在绕圈。

从六人出发开始,他们就在围着炼神阵绕圈,一圈又一圈的绕。不过这种圈并不是像表一样原地走,而是每

绕一圈,他们下一圈的半径就要扩大不少。总的看来,他们其实是以炼神阵为圆心,走了一个螺旋形的路线,然后一点点地远离炼神阵。

为什么要这么走呢?钱阳面巾下面的表情有些古怪。

这种走法有两个目的,第一个目的自然是离炼神阵越来越远,等他们远到一定程度,便留给了女修偷袭的机会。第二个目的就是只要女修在这附近,就一定会发现这六个人,然后稍加观察就会确认这六人一个不落地越走越远,然后就可以放心偷袭。

不得不说,金沙公子设计这种路线的目的性还是很明确的,只是钱阳很奇怪,简单直接成这样真的好么?就不怕让人一眼就看出你的目的?这么看来这位公子倒是坏得耿直,坏的可爱。或者说,他是在学人家玩阳谋?

筑基修士的脚程是相当惊人的,别看他们走了个螺旋,但此时他们距离炼神阵的距离已经相当远了,远到如果炼神阵那里发生了战斗,他们无论如何也赶不及前去救援了。

若是真的存在那个女修的话,这个时候,她已经有足够的空间发动偷袭了。当然,如果六名修士这里发生了一点什么事,金沙那里也只能望而兴叹了。

“这位师兄身上的伤好像不轻啊!”钱阳开始撩拨小三儿。

“哼!”小三横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怎么那么没眼色。

小三儿这伤受得很是憋屈,那是被人生擒活捉后,在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人用重手法打的。对于一名修士来讲,受伤并不丢人,但被人生擒就很犯忌讳了,尤其是他这种出身名门大派,又在特殊岗位的修士,若是被人知晓曾被人生擒过,前途恐怕就到此为止了。因此,小三儿和霍健回来之后绝口不提被擒获之事,只说是在战斗中受了重伤,最后拼命逃脱。

小三儿隐瞒了受伤的经过,之后对受伤之事也是讳莫如深,完全不愿意提及,此时被这个小子提起他当场就火了。

“老子受了伤在那好好的修养,你小子却有事儿没事儿不知弄出个什么幺蛾子,为了点儿蝇头小利,害的老子外出奔忙。你觉得你拿了赏赐还能有命去花么?”

钱阳看都不看他,转而对着其他几人道:“这几位师兄似乎也有伤在身吧?”

“哼!”回应他的是重重的怒哼。

这四个人现在心头也相当不爽,他们被派去追血脉珠的时候遭到了鸟群的攻击,幸亏见机得快,果断放弃任务跑路才得以逃脱,他们若是死心眼地想要完成任务那就是必死无疑。可即便如此,这四人身上或多或少也都带了伤。比起小三儿和霍健,他们的伤势只能算轻微,但好好的悠闲日子就这么被逼来加班,他们的火气也毫无疑问地都冲着钱阳来了。

“小子,你想怎样?”其中一人瓮声瓮气地怒怼钱阳。

“哦!原来是伤到喉咙了啊!”钱阳一副欠打的模样。

“你……”这人眼中喷火,拎着拳头便要奔钱阳打来。

“别!”旁边一人赶紧

拉住了他:“别急,这个时候不合适!”

“哼!”伤到喉咙那哥们悻悻地放下拳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动手确实不合适,天知道那个女修是不是正在附近瞄着他们,要是被她看出了端倪,他们这累也就白挨了。

那修士压住了火,钱阳却不依不饶:“怎么说?还想动手?我早就知道你们几个没安好心!怕我拿到赏赐的大头是不是?小爷一直跟你们客客气气地,结果你们憋着坏要坑小爷是不是?”

小三儿的眉头锁了起来。

霍健不在,这五人里面最有话语权的就是他了,其余几人平时都让他三分。虽说就在前一刻,他还只是个和别人一样的满腹怨言的执行者,但是当出了问题时,他就必须把自己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去解决问题。一人之下四人之上的地位来之不易,小三儿觉得在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扛起领导者的重任。

小三不知道这个一路上规规矩矩的小子怎么突然就炸了庙,但他知道,无论因为什么,首要的事儿就是得把这小子安抚住,若是坏了公子的大事儿,他们几个肯定担待不起。

“道友何出此言?”虽说打定了主意安抚,但小三儿觉得恩威并施才是领导者的正确行事方式,想要来软的,就更要先在气势上压垮别人。

小三儿语气冷峻,称呼上更是颇多讲究。

“我何出此言?”钱阳表情夸张:“我知道你们看我都不顺眼,你们被派出来干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使了不高兴了是不是?想要趁着没人给我下黑手是不是?”

小三儿摇了摇头,不高兴是真的,但下黑手这事儿真没有,哪怕真打算下黑手也肯定不是现在。

“你想说什么?”小三觉得不能弱了气势。

“我想说……我想说……”钱阳运了半天气,大概是被小三儿的气势压住了,突然整个人委顿了下来,变了脸转而开始诉苦:“几位大哥,你们不愿意接这差使,我也不愿意接啊!我也想在法阵那里帮公子捉人,事成了有多少赏赐不说,功劳那是大大滴呀!哪像现在,这不是干脆就被一脚踢开了么?”

小三儿听着钱阳说了这么一大套,说的是什么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钱阳的态度。

现在这态度是服软了?服软就好办。小三儿最怕的就是这小子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到那时就不好看了。

既然服了软就意味着这小子怕了,怕了就好糊弄了,三言两语打发了也就是了,满不满意他也得受着!

小三儿露出了笑容:“师弟莫要意气用事,大家都是兄弟宗门的,我也不藏着掖着。在门内还不都是这样?很多事儿不是你愿意或是不愿意就能决定的。公子下了命令,你还能不遵守不成?最后无论功劳还是赏赐,给你的,你就感恩戴德地受着,不给你的,你也不能有丝毫怨言。”

钱阳犹豫了一下似在思考,随后坚定地摇了摇头:“公子是你多宝宗的公子,却不是我无量谷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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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屎遁

钱阳坚定地摇了摇头:“公子是你多宝宗的公子,却不是我无量谷的公子。”

“大胆!”小三儿心说这小子傻了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这位师兄,你说我们这六个人是不是就相当于被公子赶走了?”钱阳情深意切地问。

“没有的事!”小三儿明知事实如此,却还得昧着良心开导钱阳:“我们这是外出诱敌,公子说了,无论结果如何,五日后我们都要回到法阵处集合,到时自会论功行赏。”

“哦?”钱阳的眉头挑了挑,原来如此。

钱阳这一作二闹看似无厘头,其实为的就是探探这几人的口风,最起码他得先知道后续的行程吧!

他好言的询问,人家又不告诉他,不得已,钱阳只得出此下策。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为了安抚他,小三儿不得不露了点儿口风。

“五日么?”钱阳心中有了数。

看起来,金沙是估计那个元神最多还能挺得五日。那女修若是敢来,在这五日之内就要有结果,若是不敢来,五日后那元神也会被炼化完毕,他们多宝宗这些人就集合打道回府。

通过小三短短一句话,钱阳不仅知道了元神的大限,还确定了他们这六个人确实已经被排斥出了此次事件的核心。按照金沙的安排,这六个人的确会在这五天当中逐渐远离法阵,不会对事件产生任何实际的影响。

那么……

钱阳的目光从五个人的脸上依次扫过,他想要知道这些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这个对他来说,很重要!

也许对金沙公子那样的大人物来说,这几个小虾米在想些什么完全无所谓,他只要自顾自地发布命令就可以了,只要他的命令不太过分,想来没有人有胆子违拗。

但是钱阳却不以为然。

如果事情都是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也就罢了,可是,事情在进行过程中一旦有些许的变化,这些小虾米的最真实想法就足以影响整个事件的运行效率甚或前进方向。

很简单的道理,你事先跟我说好的我肯定得做,也不敢不做。比如,你让我们六个人按螺旋方向走五天,那我们就走五天,不管愿不愿意,谁也不敢少走一天。

可是,如果中途出了变故,这事儿可就两说了。比如,走着走着,我们突然发现走丢了一个人!那这个时候大家会怎么办呢?

结果可能会很有趣。

因为在下命令的时候不可能想到所有的意外状况,更不会事先准备出针对所有意外地应对方案。所以当意外发生时,事件的走向往往就会被这些最不起眼的小虾米们所左右。

是全力以赴?抑或消极应对?还是装傻充愣?甚至故意曲解、别有用心?

而他们的选择其实往往就代表着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当然,他们还需要一个勉强可以拿出来说的理由。

钱阳决定给他们一个理由。

“我肚子疼,我要去方便一下!”钱阳仰起头看着天,脸上的猥琐奸猾通通都看不见了,摆在那里的只有淡然和坚定。

“别想着捣鬼!”小三儿低声呵斥,他一看钱阳

这架势是想偷跑回去啊!那还得了?

“我没捣鬼,真肚子疼。”钱阳的脸上完全看不出有哪里疼痛的迹象。

小三直勾勾地盯着钱阳的脸,钱阳却不看他,而是把脸转向了某个方向接着道:“我又不是你们的俘虏,再说了,即便是俘虏也不能不让人方便吧?”

合情合理!

沉默良久,小三咬着牙点了点头:“好!我和你一起去!”随后他又转头对其他人说道:“几位师弟在这儿等我们吧!”

不等那几人回应,钱阳却赶紧插了言:“我可能需要方便很久,几位师兄不如先走一步,也省的污了鼻子,更免得误了公子的事儿,我和这位师兄方便完再去追你们。”

“嗯?不行!”小三摇了摇头:“师弟们还是在这等等吧!”

嗓子坏了的那名弟子一愣,随即皱了皱眉:“我可不想在这闻那腌臜味道!”

旁边马上又有人附和:“是呢!这么多人等在这做什么呀?任务为重,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前行吧!”

钱阳心里暗笑:装傻充楞乘二。

小三儿面巾下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他这领导者名不正言不顺,承担责任的时候肯定轮到他,但下命令的时候,别人买不买账就全看心情了。

“其他两位师弟怎么看?”小三儿咬着牙问。

“我没意见啊!各位师兄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一人开了口。

钱阳勾勾嘴角:消极应对加一。

“我们此行是要诱敌,这里距离法阵太近,我们若是一直等在这里,岂不是要把敌人吓跑了?”最后一人也表了态。

钱阳撇撇嘴:故意曲解加一。

小三儿咬了咬牙,用鼻子重重哼了一口气:“也好,那几位先走一步,我和这位师弟在后面慢慢赶!”

钱阳眉尖一挑:别有用心加一!一共五个,齐活儿!

一行人终于做出了决定,小三儿和钱阳组团去方便,另外四人继续去走螺旋。不过肚子疼的钱阳倒是没急着走,陪屙的小三儿也没忙着追。这二人一直目送着其他四人走的都看不见了才心有灵犀地相视一笑。

“师弟?你快去找个方便的地方啊?”小三儿带着笑意地开了口。

钱阳点点头:“师兄总不会一直盯着我看吧?那可就不方便了。”

小三四下望了望,正看见不远处有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便抬手一指:“师弟去那石头后面如何?”

钱阳将那石头打量了一番,对规格还算满意,便道:“好吧,那就麻烦师兄多等一阵,我怕是得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完事儿。”

小三儿犹豫了一下:“半柱香可以了吧?”

钱阳摇摇头:“四分之三!”

小三儿撇了撇嘴:“成交!”

“再见!”钱阳撩着衣袍颠颠儿地跑去了石头后面。

“一会见!”小三笑的很开心。

看着钱阳的脑顶消失在石头之后,小三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骇人的狠厉。

小三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很清楚,那小红袍摆明了就是要择机逃

跑,可惜他对此无能为力。如果有选择,他当然希望此行顺顺利利,六个人稳稳当当走上五天然后回去复命,无功无过在很多时候都是最好的结果。

可惜,腿长在人家的身上,人家打定主意要跑,他能拦得住吗?

或者说,在那红袍真正把逃跑付诸行动之前,他有权利对这个名义上兄弟宗门的小师弟采取什么措施么?就像那红袍要去方便,他难道寸步不离地去看着?或者吩咐其他四名同门把那个拉屎的小子包围起来?

他当然没法那么做,起码在红袍真的逃跑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好吧,那就等红袍开始逃跑的时候再才采取行动呗!

那么问题就来了,小三儿是这样想,可他的同门们却不是这样想。小三儿能看出红袍要逃跑,他的同门难道看不出来?

一说起这个,小三儿就一肚子火,那几个同门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人家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确:我走五天螺旋就算完成任务,谁都别给我找麻烦!

红袍要跑?跟我有关系么?也许有吧!他要是当着我面跑,我还真得出手拦着,要不回去没法交代。可他要是没当着我的面跑,那我就没有办法了。我天生脑袋笨,事先也猜不到他要逃跑,你总不能因为我没猜到他要逃跑所以处罚我吧?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当他们意识到红袍可能要出幺蛾子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找理由溜边儿了。在果断把自己摘出来的同时,也把这个难题丢给了某人。

至于为什么要丢给小三儿?很简单,小三儿早早就已经把自己摆到了那个位置上了。所谓有所求必有所失,你想要站在别人头上,就必须要有顶雷的觉悟。

小三想顶雷吗?

想!

富贵险中求!不顶雷就想上位?世间那有这种好事!最起码小三儿觉得,挨完雷劈再上位要比上位之后再挨劈要稳妥得多。这个红袍是一个麻烦,可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机遇?

小三儿觉得自己无论资历,还是能力,距离拿到一官半职就只有一步之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能拿出来说的功绩。

抓住一个试图违抗上级命令并私自逃脱的无量谷弟子算不算功绩?如果不算的话,那将一次可能发生的破坏事件扼杀于无形总该算功绩了吧。

小三很清楚,只要这红袍开始逃跑,那就坐实了他的心怀不轨,到时只要将他擒获,然后无论怎么说,道理都在自己这边。再加上自己这段时间帮金沙公子做了那么大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公子会吝啬于帮自己说几句好话么?只需要几句好话,他这功绩就到手了!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小三觉得度秒如年。他倒不是一定要谨守之前说好的四分之三柱香,只是他觉得总得给那小子留点逃跑的时间才好,最好是在他逃出一段距离之后,自己再无比惊险地将其拿下,这样才更有艺术效果。

今天的香烧的怎么这么慢呢?

好吧!半柱香之后,小三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石头近前,一只手扒着石头,探头探脑地向石头后面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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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越货

小三儿扒着石头,探头探脑地向石头后面望去,他知道那红袍是会土遁术的,在他以为,红袍应该早已借着石头的遮掩扎到了地底下,在穿行一段之后才会不知从何处冒出头来。

小三儿并不怕就此失去红袍的踪迹,作为五行门的死对头,多宝宗自然有一些应对土遁术的办法,否则还不得被人玩死?很不巧,小三儿偏偏正是此道高手!

可惜千算万算,小三无论如何也算不到,他刚探出头去,就见到了一张惊慌无措的帅脸。

“啊!!!呀!!!你要做什么?”钱阳的尖叫声就如同发现自己被偷窥的良家女子一般。

“诶呦!我去!”小三儿被这一嗓子也吓了一老跳,他就纳闷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发出如此销魂的叫声。

好不容易定住了神,小三儿连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我就随便看看!”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身往回走,心说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这货根本没打算逃走?可是,这没道理呀!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话说石头后面的野花还是满香的呢!

“嗯?很香?”小三的脚步一滞,明显想到了什么的他连忙将头转了回来,而他刚一转头,入眼的就是一只斜劈向下的巨掌。

钱阳近段时间拿手掌砍人后颈已经砍出了心得,手段也是愈发精奇了,出手迅速果决,更兼轻重得宜,可以丝毫不让人感到痛苦,保证手到人倒,药到病除,真正达到了手随眼动、轻重由心的化境。

能一巴掌解决的事,钱阳绝对不愿意给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借着方便的名义勾引小三儿把后脖子露出来实在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

可钱阳真没想到,这位多宝宗师兄的脑子里除了升官发财之外,多少还是装了点东西的,而且反应也真不算慢,自己的巴掌还没砍到地方,他就已经发觉了不对。

小三儿转过头就看见了钱阳的巴掌,修士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抬起左臂护住头脸,而另一只手则迅速摸向了腰间的乾坤袋。

面对小三儿的抵抗,钱阳原本挥到一半的右手在空中一转,流畅地掐了一个法诀,就好像他抬起手本就是为了掐法诀一般。

三根金针在空中凝聚成形,朝着小三的脸颊就射了过去。小三的手已经摸上了乾坤袋,只见蓝光一闪,一块护盾就遮在了他的眼前,险而又险地拦下了那几根凭空而至的金针。

小三的应对算是得宜,可有心算无心的钱阳却早已占了先手,蓝色盾牌出现的一瞬间,钱阳就动了,伴随着他的脚步,一副又黑又亮的搞笑眼饰诡异地出现在他脸上,顺带着他整个人的身材也隐约变得粗壮了许多。

当然,钱阳的这些变化小三儿是看不到了,手中的盾牌将他的视线完全遮住,而金针击打在盾牌上那并不强大的力量却惹得他胸中气血一阵翻涌,那尚未痊愈的伤势终归对他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了,在某个被神通加成过的地阶变身法术加持下,钱阳那简陋异常的追风步也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整个人以小三儿完全不可想象的速度再一次站到了他的身后。

“啪!”又是那只斜斜劈下的右手……

看着软倒在地的小三儿,钱阳不自觉地用双眼死死盯着自己满是阳刚之力的右手连连赞叹。

“唉!打重了!”

高速移动中的力量并不容易把控,钱阳这一手刀下去,小三儿多久能醒来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知道即便小三儿醒过来,脖子上的硬伤也得好好将养一阵子。

既然肯定是要将养的,为了提高将养的效率,钱阳觉得倒不如让这位师兄在将养脖子的同时顺便再养养其他部位的伤势。

比如——经脉?

小三的经脉当时被何斌伤得不轻,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养,也已经有好转地趋势了,钱阳觉得照此下去,他经脉的伤很有可能会比脖子的伤好得早一些。

那怎么行!钱阳表示自己是平衡强迫症,两处伤势必须同时痊愈才能让人身心愉悦。

于是钱阳学着当初何斌的手法,渡了点灵力进入了小三儿的经脉,然后……

“砰!”

“哎呀!第一次不太熟练,好像伤得重了一些!这样一来经脉岂不是就要痊愈得晚了?”钱阳摇摇头,心说要不再给他脖子来一下?

可是万一要是再打重了,岂不是还要震他经脉?然后再是脖子……经脉……脖子……

钱阳纠结了好一阵,作为一个善良的青年,他觉得这样对小三儿可能有些残忍,可是不平衡的话念头不通达啊!

终于,钱阳心中的善念占了上风。

“算了,还是委屈自己一下吧,就这样得了!只是可怜自己的半边身子可能有一阵子要不舒服了。”

钱阳腋下夹着小三儿狠跑了一阵,最后选了个看似安全的树丛,把他塞了进去。

“短短的几个月我都藏你两回了,也算仁至义尽了。最后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有缘再见,阿门!”钱阳满脸悲悯地把小三儿藏好,不过和上次不同的是,钱阳这回丝毫没跟他客气,那块掉落在地上的盾牌和他腰间的乾坤袋被钱阳当做救人的酬劳一起收了起来。

大致检视了一下乾坤袋里的东西,钱阳不自觉撇了撇嘴。

小三儿的乾坤袋中,灵石是真没多少,至少在钱阳看来,一个来自中州名门大派的筑基弟子身上就装着这么千把灵石绝对可以算得上是生活拮据了。除此之外,杂七杂八地符箓丹药日用品什么的倒是有一些,可加起来也不值几个钱。

要说乾坤袋里唯一符合小三儿同学多宝宗身份的就是那一大堆法器、灵器。

多宝宗不愧是多宝宗,门下弟子身上的“宝贝”也绝对对得起宗门的名字了。别管宝贝的质量如何,单说那数量,用“多”来形容绝对没人会有异议。

十八件!其中法器十五件,灵器三件。

多则多矣,不过……

“都什么破玩意啊!”钱阳实在忍不住开口吐槽:“你说你一个筑基修士身上装这么多破烂法器干什么玩意儿,这种炼气期修士用的东西你打架的时候也好意思往出掏?”

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器钱阳实在懒得看,炼气期修士用的东西,等级就摆在那里,就算质量再好,每一件也顶多就值个百八灵石,换算成中品灵石就不超过一块,对于筑基修士来说,连鸡肋都算不上。

倒是那三件灵器勉强可以一看,一把下品灵器的阔剑,一扇下品灵器的门板,一方中品灵器的盾牌。

盾牌自然就是小三刚才拿来挡金针的那一块,中品灵器的等级也是小三儿身上最值钱的一样东西了。

那扇门版钱阳见小三和何斌战斗时用过,主要功效是阻敌,效果看起来倒还不错,只是应用范围窄了一些。

至于那把阔剑,则完全是一件大路货,灵器中垫底的存在,实在乏善可陈。

“你在多宝宗那么强盛的宗门,结果就混成这样?”钱阳现在甚至有心把这些东西重新塞回到小三怀里,他觉得就为了这么点东西,就背个恃强凌弱、抢夺财货的名声实在是不划算。

这是钱阳来到修真界以来第一次抢人乾坤袋,杀人越货这种事他之前只是常听人说起,据说这是修士发财致富的不二法门。入乡随俗,钱阳对此倒是并不排斥。虽说没有绝对必要的话,他对杀人兴趣不大,但越货绝对是可以令人身心愉悦的。

越货肯定是有风险的,而且即便越货成功,后续那些不可估测的麻烦恐怕也会弄得人焦头烂额。钱阳不怕麻烦,可问题是就为了这三两千灵石的东西惹一身麻烦实在是不值当。

“都怪你!穷成这样,害得我抢劫都抢不痛快!”钱阳很不开心。

其实这事儿实在怪不得小三儿,谁愿意穷着啊!问题是宗门强盛却并不代表门下弟子就要富足。在修真界,对外掠夺和对内压榨并行才是一个宗门崛起的必由之路。

小三儿这点儿身家在多宝宗内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比他穷的大有人在,甚至那些在人前风光无限的大小头目身上也不见得就有隔夜粮。

钱阳对此是真的不太理解,就拿小三说吧,筑基中期的修为,战力也不差,可是满脑子装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精神头也不知道都用在什么地方,削尖了脑袋就想压别人一头,结果弄得抢劫的都嫌他穷。依钱阳的想法,他这身修为都不用干别的,就塌下心在幽暗沼泽里砍鳄鱼,砍个一两年的,怎么还攒不下个万把灵石,至于活成这副样子么!

不满归不满,俗话说贼不走空,说要把乾坤袋还回去那只是个笑话,钱阳也就是在脸上摆出个傲娇的样子,但心里还是满兴奋的。入修真界后的第一票生意算是差强人意,以后想来一定会越来越好,钱阳觉得从这一刻起,自己就要走上发财致富的溜光大道了。当然,在此之前,他还得把某个拦路的光头打发了再说,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以后……估计也就没有以后了。

第四十三章 开锣

青岚长老鼓着腮帮子望着脚下叶书然所在的那经过伪装的坑洞,心里的火不知该往哪撒。

如果被唐清远看到青岚的这幅表情,他一定会把牙齿都笑掉,因为他和青岚相交数百年,都从没见过脾气温和的青岚被气成这样。

青岚长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首先,他是一个胖老头,一个面目和善,与世无争的胖老头。所有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绝对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门派长老,而会觉得他应该就是住在隔壁饲弄花草的老大爷,或是经常被淘气学生捉弄的教书先生。

事实也的确如此,青岚一向不喜纷争,从年轻时起就是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遇事更是从不斤斤计较。青岚天赋不俗,但却没什么好胜之心,即便当了长老之后,心思也大多放在他院中的灵木灵草上,当然他最在意的还有那只陪伴他多年的掘地鼠。

按说青岚这样的人其实是不适合做门派长老的,他也打心眼里对门派里的那些琐事不感兴趣。若是有选择,他宁愿当个清灵宗名义上的供奉长老,或是干脆就下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花种草,也好过整天为一些无谓的事情耗费精神。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青岚想去享清福,有人却不同意,那人就是青岚从小玩到大的损友唐清远。

青岚比唐清远早入门几年,算是唐清远的师兄。想当初,在唐大掌教还是一个惨绿少年的时候,性情温和的青岚对唐清远就颇多照顾,而唐清远对这位无甚私心的老哥也是无话不谈,多年下来,这二人的情谊历经多次考验都未曾变质。当然,大家完全可以猜到,被考验的人从来都是二人中比较老实的那个。

时光荏苒,当年的惨绿少年如今已经统率一方,唐清远坐在掌教的位置上已逾百年,但实际上,出身贫寒的唐清远那掌教的位置就从来没坐舒服过。唐清远的智慧手段毋庸置疑,否则他也不会从众多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方之主,但清灵宗掌教这么个高大上的位置,却不是单凭个人的能力手段就能坐得住的。

唐清远刚刚成为掌教之时,宗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让唐大掌教愁的焦头烂额,各个长老执事的背景让唐大掌教忌惮万分。夸张点说,宗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利益点,宗门每项事务运行的背后,都有不止一双看不见的手或在推动或在阻挠,以至于唐清远的各种想法在执行下去之后早已被各方挤压得面目全非,他有时甚至都怀疑清灵宗到底需不需要一个掌教。

力量不足自然要加强力量,话语权不足就得增加话语权,长老中没有盟友,那就得把盟友变成长老。

要说整个清灵宗内唐清远最信任的人是谁?那毫无疑问青岚必须要排在最前面。于是,经过唐大掌教多年努力之后,青岚如愿成为了清灵宗的长老,当然如的是唐清远的愿。

青岚成为长老之后对唐清远也是尽心尽力,陪着唐清远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岁月。唐大掌教的困难交到青岚手中绝对是一百个放心。不过青岚确实志不在此,多年之后,随着青言长老的崛起,青岚也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事务,想要享几年清福。

唐清远显然也了解老友的心思,平日里尽量不给青岚找麻烦。可是没办法,有些事唐大掌教交给别人做总是不放心,哪怕是青言也不行!一些隐秘或是关乎大计的事儿,若是不交给青岚,唐大掌教心里就一百个不踏实。

这次幽暗森林之行便是如此。

青岚实在无法拒绝唐清远的请求,只得带着一千个不情愿来了,来了也就来了,可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纪了,竟然会被一个门下的小辈给忽悠了!

你跟我求情说不让这个女娃参与任务,我一时心软答应你了。然后你还吩咐我帮你看护这女娃,我是好人,我认了。身为长老却全都听你吩咐,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怎么介意。可你转过身就去那光头身边换上红袍是几个意思?你明知道宗门是让你用五行门的身份去捣乱,结果故意违抗又是出于何种目的?更可恨的是你跟那帮人混作一堆接下来又是要做什么?你到底还打不打算去不去破坏法阵?我老人家是去法阵那盯着,还是在这照看这女娃?再说了,你都把我忽悠成这样了,我还凭什么帮你照看心上人?我上辈子欠你的不成?

青岚的心思全都在炼神阵那边,绝大多数时间也都待在炼神阵附近。但他又受人之托照看叶书然,只得隔一段时间便跑过来看一眼。

不得不说,青岚长老绝对是个厚道人,厚道得可以令某个坏人自觉汗颜继而五体投地。

可是钱阳也没有别的选择,坑都坑了还能怎么办?他若是知道青岚是这么一个可爱的老头儿,他的心中肯定会有些许不忍。但可惜,从钱阳的角度来看,青岚和唐清远那个大反派就是一伙儿的,你们合伙算计我,那我也不能生受着啊!你们坑我的我自然要坑回去,换个红袍算什么?一会说不定还有更狠的呢!

在青岚确认了叶书然的安全并返回炼神阵的时候,钱阳也已经换上了黑袍悄悄地摸到了附近。

重新看了看炼神阵周围的情况,钱阳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刚才那场戏可不白演,成功骗走了五名多宝宗弟子,现在场上就只剩下了金沙和伪装成散修藏在人群中的霍健。

成果还不止如此,钱阳甚至发现金沙此时所在的位置还有意无意地离炼神阵远了些许,这明显是打定主意一定要勾引某个人入阵啊!

既然你们都准备好了,那要是没人来你们该多失望啊!钱阳咽了口唾液,之前的都是前戏,现在要开锣的才是正片。钱阳心里再一次梳理了各种信息,确认并无遗漏,又将自己所知的满天仙佛挨个拜了一遍,最后平复了一下情绪,张张鼻孔准备行动:开赌了!

霍健在人堆里很是藏了一阵了,但精神却没有丝毫放松。要说每一个成功的人必然都有其成功地理由,能够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头目,霍健自然有旁人所比不上的地方,那就是但凡上级交代的任务,他都能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一丝不苟地完成。而且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他可以把自己完全当成一件工具,而不是一个有思想、有个性、有血且有肉的人。

这种忘我的情怀是一种态度,更是一种追求。

一缕乱发遮掩住了霍健眼中的精光,他就盘坐在炼神阵远离金沙的那个方向,一动不动地把自己当成是一名行动受制的散修。他知道,如果有人要来攻击法阵,那就一定会尽量选择远离金沙公子,也就是会选择出现在他所在位置的附近。而这种攻击随时可能发生,他丝毫不敢大意。

该来的迟早会来。

“嗯?果然来了!”霍健心里一动,他看到了一个从高地跃下并疾速迫近的黑影。

那道黑影的速度近乎达到了筑基修士所能达到的极限,整个人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而目标毫无疑问就是他眼前的炼神阵。

霍健的内心极度冷静,他并未轻动,而是眯着眼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与此同时,他甚至还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不远处的金沙公子也已经缓缓起身。

“再近些,再近些!”霍健的嘴角忍不住开始上翘,他仿佛已经看到某人落入陷阱中的悔恨与无奈。

终于,那道黑影来到了炼神阵近前,而且无巧不巧就位于霍健的身侧。

触手可及!

霍健手中的灵剑早已蓄势待发。

那是一把陪伴了他多年的灵剑,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在他晋升金丹之前,这把灵剑应该会一直陪着他。只是霍健不知道,这次靠这把灵剑带来的功劳会不会让他有淘汰掉这把灵剑的可能呢?

无关的遐想也只是一闪念,霍健此时绝对想不到,一会儿在这把灵剑身上将会发生些什么。

“留下吧!”霍健一声暴喝。

就在黑袍人手中闪出光芒的同时,霍健的全身灵力已经借着灵剑的一刺全部爆了出去。

经脉内那扎心的疼痛他已经顾不得了,这个时候将自己弄的伤势复发绝对不是一件坏事儿,霍健还清楚的记得,金沙公子要的仅仅是他的一击!

灵剑出手的一刹那,霍健看到了黑袍人的眼睛。即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也不得不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那是多么美丽的一双笑眼啊!怪不得就连公子那样的人物都为之倾倒。今日之后,你应该就是我们公子的禁脔了吧!真羡慕你!

霍健的想法不由自主地从目光中流露了出来,看得某个黑袍人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起来:“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你脑袋被驴踢了啊!”

第四十四章 弥天三谎

钱阳完全理解不了霍健心底的幽怨,但却不影响他按计划行事。霍健一直以为自己是暴起偷袭,把全部力气一招都使了出来。可钱阳老早就盯着他呢,演了半天等得就是他出手。一看霍健的攻击没有丝毫保留的袭来,钱阳那准备了半天的追风步也终于向旁边跨了出去。

要说以霍健那筑基后期的修为和他这全力一击的强度,在这种情况下偷袭任何一名筑基修士都绝对不会有任何失手的可能。即便真的是手段不俗的叶书然来了,措手不及之下也万无幸理,否则金沙也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位置放心地交到他的手里。

不过,当偷袭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变成了被偷袭者,那情况可就大大不同了。

“我闪!”钱阳轻巧地闪过霍健的攻击,然后再次向满脸惊恐的霍健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笑眼,随后一块闪着青紫色光芒的砖头便出现在他的手中,照着霍健的额头便狠狠砸去。

“想起来我是谁了么?”钱阳眨眨大眼,将某个无良的讯息传递了过去。

“什么?”霍健疯了:“怎么TM又是你!”

霍健忘了什么也忘不了这块前些日子将他折磨地几近疯狂的青砖,那简直就是他前半生的噩梦,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从那段梦魇中逃了出来,可谁能想到一不留神,自己就又栽到了这里。

“昏倒的感觉都是如此熟悉……真尼玛……!”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随着“当啷”一声灵剑落地的声音响起,霍健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拍晕霍健才只是个开始,对钱阳来说,最大的危机在这一刻才刚刚到来。

金沙距离钱阳有一段距离,但对一名金丹修士来说,这点距离也就是眨眼间的事。好在钱阳出现的位置和金沙之间刚好隔了一个炼神阵,以至于金沙在越过炼神阵之前并不敢冒然攻击,要是炼神阵最后是被他自己击破那可就真弄出大笑话了。

不过即便如此,在霍健晕倒的一刹那,金沙也以筑基修士难以想象的速度飞临炼神阵的上方,他手中的碎骨印也已经闪烁出了幽光。

“再抗一下?”钱阳在击晕霍健的时候体力已经耗费了不少,他的能量爆发是消耗大户,威力强则强矣,但却一点都不环保。钱阳现在剩余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持他抵挡金丹修士的攻击了。

“还是修为不够啊!”电光火石之间,钱阳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他本来是寄希望于在金沙到来之前自己尚有击破法阵并逃出一段距离的余暇,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怕是不能成立了。他若是现在敢奋不顾身地击破法阵,那金沙的攻击绝对能够让他瞬间灰飞烟灭。

当然,即便第一预案失败,钱阳也不会束手无策,这看似的死局其实还留给他不少可以发挥的余地,而钱阳也给自己留了不止一种后手。就像他当初更希望能够获得金沙的信任并留守炼神阵,到那时他便有一百种办法在阵法上做手脚。可即便这第一方案没有成功,他也有第二条路可走。

面对飞奔而至的金沙,钱阳并不慌乱,而是顺手

捞起了软倒中的霍健并夹在腋下,另一只手则持着青蝗砖贴到了炼神阵的光幕上,同时嘴里一声大喝:“住手!否则我砸法阵了啊!”

钱阳喊得声嘶力竭,生怕金沙一时收手不住再把他当场灭了。

好在金沙原本便心存顾忌,手中的大印一直含而未发,说停也便停了下来。霍健一招都没挺住大大出乎他预料,也狠狠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其实直到他飞到钱阳近前都一直没想好应该如何应对,可以说在钱阳先一步击倒霍健并站到了法阵之前那一刻,就已经牢牢占到了先手。

“你到底是谁!”金沙表情极其难看,他觉得自己被人当傻子耍了。

其实在钱阳的青蝗砖出手的时候,金沙便已经认出了他,可正因为认出了钱阳,他对钱阳的身份却更加没有头绪了。

坏了自己好事的那只大鸟的幕后主人?

硬扛自己一击又跑掉的疑似五行门土耗子?

唯唯诺诺又贪得无厌的无量谷弟子杨林?

拍晕了霍健又拿炼神阵要挟自己的疯子?

金沙的牙根隐隐作痛,心说你TM的是上天专门派来玩我的么?

“你往后退,要不然我真把这阵法砸了啊!”钱阳知道金沙认出了自己,但他却没有丝毫叙旧的打算,而是压着嗓子低沉地道。

至于他为什么压着嗓子?大概是为了要掩饰正在吞咽东西的行为吧。

金沙纹丝不动:“你到底想怎样?”

钱阳手中青蝗砖的光芒闪了一下以示威胁,嘴上却说:“我并不想怎么样,你用这阵法炼什么也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是来报仇的!”

“报仇?”金沙满脸黑线:“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你跟我无仇无怨!”钱阳的语调波澜不惊。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金沙觉得自己已经压不住胸中的火了。

钱阳眯了眯眼睛:“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而是找他!”

“谁?”金沙有点懵。

“他!”钱阳扬了扬右手,示意金沙看看他手里的霍健。

“你和霍健有仇?”这个答案大出金沙的预料之外。

“没错!”钱阳今日的谎撒了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心理负担是一点都没。

“什么仇?”金沙问道。

“与你无关!”钱阳越来越横了。

“那你想怎么样?”一听说这事和自己无关,金沙突然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钱阳晃了晃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眼中疲惫的神色已经越来越淡了。

“我只想把我的仇家带走。”钱阳的语气很诚恳。

“好!”金沙竟然没有半点犹豫:“我放你们走!”

钱阳摇了摇头:“我不相信你!”

“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金沙现在心里想的只有他的炼神阵,他绝对不能允许自己近三年的辛苦毁于一旦,只要钱阳不破坏他的炼神阵,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钱阳当然很早就清楚这一点,

人都是这样,在炼神阵安全的时候,金沙可以把它当诱饵抓女修,那是因为他从来就没觉得他会保不住炼神阵。可真的到了阵法有危险的时候,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然而然就会消散,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脑筋正常的人都不会舍本逐末,而霍健的小命和炼神阵相比那就更是一文不值了。

钱阳再一次开了口:“你退到离我足够远的地方,等我确认你对我没有威胁的时候,我就带着他离开。”

金沙沉吟了一下:“你怎么保证我退开后不破坏法阵?”

钱阳早知他有此一问,早都准备好的答案脱口而出:“我若是砸了你的法阵,你必然会追杀于我,我不认为自己能从你手中逃得小命。可若是法阵不破,你肯定要留下看护阵法,也就无暇追击于我,这样我才能安全离开。”

钱阳说的好有道理,金沙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退后吧,否则便是鱼死网破!”钱阳的语气平淡如水,但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却已隐隐传递到了金沙心中。

“别冲动!”金沙忙着摆了摆手,人在空中下意识地向后平移了三尺。

“再退!退到你之前所在的位置!”钱阳手中青砖的光芒越来越盛,继续向金沙施加强大的精神压力。

金沙又退了三尺。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金沙突然警醒过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从遇到这个冤家之后他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现在如此,之前这个冤家还是杨林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说他是无量谷弟子就是无量弟子,他说和那女修相识就相识,他说要示敌以弱自己就示敌以弱,现在他又说和霍健有仇,那就真的是有仇?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相信人了?

是因为……他说的话都是自己内心深处愿意去相信的?

自己听信他的话示敌以弱,调走了五名弟子致使法阵空虚。自己听了他的话在法阵旁打埋伏,结果折了霍健。那现在他让自己后退,又是在谋算什么?

重要的是自己凭什么要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到现在为止,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就顺着他的意做了这么多决定?

“你到底是谁?”霍健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他现在的脑子里真的全是雾水。这人到底是来自五行门,还是无量谷,或是其他什么地方?搞不清这人是哪来的,他就不知道这人的目的何在,那他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再一次陷入别人预先设好的圈套之中。

这么敏感的问题钱阳当然不会回答,尤其不会在百多名散修的注视下回答。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当然不会说实话,同样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更不敢胡乱地祸水东引。

于是,他只是淡淡地道:“我只不过是一个任人欺凌的散修罢了,我的命可不值这炼神阵的价钱,公子还是不要和我这样的小人物置气了,退后吧!”

“我凭什么相信你?”金沙这次不再退了。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钱阳语气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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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手段尽出

钱阳语气波澜不惊:“你只能选择相信我。”

“你……”金沙整张脸都纠结在一起,遇到这种光着脚讹人的家伙,他确实没有任何办法可想。人家摆明了要鱼死网破,可他怎么可能用炼神阵加上里面的元神去换一个不知所谓的人的命。

沉吟半晌,金沙终于认命了:“好!我再相信你一次,可你若胆敢毁我的法阵,那无论你上天入地,都逃不过我多宝宗的追杀,到那时,恐怕你想死都不会那么容易了!”

“谢谢告知,我明白了。退后吧!”钱阳礼貌地回应,但语气中明显是丝毫不介意金沙的威胁。

金沙憋闷坏了,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实在是令他有力无处使,只得使劲揉了两把脸,然后一边死死盯着钱阳的眼睛,一边缓缓后移。

终于,金沙退回到了他刚才打坐的位置,而这里和钱阳已经有了近三十丈的距离。

“带着你的仇家走吧!”金沙仍在期盼事件的走向能够向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但他却看不到钱阳面罩下的嘴角已经缓缓翘了起来。

钱阳觉得一种麻酥酥的感觉从脚底一直传到脑顶,浑身的经脉骨骼隐隐约约发出轻吟。他知道,那是豪赌带来的刺激使他的身体本能地发出兴奋的战栗。

成则生,败则死。

游走在死亡边缘时那带着恐惧的快感如吸食鸦@片般令人欲罢不能!

“抱歉!”钱阳轻轻呢喃。

而金沙听到这两个字眼前则如夜幕降临。

“咔~~咔~~~”破裂的声音从寂静中传来,那萦绕着五彩光芒的炼神法阵上逐渐浮现出了一道闪电状的裂纹。

随即,光消影散!

金沙睚眦欲裂,他苦苦守护了近三年的炼神法阵就在他眼前碎裂了,那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他三年的心血,那不知是何等级的元神更是可以影响他无限未来的无价之宝。

炼神阵碎,金沙再也没有能够拿捏那个元神的本领,三年的苦苦等待,就在这接近成功的时刻被人生生毁掉。

金沙出离愤怒了,即使到了这一刻,他仍旧不敢相信,那小子竟然真的就敢毁了他的法阵,他怎么敢?他怎么能?

好吧!你毁了我的法阵,那我就毁了你。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多宝宗对付活人的办法有的是,对付死人的办法也不少,对付半死不活的人更是最为拿手,你就准备用你的余生为你今日的行为忏悔吧!

金沙一边发狠,一边拼了命往钱阳这边赶。

而钱阳击碎法阵之后自然不会傻乎乎留在原地等死,他把手中的霍健朝法阵中央轻轻一抛,随即转身就跑。

当然,筑基期的钱阳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金丹期的金沙,他刚跑出去短短十几丈,也就是刚刚到达土壁附近时,金沙就已经飞到了炼神阵的上方,而十几丈外的钱阳也已经进入了他的攻击范围。

“破!”金沙一声怒喝,碎骨印闪耀着夺目的灰芒以迅雷之势狠狠砸向了钱阳。金沙此时真的是气急败坏了,已经完全顾不得什么风度,将体内灵力一股脑的输入大印之中,打出

了他仓促之下能发出的最强一击。

金沙的修为只是金丹初期,但金丹初期也是金丹,全力一击的声势几可比拟天地之威。那碎骨印带着雷鸣之音,以奔雷之势呼啸而来,即便钱阳早有准备,但能否接下这一击他心里也完全没有底。

“能量爆发!”

“萌熊变!”

“金光罩!”

“青蝗砖!”

“什么什么盾!”

“什么什么门!”

钱阳知道这一击他是必须要抗的,眨眼之间就把所有能用的东西都用了出来,转过身在自己和金沙之间拦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防线。

值得庆幸的是,钱阳现在身体的状态不错。早在他击倒霍健并开口用炼神阵威胁金沙之时,早早就含在口中的矿灵丹便已被他偷偷咽下。

这矿灵丹是上次唐小果找来给他用来回复体力的,一共也没有几颗,这回却是正好派上用场。

趁着和金沙说话的工夫,矿灵丹的药力逐渐开始发挥出来,很快就将钱阳的体力回满并尚有余力。而吝啬的钱阳连那点余力也不放过,借着用青蝗砖搭在炼神阵上之机,开始偷偷地将体力混杂着灵力输入到法阵的护罩之上。

就这样,他一边悄悄消磨着炼神阵的防御,一边借着矿灵丹回复消耗的体力,以至于炼神阵被钱阳攻破时,他的体力仍旧接近全满,这也是他敢于对抗金沙含怒一击的底气所在。

先激活能量爆发,然后用经过体力加成后的灵力激活萌熊变,这也是钱阳曾尝试过的升级版大招。神通不愧为神通,即便作用在萌熊变这种变身法术上,能量爆发也有非常可观的加成效果,使他的身体强度,还有灵力强度都有一个相当程度的飞跃。这么做唯一的问题就是消耗实在是有些大,维持变身的每一秒都会消耗极其庞大的体力值和灵力值。

当然这个时候,钱阳也顾不上消耗的问题了,终究是个持续性的法术,消耗再大,两秒钟又能消耗多少,他能不能活到两秒之后还在两可之间呢。

发出加强版萌熊变不是目的,钱阳的目的是借着超级萌熊的加成抗下金丹修士的攻击。他此时的法术绝对不敢留任何余地,每一个法术,每一件灵器除了有萌熊的加成外,他还不计损耗地再一次附加上了体力。

于是便有了双重加强版的金光罩,双重加强版的青蝗砖。这些还不够,就在金沙的大印击碎钱阳金光罩的同时,他从小三儿那缴获来的两件可以用作防御的灵器也被他拦在了身前,这也几乎耗干了钱阳身上最后一丝体力,而他的灵力也已经接近枯竭。

只是一击!

金丹修士实在是太强大了,仅仅只是一击就已经掏空了钱阳的全部底蕴。

“我要也是金丹的修为该多好!”钱阳一边发着白日梦,一边动了动腮帮,藏在嘴角的第二颗矿灵丹也被他咽下。

在咽下丹药的瞬间,金沙的碎骨印已经击穿了金光罩,重重砸在了青蝗砖之上,钱阳心中突然传来一阵空落,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砰!”

碎片飞溅



青蝗砖的器灵是法宝级的,但现如今,它的实体不过是用灵器级材料转化而来的,面对金沙这全力一击,青蝗砖的材质完全无法抵挡碎骨印那法宝级的威力,竟然当场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好心疼!”钱阳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碎骨印却又毫不留情地击上了钱阳缴获来的那面盾牌。

单就坚固程度来说,这盾牌的抗击打能力还要在青蝗砖之上,盾牌毕竟是专门用来防御的灵器,而且品级也达到了中阶,在灵器中也算是防御的佳品了。

可惜,灵器终究比不得法宝,即便那法宝接连击穿了两层壁障,威力已经有所减弱。

盾牌稍微坚持了一瞬,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随后便步了青蝗砖的后尘。

而最后那面门板则更是不堪,这件灵器的主要用途为控制,虽说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但被钱阳用在这里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噗!”

门板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用一个大洞抵消了碎骨印的些许威势,随后便无助地立在那里,默然等待最后的结局。

碎骨印的威力超出了钱阳的预料,即便他早知道金沙暴怒后的一击肯定与先前大有不同,但金丹修士的强横确实超出了筑基修士能想象的极限。

手段尽出之后,钱阳面对仍然余势未歇的大印,只得交叠双臂护在身前,为自己的生命做最后的努力。

超级萌熊变的效果还未消失,虽说在黑袍的遮盖下无法直接看出身体上的变化,但钱阳知道,自己的身体比平时粗壮了不止一倍,浑身上下虬起的肌肉也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除此之外,钱阳还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肤都增厚了不少,其韧性更是超出了人类的正常范畴。

“希望挡得下吧!若是就这么死了,连赌命的结果都看不到,那岂不是死的太冤枉了?”钱阳在生死之间竟然把豪赌的结果当做自己活下去的动力,这赌品心性也实在是没谁了。

当钱阳的双臂接触到大印之时,他只觉得一股磅礴如山的力量向他涌来。身体不由自主抛飞的同时,那巨力也冲向了整个身躯。

修士的本能使钱阳后移卸力的同时,又竭尽全力将冲入体内的冲击力散到身体各处,想要以最大的受力面积去分摊那足以致命的伤害。

身后不远就是土壁,碎骨印那庞大的力量推着钱阳一直向后,一直向后,即便钱阳的身体已经触到了略显松软的土壁,这股力量仍未消失,直到将钱阳整个人镶进土中尺余深才终于作罢。

某种程度上来说,钱阳的一系列试图减少伤害的做法是成功的,最起码他成功把大印上的力量散到了身体各处,做到了让自己均匀受力。但如果这个“力”超出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那么,均匀受力的结果就是全身各处都会受到超过限度的伤害。

金沙的本命法宝叫碎骨印,当然钱阳是不知道这个名字的,但就在这一刻,如果让钱阳给这枚大印起个名字的话,相信他毫不犹豫地会把“碎骨”这两个恰如其分的字送给这方大印。

印如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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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混混

那方经过数道拦阻却仍旧余势不绝的大印,将力量透过钱阳那坚韧的皮肤,穿过那隆起的肌肉,然后均匀地散布到了他全身所有的骨骼之上,使得钱阳全身的骨头表面都产生了细密的裂纹。

剧烈地疼痛使得钱阳几近昏厥,但某个执念却让他不忍心就这么失去意识。

骨骼上传来的无力感使钱阳不敢移动半分,好在他的身体被嵌在泥土中,即便无法移动却仍然保持着站姿,并不影响他看到金沙那大惊失色的表情。

碎骨印耗尽了力量,“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它的主人却没有闲暇将它收回囊中,而是满脸凝重地缓缓退后。

钱阳缓缓露出了笑容,身体上的苦难丝毫掩盖不了他心中的愉悦,巨大的成就感充斥了他的内心。

炼神阵附近没来由地涌起了吞天的浓雾,地上的青草枝叶无风自动。先是一股令人压抑的气息使得空间近乎静止,随后一股磅礴的气势在浓雾中冲天而起,直达云霄。

那百余名身体受制的散修脸上露出了惊骇欲绝的表情,那有若实质的气势并非他们能够抵挡,而作为事件核心的金沙公子更是满脸惊惶地缓缓后退,巨大的恐惧感刹那间充斥了他的整个心防。

。。。。。。

“帝君!”

一声惊呼,叶书然霍然睁开双眼,猛地从昏睡中惊坐而起。

叶书然的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眼角也残留着一丝泪痕,可她自己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强烈的心灵感应令她的气息紊乱且激荡。

“睡得不开心!”叶书然阴着脸,抬手揉了揉仍旧酸痛的后颈,随后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

“嗯?这是哪啊?咦?好像是一顶帐篷,然后呢?”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过,叶书然无意识张开的樱桃小嘴慢慢合拢,眼睛也慢慢有了焦点,在这一过程中,她的意识也终于逐渐回到了脑海之中,晕倒之前的场景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钱师弟?”叶书然一跃而起,也瞬间弄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随即浮现出了焦急。

一把掀掉了帐篷,叶书然从土坑中一跃而出,四顾一番认准了方向,之后毫不迟疑地向着某处飞奔而去。

“你打晕我自己去救人了么?”叶书然一边跑一边皱眉:“你怎么能这么傻!你那么点儿修为怎么对付那个光头啊?你连人家一下都扛不住吧?你这是去救人么?是给人加菜去了吧?笨蛋!笨死了!”叶书然心中的焦急不言而喻,而她对钱阳的感觉也开始复杂了起来。

叶书然知道钱阳打晕他肯定不是一个人跑路去了,而是他担心自己的安危而选择独自面对危险。可那危险本就和他无关啊!那个被困住的元神和钱阳半分关系都没有,他孤身前往解救当然只有唯一一个理由,那就是为了她叶书然。

“可是……”叶书然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很多时候,别人给予的恩惠

并不那么容易消受。叶书然不认为自己和钱阳的关系比同门之谊高出多少,她也不觉得自己今后可以回报给钱阳想要的东西,所以钱阳的做法带给叶书然的除了感动,更多的却是压力。

“你可千万别出事呀!”叶书然心中暗暗祈祷,满脑子都是钱阳的面容,至于梦中的那个什么“帝君”,在她醒来后则很快就消失在她的意识之海当中。

叶书然拼了命往炼神阵所在的地方赶去,可世事难料,她还没跑出去多远,就迎面遇到了同样满脸意外的四名黑袍人。

四名黑袍自然便是多宝宗的走螺旋四人众,他们原本走的好好的,结果抬眼就看到一名跑得花枝乱颤的美貌女修,四位老哥八目相顾,心说世间还有这么巧的事?那接下来可该怎么办啊?。

这光天化热之下蒙着脸到处乱跑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叶书然一见这四位的打扮,心里就是一突。她忙着去救人,完全不想节外生枝,不过遇都遇上了,现在想躲肯定是来不及了。没办法,叶书然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寄希望于这几人能和她来个擦肩而过。

叶书然一时想不到四人众的来历,可那四位老哥看到叶书然的第一眼就知道,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的女修八成就是金沙公子猎艳的目标,也是他们四人被赶出来跑圈儿的罪魁祸首。

四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多年的默契使得他们一瞬间就洞悉了其他人想法:送上门的功劳若是不要那岂不是傻?

要说这四人在多宝宗每天都是在混日子,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上边有什么任务交代下来,他们也只是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对付着,整天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塌下来有个儿高的顶着。

其实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各个宗门都能找出一大把,而且这样的人还不仅仅存在于最底层,可以说各个阶层、各种修为、各个堂口都有一大批这样的人存在。其实很多人并不理解,你说身为一名修士,你总这么混着是出于一种什么心态呢?

老话儿说存在即合理,这些混着的人自然有其混着的道理,其原因或许五花八门,但绝大多数混日子的都有一项相似的理由,那就是基于他们如今的状况,他们正处于“即便努力了也不会得到相应回报”的泥潭当中。

具体到这四位老哥身上,那就是,即便他们平日里再用心的完成宗门下发的任务,他们也没有再向上进一步的可能,即便偶尔能得到一些物质或非物质的奖励,那也和他们经年累月的付出不成正比。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既然付出得不到相应回报,他们又没有办法改变这种现状,那混日子似乎就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了。

不过混日子归混日子,可这完全不代表他们会对唾手可得的功绩视而不见。这四人中两名筑基中期,两名筑基初期,而且身为多宝宗的弟子,他们的实际战力往低了说也是远在修士平均水准之上的。金沙公子的目标女修是筑

基后期修为,比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高,这点他们都很清楚。要说让他们独自一人遇上女修,那他们可能毫无心理负担的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但他们四个人一起遇到了女修,那他们的心思可就活泛了起来。

正常来讲,一名筑基后期修士面对他们这样的阵容绝对没有取胜的可能,落荒而逃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所以此时在四人众看来,他们拿下这女修完全没有什么负担,这根本就是送上门的功绩。退一步讲,就算最后让那女修跑了,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更没有什么危险,这样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当叶书然真的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四个人快速变换了阵型,将叶书然死死围在了当中。

“你们要做什么?”叶书然有些惶急,她倒是没觉得害怕,只是忙着要去救人,无心和旁人纠缠。

“抱歉了,不知道友可否和我们走一趟?”一人抱了抱拳,沙哑着嗓子开了口,语气令人意外的客气,和他们的行为完全搭不上边。

“让开,我没空!”叶书然当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这个……恐怕就由不得道友了。”某人摇了摇头。

“你们想动手?”叶书然琼眉倒竖。

“我们真不想动手!”某人这话确实发自肺腑。

“那就让开,否则我不客气了!”叶书然话音刚落便作势前冲,可那四人根本没有让开的打算,而是随着叶书然而动,仍旧将她围在中间。

“给我个理由?”叶书然也是真不想和这几个莫名其妙的人打架,能不能打过暂且不说,单是耗费的时间就不是她愿意承受的。

“我家公子想见你。”某人倒也不屑说谎,至少在这一点上,他比起某个说谎成性的人要高尚得多。

“你家公子?”叶书然面露疑惑:“谁啊?”

某人眯了眯眼睛:“道友应该见过。”

“我见过?”叶书然一愣,抬眼看了看这四人的身形,随即面露恍然:“你说的该不是那个光头吧?”

“呃……”某人怔了一下,随即无奈点点头:“嗯,是光头。”

叶书然皱了皱眉,心头烦闷不堪,她眼前这几人都是筑基期的修为,虽然比她差一些,但四人加在一起肯定不好对付,甚至她想甩脱几人都肯定困难重重。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急着去炼神阵那里,既然有固定的目的地,那她即便甩掉了这几人,恐怕她前脚到了炼神阵,这四人后脚也就追到了,那逃跑就完全没有了任何意义。

“那光头还在炼神阵那里?”叶书然开口问道。

“正是!”某人点了点头。

叶书然鼓着腮帮用鼻子重重呼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那好吧,我跟你们走!”

“道友……啊?道友说什么?”某人吓了一大跳,叶书然的突然转变实在令他措手不及:“你是说愿意和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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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河杀

“没错!你不是让我跟你们去见那光头么?我同意了,你还不赶紧带路?”叶书然算是想通了,反正大家的目的地一样,甩又甩不掉,那就一起走呗,省得还要浪费口舌,至于到了地方怎么办?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

“这个……”某人是真的跟不上叶书然的思路,犹豫半晌才挤出来一句:“道友修为深厚,安全起见,我看不如让我给道友设下一些禁制?”

叶书然眼睛一立:“别做梦!到底走不走?”

“这个……”某人完全不会玩儿了。

“哼!”叶书然撇了撇嘴,干脆也不再理这几人,而是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拦在叶书然身前的那个黑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好伸手阻拦,也不想放弃包围,只得随着叶书然的步伐向后退去。其他几人同样如此,无奈地随着叶书然的移动而移动,勉强维持着包围的态势。

随着叶书然的步伐逐渐加快,其他几人还好说,可倒着走的那位却开始脚下拌蒜了,为免出丑,他不得已之下只得转过身子背对叶书然,朝着炼神阵的方向跑去,看起来倒真的像是在乖乖带路。

“这个……”后边三个人面面相觑:“也好吧!”

于是,一个奇怪的阵容便建立好了,四个黑袍人将叶书然簇拥在中间,如保镖一般护送着叶书然朝着炼神阵的方向全速奔去。

。。。。。。

话说在史前灾劫发生之前,世界上有一种非常神奇的照明工具,这种工具被称为无影灯。

其实最原始的无影灯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与其说无影灯是一项发明,倒不如说是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偶然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当一个光源照射物体时,会产生非常明显的影子,但如果有两个光源同时照射同一个物体,就会产生两个稍淡的影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最开始的那个影子就这样被分散了。

于是那个奇怪的人用数不清的光源从不同方向照射同一个物体,结果就是影子就这样被分散成了无数个,而其中的每一个都已经淡得让人几乎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好了,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是,某个自己作死的人现在就变成了那个奇怪的人。

如果哪个人的胳膊断了,那他至少也会疼得龇牙咧嘴,耐受力差一些的疼得呼天抢地也并不奇怪。但如果这个人两条胳膊都断了呢?或者两条胳膊加两条腿都断了呢?再有甚者,如果这个倒霉催的家伙全身206块骨头全部都断了呢?

好吧,这个倒霉催的人就是钱阳。

钱阳在发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断了的时候,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无影灯。他发现了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那就是骨头断了的痛苦被神奇的分散了。

疼,很疼,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疼。仔细想一想,似乎哪里都疼,但具体到某一处时,他又发现其他的地方比这一处要疼得多。

到底是哪里疼呢?这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不过既然钱阳还有精力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那就说明无影灯的理论暂时骗过了他的痛觉神经,起码这种疼痛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于是,钱阳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豪赌的成果上。

整片凹地的最中央,原来炼神法阵所在的位置,现如今正有一道笔直的身影负手而立,那人稍稍仰头凝望着天空,身形未动,但凌厉的气势却让人不敢直视,那消瘦身影所带来的无形压力甚至让人恨不得当场匍匐于地。

毫无疑问,这是一名强者,一名远超常人想象的强者。起码,钱阳从未见过有如此威势的修者。起码,金沙那佝偻的身躯证明了他金丹期的修为在这名强者身前连站直的资格都没有。

这是一名什么等级的强者?

良久之后,强者发出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在所有人的心头引发重重回响,苍凉厚重的悲凉气息让人几欲落泪,那深深地绝望毫无偏颇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让人对这世间再无任何留恋,恨不得就此兵解而去,随着那强者消散在茫茫天地之间。

强者的嘴角莫名地勾了起来,而他传递给其他人的讯息瞬间就转变成了洒脱,通透。就好像世间的一切本来就没有什么留恋的理由,悲凉绝望原本就是一些无谓的错觉,在茫茫天地间消散成灰从来都是生命最好的归宿。

一颦一笑竟能直达旁人的内心!一举一动竟能令人生死相托!

这名强者到底是谁?

终于,强者转过了头,冲着镶在墙里的钱阳微微点头示意,钱阳也终于看到了强者的正脸。

这张脸,原本平平无奇,但在这一刻却散发出炽人的光辉。

这张脸,钱阳见过不止一次,就在刚刚,他还用手里的某件物品和这张脸做过一次亲密的接触。

这张脸,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它属于一个人,一个绝不一般的人。

这个人,如果没有弄错的话,他的名字,应该叫做——霍健。

这个人,就是钱阳豪赌的成果。

这个人,就是他费尽心机给自己觅到的唯一活路!

这个人,是霍健,但也不是霍健。他拥有霍健的身体,但藏在里面的却不是霍健的灵魂。

没错,钱阳赌的就是这个——

夺舍!

钱阳从叶书然的描述中便知道被困在炼神阵中的元神绝非一般,他从金沙搞出的这个大场面中更是确信,那个元神绝对是一个高大上的存在。

那么,如此一个高大上的元神,应该不能连夺舍这么“低级”的东西都不会吧?

夺舍这种事儿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困难重重,但对于这么特别的一个元神来说,应该不算什么艰巨的任务吧?

好吧!夺舍据说的确很麻烦,这种违背天地运行规律的事儿想来肯定限制重重,若是修为高就能随意抢夺别人身体,那也太破坏游戏平衡了是不是?即便你是个绝非一般的元神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抢个身体来用吧?

那好,那我丢给你一个彻底失去意识的身体总行了吧?你那么厉害,要是连一个无意识的身体都掌控不了,那我陪你去死也就死了吧!

于是,钱阳玩了一大圈,最后击破了法阵,并把被打晕的霍健丢给了那个元神。

能做的钱阳都做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成,钱阳的把握其实并没有多少。毕竟以他的修为层次,距离了解“夺舍”这种“低级”法术还有一段距离,他只能凭借主观臆测去搏那一线生机。

这根本就是在玩火!

钱阳不想玩火,但他没有选择。

“自裁吧!”

“霍健”开了口,说话的对象自然是那个状若筛糠的光头。

听了这话,金沙抖得更厉害了,嘴唇动了半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嗯?”

“霍健”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不满。而他传递出的意思也很明确,我要你自裁你就该毫不迟疑的马上自裁,怎么还敢迟疑?

霸道!极其霸道!

可这霸道却没有任何违和感,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钱阳在内,都觉得事情本就该如此。让你自裁你就自裁呗?在那抖什么玩意儿?

“前辈……今日之事,到此……到此为止可好?”金沙舍不得自裁,但也当场就怂了,面对“霍健”的威势,他甚至连逃跑的勇气都无法生出。

“哼!”

“霍健”只是重重哼了一声,久居上位的气势便如实质般压得金沙跌坐于地。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金沙匍匐于地,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求饶。

“聒噪!”

“霍健”明显有些心烦,既然不自裁,那我就送你一程吧!

他随意挥了挥手,一道落雷便从九天之上劈落而下。

生存的本能使得金沙试图躲避,可那落雷明显带有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玄奥法则,他的身体在“霍健”挥手的一瞬间就已经被落雷锁定,金沙毫无理由地就已经明晓,他是无论如何也避不过这道落雷的审判了。

金沙不甘俯首就戮,一口气抛出数十件法宝拦在头顶,形成了一层层夸张的屏障,可这屏障却转瞬间就被落雷劈成飞灰。

“咳~咳~”

两声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响起,于此同时,那道落雷也已经狠狠击在金沙的天灵之上。

一道青烟飘过,金沙满脸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抽搐,看起来他所承受的痛苦比起钱阳只多不少。

不过……

“我怎么还活着?”此时金沙心中的竟然产生了这么一种诧异。

在场诸人,只有金沙的修为最高,眼界也远远高于旁人。正是修为和眼界的差距使得他比其他人更能清晰地意识到“霍健”的强大。

修为高深的修者金沙见过不少,元婴期甚至化神期的修者他都曾近距离的接触过,可即便面对化神修士,他也从未有过在“霍健”面前时那种源自灵魂的战栗感。

这种感觉就如同蝼蚁面对巨龙,那种深深地绝望甚至可以让他根本不敢直起头颅。

可现在,他竟然在一名如此强大的修士的攻击中活了下来,这怎么可能?

虽说他用几乎全部的法宝遮拦了一下,而他身上的伤也重到难以言说,那道落雷几乎破坏了他身体的每一处机能,但他终究还是没有死,这绝对和他想象得不一样!

满心诧异的金沙终于第一次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霍健”,而入目的情形更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只见“霍健”的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整个身体似乎还有些摇晃,仔细看去,他的嘴角甚至还有一丝残留的血迹,在联想到刚才那两声咳嗽,金沙在这一瞬间似乎弄懂了些什么。

“咳!咳!”金沙也重重咳嗽了两声,手脚并用从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体验过一次生死之间的滋味,他的胆气也慢慢生出了些许,一句之前完全不敢想象的强硬话语脱口而出:“再来呀!”

“霍健”变了脸色,看那意思是打算再次挥手来一道落雷,可他的手只是抖动了两下便再没有下文。

“前辈的身体有问题?”金沙贱贱地扯了扯嘴角,可在别人看来,他脸上写的全都是狰狞。

“霍健”无言,而是转过头狠狠瞪了钱阳一眼,搞得钱阳心头一阵发慌。

“什么意思?”钱阳吓坏了:“嫌我给你找的这身体不好?可是,我也很无奈啊!”

“这筑基期的身体,前辈用不惯吧?”

“前辈刚才的法术对筑基期的身体来说压力有些大吧?”

“尤其是对于这经脉原本就重伤的身体来说,放出这一个法术就是极限了吧?”

“咳!咳!”

金沙又重重的咳了两下,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对他那重伤的身体毫无疑问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不过这话他却不能不说,一方面是试探,更重要的却是给他自己壮胆。

几句话之后,金沙的胆气果然更盛了,起码他觉得自己身体的颤抖已经不再是来源于恐惧,而是来源于疼痛了。

“据晚辈所知,前辈这种强行夺舍应该难以持久吧?”

“不知道前辈还能坚持多久呢?”

金沙说着话,眼睛有意无意地落到了“霍健”刚才释放法术的那只手上,他如愿看到,在那只手的侧面,竟然有了一个明显的溃烂痕迹。

“前辈不说话,看来应该是喜好清静,那晚辈就先告退了,稍后再来服侍前辈。”

金沙知道“霍健”现在应该是无法行动,但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当然,即便他的伤势没这么严重,他大概也没有勇气去直面一个这样的强者。

金沙蹒跚着脚步缓缓向后退去,希望等到“霍健”无法维持夺舍状态之后再重新回来掌控场面。

的确,“霍健”确实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钱阳也早已无法动弹,现在即便金沙已经重伤,但却没有人能够稍阻他离开的步伐。

“哈!哈!哈!”金沙发出一声得意的狂笑。

“杀我?”

“哈!哈!”

“谁敢杀我?”

“哈!哈!哈!哈!”

金沙干脆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向远处行去。

“霍健”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而钱阳的眼中却闪过一道精光。

“去死吧!”

一声暴喝没来由地响起,金沙脚下一个踉跄,转头就看到从不远处突然暴起一人,手持着一柄长剑向他疾速奔来。

而下一刻,金沙就从高空中见到了自己仍旧留在地上的无头尸身。

第四十八章 小人物的逆袭

直到临死前的那一刻,金沙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到现在还停留在设圈套抓女修的时候,可怎么就在莫名其妙地在兔起鹘落间就送掉了性命?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最开始,好像是那个骗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小骗子把自己的帮手都骗走了。

可是那也无伤大雅啊!

然后又是那个骗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小骗子偷袭了霍健。

偷袭就偷袭呗,顶多毁了我的炼神阵罢了,我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啊!

然后就是那个不知道有多强大的元神突然之间强行夺舍,场上的强弱对比瞬间就逆转了。

他是怎么夺舍的啊?

对了,是那个骗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小骗子把失去意识的霍健丢给了那个元神。

可是,那也没关系啊!

一个筑基期的身体又能做得了什么?把我打成重伤也就罢了,并不至于丢命啊!等我缓过来这口气,你们不还是得乖乖地任我摆弄?

可是可是?

把我脑袋砍下来的那个家伙到底TM是谁啊???

“噗通!”

喷溅着鲜血的头颅打着转儿砸在地上。无巧不巧,金沙最后的目光正落在镶到墙里的钱阳的脸上。他看到了那个骗了他不知道多少次的小骗子正在冲他礼貌地微笑。

金沙的意识到此便戛然而止,很可惜,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看清那个砍下他脑袋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其实此刻,那个手持长剑的修士已经跌坐于地,他所在的位置就在金沙脑袋的侧后方,距离怨念无限的金沙公子不过只有尺许远。

“干得漂亮!”钱阳早已感受不到自身的伤痛,兴奋地大声为这神来一剑喝彩。

手持长剑的修士喘着粗气,远远冲着钱阳竖起了大拇指,随后抬手抹掉了脸上的血迹,露出了一张满是风霜却饱含喜悦的脸庞。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配合着钱阳演了一出大戏的俞杰!

话说俞杰三年前为了给闺女凑清灵宗的门槛费,孤身一人不顾危险地进入了幽暗沼泽。以他炼气期的修为在沼泽中战斗,说是九死一生绝不为过。可谁曾想,沼泽中那些凶悍的灵兽还没将他怎么样,他就被一个光头强行掳走,并被逼着给一个阵法供应灵力。

俞杰根本无力反抗,只得被动地每天把自身的灵力源源不断地向阵法中输送。要知道,这种人形动力源可不是好当的,即便他体内的灵力枯竭了,阵法中传来的吸力却不会有丝毫减弱,他体内时刻在自然恢复的灵力会被转瞬间抽走不说,那些潜藏在他身体各个角落的灵力也会随着法阵的吸力而慢慢流失。

俞杰只是被抓来的修士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和他有同样遭遇的还有大把。

修士的身体自从连接上法阵的那一刻起,就时时都处于透支状态。这种长时期的虚弱所带来的痛苦,无论在心理上还是在生理上都是极难承受的,偏偏他们的行动又被禁制住,这种情况别说是反抗,甚至就连自尽都不可能做到。

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是,

这种极致的痛苦日复一日,没有人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所有被俘修士都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中企盼黎明。

修士的身体和意志远超常人,但近三年的时间,俞杰也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修士在这种极限的压榨中失去了生命。当然,在他们的生命消亡之前,首先消亡的是他们的意志。

俞杰本来也要撑不住了,他的修为在被俘修士中几乎是最低的,能挺到现在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可即便如此,俞杰也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意识逐渐开始消散了。

但那一日,一个意外出现在他面前的熟人使他的精神突然振奋了一下,也让他又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

如果俞杰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叫钱阳。

而且,这个叫钱阳的是一个好人!

钱阳曾经不计回报的帮他出头,使他那颗本可能会被丢掉的珠子卖了千多灵石,只差一点儿就成功将他闺女送入了清灵宗。几年过去了,俞杰完全想不到,竟然会在这么个情况下,再一次看到了这个出自名门的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到底还是青年,甫一露面就被那个光头恶魔打得落荒而逃,俞杰刚刚燃起的希望转瞬间就破灭了。可意外的是,没过多久,青年才俊竟然换了身衣服又转了回来。

他说他是无量谷弟子?

俞杰忽然发现这位才俊原来是个妙人儿!别人不知道,俞杰可是清清楚楚地知道钱阳的根底。有趣的是,钱阳演起无量谷弟子竟是惟妙惟肖,毫无破绽,若非他早知钱阳来自清灵宗,就连他都几乎信了这位才俊的鬼话!

可俞杰很快就发现,他还是小瞧了这位才俊,演个无量谷弟子才仅仅是开胃菜,才俊之后的表演更是让他目瞪口呆。

他竟然说自己在什么鸢尾镇花了五百灵石学到了土遁术!

这真是……俞杰觉得用鬼话连篇来形容这位才俊都有些客气了,这简直就是欺天罔地、讹言惑众!

钱阳的土遁术是哪来的?别人不知道,俞杰还能不能知道么?钱阳的土遁术根本就是在俞杰这里学来的!

俞杰的土遁术是哪里来的暂且不提,但就钱阳那个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俞杰差一点就觉得是他自己弄错了什么东西。或许?在那个叫鸢尾镇的地方真的能学到土遁术?

俞杰醉心于青年才俊的表演,直到那个光头恶魔询问是否还有人会土遁术之时他才回过神来。

作为一名在修真界厮混了大半辈子的散修,俞杰对于光头说放人回家的话他肯定是一丁点儿都不相信的。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站出来兜这个底儿的话,那个青年才俊的鬼话肯定就要露馅了!

至于站出来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开玩笑!什么后果还能比现在更差么?

于是俞杰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给钱阳的鬼话做了一个旁证。

当俞杰用最大的努力释放出半个土遁术的时候,他分明听到钱阳长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直到此时,俞杰也不知道这位青年才俊在玩什么花样,他甚至觉得,在那个强大的光头恶魔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地。

直到钱阳一边表演着如释重负,一边把他从土里挖了出来,然后……趁人不备往他手里塞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随后,俞杰又被带回到了阵法旁边,然后被重新下了禁制,继续当他的人形动力源。可这一刻,俞杰却真正看到了曙光。

钱阳塞到俞杰手中的是一块灵石!

一块灵石在平时什么都算不上,可对于一名行动被禁制的修士来说,手中握着一块灵石就意味着他随时都可以脱困而出。

俞杰不敢轻动,面对可能是唯一的活命机会,他需要耐心等待一个机会。

终于,这个机会来了。

光头重伤,再无一战之力,想要觅地修养,而此时,场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除了俞杰!

俞杰果断激活手中灵石,借着灵石中的灵力冲破禁制,低头捡起霍健之前掉落在地的灵剑,冲上去便完成了最后的绝杀。

其实霍健应该庆幸没能看到那跟随自己大半辈子的灵剑做出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或者,该庆幸的人应该是金沙?

金沙大概应该庆幸自己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到杀死他的到底是谁,又是用什么杀死他的,否则金沙公子的怨念说不定会更深一些。

其实钱阳在塞给俞杰灵石的时候并没有想让他绝杀的意思,他只是习惯性地多留了一个后手,心想着说不定就用得上。

而且俞杰和他关系匪浅,他想着即便自己的计划最后失败了,这块不起眼的灵石也可能会给俞杰留下一个生的机会。

钱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俞杰干得比他想象的还要漂亮的多。

很多小人物距离一飞冲天往往差的就只是一个机会。

也许一个小人物终其一生也遇不到一个什么像样的机遇,也可能当一个似模似样的机会出现在小人物眼前时,他也会因为某些原因而瞻前顾后错失良机。

所以,小人物终究只是小人物。他们按部就班的生活,任劳任怨的劳作。他们心中的向往可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油盐酱醋,甚至就连他们那不敢启齿的终极梦想在大人物们看来也不过只是一种可笑的卑微。

但当这些小人物真的被逼到绝无退路的时候,卑微的他们,在某一刻所能爆发出来的智慧和力量绝对可以令人瞠目结舌,那种抛却了顾忌和胆怯的果敢无畏,足可以令那些视他们如蝼蚁的大人物们心惊胆寒。

俞杰就是如此。为了完成他那卑微的梦想,他以炼气之躯强入幽暗沼泽,只想着能用生命给闺女搏一个不那么苦难的未来。

其实在他进入沼泽的那一刻,他对死亡便已有所预料。可谁曾想,有些人就连拼死一搏的机会都不给他,三年的极限压榨让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可也正是这种压榨,使得他早已抛却了小人物的唯唯诺诺和谨小慎微。

死都不让我好好死,我还不狠狠咬你一口?

于是,俞杰爆发了。

靠着一次果断的挺身而出和一块毫不起眼的下品灵石,俞杰完成了一次可能是他今生最为光辉璀璨的逆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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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渊源

“快救我出来!”钱阳急三火四地大喊,但凡有可能,没有人会愿意总把自己镶在墙上。

俞杰苦笑着摆了摆手。他此时的状态其实并不比旁人好到哪去,虽说他勉强算是场上唯一能自由行动的修士,可你真说让他动两下,那还真是困难重重。

俞杰的身体早已严重透支,剑斩金沙的那一下,都是人类在紧急情况下短暂冲破身体桎梏的神奇爆发,而爆发之后,接踵而至的便是极度的虚弱。

钱阳撇了撇嘴,后背上某块尖锐的石头硌地他后槽牙都疼。

“得先把自己弄出来啊!这么耗着可不是办法!”

钱阳想出来,想马上出来!镶在墙上不舒服还是小事,关键在于现在这么个场景令他极度没有安全感。

往大了说,百多号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晾着,这是对生命的极度不负责任。这个时候别说来个黑齿鳄什么的,就算来一只凶残点的兔子都保不齐把这百多人直接团灭了,到那个时候可就真没处喊冤了。

往小了说,就钱阳自己也绝对不愿意在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情况下和百多个活物待在一起。虽然从客观上讲,这百多人都是他拼了老命救下来的,按道理不会对他有丝毫歹意,而钱阳也从心底里不认为这些人会对他有什么奇怪的念想,可他就是不喜欢这种自己的生命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这种失去了所有主动权,完全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无力感,是钱阳从懂事起就最为恐惧的。

为了摆脱这种恐惧,钱阳觉得自己应该马上从坑里爬出来,哪怕他为此要付出一些代价,哪怕他付出的代价可能根本毫无意义。

刚才吞入腹中矿灵丹早已开始发挥效用,钱阳的体力也多少恢复了一些,现在困扰他的并不是自救的能力,而是他全身那满是裂纹的骨头。

钱阳早已用灵识探查了自身的伤势,他的伤几乎全部集中在了骨头上,数不清的裂痕在他的全身骨骼上形成了盘根错节的纹络,竟还带着一丝诡异的艺术感。

可要说他现在的伤势其实也没有多重。这些裂痕并不深,起码没有一条裂痕深得足以使他的骨头断开。正常来讲,钱阳这种伤要是平躺着在床上,再服点儿上好的伤药,稳稳当当地眯个十天半月也就能好得八九不离十。

说起来简单,但养伤过程中有一样却是半点不能含糊,那就是伤处绝对不能受力!一旦伤处受力,骨头断开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就算整根骨头随着那细密的裂纹碎成一摊粉末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钱阳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就是要出来。骨头碎了可以治,在修真界治骨头的办法有大把,顶多就是麻烦一点儿,贵一点儿。可若是就这样看着自己被镶在墙里进退不得,却不去做丝毫改变,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钱阳扯扯嘴角,刚刚恢复的那点儿可怜的灵力被他缓缓运送到了全身,小心翼翼地在全身骨骼外制造了一层薄薄的保护层。随后,忍着锥心的疼痛,钱阳开始试着移动身体,而发力点当然习惯性地放在了四肢上。

用双手轻轻向后推了推土壁,再将双脚顺着手的力道向前轻轻挪动,钱阳无比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手脚尖端传来的痛感令钱阳面巾之下的整张脸都变得扭曲,即便从他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都能看出他正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被夺了舍的霍健眼都不眨地看着钱阳,平静深邃的目光中不时闪过一道道精光。他刚出场时那滔天的气势早已褪去,那微微颤抖的身形和逐渐腐烂的皮肉都确实地证明,他的状态绝不像他的眼神那般平静。

“霍健”的脸上逐渐升起绝不正常的红晕,而这种红除了带给他一些不可言说的威严之外,也在逐渐吞噬着那原本健康的肌肤。

若是仔细观看,“霍健”的脸先是逐渐变得殷红,而过不多久,那些红透了的部分便慢慢开始融化。看起来,夺舍所带来的影响是极其剧烈的,灵魂和身体不匹配所带来的冲突在“霍健”身上直观地表现了出来,想来等待这具身体的最终结局便是彻底的腐化崩溃。

不过“霍健”对于这种结局倒好像并不十分在意,他的注意力此时完全放在了试图掌控主动权的钱阳身上,钱阳的每一寸移动都会让他的眼神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作为受力最重的部位,钱阳的手指尖已经碎了好几个,但他的动作却丝毫不停,仍旧缓慢而坚定地一点点把自己从坑中向外移。好在他身体的其他部位暂时还坚挺,比起纤细的指骨,其他部位的骨骼显然要结实得多,而他散布到周身的灵力也对骨骼起到了相当程度的保护作用。

终于,钱阳的左脚踩到了实地,重心的突然转移使得他左腿上的压力骤然加大,骨头上传来的“吱吱呀呀”的声响吓得钱阳汗毛倒竖。慌乱中,钱阳连忙向前扑到,希望用一个类似平躺的动作来分散腿上的压力,可他这突然加快的动作无疑使他那濒临断裂的左腿在某一瞬间需要承受更大的力量!

“咔~咔~咔~”

在钱阳终于倒伏于地的时候,他的耳中传来了这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腿,到底还是断了。

钱阳的嘴咧得老大,剧烈地痛楚使他做了一个原地翻滚的动作,原本倒扣在地上的脸也随着翻滚而变成了仰面朝天。当一缕昏暗的阳光穿透重重迷雾照射到钱阳脸上时,他那因为痛苦而张开的大嘴却流畅地转成了哈哈大笑。

“霍健”一直在盯着钱阳,在他的注视下,笑够了的钱阳艰难地从手镯中掏出了一颗劣质伤药,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然后又摸出了回复水晶,贪婪地吸收着其中的灵力。不多时,他的脸上便现出了修者才有的光辉,那是修士灵力充盈时的外在表现。

“霍健”的眉头挑了挑,他知道,在此时此刻,眼前这只多次带给他惊喜的小菜鸡再一次恢复了战力。哪怕这只菜鸡一身都是伤,哪怕这只菜鸡连移动都困难异常,但一只性格如此坚韧又回满了灵力的菜鸡,终究还是在这一刻把存亡的主动权再一次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小子!你,果真不错!”

“霍健”没有开口,但属于他的声音却在钱阳的脑中响起。

“呃!”钱阳一愣,转了几下脑袋,这才看到满脸通红的“霍健”正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望着他。

“前辈过奖!”钱阳身子不方便动,也没有传音的本事,便轻轻点头开口回应。

其实钱阳这个时候心里很有些忐忑,按说钱阳是把这位前辈的元神救了下来,使之免受被炼化之厄。可他做的这些完全没经过这位前辈的同意,而且这位前辈的威势实在是太盛了,心思更是无从琢磨,钱阳只知道他对自己临时找来的那个身体很不满意,天知道这位前辈现在要作何打算。

正当钱阳在那想一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霍健”的下一句话却把钱阳惊得几乎粉身碎骨!

“霍健”的语气不咸不淡:“问心诀好用吧?”

“什么!”

钱阳几乎是当场就炸了,问心诀那可是他藏得最深的一张底牌,他身边的人即便再亲近,他都从未曾提起过,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元神怎么可能知道问心诀?

钱阳的脸色阴沉的难看,相反,“霍健”的脸色倒是愈发红润了。

“红?”钱阳突然灵机一动,要说知道问心诀的除了自己,那就只有红面前辈了。虽说红面前辈应该早已归天,但他现在眼前这个还真不是活人,而是一个元神!

难道?是红面前辈归天之后,元神却自己溜达出来,结果被金沙擒获?

钱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而“霍健”的表情似乎也是对他的猜测表示了认同。

钱阳忽然有些恍惚,眼前的“霍健”和记忆中的红面前辈绝没有半点相似的面容竟神奇的合二为一,再没半点分别。

“红面……”钱阳脱口而出的招呼却被打断了。

“是我!”

“霍健”没让钱阳说下去,场上还有一百多人竖着耳朵听着呢,他用传音没有问题,可钱阳这个菜鸡没有传音的本事,说出点什么来指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呢!

钱阳显然也意识到了红面前辈对他的保护,默默点了点头,眼角却没来由的有些发酸。突然,他又想起一事,忙不迭地无声说出了三个字。

“赤——霞——子!”

这回轮到“霍健”愣住了,钱阳的口型明白无误摆出的这个名字他显然异常熟悉。他灵目一转,钱阳储物手镯中的东西便瞬间了然于心。

“唉!”红面的眼神有些迷离,他叹了口气:“仙坊镜也在你手里了?”

钱阳满脸茫然,他知道红面口中的仙坊镜应该就是他在试炼时得到的那个赤霞子留给他的盘子,但却完全不理解红面为什么突然间露出了如此哀伤的表情。

“前辈……”钱阳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霍健”沉默了半晌,却一直紧紧盯着钱阳不放,似乎是想把钱阳看个通透。他有种冲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第五十章 毫无意义的完美

“快点!再快点!”叶书然的脚步越来越快,心中的急切却有增无减,她隐隐觉得,如果自己再不快点赶到,恐怕就将错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叶书然这一发力,跑圈儿四人众可就有点顶不住了,本来修为就有差距,步伐也不比人家强,结果就是原本跑在叶书然前面的那人逐渐被叶书然赶超了,阵型也变成了叶书然跑在最前头,而四人众则满头大汗地跟在后边,而且距离也是越拉越大。

“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啊?”四个黑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是说要把女修抓住给公子赏玩么?可怎么现在倒弄成女修急着去自投罗网的样子?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其实也不怪这四人进退失据。修为不如人,还想要做点什么,那肯定是处处掣肘。现在这个情势,他们是想追又追不上,不追吧又没有道理。

好在叶书然确实是奔着炼神阵的方向而去,一时看不出什么不妥,四人众也只能咬着牙在她身后吊着。

眼看着炼神阵所在的凹地就在前方不远处,叶书然却突然脚步一顿,止住了身形。身后四人躲闪不及,差一点就直接摞在了她的身上。一番忙乱之后,四名黑袍人才重新将叶书然围了起来,这眼看着就到目的地了,他们生怕这位姐姐临时又改了主意。

叶书然急着去炼神阵,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停下来,她停下来是因为突然有人向她传音,而且语气还很是急迫。

叶书然停在原地沉吟了一番,思索了一下传音人所说的内容。那人虽未表明身份,但听起来似乎并无恶意,而那人让她做的事也没有什么不妥。叶书然犹豫了一下,觉得暂且听从传音人所说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叶书然翻出了一套用于掩饰身份的黑衣套在了身上,又用黑巾蒙了头脸,确定其他人肯定看不出她的面貌才算罢休。其实她之前几次到炼神阵这里都是遮掩了面貌的,而这次因为走得急,一时间也就忘了这茬了,却不想临近地头竟被人提示。

“难道又是青岚长老?”叶书然暗自揣测,她觉得近来的事越来越奇怪了。

叶书然从善如流地罩上黑衣,可她的这番行动落在四人众眼里就太奇怪了。这四人对了个眼色,心说你把自己蒙起来我就不知道你长啥样了?你长得再好看我们也看一路了,你现在蒙起来是要装神秘么?还是要见到金沙公子了却突然感觉有些害羞?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人心海底针?

要说这四位老哥也真是活该单身半辈子,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就归咎于女人心上,完全不愿意深想,殊不知猜测女人的想法绝对是世间最好玩儿的事情之一。比如现在,若是换一个花丛老手在的话,肯定就能发现一些不同寻常的迹象。

首先,为什么要把脸遮上呢?答案当然是不想让人看见,可这马上就会衍生出一个新问题:她不想让谁看见?

如果说这个问题不那么容易回答,那么完全可以把这个问题换一个方式提出来,那就是:她为什么不怕跑圈儿四人众看见呢?答案可能有很多,但除了一些异想天开的之外,剩下那些有可能是正确答案的,每一个都有够残酷。

当然,事实和女人心什么的毫无关系,但最终答案却和女人心很有相通之处。事情的真相其实是青岚并不怕叶书然的面貌被四人众看见,至于原因就很经典了,那就是:凡是看到我相貌的男人——都得死!

青岚长老已经动了杀心!

要说青岚长老这么一个脾气温和的修士轻易是不会动什么恶念的,但他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极其糟糕,极其愤怒,极其不知所措,他需要用一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发泄他胸中的怒火。

因为他发现自己又被耍了,而且是被某人至始至终、处心积虑、毫不掩饰地刻意戏耍了。就在金沙人头飞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趟的任务已经彻底走到了一个他之前完全预料不到的方向。

青岚长老这一趟是干什么来了?当然是为了给钱阳保驾护航。

他的首要任务就是保证让钱阳破坏金沙的阵法,并嫁祸给五行门。次要任务是保证钱阳能救出被俘虏的散修,让多宝宗的丑行遍传天下。

其实他这两个任务一点也不困难,钱阳若是乖乖听话,绝对有无数的机会击破炼神阵,而他之前露出的那一手土遁术也可以轻易把所有人的视线引去五行门。

而炼神阵破碎之后,金沙的怒火都会集中到钱阳身上,哪里还顾得上那百多名无关痛痒的散修,到那时,青岚只要略施手段,就能轻易保证至少一部分散修可以成功逃脱。

到那时,多宝宗必然会被各方压力逼得焦头烂额,而清灵宗便可以躲在人群后偷笑,他青岚更是可以功成身退!

可现在弄成了什么样?

钱阳之前演戏的时候青岚还没弄清楚他要做什么,可当他看见钱阳把霍健的身体丢到炼神阵中的时候,他心里就是一惊:坏了!

随后那元神夺舍成功并放出冲天气势的时候,青岚更是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个时候他就知道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果然,之后虽有一些波折,但金沙终究还是在钱阳的算计之下当场命陨。

好吧!钱阳确实完成了他接下的任务,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完成任务的方式堪称完美。他不仅弄清楚了幽暗沼泽修士大规模失踪的真相,还成功破坏了某个邪恶修士的炼神计划,更是将被迫害的修士全员救出,还令首恶当场伏诛。如此出色的表现,即便再苛刻的人都难以说出他的半点不是。

可是,对与清灵宗来说,钱阳做的这些根本毫无意义!

没错,他确实破坏了金沙的计划,也救出了被俘修士,金沙的恶名肯定是兜不住了。

可是——金沙已经死了啊!

人死如灯灭,就算他再为人所不齿,可人家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金沙背着所有的罪责就这么一死了之,相当于所有的压力直接消散于无形,这样一来,本该冲向多宝宗的压力就被降到了最低。顶多有人能拿御下不严来说事儿,可对于多宝宗这么一个大宗门来说,这么点指责根本就无关痛痒。相信多宝宗将此事冷处理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他们唯一损失的只有一个金沙。

青岚对多宝宗和金沙都是有相当了解的,从多宝宗的角度出发,一名金丹修士的损失完全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可问题是金沙是多宝宗金掌教的亲侄子!那这回绝对就算是结下了死仇。

金沙这事儿做的不光彩,就算他因此而殒命,多宝宗也不能在明面上给他平反,更不能大张旗鼓地给他报仇雪恨,但暗地里对仇家的报复绝对少不了!

仇家是谁?

按照原本的计划,破坏炼神阵的就是他的仇家,而这个仇家应该是来自五行门!

可是钱阳@根本没按剧本走啊!他明目张胆地给自己加了戏,土遁术的出处被他搞成了一笔糊涂账。什么鸢尾镇,什么五百灵石,偏偏还有散修给他作证。这样一来,“会土遁术就是五行门弟子”这种常识就变成了一个不确定的怀疑。

大家对于钱阳是否真的出身五行门就会有一个大大的疑问,在这种情况下,五行门当然不会无聊到给别人背锅,一番解释是少不了的,相信这个原本就不存在的冲突最终也就会不了了之。

青岚此时真是火冒三丈,他费了这么大的劲,看着钱阳把所有的事都做了,可想要的目的却偏偏一个都没达到,白忙活一场不说,还惹了一身骚!

没错!钱阳屁啥没干成不说,还给清灵宗惹来了无数的麻烦!而且这些麻烦八成都会落到青岚的头上。

首先,钱阳在这次事件中是露了脸的,一旦多宝宗开始怀疑他的身份,那他这张脸就成了一个天大的漏洞。

当然多宝宗不可能大张旗鼓地画影图形满世界找这张脸,顶多也就私下里偷偷查访。清灵宗在这次事件中又没什么存在感,查到清灵宗头上指不定是猴年马月的事儿呢。可这毕竟是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引爆。

好在钱阳露脸的时候还是无量谷修士,真正做坏事儿的时候又把脸蒙上了,还刻意压低了声线,这样一来水就更浑了。最起码在被俘修士看来,那个谄媚的杨林和击碎法阵的黑袍完全就是两个人。

当然,完全撇清关系也不现实,见过他这张脸的除了那百多个修士还有多宝宗的几名弟子。

钱阳再怎么说对那些修士也有救命之恩,虽然不能指望所有人对他的相貌都守口如瓶,但相信如果有人问起,他们当中一定会有人乱说一气以报恩德。

众口铄金,想从被俘修士口中问出钱阳的确切容貌相当困难,那么最大的隐患就出在那几名多宝宗弟子身上。

对于是否要清除这几个隐患,青岚本还有些犹疑。他一直在劝慰自己,即便这几个破绽存在,多宝宗想要找上清灵宗也并不容易,况且即便真的找上门来,清灵宗也不是没有应对的办法,所以留这几人一命也未尝不可。

可谁曾想,这几个倒霉催的家伙看了钱阳的脸不说,还敢看叶书然的脸,那这事儿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自作孽不可活!青岚一边提示叶书然别被那些被俘修士看到容貌,一边在心里给四人众宣判了死刑!

第五十一章 女友嫁人了

青岚要做的可不仅仅是解决四人众的问题,多宝宗一共来了七个人,金沙死了,霍健被夺舍八成也活不了,叶书然这有四个死人龙套,可还有一个人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要说这人也不是非死不可,但别人都死了,也不差这一个了,顺手收拾了也落得清净。

除了杀人灭口之外,青岚觉得自己还得在事后打扫一下现场,把钱阳和叶书然留下的痕迹稍微处理一下,否则天知道会不会有人顺着踪迹摸到清灵宗去。还有,他自己本来是打算绝不现身的,可这又是灭口又是打扫的,他自己也难免会留下痕迹,这点更是必须要处理好,要不麻烦就更大了。

还有什么呢?

青岚喘着粗气,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般,被人卖了还得帮人数钱。钱阳摆了他一道,害的他一无所成还得花心思善后,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不管青岚的纠结,叶书然此时已经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到了凹地当中,四人众自然也是随着她落入了场中。

尽管叶书然之前已经想象了不少可能看到的场景,可入眼的景象却和她猜测的大相径庭。金沙那颗锃明瓦亮的光头就在她脚边不远处,那至死不曾闭上的双眼吓得她一个激灵。

再四下一望,炼神阵已经消失不见,而在原本阵法所在的位置,一名多宝宗弟子负手而立,一派高手气象。他旁边那些被俘修士依旧盘膝而坐,如众星捧月般围在那名弟子周围,丝毫看不出什么异常。

金沙的尸体旁边,一名模样惨兮兮的散修趴在那里喘息不停,脸上却分明带着喜色。远处的土壁下面,还仰面躺着一个黑袍人,正冲着她忽闪忽闪地眨着大眼睛。

叶书然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虽说她一时看不出现在这是怎么个情况,但显然,金沙死了,钱阳还活着,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叶书然也不管那许多,紧走几步就要去看看钱阳,可无意间,她却发现一道火辣辣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脸上,那种灼热的感觉竟似要把她的面巾烧掉一般。

“嗯?”叶书然疑惑地顺着那道目光回望而去,发现这道目光的主人正是那名唯一站在场上的多宝宗弟子。

这名多宝宗弟子她之前见过,应该是那六人中的头头,修为不在她之下。可现在这名弟子的状态明显不大正常。身子如雕像一般纹丝不动也就罢了,脸上的殷红却显然很有问题,更别提他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可即便这人一看就命不久矣的样子,他却仍旧死死地盯着叶书然,目光中所含的复杂情绪如燃烧般吞吐喷薄。

叶书然愣住了,这个她原本认识的人突然之间给了她一种陌生的感觉,可在这种陌生之后却又藏着莫名的熟悉。

她的心跳加速了,她的脑海中也响起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呼唤,就是那种把她从清灵宗带到这里的呼唤。

就在这一刻,叶书然明白了,她不远千里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理由来到幽暗沼泽,为的就是眼前这个人,为的就是这个她之前见过却不在意,重新出现却又完全颠覆观感的人。

“你是?”叶书然轻张檀口,心怀激动又满脸茫然地轻声问道。

“梅妃。”那人开了口,话语中的深情直透人心。

“啊?”叶书然脸上的呆滞难以言表。

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慢了下来,甚或接近静止。在整片空间中只剩下了她和他,其余的一切都沦为背景不断虚化,那真实的恍惚感使得她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没想到还能见到你,真好!”那人再次开口道,脸上

竟洋溢着一种叫做死之瞑目的满足感。

“我……”

叶书然仍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面对这个“陌生人”,她却觉得无比的安心,无比的舒适。那种感觉就像是漂泊了半生之后终于抵达了一片港湾;又或是像寻觅什么东西,寻了三生三世终于得偿夙愿地捧在手心。

叶书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只觉得自己就应该在这里,就应该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男子,就应该默默地陪着他,直到天地崩坏,直到日月无辉。

“我恐怕是不能陪你走下去了!”

男人的语气满是遗憾,也击碎了叶书然心中的安逸。

“当年身临绝境时,我强行扭转界面本源以致仙陨,也伤了根基,无尽的轮回又将我的仙魂消磨大半,仙之果位所带来的护持也早已接近极限。”

“我一世又一世的沉沦,遍寻天道而不得,我那早已零落的仙魂本就即将溃散,谁想又在炼神法阵中走了一遭。”

“宿命既如此,我无话可说。”

“既然天道非我所归,那就此消散又如何?”

“或许我的路本来就是异想天开,你所走的路才是正途。”

“可即便真是如此,我亦无悔!”

“但我就此消散,你即便回归仙界又该如何立足?”

“终究还是我拖累了你!”

“抱歉!”

男子满眼深情地注视着叶书然,话语中充满了爱怜、愧疚和不舍,但却意外地没有半丝懊悔。

两行清泪顺着叶书然的眼角留了下来,她其实不知道男人在说些什么,但她就是觉得自己懂了。

男人突然笑了:

“意识虽消散,但神魂未灭,仍旧可以入轮回,这对我来说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吧!”

“也许从今以后,我可以不再执迷于天道,而是可以轻松地苟活于世间。”

“也许从今以后,我仍旧可以在无尽的轮回中见到你,哪怕我再也认不出你!”

“也许从今以后,我不再是我,而只是一个简单纯粹的初生者,可以每天满怀着敬畏看那日升,看那月落。”

“也许从今以后,我会与天道渐行渐远,可谁又敢说,我不会因此而真的与天道融为一体呢?”

“梅妃!”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以后,我可能再也记不得你了!”

“但在意识消散之前还能够见你一面,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

“我的路断了,但你的还没有。”

“或许……”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我的东西该留下的都留下了,那是重新通往仙界的捷径。也许,有一天你会看到它,但我又不大希望你看到它。”

“那是仙路,却也是死路!”

“随缘吧!”

男人再次望了叶书然一眼,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在他的睫毛之间,倒似有一丝晶莹闪过。

“梅妃,我走了!”

男人的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叶书然却在茫然间泪流满面。

叶书然不知道男人所说由何而来,她甚至不知道这男人又和自己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但她感受得到男人话语中的真诚恳切,她知道男人所说的一切绝无虚假。

这种信任出自叶书然的本能,那是源自灵魂深处最深切的呼唤,那是历经万古仍旧不会被磨灭的沧桑执念。

叶书然觉得自己的意识之海开始奔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破茧而出,某些原本不

应该存在的记忆正一帧帧零散地跳跃出来。她努力想要去看清楚那一幅幅画卷,可这些凭空出现的记忆却给她的身体带来了无限的压力。

源自灵魂层面挣扎让她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根,源自身体的剧烈痛感却让她眼前一黑。所有的画面消失不见,叶书然的努力终究功亏一篑,留在她脑海中的不过仅有几个残破的记忆碎片。

男人忽然动了,最后的告别显然已经化去了他心头的执念,残破的身躯再也无法禁锢一个彻底超脱的灵魂。

时间的流速终于恢复了正常,男人和叶书然身周那些虚化了的背景再一次回归现实。霍健身躯的溃烂速度加快了,甚至那正在不停扩散地伤口上都燃起了淡蓝色的火苗。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男人的脸上闪烁着七色光辉,他的双手摊在身前,一个带着五彩光芒的精致六棱柱慢慢在他的双掌之间成形,那上面翻滚浮动的流萤让人只看一眼便会深深陷入不可自拔。

“轰隆!”

薄雾之外隐隐传来了一声闷雷,男人神色不变,六棱柱上面的光芒在他的微笑中愈加彩艳了。

天光黯淡!

雾外的天空气氛突变,滚滚乌云凭空而生,随即遮天蔽日。隐隐的雷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那低沉的氛围正在严正昭示,惊世一击即将来临。

男人眨了眨眼,露出了孩子般的天真笑容,手中的六棱柱在他的控制下缓缓升高,冲破迷雾,迎向了天空的阴霾。

刺目的电光忽然竖直而下,几欲闪瞎人眼。

随之而来的则是酝酿已久的炸裂声响。

“轰……”

惊雷毫不留情地劈在六棱柱之上,那毁天灭地的能量倏然迸发,掀起漫天波澜。

粉身碎骨!

那美轮美奂的六棱柱在这浩瀚的天地之威面前没有做出丝毫挣扎,光芒敛去的同时化作无数碎片飞泄而下。

惊雷劈碎了棱柱还不罢休,余势不歇地重重砸落在它正下方男子的头顶。

男子耸了耸肩,眼中流露出不带任何杂质的期盼和喜悦,那清透纯粹的目光震心撼魂。

接着……灰飞烟灭!

在百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男子消散如烟,可他逝去前那纯真的笑容却令人如醍醐灌顶般惊颤怢栗。

所有人的意识都沉浸在男子的光辉中,却没人注意到,惊雷过后,一道轻盈透明的灵魂在空中略作犹疑,随即一头扎入到了虚空之中。

更没有人会注意到,在那四散的六棱柱碎片当中,最大的那一片竟然静悄悄地飞到了钱阳附近,然后认准了他的储物手镯便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钱阳也完全没注意这些细节,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了某种思绪当中,直到一声凄厉悲怆的呼喊传入耳中才唤回了他的神志。

“帝君!”

那是叶书然撕心裂肺的惨呼。

听了这一声呼唤,钱阳感觉自己心底的某处碎裂了。

他并没有完整听到“霍健”和叶书然的对话,他只知道最开始时,“霍健”深情地唤了一声“梅妃!”接下来他听到的就是叶书然那一声声情并茂的“帝君!”

这两声呼唤已经代表了一切,钱阳知道,有些事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恍惚间,一首经典忧伤的曲调在他内心深处缓缓响起,让他情不自禁含着眼泪跟着轻轻哼唱:

“阿kei苦力猴亚猴奔,迪哒鲁工嘎猴打黑。改sei改红灭欧呀啦也,猴打黑!”

:。:

第五十二章 麻烦大了

叶书然的呼喊不仅唤醒了钱阳,也唤醒了场上的所有人。

去掉那些不能动的,再去掉那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唱着小歌子的,剩下那四个能动的立刻就做出了最合时宜的选择。

那就是——逃!

跑圈四人众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刻就对当前的场面有了清晰地判断。金沙已经凉透了,霍健当着他们的面遭雷劈了,本方人员就剩下了他们孤零零的四个人,他们这四个人能顶什么用?

暂且不说金沙这种金丹大能是怎么死的,就说他们四个捆在一块也就顶多能和叶书然一个人试试手。就算打的赢,旁边还有百十来号虎视眈眈的修士还不把他们揉碎了啊!

他们此时可不管那些修士是能动还是不能动,俗话说树倒猢狲散,领头的都交代了,他们完全不觉得自己还有继续死撑下去的理由,那就,闪人吧!

四人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撒开丫子就当场跑路。跑去哪里可以之后再说,折了金沙公子回去宗门有没有好果子吃也可以再斟酌,但无论怎样,当前这个形势肯定是要先保住小命再说其他。

场上唯一有能力阻止四人众逃跑的叶书然没有任何阻拦的打算,或许她都不知道一路护送她而来的那四个人已经果断掉头。

叶书然的泪已经不再流,没有了那种悲凉气氛的感染,她已经完全体会不到了刚才心头的那种绝望。她现在心里只剩下一种淡淡忧伤,却毫无来由。就如她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声“帝君”,她现在甚至都不知道那两个字应该着落在何处。

云开雾散,久违的阳光轻轻撒进沼泽,金黄的色调推开了灰雾,也似能将人心中的阴霾一同驱散,不久前的那种愤怒压抑恍若隔世。

“咦?怎么好像有人在唱歌?好难听哟!”叶书然回了神,眉头却轻轻皱起。

“呀!”她的目光终于移到了钱阳的身上,也终于记起自己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的。

甩着轻快的脚步,叶书然几步跑到钱阳身前。不理会某人毛嘟嘟的泪眼,她大致检视了一下钱阳的伤势,当确定伤势并不致命之后,叶书然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可是看着眼前这“柔若无骨”的可怜师弟,她一时间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唉!”叶书然叹了口气,掏出一颗伤药塞进钱阳嘴里。作为一名在清灵宗混迹了十余年的资深弟子,叶书然能淘换到的伤药明显比钱阳从街边买的大路货强出不止一个档次。

服下伤药略一调息,钱阳就觉得全身骨头那些细密的裂纹上,都多出了一层细密的保护膜。他觉得只要不剧烈地撞击,想来应付日常的移动应该已经没有了问题。当然,他之前自己作死搞碎的那些骨头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有痊愈的可能了。

“多谢!”钱阳慢慢爬了起来,眼神略显疲惫,说话也仍旧压着声线。

叶书然一愣,随即明白钱阳这是在遮掩身份,也是在遮掩和她之间的关系,于是便挑了挑眉尖表示明白。

“先救人吧!”钱阳冲叶书然使了个眼色,叶书然点了点头,冲着那些被俘修士走去。而钱阳自己却没有忙着去解那些修士的禁制,而是径直走向了还躺在地上的俞杰。

俞杰此时虚弱不堪,但精神上的亢奋显然还没有过去。一见钱阳过来,他便咧开了大嘴,那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钱阳隔着面罩冲他做了个鬼脸,表达了亲近的同时也是在提示俞杰不要乱说话。俞杰人老成精,这点事儿哪里还会不明白,那光头明显来头不是一般大,钱阳很明显是不想找麻烦,于是他也只是又把嘴咧大了一些,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欢愉,却并不作声。

钱阳眨眨眼,对两人的默契程度表示了赞赏,然后便将回复水晶递给了俞杰,总让人一直这么在地上趴着实在是不厚道。俞杰默默接过水晶,对钱阳的贴心很是满意,他现在这身体对于灵气的渴求绝对到了常人不可想象的程度。

见到俞杰开始调息,钱阳也不闲着,一步一步慢慢挪到了金沙的尸身旁边,然后以绝不符合他身体状态的速度,一把撸下了金沙手指上的戒指带到了自己的手上。

落袋为安。

钱阳这个时候才算把刚才的惆怅压下去了一些,爱情运断了财运补,女友嫁人了该活也得继续活。

他费了这么大的劲,冒了这么大的险,要是没有点儿像样的收获,他觉得都没有办法跟他死去的那些脑细胞交代。

大致扫了一眼乾坤戒指里的东西,钱阳面色不变,只是脚步突然有了个不大明显的踉跄,不过在伤势的掩盖下,倒也没有人看出什么端倪。

“淡定,淡定。”钱阳心头默念。

自觉成功压下心头躁动的钱阳,整个人以一个古怪的节奏,一飘一飘地又朝土壁上的人形大坑走去。

走到大坑旁边,钱阳猫下腰,一块块地翻捡地上的碎块。他刚才为了抵挡金沙的倾力一击可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灵器法器碎了一地。要说别的东西坏了他不心疼,但青蝗砖这件陪伴了他许久的宝贝就这么没了钱阳真接受不了,即便有一戒指的收获也弥补不了他心头的创伤。

真的弥补不了么?钱阳一想到这儿,只能尴尬地清清嗓子:收入是收入,成本是成本,收支两条线,不可混为一谈!

其实钱阳是从心里觉得青蝗砖不应该这么轻易地就完蛋,青蝗砖是什么身份?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法宝,而且是上古传承下来的优秀法宝,起码和金沙的大印是一个等级的东西,哪能一碰就坏呢?想想之前在秘境中,这砖头可是有一个世界的小弟整天围着它转。那气势,那风范,怎么可能连这么个小场面都挺不过去?

虽说现在的青蝗砖只有灵器的身体,算是虎落平阳,可也不该就这么烟消云散吧?钱阳觉得这砖头至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钱阳满地捡石头的工夫,叶书然已经顺利解开了被俘修士们的禁制,又在旁边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大堆乾坤袋,依次分发给了这些修士。

这些乾坤袋都是修士们被俘虏的时候金沙给收上来的,因为不同的空间装备无法互相容纳,这些修士的东西金沙公子又看不上,便被他随手堆在了一旁,这倒是方便了叶书然帮他物归原主。

叶书然救人分东西忙得不亦乐乎,可在整个过程中,她一直蒙着脸,低着眼,手上不停却一语不发。

那些修士们也都有眼色,见她这副模样,便知道人家是不想和他们有过多接触,于是这些修士也不多言,拿到自己的东西之后略作调息确定移动无碍,便纷纷拱手告辞自行离开。

被俘修士们大多无言致谢,但叶书然却从几乎所有人的眼中看到了发自肺腑的真实谢意。倒是有几名修士咋咋呼呼说日后要重重报答的,叶书然却没从他们眼中看到多少诚意,挥手打发了也就是了。

叶书然本也没想要什么报答,那边忙着捡石头的钱阳更是看都没往这边看。直到场上的人都走光了,钱阳才乐呵呵地走了过来,看那意思应该是心愿得偿了。

叶书然横了钱阳一眼,随后用鼻子重重喷了一口气,然后扭扭哒哒走去了一边。

“唉?这什么情况?我惹着你了?”钱阳很是纳闷,心说你跟别人眉来眼去的,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这怎么还冲我哼上了?女人这种东西简直太奇怪了。

其实叶书然还真不是使小性子,她只是脖子疼。

这个时候,俞杰调息的差不多了,刚好睁开了双眼。钱阳一看,得嘞!你不理我拉倒,我找别人玩去。

“老哥!你还好吧!”钱阳屁颠屁颠去找俞杰聊天,这个时候没了外人,他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

俞杰嘿嘿一笑:“活着就算好啦!这次可是托了老弟的福了!”

钱阳夸张地摇摇头:“老哥太谦虚了,今日能翻盘可全靠着老哥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剑。要说那一剑简直可以和日月争辉,有如天降神迹般令小鬼们胆颤心寒啊!”

“马屁精!”接话的是叶书然。

“嘿嘿!”俞杰今日心情大好,也不嫌尴尬,他知道这是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不是冲他来的,他假装没听见就好,当然转个话题就更好了:

“老弟怎么也到这沼泽里来了?”

“呃!”钱阳噎住了,心说老哥你果然不凡,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问我怎么到沼泽来了?我特么也想知道我怎么就到沼泽来了!于是他满脸郑重地道:

“在下那日掐指一算,心知老哥命中有此一劫,便抛开琐事,特地来此助老哥脱离苦海。”

“胡言乱语!”叶书然实在听不下去了。

“呵呵!”俞杰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再转:“老弟可知那光头是何来头?”

“是何来头?”钱阳心中苦闷,心说老哥你果然不凡,随便一说就能说到点子上。我哪知道他是何来头,我只知道我的麻烦大了。于是他正色道:

“老哥,你可知道,你的麻烦大了!”

第五十三章 散修天堂

“老哥,你可知道,你的麻烦大了!”钱阳说道。

俞杰却是无所谓的摇摇头:“死都死一回了还怕什么麻烦!我只是担心我家小竹……”

“小竹现在挺好的。”钱阳赶紧接口,随即把俞竹的近况跟俞杰大致通报了一下。

要说钱阳说起这个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当时俞杰不知所踪,更不知什么时候能够返回,他便擅自做主让俞竹成了散修。虽说有齐三公子照料,俞竹过的想必不差,但钱阳却怕这么做不合俞杰的心意。

好在俞杰仔细听了钱阳的讲述,并未露出丝毫不满,反而郑重其事地像钱阳致谢,倒搞得钱阳很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形势所迫,断了小竹加入清灵宗的可能,我也不知此事做的到底合不合适,实在当不起老哥的谢字。”

俞杰摇摇头:“不入宗门便不入宗门吧!我这次遭逢此劫也想了很多,之前我一心想让她加入清灵宗许是太过偏执了,宗门弟子又如何?散修又如何?且行且看吧,舒心便好!”

钱阳默默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她吧!”俞杰犹豫了一下。

“那自是应当!”钱阳连忙道:“我们这就启程回返?”

俞杰沉默了一阵,缓缓摇了摇头:“那光头身份不简单吧?我不能把麻烦带给小竹。”

钱阳显然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其实在他开口调侃俞杰有麻烦时,就已经有了一些打算。

“要不老哥跟我回清灵宗吧!”

“啊?此话怎讲?”俞杰一愣。

钱阳斟酌了一下,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解释道:“那光头来头不小,他今日死在这里,老哥有麻烦,我也会有麻烦。而我们的麻烦若是处理不好便是清灵宗的麻烦。我想清灵宗为了不那么麻烦,应该会想办法将老哥妥善安排好的。”

钱阳说的有点绕,因为有些话他没法说的太清楚。清灵宗在这件事里面扮演了一个很微妙的角色,钱阳和俞杰都是被情势推到了这里,而清灵宗为了自己不露出马脚,也不得不把后续的事情处理好。

只要钱阳向宗门讲明自己和俞杰的关系,那么,清灵宗就必须不能让俞杰落到多宝宗手里,否则拔起萝卜带出泥,事情就不好收拾了。

其实说这些都是扯,钱阳就是觉得他被宗门坑了一道,若是不给宗门找点麻烦他心里就不舒服。合着我被你们坑了一屁股屎,你们还想在旁边乐呵呵地看热闹?

于是钱阳前些日子把何斌和陈樱抛给了清灵宗,这回又打算把俞杰也丢过去。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钱阳就不相信偌大个清灵宗还藏不了这么三两个人!

钱阳想的不错,可不曾想俞杰却摇了摇头:“我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而且我这辈子散漫惯了,最受不得约束。我可以穷,可以死,但托庇人下的活计还真是来不了。大不了我就回南洋,也好过看人眼色过日子。”

“南洋?”钱阳一愣:“老哥是南洋人?”

俞杰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在南洋出生,不过年少时便离开了。差

不多五十年没回去喽,说起来也是时候叶落归根了。”

“五十年?”钱阳眯起了眼睛,显然想到了些什么,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对了,土遁术的玉简在小竹那,她应该已经学过了。”

俞杰一愣,明显对于话题的突然转变有些不适应,沉默半晌之后才恍然大悟:“老弟,你这脑子还真是……”

钱阳嘿嘿一笑:“老哥,不如你给我讲讲南洋的事儿呗,我说不定哪天就要去那里走上一遭呢!”

“南洋啊?”俞杰的眼中露出缅怀之色,语气更是颇多向往:“那里是散修的天堂!”

“哦?”钱阳对此很是感兴趣:“散修天堂?”

“没错!”俞杰点点头:“南洋是散修联盟的地盘,那里几乎没有宗门势力的存在。南洋没有宗门成长的土壤,即便有些其他地域的宗门想要将爪子伸向南洋,也必然会铩羽而归。”

钱阳一下就听到了俞杰话中的重心,那就是铩羽而归!

钱阳在之前跟金沙演戏时曾说在鸢尾镇花五百灵石学的土遁术,就在那个时候,霍健曾说过,传说五十年前,五行门要在南洋发展,结果吃了暗亏,死了不少人,还损失了一些东西,里面可能就包括了一部分法术玉简。

五十年前!

法术玉简!

这两个线索单一出现时还没什么,可钱阳一听俞杰说他是五十年前离开的南洋,而那卷绝不该出现在散修身上的土遁术玉简偏偏又在他的身上,所以钱阳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霍健所说的传闻可能是确有其事,而俞杰很可能和这件事有着不小的联系。

果然,俞杰接下来就说道:“老弟大概也猜到了,那卷土遁术就是我在散修联盟和五行门的战斗之后侥幸得来的,而我也正是因为拿了这烫手的土遁术才远走东坟。”

“是这样啊!”钱阳点了点头。

俞杰叹了口气:“传承玉简这东西价值极高,我本以为是捡了个大便宜,可后来才知道,这东西根本就见不了人!”

说到这里,俞杰满脸的苦涩:“这玉简里若是记载着一门普通的法术肯定能买上不错的价钱,可偏偏里面记载的是五行门的传承秘术!五行门的势力遍布整个修真界,这玉简只要一拿出来,任谁都知道这是五行门的东西,我若是敢拿它去换钱,那绝对没有活路。”

钱阳点点头,他来到这世界也不少日子了,对于五行门的强大也有所了解,那可是整个修真界排行前三的大宗门,俞杰的选择他完全可以理解,只是……算了。

钱阳本来还有一个疑问,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问了。要说五行门的势力的确强大,可俞杰也说了,南洋是散修联盟的地盘,任你五行门再强大也得铩羽而归,那俞杰既然害怕五行门,为什么反而要从南洋跑出来呢?钱阳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俞杰拿了他不该拿的东西,或者是有人想从俞杰这拿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当然这种事儿想想也就行了,若是问出来就不合时宜了,所以钱阳果断把话题转到了他最感兴趣的那方面:“散修联盟很强盛吗

?”

俞杰听到这个问题时有些犹豫,好像不知该如何回答,琢磨了一会才开口道:“怎么说呢,散修联盟和宗门的组织形式完全不同,你其实很难用是否强盛来形容它。”

“讲讲,讲讲。”钱阳睁大了眼睛,满脸好奇。

俞杰组织了一下语言:“散修联盟严格说起来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一方势力,而且似乎也算不上一个严密的组织。”

“那是什么?”钱阳问。

“在大多数时候,散修联盟其实主要是作为一个平台而存在的!对,就是平台!”俞杰用力点点头,似乎说到这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钱阳没出声,静静等待俞杰的下文。

“比起修真界那些高高在上的宗门,散修联盟更像是把自己摆在了一个服务者的位置。”俞杰顿了顿:“在南洋,散修联盟的存在感很低,却又无处不在。一名散修如果不想和散修联盟打交道,那他可能一辈子都感受不到散修联盟的存在,可如果他需要散修联盟,那他很容易就能得到散修联盟的服务。”

“你说的怎么好像很恐怖的样子!”钱阳做了个怕怕的表情。

“呵呵!”俞杰咧了咧嘴:“我说的可能有点夸张,但事实确实相去不远。散修联盟存在的形式其实就是一个服务平台,在南洋,散修联盟的服务点遍布每一个角落,无论你想要买东西还是卖东西,找人组队还是雇佣帮手,只要付出一点点佣金,就都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

“一站式服务平台?这么高科技?”钱阳有点儿跳戏。

俞杰不知道钱阳在说什么,却不妨碍他继续说下去:“散修联盟的存在形式就是这个平台,但南洋被称为散修天堂却于这平台的功能关系不大。”

“啊?”钱阳唬了一个楞:“老哥,你这逻辑是不是有问题啊?”

俞杰眼中光芒闪闪:“平台不过就是个平台,它能让散修的日子过得方便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了。散修对南洋趋之若鹜的真正原因是:这个平台代替了宗门的存在!”

钱阳心头一惊,俞杰却突然问道:“你说修真界为什么会有宗门这种东西呢?”

“哇塞!老哥你怎么能问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呢?”钱阳表情夸张。

其实钱阳很少会做出这种表情,通常他表情夸张的时候要么是在演戏,要么就是在掩饰心头的不安,当然,这个时候应该是后者。

俞杰缓缓地道:“合则力强,分则力弱。修真界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必然会出现某一种组织形式,这种组织能够将修者的力量统合到一处,以此来增强修士获取资源的能力。在现在这个时间段,宗门就是最适合修真界的组织形式!”

……

钱阳一脑门子黑线:“老哥,你这语言的组织能力让我无言以对啊!”

“这话不是我说的!”俞杰笑着摇摇头。

“那是谁?”钱阳忙问。

俞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散!修!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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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上品灵石

“散修之王?”

这是钱阳近段时间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上一次还是在何斌的血脉珠中,他知道何家姑奶奶让后辈得到仙界物品后,到南洋去找散修之王。而继承了姑奶奶秘术的钱阳觉得,自己哪一天若是走了狗屎运,说不得也有可能要去找这一代的散修之王聊聊天,这也是他对南洋感兴趣的原因。

而这次钱阳从俞杰口中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却使得他对这位名满天下的大能修士又多了一番认识:这货是个大才啊!这要是放到前世,最不济也能混成个哲学家政治家什么的。

“诶,对了,散修之王只是一个称号吧?这么有道理的话是哪一代的散修之王说的呀?”钱阳问到。

俞杰却摇了摇头:“哪一代的散修之王?呵呵,也只有南洋之外的人能够问出这种问题了。”

“怎么说?”钱阳一愣。

说起这个话题,俞杰满脸都是光彩:“修士的寿命终归有限,只要大道未成,哪怕散修之王这号称天下第一的强者,也逃不过生死大限。说起来,散修之王最早出现的时间至少也在几十万年前了,按照常理来讲,散修之王这个名号恐怕已经传承了不知道多少代,南洋人对外也都是这么说的。可土生土长的南洋人都知道,散修之王从始至终都只是同一个人!”

“什么?”钱阳吓坏了:“你是说散修之王活了几十万年?”

“怎么可能!”俞杰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瞥了钱阳一眼。

“那……难道?”钱阳想到了些什么。

“没错,是轮回!”俞杰点了点头:“散修之王是整个修真界的第一高手,你觉得一个人的修为到达什么地步,才能被公认为天下第一人?”

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钱阳信口说道:“修仙修仙,修成仙自然就飞升了,到那时就应该被称为仙人。散修之王既然被认为是修仙者中修为最高的,那自然就应该是差一点就成仙了呗!”

俞杰点点头:“嗯,说得好。不过成仙问道虽说有些缥缈,但这几十万年间还是会有些人成功白日飞升,那岂不是说,那些飞升的就比散修之王厉害了,散修之王天下第一的美誉岂不是很有水分?”

“这个……”钱阳无语:“那大概就是有水分吧。”

“胡说八道!”俞杰吹胡子瞪眼,敢在一名出身南洋的散修面前诋毁散修之王,那简直比当面骂娘还要恶劣。

“还不是你说的。”钱阳嘟囔了一句。

俞杰支吾了半天,决定不和钱阳一般见识,满怀怨气地开口解释:“据说散修之王早都有飞升的实力,但却因为割舍不下散修联盟,所以一直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不愿飞升,甚至等到修为实在压制不住的时候,散修之王宁可自己兵解重入轮回也不飞升仙界,而轮回之后,当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又会重拾记忆,那时,散修之王便会重新回到南洋主持散修联盟。”

钱阳的嘴张的老大:“你开玩笑的吧?宁可自杀也不飞升?”

俞杰用不善的目光瞪了钱阳一眼。

“好吧好吧!”钱阳嘴上妥协,当然心里是半点不信的,于是又道:“散修联盟就那么好?能让散修之王宁可蹉跎几十万年?”

俞杰摇了摇头:“也许就是因为散修联盟还不够好,所以散修之王才会放不下吧!”

钱阳摇头表示不懂。

俞杰的目光变得深邃:“散修之王说,为了统合修士的力量,提升修真者整体从天地间获取资源的能力,宗门制度是必然会产生的,也是符合客观条件的。比起一盘散沙的散修,宗门的优势不必讳言,宗门制度对修士整体实力的提升起到了不可比拟的作用。但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钱阳正了神色。

俞杰深深看了钱阳一眼,缓慢而坚定地道:“宗门制度不合天道!”

钱阳沉默,良久之后才试探着问:“此话怎讲?”

俞杰摇了摇头:“我不懂。”

“你不懂?”钱阳喷出一口老血,你不懂你说那么多?说了那么多高大上的,结果说到关键时候你说你不懂?断章狗是要被塞马桶的知不知道?

“我一个炼气期修士哪管得了什么天不天道的,刚说的那些都是小时候在南洋听来的,老弟要打听我就信口一说,你就随便一听,不作数的。”俞杰打了个哈哈。

“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啊?”钱阳不开心了:“那你是说散修联盟就合乎天道了?”

“我哪知道啊!不过在南洋比在其他地方呆的舒服是一定的。在那里的散修虽然不算富足,但却自由自在,想睡觉就自己在家睡,想要资源就自己去找,简单直接,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也没有那么多糟心的事儿,更没有那么多恶心的人。对了,散修之王说过,人都是一样的人,只是在宗门体系中呆的久了,想要保住道心实在是太困难了。”

“好吧!”钱阳算是知道散修之王的意思了,对此他暂时不想评价,他只有一个问题:“既然你说南洋呆的舒服,之前又为什么削尖了脑袋也要让小竹入宗门?”

“这……”俞杰哑口无言。

钱阳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眼前光线一暗,明显是一道身影站到了他的身前。

“呃……师姐忙完了?”钱阳赔上了笑脸,话说他在这和俞杰聊天,叶书然却去做了苦力,把整片凹地都拾掇了一番,虽说没收拾地多彻底,但起码现场已经没有什么残留的线索了,想要通过痕迹找到什么人是绝无可能。

叶书然点了点头没说话,她的脖子多少还有些不舒服,刚又干了那么多活儿,疼痛和疲劳让她撅起了小嘴,其实像她这种知书达理的姑娘等闲是不会耍什么小性子的,但她此时确实没有什么说话的心情。

面对钱阳的笑脸她想要强挤出一点笑意都未能成功,那种没有来由的悲伤一直盘踞在她的心房,她好像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什么东西,可偏偏又不知道这种悲伤源于何处。

叶书然眉头不自觉地锁着,高高撅起的嘴巴一直没找到机会放下。那低落的情绪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不仅影响了她自己,也免不了让旁边的人心生压抑。

俞杰第一个觉得尴尬了,他觉得人家金童玉女在这做游戏,他一个大老头子在这当电灯泡实在是不合适,便起身要告辞,借口都不用现找,自然是急着去看自家闺女。

钱阳却赶紧拉住了他说道:“老哥适才大发神威,这战利品还没拿到怎么就要走呢?”

“战利品?”俞杰一愣,看了一眼钱阳举起来的乾坤戒指,忙不迭的摇头:“我这条老命都是老弟救下来的,能有出手的机会也全靠老弟的灵石,你让我哪来的脸分战利品啊?”

“一码归一码!”钱阳摇了摇头。

俞杰执意不肯,正推脱不过时突然看见地上的一柄灵剑,眼睛顿时一亮:“既然老弟定要分我些东西,那若是把这灵剑分给我就再合适不过了!”

“灵剑?”钱阳低头一看,俞杰说的那把灵剑正是原本属于霍健,最后却大放异彩砍掉金沙脑袋的那把。

“只要这剑?太少了一些。”钱阳说着便去查看手上的戒指。

“不少啦!不少啦!”俞杰连忙摇手:“这灵剑在灵器中也是最顶级的那种,我一个炼气期修士之前做梦都没想过能拥有这么一把灵剑,而且,这可是斩了金丹的灵剑啊!足够我吹一辈子的了,老弟就别在逼我了。”

战利品分配这种事儿其实很麻烦,而此次的钱阳和俞杰并肩战斗纯属偶然,和同门师兄弟相约做任务完全不同,因此分多分少很难有个可以量化的指标。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谁出了多少力气?谁该拿多少?大家心里大致都有数,只要不是昧着心眼子耍流氓,谁吃点亏谁占点便宜也都有限。

通常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钱阳是生怕自己占了便宜的。

按说今天这情况,分不分俞杰东西其实在两可之间,俞杰自己心里也清楚,所以一直推辞,最后拗不过才开口要了把无关痛痒的灵剑。可钱阳心里头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最后又抓了一把灵石强塞到了俞杰手中。

俞杰终于也不再推辞,可一低头看见灵石上那璀璨的光芒,吓得他差点当场把这些灵石丢在地上,呆滞半晌才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上品灵石?”

钱阳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

俞杰犹豫着点了点头,收起灵石抱了抱拳:“老弟的恩德,俞某记下了。”

钱阳却挥了挥手:“几块灵石而已,老哥不用放在心上!”

好吧!只是几块灵石而已。

俞杰苦了半辈子,省吃俭用才给俞竹攒了几千灵石,可钱阳大手一挥就给了他七八块上品灵石。要知道,一块上品灵石就等于一百中品灵石,等于一万下品灵石。也就是说,钱阳一抖手给了他七八万灵石,比他全部身家的十倍还要多。

“上品灵石一抓就是一把,那戒指里该有多少宝贝啊!”这是俞杰的第一念头,可这个不合时宜的念头很快就被他摇头抛掉,他很清楚,那不是他应该想的问题。

第五十五章 暴发户的烦恼

送走了俞杰,叶书然和钱阳也赶紧离开了这片招惹是非的凹地。钱阳之前自己作死,弄断了自己的手指,也弄断了自己的左腿。在外人面前,他可以装的不痛不痒,要打架他也不会心虚,可现在只剩下他和叶书然,钱阳也不想强撑着了,一边龇牙咧嘴地诉着苦,一边还一瘸一拐地往叶书然身上倚。

叶书然翻翻白眼,明知道钱阳那夸张的表情至少有一半是装出来的,却还是狠不下心置之不理,便半搀扶半拖拽地带着钱阳另找了块略干爽的地方落脚。

钱阳刚坐在地上就第一时间把同样是伤员的飞戈放了出来,因为灵兽在灵兽袋里伤势是不会有好转的,所以这一刚刚脱离危险,钱阳就赶紧把飞戈抓出来养伤,回程时还得指望这位爷出力呢。

飞戈对于自己之前被强塞进袋子里颇有怨念,看都不看钱阳一眼,蹒跚着脚步远远挪去一边。它找了一丛蓬松的长草,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感受到钱阳的目光注视,它甚至干脆就把脑袋藏到了翅膀下面,只是这样一来,它完全就像是一只正在孵蛋的老母鸡,惹得钱阳一阵坏笑。

“师姐没受什么伤吧?”飞戈不愿意理钱阳,他只好腆着脸去找叶书然搭话。

“有伤也是你打的。”叶书然淡淡回了一句。

这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钱阳的下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出口。

叶书然丢给钱阳一整瓶伤药:“好好养你的伤吧。”

“好叻!”钱阳撇撇嘴,心道嫁了人的姑娘果然变的不好玩了。

叶书然叹了口气,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毫无理由地长吁短叹,她完全不想说话,默默找了个旮旯坐在那里看太阳。

情绪是会传染的,叶书然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成功令钱阳安静了下来。左右也是没人理,于是钱阳决定查点一下自己的收获,让大把大把的灵石来抚慰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金沙的戒指中灵石的确有大把,而且除了寥寥几块中品灵石以外,大都是上品灵石,以钱阳的性格自然是要好好数上几遍。

一百二十六块!

钱阳很快就确认了这个数字,这是上品灵石的数量。

不过,一百二十六块上品灵石又是多少钱?

难不成……是一百二十六万?

我的天呀!

钱阳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他甚至都并不太能弄清楚这七位数的灵石意味着什么。

的确,对于一名筑基修士来说,百多万灵石的确已经超出了自身的消费能力,其实上品灵石这东西本身就不是筑基修士用的。

通常来讲,炼气期修士修炼用的是下品灵石,筑基修士用的是中品灵石,只有金丹修士才会在修炼中用到上品灵石。以金沙公子金丹期的身份,兜里揣的都是上品灵石实属正常,那少数几块中品灵石不过是买东西找的零钱。

这百多万灵石对于金丹修士也许不算什么,事实上,这其实是金沙公子身上灵石最少的一段时间。他的真

实身家远比这百多万要丰厚得多。只是他突破金丹期的时候没少花费,这两年在外炼元神,结果把丹药都吃光了,不得不用灵石修炼,这又耗掉了不少,可即便如此,最后留给钱阳的也足够一名筑基修士肝颤了。

百多万灵石可以干什么?钱阳有点懵。

筑基期修士用的灵器最极品的也就五六千灵石一件,豁出去五万块,就足够他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土豪暴发户,

除了装备,修士成长过程中,法术的花销也是大头。回宗门用贡献点学法术当然性价比最高,只是贡献点这东西不大好搞。可现在有了钱,他完全可以用灵石去外面买法术啊!远的不说,就是鸢尾镇的散修联盟就有现成的法术等着他去买?

至于价格?

筑基修士的主流是使用玄阶法术,想要买一卷上品的一次性法术卷轴,大概得花费一两万灵石,钱阳觉得自己甩出去二十万就足够把想买的法术全买光。

除了装备和法术还能买什么?当然是丹药!

修为是修士的根本,想要快速提高修为,优质的丹药是必不可少的,否则光用灵石得修炼到哪年哪月啊!

买!丹药多少钱?

丹药当然也分好坏,筑基期的修炼丹药中最好的叫作辰星丹,就是和炼气期的纳灵丹一个档次的东西,就是一颗丹药一夜之间就能提升一层修为的那种。

多少钱一颗?五万灵石!

钱阳筑基二层的修为,只需要七八颗就足够修到筑基圆满,多少钱?四十万呗!钱阳有的是钱!

当然,修炼过程中的瓶颈也不能不考虑,相应的史前古董也得备好,筑基期用的史前古董当然很贵,但那只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土豪来说,古董这种人人都需要的东西,价格其实算不上什么,只是不好找而已,买古董用的钱甚至还比不上土豪氪金专用的辰星丹!十万灵石的古董就足够整个筑基期所需。

还要买什么?好像……没什么了。

钱阳说穿了就是一个乡下宗门的穷小子,以他的眼界也就能想到这么多了。就好比若是他前世偶然间搞到了一大笔钱,除了买房买车,他也想不到其他的败家途径一样,他完全不理解有钱人的生活应该是什么样,难不成他们每天要吃五顿饭,每顿都要吃两张肉饼?

这钱完全花不掉啊!而且更重要的是,钱也不该是这么花的啊!

弄一身土豪装干嘛使啊?穿出去给人看猴戏?买那么多法术干什么?练得过来么?买那么好的丹药干什么?一个月就升到筑基圆满?急着赶飞舟啊?土鳖钱阳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时间有那么值钱,用次一级的丹药不好么?多花点时间,可就能省下大笔的灵石啊!

什么?你问省下来的灵石干什么用?

钱阳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对了,以后修炼用啊!钱阳想起了他压箱底的青玉葫芦,那可是金丹期的通行证!只要他筑基圆满了,凭着那葫芦,他瞬间就可以晋级成金丹修士,到那时,

可就是和唐大掌教一个等级的存在了,再遇到金沙那样的家伙,也完全不用绞尽脑汁的偷奸耍滑了,要是能用武力解决,谁闲着没事用脑子啊,说好听了叫以小博大,以弱胜强,说难听了其实就是菜!

钱阳之前绝对想不到,一次没有退路之下的狠心一搏,竟然让他这么轻易地就看到了金丹期的曙光。他之前还以为那个葫芦他百八十年内都不会用到,可谁知道,金丹大道就在他刚刚筑基不久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突然降临了。

原来金丹这么不值钱啊!一百万灵石加一个葫芦就等于一个金丹真人?钱阳此时就如同在梦里一般。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好规划一下,规划的重点就在于,用多久的时间晋级金丹性价比最高。

钱阳觉得,计算这个性价比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在一个可以接受的时限内完成晋级,并尽量留下更多的灵石,用以在金丹期之后武装自己。

有了这个原则,那他之前想买的那些东西很多就不需要了,比如那一身筑基期的土豪装备。

钱阳已经下了决心,这次回山之后,不到金丹就不再出门了,反正也不缺钱,这次又惹了不小的麻烦,就老老实实呆在宗门里修炼再合适不过了。既然不出门,也不打架,那还要装备做什么!

法术暂时也不买了,除了一些用于辅助的法术,比如传音术,隔音罩什么的可以搞一点,那些用于攻击防御的法术就算了,玄阶的垃圾法术有什么好买的,等入了金丹,直接买地阶法术该有多拉风。

至于丹药肯定是要买的,不过买什么档次的还得再斟酌,反正土豪氪金版的他是放弃了,他觉得自己的身家距离那种东西还是有些遥远。别看他现在有钱,但那只是浮财,说穿了就是暴发户,他很清楚,没有底蕴是学不了土豪的。

筑基期用的古董倒是可以先备上,这东西早晚都是要用的,而且也不会贬值,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而且对他来说,合适的古董也不那么难找,清灵阁就是自己家的买卖,陆施那里也有源源不绝的古董出土,想来找几件自用肯定是没有问题。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该去看看那位陆大影帝了,托那位影帝的福,他这次的表演算是相当圆满,毕竟若是没有和影帝大人的一番深入接触,他也没办法把一个趋炎附势、唯唯诺诺的小人形象演绎地如此真实生动。钱阳觉得自己一定要亲自去好好感谢影帝一番,当然顺便也要把今年的租子收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灵石的问题考虑完了,钱阳又把目光投向了戒指中的其它东西。一名修士的全部身家当然包括很多东西,灵石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或者说一小部分,起码钱阳就觉得,灵石只有花出去才算是灵石,把灵石的价值转变为自身实力的一部分才是灵石的最大意义。

金沙戒指里的东西还真是不少,钱阳很快就看到了极为惹眼的一件,那是一颗闪耀着火红光芒的石头,上面吞吐不定的火光就犹如真的在燃烧一般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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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小破孩儿

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钱阳望着那颗火红的石头,目光迷离。

这石头看形状倒是和普通的灵石一模一样,但这颜色明显不对啊!人家灵石显露在外的都是清透的湛蓝,里面含的都是最纯粹的天地灵气,只是按照灵气质量的高低分为上中下品。

可你倒好,长个灵石的样子,里面却装了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弄得古里古怪的,话说谁敢用你修炼啊!不过这颜色还真漂亮啊!这光泽怕是比上品灵石还要耀眼啊!

土鳖钱阳不认得这石头是什么,不过没关系,他旁边有百科全书。

“师姐,师姐!这是什么东西啊?”

叶书然缓缓转过头,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困还是呆,不过在她看到那颗石头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强睁了一下眼:“极品灵石哦!”

“极品灵石?原来世界上还有极品灵石这么高端的东西呀?”钱阳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孤陋寡闻,只是奇怪地问:“极品灵石是红色的呀?”

叶书然翻了个白眼:“极品灵石都是带属性的,这是一颗火行灵石,当然是红色的。”

“带属性的?”钱阳不懂,暂时也没工夫研究,因为他现在有一笔很重要的账要算。

“一枚中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下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等于一百枚中品灵石,那是不是说,这枚极品灵石就等于一百枚上品灵石?一枚上品灵石就等于一万下品灵石,那这一枚极品灵石是多少钱?该不是……”钱阳有些晕菜。

“没人会用极品灵石换钱的!”叶书然撇了撇嘴:“极品灵石可以大幅强化相应属性的法术强度,是修真界最珍贵最实用的物品之一,而且其稀少程度根本难以想象,每年流入天元大陆东部的极品灵石都不超过一巴掌。”

“这样啊!那就是说这枚灵石是可以强化火属性的法术咯?”钱阳满心欢喜。

叶书然点点头。

钱阳低头一想:火属性的法术?我好像只会一个灵火刃吧!随即赶紧问到:“这灵石能把法术强化多

少啊?”

叶书然回到:“第一次用大概能提升一成有余吧!”

提升一成多的法术强度?钱阳皱眉了。

其实以他的思维方式完全可以理解这一成多的提升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值。那可是所有火系法术伤害提升百分之十几,这完全可以将一名修士的战斗力提升一个档次,可以瞬间将一名普普通通的藏在鸡群中的菜鸡变成一只高脚鹤。

这要是旁人得了这枚灵石,甚至可以特意学一笸箩火行法术,直接转行去做一个火法!

可是钱阳对此实在兴趣不大,为什么呢?因为功能重复了啊!

钱阳若想提升法术强度,用神通就完全可以了啊,而且也不仅限于火系,而是全系法术提升,还不只是提升一成,而是想升多少升多少,只要营养跟得上就行。

当然,他的神通和这极品灵石的效果是可以叠加的,但这种叠加明显达不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也就是说,这灵石他自己用倒是可以,可性价比肯定是很令人牙疼,以钱阳的消费理念,这种冤大头他绝对是不愿意当的。

“先留着吧!”钱阳默默将这火红的灵石揣了回去,打定主意以后找机会拿去换点实在的东西。

“还有什么呢?”钱阳继续在金沙的乾坤戒里翻腾,但是很可惜,再没找到些什么能令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要说出身多宝宗的金沙随身物品中各种各样的法宝才应该是大头,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钱阳合该没有那种捡便宜的命,金沙在面对某大能修士劈下的天雷时,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所有的法宝都拿去挡雷了,结果就导致现在的戒指里连一件结实的东西都没有,除了那些灵石,剩下的多是一些日常用品,再有的也就是寥寥几瓶疗伤丹药。

话说戒指中那一瓶贴着“续骨丹”标签的丹药倒是令钱阳很有些哭笑不得。心说这位光头老大平生就喜欢碎人骨头,身上却备着一瓶专治跌打损伤的丹药,这是为了帮人把骨头治好再接着碎,还是为了防止被人报复,给自己准备好后路啊?或是

干脆就是因为见多了人骨头碎掉的惨状,心有戚戚之下生怕自己有朝一日也遭了因果,所以才做到有备无患啊?要说他这个心态还真真是满复杂的。

钱阳懒得细究某个死人的内心活动,只是让叶书然帮着确定了一下真伪,然后毫不犹疑地吞了一颗丹药入腹。他手脚上的骨伤确实是有些严重,靠着普通的伤药怕不是得好好将养一阵子,但有了这续骨丹就不一样了。

要不怎么说人家是专业的呢,一颗药刚一下肚,钱阳就觉得骨头的断裂处使劲往一块吸,吓得他连忙调整了身体的姿态,还伸手把断裂的地方很是平整了一番,生怕这药力太强,再一不小心给自己长残了。胆战心惊之下,钱阳不敢分心,很快就沉静来,专心致志地给自己长起了骨头。

过不多久,叶书然忽然站起了身:

“喂!”

“喂!喂!”

叶书然的眉头皱地紧紧的,连带着额角的梅花都扭了个奇怪的姿态。

“是你不理我的哟!”

叶书然自说自话,她明知道钱阳此时早已沉浸在修炼之中,根本听不到她的娇嗔,却依旧鼓着嘴一句一句开启了话痨模式。

“你再不理我我走了哟!”

“我真的走了哟!”

见钱阳真的没有回应,叶书然缓缓出了一口长气,像是如释重负,可嘴角却没来由地隐隐颤抖。

“钱阳!我真的走了!”

叶书然咬了咬牙,狠狠一跺脚,转身便走,可踟蹰了一番,又转身行了回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赌气般在地上狠狠划了几笔。

终于,发泄完的叶书然面色平静了下来,眉梢挂起了略显惨淡的笑意:“有缘再见啦!”

甩甩裙摆,佳人姗姗而去,而某个可怜的孩纸还在那里接骨头。也许当他醒来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终究还是错过了某个人@妻,也许地上那略显凌乱的字迹就是梦中仙子留给他的最后交代:

“再见啦!小破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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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美少年

无量谷!

愁云惨雾!

这里本该是一片风水宝地,但无奈近来却是运数惨淡。许是前段时间因为某人不请而至,还大肆地挖坑打洞,结果不小心掘了龙脉坏了风水,搞得现如今这片谷地中,上至掌门真人金大掌教,下至披着红袍的普通弟子,就没有一个人脸上还能扬起笑容。

行运不顺,人就没了精气。人一没了精气,那霉运更是连连找上门来。

金大掌教在私宅坐立不安,一会儿在屋中反复踱步,一会儿拿起空空如也的茶杯灌上一口,待发现杯中空无一物,却也懒得再续上一杯,而是再次四下里转圜,过得一阵,又举起空杯一饮而下。

金展鹏肃立在角落中,大气都不敢出,那微微发颤的身体和茫然的眼神都说明他此时已经失去了主意。

带给这爷俩重大打击的事情就在刚刚发生,但追本溯源,这事儿还得从很早前说起。

那是大概两年前,无量谷的好邻居,清灵宗的天之骄女唐小果刚刚筑基不久,金大掌教就迎来了一位老朋友,清灵宗的实权人物——胡大长老。

要说这胡长老和金掌教的关系相当不错,虽说分属两大宗门,但私下里却有着不少往来。能让这二位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大人物有私下往来的原因其实相当纯洁,那是多年前在中州的某两个家族中郁郁不得志的翩翩美少年互相舔舐伤口的深情往事。

往事无需回首,深情每多抱憾。两位美少年终究还是抵不过世事的摧残,在某一年前后脚地被挤出中州,发配到了某个乡下再次做起了邻居。

要说这两人也的确不凡,虽说被断了前程,但这大半生过得也不算蹉跎,双双晋级金丹不说,地位也勉强令人满意,起码和当年将他们排挤出来的同辈人相比,他们的成就并不至于太过难堪。

岁月是把杀猪刀,美少年变成了老朽。因为身份敏感,这二人聚少离多,情谊也变得寡淡如水,但那种源自纯洁年代的纯真友谊还是在他们心底顽强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过这天,相逢的喜悦很快就被胡大长老带来的消息冲淡了,清灵宗的唐清远不知发什么疯非要让自己的女儿来无量谷遗迹历练。

要说历练本不是问题,别说清灵宗还给出了相当丰厚的交换条件,就算是不给,一个人来历练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唐清远的强势让金大掌教没法拒绝,可没谁是傻子,美少年自然也不傻。他很轻易地就意识到,唐清远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明着是让小辈前来历练,其实是把遗迹的存在揭了盖子,那他后续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就很难预估了。

而事实证明,他还是低估了唐清远这头老狐狸,这醉翁之意不仅另在山水之间,坛子里的酒也着实没有糟蹋,连吃带拿不说,还丢下了一地狼藉。

当日唐小果在遗迹里闹了一出虎口夺食,这事儿在当时看来,无量谷损失的不过是些钱财,或许还丢了些面子。但今日这事儿一出,金大掌教才豁然开朗:狐父无犬女啊!原来这粒种子早在当日便已经悄悄地种下了。

那唐小果装出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在遗迹中大肆打劫。你说劫也便劫了,偏偏还利诱无量谷弟子主动给她献上古董。献也就罢了,不过是些钱财,可她偏偏把金展鹏绑了,又糊上泥放在旁边强制观影。

这丢脸的事儿金展鹏回来可真没好意思跟他爹细说,否则老奸巨猾的美少年可能会多少看出一些端倪,而不是像他儿子一样傻乎乎地就往坑里跳。

金展鹏那日丢了那么大的人,心里的气堵得结结实实,怎肯善罢甘休。他治不了唐小果,难道还治不了门下的弟子?那数百名主动献宝的弟子他不可能一一记得,说实话,其中大半他其实都不大认识,但主要的几个人他却是记在了心底。

首当其冲的就是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浦皓白。这小子献宝也就罢了,还得了那么多飞来横财,那钱是你一个垃圾能拿的么?当初土源果的账还没算清楚呢,你又给我来这么一出?

于是金展鹏下了狠手,没收了灵石不说,还狠狠将浦皓白敲打了一顿。

浦皓白之后就是一名叫胡威的高手,这胡威一手剑术耍的出神入化,一大把年纪了却偏偏腆着脸管人家小姑娘叫仙子。一想到这,金展鹏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一顿收拾之后气也没顺过来。

收拾完这两人,金展鹏又把几个熟面孔处理了一番,可之后越想越不对,我把认识的都收拾了,那不认识的岂不是躲在一旁偷笑了?岂有此理!

可是不认识的该怎么收拾呢?金展鹏犯了难,可后来一想,主动给人献宝的都占了所有弟子的一大半了,没去的那些想来也是因为没收到消息,或是因为自己没挖到古董,否则你们能眼看着钱不赚?骗鬼呢?

一个好人都没有!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全都得给我吐出来!

于是金展鹏发了狠,拍了拍脑袋,就大幅提升了所有弟子每个月需上缴的古董数量,而给弟子的报酬却被他狠狠地压低了。

霎时间哀鸿遍野!

门下弟子有所反弹本也在金展鹏的预料之中,可他却浑不在意,金少宗主从来都不觉得这些垃圾弟子能翻了天。他觉得,我只要说了那就是规矩,你们就得照着做,谁胆敢不做,我有一百种办法治理你们。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金少宗主对于形势的判断还是准确的,无量谷的红袍们的确翻不了天。不满归不满,但他们确实没有反抗的本钱,私下里发狠是免不了的,但日子还得继续过,被收拾还得继续陪着笑脸。

说起来,人的潜力确实是无穷的,给了压力总归是能榨出来点什么。金展鹏就发现自从他提高了收缴古董的数量,宗门每月能够收上来的古董也确实多了不少,虽说质量上有些下降,但总体收入却是提升了。别看那些弟子一天天哭丧着脸,但因为害怕惩罚,绝大多数人还是想办法勉强把任务完成了。

金展鹏有一次就偶然发现门下有弟子在用灵石收购古董,对此,金少宗主很是得意,心说这是交不起份额了吧?得花钱从别人那买了吧?当初挖我墙角得来的灵石该吐出来了吧?欠收拾的货!

金少宗

主自以为得计,门下弟子的不满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大把的收入也让他得意非常。金展鹏却从来没想过他的强势给无量谷埋下了多大的隐患,他更加想不到,得罪人的锅他自己背了,某个姓陆的弟子却藏在一旁,一边大赚着灵石,一边还在继续给他挖坑。

坑挖的差不多了,埋人的拎着铁锹就过来了。

一名叫做吕天的无量谷弟子摇身一变,竟然就成了开山门的掌教!

一个家贼成了掌教不说,还偏偏把宗门立在了他家对面!你这是想干什么?

金展鹏都不用出去打听,就知道这个消息会给无量谷的弟子们带来多大的冲击。

吕天偷盗无量谷古董的事原本是秘密,但自从吕天被清灵宗捉走之后,就不断有风声传了出来,整件事情的脉络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愈加清晰,到后来,无量谷随便一名普通弟子都能把吕天是如何从遗迹中盗取古董,又是如何在外面风光无限地举办拍卖描述地绘声绘色。

人的心理是很有趣的。

挖了一辈子古董,身上却不名一文的无量谷弟子最向往的是什么?

他们晚上睡不着觉时,内心深处偷偷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当三五好友喝得酩酊大醉,吹牛时最带劲儿的是要吹些什么?

答案毫无疑问,那就是有朝一日他们也能通过某种渠道把遗迹中的东西偷偷带出去,在外面换成大把灵石,然后开启一段没羞没臊的幸福人生。

人心总是有阴暗面的,原本这些无边无际的想象说说也就罢了,本是人之常情,也无伤大雅,谁也不会当真。可当吕天这么个活生生的传奇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人心顿时躁动了。

一个原本和他们一样的普通红袍,竟然真的找到了带出古董的办法,然后在外面混的风光无限,这种天然的代入感对红袍们来说就如同鸦@片一般欲罢不能。尤其是在金展鹏加大了对普通弟子压榨力度的时候,红袍们对于吕天的崇拜就成了支持他们在苦难中聊以自@慰的终极信仰。

这种扭曲的信仰无疑让红袍们多了些生气,但终究不会转化成什么行动,因为吕天的下场大家都看到了。风光不过一时,胳膊拧不过大腿,他终究还是被人擒获,下场凄凉。

但在这一天,一切都变了。

吕天竟然活着从清灵宗出来,而且还晋级了金丹,甚至还成了一家宗门的掌教!传说中的人物完成了生命中的又一次逆袭,真正走上了人生巅峰。

那一夜,无量谷好多人都喝大了!

金展鹏很清楚吕天对无量谷的影响有多大。所以,他很愤怒!愤怒到参加开派大典都懒得带礼物。他拿吕天没有办法,只能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表达着心中的愤懑。

好在吕天对于红袍们的影响最多也就停留在精神层面,红袍们在无量谷修习的都是无量诀,而后续功法只有无量谷能够提供。这也就决定了红袍们自从入门那一天起,就已经绑在了无量谷的战车上,对此,金展鹏深信不疑。

可是,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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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捅破天

那一夜,天下震动。

万花诀匹配无量诀成功?

凡是修习无量诀的修士都可以不必付出任何代价而转修万花诀?

呵呵!

金展鹏觉得自己一定是哔了狗,竟然会有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

金展鹏这人算不上聪敏,但起码的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他对门下弟子怎么样他当然清楚,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红袍们对他会有丝毫爱戴。

没有了功法的制约,金展鹏完全可以想象第二天一大早,无量谷的红袍至少要走失一半!或许?再多一点儿?

内心已经几近崩溃的金展鹏别无选择,做出了搏命之举——封山!

金少宗主跟老爹商议了一番之后,无量谷便从那日起,将护山大阵全面开启,不许进也不许出。任你心中有千般计较,你下不了山,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给我挖矿。

至于挖到什么时候?金展鹏也不知道。

红袍们早已知晓外界的变化,甚至有几个反应快的,在金展鹏下令封山之前就已经逃离。值得一提的是,无量谷的二号人物,金丹期的徐长老早在吕天建立开山门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踪影。

红袍们知道自己被软禁了,但和之前动不动就反弹相比,这次他们却出奇地没做出任何过激的行动。

一看这情况,金展鹏立时感到不妙,之前红袍们反弹是因为还想在无量谷待着,所以要给自己争取权益。而这次不反弹了,那就是真的在酝酿些什么了。

在这个关键时候,金大宗主竟然冷冷地丢给金展鹏一句“外出访友”就消失不见。搞得金少宗主心里慌慌,只得在门内火线提拔了一批打手,并许以重利。一向对手下极近苛刻的金展鹏到这时候也不得不大出血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得吓人,挖矿的挖矿,巡逻的巡逻,没人出什么幺蛾子。可越是这样,金展鹏心里就越没底,他敢肯定红袍们正在策划着什么,而且,这些人的表现如此齐整,要说没有人组织那是不可能的。可任凭金展鹏用尽洪荒之力,也无法打探到半点讯息。

金展鹏心里没有着落,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苦思冥想,终于站到了他早就应该在的位置,那就是遗迹的天井,整个无量谷的命脉所在。

金展鹏在天井之中枯坐了半月,一段时间的沉淀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无稽。无量谷的核心就在遗迹之中,他的命脉也在遗迹之中,可他的心思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呢?

他每日里自以为殚精竭虑,将宗门管理的精细至极,但凡有可能发生的问题,他都列入了宗门法度之中。随着门规越来越厚重,他也觉得所有事情都纳入了他的控制之中。可坐在这里这段时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金展鹏悲哀的发现,他甚至连遗迹中每月能产出多少古董都不知道,他所以为的产出极限不过是他自以为的。他也终于知道,红袍们宁愿把时间消磨掉也不愿意挖古董上缴,是因为自己开出的价钱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侮辱。

这些天,红袍们做什么也不怎么背着他,所以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可是,他知道的实在是太晚了一些,就在他还在思考是不是还有什么办法补救的时候,红袍们——捅破了天!

这一日,数百红袍不知从何处聚集而来,毫不掩饰地将坐在天井中的金少宗主团团围住,吓得金展鹏在短短一瞬间就汗透了衣衫。

以金展鹏那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对上任何一个红袍都不会有丝毫胆怯,可站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红彤彤的一片,整个天井都已经被耀眼的火红所填满。

“冷……冷……冷……静……”

这磕磕绊绊的话是金展鹏说的。

毫无疑问,他已经怂了,他是真怕这些人一时冲动直接就把他埋了。一边说话,金展鹏还一边偷眼寻找他前不久花大价钱提拔的那些打手。

入眼的情景让少宗主的心情松了一些,却也难如人意。他那百十来根救命稻草并未加入对他的围困,但也没有前来保护他的意思,而是统统面无表情地立在一旁望天儿。

“这是几个意思?”金展鹏心中打鼓:“没来围我的意思是没有叛变,没来救我的意思是力不能及?还是乐见其成?”

自从金展鹏说完那句“冷静”,场上一直都没人说话。看这意思,少宗主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最起码从表面上看去,红袍们每一个都要比双腿打颤的少宗主要冷静得多。

“这是要干什么啊?围了又不打,难道是要抓我当人质?那就……抓吧抓吧!”金展鹏倒是真不怕人家把他抓起来。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只要红袍们不当场把他砍了,别的他都能接受。

红袍们终于动了,不过事情的走向却和金少宗主的想象大相径庭。

只见几名红袍从人群中腾身而起,借着天井四周的平台盘旋而上,眨眼间就冲到了天井的顶端。

各色光芒闪过,红袍们看样子都拿出了自己的最强一击,而目标,赫然就是天井顶部那镶着无数萤石的土石顶棚。

“砰!”

一声巨响之后,土石簌簌而下。大块大块的土坷垃从高空坠落,照这些土块的力道,即便在天井底下的都是修有所成的修士,若是被砸在头上却也难免落得个头破血流的凄惨境遇。

金展鹏吓坏了,灵力一运就打算腾身闪避,可一看身周的红袍冷冷地看着他,完全没有躲避的意图,甚至连护盾都不愿升起,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一时间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直到土块临头,金少宗主才慌乱地抬手护住了头脸,同一时间,他的耳畔就传来了几声似有似无的讥笑。

尘埃落尽,金展鹏从胳膊缝里探出目光,只见红袍们被土石砸得模样凄惨,几名不巧正好被坠落的萤石砸到的更是顺着额角淌着鲜血。

可无论伤势如何,红袍们的身体却都站得笔直。他们那并不深厚的修为,远称不上伟岸的身躯,却蒸腾出令人心颤的气势,再配上那一抹殷红,竟然惊得金展鹏跌坐于地。

没人能想到,狼狈不堪的少宗主此时脑海中正徘徊着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念头:我无量谷的弟子竟然是这般精锐!

精锐们的表演还远没有结束,第一批攻击的红袍已经落下,第二批人则接替而上。金展鹏徒劳地张了张嘴,也没敢说出任何阻止的话,被吓坏了的少宗主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些红袍们为什么一定要捅破这天井的顶棚,他能做的只是默默等待最后的结果。

第三批,第四批……

顶棚上的土石一波波地坠落,红袍们的膝盖之下尽被掩埋,而老早就已经趴在地上的金展鹏已经变成一座土包,只剩下半条胳膊还支在外面。

终于,一道不属于遗迹的光芒缓缓拨洒在少宗主手心,红袍们的嘴角也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几名红袍从天上破开的孔洞攀援而出,只在外面稍作停留,又依次退了回来。场内红袍们低声交流了一阵,很快便纷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从天井的各个通道中四散而去,其中不少人还随手掏出了挖土的铲子,看样子竟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现在又回去挖矿了。

至始至终,没有人再看地上的少宗主哪怕一眼。

不久之后,天上的空洞外人影绰绰。随后,几道身影纷纷跃下,为首的,正是访友归来的无量谷金大掌教。

看着金掌教轻手轻脚地把不成器的儿子从土里挖出来,他的身后,十几名黑袍人努力地控制着嘴角的弧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笑出声来。人家金掌教怎么说也是一方泰斗,就算不小心丢了一次人,你当面嘲笑人家可就太不合时宜了。

不过金掌教身后一名穿着金袍的胖乎乎老者显然是没有这些忌讳,看着刚刚出土的金展鹏,出口的话分明带着八分嘲弄:“贤侄练的这五行门土耗子功,只差半条手臂就将大成了啊!”

金展鹏失魂落魄无心应对,金掌教则只能讪讪地念叨:“堂主说笑了!”

“哈哈哈!”那被称作堂主的老胖子哂笑着摇摇头,冲着黑袍们摆了摆手,便纷纷从来路消失不见,而悲惨的金大掌教则只能独自拉着被吓傻的儿子回到自己房中。

镜头转回到之前那一幕。

在金大掌教的私宅中,金展鹏哆嗦着身体一语不发,金掌教拉磨般转了半晌,心头的烦闷却是丝毫未消。但儿子毕竟是亲生的,他也只得先放下一切开口安慰道:“情势如此早有预兆,我此去多宝宗东坟分堂求助,朱堂主还算给面子,亲自带着门下精锐赶来增援。鹏儿大可不必惊慌,想来那些小崽子们也翻不了天!”

终于,少宗主缓缓回过了神,可他明显还没有从红袍们捅破天的骇人气势中逃离出来,喃喃地问:“他们打破天井是要做什么?”

金掌教摇了摇头,看着明显智商已经下线的儿子心头划过一道哀怨,却也只能耐心解释:“那些小崽子不过是想要逃离无量谷而已,可是护山大阵已经开启,就凭他们还没有本事破开大阵,所以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从遗迹中找路离开。”

“那……”金展鹏满脸茫然,仍旧没想透其中关窍。

金掌教只得继续道:“无量谷弟子进出遗迹靠得都是传送阵,所以,就算他们在遗迹中混了一辈子,也不会知道遗迹到底是在何处。打破天井是他们确定遗迹方位的唯一途径,只有确定了方位,他们才好找到一条破开遗迹的最佳通路!”

“原来如此!”金展鹏终于懂了,可随即就是大惊:“那他们现在已经知道遗迹就在谷内,岂不是很快就要破开通路逃离了么?”

掌教笑了:“没那么容易!护山大阵已经开启,那遗迹就在我无量谷的正中心,全部都在护山大阵笼罩的范围内,他们即便向上挖破遗迹也逃不出无量谷!至于向远处开掘,那可不是短时间就能挖得出去的!”

“那还好!那还好!”金展鹏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不过……”金掌教却叹了口气:“不过,遗迹紧挨碎冰河的一侧却是个隐患!经过这么多年的挖掘,遗迹距离碎冰河已是不远。他们如今已认准了方向,稍加计算就能发现,挖掘靠碎冰河的那一侧就是离开无量谷的捷径!”

“啊?那可如何是好!”金展鹏忙问。

“所以我找来了朱堂主!”金掌教勉强笑了笑:“他和门下弟子会帮忙守卫遗迹中靠河道的那一侧,不让人靠近也就是了。”

“这……稳妥么?”金展鹏有些心虚。

金掌教只能苦笑:“不稳妥,又能如何?”

第五十九章 一个都不能少

钱阳乘着飞戈在天空翱翔,眼看着便要接近清灵宗的山门了。此时,距离叶书然留书而别已经过了近月,可只要一想到叶书然留的“书”,某人还是一肚子怨念。

“小破孩儿?你才是小破孩儿!你全家都是小破孩儿!”钱阳鼓着嘴,翻着眼睛只露出眼白,心头的碎碎念一直未停。

被女神抛弃也就罢了,就算是过分一些,女神临走前发一张好人卡,钱阳也不是不能接受,可你留下句“小破孩儿”是什么意思?说我天真?我幼稚?总该不是在说我可爱吧?或是可怜没人爱?

钱阳活了两辈子,加起来绝对可以算是一大把年纪了,还从未被人如此委婉的夸奖过,相信叶书然绝对不会想到,随口的一句打趣会给某个可爱的小师弟留下如此大的童年阴影。

其实对于叶书然的离开,钱阳隐约间还是有些心理准备的。这位师姐当初因为一个神奇的理由一头钻进了幽暗沼泽,然后遇到了一些神奇的事儿,更是遇到了一个神奇的元神,那元神还和她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关系。偏偏这些神奇的经历又落在了宗门长老的眼中,

在幽暗沼泽时的情况有些混乱,青岚长老估计一时倒不出空细究叶书然的所作所为,但事情结束之后,一旦回到宗门,宗门一定会对叶书然进行细致的问询。到那个时候,叶书然说得清楚么?她又愿意说么?说了又有人愿意相信么?

叶书然虽然对于某些事情不大开窍,但这么简单的推断倒还不用费什么脑子,如此一来,离开清灵宗避风头也就成了最容易做出的选择。

对此,钱阳完全理解。

但理解不代表心甘情愿。

女神就这么走了,让他的心难以抑制的空落,对于这种久违地空虚感,钱阳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孩子气地决定把所有的怨念统统加诸于某个称谓上。

如此看来,叶书然对某人的评价倒还真是诡异地接近真相了。

钱阳终于气鼓鼓进了山门,周遭熟悉的景色也并未令他的心情有所起色,钱大师兄无心处理那一身麻烦事,只想着回到窝里好好舔舐一下心中的伤口。

这边钱阳不管不顾地回去品尝失恋的味道,可随着他踏入山门,某位得到消息的大人物就开始牙疼了。

唐清远挥手打发了来送信儿的弟子,手中的棋子便不知道该往哪落了。犹豫半晌,最后禁不住对面胖老头的催促,随手连了个“活三”,却被胖老头直接一记“四三”绝杀。

“不玩了!不玩了!”唐清远虎着脸抛掉手中棋子,低头喝起了闷茶。

“掌教师弟的养气功夫退步了啊!”胖老头笑眯眯地开了口。

唐清远哼了一声:“没有外人,我养个屁的气!”

胖老头自然便是归来不久的青岚长老,见他那云淡风轻的模样,明显是对掌教大人的突然爆粗早就习以为常。

随口抿了口茶,青岚还是开口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小子?”

“怎么处理?”唐清远瞪了瞪眼:“我想拍死他!”

青岚不抬眼,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好!”

唐清远又道:“帮我找个拍死他的理由!”

青岚无所谓的回道:“拍死个把人不用找啥理由!”

唐清远点了点头:“有道理!那……你去吧!”

青岚一怔,而后吧唧吧唧嘴儿道:“我寿元尽了,正要找地方升天呢,怕是没工夫帮你拍人了。”

“你……”唐清远摇了摇头:“师兄,寿元这种事儿怎可随便拿来开玩笑!”

青岚脸上的肉颤了颤:“看得开了,也就无所谓了,师弟就是太执着于寿元,才……算了,不说这个。”

唐清远沉默半晌才开口:“师兄是觉得我近来行事有些激进吧?”

“我觉得激进有个屁用!”青岚也爆了粗口,可表情却一如既往的平和:“懒得说!随你折腾吧!”

唐清远无言。

青岚深吸了一口气,犹豫半晌才开口说道:“那个小子,很不错!”

唐清远笑了:“对你胃口?”

青岚挑了挑眉毛:“肯定是不对你胃口。”

唐清远哼了一声:“自行其是,难堪大用。”

“看你怎么用吧!那小子是个有主意的,不像我。”青岚自嘲地笑了笑。

唐清远眉头紧锁。

良久,唐大掌教起了身:“我去打发他滚蛋!”

。。。。。。

钱阳的小木屋。桌子还是那张翘腿桌,椅子还是那把缺角椅,茶壶还是那把裂纹壶。唯一不同的是平日里习惯于逮哪栽歪到哪的钱大师兄,此时却正襟危坐,如刚出阁的小媳妇儿一般拢着双腿,脸上还带上了难得一见的赧然羞涩。

“此行可还顺利?”唐大掌教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用和蔼悦耳的声音亲切问询。

相信任谁也很难把现在的唐掌教和刚才那个不停爆粗的暴躁老头联想到一块。同样,应该也没人会觉得掌教面前那个老实巴交的可怜孩子会是一个喜欢满世界坑人的心机BOY。

“顺利。”钱阳轻声慢语,多一个字也不说,把一个少年的青涩表现得淋漓尽致,可心里却翻腾个不停。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进门,掌教大人在后边闻着味就过来了。你说你一个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亲自莅临我这贫民窟真的合适么?我那一喝一嘴沫子的灵茶,你说我是给你倒还是不给你倒啊!

唐大掌教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钱阳顺利完成任务表示了赞许,然后温和地说道:“你下山不久,林轩就成功筑基了,之后他申请了外务,我考虑了一番,最后安排他到彩银矿养老去了。”

钱阳忍不住为老林头高兴,可那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更加清晰了,嘴上却老老实实地回道:“掌教费心了。”

唐清远笑容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闲话家常:“对了!那个叫罗通的小胖子跟你相熟吧?”

“呃……不熟。”钱阳果断抛弃队友。

“他……”唐清远被这句“不熟”噎了一口,但就势整理了一下表情装作没听见:“那个小胖子已经筑基中期了,土源之体的优势逐渐显现,现在在磨剑堂中已经是一把好手了,将来必是我清灵宗的中流砥柱。”

钱阳不抬眼也不说话装死猪。

不过唐清远对付死猪也是有办法的,他眯了眯眼睛,下一句好话直接就改了道:“倒是楚南在门中待的不甚舒心,已经叛离宗门,另寻高枝去了。”

“噗!”钱阳一口大气没憋住直接就喷了:“什么?”

让你再给我装!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唐清远一阵暗爽。

“对了,还有你前一阵子打发来的一对夫妻,不知何故,也跟着楚南一起跑了!”唐清远又加了一把火。

“陈樱师姐和那个夯货跟楚南跑了?”钱阳脱口问道。

此时钱阳已经顾不得装粉嫩了,他完全想不明白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混一起去了。

“我可记不得那二人叫什么了,真是老喽!”唐清远扬着嘴角摇头叹息。

看着唐清远这幅欠揍的模样,钱阳反倒咬着后槽牙平静了下来,他倒要看看,坑他没够的掌教大人这次又要出什么招。

唐清远不管那个,换上一副哀怨神色接着道:“那两个不知所谓的人走也便走了,可楚南怎么能走呢!”

钱阳不说话,低着头偷眼看唐大掌教。

唐清远此时的脸上满是失望懊恼:“楚南和你一样,都是清灵宗最优秀的弟子,也都曾为宗门立下过大功,是宗门的中流砥柱。我都这把年纪了,宗门迟早是要交到你们手中的,你说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这让我又如何能够释怀。自从他走了之后,我每日寝食难安,夜不能寐,魂不附体,心不守舍。”

钱阳扯着嘴角:“呵呵!”

唐清远叹了口气:“我听小果说,你和楚南的交情不错,我真生怕你一时想不开,也随着他去了,我清灵宗可真的再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了啊!”

唐清远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搞得钱阳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掌教大人的认知有所偏差。他不得不开始回想,自己对掌教的这种认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从掌教坑他去幽暗沼泽开始的!难道这件事并非自己想象的那样,而是另有隐情?如果就因为这一件事,自己就给了掌教一个不好的定义,是不是太过于武断了?

不对不对!钱阳又想起一件事,在那之前,掌教就试图让他去当引路人,应该是从那时起,自己就对掌教大人有了戒心。可是,那件事直到最后宗门也从未跟他说过半句有关引路人的事,难道也是有什么误会?

钱阳脑子有些乱,他抬起头看向唐清远,试图从掌教大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掌教大人这种老戏骨即便是在演戏,又岂是旁人能够轻易看出来的?

唐清远的话还没有说完:“钱阳啊!你若是有什么困难便跟我直说,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也可以告诉我,没有什么问题是处理不了的,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去做傻事啊!”

“我做什么傻事?”钱阳愕然间发觉话题竟然就变成了自己要做傻事?心说我这出门忙了大半年,回来牙齿还没刷呢,哪有功夫做傻事?

“呃!我不会的!”钱阳觉得自己还是得先表个态。

唐清远的脸上适时露出了一丝欣慰:“那就好啊!那就好!”

钱阳不停点头,表示自己确实从来没有过叛离宗门的打算。

“那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么?或者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心结,尽管说,宗门就是你的家,没什么需要遮掩的。”唐清远又道。

“这个……”钱阳犹豫了一下,这么个大人物拉下脸说要帮忙,自己是应该顺杆爬吧?或者……

“没有!”

最终谨慎还是占了上风,钱阳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是占小便宜的人。

“嗯!”唐清远满意的点点头,可随即脸上的笑容又垮了下去,叹口气道:“唉!楚南的事儿现在就是我的一块心病,一直压在心里挥之不去。”

钱阳忽然觉得眼前的老头儿其实也挺可怜,说到底,他是不是真的坑了自己还尚未有定论,自己就因为这么个“莫须有”的原因猜忌人家说起来也不太合适。

于是,钱阳真心实意地开口劝慰:“掌教大人且宽心,没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过不去喽!”唐清远满脸的苦涩:“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却不知从何处着手,现在见到你才突然间有了一些头绪。”

“什么想法?”钱阳脱口而出。

唐清远微微一笑:“我想把楚南找回来!”

“啊?”钱阳一愣,心说掌教大人您这也太重情重义了吧?人都走了,你还想着给人家找回来呐?

“去哪找啊?”钱阳不由得发问。

唐大掌教作思考状:“听说他去了一家叫开山门的宗门,好像还当上了执事,所以看不上我清灵宗咯!”

“开山门?”钱阳翻了翻脑子,确定自己从来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家名字怪异的宗门。

“在哪啊?”钱阳又问。

“在哪不重要!”唐清远腾地站起了身,同时提高了音量:“钱阳!你可愿意帮我把楚南找回来?”

“我?”钱阳张大了嘴,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脸愕然道:“让我去把他找回来?”

“没错!”唐清远气势一凛:“去吧!去找到他,劝他回来!他若不愿回来,你就留在他身边,什么时候他愿意跟你走了,你们再一起回来!”

“那……他若是一直不愿意回来呢?”钱阳有点懵。

“他若不想回来,那……你也就别回来了!”唐清远一甩袍袖,转过身去不再看钱阳。

“这个……”钱阳傻了,什么情况?

唐清远缓缓推门而出,但清晰地话语却依旧在钱阳耳畔回响:“你们都是清灵宗的栋梁,一个都不能少!去吧!马上就去!日落之前离开山门,我,就在门中等你的好消息!去吧!去吧!”

“马上就去?日落之前?”钱阳借着唐大掌教推开的大门探头往外望去,一抬眼就看见了天边那无尽的晚霞。

第六十章 逆袭的小飞飞

“不对!肯定有什么事情不对!”钱阳咬着后槽牙在那嘟囔。

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掌教的行为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钱阳本以为回到宗门以后,第一时间就会被询问沼泽中的事情。此次那光头搞出来的动静不小,叶书然的行为也透着古怪,他自己的一些小动作更是完全不符合宗门的意图,相信宗门肯定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得清清楚楚。

对此,钱阳很是耗费心力地准备了一番掺了水的说辞,内容上可谓装傻充愣无所不用其极。他早都想好了,别管他的说辞别人会信几分,反正他就这么说了,事情也已经这么做了,结果也就是这样了,你们看着办吧!

当然,钱阳是一点儿都不怕宗门会给他什么处罚。客观来说,他的行为完全没有偏离任务轨道。能摆上台面的部分,他更是做的毫无瑕疵,没有人有任何理由对他的行为说三道四。

钱阳原本对于自己的小心思还是颇有几分自得的,可事实证明,和唐大掌教这种成了精的人物比起来,他还真是嫩得水水的。

换一个角度,钱阳也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天真。事情就摆在那,想来唐大掌教揪一根胡子的工夫就能猜出来自己的打算,人家也懒得听自己准备的屁话,于是连问都懒得张嘴,直接开口就把自己给赶走了。

对,就是赶走了!

至于掌教所说的寻找楚南什么的明显就只是一个说辞,钱阳自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他还不会搞错,掌教大人说一千道一万就是要他赶紧走人,别留在山上碍眼。

可最令钱阳想不通的问题就在这里。

任务完成的不顺掌教的心,这个他知道,哪怕以后会被穿小鞋他也可以理解。但是为什么要这么急三火四地把他赶走呢?

钱阳觉得自己就算不怎么讨人喜欢,也不至于混到讨人嫌的地步。他留在宗门怎么了?他又不会有事没事的去闯祸,更不会闲着无聊去给掌教添堵。要说他留在山上对宗门唯一的坏处也就是吃几顿饭堂的免费餐。

清灵宗这么大的宗门还会差他那两口饭?他又不像罗通那样每顿吃那么多。

“不对,这里边就是有问题!”钱阳站在屋外,再次抬眼看了看天边仅剩的小半个太阳,欲哭无泪。

“大师兄?”忽然,一个疑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钱阳一转头,就看到了一张满是惊喜的笑脸。

“小飞?”钱阳面露喜色,可随即就瞪大了眼睛:“你……”

站在钱阳身侧的正是黎小飞。作为钱阳的同期弟子,黎小飞住的地方距离钱阳并不算远,也是他们那届弟子中仅有的还留在彼岸峰的几人之一。

这个时间正是各堂口弟子交接班的时间,黎小飞下工后路过钱阳家门口本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可事实上钱阳确实一见到黎小飞就露出了如见到鬼一般的惊恐表情。

原因无他,黎小飞的身上穿的竟然是一件蓝袍!

“你……你筑基了?”钱阳满脸的不可置信。

要知道,黎小飞的资质一向都可以用平庸来形容。距离钱阳上次见到他也不过年许,那个时候,黎小飞还是一名灰袍杂役,正在为重新穿上代表外门弟子的青袍而熬心沥血。

可谁能想到,不过转眼的工夫,人家竟然不要青袍了,直接换上了代表内门弟子的蓝袍。

黎小飞轻轻一笑:“师兄见笑了!”

钱阳咂咂嘴,他记得上次回来的时候,黎小飞跟他说有人找他的麻烦,看现在这架势应该是没事了吧?都蓝袍了啊!自己这段时间是错过了些什么呀!

他强忍着心中的惊异问道:“师弟的麻烦解决了?”

“嗯,解决了。”黎小飞的脸颊略微抖动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钱阳没注意这位小师弟的表情有些古怪,只是单纯地替这位小师弟感到高兴。

其实想想黎小飞筑基倒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真的说起来,黎小飞的资质确实不高,连入门考核都没通过。可他钱阳的资质就高了?作为一个超龄儿童,他当初要不是靠捡漏得了一枚古董硬币,现如今他还不知道混到哪里去了呢!

他钱阳都能筑基,凭什么人家黎小飞不可以!

一想到这,钱阳也就释然了,自己遇到不少机遇,这位师弟想来也是偶得了不少好处。

“恭喜师弟啦!”钱阳拱手致意,恭贺发自肺腑。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同喜同喜?”黎小飞指了指钱阳的蓝袍开起了玩笑。

“哈哈!”钱阳一笑:“小飞师弟倒似顽皮了不少啊?”

黎小飞笑着摇摇头:“是长大了吧!”

“是自信了!”钱阳使劲点点头给黎小飞下了定义。

黎小飞的眉梢挑了挑,没有否认。随即道:“师兄不请我进去坐坐?”

他话是询问,身子其实已经往屋门走了。

“来!来!”钱阳侧身相迎,眼角的余光却正好看到一角夕阳。

“呃……不对不对!”钱阳心里一抖,连忙改了口:“不好意思,今日怕是不行了,我急着下山,马上就得走。”

一边说着,钱阳已经把飞戈从袋子里拽了出来。

“啊?这么急?”黎小飞一愣。

“嗯,特别急,日落前下山,要不掌教会踹我屁股!”钱阳开起了掌门的玩笑,其实却是因为不能招呼黎小飞进屋心生歉疚,又怕这位自来便有些敏感的师弟多想,只得故意扯淡调节气氛。

“师兄要去哪啊?”黎小飞奇怪地问。

“我……”钱阳犹豫了一下,用咽唾液的时间衡量了一番,决定留下点脚印,证明自己曾经回来过,于是没有隐瞒:“掌教要我去把楚南找回来!”

“把楚南找回来?什么意思?”黎小飞满头雾水,楚南他自然认得,可找回来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的他根本不知道钱阳说的是什么。

“这个……一时说不清楚。”钱阳摇了摇头:“我来不及了,等我下次回来再找师弟聊,走了啊!”

钱阳说着,揪住飞戈后脖颈上的翎羽就翻上了后背。飞戈咕噜了一声,转头用尖嘴拨拉了一下钱阳的脑袋,以表示内心的愤怒,随后才满脸不甘愿地缓缓飞起。

钱阳挥了挥手,顾不上处理黎小飞的一头雾水,急三火四地向山下飞去。

“师兄……”黎小飞的话无奈噎回了嘴里,望着钱阳的身影慢慢变成一个黑点,他的脸上逐渐露出了一丝哀伤,不知想到了些什么,他的身形不可抑制地开始摇晃。

一个扯动嘴角的苦笑,一声无处言说的叹息。

黎小飞笔直地立在钱阳门前,直到天光黯淡,直到星辉满天。

终于,他的身形重新变得挺拔,目光也不再迷离,锐气适时爬上眉梢。抛掉内心深处最后一丝软弱,黎小飞深深一躬,向钱阳的大门道别。

清风拂动发梢。

黎小飞缓缓转头,正看到一架轻巧的飞舟载着一抹粉红的倩影急匆匆地从天而降。

。。。。。。

钱阳飞走了,可不幸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开山门?这么矬的名字是谁取的啊?你到底是要开一座山,还是要开一扇门啊?”钱阳搂着飞戈的脖子,整个人懒懒地贴在飞戈的背上,心里的怨念一刻不停。

他不知道开山门是个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开山门在哪!掌教交代的事没有任何头绪不说,关键是他连掌教的意思都搞不清楚。

好吧!搞不清楚就不搞。

钱阳终于放弃去思考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然后……他突然发现,这项任务竟瞬间就变得格外轻松。

任务是什么来着?对,去开山门找楚南,然后和他一起回清灵宗。

去哪找?开山门。

找谁?楚南。

什么时候回清灵宗?呃……随便!

“这个……果然是被赶走了啊!”

钱阳的思维又回到了原点,而得到的结论几乎让他抓狂。他又一次确认,掌教说了那么多,最终目的就是要赶自己下山,而且最好是再也别回去!

自己到底是有多讨厌?

钱阳一阵牙疼。他觉得自己要不是被人恨到牙根痒痒,掌教那么大的人物又怎么会连一刻都等不了就追到他家门口,又怎么会发下一个完全没有时限的任务,却连气都不让喘就追他下山。

照这个逻辑推理下去,掌教既然不想让他回山,那发给他的这个任务恐怕也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要么是根本就找不到一个叫开山门的宗门,要么这个宗门里根本就没有楚南这个人。当然掌教这个等级的人物通常不会信口开河,那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有开山门,楚南也在那里,但绝对会因为某种原因不肯跟他回清灵宗。

不想不像,越想越像!

钱阳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掌教的语气和措辞,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事情的真相——他被清灵宗开除了!

“不会!不会!“钱阳开始安慰自己,他在清灵宗待的好好的,是真没有离开的心理准备。

不得不说,钱阳的自我安慰能力还是挺强的,他觉得凡事不能总往坏处想,起码掌教对他一直和颜悦色,人家要是真想赶他滚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费那么多周章。

“起码得先去看看这个任务是怎么回事儿再说吧!”钱阳终于做了决定。

那么……就先去开山门吧!

可开山门到底TM在哪啊?

钱阳狂躁的四下望望,黑漆漆地一片。

我TM现在又是在哪啊!

第六十一章 散修齐慕

齐三公子近来很是有些疲惫,或者说,自从他十几年前从家里面偷跑出来以后,日子就从来没轻松过。

散修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这个宗门遍地的大背景下,几乎所有的散修都是在日渐狭窄的夹缝中勉强给自己淘一口吃食。

在修真界,资源本就有限,而其中绝大多数早都被各大宗门或大家族所把持,什么秘境啊,遗迹啊,灵石矿脉啊,材料产地啊,几乎全部都在大大小小的势力控制之下,里面的产出无论多少都和普通的散修没有半点关系。

而各个势力留给散修的只有那些地域广袤却资源稀薄,而且灵兽遍地的鸡肋险地,还美其名曰历练之地。

又穷又丑的散修们没有辩驳权,人家留什么给你都是恩德,于是散修们便一代一代地在各个等级的“历练地”中打熬出一碗又一碗香气四溢又激励人心的美味鸡汤。

齐慕当初选择了散修这条路对这些困难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困难的程度却仍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齐三公子自认天赋异禀、聪慧无双,又兼生性跳脱,不服管束,于是便在一个最中二的年龄,选择了一条最中二的道路。

要说齐慕的起点比起普通散修还是要高上不少的,最起码他离家的的时候还从家里顺走了几卷法术玉简,这些法术也成为了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客观的说,齐三公子对自己的认识还是没有太大偏差的,他的修炼天资的确远高于修士的平均水准,战力天赋更是不俗。自从开悟以来,凭着自身的战力和智慧,再加上些许的运气,齐三公子很快就成了同龄人中佼佼者,也成了很多散修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风光么?

齐三公子从来都没觉得自己风光过。亲自走了一遭,他才真的知道散修到底有多难过活。

想要修炼,自然需要资源。资源从哪里来?对于散修齐慕来说,答案是唯一的,那就是迷雾森林。

齐慕生于齐家,长于齐家,背后还靠着清灵宗这棵大树,他齐家三公子的身份算不上显赫,却足以让他从小便开始接受优良的教育,眼界也比常人要开阔得多。他从小就知道,天元大陆东部资源贫瘠,别说和物产极丰的中州相比,就算和大陆的其他角落比起来,也可以让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但齐三公子很清楚,贫瘠是事实,但也绝对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般不堪,否则这里也养不下那么多宗门,更不会让中州那些高门大户忍不住向这里伸爪子。

比如,齐慕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在清灵宗东南二百里处,就有一大片赤铜矿脉。赤铜是一种制作灵器的主材,价值不菲,这片矿脉的产出就是清灵宗赖以生存的基石,平日里驻守在这里的清灵宗弟子数以百计。

而在清灵宗西北三百里处,还有一小片彩银矿,这片彩银矿的产出不高,但彩银却是一种难得的三级材料,可以用于制作法宝,其价值相当骇人,清灵宗自然也派出了大量人手日夜守护,闲杂人等根本连靠近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两片矿藏都是清灵宗的产业,而且还只是摆在明面上的产业,没有摆出来的想来还会有不少。

清灵宗如此,周边那些大大小小的宗门也都差不多,如果没有一片自己的资源产地,那宗门根本就维持不下去。

可大陆东部就那么点儿资源,你家圈一点儿,我家圈一点,最后留给散修的也就剩下那么几块实在广袤到圈不起来的“历练之地”,而其中适合炼气期修士的就只有迷雾森林。

比起那些资源俯拾皆是的矿场,迷雾森林里的钱真是太不好赚了。自从齐三公子学会第一个法术,就整日泡在森林中,和那些实力于己相仿的各色灵兽玩“扯大锯,拉大锯”的游戏。

三公子仗着自己机灵,总算是没把自己的小命玩儿丢,可那些灵兽等闲也不会把小命留给三公子,所以战斗的最后结果往往就是三公子和灵兽搞个两败俱伤,然后各回各家,灵兽去找妈妈,三公子去玩泥巴。

那个时候的齐慕真的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赚来的每一块灵石上都涂满了他的血和泪。危险也就罢了,更悲惨的是他拿小命拼出来的钱也根本就不够花!

修炼需要丹药吧?毫不夸张地说,齐慕修炼的前五年,连一粒哪怕最便宜的修炼丹都没买过。齐慕赚来的灵石九成以上都用来买了伤药,剩下的那一成才是拿来修炼用了。

三公子每次历练归来都要细细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看看哪个伤口必须得涂伤药,哪个伤口忍几天就能自动愈合。必须涂药的没办法,伤药肯定得买。能自己长好的伤口,那就忍着,省下来的药钱攒一攒,攒够一块灵石就可以用来提升修为了。

度过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之后,三公子的修为终于提高了一些,面对最低级的灵兽不再需要那么狼狈了。可问题是修为高了,修炼所需的资源自然就更多了,最低级的灵兽能提供的那些兽核和材料根本无法支撑他的修炼速度,所以他只能再去寻找更高一级的灵兽去做游戏,然后,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赚灵石,买伤药,赚灵石,买伤药……

这就是齐三公子的日常生活,也是几乎所有散修的成长历程,所以齐三公子早就和普通的散修没什么两样,思维方式也没什么不同。他鄙视宗门,鄙视那些贪得无厌,霸占了大量资源的强盗宗门。

路是自己选的,齐三公子从来没后悔过,就算再苦再险,他也从没质疑过自己走的路。他甚至庆幸自己成为了一名散修,而不是成为了那些强占资源的强盗中的一份子。

齐三公子对自己的英明抉择感到自豪,对苦难的生活却无能为力。

如果说单纯物质上的匮乏也就罢了,最令三公子感到无法忍受的是困苦对于志向的侵蚀,老话说“人穷志短”,齐三公子对此深有体会。

齐慕发现很多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天赋异禀,智慧无双的拔群少年。日复一日的伤痛加上不忍卒视的修炼效率,使得他甚至偶尔会冒出“这辈子只要能筑基就算不错”的诡异念头。

齐慕不想这样,他要改变这一切,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抢救一下。于是……他再次降低了伤药的使用量。

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后来,齐慕终于修炼到了炼气六层,常年的战斗和不俗的天赋使他的战力远超同阶修士,而不断的亡命奔逃更使得他将一门烂大街的身法练到了“面目全非”的无上境界。

随着实力的提高,齐慕的境况逐日改善,后来,除了自己的日常花销,他甚至还负担起了几名散修遗孤的生活费用。可随着孩子们逐渐到了该修炼的年纪,齐慕觉得自己的压力又大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机会,或者说需要一份提升自身实力的机缘。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准备好了的齐三公子在那一日终于迎来了转机。在某次森林之行中,他遇到了一个财神爷。他发现只要自己和这个财神爷混在一起,灵石就有如滔滔江水般向他迎面扑来,而随着这位财神爷的出现,他的实力也如坐火箭般不断攀升。

财神爷的名字叫做钱阳。

你看,那高大上的姓氏直接就表明了财神爷的无上身份。

齐慕有些日子没见到这位财神了,心中甚是想念,而且在他发现财神爷带来的财运,在最近似有消耗一空的迹象之后,这种思念就愈加迫切了。

齐慕揉了揉脸,抹去眼角的风霜,换上一副春光明媚的笑颜推开了院落的大门。

“齐慕哥哥~~~”

“齐慕哥哥~~~~”

几声惊喜的呼唤声响起,三公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明艳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一个肉乎乎的大女娃飞快跑到近前,一把捞住了齐慕的胳膊,那粗壮的手肘无意间正抵在三公子的肋间。

“咳!”三公子一声闷哼,脸上的笑容抖了一下,随后不着痕迹地把大女娃按到旁边的木墩子上,随后假意立起了眼睛:

“嗯?你怎么又胖了!”

“我……”大女娃满脸通红:“我是又长大了,才没胖!”

“就是胖了!”齐慕不依不饶:“从今天起……明天吧,夜宵停半个月。”

“不要啦!”大女娃不干了,眼珠子瞪得老大。

齐慕却板着脸,摆出了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

大女娃狠狠跺了一脚,鼓着腮帮子跑开了。

齐慕也不管她,和身周几个孩子一一打招呼。这些孩子中稳重一些的就像模像样的和三公子交谈几句,调皮一些的则没大没小地跟齐慕拉拉扯扯。

热闹了一阵,齐慕从怀里掏出几瓶丹药,一一分发给孩子们,嘴里还不停念叨:“这是这个月的丹药,都别给我省着,谁要是吃不了,看我下次来怎么收拾他!”

接到丹药的孩子陆续跑开了,齐慕却突然一愣,看了看手里还剩下的一瓶丹药掰起了手指:“咦?这怎么还多了一瓶捏?”

“咳!咳!”清脆的提示音在齐慕身后响起。

齐慕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身体精瘦却跟他差不多高的小姑娘正斜着眼睛看着他呢。

第六十二章 财神驾到

“哎呀!小竹!你怎么还藏起来了!”齐慕傻笑了一下把丹药递了过去:“你的!”

齐慕身后那小姑娘正是被钱阳送到这寄养的俞竹。

只见小姑娘皱皱眉头,犹豫了一下:“算了,不要啦!”

“怎么能不要呢?人人都有的!”齐慕如同被拒绝的三岁孩子般用力摇摇头。

“我不缺丹药的,给别人吧。”小姑娘不接瓶子。

齐慕皱起了眉头,四下望了望偷眼往这边看的孩子们,随后用力挠了挠头,便把小姑娘拉出了大门外,还顺手带上了大门。

站在街上,齐慕收起了刚才在院内时的傻笑,正了神色:“我知道你有灵石,你买你的,这个是我给你的,没有冲突。”

俞竹摇了摇头:“我有很多灵石的,花都花不完,你就别给我买了,钱不好赚!”

“切~”齐慕挺直了腰板:“我这么厉害,赚灵石很容易的,快拿着!”

俞竹看着齐慕那副倒霉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伸出两根手指直接怼在了齐慕的腋下,疼的齐慕一下蹦起一人来高,一声惨呼:“你干什么!”

“哼!”俞竹翻了翻白眼:“还装!又受伤了吧!”

“呃!”齐慕有些讪讪,勉强笑笑:“小伤,小伤。”

俞竹转过脸去不理他。

齐慕叹了口气:“灵石是不好赚,所以你那些灵石更得省着花。你现在才炼气期,觉得你那几千灵石很多了,可等过些年筑了基,你就会发现那点灵石根本不够干啥……”

齐慕这段语重心长还没说完,就被俞竹打断了:“谁说我就有几千灵石的?”

“嗯?”齐慕瞪大了眼睛,他知道俞竹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三千灵石,当时已经把齐慕吓得不轻,可现在听她这意思,这是还有?

“我爹前些日子来看我了,又给我留下不少灵石。”俞竹缓缓说着,可看起来情绪不高。

“你爹回来了?”齐慕一惊:“你这是要走?”

俞竹当初来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爹不知所踪,可现在他爹既然平安回来了,齐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小姑娘应该跟爹回家了。

“我倒是想走!”俞竹翻了翻白眼。

“啊?”齐慕觉得自己很受伤。

俞竹可不管齐慕的怨念,气鼓鼓地道:“我爹说我在这挺好的,留下点灵石就自己走了!”

“这个……也好吧。”齐慕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呢……”俞竹一字一顿:“我——不——缺——灵——石!”

“不缺灵石?”齐慕呆了一呆,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性格古怪的小姑娘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转了那么一大圈,原来她的重点竟然是告诉自己不缺灵石。

“好吧!你不缺灵石!”齐慕脑皮都要挠破了,他养了那么多孩子,就眼前这个最难搞。

“我要筑基!”俞竹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要筑基?”齐慕的脑子真是跟不上小姑娘的思维速度,勉强张了张嘴:“你才修炼几天啊!筑基肯定是要筑的,可不得慢慢来啊?我都一把年纪了,这不也刚刚筑基么?”

“慢慢来?没工夫!”俞竹摇摇头:“不是说有那种吃一颗就能筑基的丹药么?我买不到,你去给我买一颗来!”

“噗!”齐慕好悬喷出一口老血:“一颗就筑基?你当是仙丹啊?炼气期最好的纳灵丹也不过就是一颗提升一层修为罢了。”

俞竹小脑袋一歪:“那也行!你给我买……六颗吧!”

“我给你买?还六颗?你当是大白菜呢?”齐慕气乐了:“一千灵石一颗,六千灵石你让我去抢啊!”

“才六千灵石啊!我还以为得多少钱呢!”俞竹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才……六千?”齐慕真想给她一巴掌。

可小姑娘却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把灵石,拿在手里挑挑拣拣,最后找了一颗不那么顺眼的递给齐慕:“一个,够了吧?”

齐慕的嘴张得老大:“上……上品灵石?”

俞竹偏过头偷笑了一下,转过脸来才摆出一副高冷的样子:“还不快去!”

“你爹真有钱!”齐慕咂咂嘴。

俞竹却有意无意顺嘴接了一句:“我爹说灵石是钱阳给的。”

“谁?”齐慕一下就精神了。

“钱阳啊!”俞竹抬了抬下巴。

“财神爷啊?”齐慕突然觉得眼前有一片金光洒过:“财神爷啊!你在哪啊!快来搭救我吧!”

“神经!”俞竹白了齐慕一眼,把灵石塞进了他手里,转身走进院落,随手带上院门把齐慕关在了大门外。

“财神爷啊!”齐慕仰天长啸:“你快来呀!”

三公子喊得过于忘情,结果又牵动了肋下的伤势,疼得他一个栽歪,差点就势坐到地上。

“这位兄台?敢问您是要找在下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齐慕身侧响起,那熟悉的声线落在三公子耳中有如天籁。

齐慕没有转头,而是用双手死死捂住了脸,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嘤嘤的抽泣。

“嚯!三公子这是逆天转性了?”那声音好似被吓了一跳。

齐慕用力跺了跺脚:“讨厌了啦!”

不用多说,来者正是三公子思念已久的钱大财神。

话说钱阳被赶下清灵山,心里不通透坐在雕身上思考人生,等回过神来已是深更半夜。两眼一抹黑的钱大师兄不知何去何从,研究了半宿方位,发现自己早已远离了清灵山,倒是距离鸢尾镇越来越近了。于是他心中一动,打算找齐三公子打听一下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开山门这种东西。

钱阳到了鸢尾镇,径直去齐慕的小破屋找人,结果扑了个空。我们钱大师兄的智力问题不大,思考了两柱香的时间之后,果断去齐慕给孩子们安排的小院碰运气。果不其然,他一到门口就看到了三公子正在被小妹妹蹂躏。

钱阳没急着现身,等到俞竹走了,他才施施然走出来逗弄齐三公子,谁知三公子头都没回就狠狠恶心了他一番。

玩笑归玩笑,齐慕和钱阳笑闹了一阵,便回返齐慕的小破屋,门刚一关上,齐慕便开始大倒起了苦水,一番讲述下来,听得钱阳也是一阵唏嘘。

上次遗迹之行之后,齐慕的收获那是相当丰厚。身上零散的东西不算,就说唐大小姐给的那块玉佩就让他直接进入了筑基期,而那件疑似“天机藏”的古董魂瓶,更是如愿给他添了一项非常实用的神通。

不仅如此,钱阳还给齐慕留下了一条细水长流的财路,那就是无量谷的陆施会定期在遗迹边缘藏下古董,齐慕只要按时取走,便可换取灵石然后再按比例分配。

要说这门稳赚不赔的生意绝对是一门上佳的财路,可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这钱还没赚上几个月,就发生了意外,无量谷竟然封山了!

封了山,陆施也没办法出来交接灵石了,相互之间的联系也断了。不过齐慕可是穷疯了的主,你封山了也拦不住他用土遁术进遗迹啊,他还想着大不了将灵石交割也放到遗迹内算了,还省的麻烦。

可等他到了和陆施约定的存放古董的地点时,却没找到任何东西。

这下三公子可慌了。约定的日子早已过了,可陆施却没将东西放好,这说明什么?说明陆施那边出问题了啊!

这样一来,借齐三公子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往前走了,天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意外,要是陆施再泄了底,自己再傻乎乎地往遗迹里钻,那岂不是死定了?

于是,生意就这么黄了。

生意黄了,人还得继续活。家里还有八个刚开始修炼的孩子等着他养活呢!不得已,齐慕只得自行寻找财路。

要说以现在齐三公子的本事,想要赚点儿糊口的钱应该不难,可最近的天时实在是对他有点苛刻。

此时齐慕初入筑基,最适合他赚钱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幽暗沼泽。以三公子的本事,砍个鳄鱼青蛙什么的都不在话下,历练所得应该足够修炼所用,再养几个炼气期的小朋友也问题不大。

可这个时候的幽暗沼泽却不同以往,谁去谁死!这三两年,沼泽里边也不知道陷了多少修士了。三公子还没活够,不打算亲身试险。

其实不只齐慕不敢去幽暗沼泽,别人也不敢去那地方,这两年,除了远走他方的,几乎所有的筑基初期修士都在家放大假呢。

沼泽去不了,齐慕拖家带口的又不能轻易远行,去低级地图又养不起这一大家子人,最后,齐慕无奈把目光转向了黑石山。

黑石山是附近出名的险境,地势险峻,恶兽满山。筑基中期的修士勉强能在山腰以下混混,还得加着十二分小心,一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至于山腰以上,筑基后期的修士若是不怕死可以去玩玩,但也就是玩玩,因为半步金丹的去那里都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三公子已经过了自命不凡的年龄,但走投无路之下,还是不得不去黑石山试试手,当然,他也就能在山脚下晃一晃,登山是万万不敢的。

齐慕的修为确实低了些,但战力不凡,还有神通在身,勉强能和筑基中期的修士过过手。至于对上黑石山的灵兽,赢是不见得能打赢,但也不至于轻易丢命,再加上点偷袭闷棍什么的,偶尔也能斩获一两颗兽核。打架之余,再采点灵草灵果什么的,收获倒还差强人意。只是,受伤这种事就实在难以避免了。

齐慕在黑石山的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那用兽核换伤药的年代,虽说得到的兽核是比以前更值钱了,可筑基期的伤药也涨价了啊!想要战斗过后还能有所盈余,唯一的办法仍旧是减少伤药的用量!

散修齐慕在被财神爷无情抛弃之后,生活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你大爷的生活!”齐慕如是说。

第六十三章 背信弃义楚英杰

钱阳一边摇头,一边倾听齐慕的抱怨。其实这还真是他头一次知道散修的日常生活是如此凄惨。手段不俗的齐三公子尚且如此,其他散修的境遇不问可知。

相比之下,宗门弟子的生活何止轻松了一点半点。据钱阳所知,绝大多数宗门弟子获取资源的主要方式都不是没日没夜地去和灵兽拼命,门中那些五花八门的任务就足以满足弟子的日常修炼所需。

宗门所发布的那些任务中,需要外出战斗的不少,但不需要战斗的绝对多上不知多少倍。乱七八糟的生活类任务且不说,就说像他这样学了一身战斗法术的弟子,通常接的最多的任务是什么呢?

答案是守卫任务。

清灵宗的筑基期弟子绝大多数都散布在宗门控制的大小资源地中,就是铜矿铁矿,金矿银矿什么的,比如老林头筑基之后就下山去了彩银矿。

那像这种守卫任务需要战斗么?理论上当然需要,但实际上,战斗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些矿场都是公认的清灵宗的财产,只要不发生宗门大战,就基本没有大规模战斗的可能,顶大天也就是偶尔会遇到些偷矿的小虾米。

可偷矿毕竟不是抢矿,抓也就抓了,跑也就跑了,人家也不会跟你玩命死磕,反正钱阳入门这些年是从来没听说过有死在守卫任务中的弟子。

上面说的还是风险相对比较大的矿场卫戍,至于宗内的一些守卫任务就更谈不上什么危险了,比如宗门高层所在的接天峰的守卫任务,得有多不开眼的人才敢去那找人打架!再比如各峰一些重点位置的布防,就像藏书阁、灵药阁什么的,没有极特殊情况也绝对不会有人去那搞事情,即便搞了,也不会是什么玩命的事。

除了这些特定地点的守卫任务,宗门还需要不少保证日常事务正常运行的人手,什么内务堂的勤务弟子啊,任务堂的服务弟子啊,执法堂的安防弟子啊,等等等等。这些任务做起来可能很繁杂,报酬也没多高,但起码安全稳定,比起饥一顿饱一顿的散修肯定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这些说的还只是普通弟子的日常任务,至于精英弟子就更不用说了,就像磨剑堂的罗通,和之前的楚南,他们用做什么任务么?当然也做。可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呢?他们的日常任务就是提升自己!只要修炼,就会有奖励,而且是宗门最好的奖励。有了奖励就可以继续提升自己,提升了自己就可以继续拿奖励。

一想到这儿,钱阳终于知道散修们对宗门弟子的怨气到底是从何而来了,果然,齐慕说着说着,怨气就冲着钱阳喷来了。

“你说,要不是你们清灵宗把好地方都占去了,我至于天天去黑石山跟人玩命么?”

钱阳撇撇嘴:“又不是我占的。”

“不是你占的?”齐慕明显是越说越气了:“你以为你每年的常例都是哪来的?”

“这……”钱阳一怔:“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今年的常例我还没领呢!”

“你……你……什么人!”齐慕狠狠出了一口大气别过头去。

“好啦好啦!”钱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开口安慰:“幽暗沼泽的问题解决了,三公子以后可以去虐菜了,别去黑石山玩那么危险的游戏了。”

“解决了?”齐慕一怔:“什么时候的事?”

“我这不刚解决完才回来么!”钱阳摆出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样子。

齐慕却不解风情:“你解决的?那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钱阳故意装出无所谓的样子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宝宗的一个金丹期白痴在那抓劳工,被我踩死了。”

“多宝宗?”齐慕又哼了一声:“又是你们这些宗门搞事情!“

钱阳心说你这还能不能聊天了,重点不在那里好不好,重点是我踩死了一个金丹听不出来么?

齐慕余火未消:“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受伤?”

“为什么受伤?”钱阳翻翻白眼:“菜呗!”

“屁!”齐慕黑着脸:“小爷被人围殴了!”

“那又怎么了?你不是经常被围殴么?”钱阳满脸诧异。

“你……”齐慕用手使劲指着钱阳,心说你要不是财神爷我早就跟你玩儿命了!

“冷静!冷静!”钱阳怕三公子真的爆炸了,赶紧收起了讨人嫌的嘴脸,要说入戏太深也是一种病。

齐三公子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颗往常不怎么舍得吃的灵果,一口整个吞了下去,这才算勉强压住了心头的虚火。

“师兄~~~~~伦家被欺负了嘛!”三公子的变脸功夫也是纯熟,果子汁水还挂在嘴角,人就已经换了风格。

钱阳一个激灵,转身就跑,却被齐慕死死攥住。

无奈,钱大师兄只得正了神色:“好好说话!”

“好~的~”齐慕无比乖巧。

钱阳一看这架势,估计自己是跑不了了,心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咱就痛快儿的吧,于是开口问道:“谁敢欺负你啊!”

“还不是你们这些宗门弟子!”齐慕脱口而出,然后一看钱阳翻起了白眼,才又换了个嗲嗲的声音:“是开山门了啦!”

“嗯?什么门?”钱阳直接跳了起来。

“开三门咯!”齐慕被他吓了一跳,咬着舌头又说了一遍。

钱阳一把拎住了齐慕的脖领子,仿若见到了救星:“你告诉我,开山门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你不知道开山门?”齐慕这回舌头正常了,就是脸上的表情像是见到了外星人。

“我不知道啊!”钱阳心说我为什么就要知道开山门啊!

齐慕满脸不解:“你一个清灵宗弟子,竟然不知道开山门?”

“为什么清灵宗弟子就一定要知道开山门啊?”

“开山门不是你们清灵宗的小号么?”

“啊?你说啥?”

钱阳懵了,满脑子都是问号。

齐慕一把拍掉钱阳抓着他领子的手,清了清嗓子:“倒茶!”

“好嘞!”钱阳

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三公子续上一杯高沫,然后老老实实坐下等着听故事。

“啪!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中州的泰山北斗——五行门、隐剑门联袂发帖,恭贺开山门开宗立派。诶?那位要问了,这开山门到底是何方神圣呢?此事却是说来话长,诸位若是不急着回家,那我便予各位细细道来!”

三公子还是很有些评书功底的,大腿一拍,娓娓道来。一篇曲折离奇的悬疑就被他不紧不慢地用一种勾人心魄的讲述方式塞满了钱阳的脑袋。

“说起开山门,那就不得不说开山门的开山掌教。这位掌教可了不得,江湖人送绰号——彻地鼠!彻地鼠吕天!要说这位彻掌教出身可是不一般,他一十五岁便入了无量谷,短短几十年间,就从一名普通弟子成长为万千红袍的心中偶像,他靠的是什么呢……”

“说完彻掌教,我们接下来就得重点讲讲开山门的镇派之宝——万花诀!这万花诀可不得了,怎么说它不得了呢?因为在天元大陆的历史上,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么逆天的一部武林奇书,这部书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部功法可以完美匹配其他功法的后续修炼,比如什么清灵功啊、无量诀啊……”

“说完万花诀又该说什么了呢?对了,得说说清灵宗的一位少年英杰,这位英杰就是曾和我们同过甘苦,共过患难的楚南楚英杰……”

“说完了楚南,就更得说一位耿直如山的少宗主,这位少宗主大家也都不陌生,他就是无量谷的金展鹏金大师兄,可为什么说大师兄耿直呢?因为他……”

“说了这么多,其实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呢?重点是小爷我被人围殴了!围殴我的是谁呢?就是这倒霉催的开山门,就是那个背信弃义的楚英杰手下的一帮小喽啰。那他们为什么围殴我呢?他们为什么围殴我呢?你说,为什么啊?”

钱阳疯了。

齐慕抽了抽鼻涕,看那架势委屈地都要流眼泪了。

钱阳刚刚大致搞清楚了开山门的来龙去脉,疑惑却也更多了,可现在他也实在没工夫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把眼前这个接近歇斯底里的孩子先哄好了再说。

“乖,别哭哈!楚南打你是吧?没事,师兄帮你打回来,别哭了哈……师兄给你买糖糖。”

“楚南他……”

“我知道,楚南他打你了是吧?都说了,我帮你打回来。”

“不是……楚南没打我。”

“我知道,他让手下的小喽啰打你了是吧?都说了,我帮你打回来。”

“不是……楚南没让他们打我。”

“我知道……诶?那你哭什么?”

钱阳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几近极限。

齐慕抽泣着:“我哭……是因为,楚南手下的小喽啰打我,结果楚南他……他还根本就不知道!哇……”

“死开!”钱阳决定不和白痴一起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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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黑石山惨案

良久,钱阳拖着半个膀子爬了起来,刚才的爆炸将他的伤口扯得更大了,左半个身子早已麻木,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没有急着处理伤口,钱阳一瘸一拐的向远处的扑天雕挪去。看着趴在地一动不动的雕儿,钱阳也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这雕儿几乎要了他的命,却也间接的把他从角马群中解救出来。它在被御灵环制住后所表现出的强韧,也让钱阳不得不感慨生命的伟大。

钱阳掏出灵兽袋,将这毫无反抗之力的雕儿纳入其内,这收获令钱阳很是满意。

直到这时,钱阳才有空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没有茂盛的林木,地是松软的黑土,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水流声,转过头,身后不远处竟是万丈高的陡峭山壁,莫名的压迫感传来,钱阳一阵恍惚。

黑石山?

将景色和脑海中的地图略一对比,钱阳很容易便得到结论。这里应该是迷雾森林中河谷带的最西端,紧邻黑石山。再算算扑天雕飞行的速度,若是一直朝西飞,确实也该到这附近了。

又是一阵眩晕,钱阳完全没有力气再去寻找合适的疗伤地点了,此处虽说不安全,不过倒也算空旷,若有危险来临,起码有反应的机会。钱阳也便就地盘坐,翻出疗伤的药散,处理起身的伤口。

修士随着修为的提高,身体的恢复能力自然也是越来越强悍。钱阳肩的伤口虽深,但也早该结痂。只是他一刻也不停的和那雕儿搏斗,伤口刚结痂便崩开,到如今已不知崩开多少次,血也不知流了多少,才造成他刚才的狼狈。如今处理了伤口,补充了食物,回复了灵力,略作休整,短短一个时辰之后,钱阳的战斗力便恢复了八成,修士身体的强韧由此可见一斑。

钱阳信步朝黑石山走去,既然到了这里,总得到近前去看看,不过若说山则是万万不敢的。那只给他们带来大麻烦的山地巨猿据说就是从黑石山下来的。山地巨猿的实力通常在一阶中到后期,偶有突破至二阶的,喜群居,而这种实力的群居灵兽在黑石山中不过是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纵使有筑基期的实力到黑石山也要慎之又慎。

黑石山因黑石而名,山势雄奇,满山土石皆黑,草木稀疏,看起来颇为贫瘠。事实却不然,山中灵脉星罗棋布,灵气汇集之地常有奇花异草破土而发,且灵兽伴灵脉而居,有颇多奇异材料产出。而且灵河穿山而过,所过之处与山中灵脉气息交荡、灵气诡奇,常产奇珍。

钱阳所知便只有这些,迷雾森林的地图中有一些对周边地形的简略介绍,但也就是点到即止。主旨是提示危险,劝宗门弟子量力而行,却也不乏激励之意。

黑石山近在眼前,钱阳缓步踏出却是一愣,怀中竟突然微微发热。

钱阳探手入怀摸出一块透明晶石,晶石略有些烫手,且急促的闪烁着红光。

钱阳晃了晃脑袋,接连的紧张战斗都让他忘了这个东西的存在,这晶石正是寻找掘地鼠所用的探测石。

本就是有一打无一撞的任务,钱阳一直也没放在心,却不想在这森林的边缘竟然真的撞了,想想这任务的丰厚奖励,钱阳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探测石的有效距离是一里,也就是说,那翘家的掘地鼠就在自己身周一里范围内。

钱阳身前不远便是峭壁,左右望望,空无一物。谨慎的缓缓转身,目光所及之处也是一片空旷。

“嗯?”钱阳有些纳闷,低头看看手中探测石,仍在疯狂闪烁。

“这破玩意不是坏了吧?”河谷带的雾气要比丛林中淡了不少,以钱阳的眼力,在这空旷的河谷,别说是一里,一眼望去,三五里内绝对是纤毫毕现。

钱阳自是不会轻易放弃,将周围仔细的查找了一遍,虽说仍是没看到任何和老鼠有关的事物,却也难不倒他。既然那掘地鼠就在一里之内,那不是在山腹中便是在地底下,总不成跑到天去。

钱阳很容易便找到了一个临界点,正对着黑石山探测石发出红光,但只要后退一步,红光便熄灭。也就是说,钱阳站的地方距离掘地鼠正好有一里的距离。而他前方半里左右便是山壁。

看着光溜溜的山壁,钱阳挠挠头:“难道那老鼠就在山壁后半里处?不,不一定,这可不是平面几何。”

钱阳在原地做了一个标记,之后向侧前方行出一段距离,又找到了另外一个临界点。看着前方几乎和地面垂直的山壁,钱阳略一思索,掏出飞盘飞到空中,在临近山壁的位置找到第三个临界点。然后分别以三个临界点为圆心,一里为半径画圆,不,画球。

老话说得好,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钱阳读了半辈子书,虽说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不过这种接近常识的问题想想办法还是能解决的。

钱阳脑海中勾画出三个球体的轮廓,然后模拟着找到它们相交的地点。精确谈不,不过找出大概位置却没任何问题。

就是那里!山壁的斜下方!

钱阳双目神光一闪,手掐法诀,一层薄薄的灵气罩覆满全身。“土遁术!”一声清喝,钱阳整个人消失在了山壁的根部。

黑石的质地要比普通泥土坚硬的多,钱阳穿行起来颇费功夫,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灵力,行不多远,灵力消耗便已过半。钱阳不敢大意,停住身形,开始打坐回复。

虽说是在山体中穿行,但毕竟已进入黑石山范围,说不得便会遇到危险,钱阳希望自己能一直保持良好的状态。

走走停停,算起来已经行程过半,钱阳再次回满灵力,继续前行。目标就在不远处,钱阳不由得开始庆幸自己偶然得到了这门土遁术,否则也只能在在外面望山兴叹了。

“小老鼠,等着我哟,哥哥来了!”心情大好的钱阳露出了天真的傻样。嘴还未合,却不防身前一空,收力不及,钱阳整个人从土石中极速冲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钱阳确是没想到山腹中竟有如此大的一个空洞,而他窜出的地方正在空间的斜方,土石的阻力忽然消失,钱阳一阵手忙脚乱,刚收了法术,整张脸已经狠狠拍在洞底的黑石,身体呈现出不自然地扭曲。在金星乱晃之前,钱阳似乎隐隐看到洞窟的另一头一只肥硕的老鼠直勾勾地看着他,满眼戏谑!

该死的老鼠!

钱阳缓缓抬起了脸,扭正了身子,看着那只一动不动盯着他的掘地鼠。

“小样!你这是不怕我啊?”说着便要起身,却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妥。

扭扭头,钱阳吓得一个激灵,这洞窟中竟还有一人。

第六十五章 副总执事

“就是说,你至始至终都没见着过楚南呗?”钱阳问道。

齐慕撇撇嘴:“人家现在是大人物,开山门外务总执事!哪是我这种小人物能轻易见到的。”

“那就是说,你被人围殴根本怪不着人家啦?”钱阳长出了一口气。

齐慕却翻翻白眼:“你用不着替他开脱。外务总执事!不用说,开山门这种外务肯定是归他管辖,黑石山那二百个家伙肯定也是他手底下的喽啰。说破大天,这事他都脱不了干系,我这顿打说不定都是他暗地指使的!”

“别瞎说,楚南不是那样的人。”钱阳摇摇头。

其实齐慕又何尝不知道楚南不至于那样,他就是心里有火发不出来,只能在钱阳这胡搅蛮缠,火发出去也就罢了。

钱阳见齐慕不再回话,只得又接着道:“你也别纠结了,等我去开山门找他问问再说吧!

齐慕却摇摇头:“算了,问了又能如何!他还能让开山门那些弟子排成排让我打回来?”

钱阳撇了撇嘴:“那肯定不能!”

“那他会赔我仨瓜俩枣的伤药钱?”

“这个……能吧。”

“拉倒吧!我可丢不起那个人!”齐慕翻了翻白眼。

钱阳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你说怎么办?”

“凉拌呗!”齐慕叹了口气:“散修被宗门欺负还能怎么办!打不过就只能忍着,等什么时候能打过了再寻个机会找场子,终归还是得靠实力说话。”

“这……好吧!”钱阳也是真无能为力:“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齐慕倒似早有腹稿:“黑石山是去不成了,不过幽暗沼泽不是没问题了么!等我伤好一好就去那虐菜,总不能在家饿着。”

钱阳点点头:“也好,趁着消息还没传开来,沼泽里的修士应该不能太多,你现在去收获估计会不错。”

齐慕不置可否,随手从兜里掏出一袋东西递给钱阳:“这是古董卖的钱,我那份留下了,这些是你的。”

钱阳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里边大概有十几块中品灵石。要说两个月什么都不干就坐收这千多灵石是真不算少,可钱阳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发户,上品灵石都是一把一把地抓,这点儿小钱也就不太看得上了。

“我现在不缺灵石,小竹要筑基,给她添置点东西吧。”钱阳把袋子随手放到桌上道。

齐慕斜了他一眼,知道适才和俞竹对话瞒不住他,一想起这位财神爷连上品灵石都一把把的送人,也就不多推拒:“小竹那颗上品灵石买了纳灵丹还能剩一些,我再添一点儿,加上你的,正好给她弄两件突破用的古董,再搞把像样的灵剑。”

钱阳点点头,心说有灵石真是大不一样,俞竹才修炼几天啊,这都要筑基了。再想想自己,真真满心都是眼泪。

“对了,开山门到底在哪啊?”钱阳觉得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之前,还是应该先把自己身上的任务搞清楚再说。

“你就去你上次挖坑的地方,转个身就能看见啦!”齐慕歪着脖子道。

“我挖坑

的地方?”钱阳一愣:“碎冰河?”

齐慕点点头:“对呀,开山门和无量谷就隔着一道碎冰河,你到那就能看到好大一片山门。”

“好吧!走啦!”钱阳心里惦记着楚南的事儿,知道了地点,也就无心在这闲聊,起身便告辞。

齐慕也不挽留,将钱阳送出门口,只是轻轻说了句:“那魂瓶果真不错。”

“不错便好。”钱阳挥挥手表示知道,出了门就奔着开山门的方向行去。

。。。。。。

开山门的一间大殿内,楚南手里拿着一张信笺翻来覆去的揉搓,眉头纠结成了一团。再看他那原本锐气冲天的剑眉星目,竟然少了几分神采,多了几分疲惫。

正在这时,一名弟子轻敲了几下半开的殿门,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见楚南抬眼,才见个礼说道:“山下来了一名叫钱阳的清灵宗师兄,说要面见执事,弟子特来请示。”

楚南勉强点了点头,眉间的“川”字挤得更深了,良久才长出了一口气,从座位上起身道:“前面带路,我去迎他!”

“遵命!”那弟子缓缓退出房门,引着楚南向山下走去。

开山门所在的小土丘实在算不上雄伟,楚南跟着那弟子三转两转便下了山,再行不多远就出了护山大阵,云雾一开,他便看见了眼前的蓝袍修士,可不正是钱阳么!

“多日不见,师兄安好!”楚南紧走几步,走到钱阳身前抱拳见礼。

钱阳赶紧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哪有多久不见,师弟这怎么还客套上了。”

楚南苦着脸摇摇头:“度日如年啊!”

钱阳这才仔细看看了楚南,见这位一向盛气凌人的师弟竟然带着一副黑眼圈,甚至连眼角都耷了下来,面相看上去倒是比以前柔和了许多。

“师弟这是……成熟了?”钱阳说话还算是有分寸的。

楚南不禁失笑:“师兄别挖苦我了,这里不是说话所在,随我进山吧!”

钱阳耸耸肩,跟着楚南踏入了开山门。

楚南没有引着钱阳回刚才那大殿,而是进了一座宽敞大气的院落,院中建着几间规整的楼阁,看起来很是气派,这里是他的私宅。

钱阳很是将这院落打量了一番,进了厅堂,再看看那古色古香又隐隐透着贵气的装饰,他更是忍不住啧啧连声:

“师弟这宅院真是不错!”

楚南轻笑:“宅院好又能怎样,我一整月都不见得能捞着空闲回来一次。倒是难得师兄喜欢,不如就在这好好住上一阵子吧。”

钱阳一愣,心说我哪有闲心在你这住啊,有这工夫回家干点什么不好,你要是能走,那就赶紧随我回清灵宗就完事了。于是他也顾不得寒暄,开始直入正题:“师弟怎么就入了这开山门呢?”

楚南早知钱阳会有此一问,可他还真就无法作答,只得苦笑着道:“这事儿我还真是无法和师兄直说,师兄的来意我也知晓,但恐怕得让师兄失望了。”

“你知道我是来找你回清灵宗?”钱阳面露疑惑。

楚南点点头。

钱阳皱起了眉:“那你不跟我回去?”

楚南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回是肯定要回的,但恐怕一半会儿是回不去了。”

“师弟有难处?”钱阳似乎懂了一点。

楚南满脸的苦涩:“我的难处多了,师兄若是愿意帮我那就再好不过了……当然,师兄若是不愿,我也不敢强留。”

钱阳皱眉不语。

楚南满脸纠结地闷头喝茶。

半晌之后,还是钱阳先开了口:“师弟是要完成某一件任务之后,才能跟我回清灵宗是么?”

楚南用力点了点头。

“这项任务要多久才能完成?”钱阳又问。

楚南摇了摇头道:“现在还说不好,火候没到,根本没有什么头绪。”

“需要我做些什么?”钱阳又问。

楚南犹豫了一阵道:“师兄若是愿意,可以先帮我处理一下宗门琐事,至于那项任务,等时机到了再说不迟。”

钱阳挠了挠头:“师弟这总执事做得不顺心?”

楚南叹了一口气:“何止是不顺心!每天的事儿千头万绪,还得应付上上下下的挤兑。我以前哪干过这个啊!这执事当得根本就是力不从心。”

“我考虑一下吧!”钱阳很是犹豫。

“嗯。”楚南点了点头又接着道:“我整日被逼得焦头烂额,师兄若是不愿帮我,我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返清灵宗,甚至这任务最后弄成什么样都心里没底。我是真想师兄能帮我一把,却又不想师兄为难,这……唉!”

钱阳已经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关节,也很清楚楚南现在有多纠结。心说多好的孩子,竟然被逼成这样,忍不住说道:

“就算我愿意帮你,我又能做些什么啊?”

楚南一怔,看钱阳这是有松口的迹象了,忙道:“就门内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务,我都弄不清楚怎么做才合适,师兄世事洞明,帮我出出主意便好。”

“只是出出主意?”钱阳问。

“呃……我分身乏术,有些事务恐怕也得麻烦师兄帮我主持一下。”楚南有些不好意思。

钱阳苦笑:“我也没干过这些,不见得比你做得好。”

楚南面露喜色:“没事的,实在不知怎么做的话,我可以回去请示长老,师兄只要肯帮忙就好。”

“长老?哪个长老?”钱阳随口一问,他还真没听说开山门有长老。

“呃……”楚南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支支吾吾圆不回来。

钱阳轻笑,也不追问,转而到:“那我就先试一阵子?”

“好的!好的!”楚南连忙点头:“对了,我这总执事是上面任命的,怕也推脱不了,不知委屈师兄给我当个名义上的副手可好?当然,不管大事小事,我都听师兄的安排。”

钱阳笑着摇摇头:“还是你安排我吧,做副手就做副手吧!”

楚南乐坏了,起了身口不择言:“多谢师兄救命之恩!”

钱阳只剩下了苦笑,心说这孩子真是要被逼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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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谁动了我的手镯

钱阳就这么住进了楚南的家,这么大的院落自然不缺住的地方,师兄弟二人在一起也算有个伴,因此钱阳也就拒绝了那套据说是安排给副总执事的福利分房。

他刚才跟楚南也没聊多一阵,楚大执事就被急三火四地叫走了,看起来他所说的焦头烂额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夸张。

钱阳进到给自己安排的卧房,人还没坐稳当,就有一名弟子送来了一套法袍,还顺带着给了他一枚副总执事的身份牌。

那牌子倒是没什么特别,跟清灵宗的身份牌大同小异,甚至连上面的字体都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倒是那套法袍看得钱阳闹心不已。

开山门的制式法袍他刚才在山门口就见人穿过,当时就将他雷得不轻,现在一想到自己也要穿这个出门,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那是一套红色的法袍,这种红怎么形容呢,说的准确点,那就是和无量谷的红袍完全没有任何色差。

而这套红袍和无量谷的红袍区别则在于,袍子的前襟正中线,从领口到袍摆,有一条竖直的不规则黑色锯齿带,而在前胸的正中央,还画着一把硕大的斧头。远远看去,这法袍就像是无量谷的红袍被人一斧子劈成了两半!

昭然若揭!

相信任何一个人看到这袍子的第一眼,都知道开山门到底想要做什么,钱阳当然也知道,尤其是当他刚才看到楚南前胸上的斧头比普通弟子的还要大上三号时,他就更清楚开山门是要做什么了。

钱阳把自己的红袍抖了抖,偷眼看了看上面的斧头,果然也比普通弟子的要大上不少,三条黑线不由自主地就从额角流了下来。

倚在床脚,手拄着腮,钱阳开始整理自己有些混乱的大脑。心说自己不是来叫楚南回家的么?怎么就反过来被策反了呢?还一不小心成了副总执事,这官是有多大啊?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啊?

钱大师兄一不小心就当了官,而且估计这职位多少也会有些事权。就算钱阳对掌权确实没多大兴趣,但这种好事平白就落在头上,也难说他心中就没有些许窃喜。

可这官真就是那么好当的么?

钱阳不住的摇头,今天这事儿超出了事前的所有想象,更是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想想事情的来由,再想想唐清远大掌教那慈祥的脸庞,钱阳忍不住叹息: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啊!自己果然还是被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给算计了啊!

楚南是个实在孩子,心里想些什么都写在脸上,钱大师兄跟他说没几句话就从他脸上看出了事情的始末。

首先,开山门是清灵宗的小号,这一点是毫无疑问了,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整个开山门都应该是唐大掌教一手操持起来的。至于建立开山门的目的更不用说,看一眼那套红袍就一目了然了。

然后,开山门的吕大掌教就是个招牌。这人到底心在何处,钱阳说不好。但作为清灵宗精英弟子的楚南,被宗门派到了这里,那肯定是要扛大旗的。

楚南修炼的天赋毋庸置疑,但年岁尚轻,说难听点儿,那就是个生瓜蛋@子!你让他冲锋陷阵没问题,但你让他管理宗门事务,那肯定是力有不逮。既然如此,清灵宗又为什么会派他来呢?钱阳觉得应该是实在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

楚南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加入开山门算不得突兀,来了之后掌点权力更是理所应当。他还曾经和唐大小姐一起下过遗迹,算得上是唐大掌教的嫡系,外门总执事这个位子还真换不了别人干。

那楚南能力不足怎么办?

呵呵!

所以钱阳就来了。

开小号的事不能明说,即便全天下都能猜到,清灵宗也不能承认,唐清远更不能承认。

唐大掌教连哄带骗地把钱阳弄来开山门,一方面是因为有些事不好宣之于口,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他怕钱阳再出什么幺蛾子!

钱阳和楚南大不相同,你看唐大掌教敢把楚南派来主持大局,那是因为楚南乖。而钱阳在幽暗沼泽整的那一出,使得唐清远一想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可唐清远也不得不承认,钱阳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有本事的人若是不用那岂不是浪费资源?可这人又不怎么听摆弄,怎么办呢?老谋深算的唐清远觉得应该换一个思路。

他把钱阳骗到了开山门,然后通知楚南想办法把钱阳留下帮忙。楚南这可怜孩子是真想留下钱阳,可是以他对钱阳的了解,这位大师兄不可能愿意蹚这浑水,因此楚南心中纠结不堪。

而钱阳看到了楚南的窘迫,也看到了楚南的纠结,心下着实不忍。因此明知道这是唐清远给他下的套子,到最后还是心下一软应了下来。

钱阳看不得楚南遭罪是一方面,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就是钱阳对宗门有些愧疚。

没错,就是愧疚!

沼泽一行,钱阳自己捞了一笔,却着实违了宗门的意,他自己对此很是清楚。当然,宗门若是因此对他有所惩罚,钱阳肯定是不认。可现在是宗门对此什么都没说,甚至连下一项任务都没给他任何强制性,这样一来,钱阳就觉得很有些不好意思了。

因此,钱阳犹豫了一番,还是觉得心中有所亏欠,想着多少做些什么,就算是补偿吧!

不得不说,钱大师兄和唐大掌教比起来,那就是一个生瓜蛋@子!唐清远看他就像他看楚南一样,都是一清二楚。唐大掌教喝着茶下着五子棋,就把他那点小心思和心底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反应猜得八九不离十。

于是,钱大师兄入瓮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轻松不了了。

副总执事的身份确定了,但正式上任还需时日,在此之前,他得先把开山门的日常事务捋清楚了才好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而他要看的资料还没准备出来,所以钱执事还有一段难得的空闲时间。

财迷钱执事无聊地翻弄着自己手镯中财货,每次看到那些晶莹剔透的灵石,都会令他的身心无比的愉悦。可翻着翻着,钱执事突然在角落里看到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以他的记忆力很容易就可以确定——这件东西,绝对不是他自己放到手镯里的。

“怎么可能?我的手镯里竟然会被其他人装了东西?”钱阳吓坏了!他觉得若是有人能往自己手镯里装东西,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这么多灵石放在储物手镯里可能也会被别人拿走?

钱阳好歹也做了好几年的修士,见识多少也有一些,但他从来都没听说过储物装备里的东西还能被人翻动的。

“没道理呀!”

钱阳满心纳闷,不由得把那件东西拿在手里仔细观看。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钱阳看了半晌,眉头紧锁,丝毫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手里的东西是一块巴掌大的晶体,通体透明,但仔细看去上面却有隐晦的五色流光偶尔划过。

这东西的形状更是奇怪,六边形的底面,六条棱向上延伸。可顶部却是参差不齐的不规则形状,明显是残缺了相当一部分。

钱阳猜测,这东西原本应该是一个规则的六棱柱,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上边的那一部分碎掉了,现在只剩下了最下边的一截。

钱阳试着用灵识去查看这晶体,却不想一丝灵识刚刚探过去,就被一股精粹的能量直接弹了出来。钱阳不信邪,接连试了好几次,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试出半点端倪。

这东西到底是哪来的啊?钱阳再次用心回想,仍旧没有头绪,他只记得上一次彻底在手镯中翻找东西,应该是在沼泽中刚刚见到叶书然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给叶书然找被子找枕头,把手镯里的东西翻了个底儿掉,他确定,至少在那个时候他的手镯里肯定没有这块奇怪的晶体。

也就是说,这晶体是在那次之后才进到自己手镯中的。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现在距离那个时点其实也没多久,钱阳运起问心诀,开始慢慢回溯那些可能被他忽略了的场景。

一帧帧的慢放,钱阳在记忆中仔细寻找异常,对于几个可疑的时点,他更是一寸一寸的细细检视,丝毫不敢大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钱阳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这块晶体,这一发现令钱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是红面前辈!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占据了霍健肉身的红面老者的元神!

在钱阳的记忆里,沼泽之中,“霍健”的脸上闪烁着七色光辉,他的双手摊在身前,一个带着五彩光芒的精致六棱柱慢慢在他的双掌之间成形。随即,乌云凭空而生,遮天蔽日。

“霍健”手中的六棱柱缓缓升高,冲破迷雾,迎向了天空的阴霾。

刺目的电光竖直而下,随之而来的是酝酿已久的炸裂声响。

惊雷毫不留情地劈在六棱柱之上,毁天灭地的能量倏然迸发,六棱柱当即粉身碎骨,化作无数碎片飞泄而下!惊雷劈碎了棱柱还不罢休,余势不歇地重重砸落在它正下方男子的头顶……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霍健”的身上,钱阳当时也是如此。可神奇的问心诀却将当时的场景完整重现。

就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再所有人的视线之外,被雷劈碎的六棱柱碎片中最大的那一块,竟然悄悄地飞到了钱阳附近,认准了他的手镯,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钻了进去。

第六十七章 仙之坊

当日的场景重现,钱阳也再次重温了那震人心魄的恢弘场面。要说事情发生的时候,钱阳光顾着震撼了,很多事情都没有细想。可此时看了这第二遍,钱阳顿时心生疑惑。

那道夺舍的元神就是传他问心诀的红面老者无疑,而这红面老者和建造试剑之地的赤霞子应该是同一个人。而且这道元神和叶书然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钱阳确定,在叶书然到来的时候,她和那道元神应该有过细致的交流。

然后呢,被附了体的霍健灰飞烟灭了,元神也消失无踪。

这本来也没有问题,夺舍并不容易,那元神自从进入霍健的身体之后,就一刻不停地在腐烂,钱阳相信这个过程应该是不可逆的,霍健的肉身崩溃不过就是早一会晚一会的事而已。

可他崩溃之前的行为却很是诡异,或者说令人看不懂。

肉身崩溃在即,“霍健”忙着做了什么呢?他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凝聚了一个六棱柱。然后六棱柱甫一出现就遭了雷,被劈得四分五裂,而“霍健”对此却毫不意外,坦然应劫。

问题就在这儿,先不说那六棱柱是做什么用的,单说你明知把它弄出来就会被雷劈,你干嘛还费那么大劲把他弄出来?难不成就是为了留下点碎片?

“嗯?”钱阳突然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当你排除了所有可能性,还剩下一个时,不管有多么的不可能,那就是事情的真相。

“红面前辈费了那么大的劲,难道就是为了给我留下这块六棱柱的残片?”钱阳的嘴不自觉的张大,根本就闭不上。

“这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呀?”钱阳把六棱柱残片翻来覆去的摆弄:“咦?六棱柱?六边形的底面?我好像见过一个什么东西也是六边形的来着?”

钱阳手上光芒一闪,一件被他压了箱底的盘子就出现在了手中。

“对了,红面前辈说这个盘子叫什么仙坊镜!”钱阳单手托起盘子,果然,他在这“仙坊镜”的上面看到了那个印象中的六边形凹槽。

看了看六边形的大小,钱阳的心跳开始加速了,毫无疑问,那六边形晶石的底面应该刚好可以插到这

个盘子里面!

插?还是不插?这是一个问题!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红面老者知道仙坊镜在钱阳手里,所以才留给他这半块六棱晶石,意思自然是要钱阳插进去试试。

可插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呢?

钱阳不知道。

不止他不知道,当初留下仙坊镜的赤霞子应该也不知道。那赤霞子甚至提都没提过什么六棱柱的事儿!

赤霞子不知道,可那元神为什么知道?是寻觅了不知道多少世之后终于找到了答案?或是身死之后,脱离了肉身的桎梏,自然而然就忆起了前尘往事?

钱阳想想当日那元神的气度,觉得应该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红面前辈会害自己么?”钱阳摇头苦笑,心说自己一个小虾米哪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

既然如此……

钱阳拿起晶石,不再迟疑,“咔哒”一声就插进了仙坊镜当中。

五色光芒闪过,钱阳未敢轻动。几个呼吸之后,他忽觉眼前一阵模糊,晃了晃脑袋,再一睁眼,钱阳竟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云海之中。云海连绵无边,看起来波澜壮阔,而身周传来的一种陌生气息更是让钱阳周身的毛孔不自觉的舒张开来。

在钱阳身前不远处,一道陡峭石碑参天耸立。上面如刀刻斧凿般书着三个大字——仙之坊!

“什么情况?”钱阳真蒙了,心说这破镜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给我传到哪里来了啊?

“对了,镜子!”钱阳低下头,赫然发现手中那原本非金非木的仙坊镜,不知何时真的变成了一方银光闪闪的圆形镜子,只在旁边留着个空空如也的六边形插槽。而那光滑如水的镜面,却偏偏照不清他的面容,更奇怪的是,在镜面之上,还清晰地写着一行小字——歡迎光臨仙之坊。

钱阳疯了:“这什么意思啊?仙之坊是啥啊?怎么还是繁体字啊?这是要闹哪样啊?”

钱阳伸出手指,略狂躁地点向镜面上的字迹。这是用过触摸屏的人的通病,看见光面上有字就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点。

事实证明钱阳想多了,无论他怎么点,镜子上的字还是那么几个,不多也不少。

镜子不给反应,钱阳只能找其他办法。

“有人在吗?”钱阳试着喊了一声。

答案当然是没有答案。

好吧!求人不如求己。钱阳四下望了望,身周除了云彩就是云彩,空气中的古怪气息,他更是一时间摸不着什么头绪。四周的景物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若说附近有什么扎眼的东西,也就是不远处那刻着字的石碑了。

钱阳捧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向石碑走去,可一直到他走至碑前,四周仍旧一片静谧。看着近在咫尺的石碑,钱阳鬼使神差般伸出了手,慢慢地将手掌按在了石碑之上。

光线倏的一变,云海瞬间退散,甚至就连石碑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前方几个七彩的光门,每个光门上还都闪耀着夺目的字迹,分别是——金仙坊、天仙坊、地仙坊、人仙坊、仙童坊。而在这五个光门旁边,还有一个灰暗的小门,上边写的则是两个大字——出口!

“哦!原来是这个样子滴啊!你早这么弄我不早就明白了么!”

钱阳恍然大悟,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镜子,只见上面的字果然也发生了变化——請選擇進入區域。

钱阳心说你这用户体验做得也太不好了,刚进来就弄得人一头雾水,我知道该怎么玩啊?现在好了,有门有字,还有退出界面,接下来就可以好好研究一番了。

犹豫了一下,钱阳朝着写有“人仙坊”的光门走去,可谁知甫一踏入光门,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给推了回来。

“进不去?”钱阳皱了皱眉,转而试着进入写有“地仙坊”的光门,仍旧不得而入。钱阳估计天仙坊和金仙坊他可能也进不去,却仍执着地试了一遍才算死心。

“看来只能进这个了!可这个要是也进不去怎么办呀?”钱阳的表情很是纠结,却也没有其它的选择,总不能直接从出口走出去吧!

钱阳轻轻移步,身前却没有传来刚刚那股阻碍的力量。

“果然得有活路啊!”钱阳暗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他就被凭空出现在眼前的场景所惊呆了。低头再一看,镜子上的字诡异的发生了变化——剩餘停留時限:二十三時辰,請及時補充仙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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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儿童用品

姜离是一位医官,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是一名兽医官。

在仙界,像他这样不入流的小官多如牛毛。与其说是官,倒不如说是吏,平日里干着手里的一摊职司,每月领着一份象征性的仙俸,仅此而已。

姜离只是最初级的人仙,在仙界,正常的成年人至少也都是这个等级。以姜离这仙界垫底的修为,能够得到一份兽医官的职司其实靠得还是祖辈的余荫。

不过这余荫到他这辈也就算是到了头了,他的父亲在世时好歹也是个从九品的院医吏目,到了他这里也就剩下个流外三品的医工,结果还不是医人的。

姜离知道自己的本事,让他医人他也不敢。他也就敢给那些小兵痞医医马,或是给镇子上那些仙农医医牛。医好了他也不居功,医不好谁也别怪他。

姜离估计以自己的本事怕是很难再给子孙荫下点什么了,而随着家里的一丫一小一天天长大,他也显得越来越焦躁。

仙人几与天地同寿,平日里也不愁衣食,餐风饮露仍可过活。

可话虽如此说,但真能活过千年的仙人又有几个!

自从万年前赤帝仙陨,前方战事便跌跌宕宕绵延至今,对于普通的底层人仙来说,一旦前方战况吃紧,他们随时都可能会被拉上前线,到那时,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自己了。

姜离好歹有个官身,估计几百年内应该还不至于轮到他去上前线,可他的子女若是没个前程,恐怕百年之内就得被逼去做炮灰。

姜离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哪怕他不能给子女谋个前程,至少也得给他们攒下点儿家当。就算有一天他们真的逼不得已去做炮灰,也好歹得做一个有生还希望的炮灰。

姜离想要赚钱,可在仙界,想赚点仙晶是真不容易。

仙人朝食日华,夜饮月露,若是没有什么追求,便根本不需任何花销。没人有花销,又到哪里去赚仙晶呢?

之前的姜离便是如此,他做兽医官,每月有两块仙晶的俸禄,这些钱大都被他攒了下来,几乎是一块都未动过。这并非是他抠门吝啬,而是实在没有什么能花费的地方。

日常的吃穿用度无需花销。若说买点灵丹提升修为,以他的收入根本买不了几颗,意义不大。若说买仙器提升战力,他这点仙晶更是连边都摸不上。如此一来,这钱不剩也只能剩下了。

但是自从有了子女,姜离忽然发现自己有了花钱的地方。

仙界的孩童生下来也不过就是个先天之体,随着身体的发育,再加上不断吸收仙界的仙灵之气,需要依次经历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等阶段,渡过漫长的一段时光,才会逐渐成长为一名真正的仙人。

仙童的成长其实并不容易,说是吸收着仙气便会自然而然成就仙体,但其实吸收仙气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仙界仙气充盈,妙用无穷,可这仙气对于一名仙童来说还是过于暴戾了,他们那稚嫩的体魄实在难以承受仙气的直接灌溉。

所以,在仙童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

一丝丝、一点点地去消融仙灵之气,让那些坚硬冷峻的仙气变得温暖,变得柔和,起码柔软到他们能够勉强承受的程度,才好吸收成长。

成长过程是漫长的,有的人需要十几年,有的人或许需要几十年甚或更多。而这个过程的长短,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预示了这名仙童未来所能达到的顶峰。

可怜天下父母心,仙人也难以免俗。谁不希望自家的娃能够在成长过程中少走些弯路,谁不希望自家的娃能够先人一步成就仙体!仙童阶段时积累出的哪怕一丁点优势,都有可能在未来的无尽仙路中滚雪球般壮大,难说就不会因此而改变命运。

姜离也是如此之想。他可不想自己的孩子蹉跎百年才踏入仙境,然后什么都没干呢就被逼着上战场。他必须想办法提高孩子的成长效率,而加速成长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给孩子准备出足量的辅助修炼的丹药!

在仙界,成年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仙人,用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仙阶物品。而那些给仙童使用的东西,说到底其实是仙阶之下的物品,因此价格并不昂贵。

无论是仙童辅助修炼的丹药,还是当成玩具玩儿的灵器法宝,都是一枚仙晶可以换好几件的货色。

别看姜离那点儿仙晶买不来仙器,可买些儿童用品倒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于是他的仙俸绝大多数都用来给自己的娃买营养品和玩具了。

这儿童用品确实不贵,可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再加上孩子的修为与日俱增,所需用品的档次也就越来越高了。姜离逐渐感觉到了压力,并开始寻找解决办法。

办法并不难找,姜离好歹也是个医官,还是个家学渊源的医官,炼丹配药什么的都是祖辈儿传下来的看家技能。虽说姜离的本领实在不怎么样,但仙丹炼不出来,小孩儿吃的糖丸还炼不出来么?

压力之下,姜离狠狠压榨了自己一回。经过数月没日没夜的研究,他终于成功用几种路边的野草炼制出了一种适合仙童服用的丹丸。

有了丹丸,自家的娃有的吃了,姜离的脑子也活泛了起来。你看他不会花钱的时候自然也就不知道怎么赚钱,等钱花出去了,才知道钱是可以这么花的,也就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赚钱了。

姜离觉得,他的仙晶都用来给娃买东西了,想来像他这样的人也少不了,若是他能做上一门卖儿童用品的生意,那岂不是多少能赚上一点?而且,他可是有独门技术的啊!

姜离研究出的丹丸只有一种,正适合自家筑基期的孩子吃。不过筑基期的他能研究出来,炼气期的还能研究不出来?金丹期的应该也不难吧?元婴期的又能难到哪里去?说破大天也不过就是糊弄小孩的糖豆豆!

果然,有了第一种之后,第二种、第三种就容易多了。姜离很快就研究出了一整套核心技术,囊括了仙童从出生到成年所需的全部营养品制作方法。

糖丸这就算有了,姜离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把糖丸换成仙晶!

仙界地广人稀,即便是成规模的村镇,也属实没有多少人居留。若想靠着面对面

做生意,那恐怕一年也难得做成一笔,好在仙界的交易模式并非如此。

在仙界,想要交易物品,靠的是仙坊镜。

据说亿万年前,某位道祖级的大能为了方便仙人相互间交易物品,便凭空拘来了一大片空间建立了坊市,然后留出了无数个出入口,供仙人们随时进出交易。而这坊市的出入口就连接在了无数的仙坊镜之上。仙人们只要在仙坊镜上插上仙晶,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传送进入仙之坊进行物品的交易。

当然,仙之坊并不是免费的,停留在仙坊内的不同区域,每个时辰所收取的费用也是不同的。而这些费用就会从插在仙坊镜上的仙晶上扣除,一旦这枚仙晶上的仙灵之力被扣光,又没得到及时补充的话,仙之坊便会将人驱逐而出。

仙坊镜在仙界几乎是人手一面,而且即便丢失或损毁,也可以随时在各地的衙口免费申领。

姜离自然也有一块仙坊镜,他之前给娃买零食玩具什么的,都是在仙坊内的仙童区买来的,如今他想要卖儿童用品,自然也是要去仙童区的。

不过买东西和卖东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仙坊是按停留时间收取费用的,买东西的时候你可以买了就走,花不了不少时间,但你要说卖东西,那可就得一直守着摊位了。

仙童区的收费的确不算高,一枚仙晶足可以让人停留六十个时辰,比其他区域不知便宜到哪里去了,可你架不住这里卖的东西也不值钱啊!

就拿姜离来说,他不吃不喝炼上两整天的药丸,打包全卖出去也就勉强能卖上一枚仙晶。若是来到坊市就遇上买主还好,可若是三两天都没遇上想买的,那他连摊位管理费的钱都赚不出来。

做了几天不大成功的生意之后,姜离觉得这实在不是个办法,为了合理利用在仙坊内停留的时间,他决定扩大经营项目!

当然,除了炼糖丸,姜离也不会干别的,但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首先,姜离利用空闲时间连着炼上七八天的糖丸,再带着全部的货物进入仙坊。然后在坊市里狠狠地转上几圈,专找那些剩余货品不多的卖家打商量,尽量用相对便宜的价钱把别人的货品包圆儿,再加价和自己的丹丸一起摆摊出售。

其实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办法,他把别人的东西买光,那人也就可以省下些许的摊位费,省下来的费用大可折在那些商品当中。而对姜离来说,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摆一回摊,东西多一点儿,卖得也就多一点。

至于囤的货多了,到临走的时候卖不光也没关系,就留着以后卖呗,或者干脆便宜点儿匀给下一个摆摊的修士也无不可。

一段时间下来,姜离算是真的见到了利润,摊子也是越铺越大了。而那份医工的职司他更加不上心了,整日里不是炼糖丸就是出摊,仙晶赚得也是盆满钵满。

今天,又到了姜离出货的日子了,他进入坊市刚刚狠扫了一圈货,然后把自己的丹丸和收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在摊位上摆好,一抬眼就看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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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玩轮子

钱阳真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是真的穿越了,而且穿越的地点极其恐怖。

“这是个什么地方啊?”钱阳觉得额角的冷汗一滴滴地流了下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汇集了万千熊孩子的——儿童乐园?”

映入钱阳眼帘的是一条狭长的市场,两侧排满了大大小小的摊位。说这市场“脏乱差”可能有些过分,但地上那些摆放极其随意、颜色又极其多变的摆摊布实在是让人难免开口吐槽。

市场环境差也就罢了,钱阳上辈子见得多了,真正令他恐惧的是那铺满了整条街道的人流。

打眼一望,穿梭在街市上的顾客,竟然有七成以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孩童。有那看起来三五岁的,大多身边还跟着个大人。有那看起来十岁八岁的,就三五成群地在各摊位间疯狂流窜。更多的却是身高已经和成人相差不大的半大姑娘和半大小子,褪去了稚气却锐气凌人。

“好怕怕!”作为一名大龄未育单身男青年,钱阳明显还没有解锁应对熊孩子的天赋技能。要说对付一个两个,他觉得凭着一身蛮力还能凑合过去。可突然间落到孩子堆里,听着四周那一惊一乍的尖叫,钱阳就觉得自己力有不逮了。

“你们该不会欺负我吧?”钱阳无声后退了两步,和孩子们拉开了些许距离,这才有底气开始打量那些花红柳绿的摊位。

来到了这明显是市场的地方,重点肯定是看看有卖什么的啊!钱阳虽然被熊孩子们惊了一吓,但还是很快就找回了重点。

钱阳此时觉得仙坊镜真是善解人意,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就特意在自己最有钱的时候出现了。想想兜里那七位数的灵石,在看看眼前这兴旺的街市,钱阳发现,他这辈子从来就没有过购物欲望如此强烈的时候。

钱阳的脸笑开了花,心说红面前辈费那么大劲把我弄到这儿,不用说,这里卖的东西肯定特别好吧?

什么?好货不便宜?

哈哈!

哥现在差什么也不差钱!

钱阳虽说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无非也就是个不知道藏在哪块旮旯的坊市。见这里的人无论衣着形貌,还是语言表达都和他别无二致,钱阳也就不再多想,安心逛街也就是了。

钱阳没觉得这坊市有什么特别,顶多就是孩子多了一些。可他的穿着打扮落到其他人眼中,却是很容易就能看出违和感。比如,姜离就觉得不远处那个穿着蓝色道袍的小子很有些奇怪。

在这仙童区,来往最多的肯定是大大小小的孩子,成年人想要买东西,往往也会带着孩子一同前来。独自出现的成年人当然也有,但一般都是专门来寻找某些东西,拿了就走,没人愿意在这儿童专区闲逛。

可那个蓝袍小子却是满面红光地一家摊位一家摊位地仔细浏览,从表情上看还很是专注。这还不算,最令姜离感到奇怪地其实还是这人身上穿的那件蓝袍。这袍子怎么

说呢?形制倒是没什么特别,可那材质就实在让人有些看不懂了。

这袍子是用什么丝织的啊?怎么看着就那么的不结实?而且上面好像还加持了一两个像是阵法的东西。

这阵法是干嘛的?辟尘?辟水?加固?费这劲是要闹哪样?你直接换一种正常点儿的蚕丝织袍子不就完了么?

姜离完全想不通那两个极尽复杂的阵法其出发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用一个如此繁琐的方式去达到一些完全没有价值的目的呢?

看完了袍子,再看看那鞋子。

好么!比起那袍子,姜离觉得这双鞋子更能体现眼前这小子的奇葩。他的鞋子上竟然加持着一个貌似可以让人跑得快一点点的阵法。为什么说是貌似呢?因为这阵法应该仅仅是理论上有一点效果,但实际上却绝对无法使用,因为那想当然的阵纹根本就经不住仙力的流转,只要略一用力,鞋子必然灰飞烟灭。

这小子穿成这样是要干什么呀?难道是传说中的行为艺术?姜离完全摸不到头脑。

姜离正在那想着呢,那蓝袍小子却正好不经意走到了他的摊位前,一脸疑惑地扫视着摊子上的东西。

姜离没出声。

在仙坊中就是这样,客人看什么东西只管去看,看好了自然就会开口询问,看不好转身走人也就是了。钱阳逛了几个摊位也都是这么看过来的,一直都没人理他。

钱阳刚来这坊市,秉承着多听多看少说话的原则,打算先把这里的情况弄清楚再说,可几个摊位逛下来,他是真的不怎么敢说话了。

“这卖的都是什么啊?”钱阳自认修了这么多年的道,看了那么多本书,眼光见识多少还是有一些的,可这里摊位上的东西他愣是没有一样能看懂的。

“是不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啊?”钱阳确定有哪里出了问题,这样一来,更是不敢轻易开口问询,只是自顾自默默地游逛。

放弃了眼前的摊位,钱阳正准备去下一家看看,谁知那摊主竟意外的开了口。

“这位仙友,打算给孩子买点儿什么啊?”

“呃……”钱阳一愣,心说还“仙友”?你们村儿都这么称呼人的?

“我就随便看看。”钱阳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开口敷衍。

姜离皱了皱眉,他对眼前这人很是好奇,要不然也不能主动开口问询,可这小子一开口就让人没法接下话,看来这天恐怕是聊不下去了。

可钱阳答了话,一时倒是不好意思离开了,便干脆蹲了下来,再次研究起摊位上的东西。

“这个,我能看看么?”钱阳扫视了一大圈,指着摊子上一个颇为喜庆的红色珠子开了口。

“仙友请自便。”姜离微笑着点头答道。

钱阳回应了一个难看的微笑,伸手把那珠子托在了手中。他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手头又略微加力试了试硬度,除了觉得挺结实之外,丝毫没看出任何特别。钱阳皱了皱眉,干

脆直接把灵识探进了珠子,想着这回总该能看出个究竟了吧。

就在钱阳发出灵识的一瞬间,姜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呛了一口,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霎时憋得通红。他也顾不得旁边的几个熊孩子诧异的眼神,只是把自己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被钱阳夹在腋下的仙坊镜上,而看见那面镜子,他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了。

而就在这时,钱阳却又开口了:“这位……仙友?这东西我能试试么?”

“试试?”姜离面色古怪地摇了摇头:“仙友知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吧?”

钱阳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要知道这是什么我还用试么?

“那是爆竹。”姜离开口解释。

“爆竹?”钱阳一愣:“会炸?”

姜离无言点了点头。

钱阳吓得赶紧把珠子放回了摊子上,心说危险品也可以和别的东西摆一起卖么?这里都没有人管这个么?他刚才用灵识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隐隐觉得,这珠子里有个法阵像是可以激活的,才开口询问可不可以试试,哪能想到这东西竟然会炸?

“你这的东西该不是都会炸的吧?”钱阳是被吓着了,忙开口问道。

“怎么可能!”姜离不禁失笑:“只有这几颗珠子是爆竹,你再看看这些,这是我亲手炼制的糖丸儿,那边还有孩子玩儿的连环扣,风火轮。对了,这还有几卷戏法书……”

钱阳一脑门子黑线,他终于弄明白了,感情这位老哥是卖三无玩具的,而且看这架势,这整条市场都应该是卖玩具的!难怪自己什么都看不懂。

不是说好了是修仙么?结果你要卖我连商标的没有的劣质玩具?还仙之坊?你逗我玩呢?钱阳想到这,忍不住用灵识查探了一下姜离的修为,果然如想象中的没有半点灵力波动。

钱阳苦笑着摇了摇头,勉强冲着姜离示意了一下,便要起身离开。他脑子有些乱,根本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红面前辈把他送来这里的意义又在哪里。

可姜离一看钱阳要走,顿时急了,钱阳刚才用灵识摸他的举动彻底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哪能那么容易就让钱阳离开。

只见姜离一伸手把摊子上那一对叫风火轮的玩具拿了起来,仙力一转,就见那银闪闪的轮子上放出耀目的橙红色光芒。伴随着四溢的火星,两个轮子在他掌心凭空高速旋转,还带起了呼嚎的风声。

“什么情况?”刚要起身的钱阳呆住了,他死死盯着那飞转的轮子失声道:“怎么可能?”

钱阳刚刚才用灵识探查过眼前的摊主,确信他就是个普通人无疑,根本就没有任何修为,这怎么转眼就玩上轮子了?还玩的这么高端!看那轮子转动时爆发出的能量,比起他全力催动青蝗砖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

难道……

难道这轮子是电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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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生意

钱阳被那轮子惊呆了,傻傻地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耳畔却传来了某个熊孩子旁若无人地高声呼喝:“娘!娘!我要那个!我就要那个!”

钱阳被这一声喊唤回了神智,转头就看见一个六七岁大的胖小子用力拖着一名相貌清丽的女子往这边使劲。

那女子看见钱阳回头看她,歉意地一笑,伸手把胖小抱了起来,站在原地,似在等待这边的交易结束再说。可钱阳哪有交易的打算啊,他这会儿还满脑门子的烟雾呢。一见有人要买东西,他赶紧往旁边撤了半步,示意女子上前。

姜离一看这架势,也不矫情,有钱赚自然是先赚钱,他微笑着把托着风火轮的手掌递到了胖小的眼前。

“娘,给我买这个好不好!”胖小继续嚎。

女子看了一眼风火轮,轻轻对胖小道:“这个得你再大上一些才能玩。”

“我就要么!”胖小不依不饶。

女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住胖小执拗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姜离一看,这笔生意算是做成了,于是赶紧收了手里的火光,把轮子直接塞到了胖小的那肉乎乎的手里,转而又向那女子问道:“仙友看看还需要些什么?”

女子在摊位上扫了一眼,貌似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东西,再看了看怀里的娃,只见那胖小现在只顾着摩挲手里的轮子,完全没有了其他欲望。女子便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需要的了。

姜离皱了皱眉,从摊子上抓起了两个玉瓶,犹豫了一下又抓起了一个,开口道:“这几瓶丹丸正适合孩子吃,和风火轮加在一起凑一块仙晶吧!”

女子接过玉瓶,略微查看了一下便点点头,掏出一块仙晶递给姜离,然后冲着姜离和钱阳点了点头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钱阳这个时候已经顾不得那女子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姜离手中的那块仙晶上,满脸呆滞。

姜离答对走了今天的第一位顾客,转头就看见了钱阳的傻样,再顺着钱阳那赤裸裸的目光寻到了自己手里的仙晶,心里顿时一惊,连忙把仙晶收了起来,心里还在合计,这人该不是穷疯了吧!

钱阳不是穷疯了,他此时仍旧觉得自己是大土豪,他只是发现那个叫仙晶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完整的六棱柱形状,上面还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就和红面前辈临死前凝聚出的那个六棱柱长得一模一样。也就是说,钱阳之前插到仙坊镜当中的就是少半块仙晶!

仙晶?

这个名字可以引发一系列的联想,而钱阳终于对这神奇的仙之坊有了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

“仙友……还要看看什么?”姜离打断了钱阳的癔症。

“嗯!”钱阳呆呆地点点头。而就在点过头之后,他整个人突然如通了电一般精神大振,瞪大了双眼,直接盘膝坐在了摊位之前,一把就抓过来四五个装丹丸的小瓷瓶,忙不迭开口问道:“这丹丸有什么用?”

姜离摇了摇头:“那丹丸仙友用不上。”

“你怎么知道我用不上!”钱阳捧着瓶子不松手。

姜离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仙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钱阳一怔,看了看身旁川流不息的人群,缓缓点了点头,而心中却已经在感叹:像我这种光芒四射的人,果然到哪里都会被人看出与众不同啊!

姜离引着钱阳走到了街角的一处僻静所在,摊子上的东西也不管了,反正他知道,在这仙之坊内根本没人敢偷拿别人的东西。至于会影响生意?姜离分得清轻重。他相信,眼前这人,可能就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一桩生意了!

“仙友可知自己有大麻烦了?”角落里,这是姜离的开场白。

“呵呵!”钱阳扯了扯嘴角:“好好说话!”

“你……”姜离噎了一大口,发现眼前这小子怕是不太好忽悠,赶紧在心里合计下一步的说辞。

钱阳却没再给他编瞎话的机会,开口道:“这里做生意的人无数,仙友有话直说便好,藏着掖着没有任何必要。”

其实钱阳少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时候,除非他觉得实在有必要去逼人。

他知道这摊主是看出了什么,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还想和他做一笔什么生意,却又想凭着信息的不对等试图去占些便宜。

钱阳不想给别人占自己便宜的机会。他倒不是怕吃亏,他只是觉得,留给别人当坏人的机会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所以钱阳一见这摊主有利欲熏心的趋势,便赶紧出言提示。他相信,及时阻止一个人黑化,绝对是功德无量。

姜离自然理解不了钱阳的苦心,但经钱阳这一唬,知道眼前这人的便宜不好占,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也就直接烟消云散。

说起来,姜离也就是个仙界随处可见的普通小仙,真不是什么无良奸商。若说有赚大笔灵石的机会,他难免心动,说不得也会转一些歪念头。可若是没给他转歪念头的机会,他倒也不至于绞尽脑汁去坑人钱财。钱阳没给他做坏人的机会,他也就安下心来打算好好做生意。

既然打定主意好好做生意,姜离也就不再浪费脑细胞,开门见山地说道:“既如此,我就不问仙友从何而来了,不过总归是一个没有仙灵之气的地方,对吧?”

钱阳没开口,直视着姜离的双眼,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姜离丝毫不做闪躲,目光坦然。

数个呼吸之后,钱阳轻轻点了点头。

“仙友的仙晶应该也不多吧?”姜离再问。

钱阳轻轻一笑:“一块都没有。”

姜离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刚才并非危言耸听,世间没有仙灵之气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身在那些地方,却能进来仙之坊,相信仙友身上的秘密肯定不会小,若是被有心人知道,恐怕难免会惹上麻烦。”

话是和刚才一样的话,但这次,钱阳从姜离身上感受到了真诚。

“不知仙友是如何看出的?”钱阳诚心发问,他是真想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露的怯,若是满市场的人都能看出它不对劲,的确早晚都得惹上麻烦。

姜离眉头皱了皱,从腰间的袋子里找出一件灰色的袍子,又翻出一双布鞋,一起递给了钱阳:“这是我的一套常服,仙友不嫌弃的话可以换上,算是我的一份诚意吧!”

钱阳没什么嫌弃的,旧衣服旧鞋该穿的时候也得穿。

干净利索地换上衣服和鞋,钱阳又问:“这回看不出来了吧?”

姜离咂咂嘴:“仙友那仙坊镜怕不是万年前的款式吧?现在用这个的可不多了。”

“啊?这个也有新款啊?能换么?”钱阳忙问。

姜离摇了摇头:“在仙坊中可是换不了,只能出去以后去衙口换,不过仙友这情况……啧啧,还是凑合着用吧,问题不大。”

“好吧!多谢仙友。对了,在下陆施,还不知仙友名讳?”钱阳嘴里跑火车的时候事前绝对不会有半分迹象。

“姜离!”某人可就没有那么多心眼儿了。

钱阳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姜兄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做些生意?”

姜离点点头:“世间没有仙灵之气的地方不多,在那里生存想来相当不易。在仙坊中虽然看不出其他人的修为,但陆兄刚才不小心露了灵识,所以对于陆兄的修为我倒也勉强能看出一二。”

“呃!原来如此。”钱阳这回算是明白了,他适才查别人修为没查出来,反倒是把自己的底露了。

姜离可管不着某人的怨念,接着道:“我是做仙童物品生意的,适才见到陆兄时我便在想,你那里的人若是都如你一般修为,那么陆兄手里应该就有不少物品正合仙童所用,而我这里,定然也有一些东西是陆兄所需,不知陆兄以为然否?”

钱阳觉得姜离这话有些绕,寻思半晌才算明白,这位姜兄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是:他这身修为就和这里的熊孩子是一个档次的!

钱阳觉得他有必要再确认一下:“姜兄所说的仙童是?”

“就是小孩子啊!孩子们随着年龄增长修为越来越高,等到成就仙体才算是成年,而在这之前就都算仙童。陆兄看到刚才买风火轮那孩子了么,他大概六七岁吧,一般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该就和陆兄的修为相差不大。”

“咳~咳~”钱阳满头黑线,心说我就这么渣么?就算我真这么渣,你也用不着说这么直白吧?

姜离打定主意好好做生意,做生意自然以诚为本,所以他倒不觉得自己的直白有什么不好:“我若没看错的话,陆兄应该是在筑基期吧?啧~啧~,不知您这修为在你们那里算是什么档次啊?”

钱阳的脸都揪巴在了一起,心说你说话就说话,你总“啧啧”的是几个意思?

看着姜离脸上那看似纯洁的询问之色,钱阳果断决定换一个话题。他收起了脸上的礼貌微笑,沉着脸问道:“不知姜兄那里有什么我能用得上的?”

姜离一愣,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怼别人肺管子上了,一时间只剩下满脸尴尬。

第七十一章 戏法儿

姜离终归是个生意人,像他这样的生意人,在仙童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钱阳这种和六七岁仙童修为相若的奇葩,在仙坊中一万年怕是都遇不上一个。

物以稀为贵!姜离原本还打算拿捏一下这位“陆兄”,等到这会才算是明白,想和这位“陆兄”做生意,他不但拿捏不了人家,自己怕是还免不了要受上一些闲气。

姜离想赚钱,想赚大钱!或者说,他不是想赚钱,他是要赚孩子的命!

一想到这,姜离也就释然了,受点儿气就受点儿气吧,谁让眼前这位是蝎子粑粑呢!然后,姜离便惊奇地发现,只要在脑海中把这位“陆兄”的脸替换成一坨粑粑,整个世界都会变得特别美好。

“我们这里的丹药都是用于提升吸收仙气效率的,陆兄那里既然没有仙气,想来应该是用不上。”姜离满脸笑容的开始介绍:“不过,我们这里的儿童玩具拿去陆兄那里应该都会是不错的东西!比如刚才那个风火轮,或者……爆竹?”

“爆竹?”钱阳面露疑惑。

姜离轻笑:“就算是十岁八岁的小朋友,若是在没有大人看护的时候玩爆竹,一不小心可都是有生命危险的哟!”

钱阳的脸又黑了。

姜离已经看不到粑粑的颜色变化了,自顾自说道:“还有,我们这里给孩子玩儿的戏法,若是拿到你那里,也会是很奇妙的哟!”

“戏法?”钱阳又不懂了。

“陆兄请看!”姜离如神经质般开始有节奏的念叨,脸上的表情竟也同时变得诡异的圣洁:“三变五,五变八,骨碌骨碌一个变成仨……”

姜离一边念,他的身体一边神奇地变成了完全相同的三个,然后变成五个,再变成八个,最后又重新变成三个。变完还不算,三个姜离竟然又先后伸出手在钱阳的肩膀和后背分别拍了一下。那实实在在的触感令钱阳的嘴大到足能塞进去一个风火轮。

看着傻掉的钱阳,姜离念头无比通达,略微停了停,他又开口念道:“红鞋子,红袜子,红裤子,红褂子,红头绳,扎鞭子,再戴顶,红帽子,哎呦呦,哎呦呦,真是个,红孩子……”

钱阳已经顾不上吐槽一个满脸胡茬的大老爷们一本正经地唱童谣,那些许的违和感根本挡不住钱阳心中的震惊。只见随着三个姜离的同时吟诵,三个一模一样的扎着羊角辫的红衣小姑娘凭空而生,带着灼热的温度俏生生立在那里,嘴角还都挂着相似的微笑。

以钱阳的眼力不难看出,能生成这几名小姑娘,靠的绝对是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火行法术。这几名小姑娘举手投足间所带动的能量更是令钱阳心惊胆战,他丝毫不怀疑,如果这些小姑娘愿意,只要轻轻一挥手,就可以将他瞬间化为飞灰!

钱阳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三个小姑娘缓缓消散在风中。

“陆兄觉得怎么样?”姜离变回原来的样子,笑着问道。

“姜兄……姜大哥,你是说,这些我

都能学?”钱阳脸上不自觉地堆起了谄笑。

姜离点了点头:“都能学啊!不过这两个是我小时候学的,现在我手里倒还是真没有这两种戏法书,但其他的戏法也不错啊,有些可能还更适合你呢!或者,你要是非要这两个,我也可以帮你去找,不难找的。”

“这样啊!”钱阳双目放光,他觉得自己这回可能是真的发达了。

“对了,除了戏法书,仙童的启蒙教材也不错哟!正巧,我这里就有一套。”姜离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继续向钱阳推销他的货品:“我这套书乃是湖仙城的辟水真君为幼子所撰写,囊括了仙童期各个阶段的行功方法,因为修炼效率极佳而逐渐流传了开来,不知陆兄是否感兴趣啊?”

“启蒙教材?行功方法?姜兄说的该不是修炼功法吧?”钱阳有些疑惑。

姜离点了点头:“没错!”

钱阳摇了摇头:“功法就算了,听说改换功法挺麻烦的。”

姜离却笑了:“陆兄此言差矣!”

“哦?怎么说?”钱阳有些好奇。

“陆兄所知的功法就如一条小河,不同的功法就是泾渭分明的两条小河,想要在这么两种风马牛不相及的功法之间转换,那自然是千难万难。”姜离一副胸有成竹的做派侃侃而谈:“可我这功法却有如无尽之海!俗话说,千流归一,万江入海!我这大道级的功法自然可以轻易容纳百川,毫无滞涩!”

“当真?”钱阳觉得姜离这副夸夸其谈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姜离却自我感觉良好:“千真万确!”

钱阳的眼睛眯了眯,他突然想到了开山门的万花诀,据说这门功法就很是可以可以兼容一些功法,难道说那万花诀竟然和这仙童启蒙教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姜离看这位没见过世面的陆仙友有些发蒙,赶紧趁热打铁:“陆兄对我这些东西可还满意?”

钱阳定了定神,心想自己还能说什么!只能是一脸苦笑地道:“满意至极!”

“嗯!满意就好。”姜离很是开心地点了点头:“不瞒陆兄,这些东西在我这里其实算不上什么,但终归也是值些仙晶的。陆兄既然满意,不知能够拿些什么出来交换呢?”

一提到价钱,钱阳本能的警惕起来,这也属实不怪他,穷惯了,改不了。他试探着回了一句:“不知姜兄想要些什么呢?”

“那就得看陆兄有什么了啊!”姜离笑得很是开心,他觉得自己终于抓到了这笔大生意的主动权。

我有什么?钱阳把手镯里的东西用脑子过了一遍,心说哥现在穷的就剩灵石了!

“我们那里交易都是用这个!”钱阳开口了,一边说一边掏出了一枚灵石。当然,以钱阳的鸡贼,拿出来的肯定是一块下品灵石。

姜离目光在那块蓝汪汪的灵石上一扫,脸当时就掉了下来:“陆兄莫不是在开玩笑?”

“呃……”钱阳有些尴尬,嘴上却不能承

认,愣是摆出了一副正经的样子道:“我们那的确是用这个来交易,姜兄若是觉得这块不好,我这还有质量高一些的。”

钱土豪多少还是要点儿脸的,这次没拿中品灵石出来现眼,而是直接掏出了一块上品灵石。他觉得自己买点筑基期用的东西,拿上品灵石出来绝对已经算得上大方了。

姜离扫了一眼那块明显漂亮得多的灵石,眉头却越皱越紧了:“陆兄这东西在我们那里没有任何价值啊!”

没有价值!一听这话钱阳可不干了,他两辈子头一次有这么多钱,结果竟然被说没有任何价值,这还得了!

“什么?没有价值?姜兄可看准了?”钱阳慌了。

姜离的脸色很是难看:“这石头在你们那里是做什么用的?”

“吸收里面的灵气修炼用啊!”钱阳回答的理所当然。

“吸收这个?”姜离倒像是听到了一件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一般失笑道:“为什么要吸这个啊?我们随便喘口气吸得都是仙灵之气,哪用得上这种东西?”

钱阳皱眉思索了一下:“不是吧?难道你们的仙童也直接吸收仙灵之气?”

姜离点点头:“当然!即便仙童吸收仙灵之气效率不高,但无论怎么说,也绝对比吸这种石头要强得多!”

“那可就难办了!”钱阳露出了为难之色:“灵石你都不要,我也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啊!”

姜离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他本以为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子奇货可居,足能让他大赚一笔,谁曾想竟然是个穷光蛋,这个时候姜离已经开始替他那套衣服感觉不值了。

“要不你再看看我们那的灵器?”钱阳又在手镯里翻找起来。

很不幸,钱阳的身上还真没有什么像样的灵器。他常用的灵器也就是那块青蝗砖,可青蝗砖之前已经碎掉了,他虽然把碎块都捡了回来,里边的器灵也藏在其中的一个碎块中,但你让他那青蝗砖换东西他肯定是不干。结果现在能勉强拿出来见人的也就是他刚脱下的那双鞋,再有就是以前买来切锤子用的一把小刀。

姜离看着钱阳手里的那点东西,不由得摇着头深深叹了口气:“陆兄,看起来我们这生意怕是做不成了啊!”

“别啊!”钱阳一把抓住了姜离的袍袖,他是真眼馋人家那些东西,奈何人家看不上他的啊!

姜离轻轻甩开了钱阳手,满脸为难地道:“并非是在下不想和陆兄做生意,只是你这些东西实在是……”

这话也不用说的太明白,钱阳很清楚,人家就是觉得自己拿出来的东西是垃圾!

“想要好东西?”钱阳狠狠咬了咬牙,把手再一次伸向了储物手镯。

好东西他不是没有,只是不舍得往外拿!

“姜兄再看看这个!”钱阳说这话的时候后槽牙都在咔咔作响,而出现在他手中的正是从金沙公子那捡来的那块火行极品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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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财路

“嗯?”看着眼前这块红彤彤的石头,姜离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甚至还不自觉地伸出一根手指在那颗火红的石头上点了一下。

“哦!是火精石啊!”姜离算是认出了眼前这东西。

“怎么样?值不值钱?”钱阳一看,这是有门啊!

姜离点了点头:“很纯粹的火行精华,就是个头小了一点儿!陆兄若是能够大量提供这石头,我们的生意就还有的做!”

钱阳的脸当时就黑了:“还大量?你当极品灵石是枣馒头啊!”

“陆兄能拿出多少这种石头?”姜离的眼睛开始放光了。

钱阳心说,就这一块还不知道从哪来的呢,还多少?

当然,人家好不容易看得上一件东西,钱阳自然不会轻易就漏了怯,他轻描淡写地避开了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转而问到:“姜兄就说这一块石头能值多少钱吧!”

姜离略微合计了一下:“这一块石头的价值大概能等同一块仙晶吧!当然,陆兄若有疑问也可以去别人那打听一下,之后便知我所言不虚。”

“一块仙晶?”钱阳眉头紧锁,他刚才可是看到了一块仙晶的购买力,也就买了一对风火轮,外加三瓶筑基期的丹丸。

那对风火轮在钱阳看来其等级大概也就相当于金丹期修士用的法宝。在天元大陆,这种品级的法宝值个十几二十万灵石也就顶天了,至于筑基期的丹药更是便宜得多。

可他那块极品灵石可是实实在在地值一百万,还是有价无市,让他用一百万去换二十万的东西,他肯定是不干的。

“看来我们这生意怕是真做不成了!”钱阳摇了摇头。

“陆兄觉得我的东西还比不上你这石头?”姜离面露不悦,在他看来,这一块火精石他开价一枚仙晶已经足够厚道了,谁知这小子竟然还不买账!

钱阳沉默不语,心中却在不停的算账。这极品灵石其实并不是很适合他使用,原本他就是打算用来换东西的,但问题是拿它能换来什么?

显而易见,用极品灵石在这里换装备肯定是不划算的。照姜离的表现来看,这被他称为“火精石”的极品灵石在他们那应该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这样一来,正常的交易,八成是无利可图的。

所以钱阳这生意要想做下去,必须得从姜离那换来一种在他那不值钱,但是在天元大陆很稀罕的东西才划算。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做买卖,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么姜离那里有什么稀罕的东西呢?钱阳有了一些想法。

“姜兄刚才说的那套启蒙教材不知价值几何?”他开口问道。

“一整套只要一枚仙晶。”姜离毫不犹豫地报价。

“那教材是只能供一人修习,还是可以供多人修习?”钱阳问到了重点。

姜离轻笑:“陆兄说笑了,这东西要是能供多人修习,做生意的岂不是要饿死?启蒙教材和戏法书都一样,只能使用一次!”

“都是一次性的啊!”钱阳有些失望,大赚一笔的希望就此破灭。

“那戏法书多钱一本啊?”钱阳又问。

“一枚仙晶两本。”姜离答道。

钱阳挠挠头,这个账他有些算不明白了。那启蒙教材就是修炼功法,还是一整套能够直接修炼到顶级的功法,要说一百万买一套实在不能说贵,但你让他用自己唯一的一块值钱东西去换一套不怎么急需的功法,说实话,他有些舍不得。

至于戏法书,其实就相当于法术玉简。一百万学两门法术贵不贵?这个可就真不好说了。好的法术万金难换,烂大街的法术白给他都不见得愿意学。不过看了姜离之前的那两个法术,钱阳觉得这里的戏法还是很有些搞头的。

“姜兄现在手里的戏法书能给我看看么?”钱阳问道。

“当然没问题!”姜离略微示意,引着钱阳原路走了回去,他的戏法书可还都在摊子上摆着呢。

姜离的戏法书不多,只有三卷。钱阳随意拿起一卷,展在手里略作打量,发现这书其实就是一方轻便的布帛,上面布满了看不懂的纹路,倒是帛书的左下角用繁体字写着简短的介绍。

要说帛书上面的介绍真是语焉不详,钱阳能大致看出这戏法是个什么东西,但直观的感受肯定是一点也没有。姜离对此自然知晓,他也不嫌麻烦,把使用方法,戏法效果以及威能都细致地给钱阳讲解了一番。

听了姜离的介绍,钱阳面色不变,也没有出声,而是让姜离把另外的两卷戏法也给他讲了讲。

此时若是有熟悉钱大师兄的人看到他这副表现,肯定就知道,他这个时候八成已经有了打算。

的确,在钱阳听到第一卷戏法的介绍之后,他心里就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卷戏法拿到手,至于另外两卷倒是可有可无。

但现在的问题是钱阳穷啊,他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一块极品灵石。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他也找不到还能再次获取极品灵石的可能。若是就这么用极品灵石换了戏法书,别的不说,就说那仙坊镜的能量都无法再次补充,等这二十几个时辰的点卡用光,他就永远也没有可能再来到仙之坊,毕竟想在天元大陆再找到一半儿块仙晶的可能性基本趋近于零。

钱阳也考虑过用极品灵石换一卷戏法,然后再换半块仙晶,可是就算姜离同意这种交易方式,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就算他可以无限次的出入仙之坊,手里没有值钱的东西也什么都换不来啊!

说到底,还是因为钱阳没钱!

叶书然之前跟他说过,每年流入天元大陆东部的极品灵石不超过五块,钱阳不觉得自己有本事拿到其中的一块。那么,如果离开大陆东部,是不是还有获取到极品灵石的可能呢?

钱阳撇了撇嘴,他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但觉得希望实在不大。

真就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么?钱阳突然眼睛一亮,某个念头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姜兄,你们那里的仙童在修炼过程中会不会遇到瓶颈啊?”钱阳问道。

“嗯?”姜离一愣,不知道这位陆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答到:“在我们那,仙阶之前都没有绝对的瓶颈,只不过在跨越大境界的时候,要多花一些功夫罢了。”

“果然如此!”钱阳露出了笑

容,他伸手掏出了一个巨大的青玉葫芦递给姜离道:“姜兄看看这个。”

“这是?”姜离有些莫名其妙,伸出手指轻轻点在葫芦上,看着架势是要研究一番。可良久之后,他脸上的狐疑更重了:“这个东西很有些奇怪啊!”

“姜兄觉得这葫芦怎么样?”钱阳没有解释,打算先探探这位的口风。

姜离紧皱眉头,犹豫半晌才道:“我隐隐能察觉这葫芦中有一股颇为柔和的能量,这能量虽说比不得仙灵之气精纯,却似乎和身体的亲和度很高,我平生还从未见过此等能量。敢问陆兄,这葫芦是做什么用的呢?”

钱阳眨了眨眼睛,假装看不见姜离眼中的不舍,干干脆脆地把葫芦又塞回了手镯,又开口问道:“不知道在姜兄那里,一名仙童从筑基圆满突破到金丹期需要多长时间啊?”

姜离略一思索:“突破结丹壁垒并不需太久,即便不用任何丹丸辅助,绝大多数仙童也都可以在两三年内完成,若是用上上好的丹丸,这个时间应该会被压缩到一年左右!”

“哦,这样啊!”钱阳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那如果说,我有办法让一名仙童在三天内就完成从筑基到金丹的过渡,不知道他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呢?”

“什么?三天?”姜离瞪圆了眼睛,满脸地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钱阳耸耸肩没出声。

姜离却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那个葫芦里的能量?”

钱阳这次缓缓点了点头,而姜离则在那里发起了癔症。

钱阳拿给姜离看的自然是他在无量谷遗迹中得到的那个青玉葫芦,而姜兽医之前也的确从未接触过古董中的那种神秘的气息。但以他的修为并不难确定这股能量所带有的特性。再经钱阳这么一说,结合他自己的感受,很容易就知道钱阳所言不虚。

“三天内从筑基圆满到金丹?”姜离嘴里念叨不停,心里却在不停估算这葫芦的价值。

要说一般的东西都会有一个确定的价值,但如果牵扯到时间,这个价值就很难确定了。

这个体积颇大的青玉葫芦可以节省一名仙童一到两年的修炼时间,那它的价值应该是多少?思考这个问题,姜离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自己愿意花多少钱给家里的孩子买这个葫芦?

姜离勉强还算是有些身家的,干了好几年医官,每月两枚仙晶的俸禄他大多都攒了下来,再加上近来做生意赚到的,百八十枚仙晶他还是能拿出来的。如果有必要的话,这些钱都给孩子花了他也不会含糊。

可账肯定不能这么算,筑基到金丹只是仙童修炼过程中的一小步,他不可能为了节省区区一两年时间就搭上自己的全部积蓄,那孩子以后的成长怎么办?要知道,仙童的成长越到后期花费的也就越多。

姜离大概考虑了一下,他觉得如果这葫芦只卖十仙晶以内的话,他很有可能会咬咬牙,给自己的一双儿女一人买上一个!可别小瞧这十枚仙晶的价格,两个孩子就是二十枚仙晶,相当于姜离接近一年的收入了。

于是,姜离开口报价了:“这葫芦,三枚仙晶一个,有多少我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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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天上人间

“这葫芦,三枚仙晶一个,有多少我要多少!”这是姜离的报价。

“抱歉!一个都没有!”这是钱阳的回答。

先不论价钱,这葫芦钱阳是真的不能卖!他这马上就要买丹药冲金丹了,还指望着葫芦出菜呢,哪能说卖就给卖了呢!你看这葫芦卖了容易,可再想买就真没地方去买了。

他把葫芦拿出来也只不过是询询价,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卖的。不过他一听姜离那咬着后槽牙的报价,心里顿时就有底了:原来史前古董在这里也是抢手货啊!

姜离一看钱阳不想卖,顿时就急了,赶紧说道:“陆兄,怎么能没有呢?是对价钱不满意?我可以再加点,四枚?五枚?要不,六枚总行了吧?”

钱阳本来说不卖是因为真的不想卖,可一看姜离急了,瞬间就知道这葫芦的价值恐怕远不止他给出的那一点,于是他顺水推舟地摇头道:“姜兄,你可知我这一个葫芦能换多少那个什么火精石?那火精石你都出价一枚仙晶,这葫芦你六枚仙晶就给我打发了?要不,我还是去别家问问吧!”

钱阳这是信口开河,居然敢说一个葫芦能换多少火精石?其实在天元大陆,冲击金丹用的古董就算再难得,能卖上二十几万灵石也就顶天了,毕竟筑基期修士的购买力在那放着呢,一枚极品灵石能换好几个青玉葫芦才是真的。

钱阳知道葫芦没那么值钱,可姜离不知道啊,在他看来,这种能让人瞬间突破的宝贝确实比那烂大街的火精石要强得多了,自己给出六枚仙晶的价格确实是有些低了。

更重要的是,他之前叫住钱阳就是觉得这人奇货可居,这一看到葫芦就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这葫芦在仙界绝对不愁销路,而且这位陆仙友既然能拿出一个,就很可能能拿出第二个,这买卖若是可以长久的做下去,岂不是真的要发财了?

一想到这儿,姜离觉得是绝对不能放钱阳走了,大不了少赚一点,但若是放跑了这么一个大财神,他岂不是得后悔一辈子?

“陆兄莫急,价钱好商量。”姜离赶紧拉住了钱阳。

钱阳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姜兄给个实在的价格吧,这里这么多做买卖的,我这葫芦还真不愁卖。”

姜离苦笑着摇摇头:“并不是我做生意不实在,而是这东西我也是头一回见,价格属实有些拿不准。但是从我自己的情况考虑,觉得这葫芦若是卖个十块八块仙晶,我勉强可以承受,所以给出了六枚仙晶的进货价。我是生意人,多少也得赚上一些吧!当然,陆兄若是觉得不划算,我们可以再商量。”

钱阳却不认同姜离的说法:“姜兄此言差矣,这葫芦极为难得,可不是谁都能用得起的。这种能够节省修炼时间的东西,姜兄觉得十枚八枚仙晶合适,可那身家丰厚者花上百八十的仙晶怕也不会嫌贵。”

姜离一怔,随即摇头:“陆兄说笑了,你所说的那种身家丰厚者,原本便有无数种办法提高仙童的成长速度,孩子在娘胎里就已经成就仙体的也不在少数,哪能看得上这种东西!真正对这葫芦有兴趣的,也就是和我差不多的底层人仙,而他们的购买力绝对不会超出我多少,所以,这葫芦的市场价格无论如何也超不过十枚仙晶。”

钱阳沉吟了一会,勉强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姜离一见他点头,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对方再不满意,他可真没有办法了。

其实钱阳是觉得姜离这话说得还算中肯,即便价格有所出入,应该也不会相差太多。反正他现在也不是真的要卖葫芦,确定个大概价格也就够了,以后还得做生意呢,没必要把价压得太狠。

钱阳叹了口气,悄悄露出了自己的小尾巴:“姜兄,突破金丹用的葫芦你出了这么一个价格,那三天之内就能突破筑基期的东西,你觉得给我个什么价格合适呢?”

其实钱阳之前抬葫芦的价格为的就是这个!这葫芦他不想卖,让他再去找能突破金丹的史前古董,他也找不到。但是让他找能突破筑基的古董就没那么困难了。远的不说,就说清灵阁那里,拿出个十件八件存货就不困难,以钱阳的身家完全可以去包了场,然后拿到这里指不定能换了多少好东西呢!

钱阳满心期待,可姜离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里彻底凉了下来。

“突破筑基?”姜离摇摇头:“仙童炼气圆满之后,突破到筑基期顶多也就需要个把月的时间,若是用些丹丸,这个时间就基本趋近于无。如此算来,突破筑基的东西意义着实不大。”

“姜兄别想着压价啦!赶紧给个实在价,要不我走了啊?”钱阳以为姜离又要压价,作势欲走。

可姜离却满脸无奈:“在下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陆兄。”

钱阳立起了眉毛:“能迅速突破筑基期的东西一文不值?”

姜离苦笑着摇头:“倒也不至于一文不值,总能卖出几粒丹丸的钱吧!”

“那是多少?”钱阳心里还留有幻想,忙着追问。

姜离摊摊手:“十件八件能值一枚仙晶吧!可问题是,谁闲着没事买那么多突破筑基期用的东西啊!就这东西摆上摊子,也就能当个添头,实在没什么卖的必要。”

一块钱十个八个?钱阳心说你这卖汽水糖呢啊?

吐槽归吐槽,可这意思他听得明白,就是说筑基期古董在这是卖不上钱了。人家说的很明白,不是压价,是根本就懒得收!

好吧!钱阳放弃了。他掰了拜手指头,算是弄清楚了,就现在的已知的情况来看,天元大陆能在这里卖上钱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极品灵石,另一种就是金丹期以上的史前古董。

令钱阳郁闷的是,金丹期的古董他只有一个,还根本不能卖,能拿出来换东西的仍旧只有那一块极品灵石。

好在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好歹找到了一个赚仙晶的渠道,那就是想办法去搞金丹期以上的古董,或是极品灵石。虽说这两种东西没一个容易入手的,但好歹算是有了些希望。钱阳相信,随着自己修为的提高,总归还是有希望搞到一些的。

钱阳已经决定,自己今后的奋斗目标就着落在这里了。原因无他,这里的那些戏法书简直是太诱人了!他今日只看见了姜离演示的两种和摊子上摆的三种戏法,但仅仅就是这五种,就足以令钱阳看出不少端倪。

这里的戏法简直是太玄妙了!比起这些所谓的戏法,天元大陆那些法术其实才更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玩意,什么火刃,什么冰箭、金针,估计拿到这里,连三岁的小孩子怕都不会愿意玩。

“陆兄那葫芦到底卖不卖啊?”姜离出声打断了钱阳的遐想,他心里可一直惦记这那个葫芦呢!

“抱歉!那葫芦是我自己用的。”钱阳诚心表示歉意:“不过,那枚火精石倒是可以用来交易。”

姜离满脸失望,那火精石价值有限,这买卖做着实在没多大赚头。他想要的是那个葫芦,其实他也不是特别想要那个葫芦,他想要的是很多很多的葫芦。

钱阳也看出了姜离的失望,任谁把千把万的生意做成了一块钱的买卖,相信都会是他现在这副表情。

“这是我第一次来仙坊,事前也没有准备,更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易。”钱阳收起了侃价时的嘴脸,正色道:“不过这回我已经知道了,等下次来,一定给姜兄带来一些有赚头的东西,至于今日只能暂且这样了。”

“好吧!那我就等着陆兄下次光临!”姜离无奈点点头:“那块火精石不知姜兄想换些什么东西?”

“就换这两卷戏法书吧!”钱阳从那三卷戏法书中找出了两卷,然后把极品灵石递给了姜离。

姜离看了看钱阳手里的那本戏法书,略一思索,接着道:“我这还有一件玩具,和陆兄挑的那卷戏法倒很是般配,就当添头送给陆兄吧!”

“啊?”钱阳一愣,忙说道:“这怎么好意思!”

姜离从摊子上捡起一串大红色的荷包塞到钱阳手里,嘴上却开起了玩笑:“陆兄不必客气,只要陆兄记得,这桩生意我一点儿钱都没赚到就可以了!”

钱阳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姜离话中的意思:“姜兄放心,等我下次前来,一定专门找姜兄做生意,万万不会让别人把我的仙晶赚了去!”

姜离哈哈一笑:“那我就等着陆兄了哟!”

钱阳回之以灿烂的微笑:“姜兄是常年都在此处么?”

姜离点点头:“我的摊子一直都摆在这里,不过每五日我才会出摊一日,陆兄可以算着时间来此找我!”

“一言为定!”钱阳重重点头,随后和姜离告别,又在这仙坊中转了起来。

生意这东西当然是做生不如做熟,而且,钱阳心知自己是偷渡来到这里的,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并不想接触太多人,以免惹上麻烦。钱阳自身肯定是希望能够有固定的交易对象,而那姜离看起来似乎还是个不坏的选择。当然,在下次交易之前,钱阳觉得还是应该再了解了解市场行情,省得以后再搞出麻烦。

钱阳这一逛就是大半个时辰,看着手中镜面上的剩余停留时间从二十三时辰跳到二十二时辰,他才依依不舍地从出口走了出来。

眼前一阵模糊之后,钱阳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楚南给他安排的客房之中,而他手中银光闪闪的镜面则又变成了那方非金非木的盘子,上面的半块仙晶则从插槽里“咔哒”一声,自己弹了起来。

收好东西,又脱掉姜离送的灰袍,钱阳推门而出。一抬眼就发现阳光正懒洋洋地撒在他的脸上,再一转头,钱阳就正好看见楚南急惶惶地从院门走了进来。

“师弟的事儿处理完了?”钱阳赶紧开口招呼。

可楚南一看见钱阳,竟然当场被吓了一大跳。

“师……兄?”楚南瞪大了眼睛:“这一个月你跑去哪里了啊!”

“一个月?”钱阳满脸不解:“什么一个月?”

楚南的脸色想要哭出来了一般:“那日,给你送完衣服你就不见了,我足足找了你一个月了,我都以为……你不想管我了呢!”

听了这话,钱阳连忙随口安慰,可心中却是震惊不已,他只去了一个时辰,楚南竟然说找了他一个月?什么情况?

突然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并再也挥之不去!

“天上只一日,地上已经年!”

(第三卷终)

第一章 话痨楚南

日已西沉,一天的燥热缓缓褪去,湿润的清风如约而至。

庭院当中,精致的菜肴摆满了桌子,桌边只坐着两个穿着红袍的年轻人,而他们胸前绣的那把硕大的开山斧让人看了就忍俊不禁。

钱阳拄着腮帮子,呆呆地望着满桌子灵气氤氲的佳肴,却意外地没有半点食欲。

他的脸如锅底一般黑,自从被楚南逼着换上这身破袍子之后,钱阳脸上的表情就始终没有舒展过。事已至此,钱阳还真不是对加入开山门有什么抵触,他只是深切地觉着:这衣服简直是太丑了!

“师兄,吃菜!”楚南满脸笑容地招呼钱阳,却只换回了一记白眼。

“师~~~~兄~~~~~”楚南拖长声音,又温柔地唤了一声,倒吓得钱阳浑身鸡皮疙瘩直接就爆炸了。

“师弟近来的变化有些大啊!”钱阳心有所感,开口叹了一句。

“哪里有变化啊?”楚南明显是没觉得。

钱阳自己给自己到了杯酒,一口干掉,咂咂嘴,又夹起一块不只是什么灵兽的肉塞进嘴里:“师弟以前轻易不开口,开口必伤人,现如今倒是学会好好说话了。”

楚南也夹了口菜,苦笑道:“谁愿意说话啊!我以前真是三天都懒得开一回口。可自从来到开山门,这话可是不说不行,每天从早说到晚,搞得自己口干舌燥,一天不知道要多喝多少水。师兄可知道?说话这件事儿是有惯性的,现在我这嘴一张开就停不下来,生怕哪句话说少了,就得有接连不断的麻烦,然后不知道又得多说多少话!这回可算盼到师兄回来,求您,赶紧把我从苦海里拉出来吧!”

钱阳摇头叹道:“你这嘴皮子还是真利索了。”

楚南抿了口酒,脸上写的都是我也不想这样。

钱阳没有谈性,只顾闷头吃菜。他感觉楚南的变化太大了,而同时,他也想到了变化同样大的黎小飞。不过黎小飞和楚南正相反,楚南是收敛了身上那凌厉的气质,而黎小飞则是少了以前的柔弱。

都是为了生活吧!

这两人曾经都是钱阳眼中的孩子,可不知不觉中,他们都在一天天长大。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得不去适应自身所处的环境,略显突兀的转变也是为了迎合那些他们之前所想象不到的压力。

钱阳不知道他们这样好不好,但他不喜欢。

几杯灵酒下肚,钱阳的脸红润了起来,那些无聊的念头也逐渐被他抛诸脑后。话说自从来到天元大陆,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吃上一顿席,喝上一回酒。

“师兄,你说宗门为什么让我当这个总执事啊!我是块什么材料掌教大人会不知道?”楚南也是有点酒精上头。

钱阳摇摇头安慰到:“有几个人能做上适合自己的活计啊!干干就好了吧!”

“我是真不干不了这劳什子执事,师兄你说,难道干得久了就真的就会适合了么?”楚南明显对钱阳的话表示怀疑。

“不是说你干干就适合了,而是干呀干的就习惯了!”钱阳又是一杯酒灌了下肚,随后拿起酒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便示意楚南再

弄些酒来。

“嘿!”楚南冲着外面吼了一声,一名小斧头的弟子很快就端上来一个托盘放在桌角,那上面整整齐齐码满了酒壶。

钱阳给自己又满上一杯,开口问道:“话说,你这总执事到底每天都做什么啊?”

楚南耸耸肩:“我就是不知道每天都在做什么,才觉得无趣!”

“哦?”钱阳一怔:“怎么说?”

楚南干掉杯中的酒,晃了晃脑袋:“宗门叫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我不说师兄也知道,当然这件事现在还没进入正轨,暂时就不去说它。”

钱阳点点头,侧耳倾听。

“不过那事虽然还没开始,但现在必然得先做些准备。”楚南也不吃菜了,只顾着喝酒:“我本来是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尽量提升开山门弟子的实力,再兼顾一些相互之间的配合,还得培养一些战斗的默契。”

“这话对呀!”钱阳点头表示认同。

楚南却叹了口气:“可提升战力得有资源吧?丹药什么的都得供得上吧?拉出去练默契也不能让弟子们白去吧?我上哪去弄那么多灵石啊!”

钱阳揉了揉脸:“掌教没给你灵石?”

“给肯定是给了!”楚南一脸苦涩:“可那点儿灵石哪够用啊!那些钱都是掌教大人私底下给的,走不了清灵宗的支出。你说掌教大人再有钱,他一个人怎么可能养得起一家宗门!”

“那就想办法自己赚钱呗,开山门这么多人,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钱阳道。

“没错啊!我现在就想着赶紧赚灵石啊!”楚南一拍桌子:“我是有心赚钱,可谁知道赚个钱也这么麻烦!我现在每天愁成这样,就是因为他们拦着我不让我去赚钱!”

“谁拦着你啊?还敢断人财路?我帮你打他!”钱阳酒一遮脸,这脾气就上来了。

楚南撇了撇嘴:“还能有谁?内事堂那个死老太婆呗!”

“内事堂?”钱阳一愣,他还真不怎么了解开山门的架构。

楚南知道他不清楚,只得开口解释:“开山门加起来也就四百多人,也没打算干长远,所以就设了外事堂和内事堂两个堂口,外事堂我说的算,内事堂那个老太婆说的算。”

“那老太婆也是清灵宗来的吧?”钱阳觉得自己猜不错。

“是啊!这么重要的的职位当然不能交给外人。”楚南点点头。

“既然都是清灵宗的,还有什么不好说的?”钱阳有些纳闷。

楚南一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没好气地道:“那老太婆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天除了找茬儿就没有正事,什么事儿只要经过她,就根本进行不下去。缺钱了倒知道找我,那好吧!我去赚钱!然后她就又找茬。我天天被她折腾得翻来覆去,结果没有一样事能干得成的!

钱阳摇了摇头:“你管她干什么啊?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呗?”

“掌教临来的时候让我多听她的意见,我哪能说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有她在那里,真是什么也别想干了!”楚南越说越气,杯子也不要了,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她都怎么捣乱的?”钱阳对此还真是有些好奇,心说既然都是清灵宗出来的,自然该清楚哪轻哪重,怎么还带拖后腿的呢?

楚南将壶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大倒苦水:“那次,我想带一百人出去历练,顺便赚点钱回来。结果那老太婆问我,说你赚了钱打算怎么分啊?我说就那一百人分呗!你要是缺钱我可以给你带回来个一成两成的,作为宗门日常用度。她说那可不行,你一百人把钱分了,剩那三百人岂不是有意见?我只好说这次我带一百,下次再带一百呗,四次大伙儿就都带全了。她又说,那些在门内有职司的弟子肯定是去不上,你是不是也得分他们一份啊?我说行,等赚了钱,咱给有职司的弟子加工钱。她又说这工钱也不是乱加的,职位不同,你加的工钱也得是不同的,是照顾大多数还是倾向高职位这都是有说道的。我哪懂这个啊!我就说怎么加你看着办吧!她又说,那一百人你打算怎么选啊?是选平日里对宗门有贡献的,还是单纯选修为高的啊?我说外出战斗还是先选修为高些的吧!然后她说那可不行,说如果那么办的话,不是打消了那些愿意为宗门服务的弟子的积极性么?我说那你随意,你帮我选一百人,让我带走就行。她又说,这事儿可不归她管,选好选坏她可担不起那个责任。我说那我去选!她又说,你选也不能乱选,若是选出矛盾,我还得给你擦屁股……”

钱阳听得头都大了,赶紧拉住了楚南:“你就告诉我,最后是怎么定的吧?”

“最后?”楚南一脸嘲讽:“哪有最后!你以为她那些话是一次性跟我说的?”

“啊?”钱阳不解:“什么意思?”

楚南叹了口气:“我说带一百人去历练,她说考虑考虑,然后三天后问我怎么分钱,我说一百人分,她说考虑考虑考虑,然后三天后告诉我剩下那三百人有意见。我说轮流带,她说考虑考虑,三天后……”

“好,好,我服了!”钱阳服的是楚南这张碎嘴,他估计要是不拦着,楚南能将上边那五百字添油加醋地再重新说成五千字。

楚南又拎过一壶酒:“开山门一共才成立多长时间啊!就她一句考虑考虑,门内四百人就生生闲了大半年!你追她吧,她就会说每天要办的事太多,根本没空想我这点儿小事。

“然后,你就一直忍着她?”钱阳觉得耳边有一万只苍蝇飞啊飞。

“我也不想忍!可不忍又能如何?前些日子,也是赶上正有个好机会,我跟他好话说尽,就差跪下给她磕一个了,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我派五十人去黑石山。”楚南长出了一口气。

“五十人?”钱阳心说这数不对啊!

楚南却接着又到:“结果我这五十人还没等出门,那老太婆就又变卦了,不知道怎么想的,折腾了七八天,硬是又选出一百五十人塞了进去。我问她黑石山那屁大点儿的地方,用得上二百人么?她就说宗门第一次组织弟子集体外出,万万不能出了纰漏,派的人多了没关系,人派得少了,一旦出了问题,咱们都是要担责任的。我懒得跟她废话,就把二百人都扔在黑石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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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只猴子

楚南说把二百人扔在了黑石山,钱阳不免纳闷:“二百人去了黑石山,师弟怎么不跟着去啊?”

楚南满脸无奈:“我倒是想去,可那老太婆怎肯放我出门,她给我派了个大活儿,一天到晚地折磨我!”

“什么活儿啊?”钱阳失笑问。

“她说宗门的任务体系得早点确立起来,这是正经事儿,耽搁不得,需要我在这帮她研究。”楚南语气古怪。

“宗门任务体系?”这个钱阳多少还知道一些,清灵宗那些五花八门的任务他以前也没少琢磨,于是他点点头:“这个倒还真是正事儿。”

“屁的正事儿!”楚南撇撇嘴:“开山门要是一家正经宗门,任务体系确实是正事儿。可咱这宗门能开几年她也不是不知道,什么任务,什么内务,什么体系构建,都是些掩人耳目的幌子罢了,什么事儿比得上提升弟子战力重要?”

钱阳略一思索,发现确实也是这么回事,这开山门建起来就是为了搞无量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长远发展的打算,这样一来,任务体系什么的确实意义不大。

“如此说来,那老太婆是没分清轻重缓急?”钱阳问道。

楚南冷笑:“师兄这话可说错了。我和那老太婆打了这么久交道,算是看出来了,她是最分得清轻重的!”

“哦?怎么说?”钱阳很是诧异。

楚南灌了口酒:“在那老太婆看来,开山门不出乱子是最重要的,她自己不担责任是最重要的,我别搞事情给她添麻烦也是最重要的。至于那最终任务成不成,跟她的关系还真就没有多大!她只要把手里的那摊活儿干得漂漂亮亮就是功劳,最后事情不成那是我的罪责,这里边的轻重缓急,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钱阳咂咂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得转而询问其他:“那建立任务体系需要师弟做些什么啊?”

“我能做个屁!”楚南看起来真是被折磨坏了,粗口不断:“我们这宗门也没什么资源地,发不了守卫任务,只能发一些采集或是寻物的任务。可这种任务的奖励却是不好确定,宗门给出的奖励若是高于市价,那就得赔钱。若是奖励低于市价,弟子们就肯定不愿去。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用贡献点抵里面的差价。”

楚南终于夹了一口菜,接着道:“我的意思是,既然要给贡献点,那就索性大方一点,也让弟子们多学几个法术,反正一次性的玉简又没什么成本,弟子多几个法术,战力自然就高一点,对谁都是有好处的事儿。可那老太婆给我狠狠教育了一通,讲些什么刺激机制啊,公平效率啊,饥饿感啊什么的。她管了一辈子藏书阁,我肯定是说不过她,只能她说干啥就干啥了呗!

“管藏书阁?”钱阳突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事情:“她原来是管藏书阁的?”

“对啊!”楚南点点头:“就是在清灵宗管外门的藏书阁,说起来师兄也可能见过她吧!”

“呵呵,那应该就是见过了!”钱阳的脑中浮现出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太太的形象。这人她见过应该不止一次,就

是和叶书然还有老林头三班倒的那个老妪。

“原来是同行儿!”钱阳撇撇嘴。

楚南话兴正浓:“那老太婆每天逼着我去帮他确认任务的战斗强度和危险程度,从而确定奖励的数量。我就跟他说,那灵兽我也没打过几个,你那么有文化,知道的肯定比我清楚,你看着办就好了。可她就是怕我闲着了,想起来什么就找我过去商议。我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是她能啊!每次都得拉着我讲上半个时辰,然后定下了奖励数量再让我在上面留下身份印记。都弄完了还不行,还得教育我一通,说得最多的就是让我读书。那话听着是好话,可心是不是好心就难说了!”

钱阳突然不想喝了,没来由地觉着倒胃口,可一看楚南那副样子,也不忍心就这么散场,心说还是陪着吧,这孩子也难得有个能说话的人,便开始没话找话:“开山门现在发出的任务多么?”

“不多,没发几个!也就那二百人走了以后还好些,之前狼多肉少,只要有任务出来,转眼就被抢光。”楚南摇摇头。

钱阳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说,我要是想要个什么东西,在宗门内发任务可以么?”

楚南一愣,随即道:“当然可以啊,只要你给出相应的奖励就行。师兄想要什么?我回头就找人发任务去。”

钱阳用力晃了晃头,算是散了散酒意,开口说道:“我想要活捉黑石山上的那只铁皮巨猿,要完好无损的,谁要是能给我捉来,我愿意出一千……两千灵石吧!”

楚南揉了揉眼睛:“师兄也知道那只巨猿?”

钱阳笑了:“当然知道!”

“那猴子不好惹,你要他干嘛?还要活的?”楚南满是诧异。

钱阳却不答,只说:“师弟就说这任务能不能发吧!”

楚南摇摇头:“这事儿还发什么任务!我那二百弟子现在还在黑石山上闲着呢,我直接让他们去就好,权当是历练了。师兄有灵石,到时赏他们点也就是了。发任务麻烦且不说,还要过那老太婆的手,最后到弟子手里两千也变二百了!”

“这个……合适么?”钱阳觉得这么干有挖开山门墙角的嫌疑。

“没什么不合适的!”楚南很清楚钱阳的顾虑,换做是他几个月前也会有这种顾虑,但现在却完全没有了:“你那灵石给弟子们还好些,若是给了那老太婆,她虽说不至于揣自己腰包,可也花不到正经地方,还不如直接给那些弟子让他们提升实力呢!”

“好吧!”钱阳点点头,然后接着道:“我这还有一件事儿,我想找找附近有没有水生的二阶灵猿。若是谁能活捉最好,若是捉不到,只提供信息也行。活捉的话同样是两千灵石,信息的话……若是准确就给五百吧!”

“二阶水生灵猿?”楚南挠了挠头:“几日没见,师兄怎么还对猴子感兴趣了呢?”

钱阳眼睛一立:“你丫才对猴子有兴趣呢,我只是……新得了一门法术,叫‘三只小猴子’,这才需要找猴子来帮帮忙。”

“哦!这样

啊!”楚南明白了,可别看他醉眼惺忪的,却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数数手指才算明白:“既然是三只猴子,黑石山上的铁皮猴子算一个,水生的算一个,那还少一只啊?师兄还要一只什么样的?”

钱阳撇撇嘴:“不要了,两只就够了!”

“为什么啊?”楚南的舌头都有点大了:“不是三只猴子么?”

钱阳叹了口气:“那第三只猴子就是我!”

“什么?”楚南哈哈大笑。

钱阳不爱理他:“吃菜,吃菜!”

楚南拿过一壶酒连喝了两口。

“对了,掌教说,何斌和陈樱跟你一起来开山门了,他们现在人在哪啊?”钱阳又想起来一件事儿。

“何斌?陈樱?谁啊?”楚南的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你该不是不认识吧?”钱阳这个时候多少也有些晕,看着楚南晃来晃去的身子,他便更晕了。

“哦!我知道了!”楚南用力睁了睁眼睛:“那俩人是跟我一起下山的,不过掌教对他们另有安排,下了山就自己走了。”

“你知道他们去哪了么?”钱阳追问。

“我哪知道!那俩人……我都不认识,那时候我又不爱说话,哪能……问人家要去哪!”楚南接连打了两个酒嗝,话都说不利索了。

钱阳一见楚南这样,觉得他应该是到量了,便迷迷糊糊地站起来,扶着楚南起了身,嘴里还说着:“不喝了啊!一会老太婆来抓你来了,快回去睡觉!”

“老太婆……咦……好恐怖,快走快走!”楚南倒也没真喝傻,还知道开玩笑。

钱阳给了楚南一巴掌,一脚把他踹回房间,然后自己也晃晃悠悠地回了屋。

躺在床上,钱阳一半会儿还真睡不踏实。这酒喝的,楚南是尽了兴,他却正喝在半多不多的时候,脑子里翻来覆去乱成一锅粥。

一会儿仿佛回到了清灵宗,被年少时的唐大小姐拖着漫山遍野地乱跑。一会儿又仿佛到了沼泽,如青涩少年般面对仙姿凛然的师姐手足无措。

恍惚中,钱阳仿佛再临秘境,和罗通齐慕一起面对那未知的艰难。不一会,他似乎又去了黑石山,被一只看不清面目的大猴子追得狼狈逃窜,结果刚跑下山,又被一个面目可憎的老太婆一脚踹翻在地。

钱阳又好像不知不觉到了仙坊,只顾着看满地摊儿的神奇东西流口水,心里还想着等哪天攒点儿东西去找姜离换法术。可又忍不住感慨,去那个地方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去一个时辰就要浪费一个月。掰掰手指头,果然是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一想到这,钱阳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些什么东西,心脏某个角落诡异地跳动令半睡半醒的钱阳惊坐而起!

“姜离在仙坊每五日出一次摊儿?那我岂不是得在地上等他五年?”

钱阳不开心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奋斗的方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面对明天可能出现的老太婆。

难得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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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钱阳发飙

天终于还是亮了,醒了酒的楚南又拉着钱阳商议了一番,之后便带他三转两转走进了一间大殿之内。

开山门这么个不靠谱的宗门从建设之日起便一切从简,这间大殿就是门内唯一一间像样的办公场所了。

每日清早,各级的执事中凡是没有外出的,都会聚集到此开个碰头会,确认一下各项事务的进程,并明确未来的工作方向。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开山门的吕天掌教几乎从不会出现在这间大殿之中,而每日碰头会的主角毫无疑问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统管外务的楚南,另一个就是总领内事的邱婆婆。

开山门除了这两名总执事之外,下边还设有三级执事,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个三四十人,这些大大小小的头目,有的管人,有的管事儿。

虽说执事们都是各管一摊儿,但工作中也常常会有交集,有了交集就难免会出现矛盾,至于如何协调这些矛盾,那就是两位总执事的工作了。每日清早,大小头目们都会围在两名总执事身边,诉说着各自的难处,寄希望于总执事能给他们解决问题。

当然,对于平日里宗门的事务,楚大执事通常是不会发表什么意见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般都是邱婆婆在处理。楚南和钱阳进入大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十好几个人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死死围在当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修士们耳聪目明,能混成执事的更是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边钱阳二人刚进屋,那边原本的喧嚣顿时就收敛了下去。

大人物到场,小头目们自然不敢视而不见,纷纷回头冲楚南见礼,可一看到旁边的钱阳,瞬间就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开山门有一点做的特别好,那就是大家的职位孰高孰低,只要看胸前斧头的大小就能一目了然。

执事们一看钱阳胸口那硕大的斧头几乎都要和楚南一样大了,心里难免就犯了嘀咕。不过这些位可没一个简单的,虽说他们不知道新来的这把大斧头姓字名谁,却也纷纷抱拳拱手,不曾失了礼节。

钱阳不敢怠慢,面带笑容一一回礼,再看到人群中那老妪的注视目光,更是连忙紧走几步抱拳一揖朗声道:“见过邱婆婆!”

邱婆婆面带春风,也不装大,干脆利落地站起身双手虚扶,满脸春风地开了口:“这位便是钱总执事了?若是老身没记错的,我们之前尚有过几面之缘呢。”

钱阳笑着点点头:“邱婆婆目光如炬,小子之前常去藏书阁借阅玉简,多蒙邱婆婆照顾,心中一直满怀感激。”

“钱总执事客气了!”邱婆婆引着钱阳坐下,转身对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斧头开口道:“这位便是新来的钱副总执事,和楚总执事源属同期,相交莫逆,老身之前也多次听闻,钱总执事年轻有为,胆识过人。诸位日后有什么困难,不妨向钱总执事多多请教。”

钱阳连道不敢不敢,斧头们则满脸谦逊,一派其乐融融。

邱婆婆见这边寒暄完了,才笑盈盈地接着道:“楚小子偷偷摸摸就把钱副总执给拉了壮丁,可如此人才,老身看了也着实眼馋啊!”

楚南随口接过话头:“宗门事务繁多,小子能力有限,只得厚着脸请钱师兄来帮我一把,也省得婆婆总是为我忧心。”

要说楚南确实还是短练,他这话其实是想谦虚一下,但一细合计就会发现,不知不觉中,他那怨气就夹枪带棒奔着邱婆婆去了。

邱婆婆倒似没听出来,对楚南笑着道:“你找了帮手倒是轻松了,可怜我这老太婆精力不济,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南呵呵一笑:“婆婆年富力强,精力充沛,正该多多担待。”

邱婆婆摇摇头:“岁月不饶人哦!我这身体自己清楚,怕是担待不起喽!”

“婆婆说笑了。”楚南假笑了两声,不知该回什么好。

邱婆婆却又转向了钱阳,目光上下打量,随后满面春风地笑道:“我早听说钱副总执事实力出众,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钱阳连忙欠身,口称过奖。

邱婆婆继续道:“老身这身体不中用了,平日里做些什么也是力不从心,我看,不如钱副总执事干脆一手托两家,把我这内事堂的副总执事也一并干了吧!”

“什么?”钱阳愣住了,不知道这位邱婆婆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那边的楚南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他还指望钱阳帮他分忧呢,若是钱阳管起了内事,受了老太婆的管辖,肯定被折腾地不亦乐乎,哪还有精力帮他的忙。

于是他赶紧开口:“钱师兄任外事堂副总执事是宗门定下来的,怎可又兼任其他?”

楚南口里的宗门貌似是说开山门,但邱婆婆自然很清楚这个宗门指的到底是哪里。

她轻轻一笑:“楚总执事怕是不知道,钱副总执事任内事堂的副总执事也是宗门定下来的!”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楚南额上的汗都下来了。

邱婆婆收起了笑容:“外事堂的事儿自然会让你知晓,至于内事堂的事儿你不知道便不知道吧!”

“你……”楚南无言以对。

可这会儿,钱阳却是已经听明白了,听邱婆婆的意思,唐大掌教把自己骗来这里,然后通知楚南留自己当外事堂的副执事,然后又同时通知邱婆婆留自己当内事堂的副执事。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种操作?还一手托两家?托两家是这么托的么?

自己若是同时兼任了内外两个副总执事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开山门的所有事务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要说一家宗门把所有事都交给一个人也很正常,不过那个人只可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宗门的掌教!具体到开山门,那就是掌教统管全局,下设内外两堂,楚南和邱婆婆都归掌教管理,这样宗门事务就能运行下去。

可一旦反过来,这活就没法干了。楚南管外事,邱婆婆管内事,然后两个人都管着他钱阳,这两个人还天天打架,最后把所有的矛盾都着落在他身上。钱大师兄心说,我要是同时接了这两个活计,这二位还不得把我给活撕了啊?

钱阳心念电转,心说这老太婆果然不简单。自从他和楚南进了大殿,这老太婆倚仗着自己年长,大家都敬他三分,便一直把话语的主动权牢牢把持在手里,三言两语间这就是要把钱阳纳入她的掌控啊!

钱阳本就是被骗来开山门的,答应留下也只是看楚南面子,可这老太婆说着说着就想往他头上爬,钱大师兄吃错了药也不会答应啊,于是他开口推脱道:“钱阳能力有限,精力更是有限,根本不可能同时接下两份职司,还望邱婆婆见谅。”

邱婆婆却是面无表情地道:“钱执事,这职位安排并非你我所能决定,宗门既然已经议定,我看,钱执事就不要推拒了吧!”

邱婆婆慢声细语,但其中的意思却是极为刚硬,话里话外就是说:这活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根本没得商量。

钱阳一听这话,可就不高兴了,心说我好言好语跟你说话,结果你这是要跟我用强?还抬出宗门压我?谁惯的你这身臭毛病?或是你拿捏楚南拿捏惯了?跟谁都想来这套,梁静茹给你的勇气啊?

钱阳忽然笑了,而且笑的很是开心,可说出的话却变了味:“邱婆婆,您是不是高估自己了?”

“嗯?”邱婆婆一愣,根本想不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小子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脱口问道:“你说什么?”

钱阳用鼻子哼了一声:“你说让我当副执事我就得当?我倒是想让你回家养老,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你!大胆!”邱婆婆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气得整个人颤成一团。

钱阳无所谓地看着她,脸上仍旧挂着讨人厌的笑容。

邱婆婆狠狠喘了几口大气:“这是宗门的决定,由不得你放肆!”

钱阳撇撇嘴:“是哪家宗门的决定啊?又是谁决定的啊?该不会就是你自己决定的吧?”

“一派胡言!”邱婆婆气得脸上肥肉乱颤。

钱阳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正色道:“在下初入开山门,从见到婆婆便一直礼敬有加。可谁曾想,你见我年幼懦弱,竟敢以谎言相欺,内外两堂的事务岂能是我一个小辈所能同时过手的?婆婆欲陷我于贪枉,不知到底是何居心?”钱阳说到这里,也不等邱婆婆回答,甩甩袍袖转身就走,更是冷冰冰丢下了一句话:“今日之事,我必原原本本上报宗门,倒要看婆婆打算如何收场!”

“你……你……”邱婆婆用手指着钱阳的背影,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而这一屋子人都被钱阳吓傻了,甭管这些小斧头们有没有劝解的意思,但钱阳这通连珠炮根本就没给人留反应的机会,兔起鹘落间,那邱婆婆就被他吼得全身颤抖不知所措,旁人更是连嘴都插不上一下。

楚南更是彻底蒙了,完全不知道这位温文儒雅的师兄怎么说爆炸就爆炸了,因为什么就爆了啊?人家给你升官你就爆啊?咱俩之前也不是这么说的啊?到底你是生瓜蛋,还是我是生瓜蛋啊?

当然,楚南纳闷归纳闷,但对自己的位置还是认识很清楚的,钱阳走了,他自然不能留,小跑几步,追着钱阳就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屋的大小斧头面面相觑。

第四章 槽子糕

钱阳蹦蹦哒哒地就回了屋,就好像适才的冲突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可跟在他身后的楚南脸上则苦的能滴出水来。

刚关上房门,楚南就忍不住开口埋怨:“师兄,你说你,怎么就跟她当面冲突呢?那么多人看着,大家都不好下台啊!”

钱阳自顾自玩手指不理他。

楚南又道:“本来这活儿就不好干,这回又彻底得罪了她,以后她还不得想尽办法拖我们的后腿啊?”

钱阳白了他一眼:“你之前没得罪她的时候,她就不拖你后腿了?”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撕破脸啊!”楚南手足无措,满脸担忧。

“撕破脸又能怎么样?她能吃了你?”钱阳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她是不能吃了我。”楚南道:“可大家都源自同门,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吧!”

钱阳摇摇头:“你是想面子上过得去,可她让你面子过去了么?”

楚南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钱阳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师弟还是太老实了。”

楚南的脸当场就红了:“不是我老实,我是看她一大把年纪了……”

钱阳摇摇头打断了他:“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并非如你所想,往往你把自己的位置摆得低了,他们就找不准自己的位置了。你以为敬她一尺理所应当,可她却反而犯你一丈,你一退再退,又能退去何处?”

楚南若有所思,可又转而说道:“不是我想退,只是我这嘴实在是笨,人家说的都处处都占理,我真是无从辩驳。”

“处处占理?”钱阳摇头失笑:“是歪理吧!”

“甭管什么理,反正我是说不过她。”楚南满脸沮丧:“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吧,她说让你兼任内事堂副执事,我当然不愿意。可她说是宗门的意思,我还能说什么?师兄因为这个当场跟她翻脸,在我看来,恐怕也没站在理上。”

钱阳眯起了眼睛:“暂且不论这事是不是宗门的安排,退一步讲,就算是宗门安排的,那就一定占理?”

楚南满脸茫然。

钱阳笑着问:“师弟想想,内务外务若是我都拿在手里,会是什么样?”

楚南呆呆地摇摇头。

钱阳眨眨大眼:“我自己设置任务自己发布,然后自己找人去接任务,给接任务的人多少报酬也由我来定。还有,宗门买什么东西都由我过手,想花多钱都是我说的算,买来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不仅如此,我想安排谁干什么就干什么,让谁外出谁就外出,让谁养老谁便去养老。如此一来,先不说我有多大的权利,但最起码,我肯定是要发大财了!”

“哦!是这样啊!”楚南直到此时才想到这一层:“所以刚才师兄说邱婆婆欲陷你于贪枉?”

钱阳点点头:“没错,我贪不贪是又一码事,但世间总有一些职司是不能由同一个人干的。”

像这种事,邱婆婆当时一开口,钱阳立时就想到了这一层。在他的前世,有一种说法叫做“不相容岗位”。具体来说就是一个人不能既管钱又管账,也不能既管买又管存,不能既管审批又管执行。同理,一个人更不能管着立牌坊,又偷摸的开青楼。

“确实如此!”楚南表示懂了,可又有些犹疑:“可邱婆婆说,让你同时担任内外两堂的执事是宗门的决定啊!这种事,她怕是不敢随口乱说吧?”

钱阳摇摇头:“不晓得,不过我估计是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可能性居多吧!”

“什么意思?”楚南不解。

钱阳耸耸肩:“很简单啊!她只要轻描淡写地跟宗门说,想要我有空时给她也帮帮忙,宗门想来也不会拒绝,然后她回身就可以给我安排职务啦!即便日后出了问题,她也可以推说是宗门同意的,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像这种变戏法的小手段,有些人是很擅长的呢。”

“竟然是这样!”楚南恍然大悟:“那岂不是说,她以前跟我说的话,里面也可能有很多水分?”

“那肯定啊!”钱阳点点头:“当然今天这事儿,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就算这真是宗门的安排又如何?道理就在那摆着,违了理的命令总归是无法长久的。我今天这一闹,这事儿也就算是拉倒

了,任谁也不会再提起。我们还是按原计划,该干嘛干嘛!你一会就收拾收拾准备去黑石山,我继续留在这儿对付那个老太婆!”

楚南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你都和那老太婆闹成那样了,还怎么共事?”

钱阳倒是无所谓:“没关系啦,我还怕她不成?大不了互相伤害呗!”

楚南赶紧用力摇摇头:“算了,咱还是换换吧,你替我去黑石山,我留下对付老太婆。”

钱阳低头思索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也好,现在你和她的矛盾已经转移到了我的头上。我估计像她这种人,怕是要开始琢磨如何修补和你的关系了。你留下之后,日子应该会比以前好过很多。”

“她会想修补和我的关系?”楚南失笑出声:“她又不傻,咱俩是一伙儿的,她不知道啊?”

钱阳挑了挑眉毛,笑得很是讨厌:“我已经跟她撕破了脸,如果她再跟你冷着脸,她的活计还怎么进行下去?你也说了,她这种人最分得清轻重了。放心吧,我走之后用不了三天,一切自见分晓!”

“真的?”楚南不信。

“比珍珠还真!”钱阳用力点了点头。

楚南翻了翻白眼。

日正当中,钱阳顶着太阳出了开山门。

事实证明,钱阳说三天才见分晓的话还真是低估了邱婆婆。他这边还没走出去五十里,那边的邱婆婆就派人给楚南送来了两盒子的槽子糕,据说是她家族中一个心灵手巧的小丫头孝敬她的,便拿了点儿给楚执事尝尝鲜。

楚南自是没有推拒,照单全收。

他吃着香甜的糕点,可心里却实在不是个滋味。他一直对邱婆婆恭敬有加,就差给这位奶奶打板儿供起来了,可共事这么长时间,那邱婆婆也没说分他个仨瓜俩枣的,结果钱阳吼了她一顿,倒是换来了一些甜头儿。

若说邱婆婆这是欺软怕硬?楚南觉得倒也并非如此。

可那又是什么呢?楚南说不好。但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事儿和他以为的,可能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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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噬金蚁

钱阳离了开山门,倒是没有直接飞去北边的黑石山,而是顺了个不怎么顺的路,或者干脆就说绕了好大一个圈,偷偷摸摸地转回了清灵山坊市。

从开山门到黑石山的西麓,即便乘着飞戈,也有四五日的路程要走。既然不是一半日就能赶到,钱阳也就不急于一时,而是趁着没人注意,打算去购置一点自己所需的物品。

钱阳上次从清灵宗出来的时候,心思都放在为何被赶出山门之上,对于之后的行程更是完全没有着落,他也就没急着把身上的灵石花掉。

现在有了安身之处,对于未来一段时期内的事务也算有了初步的安排,他便按照心中的规划去准备自己的口粮。

大家都知道,钱阳说到底就是个没见过钱的土鳖,这次要出去花大钱,他可不敢露了白。在离清灵山还有数里远的时候,他就果断把黑袍罩在了头上,然后收了飞戈大爷,自己鬼鬼祟祟潜进了坊市。

顺路其实不怎么顺路,购物也不想让人知道购物。钱阳买好了东西就跑,甚至在去清灵阁的时候都没脱下黑袍,只远远看了罗老爹一眼,连招呼都没上去打一个。买完东西,钱阳趁着天黑就鬼鬼祟祟地出了坊市,直到确认不可能有人跟踪,他才掏出自己的大鸟飞向远方。

两天后,他又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了鸢尾镇,照例没有见任何人,只是偷偷摸摸花去了不少灵石,才悄悄离开了。

钱阳总共买了些什么东西,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唯一可以确认的一点就是,在未来可以预见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再有什么购物的需求了。

接下来的日子,心满意足的钱阳便老老实实地赶路,而就在他飞往黑石山的这段时间,山上的二百小斧头却依旧热闹的不得了。

这二百个小斧头说起来都是开山门的弟子,但因为开山门实在是没什么凝聚力,因此,这些弟子在加入开山门之前的身份就无形中把这些弟子分成了若干个小团体。

开山门共有四百弟子,其中最精锐的那一部分不用多说,自然要属楚南和那三十名同他一起来到开山门的原清灵宗弟子。

这三十人全部都是筑基期,而且即便在清灵宗,这些人也都是有名有姓的精英。

这三十人原本散布在清灵宗的各个重要岗位,因为同一个原因被召集到了一起,共同肩负着不可言说的历史使命来到了开山门。到了开山门之后,他们也立刻都成为了宗门骨干,绝对算得上是开山门的中流砥柱。

当然,三十个人是撑不起开山门的。其实早在他们到来之前,开山门筹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二百余人的完整班底。

这二百多人的来历就比较复杂了,其中有一些是来自清灵宗的不知名弟子。所谓不知名弟子指的就是那种在清灵宗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的酱油党。这种人即便从清灵宗偷偷跑出来,估计

都没有人会有功夫想起,也只有这种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开山门建立起来。

对了,邱婆婆就是这批人中的代表人物。

除了这些清灵宗的小角色,那二百多人中还很有一些来自清灵宗附属家族中的普通子弟。当然,这其中大多数都是混得不怎么如意的家族旁支,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来开山门是要做什么,只是不明原因地被人指了条入宗门的康庄大道,就稀里糊涂成了开山门的垫底基石。

除了这两批人,开山门剩下那一百多人,原本就是普通的散修。这些人因为被检测出所修功法和万花决可以无缝转换,所以捡了个大便宜入了开山门。他们大多对清灵宗无量谷什么的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想着按部就班地做任务,攒贡献点换功法,仅此而已。

除了上边所说的这几种人,开山门还有一个人的身份非常有趣。这个人叫谭不凡,就是那个被检测出所修功法与万花决相合的无量谷弟子。

这个倒霉催的谭不凡也是自己作死,他就是在无量谷过得不甚舒心,又被几个同门忽悠着来开山门凑热闹的。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两家宗门翻脸的导火索,大家完全可以想象他检测完功法被人扣下时,心中那狂奔的一万头羊驼。

谭不凡在开山门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甚至连最起码的自由都受到限制,这个我们可以以后再慢慢说。

开山门四百弟子的组成就是这样了,而这次,门中的一半人都上了黑石山,那这二百人中自然是各式各样的人都不缺,心都不在一处,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也是矛盾不断。

有关这二百小斧头的事儿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

那个时候,黑石山上出了铁皮巨猿和红蚂蚁的新鲜事。最开始,这事儿只是在散修之中流传,可后来就慢慢传到了附近的家族和宗门耳中。

散修们没什么获取信息的渠道,传来传去也传不出个所以然,弄到最后也弄不清楚那猴子和蚂蚁之间到底是个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可家族和宗门的知识传承自是大为不同,就连开山门这种不着调的宗门,都有人能把那猴子和蚂蚁的关系讲清楚,而这个人正是钱阳的同行,楚南的工作伙伴,青春无敌又善解人意的邱婆婆。

开山门最先得知此事的就是一名普通的弟子,那个时候正赶上他接了个黑石山的任务,回程的时候便听说几个小家族正在和散修们争夺蚂蚁的所有权。回到宗门之后,这名弟子随口就跟一名三级执事说起了此事。

那名执事的眼界可要比普通弟子高得多了,虽然他也说不出那蚂蚁是怎么回事,但立时就觉得这消息很有一些价值,随即开始逐层上报。很快,这消息便被摆到了楚南的桌上。

说实话,楚南一开始对这条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每天忙得乱七八糟,实在没有精力管这种小家族和散修之间的破烂

事。可消息既然已经摆到了他的眼前,那就证明,他手底下的好几层执事都认为这关于蚂蚁的信息是有一定价值的。

楚南也就是一个新手执事,经验是半点儿都没,做起事来也一直力不从心。而正因为这个原因,他平日只得更加谨小慎微,生怕耽误了什么大事儿,所以但凡有汇报到他手里的材料,他都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搞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楚南有一点做得特别好,那就是不懂的事儿从来不装懂。他不知道那蚂蚁是干什么的,那就去问呗!至于问谁?开山门最渊博的那位老奶奶一天传唤他八回,他随口问一声也就是了。楚南在邱婆婆那也不怕丢脸,反正本来也没什么脸可言。

面对楚大执事的虚心请教,邱婆婆的脸上都乐开了花。她平生最无奈的便是一身知识根本没有用武之地,所以一见楚南正问在点子上,邱婆婆这话匣子便一下子打开收不住了。

在天元大陆,有一种极为罕见的蚂蚁叫做噬金蚁,这种蚂蚁本身就是一种普通的昆虫,没半点实力可言。可造物神奇,这蚂蚁的生理结构和生活习性与其他的蚂蚁相比却是大相径庭。

噬金蚁最喜欢啃食含有某些金属物质的土石,而在啃食之后,那奇特的生理机构会使得它们将吃进肚里的金属物质提纯之后再排泄出来,而这些噬金蚁的排泄物则被修士们被称为“蚁金”。

蚁金的具体材质与噬金蚁吃下的土石中含有的金属物质的比例息息相关,但不管这些土石的具体金属含量如何,只要经过噬金蚁那神奇的消化系统重新排列组合之后,蚁金往往都能体现出独特的质量和性能,绝大多数都能成为制作灵器或法宝的优质主材。

噬金蚁很是罕见,而且其样貌和普通的大红蚂蚁也看不出什么区别,更兼它们的排泄物通常都是深埋在地下,因此修士们即便遇到了噬金蚁也很难往其他方面去联想,这也使得蚁金在天元大陆颇为难得,价格更是居高不下。

蚁金难得,但也并非完全无迹可寻,寻找蚁金的重点就在产出它们的噬金蚁身上。噬金蚁表面看起来无甚特别,但因为本身生理特征的奇异,使得某些以它们为食的吃货往往会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改变,而最常见的一种改变就是身体的防御力异常提升。

据说,中州最大的那个蚁金产地,就是因为修士们遇到了一窝钢筋铁骨的食蚁兽才最终被发现的。因此,邱婆婆一听楚南说到那只铁皮巨猿,心头就有八成把握确定,在黑石山上也出现了一个噬金蚁巢穴。

蚁金是好东西,先别管那窝噬金蚁的产量有多少,但无论如何,对于开山门这么个坐吃山空的门派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补益,楚南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便忙着安排人手去圈地。

邱婆婆对于蚁金的价值没有异议,但比起楚南,她需要考虑的问题则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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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上眼药

噬金蚁的排泄物是性能优良的纯净金属,可这些金属也不是说你只要找到了噬金蚁便能轻松入手的。

噬金蚁平日里除了吃土和生孩子以外,也实在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因此,为了不把自己无聊死,它们便养成了一项不错的生活习惯,那就是装修房子。

而身无长物的蚂蚁们想要装修房子,那唯一的装修材料也只能是它们的排泄物。

蚁金刚刚被排泄出来的时候往往还带着温热,也没有太高的物理强度,噬金蚁便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将那些还未成形的蚁金涂抹到家中的墙壁上,用以坚固巢穴并美化环境。

一个蚁穴中的蚂蚁何止成千上万?大家没日没夜地在家里刮大白,久而久之,那原本结构便异常复杂的蚁穴便被修建得坚如精钢。如此一来,修士们想要将蚁穴中的蚁金全部开采出来就成了一项极为艰难的工程。

就说现如今,黑石山附近的几个家族争蚁穴争得热闹,可争来争去,他们也就能趁着争夺的间隙,在蚁穴上挖点儿边角料。想把蚁穴内的蚁金全搬走,那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完成的。

说是边角料,但换成灵石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这些小家族自己也很清楚,凭他们的实力肯定无法长时间占有噬金蚁巢穴,他们费这么大的劲,为的也就是那些价值不菲的边角料。

邱婆婆活了小二百年了,吃的盐比楚南吃的米都多,楚南那傻小子只顾着找人去圈地,可她却有更多的想法。

开山门到黑石山的距离可不近,算上集合弟子的时间再加上赶路,等他们到达黑石山,那蚁穴还不得被那些小家族挖去一大块啊?那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于是邱婆婆连夜给自己的家族发去了消息,让家族集合全部的力量,在开山门弟子到达黑石山之前,尽全力保证蚁金不被那些不相干的小家族挖走太多,等到开山门弟子到达之后,她家族的子弟就算完成任务,悄无声息的撤退便好。

邱婆婆安排好了家族的行动,可又怕时间紧迫,留给家族子弟行动的时间太少。斟酌半晌,她忽然想到楚南派五十人去黑石山是不是实力略显单薄啊!这怎么能行?宗门第一次大规模的外出行动,若是出了纰漏,楚南那傻小子不是得担上大罪责?

于是,本着对楚南负责的心态,邱婆婆花了八天的时间,精挑细选出了一百五十人加入了前往黑石山的队伍,做完这一切,邱婆婆才终于算是放下心来。

不得不说,邱婆婆的安排果真是滴水不漏,她家族的行动也算得上干练果决。那几个不相干的小家族的确没在噬金蚁巢穴中占到多少便宜,更是没给开山门带来什么阻碍。

等到开山门二百弟子到达黑石山时,那些家族子弟早已作鸟兽散,而邱家的子弟自然也没有和开山门朝面儿。至于那缺了一大块的蚁穴到底是被谁挖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二百开山门弟子就在蚁穴附近扎下了营,然后便是在两位一级执事的带领下驾轻就熟地清场,再顺带着狠狠教训了一个试图偷偷潜入的垃圾散修,这块蚁金产地就算是轻轻松松地占了下来。

对于这呜呜泱泱的二百人来说,抢地盘属实不是什么难事,但抢下地盘之后才是麻烦的开始。

这二百人中领头的是两名一级执事,也就是在门中地位仅次于邱婆婆和楚南的两名高层,这二人一个叫盖涛,另一个叫邱野,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算得上是开山门的顶尖战力。

盖涛出身于清灵宗,在来开山门之前,他是清灵宗派去彩银矿的一名卫戍队长,手底下管着几个小队五六十人,前半辈子干的就是圈地守卫的活,这回楚南派他来主持黑石山的事务也算是人尽其才。

本来黑石山这点小场面对盖涛来说实在不算个事,他觉得自己带着那五十人就可以轻轻松松把这活计完成,可谁曾想宗门又让邱野带着一百五十人加入了队伍中。

盖涛觉得那一百五十人纯属多余,很不巧,邱野也是这么想的。

邱执事觉着他姑姑……呃,是邱总执事。邱总执事既然派他来了,他定然是要干出点儿什么的,因此他怎么看盖涛都觉得碍眼,尤其是盖涛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更是让他从心眼儿里鄙夷。

这人一多了,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多,更别说盖涛管不了邱野,邱野也管不了盖涛,单就是派谁去挖矿,派谁去值守,又该如何轮休这点儿最基本的事儿,这二位执事就不知吵了多少架,盖涛是觉着邱野小题大做,邱野又觉着盖涛做事没有章法。

争到最后,不管怎么说,这矿好歹是开始挖了,可双方妥协下来的工作方案却让两位执事都觉着不顺自己的心。心不顺,每日的磕磕绊绊就在所难免,两人的脸上更是难得见到笑容。

可这一日,事情突然迎来了转机,他们收到了宗门传讯,说是一个叫钱阳的新任副总执事不日即将来黑石山主持工作。要说这绝对是一件好事,终于来了个说的算的,也省得两位执事每日里在那相爱相杀。

表面上也的确如此,两位执事暂时收敛了满肚子的火气,把自己洗刷干净等着迎接新领导的到来。可私下里,这二人却又分别收到了一封顶头上司传来的信函,而两位执事读过信函之后,心中却难免多了几分新的算计。

信到了没两天,钱阳也就施施然到了,面对在山脚下恭恭敬敬前来迎接他的那两名年龄不知道比他大多少,修为又不知道比他高多少的一级执事,钱阳很是有些不好意思。

盖涛和邱野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又长期处在一个不高不低的职位,多年轻的上司没见过?多年老的下属没见过?在职位面前,修为、年龄什么的都不叫个事。

“属下盖涛见过钱总执。”

“属下邱野见过钱总执。”

面对两名下属的问候,钱阳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于是干脆顺势伸手拦住这二位的见礼,嘴里也连忙说道:“二位师兄不必客气。”

对于这师兄的称谓,那二人连称不敢。

初次当人上级,钱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挂着略显腼腆的微笑询问蚁穴的方位。

其实对于某些应对下属的套路钱阳并不陌生,是勉励几句啊,或是套套近乎啊,还是冷着脸绷起来啊,他演起来肯定都毫不费力,只是钱阳觉着没有必要。

又不是对立关系,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大家既有着协作的客观基础,又有着隶属同门的情分,真诚相待也就是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没必要一见面就摆出个什么样的姿态,有演戏那个精神头多挖几块蚁金才是正经事儿。

蚁穴距离山脚本就没多远,还没等钱阳察觉到一路无话的尴尬,他就已经穿过大量开山门弟子围成的保护圈,看到了有二三十名弟子忙得热火朝天的挖掘现场。

钱阳打眼一扫,就数出了正在干活的确切人数——二十五人!

再仔细看看,筑基和炼气弟子大概是一样一半。

这些弟子也别管是什么修为,挖掘蚁金的方式都相差不大。大概描述起来就是拿着随身的武器朝着地上生凿!凿一阵子,就会从地上凿下来一块或大或小的黑色金属块,然后丢到旁边早已准备好的大筐里。

每凿下来一块金属,弟子们就会停下来略微缓一口气,原地喘息一阵之后,再蹲下来继续和脚底下的蚁穴较劲。

钱阳想皱眉,但忍住了。又想开口询问,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

不得不说,钱总执对于自己的表情控制还是很到位的,最起码他觉得自己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甚至连肌肉都没有发生丝毫抖动。

片刻之后,钱阳笑着冲二位执事开了口:“二位师兄,我赶了好几天的路,有些累了,可有地方能休息一下?”

邱野忙着点头道:“野外条件简陋,我们急切间只准备了一顶帐篷,还请钱总执多多包涵。”

钱阳摇头一笑:“有帐篷就行啦,即便没有帐篷,找个阴凉地方将就一下也没问题。”

“那钱总执这边请。”邱野伸手引路。

钱阳点点头正要移步,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嚣,里面还夹杂着隐约的喝骂之声。

还不等钱阳听清那边在吵嚷什么,法术的爆鸣声又接踵而至,随后就是几声痛苦的惨嚎,听起来竟然是有人动口不成干脆直接动起手来。

“这什么情况?”钱阳被吓了一跳,心说这怎么还带打架的呢?

“这个……”盖涛和邱野脸颊瞬间泛红。

以他俩的修为,自然不难听到传来的只字片语,再加上之前的事情,很容易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心中顿时一阵难堪。心说这边顶头上司前脚刚到,那边后脚就来捣乱,捣乱不说,怎么还动上手了?这不是上眼药来了么!

第七章 茶水

盖涛和邱野对那边发生了什么心中有数,可新来的钱总执心里没数啊,他就知道那边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于是赶紧把探询的目光转向两位执事。

盖涛皱皱眉没说话,邱野却是打了个哈哈:“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钱总执先去休息吧,我过去看看。”

一听这话,盖涛却赶紧接过话茬:“还是我去吧,邱执事先陪着钱总执安顿好,一会儿再过去不迟。”

钱阳没出声,只是隐约觉得邱野的鼻息粗重了一些。

不过邱野面上倒是不动声色,随即便笑道:“也好,那我就先送钱总执去休息,总执这边请。”

钱阳微笑点头,便随着他向蚁穴后方走去。

其实钱阳很想知道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过他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以他的性子肯定不能来了就给人添乱,人家怎么安排就怎么算,什么事儿等以后弄清楚状况再说也不迟。

跟着邱野行不多时,钱阳便看到一片明显经人工修整的营地,营地内无数青绿色的帐篷整整齐齐地排成数列,一直连绵到远方。而在营地最中间,另有一顶明显宽敞得多的大红色帐篷分外惹眼。

“那么个扎眼的东西该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钱阳心头闪过这么个不详的念头。

不过,钱总执的注意力很快就从红顶帐篷转移到了营地上。在山坡上挖出这么大一片平整的地方肯定是个不小的工程。这里可是黑石山,那遍布山体的黑石极为坚硬,当初钱阳用土遁术在里面穿行都颇为费力。完全可以想象,为了弄出这片营地,开山门的弟子们肯定费了不小的周折,而且光挖营地还不算,想要把帐篷排得如军营一般整齐肯定是得花上不少心思的。

“这营地很是规整啊!”钱阳忍不住开口赞叹。

邱野脸上堆起笑意:“钱总执见笑了,我也是第一次带人修营地,尽力而为吧!”

“这营地是邱执事主持修建的啊?”钱阳忙问道。

邱野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们初到黑石山,弟子们连歇脚的地方都没有,累了也只是随便找棵大树就在下面打坐,既不安全,也不舒适,给外人看起来更是乱哄哄的一片。我一看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挖蚁金也不是三两天就能完成的,这后勤工作必须得做好啊,便带着弟子们生生挖出了这片营地,又购置了统一形制的帐篷,再给它们摆放整齐。虽说干活儿的时候确实辛苦,可干完之后回头一看这营地,倒还算是物有所值。”

一番话听完,钱阳点头表示赞叹,心里却在想,能把帐篷排得规整成这样,这人……怕是不好打交道啊!

邱野可不知道钱大总执对自己的第一印象竟然是这个,抬手指了指那顶大红色的帐篷道:“前日听说钱总执即将到达,我便连夜派人去购置了这顶帐篷,不知道总执可还满意?”

钱阳忙点头:“邱执事费心了,钱阳万分感谢。”

“那钱总执先好好休息,我去看看盖执事那边处理的怎么样了。”邱野一见钱阳什么都满意,也就不再多言,拱手告辞。

钱阳笑着道:“邱执事请自便,不必客气。”

邱野转身走掉,钱阳则一边心里念叨着红配绿,一边掀起帘子走进了帐篷。要说钱阳接连赶了好几天的路,确实是有些疲惫了,但也不至于刚上任就不管不顾地非要找地方休息。

他只是觉得第一天上任就急三火四地拉着人问东问西实在不合适,往后的日子还长,大家总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且他认为那二位执事也是做如此之想,没看那边明显发生了什么事,人家都没让他过手么,慢慢来吧!

钱阳不再管那许多,吃了颗丹药缓缓入定,例行的修炼自不能落下,尤其是丹药管够儿的时候,修炼起来更是动力满满。

再次睁眼,已经月上枝头,钱阳掀开门帘用力伸了个懒腰,一抬眼就在星辉的照耀下看见了门口不远处蹲着的一把颇大的斧头。

“盖执事?您怎么蹲这了啊?”钱阳赶紧开口招呼。

盖涛自然也看见了钱阳,起身抱拳:“钱总执休息的可好?”

“好着呢!”钱阳答到,心里却明白这位肯定是有事儿啊,便开口相邀:“盖执事进来坐啊!”

盖涛点点头,便随着钱阳进了大红帐篷,找了个墩子就坐在了上面。

帐篷中间有一方茶几,上面茶壶茶杯一应俱全。钱阳走过去掀开壶盖却没看见里面有水,杯子当然也是空空如也。往下翻了翻,茶几下面倒是有一盒灵茶,可没有水总不能把茶叶当干脆面吃吧!

钱阳冲着盖涛耸耸肩表示无奈,盖涛哈哈一笑,摆摆手示意咱就这么干聊吧!

那就聊呗!钱阳拉了个墩子坐到了盖涛对面,正想找个什么话题寒暄一下,不想盖涛却是直接入了正题:“楚总执之前曾传讯说,让我带人去捉那只铁皮巨猿,可属下惭愧,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带人外出捕猎,还请钱总执见谅。”

“哦?这事啊?”钱阳一愣,随即笑道:“那都是小事儿,也是之前楚总执说你们这里人手有富余,我才想着找人顺便帮我个忙,不方便也就算了,没关系的。”

盖涛听了这话,用力挠了挠头,犹豫半晌才开了口:“其实我们这里人手确实有富余。钱总执也看见了,蚁穴就那么大点儿个地方,顶多也就能同时容纳二三十人在那挖矿,再加上必要的守卫弟子,总共有七八十人无论如何也够用了。至于剩下那一百多人,本来出去干点儿什么都没问题,可邱执事却是咬死了不准任何人擅自离岗,我也不好拆他的台,巨猿的事儿就只能暂时搁置了。”

钱阳笑着摇摇头:“盖师兄就别纠结那巨猿啦!人家邱执事说的确实在理,弟子们既然接了蚁穴的差使,坚守岗位自是应当应分。倒是我之前不了解情况,提出了非分请求,有些冒失了。”

盖涛脸上露出纠结的表情,嘴张了几次,却终究没有出声。

钱阳看着眉头扭成了虫子的盖涛,隐约知道这位貌似耿直的执事想说什么,却没有让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说起了其他:“盖师兄,今天那边怎么都动上手了啊?”

盖涛怔了一下,发现这位钱总执的思维跨度很有些大,一着急,嘴里接连绊了好几瓣蒜,才算把话说利索:“是一些个散修不忿我们占了蚁穴,隔三差五便要前来纠缠一番。今日碰巧有人见到我和邱执事去接您上山,心知是来了大人物,便凑了不少人,非要前来与您理论。门下的弟子自然不会放他们过来,可谁知他们竟要硬闯,守卫们不得已动了手,散修们伤了几个人也便退走了。”

“要与我理论?和我理论什么啊?”钱阳突然觉得有些怕怕,心说自己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麻烦怎么就找上自己了呢。

盖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能有什么新鲜的,不过就是散修们要说宗门抢了他们的资源地,然后我们就得说天下资源能者居之。左右不过就这么点儿事,都理论了十万八千年了,又能辩出什么花来?其实就是一些个散修不甘心,想要来试着找便宜罢了。”

钱阳眉头微皱,不自觉地叹了口气:“散修们伤的重么?”

“都没有大碍!”盖涛摇摇头:“我在清灵宗守了半辈子矿,这种事情遇到了不知多少回,总觉着散修们也不容易,通常都是警告一番也就算了。”

“嗯,那就好!”钱阳点了点头。

“不过……”盖涛舔了舔嘴唇:“邱执事倒是主张对那些散修施以雷霆手段,我一直都拦着,今日也是怕他再没个轻重,才让他去陪总执安顿,我自去把散修赶走也就是了。”

钱阳正待回话,忽闻帐外不远处传来两声轻咳,随即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很快,帐帘上的铜环便被轻轻扣动。

“呃……请进!”钱阳嘴角闪过一丝尴尬,盖涛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敲门的当然就是邱执事,还没等他的人进入帐内,笑声便先传了进来:“老远就听见盖执事又在编排我,我要是不进来可就不小心变成听墙根儿的了!”

钱阳摇头苦笑,伸手请邱执事入座。邱执事抱拳见过礼,便朝着个空墩子走了过去,路过盖涛的时候,他还作势朝着盖涛的肩膀来了一巴掌以示亲厚。

落座之后,邱野也不等别人说话,冲着盖涛就开始发牢骚:“就咱俩那点儿破事什么时候还不能说?人家钱总执今日刚到,你让人家消停两天行不行?怎么就那么没心没肺的呢?”

盖涛不理他,抬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如回味般吧唧吧唧嘴,才淡笑着向邱野开口问道:“邱执事家里的长辈平时喝茶么?”

“喝啊?怎么了?”邱野一愣。

盖涛突然甩手就把拿着的空杯子重重扔到了邱野怀里,怒道:“你给你家长辈沏茶的时候,也是只给茶叶不给水的么?”

邱野愕然。

钱阳只能呵呵:这俩货,没一个省油的灯!

第八章 转行

一转眼,钱阳到黑石山已经整整三个月了,蚁穴也已经被开山门弟子挖空了三分之一。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合,钱总执总算是和手下两位不省油的执事混熟了,这黑石山上的事务他也弄明白了七七八八。

不过,山上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

每天挖矿的仍旧是二十五个人,这些人也依旧是整天在那里叮叮当当地生凿。散修们仍旧会时不时地来闹腾一番,也依旧没能成功见到他们想见的“大人物”。两位不省油的执事仍旧互相看不顺眼,也依旧磕磕绊绊地照常度日。青绿色的帐篷仍旧齐整地如刀砍斧削,万绿丛中那一点惊艳的红色也依旧令某位总执时不时便要暗自吐槽。

钱阳很想做些什么,但又无奈地发现,即便他已经成为黑石山上的话事人,可能做的依旧不多。

他觉得黑石山上很多的事务都有不妥,但这些不妥的事却都各自存在着难以改进的理由。

矿场就那么大,他想多安排些人挖矿也安排不下。

明知靠武器凿矿效率低下,他想要改进生产方式,但很容易便得知,专门用以挖矿的矿钻必须特意订制,订制需要不短的时间不说,其高昂的价格相比蚁穴那有限的产出也体现不出足够的意义。

他想解决那些散修的问题,但又势必不能把矿场的收益拿来送人情,那他就真的没有和那些散修“理论”的勇气,只得避而不见。

他不喜欢红配绿的破帐篷,更不喜欢那死板得不见丝毫生气的排列方式,但也实在没什么必要把自己的喜恶拿出来徒增麻烦。

钱阳觉得自己这个“话事人”存在的意义真的不大。日常的事务本就按照不那么正常的轨迹日复一日向前推进,他想要额外做些什么,也根本拖不动事务原本的惯性。甚至他觉得自己若是不小心彰显了存在感,还会加重事务运行的负担,却又得不到和负担相应的收获。

钱阳的确改变不了什么,但他的喜好终究还是给开山门的弟子带来了一些符合他个人气质的影响。这种影响似有似无,却也真实可见。

比如,那二十五名挖矿的弟子不知从何时起就全部换成了筑基期弟子,炼气期的弟子则改做一些类似打扫搬运的杂务。

比如,值守弟子对于来捣乱的散修出手变轻了一些,几乎不再刻意伤人。如此一来,散修前来捣乱的频率便有了日渐提高的趋势,可邱执事却再也没提过施以雷霆手段的话。

比如,弟子们此次占领并挖掘蚁穴的奖励,由任务完成后统一支付改成了每十日支付一次,弟子们空闲时终于有了些资源可以进行日常修炼,而且也不再有人逼着他们做整理营地之类的面子工程。

再比如,弟子们不得擅自离岗的禁令虽无法撤销,但夜深人静时,那些趁着轮休偷溜出去“打野食”的弟子们,即便被不小心抓了现行,却也仅得到了微不足道的象征性处罚。

这段时间,钱阳一直靠着信笺和楚南交流讯息,得知楚总执和邱婆婆的关系有所缓解,日子过得也不再那么悲苦。但钱阳也从楚南那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了山雨欲来前的压抑气息,不出意外的话,那

项最终任务来临的日子应该已经不远了。

山上的事没什么需要钱阳去处理,他便整日都宅在红帐篷里修炼,即便他觉得自己呆在矿场的意义着实不大,却也只能安心强迫自己安然度日,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抓紧提升自己的修为,为可以预见的大事件积攒实力。

这一日,钱阳刚打算磕下一颗丹药去乖乖修炼,却意外被人搅扰了清净。

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穿着一身土黄色外袍的小山样胖子,钱阳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微笑:“二师兄这几近金丹的大高手竟有闲暇来我这里稍坐,钱阳实在惶恐之至!”

来人正是许久不见的罗通,他一听钱阳这番恭维,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啊哈哈!大师兄也看出我修为暴涨了啊!我就说,我原本就是修炼的天才,若非当初耽搁了几年,现在怕不是就要勾着掌教的肩膀叫大哥了!”

钱阳摇摇头苦笑,这胖子一兴奋起来就满嘴跑火车,实在让人不知该如何接话。

钱大师兄俯身把四个墩子排成个正方形,然后招呼罗通坐在上面,便再次打量起这位据说修为暴涨的二师兄。

他刚刚说罗通几近金丹自然是开玩笑,但看胖子那满身奔腾澎湃的土行灵力,筑基六七层的修为肯定是跑不了的,若非钱阳近来的实力也大有提升,怕不是会被这胖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罗通身子刚刚坐下,就忍不住眉飞色舞地再次开了口:“说起来,还多亏那颗土源果,使得我吸收灵气的效率极高。当然也是掌教大人慧眼如炬,他发现养我明显比养别人容易肥啊,便私下里给我弄来了不少好东西,而这些花了大钱的东西,效果也着实不错。”

钱阳给罗通倒上一杯茶水,嘴里啧啧有声:“都穿上黄袍啦?看来二师兄的长进着实不小啊!”

罗通故意摆出一副轻蔑的表情:“这黄袍实在没什么可显摆的,磨剑堂那些小菜鸡比旁人也强不了多少,我刚入筑基中期就把那些穿黄袍的打趴下好几个,到了现在,我都不好意思跟他们过手,能让我费些工夫的也没有几个了。

“就吹吧你!”钱阳不敢再夸他了,怕他那身肉飞上天去再把人给砸死,只得赶紧顾左右而言他:“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胖子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自顾自又续上一杯:“楚南告诉我的呗!本来是他的活计,结果我到开山门跟那小子一说,他却脱不开身,就把你卖给我了。大师兄赶紧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吧!

钱阳愣了:“跟你走?去哪啊?”

“清灵阁,当掌柜的去!”胖子大手一挥。

钱阳傻了:“我当掌柜?为啥啊?”

罗通道:“我老爹被族长拉去陪他回中州祭祖,少说也得一半年才能回来。现在店里没人管了,本来我还能帮着看顾一阵,可下个月我又要外出执行任务,不知道什么能回来。小果师姐被掌教关起来修炼,楚南又脱不了身。没办法,我只能找你这四老板出来主持大局了。

“四老板?”钱阳心说我这四老板和前边三个老板差距有些大吧?连分红都没有的老板算个屁的老板。

“我也脱不

开身啊!”钱阳摇头道:“你看我这还有二百多人指着我吃饭呢,哪能去给你当掌柜去?”

“都给你请好假了!”罗通道:“再说了,黑石山上你是大寨主,谁还能管得了你。随我走吧,有什么事让他们通知你一声也就是了。”

“这……”钱阳很是犹豫:“你帮我请假了?跟楚南啊?”

“是呗!”胖子嘿嘿一笑:“楚南说了,你这边的事务已经步入正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他是自己不想跟你走,所以把我推出来顶缸吧?”钱阳翻翻白眼。

“答对!”胖子乐呵呵地打了个响指。

钱阳一脸苦笑:“可是我哪会当掌柜啊?再给你把店都赔光了!”

胖子摇摇头:“没事!遇到不懂的事你就听我丁大爷的就好,就是那个老鉴定师,他在店里干了多少年了,出不了错的。”

“都听他的?那你要我去干什么啊,这听吩咐的掌柜随便找个谁还不能干?”钱阳还是想推脱。

“那可不行。”罗通正色道:“丁叔是鉴定师,离不了柜面,而且有些事身为鉴定师也不方便做主。这样一来,平日里店内的事务都得有信得过的人去处理,哪能随便就交代给不相干的人,我怎么想都觉得大师兄来干这个最合适。而且开店铺很好玩儿的,尤其是古董店。若非有重要任务在身,我真想每天都泡在店里呢!”

“重要任务?”钱阳皱了皱眉:“磨剑堂弟子也要出任务?”

罗通一愣,神经质般四下望了望,随后压低了声音:“磨剑堂弟子出任务自然就是要打仗,此次堂内的人手动用了大半,恐怕是有大行动了!”

钱阳面色一凛,沉吟不语。

比起钱阳听说要打仗时内心的沉重,胖子倒是完全不走心:“大师兄别管那个啦,帮我看店才是正经事!“

钱阳叹了口气,无奈点点头:“好吧,等我把山上的事务交代一下就随你走。”

胖子顿时乐得眉飞色舞:“那就多谢大师兄啦!”

钱阳摆摆手表示无碍,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这还有点儿事,你还得帮我个忙!”

胖子嘿嘿一笑:“什么事儿?难道是抓猴子?”

“啊?”钱阳怔住了:“这个你都知道?”

胖子耸耸肩:“你的事儿楚南都记着呢,你看看这个!”

胖子一边说,一边递给钱阳一个灵兽袋。

钱阳灵识往里一探,只见里边正躺着一只身材娇小的碧蓝色猿猴,那猿猴的身上还挂着些许未干的水渍。

“这是?”钱阳面露询问。

胖子笑道:“这是一只碧海猿,为二阶初期的水生灵猿,是楚南前些日子通过宗门的交易渠道买来的。这次他托我给你带过来,临行时还嘱咐我一定要帮你抓了铁皮巨猿再把你带走。”

钱阳点点头:“楚师弟有心了。”

胖子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自家兄弟客套什么!咱还是赶紧去抓那个铁猴子吧!”

钱阳微笑点头,心中早已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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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坠星潭

大海捞针自是不易,山中找猴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通常我们要说一个人精明,都会用类似“猴精猴精”这样的词来形容,这也表明猴子这种东西还真是很少有蠢笨不堪的。

那只异食癖的猴子先是被人在后脖颈砍了两刀,然后又被几个人暗地里追踪了好几天,之后更是有大批修士为了它的零食屋大打出手。这猴子虽说长着一副钢筋铁骨,可这种大场面还是远远超出了它能接受的范围,它一看情况不对,便果断消失在了修士们视线当中。

比起那神奇的零食屋,异食癖猴子实在没有太大的经济价值,又难缠异常,本就几近刀枪不入,若是再铁了心逃走,等闲几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加起来也不见得有本事将其留下。于是修士们关注的重点便放在了蚁穴之上,至于那穷横穷横的猴子,消失也就消失了吧。

别人不在意那只猴子,但钱阳对那猴子却是很有一些想法的。我们的钱总执在黑石山待了好几个月,虽说从未出过营地,但也有意无意地对那只猴子的去向表示了关注。

比起如一盘散沙的散修,宗门的强盛会体现在各个方面。比如,强大的情报能力就是其中一种。

开山门虽说就是个用来搞事情的奇葩宗门,但他们在黑石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对于附近的情报工作肯定是不会落下的。而开山门情报工作的重中之重自然便是周围散修的数量和动向。

别看宗门一向看不起散修,但心底里的戒备却从来都不会少。

原因无他,散修的数量实在是太庞大了!庞大到一旦这股力量因为某些原因甚或某些巧合不小心凝聚了起来,那任何宗门都将面临不小的麻烦。

为了防止一些意外状况发生,各个宗门在散修当中大都会有专职的探子。鉴于散修们那松松垮垮的关系,即便原本没有探子,临时发展一个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所以说……齐三公子当初挨得那顿揍其实一点也不冤。

这一阵子,作为黑石山最高领导人的钱总执事,因为心中一直惦念着某只猴子,便不经意间问过两嘴,谁知底下的人瞬间就上了心,大量关于铁皮巨猿的线索很快就被送进了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红帐篷。

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线索,钱阳不知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他平生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随口一句话竟然被重视到这种程度。

他完全可以想象,为了这一叠资料,不知道折腾了多少人,这些人又在这段时间付出了多少精力。

钱阳确实想找那只猴子,但其实没多迫切,他那新得的戏法“三只小猴子”的确需要两只猿类灵兽做素材,但对具体的种类并没有太高要求。只是钱阳觉得弄一只陆生的灵猿,再弄一只水生的灵猿可能实用性会更好一些,偏巧又让他听说那铁皮巨猿的奇异,于是钱总执便有了将铁皮猴子据为己有的念头。

一个念头罢了,有自然好,没有也便算了。钱阳觉得门下弟子为了自己这么点儿可有可无的事儿而大费周折实在是说不上划算。

当然,感慨归感慨,但这个时候,钱阳确是实实在在地感受了一次特权阶层的隐形便利。在满世界都没人知道铁皮巨猿藏身何处的时候,钱阳却八成可以确定,那猴子就躲在黑石山南麓的坠星潭附近。

坠星潭又名雷池,在黑石山绝对是大名鼎鼎的地标式景观。其声名之响,甚至犹在黑石山之上。

在黑石山顶,一口灵气浓郁的泉水喷涌不息,清透软绵的泉水顺着黑石山南坡蜿蜒而下,形成了一带妖娆曲折的山间溪流。

溪流随山势而坠,偶遇低洼处便驻足不前,不将凹地填满绝不轻易离去。而流水的冲击偏偏又使得低洼处愈见深邃,经年累月之下,一方清潭便缓缓成型。日光映照下,潭水光芒耀眼,远远看去便有如一汪寒星。

可任清潭再深,容量却终究有限,而泉水喷涌却是日夜不歇。

潭水满溢,溪流再坠。

下游的何处不知何年又生出几点寒星。

黑石山的南坡,在溪流的串联下,无数清潭接连而现,潭水流光溢彩,寒意凛人,就彷如寒星从九天而坠。

最终,星坠凡尘。

在山腰处,一方辽阔的潭水终于止住了流星奔泻的前路,广袤的深潭将无尽的泉水纳入怀中,也将星坠之势彻底终结。

溪流自此而终,无论每日冲来多少寒泉水,均被纳入水潭,绝无法越雷池一步!

这潭水便是坠星潭,意为星坠之地,更被戏称为雷池,乃取其禁断之能。

山坡上能形成水潭本就颇为不易,这坠星潭却是愈见不凡。潭水颇为宽广不说,潭周还有不小的一片平整湿地。粗壮的泉水眼见着汇入深潭,潭水却永远平稳异常,年复一年,那潭面竟丝毫不见升高。

“这潭水果真有几分神异啊!”说这话的正是赶了两天山路的钱阳钱总执。

“是挺有趣的。”出声附和的是罗通,不过看他的呆愣表情明显也是没往心里去,相信任谁裹着好几百斤腱子肉钻了两天山道估计都应该是他现在这副样子。

钱阳轻笑着摇摇头,不由得有点可怜胖子:“既然到了地头儿,咱就休整一下吧!”

“嗯嗯,正该如此!“胖子哼哧哼哧喘了两口粗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潭边的地上。

可谁曾想地上的泥土竟湿@软异常,被胖子的体重一砸,当场就现出一个深坑,好悬把胖子给折成个表示胜利的手势。

胖子被吓得一声惊呼,失去平衡之下,右手却顺势往地上一拍,金黄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深坑竟诡异地拱了起来,恢复了平整还不算,甚至还升起了一方土墩,牢牢地撑住了胖子那肥厚的臀部。

胖子满脸正色,大马金刀地稳稳坐在土墩子上,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唯有那仍旧略微抖动的下巴颏还在坚持证明适才某人的窘迫。

钱阳可是被罗通这突如其来的神奇表演吓住了,狠狠呼了两口气才开口赞道:“二师兄一身本事当真已入化境了啊!”

“呵呵!”罗通挤出了难看的笑容接不上话,明显是还没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钱总执没有罗胖子的本事,更没有那么宽的心,自是不能眼看着泥坑还要往里坐。四下踅摸了一番,找到一方大小还算合适的石头,钱阳便撩起袍摆坐了上去。

喘匀了气,钱阳开始细细打量这足有数百丈方圆的坠星潭。刚才离得远时,他倒是觉得潭水颇为平静,可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平稳的水面下时不时便会翻起一道道暗涌,看其规模还很是惊人。

毫无疑问,这潭水深处绝对不会像表面一样安稳,那种隐藏起来的凶戾之气让钱阳忍不住暗暗心惊。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钱阳一转头,就看见一只半人高的青绿色大猫从不远处的草丛里探出头来。那大猫往钱阳二人这边斜了一眼,然后无视了钱阳,把目光在罗通身上停留了两秒,随即露出了凝重之色。

那大猫犹豫了一番,缓缓横移了数尺,又远离了钱阳和罗通一小段距离,觉得足够安全之后,才满脸戒备地把舌头伸进潭中卷了些水出来解渴。喝完了水,大猫停也不停,直接一个腾跃又跳回了草丛中,随着长草的一阵起伏,再无踪迹。

“这猫好凶!”钱阳皱起了眉头。以他的感知明显可以察觉这猫绝对达到了二阶后期,这要是他孤身一人前来,遇到这猫怕是免不了要遭点儿罪。

“啊呀?”胖子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怎么在山腰上就有这个档次的灵兽啦?我还以为只有山顶才有二阶后期的大家伙呢!”

钱阳摇摇头:“我倒是听说敢来坠星潭取水的灵兽实力都不简单,但想来真正达到二阶后期的应该也是凤毛麟角吧!”

胖子咂咂嘴:“我本来以为凭胖爷的实力来这里就是碾压呢,现在看来怕不是得拿出大半的本事才能混得下去啊!”

钱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正在这时,潭水对岸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二人抬眼一望,只见一名身着嫩黄色纱衣的持剑女修急惶惶地从林间冲了出来,而她的身后竟还缀着一只丈许高的棕色人熊,看那浑厚的气势,就是不到二阶后期也差距不大。

女修的身手不能说不灵巧,可那人熊却更是矫健异常,肥硕的身躯丝毫不影响它的移动,三步两步就赶到了女修的身后,举起蒲扇大的熊掌照着女修的后心就扇了过去。

女修听见脑后生风哪敢怠慢,手中灵剑光芒一闪就向后撩去,正和那熊掌碰在一处。令人牙酸的尖锐声音响起,火星四溅。

相比肥壮的人熊,女修的力量明显处于下风,一记不得已地硬拼,使得女修的身体高高抛飞,直接落在了潭边,甚至连衣角都飘到水中大半。女修艰难起身,人熊却已经奔至她的身前。

前行无路,后退无门!

第十章 白骨精

钱阳和罗通目睹女修和人熊战斗全程,虽有心相救,无奈鞭长未及,宽广的潭面就那样地横亘在生死之间。

眼看女修便要香消玉殒,可她脸上的惊惶却意外地刹那间消失不见,甚至嘴角还勾起了一抹略显俏皮的微笑。

“起!”一声娇喝。女修双腿骤然发力,整个人笔直的冲天而起,就在人熊抵达的前一刻将自己抛向了空中。

人熊歪了歪头,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在表达意外,却不妨碍他高高举起双掌,等待着女修落下时将其生生撕裂。

就在人熊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之时,惊变骤起。

平静的潭面忽然掠过一道寒光,一道人影竟然从水中冲天而起,发出寒光的便是其手中灵剑,而剑的指向赫然就是人熊那因双掌高举而毫无防备的前胸要害!

人熊原本追着女修便已到了潭水边缘,水中突来的袭击与它不过咫尺之间,待它发觉不妥已然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看着利刃轻巧地刺进它的心脏。身上的力量刹那间流失,可还不等它悲愤而逝,就恍然间发觉头顶也传来刺痛。原来那女修觑准机会前来补刀,头下脚上一记携着重力的刺击彻底终结了它的生命。

“还有这种操作?”钱阳的嘴大得能塞进去六颗葡萄。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教科书般的伏击。

两名修士的实力在筑基中期左右,两柄灵剑在他们手中耍的也就勉强是那个意思。正常情况下,即便这二人联手,在那凶悍的人熊手底下也难以讨得什么便宜。可就是这么一个创意十足的伏击,就让那人熊当场饮恨。不得不说,有心算无心这种事儿,实在是太玩儿赖了!

刚刚战斗在最惊险时,钱阳就已然从石头上弹了起来,此时战斗结束,钱阳抽了抽鼻子,无声地远离了潭水。他是生怕从水里再窜出个什么玩意儿,人熊那皮糙肉厚的都扛不住偷袭,更何况是他了。

之前隐藏在潭水中的是一名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斩杀了人熊之后,他便开始无声地收拾洗剥人熊留下的玉体。

倒是那名女修抬眼正好看见了河对岸的两个吃瓜群众,略微惊诧之后,她冲着那二人展颜一笑,便如桃花在严冬绽放,说不出的俏皮清丽。即便是额角的汗珠和凌乱的发梢,也掩不住她精致妆容下的青春活力。

钱阳一见女修大老远地冲着自己傻笑,连忙抱拳见礼,那女修也大大方方地挥手致意。

一旁的罗通也跟着挥手傻笑,可笑了半天才尴尬地发现,那女修的眼神似乎从来都没落到过他的身上,于是傻笑突兀地转化成了干咳。

“我们过去看看啊!”钱阳回身招呼罗通。

“呵呵!”胖子扯扯嘴角:“您说去就去呗!”

钱阳点点头,倒也不心急,和胖子慢慢悠悠地绕着岸边朝女修那里走去。

“大师兄今日很是热情啊?”胖子在钱阳身后嚼着舌根。

钱阳轻咳一声,低声道:“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我们不过去聊聊不大礼貌。”

“嗯嗯,大师兄一向都是特别有礼貌的。”胖子的话里难言酸意。

二人绕过了少半边潭水,对面

的女修也对着铜镜整理好了仪容,满脸笑意地蹦蹦哒哒迎了上来。

可还不等她走至近前,却忽然收起了笑容,反倒鼓起了腮帮子,气鼓鼓地道:“就知道看热闹,见人家被熊追也不说过来帮个忙!”

“呃!”钱阳忽然不会玩了,嘴里咕哝了半天才勉强开口解释:“在下确实有心帮忙,只是距离太远,有心无力,道友莫怪。”

“哈哈!”女修看钱阳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爆笑出声,还捂着嘴嘟囔了一句:“傻头傻脑的。”

钱阳满头黑线,胖子倒是暗笑不止。

女修好不容易笑够了,强自正了正神色,略微扬了扬头道:“我叫黄婧,见到你很高兴。”

“Nicetomeetyou,too!”钱阳顺嘴一答。

这回却是轮到黄婧满头雾水了。

人家女修都做自我介绍了,这边自然也不能装没听见,尤其胖子刚刚才跟大师兄学过讲礼貌的事儿,于是赶忙上前了一步:“我叫罗通,来自清灵宗磨剑堂。”

“哦。”黄婧很讲礼貌地点点头。

“我叫钱阳,是个……散修?”钱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出门前特意换上的灰袍,嘴里说的话满是不确定。

黄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上却道:“嗯,我也是个散修。”

几人说笑着便走到了人熊尸身所在,黄婧指了指中年修士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杨波道友,前些日子与我在这附近偶遇,便一起结伴猎杀灵兽。”说完又指了指钱阳和罗通道:“这位是钱道友,这位是罗道友。”

叫杨波的中年修士起了身,他正在采集熊身上的材料,人站了起来,手上还滴滴答答地留着某熊的血液。

杨波冲着二人点了点头,脸上也没有表情,明显是没有什么寒暄的心情,当他看到罗通身上的黄袍时,更是面现不渝。黄婧却嘴里不停:“像我这种水平的散修满街都是,杨道友却是不同,他有一身在水中潜匿的本事,我此行能够有所收获,全靠着杨道友照拂了。”

黄婧这话明显是在夸赞杨波,可杨波却是完全不领情,还不等黄婧话说完便又自顾自去拆熊了,搞得想说点什么的钱阳很是尴尬。

黄婧耸耸肩,引着钱阳和罗通远远走去了一边,低声道:“这位杨道友不大容易相处,二位莫怪。”

钱阳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罗通则冲着杨波的后背做了个鬼脸。

“二位道友来坠星潭也是要猎杀灵兽的吗?”黄婧突然问道。

钱阳正待答话,一边的罗通却抢着到:“我们是来寻找一只很抗揍的山地巨猿,道友在附近可曾见过?”

黄婧眉尖一挑,笑道:“哈哈,这个你问我可就问对人了!”

“哦?道友见过?”罗通面露喜色。

“嗯嗯!”黄婧头点个不停:“我在坠星潭停留有一阵子了,确实见到过一只山地巨猿时常会前来饮水。那巨猿只有二阶初期,因为等级偏低,所以常有高阶灵兽打它的主意。可谁知那巨猿一身铜皮铁骨,哪怕二阶高级的灵兽在它那里都讨不到便宜,一段时间下来,它也算是在这里站

住了脚跟,二位若想找它只需耐心等待,不出意外地话,三两日间便能见到它了。”

“哦?竟然如此?”罗通大喜,他之前万万想不到竟然如此容易就能找到铁皮巨猿的行踪。

钱阳却面露疑色,事情顺利的超乎想象,让他心中无端多了几分警惕。警惕的原因无他,钱阳活了两辈子,做什么都是磕磕绊绊,就没遇过什么特别顺利的事儿,尤其与人打交道的时候更是如此,他总觉得,这世间靠谱的人实在是不多。

今日这事便很有些诡异了,他刚到坠星潭,屁股还没坐热乎,就从山林中钻出一个小美女,大老远的隔着湖就跟他挥手卖笑,哭着喊着要跟他做朋友。他刚一说要找山地巨猿,这小美女就把巨猿的特征说得半分不错,就差说要帮着他一起打猴子了。钱阳脑海中灵光一现,赫然发现这剧情怎么跟白骨精诱惑唐长老那集有八分神似呢?

钱阳刚想到这,黄婧恰好开了口:“钱师兄需要小妹帮忙么?”

“咳咳!”钱阳被自己的唾沫噎了一大口,慌忙摇手:“不必了,不必了,我师弟一个人搞得定。”

“哦?”黄婧瞅了一眼满脸不正经的胖子,随后神情便神奇地低落了下来,绞着手指道:“哦!”

罗通却完全不理解唐长老心中的戒备,大咧咧地道:“想要抓那巨猿并不容易,若是姑娘愿意帮忙,把握自然会大上几分。”

“我当然愿意帮忙啊!”黄婧笑得很是开心。

钱阳转头横了罗通一眼,罗通一怔,乖乖闭上了嘴。

“些许小事,就不麻烦黄道友了吧!”钱阳正色开口拒绝了黄婧的好意。

黄婧却撅起了嘴:“不麻烦的,钱道友太见外了。”

钱阳笑着摇摇头。

黄婧突然眼珠一转,开口道:“钱道友若是不好意思让人平白帮忙,那不如改为雇佣我和杨道友啊?”

“啊?”钱阳发现自己的脑子大概是跟不上这位姑娘的思路了。

黄婧自顾自说个不停:“听罗道友的意思,你们是想活捉那只山地巨猿吧?要知道,活捉一只灵兽可比斩杀困难得多了,所以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把握。依我看,钱道友不如花上一点小钱,雇佣我和杨道友帮忙,这样一来大家岂不是都开心?”

钱阳无意识地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眼前这位热情得过分的姑娘很有可能是专业干销售的,噼里啪啦绕了一大圈其实是想赚钱?怪不得这么能讲!

“那你想要多少钱啊?”钱阳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我和杨道友加一起五百灵石不多吧?”黄婧略一犹豫就开了价。

“五百?那真不多。”钱阳随口答道。此时的钱大土豪还真就不差钱,在他看来,五百灵石顶多就相当于上品灵石磕掉一个角,那能叫钱么?顶多叫损耗!

“钱道友同意啦?那我去找杨道友商量一下,这事儿还得杨道友作主!”黄婧根本就不给钱阳反悔的机会,转身就奔着杨波那边跑去。

钱阳有心说我刚问个价,你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呢?眼前却早已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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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见如故

黄婧跑去跟杨波耳语,这边罗通也不闲着,压低了声音问钱阳:“这女娃有问题?”

钱阳摇了摇头:“她之前主动要帮忙,我心里有点没底,可她这一说要灵石,我反倒踏实了不少。”

罗通翻了个白眼:“有免费帮忙的不用,非得用收费的,你这心理是不是受过创伤啊?”

钱阳也忍不住无声叹息,他是有苦难言,上辈子的骗子见太多了,实在是不敢无端接受陌生人的善意,他知道这是病,真得治!

“还好只有五百灵石,没几个钱!”钱阳这是自我安慰。

“五百灵石还少?”罗通瞪大了眼睛:“你知道地上那只凶得不像话的人熊值多少灵石么?”

“多少啊?”最近一直以上品灵石做计量单位的钱阳一时半会还真算不明白这点小账。

罗通喘着粗气:“那只熊身上的材料在同级别灵兽中绝对算是值钱的,可就算如此,把它身上所有东西都加起来也卖不上一百灵石!那两个散修为了这一百灵石都把自己埋水坑里玩儿了命,你可到大方,就让他们帮个忙,开口就是五百灵石啊?”

钱阳有些讪讪,嘴却依旧不服:“五百就五百吧!都不容易!”

正在这时,远处的杨波突然喊了起来:“要我帮忙?好啊!一千灵石,咱俩一人五百!”

这下胖子可不干了,转头吼道:“嚯!开完价还带自己涨的啊?有没有职业道德?”

黄婧脸色很是不好看,他知道杨波这人不好搞,却也没想到这么难搞,竟然当面就拆她的台。她又低声劝了杨波几句,可杨波却不为所动,直直梗着脖子。

黄婧无奈,搞不了杨波,只得转而来搞胖子:“罗道友莫恼,杨道友这人很是耿直,而我其实跟他也认识没几天,他说一千我实在没有办法。要不这样,你们就答应他出一千,过后我退给你们四百,我自己就赚一百灵石算了。

“哦?合着你们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要涨一百灵石呗?我不雇你们了还不行?”胖子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黄婧满脸通红,忙着解释:“我真不是这个意思!道友可能不知道,杨道友的水下功夫当真是难得,你们别看这坠星潭表面平静,可里面的水生灵兽凶狠异常,除了他真的没人能潜伏在潭底。有了杨道友的帮助,二位成功捕捉巨猿的几率肯定会大大增加。”

胖子不为所动。

黄婧满脸委屈,甚至连眼圈都红了起来:“算了!五百就五百吧!我免费出手还不行么?我真的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与钱道友一见如故,一心想着帮忙而已,谁知却被你们误会……”

“一见如故?”罗通满脸诡异地看了钱阳一眼。

钱阳重重咳了一声:“一千灵石!就这么定了!都闭嘴!”

众人皆默然。

钱土豪不差这点儿小钱,当场就抛出十枚中品灵石。出钱的都不在乎,罗通自然更无所谓。杨波在那哄抬物价更多却是在跟宗门弟子怄气。而人家黄

婧肯帮忙为的不是钱,为的是“一见如故”。

那么问题就来了,钱阳花掉的那一千灵石意义在哪里呢?

意义当然是有的,这四位道友因为这一千灵石成功的转变为雇主和帮佣的纯洁关系。相比“一见如故”这种令人遐想连篇的唯心词汇,钱阳宁愿花点儿小钱买个心安。

关系就这么定了下来,杨波张了几次嘴终究也没能再说出拒绝的话,最后还是转身继续拆他的熊去了。钱阳面对某个自来熟的妹子时心下有些惴惴,于是干脆眼不见为净地假装闭目修炼。倒是胖子的嘴闲不住,和黄婧天南海北地聊了开来,可直到他说的口干舌燥,也没看出眼前的妹子有半分疲态。

在一旁装死的钱阳暗笑,心说这妹子果然是专业干销售的,而且定然是行业里的骨干精英,就这嘴皮子,就这亲和力,没卖出三千份保险是绝对达不到此等境界的。

当然,胖子也不是白给的,比起妹子漫无边际地神侃,他的目的性就要强得多了,几个时辰的水聊下来,他也彻底问清楚了关于铁皮巨猿的情报,顺便还大致安排了一下偷袭的战术。

没错,当然是偷袭啊。

能偷袭谁愿意来硬的啊,尤其是还花钱雇了那么个偷袭的高手,你总得表现出符合佣金的价值吧?

一直在偷听的钱阳对于罗通的计划没有任何异议,来之前两人早已有了默契,这次抓巨猿完全以罗通这个大高手为主,钱阳这个筑基初期的菜鸡只负责辅助。

现在又多了两个筑基中期的帮佣就更简单了,杨波负责偷袭开怪,罗通负责正面硬钢,黄婧负责策应周旋,钱阳负责鼓掌加油。

完美!

没人知道猴子什么时候来喝水,所以注定了这四个人必然要有一段漫长的等待。

计划已经安排好,大家便各司其职。

钱阳远远地藏在了一块山石之后,只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修炼就好,没谁指望这位出钱的老板做些什么。

罗通藏在不远处的长草中,尽量隐藏好他那肥壮的身形,时刻准备冲出来抗怪。

黄婧轻手轻脚地在四外游曳,寄希望能早一步发现巨猿的行踪。

最辛苦地自然要数原本就不甘心帮忙的杨波了,他得长期把自己埋在水里,等待那位不知何时莅临的猴爷。只有实在在水里待不住了,才能偷偷钻出来换口气,还得在心下祈求猴子爷爷别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

对于某三个人来说,等待是艰辛漫长的,而对于某位老板来说,等待就只有扎心的无聊。

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早已有十数只奇形怪状的灵兽来河边饮过水,可期待中的猴爷却始终未曾现身。而钱老板已经从开始一只只的数过路的灵兽,转而开始幻想潭水中又偷偷游过一只什么味道的大鱼,或是有没有一只美味的螃蟹被水中的暗涌冲得翻了身,再或者有没有一只喷香的老乌龟爬着爬着就把自己爬到了什么庞然大物的口中。

钱阳又又又打了个呵欠,就在他打算再梦到

些什么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黄鹂的脆啼。

“嗯?”钱阳立马精神了。

又是一声啼叫,钱阳转了头,很快就确定了啼叫传来的方向和距离。

与此同时,潭水边缘隐晦地泛起一波涟漪,那是藏身水底的杨波在调整方位。接着便是长草晃动,胖子已然就位!

钱阳没有动,即便他与啼声所指示的方位距离颇远,他也没有任何移动的打算,打酱油就要有打酱油的觉悟!

数息之后,一只貌不惊人的山地巨猿大咧咧地从山道上转了过来,直勾勾奔着坠星潭就走。

要说这只巨猿从外形上看和普通的山地巨猿实在没有什么分别,人类的眼睛更是很难从面相上看出猴子到底长的漂不漂亮。但这只巨猿甫一出现,钱阳就确定,他要找的定是这只猴子无疑。

原因无他,这只猴子实在是太楞了!

钱阳在潭边呆了一天一夜,见过那么多的灵兽前来饮水。可那些灵兽无论种类,无论等阶,到了潭边都是加着一万分的小心,轻手轻脚地不说,喝水时都恨不得背着身子观察四周的情况,但凡有一点儿风吹草动,身上的毛都会立马炸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遭了毒手。

可你再看看这位爷,晃着膀子、横着身子就出来了,那仅有二阶初期的等级就如坠星潭旁的钱老板一样扎眼,它却完全不放在心上,就仿佛它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大佬,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对它造成哪怕一丁点儿威胁。

你皮厚你就狠啊?钱阳忍不住腹诽。

事实证明,皮厚确实狠。

巨猿还没走到潭边,旁边的树丛中突然窜出一条花斑大蛇,张开大嘴直接就啃在了巨猿的肩膀上。

钱阳隔着八丈远就听见了令人心惊的崩碎声,这……该不是牙碎了吧?

是不是牙碎钱阳已经没办法确认了,他只知道巨猿是屁事儿没有。

那巨猿被大蛇吓了一跳,随即暴怒,一把抓住蛇脖子就从自己身上拽了下来,用力撕扯了两下却发现这蛇也很皮厚,自己一半会儿怕是奈何不了人家。于是摇了摇胳膊,干净利落地一抖手,把蛇直接扔进了潭中心。水花闪过,潭面再无波澜。

“真凶!”钱阳心里忽然有些没底,这么霸道的巨猿真的能够轻易让他们顺利捕捉么?

巨猿可不在乎自己给旁人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压力,扔了蛇就接着找水喝去。它老人家每天被攻击的次数多着呢,早都习惯了。除了头几个月一名古怪的修士在它脖子上砍出两道血槽,吓得它赶紧远离人类之外,山上的那些猫猫狗狗还真奈何不得它。

巨猿终于大踏步来到了水边,一不小心,它的半只大脚掌都已经被水没过。巨猿低吼了一声,慌忙地后撤了半步,似乎并不喜欢触碰这片它赖以生存的水源。

傻乎乎地龇了龇牙,巨猿缓缓弯腰低头,撅起大嘴,直接把肥厚的嘴唇塞到潭水中,一阵咕噜咕噜的吸水声拨动了数名潜伏者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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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道别

巨猿在潭水中使劲咕嘟了一阵,喘息着收起了噘着的嘴唇,使劲倒了几口气,又噘嘴咕嘟了起来。

巨猿这边喝爽了,埋伏在一边的胖子可急坏了,他这边拉架子等着第二击呢,可第一击怎么就那么耐得住性子呢?胖子心说水底下那哥们该不是睡着了吧?一会儿人家喝饱回家了,你那一千灵石是不是得原封不动地退回来啊?

其实这个时候水里的杨波比胖子还急,而且不光着急,他还害怕呢!

你问为什么害怕?换做是你被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珠子在咫尺外死死瞪着你也会害怕!

杨波水底潜匿的本事可是压箱底的绝活,没人知道,这其实是他在某件古董中偶然得到的一门神通。他这辈子在水中伏杀的灵兽早都记不清有多少了,可他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瞪着眼珠子噘着嘴吸水喝的奇葩。

巨猿的双眼就在杨波脸前,这也就是他的隐匿神通确实神妙,再加上心理素质不错,才没被巨猿当场发现,可你让他动手,他却是万万不敢的。刚才那条大蛇的下场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敢打赌,只要稍一移动,就绝对逃不过巨猿的眼睛,到那个时候,他相信自己还不等捱到被扔回水里就已经被揉烂了。

局面就这么僵住了,身处不同方位的四个人心里都是怨念深重。巨猿肚子都喝的鼓了起来,偷袭的机会眼看着就将一去不返。

最终,还是鸡贼的钱阳看出了些端倪,他突然探出头来指了指天空,大喊一声:“看!灰机!”

巨猿哪会被如此低劣的把戏欺骗,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它实在不晓得什么叫灰机。所以它根本没有抬头仰望,而是撅着屁股,扭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说时迟那时快,巨猿刚一扭头,钱阳便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他觉得嘲讽这种技能实在不应该由他来释放。

“嗷~~~~~”巨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它万万想不到,自己刚一扭头,后脑勺就遭到一记重击。那自然便是水中的杨波觑准机会,用手中的铜锤在他脑袋上来了一记狠的。

杨波一击得手,也不耽搁,撒丫子就往岸上跑。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他只收了打闷棍的钱,拉仇恨的钱可没人给他。

“来吧,孙贼!”胖子适时从草丛里跳了出来,起手就是一记搂头盖脸的大石头棒子。

巨猿后脑勺那一下挨的是真不轻,毫无防备之下,这一锤把它砸的脑浆子乱晃,可还没等它把脑子里的浆糊处理好,就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又奔着它脑袋来了。

巨猿这半辈子就不知道什么叫躲,稍微调整了一下脖子的角度,用天灵盖硬接了那大腿粗的石头棒子。然后……它就见到了漫天的小星星。

没错,这就是胖子的战术,核心就是重击!

他们都很清楚,铁皮巨猿的皮实在是太铁了,用利器怕是很难达到足够的杀伤。而且钱老板要的是活捉巨猿,要是真给杀伤了也实在没法交代。于是,杨波手里的灵剑换成了铜锤,胖子也在旁边随意找了块大石头给捏成了棒子。

别说,实战效果还真不错,还没等巨猿看见偷袭它的是些什么东西,就被砸得慌了神。

巨猿是楞,但是不傻。两棒子砸的它眼都花了,心下就知道不好,果断找了个远离棒子的方向撒开大腿就要跑路。

胖子一看巨猿要跑,那怎么行。灵力一转,用力一跺脚,巨猿的前方突然毫无预兆地升起一道半人高的土墙。

巨猿现在眼睛里都是星星,哪能看见地上长东西啊,结果刚迈开腿,就被土墙绊了一个大马趴。

巨猿刚趴在地上,土墙突然神奇地分崩离析,光芒一阵闪烁,竟然变成了十数枚西瓜大小的土球。土球在空中诡异地排成一列,然后按照顺序,接二连三地砸向了巨猿的后脑勺。

土球的攻击力比不了铜锤石棒,巨猿挨了两下便要起身,可胳膊刚刚支在地上,眼前的星海间便闪过一道隐约的黄影。

是在外围探查的黄婧适时赶到。她也不找那巨猿硬拼,只是在路过时掏出个棍子顺手砸了一下巨猿的胳膊肘,结果巨猿的脸又一次被埋到了土里。

巨猿这一趴下,天上的土球石块什么的就在胖子的指挥下又乒乒乓乓地砸了下来。

偷袭的精义就在于一气呵成。几人的打算就是从杨波的第一次出手开始,就绝对不给巨猿任何喘息的机会。他们很清楚,若是让巨猿缓过起来,谁追着谁打那可真就得两说了。

胖子的战术是成功的,巨猿的脑子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里面除了星星就是浆糊,捞出来就是一碗周星星。

硬扛着石块土球的敲打,巨猿慌不择路地左冲右突,可胖子的土墙永远适时地出现在它的脚下,三转两转之下,它竟然又冲回到了潭水边。

碧蓝的潭水映得巨猿似乎清醒了一些,就在它觉得自己应该再思考些什么的时候,却隐约看见水中竟闪起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然后便是一把铜锤从水中破浪而出,在它的眼前越变越大,最后……狠狠砸在了它的鼻梁上。巨猿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潭水映出的它那变成斗鸡眼的肖像画,

打出致命一击的是杨波。

这位脾气不好的哥们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实在稀松平常,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水中的隐匿神通,还有熟练到没朋友的破水一击。杨波的这记大招不知道阴过多少灵兽,这也是他敢永远臭着脸的底气所在。

最初的偷袭过后,杨波在岸上瞎跑了一大圈,掂量了一番自己的本事和怀里的灵石,最后竟然又钻回到水里藏了起来。

杨波的行为瞒得了满眼星星的猴子,却瞒不了Carry全场的胖子。胖子心说咱钱都花了,那肯定得物尽其用啊,于是用心良苦地用土墙把巨猿又逼回到了潭边。

杨波没有令胖子失望,一记正中鼻梁的庐山升龙霸直接把巨猿打成了斗鸡眼,随即负手而立,一派高手气象。

胖子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巨猿,又看了看在那仰望天空的杨波,心中却突然有点后悔把绝杀的机会给了他,一个念头在脑海中总也挥之不去:这老小子该不会又想要加钱吧?

战斗结束,钱老板可无心关注其他,欢欢乐乐地从石头后面蹦了出来,手中灵兽袋一抖,便把失去意识的巨猿收了进去,嘴角上的笑意根本就收不回来。

“任务达成!多谢二位道友了。”开口的是罗通。

胖子这人还真是个干正事的,不像某人不管不顾就在那里傻笑。不过估计也是胖子实在不爱看杨波那张臭脸,想着既然钱货两清,就赶紧把人撵走图个清净。

“罗道友不必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黄婧笑靥如花。

杨波依旧不理他,只是背着手望天。

胖子瞥了他一眼,声音也硬了起来:“那我们就此别过?”

这就是在开口赶人了。

杨波一甩袖子转身就走,这叫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诶……”黄婧心说这怎么帮你打完架也不聊聊天直接就赶人走啊?她有心拦着杨波,可一看那张臭脸还是放弃了,只得对着杨波的背影说道:“杨道友去前面等我一会儿,我和钱道友说几句话就去找你。”

杨波没回应,自顾自地走了。

罗通楞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家姑娘说的明明白白,要和“钱道友”说话,没他这个“罗道友”什么事儿。

“得嘞!”胖子讨了个没趣,跑去一边捏椅子休息去了。

这回就剩下了两个人,“钱道友”没法再装傻了,抱拳拱手道:“能够捉到这只巨猿全靠黄道友帮衬,钱某在此谢过了。”

黄婧嫣然一笑:“钱道友客气了,不过为了给道友帮忙我可真是花了不少力气。”

钱阳忙点头称是,心下却在念叨,这姑娘怎么还顺杆爬呢?这该不是……还想要加钱吧?

黄婧却似无所觉,接着道:“那个杨波在黑石山很有名气,一身藏匿的本事在坠星潭绝对算得上奇货可居。可这人就是脾气太臭了,我花了好多心思才取得了他的信任。不过,今日能够帮上钱道友倒也算我没白费功夫。”

钱阳愣了,心想这说的什么?

黄婧却笑了:“我与钱道友一见如故,能够帮上一点小忙,心里很是知足,道友万勿挂怀。”

钱阳呆呆地点点头无言以对,心想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让我挂怀还是挂怀啊?

“那我走啦?”黄婧俏皮地耸了耸肩。

“呃……再见。”钱阳偷眼看了下胖子,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想找人提示一下,却只看到了两只白眼。

黄婧轻撩裙摆,微微蹲身,将五枚中品灵石规规整整放在地上,随即电射而出,转过一个山坳便没了踪影。只留下银铃般地笑声和一句令钱阳毛骨悚然地话:“后会有期……钱总执……”

第十三章 神仙局

中州。多宝宗。

一名身着金色八卦仙衣的老者正在一间大殿的门口不停徘徊,这老者身躯佝偻,满脸皱纹,老态尽显,可那走来走去的身姿还算是矫健迅捷,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势更是动人心魄。

在大殿的门口站着一位守门的女修,看架势应该就是这女修将老者拦在门外。老者的步伐越来越急促,似是已压不住心中的焦虑,女修则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叹息。

终于还是老者开了口:“烦请师妹再通报一下,我确实有十万火急之事要通禀师叔,之前你说师叔要炼器三月,如今三月之期已至,可他却迟迟不出,这事儿若是再不拿出个章程,怕是就要出大乱子了。”

女修满脸难色:“掌教大人,不是弟子不去通报,只是师叔炼器正值关键之期,绝不能有任何惊扰,要不,您再等等?”

“我……我……唉!”老者甩甩袍袖,满脸无奈。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这位被拒之门外的老者竟然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宗门的多宝宗的金大掌教!

金掌教元婴大圆满的修为傲视天下,更兼身为多宝宗的掌教,又是何人敢将其晾在大门外,还一晾就是三个月之久?

敢这么做的自然是比他还要牛十三的大能,这位大能就是多宝宗化神期的太上长老,宗门的实际掌舵人,金大掌教的远房老祖宗——金无虚!

多宝宗的化神期太上长老不止一个,但金无虚却是其中实力最强的那个,也是最为强势的那个。说起来,金掌教之所以能够成为掌教,那都是这位老祖宗钦点的。

多宝宗名义上的最高领导人金大掌教做事稳妥,但却少些霸气。而多宝宗的实际掌舵人金大长老霸气侧漏,却又无暇过问日常事务。这就使得多宝宗这个门派的气质颇多诡异。

多宝宗门人在外行事张狂,不管不顾,哪怕惹下天大祸事也是无所畏惧。可惹出的祸端一旦到了宗门层面,却又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金掌教老成持重,生怕一步行错便会将宗门带入万劫不复,做起事来瞻前顾后,少有决断,在门中的口碑也是不上不下的样子。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略嫌软弱的老头,仅仅花了百年时光,就颤颤巍巍地将多宝宗带上了天下第一宗门的宝座。

到哪说理去啊?

金掌教就觉得天下这事儿能说出道理的实在是不多,尤其跟他那位老祖宗更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

多宝宗最近出了不少麻烦事,依照金掌教的性子,那肯定是要慢慢化解矛盾。暂时化解不了的那就尽量拖着,什么时候拖到能化解了,自然也就解了。

可这次出的几件事却很是让他忧心,这几件事儿看似偶然,若是单独出现问题也不大,可巧就巧在几件事神奇地凑到了一起,就好像一个无意间形成的神仙局,互相影响之下竟然使得多宝宗的应急预案捉襟见肘,不知不觉间,事态已经发展到超出想象的紧迫,到了不得不做出决断的时候。

决断这种事儿金掌教做不了,作为一个重度选择困难症患者,金掌教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力拖着,然后去请示老祖宗。

可谁曾想这一请示就请示了三个月,金掌教觉得今天若是再见不到老祖宗,自己怕是必须得硬闯宫门了。

月,东升西沉。

这一天过去了。

多谋寡断的金掌教终究还是没下得了闯门的决心,不过还好,短短两日之后,炼完法宝的老祖宗神清气爽地接见了苦逼的金掌教。

早已熬到极限的金大掌教心里是真慌了,进了门,连礼都不见了,开门见山就说起了事儿:“师叔,金沙死了!”

“什么?小沙子死了?怎么死的?”老祖宗的眼睛当时就立了起来,金沙作为一个他看重的晚辈,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是在东坟,他偶遇了一个不错的元神,擒之不得便想当场炼化,炼化过程中遭人捣鬼,被当场击杀。”金掌教其实这话说到一半就后悔了,明明好几件事儿,干嘛先说这个呢!老祖宗这一发火,后边的事儿怕是不能好好说了。

“谁杀的他?”老祖宗的气势不断攀升,看起来是动了真火。

金掌教摇摇头,低声道:“现在还说不好,根据已有线索,似乎是与一个自称无量谷杨林的人脱不了干系,不过我已经问过了, 无量谷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废物!”老祖宗哼了一声:“赶紧把这人给我找出来,吃了豹子胆了!”

“是,弟子一定尽心寻找。”金掌教忙点头应是。

“还有别的事儿么?没事就下去吧!”老祖宗端起了茶杯。

金掌教一脑门子黑线,我等了你三个多月,这一件事还没说一半儿呢,你怎么就端茶送客了呢,你这是不让我活了啊?

“师叔,且不忙。”金掌教忙阻止老祖宗的那口茶:“金沙死的事儿弟子一直在追查,想来不日定会有结果。可现在的问题是,金沙当日在东坟随手抓了不少东坟修士帮他炼化元神,而且多有死伤。金沙死后,幸存的修士便各自散去,将金沙光天化日之下毫不避忌地炼人元神,又强掳修士之事添油加醋的四处传扬。”

“那又如何?”老祖宗撇了撇嘴。

“现如今,以隐剑门、移山门为首的不少宗门以此为借口攻讦我宗行事不端,御下不严,要求我们拿出个说法,否则……”金掌教偷眼看了看老祖宗,却正对上那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

“否则怎样?”金无虚带上了冷笑。

金掌教咬了咬牙:“否则便要减少来年从我宗购置法宝灵器的总量,甚或与我宗完全断绝往来。”

“嚯!好大的口气!”金无虚气乐了:“爱买不买,我还得求着他们买不成?就这么点儿破事你还用得着问我?”

金掌教心说你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法宝卖的少了你管我要灵石时我去给你偷啊?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老祖宗硬气,说不卖那就是不卖,没什么好商量的。不过,这次怕不单单只是灵石的问题。

金掌教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若只是生意上的事儿,弟子万万不敢惊扰老祖,只是金沙这事儿本就让我宗承受了不少来自各方的压力,谁知这事儿还没过去,就又出了点乱子。”

“说!”金无虚到底还是把茶杯放下了。

“师叔可还记得何家?”金掌教又偷偷抬了抬眼。

“哪个何家?”金无虚皱了皱眉。

“钓鱼的何家。”金掌教言简意赅。

“哦!”金无虚想起来了:“何家怎么了?不是跑了么?”

“是我们留下的那个何家的饵。”金掌教尽量不多说话,因为这事儿当初是老祖亲自过的手,如今出了纰漏,他实在不便多言。

“那个小傻子?”金无虚这才算是想起这么个茬:“对了,他的血脉珠也该熟了吧!”

“熟了!”金掌教点点头,然后以极快的语速说道:“那个小傻子藏身在东坟,我们派去的暗子也一直在他身边。前些日子,暗子叛变了,和那小傻子一起投了五行门。”

“什么!”金无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还反了天了!”

金掌教不敢抬眼了,继续道:“五行门接收了这二人之后,将我宗使手段图谋附属家族财物之事遍传中州,现如今,我宗下各家族心思浮动,怕是不少人要生异心。”

“这倒无妨,他们没那个胆子。”金无虚控制住了心头火,轻描淡写地道。这事当初就是他干的,他可没脸在这事上拍桌子。

“那些家族自己是没这个胆子,可先前因为金沙之事,不少宗门和我们甩了脸子,又自觉占了理,憋着坏想占我们便宜呢。附属家族心思一动,这些宗门可就有了挖墙脚的念头,暗地里威逼利诱的手段都用上了,现在已经有四个附属家族宣布脱离我宗另寻依靠了。”金掌教继续道。

“好胆!这是看我多宝宗软弱可欺么?你还不派人灭了那些反复无常的蠢货!”金无虚脸上挂不住了。

金掌教摇摇头:“对这些家族动手免不得便要面对他们身后的宗门,如今舆论对我宗不利,弟子不敢轻动。”

金无虚哼了一声:“屁的舆论!敢背叛我多宝宗,就要有被灭杀的觉悟,把那几个小家族都给我灭了,还有何家的那个傻子和那个叛徒,想办法一起给我砍了。”

金掌教很是犹豫:“为了防备再有附属家族叛逃,我已将宗内能动用的人手都派去各家族附近驻防了。我宗附属家族甚多,逐个防卫人手本就不足,现在若是再抽出人去追杀那些已经跑了的,怕是力有不逮。”

金无虚死死盯着金掌教数息,直到这位悲催掌教腿肚子发颤他才冷冷开了口:“你越是软弱,别人就越觉得你好欺负。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驻防?你去把那些个胆敢背叛的都杀干净,我看看有哪个不怕死的还敢跑?”

“呃……弟子遵命。”金掌教点头应是。

金无虚沉默了一会又道:“事情都发生在东坟,东坟分堂是干什么吃的?我看,小朱子那个堂主也别干了,让他把人都带回来吧,先给你填补填补人手。”

“这个……”金掌教脸上又现出了为难,他下一个要说的就是这朱堂主的事了。

“又怎么了?”金无虚的耐心差不多已经耗尽了。

金掌教犹豫了半天:“朱堂主那暂时怕是也脱不开身,据说无量谷弟子有要暴动的迹象,金恩铭向分堂求救,朱堂主亲自带人帮忙防卫去了。而且……金沙炼化元神之时曾向朱堂主借了六名弟子,那六名弟子最后只逃回去一个,现在他那也没有机动人手,还整日里要我给他加派人手呢!”

“加派个屁!”金无虚终于忍不了了,挥手把茶杯扇到了地上:“让他有招想去,没招死去!”

第十四章 唾沫丁

清灵阁,开业逾年,却依旧人头涌动,热闹非凡。钱阳独自一人信步走到门前,开始打量这名义上自己的产业。

话说罗通为了骗他来当掌柜,先跑了趟开山门,又跑了趟黑石山,还得帮着捉猴子。一来二去,磨剑堂集合出发的日子可就迫在眉睫了。罗通本想陪着钱阳一起来清灵阁,可时间实在是不允许。一到清灵山,胖子就火烧火燎地往山上跑,根本顾不得给新掌柜安排工作了。

而此时,店铺里的几个伙计正忙得晕头转向,被不停询问的客人们折腾地七荤八素、上蹿下跳。倒是柜台后面那相貌古拙的老鉴定师优哉游哉地品着茶水,看这架势,怕不是一整日下来,都没谁上来找他搭上两句话。

古董生意就是这样,看得人多,买的人少,而前来售卖古董的就更少了,所以能用得上鉴定师的时候是真不多。

自从来到这清灵阁中任职,这老鉴定师是真的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悠闲生活。

至于悠闲这个词该怎么定义呢?通常来讲,就像“高”“矮”“胖”“瘦”这些形容词一样,想要知道这种词所描述的确切形象,就必须要拿些东西出来对比,才能得出一个最直观的答案。

老鉴定师就是通过每天观察他见到的所有人的状态,从而确定了自己的悠闲程度已经达到了半步化神的超高等级。

这老鉴定师姓丁,江湖人送绰号“唾沫丁”。意思是“吐口唾沫就是钉”,用来形容此人鉴定水平极高,眼力极佳。只要唾沫丁认定的东西,金口一开,那此物就被定了性,万万没有再翻盘的道理。

对于这个绰号,老丁头从不自居,干一份活计,赚一份钱罢了,他都大半截入土的人了,哪还在意这点虚名。

况且他也知道,单纯论鉴定水平,他也就是那么回事,没什么高人一等的本事。远了不说,就说这小小的清灵山坊市,老丁头就知道有好几位鉴定师的水平并不在他之下。老丁头什么事儿都看的明白,人家捧着归捧着,但若是自己认不清自己,那可就离倒霉不远了。

一说起这认不清自己的人,老丁头这老好人都忍不住气得胡子乱颤,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坨狗屎。

说起来,那坨狗屎叫什么来着?

对了,好像是叫罗洪!就是这间店铺的上一任主人!

老丁头在外漂泊了大半生,暮年才在清灵山坊市扎下了根,在一家叫做碧落斋的店铺中做鉴定师。当时店铺的老板叫罗骥,这罗骥家还有一个胖得不像样儿的大胖儿子。

这位罗骥老板虽然说不上有什么大本事,但做起事来也算中规中矩,对待手下更是宽厚。老丁头阅人无数,觉得这位老板还是可以一起共事的,于是他在罗骥手底下一干就是十多年,私下里也觉得自己应该就在这里安度晚年了吧。

可惜世事多不遂人愿,老丁头不想走,谁知道这位罗骥老板却先走了。

这碧落斋其实并不是罗骥自己的店铺,而是他所在家族的产业。不知道为何,这倒霉催的家族竟然把干得好好的罗骥给解职了,解职了不说,还新换来了个二百五当掌柜。

那个二百五就是让老丁头恨得牙根都痒痒的罗洪!

这罗洪就是前面说的认不清自己有多大本事的人。

这人初来的时候还好,一张巧嘴能把话说得让人舒舒服服。可呆了没多久,潜藏在心底的劣根性就都暴露了出来。什么逮功劳就

往自己身上揽啊,遇过错就往别人身上推啊,喜欢在别人面前秀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啊,见到别人好就从脚后跟一直不舒服到脑瓜顶啊。

其实这种人老丁头见得多了,也不在意。他一把年纪了,觉得干好自己份内的事也就罢了。你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整日蹦跶而不自知,我也乐得在一旁看你的热闹不告诉你,凑合过呗!

可过日子这件事可不是你说凑合就能凑合的,那罗洪弄些虚头吧脑的事儿倒是一把好手,可干起正事来,就如同天马行空般不知道要去哪,没过多久就触到了老丁头的逆鳞。

那本来是一件小事,也不过就是某一天罗洪的智商习惯性闪断,做赔了一次生意,说起来损失倒也没多少,不值一提。

但罗洪却说,做赔了生意那是一等一的大事,必须要究出个所以然来。

要说这也没什么不对,可你要以为罗洪这种人行事的出发点是正常人想的那样,那可就太天真了。

赔了钱,罗洪这种钻营了一辈子的人,第一时间就抓到了事情的重点:责任谁来抗?

于是这位新任罗掌柜开始了他的表演,召集了店铺的所有伙计,从因小失大说到细节决定命运,从防微杜渐一直说到三岁看老。总而言之,罗掌柜就差明说这次经营事故是由于某个鉴定师的懈怠而造成的了。

老林头冷眼看着罗洪上蹿下跳,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掌柜的做生意赔了钱,一时下不来台,说两句就说两句吧,我要是当着一屋子人反驳,他不是更下不来台了么!我都这一把年纪了,还怕背锅么?背吧背吧!

可背锅这种事儿,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说鉴定师是一间店铺的灵魂并不为过。像碧落斋这样的店铺,做的生意很杂,法宝、灵器、法器、符箓、丹药、古董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要搞上一些。一点儿不夸张的说,碧落斋买进卖出的每一件物品都是老丁头过过手的。

可问题就出在这每件东西都过手上。

一名鉴定师要做的工作专业性很强,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一件物品的真伪,然后在这个基础上评判这件物品的等级,最后定出这件物品的大概价值。

重点就在这里——大概价值!

一件物品的价值就清清楚楚地放在那里,但价格却并非一成不变,否则商人这个职业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鉴定师会给出一件物品的大概价值,至于这件物品应该花多少钱买?又要卖多少钱?打算赚到多少利?那就是掌柜的职责了,鉴定师可没有这个权利去做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实际情况却时有偏差。

掌柜的位高事杂,不可能事无巨细都亲自过问。况且,很多东西的价格其实并没有什么水分,比如说兽核,一阶的就该是那么些钱,二阶的也就应该是那么些钱。收购价多少?出售价又是多少?都明明白白放在那,没什么好研判的。

所以在店铺的正常经营过程中,鉴定师鉴定出了一颗兽核的等级,其实也就是给出了收购和售出的价格。其他东西其实也大多如此,只要真伪没有问题,那价格大家就都心知肚明,真正需要请示掌柜定价的物品只占很少一部分。所以说,老丁头这么个资深鉴定师,绝对是有相当程度定价权的。

人说权利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可要是换另一个角度来说,那可就就好说不好听了,那就是做得越多,错的就越多。

正因为老丁头有定价权,店里的每件东西还都经了他的手。那么,如果店铺赔了钱,赔钱的祸首又不想承认,偏偏这店铺还是那祸首说的算,那么老丁头背锅就定然成为了常态。

这个罗洪绝对是一朵奇葩,他有一项神奇的被动技能,叫做选择性失忆。

这门技能可以让他轻易忘掉自己犯的过错,还能无比娴熟地将责任推到旁人身上。罗洪就是凭着这一手技能混成了掌柜的,并且还将继续混下去。

老丁头背了一锅又一锅,罗洪对他的态度却从开始的客客气气转成了冷眼相对,老丁头对此表示完全不可理解。他心想难道罗洪的被动技能竟然强大到连他自己都能骗过了么?他该不是真的以为那些错都是我犯的吧?

事实证明老丁头猜对了。罗洪只记得两种事,一种是他自己的英明使某笔生意赚了多少,另一种是老丁头的过错致使店里赔了多少。

如此一来,罗洪掌柜日渐膨胀了。

罗洪开始在不同场合秀自己的英明果决,也同时将老丁头贬的一无是处。

这下老丁头可不干了,锅我可以背,你拿我当台阶下也行,但你这么个干啥啥不行的货还敢质疑我的专业素养?

虽说老丁头一向不觉得自己在鉴定一道上有多高的成就,可也实在忍受不了一个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贬斥。

老丁头怒了。

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人家是掌柜的,你又能拿人家怎么样?

说起来,老丁头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甩袖子走人,可是走人就能出气了?

老丁头微微一笑:“能!”

老丁头走了。

但没有走远。

他在坊市中找了个居所,每日里深居简出,他就是要看看那个跳梁小丑该怎么收场!

老丁头走了,罗洪有些发懵,他也不得不去回想那些之前被他有意识摒弃掉的记忆。

也就想想而已!

这些记忆转眼就被他再次丢掉了,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

罗洪不知道自己做得不妥么?罗洪不知道自己就是个二百五么?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如果一个人真的承认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笑话,承认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二百五,那他还怎么活下去?选择性遗忘这种技能就是这种人能活下去的最大倚仗。

自己骗自己吧!骗过去了,兴许还能混得不错。等到哪一天连自己都骗不了了,那这个人也就到了该崩溃的时候了。

后边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罗洪的生意赔的活不下去,只能闭着眼睛搏一把。他买了个赝品瓷碗,给自己挖了个坑,不仅把自己赔了进去,还顺带着把罗家都坑了。

罗家亏了理,某个老奸巨猾的掌教又得理不饶人,最后被他付出一些浮财拿下了碧落斋的承租权。

于是,罗骥回来了。

老丁头也紧跟着回来了。

过着悠闲的小日子,再想一想那个二百五的悲催下场,老丁头的气儿无比顺畅。

不过,近些日子却出了些变故,罗骥掌柜突然毫无预兆地回中州祭祖去了,他那大胖儿子说要找个临时掌柜充数。

其实老丁头心里对此是排斥的,他是真怕再遇到个二百五,那这日子可就又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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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邪典童谣

事实证明老丁头想错了,新来的掌柜绝对不是二百五,因为论起做生意,新来的钱大掌柜比那个二百五怕不是还得差出二百四十八。

钱阳就只是个二!

“丁大爷!我是新来的钱阳,请多关照!”这是钱阳的开场白。

老丁头被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吓了一大蹦,连忙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

浓眉大眼圆鼻头,怎么看怎么眼熟。

老丁头远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眼前这位大众脸儿的四老板他还是见过的,上次罗掌柜还特意交代过以后但凡是这位爷送来的古董全都以出售价收购。可那之后,这位爷一次都没来过,倒是另外一个长得不怎么招人待见的小子打着他的旗号来过几次。

“见过掌柜。”老丁头心里废话连篇,嘴上却是中规中矩。

钱阳呆呆地笑了笑:“我是被逼来的,也没做过生意,店里的事儿丁大爷做主便好。”

这就是钱阳的优点,二不怕二,关键你得知道自己二。

钱阳自家知自家事,他哪是做生意的材料啊!所以干脆开门见山泄了底:我就是二,您当我不存在。

对于就此撂了挑子,钱阳实在没什么压力,因为临来的时候罗通就是这么说的:遇到不懂的事儿你听我丁大爷的便好。

钱掌柜表示:所有的事儿我都不懂啊!

“这个……”老丁头有点懵,咕哝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掌柜旅途劳顿,不如先去后堂休息吧!”

“好的呀!”钱阳也不用人引路,蹦蹦哒哒自己去后堂找空房了,只留下老丁头傻愣在当场。

老丁头琢磨良久才弄明白,感情这位爷就是来混日子的吧?

老丁头想的没错,钱阳确实就是打算来混日子的。

钱阳本身对做生意就一窍不通,也从心里就不感兴趣。碍着罗通的面子,他是不得不来,若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他也不吝出力,但你让他主动去学着做点什么还真是难为他了,他自己也深切地认为他不给人家添乱,那就算是帮大忙了。

再说,钱阳现在的时间也是真不够用,他兜里的两只猴子还没处理,更有大把的丹药没吃完,开山门那边的终极任务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开锣,他提升实力的时间都紧巴的,哪有闲心学着开店啊!

掷了掷骰子,钱阳决定先把猴子搞定再说其他。

于是,这个夜晚,整个清灵阁的人都听到不知从哪个房间里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瘆人童谣声:

“三只小猴子……上山摘果子……我摘到三只……你俩没的吃……”

“你想要桃子……它想要梨子……我说傻孩子……就不给你吃……”

“桃子在左手……梨子在右手……跟我做朋友……果子都拿走……”

“三个好朋友……一起手拉手……世界那么大……咱们一起走……”

钱阳按照戏法书上说明,一字一句念出了上面的童谣。即便钱

阳已经尽全力忍住心头的不适,可将童谣念完之后,他的身上还是早已被冷汗打透。

这是哪个败家玩意写的童谣?太尼玛邪恶了!两个果子就给人骗走了,哪有这样的啊!

不过戏法也好,法术也罢,说到底就是一种工具,无所谓邪不邪恶,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而这门在仙界给小朋友们玩的戏法说起来其实根正苗红得很,它脱胎于大名鼎鼎的仙家法术——一气化三清!

传说中的那门法术可以将自身凭空化一为三,其神妙之处直指混沌大道,非道祖级的人物万万没有释放之能。

道祖级的人物屈指可数,道祖级的法术常人终难望其项背。但世间总有那么一些惊才绝艳之人,凭着过人的才华,再加上妙手偶得的灵感,竟能凭着有限的条件达成类似的效果。而这门被钱阳一眼就相中的戏法“三只小猴子”,就是这么一门令人惊艳的无门槛奇术。

道祖能凭空变出三个身体,普通人不能。那好,我们事先准备好三个行吧?自己算一个,再找两个人也有困难,那就找和人身体相近的总行吧?

道祖能将元神化一为三,普通人不能。那好,我分出两个灵魂印记并不难吧?

道祖的三个元神各自独立,神通不减,普通人不能。那好,我分出来的印记依附于其它的灵魂上也行吧?

就是这种不断妥协、不断降低配置的思路,最终产生了这门“三只小猴子”。

这门法术对施术者要求极低,在仙界,六七岁的孩子就可使用。施术前需要准备两只和孩子修为相差不大的猿类生物,施术者通过事先绘制好的帛书,在配上特定的咒言,就能将自己的灵魂印记拓入猴子的识海。

这种简单的拓入印记效果其实不强,达成的效果也仅仅相当于一个平等契约。施术后印记和猴子的灵魂共生,猴子便会对施术者产生缘自灵魂的亲密感。施术者也可以通过这个印记和猴子进行简单的沟通。

契约是平等的,但因为人类和猴子的智慧差距不可以道里计,资质、成长速率及上限更是天差地别。所以法术释放之后,身为人类的施术者肯定是处于主导地位的,这也就达成了这个戏法的本意,那就是给仙界的孩童找两个儿时的玩伴。

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在仙界只能烂大街,可钱阳当初见到这法术是却是惊喜不已。

不同的出身决定了不同的眼界,不知道看过多少的钱阳一眼就看出这戏法送的根本就是两个分身啊!

而且他现在可不是身在仙界,没有什么先天之体,更没有什么仙灵之气可吸收。也就是说他的资质和成长速率不见得就比身为灵兽的猴子强多少。所以这戏法送的怕不是可以陪伴终生的两个分身啊!

法术顺利完成,钱阳看着从地上爬起的一大一小两只猴子,慢慢体味着那种心意相通的陌生感觉。

大块头的山地巨猿看了看钱阳,眼中露出疑惑之色,一番犹豫之后,突然伸出了爪子,用力揉了

揉钱阳的脑袋。

“讨厌!”钱阳使劲拨开了那只毛茸茸的爪子,并立刻通过灵魂印记郑重警告这只没眼色的巨猿:“以后只能我揉你的头,但你绝对不能揉我的头!”

巨猿似乎有些不情愿,却还是满脸委屈地收回了手。

钱阳又把目光落在了那只身形小巧的碧海猿身上,说起来,他之前还真一直没倒出空来研究过这只楚南带给他的小猴子。

这只碧海猿只有半人高,身材瘦小,四肢颀长,手脚却都如蒲扇般肥厚宽大。一身贴着肉皮长的细小绒毛柔顺异常,略微发暗的蓝色皮毛上时不时还闪过一道道隐晦的光芒。

钱阳不自觉地用力揉了揉碧海猿的脑袋,揉完之后才惊觉,自己好像跟那山地巨猿一样地讨人嫌。

好在碧海猿好像并不排斥钱阳的行为,身体只稍微紧张了一下就慢慢放松下来,然后干脆轻柔地倚在了钱阳的腿上,安心地享受钱阳的摸头杀。

钱阳很开心,心说还是这个小的讨人喜欢。

钱阳揉得正爽,那大块头的山地巨猿可不干了,两步走到近前,再次伸出了爪子。不过它这回可不是要揉钱阳,而是要和钱阳争夺碧海猿脑袋的蹂躏权。

“一边去!”钱阳可不愿意把好东西让人,背身将山地巨猿挡在身后,只管一个人享受,完全不理会大猴子心中的怨念。

终于揉够了头,舒心惬意的钱阳从腰间摸出两个红色的口袋,分别给两只猴子挎在了脖子上。

当时钱阳在姜离那买了两卷戏法书,一本是这门“三只小猴子”,另外一本则是小孩子用来玩捉迷藏的隐身戏法。后来姜离还附送了一件儿童玩具,名字叫做三星百宝袋。

现在钱阳拿出来的就是这百宝袋,袋子一共有三个,算上钱阳,三只小猴子正好一人一个。

三星百宝袋的功能是用来储物,里面的空间并不大,装不了多少东西。但其特别之处在于,这三口袋子是共用同一个空间。换句话说,这三星百宝袋其实是同一个小空间的三个出入口,只要三个袋子在同一界面内,你通过任何一个袋子将物品放入空间,在其余两个袋子中便可以将物品取出来。

在仙界,炼制这种百宝袋所需的空间手段并不出奇,甚至就连现在的修真界也有类似的技术,比如在无量谷遗迹中,弟子们用来装残土的垃圾袋,其实就是同一个废弃空间的入口,只不过那垃圾袋能进不能出,技术还远没有仙界的三星百宝袋那么成熟罢了。

两只猴子身前一人一个大红口袋,看起来多少有些搞笑,不过钱阳却觉得这样很好看呀,萌萌的,多有喜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大猴子长得实在有些凶,略微破坏了画面的和谐。

不过,这顶多也就算是小瑕疵吧,钱阳把两只猴子拉到身前,怎么看怎么满意,笑着开口道:“会爬山的以后就叫大山山,会游水的以后就叫小水水。世界那么大,以后,咱们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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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看脸的世界

钱阳梦想中的生活就这么不经意间开启了。

在清灵阁的日子,是他这两辈子过得最舒心的一段。

馋了就去街上的酒馆吃好吃的,适合筑基期修士的食材对某土豪没有任何价格上压力。

吃饱喝足了就回来修炼,兜里上等的丹药用都用不完,每日里坐等修为上涨就好了,遇到瓶颈也不怕,合适的古董他很早就已经备好。

修炼无聊了就藏在房间里看看书,或是干脆逗猴子玩。两只小猴子脾气好得不得了,即便被捉弄也只是呆呵呵地傻乐。那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信任和依赖,甚至足以使人感伤落泪。

这一日,钱阳把大山山关进灵兽袋,正偷偷摸摸地和小水水玩儿,敲门声却意外地响了起来。

钱阳皱了皱眉,把小水水哄回去睡觉,正正神色推开了房门,把扰人快活的老丁头让进房门。

话说钱阳已经在清灵阁厮混了大半年,可他和老丁头的交集也仅仅只限于饭前饭后走顶头碰儿时的寒暄。

老丁头是有眼色的,既然知道钱阳心思不在生意上,也就从来不给这位甩手掌柜添麻烦。店铺里的日常事务他一个人都担了,虽说活计肯定要多上一些,但却少了交流的麻烦,对于经受过二百五掌柜指手画脚的老丁头来说,干点活儿那真就不叫事。

不过偌大个店铺,事务繁杂,总有一些事儿是他一个鉴定师不好处理的,于是今日,他不得不顶着心中的不情愿来找钱掌柜拿主意。

“丁大爷!快坐,快坐!”钱阳把老丁头按到椅子上:“您老今日怎么有闲暇来找晚辈啊?”

老丁头神情泰然:“这不是店里有点儿小事么,还得请掌柜的拿个主意。”

“丁大爷,有什么事儿您做主就好了啊!我也不懂什么。”钱阳这是客套,他其实很清楚,人家既然来了,自己八成是跑不掉了。

老丁头摇了摇头:“这事儿本来不是什么急事,我也知钱掌柜无心俗务,便一直拖着来着,想等老掌柜回来再说。可谁知老掌柜这都走了大半年,却还没有音讯,我怕再拖下去就要影响生意了,这才不得不来麻烦钱掌柜。”

老丁头这话说得很是明了,就是说我知道你不爱管事儿,所以也不想给你找麻烦,只是这事儿实在拖不过去了,这才不得不来找你。你嫌烦也别怪我,老掌柜在外面玩儿嗨了不回家,店里的事儿终究得有人做主。

钱阳只得点点头:“那丁大爷就说说看,我看看能帮着出出主意不?”

老丁头叹了口气:“其实吧,老掌柜在的时候要处理的事挺多的,不过大多是一些琐事,他临走的时候把能处理的也都处理了,平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能解决的也都解决了,不过有一个问题现在可是到了不解决不行的时候了。”

“丁大爷直说无妨。”钱阳心说这老头怎么这么磨叽。

老丁头清了清嗓子:“掌柜的再清楚不过,我们店里的货源主要就是几位老板上次弄来的那一大批古董,之后,我们零敲碎打地也收购了一些,可古董难求,来路正的更是难得,收来的那么点儿东西比起销量来说肯定是杯水车薪。”

“丁大爷的意思是店里的货源不足了?”钱阳一惊,心说开店的若是连货都没了那岂不是要关门大吉了?

老丁头摇摇头:“店里的存货倒是多少还有一些,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因为存货越来越少,同一级别的东西可供顾客选择的余地就越来越小了。这样一来,销量多少受到了一些影响,若是长期下去,怕不是要伤及店铺的根本了。”

“顾客的选择余地?什么意思?”钱阳对店里的生意真的是没什么概念。

老丁头倒也不嫌麻烦,他来之前早都做好了磨嘴皮子的准备,跟一个外行想把事情说明白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比如说吧,店里来了个顾客,想要买一件用来突破炼气七层的古董,我们自然要拿出几件相应等级的古董供其选择。这些古董等级都差不多,若是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的灵气含量也都相近,价格也差不太多,不过这些古董的类型品貌可就大不一样了。”

“那是自然。”生意钱阳不懂,可说倒古董钱阳还真不是外行。

老丁头依旧慢悠悠地细细讲到:“简单说吧,同样一千灵石的古董,那就有可能是一件精美的铜器,也可能是一件粗劣的银器,可能是个光洁如新的小杯子,也可能是缺了半边的大水缸。”

钱阳点头表示明白。

老丁头接着说:“古董这东西的质量谁也不敢打包票,即便我们店里的东西来源可靠,口碑也不错,基本可以杜绝赝品的流出,但是,店里售出的古董也不可避免地有一定比例的半废品出现。”

“半废品?”钱阳张嘴表示诧异。

老丁头点了点头:“所谓半废品说的就是古董里含有的灵气达不到事前预想的标准。顾客买古董当然是要用来突破瓶颈,可买回去用上才发现,古董倒是真的,可里边的灵气根本就不够他突破瓶颈所需。”

钱阳若有所思。

“半废品产生的原因不必讳言,那就是鉴定师对于古董的价值判断出现了偏差。”老丁头重重叹了口气:“古董本就来源于几百万年前,现在的人想要把里面的门道完全弄清楚实在是困难重重。就比如说我吧,对于古董价值的判断,准确率也就在八成左右,而其他的鉴定师又能好到哪里去?”

钱阳点点头,他知道老丁头说的在理,就是几百万年前,那些名满天下的专家学者也不敢说自己不会打眼,更别说是现在了。

老丁头接着道:“鉴定师高估了古董的价值便有了半废品,若是低估了古董的价值,那就赔本喽!本来人家花一千灵石要突破到炼气七层,结果用完古董都离筑基不远了,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嗯,明白。”钱阳觉得自己又涨知识了。

“但凡来买古董的,都是挑挑拣拣,慎之又慎,谁都想捡漏,绝没有人想买个半废品回去。”老丁头终于绕了回来:“所以说呢,做古董生意讲求个眼缘,一件东西若是看着就让人舒服,即便加点价,拿出去也很容易就能卖掉。可一件东西若是看着就不像值钱的样,那任凭伙计再怎么卖力推销,人家也不会买账。”

“就是说,现在店里剩下的

都是些看起来很丑的古董啦?”钱阳终于明白老丁头这半天是要说什么了。

“鉴定师眼中的美丑和常人大有不同,我倒是不觉得丑,不过剩下那些古董确实不招大多数人喜欢。”老丁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钱阳抽了抽鼻子,心说几百万年都过去了,可世界仍旧是那个看脸的世界,连古董这么高大上的东西也逃不过被人品胸论腿。

“那丁大爷觉得,我现在能做些什么呢?”钱阳开口问道。

老丁头笑了:“掌柜的本事大,若是能想办法再进一批货,销量的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钱阳一脸苦笑:“即便再弄来多少古董,那些丑的不也依旧是卖不出去么?”

老丁头摇摇头:“现在有的卖就好啦,那些卖不出去的留着等老掌柜回来再想办法呗。”

“进货……这个……”钱阳有些头疼,思虑良久才摇摇头:“我现在真弄不到古董。”

老丁头默然。

钱阳叹了口气,其实他刚才一直在考虑的是自己有没有可能再跑一次无量谷。

他知道,无量谷的护山大阵早已开启,不让进也不让出,不过他也知道,那大阵拦不住他的土遁术。

钱阳还知道,前些日子齐慕还曾潜到过遗迹的边缘,试图去拿陆施埋下的古董,不过陆施那边掉了链子,齐慕也就没敢继续深入。

齐慕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主都不敢进遗迹,他钱阳就敢进么?尤其是开山门这么一通闹腾,无量谷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好,他现在进去淌那个浑水不是嫌自己命硬么?

钱阳斟酌再三终究还是拒绝了老丁头的提议,有钱赚也得有命花才行啊!

“那像这种不好卖的古董通常应该怎么处理啊?”怕死的钱阳只得转而寻求其它解决途径。

“降价呗!”老丁头回道:“总有些修士手头灵石不足,也有些人就是喜欢捡便宜,降了价终归可以处理出去不少。”

“一般都降多少?”钱阳问道。

“哈哈!这个就不是老朽能说得好的啦!”老丁头打了个哈哈:“我能鉴定出的价值都已经标好了,至于在此之外想降多少,什么时候降,什么理由降,那都是有学问在里边的,老朽对此真是无能为力。”

钱阳恍然大悟:就是打折促销呗?这个我可见过。

不用多说,大家都知道,钱掌柜对于各种各样的促销手段都是耳熟能详。但他也很清楚,那些看起来没什么技术含量的降价打折其实都需要经过详尽的数据分析和精密的计算才能达到利益最大化,那些凭着感觉照猫画虎的八成也就是换个热闹。

具体到清灵阁,问题似乎就更复杂了,因为他清楚,这里的古董可都是没本钱的,那降价多少合适呢?倒说是降多少都不会赔钱,可由他做这个主真的合适么?

他说到底其实就是临时帮人家看店的,结果他自己图开心,把人家的东西全给降价甩了?

钱阳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开口道:“丁大爷,我还是先看看剩下那些古董都丑成什么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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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定价和心境

“库存的古董就都在这里了,掌柜的过目吧。”老丁头带着钱阳来到了清灵阁的库房,语气寡淡。

钱阳点点头便自顾自翻捡古董去了,老丁头站在墙角眯缝着眼睛,倒是现出了八分困意。

要说老丁头这人很是有趣,刚与他接触的时候你会觉得这人很有职业鉴定师的风范,不卑不亢,恪守本分,该说的话一句不落,不该说的话一言不发。现在的钱阳对老丁头就大概是这么个印象。

可若是和老丁头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其实性子颇软,老实的就跟土豆子似的,你让他和谁在一起炖,他就和谁在一起炖。当初的罗洪对老丁头大概就是这么个印象。

但是你若真的对老丁头有了深入的了解,那大概就不会轻易的用这两种简单的脸谱来定义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头儿。

对老丁头真正有一些了解的人是罗骥。二十年前,老丁头初到大陆东部就遇到了罗老爹。这么多年下来,这二人虽说仍旧只是单纯的工作伙伴,很难说有什么私交,可从平时的只言片语中流露出的信息,罗老爹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老丁头绝对是一个有故事的老头。

当然,老丁头的故事与罗老爹关系不大,罗老爹也从来不会刻意探问。他只需要知道,这个老头是一个活了快二百年的老家伙,这老家伙以前在大风大浪里厮混了一百七十年,到最后终没能混出头,却也没被人踩死。

现在人老了,混不动了,就找了个乡下地方,拿出个鉴定师的身份聊以糊口。整日里挂着对得起酬劳的表情,干着对得起酬劳的工作。你夸他他也没什么高兴的,你损他他也不往心里去,永远是那副艮死人不偿命的样子。

但是,你若因此就认为老丁头是个老实人那就大错特错了,罗老爹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老丁头的脾气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人畜无害。人家平时那副样子是因为不愿意和你一般见识,在他鉴定师的职业包装后面,藏着的指不定是多阴暗的东西呢!

罗洪就是挂在墙上的例子。

老丁头的确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他只是懒得表现出来罢了,就比如现在,那位屁啥不懂的临时掌柜装模作样地在那翻看着古董的样子,就很不招他待见。

“就那么些破古董你还能看出花儿来是怎么的?你能看出来啥是啥么?”这是老丁心里想的。

“不知钱掌柜可有收获?”这是老丁头嘴上说的。

“没收获,倒是有一些不解之处。”钱阳手里拿着两个乌漆嘛黑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

“哟呵!不懂还知道问?这点还是比之前那二百五好一些。”这是老丁头想的。

“钱掌柜谦虚了。”这是老丁头说的。

钱阳哪知道这老头竟然是这么个老头啊,他径直拿着两个东西走到了老丁头身前道:“丁大爷,您看看这两个东西,这个是刻着“连招贵子”的铜镜,虽说做工粗糙不堪,但看风格应是明末的东西无疑。而另外这个则是老银的挂件,满是黑锈,上面画的是什么都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不过依稀还能看出在纹样上还是下了些功夫的。”

“嗯?”老丁头愣了,心说你还真懂点儿啊?

钱阳却依旧皱着眉头道:“这两件东西果真是不怎么样,现在又丑到了这般境地,寻常人看不上眼也正常。可是这俩东西多少还是值些钱的,按我的估计,他们价值应该相差不大,都在一千灵石上下。可是这上面的标价却是一个五百,一个一千,这是因为什么啊?”

老丁头沉默了,他本以为钱阳就是个屁啥不懂的小子,所以在这混了半年连句正经话都没敢说。谁知今日他随口一番话就露了底,没有相当程度的鉴定水准,这话是绝对不可能这么说的。

要知道钱阳这些年可没断了读书学习,自从在碎冰河底得到了那无以计数的收藏类书籍之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抽时间读上一半个时辰,日积月累之下,现在的钱阳对古董鉴定已经窥到一些门径了。

刚巧,他现在手里拿的这两样东西都是烂大街的货,钱阳也在某本书上看到过与其相似的。在他看来,这两个奇丑的物件价值相近,都是一千灵石左右的东西,那老银挂件似乎略好一些,可差距绝对没有一半那么夸张,老丁头给出的鉴定结论很是令他感到费解,那铜镜怎么可能就只值五百块?

“那个价格是罗掌柜亲自定的。”老丁头心里想什么却是不会摆在脸上,依旧是挂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淡微笑。

“哦?”钱阳一怔:“为什么呀?”

“的确,这两件古董内的灵气含量确实应该相差不大,只是它们这个含量有些尴尬,正好处在临界点上。”老丁头道。

“临界点?”钱阳不懂。

老丁头点点头:“通常来讲,修士购买一千灵石的古董都是为了突破炼气七层的瓶颈,而这两件古董含有的灵气是否足够修士突破炼气七层正在两可之间。若是足够自然最好,若是不够,那就成了半废品。”

老丁头不经意地瞟了钱阳一眼:“按照行业惯例,对于某些有很大几率成为半废品的古董,常会做降档处理,这面铜镜便是如此。”

“降档?”钱阳突然懂了:“是说因为这铜镜内的灵气含量可能不足以使修士突破炼气七层,所以只能把它卖给用来突破炼气三层瓶颈的修士么?”

“没错。”老丁头点点头:“若是顺利的话,这铜镜或许可以使修士在突破炼气三层瓶颈时直接达到炼气四层,所以掌柜最后就定了五百的价格。”

“原来如此!”钱阳点点头,这回他算明白这个账了,古董的价格曲线并非是平滑的,而是呈阶梯式的,每一层阶梯对应一个等阶的修士。就像仓库里的这些古董,铜镜的五百灵石就是炼气三层这个档次中价格最高的了。而五百到一千这个价格区间是空白的,一千灵石及以上就是炼气七层那个档次的东西了。

这个价格阶梯几乎是固定的,即便适才老丁头说的价格调整,也绝对不会打破原有的价格区间。原本一千二的可以卖一千一,甚至可以干脆就卖一千,但是要是低于一千,那可就降了档次了。

钱阳摇头轻叹:“就是说这个铜镜本来有接近一千的价值,结果价格定到五百都还卖不出去呗!”

老丁头点点头,可随即眼角闪过一丝促狭,他突发奇想:既然说到这了,或许正好可以试试这个二货掌柜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老丁头抬了抬眼,语速缓慢:“或许,这铜镜的价格定在八九百灵石就早都卖出去了,钱掌柜觉得如何?”

“这个……”钱阳一怔,若有所思。

这古董里的灵气含量确实值八九百灵石啊!而且卖八九百灵石也就相当于告诉顾客,这古董可以用来突破炼气七层瓶颈,只是不见得能成功。你完全可以买回去赌一下啊!若是成了,那就省下了一二百灵石。若是不成,那就只能怪老天不眷顾。赌不赌你自己定,反正店铺已经明确告诉你有失败的可能了,没毛病啊!

老丁头继续道:“其实像这种被降了档的古董一点儿都不好卖,买古董的都是为了破瓶颈,本来花三百灵石就能突破,你非让人买五百的,大多数人都是不情愿的。所以这种古董店里还有不少,钱掌柜若是同意,我们大可把这部分古董的价格调整一下,五百的卖八百,一千五的卖三千五。当然,原来卖一千的也可以卖九百,原来卖五千的也可以卖四千。至于买哪个就由顾客决定,如何?”

“呃……”钱阳下意识地摇摇头:“珍爱生命,远离赌博。”

老丁头笑了:“一分钱一分货,世间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东西,价钱高的成功几率就大些,价钱低的成功几率就小些。由顾客自己选岂不是正合道理?”

钱阳脑子有些乱:“丁大爷,那像这种事别的古董店都是怎么处理的啊?”

老丁头摇摇头:“所有古董店的定价方式都和我们之前差不多,不过,他们与我们在本质上大有不同。除了我们清灵阁,这世间的古董店卖的怕不是有一半都是赝品。他们要追求的是价格的一致性,好把赝品毫无破绽地藏到真品当中。而我们不卖赝品啊,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改变一下定价原则呢?”

“改变定价原则?没有先例?那得容我仔细想想。”钱阳皱起眉头,一时拿不定主意。

不过他隐隐觉得这种定价方法并不太合适。如果这么做,那会不会有很多人贪便宜去赌那些便宜货啊?在突破瓶颈这么大的事上都敢贪便宜的,兜里怕是不会富裕吧?本就不富裕,仅有的那么点儿家底再赌输了,这人怕不是再也没有突破的机会了吧?

开店铺的自然有定价的权利,一分价钱一分货也没有原则问题,可钱阳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厚道?开店铺的是有定价权不错,可你行使了你的权力,那便会造成相应的影响。而如果这种影响是负面的,这事儿是不是就不太合适?

可是既然是开店,那赚钱就是第一位的啊,没毛病啊?而且也没骗人,也没逼着人买,买什么你自己定呗,更没毛病啊!

“可是真的觉得不怎么合适啊!”钱阳突然觉得自己还是活得不够通透,一时陷入深深的纠结之中:“或者是因为最近修为增长太快了?所以心境没跟上?”

第十八章 初闻赌石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先例。”老丁头可顾不了钱阳的纠结,直了直身子,继续笑着说道:“据我所知,有一种东西的定价方式就和我刚说的这种相差不大。”

“什么东西啊?”钱阳诧异的问道。

老丁头呵呵一笑:“赌石!”

“赌石?”钱阳睁大了眼睛:“翡翠原石?”

“翡翠原石?”老丁头一愣:“那是什么?”

“呃……”钱阳有些尴尬,知道自己的念头大概是又穿越了,赶紧转而问道:“丁大爷,您老说的赌石是什么?”

“灵石的原矿啊!”老丁头笑道:“钱掌柜不知道赌石?”

钱阳茫然的摇摇头,心说你要说的是翡翠我就知道。

“那钱掌柜知道灵石开采出来的时候外面是包着一层厚石皮的吧?”老丁头又问。

钱阳仍旧摇头。

“好吧!”老丁头一把年纪,实在没有精力给人科普,只得长话短说:“在西荒,有无数的灵石矿脉,不过灵石在刚刚开采出来的时候外面是包着一层厚石皮的。这层石皮质地奇特,能隔绝任何方式的探查,所以除非将石皮剥开,否则,没有人能知道里面的灵石到底有多大,又是什么等级,不过呢,从石皮的外在表现倒似乎能看出一些其内部的端倪,所以有些人干脆就开始直接买卖灵石原矿。而这原矿的定价看的就是石皮的外在表现,一分表现一分价钱,可剥开之后里边是什么样,那就只有天知道咯!”

“懂了!”老丁头这么一说,钱阳就明白了,这不和赌翡翠是一个道理么。关于赌石的书籍他那里也很有一些,虽说还没倒出功夫细看,但大概意思还是知道的:“就是看石皮上面的松花蟒带什么的呗?”

“你知道松花蟒带?”老丁头忽然睁圆了眼睛。

“赌石的都知道这个吧?”钱阳有些没底气,他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赌石是什么样子的。

老丁头仔细盯着钱阳看了看,似乎很想知道这位钱掌柜脑子里到底藏着多少东西,古董会看,赌石竟然也懂?

“说起来分辨灵石原矿也算是鉴定的一个分支。”老丁头缓缓开了口:“只不过这方面的资料记载极为罕见,传承更是隐秘。我年轻时在西荒待过一段,松花蟒带的说法只在顶级的品石师之间流传,普通人只会把原石上面的纹络称之为暗纹。我离开西荒多年,不曾想竟又听钱掌柜提及,难道钱掌柜竟身负品石师的传承?”

“品石师?”钱阳一头雾水:“石头好吃么?”

老丁头一头黑线:“不瞒钱掌柜,我就是一名品石师,年轻时尝以鉴定灵石原矿为生。”

钱阳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开口解释:“我不是品石师,只是偶然在书上看到过一些罢了,不值一提。”

“书上……”老丁头张了张嘴,下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钱阳可不知道老丁头对于品石师的传承有多少执念,他的思维还停留在定价的事儿上:“丁大爷是说灵石原矿的定价方式就和您刚才所讲相仿?”

老丁头无意识地点点头。

钱阳犹豫了一下道:“即便有例可循,可我还是觉得这种定价方式用在古董这种晋级必需品上并不合适。赌石赌垮也就罢了,终归原本就是奔着赌去的。可若开了赌古董这个先例,不知有多少人就要因此天道断绝。而我实在无法做出这样的选择。”

“钱掌柜决定便好。”老丁头有些意兴阑珊。

他提这个建议原本便是想看看钱掌柜的行事风格,至于钱阳同不同意跟他实在没什么关系。相比之下,得知钱阳很有可能握有品石师的传承对他的震撼要大得多。

“至于这定价,就先不调了吧!暂时维持一段时间。”钱阳接着道。

“钱掌柜决定便好。”老丁头语调不变。

“呃……”钱阳很尴尬,花了这么半天功夫,结果自己屁事儿都没定下来,一切还都维持原状,他这掌柜当的还真是毫

无价值啊!

“要不……我回去再考虑考虑进货的事?”钱阳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钱掌柜决定便好。”老丁头变身复读机。

钱阳心说你这是跟我在这表达不满呢啊?

“我想办法进货,您老再匀我点儿时间。”钱阳咬了咬牙。

“钱掌柜决定……”

钱阳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心说掌柜这活计明显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真不是自己能干得了的。没有金刚钻偏要揽瓷器活就是这个结果,自己遭罪,别人也跟着难受。

其实钱掌柜这是错怪老丁头了,人老哥根本就没把这点儿事放在心上,化身复读机也只是因为心里光顾着合计赌石的事儿了。老丁头很确定,“松花蟒带”这个词本身就来源于某些古老隐秘的品石师传承,不巧,他正是其中一员。而这位钱掌柜能随口说出这个词,怕是绝非偶然。

正在这时,库房的门突然被敲响了。钱阳随手推开房门,发现正是店内的一个伙计,不知怎的竟然直接找到库房来了。

那伙计见了钱阳,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开口道:“店里来了一位开山门的师兄,说有要事要见钱掌柜。”

开山门来人了?钱阳不自觉地皱皱眉:“好吧,我出去见他!”又回头对老丁头说道:“丁大爷稍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钱阳来到前厅,果然一抬眼就看到了一把小斧头老老实实站在角落里。

这小斧头一见钱阳,连忙上前两步,从腰间掏出一封信件,双手递到钱阳面前道:“楚总执派弟子将此信面呈钱总执。”

“好的呀!你先坐。”钱阳接过信,随口招呼那似乎有些拘谨的小斧头。

“弟子尚有差使在身,这就告退了。”小斧头交了信不愿多留。

“呃……也好,那你慢走!”钱阳笑着点点头。

“谢总执,弟子告退。”小斧头再次见礼,随后缓缓退出。

钱阳一直不大习惯门中弟子在他面前的恭敬拘束,也是因为他始终都没觉得自己当了这么个副总执事就有多高人一等了,可很明显其他人并不这么觉得。

之前在黑石山的时候和钱阳打交道最多的两位一级执事倒还好,起码能够正常交流,可他和那些小斧头说起话来,一直都很是别扭,想来那些小斧头心中比他更要别扭。久而久之,钱阳也就只能尽量不在那些小斧头身前晃荡,有什么事儿都找那两个不怎么省心的老执事去办,他自己就不去遭那份罪了。

钱阳随手拆开信笺,看到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看笔迹毫无疑问出自楚南之手:

“火候差不多了,大师兄择日回宗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外人看了定然是一头雾水,可钱阳却很清楚,这所谓的火候说的自然就是无量谷这锅大炖菜的火候。

开山门建起来为的就是要搞垮无量谷,这一点楚南很早就跟他交代清楚了,只是什么时候动手,又该怎么动手,却都是一个未知数。楚南也不止一次向他的顶头上司问询,得到的答复便是那句“火候不到!”

至于这个火候指的是什么,楚南不知道,钱阳就更不知道了。但他知道,既然菜都炖上了,那必然就会有火候到了的时候,这一天早早晚晚都会到来。

可无量谷那么大的宗门就会老老实实让你炖熟下酒么?当然不可能!

所以到最后无论开山门用什么方式动手,一场恶战都是免不了的。钱阳不喜欢打仗,却也知道此战难免,因此他抓紧一切时间提升修为、补充实力,为的就是在战事开启之时能够多一分底气。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可问题是,我们的钱总执还没准备好。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这世上的事可不是都得等你准备好了,再说声“预备,开始”才往前推进。火候到了就得起锅,再炖就糊了。这个时候,你再说自己没准备好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好在

楚南信中的语气并不十分急迫,只是说火候快到了让钱阳回宗,却还说了“择日”。钱阳可不管楚南是不是客套,反正你让我择日,那我就自己择呗。当然,在此之前还是得把店里的事情跟老丁头计较一番。

回了库房,老丁头还是那副眯缝着眼要死不活的样子,钱阳斟酌了一下语句:“宗门有些事情唤我回去,不日就要离开,我也正好借此机会寻觅一些货源。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店里就全交托给丁大爷了。”

老丁头睁开了眼,多少觉得有些意外,心说你在这生生待了半年,屁事儿都没有,结果我今天刚一找你,你就要回宗门?还要把店都交给我?

老丁头面无表情,只是摇了摇头:“我只是鉴定师,实在做不得店铺的主。”

钱阳苦笑:“我这掌柜即便在这里也什么都不会做,店里的事还不是全都指望丁大爷?”

老丁头却是推脱:“店里有没有掌柜终究还是不同的。”

钱阳有些牙疼:“那我现在就聘请丁大爷暂代店铺的掌柜如何?酬劳什么的就跟罗老爹一样。”

老丁头又眯起了眼睛:“老朽年纪大了,为了些许灵石犯不上操那份心。”

钱阳心说为了灵石还犯不上操心?那你还想为啥?

不对呀!一想到这儿,钱阳忽然咂么出点儿味道,老丁头这是话里有话啊?

“丁大爷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钱阳必定尽力满足。”钱阳这是觉得和老丁头说话太费劲,赶紧把话说开了好解决问题。

老丁头捋了一把胡子,脸上露出了笑意:“老朽都半截入土的人了,实在没什么事儿值得挂心,不过我好歹当了一辈子品石师,适才一听钱掌柜说到松花蟒带,我倒是难得的有些心痒,老朽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和钱掌柜交流一下品鉴灵石矿的心得。”

钱阳一愣,原来这老头是看上这个了啊!

略微思考了一下,钱阳很快开了口:“不瞒丁大爷,对于赌石我是一窍不通,实在不敢献丑。不过我多年前偶然看过一本赌石相关的书籍,等我找时间回忆一下大致内容,再记下来送给丁大爷可好?”

“这个……那敢情好!”老丁头乐坏了,他可没想到这位钱掌柜如此大方,竟然直接就说把书给他默下来,这可比假模假式地交流要实在多了。至于内容的真伪老丁头自信还是能分辨的,而且人家既然主动送书,那自然没有作假的道理,或许会于关键处有所隐瞒,不过,他实在不敢要求更多了。

“那店里的事?”钱阳试探着问道。

“钱掌柜放心,一切包在老朽身上!生意做得多好我不敢保证,但起码维持现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老丁头竟然直起了腰板,用力拍了拍胸脯。

钱阳笑容不变,心下却很是感慨:“人事工作是真的不好做啊!”

回了房间,钱阳又发愁起该什么时候动身回转开山门。今天这都过半了,肯定是不能出发。明天日子不好,黄历上说不宜出行。后天呢?后天水星开始逆行,紧接着就是木星换座,然后天王星入住天蝎……就没有适宜出门的好日子啊,那就只能再等等了吧?

总之,我们的钱总执就在清灵阁里生生磨蹭了起来,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修炼,修炼的间隙就紧赶慢赶地给老丁头默书。

他在脑海里找了一本《赌石实战攻略》。一边看,一边把梗概和关键点给老丁头写出来。

钱阳没有藏私的意思,一本书而已,他不在意,没一字不差的照抄也只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但书中的重点他是毫无保留地都交给了老丁头,倒是哄得老丁头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眉开眼笑的,干起活来也欢实了许多。

搞定了老丁头,钱阳更加疯狂的磕起药来。他是真不想走,他想要修炼。

不过这日子终究不是想拖就能拖得下去的。半个月之后,楚南的第二拨信使到了,钱阳也不得不万分不情愿地踏上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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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临开山

清晨,开山门的议事大殿一如既往的热闹。

各级执事叽叽喳喳地汇报着工作。事儿挺多,却是没什么大事。不过同一件事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相同的也就剩下故事梗概了。至于这事儿最后到底该如何处理,其实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汇报人的口才。

楚南处理不好这些杂事,百无聊赖地深一口浅一口地灌着灵茶。

邱婆婆面色淡然,条理清晰地逐一辩驳着手下执事们的诉求,一早上下来,各项事务倒是没什么进展,不过汇报的人和听汇报的人都算是尽了职业本分,一天的工作到此就算是完成了大半。

晨会接近尾声,一名弟子突然进殿禀报:“钱副总执回山了!正往议事大殿而来。”

一听这话,楚南登时就来了精神,茶也不喝了,甩甩袍袖直接迎了出去。

邱婆婆面含微笑,挥退了报信的弟子,对着执事们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有事明日再议。”

执事们都是有眼色的,往常散了会总得三五成群地聊上一阵,可今日一听散会却是干净利落地走了个精光。

大家伙都知道,宗门这位三号人物身份很有些敏感,这位爷上任当天就跟邱婆婆狠狠@干了一架,然后转天就去了黑石山,在山上也很少露面,每天就把自己关在一个大红色的帐篷里不晓得做什么。后来听说这位爷把山上的事务都丢给了手下执事就跑出去玩了,今天突然回山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自己没什么事儿还是别往前边凑合了。

于是,当楚南携着钱阳进入大殿时,店内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桌椅板凳,和端端正正坐在主位上的邱婆婆。

钱阳面带微笑,满面春风地上前拱手见礼:“见过邱婆婆。”

邱婆婆同样笑盈盈地微微欠身,抬手示意钱阳落座。

都是成年人,些许小矛盾谁也不会记在脸上。

待钱阳坐稳,邱婆婆主动开了口:“黑石山上的蚁金前些日子已经全部运回宗门,钱总执一路辛苦,当记首功。”

“呃……”钱阳脸上笑容一僵,心说你这是找茬啊!明知道我在山上待了没几天就跑了,结果刚进门你哪壶都不提,偏偏提这壶。还首功?你说我是认还是不认?你这是憋着坏就奔着打脸来的吧?

当然钱阳不是楚南,不至于被人一句话就挤兑哭。

“邱婆婆过奖了,我将黑石山的事务安排妥当后,便执行另一项任务去了,黑石山的功绩还是当属盖、邱两位执事及其下二百弟子无疑。”钱阳的回应滴水不漏。

“哦?钱总执的另一项任务又是什么啊?”邱婆婆貌似不经意的问。

钱阳偷偷撇撇嘴,心说这老太婆的水平也就那样了,八成是在家合计一宿,好不容易才找我这么个毛病,于是死活不愿转话题,逮住就不想松口。

钱阳笑了:“邱婆婆费心了,只是这任务无关内务,就不说出来徒惹婆婆忧心了。”

话是好话,意思是跟你没关系,少跟我BB。

邱婆婆脸上的肥肉掉了下来,重重咳嗽一声,随后看向楚南:“说正事儿吧!”

楚南还是脸嫩,看着这二位话不投机的样子难免尴尬,开口推脱:“要不还是邱婆婆来说吧?”

邱婆婆把脸一沉:“此事无关内务,我就不多话徒惹人忧心了!”

这是把话原封不动又送了回来。

楚南不会玩了。

钱阳赶紧起身:“既然如此,那钱阳先送邱婆婆回去吧,殿里空荡少有人气,可别害邱婆婆受了风寒。”

“你……”邱婆婆这个气,心说自己好歹也是筑基修士,怎么着就平白无故受风寒?风寒是什么玩意?

楚南要疯了,他是一心一意要办那无量谷的大事儿,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钱阳盼回来了,谁曾想正事还没说呢,邱婆婆都要被赶走了。

他哪能看着正事儿搁浅,赶紧一边给钱阳使眼色,一边开口调解:“此事虽以外事堂为主,但也少不了邱婆婆帮衬,我们还是坐下来慢慢商议吧。”

楚南开了口,钱阳自然不再多言。邱婆婆倒是想再说点什么,可一想自己两次在钱阳那都没占到便宜,斟酌一番也便罢了。

楚南一看爷爷奶奶休了战,便赶紧开口说正事,生怕一会再因为什么给搅和了:“大师兄刚回来,我先介绍一下此次任务的概况吧。”

钱阳点点头,他也很想知道此次任务到底需要做些什么。

楚南抿了口茶,随即双眼放出久违的光彩:“此次任务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铲除无量谷!”

钱阳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了。

要玩这么大么?

楚南说完这话,目光随即找到了钱阳的眼睛。

钱阳略一沉吟,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钱阳的回应,楚南的眉梢不知不觉地扬了起来,不经意间,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似乎又活过来了。

“我先说一下此次任务的基本原则。”楚南的语速开始提升了:“此次任务将全权由我们开山门处理,不会得到任何外界的帮助。大师兄明白这个意思吧?”

钱阳点头表示明白。

他很清楚,这个外界指的就是清灵宗。鉴于无量谷的背景,清灵宗不出手自在情理之中,否则以清灵宗的实力,也不用费心费力又建个开山门这么麻烦了。

“那么我再说一下我开山门和无量谷的实力对比。”楚南继续说道:“无量谷门下弟子近千,我开山门共有弟子四百余。”

“呃……好吧!”钱阳点点头。

“虽说我宗弟子数量少些,但精锐程度却比无量谷要好得多。”楚南侃侃而谈:“无量谷一千弟子中筑基期不足二百,其余全部是炼气期弟子。而我开山门筑基弟子和炼气弟子各半。也就是说,至少在筑基弟子这一块,我们并不吃亏。而炼气弟子在战斗中的作用有限,即便他们人数多些,也很难起到决定性作用。”

钱阳犹豫半晌,勉强点点头。

“现在主要的问题出在两宗的高端战力上。”楚南停了一下,接着道:“无量谷有掌教金恩铭和长老徐图两名金丹修士,其中徐图在无量谷封山之前便已不知所踪,能否出现在此次战役中不得而知。另据可靠消息,金恩铭从多宝宗又另外请来了一名金丹修士助阵。也就是说我们需要面对的应该是两到三名金丹修士。”

钱阳眉头皱了起来:“而我们只有吕天掌教一名金丹修士是么?”

“这个……”楚南有些不好意思:“吕掌教那个金丹是不作数的。”

“啊?什么意思?”钱阳瞪大了眼睛。

“他的意思是,吕天根本就不是什么金丹修士。”邱婆婆在一旁冷冷地搭了腔。

“不是吧?”钱阳有些发蒙。

邱婆婆横了钱阳一眼:“清灵宗的资源列表中根本就不存在能使修士突破到金丹期的古董,因此,能将门下弟子培养到筑基圆满便是极限。而门中所有的金丹修士,包括唐掌教在内,都是靠着年复一年的水磨工夫才成功晋级。你说,我们拿什么让吕天晋级金丹?退一步说,即便清灵宗真的有金丹级的古董,又凭什么拿给吕天那种货色?”

“吕天不是金丹?那他怎么当的掌教?”钱阳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被清灵宗摆了一道。

“唐掌教不过是看重吕天出身无量谷的身份,至于他显露在外的金丹修为,不过是一件能掩人耳目的法宝罢了。”邱婆婆淡笑看着钱阳,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幸灾乐祸。

“就是说,人家无量谷有两三个金丹,开山门一个金丹都没有?”钱阳已经傻了。

“嗯。”楚南点点头。

“然后人家还有护山大阵,我们还要上赶着去拆人家的家?”钱阳的嘴张得老大。

楚南再次点头。

钱阳一拍大腿怒声说道:“掌教是不是疯了?他凭什么以为我们就靠几个筑基期炼气期的烂番茄臭鸟蛋就能把人家偌大个宗门给推了?”

“这个……”楚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关于掌教是不是疯了的问题,钱阳敢说,他可不敢说。

这个时候,邱婆婆倒是不做声了,就那么歪着脖子坐在椅子上看热闹,连钱阳说她是烂番茄臭鸟蛋她都捏着鼻子认了。

楚南酝酿良久才开口相劝:“师兄莫慌,掌教大人既然让我们来了,那自然是因为有成功的希望,虽说可能有些困难,但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的计划还算顺利。”

“到现在为止?什么意思?”钱阳皱眉问道。

“按照之前的部署,现如今已经可以确认,中州的多宝宗在短时间内已经不可能再抽出人手支援无量谷了。”楚南耐心解释。

钱阳若有所思,却还是说道:“不再支援又能如何,就人家现在的班底,我也看不出丝毫胜算啊?”

楚南却摇摇头:“胜算还是有的。”

“胜算在哪?”钱阳脱口问道。

“那就是这次任务的核心。”楚南突然压低了声音。

钱阳乖乖地探过耳去,只听楚南的声音在耳畔幽幽响起:

“策反无量谷弟子!”

第二十章 矛盾

“策反无量谷弟子?”钱阳的心跳再一次加速了。

不必讳言,钱总执之前其实偷偷想过这个问题。

从他第一次进入无量谷之时,陆施就曾向他大倒过苦水,说什么无量谷对弟子的压榨有多狠多狠,门下弟子心中的怨念有多深多深。而这之后,钱阳使坏让唐大小姐在遗迹中打劫,可唐大小姐却又自作主张抓了金展鹏强制观影。在那个时候,钱阳就意识到唐小果是有意识地在加剧无量谷弟子和宗门之间的矛盾。

可矛盾如果只停留这个层面,短期内其实很难表现出什么实际的效果,毕竟无量谷的传承功法就像嚼子一样牢牢套住了无量谷弟子的脖子。

真正使事情发生本质性变化的还是开山门的建立,在万花诀可以无缝匹配无量诀的消息传出后,再加上吕天现身说法,无量谷弟子的心思才活络起来。

当日,钱阳从齐慕那里听说这个消息时,很快便想到,对于现状极其不满的无量谷弟子很有可能会成规模地偷偷叛逃至开山门,可随着无量谷的封山,这种可能便被扼杀在了萌芽中。

如今楚南提出要策反无量谷弟子,钱阳觉得在原则上,这件事是行得通的。

毕竟无量谷虽说封了山,可顶多也就是拦住了人,却没从根本上化解矛盾,甚至可以说将这种矛盾彻底激化到了无法调和的程度,并紧紧压制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怨气积累之下,相信无量谷的矛盾迟早会以一种极为激烈的方式爆发出来,只不过爆发的时间并不容易预估而已。

现如今,楚南的意思应该是要主动去引发无量谷的矛盾,让这种矛盾在开山门认为合适的时候,以合适的方式爆发。

钱阳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可办起来绝对不会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原则上行得通,和实际上行得通完全是两个概念。

想要通过策反的方式铲除无量谷有一个不容回避的问题,那就是无量谷弟子和宗门之间的矛盾其实远远没达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如果拿钱阳的前世做一个比较,那么无量谷大概就相当于某些对待员工极为苛刻的公司,天天逼着人加班不说,还拿人当狗使唤,然后给的工资还不够买狗粮……

员工对这样的公司无疑会有极深的怨念,私下里的抱怨自不会少,出工不出力也是难免。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只能忍气吞声,一旦有了其他选择,跳槽也属必然。可你若非说让这些受气的倒霉蛋儿去一把火把公司点了,那却是开玩笑了。

具体到无量谷也是如此。弟子们在没有开山门的时候只能忍着,有了开山门便会想着跳槽,你不放人家走,人家会想办法走。

可逃走和反叛毕竟还隔着相当遥远的一段距离。

人都是念旧的,不满归不满,但你让无量谷弟子亲手去葬送自己待了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宗门,相信很多人都很难迈过自己心中的那道坎儿。

“那么……无量谷弟子们现在是个什么状况?”钱阳开口问道。

“不知道!”楚南摇头。

“不知道?”钱阳一脸无语。

楚南叹了口气:“

我们在无量谷本来是有眼线的,可无量谷这一封山,我们和眼线的联系就已经断了。”

“谷内的情况都不知道,那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啊?”钱阳很是无奈。

“所以……”楚南偷偷抬眼看了看钱阳,话说的也无甚底气:“掌教的意思是,我们得先想办法派个人混进无量谷,把情况打探清楚之后,再制定具体的下一步计划。”

“派谁去啊?”钱阳随口一问。

屋内霎时悄无声息。

“你们该不会是让我去吧?”钱阳很快意识到了些什么,腮帮子立马鼓了起来。

邱婆婆这时开了口:“身为宗门副总执事,为宗门出力正是分内之事。”

钱阳横了她一眼:“这是掌教的意思?”

楚南赶紧接过话头:“掌教大人只是吩咐我们与师兄商量,看师兄可有混进无量谷的办法。”

钱阳心说,我有没有办法掌教会不知道?他这是逮着个好用的人就要往死里用啊!

对于这种玩儿命的事,钱阳本心当然是抗拒的,可正如邱婆婆所说,这确实是他分内之事,实在没理由推拒,更没立场推拒。老丁头让他去搞古董他可以不去,宁愿不赚钱也不去。但宗门让他去,他却真的不得不去。

“着急么?我需要一些准备时间。”钱阳认命了。

楚南张嘴便要说不差那三天五天的,邱婆婆却阴阳怪气地抢着开了口:“钱总执已经耽误半个月了,不知这次又打算耽误多久啊?”

钱阳心里这个堵得慌啊,心说这老太太说话简直太是讨厌了。

他本来是打算再争取三五个月时间,再把自己的修为提一提,可邱婆婆拿话这一挤兑,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了。

“你想让我什么时候去?”钱阳冷冷地问。

邱婆婆人老成精,她却是不会直接说让钱阳什么时候去,否则到时候事情办不成少不了她的麻烦,于是她只是淡淡地道:

“我没有追着钱总执的意思,只是,铲除无量谷的前提条件原本就是多宝宗不会派人支援。现在来看,多宝宗暂时腾不出人手,可谁知道过一阵子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到时候,人家别说派个元婴老祖,就算随便打发来几个金丹,那咱们这点儿打算也就只能胎死腹中了。夜长梦多,我就是提个醒,究竟该如何选择,钱总执自己拿主意吧!”

邱婆婆一番话无懈可击,你去早了是你自己选的,办不成事你怪不得我,你若去晚了结果没办成,那更是怪不着我,我都提醒你了,你不听我有什么办法。

话没毛病,只是不能细究说这话时的心态。

是什么样的心理让人以这种方式说话?说这话时她心底的期盼又是什么?

耐人寻味。

钱阳则只当她是放屁。

“我一会儿就走!”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知躲不过,钱阳也懒得磨叽了。

“师兄刚刚回山,休息几日吧,不差这几天。”楚南是想着再和钱阳聚聚,他肚子里很多话都找不到人说。

“无妨,早去早安生,省得有人因为我睡不好觉。”钱阳主意已定



“这……也好吧。”楚南有些失落。

钱阳却是不想再多留,开口问道:“师弟可还有别的交代?”

楚南摇摇头:“后续的事只能等师兄打探完消息才能确定了,不过,倒是有一些后勤方面的事务,我不太拿得定主意,还得请师兄帮忙参详参详。”

“后勤?你怎么还管上后勤了?”钱阳有些诧异。

楚南无奈地耸耸肩膀。

钱阳懂了,这肯定是老太婆又给楚南出难题了。

“邱婆婆怎么说?”钱阳干脆直接问老太婆。

“后勤没问题。”邱婆婆面无表情。

钱阳翻翻白眼。

楚南无奈,只得开口:“打仗少不了经费支持,掌教为这次战役又拿出了四十万灵石,基本是按门下弟子平均每人一千的标准定的,我和邱婆婆手中各拿着二十万。我手里的那二十万灵石购置了一些丹药、法器灵器什么的,已经分发下去了,希望能在战前最大限度地提升门下弟子的战力。可邱婆婆手里的二十万却死活不动,说是要用作战后有功弟子的奖励。我对此实在难以认同,师兄觉得呢?”

钱阳眉头皱了起来,他明白,这是楚南一个人势单力孤,治不了老太婆,于是要拉着他帮忙跟老太婆辩理。

楚南开了口,钱阳不得不应,只能开口问老太婆:“此事邱婆婆是如何考量的呢?”

邱婆婆嗤笑一声:“这有什么可考量的,想让人好好打仗,自然要给人准备奖励,否则谁给你下死力气?制定好奖励标准,事后再论功行赏才是提升弟子战力的最佳途径,你事前把奖励都给人发了出去,到时候那些小兔崽子还不得偷奸耍滑?你那二十万我管不了,我这二十万是肯定要等到战后才能发放的。”

楚南用力摇了摇头:“大战在即,提升弟子的修为和灵器档次才是实实在在地提升战斗力,你等到仗都打完了才发奖励又有什么意义?”

邱婆婆偏过头去:“小子,多读读书吧!”

楚南脸涨得通红:“我看有些人就是书读的太多了!”

钱阳在一旁满脸苦笑,心说你们打架就打架,又关读书人什么事?

那俩人在那大眼瞪小眼,钱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他觉得这事儿还真的不好说谁对谁错。从纸面上来看,那无疑应该把灵石早早换成即战力更为划算,可从人心的角度来讲却又并非如此,偏偏人心这个东西又是最难测度的。

而站在楚南和邱婆婆的角度更是很难客观的去衡量这个问题的是非,这就跟古代打仗一样,武将多主战,文官多主和,身处不同位置,思考问题的方式自然大有不同。

楚南要带人出去打仗,那肯定是纸面实力越高越好,而站在邱婆婆的角度,人全都给你了,我手里再不留点儿钱,那我是不是直接就可以卸任了?

楚南重重喘息了几口,正色说道:“邱婆婆,我也不多要,你拿出十万灵石,我给那些困在瓶颈的弟子们淘弄一些古董,剩下的十万随你处置。”

邱婆婆冷冷瞪视楚南,一字一顿:“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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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影帝出山

楚南“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手狠狠指着邱婆婆,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邱婆婆则不慌不忙地始终盯视着楚南,眼神里倒还似藏着七分调侃。

钱阳叹了口气,起身拉住了楚南:“十万灵石的古董我出了,等我打探完消息给你带回来,师弟犯不上为此发火。”

“师兄你……”楚南有些不知所措。

钱阳笑了:“有些人只能看见眼前那点儿小利,却不知远方有着无穷无尽的灵石山,眼界决定高度,师弟切莫学那些鼠目寸光之辈。”

楚南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又回身瞟了一眼满面铁青的邱婆婆,嘴里咕哝了一句脏话,便哈哈笑着拉着钱阳出了大殿。

“碧海猿多少灵石买的?”出殿门行不多远,钱阳便开口问楚南,他心里一直记挂这这事儿呢。

楚南却摇摇头:“师兄别寒碜我了,你帮我这么大忙,那点小钱儿还算的什么!”

“一码归一码!”钱阳哪能白要人家一只漂亮猴子呢。

“师兄不是马上就要下山么?快走快走!”楚南不好意思收灵石,竟直接开口赶人了。

“你……”钱阳颇为无奈,几番推拒,这钱到底还是没能给出去。

楚南一直将钱阳送到山门外,眼里满是愁苦:“师兄早去早归,我们早一日完成任务,就能早一日回清灵宗,这倒霉的总执事我是真的干够了!一天都不想再干了。”

钱阳拍了拍楚南的肩膀,叹息无言。

。。。。。。

灵石是好东西,每天有不知多少人为了它发愁,多数人是在发愁为什么自己的灵石总是不够用,而有些人却在发愁灵石太多怎么也花不出去。

陆施陆大影帝最近就在为花不出去灵石而苦恼。

近段时间,无量谷内的氛围很是诡异,诡异到以陆影帝那回路清奇的脑子都不太能搞得清楚大家伙儿在玩什么高科技。

其实别人玩些什么陆施也并不如何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些人胡搞乱搞,搞得他自己的灵石都没有地方花了。而灵石花不出去就意味着,他的赚钱大计只能搁浅了。

本来陆施前段时间傍上了一位姓氏高贵的财神爷,他还以为自己的钱途从此一片光明。可谁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好钱儿没挣上几天,世道就改了辙。

无量谷遗迹的南侧,也就是靠近碎冰河的那一侧,已经被宗门封锁了。金大掌教和另外一名金丹期的修士轮流把手巡视,任何弟子都不被允许靠近。

偏偏陆施和某位财神爷约定藏古董的地方就在遗迹那一侧。因此,陆施的古董是真的送不出去了。

不过陆大影帝对此其实并不太发愁,他送不出去古董赚不到钱,外面那位财神爷肯定也赚不到钱。他觉得财路断了,财神爷可能比他还要发愁。而以那位财神爷一贯神出鬼没的特质,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想办法再次混进遗迹,到那个时候,销路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现在令陆施愁眉不展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他现在的进货渠道出了问题。无量谷情势的变化使得他已经很难收得到古董,近来他求爷爷告奶奶零敲碎打地收了几件垃圾货色,加在一起也值不了几个钱,还不够他费工夫的呢。而他之前赚到的灵石就那么压在手里,却完全找不到货源。

现在这个时候,无量谷弟子通常只有两种,一种是根本懒得去挖古董,除了必须上缴宗门的以外,多一铲子都不会动。而另外一种,则是每天疯狂地挖啊挖,可挖来的古董却绝对不会卖给别人,都像宝贝一般偷偷藏在某个角落里。

陆施最搞不懂的其实也就是这点,分明是同样的情势,但为什么弟子们的选择竟然泾渭分明地走向两个极端,大家综合一下难道不好么?

不过近日,已经好几个月没能露出笑容的陆大影帝偶然得知,有一个人手里应该有着不少的古董,而这个人和其他无量谷弟子所处的情势却有着些许的不同。陆施觉得,这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获得大量古董的唯一途径。

把一些零七碎八的东西在房间里放好,那些禁止带入遗迹的东西也都一起留下,陆施只在乾坤袋里装了些灵石,再带上一把铲子装样子,便轻车熟路地来到无量谷中央的大坑。

话说自从遗迹的天井被捅破之后,通往遗迹的传送阵便被关停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遗迹就在谷内,金大掌教也就索性省下了传送阵的费用,让弟子们直接通过这个大坑进入遗迹。

顺利通过洞口值班弟子的检查,陆施轻车熟路地下到了遗迹的最底层,按照得到的消息,他想找的那个人应该就在这一层的最北端。

自从遗迹南侧被封闭后,无量谷弟子们在挖掘的时候都会有意识地向东或向西行进,原因自然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绕过封锁再转而向南。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位爷,硬是不管不顾地独自往北挖。

可北边除了他哪还有别人啊!

结果这人就如同失踪了一般,无量谷近一年几乎就没有人见过他,否则以陆大影帝的敬业,早都找到这人的头上了。

在盘肠小道中兜转了大半日,陆施的耳畔终于传来了期待已久的挖土声。长出一口气,陆施撩起袍摆紧走几步,托着颗明珠不远不近地站到了这名红袍的身后。

挖土的红袍感觉身后有人,迟疑了一下,丢开铲子缓缓转过身,可直到半盏茶之后,他那被乱发遮掩了大半的眼睛才终于有了焦距,脸上的表情却分明写着迷茫。

“浦师兄,您受苦了!”陆大影帝满脸哀伤,深深一揖。

那红袍微微张开了嘴,额头的汗珠随着脸颊滑落,却懒得抬手擦拭。他用呆滞的眼神从下到上将陆施使劲打量了一番。当感受到陆施身上那明显只有筑基修士才能散溢出的浑厚气息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成了惶恐。

“师……兄……客气,在下……不……不敢……”红袍颤抖着声音答话,那僵硬的语调让人听得牙根发酸。

陆施重重叹了口气:

“浦师兄不认得我了啊?我是陆施,小陆啊!”

“呃……认得、认得……陆师兄好。”红袍不敢抬眼,只是忙着点头。

可这样一来,到最后陆施还是没能弄清楚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还认得他。

世事总是那般让人唏嘘,连陆施这种难得感怀之人,此时心头都泛起了一丝涟漪。他眼前这个蓬头垢面、脑子还不怎么灵光的红袍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年还风光无限的无量谷外门大师兄——浦皓白!

想当年陆施在这位浦大师兄面前,连说话都不敢高声,即便点头哈腰地禀报点儿什么,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他还在两可之间。

谁能想到,不过数个寒暑,这位曾经在外门不可一世的浦大师兄竟然就沦落到这般境地。

对于浦皓白早些时候的那些悲惨遭遇,陆施也算是知情人了。

浦皓白滑入深渊的导火索就是那次迷雾森林的秘境开启,偏偏那次秘境之行,正是陆施亲眼看着罗通一口吞掉了土元果,也相当于一口吞掉了浦皓白的前程。

在那之后,正是在这片遗迹当中,陆施几乎就相当于眼见着浦皓白在金展鹏面前傻乎乎地给唐大小姐送上古董。

后来,陆施也听闻浦皓白又在试剑之地铩羽而归。也正是那次之后,金少宗主彻底对浦皓白失去了耐心,将其当众折辱了一番,又一脚踢进了遗迹,并严令,挖不足一百年份额的古董就不许从遗迹中出来。

炼气期的浦皓白一共还能活多少年?金展鹏一句话其实就相当于直接判了浦皓白的无期徒刑。自那以后,浦皓白就消失在了无量谷弟子的视线中,独自一人在罕有人迹的遗迹角落默默挖掘。

本来大家都已经差不多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偏偏前些日子有一男一女两名弟子偶然去到了遗迹的角落,又意外地看到了这位悲惨的浦大师兄,事后回来当笑话一讲,这才有了陆施今日之行。

陆施看着浦皓白,叹息着摇了摇头,从腰间抓出一大把下品灵石递了过去:“浦师兄身体境况不佳,还是先略作调息吧。”

浦皓白偷眼看了看眼前的灵石,身体不知觉打了个颤,随即慌忙摇头道:“不敢,不敢。”

陆施抬手抹了下眼角,情真意切地开口说道:“师兄跟我还客气什么,想当初师兄对陆施照顾有加,陆某一直未有机会报答。近日我听闻师兄落难,便在遗迹中多日苦寻,今天终于得见师兄,可师兄竟如此见外,这叫陆某……叫陆某情何以堪啊!”

“你……”浦皓白终于抬起了头,陆施这一番动情之语让他的眼神都明亮了一些,他甚至都已经开始回想,自己以前都在那些事上照顾过这位重情重义的陆师兄。

“师兄先调息吧,别的话一会再说不迟。”陆施直接把灵石塞进了浦皓白手里,自己则轻飘飘地退去了一旁。

浦皓白低头看了看手里拿一大把灵石,又抬眼看了看满脸真诚的陆施,眼角瞬间闪起了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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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飙戏

浦皓白手持灵石坐在地上闭目调息,6施则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浦皓白的状态之差大出他的意料,甚至连完成基本的交流都很有一些问题。6施很清楚,和一个神志都不太清醒的人谈生意,谈赚钱,和对牛弹琴没有什么本质差别,这也就使得他事前准备好的说辞必须要重新调整。

好在对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是演员最重要的一项基本功,6施影帝的身份更是让他对此有着深深的偏执。

对付脑子不好使的人就必须要拿出一套特殊的办法。以6大影帝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他现在的要任务就应该是准确评估浦皓白的心理状态,看透他的想法,找出他的逻辑漏洞,然后以一种他最愿意接受的说法,重塑他的思维框架,目的是让他心甘情愿地把古董都交出来,最后还得大声说句谢谢。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洗脑。

毫无疑问,这是一项很考验技巧的挑战。

在6影帝看来,这世上脑子没问题的人行事方式都差不太多,对付这样的人自有一套成熟的方式。可脑子不好的人却是有千百万种,每个脑子不好的人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一朵奇葩,在深入了解之前,你根本无法想象他脑子里坏掉的是哪根筋,更无法想象他会从哪个角度思考问题。

好在奇葩终究是奇葩,无论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终归不是正常的模样,那漏洞就是一定存在的。至于能不能找到漏洞,又是否能够由此突破并达成自己的目的,那就是真正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而现在,6大影帝已经准备好了。

浦皓白调息完毕缓缓起身,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可眼神还是有些直楞。6施翻了翻他的三白眼,露出了亲切可人的制式笑容。

可还不等6大影帝的笑容调整到最合适的点位,他的表情突然僵住了。因为6施分明看见,浦皓白身后的土壁上竟然突兀地浮现出一张人脸,而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财神脸!

财神动了动眼珠,明显眼前的这套阵容有些出乎意料。他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那张脸便又从土壁上缩了回去。

6施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又用力抽了抽鼻涕,忽然就有些不知所措。

财神的神出鬼没程度实在是太乎想象了,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我正要和下家谈生意呢,结果你这上家突然出现,还让这生意怎么谈?你在这听墙根不要紧,我的身份可一下就从独立商人变成二道贩子了啊!底气就没了啊!演技挥不出来了啊!

要不这生意以后再谈?

可错过今日就没有这氛围了啊,我刚花了好几块灵石给这位仁兄去了皮,换个时间难度就要加倍了啊!

要不就这么凑合着谈?顺便也让财神看看他生意伙伴的商业才华?这样好么?大概……可能……还好吧?

6施纠结万分,浦皓白却对身后的事情一无所觉,只是僵硬着身子站到6施面前作了个揖“多谢6师兄。”

“呃……”6施有些出戏,强自定了定神才到“浦师兄太客气了。”

浦皓白慌乱地摇摇头“浦某可担不起这师兄的称谓,师兄叫我师弟便好。”

“师兄此言差矣,一日为师兄,终生为师兄

,6某可不是那等得势便猖狂的小人。”6施忙笑着说道,只是笑容有些僵硬,好在浦皓白现在这个状态倒是不太能觉有异。

浦皓白面无表情地默默点点头,可那略微颤抖的小指却在显示他的心情绝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6施不愧为老牌影帝,一看这个架势,干脆也就不管其他了,既然财神不愿现身,那他就好歹先把这生意谈下来。浦皓白现在奇货可居,错过这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师兄近来清减了许多。”6施一边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浦皓白的反应。

浦皓白轻轻摇了摇头“无妨的。”

6施皱了皱眉“师兄每日就在这专心挖掘古董?”

浦皓白的半边身子隐晦地颤抖了一下“百年的份额,不敢懈怠。”

“收获可还满意?”6施略微弯下腰,想要看看浦皓白那埋在胸前的脸上藏着的表情。

“还好,还好。”浦皓白脸上的抽动终究还是瞒不过6施。

一个人遭逢大变后会变成什么样真的很难说,浦皓白从云端跌到泥坑所产生的心理落差到底对他有多大影响外人很难想象,当众受辱又对他造成多大的心理创伤外人更是难以量化。

不过从初步的接触来看,6施觉得浦皓白的脑子出现问题是一定的了,但并没有严重到失去基本的判断力,只是自控力有了明显的下降。

从他那丝毫不露口风的回话可以明显看出他在刻意保持着自己的行为正常。可他在尽力保持语言行动不出格的同时,却难以控制身体细微之处会随着思绪的变化而产生异动。

这种现象是典型的精神即将失控的征兆,如果说这种情况出现在普通人身上,那这人就离疯不远了。如果这种情况出现在修士身上,那么过九成的可能就是——这人早就已经疯了。

已经疯了就别装了呗?6施决定刺激他一下

“浦师兄难道还真打算挖百年份额的古董交给那个姓金的王八蛋?”

一听这话,浦皓白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跳了一大步,满脸恐惧地连摆双手“师兄不可胡言!不可胡言!”

6施摇了摇头道“这又没有外人,师兄还有什么好避讳的?所有人都知道,那姓金的就是个王八蛋!浦师兄曾为宗门立下那么多功劳,可他倒好,竟丝毫不念旧情,反将师兄逼至这副田地,着实令人心寒。”

浦皓白嘴张得老大,似是不敢相信这位6师兄胆子大到如此境地,竟然毫不遮掩地编排起了宗门的不是。

神经质般四下望望,浦皓白脑门上的冷汗落地摔成了八瓣“师兄切莫高声,小心隔墙有耳。”

6施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了一口,心说精神病人都这么敏感么?隔墙有耳这个词用得实在是贴切到家了。

好在6施清楚墙那边的耳朵跟姓金的没啥关系,便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道“浦师兄,我看你也别在这挖什么狗屁古董了。你想想,百年的份额要挖到什么时候?而且就算挖够了又能怎样?退一步讲,即便他这次放过了你又怎样?这等无情无义的小人,你还指望能在他手底下活出什么名堂不成?”

浦皓白的身体都在颤抖,口风也开始松动了“少宗主不准我出遗迹,我在这里面不挖古董又能做什么?”

6施

暗自点头,心道是啊!在遗迹里不挖古董还能干什么?你要是在遗迹里不挖古董了,我大老远的找你又图什么?

6施当然是想让浦皓白挖古董的,可这话却又不能好好说。他便叹息着摇摇头“摊上这么个败家宗门,实在是……唉!”

浦皓白随着6施的叹息无意识地张开了嘴,眼睛上的阴翳愈重了。

“师兄真的就甘心在这暗无天日的坑道里待上一百年?”6施又加了一把火。

“当然不可能!”浦皓白一听这话当时就炸了,一声怒吼脱口而出。

6施压低了声音“师兄可有什么打算?”

浦皓白的嘴翕动了几下,没出声音。6施却死死盯着他那布满了红色血丝和黄色污垢的眼睛一丝不移。

“我……我……”浦皓白跟自己较了好几次劲,似乎有满肚子的话不吐不快,但又顾忌重重。

“师兄信任我吗?”6施的声音幽幽响起。

浦皓白呆呆地看着6施的眼睛,下意识地摇摇头。

6施一头黑线,心说人疯了就会变得这么耿直么?不信任我?那我就只能开始飙戏了。

两朵泪花瞬间浮现在眼角,影帝的声音也变得哽咽“师兄当年予我的恩情,6施片刻不敢稍忘,如今看见师兄这般模样,我却有力使不上,心中的哀痛便如刀绞一般。”

一听这话,浦皓白的眼角竟不受控制的红了。

6施一看,心说有门!自己的感染力果然不是盖的。

“师兄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讲,哪怕粉身碎骨,6施也绝不忍心见师兄委屈度日。”6施继续演。

“师弟不必为我担心。”浦皓白开了口,而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两行清泪竟然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

6施心头大喜,他喜的不是浦皓白那两行眼泪,他喜的是浦皓白对他的称呼竟然从师兄变成了师弟!

这意味着什么?这绝对意味着浦皓白开始信任他了。

一想到这。6施赶紧接着话茬往下聊

“师兄被困在这坑洞中,完全看不到未来,我又如何能够不为师兄担心呢!”

浦皓白抬眼看了看6施那满是真诚的脸,随即抬手遮住了半张嘴,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正在想办法提升修为,早晚有一天会让那姓金的好看。”

“什么?”6施惊讶地双手捂住了嘴,可很快就把手放了下来。他意识到这个戏有些过了,略有浮夸之嫌,便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表情“师兄是炼气圆满修为吧?”

浦皓白点点头。

“难道说……师兄是打算筑基?”6施说话的节奏有些慢,脑海却在飞运转。

“没错。”浦皓白重重点了点头。

“在这里?”6施脸上的疑惑之色很是到位。

浦皓白再次点头。

“用古董筑基?”6施这次的疑惑怕不是有八分都是真情流露了。

浦皓白颤抖着手从腰间的乾坤袋中捧出一大堆古董,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师弟你看,我有好多古董,我就用它们筑基可好?”

6施当场就傻了,他觉得自己可能犯了一个错误,这位浦大师兄的疯癫程度怕不是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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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疯子

浦皓白手里捧着古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陆施,期待着陆施能对他的想法表示认同。

陆大影帝自不会让影迷失望,点着头道:“师兄的古董当然是可以用来筑基。”

浦皓白嘿嘿傻笑,把古董如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塞回了乾坤袋。

陆施犹豫了一阵,他觉得还是应该把话问清楚,便轻声细语地开了口:“浦师兄……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不当问?”

“师弟尽管问。”浦皓白大手一挥。

“那个……”陆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他怕这句话问不好再直接把浦皓白问崩溃了。

“师弟但说无妨。”浦皓白却急得不行。

陆施一咬牙:“师兄,你的古董是没问题,可是……您有聚灵盘么?”

浦皓白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看陆施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你说呢?”

“我不知道。”陆施这会真的变成了一个傻子。

浦皓白的这个问题的确让陆施不会玩了,若是换个正常人问这个问题,陆施理都不带理会的。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遗迹。是无量谷的命@根子!

这里有什么?古董!数之不尽的古董!

就这么个地方,你说无量谷能允许门下弟子把聚灵盘带进来么?别说门下弟子不行,就连当初唐大小姐来遗迹之前都被明确告知:挖到古董可以带走,多少都行,但聚灵盘是绝对不能带进来的!

而清灵宗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别看唐清远可以派唐小果来捣乱,人家的古董也敢抢,人家的少宗主也敢抓,但聚灵盘可是真的不敢带进来。

就如同唐小果当初不敢挖开河道水淹遗迹一样,把聚灵盘带进遗迹就等于断了人家的根基,那是不共戴天的死仇。除非马上就要翻脸不死不休了,否则这种事儿真的是干不得。

说句不好听的,你把人家掌教五马分尸了,回头人家换个掌教说不定还就能跟你握手言和,可你断了人家根基,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有你没我呗!

外人如此,无量谷弟子对这条红线更是敬畏异常,谁都知道,要是胆敢带聚灵盘进无量谷,那就不是一颗脑袋能抵消的罪责了。有些胆子大的弟子什么都敢干,买通守卫偷运古董的事时有发生,可绝对没有人敢买通守卫夹带聚灵盘进来,甚至当初挖了无量谷无数墙角的吕天也只敢把古董往外偷,进了遗迹万万不敢把聚灵盘掏出来。

陆施当然觉得浦皓白肯定是没有聚灵盘的,但这位脑子不怎么灵光的大爷一脸正经的要在遗迹里筑基,搞得陆施一时间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聚灵盘当然带不进来。”浦皓白终于开了口:“不过我总觉得,即便没有聚灵盘,古董也是可以用的。”

“你觉得?”陆施只剩下了苦笑。

“没错!”浦皓白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怎么用?”陆施撇着嘴问。

浦皓白正色道:“很简单啊,我只要把古董砸碎,里边的灵气是不是就会‘嘭’地一声都涌出来?”

“然后呢?”陆施此时脸上的表情叫做呆滞。

“然后?然后就可以运功吸收了啊!”浦皓白答得理所当然。

“呵!呵!”陆施已经不会笑了。

“有问题吗?”浦皓白满脸诧异。

陆施张开两手,做了一个爆炸的动作:“灵气‘嘭’地一声爆开,然后就会‘呼’地一下消散在空中,师兄能吸到多少?”

浦皓白用力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纯洁得令人心悸:“能吸到多少是多少!这里有那么多古董,一个吸一点儿,吸十个突破不了,那就吸一百个,早晚是能突破的。”

“这个……太浪费了吧?”陆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浪费?”浦皓白摊摊手:“古董又不是我的。”

陆施突然懂了,浦皓白这是自己给自己洗了脑。

一个人活着其实很不容易,最起码的要素是要有支持他活下去的动力,通俗地说就是得有点念想。浦皓白已经被逼得没了活路,没了未来,按说就这么活下去也已经没啥意思了,可他又不想死,那就不得不给自己找个虚无缥缈的精神寄托,找个能骗过自己的努力方向。

若是实在骗不过自己怎么办?那就把自己变笨、变傻、变疯、变奇葩,总归什么时候能骗得自己相信了,也就能勉强活下去了。

陆施有些感慨,一个活生生的疯子就这么满脸执拗地站在眼前,令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无数张脸孔。那些或熟识或不熟识的人当中,谁还没个精神寄托呢?谁还没个念想呢?这里边谁是疯子?谁是傻子?谁是奇葩?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我的念想又在哪呢?我的精神寄托呢?

对了!灵石!

短暂的失神过后,陆施终于记起了来此的目的,也找准了自己的努力方向:“浦师兄这样做效率太低了,按这样的做法,一件古董中的灵气九成九都会散溢,师兄若想筑基,不知得需要多少古董才能做到,而挖掘出足够数量的古董不知得需要多少年月。”

浦皓白却摇摇头:“多少年月也得挖,挖了便有希望,不挖则一点希望都没有。”

陆施一边腹诽疯子果然都是会念几句鸡汤的,一边继续劝说:“照我看,师兄不如把挖来的古董都换成灵石或丹药,以师兄的资质,即便按部就班地修炼,突破到筑基期所需的时间也会比吸那么点古董中的灵气要快得多。”

“灵石?丹药?”浦皓白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

陆施只得说得再直白一些:“我有一些门路,可以将古董换成灵石,师兄若是信得过我,可以将挖来的古董交给我,我去给师兄换成灵石用来修炼,或者也可以把灵石换成丹药,师兄看可好?”

“那能换多少灵石啊?”浦皓白有些听进去了。

“古董实际价值的两成。”陆施给疯子开了个不高不低的价格,自认算是童叟无欺了。

浦皓白低着头摆弄起了手指,一时半会儿却是算不清楚。

陆施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浦皓白一会儿翻翻乾坤袋,一会儿摆摆手指,那原本紧锁的眉头竟似有缓缓舒展的趋势。

这门生意成了!

陆施心中基本有了底,他很清楚,眼前的疯子能带给他的利润绝对不能小视。现在无量谷内人心惶惶,哪有人能安下心来无欲无求地挖古董,更没有人会把辛苦挖来的古董全交给他来处理。而这个疯子不仅可以没日没夜地挖啊挖,甚至连上缴宗门的那部分都不需要留下,这根本就是专属他个人的古董提取机啊!

浦皓白似乎算清楚了,嘴唇动了动便要说些什么。

陆施面含微笑坐等灵石入手。

一个声音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不用那么麻烦,我有聚灵盘!”

毫无心理准备的浦皓白被这句话吓了一大蹦,而陆施的脸则瞬间垮了下来。

发出声音的当然就是已经隔着墙听了许久的钱阳,既然说了话,他也就不再隐藏,只轻轻一跃便站在了二人的身旁。

说起来钱阳进入遗迹已经有些日子了,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他特意换上了那件无量谷的制式红袍,又绕了个大圈,从遗迹的东边钻了进来。

这些天钱阳也遭遇了不少无量谷的弟子,只是情况不明他不敢随意现身,整日里就在薄厚不一的土壁中四处游逛听墙根儿。

今天他无意中逛到遗迹北边,恰好听见某人说话的声音很是耳熟,应该正是他苦寻不得的那一位,便直接在墙上露了脸。

钱阳十分想见陆施,却不想见浦皓白,露头打了招呼便又藏了回去,意思是让陆施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等他,谁知这陆施赚钱上了瘾,聊起来就没完没了。

聊便聊呗,钱阳也不介意再听会墙根儿,可听着听着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找到此行的切入点了,略一思量便直接现了身。

钱阳这一出来,陆施可就不高兴了:“钱道友这事儿做得不厚道了吧?”

钱阳转过脸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钱大财神此时的心情实在说不上好,在墙那边听了半天,也大致弄明白了浦皓白的处境。他当然不喜欢浦皓白,可要说见到这位原本风光无限的大师兄连人样儿都混没了,心中没有一些唏嘘那是不可能的。

心情不好自然不想说话,陆施还阴阳怪气地触他霉头,他自然也不会有好脸色。

可谁知他这无意的一眼可把陆施下了个够呛,陆大影帝只觉得一股厚重的气势随着钱阳的眼神一起压了过来,在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这位爷现在是什么修为啊?”陆施心里打了鼓。

自从陆大影帝发财之后,修为自然水涨船高,在无量谷封山前便已筑基了不说,之后的修为也是眼见着提升,可一见钱阳,他原本那点沾沾自喜的感觉霎时间便消失不见,剩下的则只有满心冰凉。

钱阳却不理他,抬手就把聚灵盘从手镯里摸了出来,拿到浦皓白眼前用力晃了晃道:“我这有聚灵盘对外出租,不知浦师兄可有租用意向啊?”

第二十四章 堕落

出租聚灵盘?

陆施愣住了,这种事情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就算他敢偷偷想想,也不敢相信钱阳竟然真的敢租。

“该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吧?”陆施额角隐隐见汗。

“浦师兄是租还是不租啊?”钱阳看浦皓白傻呵呵地在那发呆,便又追问了一句。

还不等浦皓白答话,那边的陆施却是先开口了:“钱师兄,您先忙,我早上出来的急,牙齿还没刷,要不我们回头再见吧!”

陆施说着话转身便要走,这可把钱阳狠狠晃了一下,钱大师兄赶紧一把拉住了陆施,说道:“我这还有大生意找你做呢,你不赚灵石了啊?”

陆施咽了口唾沫:“钱道友饶命,这生意陆某可不敢沾,告辞。”

“怂货!”钱阳撇了撇嘴。

“怂货!”这句是浦皓白说的。

钱阳眼睛一亮:“看这意思,浦师兄是想租咯?”

浦皓白狠狠咬了咬后槽牙,坚定地点了点头:“怎么租?”

“啊呀!这个我还真没想好。”钱阳挠挠头,似是犹豫着道:“要不,浦师兄出一些古董?”

浦皓白眼睛一眯,随即把刚才那一大捧古董又都拿了出来,在地上翻拣了一阵,从里面找出了一个乌漆嘛黑的镯子捏在手里,然后把剩下的古董一股脑推到了钱阳的面前:“我留一个筑基,剩下都给你!”

钱阳把地上的古董一起揽在怀里,随即露出了腼腆的笑容:“这个哪里好意思。。。”

“疯了,你们都疯了!”陆施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

钱阳剜了他一眼:“瞅你那点出息。”

陆施哆嗦着摇摇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锦衣华服……”

钱阳撇撇嘴:“你以为你之前做的事儿不够掉脑袋的?”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陆施仍旧摇头:“以前做的那是生意,顶多也就算是挖挖宗门的墙角,可你拿了聚灵盘出来,无量谷会不死不休的。”

“有区别么?”钱阳眯起了眼。

“当然有区别!”陆施紧张地直搓手:“挖挖墙脚总有回旋的余地,可你这么做,除非是要……”

“什么!?”陆施说到这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这天要变了?

一边的浦皓白可不管这个,直勾勾看着钱阳念叨:“聚灵盘……聚灵盘……”

钱阳没有难为他,递上聚灵盘笑着道:“浦师兄就在这突破吧,我帮你护法。”

浦皓白重重点了点头,接过聚灵盘放上镯子,走到一旁的角落直接就坐了下去开始突破。

钱阳答对完浦皓白,便把目光重新放回了陆施的身上:“陆道友觉得,我在遗迹中做出租聚灵盘的生意可有赚头?”

陆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珠无意识地乱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问你话呢!”钱阳有些不耐烦,他觉得和陆施打交道实在是有些费劲。

陆施强自回过神来,摇着头道:“除了浦皓白这样的疯子,没人敢去租你聚灵盘的。”

陆施这话钱阳可是半分不信:“怎么会呢?有机会突破瓶颈的好事可遇不可求,而且我仅仅只是管他们要一些古董。古董在遗迹中可不值什么钱吧?虽说在这里用聚灵盘肯定会有点风险,但这回报可是相当诱人啊!”

陆施的眉头狠狠皱作一团,满脸纠结。

钱阳又继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大多无量谷弟子都在想着逃离宗门吧?这样一来,他们应该更不会怕那些许风险了吧?”

陆施露出了苦笑:“钱道友所言不差,可惜,问题却恰恰出在这里。”

“愿闻其详!”钱阳赶紧竖起了耳朵。

“唉!”陆施叹了口气:“那我就与道友讲讲如今门内的情势吧!”

钱阳拉着陆施找了个墙角席地而坐,仔细听着他将始末娓娓道来。

话说自从万花诀可以兼容无量诀的消息从开山门传出之后。一夜之间,无量谷的弟子们就跟扎了鸡血一般,争着抢着要叛出无量谷,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那立刻就会成为全民公敌,从此众叛亲离,孤独终老。

金家父子的恶行也被一桩桩一件件摆上了台桌,谁要是不在上面填两笔,那谁就肯定是金家父子的狗腿子,从此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可没想到,这边的批判大会还没结束,那边金家父子却直接就封山了,想跑?没门!

这样一来,无量谷弟子可炸窝了,我想走都不行?我卖给你了啊?

于是金家父子的恶行再一次被摆上了台桌,谁要是不上来唾上两口,那从此一定是众叛亲离,孤独终老,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可是说归说,唾归唾。金家父子余威犹在,你让这些弟子们当面去骂娘,他们肯定是不敢的,只能私下里偷偷想办法逃走。

整个无量谷已经被大阵笼罩,想出肯定是出不去,甚至只要靠近到法阵一定的距离,法阵就会发出警报。想在哪个角落挖洞挖出去更不现实,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你叮叮当当地挖坑,姓金的不把你拆零碎了才怪。

这样一来,想从谷内逃离宗门是绝对没有可能了。

可总有那心思活泛的,他们一想,谷内出不去,不代表别的地方出不去啊!你大阵只有一个,能罩得了谷还能罩了遗迹不成?

这一下大家可找到了方向,自觉生路就在前方。这一想到曙光不远,有些人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做起事情也开始不管不顾了,一帮行事激进的弟子甚至当着金展鹏的面就挖开了天井,想着就此逃出生天。

可结果却难令人满意,之前的笑谈成了事实,遗迹就在无量谷内,人家的大阵还真的连宗门带遗迹都罩在了一起。

好在一切还远没到该绝望的时候,既然确定了遗迹的方位,那只要可着一个方向使劲挖,那就迟早有挖出大阵范围的一天,不过需要时间罢了。而且遗迹距离碎冰河其实并没有多远,只管挖就是了。

可金家父子再次让弟子们的盘算落了空。掌教金恩铭在遗迹各层靠近碎冰河的方向都布置上了预警阵法,禁止任何人靠近。他还亲自出马,和另外一名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金丹修士轮流巡视遗迹南边的这一侧,彻底断绝了弟子们从这一侧开溜的可能。

金丹期的修士在筑基期修士眼中就如高山般巍峨,弟子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掌教面前造次,只得暂时压下了短期内出逃的念头。

不过这次,金掌教却没有把事情做绝。比起只长一个心眼儿的金展鹏,金恩铭对人性的把握无疑要高明许多。

金掌教知道压不下弟子们叛逃的心,索性不去做那无用功。他只是再次强调了弟子每月必须上缴的古董数量,却并不禁止弟子们向其它方向挖掘,似乎是在说,只要你们按期交古董,并且不挖碎冰河这边,那么什么时候你们能从其它方向挖出去,那你们就可以走!

的确,从遗迹的其它方向挖掘,早晚也能挖出大阵的笼罩范围,可那就不是短期内能够做到了。而且即便先向东西挖掘,绕过封锁后再转而向南,需要的时日怕不是也得以年来计。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便陷入了死局,弟子们断了短期内出逃的可能,而且屈于掌教的淫威,该交的古董一件也少不得,如此一段时间下来,有些弟子那原本火热的叛逃之心便慢慢冷了下来。

逃出无量谷变成了一个遥不可期的美丽梦想,而眼前的苟且日子却还得一日一日的过。

挖古董,攒贡献,换灵石,换丹药,换法术,换后续功法,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本的轨道。

那些本就有职司在身的弟子就更是如此,每日做着原本就做了多年的工作,领着似乎比原来还丰厚了一些的常例,该用心的地方用心,该用脑的时候用脑,该端架子的时候端架子,该屈膝的时候也不能直。

金少宗主的身边仍旧整天围着不少的精英骨干,渡过短短的一段尴尬期之后,一群人又其乐融融地支撑起了门派的各项事务。

弟子们在挖古董的时候仍旧有意无意朝着绕过封锁的方向挖掘,可时间久了,他们却开始怀疑,即便有一天他们真的要挖出无量谷了,宗门就真的会坐视他们离开么?

一心想走的弟子自然不少,有了二心的却也大有人在。

一心想走的人整日里疯狂地挖洞,除了必须上缴的古董以外,他们还会偷偷攒下不少的古董,当做宝贝一样藏在某些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期待着有朝一日逃出宗门之后作为安身立命的本钱。

而有了二心的人则少了些挖掘的动力,挖够了自己的份额后,便开始寻找改变凄惨现状的捷径。偏偏赶上此时的金家父子正有笼络人心之意,双方一拍即合,这些不好好挖洞的人都得到了或多或少的实惠。

于是,越来越多的弟子堕落了。

如今的无量谷弟子大概就是这么两种状态,陆施见钱阳听懂了,便开始说他的结语:“你觉得是那些卯着劲要带古董逃出去的弟子会用古董换你的聚灵盘,还是那些和金家父子眉来眼去的弟子会拿古董换你的聚灵盘?”

第二十五章 胡家兄弟

钱阳不开心了,他觉得若是真如陆施所言,那他的生意还真就做不成了。

那些隐约站到金家父子一边的弟子自不必多说,人家正愁找不到进身之阶呢,自己一拿出聚灵盘,还不被当场就给揭发了啊!

而那些一心想着挖出去的弟子也不会拿古董换一次突破的机会,他们手里的古董都是宝贝,只要他们能逃出去,随便拿一件最垃圾的古董,在外面都能换几十个聚灵盘摔着玩。又不赶着去打架,干嘛要急着在遗迹里突破啊!

“现在在遗迹里真的弄不到古董,否则我也不会抓着我们浦大师兄不放了。”陆施叹了口气接着道:“他在开山门建立之前就被关进了遗迹,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我好不容易找着这么个能赚钱的机会,却被钱道友生生搅和了,这损失……”

钱阳翻了个白眼,敢情这位财迷还惦记着刚才的生意呢。

“些许小钱,回头补给你也就是了。对了,你最近收的古董都拿给我,回头一起给你算。”钱阳懒得跟他计较。

陆施一听这话,突然眼珠一转,说道:“古董被我藏在别的地方,一会便交给钱道友也无妨,只是道友该如何给我灵石呢?在遗迹中给我,我又带不出去,在外面给,我又下不了山。要不你从遗迹上面钻出去,直接进到宗门里给我灵石?”

钱阳一愣,心说你想的真美,我不要命了直接去你宗门?犹豫了一下,钱阳试探着说道:“要不,你也别收灵石了,我把聚灵盘免费给你使使当报酬可好?”

陆施尴尬一笑:“钱道友说笑了。”

钱阳只得到:“无量谷也关不了你们多久,要不先欠着吧,我现在急着要古董,至于灵石,等你出去之后再给你结算也不迟。”

陆施沉默半晌,终于抬起了眼:“你们清灵宗果真是要攻打无量谷了吧?”

钱阳心说果然瞒不过这位鬼精的生意伙伴,估计从自己拿出聚灵盘的时候,陆施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不是清灵宗,是开山门!”钱阳也不再隐瞒。

“开山门?”陆施露出诧异的神色:“开山门打得过我们无量谷?”

钱阳笑道:“如果无量谷弟子都站到开山门这边,那就打得过啦!”

陆施身子一震:“什么?你想让无量谷弟子造反?”

钱阳点点头:“能成么?”

“哈哈哈~哈哈哈!”陆施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钱道友是在说笑么?无量谷弟子若是敢造反还用等到今天?”

“原本不敢没错,但现在有开山门了啊!”钱阳试着解释:“有了开山门,你们就有了后路,而且无量谷千多弟子,再加上开山门,难道还怕了金家父子?”

陆施摇摇头:“金掌教那是金丹后期啊!”

“金丹后期能打得过一千多人?”钱阳反问。

“打不过!”陆施道:“但弄死百来个筑基修士问题不大。”

“那……”钱阳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陆施打断了。

“不造反是跟着金丹喝汤,造反是一半的几率歇菜,除非是被逼

到浦皓白那般境地,否则有几个人能狠得下心玩命?而且人心难测,有造反的,就得有等着捡现成的,更得有投机镇压造反的,人心不齐,说那些就是在讲笑话,有那功夫还不如像我这般赚点小钱来得实在。”

钱阳暗叹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事很难办,如今听陆施这么一说,更是觉得策反的这个想法可行性极低。

而且由他来做这件事本来就不怎么合适。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钱阳觉得以自己的性子别说煽动无量谷弟子,就算是他自己被困在大阵中,也是想着逃出去居多,而不是选择去跟金丹死磕。

钱阳知道,他这次进无量谷主要是来打探情况,宗门并没有给他下达具体的任务,顺带着他自己也想带点古董出去,老丁头和楚南都等着他的古董下锅呢。

可这次是打探情况,下次肯定就不是了。唐掌教既然认定他能进出遗迹无碍,那最后的策反任务肯定也会落到他的头上。看到如今这形势,钱阳对自己未来的任务根本就没有半分把握。

陆施见钱阳久久不语,眼珠一转却又说道:“其实我也不怎么急着用钱,要不,等我能出去了以后,再把古董卖给钱道友?”

钱阳撇撇嘴:“你还怕我赖你灵石不成?”

陆施有些讪讪:“钱道友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只不过,既然道友说要打仗了,我觉着情势或许会有转机,万一没几天我就能出去了,手里却没剩下古董那岂不是……呵呵!”

钱阳这才明白,原来陆施一听开山门介入,他很有可能很快就有从无量谷出去的机会,这古董他现在却是不想卖了。

钱阳嘿嘿一笑:“陆道友,你的古董卖不卖给我倒是无妨。只不过,我现在急需价值二十万灵石的古董,若是道友不帮着我凑够数,那即便有一天无量谷弟子都能从谷内出去,道友怕是也不容易出去啊!”

陆施的脸瞬间变得铁青。钱阳这是在威胁他啊!而且是红果果地威胁啊!

艰难咽了口唾液,陆施苦着脸道:“我与钱道友有这么长时间的情分,而且我和贵宗罗道友更有着过命的交情,道友怎么就忍心如此绝情啊!”

钱阳叹了口气,心说你愿意演,那咱就演呗:“我哪里是绝情,我是舍不得陆道友啊!如今我真的急需古董,道友若不能帮我凑足,恐怕我就要长眠在这遗迹之中了,到那时,陆道友若一心相陪,我又怎么忍心拒绝。”

陆施眼泪都要下来了:“现在谷内这个情况,我去哪给你找古董?还二十万?我所有的古董加起来也就值万把灵石,剩下那些你让我去哪给你弄啊!”

钱阳懒得看他,把头转去一边:“我不管,反正凑不到二十万灵石的古董我就不走了,道友就一直陪着我吧!”

“你……”陆施颓然坐在地上一语不发。

“陆道友,您就帮我想想办法呗!”钱阳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

陆施摇摇头:“现在谷内只有一心想走的那批人手里有古董,可人家也不会把古董给我啊!除非……”

“除非?”钱阳有些挠头。

陆施眯了眯眼:“除非你有办法带他们离开,他们才有可能拿出一部分古董做报酬!”

钱阳恨不得扇他两巴掌:“屁话!我要是有办法带他们离开,还用得着你?”

“就是说嘛!”陆施在那急得直搓手,搓着搓着,他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要不钱道友干脆现身与他们一见,就说有办法进出遗迹。反正他们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先把古董骗到手再说?”

“骗人古董?”钱阳瞪大了眼:“这事我做不来。”

“也不算是骗嘛!”陆施起了身竟开始劝说钱阳:“反正你拿了古董就走,随后自然有开山门来找无量谷的麻烦,若是成了,他们当然就出去了。若是不成,也只能怪开山门没本事,与道友无关啊!”

钱阳仍旧摇头。

陆施又道:“钱道友若是当真不愿意做这事,那交给我做也行。道友只要随我去胡师兄面前走上一遭,让他相信的确有让人进出遗迹的办法就好,其余的事全都交给我!”

“胡师兄?”钱阳有些诧异,不知道这是从哪冒出来这么个胡师兄。

陆施只得开口解释:“是胡威师兄!那些一心想逃出无量谷的师兄弟们如今正以胡威师兄为首。胡师兄一直被公认为门内自金展鹏之下的筑基第一高手,平素里便很有威望。前一阵子他也被金展鹏折磨个不轻,心里有着不少怨气,拆遗迹顶棚那事儿,就是他带着大伙干的。我觉得,只要让他看到你,这事儿便有的办!”

“胡威?”钱阳一怔,随即问道:“这个叫胡威的可还有个什么兄弟姐妹的在无量谷?”

陆施被问楞了,随口答道:“胡师兄有个弟弟,叫胡武。”

“胡武!”钱阳眼睛亮了,就是他!

“莫非钱道友认识胡武?”陆施忙问。

钱阳摇摇头:“骗人的事就算了,不过我想见见这个胡武。”

陆施一脸诧异:“见他干嘛?胡武和他哥可不一样,那人油滑着呢,整天往金展鹏身边凑和。你要见他,他再直接给你告了密,那乐子可大了。”

钱阳摇头道:“无妨,陆道友可有办法将那胡武约到这里一见?”

陆施皱皱眉:“我与那胡武连点头之交也算不上,如今这个时候,他怕是不会轻易就敢跟我来这偏远之处。”

“想想办法呗!”钱阳道:“你那么能骗,就把他骗过来好了!”

陆施又开始搓起了手:“我若是把胡武带来此处,那二十万古董的事儿?”

“你想多了!”钱阳呵呵一笑:“你带来胡武只是帮我凑古董的第一步。”

“这……”陆施很是失望:“我尽力而为吧!”

“是一定!”钱阳直勾勾盯着陆施。

“怎么一定啊!他要是不跟我来,我也不能绑着他来!”陆施也是有脾气的。

钱阳叹了口气:“他若是不来,你就偷偷跟他说,唐小果上次打劫古董很开心,这回带着他爹一起来抢劫了。”

“钱道友莫不是在开玩笑?”陆施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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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自惭形秽

钱阳当然不是在开玩笑。

楚南之前曾经和他说过,清灵宗在无量谷是有暗线的,而那名暗线的名字就叫做胡武!

钱阳当然是早就想找这位卧底兄聊一聊的,可他进了遗迹两眼一抹黑,谁也不认识,这事又不能乱打听,直到从陆施嘴里听到胡威这个名字,他才灵机一动,翻出了这个隐藏在无量谷不知多少年的战友。

比起陆施这个临时生意伙伴,显然知根知底的自己人更值得信任。钱阳觉得,自己这趟能有多少收获,八成就着落在这个胡武身上了。

陆施走了没多久,便带着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走了回来。那中年人面色平静,但步履却很有些急切,而陆施的脸上则带着说不清的苦涩。

此行的顺利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适才找到了胡武,才刚说出唐小果三个字,胡武就开口问道:“是钱阳来了么?”搞得陆大影帝当场就傻在了那里,直到把人带到了钱阳面前,他才算弄清楚,敢情人家玩的是无间道啊!

“二位慢聊,我先回去刷牙!”陆施一直秉承着不立危墙的信念。

钱阳挥手便把他打发了,正主来了,谁还管他一个死跑龙套的啊!

看着陆施走远,又瞥了眼还在那修炼的浦皓白,胡武压着嗓子开了口:“钱师弟让我好等!”

“胡师兄知道我?”钱阳很有些诧异,他知道陆施只要提起唐清远,身为失联暗子的胡武肯定会来一见,却不曾想胡武竟然好似一直在等他一般。

胡武微微一笑:“无量谷封山之前,我便得到宗门传讯,说联络可能中断,让我耐心等待钱师弟的到来,而且传讯还说,钱师弟到来之时有八成可能会通过陆施寻我。所以今日我一见陆施,便知道定然是钱师弟到了。”

钱阳的脸沉下来了。

这什么情况?

无量谷封山之前你就知道我要来?

无量谷封山的时候我在哪?

我TM还在幽暗沼泽翻鳄鱼玩呢吧?我都不知道我要来,你就知道了?

这岂不是说唐清远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我了啊?

其实钱阳不知道,唐清远一开始并没有算计他的意思,铲除无量谷的行动早在磨剑堂从坊市中捉拿吕天的时候就全面展开了,或者说从黑袍执事在罗家店铺买瓷碗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那时候的钱阳还仅仅是个炼气中期的小菜鸡。

只不过后来唐大掌教偶然得知钱阳会土遁术,才临时起意将他加了进来。而唐大掌教事先也绝对想不到,他临时加进来的这个小棋子,干的远比他想象中要漂亮得多。

钱阳沉默不语,本来想好的一肚子说辞现在一句不都想说了。

“钱师弟可带来了新的指示?”钱阳不说话,胡武只得开口问。

钱阳摇头。

“那师弟此来……”胡武干脆把话就说一半,看你接不接。

钱阳叹了口气,心说来都来了,什么都不说也实在不像话,捞干的说吧:“胡师兄觉得策反无量谷弟子是否可行?”

胡武面露难色:“师弟有所不知,现如今无量谷弟子大致分为两种……”

“这个我知道了。”钱阳连忙打断了他:“就是说策反不了是吧!”

胡武点点头:“很难。”

“好吧!那我就这么回去交差了。”钱阳意兴阑珊。

胡武楞了,心说我等你这么久,你连话都不让我说就直接交差了?这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还有个事。”钱阳又道:“战事将近,开山门弟子战力不足,我需要带回去一些古董,师兄可有办法?”

“这……”胡武欲言又止。

“据说胡威那里可能有不少古董?”钱阳不想废话了,直接说出心中所想,其实他此时已有离去之意,任谁发现自己被人算计了不知多久,心里也难免不会生出一些想法。至于任务?做成什么样算什么样吧!

“家兄……并不知晓我和清灵宗的关系。”胡武的语气有些闪躲。

“开山门弟子实力每强一分,战胜无量谷的机会就大一分,贵兄长既然一心要逃离无量谷,想来应该不会吝惜一些古董吧?”钱阳心情不佳,虽尽力让语气不那么生硬,却也效果寥寥。

胡武略一斟酌:“钱师弟要多少古董?”

“价值二十万吧……十万也成!”面对胡武,钱阳可就不好意思把老丁头的那一部分算在里面了。

即便价值已经减半,胡武还是苦笑着道:“这么多古董就并非我兄长一人所能拥有了,不掏空十几二十人的存货是万万凑不够的。”

“能弄来么?”钱阳问。

胡武有些为难:“若是家兄自己的古董,我大不了向他坦白身份,拿也就拿了,可牵扯的人多就不好办了。他们那里有百十个人日夜不停轮流挖掘,我若拿不出一个足够分量的说法根本不可能拿走任何一个人的古董。而向那些人坦白身份却是万万不可能,人心隔肚皮,牵扯到清灵宗,难保不会有人生出事端。”

钱阳双手用力揉了揉脸道:“那不如换个说法!那百十人里困在瓶颈的应该不少吧?我这有个聚灵盘,他们既然一心想走,想必也不会多惧怕无量谷的门规,尽量找些胆大又可靠的人,让他们用古董换聚灵盘的使用权,能换多少换多少吧!”

“聚灵盘?这倒是个办法!”胡武眼睛一亮:“只是定价多少古董用一次合适呢?收多了怕是有人舍不得。”

钱阳道:“要不先估计一下有多少人愿意换,再定价格,总归至少凑出价值十万的古董吧!”

“好!此事便交给我了!”胡武稍一沉吟便点了点头:“我回去与家兄仔细商议一番,也到了该向他坦白的时候了!”

见胡武干脆利落地把事揽了过去,钱阳倒有些犹豫了:“师兄选人时可要格外慎重,否则一旦消息泄露,那可就危险了。”

胡武洒脱一笑:“哈哈!师弟放心,在无量谷藏了这么多年,谁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有些把握的,那百十人里个个拿得准不敢说,但挑出十几二十个可靠的问题不大。”

“那就全靠胡师兄了!”钱阳双手抱拳。

胡武摆摆手:“小事一桩!”

随后二人又商量一番细节,胡武便告辞而去。而商定的结果却让钱阳心里很不是滋味。

胡武坚持让钱阳只管自己藏好,等浦皓白突破完成之后,他便将聚灵盘拿走去赚古董,什么时候赚够了,再把古董送回来,完全不让钱阳操心。

钱阳确实是不想@操心,可就这么把这险恶万分的活计交了出去,他心下又很是不安。这位师兄的洒脱令某人自惭形秽,他觉得比起胡武,自己瞻前顾后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低端。

想来家里的那位掌教大人也是看准了自己很难主动做些什么,才不停地算计自己,用各种办法逼着自己为宗门出力。

说起来,像胡武这样的人,才是宗门所需要的人才吧,而自己……掌教用起来怕也颇不顺手。

其实钱阳觉得自己在清灵宗也就是安个身,他只想平日里帮宗门做些个力所能及又没啥危险的小任务,只要对得起自己的常例就好。他从来不奢求从宗门得到更多东西,当然也就不愿意接受宗门强加给他的更多责任。

往好听了说他这叫无欲无求,不过想来宗门最讨厌的就是他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吧。

这样的人生还真是失败呀!

钱阳难得自省,却也打算抵死不改。

他已经打定主意,等无量谷的事儿一了结,他就去辞了这个劳什子的副总执,然后天天把自己关在屋里睡大觉。

不过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两天之后,钱阳一脚踢走了完成突破的浦皓白,随后便把聚灵盘交给了如约而来的胡武,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别把某人送他的聚灵盘给玩坏了。

之后他便又把自己藏回了墙里,一边嗑药一边咬着牙继续修炼。

无量谷貌似风平浪静,可开山门那边厉兵秣马却瞒不了人。

据说开山门前些日子向门下所有筑基弟子发放了一套合击之术,现如今这些弟子们已经暂停了一切外务,专心藏在山门之内演练。

筑基弟子习练合击之术是要对付什么样的修士?

答案当然是金丹!

至于具体是哪个金丹?这话就不好直说了。反正清灵宗的胡大长老原本就算不上平和的性子近来愈发火爆了。

照例摔了几个茶杯之后,胡长老勉强算是喘匀了气,可坐下来之后,他对某位好伙伴的担忧之情却愈发浓重了。

胡长老出自中州胡家,而中州胡家则是隐剑门的附属家族。

我们这位胡长老在家族中算不上成器,年纪轻轻便被迫远走东坟。不过凭着家族那带有补偿性质的支持,他也成为了一名金丹修士,并如愿成为了清灵宗的长老之一。

胡长老在东坟待了大半辈子,却实在没交下什么朋友,平日里也就是与同样出身隐剑门的陈长老走得近些,却也谈不上亲厚。要说在东坟唯一能令他挂心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位,那就是他的发小,无量谷的金恩铭大掌教。

他很清楚,他的发小近来处境大为不妙,可惜他却无能为力。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金恩铭落到如今的处境还与他大有关联,因为开山门的吕天当初就是被他亲手交到青言长老手中的。

第二十七章 胡长老的决断

胡长老自己和自己较劲的当口,房门却被突然推开了。老@胡正待发火,看见进门的却是陈长老,只得把那满腔的怒火又塞了回去。

陈长老金丹圆满的修为远在胡长老之上,比起唐大掌教都丝毫不差,中州陈家更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实力甚至远在一些普通宗门之上。

在清灵宗,陈长老一直都是外姓长老中说一不二的存在,连唐清远也要敬他三分,胡长老在他面前更是不敢造次。

“胡长老还没想通?”陈长老此时笑盈盈地开了口。

“隐剑门都发话了,我想通想不通又有什么关系!”胡长老强压着火气,可语气却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胡长老果是重情义之人。”陈长老自顾自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口说道。

胡长老闷头不语。

陈长老继续道:“也别对隐剑门有什么不满,虽说生你养你都是胡家,但无论是你胡家还是我陈家,都是仰着人家隐剑门的鼻息过活。中州家族派族中子弟入东坟是常例,族中子弟为宗门做事也是惯常。你为隐剑门做事吃了亏,隐剑门自然会在胡家身上有所补偿,推拒不得的。”

胡长老摇头叹息。

陈长老又道:“隐剑门和多宝宗井水不犯河水,那无量谷之事本就与你我无关,当初你却为了一点私情偏要去淌那浑水。”

胡长老摇摇头:“金恩铭与我有兄弟之谊,当初唐清远要揭无量谷的盖子,我又岂能坐视?”

“不管你们是兄弟之谊,还是别的什么谊,宗门之间的事还是不要掺杂私人感情进来的好。”陈长老抚了抚胡须又道:“当初人家出身多宝宗的薛长老都一语不发,你急惶惶地跳出来又是何苦来哉?”

胡长老撇撇嘴:“那姓薛的一身小家子气,眼里就能看见罗家那屁大点的事,无量谷和他之间隔着好几道弯儿呢,我还能指望他出来说话不成?”

“于是你就以同意田苷入磨剑堂为代价换来了吕天?”陈长老摇摇头:“最后隐剑门一发话,你不还是得乖乖把人送回去?结果田苷没得着,吕天也丢了!”

“我当初哪能想到唐清远竟然有本事说动隐剑门,否则那吕天在我手里,哪里还有如今开山门这种烂事!早知如此,当初我还不如直接把那姓吕的小子砍了来的干脆。”胡长老满脸的追悔莫及。

陈长老抚须长笑:“其实我觉得你最该砍的不是姓吕的小子,而应该是那个姓钱的小子。还有,最该砍那个姓钱的小子的却不应该是你,而应该是如今比你还焦头烂额的薛长老才对。”

“姓钱的小子?谁啊?薛长老?他怎么了?”胡长老有些发蒙。

陈长老正了正神色:“你以为唐清远靠什么说动隐剑门把吕天交给他?”

“靠什么?”胡长老睁大了眼。

“那门地阶法术!”陈长老挑了挑眉毛。

“地阶法术?”胡长老有些不解。

陈长老缓缓地道:“隐剑门赖了清灵宗的地阶法术,算是亏了一理,也对持续多年的试炼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当然无论怎样,法术肯定是要不回来,大家也都以为唐清远这个亏是吃定了。

可谁能想到,

他竟然果断以此为阶和隐剑门谈判。以不追究此事为筹码,换来了对隐剑门一文不值的吕天,又换来了隐剑门支持他建立开山门的口头承诺,或者也换来了其他一些对隐剑门来说无足轻重,却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

总之,无量谷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归根到底就是因为那卷地阶法术,而当初得到那卷法术的,可不就是姓钱的那个小子?”

“原来如此!”胡长老懂了,可随即他又连忙问道:“那薛长老又是怎么回事?”

“呵呵!薛长老可是比你惨多了!”陈长老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你可知道,唐清远算计无量谷最初的入手点是哪里?”

“哪里?”胡长老发现自己可能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是罗家啊!”陈长老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薛长老出身罗家我知道,可这事跟罗家有什么关系?”胡长老像个好奇宝宝。

陈长老摇头笑道:“唐清远想抓吕天用个什么理由不能抓?就算没有理由也能抓。可为什么他偏要通过在罗家店铺买到假货,然后装模作样地顺藤摸瓜牵出吕天?”

“为什么?”胡长老的脑子完全跟不上了。

“自然是为了抓罗家的把柄!”陈长老解释道:“你也知道,薛长老那个人眼睛里只有罗家!无论是中州罗家,还是东坟罗家,都是他的逆鳞,任何人也碰不得!唐清远拿了罗家的把柄却不轻动,薛长老因为心里没底,对于无量谷的些许小事也只得睁一眼闭一眼。谁知你却不知轻重地出来顶雷,那薛长老自然乐得看热闹。”

“然后呢?”胡长老忙着追问。

“然后?”陈长老笑得很是玩味:“然后唐清远讹了罗家一间店铺,薛长老捏着鼻子认了,他以为事情便到此为止。可谁能想到,唐清远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东坟罗家,而是中州罗家!”

“什么!”胡长老大惊:“唐清远吃得下中州罗家?”

“唐清远当然吃不下,但五行门能!”陈长老叹了口气:“胡长老可知最近在中州闹得沸沸扬扬的多宝宗吞灭下属家族之事?”

胡长老点点头:“自然有所耳闻。”

陈长老接着道:“此事传开后,多宝宗下的附属家族人心惶惶,再加上其他宗门的私下撺掇,最后全族叛离多宝宗的不知凡几,而中州罗家如今便要撇清和多宝宗的一切关系,转而去投五行门!可罗家家大业大,想要转移却是瞒不得人,多宝宗知道消息后,尽遣门下精锐誓要杀鸡儆猴,五行门也派出得力人手前去接应罗家,一场大战早已不可避免。但无论结果如何,中州罗家元气大伤已成必然。薛长老假托闭关,但此时怕不是早已远赴中州应劫去了吧!”

“原来如此,可此事与唐清远又有何关联?”胡长老又问。

“此次事件的导火索便是如今身在五行门的何氏夫妇。”陈长老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很不巧,我有个晚辈正好知道,这夫妇二人前些日子竟然就住在清灵宗,而且是被一个姓钱的小子带回来的。”

“什么?”胡长老这下可听明白了:“你是说中州这事儿是唐清远指使姓钱那小子干的?”

“你觉得呢

?”陈长老喟然轻叹。

胡长老默默点了点头,却随即问道。“陈长老与我说起这些,不知……”

老@胡是脾气急,但是不傻,他觉得陈长老今日无端与他说起这些,定然是有所图谋。

“闲聊,闲聊而已!”陈长老呵呵一笑。

胡长老脸上的肉往下一掉,心说你骗鬼呢!

陈长老却又笑呵呵地道:“其实吧,我也算是给胡长老提个醒,那姓钱的小子不过而立之年便已筑基,如今更是位居开山门的副总执。过些日子,开山门的事儿一成,那小子回到清灵宗至少也是个实权执事。他是唐清远的心腹,资质不俗,又有战功在身,资源定不会缺,凝成金丹是早早晚晚的事。到那时,他便与你我平起平坐,共事的日子还长,胡长老可千万别因为眼前的些许小事便轻易得罪了他啊!”

胡长老愣住了。

陈长老却不再多说,留下一句“言尽于此”便拍拍屁股走人了。

老@胡这时的心里可翻了江:“实权执事?迟早金丹?唐清远的心腹?还和我平起平坐?就这么个小兔崽子还想跟老子平起平坐?老子现在就弄死他!”

“不对!老陈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别得罪他?开玩笑!是让我往死里弄他吧?”

“不过,这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隐剑门的意思?”

“战功?对了,战功!他灭了无量谷才有战功,才有后边的一切。可是隐剑门愿意他灭了无量谷么?应该是愿意吧?还是无所谓?还是不愿意?”

窥探宗门之间那纷繁复杂的关系实非胡长老所长,他是真弄不清楚看似井水不犯河水的隐剑门和多宝宗之间到底有着怎么样的利益纠葛,以他的身份地位也确实接触不到那个层面的问题。但是他隐隐觉得,在东坟若是出现某个宗门一家独大的情况,肯定是不符合中州任何一家宗门利益的。

那么,陈长老的来意就很清晰了。

“老徐!”胡长老突然大喊了一声。

很快,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手里拿着一把笤帚,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见礼,嘴里还哆嗦着问道:“长老有何吩咐?”

胡长老面沉似水,盯着老头儿一语不发。

那老头儿也不抬眼,就那么弯着腰站在堂中。

良久,胡长老终于开了口:“你不是要去开山门么?我安排你进去。”

老头儿垂着头看不出表情,但眼角的弧度却似有了个微妙的变化。

喘了一口粗气,胡长老接着道:“等到了开山门,你要做什么我不管,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听了这话,老头儿缓缓直起了身子,腰也不弯了,背也不驼了,腿也有劲了,那一双眼睛放出芒芒的精光,一身气势比起高坐其上的胡长老竟然半分不差!

“那徐某替家中掌教谢过胡兄高义了。”老头儿微微欠身,脸含微笑。

胡长老却依旧一脸沉重:“去吧!今日之后,就当我从未见过你!”

“徐某告辞!”那老头微微颔首,转过身躯推门而出,留下的依旧是那个佝偻着背,拿着笤帚的颤抖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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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钱阳回山

两月的时间转瞬而过,这一日,在清灵阁苦等多日的老丁头终于盼来了一身风尘的钱四老板。

钱阳的一身精气神不知何故去掉了八成,眉宇间的疲惫更是难以遮掩,整个人的气场很有一些飘忽,甚至就连呼吸都不那么平顺。

进了内堂,看钱阳这般模样,老丁头不禁浮出一丝忧色:“钱掌柜如何把自己搞成这般模样?”

“啊?怎样?我挺好的啊!”钱阳却是一怔。

老丁头皱起了眉头,从上到下仔细将钱阳打量了一番,随即摇了摇头:“掌柜气血虚浮,周身灵力不稳,明眼人一看便知不妥,难道是此行不顺,与人争斗时受了伤?”

“受伤?没啊!我从来不和人打架!”钱阳摇摇头,一脸呆萌。

“这个……”老丁头没话说了。

其实以他的性子,钱阳伤成什么样他都懒得多一句嘴。不过上次钱阳临走的时候留下的那本《赌石实战攻略》实在令他受益良多,自觉占了便宜的老丁头难免便会对钱阳多上几分关切。

不过老丁头一提起什么气血虚浮,灵力不稳,钱阳略一回想,便忍不住开口了:“我确实没有伤,不过近些日子总是莫名的心绪不宁,还没来由地烦闷急躁,修炼间隙更是呼吸不顺,莫不是练功出了岔子吧?”

老丁头一听这话,面色有些沉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钱阳腰间的玉佩,面露思索。

钱阳一看,赶紧把腰上的玉佩扯了下来。

话说这玉佩是他初入筑基时买来遮掩修为用的,可随着他修为的提升,那玉佩的作用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分,钱阳只是出于习惯一直没摘下来罢了。

可谁知钱阳这一摘玉佩,老丁头面色一凛,连忙向后退了好几步,随即脸色大变道: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钱掌柜筑基没有多久吧?”

“呃……”钱阳努力回想了一下回道:“好像有一段时间了吧!”

“一段时间?”老丁头苦笑摇头:“钱掌柜过于心急了啊!”

“哦?怎么说?”钱阳忙问。

老丁头正了神色:“修炼讲求循序渐进,即便在中州,那些资源丝毫不缺的大家子弟,也不会过分地追求修炼速度。比方说吧,通常一名修士在筑基期至少也会停留五到六年的时间用来磨砺心境,否则从筑基到金丹也不过就是几颗辰星丹外加几件古董的事情了。修为提升和心境提升相辅相成方为正道,若是修为提升过快,而心境却没适应修为的增长,那可是取祸之道!”

“心境跟不上会怎样?”钱阳也知道心境跟不上修为会有麻烦,却并不清楚具体会发生什么,于是赶紧开口请教。

“心境跟不上,麻烦可就大了!”老丁头面色沉重:“钱掌柜如今这副模样已经很清晰了,毫无疑问,这是心魔将生的征兆!”

“什么?心魔?”钱阳张大了嘴。

“没错!以钱掌柜的年龄和修为,现在就遭遇心魔实在是过早了一些啊!”老丁头还有后半句话没好意思说,其实他的意思是:就你这年龄,就你这阅历,现在遇上心魔那八成是死定了!

钱阳的脸揪成了一团,心说我现在遭遇心

魔还算早么?我要是告诉你我炼气期就差点被心魔搞死,你是不是就不活了?

重点是……他又要来了么?

说实话,钱阳一想起上次遭遇心魔的事儿,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个玩意实在是太阴损了啊!搞得人根本就有劲儿无处使,远不如明刀明枪干一场来的痛快。说钱阳上次九死一生也毫不过分,再遇到一次,他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而且这玩意你根本就没法事先准备啊!谁知道那黑乎乎的东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丁大爷,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钱阳心里是相当怕怕。

老丁头摇摇头:“心魔来临已是不可避免,不过掌柜若是现在暂时停止修炼,或可将遭遇心魔的时日推迟些许。然后趁着这段时间多多历练,锤炼心境,再了了往日因果,补补心灵架构的漏缺,将来对上心魔时或可多几分机会。”

钱阳面露苦涩,随即叹了口气:“我这段时间确实过于急切地提升修为了,不过形势所迫,实属无奈。此时若是暂停修炼,我怕接下来那关都要过不去!”

老丁头艰难一笑:“有什么样的修为就做什么样的事儿,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活儿,长怎样的心就走怎样的路,钱掌柜莫要过于为难自己啊。”

钱阳低头沉吟,他倒是真觉得最近的事儿干得很不舒心,可终究无法逃避,只得摇摇头抛开了那些纷繁无稽的念头,转而问到:“丁大爷可曾遇过心魔?”

老丁头呵呵一笑:“遇过啊!差点儿就完蛋了。于是,活过来之后我就来了东坟。没本事吃那碗饭,就找个安生地方过活呗。”

“丁大爷这算是看破红尘了?”钱阳倒还有心思开玩笑。

谁想老丁头的回答却大出他的意料:“本来我以为自己是看破了,可是读了钱掌柜那本书,我突然对往日之事又多了一番认识,这心思就又不安定起来。谁想这老了老了,倒是要奔着晚节不保去了!”

“啊?”钱阳张大了嘴:“丁大爷的意思是?”

“我想回西荒!”老丁头的话掷地有声:“而且,我觉得以钱掌柜的本事,大可以也去西荒走上一遭!”

“西荒?”钱阳的嘴张的老大,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地名啊!

在钱阳的印象中,西荒就是地图上一个单纯的名字,就跟前世的什么阿斯马拉、摩加迪沙、博茨瓦纳、安提瓜和巴布达一样,遥远得甚至都不可能在梦中出现。

我去西荒?还是省省吧。大陆东部还没玩明白呢啊!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钱阳随口推脱,其实也就是拒绝。

老丁头倒是不以为意:“我大概过段时间就会回西荒了,钱掌柜若是有意,倒是可以和我搭伴儿同行。”

“呃……再说再说。”钱阳心说难道自己拒绝的还不够明显么?

老丁头还想开口劝说,他是真心觉得钱阳既然身负品石师的传承,却连西荒都不去一趟,实在是太可惜了。可还不等他开口,钱阳却已经从手镯了掏出了一件又一件的古董。

钱阳是怕了老丁头了,心魔的事儿好不容易才被他暂时抛开,却又让他去什么西荒。他这一身烂事儿还没头绪

呢,哪有那个心情出去旅游啊!

钱阳不想再和老丁头纠缠,索性办起了正事。他这次去遗迹的收获比想象中差得多。胡武最后给他弄来了价值十万出头的古董,这部分他自然不能中饱私囊,肯定是都要拿给楚南的。

除此之外,他就有从浦皓白那赚来的一些古董,再加上软硬兼施从陆施身上逼出来的存货,加在一起勉强能值个三四万灵石。

他现在就把这三四万的东西都翻了出来,一股脑推到了老丁头面前,心说这么多古董还堵不住你的嘴?

老丁头果然把嘴闭上了,暗下叹了口气,大致看了看那些古董便随手收了起来。

钱阳心说这老头儿的心思八成已经不再生意上了,凑合过吧!

“这些古董我们店里应该以正常的进货价收购吧?”老丁头随口问了一嘴。

钱阳皱皱眉,这里边的账他一时半会儿也懒得算,便道:“定好价先卖着吧!其他的等罗老爹回来再算不迟。”

“也好!”老丁头点头答应,随后又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有了这次带回来的古董,清灵阁应该又能维持一阵子了,钱阳的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剩下的就是开山门的那一团乱麻了。

心中有事便停不下来,再加上钱总执近段时间心思浮躁,坐立难安,于是他干脆也不在清灵阁修整,连夜便乘着飞戈奔向开山门。

开山门的地盘儿不小,里面的建筑却属实没有多少。除了必需的用于弟子居住的房舍,功能性的建筑也就那么寥寥几座,倒是那气势恢弘的演武场占地极广,甚至比起清灵宗的演武场还要宽敞不少。

钱阳一进开山门,便听到演武场方向传来阵阵呼和。

某人心下奇怪却也懒得探看,只是四处遍寻楚南而不得,最后只得循声来到了喊杀声震天的演武场。

果然,还不等钱阳站定,他一眼就看见了正在被几个人围殴的楚总执。

楚南的战力自不必多说,本身就天赋出众,灵力凝练,又得磨剑堂不计成本的悉心培养,那一手剑术使得出神入化,犀利异常。

钱阳很早之前便见识过楚南的手段。怎么说呢?反正我们钱大师兄是绝对不想跟楚南放对儿的。即便他经常自诩同阶无敌,也完全不想遇到这么一个对手。

剑修在单挑中的天然优势是一方面,层出不穷的秘传剑法是另一方面,而最令人头疼的无疑就是楚南那远超常人的灵力强度。

入门测试时,钱阳在灵力水晶中只能留下几缕丝线,而楚南却直接将那水晶灌满了近半。由此来看,说楚南的灵力强度是钱阳的数倍就算有些夸张,但肯定不在同一个层次。

钱阳曾亲眼看到,楚南初入筑基之时,就能和二阶后期的阴灵打得有来有往,靠的就是他那完全超越了本身修为的灵力强度。

可今日,眼前的战斗场面却让钱阳大跌眼镜,如今已是筑基六七层修为的楚南,竟然被几个一看就是刚入筑基期的弟子砍得满地乱跑,甚至连反击的机会都难得捞到。

钱阳心中一慌:我看到的该不会是个假的楚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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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无锋磨仙阵

楚南在几名弟子极富层次的攻击中艰难遮挡了一阵,终于还是抵敌不住了。

“住手!”一声爆喝,楚南这就算是认了怂。

“不错,都休息一会吧!”喘着粗气,楚南把几名胖揍了他一顿的弟子安顿好,这时突然心有所感,一抬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作目瞪口呆状的钱大师兄。

“师兄!”楚南笑容灿烂,大老远地便打起了招呼,然后急不可耐地跑了过来,可跑至近前一见钱阳的脸色,顿时一怔:“师兄身子不适?”

钱阳回了个尴尬的笑容,连道无妨,随后便拉着楚南走去了一边,压着声音问道:“师弟这是故意演戏让着他们呢?”

楚南的脸当时就红了:“不是的,不是的,他们用的是无锋磨仙阵,很厉害,要不大师兄下去试试?”

“无锋磨仙阵?好大的名头啊!”钱阳咂咂嘴。

楚南压低了声音:“这是磨剑堂的秘传阵法,专门用来对付高级修士的大杀器。”

“不是吧?磨剑堂的秘传阵法?”钱阳吓了一跳:“掌教连这个都舍得拿出来了?”

楚南满脸神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掌教偷偷拿出来的,现在这阵法叫《开山填谷阵》,开山门筑基弟子人手一份,可别说漏了!

好嘛!掌教大人的高度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想象。那么宝贝的东西竟然就偷了出来,还取了个这么中二的名字直接给撒大街了,真是果断得令人心生敬仰啊!

“我能学么?”钱阳的性子一向是得便宜就占。

“必须学啊!”楚南摸出一枚玉简递给钱阳,解释道:“这门阵法不拘人数,三人便可成阵,而且人数越多威力就越强,一旦完全领会通透,威能极为骇人,一百名磨剑堂筑基弟子斩杀一名金丹绝对是轻而易举。”

“这么厉害!”钱阳一惊:“那我们这二百筑基岂不是就顶得上两个金丹了?”

“这个……”楚南摇摇头:“开山门弟子的素质和磨剑堂的弟子根本无妨相提并论,而且其中筑基初期占了大多数,本身战力就很有限,对于阵法的领悟更是刚摸到点皮毛。而且那边的金掌教可是金丹后期,我估计,我们这二百人加起来,能勉强抵挡他一个就算不错了。”

“那也行吧!”钱阳点点头,顶的上一个金丹起码就不至于让人完

全绝望。

“师兄下去试试阵法的威力啊!”楚南还是没死了撺掇钱阳下场的心,大家都是兄弟,丢人不能就丢我一个啊!

可惜楚南的算盘注定是打不成了,钱阳早已过了看人打架就手痒的年纪,心里知道阵法厉害就行了,老胳膊老腿儿的,没必要亲身下去找抽。

楚南却不罢休:“他们刚练这阵法的时候,我一个人能打十个,现在他们练得越来越熟,我打五六个人都费劲了,要不师兄下去试试十个人的?”

钱阳算看出来了,楚南这是就想看他挨顿揍啊!还你打五六个人都费劲?我怎么看着那五个人打你一点儿都没费劲呢?还让我打十个?

“你古董不想要了?”钱阳眼睛一立,心说小破孩儿还想看我的热闹!

钱阳一提古董,楚南马上就老实了,哪还顾得上看热闹的事,忙道:“师兄真拿古董回来了?”

“回去说!”钱阳大手一挥,带着屁颠屁颠的楚南就往回走。

回到楚南的房舍,楚南手忙脚乱地给钱阳倒了杯茶,甚至不等钱阳喝下一口,他便急三火四地开了口:“古董真的带回来了?”

钱阳点点头,心里一边感叹楚南被折磨了这么久仍旧改不了毛躁,却也难免有几分羡慕:年轻真好!

将一件件古董翻出来堆到地上,钱阳开了口:“价值十万的古董我是带回来了,不过,筑基修士能用的却是一件都没。档次最高的不过价值五千余,而这样的古董也就那么十件,勉强算是能给宗门增加十名筑基弟子。”

楚南忙点头:“十名就不少了,现在有了阵法,十名初入筑基的弟子加起来怕不是都能比得上大师兄了。”

钱阳脸色一僵,心说怪不得这死孩子总被老太太欺负,这也太不会聊天了!你这算是恭维我呢么?还是我刚才没下场去找抽你心存怨念啊?

“快收好吧!一会老太太看见再给你抢走了!”钱阳回了一嘴。

楚南撇撇嘴:“没事,我一会就给弟子们发下去,让他们赶紧突破,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钱阳一头黑线:时间不多的那是国足,我的时间可还长着呢!

纠结了一阵,钱阳还是开口问道:“怎么?这就要打了?不是说要策反么?”

楚南叹了口气:“磨剑堂从

中州传来消息,那边的战斗随时可能触发,一战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多宝宗都将会有余力抽调人手支援无量谷。因此留给我们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

“磨剑堂?中州?什么情况?”钱阳瞪大了眼睛,他之前听胖子说要跟着磨剑堂去出任务,难道这任务竟是在中州?

楚南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道:“清灵宗不方便参与对无量谷的直接战斗,但都这个时候了,那大好的战力自然不能闲着。他们此行是以被雇佣的名义,帮助五行门去和多宝宗争夺中州罗家的控制权。”

“中州罗家!”钱阳一下就抓到了重点:“这个罗家该不会和罗通的罗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罗通师兄所在的罗家自然是中州罗家的分支啊!”楚南答道。

“好吧!”钱阳不打算再问了。

钱阳现在一脑门子虚汗。他知道罗通的老爹跟着他们家主回中州祭祖了,那不用问,去的肯定是这个中州的罗家。而罗通自己又跟着磨剑堂去帮五行门抢中州罗家的控制权,这事一出,谁跟谁是一伙儿的都说不清楚,最后玩成什么样更是难说,罗通又该如何自处?

这不年不节的,罗家祭的哪门子祖?祭祖又用得着带上罗老爹这么个连工作都丢了的边缘人么?况且祭什么祖又得一祭一年?你不怕把你家老祖宗给祭活过来啊?

不用说,祭祖肯定就是个幌子,罗老爹被人拉去中州,八成与这什么雇佣兵的事儿脱不了干系。

二师兄,您自求多福吧!

钱阳一声叹息,楚南却还在自顾自地说着:“磨剑堂此去就是为了牵制多宝宗的人手,从而给我们这边制造机会。”

“掌教大人下得一手好棋啊!”钱阳忍不住感叹。

的确,我们唐大掌教下五子棋确是一把好手。

“对了,无量谷现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楚南到这时才想起了正事。

“反正我觉得想策反是完全没戏!”钱阳大致把谷内的情况跟楚南讲了讲。

楚南思索了一阵,为难地道:“可是策反势在必行啊,否则以我们的实力根本就拿不下无量谷。”

“我是一点儿辙都没有,要不让会下棋那位爷想想办法?”钱阳努努嘴,指向了不知名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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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师兄带你回家

三日之后,议事大殿。

邱婆婆手里拿着一张帛书已经看了大半个时辰。

楚南探头探脑地一直往邱婆婆那边凑,心急难耐地想要知道帛书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却又实在不好意思把头伸到老太太怀里。

钱阳则眼都不抬,远远坐在一把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

邱婆婆手里的帛书就是某个会下棋的老头儿刚刚命人送过来的,可钱阳却一点儿都不想看。

不看也知道没好事儿!

钱阳自认已经非常了解某人的行为模式了,他觉得那个老头生下来就是来折磨他的。

策反势在必行?那总得见着人才能策吧?可又去哪见人呢?还不是遗迹?那派谁去呢?别人又进不去,能不能策反也得是钱阳去啊!

没劲透了!

邱婆婆终于把帛书上那寥寥几行字看完了,随手把帛书递给楚南便开了口:“楚总执此战任务颇重啊!”

楚南看着帛书脸色沉重,但钱阳总觉得他眉间流露出的那一丝情感叫做跃跃欲试。

“相比之下,钱总执的任务倒是要轻松许多。”邱婆婆又接了一句。

“哦?还有这种好事?”钱阳很有些意外。

邱婆婆笑眯眯地看了钱阳一眼:“楚总执要统领开山门弟子和无量谷正面对战,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无量谷的力量,而钱总执则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策应。以钱总执的本事,若是连这点儿小事都完不成,那可就说不过去咯!”

钱阳脸瞬间沉了下来,他就知道这邱婆婆的心眼儿没长到正地方。

她说这话什么意思?就是说给你的任务特别简单,若是完成了那是应该应分,若是完不成,那就是你没本事,要不就是没用心。

反正就是做好了没功,做不好就是大过。

钱阳真不在乎什么功劳,但不妨碍他胃里恶心。

事儿还没办呢,你这就给定了性,注定有过无功的事儿你是让我好好干还是不让我好好干啊?

楚南忙着看帛书,也没听出邱婆婆话里藏着的阴损,可看到钱阳的任务时,却忍不住面露担忧:“大师兄这任务可不好办啊!”

钱阳翻了翻白眼:你看吧!你看吧!我就知道!那老头哪里会便宜了我?老太婆还说简单?就这么睁着眼说瞎话你心里不会痛么?

“不知道邱婆婆的任务是什么啊?”钱阳哪里肯就这么吃了亏,憋着坏要找补回来。

邱婆婆淡淡一笑:“老婆子年岁大了,掌教也体恤,说是让我居中调度,其实也就是坐镇后方给二位守守山门吧!”

“居中调度可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啊!”反着说话钱阳也不是不会:“邱婆婆德高望重,难耐辛劳,不如我用我那简单的任务和婆婆对换一下吧?”

邱婆婆摇摇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钱总执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说谁短呢?说谁短呢?就是你短?你全家都短?

“小子的本事可能比邱婆婆想象的要大上一些,估计邱婆婆能胜任的工作,我来做也问题不大。只是不知邱婆婆对我那份‘简单’的工作可有信心完成啊?”钱阳这是非要压老太婆一头。

邱婆婆淡淡一笑:“掌教大人慧眼如炬,钱总执有多大本事自己可能不清楚,但却逃不过他老人家法眼一观。从些微小事做起才是年轻人的必经之途,老身以为,钱总执还是莫要好高骛远为好。”

钱阳是真气坏了,老太婆这是一边说他没有自知之明,另一边还在往她自己脸上贴金。

而且看她这架势,若是仗打赢了,八成功劳都能让她舔着脸揽到自己怀里去。若是仗打输了,十成过错都得推到别人脑袋上。

这算盘打得真精啊!

钱阳算是看明白了,老太婆看一张破布看了一个时辰,敢情就是花心思在那研究怎么打算盘呢吧!

不过话说回来,我的任务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讲不过邱婆婆,钱阳索性也不在那装深沉了,把椅子扶在屁股上,一蹭一蹭地就挪到了楚南的身边。

一目十行看完了帛书,钱阳把脸瞬间扭成了包子:“掌教大人不是在开玩笑吧?”

邱婆婆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钱总执不要拿掌教大人开玩笑。”

钱阳哼了一声,把身子往椅背儿上一靠,仰头望向天花板,一动不动。

他觉得唐清远真的是在拿他开玩笑。

楚南管打仗,邱婆婆管看家,那钱阳的任务是什么啊?

帛书上写的清清楚楚:牵制无量谷一名金丹修士及至少一百名筑基弟子,使之不得踏足主战场!

这任务其实很好理解。开山门的硬实力比不得无量谷,就算不考虑人家的护山大阵,只要把双发人马拉到空地干上一场,估计开山门直接就会被当场灭门了。

实力不如人怎么办?唐大掌教的办法简单直接,让他们一半的人上不了场不就完了么?

现在无量谷的实力就摆在那,炼气弟子不堪大用先放到一边,失踪的那个长老暂且不算,能看到的也就有两个金丹加上二百筑基。

这下可好,直接分给钱阳一半。

人家楚南倒也是分了另一半,可楚南手底下有人啊!二百多会阵法的筑基弟子就顶的上一个金丹了,而且二百多人总归能挪出些许机动人手。

可钱阳是孤家寡人啊!而且他仅仅是个筑基期的烂番茄,他拿什么去牵制一个金丹加一百筑基?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不过也别说掌教难为钱阳,人家还是给钱阳派了人的,在任务后面还有一句大大的说明:“凡无量谷弟子愿加入开山门者,全部归钱副总执统领!”

好吧!这任务说到底,还是要策反!

可钱阳很早就说了,他策反不了啊!

于是唐大掌教从善如流:你说策不了那就不让你策了,你只要能拦住一名金丹加一百筑基就好,至于怎么拦?你看着办!

钱阳头疼欲裂,心说你逼我干什么呢?我做不了就是做不了,你现在逼着我去,到时候我给你掉了链子怎么办?我小命没了你可以不心疼,可你这棋不是就白下了么?

敢情你一拍脑袋觉得能策反,那就真的能策反了?你事先做没做调研啊?又是在哪征求的意见啊?还有,你问了我这个直接执行者的实际困难没啊?

“按掌教的意思,正面战斗和钱总执的牵制应同时进行。”邱婆婆开口了:“时间紧迫,最迟十日后,楚总执就要带领门下弟子正面进攻开山门的护山大阵,而钱总执则必须保证无量谷的一名金丹和至少百名筑基不得踏入正面战场。对此,二位都没有疑议吧?”

楚南不自觉地直起身子,双目精光闪烁:“没有问题!”

钱阳闭着眼没吱声。

邱婆婆脸一沉:“军令如山!钱总执这是要抗命?”

钱阳坐在椅子上猫着腰,双手用力一拉领口,把半个脑袋直接缩进了外袍内,就当没听见。

邱婆婆的眼角微微一弯,似是忍不住想要偷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说道:“现如今,无量谷弟子加入我开山门的只有一名,叫做谭不凡,就是最早被检测出无量诀与万花决相合的那个。这谭不凡也是筑基期的修为,而且出身宗门,战力比起门内那些散修出身的弟子要好得多。按照掌教的意思,这人便划归钱总执统领吧。相信对于钱总执来说,这绝对是个不错的助力。”

“您倒是真大方!”钱阳嘟囔了一句。

“掌教的命令,老身自然不敢打半点折扣。”邱婆婆神情肃穆。

钱阳懒得理她,却终于还是把头伸了出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扭头看了看一脸期盼的楚南,缓缓说道:“这仗,你真的愿意打么?”

楚南满脸为难,挣扎了半天,搞得双眼通红才挤出来一句:“师兄,我……我想回家。”

是了,楚南想回家!

话说钱阳是为什么入的开山门来着?

还不就是为了喊楚南回家吃饭!

那个不着四六的死老头骗钱阳来找楚南回清灵宗,可又告诉楚南,什么时候灭了开山门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于是钱阳就在开山门留了下来。

虽说钱阳真正待在门内的时间不长,和楚南更是聚少离多,但仅有的这么点儿时间,他也看到了楚南的苦痛。

被人轻视,被人挤兑,看似风光无限,却是度日如年。

好好的一个峥嵘少年,身上的棱角眼看着就被磨去了大半。

楚南也不止一次跟他说过想要回清灵宗,更不止一次表现出对当前生活的极度厌恶,能够支持他忍到现在的唯一动力就是这一场预料之中的大战。

只要这场仗打赢了,他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返清灵宗,回返磨剑堂,重新过上那种只管修炼,只管战斗的纯粹生活。

的确,外面的世界对于他这样的纯洁少年来说,还是太过复杂了啊!

钱阳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却于不经意间下定了决心。

他尽力对着楚南挤出一丝笑容,抬手拍了拍楚南的肩膀,轻轻说道:“乖,不怕!师兄……带你回家!”

第三十一章 好人邱婆婆

“师兄带你回家!”

钱阳这话是说给楚南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对于那项看起来几乎就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其实钱阳心底还是有一些头绪的,只不过需要付出的代价他不愿轻易去承受罢了。

说服自己去承受本不愿承受的代价并不容易,他自己的身份责任算是一个理由,想要尽早结束这一切的期望算是另一个理由,如若这两个理由加在一起还不够的话,那再加上楚南的企盼,钱阳觉得自己恐怕已经别无选择了。

“师兄……”楚南眼眶有些泛红:“你有把握么?”

“试试看呗!”钱阳故作轻松,还顺手揉了一把楚南的脑袋。

谁知邱婆婆的瘆人讪笑却打破了兄友弟恭的和谐场面。

“呵~呵~~~那我先提前恭喜钱总执功成身退?”

钱阳狠狠搓了一把脸,心说这老虔婆简直是太讨人嫌了,没有眼色不说,那功成身退的词儿放在这怎么总感觉有满满的恶意呢?

钱阳懒得理她,楚南也不回话,邱婆婆自己讨了个没趣却也不觉尴尬,又自顾自笑了两声,才迈着四方步晃出了大门。

看着邱婆婆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外,楚南忍不住咂了咂嘴道:“师兄,这老太婆简直是太难搞了,宗门里的各项事务只要经过她,就会变得无比别扭,步履维艰。我甚至都怀疑她现在是不是就盼着咱俩掉链子呢!”

钱阳摇了摇头:“不至于,邱婆婆当然是希望我们能顺顺利利完成任务,到时候功劳也有她的一份不是?”

楚南却满脸的不相信:“可你看看她刚才那副样子,还有之前死抱着灵石不撒手的姿态,那分明就是不想我们好过啊!”

“这个……”钱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当师兄的或许有必要安抚一下楚南那颗受伤的小心心,让他知道有些人或许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龌龊。用阳光的心境去看待这个世界,终归会离幸福更近一些。

“其实,邱婆婆是一个好人。”

这是钱阳的开场白。

“我信了你的鬼!”

这是楚南的白眼。

钱阳不停挠头,他很害怕在开山门这段不怎么阳光的日子会给楚南的心境带来永久的创伤。他字斟句酌,试图用一种全新的角度去解析某个老太婆,让楚南的意识中关于她的影像变得不再那么骇人。

“师弟知道南辕北辙的故事吧?”钱阳终于再次开了口。

“想要往南去,却偏要往北走的那个傻子?”楚南满脸诧异的回道,完全搞不清钱阳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钱阳点点头道:“师弟平日里见过这种傻子吧?”

“这个世界上哪里真会有那么傻的人啊!”楚南嗤之以鼻。

“其实我们身边这样的人很多啊!”钱阳眨眨大眼。

“不是吧?”楚南撇了撇嘴。

钱阳嘿嘿一笑:“远了不说,咱就说说河对面的金少宗主吧!”

“金展鹏?他怎么了?”楚南是真的跟不上钱阳那跳跃的思维方式。

钱阳咂咂嘴,表情逐渐变得正经起来:“话说那金少宗主把无量谷的弟子们搞得怨声载道,原因在哪里呢?”

楚南撅起了嘴:“他把弟子压榨得太狠了呗!”

“那他又为什么要如此压榨门下弟子呢?”钱阳又问。

“他想从弟子们那里赚更多的灵石呗!”楚南对答如流。

钱阳点点头:“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想多赚灵石是人之常情,但是他压榨门下弟子真的会使他多赚灵石么?”

“这个……应该会多赚点儿吧?”楚南似乎想到了什么。

钱阳却摇了摇头:“上次去遗迹时我们就知道,无量谷弟子不满宗门压榨,即便不算刻意怠工的,其挖掘效率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所以看似金展鹏从弟子手中抠去了不少钱财,但实际上他的收益却因为他的行为而大大缩水。”

楚南若有所思。

钱阳话却不停:“金展鹏想要从弟子那里多赚灵石,可他所做的事却使他的收益减少,你说他的做法和南辕北辙的那个傻子有区别么?”

“师兄的意思是……”楚南似乎有些懂了。

钱阳笑笑道:“其实有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的行为并不指向他们的最终目的,有时甚至更是背道而驰。金展鹏如此,我们那位邱婆婆也是如此。”

楚南的眉头锁了起来:“师兄是说金展鹏想多赚灵石,结果他做的事却使他的灵石赚得少了。而邱婆婆也想顺利铲除开山门,可她做的事情却是在给整个事件添堵?”

钱阳点点头道:“对呀对呀!”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他们该不会真的是傻子吧?”楚南满脸纠结。

“你觉得他们长得像傻子么?”钱阳摇头苦笑。

“长得倒是挺傻的,可也不至于傻成这样啊!”楚南的嘴还真是不饶人。

“没人是傻的,不过是眼界高低区别而已!”钱阳叹了口气:“金展鹏看不得门下弟子从他身上赚钱,所以就十分‘睿智’地走上了自己赚钱,却不让弟子赚钱的路子。”

“邱婆婆想要保证开山门顺利运转,自己却贪功劳躲责任,处理起事务就难免自相矛盾,不知所谓。她想铲除无量谷,却又看不得我们拿功劳的大头儿,便会下意识地和我们作对。”

“说到底,他们或是因为短视,或是因为嫉妒,要么就是因为贪婪,总归都是些压不住自身劣根性的可怜人罢了,师弟犯不上跟他们置气。”

钱阳一番胡说八道之后,忍不住偷眼看楚南的表情,却发现楚南仍旧满脸纠结。

“师兄,我是不想跟老太婆置气,可她有事儿没事儿总要来恶心我,我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楚南问道。

“她会自生自灭的!”钱阳摊了摊手。

“这……”楚南思索半晌,认真点了点头道:“师兄说的的确有些道理,邱婆婆这样的人还真是挺可怜的,我们以后是不是应该对她好一点啊?”

“呃……好吧!”钱阳有些傻眼,心说这孩子还真是楞得可以啊!

“对了,还有件事。”钱阳又道:“既然要打仗,事先总得弄个战斗檄文之类的东西,这样打起仗来心里才有底气,我看不如就让邱婆婆写一篇荡气回肠的檄文发出去可好?”

“战斗檄文?”楚南一头雾水:“弄那些个虚头巴脑的东西做什么呀?干就是了!”

钱阳摇摇头:“这个东西还是大有用处的。”

“怎么说?”楚南一愣。

“无量谷人心浮动,门下弟子真心愿意给金家父子卖命的怕是不多。可打仗这种事却很难说,一旦杀得红了眼,不想卖命也得卖了。其实掌教说的不错,想要打赢这场仗,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尽量多的无量谷弟子不要踏足战场!”

“那和什么战斗檄文又有啥关系?”楚南张大了嘴。

钱阳笑笑:“我们可以弄一篇招降檄文啊!大概意思就是劝无量谷弟子阵前倒戈。这样一来,即便他们不会真的当场投降,金家父子心中也会大有顾忌,等闲不敢让门下弟子大规模地投入战斗。不仅我们开山门会因此占到先机,我那败家的任务也算清减了大半!”

“原来如此!”楚南拍腿叫好,却又面露难色:“师兄说这檄文要邱婆婆写?”

“对啊!”钱阳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邱婆婆读了那么多书,肯定能写好啊!要不,难道找你来写?”

“我可不会写那个!”楚南连忙摆手拒绝,随即问道:“可是邱婆婆会帮我们写么?”

“当然会啦!”钱阳用力点点头:“我不是都说了,人家邱婆婆可是个好人呢!”

“哦!”楚南茫然点头:“那我去问问她?”

“好的呀!”钱阳笑得无比灿烂。

“我这就去!”楚南起身便走。

钱阳也跟着起身:“你去吧!我也该去会会我那个独苗下属了。”

楚南犹豫了一下:“师兄,你的人手不够,我还是匀你一些吧。我那好几百人,总归能挤出些许。”

钱阳思索一阵还是摇了摇头:“我那活计不是人多就能干的事儿,就那个独苗八成也用不上。我肯定是要再跑一趟无量谷遗迹的,别人又进不去,最后终归还是得靠我自己。”

楚南点了点头:“也好吧!只是师兄那任务实在不好弄,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师兄若是有什么需要,便随时找我,我肯定不遗余力!”

“行啦!哪那么多话!赶紧找你家老太婆写作文去!”钱阳把楚南扒拉去了一边,自顾自去寻找那位慕名已久的谭不凡去了。

当然,钱阳这个年纪的人,脚程肯定比不得活蹦乱跳的楚南,还不等他见到谭不凡的真容,那边的楚南竟都已经从邱婆婆的房中走了出来。

天真烂漫的楚大执事之前绝对想不到,这次的事情竟然顺利的出奇。别扭了一辈子的邱婆婆听到他的来意之后,竟然半点迟疑都没有,就容光满面地接下了写檄文的差使,搞得楚南甚至怀疑邱婆婆是不是一不小心被人夺了舍。可一想到邱婆婆那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他便瞬间抛开了这个无稽的念头——哪个元神会那么不开眼去夺舍这么个丑破天际的老太婆呢!

那她今日怎么这么痛快呢?楚南思索良久,终于得到了结论:看来,钱师兄说的一点不错,我们的邱婆婆可能真的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啊!

第三十二章 不凡

行了好久的山路,钱阳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谭不凡。只一眼,钱大总执就被惊到了,原因只有一个,这谭不凡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好吧,是太帅了!

什么玉树临风、潇洒倜傥、颜如冠玉之类的词用在他身上都有笔力不够的嫌疑。

一边打量着这位帅到爆炸的独苗手下,钱总执一边在心中回想门中关于谭不凡的详细资料。

据说这位倒霉催的谭帅哥也是自己作死,他就是在无量谷过得不甚舒心,又被几个同门忽悠着来开山门凑热闹的。谁知道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两家宗门翻脸的导火索。

钱阳完全可以想象到谭不凡检测完功法被人扣下时,心中那狂奔的一万头羊驼。

钱阳也知道,谭不凡在开山门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

谭不凡无量谷的出身很是敏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和吕大掌教的身份并没有什么不同,从开山门的角度来看,说不上什么时候,这人就能派上大用场。

正因为谭不凡奇货可居,所以他的安全级别也相当高,甚至高到连最起码的自由都受到限制。

好吧!他其实就是被软禁了!

面对这位帅得不要不要的下属,钱阳很有些挠头,心说你帅顶个屁用啊?我这种取向正常的人实在对你没啥感觉啊!要不你干脆还藏在这深闺里玩头发吧,我当个光杆司令也真没什么不好!

要说我们钱总执其实自觉并不怎么需要下属,他要做的事儿旁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既然宗门安排了,他总不能装没事儿人似的就把人家晾在一旁,用不用得上另算,面总归是要见一见的。

“见过钱总执!”谭不凡满脸春风地向钱阳见礼。

钱阳微笑回应。

话说前不久才胡诌了一套劣根性什么的钱大执事,当然不会承认因为对方长得比自己帅所以心中很有些不爽。

既然没有不爽,那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

“谭师兄真是一表人才啊!”钱阳顺嘴点了个赞,赞完就发现自己这就算是把不爽写在脸上了吧?

被人夸惯了的谭不凡倒是没什么尴尬,长成他这个样子的人自然常以长相为荣,你夸他好看就算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可这时候却不能把自得表现出来,谭不凡忙做出个慌乱地表情道:“总执叫我小谭就好,叫老谭也行,这师兄的称呼属下可万万担当不起。”

“咦!”钱阳忽然忍不住啧啧称奇,心说谭不凡这表情其实和陆大影帝那副谄媚的嘴脸明明别无二致,可为什么同样的姿态陆施做出来就那么让人恶心,而这位不凡师兄就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呢?

帅就有理呗?

“谭师兄不必拘束。”钱阳摆摆手,找了个椅子就坐了下来。

几句毫无营养的寒暄之后,谭不凡眼中光芒隐晦地闪了闪,主动开了口:“属下适才已经接到宗门通知,从今往后便听凭钱总执差遣了。”

钱阳点点头,谭不凡既然已经知晓情况,他也就省了不少口舌。

谭不凡的话还没有说完,稍微顿了顿又接着道:“之前便听说钱总执年轻有为,今日一见,果真盛名不虚。”

钱阳皱了皱眉,心说刚不

是寒暄完了么?这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谭师兄太客气了!”

谭不凡看出钱阳有些不耐,可他的意思还没表达明白,也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

“我家小婧前些日子曾有幸和钱总执并肩战斗,回来之后便对钱总执的风姿大加赞赏,属下今日方知她所言果真不虚。”

“嗯?什么?”钱阳一惊:“你说谁?”

谭不凡颔首轻笑:“黄婧是我的道侣。”

“原来如此!”钱阳恍然大悟,这位老兄绕了半天感情是在这套近乎呢!

不过提到黄婧,钱阳这心可就淡定不下来了,这姑娘在他心里一直画着一个大问号。关于她的事情钱阳始终都没有搞清楚,今日突然在谭不凡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他才赫然惊觉,原来答案竟然在这里。

“黄婧也是我们开山门的?”钱阳问道。

“嗯。”谭不凡点点头:“她原本是散修,后来因被检出功法相合便加入了开山门,一直负责和散修相关的事务。”

“原来如此。”钱阳终于把心中疑惑贯通了。

“之前小婧偶然听闻钱总执似乎对一只山地巨猿有兴趣,便暗暗留了心,可巧正好被她寻得踪迹。将消息逐层上报的同时,她便在巨猿出没之处留了下来,因此才有幸结识钱总执。”谭不凡的样子就像是随口一说。

钱阳也只是随意地点点头,可心里的波澜却是难以停息。如果说黄婧当真是出自开山门,那当初黄婧卖他的那个面子可就太大了!

钱阳记得很清楚,当初他在黑石山只是在跟盖涛、邱野两位执事闲聊时顺口问过几句有关山地巨猿的事儿,问完也就算了。可谁知没过几天,有关山地巨猿的厚厚一摞情报就被摆在了他的案头。

当时钱阳还在腹诽两位执事小题大做,还自嘲就这么享受了一把特权阶级的隐性福利,却也暗自警醒。从那之后,他和两位执事说话也便多了些顾忌,省的他信口说点什么,底下的人却无端地跑断了腿。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的隐性福利还真不是之前看到的那么一点。

他那么随口一句话,就被两位执事放大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任务。而具体执行任务的黄婧,更是从任务中看出了什么苗头,干脆就提前守在了山地巨猿出没地的旁边,日夜帮他看着巨猿不说,还特地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个好用的帮手。

就那个性情古怪的杨波,钱阳用脚后跟都能想出,黄婧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得花费多少的工夫。

最后事情圆满了,人家黄婧一分钱报酬也没拿,多余的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可钱阳这个人情却是实实在在地欠下了。

那句话怎么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但这个人情钱阳欠的却是无比别扭。原因无他,当初黄婧帮他的时候,目的本就不纯,可钱阳当时却是完全不知情,稀里糊涂地就受了人家的好处。

这种感觉就像是吃苹果时吃出半条虫子一样,令人莫名地觉得恶心。

“小谭啊!关于这次任务,你有什么打算啊?”钱阳心头不爽,开口就是小谭。

“呃……”小谭额角隐现汗迹。他当然看出钱阳不高兴了,却不知这位钱总执因何不高兴。难

道是这个马屁没拍成功?不应该啊?以前都是这么拍的啊!

不等谭不凡再说什么,钱阳直接封了口:“此次任务你怕是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门中静候消息吧!”

“这个……”谭不凡张口结舌。

钱阳起身便要走,不想房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莺啼般的清脆话语令人心生愉悦:“钱总执,别来无恙!”

看清来人,钱阳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满脸无奈。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小婧刻意结交钱总执,但并无它意,若有得罪,还请总执见谅。”说话的自然便是楚楚可怜的黄婧。

钱阳无话可说,只能苦笑摇头。

见了黄婧,钱阳满肚子的邪火是真的发不出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他还真的欠着人家一个大人情,哪还好意思摆脸子给人家看。

钱阳偷眼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两口子,长的又好看,说话也好听,就这一眼下去,他的火当场又消了大半。

好吧,你们好看,你们说什么都对!

黄婧那可是人精,一看钱阳的表情就知道有门,连忙趁热打铁道:“不瞒钱总执,不凡在门中过得实在有些尴尬,我一直都在为此忧心。上次的事儿也正是为此,希望钱总执能够帮不凡想想办法,他总这么被困在山门之中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钱阳挑了挑眉毛:“这事儿我可帮不上忙!不过你们也知道,大战在即,想来若是打赢了,他的身份应该就不会再是什么问题了。”

钱阳还有后半句话没说,那就是若是仗打输了,以他的身份,那就……呵呵。

黄婧蹙眉不语。

钱阳则偷偷站起了身,看那架势是随时准备落跑了。

“钱总执……”黄婧抬起了头,露出了她那红彤彤的眼圈。

“嗬!”钱阳愁坏了,他是真见不得女孩哭,尤其是漂亮女孩。

黄婧的声音说不出的哽咽:“我怕此战过后,无论胜负如何,不凡可能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钱阳一怔,略一思索就发现黄婧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可是……

“你想我做什么?”钱阳直接开口问道。

“我想让钱总执借着此次任务带不凡下山!”黄婧满脸期盼地望着钱阳。

钱阳露出苦笑:“然后呢?放他逃走?”

黄婧默然。

钱阳叹了口气:“你觉得让我做这样的事情合适么?”

黄婧咬了咬牙,直接翻了底牌:“钱总执若能救出不凡,只要我能做到的,定然不会让总执失望!”

钱阳当场傻了眼。

钱大总执感觉自己的双腿似乎有些发颤,心说不是吧?我要是没理解错的话,她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这种事钱阳听说的多了,但真的摆在眼前,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

“呵呵……你们感情真好。”钱阳很有些尴尬。

黄婧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虽说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为他做任何牺牲我都愿意。”

钱阳无意识地点了点头,转头再次仔细从头到脚打量了谭不凡一遍,结论仍旧是——这个人……还真特么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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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生门

其实钱阳实在不觉得这个谭不凡除了一副好皮囊之外还有什么优点,况且一个默许自己伴侣以这种方式求人的人更是没办法不让人鄙夷。

相比起这么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垃圾,精明干练的黄婧明显要优秀得多。而且人家姑娘长得也不差啊!虽说比不得谭不凡那祸国殃民的妖孽样,但起码也在水准之上吧?怎么就被那小子祸害成这个样子?

钱阳脑子有些乱,但必须要说的是,他对于某人的提议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心,绝对没有!

该说点什么呢?钱阳想到一个成语叫做“义正言辞”,可随即又想到另一个成语叫做“道貌岸然”。

好吧,不管是哪个,现在终归是要拒绝的。

“我先走了,后会有期!”钱阳起身欲走,不想却被黄婧一把捞住了胳膊。

钱阳哪受得了这个?吓得一个高蹦出老远,满脸的狼狈。

“我警告你们哈,都别跟我乱来!”

钱大执事此时哪还有一点儿威严的样子,眼见着额角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渗了出来。

“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救不凡?”黄婧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盯着钱阳,似是要将钱阳整个人看个通透。

钱阳五官都锁在了一处:“我真没办法!”

黄婧却不依不饶,紧走几步追到了钱阳的身前,再一次问道:“到底怎么样你才肯救不凡?”

钱阳实在没有办法,再退可就直接上墙了,只得随口敷衍道:“你们要是能帮我把无量谷弟子都策反了,让我干什么都行!”

“策反无量谷弟子?”黄婧愣在当场。

“没办法?”钱阳长出了一口气:“没办法我可就走了啊!”

“无量谷不是封山了?钱总执能见到无量谷弟子?”黄婧疑惑着开口问道。

事已至此,钱阳也没什么好隐瞒:“我的确进得去无量谷遗迹,也能见到无量谷弟子,却实在没什么用。我来去自由,无量谷弟子却走不出护山大阵,我想策反他们,可是不给人找条活路,人家凭什么跟着我干?”

“钱总执你根本就是在难为人!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有办法?”黄婧满脸哀伤。

钱阳也是满脸无奈:“就算是我在难为你吧,可你又何尝不是在难为我?”

“这……”黄婧无语垂泪。

钱阳重重叹了口气,缓缓推开了房门。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谭不凡突然开口说话了。

“钱总执是说,只要能给无量谷弟子找到一条离开宗门的路,你就能救我出去?”

“嗯?”钱阳推门的手定住了,双眼射出了精光:“怎么说?”

谭不凡略一犹豫,随即一字一顿地道:“钱总执所言当真?”

钱阳砰地一声合上了房门,两步走到谭不凡近前惊喜地道:“你若是真有办法,那可是天大的功劳,只要拿到掌教面前,又岂止是换条活路那么简单?”

谭不凡略显犹豫。

一边的黄婧此时接了话:“我们不要其他,只需要钱总执带我们离开。”

钱阳一愣:“你要和他一起走?”

黄婧用力点点头:“当然!钱总执可做得了主?”

钱阳略一斟酌便坚定地道:“没问题!只要你们真有办法,那所有的干系我都担了,定然保你们安全离开!”

钱阳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死死盯着谭不凡,他之前万万想不到,只是例行公事般走了一遭,竟然还会有意外收获?

钱阳对于自己的任务本也有些办法,可他那办法纯粹是拼命的办法,否则之前也不会那般犹豫。此时一听说谭不凡可能另有他途,钱总执的心顿时就火热了起来。

谭不凡长长出了一口气,目光迷离地找了把椅子坐下,锁紧了眉关似在用力思索。

钱阳心急也不敢催促,只能老老实实在一旁乖乖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谭不凡终于开口了:“钱总执,其实……在下并没有什么把握。”

“啊?”钱阳忍不住笑了:“大哥,您是在玩我吧?”

“不敢不敢!”谭不凡连忙起身。

钱阳实在受不了谭不凡这性子,作势立起了眼睛:“有话快说!”

谭不凡连忙点头,慢慢说起了他那“没什么把握”的想法。

要说无量谷这个宗门也实在是早都该倒掉了!

在无量谷内,炼气期的弟子还好说,除了宗门内的气氛并不让人愉悦之外,平日里过得日子和其他宗门弟子倒也没有太大的不同。可一旦进入了筑基期,他们的情势就会瞬间急转直下,耗死在遗迹中几乎就是他们能看到的唯一前路了。

在这种背景下,无量谷弟子私下里讨论最多的是什么呢?那就是如何才能够带着遗迹中的古董逃出无量谷,从此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对此,就连钱阳这个外人都有所耳闻,谭不凡这种在无量谷混了几十年的家伙更是不知听说过多少种异想天开的创意。

无量谷有近三百年的历史,门下弟子不计其数,其中脑洞清奇的大有人在。像吕天那种可以把遗迹当成自家后花园般予取予求的绝无仅有,可能够成功携宝逃脱的却绝非个例。

在无量谷,有人成功逃脱的传闻时有出现,却虚虚实实难辨真伪。而那些真正可以逃出升天的具体办法更是让人无从捉摸。

众所周知,无量谷弟子在进入遗迹时都要进行严格的登记,出来时更是要查验确认。

可就是有那么一些个人,进入遗迹之后就再也没能够出来,就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然,这些人更大的可能是在遗迹里遇到了什么意外,就此陨落并尸骨无存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可就是有那么些个人,你实在很难相信他会那么轻易的就能丢掉小命,你会下意识地更倾向于另外一种答案。

谭不凡就曾经认识这么一个人!

那是三十年前,谭不凡刚刚筑基不久,他的隔壁正住着一个平日里好喝两口的老爷子。这位老爷子可不简单,他算是无量谷很早期的一批弟子,年轻时也曾背负过宗内筑基第一高手的虚名,只是随着年岁增长,等闲不再出手,行事也越发低调,才被一辈又一辈的弟子渐渐遗忘。

谭不凡长得养眼,又会说话,隔壁的老爷子对其很是欣赏,有事没事就会找他喝上两盅。二人熟悉到一定程度后,酒后的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向了无量谷弟子那个永恒的议题——密室逃脱!

谭不凡记得很清楚,老爷子很是郑重地跟他说过:天道尚且留人一线,世间更不会有绝对的死地,无量谷遗迹必然有一条通往外界的生门!

这话说的有道理,但和没说一样。

关键是生门到底在哪呢?

在谭不凡的追问下,明显喝大了的老爷子压低了声音告诉他:

“在无量谷遗迹的下面,应该有一条地下水脉!”

老爷子在遗迹中混了百多年,其实他的后半辈子一直都在研究如何能够从遗迹中逃出去。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老爷子在漫长的探索过程中,偶然发现一件看似平常却细思恐极的事,那就是遗迹之中的湿气很重!而且越往遗迹下层走,湿气就越重!

遗迹本就在地下,按说湿气重本也在情理之中。可好不容易才抓到救命稻草的老爷子哪肯轻易罢休,他花费数年时光,在遗迹之外找了好几个地点做起了挖掘实验。而实验的结论就是,遗迹中的湿气水平和随深度增长的速率像极了某个地下有水脉的实验地点。

这个结论令老爷子欣喜若狂,可事情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无量谷遗迹占地极广,可按老爷子的估计,那地下水脉应该仅仅是一条细小的支流,想要在遗迹中找到那条水脉绝非易事。

于是,老爷子把大把的时光都扔在了遗迹的最底层,靠着他那身绝不平凡的水行法术天赋,细致地体味每一处湿气的浓度,想要以此来确定地下水脉的所在之处,并且终于有了一些头绪。

那天,老爷子对谭不凡说的就这么多,谭不凡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其实,对于这些话,谭不凡只是听着玩的,在无量谷,比这像真事儿的传说多了去了,你若是都当成真的,那日子就没法过了。

而正真令谭不凡将这事儿记在心间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半个月之后,这位老爷子在进了遗迹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无量谷官方的说法当然是不慎陨落,尸骨无存。可谭不凡却是完全无法相信这种说辞,因为他知道老爷子的能耐!

老爷子筑基后期的修为是实打实的,当年号称筑基第一高手的战力更是掺不得半点水分,那一身成体系的水行法术强悍得难以言喻。以他的本事,在遗迹中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无论是阴灵,或是不怀好意的修士,想要无声无息地就把老爷子埋了根本就是在说笑。

况且老爷子行事低调,与人为善,从不招惹事端,怎么可能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陨落?

谭不凡不相信宗门的结论,再一想到之前老爷子所言,他几乎就可以肯定,这位神一样的老爷子一定是携着宝物顺着地下水脉成功逃脱了!

第三十四章 逆流

“你是说只要找到那条藏在遗迹下方的地下水脉,无量谷弟子就能顺着河道逃离无量谷?”钱阳双眼放出了亳光!

谭不凡犹豫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是如此。”

“应该?”钱阳摇了摇头,谭不凡的意思他听懂了,故事讲得确实不错,可结论却是完全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

“那你之后去找过那地下水脉吗?”钱阳问。

“当然找过!”谭不凡点头:“可惜,我连遗迹中所谓的湿气浓度都体会不出来,后来想了一些办法却也找不出头绪,最后只得放弃了。”

钱阳苦笑:“偌大个遗迹,那你打算让我到哪去找那猜测中的地下水脉?”

“这个……”谭不凡有些脸红,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事其实并不靠谱。

钱阳闭起了眼睛,谭不凡的话给他开启了一个新的思维方向,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比起连遗迹所在位置都不清楚的谭不凡,在遗迹中进出自由的钱阳无疑掌握着更多的信息。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无量谷遗迹是紧邻碎冰河的!

如此宽广的一条河流就坐落在遗迹不远处,那么遗迹中的湿气重几乎是一定的。也就是说,那位老爷子的猜测很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遗迹的下方很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下水脉,湿气的异常完全是因碎冰河的存在造成的。

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老爷子既然下了那么大的工夫,遗迹内的具体湿气分布情况照理应该瞒不过他,毕竟下方有水和侧面有水所产生的影响肯定会有不小的差异。

所以说,碎冰河对遗迹的影响是确实存在的,但也排除不了遗迹下方另有一条水道的可能。

那么……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钱阳的识海不停翻腾,他想要凭借自己的思考去确定谭不凡那个猜测的可信程度,如果真的有那么一条水道,他的任务将很有可能变得一片光明!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呢?

钱阳突然一拍大腿惊呼出声:“我知道了!就是碎冰河!”

“什么?”长得好看的两夫妇不明所以。

钱阳的嘴角勾了起来:“那里确实应该有地下水脉,甚至很有可能不止一条!”

“当真?”谭不凡脸上泛起了光彩。

钱阳却不解释,只是说了一句:“我回去再仔细想想,你们这两日不要乱走,我回头来找你们。”

留下那面面相觑的两口子不提,只说钱阳出了门,停都不停,出了山门奔着碎冰河岸就去了。

钱阳现在已经几乎认定,遗迹下方定然是有地下水脉的。

原因就在于碎冰河的形态。

碎冰河绵延万里,宽广无边,但在碎冰河的上游地带,河面虽说算得上宽阔,但景象其实远没有无量谷附近这般壮观。

说起来,河流大多都是如此。那些闻名天下的大江大河,其源头不见得有多么壮阔,甚至有些仅仅

是一弯溪流,甚或一眼清泉,只不过是在流淌的过程中不断有支流汇入,最终才变得波澜宏伟。

碎冰河也是越流越宽,不过奇怪的却是,在地面上根本就看不到它有支脉的存在。

世上哪有无源之水?

水既然多了,那就一定是有支脉汇入,地面上看不到,那就一定是在地下!

钱阳乘着飞戈,在空中沿着河道循环往复探查。果不其然,自无量谷沿岸上溯五十里,其水量比下延五十里至少要少了半成!

既然确定无量谷附近的确有水脉汇入碎冰河,那么,遗迹下方有地下水脉的猜测可信度就更高了!

可遗迹那么大,即便下边真的有水脉,你也不知道它到底藏在哪个犄角旮旯,更不知道它到底埋在地下多深的位置。

若是时间充裕,钱阳相信,只要水脉真的在,那他早晚有一天还是有办法找到其所在地的。大不了就像当初寻找遗迹一样,在地底下慢慢钻呗!

可惜时间不等人,用不了几日,大战便要上演,你让钱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出路根本就不现实。

当然,我们钱大总执的脑洞一向异于常人,他觉得若是从遗迹中四处挖掘水脉难度肯定不小。可既然那水脉最终是要汇入碎冰河的,那若能在河水中找到支脉的汇入点,然后再逆着那支流向上寻找,只要大致方向不差,那定然就能找到其经过遗迹的那一段水道!

就是这样!

钱阳扯着飞戈的脖子在河岸边落了下来,看着那散发刺骨冰寒的河水,说实话他真有些打怵。当初在碎冰河中进进出出的苦涩记忆让他实在没有勇气再次尝试河水那冰冷的滋味。

而且有个不容回避的问题,那就是钱阳的水性实在是拿不出手,上次只是单纯的路过还好说,而这回可是要在河底慢慢寻找水流的汇入点,钱大总执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够胜任这项工作。

怎么办?

其实很好办!

钱阳@水性不行,有行的啊!

“小水水!帮哥哥个忙好不好呀?”钱阳从灵兽袋中一把拽出了睡得稀里糊涂的碧海猿,堆起满脸的微笑,用不可描述的谄媚表情温柔地道。

碧海猿明显还没睡醒,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亲近之人便下意识地把头伸到钱阳的怀里蹭个不停。

钱阳轻轻扯了扯碧海猿头顶那稀疏的毛发,直到它的眼神变的清明,才缓缓说道:“我想在这条河里找到一条支脉的汇入点,你帮我找一找呗?”

以小水水那简单的智慧其实很难听懂钱阳的话,但钱阳还是说了。

他平日里和大山山小水水的交流模式就是这样,能用语言表达的,钱阳绝对不会省略一个字。既然说好以后的路要一起走,那么平等交流自是必须的。

小水水听不懂钱阳的话,但却不妨碍他理解钱阳的意图。她识海中的那个灵魂印记可以让她毫无阻碍地做到和钱阳心灵相通。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两个就是世上最亲

密无间的一对好朋友,灵魂的共鸣让他们彼此间不会有任何的隔阂存在。

这就是来自仙界那法术的神奇所在,也是那首童谣的可怕之处。

小水水呆萌萌地点点头,随后便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碎冰河中。

钱阳此时真的很有些庆幸,当初他异想天开地寻了一山一水两只完全不同的小猴子,为的就是尽量可以应对各种各样的形势处境,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显露出了效果。

钱阳在河边盘膝而坐,通过灵魂印记仔细体会从碧海猿处传来的讯息。

灵魂印记并不是万能的,它没办法让钱阳如身临其境般感受到碧海猿身周的环境,好在他可以通过碧海猿意识中传来的感受去猜测此时水中的情况。

传来的讯息并不容人乐观。

碎冰河的水流实在是过于汹涌了!钱阳明显可以感觉到小水水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受到强有力的水流冲击。

当然原本就生活在水中的碧海猿对于这种冲击有的是办法应对,河水的冲力即便再猛烈,也无法阻止小水水那娇小敏捷的身影在水中自由游动。

可问题是即便移动无碍,但在这种水流声势下想要感受到何处有细小支脉汇入,那却是天方夜谭了。

这就好比一个人走在瓢泼大雨中,那他是万万感受不到天上的某只麻雀飞过时不小心甩到他头上几滴排泄物一般。

小水水在河里玩的开心,上下翻飞,闪转腾挪,却是丝毫感觉不出水流中有什么异常。

钱阳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通过灵识印记告诉小水水尽量留心河床底部,看是否有流水涌出。小水水乖得不得了,贴着河底开始细细探查。

而这一查就是两天两夜!

小水水确实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对于钱阳的要求一点推脱的意思都没有,任劳任怨地在河底仔细摸索,实在累得不行了,才会找块河底凸起的大石头,靠在上面小憩一会,醒过来就又会继续之前的探索大业。

两天的时间,钱阳的心境早已从之前刚想到办法时的兴奋慢慢转向了迷茫。因为他越来越发现,这个样子探索恐怕并非一个好办法。

首先,小水水的探查效率并不高,碎冰河实在是太宽了,两天下来,探索完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多少。因为无法确定支流的汇入点,需要探索的面积其实相当大,照这个速度下去,剩下的时间根本不够它把附近的河底完整走上一遍。

另外,现在最令钱阳头疼的问题还不是探索的速度。而是在滔天水流的冲击影响下,即便小水水探索过的地方,他都不敢肯定是不是一定就没有汇入点的存在。

做又做不完,做完的也不知道对不对,那这事可就没法做下去了!

钱阳终于还是放弃了,他觉得如此探查,比起到遗迹中挖坑也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站起身唤回了小水水,让她趴在身边好好地睡上一觉,而钱阳自己则陷入到毫无头绪的混乱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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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个选择

黄婧和谭不凡已经在家里宅了两天了,为了不错过他们的救命稻草,二人不敢出门不说,在家里也是衣不解带,正襟危坐。生怕某个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进来。

事关身家性命,这二人难免有些心急火燎,患得患失。

“小婧,你说那钱总执会不会得了信息就不管我们了啊?”谭不凡很有些担心。

黄婧摇摇头:“就我和他接触的那段时间来看,这位钱总执倒还是个讲究人,应该不至于过河拆桥。况且你提供那消息若是真能派上用场,他保下你我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费不了什么工夫。”

“我怕的就是我那消息派不上什么用场啊!”谭不凡苦笑道:“那水道有没有还在两可之间,退一步说,即便真的有水道,又哪是轻易能找得到的?否则我还用得着两手空空地从无量谷跑出来?”

黄婧也是满脸愁容:“如今我们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这位钱总执了。”

沉默半晌,谭不凡突然说道:“你说我那消息若果真可用,结果却只换来你我二人脱离宗门,是不是有些亏了?”

黄婧一怔:“那你还想如何?”

谭不凡眼中闪过精光:“若是真的能找到地下水道,开山门此战必将大占先手。就凭这个功劳,给你我二人换个实权执事当当不过分吧?”

“你不想离开开山门?”黄婧一惊。

“若是安全无碍,又能掌些权力,我们又何苦离开宗门去做那散修呢?”谭不凡问道。

黄婧摇摇头:“你的出身终归是个问题,难说什么时候就会被人拿出来做文章。而且你我也都清楚,我们此生早已无望金丹,宗门的后续功法对我们而言不过是镜花水月。走也便走了,还有什么舍不得?”

谭不凡却叹了口气:“小婧,我和你不同,你出身散修,到哪都能是一样过活。可是我在宗门混了半辈子,一身本事都系在这里,你突然让我离了宗门,我什么都做不成啊!”

不等黄婧接话,谭不凡又道:“况且,若是能凭此次的功劳混个有油水的职位,谁说就一定没有机会搏一个金丹出来呢?”

黄婧正要辩驳,突然门外传来了声音:“是谁要搏金丹啊?”

谭不凡吓了一跳,忙整了整神色起身开门,推门一看,外面站的可不就是他日夜期盼的钱大执事!

谭不凡适才的话明显被人听了去,可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尴尬,只是笑盈盈且面带恰到好处的急迫开口问道:“钱总执可曾找到了地下水脉?”

钱阳翻了翻白眼:“你说呢!”

“那一定是找到了!”谭不凡挺直了腰板笑道。

“屁!”钱阳不想看他那张帅脸,抬手把他扒拉去了一边,拽了把椅子就坐了下来。

“水脉暂时没找到,但我觉得你的话还有几分可信。”钱阳开了口。

“那钱总执的意思是?”谭不凡连忙追问。

钱阳有些纠结,他来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处理这对鸳鸯,却始终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案。

客观来讲,不管用不用得上,谭不凡所提供的信息那算是相当有诚意,黄婧那里还攒着他个大人情也是实实在在,你让钱阳昧着良

心见死不救他肯定做不出来。

可若说救,这事儿现在看来还真不好办。

还是那句话,能找到水脉,他只要上报宗门,一切都好说。

可若是找不到……

“罢了!”钱阳看着满眼期盼的帅哥美女,咬了咬牙道:“给你们两个选择!”

“钱总执请讲!”二人瞪大了眼睛。

钱阳长叹了一口气:“大战迫在眉睫,我明日便要动身前往无量谷,也会试着继续寻找那地下水脉,但说实话,我没有半分把握。而无论结果如何,此战结束之前我应该都不会再回来。”

稍顿了顿,钱阳接着道:“给你们的第一个选择,那就是明日和我一起下山,然后你们爱去哪去哪,从此和我、和开山门再无半点干系!事后我会将此事如实禀报宗门,该担的责任我一力承担,该受的惩处我也不会回避,就当是还你们的人情了。”

黄婧眼睛一亮:“钱总执高义!”

谭不凡接着问道:“那第二个选择呢?”

钱阳瞟了他一眼:“第二个?第二个就是你们留在宗门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谭不凡追问。

“等战胜或战败的消息。”钱阳淡淡地道。

“怎么说?”谭不凡显得有些急切。

“我刚说了,我会试着去寻找地下水脉,可无论能不能找到,再回来也是战后的事了。若是真的被我找到了,并且开山门凭此战胜了无量谷,那你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可若是找不到,你就自求多福吧!”

一阵沉默。

“我们选第一个!”黄婧开了口。

钱阳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谭不凡。

谭不凡犹豫着问道:“总执有多大把握找到地下水脉?”

“说过了,半分也无!”钱阳斜眼看着谭不凡。

“钱总执是想让我们选第一个吧?”谭不凡突然问道。

钱阳呵呵一笑:“你们若是选第二个,我麻烦会少很多。但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应该选第一个。”

谭不凡忽然死死盯住钱阳的眼睛,似要把钱阳看个通透。

可钱阳就很有些不爽了,被个漂亮男人这么看着,他很有些不自在。

“钱总执。”帅哥谭忽然展颜一笑:“我选第二个!”

“为什么?”不等钱阳说话,黄婧先炸了。她鼓起腮帮子吼道:“我们两个一起下山不好么?你偏要留在这里赌命是图什么?”

谭不凡拍了拍黄婧的肩膀:“小婧,抱歉!若是下山做了散修,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人生难得几回搏,我谭不凡今日就把小命交到钱总执手里又能如何?”

“你……”黄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钱阳站起了身:“你们两个给句准话,到底要怎么样?”

谭不凡坚定地道:“我的命我自己说的算!就选第二个!”

黄婧无话可说,双眼一闭,两行清泪凄然而下。

钱阳点点头:“好吧!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再见!”

“总执慢走。”谭不凡躬身相送。

钱阳很快便走得不见踪影,黄婧一头扎到被子里痛哭不停。

谭不凡

却笑着走到黄婧身后,伸手搬过她的双肩:“傻丫头,别哭了,我死不掉的。”

黄婧狠命地从谭不凡手中挣扎出来:“人都告诉你半分把握都没有了,你怎么死不掉!”

谭不凡笑得越发灿烂了:“你还真是傻啊!他说什么你信什么啊?”

黄婧满脸诧异:“为什么不信?”

“你们这些散修真是太实在了。”谭不凡撇撇嘴:“在宗门里,能够坐上他这般职位的又哪有省油的灯?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三分可信就算是难得的实在人了!”

“什么意思?”黄婧一脸茫然。

“如果我说他至少有八分把握能找到地下水脉你信不信?甚至说,趁着这两天时间,他都已经把水脉找到了你又信不信?”谭不凡一脸嘲弄地道。

“不可能,那他为什么不说?”黄婧完全不相信。

谭不凡反问道:“他话里话外都希望我们选第一种,说要送我们下山,还说会一力承担全部责任。你觉得他凭什么?我们跟他很熟么?还是你以为你的那点儿人情值得他为我们担上如此干系?”

黄婧懵了:“钱总执是个好人不行么?”

“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谭不凡哂笑道:“利之所趋,人之常情。只要我们离了开山门,那找到水脉的功劳就是他一个人的了,仅此而已!”

“不是吧!谭不凡,你怎么能把人想得那么坏!”黄婧喘起了粗气。

谭不凡温柔地抚了抚黄婧的秀发:“小婧,相信我。我在宗门混了半辈子,这里就是这个样子的,慢慢你就会懂了。”

黄婧摇摇头,直接甩开了谭不凡的手:“你说你系在宗门上的一身本事,指的就是这个?”

谭不凡笑道:“没错,这就是世间最大的本事了。”

黄婧的脸上忽然写满了失望:“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谭不凡摇摇头:“有什么不好么?”

黄婧抬手擦去脸上的泪痕,起身推开了房门:“我想静静,别来找我!”

。。。。。。

次日清晨,狠狠休息了一夜的钱大总执打算上路了,他身后站着的则是满脸担忧的楚南。

“师兄此去一定要万分小心,若是事不可为,定要以存身为主,万万不可逞强。”楚南在那不停的叮嘱。

钱阳则有些不耐:“就这点儿话你说一早上了!好好打你的仗吧,我这不用你操心。”

楚南应了一声,脸色却仍旧难看。

缓了好一阵,他才递给钱阳一个袋子说道:“这是邱婆婆写就的檄文,已经复制了一千份,师兄且带在身上,待日后散发给无量谷弟子。按邱婆婆的意思,尽量在开战之前做到无量谷人手一份。”

钱阳也懒得看内容,只把袋子往怀里随意一揣,摆摆手道:“知道了,我走了啊!甭送了,回去补觉吧!”

钱阳一边说一边推开了大门,可随着门扉开启,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那道嫩黄色身影。

“弟子请求和钱总执一道下山!求总执答允。”

那身形妩媚娇艳,那声音甜美可人。钱阳惊得心头一紧,身后的楚南则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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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我可以信任你么?

开山门外,钱阳一脸无奈地看着黄婧,满心惆怅。他实在是不明白,黄婧怎么就脑筋错乱,非得独自一人跟他下山。

黄婧脑子坏了也就罢了,关键是楚南也跟着一起疯了。他一听说黄婧要跟钱阳出门,立刻“善解人意”地大手一挥,大大方方地把人划给了钱阳,搞得我们钱总执推拒也不是,不推拒也不是,最后只能虎着脸出了山门。

“好了,出也出来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从此和我、和开山门再无任何干系。”钱阳冷着脸道。

黄婧耸了耸肩:“我为什么要走啊?”

钱阳没好气地道:“昨日不是说好了,要么下山走人,要么留下等着,你既然非要跟我出来,那就走吧!”

黄婧作可怜状地摇了摇头:“不凡又不愿意跟我走,我一个小女子,孤苦伶仃地又能去哪里呢?”

钱阳不想看她,偏过脸去问道:“那你跟出来是要做什么?”

黄婧正色道:“我去帮钱总执找水脉啊!”

“去哪找?”钱阳黑着脸。

“你说去哪找就去哪找!”黄婧答得理所当然。

钱阳摇头苦笑:“我要进无量谷遗迹,你又进不去!”

黄婧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凄然:“不凡选择静待结果,可我觉得自己总得做些什么,我不能让他死。”

钱阳犹豫了一阵,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个人……值得么?”

黄婧强自挤出个微笑:“值不值可以以后再说,但如今他遭逢大难,我总不能撒手不管。而且……”

“而且什么?”钱阳发现黄婧的脸色突然有些古怪。

“而且,他那么帅,不应该遭受劫难的。”黄婧的表情就像一个花痴。

钱阳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口:“咳~~咳,你说得对!”

“钱总执,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大的把握找到那地下水脉?”黄婧问道。显然谭不凡昨天的话对她有不小的影响。

钱阳摇摇头:“真的没有把握!这两天我在碎冰河中查找水脉的汇入点,却一无所获,现在只能进遗迹中去碰运气了。”

“汇入点?”黄婧有些纳闷。

钱阳只得开口解释:“无量谷遗迹就在碎冰河畔,那地下水脉若是真的流经遗迹下方,那最后八成是要汇入碎冰河的,所以我想在碎冰河中找找看,却终究未能如愿。”

“地下水脉流经遗迹,汇入碎冰河?”黄婧用力思索。

钱阳叹了口气:“即便事实真的如此,短时间内也很难找得到,听天由命吧!”

黄婧却不肯轻易罢休,突然问道:“钱总执,那你说这地下水脉是从何处流过来的呢?”

钱阳轻笑,心说这姑娘的脑子长得确实和自己不一样,你说水流的终点倒还有迹可循。可起点……天知道埋在哪里啊!

不过人既然问了,那万能的图书馆员是不能说不知道的。

“水自然是从高处流过来的呗。”钱阳顺嘴跑火车。

“高处?”黄婧茫然抬眼四下观望。

钱阳又道:“遗迹在碎冰河北岸,水脉先是经过遗迹,随后向南流入碎冰河,那水源的起点大概应该在偏北的位置吧!”

“北边?高处?”黄婧突然眼睛一亮:“黑石山?”

“呃……好吧!”钱阳只能点头:“很有可能。”

黄婧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那我去黑石山找!”

钱阳苦笑:“黑石山那么大,而且水脉还很有可能深埋在地下,你去哪找啊!”

“找不到也要找!”黄婧铁了心:“钱总执自去忙吧!我去黑石山挖地三尺也要把那水脉挖出来!”

“这……”钱阳不知说什么好,而黄婧说完这话竟然掏出了一架简易的飞舟便打算上路了。

钱阳心说你这不是开玩笑么?黑石山面积比遗迹还不知大出多少倍,在遗迹里都找不到,你去了黑石山漫无目的地往哪挖啊?

“嗯?”钱阳突然眼睛一亮,连忙叫住了黄婧:“你等等!”

“怎么?”黄婧诧异地转过身。

“等等,你再让我想想。”钱阳明显想到了什么,开始闭目沉思。

数息之后,他正正表情,神色凝重地开了口:

“小婧,我可以信任你么?”

黄婧一愣,这突变亲昵的称呼她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却也只能茫然地点了点头。

钱阳再次斟酌了一番,随后从腰间摘下个口袋递给了黄婧,随后俯下身,在她的耳畔轻声叮嘱了几句。

黄婧的眼睛随着听到的话慢慢放光,最后竟然兴奋地面现红晕。

“可记得了?”钱阳问道。

“嗯,记得了!”黄婧用力点了点头。

钱阳抿了抿嘴唇,缓缓道:“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方向,却也别抱太大希望,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知道了!多谢钱总执。”黄婧颔首致谢。

钱阳含笑不语。

。。。。。。

清灵宗,每月例会。

唐清远眯着眼睛迈步进入议事大殿,眼角的余光正瞥见屋内的陈长老和胡长老面沉似水,正襟危坐。

老成精的唐大掌教一下就发现这二人的神态与平时似有不同,却也只是偷偷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地行至自己的座位低头品茶。

大殿内一阵令人难堪的静默。

今日,四名嫡传长老一个不在,四名外姓长老也缺了俩。屋里不多不少就这么三个老头,唐清远这茶怎么喝怎么觉着今日怕不是有几分斗@地主的意思。

唐大掌教晓得今日这会怕不是什么好会,他一人独木难支,也不知这二位爷打算从何处发难,自己是不是要让出点什么呢?或是拖上一拖?

一边抿着茶,唐清远心里一边盘算着自己那些家底,不晓得今日到底能不能满足眼前这两张狮子大口。

陈长老偷偷给那边的胡长老一个眼色,胡长老扭捏了一下开了口:“掌教师兄,近日内务堂的账目出了一些问题,还请掌教明示该如何处理。”

“哦?”唐清远心下一惊,面上却是微笑依旧:“账务怎么还出问题了呢?”

胡长老面无表情地道:

“刚刚上任的内务堂执事黎小飞在例行盘点时发现,库存灵石数量与账面数量并不相符,竟然相差了数百万之巨。他向内务堂总执事董才询问缘由,董才却语焉不详。”

“黎小飞以为兹事体大,不敢擅专,便将此事禀报与我。我唤那董才询问,谁知他推脱不过,竟然让我来询问掌教!我见他嘴硬,只得将他移送执法堂了。至于之后该如何处理,还请掌教定夺。”

一听到这,唐清远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了,那原本的微笑变成了冷笑,抬起眼睛死死盯住了胡长老。

唐清远这回是真生气了,无名火直接从胸口烧到脑顶。他知道长老们要找茬,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但他万万想不到,他们竟然敢抓他的人!

反了天了!

“多宝宗和五行门两败俱伤,隐剑门要上天了?”唐清远语气中带着嘲讽。

“这个……”胡长老一下就不会玩了。

通常来讲,像什么隐剑门多宝宗啊,开山门无量谷啊,这种事儿都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心知肚明便好,可若说出来,大家都会尴尬。

就比如长老们想找茬儿,那得从内务堂找。之前唐清远想找茬,也是从罗家的店铺找。这就是游戏规则,你若是敢不按规则玩,那以后就没人带你玩了。

唐清远和这些长老们在一起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本来大家玩的都挺开心,可谁知道今日这老唐头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那以后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啊?

两位长老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说到底,唐清远的段位还是比他们高出不止一筹。

胡长老一怂,他反倒笑了:“不知二位长老可否晓得中州那一战的详情啊?”

“呃……”胡长老真有些乱了,今日这唐清远怎么还揪着这事儿不放了呢?

胡长老懵了,到底还得陈长老出言解围:“中州一战,多宝宗死伤惨重,如今已全线退守宗门。五行门与多宝宗硬悍,虽胜却也大伤元气,罗家成员更是十不存一。不过同为超级宗门的隐剑门山高路远,与这惨烈战事却无丝毫瓜葛。”

“原来如此!”唐清远假作听不出陈长老话中的强硬,而是又低头抿起了茶。

胡长老这会儿缓过气来了,他可不想跟唐清远辩隐剑门的事儿,今天好不容易抓了个小辫子,自然要先说辫子的事!

“掌教大人还没说内务堂的事该如何处理呢!”胡长老面带冷笑,心说你今天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怕是收不了场。

可谁知唐清远却轻描淡写地道:“那灵石被我拿去另作他用了,就不劳二位长老操心了吧!”

“这个……”胡长老眼睛一眯:“掌教师兄,此事……怕是不合规矩吧?”

唐清远点点头:“是不大合规矩,所以我也没入内务堂的账。就算是我私下里借的吧,回头还上也就是了。

“回头还上?”胡长老眼睛一立:“掌教大人这是要将宗门法度置于何地?”

唐清远缓缓站起了身:“胡长老小题大做了吧?”

胡长老自认占了理,那是半点不松口:“灵石到底去了何处?恐怕掌教师兄今日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

唐清远那张亮突然笑得如菊花般灿烂,然后……直接就掀了桌子。

这次,是真的掀了……

“砰”的一声,满桌子的茶杯向四外抛落,里面的茶水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七彩弧线,映得人恍若梦中。

唐清远扫了一眼目瞪口呆的两位长老,神经兮兮地对胡长老道:“灵石被我拿去碾碎做炮仗了,就埋在你家后院。你若是今天不把我的人放了,那就……砰!”

唐清远做了个爆炸的手势,随即哈哈大笑着行出了大殿。

第三十七章 谨檄

开山门前旌旗展,无量谷外斧影寒。

黑石山上飞闲子,碎冰河畔斩金丹!

这一日。开山门的护山大阵敛去光华,四十艘中型飞舟组成的巨大矢阵,拨开如缭绕仙气般的浓雾,缓缓升腾。

为首的旗舰之上,一名剑眉星目的俊朗青年负手而立,眼中的光芒如利刃般锋锐难当。

在其身后,笔直地站着十名形貌各异的修士。虽说这十人的体貌气度,与为首之人相差甚远,可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分毫不差,就连胸前绣着的那把斧头也并不小上几分。

旗舰之后,三十九艘飞舟按序而列,每艘飞舟之上都整齐地站着十名修士。修士的修为各有差异,相同的却是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凝重……和杀气!

阵中无人言声,耳畔传来的只有飞舟之下那冰河的奔波咆哮,还有舟上四十面旌旗的猎猎飘摇。

飞舟矢阵一路向北,行不多时便已越过冰河。

复行片刻,映入眼帘的便是横亘在平原上的一道丑陋疤痕。

那是一道狭长的裂谷。

在谷底中央,巨大的球形光罩微微抖动,可其上偶尔划过的五色流光却在昭示:抖动或许并非因为惧怕,也可能是源于兴奋。

从光罩外向内看去,入眼的只有遮天的浓雾。可从里向外看,一切都一览无余。

光罩之内,正有近千名红袍聚作一处,静静望着远来的客人,无悲无喜,无雨无晴!

飞舟上的青年挥手止住矢阵,一把寒光闪闪的灵剑随即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青年举剑遥遥指向光罩的上方,而其身后四百修士身上的气势骤然爆发,随剑而动!

无形的气场在光罩上方凝若实质,四百人的杀意就如一把开山巨斧,高悬与裂谷之上。

这一刻,四百修士同时开了口,就如同四百道惊雷劈落山巅,浑厚的回响震动九霄!

“乾坤浩大,日月照鉴分明。

宇宙宽洪,天地不容奸党。

金氏父子,慢侮天地,背道逆理。

名一宗之尊,实逞性妄为。

不学无识,无术弄权。

苛条法以总宝货,喜奴颜以苦贤才。

世济其恶,真凶悖之共工。谋及乃行,效蠢笨之天蓬。

恬视雷星之召异,罔闻水火之降灾。

众心已离而不知,天命将改而未悟。

今有上宗开山,雷动六师之众,振兵略地,随所向而宣天威。

昭然天顺人信之助,成我风行草偃之功。

合宇宙以清宁,苏子弟而镇抚。恩宽金氏以下,罪止元恶之身。

自今檄到,无量诸子倒戈投拜,凡诸爵赏,同指山河。

谨檄”

檄文诵毕,开山门弟子的衣袍无风自动。那早早便已悬在大阵上方的灵气巨斧瞬间变得更加凝实。

为首青年手中灵剑缓缓下压,巨斧随之而动,一道炫目的光华自斧刃上一划而过,随即斧影疾坠,以雷动九天之势,重重

劈在护山大阵之上,霎时间,地动山摇!

。。。。。。

“这就算是开打了?”藏在无量谷某处的钱大总执强自稳住身形,可看表情却像是大松了一口气。

此时,他的手上正拿着一卷帛书,上面的内容与开山门弟子适才所诵只字不差。唯一不同的是,那张帛书在“谨檄”之后还有一行耀眼的落款——开山总执:邱菲菲。

钱阳之前把写檄文这活计推给了邱婆婆,当时他就料定,对于这种可以名垂青史的露脸事儿,邱婆婆肯定不会推拒,还必将加倍用心,最后定然能拿出一篇配得上这场大战的东西出来。

君子成人之美。

钱阳不图虚名,也没邱婆婆那写文章的本事。他心想既然老太婆好这口儿,那就成全她得了。

可他却万万想不到,邱婆婆写完檄文还不过瘾,竟然又把自己的名字落在下面。名字落在下面还不算,还得把这檄文拓印一千份,保证无量谷弟子人手一份。

无量谷人手一份还不够,看这架势开山门弟子怕不是也得一人一份。不用想也知道,每个开山门弟子拿到的帛书上肯定也都有她的名字。

钱阳就服了,你说两家宗门打仗发的檄文,以你的身份把名字落在上面合适么?名字好听就能到处写啊?

这幸亏是弟子们没把那落款一起念出来,否则在场的人怕不是至少一半都得笑场。

你说这叫什么事!

钱阳在这里吐槽,无量谷弟子听了这篇惊天地泣鬼神的檄文之后却大多没什么表情。

不得不说,我们钱总执的工作能力还是相当值得肯定的。吐槽归吐槽,但他确实在事前就已经将这檄文差不多洒满了无量谷。

这檄文说的热闹,其实总结起来也就一句话:“姓金的不是好东西,你们别跟他混了,我们这边人多气正,灵石大大滴!”

无量谷的红袍们对这檄文早都免疫了,要是让他们背起来,很可能比开山门的弟子还要熟练三分。现在他们望着天上那密密麻麻的飞舟,心中想得最多的其实只有一个事儿:邱菲菲是哪个?

开山门弟子不断凿击着大阵,震天的响声连绵不绝。可那大阵却巍然挺立,不断闪过的光华一次次将那开山巨斧化归无形。

无量谷的大殿之内,正有三人围桌而坐。主位上不是别人,正是无量谷的金恩铭大掌教。

此时的金大掌教面沉似水,眉头紧锁,胸中的烦闷都写在了脸上。他右手边的宝贝儿子金展鹏则更是不堪,一脸慌乱不说,桌子下面的双腿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倒是坐在金大掌教左手边的胖老者,神色还算是轻松,即便面上偶然会闪过几丝担忧,可明显并不十分走心。

这胖老者正是多宝宗东坟分堂的朱堂主,前些日子应金掌教之请前来助拳,之后便一直留在了无量谷中。

要说无量谷和开山门这场大战跟他属实也没什么关系,即便最后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也不会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原因无它,他可是中州多宝上宗的人,那开山

门的村夫再不开眼,也不敢拿他如何怎样。

朱堂主本无心留在这蹚浑水,只不过多宝宗和无量谷的香火情在这,他抹不开面子转身走人罢了。

“爹,按开山门如今的攻击强度,大阵顶多坚持个五六日,就要把宗内的灵石储备耗光了啊!”金展鹏的语声有些颤抖。

金恩铭斜了他一眼道:“我那还有些灵石,还可以撑些日子。”

“可是……”金展鹏满脸纠结:“可是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啊!那护山大阵就是个无底洞,有多少灵石也不够填,我们就这么挺着也挺不到多宝宗派人来救啊!”

还未等金恩铭回话,那边的朱堂主早已忍不住撇嘴了。心说这小子心真大,还等多宝宗来救呢?多宝宗现在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了,谁还顾得上你?

金恩铭叹了口气:“不耗着还能怎么办?让弟子们出去和开山门大战一场?那檄文你又不是没见,弟子派出去容易,能回来多少你心里有底么?”

“可是,我们总得想些办法呀,就这么等着大阵被击破岂不就是在等死?”金展鹏看起来是真的慌了。

金恩铭暗暗叹了口气,对这个儿子他现在真的是无比失望。

儿子贪权他是知道的。贪权的人很多,金恩铭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他却慢慢发现儿子这权贪的有些低级。

权力可以给人带来很多快感,而金展鹏最享受的却是其中拿捏人的快感。

对此,金恩铭很是不屑,也不止一次提点,可儿子的眼界就是如此,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好想。

儿子不成器也是亲儿子,金恩铭打掉牙齿吞了,心想就这么样吧,有他这个金丹掌教在,最差还能差成什么样呢!

事实证明金掌教还是低估了败家儿子的破坏力,偌大个宗门交到他手里还没几天,竟然就快被玩坏了。而更让人失望的是,这败家子没事儿的时候目空一切,事到临头却半分主意都拿不出来,废物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金恩铭压住心头的火气,当着外人的面他多少也得给儿子留几分面子,便淡淡地道:“我自有打算,不必担忧。”

“可是……”金展鹏咬了咬牙:“可是那么多灵石就这么被耗掉,岂不是太可惜了!”

对了,一听这话,金掌教又想起儿子一个毛病,那就是贪财!

儿子贪财他是知道的,贪财的人很多,金恩铭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他却慢慢发现儿子这财贪的也有些低级。

“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是什么意思知道吧?烧几块灵石就看不了了?怕死怕成这样还舍不得花保命钱呢?智障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金恩铭再一次压住心头的火气,当着外人的面,儿子的面子还是尽量多留几分吧!便又淡淡地道:“的确,与其把灵石就这么烧掉,倒还不如拿出一半赠与朱堂主做车马费的好。”

金展鹏一愣,心说怎么就要拿我的灵石送人呢?

朱堂主也是一愣,心说你们爷俩儿这一唱一和的是几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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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应战

要说护山大阵真是个好东西,对于任何一家宗门来说,那都是战略级的终极防御武器。

既是阵法,那当然就有等级之分。但只要敢叫护山大阵的,就没有会被轻易攻破的道理。

别看无量谷在天元大陆只是个不入流的垃圾门派,他们的大阵也只是护山大阵中最低级的那种。可即便如此,想要正面攻破大阵的防御,仅凭开山门这么点人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

不过,超强的防御力也就代表着远超正常范围的消耗。

大阵平日里立在那里倒是问题不大,......

《问天宝鉴》第三十八章 应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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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战启

斧影又一次狠狠劈在大阵之上,光幕一阵颤抖,闪出五色的光华。

开山门弟子收手回气,组合技能进入冷却时间。

正在这时,无量谷的护山大阵忽然发出一阵波动,光影变幻之后,一个整齐的百人团便现身于大阵之外!

为首那人身着金丝红袍,面色刚毅,器宇轩昂,一打眼便知非同一般,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无量谷少宗主,号称筑基第一高手的金展鹏金大师兄。

金展鹏身侧站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胖老头,这胖老头面目慈和,似和整个战场的氛围斯毫不搭。若非身上那套扎眼的金色袍服,你甚至都会完全忽略场上竟有此一人。

而他们身后站得则是整整一百名筑基红袍,从修为上看,这些红袍的境界丝毫不逊于对面的开山门弟子,甚至犹有过之。可明眼人却能轻易看出,与开山门弟子那满身杀气相比,他们身上似乎少了些战斗的欲望,多了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为了选出这一百筑基弟子,金大师兄也是煞费苦心,他先将门下所有筑基弟子的人生履历和社会关系做了一遍细致的筛查。

筛查内容包括但不限于何时何地受过何种奖赏,又在何时何地受过何种处罚,在门中有几个亲属,在家中又有几个道侣,谁的亲属和道侣又受过何种奖赏,何种处罚。

然后再综合考量这些弟子的身家财产,估算他们抛妻弃子,离父背母,净身出户的经济成本和社会成本,最后给每名弟子的可靠程度打上一个合适的分数。

分数最高的一百个人现在就站在了大阵之外,而其他的人则被金大师兄赶回遗迹挖宝藏去了。

“邱菲菲是哪个?”金展鹏开口就是重点。

四下似乎传来几声低笑,转瞬而逝,不知出自何人之口。

倒是楚南不得不上前答话,却也没有刻意掩饰尚未逝去的笑意:“邱总执负责宗门内务,此次未曾前来,倒让少宗主失望了。”

“藏头露尾的家伙!”金展鹏啐了一口,这才抬眼看了看楚南,之后故意露出满脸不屑:“我还以为是谁,就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带人来我无量谷,清灵宗怕是没人可用了吧!”

楚南上次陪唐小果来遗迹的时候和金展鹏朝过面儿,那时的楚南还只是个初入筑基的小菜鸡,脸上的稚气都还没褪,人金大师兄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也难怪今日战场上一见便要出言嘲讽。

时移世易,金大师兄还是以前的金大师兄,可楚南却早已不是当初的处男了。

楚总执淡淡一笑:“少宗主慎言,在下资质愚鲁,早已自绝于清灵宗,如今忝为开山门执事,受吕掌教所命,前来助无量谷众位师兄脱离苦海。”

楚南不提吕天倒好,一提吕天,金展鹏就气不打一处来:“鸡鸣狗盗之辈,竟敢妄称掌教?”

楚南的嘴除了邱婆婆何曾饶过人:“少宗主难道自觉平日所行比鸡鸣狗盗高端一些?”

“牙尖嘴利!”金展鹏手中光芒一闪,赫然已提剑在手。

楚南却不心急,转而把目光转向了旁边那个胖老头:“前辈确定要淌这潭浑水?”

朱堂主嘿嘿一笑:“偶然路过,手痒而已!”

楚南点点头:“那便得罪了!”

话音未落,一百名开山门筑基弟子腾空而起,身影交错间,十余道剑气不知从何处汇集,竟形成一组玄奥的剑阵,直奔朱堂主身前袭来。

朱堂主丝毫不慌,或许也因为身形硕大懒得移动,只是原地手掐法诀,空气中便接二连三传来无数爆鸣,无边的气浪接踵而至,转瞬间便将那组剑阵冲得七零八落。

见此情景,开山门阵中赫然又窜出五十人,与先前百人汇作一处,无数剑气接连而发。

一下多出了一半的人,朱堂主也不复之前的轻松,忙活了一阵化解了全部的攻击之后,竟合身冲向开山门阵型的某处,人影未到,爆鸣先至。

数十名开山门弟子被气浪推得向后飞跌,朱堂主紧随而上便要下杀手,可其余弟子却没有给他机会,漫天的剑气在他身前交织成一片剑网,逼得朱堂主只能抽身飞退。

开山门弟子进退有据,又不贪功,朱堂主法术不停,数次试图冲开剑阵,却终究无功而返,战局一时间竟然僵持在了那里。

金展鹏瞥了一眼没带法宝出门的多宝宗堂主,心头的火只能冲着身后的红袍们发了:“还不动手?”

少宗主身后那一百名筑基弟子神色寡淡,默默取出随身灵器向战圈移步。

楚南也不多话,轻轻挥了挥手,他身后剩的那二百多弟子便冲上去与无量谷一百红袍战作一团。

无量谷那是一百筑基,开山门的是五十筑基加二百炼气。

要说真正拼起命来,哪边占便宜还真不好说,不过就现在场上这个形势来看,怕是哪边都吃不了亏。

金展鹏心下的苦闷无处倾述,他带着这么多人出来打架,结果却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卖力气。

也罢!金少宗主只能尽量找理由安慰自己,反正他出来也只是为了给护山大阵省些灵石,那就慢慢耗吧!

别人都动上手了,金展鹏自也不能闲着,眯着眼睛开始挑衅楚南:“小子,让我来试试你的斤两!”

“如你所愿!”楚南剑眉一竖,挺剑便上!

别看金展鹏的修为比他高出一截,名头更是大得吓人,可真动起手来,楚总执这辈子也从来没怕过谁!

手中灵剑电光一闪,楚南轻易便磕飞了金展鹏扔出的一件飞盘,剑气余势不绝又斩向金展鹏面门。

金展鹏扬手便是一面法术护盾,却不想楚南的剑气精纯锋锐远超他的想象,护盾竟然一触即破。金少宗主心下一惊,却也不慌,手中法诀一变,一道落雷竟似从天外袭来,直落楚南脑顶。

楚南眼中精光一闪,嘴里发出一声清啸:

“斩!”

随后竟然对那落雷不闪不避,手中灵剑刹那间与身体融为一处,整个人化为一弯紫色的剑弧,顶着落雷惊鸿般直刺金展鹏胸前。

楚南对落雷不闪不避完全出乎了金展鹏的意料,他急切间用手中灵剑勉强撩了一下,手上传来的力量却让他心惊不已。

要说少宗主实力的确不俗,他这一撩感觉不好,马上下意识地放出了保命的金光甲,而他很快便暗自庆幸,正是他这下意识地行动救了自己一命。

楚南的剑弧与金展鹏的护甲摩擦出耀眼的火花,那尖利的摩擦声更令少宗主惊出一身冷汗。

汗还未消,一蓬血雾便冲天而起!

金光甲到底还是没能抵住剑气,金展鹏只觉肩上一凉,钻心的疼痛便充盈了他的整个大脑,而他的身体也随着透体而出的剑气抛飞天外。

金展鹏在楚南手底下连一回合都没挺住,这不仅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也远远超出了在场所有人能够想象的极限。

一剑斩飞了金展鹏,楚南也无力追击,踉跄了几步站在原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涌了出来。

楚总执脸色僵了僵,咬着牙把那口血又咽了回去,只有几滴不那么听话的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金少宗主也勉强立住了身形,手扶着受伤的肩膀,双腿都在打颤。他算是被楚南吓到了,要说他上来就吃了这么大的亏还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而是他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年竟然悍勇如斯。

在金展鹏看来,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怎么能上来就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呢?你的命不值钱么?

硬挨了那记落雷,楚南也不好受。此时的楚总执发髻散乱,满面焦黑,完全不复之前翩翩美少年的形象。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楚南突然露出了一个似嘲弄又似遗憾的邪魅笑意,再抬眼看了看比他还狼狈的金少宗主,伸手默默比了个朝下的小指。

。。。。。。

“这小子打起架来真如同换了个人一般啊!”云海之外,一个瘦老头儿扶着颌下长髯摇头赞叹。

他身旁的胖老头儿也点头赞许:“以后若是把磨剑堂交到他手中,恐怕又是一个如鸿飞师叔般的绝艳之才!”

瘦老头遥望着远方的战场:“以后的清灵宗终究还得靠这些年轻人啊!如你我这般行将就木之人,能做多少就算多少吧!”

“掌教师弟不必探我的话,既然跟你来了,那我自然知道该做什么!”胖老头横了瘦老头一眼。

瘦老头耸了耸肩:“可惜我今日这算盘白打了,金恩铭那个老东西怕是不敢出来了,师兄算是躲过一劫?”

“早晚的事儿罢了!”胖老头一脸云淡风轻:“我的寿元也就剩下这一半年,横竖也是不亏,可若让我得了善终,掌教师弟怕就是要亏本喽。”

“师兄!”瘦老头面露凄苦:“抱歉!”

胖老头洒脱一笑:“你我二人还用得着说这个?”

“好吧!”瘦老头整了整表情:“金恩铭早晚是要现身的,那我就在后方给师兄压阵!”

胖老头白了他一眼:“那他什么时候出来啊?你总得告诉我,我还能活几天吧?”

第四十章 战局

战场上热闹非凡,某人却百无聊赖。

钱大总执忽然之间就觉得有些迷茫,因为他十分诧异地发现,自己的任务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就完成了。

一纸檄文过后,无量谷真的不敢大规模派弟子出门应战了,再加上留守宗门的金大掌教,在正面战场上,开山门竟然真的一点都不吃亏!

怎么可能?

难道事情真如某个叫邱菲菲的同学事前所预料的那般,掌教交给他的任务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策应工作?只要进到遗迹里随便发发小广告,再贴点儿小招贴就算完事?

那他之前殚精竭虑,愁眉不展为的又是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就在钱阳的任务莫名其妙就完成了的这个时点,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之前可能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那就是,他可能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钱阳之前一直发愁的就是策反的问题,对此他找不到任何可行的办法,可掌教却是一直不松口,死活逼着他要干成这事儿。

重压之下,钱阳愁的头发都要白了。可现在他却突然之间意识到,掌教逼他是逼他,可他若真干不成,难道掌教就得服毒自尽?

唐清远下了那么大一盘棋,不知花费几何,凭空建立起了一家宗门,然后把磨剑堂的秘传剑阵撒了大街,甚至连中州那些庞然大物都算计进来了,难道最后就把胜负赌在他钱阳能不能策反无量谷弟子?

开玩笑!唐清远那种老奸巨猾的人会干这么缺心眼的事?

钱阳摇头苦笑,他自己身在局中,又加最近的脑子不太灵光,尤其是在老丁头明确告诉他心魔将至之后,他更是没办法去静心思考某些问题。

现在局势逐渐明朗,钱阳才算勉强拨开遮眼的乌云。

事情的真相令钱阳略有难堪,那就是我们自命不凡的钱总执,其实就是一颗无甚大用的闲子,所谓策反也不过就是一步可有可无的闲棋!

能够策反当然最好,策不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唐大掌教的棋力,后招是必然存在的,而且那后招定然小不了!

开山门已经倾巢而出,可人家无量谷明显尚有余力。

无量谷有顾忌是真的,可真到了拼死一搏的时候,什么顾不顾忌就都不用顾忌了,算起来开山门真的没有丝毫胜算。在这种情况下,唐清远怎么可能不备下个核武器?

钱阳之前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核武,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不过就是个筑基期的烂番茄,唐清远疯了也不会把脑袋别到一个烂番茄的裤腰带上。

好吧!钱阳总算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赶着往前走呗,能做的事就做做,不能做的就乖乖看着。一个人的力量在这种宗门战争中,能够起到的作用其实就那么大一点儿,缺了谁都没什么大不了的,超级英雄终究只存在于漫画之中。

那钱阳现在能做些什么呢?呵呵,他觉得还是继续看外面的精彩大片吧!

。。。。。。

金少宗主的腿肚子有些抽筋,这是他自筑基圆满之

后第一次在面对筑基修士时产生了类似畏惧的感觉。

为什么说类似?因为金少宗主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真的怕了楚南,他顶多只是怕楚南跟他拼命。

他实在理解不了眼前那个小崽子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我打你你不躲?拼着硬挨一下也要换我一剑?

金展鹏愁坏了,这么以伤换伤,他真是换不起。

别看他修为比楚南高出一大块,可问题楚南是剑修啊!单就攻击力来说,金展鹏还真占不到什么便宜。

要不怎么说剑修什么的最讨厌了,出了门干啥啥不行,可你还不敢惹他,单挑能砍得你怀疑人生。

要说金少宗主也不是没对上过剑修,他们无量谷就有一个很不错剑修,叫做胡威。金展鹏就曾亲眼看过无量谷不少修为高深的弟子就被那胡威一个人一把剑砍得满地找牙。

不过当金少宗主一时手痒下场亲身相试的时候,却发现那胡威也就是那么回事吧!攻击力是比别的弟子高一些,却也高不到哪里去,反正在他手底下是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挺过去,在面对他这筑基期第一高手的时候基本就没什么还手之力。

可这个开山门的小子怎么就那么难缠呢?说起来那胡威的修为和这小子应该差不多吧?怎么打起架来差别这么大呢?难道……

金展鹏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可这一想心里就更没底了,远远望着楚南竟不再上前。

其实楚南也伤的不轻,雷不是那么好挨的,他本打算出其不意直接给金展鹏一下狠的,谁想人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他那一剑砍是砍上了,却也没把人如何怎样。

这下人家有了防备,他再想偷袭却是难有效果了,绝杀的机会其实就那么一次,错过也就错过了。

其实楚南的修为刚入筑基后期,比金展鹏差了好大一截,能一剑退敌已经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结果了,对此,楚总执也是心知肚明。

可楚南一看金少宗主不想打了,顿时就来了精神。心说你这是怂了啊?打架怎么还带怂呢?咱在练练呗?

于是楚总执拎着剑就又冲了上来。

金少宗主不得不应,却也加上了万分小心,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跟楚南周旋了起来,看这架势一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了,而其他两处的战况则是更加纠结。

朱堂主陷于剑阵当中不可自拔,另一边的大混战更是打得乱七八糟。两家宗门这一场大战,从天亮一直打到天黑,直到双方彻底人困马乏才算罢休。无量谷弟子退回阵内修整,开山门弟子则就地打坐恢复。

战事告一段落,双方各自清点战果,爽了一天的楚总执这个时候可笑不出来了。他自己和金展鹏打了一天没吃亏,可开山门的弟子们可遭了罪,而其中伤亡最重的就要数打混战的那一票弟子了。

开山门五十筑基加二百炼气对上人家一百筑基,从纸面上看确实问题不大,可问题是开山门这些弟子本身的素质着实有限。

说到这儿就不得再说说开山门弟子的组成,说一千到一万,开山门其实就是个临时组建的垃圾宗门,其中绝大

多数弟子原本都是穷困潦倒的散修,要么就是混不出头的家族子弟。

厉害的不是没有,可厉害的都学了剑阵去围攻金丹了啊!只剩下那些无处安放的菜鸡在这跟人对命。

一场战斗下来,二百炼气死了二十好几,五十筑基也挂了好几个。这还是人家无量谷弟子多少有些消极,否则指不定被人打成什么样呢。

倒是剑阵那边伤亡不大,只有两个笨蛋因为阵法不熟,行错了路,才被那朱堂主顺手捏了,其余人等倒是大致无碍。

可明眼人都知道,多宝宗那朱堂主明显就是未出全力,若把人家惹急了,你这一百五十人就算能拦住人家,伤亡也是在所难免。

一想到这,楚南着实有些慌了。

打仗这事儿真是难说,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

他本以为开山门的弟子被他调教的不错,即便算不上精锐,但好歹也能拿出来见人。可谁曾想一上战场,他这杂牌军当场就漏了馅。面对实力相近的对手竟然几无还手之力,给对方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自己却到下一大片。

照这么下去,这仗还怎么打?

楚南无助地低下了头,想起了某个一直被他当做倚仗的强悍师兄。

同样是清点战果,金展鹏那边无疑就令人舒心的多。无量谷虽然垃圾,可好歹也是个正经宗门,几百年的底蕴放在那呢。门下弟子该有的东西都有,保命的本事也多少藏了一些。

即便因为某些原因,无量谷弟子打起架来都是以存身为先,可和开山门这种强度的对手战斗,他们心里还真是没什么压力。

要说无量谷里唯一有压力的就是我们金少宗主了,大早上起来就被人砍了一剑不说,接着又被人压着捶了一整天,心里就别提有多憋闷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家老爹还不合时宜地开口夸奖:“展鹏啊!今天做的不错,护山大阵的灵石省下了,还让对方吃了不小的亏,照这么下去,开山门怕是挺不了几天了,赶紧去歇歇吧,明日照此继续!”

金少宗主的脸当时就黑了,其实他也知道老爹说的没问题,他早上哭着喊着要迎战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省灵石,如今目的也达到了,还顺带着占了点儿便宜,按说他实在不应该有什么不满,可他心里偏偏就不舒服。

明天还继续?我不想去了啊!真不想去了啊!

金展鹏满心愁苦,可这话又没法说,他总不能承认自己出去就是拖后腿的吧?更不能承认看别人打的挺好,就他自己打不好心里不爽吧!

那这话得怎么说呢?要说我们金少宗主的脑子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好用的,眼珠只一转便计上心来。

金少宗主脸色一正,说道:“宗主,那姓楚的小子无甚本事,我和他打起来也很是无趣,于是我一边打一边就在想,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件什么事啊?”

“呃……什么事?”金恩铭噎了一口,强自问道。

金展鹏眼睛一眯:“在遗迹之内到处发小广告的那个家伙,我们是不是应该处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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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捉老鼠

金展鹏突然提起了某个满世界发小广告的家伙,金恩铭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钱阳做工作是相当靠谱的,说好了檄文一人一份,那就得一人一份,姓金的自也不能例外。

好吧,其实就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那一千份传单撒出去,就算金家父子再不得人心,也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因此,金家父子老早就知道有人混进了无量谷,只是一时间找不到人罢了。可金展鹏此时忽然提起此事是要做什么呢?

一旁的朱堂主看得最明白,他打了一整天的酱油,金少宗主的狼狈样可是全落在了他的眼中。金展鹏一提这话茬,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小子是要当逃兵啊!

金展鹏这时候又接着道:“如今战事已起,我宗又大占上风,再留着这么个人在我们后方很是不妥。所以,我打算明日先把这人揪出来,否则再被他搞出什么事情来就得不偿失了!”

金恩铭沉吟不语,一边的老朱可不管那个,张嘴就道:“少宗主此言差矣,我观对面那剑修凶悍异常,非少宗主不可挡。若是少宗主不在,那剑修一旦冲入战团,恐怕会造成不少伤亡。而那只藏头露尾的小臭虫,无伤大雅!”

金恩铭面露难色:“朱堂主言之有理,展鹏,你看……”

金大掌教知道儿子心里那点小算盘,也知道朱堂主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可人家说的没毛病,那剑修你不去挡难道让我去挡?

金展鹏早已打定主意再不和楚南放对,而退路其实并不难找:“掌教、朱堂主,其实那剑修实力算不上多强,我与之对战之时大有留手,也是刻意试探一下他的深浅。在我看来,就他的本事来说,我宗大有可以与之匹敌之人!”

“哦?谁可与之匹敌?”金恩铭就当儿子前面那半句话是放屁,倒是后半句多少勾起了他一点兴趣。

金展鹏微微一笑:“剑修胡威!”

“胡威?”金恩铭皱起了眉头。

胡威这人金掌教当然不会不知道,实力确实没的说。可听到这个名字金掌教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你敢用?前一阵子你怎么收拾人家的你转眼就忘了?现在还好意思让人出去挑大梁?

当着外人的面,金恩铭这话不好意思直说,只能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你觉得这人可靠么?”

金展鹏早有腹稿,接口道:“胡威这人性子是有些楞,但他有个弟弟还不错。这兄弟二人感情深厚,我提携提携他弟弟,想来他应该还不至于有什么二心。”

金展鹏这话一说,他老爹也就明白了,儿子这是想扣着胡威的弟弟当人质,逼着人出去打架。

犹豫了一番,金恩铭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金展鹏这下可乐坏了,忙道:“那我这就下去安排。”

这时,一旁的朱堂主似乎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开了口:“少宗主把那剑修交给了别人对付,想来对找到那个藏匿起来的小臭虫应该有些把握吧?”

金展鹏一楞,他说了半天其实就是一心想把楚南兑出去,至于小臭虫什么的不过是借口而已,他哪里想过去哪找啊!

“不知朱堂主有何见教?”金展鹏随口就是一个皮球。

朱堂主呵呵一笑:“我刚忽然想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少宗主若是能找到人,可否把人交给我处理啊?”

交给你?金展鹏下意识地点点头:“那倒是无妨,只是不知……”

朱堂主点点头:“无妨便好,我手下有个小子,倒是挺擅长追踪之道,就借给少宗主寻人用吧!”

“呃……好呀!”金展鹏除了点头应是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一旁的金掌教见朱堂主很有些反常,略一琢磨便琢磨出了点味道,开口问道:“朱堂主的意思难道是……”

朱堂主倒也无心隐瞒,大大方方答道:“没错,护山大阵早已开启,一般人可没本事进来无量谷,我估么着,八成是哪只小土耗子摸过来了!”

。。。。。。

次日的大战如约而至,开山门还是那么些人,无量谷却是把金展鹏换做了胡威。

别说,胡威还真不负所望,即便剑术远不如楚南精奇玄妙,但凭着老到的经验火候,硬是和楚南斗了个旗鼓相当。

其他人仍旧是重复之前的套路厮杀在一处,这次开山门弟子多加了小心,或者说不怎么小心的人都在第一天死完了,减员的趋势也渐渐慢了下来。

双方就这么僵持在了一起,而且看这架势,这种均势恐怕在短时间内并不会被打破。

而这个时候,我们的钱大总执却莫名嗅到了一种叫做危机的味道,他想偷偷找胡武打探一下情况,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人,最后只得在遗迹里挖了个洞,把自己深深埋了起来。

。。。。。。

“少宗主,毫无疑问,混入遗迹的定然是五行门的杂碎无疑!”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袍的青年,这人正是朱堂主派给金展鹏帮忙追踪的那位,他此时正拿着几根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签子在土里不停地插啊插的。

一旁的金展鹏此时早已经看明白了,朱堂主派给他的这位哪里是擅长追踪啊?仅仅是擅长探查土遁术所留下的痕迹罢了。

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金展鹏顺着遗迹的通道踱步向前,他身后的一名红袍赶紧小跑跟上,那黑袍青年也举着签子慢慢走了过来。

而若是钱大总执能看到这三人组成的奇葩阵容,一定就知道自己那莫名危机感的来源了。

号称无量谷筑基第一高手的金展鹏自不必多说,而他身后的红袍正是钱阳遍寻不得的胡武。胡武沾了自己兄长的光,此时已经被金少宗主牢牢看在了身旁。

而那个黑袍青年更是不得了,一身能耐有多大说不好,不过名头却着实不小。此人大名沈小川,在多宝宗东坟分堂,有着一人之下好几十人之上的高贵位分,除了朱堂主之外,旁人见了他无不尊称一声小三哥。

当然,在金少宗主面前,三哥还不敢装大,用的也是自己上位前的诨号,话里话外称呼自己只有一个名字——小三儿!

能上位的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别看小三哥长得没什么威慑力,但人家可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想当初,东坟分堂派了六个人入幽暗沼泽执行秘密任务,可最终只有他一个人活着走了出来,任务的内情没人知道,但毫无疑问,活着回来就是人家小三哥的本事,也是人家上位的资本!

前文我们说过,作为冤家宿敌,多宝宗自然有应对五行门土遁术的办法,而早在小三哥还只是小三儿的时候,他就对如何找出使用土遁术的小土耗子颇有心得。

多一门手艺就多一口饭,小三哥今日就凭着这门手艺捞着个好差事,那就是帮着金少宗主捉耗子。

什么叫好差事?小三哥对此很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在他看来,所谓好差事必须要满足一个原则,那就是做好了有功,做不好无过!

平日里但凡有这种差事,小三哥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谁要敢跟他抢,那就是杀父夺妻之恨。当然这种好差事平时很难遇得上,不过今天这事倒勉强可以算一个。

帮无量谷捉耗子,捉着了就是赚的,捉不着也怪不到他一个帮忙的身上。而且跟着人家少宗主在后花园捉耗子,危险肯定是半点都没,捉着捉不着图的就是一个乐呵!

小三哥乐在其中,金少宗主可是一点都乐不起来,确切的说,自从他听说混入无量谷遗迹的是五行门弟子之后就真乐不出来了。

金展鹏心里一直绕不过这个弯,五行门和多宝宗是冤家对头没错,而且刚刚还在中州打了一架,可那跟无量谷又有什么关系?我无量谷虽说是多宝宗那伙的,可小门小户的哪禁得起你们算计?你们俩打输打赢的慢慢玩去呗,大老远来我这捣什么乱啊?

而且这你来去自如的,再把我家后花园里的东西都给我顺走了,我找谁说理去啊?我家这遗迹是私有财产,不让人随便进的!上回唐小果来的时候,就丢了个不知道什么等级的瓷瓶,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这回又进来个不知道什么人,指不定又得偷我多少东西呢!

金展鹏越想越气,越想越急,越着急就越看那个一直傻乐的小三子不顺眼,可他还指着人家卖力气,不能打不能骂的,只能自己黑着脸闷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金展鹏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刻意压低了声音的呼唤。

“少宗主!”

金展鹏一回头就看见小三儿正急惶惶地冲他招手。

金少宗主眼睛一亮,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

小三儿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指了指旁边的墙壁,满脸傻笑地做了个口型:就在这里,嘿嘿嘿!

金展鹏一脸愁苦:嘿你妹啊嘿!

第四十二章 爆炸

五行门的土遁术的确是一门无比神奇的法术,但这门法术却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使用土遁术之后,施法地域及其附近的土质密度会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改变,更致命的是这种改变还是动态的!

具体来说,修士在施展土遁术的时候,身周的土壤会被挤压到一旁,使得周围土壤密度增大。而这种挤压是会传递的,若是当地的土壤密度原本就足够大,那么很有可能在施法处百里之外的地域,土壤的形质都会受到影响。

当修士施法结束的时候,身周土壤迅速回流,将之前的空隙填满,肉眼很难看出和之前有什么区别。

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回流上!

回流不同于挤压,法术能够作用的面积相当有限,当场随着法术回流的其实仅仅是附近的土壤,这就使得施法处的土壤密度其实是要略低于之前的。

而远在百里外受过挤压的地域,会在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慢慢把之前挤压过来的土壤再回填过去,这个回填的过程却是一个长久的持续动态。

对于修士来说,借助一些特定的工具,想要捕捉到这种土壤的动态并不困难,曾在土遁术上吃过大亏的多宝宗更是对此相当有心得。

小三儿就曾在这门技术上下过苦功夫。

捕捉动态没什么难的,难的是采集土壤的密度、流速、流量等指标之后,经过复杂的计算,去确定之前施放土遁术的位置甚至施术的时间!

即便在多宝宗,这也是一门十分专业的高端技术,而小三儿就是难得的技术型人才!当朱堂主意识到混入无量谷的很有可能是五行门的人之后,立时就想起了小三儿。

而小三带着工具进入遗迹稍一探测,很容易就发现,这何止是有人混进来了,无量谷的遗迹都快被人给钻成老鼠洞了!

的确,钱阳在遗迹里已经混了好些日子,话说自从上次他们把这里的魂瓶带走之后,遗迹里的阴灵数量大减,等闲也遇不到一半只。

少了阴灵就少了顾忌,钱阳现在日常的出行方式就是土遁术。这么长时间下来,哪条坑洞他没进去过?那块儿土壁他没钻过?这也就是土遁术能够自动回填,否则遗迹早都被他钻成筛子了。

对于小三来说,想要找到那个小土耗子并不复杂,他只要找出施放土遁术时间最近的那块地方就算完工。于是,找着找着,他就找到了靠近遗迹北侧,某个通道底部一面看起来无甚特点的土壁。

站到土壁之前,小三儿不敢出声了,传音对金展鹏道:“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在这里!”

金展鹏皱起了眉头:“在墙里面?”

小三儿点点头。

“怎么把他弄出来?”金展鹏犯愁了,他怕这边一旦弄出来点儿什么动静,人家直接就从墙那边钻走了。

小三儿嘿嘿一笑,从身上掏出一根半臂长的管子,传音道:“出门前堂主给的,专门对付土耗子用的。”

金展鹏一喜:“怎么用?”

小三一挑眉毛:“输入灵气,插进土里,三息的时间就会爆!”

金展鹏微笑点头:“好东西!”

小三儿突然做了个严肃的表情:“威力很大,只有三息的时间跑路,用的时候要小心。”

一听这话,金展鹏连忙四下打量,打算先给自己找个退路。

这二人说的开心,一旁的胡武可是一句都听不见,可他心里急着呢,连忙趁着二人说话的间隙传音给金展鹏:“大师兄,怎么了?”

金展鹏瞅了他一眼,皱了皱眉。

小三儿也跟着瞅了胡武一眼,然后……把那个管子轻轻塞到了他手里边。

胡武木然接过管子,完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金展鹏倒是犹豫了一下,最后却也没做声。

小三儿猴精猴精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危险的活计算是甩出去了,连忙传音给胡武,大概解释了一下用法,拉着金展鹏转身就走。

金展鹏没好意思抬眼看胡武,他是个讲究人,觉得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外人,自己人吃点儿亏就吃点儿亏吧!

金展鹏和小三儿远远走了出去,躲到了一个转角处,然后抬手向胡武示意,这是告诉他该启爆了。

胡武狠狠扯了扯嘴角,转身面向土壁,一边看着手里的管子,一边嘟嘟囔囔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当然,从金少宗主和小三哥的角度肯定是看不出什么异常,顶多也就是觉得这个小红袍婆婆妈妈的,做事一点也不果断。

良久,胡武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地把那根管子轻轻插入了土壁之中,看那如临大敌的表情明显是生怕管子提前就炸在手里。

管子的根部刚刚入土,胡武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个高蹦出老远,然后撒开两条腿就往金展鹏这边跑。快要跑到地方的时候竟然紧张得脚下拌蒜,直接一个大马趴把自己倒扣在了金少宗主的脚前。

说来也巧,胡武这边刚趴下,那边的雷@管就爆了。

“轰!”

沉闷的声音响起,但比起通道中那剧烈的晃动,这声音的强度显然差了不止一个等级。

金展鹏和小三脚下一阵不稳,不由自主伸手扶向了身旁的墙壁,地动山摇般的震撼带给人的冲击绝非只作用于肉体,来自心灵的震颤才是最让人难以言表的。

烟尘渐散,金展鹏凝目远望,爆炸处的那块土壁竟然被生生炸出了一个大洞,大洞的四周,无数条裂纹向着四外蔓延,整面墙几近支离破碎。

金展鹏心中惶急,略定了定神,也不等爆炸的余波彻底平息,脚下光影一闪便直奔大洞冲去。

小三哥不急,但人家少宗主都走了,他也不好不动,稍微整了整发髻,再顺手抹了一把眼前的乱发,不紧不慢地坠在了金展鹏身后不远处。

至于胡武,刚摔了个狠的,又被爆炸波及,趴在地上还被石头土块砸了好几下,看情况一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金展鹏几个闪身就来到了大洞旁边,一掐法决,身上便泛起了金光。

虽说在金少宗主看来,就刚才爆炸那声势,墙里若是有人,不炸零碎也炸趴下了。但小心无大错,人家少宗主的命精贵着呢,走到哪里,自身安全都是第一要务,唤出金光甲这一步是万万不可省略的。

金少宗主向大洞内探了探头,没发现有类似人形的东西,再仔细看看,似乎也没有血迹。

“咝~~~~”少宗主的眉头皱了起来,心说多宝宗那小子靠不靠谱啊?人在不在里边啊?你装模作样的该不是就为了炸我家花园吧?

金展鹏迈步走进洞内,这一看,不由得心下暗叹:多宝宗不愧是多宝宗,做个雷@管威力都不同凡响。

就刚才那场爆炸何止是就炸出一个大洞?而是干脆就把土壁炸了个对穿!大洞的另外一边隐隐透出几点亮光,那里分明就是另外一条通道。

“该不是把人给炸飞去另一边了吧?”金展鹏暗想,于是连忙把几块拦路的石头踢去了一旁,急三火四地从大洞的另一边钻了出去。

可谁曾想,金少宗主双脚刚一落地,就觉耳畔生风,强烈得危机感激得他汗毛倒竖!

“金丹?”这是金展鹏此时唯一的念头。

金展鹏再来不及想其他,只知身侧那道攻击的强度已经超过了筑基期的范畴,也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电光火石之间,金展鹏也顾不上心疼了,抬手就是一厚摞符箓,迎着那道青紫色的光芒就丢了出去。

面对这种强度的攻击,哪还有什么保留的余地。符箓之后,金展鹏手忙脚乱掐了个法决,勉强在身前立了个法术盾牌。

果然,那一摞符箓也只是使青紫色光芒略微暗淡了一些,法术盾牌也只是稍微降低了一下那道攻击的速度。

金少宗主半转过身,抬起双臂护住头脸,寄希望于金光甲能够替他挡下这道无比强大的光芒。

“砰!!!!”

金展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被狠狠砸飞,远远落入地上那一摊土石堆中!

“五行门个王八蛋!你们竟然派了个金丹潜入我多宝宗?还能不能好好玩了!”金展鹏摔在地上,身体疼痛难当起不得身,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了咒骂!

打他的是金丹?

钱阳只能表示:“谢谢夸奖!”

要说我们钱总执还真是命大,就今天这情况,他深切地觉得自己这条命完全就是白捡回来的!

世事难料!就算借钱阳一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到自己好好在土里藏着,怎么就会被人给找出来。光找出来还不算,人家还直接就打算拿雷@管把他炸回姥姥家。

就刚才爆炸那声势,就钱阳这小体格,他觉得自己要是被炸实了,就算想留个全尸也绝对是痴心妄想。

万幸啊!

钱阳这个时候就剩下后怕了,这也幸亏来玩炸弹的是胡武,要是换个人来,他这一百来斤今儿个就算是彻底交代在这了!

第四十三章 双杀

埋雷实在不算什么技术活儿,但确实危险性相当高,我们小三哥一向都是见便宜就上,见困难就撤的性子,若是在场的就他和金展鹏两个人,说不得他也就亲自上了。

可偏偏在场的还有个好欺负的胡武,那不欺负他欺负谁?

胡武被欺负了,并乐在其中。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给钱阳报信呢,那两位身精肉贵的爷把雷@管塞给他就跑得远远的。

那胡武实在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偷偷往石壁里传了个音,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钱大总执吓了一老跳,在得到回应之后才慢悠悠地把雷@管插进土壁当中,然后就跑回去装死了。

钱阳福大命大,得到传信后直接就从土壁的另一侧钻了出去,然后远远跑开,险而又险逃得一条小命。

他本打算逃也就逃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土遁术就这么被人破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混?我们钱总执可还没有离开无量谷的打算,藏身的最大倚仗就这么没了,那可就真的玩不下去了。

于是钱阳咬了咬牙,转身就藏到了那个大洞旁边,一看出来个穿红袍还带金边的,心里发怵的同时,一满管体力就毫不吝啬地灌进了青蝗砖当中。

也该着金展鹏倒霉,碰见了这么个没轻没重的货,直接就被一砖撂倒了。吓得他还以为遇到了金丹真人。

其实也不怪金展鹏有这么个判断,他自己是筑基圆满的修为,还自诩筑基期无敌,突然见了远超自己的攻击强度,下意识地就把对方当成了金丹。

钱阳拍倒了金展鹏,正待上前补刀,不防身旁的大洞中冷不丁地却又钻出一个人来。

钱总执吓坏了,他刚那一砖拍出去,现在两条腿都是软的,谁知突然又来了个生龙活虎的家伙,钱阳当时就怂了,瞟了那个穿黑衣服的家伙一眼,掉头就跑。

穿黑袍的自然是小三哥,他穿过大洞就看见了趴在地上的金展鹏,正不知所措之时,抬眼就瞅见了一个很是眼熟的红袍小子。

那红袍小子见了他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转身就跑,小三哥也实在懒得想是怎么回事。

突然,小三哥脑海中划过一道惊雷!

“是他!”

“竟然是他!”

而就在同一时间,钱阳的脑海中某个人的相貌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是他!”

“竟然是他!”

钱阳心思电转,暗道一声:坏了!

随即咬了咬牙,从手镯里摸出一颗万金不换的矿灵丹,一仰头就吞了下去,然后调转身形奔着小三儿就冲了回来。

谁知小三哥反应比他还快,钱阳这边丹药还没入口,小三哥便如兔子一般,一头又扎回了大洞之中。

某人的砖头就是小三哥一辈子的噩梦,今日一看到那张脸,小三哥丝毫不敢犹豫,果断决定先脱身再说其他。找到这个人即便有泼天的功劳,也得有命回去才能领到手!

一看小三儿要跑,钱阳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他很清楚,要是让这个人跑了,他的后半辈子怕就再没有好日子过了!

当初在沼泽中,钱阳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小三儿一马,那是因为他知道小三儿确定不了他的身份,能给他带来麻烦的几率极低。

就因为那么一点儿不确定的几率就让他下杀手,钱阳觉得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开山门和无量谷的宗门之战,这两个宗门加起来也就那么几个人,一旦小三把话带出去,那钱阳的身份泄露就成了必然。以他当日在沼泽中的作为,多宝宗不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才叫奇怪,凶多吉少也几乎成了必然!

因此,既然命中注定钱阳和小三儿在遗迹之中有这一遇,那就没别的好说,就一句——你死我活!

钱阳一转念就想通了此点,他当然不想死,追风步运转到极致,追着小三就冲了过去。

小三也不想死,撒开丫子就往回跑,还没跑几步,就看见满脸灰土的胡武正从地上爬起来。

“帮我拦住他!”小三哥一声暴喝,一边喝一边擦着胡武的身子就死命往外冲。

胡武一脸傻笑,却冷不防一把拽住了小三儿的胳膊把他留在原地,对着他的耳朵大声问道:“啊?你说啥?”

小三顿时傻在了当场,随后就感到后脑一阵剧痛,眼前涌出一片血红!

钱阳这次是真下了死手,一砖下去直接就把小三拍了个脑后开花,眼看着当场就没气了。

整了整心绪,钱阳向胡武抱了抱拳:“大恩不言谢!”

胡武只当钱阳是谢他报信的事,摆了摆手,随口道:“分内之事,师弟不必客套。”

胡武不当回事,殊不知钱阳此刻是真把这份人情记在了心里,远的不说,就这一会儿都已经接连救他两回了。

“金展鹏呢?”胡武压低了声音。

“躺那边了,怎么处理?”钱阳问道。

胡武倒吸了一口冷气:“钱师弟厉害啊!”

钱阳摇摇头:“侥幸偷袭得手罢了。”

胡武犹豫了一下:“这人暂时还杀不得,先下个禁制吧,之后我再想想怎么办。”

钱阳点点头:“师兄安排就好。”

二人计议已定,便赶紧又奔着那大洞而去,可刚出了洞口,入眼的景象却让他们当场就傻在了那里。

只见金展鹏的身体还躺在土堆当中,可脑袋却远远飞去了一旁,地上的鲜血早已流淌成河,刺鼻的血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在金展鹏尸身的旁边,一名身着红袍的修士提剑而立,满脸癫狂!

“浦皓白!你……”钱阳张口结舌。

浦皓白扯着一张瘆人的笑脸:“怎么样?我就说我要弄死他吧!哈哈哈!哈哈哈!”

钱阳和胡武相视无言,只能暗叹造化弄人,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浦皓白被金展鹏欺负成什么样大家都知道,仙途断绝不说,就连活着都只能疯着活了,心里的怨恨自是痛入骨髓。

当然金展鹏肯定是不介意浦皓白的恨意,你爱怎么恨怎么恨,说破大天你不还得给我乖乖挖矿去?

事情确实就是这么个事情,浦皓白今天就在某条通道的尽头乖乖挖矿呢,谁知道不远处突然传来惊天的爆炸声,那声势把脑子坏了一半的浦皓白都给惊醒了。

浦皓白一时兴起,便循着声音顺着通道往回走,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没走几步就发现通道上不知被谁给炸出了一个大洞。再走近一看,地

上的土石堆里面竟然还躺了一个人!

浦皓白走到那人身便,低头便看到了那张令他魂牵梦萦的动人脸庞。

看了这张脸,浦皓白眼睛当场就红了,霎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掏出剑来找了个好下刀的地方,直接就来了个一刀两断,这一刀下去,他顿时发现自己的心头无比顺畅!

可怜我们不可一世的金大师兄,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自家的后花园里,想来死后都要头疼不知去何处说理。

人终究已经死了,胡武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钱师弟,金展鹏这一死不要紧,恐怕用不了几天,我就得下去给他陪葬咯!”

钱阳一愣,他刚才一直在想金展鹏死了会给这场战役的走向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可一时间倒是茫无头绪。可听胡武这么一说,顿时就发现,金展鹏之死恐怕还暂时影响不到战局,他能影响的仅仅只是遗迹中的自己和胡武而已!

显而易见,金展鹏这一死,他老爹定然是要疯了,说不得便会亲自来一趟自家的后花园。

金恩铭那可是金丹后期的大修士,和清灵宗唐大掌教一个级别的高手,他想在遗迹里捏死谁,估计那人连还手的欲望都生不出来。

至于金大掌教想捏死谁?首当其冲的就是和金展鹏一起下遗迹的胡武!金展鹏死了,金恩铭想找人肯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要说金大掌教想在自家遗迹了找个把人,其实也就是时间问题,胡武这一劫恐怕很难躲得过去了。

胡武自己倒是还算洒脱,短暂的迷茫过后,就开口说起了正事:“先把战场收拾了吧!”

浦皓白一直站在那傻乐,钱阳和胡武也懒得管他,默默把金展鹏和小三儿身上的随身物品拾捡一番,至于尸体则直接丢进了残土袋中。

收拾完了人,二人又大致打扫一下场地。如此大的场面,他们也实在是收拾不干净,顶多也就处理一下战斗的痕迹,别让人能够轻松还原之前的场景也就罢了,尽尽人事而已。

“师兄现在有何打算?”钱阳很是担忧地开了口。

胡武勉强一笑:“能躲一天是一天呗,若是能躲到大战结束,我这条小命就算是捡回来了。”

说是如此说,但二人都清楚,这场大战绝对不是短时间之内能够出现结果的,而胡武真能挺到那个时候么?

钱阳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同袍之谊是一方面,救命之恩更是不能无视。

可是,他能做些什么呢?

这时,胡武又开了口:“浦皓白我带走了,尽量让他不露口风。若是金恩铭到了,我怕是做不了什么,师弟只能自己保重了!”

“师兄做得已经足够多了。”钱阳的话情真意切。

胡武淡淡一笑:“都是为了宗门,师弟别往心里去!”

钱阳有些凄然。

胡武拍了拍钱阳的肩膀:“我走了,有缘再见!”

钱阳默然颔首,面上波澜不惊,心头却早已被深深的无力感笼罩。

就在这时,钱阳的识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悸动,我们钱大总执双目骤然圆睁,狂喜之情涌上心头,霍然开口道:

“师兄,且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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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凶名赫赫

十日前,一架简易飞舟悄然无声地降落在黑石山山脚。飞舟停稳,一名身穿鹅黄色纱裙的女修轻巧地一跃而下。

这名女修正是黄婧,她带着两分迷茫,三分忐忑,四分期盼,迷迷糊糊地就这么来到了黑石山。

黄婧是要找那条想象中流经无量谷遗迹的暗流,至于为什么来到黑石山,却是因为某个图书馆员跟他讲了一个很有道理的道理,那就是,水是从高处流下来的。

无量谷附近地势最高的地点便是黑石山,按某个图书馆员的说法,暗流应该是从无量谷的北方高处流下,而黑石山偏偏就正好坐落于无量谷的北方!

当然,偌大个黑石山,想要找到一条不知埋藏在何处的暗流,其难度比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太多。

无路可走的黄婧可以傻乎乎地满地乱挖,可某个图书馆员却绝对不会允许她进行这种性价比极低的劳作。

医死马起码也得有个医死马的样子不是?大海捞针好歹也得带块磁铁不是?那你去黑石山找暗流多少也得有点方向不是?

钱阳就给黄婧提供了一个寻找方向,还顺便帮她准备了作案工具。

话说钱阳之前在黑石山也蹲了好些日子,身为黑石山大寨主的钱总执虽说没干什么正事儿,但对黑石山地形的了解还真就在他的职责范围内,可据他所知,还真没有什么迹象能够证明哪里有什么地下水脉。

直到他去了那里……

在黑石山顶,有一口灵气浓郁的泉水,泉水顺着黑石山南坡随山势而坠,泉水喷涌日夜不歇。黑石山的南坡,在溪流的串联下,无数清潭接连而现,直至山腰处,一方辽阔的潭水止住了泉水奔泻的前路。

这里就是坠星潭,溪流自此而终,无论每日冲来多少寒泉水,均被纳入水潭,绝无法越雷池一步!粗壮的泉水眼见着汇入深潭,潭水却永远平稳异常,年复一年,那潭面竟丝毫不见升高。

钱阳为了捕捉山地巨猿去了坠星潭,当时就对这神异的景象啧啧称奇。而那日一提起要到黑石山寻找地下水脉,钱阳灵机一动便想到了这里!

作为受唯物主义教育长大的优秀青年,钱阳才不会认为溪流入了坠星潭就凭空消失,他相信,在潭底必然会有一条隐于常人视线之外的溪流出口。

当然,这隐藏的水流通向何处不得而知,只知是往下流的。至于到底是不是会经过无量谷,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反正也没有别的方向,钱阳觉得在这里试试还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钱阳给黄婧指了这条路,然后心怀忐忑地把装小水水的灵兽袋交给了她。

黄婧半信半疑又满怀期待,马不停蹄来到坠星潭,然后整日里坐在潭边,等待小水水的消息。

对于潭水内的具体情况黄婧搞不清楚,她只知道,钱阳给他的那只小巧的碧海猿这些日子是遭了大罪。

灵兽都有自己的领地,坠星潭内的水生灵兽也不例外,碧海猿刚刚进入坠星潭那几天,很明显是受到了某些小朋友不那么友好的招待,时不时便会从水中狼狈地逃窜而出,身上偶尔还会带着不轻不重的伤势。

碧海猿忙于打架,寻找水脉之类的事儿就只能搁去了一边,黄婧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这种情况直到十日后方才有些好转,碧海猿终于在潭水中站住了脚,想来应该是抢到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地盘,也得到了周围恶邻的认可。

寻找下水道的工作终于提上日程,黄婧每天看着碧海猿在潭水中进进出出,心中的期待感也是与日俱增。

这一日,黄婧赫然惊觉,碧海猿似乎已经有大半日没有冒头了,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和期盼让她手足无措。

而就在这时,钱阳的识海深处传来了碧海猿惊喜地呼唤。

。。。。。。

遗迹最底层的某处,二十余名红袍挤成一团,而被他们紧紧围在当中的正是面带微笑的胡武。

胡武不紧不慢地把红袍们往旁边推了推,给自己留出了略宽松的活动空间,又清了清嗓子道:“各位都是家兄的莫逆之交,我既然将各位找来,那自是信得过大家。我适才已经说过,离开遗迹的通路已经找到,但还需要大家帮忙开掘。”

环顾了一番红袍的表情,胡武接着道:“只是,开掘需要时间,若是在此期间走露了风声,那大家的活路也就断了。所以在我说出出口所在的位置之前,各位得先保证,从这一刻起,任何人都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这时,一名红袍开了口:“你若真的知道离开遗迹的通道,那自是一切都好说,可你空口白话的让我们如何相信你?”

胡武对这名红袍的配合很是满意,微笑着道:“我自然能够证明我所言属实,只是我这证据一旦拿出来,诸位可就算是上了我的船,再想后悔那就不好玩了。”

那红袍点点头:“我们这些人都是一心想要离开宗门的,只要你的出路靠谱,我相信任谁也不会泄露消息。若是有谁生了二心,就算你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红袍们纷纷点头,而胡武的目光依次在他们脸上扫过。

的确,这二十几人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绝对算得上无量谷弟子中叛离之心最坚定的那一批,当初捅破天井时,这一批人就是其中的骨干。

胡武沉默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既如此,那各位就擦亮眼睛吧,我们的命运就要被改变了!”

红袍们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连呼吸都屏住了,眼睛死死盯着胡武。

胡武嘿嘿一笑,朗声道:“有请开山门总执!”

胡武话音未落,前方不远的转角处轻巧地行出一名年轻的红袍修士,而修士身上绣着的那把硕大开山斧便如暗夜中的流星瞬间照亮了众人的心田。

“开山总执?”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呼,二十多双眼睛死死盯在来人的脸上。

众人的焦点自然便是我们的钱大总执,这是钱阳在遗迹中第一次在人前现身,而第一次就面对这么大的场面显然令他很有些紧张。

为了不在人前露怯,钱阳只得摆出一张扑克脸,面无表情地向人群中默默点了一下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是他!”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呼,红袍们不由得向发声之人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而钱阳也难免将眼神转了过去。

那名出声的红袍钱阳看着依稀有些眼熟,不过却也无心细想,倒是红袍们已经压低了声音开始交流。

“你认识这人?”不止一人开口问道。

那名出声的红袍回道:“嗯,清灵宗的狠人!”

“狠人?怎么说?”红袍们难免疑惑。

那红袍半捂着嘴道:“我在试剑洞窟开启时见过他,清灵宗所有参加试炼的弟子都以他为首,十好几个人站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么厉害?”有人问道。

红袍点点头:“何止是厉害?当时他是炼气期,可两名筑基期弟子恭恭敬敬管他叫师兄,他都爱理不理的。”

有人开口问道:“背景很深?”

红袍再次点头:“而且不止背景深,最后就是他一个人把试剑洞窟彻底打穿了,那种实力已经完全超乎了常人的想象!”

“那他怎么没去中州,还混去了开山门?”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红袍摇摇头:“那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这人惹不得!”

对于红袍们的议论,钱阳听不太真切,也不好刻意去探听,只知大概是没什么好话。

若是被他知道,一向低调做人的自己竟然因为某一场不得不演的大戏搞得凶名远播,真不知是该何种心情。或许“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钱阳暂时没想好该如何开口,红袍们又被他的凶名所摄,一时间竟有些冷场。胡武一看这架势不得不开口说话了:“开山门的执事都进来了,想必师兄们相信我所言不虚了吧?”

红袍们没出声,但有不止一人已经开始暗暗点头。

胡武接着道:“我只是个传话的,至于具体如何出去,师兄们还是问问我们执事大人吧!”

胡武是明白人,他让无量谷的红袍们先开口询问,无疑就让钱阳在谈判中占据了主动。也让红袍们先搞清了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现在是他们求着开山门给条活路,而不是开山门上赶着来找他们。

红袍们懂了,钱阳也懂了,但最终还是钱阳先开了口,算是他主动放低身份释放了善意。

“遗迹下面有一条地下水道,只要挖开通路就可以离开无量谷!”

钱阳开诚布公,一句话废话没有。

红袍们瞬间就惊了,有个心急的红袍甚至脱口就问道:“水道在哪?”

钱阳冲着那人轻轻颔首,接着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水道在哪,你们大可借着那水道离开无量谷。当然,你们若是有些知己好友,也可以都叫上一起离开。甚至,我还可以让你们把身上的古董都全带出去,我保证不会占你们一丝一毫的便宜!”

红袍们的脸色随着钱阳的话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各种频率的粗重呼吸也隐隐交织在了一起,尤其当钱阳说到可以让他们带着古董离开的时候,他们甚至在识海深处感受到了二十几道无声的欢呼。

不过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好的事儿?

果然,钱阳略微一顿,便转而说到:“但是,你们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而这个条件,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

第四十五章 天路

开山门和无量谷的这场战争已经持续到了第五日,比起战前的热血沸腾、信心满满,此时的楚南心中只剩下了深深的无力感。

被他寄予厚望的开山门弟子一战就泄了底,甫一试手他们就发现,信心和勇气终究掩盖不了实力的差距。那些被人们广为歌颂的所谓意志、拼搏、勤勉之类的优秀品质不过是弱者聊以自@慰的精神鸦@片而已。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有什么话好说。

第一天的大面积减员之后,开山门在随后的战斗伤亡有所下降,却仍在持续。每天三两人的伤亡看似不多,但每少掉一个人,剩下人的压力无疑就会再大上几分。

楚南很清楚,量变终究是会引发质变的,照此下去,伤亡的速率必然会逐渐加快,等过了某一个临界点,溃败便成了必然。

楚南想要改变这一状况,他想要打赢这场战役。

因为只有打赢了这场仗,他才能回归日思夜想的清灵宗。只有打赢这场仗,他才能回归之前那种简单的幸福。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偏偏无能为力。

这些天和他对战的那个中年修士十分难缠,半分机会都不留给他不说,还整天臭着个脸一语不发,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三百六十五个灵石一样。

楚南心里焦急,也曾故意卖给那修士一些破绽,可谁想那修士完全无视楚南的苦心,只知道拿着把破剑把自己身前舞个密不透风,似是打定主意就要在自家门前摆上大巴车,非要守个零比零一般。

楚南拿不下这个臭脸修士,开山门弟子更拿不下无量谷那些老油皮子,战前的美好设想终究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楚总执满心失望,不由得开始想念某个不靠谱师兄:快来救救我吧!我想回家!

战场上的情况自然一丝不差地落在了某两个一直在旁边观战的老头眼中。

那胖老头儿的眉随着战况的发展越皱越紧,当看到又一名开山门弟子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掌教师弟,你的牌该打了吧?”

瘦老头儿整张脸都纠结到了一起,五官完全团成了一个包子样。良久之后才咬着后槽牙摇了摇头:“再等等吧!代价太大,舍不得。”

胖老头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都舍得我,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瘦老头儿重重咳了两声,打了个哈哈:“你都这个岁数了,不是不值钱了么!”

胖老头儿懒得理他,转而问道:“你在等那个小滑头?”

瘦老头儿苦笑点头:“现在只有他有可能帮我把这点儿家底省下来了,不等他又能怎么办?”

胖老头儿撇撇嘴:“你觉得他能做到么?”

瘦老头一阵沉默,随即叹了口气:“期待奇迹发生吧!”

。。。。。。

“你们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而且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钱总执的话斩钉截铁。

“什么条件?”数名红袍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以及你们的知己好友,但凡是通过地下水道离开无量谷

的,都必须马上投入到外面的战斗中去,协助开山门彻底攻破无量谷!否则,我不保证开山门会向各位提供后续的修炼功法。”钱阳一字一顿,清楚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无人搭腔。

钱阳抬眼看了看红袍们,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有些残酷,但情势如此,你们别无选择!”

红袍们依旧不应声。

这时,一边的胡武开了口:“其实我倒觉得执事大人的要求并不过分。既然大家已经选择了叛离无量谷,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况且,我们今后定然是要加入开山门的,若是不能保证开山门此战获胜,我们的未来难保就不会有变数。今日的选择便是日后的保障,此战的功绩就是未来的进身之阶,诸位师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胡武一番话便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乎所有的红袍都沉着脸默默点头。

其实在此之前,绝大多数红袍的内心深处早已做好了选择。比起他们对无量谷残存的那些许感情,可见的利益以及光明的未来可以让他们轻易就放下那些廉价的情怀。

当然,他们或许会觉得,自己做出这样选择的唯一原因就是金家父子的刻薄,你不仁便别怪我便不义,仅此而已。

“各位都没有异议了吧?”钱阳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阴沉着脸问向红袍们。

红袍们纷纷摇头。

“那便跟我走吧!”钱阳也不再多言,当先带着路,引着红袍们向他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几经曲折,钱阳引着一行人走到了接近遗迹的东北角才终于停了下来,随后,他用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说道:“在这下面五十丈就是地下水道了,为防夜长梦多,各位尽快挖掘吧!”

红袍们面面相觑,眼中流露出更多的却是怀疑。

“就在这下面?”

“五十丈深?”

“真的假的啊?”

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开口发问了:“执事大人?你确定就在这里?”

钱阳皱了皱眉,回道:“当然。”

“这个……您是从这进来的?”那红袍小心翼翼地问。

钱阳低头看了看平整的地面,又看了看红袍们满是怀疑的表情,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总不能说我是用土遁术钻进来的吧!

“你管我做什么?让你挖你就挖,我还能骗你们不成?”钱阳只能作厌烦状。

话说一个人恼羞成怒,哑口无言的时候,八成都得表现出这幅样子。

“好……好……我挖!”红袍二话不敢说,掏出铲子就开始了挖掘大业,其他人有样学样,纷纷开始朝地上使劲。

要说挖坑,无量谷的弟子们都是个中老手,都挖了半辈子了,谁怕谁啊?五十丈就五十丈呗,这么多人一起挖,五六天的工夫怎么也挖到了。

钱阳一看红袍们老老实实地开了工,心头的大石也算是落了地,其实他就是没法说,他自己还真就是刚刚从这里钻出来的。

前日,碧海猿在坠星潭随着里面的暗流漂啊漂的,漂着漂着就被潭底一

个不大不小的漩涡卷了进去。碧海猿前半辈子都在水里漂着了,还真就不怕那漩涡有什么古怪,便乖乖地顺着水流骨碌了下去。

漩涡卷着小水水直接就钻入了潭底,小水水转的迷迷糊糊地一抬眼,就发现自己顺着水流进入了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河道中。

河道中漆黑难视物,小水水晕头转向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有心从河道里钻出来吧,却发现这河道就是一个圆滚滚的筒子形。水流倒是没把筒子填满,可四周根本就无处落脚。

无处落脚便顺水流吧!

小水水在黑漆漆的甬道中七拐八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漂到哪里去,直到感觉肚子似乎有些饿了,才隐约看见水流的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光亮。

小水水加了把力气,手脚并用地往前疾游,没多久,它便从光亮处冲出了水道。

出了狭窄的水道,小水水发现自己仍然还在水中,而且水流更加湍急了,震耳的轰鸣加上不断击打它身体的碎冰块带给了它极为熟悉的感觉。

小水水从水中冒出了头,向四周略一打量,心说好么,这不就是我前些天满世界找洞的那条冰块河么!

小水水心中大喜,一边在识海深处呼唤钱阳,一边逆着水流开始往回寻找甬道的出口。

这次便容易得多了,按照记忆中自己游过来的方向,小水水轻而易举地便在河道地侧壁上找到了一个不小的孔洞,水流就是从这里汇入了碎冰河。

既然支脉的汇入点都找到了,剩下的事儿就没什么难的了,碎冰河本就紧邻无量谷,只要顺着支脉继续回溯,很容易就可以确定它是否真的流经无量谷遗迹。

钱阳静静感受着小水水传来的讯息,仔细估算地下支脉流经的方向以及深度,得出的大致结论就是,这条支脉应该是正好斜斜擦过了遗迹的东北角,并且深埋在遗迹下方五十丈左右的深度。

估算出来的东西顶多只能用来指引方向,钱阳是个靠谱的人,他运起了土遁术,按照估计出来的位置仔细探查,小半日之后,他便成功地把自己扔进了水道之中。

必须要说,在找到水道的那一刻钱阳是无比兴奋的,他甚至忍不住想要高歌一曲“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

这条水道的存在不仅仅只是证明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也不仅仅意味着他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这条水道存在的最大意义在于开山门终于第一次在这场战役中占到了先手。

有了这条天路,策反无量谷弟子的战略意图才终于有了实现的客观条件。有了这条天路,无量谷的覆灭便只在旦夕之间。有了这条天路,楚南就可以回归梦寐以求的简单生活。有了这条天路,胡武才能真正看到生还的希望。

至此,钱阳此行的任务便已接近圆满,他只要把无量谷弟子带出遗迹,给他们胸前画上一柄大大的开山斧,再往战场中间那么一站,这场宗门大战基本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可事情真的会那么顺利么?钱阳一瞬间便想到了某位尚未来得及展翅,便不小心折了翼的“鲲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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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掌教老爷

人算不如天算!

钱阳千算万算,连蒙带唬地找到了地下水道。可他再怎么算也算不到,金展鹏竟然放着外边的大战不打,偏偏闲极无聊来遗迹中找他的麻烦。

他也不可能算到,那神妙至极的土遁术竟然会掉了链子,让他直接被人从土里挖了出来。

他更不可能算到,大小也算个人物的金展鹏少宗主竟然莫名其妙就被路过的浦皓白给砍了。

钱阳倒不是替少宗主抱不平,他只是觉得你好死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呢?活着时候给人添乱不算,死了还要给别人找麻烦。

如果没有金展鹏这一死,找到了出路就慢慢挖呗,别说挖五六天,就算挖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金少宗主这一死不要紧,天知道他和他老爹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奇妙的心电感应,钱阳觉得就算下一秒某位大能修士就出现在他面前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退一步讲,即便世界上没有心电感应之类的神奇事物,可外面的战斗打得热火朝天,你金少宗主出去一野就是好几天,他老爹不会喊他回家吃饭啊?

无论钱阳怎么算,他都觉得在无量谷弟子成功逃脱之前,掌教老爷肯定是要从天而降的。

掌教老爷来了会怎么样?

歇菜呗!还有其它可能么?

其实是有的。

而钱阳最纠结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是真的不想走那一步,可如今怕是再无其它办法可想了。

无量谷弟子都傻乎乎地挖坑去了,钱阳终于下定了决心,悄悄把胡武拉去了一边,低声道:“还得拜托师兄一件事。”

胡武点点头:“师弟不必客套。”

钱阳搓了一把脸:“地下水道的出口在碎冰河,待通道挖开之后,麻烦师兄第一个通过水道离开,随后便在河边等待出逃的无量谷弟子。待组织起一拨像样的人手之后,麻烦师兄带着他们进入战场,与开山门弟子一道,攻破无量谷的山门。”

胡武一愣:“那师弟呢?”

钱阳随意地摆摆手:“我来断后,争取多弄出去一些无量谷弟子。”

胡武看了看钱阳

,沉吟良久:“我对无量谷的情况更熟悉,还是我来断后吧,师弟其实现在就可以离开,至于最后能逃出去多少无量谷弟子,就听天由命吧!”

钱阳笑了,随即微微摇摇头:“带着无量谷弟子出逃是我的任务,而师兄的任务已经完成,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

金恩铭大掌教近几天右眼皮一直都在跳。

我们没理由去怀疑一名金丹修士的灵觉,而他自己就更加不会怀疑自己。

金大掌教确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可惜他最近的事务千头万绪,一时间实在没办法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实在的,这一场大战实在太耗费金恩鸣的心力了,这种四处冒烟起火的状况让他很是不习惯。

书上说,修士讲求的是清静无为,金大掌教对此深以为然。

金恩铭其实并不是一个对权势有多大欲望的人,若是有选择,他可能更愿意去找个无人的小岛,然后把自己天天关起来修炼就好了。

平日里,金大掌教对宗门的事务都不怎么上心,宝贝儿子愿意管这些琐事,那他就乐呵呵地把权力都给了儿子,自己开开心心面壁去了,即便是宗门的运转出了些许问题,他也懒得过问。

对他来说,什么宗门啊!遗迹啊!只不过是他为了获取修炼资源而不得不承担的一项生计罢了。

但眼前这次战役,实在是关系到宗门的生死存亡,关系到他未来的灵石来源。因此金恩铭不得不亲自扛起大旗,在情势极为险恶的状况下去寻觅那一丝胜机。

作为一名年少时便被中州赶到东坟的悲催修士,金恩铭能够一路走到今天,还修炼到了金丹后期,甚至能够成为一宗之主,靠的当然不是运气。无论智慧还是能力,金大掌教在万千修士中都是上上之选。

可这几天,金恩铭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眼皮总跳,到底是谁掉链子了呢?

金大掌教把最近的事务掰开了揉碎了想,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

外面的战局并不复杂,开山门就那么大本事,无量谷弟子多少还占着点儿便宜,怎么看也不像是

有问题的样子。

那就是他自己被别人盯上了?

其实这也不是问题,金恩铭早就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所以他根本就不敢出谷,外面打得再热闹,金大掌教也是稳稳地端坐于家中。他确信只要护山大阵不破,谁也不能把他如何怎样!

难道是?

金恩铭最担心的其实就是这个!

金大掌教确信,所谓的正面战场根本就无法左右这场战役的胜负。双方的实力对比放在那呢,根本就谁也灭不了谁。真狠了命的打,也不过就是一场消耗战罢了。

那开山门来干什么来了?在金恩铭看来,开山门就是想借着打仗的幌子把自己骗出去,到时候来个斩首行动,无量谷直接就歇菜了。

金大掌教看得挺明白,只要他自己不动,开山门就根本奈何不了无量谷,而这场战役就会逐渐演化成另一个样子,那就是清灵宗到底愿意付出多大代价来覆灭无量谷。

而无量谷唯一的胜机就在于——如何让清灵宗付不起战胜的代价!

所以,金恩铭把胜负赌在了战场之外!

他安排了一步险棋,那是一步釜底抽薪的妙招,但他实在不知道这招棋现在进行到了哪一步,他觉得自己的灵觉很有可能是在提示自己,是这步棋出了问题。

这种担忧一连持续了数天,折腾的金大掌教茶饭不思,直到今日他才赫然惊觉,他家的傻儿子好像已经跑丢好几天了。

不是去抓土耗子去了么?这是玩上瘾了,还是出了什么问题?金恩铭心底突然有些慌,可理智却告诉他,宝贝儿子根本没有什么出问题的可能啊!

五行门会派什么修为的弟子来捣乱?只要不是金丹期金展鹏都不会怵吧?五行门可能会派金丹期的执事到这里钻洞么?别开玩笑了,人家那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可没那闲心跟自己这乡下小门派较劲。

那金展鹏怎么还不回来?

金大掌教的心越来越慌了,他似乎终于找到这几天自己眼睛跳的原因了。

“不行,我得去看看!”金恩铭霍然起身,急匆匆一头扎进了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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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遭遇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是无量谷挖坑小分队的第四个工作日,而小分队的人数已经从开始的二十多人逐渐扩大到四十人还多。

人数多了,挖坑的效率提高了,却也意味着消息已经扩散了出去,相应的风险也越来越大了。

胡武看着已经挖了四十多丈的大坑,双腿没来由地有些颤抖,他不确定这种颤抖是源于兴奋,抑或是来自于恐惧。

消息的扩散本在他的意料之中,对此他其实也乐见其成,他只是没想到消息扩散的时间比他想象中早了那么一些,也扩散的快了一些。

按照现在的工作效率,通道至少还需要大半日才能挖通,若是这个时候出现点什么意外,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将悲催的死在黎明之前。

胡武的心慌得厉害,偏偏还没有一个人能说说话来缓解焦虑。他和这些红袍们无甚话好说,而唯一能和他说说话的钱阳却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天。

胡武不知道钱阳去了何处,钱阳走时只是告诉他三日左右归来,若是在他回来之前通道已经挖开,就让自己第一个顺着水道离开。可若是在他回来之前,某个金丹老爷来了,那就各安天命吧!

当时胡武就想说:就算你回来了,你还能拦住金丹老爷不成?

其实当时胡武还有另外一句话想说,那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你那张破嘴能不能消停一会!

果然,正在胡武哆嗦着的当口,转角处连滚带爬骨碌过来一个人,胡武一见这人,心头顿时咯噔一声。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施陆大影帝!

陆施的鼻子比一般人可灵的多,早在他们这边刚开始挖坑的第二天,陆施就闻着味寻了过来。

说起来这陆大影帝勉强也算是半个自己人,胡武一想挖坑也不差他一个,干脆就派他放哨去算了。说起来,消息能够扩散的如此之快,胡武觉得陆施那张破嘴恐怕脱不了干系!

可你放哨就放哨,今天跑回来是要做什么?胡武只觉自己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悄无声息地就滚了下来。

“胡师兄!胡师兄!”陆施人未至,那慌乱的叫喊已经传了过来。

胡武哆嗦着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陆施哼哧哼哧喘了几口大气,才传音说道:“掌教……掌教……进遗迹了!”

“人在哪呢?”胡武赶紧传音问道。

陆施回道:“我见着他进了别的通道,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奔这来了!”

胡武强自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头看了看正挖坑的那四十多只菜鸡,一丝苦笑浮上了他的眉尖。

那些正在挖坑的红袍明显看出这边有事发生,手里的活都慢了下来,向这边投来探询的目光。

胡武明显有些犹豫,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就是让红袍们继续挖,压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赌一把,赌掌教老爷不会在通道挖开之前降临。

另一条就是赶紧把坑填上,起码也要做上点伪装,然后一群人作鸟兽散,期待掌教老爷玩一圈赶紧回家,他们之后再找机会继续挖。

胡武有些迷茫,理智告诉他现在填坑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可是他害怕错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这

样的机会了。

人生无时无刻不在面临选择,有些选择似乎无伤大雅,有些选择却会决定人一生的命运,甚至就连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选择连成一条线,都可以决定人生的走向。

胡武觉得自己此刻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项可以决定命运的选择,生或死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胡武不敢选,他觉得自己选不对……

一声轻咳在不远处响起,胡武的纠结也在这一刻结束。

因为他终于看到了主心骨,看到了那位看似懒懒散散却总是能给人心安感觉的钱阳师弟。

只不过,钱师弟现在的似乎状态不是太好?

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钱阳的状态何止是不太好?简直就是没了人样!

钱阳睁着血红的双眼站在一旁,呆滞的眼神刚好落在胡武的胸口。

胡武定睛一看,此时的钱阳整张脸一片惨白,甚至脑顶都有隐约的黑气溢出。他整个身体在剧烈地颤抖,远远就能听到他牙齿不停碰撞发出的古怪声响。

胡武心里一揪,心说您这是尸变了吧?

“钱师弟,你……啊!”胡武上前几步想要扶住钱阳,谁知手刚刚碰到钱阳的袖子,整个人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飞了出去。

“咳……咳……”钱阳又是一阵咳嗽。

胡武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看架势应该是并无大碍,可眼前的状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一时间傻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倒是陆施不管那个,他早已经慌得不所措了,这一见钱阳来了,手忙脚乱地凑过去道:“金掌教进遗迹了。”

“嚯!”不等钱阳答话,那边挖坑的红袍们已是一片哗然!

胡武一惊,心道坏了。

他很清楚,那些红袍顺风顺水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一旦遇到点挫折意外马上就会生出各种各样的小心思,这一听掌教来了,还不得跑一半的人啊!

这时,钱阳忽然沙哑着开口了:“你们继续挖,我去拦着他!”

“什么?”胡武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传音道:“师弟别逞强。”

那边的红袍们大多都在翻白眼,甚至有几个都已经偷偷收了铲子,看那架势应该是已经做好了闪人的准备。

钱阳也不回话,僵硬着身子,直勾勾抬起一条腿,重重地踹在旁边的土壁上。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土壁竟然直接被踹得透了亮,尘土落下,墙上巨大的坑洞唬得红袍们把嘴不自觉地张成了“O”字。

留下那一脚的余威,钱阳转过身子,栽楞着肩膀,以一种极不协调的步态向着天井的方向缓缓走了出去。

长久的沉寂!

最后,还是胡武首先缓过了神,转头冲着红袍们吼道:“还不快挖!”

陆施也似乎看到了希望,跟着喊道:“还不快挖!”

看陆施那副模样,胡武真想踹他两脚。勉强压住火气,胡武把眼睛一立:“你也去给我挖!”

“呃……好的。”陆大影帝二话不敢说,抄起铲子乖乖跟着挖坑去了。

。。。。。。

金恩铭在遗迹中漫无目

的地游荡,看哪层的通道顺眼就一路跑到底。以他的脚程很快就探索了数十条通道,却一无所获。

其实这遗迹的面积对金丹修士来说也没多大,可那一条条通道如蛛网般四通八达,想要在短时间内走个遍却也没有丝毫可能。

好在金大掌教鼻子下面还长着嘴,但凡遇到门下弟子,他就会开口询问是否见过自己的宝贝儿子,那种丢了孩子的惶急实在让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终于,一名善良的小红袍给他指了条明路,说是前些天看见金展鹏和一个黑袍人下到了遗迹的最底层。金恩铭不敢怠慢,直接顺着天井就落到了遗迹底部。

站在天井当中,看着四周无数的入口,金恩铭又犯了愁:到底是哪一个呢?

正在这时,突然从某个通道中走出来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好吧,是个人。

一看见那人红袍上绣的那把硕大的开山斧,金恩铭顿时就现出一丝冷笑,这就算是找到正主了!

金恩铭没出声,就那么冷冷地打量这个奇怪的人,可越看越觉得这人实在是不对劲。

眼前这人双目无神,眼珠子倒似正好落在他脸上,可也实在说不好到底看没看到自己。更奇怪的是这人的每一次移动都显得极为艰难缓慢,晃晃荡荡拖着一条腿慢悠悠地往前蹭。

就那模样打眼一看就像是一个人正在梦游,或者更形象点说,就好像是一个刚刚出土不久,灵智还没有全开的僵尸!

难道是遗迹的阴灵进化出的新品种?

金大掌教觉得此时的场景莫名有些搞笑的诡异,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站住!”金恩铭终于开了口。

而那个“僵尸”竟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转头四望了一番,脚底下又踉跄了几步,这才算是勉强站了下来。

这下金恩铭可真的确定了,这家伙之前是真的没看见自己,眼珠也只是碰巧放在了他的附近。

“你是何人?”身为遗迹主人的金恩铭对不速之客问这么一句话已经算是很有礼貌了。

谁知那僵尸却是个没有礼貌的,歪头用肩膀擦了擦顺着嘴角流下的口水,然后就开始迷迷糊糊地张着嘴冲着金恩铭傻乐。

“会不会说话?”金恩铭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呵呵……会!”僵尸傻笑着点头回了话。

金恩铭忍不住皱了皱眉眉头,他觉得跟这么个东西费口舌实在是有辱自己的身份,可为了儿子却也只能强压这心头的怒火。

“见着我儿子了么?”金大掌教懒得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僵尸愣怔了一下,然后傻兮兮地道:“见了。”

“见了?”金恩铭眯起了眼睛:“在哪?”

僵尸抬起胳膊,似乎就是随意指了个通道口,咧着嘴回道:“往那边去了。”

金恩铭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不知通往何处的入口,又看了看那僵尸,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强压着冲天的怒气冷冷地问:“你知道我儿子是谁么?”

谁知那僵尸竟然又开始傻乐:“你儿子是谁,你问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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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植物大战僵尸

金恩铭怒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一宗之主,他早就已经忘记了被人调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况且调戏自己的竟然还是这么一个玩意!

金大掌教一挥手,手里便多了一把豆子,再一掐诀,十数颗豆子便如同机关枪一般“突突突”地依次向着那僵尸射去。

金恩铭是金丹后期的修士,一身木系法术早已使得出神入化。

那些豆子看似平常,其实是他平日了花了不少心血温养出的施法材料。被他射出去的每一颗豆子都相当于一颗爆裂弹,即便是同阶修士挨上一下也绝对不会好受。

果然,那僵尸手脚不利索,面对接连而至的豆子想躲是不开了,只见他抬起手似乎是要掐诀,可那缓慢的动作明显是跟不上机关枪的节奏。结果就是第一颗豆子就结结实实打在他的前胸上轰然炸裂。

“啊!”僵尸一声低沉的痛呼,整个身体被炸得抛飞了出去,倒是刚巧躲过了后续的豆子,也不知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金恩铭脸上划过一丝冷笑,心说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嘴欠?

爆炸声过后,那僵尸从烟尘中缓缓爬起了身,胸前变得血肉模糊,龇牙咧嘴地痛呼不停。

不过金恩铭却敏锐的发现,僵尸被这一炸之后,眼神倒是变得清明了许多,许是痛楚唤起了他的些许神志?

“我儿子在哪?”金恩铭没下死手,为的就是这个。

那僵尸脸上的表情大概是叫做气急败坏,一边哆嗦一边吼道:“都告诉你往那边去了,你还打?”

“欠收拾!”金恩铭又一挥手,无数长满尖刺的藤条从僵尸的脚下疯狂长出,随后灵活地缠向僵尸,看架势似要将其捆成一个大粽子。

那僵尸被炸过之后本就一身是血,又被藤条上的尖刺在身上划了不少的血口子,那模样顿时变得更加凄惨怕人了。

不过那僵尸此时早已精神了不少,头顶那不停散逸的黑雾都已经变得若隐若现了。

就在藤条要将其彻底缠住的时候,僵尸的手脚竟也变得利索了,抬手几记火刃切断了数根藤条,随后脚下步履如飞地从藤条的空隙间钻了出来,然后一溜烟远远跑了开去。

“嗯?”金恩铭很有些诧异。

他这藤条算是千年藤的终极进化版,乃是困人的利器,虽然不同于刚才的豆子具有实体,但即便只是

法术幻化而成,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斩得断的,这僵尸竟有这般实力?

金大掌教不由得仔细看了看僵尸的修为,却发现这人周身被黑气笼罩,气息飘荡不稳,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个所以然,可既然能斩断藤条,那显然不是普通修士所能办得到的。

一想到这,金恩铭突然对自己儿子的安危更加担忧了。

金恩铭眯了眯眼睛,几颗坚果又出现在他的手中,轻轻一挥手,坚果瞬间朝着僵尸的方向飞去,并转眼就长到了一人来高,将僵尸身侧以及身后的退路全部封死。

那僵尸一见退路被封,顿时慌了神,脚下加力,朝着前方唯一的空隙就冲了出来。

谁知他这一冲却正合了金恩铭的意,金大掌教一声轻喝,双手在身前结出一套繁复的手印,一颗硕大的倭瓜就朝着僵尸的脑袋劈头盖脸地砸将过去。

看着那比自己都大的倭瓜,僵尸明显吓坏了,躲也无处躲,藏也无处藏,最后狠狠咬了咬牙,手中闪出一道青紫色光芒,迎着倭瓜就砸了出去,然后也不管结果如何,整个人便向着斜前方冲去,打定主意要从倭瓜和坚果的封堵中逃将出去。

“轰!”

青紫色光芒和倭瓜撞到一处产生了巨大的爆炸,狂暴的气流裹着那道光芒愤怒地冲向了僵尸。

僵尸一声惨嚎,整个人被砸向了侧面的土壁。

金恩铭疾步冲来,手中光芒一闪又多了几颗玉米粒。谁想冲到近前却发现,土壁上除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之外竟然空无一物!

“跑了?”金恩铭立起了眼睛,心说难道这玩意真是没实体的阴灵?

当然这只是吐槽,土遁术他还是认得的。

开启了灵识,金恩铭只略一探查,便发现土壤之中一道熟悉的气息正急惶惶地向远处狼狈逃窜。

发现归发现,金大掌教却万分悲催地望墙兴叹。

“混蛋!”金恩铭恨得牙根直痒痒,抬腿便狠狠踢翻了旁边的一颗高坚果,喘着粗气束手无策。

却说那僵尸在土里钻啊钻的,钻着钻着就回过味儿来:我这是要去哪啊?

思考了片刻,僵尸绕了一个大圈又钻回了天井,在远离金恩铭的地方直勾勾地跳了出来,冲着金大掌教的背影喊道:“你儿子真的去那边了,不信你跟我来!”

金恩铭怒气冲冲地转过头

来就是一梭子机关枪,吓得僵尸找了条通道便冲了进去,嘴里还喊着“来啊来啊”,至于这条通道是不是他之前指过的那条就只有天知道了。

金恩铭怒发冲冠,抬腿就追了下去,心里发誓,只要让他追上那僵尸,就绝对不会再给他留下任何逃跑的机会。

这一追一逃就是一个时辰,当金恩铭终于追到空空如也的通道底部时,那僵尸又从他身后冒出头来:“抱歉,走错路了,这边这边!”

金恩铭别无他法,只得又追着僵尸跑了回去。

两个时辰之后,僵尸终于被金恩铭堵在了某条通道的底部。那僵尸背靠着土壁,摆手阻止金恩铭的靠近:“你别过来哈,再往前走我不带你找儿子了啊!”

金恩铭气坏了,可还真的就不敢再靠近,他知道,只要自己再往前走一步,这个败家的矿工僵尸保准一扭头就钻到土里去,到时再想找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你到底要如何?”金恩铭是真想找儿子,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好想,只能牢牢抓住眼前这唯一一根救命绳索,期盼那僵尸能够好好跟他说一句话。

僵尸也跑累了,见金恩铭不敢过来,也乐得喘一口气。

“你儿子是金展鹏?”僵尸喘着粗气问道。

金恩铭耐着性子回道:“没错!”

僵尸又狠狠喘了一会儿大气,直到看金大掌教有暴怒的趋势,才慢悠悠地说道:“他刚才追我,被我打晕了。”

“在哪?”金恩铭多一个字的废话都不想说。

僵尸歪着脑袋似在回想,等气喘匀了,才做出一副偶然想到的样子:“你在这等我,我去把他带来。”

金恩铭狠狠瞪视着僵尸,良久之后才冷冷问道:“多久?”

僵尸这次答得倒利索:“两个时辰!”

金恩铭咬着后槽牙道:“好!”

僵尸瞟了他一眼:“你别跟着我哈!”

金恩铭嘴里咯咯作响:“好!”

“你真不准跟着我哈,要不我不帮你找了!”僵尸似是被吓怕了。

金恩铭双眼圆睁:“还不快去!”

“好嘞!”僵尸这才转头钻进了土壁之中。

四个时辰之后。

某通道底部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骂:“你……大……爷……啊……”

:。:

第四十九章 底牌

无量谷前的大战仍在继续,开山门的减员也是与日俱增。

楚南明显感觉到战场的风向已经变了,开山门弟子之前的锐气已经被磨得涓滴不剩。倒是那些本该了无战意的无量谷弟子逐渐打出了火气。

又是几名开山门弟子倒下了,这次就连对阵朱堂主的精英弟子中都有两名被法术的余波扫过再也没能站起来。

楚南有些绝望了,凭着对战斗的敏锐感知,他分明预感到,兵败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战场上的风向变化瞒不过楚南,也瞒不过那些一直关注着战场局势的人们。云端上那两个连眼睛都没眨过的老头自不必说,附近山坳中的某个白衣修士也已经对战局了然于心。

“开山门要败了!”白衣修士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也说不好是欣喜抑或是哀伤。

白袍的身边站着一个干瘦的老头,这老头一身灰袍,胸前还绣着一个大大的“罗”字!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清灵阁的掌柜,罗通的老爹,前些日子跟家主回中州“祭祖”的罗骥罗掌柜。

罗老爹叹了口气:“家主,三百罗家子弟业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接管战场!”

白衣修士轻轻点了点头:“准备战斗吧!掌教的命令应该马上就到了!”

二人这话一说便清楚了,白衣修士就是东坟罗家的家主——罗远山!而罗骥所说的三百罗家子弟则是东坟罗家的全部战力,此时正隐藏在山坳中,已经做好了战前的一切准备。

罗家是清灵宗辖下首屈一指的大家族,三百即战力几乎快要顶的上一家小宗门了,而罗远山更是清灵宗所有附属家族中唯一的一名金丹期修士!

唐清远敢在开山门败势已成的情况下,仍旧老神在在的看猴戏,凭借的就是这一张强大的底牌。

只不过,这张牌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打出去的罢了。

三百修士看似不多,可只要投到这场双方已经打到没有任何余力的战役当中,就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好几担稻草。

虽说无量谷家里还藏着七八百修士,可那些修士都是没办法拉出来见人的,只能藏在家里当矿工。

更何况罗家还有罗远山这么个金丹大能,他往战场上一站,这场战斗也就基本结束了。

只是大家都清楚,清灵宗是不能正面介入这场战斗的,那么做为其附属家族的罗家自然也不该上去砸无量谷的山门。

所以说,一旦唐清远派罗家出现在战场上,那就意味着????——罗家将再也不属于清灵宗!

事情看起来复杂,说开了倒也没什么难懂的。

中州罗家在逃离多宝宗一役中损伤惨重,为了延续香火,便想要东坟罗家认祖归宗,重新回归中州。

可东坟罗家受了清灵宗多年庇护,哪能说轻易就放你走的?

中州罗家倒是愿意为此付出一些代价,但唐清远不松口,东坟罗家就走不成。

东坟罗家和清灵宗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自然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中州一役,清灵宗连磨剑堂都借给罗家打架去了,不能不说又卖了中州罗家一个大人情。

双方正处在一个蜜月期,东坟罗家想走人无异于拆清灵宗的台。本身就不占理,人家唐大掌教不同意也在情理之中,于是这事

儿就暂时搁置了。

但今日这场战役却给了罗家一个认祖归宗的机会。

唐清远的棋下的那么好,自然早就对罗家这颗棋子有了安排。

若是战局不顺,唐清远就会把罗家派上战场,当然,罗家打的旗号自然不会再是东坟罗家,而是已经回归主家的中州罗家。

中州罗家是谁的附属家族?当然是中州的五行门!

那么这场战役就会变成五行门派附属家族灭了无量谷,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而五行门也不怕背这个锅,多宝宗都被他们干躺了,顺手灭个无量谷连屁都算不上。一个屁都算不上的锅换来一个好几百人的附属家族,这种生意再划算不过了。

这样一来,清灵宗便会如愿灭了无量谷,只不过代价却有些大,那就是东坟罗家定然就此顺水推船回归中州,跟清灵宗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而这正是唐清远万分纠结的所在。

唐清远舍不得白白放走罗家,但若战局真的发展到那一步,他却也只能认命,铲除无量谷的意义比之一个罗家的确要重大得多。

此时,便到了唐清远该决断的时候了,代价很沉重,但唐清远也不是付不起!

云端上的唐大掌教一拍大腿:“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一旁的青岚长老摇头苦笑,他这个掌教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了,万事都要算计得精精细细,一丁点儿亏都不愿意吃。

而就在这个当口,青岚的眼神忽然定住了,随后慌忙一把拉住了唐清远,急切地道:“掌教且慢!”

唐清远一愣,顺着青岚的目光定睛一看,只见一只五六百人的庞大队伍正沿着碎冰河岸浩浩荡荡地奔赴战场,那一水的红袍晃得他眼中满是泪痕。

“好小子!竟然真的成了!”唐清远心头狂喜,忍不住狠狠一巴掌拍在青岚长老的后心,激动地道:“你的老命,保住了!”

青岚懒得跟他计较,心说:我的老命可不值钱,是你的罗家保住了吧!

。。。。。。

这场战斗打了这么多天,如果要在整个战场上找一个最不想打这场仗的人出来,那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胡威。

作为无量谷弟子中“叛逃派”的中坚人物,胡威哪有心思给金家父子卖命啊!

况且开山门的檄文一发,无量谷弟子更是人心浮动,到最后敢勉强拉出来打仗的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一百人。

以胡威的日常表现和政治成分来说,无量谷哪怕再拉出三百人来打仗,都打得死绝了之后再拉五百人出来,也肯定轮不到他!

谁知道金展鹏一仗就被打得怂了,回了宗门就找人来顶包。

胡威就纳了闷了,你找谁顶包不行,非得找我顶?我打架厉害就该死啊?胡威真不想出来跟楚南打架,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金家两父子就认准了,放你出去又能怎样?别人都是乖宝宝,就你一个刺儿头,你还真敢当场造反不成?别说你还有个弟弟在我们手里,就算没有,你造反了那一百人加个金丹不砍死你啊?

你还别说,胡威还真不敢造反,让他打架他还就得乖乖地打。

哪怕他明知道对面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开山门执事跟他弟弟是一伙的,他也得老老实实缠住人家。

可对面那个小子很厉害啊!打起架来根本就不管不顾。于是胡威老兄还得打起精神,把十分力气使出十二分才能勉强维持个不胜不败。

这仗胡威越打心里越不通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心里的念头翻来翻去,根本想不通他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打仗?为什么要使劲?自己到底图点儿什么啊?

作为一名除了会打架,别的干啥啥不行的技术型人才,胡威对于战斗的感觉那是绝对没的说,战场上风向的变化根本瞒不过他。

今天打着打着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坏了!无量谷这是要赢了!

无量谷要赢怎么就坏了呢?因为胡威对于无量谷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念想,他在这早都呆够了!

胡威老兄是个自负的人,他觉得以自己的一身本事无论在哪里都应该混得人模人样。

就说对面那个年轻得吓人的小子,胡子还没长出来呢,本事也没比他强到哪里去,就已经成了总执事了。而他在无量谷呆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头,他觉得就是宗门亏待了他。

打架的时候,姓金的两父子倒是第一个想起他,可有好事的时候,那些溜须拍马的货色就都排到他前面了,就这样的宗门他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自从开山门建立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离开无量谷,后来他弟弟跟他说有开山门的门路,他离去之心便更加坚定了。

胡威好好的在那憧憬未来,谁知一不小心就被派出来打仗了,更一不小心这仗就要打赢了,顿时胡威就觉得很是尴尬。

正在胡威老兄纠结着是否应该放点儿水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有一双眼睛正远远地盯视着他。

修士对于这种丝毫不加掩饰的直视很是敏感,即便在战场这种极端复杂的环境中,那火辣辣的目光依旧让胡威觉得如芒在背。

这是被盯上了?胡威手底下又加了些劲,勉强给自己争取出了转转目光的时间。

不看不要紧,胡威只偷看了一眼,顿时心就不会跳了。

“那个人该不会是我老弟吧?”胡威有些发懵,想不通自己的弟弟怎么就从外边往回走呢?

还有,他身后那呜呜泱泱好几百穿红衣服的都是干嘛的?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么?

比起胡威的满头雾水,期盼了许久的楚南无疑在看到红袍们的一瞬间就清楚发生了什么,心头狂喜的同时,不由得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了出来,势要将眼前这个无量谷的骨干斩于当场!

毫无疑问,远远跑来的红袍们正是通过遗迹中的地下水道叛逃而出的无量谷弟子,为首的那个也不是别人,正是胡威的亲弟弟,清灵宗的暗子——胡武!

今日早些时候,遗迹的地下水道终于被挖通了,而就在那一刻,无数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的红袍便蜂拥而至。

胡武一看这架势,也就不在犹豫,当先钻入水道之中,几经曲折最后从碎冰河中露出头来,紧随其后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红袍们。

胡武谨记钱阳所托,见身旁很快就已凑足了几百人,便丝毫不耽搁,让红袍们撕了左边袍袖以示区分,随后便带着红袍们急急奔赴战场!

红袍们对于胡武的安排没有丝毫异议,他们很清楚,纳投名状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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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惊变

五六百名缺了半边袍袖的红袍缓缓踏入了战场,那原本神憎鬼厌的红色袍服愣是被他们穿出了袈裟的感觉,再加上脸上那一副副看似无欲无求的佛系表情,莫名的庄重感就这么扑面而来了。

战场上第一个对这突发变故做出反应的便是多宝宗的朱堂主。

老朱说穿了其实就是来打太平拳的,战局顺风顺水的时候,他牵制开山门一百好几十名筑基弟子那就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了,稍微出点儿汗也只当是锻炼身体,可你让他玩儿命他却是万万不肯的。

现在突然凭空冒出五六百穿袈裟的,老朱用脚后跟儿想也知道没好事儿。

朱堂主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比起战场上那些还在不知所措的筑基小辈,老朱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做出了决断。

“老夫累了!就不掺合你们宗门之间的事了吧!”朱堂主清亮的声音传遍战场,而话音还未落,他的人已经神奇地闪出了包围圈,远远站在一旁抱起了膀子,迅速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和他打了不知道多少天的开山门一百五十名筑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是该追还是不该追,最后都把目光转向了楚南楚总执。

对于朱堂主的身份楚南知之甚详,多宝宗的分堂堂主绝对不是开山门或是清灵宗愿意得罪的。从这一战一开始,开山门对待这位朱堂主的方针就是尽力牵制,绝对没有想把人家转化为战果的意思。

现在人家表态不打了,那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儿,楚南赶紧忙里偷闲地回了话:“恭送前辈!”

朱堂主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复,人却没有走远,仍旧遥遥立在战场之外。原因无他,无量谷里还有他门下十好几名弟子呢,他总不能自己走了,却把徒子徒孙留给人家加菜。

朱堂主算是脱了身,而带领无量谷叛逃弟子的胡武,则在五百人的气势加成下向着那一百红袍朗声开了口:

“诸位师兄!遗迹和外界的通道业已打通,金展鹏恶贯满盈,如今已然伏诛。无量谷大势已去,难道你们还要替其卖命不成?”

胡武的话振聋发聩,而对无量谷的红袍们来说更是不啻惊雷!

红袍们的手中的攻击逐渐稀落下来,而开山门弟子也不纠缠,乘势便脱了身,战场上一时间竟诡异地静了下来。

胡武当了半辈子暗子,实在算不得个社会人,这么大的场面他多少有些把持不住。不过趁热打铁他还是懂的,连忙绞尽脑汁翻出几句应景的话就顺嘴吐了出来:“金氏父子,慢侮天地,背道逆理。名一宗之尊,实逞性妄为。不学无识,无术弄权……”

正说到这,突然红袍中有人嘶喊着接了下话:“苛条法以总宝货,喜奴颜以苦贤才!”

接话的正是胡武的亲老哥,对无量谷怨气深重的胡威!

邱菲菲的檄文胡威早都能倒背如流,而他最喜欢的就是里面这句话,他觉得这句话实实在在是说到他的心坎中了。

胡威本以为大势已去,却突然见到自

己的老弟带着人来直接就逆转了局势,心头的喜悦根本就压抑不住,再一听到那耳熟能详的讨贼檄文,顿时就情不自禁把压抑多年的心声吼了出来。

胡威这一声吼直接就把自己变成了战场上的焦点。

楚南一听这话,老老实实地收剑而立,那一百红袍目瞪口呆地看向这位发了癔症的老兄,胡武则强挤出一丝笑容看向了丝毫不觉尴尬的老哥。

胡威可不管那个,哈哈一笑,抬手狠狠撕掉自己左边的袍袖,洒脱地随手往天上一抛,然后冲着身后的红袍们咧开了大嘴:“你们这帮孙子,爷爷不陪你们玩啦!”

随风飘摇的半截袍袖缓缓在红袍们的眼前划过,胡威则已冲天而起,带着震天的哈哈大笑直奔自家老弟的方向投去。

红袍们看着胡威潇洒的背影,心情复杂,其中能说得出来的有震惊,有迷茫,有疑惑,或许也有些许羡慕。

这些红袍都是金展鹏精挑细选出来,对无量谷相对忠心的弟子。

金家父子不得人心的确属实,但人和人终究是不同的。

无量谷千多弟子,受其压迫而甘之如饴的或许没有,可生不出反抗念头的却大有人在。

久而久之,这些人便成了无量谷的中坚,成为了金氏父子真正的羽翼。而这些人也确实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得到了胡威这样的人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胡威看不上他们,他们也同样看不上胡威。

不同的人走不同的路,仅此而已。

在众人的目送之下,胡威仰着头傲然划过天际,半扇衣摆随风猎猎作响,他憧憬多年的梦想终于在这一刻绽放,他觉得自己此刻全身都闪耀出了光芒。

突然,人群中响起数声惊呼,几名红袍张大了嘴,满脸不可置信地伸手指向了前方。众人随着他们手指的方向远远望去,只见南边不远处,不知何时已经火焰滔天!

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滚滚烟尘遮天蔽日,一蓬蓬火舌喷薄而出,随风跃动。汹涌的热浪随风而来,空气中夹杂着代表毁灭的焦糊气味。

着火了?

着火的地方是哪里?

在场的没有人会不知道,被漫天大火所覆盖的那片区域,正是开山门的山门所在!

无量谷弟子张口结舌,开山门弟子不知所措,而正腾在空中的胡威更是瞪大了双目。

正在此时,滔天焰火中突然钻出一个黑点,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疾奔战场。转瞬之间,众人便已看出那是一道人影,在如末日般艳红的背景中踏焰而来!

“背叛无量谷者……死!”沉闷的怒喝清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一柄火红的飞剑自那人影处闪电般奔袭而至。

耀眼的光芒闪得人忍不住眨眼,而眨眼过后,众人惊讶的发现,那柄飞剑已然深深插入了胡威的胸口,半截剑尖透体而出,殷红的鲜血已经顺着胡威的嘴角缓缓溢出。

“大哥!”胡武双目血红,惨嚎着冲向胡威的方向。胡威则似乎已经失去了意

识,笔直从空中跌落。

胡武踉跄着接住胡威的身躯,手忙脚乱地擦掉兄长嘴上的血迹,却发现胡威早已没有了气息,可他的脸上却分明挂着满足的笑意。

胡威,死了!就在他人生最光芒四射的那一刻,含笑离开了世间。

胡武双目含泪,狠狠盯视着来人,刻骨的仇恨毫不掩饰地冲着来人喷薄而出。

来人轻蔑地瞥了一眼胡武,顺带着也扫了一圈那些穿着袈裟的红袍。

一声冷哼,来人抖了抖手,两颗圆滚滚的人头便他被丢到了战场中央。

“吕天的头在这!那个叫邱菲菲的头也在这!连开山门都已被我付之一炬,你们这些叛徒还想如何?”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往地下一看,丝毫不差,其中一颗人头可不就是开山门的掌教,红袍们的心灵寄托,完成了不可思议逆袭的吕天吕大掌教!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传奇般的人物竟然如此轻易地就丢了性命,甚至连全尸都没能留下,圆滚滚的脑袋就这样被扔垃圾般丢在了尘土之中。

而另外一颗脑袋则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妪。

这人多宝宗弟子不认得,可开山门弟子哪里会不认得?这位正是开山门的二号人物,总领着开山门全部内部事务的邱婆婆,也正是写出那篇荡气回肠的讨贼檄文的邱菲菲!

这二人本该好好的留在开山门护山大阵之内,稳稳地坐镇后方。结果这仗还没打完,他们反倒先丢了性命?

世事当真难料。

开山门弟子已经彻底傻了,回头望望那片火海,他们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在眼看着胜局已定的时候,他们的老家竟然被人毫无预兆地就给端了?

开山门弟子懵了,那已经叛变了的五六百红袍更懵了。

这什么情况?自己好不容易找了条活路,心想着加入开山门之后再不用受压榨,还有后续功法,人生从此一片坦途。结果这边刚叛变,吃着火锅唱着歌,准备带着投名状登人家的山门,宗门就突然没了?直接就守了望门寡?

那……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你是何人?”楚南僵硬着身躯开了口。

说实话,楚总执现如今整个人都是懵的。就在这五六百红袍进入战场的时候,他还兴奋地不知拍了自己多少下大腿,可谁知转眼间形势就急转直下。

现在这情况别说胜利了,老家都被人偷了,大当家和二当家的脑袋都骨碌到他脚底下了,他这个三当家该怎么玩?

来人转向楚南,那狰狞的表情能止三岁夜啼。

只见这人满脸黑灰,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样貌,最可怖的是脸上那一道长长的渗着血的伤口,几乎将他的面部平均分成了两半,而阴影部分的面积已经大得无法计算。

“你到底是谁?”楚南被吓到了,追着又问了一句。

来人冷冷扯了扯嘴角,浑厚的声音响彻天地:“老夫徐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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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绝境

“老夫徐图!”

来人自报家门,顿时引来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徐图是何人?无论多宝宗弟子还是开山门弟子对这个名字全都耳熟能详。万里之内,敢叫徐图还敢大声说出来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位。那就是多宝宗的二当家,金丹期的大能,徐图徐大长老。

对于这位已经失踪了好久的徐长老,开山门弟子大多只是耳闻,无量谷弟子却是没有不认得的。可今日他若自己不说,任谁的脑洞冲破天际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衣衫褴褛、满身烟尘、甚至还被完全毁了容的家伙竟然会是徐长老。

无量谷那一百精英一听这话,赶紧定睛观看。的确,不说不像,越说越像。

除去那身看不出颜色的杂役袍服,和那种难以掩饰的狼狈之外,来者的眉眼儿的确和原来的徐长老很有着几分相似。

况且那身金丹期的修为可做不了假,这人只往战场上一站,便如黑夜中的明灯一般耀目,再加上那由内而外疯狂散逸的杀气,哪里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恭迎长老!”无量谷弟子中有那反应快的立刻便一揖到地,徐长老这是来救命的,该有的礼貌自是万万不可少。

“长老保重身体!”除了礼貌,关心也是必须要有的。

“是何人伤了长老?弟子拼却性命不要,也要给长老报仇雪恨!”这话都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的,前途更是一片光明。

看着懂事的弟子们,徐图身上的杀气明显淡了一些,却也无心回话,反而把目光转向了楚南:“你们开山门的什么掌教就是个笑话!倒是那个老太婆还算有几分本事,临死前给我留了点儿念想,只是不知道你的本事怎么样啊?”

楚南是什么性子?

好好说话没问题,可你出言挑衅他却是万万忍不得的。即便此时他还是一头雾水,却也不妨碍他张嘴怼人。

“徐长老偷鸡摸狗的本事的确比我家掌教要强得多。”

“你……”徐图气得七窍生烟。

楚南其实就是那么一说,他隐隐觉得这徐长老肯定是不知如何偷偷混进了开山门,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趁着宗门内部空虚的时机,由内而外搞了破坏,否则那护山大阵又岂是摆设?

可谁知楚南这一句“偷鸡摸狗”却正好触到了徐图的逆鳞,他如今落得这般个狼狈样八成都是因为这“偷鸡摸狗”!

想当初,徐图长老也是在多宝宗顺风顺水地过着悠闲的日子,谁知一时贪念作祟,竟然鬼迷心窍地和一个叫吕天的偷鸡摸狗的家伙合伙做起了生意。

那吕天时运不济,生意出了纰漏,徐图也跟着吃了瓜落。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被某掌教损几句也就罢了,谁也不比谁干净到哪里去。可偏偏那吕天摇身一变成了开山门的掌教,还转过头来就挖无量谷的墙角,这下徐图可算是彻底坐了蜡。

他家掌教大人冷冷丢下一句“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干净”,之后就把他赶了出来。

徐图无计可施,只能自认倒霉,而且他这屁股还真就必须得擦干净。

他倒不是怕他家掌教,无量谷这破宗门他打心眼儿里就没想好好呆,他怕的是背着这么一个锅以后回中州没法交代,那后半辈子就真是没有着落了。

徐图绞尽脑汁,舍了老脸,又借着自家掌教的面子,勉强算是走通了某位大人物的路子,最后还真就被他混进了开山门。

开山门弟子已经倾巢而出,山门内剩下的满打满算也没有十个人,这下徐图大展身手的机会到了。

吕天那个伪金丹根本就不是他一合之将,徐图轻而易举便将其斩杀,随后满怀着愤恨将开山门中留下来看家的老弱病残孕杀了个鸡犬不留,其中还包括一个长得无比眼熟的帅小伙。

徐长老刚刚吐出一口恶气,谁曾想那个死了半天的老太太不知怎么就缓过来一口气,趁着他不备就直接给他毁了容。

徐图气疯了,斩下老太太的脑袋还不算,最后干脆一把火把开山门烧了个满堂彩才算罢休。

本来除了脸一切都好好的,徐图估摸着自己这回不仅仅是弥补了自己的过错,所得的功劳也足够自己回到中州以后大书特书,心里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半,可那个不长眼的开山门小子竟然开口就揭他的短,“偷鸡摸狗”这四个字是你随便就能说的?

徐图向前走了几步,脸上的表情愈加狰狞了。他今日已经杀红了眼,见到胸口画着斧子的家伙就有冲上去砍一剑的冲动。

楚南紧了紧手中的剑,略微后退了半步。

楚南是有点愣,但是绝对不傻。他很清楚,金丹期的修士完全不是他一个人能应对的,后退半步是为了和身后的同门汇作一处,无锋磨仙阵才是应对金丹的正确方式。

半步退完,楚南忽然怔住了。

他这半步确实让自己融入了战阵之中,可在气息牵引之下,他轻易就感受到了身后同门状态的不妥。

人还是原来那些人,心却已经不再是曾经那颗心。

打仗的时候后院起火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楚南那般淡定,战局从优势瞬间转入劣势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无动于衷。

楚南这般专注战斗的人或许并未多想,但其他人的心思却早已经飞去了遥远的天际。

之前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怎么打都没问题,一帮子筑基围攻人家金丹期的朱堂主也没有人认怂,可现如今再让他们对上徐图却是没有任何可能了。

不是说徐图比朱堂主厉害,而是此时的开山门已经没有了任何胜机可言。

早在胡武带着那五百人到来之前,开山门就已经露了败象,可如今开山门都已经被一把火点了,那这五百人还会加入开山门么?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那五百多人背叛无量谷加入开山门图的是什么?图的是宗门的庇护,图的是后续功法。

而现在,开山门还有这些么?

宗门已经没了,掌教的脑袋还在地上吃土,那部被视为立宗之本的神奇《万花诀》是一起被烧了还是落入徐长老的手中不得而知。

就这么个情况你让人家无量谷弟子凭什么跟你混?

本以为来了五百帮手,结果瞬间就变成了五百催命鬼,开山门的弟子们此时脚底抹油的心都有,还凭什么跟人家打仗?

开山门人心惶惶,徐图可不管那个,伸手一招,原本插在胡威胸口的长剑便腾空而起,在空中做了个完美的回环,直奔楚南的面门刺来。

楚南再来不及多想,抬手一道剑光便迎向了奔袭而至的飞剑,与此同时,口中一声清喝:“起!”

随着这声口令,开山门阵中升起无数道剑气,从四面八方迎向了徐图的飞剑,试图集众人之力挡下这记攻击。

其实,这种应对方式开山门早已演练了不知多久,在之前对战朱堂主时也翻来覆去地使了不知道多少遍,按说这次也该毫无问题,可谁曾想,偏偏这一次出了疏漏。

既是阵法,讲求的就是令行禁止,配合紧密,对每一道剑气的角度,时机都是有严格要求的,否则力使不到一处,结果只能是事倍功半。

这一次便是如此。

楚南一招出手,便知不好。他出身磨剑堂,对于这套无锋磨仙阵熟悉异常,本来开山门弟子对阵法的理解和使用它就不太看得上眼,可他也万万想不到,这一次他们竟能把阵法改造成这种面目全非的神奇境界。

开山门阵中的百多道剑气竟然有三分之一打了飞机,其余那些也是杂乱无章地砸到飞剑上,激不起半点涟漪。

当楚南的剑携着雷光正面迎上飞剑时,他只觉一股浩大无边的力量几乎要将他吞噬。

楚南疯狂运转着灵气,他觉得在这一刻已经压榨出了自己的全部潜力,而他这一击也是他有生以来打出的最强一击。

“嗞~~~~~”刺耳的尖鸣!

徐图的飞剑和楚南的雷光碰到了一处,灵力的对冲转化为尖锐的摩擦,无数火花带着一股股烟尘在双剑的交接处爆燃。

“咔!”令人心惊的声音响起。

楚南的剑……断了!

灵器终究比不得法宝,楚南也终归敌不过金丹……

剧烈的震荡让楚南忍不住冲天喷出一口鲜血,在漫天的血幕之中,徐图的飞剑狠狠插入楚南的前胸,并带着楚南直接飞出战场之外,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楚南挣扎了几下,随后便失去了意识,而那飞剑的剑柄却立在风中颤抖不休,似是在嘲弄开山门的不自量力。

“哼哼~~”徐图露出冷酷的嘲笑:“开山门的都是废物!”

也不怪徐图得意,开山门的老巢被他一把火点了,开山门的掌教加上两大总执也已经全部折在他的手中。可以说,整个开山门被他一个人连窝给端了,他又如何能不忘形?

“哈哈哈~~~”徐图的嘲笑慢慢变成了仰天长啸,其所言只有三个字:“还!有!谁!”

第五十二章 阿宝

长老徐图一身王霸之气忘情四射,云端上的青岚长老可就呆不住了。

之前徐图在开山门中大杀四方的时候,他和唐清远是真不知道。任唐大掌教棋艺再高超,也万万想不到徐图竟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开山门内部。

在大阵的阻隔之下,开山门里面就算闹翻了天,外边也看不出丝毫不妥。直到开山门燃起熊熊大火,青岚和唐清远才赫然惊觉,可这个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随后,开山门剑阵被徐图一击而破,楚南重伤生死未卜,开山门败局已定,青岚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一拧身便要现身战场。

青岚寿元将尽,本就是作为此战后手存在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按照计划,青岚的目的便是与金恩铭同归于尽,只要金大掌教敢现身,青岚就豁出命去拉金恩铭共赴黄泉。

当然他的身份多少会给清灵宗带来些麻烦,但人都死了,借口终归是能找出来的。什么受困于心魔啊!早已脱离清灵宗啊!突然精神崩溃啊什么的。

反正人已经没了,金丹换金丹,谁也没占着便宜,清灵宗最后顶多赔人点丧葬费也就算了。

可如今形势有变,金恩铭死活不出来,消失许久的徐图却现了身。青岚觉得反正都是金丹,他一个黄土都没了顶的人,换谁都不吃亏。

可青岚正打算现身的时候,却被唐清远死死拉住了。

唐清远的脸色铁青,再也没有了之前运筹帷幄的云淡风轻,战役到了此时第一次脱离了他的掌控。

青岚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左右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的事,而唐清远需要考虑的问题则要复杂的多。

徐图并不可怕,老早之前唐清远就已经做好了徐图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准备,罗远山就是给徐图准备好的对手。

可他万万想不到,徐图竟然是从开山门里边出来的!

开山门被毁,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唐大掌教掐着手指,怎么算怎么觉得这场生意八成是要血本无归了。

“师兄现在去又有何用?”唐清远无奈苦笑。

青岚哼了一声:“不试怎么知道?”

唐清远摇摇头:“开山门弟子已经没了战意,新来的五百红袍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即便你拦下徐图,罗家也接管不了战场。况且你一现身,金恩铭也就没了顾忌,他若再从乌龟壳里钻出来,谁又能抵敌得住?还有那朱堂主也在一旁虎视眈眈,这边战局一变,他便要翻脸。师兄,此战,我们已经败了!”

青岚狠狠搓了一把脸:“掌教没有别的牌了?”

唐清远叹了口气:“牌自然是有,可那代价我付不起。”

的确,以清灵宗的实力和底蕴,想要灭掉无量谷,办法有一万种。可紧随其后的麻烦却是无穷无尽,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极为沉重。

其实,为了铲除无量谷,唐清远愿意付出的代价只有两个,一个是早晚必将离去的罗家,另一个就是不久后便要归天的青岚。

除了这两样,其他的代价唐大掌教都付不起!

“姓金的老小子比想象中厉害一些!”唐清远自嘲地笑了,笑容中满是苦涩。

是了,金恩铭的判断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决定这场战役胜负的关键并不在战场之上,而是在战场之外,无量谷唯一的胜机就在于让唐清远付不起战胜的代价!

徐图就是他安排的那步釜底抽薪的险棋,开山门被一把火烧了,战场的胜负便自然清晰,唐清远若想翻盘便要再翻出一些底牌,可那种代价他会舍得拿出来么?

唐大掌教是个爱算计的人,吃亏的买卖绝对不会去做。而金恩铭对于唐清远还是很有一些了解的,他觉得,唐清远就不是那种敢脱光了膀子玩命的人!只要他让唐清远知道,你不玩命就拿不下我,那他八成就要赢下这一道了!

青岚犹豫了片刻,缓缓说道:“师弟让我去吧!我留着这残身又有何用?换得一个是一个。”

唐清远坚定地摇了摇头:“既然拿不下胜利,那再做任何付出都没有丝毫意义。注定亏本的生意,就不该再有一丁点儿的投入,师兄还是好好享受余生吧!”

“还有谁???”徐图负手立于场中,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恨不能让人倒头便拜。

开山门弟子退却了,宗门都没了,他们哪还有底气去面对一名如此强大的对手!

五百红袍傻眼了,无量谷被他们抛弃了,开山门却放了他们鸽子,他们似乎已经没有立场再站在这里了。

罗远山攥紧了双拳,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他真有心带着家族子弟们冲上去搏杀一场,去搏出一条回中州的路。可没得到掌教的命令,他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踏出那一步。

“走吧!”这是唐清远的轻叹,算是为这场战役画上了句点,短短两个字不知包含着多少失望与无奈,之前所有的努力和谋算都随着这两个字灰飞烟灭。

。。。。。。

“放着我来!”一个沙哑古怪的声音突然响起,让所有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一震。

那声音似乎带着奇妙的韵律,可以拨动人心中某一根隐晦的心弦。在这杀气冲天的战场中,这个声音是那样与众不同,没有杀气,没有愤怒,没有胆怯,有的只是一种与所有人格格不入的幽默。

众人转头四望,想要找到这个声音的主人,却一无所获。可下一刻,就在躺倒在地的楚南身侧,毫无预兆地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背影。

那是一个穿着红袍的背影。

他轻轻拔出楚南身上的剑,然后略显笨拙地掏出伤药敷在了伤口上,随后又往楚南嘴里塞了一颗丹药,再探了探鼻息,然后打了个长长的响嗝。

“你是何人?”徐图忍不住发话了。

那身材圆滚滚的家伙一听这话便要转过身来,可转了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竟然又转了回去,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宝蓝色的枕头,轻手轻脚地垫到了楚南的脑袋下面。

这还不算完,那人又轻轻拍了拍楚南的身子,姿态极尽轻柔,像是在哄小宝宝睡觉的年轻母亲一般妥帖温和。

“你到底是谁?”徐图彻底被激怒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这般无视,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这次,那人终于转过了身,圆润的体态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蠢萌。

“我叫阿宝,是一只熊猫。”

第五十三章 斩金丹

“我叫阿宝,是一只熊猫。”

满场哗然!

因为大家都清楚的看到,慢悠悠转过来的那张脸,竟然根本就不是人脸!

那应该是一只熊,呃……当然也有一点像猫。总之,那就应该是一只什么灵兽,绝对不会是一个人!

那张脸上长满了黑白分明的厚重毛发,两个硕大的黑色眼圈恐怖异常,却又有种难以言说的滑稽。再配上那老不正经的声线,还有那圆滚滚的蠢萌体态,在众人看来,这就应该是一只成了精的灵兽,被哪个恶趣味的修士长时间豢养在家中,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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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定局

阿宝偏头看了看徐图的尸体,静默良久。在场之人似乎都听到了一声无言的叹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阿宝的黑眼圈逐渐褪去,脸上的毛发慢慢消失不见,身形也开始变得挺拔。

转眼之间,憨态可掬的萌熊消失不见,站在大家眼前的已然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袍的清秀青年。

青年的双眼略显迷离,整个人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困倦,丝丝黑气从他肩颈出隐隐生发,他却似全然不觉。

缓缓转向五百名披着袈裟的无量谷弟子,青年懒懒地开了口:“你们答应我的事情,该不是要反悔吧?”

“竟然是他!”袈裟们这下看清楚了,眼前这人竟然就是之前在遗迹中带他们挖坑的开山门执事!

他竟然斩得了徐图?

红袍们大惊失色,这位执事大人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他们那可怜的想象力。

反悔?

这个时候谁敢反悔?金丹期的徐图厉不厉害?三下五除二就已经凉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反悔岂不是找死?

况且……开山门有他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山门没了可以建,徐图的尸体还在地上,《万花诀》想毕也丢不了,那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随我一起攻打护山大阵啊!”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呼喝。

而出声那人还不等话音落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砸向了光芒闪烁的法阵。

某开山总执没抬眼,听声音他就知道这么有眼色的定然是陆大影帝无疑。

紧随陆施之后,一道耀眼的剑气也射向了大阵,比起陆施那只有象征意义的攻击,这道剑气却是实打实地在大阵上激起了几丝涟漪。

这道剑气的主人是浦皓白。浦大师兄虽说脑子秀逗了,但该打谁心里还是有谱的。

下一道剑气来自胡武,那道剑气里面携着的除了灵力,更多的则是仇恨。

数道攻击自人群中接二连三地升起,对于大多数穿袈裟的无量谷弟子来说,到了这个时候,什么仇恨怨气之类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有一点——投名状先交和后交效果应该不一样吧?

稀疏的攻击逐渐汇成海浪,一波波涟漪自护山大阵上接连闪过,数百人的攻击声浪撼天动地,无人可以阻挡分毫!

一旁的百名精英红袍双腿颤抖,在大势面前,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海浪中飘摇的轻舟,即便身周还有不少和自己一样的小船,却丝毫不能带给人哪怕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终于,一名红袍缓缓撕掉了自己的袍袖。转过身躯,闭上双眼,把自己手中的武器狠狠砸在了大阵之上。

接着,便是无数撕扯袍袖的裂帛声……

大势已去!

远远站在一旁的朱堂主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在徐图现身的时候,他本有机会回归本阵,可谁知稍一犹豫,徐图便已身死道消。

徐图一死,老朱也不敢再作任何动作,他有金丹中期的修为,也自忖肯定比徐图强上不少,可对上那

只古怪的萌熊,他心里还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攻打大阵那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金恩铭则在大阵之内用无比仇恨的目光注视着场中那个目光迷离的青年。

金大掌教数次握紧了拳头,却终究没有付出行动。抬眼望了望不远处的云端,他知道,那里有一股携着死亡气味的强大气息一直锁定着他。

咬碎钢牙!

金恩铭虎目含泪,狠狠跺了跺脚,一把捞起给护山大阵供应灵气的灵石堆,随后向着远离战场的方向电射而去!

随着金恩铭的离去,护山大阵再也经不起数百人的连续打击,轰然碎裂!

十数名多宝宗的黑袍人现身于谷中,也不打招呼,朝着朱堂主的所在便一路狂奔。

无人阻拦。

朱堂主一言不发,带着弟子们飘然远去,只当刚刚是下输了一盘无关紧要的五子棋局。

红袍们打碎了法阵便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候发落,可那位开山总执却满脸纠结地站在那里,不知在和什么较劲。

这时,开山门中一人朗声发了话:“开山门执事邱野奉命接管后续事务!”

众人心神一凛,忙把目光转向了那位胸前斧头不小的执事老爷。

邱野将双手背于身后,开口道:“原无量谷弟子,立刻向西退出五十里,等候发落。开山门中,凡邱氏子弟随我入谷探查,其余弟子看护战场,即刻行动!”

无量谷弟子们偷偷交换了一下眼色,也传来一些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但终究没有人敢开口发表任何意见,老老实实地陆续向西行去。

开山门这边,二十几名邱家子弟跃出人群,身姿笔挺地立于邱野身后,就等着进行后续的任务。而其他弟子则鸦雀无声,甚至脸上都刻意摆出了没有任何表情的表情。

邱野四下望了一圈,脸上现出满意的表情,随后似是随意的走到了盖涛身边,向着他这位老搭档低声耳语了几句。

盖涛摆着一张扑克脸,一声不吭。待邱野说完,他也不点头,也不回话,直愣愣地便离开了人群。

过不多久,盖涛便驾着一艘飞舟转了回来,静静悬浮在空中,那硕大的船影正好有意无意遮住了邱野的半张脸。

邱野皱了皱眉,随即轻轻一笑,小跑着走向了仍旧立在场中的某位青年,压低了声音道:“钱总执,请上飞舟,掌教有请。”

钱总执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大对劲,僵硬着着脖子,费了好大劲才把直勾勾的目光转向了邱野。

邱野满脸询问地看着总执那木然的脸,多一句话不敢再说。

良久之后,钱总执才沙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好!”

答完话,钱总执却不上飞舟,而是僵直着腿挪到了楚南那里,在数百道目光的注视下,缓慢地收起了枕头,然后用个极具美感的公主抱将楚南捧在了怀里。给楚南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钱总执这才双腿一弹,如木头桩子一般把自己插在了飞舟上。

盖涛轻轻见礼,见总执这种呆呵呵的样子,

知道八成是得不到回应了,便不再多言,熟练地驾着飞舟向着清灵宗的方向飞去。

飞舟行进极快,但从无量谷飞到清灵宗也整整花了两天两夜。

这两天,钱总执就真的如木头一般一动未动,抱着楚南的手也一直没有放下来,任凭刺目的朝阳和落日的余晖交替在他眼前划过,他始终是那副毫无变化却绝不轻松的表情。

盖涛实在是不太习惯这种尴尬的氛围,数次想要和这位之前相处还算愉快的总执大人搭话,可话到嘴边却都咽了回去。

他隐隐觉得总执此刻的身体状况可能是出了什么大问题,那脖颈间不停散溢的黑气诡异异常,让人一看就禁不住汗毛倒竖,有心问询都不只该从何下口。

的确,钱阳此时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烦!他身周时时散溢的黑气只是表象,而其根源则在于他识海。

如今他的识海已经被一团浓郁的黑气牢牢裹住,钱阳现在每时每刻都在尽力维持意识中的一点清明,只要他稍一松懈,那团黑气就将毫不迟疑地侵入他的识海当中,而那后果,绝对不是钱阳愿意去面对的。

那黑气是什么?钱阳很清楚,那是心魔!

上次心魔来袭时,钱阳事前根本就没有半分准备,而这一次的心魔其实是他自找的。

别看钱阳现在对外界的反应极其迟钝,但他的意识却是非常清醒的,清醒到他这辈子可能都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只不过他的清醒已经全部用来维持清醒,除此之外的一切,他已经都顾不上了。

有史以来最清醒的钱阳现在的思维极其活跃,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的思绪中翻腾不止,若是有些记不清楚的东西也没关系,问心诀可以解决一切关于记忆的问题。

这个时候还在使用那败家的问心诀算不算饮鸩止渴钱阳不清楚,他已经顾不上那些了,他只知道现在若是不好好思考一些什么,那很有可能就在下一秒,他的意识就将被心魔吞噬。

钱总执此时正在努力思考一些能激发自己兴趣的事情,比如说:他自己是如何费心费力一步步把心魔给招来的?

一想到这,钱阳第一个就想起了清灵阁的老丁头。

在他刚刚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妥的时候,活了小二百年的老丁头就语重心长的告诉他:修为提升得太快,心境跟不上修为,那心魔就要来了。

钱阳觉得老丁头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他就是修为提升的太快了。

幽暗沼泽一役,钱阳大难不死,后福来得极其猛烈,一瞬间就将不名一文的修真界之耻变成了身家数百万的土豪暴发户。

有了钱自然要使劲花,即便钱阳尽力控制自己别那么使劲,可上好的丹药也从来没停过,价值不菲的灵米灵肉也从来没断过。

吃好的喝好的没问题,可在已经明知道要吃出病的时候,还要拼命的吃,那就是和自己过不去了。

钱阳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自己跟自己过不去,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是一个姓唐的老头偏要让他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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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迷茫

想当初,唐清远逼着钱阳入遗迹去策反无量谷弟子,不管他愿不愿意,掌教发话了,那这事就是他的职责,没有可商量的余地。

钱阳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很清楚,他觉得自己做不了这事,可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自己送进了遗迹。

事情的发展就如同奔腾的列车,一旦启动,便不可阻挡。钱阳眼睁睁看着开山门弟子开始集结,日复一日的训练,然后全副武装地踏入战场。

说实话,比起楚南战前的乐观,老成持重的钱阳心里一直都在打鼓,他其实一直在反复思考同样一个问题,那就是比他还老得多的掌教真的会把唯一的胜机赌在他的身上吗?

钱阳觉得不会。

所以他一边尽己所能的做着任务,一边着力避免事情向他不想看到的方向发展。

给自己吃了一身病的钱阳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最后需要他以力破局。

他真的不想再吃了!

早在钱阳炼气期的时候,他就在无量谷的遗迹中得到了青玉葫芦,那是直达金丹期的通行证。而在钱阳发现自己吃出病之前,他早就在蒙着脸在坊市大肆采购了一番,把自己通往金丹所需的一应物品都备齐了,甚至就连上次破损了的青蝗砖,他都重新准备了一套从法器直升法宝的材料。

那时候的钱阳想得很简单,有钱有物,那就直升金丹,有了实力一切都好说,大鱼大肉什么有营养就吃什么,到了瓶颈就吃古董,有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计划不如变化,自从知道自己这么吃下去就要再次遇到心魔以后,钱阳就怂了,他开始拒绝进食,甚至有时候都想把以前吃的东西给吐出来。

他很清楚,自己进入金丹的那一刻,就是心魔来临的时候。

钱阳不是自欺欺人的傻子,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坦然承认,这个时候再遇心魔,他绝对过不去!

老丁头说过一句话,钱阳觉得很有道理。

“有什么样的修为就做什么样的事儿,有多大的本事就干多大的活儿,长怎样的心就走怎样的路。”

钱阳就觉得自己最近走的路、做的事、干的活,都超出了自己的能力和理解范畴。

黑石山上,宗门和散修的矛盾浮上纸面,而作为黑石山大当家的钱总执却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站在宗门的角度,可能无论如何对待那些觊觎自家财物的散修都不算过分,可偏偏钱阳觉得这事儿开山门似乎并没有站在理上。

最后钱阳选择了逃避,原来怎么办就继续怎么办吧,他没发表任何意见,更不敢在散修面前现身,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连最基本的是非都没能分得清楚。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根本就不胜任这份总执事的工作。

这份自我怀疑还没有过去,随后钱阳便感受到了随着自己的身份变化,周遭的人物关系也变得不再那么单纯,而其中最为典型的就要数黄婧那两口子了。

黄婧和他的结识本就源于一份饱含心机的“偶遇”,这种心机的目的当然绝不单纯,从最开始,她的付出为的就是一份物超所值的回报。

即便明知如此,可以钱阳的为人,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自然不可能吃干抹净抬屁股就走,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人一份回报。当然,钱阳希望这份回报是出自他个人的腰包。

但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简单,以他的身份位置,宗门的利益和个人的利益早已掺杂在了一处。到了最后,钱阳也不知道自己给出的那份善意里,有多少出自他个人的能力,又有多少出自于他手中的权力。

若这些还都算是小节,那还有最为致命的一点让他纠结不堪,那就是他对自己手中的那份终极任务,打心眼儿里就不怎么认同!

人家无量谷在那好好的自己挖自己的矿,对清灵宗也算恭敬有加,连唐小果绑了自家少宗主都没说二话,你干什么非要绞尽脑汁去灭人家的门啊?

当然,钱阳可以告诉自己,无量谷就是一个邪恶的门派,金家父子就是两个活着就给人添堵的奇葩。

铲除无量谷可以让那些饱受压迫的弟子活的更好,这场战役是一场正义的行动,灭了无量谷上顺天意下应民心。

他还可以把邱菲菲先生那篇有理有据荡气回肠的檄文拿过来做论据,证明自己所行乃是替天行道,毫无道德上的瑕疵……

可钱阳很清楚,即便说出天花儿来,也掩盖不了一个最基本的事实,那就是清灵宗做这件事的出发点根本就不在这里!

钱阳不认同这件事,却又不得不做。他觉得有些事情不那么正确,可又不知道正确的事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很迷茫!

心魔的阴损钱阳知之甚祥,他现在连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过不去,又怎么可能经得住心魔的拷问?

正应了老丁头那番话,他现在做的那些事已经超出了他的本心,当然也超出了他的修为。

即便钱阳再怎么绞尽脑汁,就连离开无量谷的水道都被他找到了,可终究还是绕不过那道坎:他筑基期的修为保不住无量谷弟子安全离开。

人这一辈子,终归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去做的。

无关意愿,无关信仰。

不可控的情势会推着你走向该去的地方。

破局的方法只有一个,钱阳没得选择。

即便不说为了楚南的梦想,也不说为了报胡武的情谊,更不说为了清灵宗的大局。只说事情已经办了九成九,就差最后那么一哆嗦,你让一个强迫症患者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半途而废。

于是,钱阳金丹了。

钱总执硬着头皮吞掉了那个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青玉葫芦,然后用数不清的材料喂饱了青蝗砖。在心魔强大的心理攻势之下,强行保持着心头的一点清明,与金丹后期的金恩铭周旋了一整天,又靠着强大的法术和神通,将金丹初期的徐图直接斩落沙场。

不得不说,心魔阴损归阴损,但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虽然它时刻都想着要侵入钱阳的识海,可一旦钱阳这边开始战斗,心魔便立刻老老实实退去一旁。看那意思应该是只允许钱阳挂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挂在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手中。

大战告一段落,心魔又开始闹腾起来。

钱阳是真不敢放心魔进来,因为他知道,就他现在这种心境,心魔随便来个什么考验,他挂掉的可能都是十成十。

死路就在前方等着他,可活路也不是没有。

钱阳觉得自己还能拖上心魔几天,他要趁着这段时间把自己想不通透的地方弄清楚。

而弄清楚的办法也不难,他需要去见一个人,从那个人嘴里找出所有疑惑的答案。钱阳相信,以那个人的智慧和阅历,定然能给他一个说法。

至于那个说法能否助他战胜心魔,钱阳扯了扯僵硬的嘴角:“你个老混蛋,小爷过不去这关,死也死你家里!”

第五十六章 雨露雷霆

日出时分,钱阳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清灵宗。钱大师兄刚一下船,就有医疗小组的同仁将始终昏迷不醒的楚南接走救治。

钱阳强自振作了精神,有心嘱咐几句,却终究没有开口。他觉得以楚南的身份以及受重视程度,根本就不需要自己这个“弃徒”来假模假式的关照。

没错,钱阳始终记得自己当初是如何离开清灵宗的,他知道自己就是被赶走的。

作为一个记仇的奇男子,钱阳打算这次就把这笔账翻出来,跟某个老头儿好好说道说道。

信步走回自己那简陋的小窝,钱阳倚在床边好言安抚了一阵心魔。

大意就是说我到家了,你容我安排安排后事,然后就陪你去玩儿命。你等我几天好不好?我保证几天之后你再来我肯定不拦着你。

心魔估计也是知道自己三两天的也破不了钱阳的心防,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在你家门口等两天,反正我来都来了,你也送不走我。好饭不怕晚,过两天咱们敞开了怀抱好好玩儿一场。

或许是心魔良心发现,也或许是钱阳心意已定,所以暂时不再受心魔的袭扰。总之,他觉得这会儿心魔算是安定了下来,虽说仍旧在他识海边徘徊不退,却也不再发起攻击,让他能够勉强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洗洗牙齿刷刷脸,再把这一身的血腥味和泥土味打扫干净。

钱大总执刚刚把自己收拾成个人样,清脆的敲门声便适时响起了。钱阳一推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来人的一身黑袍,迷迷糊糊地再一抬眼,他忽然发现这位黑袍执事很是有些眼熟。

“小飞?”钱阳吓了一大跳。

门外的黑袍不是黎小飞又是何人!钱阳忽然发现自己每次外出归来,这位资质惨不忍睹的小师弟都会给他带来大大的惊喜。

上次匆匆一见,黎小飞就已经穿上了蓝袍,当时钱大师兄还很是诧异了一番。可谁想这次更夸张,人家竟然连黑袍都穿上了。

要知道,那可是清灵宗的执事,比起什么开山门之流的执事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要知道清灵宗的一个丝毫不起眼的图书管理员到了开山门都能弄个二把手当当。

正在钱阳诧异的当口,黎小飞已经站在门外恭恭敬敬地见了个礼:“弟子黎小飞见过钱长老!”

钱阳懵了,探手摸了摸黎小飞的额头:“小飞师弟,你脑子秀逗了啊?”

黎小飞适时露出了一丝腼腆,低着声音道:“按宗门规定,但凡门内有人成就金丹,便会自动获得长老身份,弟子正是奉命来给钱长老送身份牌的。”

“长老?”钱阳的嘴张得足以吞下一只蛤蟆:“你觉得我长的有多老?”

一听这话,黎小飞忍不住呛了一口,嘴角也掩饰不住的勾了起来。

钱阳翻了个白眼,故作严肃地道:“会不会好好说话?”

黎小飞点点头:“会。”

“管我叫什么?”钱阳冷着一张脸。

黎小飞终于抬起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大师兄!”

“答对!进来坐!”钱阳打了个响指,把黎小飞扯进了屋内。

二人一人坐上一把瘸腿椅,中间隔着那张缺了角的破木桌。

相互打量了一番,还是钱阳率先打破了沉默:“师弟近来过得不错啊?黑袍都穿上了?”

黎小飞的表情突然定格在当场,半晌后才摇摇头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终究比不得师兄靠自己的本事成就金丹来得爽快!”

钱阳眉头微皱,他听得出黎小飞话里有话,一时间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黎小飞叹了一口气,似是自嘲地摇了摇头,转而说道:“大师兄,我还是先把正事儿办了吧!”

一边说着,黎小飞一边从身上翻出几件东西,一一摆在了桌面上。

钱阳耸耸肩,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块勾着金边的木牌,只见木牌正面刻着“清灵宗”三个金字,而牌子的背面则清清楚楚刻着钱阳的名字,名字后面还用略小的字号刻着“长老”二字。

“真的成长老了?”钱阳明显对于身份的如此转换颇不适应,话说刚刚他还在跟自己弃徒的身份较劲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宗门高层了呢?

钱阳摇头苦笑,目光慢慢移到了桌子上的一件白色袍服之上。

若是钱阳没看错的话,这件白袍就是清灵宗长老们平时穿的那一种,形制简约而不简单,些微处便可看出制作时是很用了一番心思的。至于质地他却是看不懂,只觉得面料很是柔软,穿在身上应该不至于硌得慌,仅此而已。

袍子旁边是一卷玉简,钱阳用灵识探了探,不出意料,正是清灵功金丹期的修炼法诀。

再旁边是一个古朴的盒子,钱阳轻轻掀开盒盖,只见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十枚灵石,上品灵石所特有的光彩映得人满眼光晕。

“十万灵石啊!宗门还真够大方的!”钱阳撇了撇嘴。

对钱大土豪来说,十万灵石还真不是个多大的数字,可他完全想象,若是其他人初入金丹就得到这么一大笔灵石,心里绝对能乐出花来。

见钱阳看完了东西,黎小飞又开口了:“大师兄,这里只是奖励的一部分,还有很多东西一时没来得及准备,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三天后和接天峰的宅院一起交到大师兄手中。”

“还有宅院?”钱阳张大了嘴,心说我现在都够级别分房子了?

黎小飞点点头:“师兄成就金丹实在太过突然,门内事前没有做任何准备,不过宅院如今已经在建设了,掌教发了话,三日之内必须建好,不得有丝毫耽搁。”

钱阳傻呆呆地点点头,说实话,钱长老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原本有一肚子的疑问,结果还没等他说出口,就被一张从天而降的大馅儿饼拍晕了。

对了,掌教!

钱阳终于想起来他是要去见掌教老爷的,于是连忙问道:“我想去面见掌教,不知现在可方便?”

黎小飞摇了摇头:“开山门那边有好多后续事务要处理,掌教忙得焦头烂额,不过他交代说三日之后亲自为钱长老接风,师兄还是稍待几日吧!”

钱阳犹豫了一下,勉强点了点头,他觉得三天的时间自己还是等得起的。

“师兄先把这些东西收好吧!”黎小飞伸手指了指那一桌子东西。

钱阳点点头,一边收东西一边随口问:“师弟看起来颇受掌教重视啊,大事小情都交代给你了?”

一听这话,黎小飞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犹豫半晌才道:“其实今日是我第一次和掌教说话。”

“哦?”钱阳一愣,他本以为黎小飞应该是掌教的亲近之人,否则也不能特意嘱托这嘱托那的。

黎小飞又接着道:“我现在供职于内务堂,按说来给师兄送东西也的确在我职责之内,可比我身份更合适的却也大有人在,掌教今日特意找到我,我到现在都弄不清楚是何用意。”

“就送个东西罢了,哪来那么多用意,师弟想多了!”钱阳随口一答。

黎小飞却满脸纠结的摇摇头:“师兄知道我是如何成为内务堂执事的?”

钱阳一脸茫然。

黎小飞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是走的胡长老的路子。”

“哦!”钱阳呆呆点了点头。

黎小飞一看钱阳没懂,便把声音压得更低了:“胡长老和掌教不是一路的,师兄知道吧?”

钱阳不出声了。

他在清灵宗呆了这么多年,又有唐小果那么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大小姐时不时发牢骚,他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高层那些腌臜事,他只是不想过心罢了。

不过黎小飞这么一说,他突然就有些担心,他怕自己很早之前的担忧可能成了真,他这位小师弟很可能早就已经深深陷入了漩涡之中。

黎小飞则似乎没看见钱阳的沉默,自顾自接着道:“按理说,掌教有什么事要办,自然会交代给他的心腹之人。就说来给师兄送东西吧,我们内务堂的董才总执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不知为何,掌教今日竟然跳过董总执,直接将我唤了过去,师兄觉得,掌教是不是有别的用意啊?”

钱阳脑子有些乱,不过略一思索还是给出了个相对靠谱的答案:“或许是掌教知道你我二人相熟吧!”

黎小飞果断点头:“定然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我总觉得,应该还有其他意思。”

“师弟想的真多。”钱阳摇头苦笑。

钱长老其实此时已经在感慨:人和人的脑子长得的确不一样!

钱阳也是个爱考虑问题的人,但他却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如黎小飞这般把脑细胞用在这些事情上。倒不是他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感觉有些无聊。

黎小飞突然耸了耸肩,接着道:“师兄有所不知,并非是我胡思乱想,而是我前些日子被人当了枪使,应该惹得掌教很是不快。我本以为雷霆不久便要临身,谁知竟然等来了师兄成就金丹的消息。我想,或许因为沾了师兄的光,掌教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什么意思?”钱阳这次是真没懂。

黎小飞长叹了一口气:“师兄可有心情听我唠叨一番?”

第五十七章 忘记自己

无量谷内,邱野背着双手站在广场之中,在他身前各种各样的资源已经堆成了小山。

战局变幻如电,无量谷败得很是匆忙。

从徐图震慑全场到被一只萌熊斩杀不过就是转瞬间的事儿,金恩铭之前绝对想不到一晃神的工夫,无量谷就败得如此彻底。

无量谷不过就是多宝宗脚底下一家不起眼的傀儡宗门,即便在东坟,像他们这样没有元婴修士坐镇的宗门也算不得什么豪强。

垃圾归垃圾,可无量谷毕竟也传承了几百年。老话说的好,破家值万贯!

金恩铭仓促逃离,只来得及带走库存的灵石,而剩下那万贯的家当就只能留给开山门作为战利品了。

现在这些战利品就老老实实地跑到了邱执事的面前,邱野打眼一看,心里就已经乐开了花。

要说这些战利品中其实没什么精品,不过是所有宗门都会常备的一些普通物资——法器灵器啊,材料丹药啊之类的大路货。

可架不住人家量大啊!无量谷千多弟子,想要维持正常运转,日常消耗品的储备是不能少的,作为任务奖励的各色物品更是得备足。金家父子再节俭,也顶多是压压价而已,该备的东西却是不能不备,谁知最后却都便宜了他们的对手。

邱野扫了一圈地上的资源,又扫了一眼那二十多名邱家子弟,缓缓开了口:“诸位辛苦了,此次任务完成的不错,待回去之后,家族会另有赏赐。”

人群中响起一阵欢呼,众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意。

待欢呼停歇,邱执事接着道:“虽说此次收获是我们家中长辈舍命换来的福荫,但也要拿捏好分寸,外面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做得过分了,掌教大人面上也不好看!”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么,接下来,我们还有最后一个任务。”邱执事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冷厉。

静默一阵,在众人的注视下,邱野缓慢而坚定地下了命令:

“进入遗迹!掘开河道!水淹无量谷!”

。。。。。。

“师兄可知?自我进入清灵宗那天起,所有的活路便都已经被堵死了?”黎小飞满脸悲怆地注视着钱阳。

“啊?这话怎么说?”钱阳万万没想到,黎小飞一开口就是一记重炮。

黎小飞苦涩一笑:“我出身在一个小家族,而且家里的境况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整个家族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十几个人,修为最高的不过炼气后期。多年前,清灵宗就已经开始逐年减少分配给我家的入宗名额,直至完全取消,而到我这里,刚好就是最后一个!”

“我来之前,家中长辈对我殷殷期盼,只希望我能够一飞冲天,复兴家族。我也以为凭着自己的努力便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说到这,黎小飞露出了苦笑:“可后来我才知道,从我入宗的那一天起,卷铺盖回家就是早已被注定的结局。”

“这个……”钱阳不知该如何劝慰,憋了半晌才道:“资质这种事实在是没有办法,况且现在……”

黎小飞哼了一声,打断了钱阳的话:“资质?若是真的资质不如人,我还有什么可怨愤的?”

“嗯?”钱阳愣住了,黎小飞的这句话可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因为在他的印象中,黎小飞这些年的坎坷崎岖都是与他资质平庸通不过考核一脉相承的。可今日,看黎小飞的意思,竟似并不认同自己脑袋上最大的这个标签!

黎小飞眼中闪过迷茫,接着说道:“师兄觉得清灵宗的入门考核公平吗?”

钱阳略一思索回道:“我觉得还好吧!规则就定在那,二十枚灵石,一年的时间,修炼到炼气三层就算过关,修不到也别怨天尤人,这已经算是世间难得公平的事了。”

“二十枚灵石?一年时间?炼气三层?”黎小飞摇摇头:“师兄天真了,这些都不是定死的。若说真正定死的只有一样,那就是宗门每年只准备收录十个人入门。”

“呃……”钱阳怔了一下,仔细一想也可能真是这个道理。

“是说以宗门的资源储备,每年只打算收十人左右,所以估算出了一个标准,让参加考核的弟子刚好能有十人左右通过?”

黎小飞点点头:“正是如此。”

“那也没问题啊!”钱阳此时的脑子还算清楚:“反正就是那一百人里,你的资质若能排进前十就可以入门呗。”

黎小飞笑了:“我本来也以为是如此,人家资质比我好,我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可后来我才知道,事情的真相根本不是这样。”

“啊?怎么说?”钱阳瞪大了眼睛。

黎小飞撇了撇嘴:“其实按宗门现如今的标准,弟子参加考核的通过率根本不可能达到十分之一。正常来讲,花费二十灵石用一年的时间能够达到炼气三层的,一百个人当中顶多也就能有三四个人。而就我所知,我们那年,真正靠自己的资质通过考核的弟子只有三个,一个是大师兄你,另外两个则是罗通师兄和楚南!”

“啊?”钱阳的脸不自觉地红了,他自己什么资质自己很清楚,要不是赌来个史前古币,他的修炼速度可能连黎小飞也比不上。

不过,钱阳对此倒也不觉得难堪,他买史前古币的钱是从宗门给的二十灵石中出的,能够成功靠的是自己的本事和些许运气,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可听黎小飞话里的意思,当年通过考核的那些人似乎另有门道?

黎小飞又接着道:“除了大师兄三人之外,其他人在宗门里都是有跟脚的。谁最终能通过考核是早都定下的,只要不是资质太过不堪,暗地里塞点东西给他们也就是了。而我们这些没根没梢的,除非如大师兄般拥有逆天的资质,否则就只是陪跑的命。”

听到这,钱阳的眉头锁了起来。说实话,黎小飞的话他此时已经信了八分,类似这种潜规则自古就有,否则也不会有“余荫”这种词了。

而且钱阳还清楚的记得,当年他在险些通不过考核的时候唐小果还打算塞给他一些灵石,当时她说的是:虽然门规不允许给新入门弟子灵石,却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算不得大事!

好吧!钱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但还是开口问道:“师弟这话可有依据?”

黎小飞摇摇头:“这种事哪有什么依据,又哪里需要依据?大师兄已经晋级金丹,罗通师兄和楚南师兄也都已经是筑基中后期的修为。而当年通过考核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呢?”钱阳问道。

“其他人?修为最高的那个刚刚进入炼气后期,靠的还是家里赏下的一件古董。若说他们的资质和大师兄等人相仿,他们自己信么?”黎小飞脸上露出嘲弄:“他们别说比不了大师兄,甚至就连我这个被淘汰的杂役都比不上!当年的考核若是真的公平,我相信至少前十名里,必有我一席之地!”

钱阳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而他识海里的心魔突然一阵翻腾,折腾完之后颜色竟似变得更加黝黑了。

“唉!”钱阳叹了口气:“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师弟如今都成为执事了,就别再纠结了吧!”

“执事?师兄可知我这执事是如何来的?”黎小飞情绪有些激动了。

钱阳摇摇头。

黎小飞叹息着道:“想当初,我留在门中成为了一名杂役。当时我想的是,只要我用心干活,好好为人,迟早都会等到机会。没有修炼资源怎么办?那就不修炼!我每日起早贪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计,不图报酬,不计辛苦,为的就是哪天能入得了哪个大人物的法眼。”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干活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记起我。到最后,我还是凭借着家中多年前和胡家的些许情分,求到了任务堂胡执事那里。人家胡执事一开始根本懒得理我,最后实在被我缠的没办法,才问了我一句‘听不听话?’我当然说听话啊!然后他就给我在任务堂安排了一个接待的活计。”

钱阳当然知道黎小飞在任务堂做过交接任务的工作,却不知这个临时工的职位来得那般坎坷,他还依稀记得那时的黎小飞似乎压力很大,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忙乱的状态之中。

黎小飞继续道:“那份工作繁琐异常,而且每个月只有五枚灵石的工钱。可即便这样,我也非常满足。灵石不够用没关系,我自己找时间制作回复水晶贴补一点,反正我能用于修炼的时间本就没有多少,根本也花不了多少灵石。”

“我现在还时常回想,那段时间应该是我过的最充实的一段日子,虽苦虽累,甚至看不到未来,但我真的很满足,因为我起码知道自己每天在做什么,我起码在有血有肉的活着。”

钱阳点点头,他懂得黎小飞的意思,曾几何时,那也是他所艳羡的生活状态。

“那后来呢?”钱阳问道。

“后来?”黎小飞仰起头用力望向顶棚,抽了抽鼻子才接着道:“师兄要知道,我能得到这个职位是因为我听话,如果我不听话,那他们就不会给我活路。我再用心做工也换不来半句好话,即便我修为够了也穿不回青袍。后来我想明白了,只要我还想留在清灵宗,那我的面前从来都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忘记自己!”

第五十八章 新房

钱阳送走了黎小飞,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

黎小飞到底是如何成为执事的,他到底还是没说,钱阳也没再追问。

但钱阳知道,黎小飞定然是被迫做了许多违心的事,至于违到什么程度,一句“忘记自己”便已经代表了一切。

回想和黎小飞这些年接触中的点点滴滴,钱阳眉头紧锁。

黎小飞平日里话不多,老实低调。日子一天天往前赶,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不知不觉向深渊滑落。他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摆在他面前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竟然是先忘记自己,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极大的讽刺。

自己都没了,改来的命意义又在哪呢?

钱阳突然间想到了那位美丽动人的陈樱师姐,一项并不光彩的任务改了她的命,可她却在触手可及的成功面前选择了放弃一切找回自己。

钱阳又想起上次遭遇心魔时那略微抬起的枪口,更想到了自己曾满脸自信地昂首向心魔说到“不违本心”!

可那看似简单的“不违本心”真的就那么容易做到么?

钱阳此次不敢去面对心魔,原因就在于他很清楚自己近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已经不知不觉背离了他信仰。

低头翻了翻宗门刚刚送来的那些灵石功法,钱阳自嘲一笑。这些价值不菲的资源和其所代表的身份地位,就是自己出卖了信仰所换来的吧?

看着屋内这些缺角桌、瘸腿椅,再想想三天后自己就将接手的新宅院,其背后所彰显的权力和地位,就是自己违了本心的报酬吧?

或许自己和黎小飞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黎小飞肯定自己做的事是错误的,是不光彩的。而钱阳并不确认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他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而已。

如果只是不喜欢,那或许并不代表什么。所以钱阳现在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之下的行为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是对,那一切都好说,可如果是错,那他觉得自己和黎小飞就没有了任何分别!

钱阳的心思已经飘到了万里之外,他想知道那几乎是被自己以一己之力坑到灭门的无量谷现在怎么样了?那些可悲又可怜的红袍们又怎么样了?被人一把火烧了的开山门还好吗?开山门的那些弟子们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他还想知道,这场足以改变大陆东部局势的战役其目的又在哪里?而他自己又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有多少人因为这场战役丢掉了性命,又有多少人在这场战役赚到了足可享用一生的财富?而他自己在这些人被改变的命运轨迹中又起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钱阳想要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就在某个老头儿那里。

三天的时间,钱阳等得起!

。。。。。。

外界的局势风起云涌,每日都有新的变化出现,无数人的命运就在不知不觉间被决定着。

或许这一切很早就已经注定,但绝大多数人的智慧并不足以让他们在事前便看清这一切。即便有人对自己的未来有所预料,但他们也没有能力去做出任何改变。

世事的变迁就犹如携着巨力的海浪奔腾而来,可怜的人们只能

划着小舟等待随波而去或是轰然倾覆。

没有人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起码,在这里,没有!

这几日,钱大长老黑着脸接待了几批半熟的来访者,他那冷清了一辈子的小木屋在使命即将达成的前夕突然间就焕发出了生机。

钱阳耐着性子好言打发了那些手里捧着各种礼物,心里揣着各样小心思的客人,心头的烦闷却是与日剧增。

直到这一天的傍晚,太阳都打着哈欠准备下班了,黎小飞才驾着飞舟带着掌教的邀请款款而来。

钱阳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梳洗打扮了一番,换上了新得的白袍,又把长老的身份牌挂在了腰间,照照镜子,钱阳觉得自己的新形象还是蛮不错的。

望着帅得不要不要的钱长老,黎小飞微笑着道。“师兄的新房已经收拾妥当,掌教大人就在那里等你。”

钱阳的脸当时就黑了:“新房?掌教?个死孩子会不会说话?”

黎小飞嘿嘿一笑,也不管钱阳的怨念,驾起飞舟便直接飞向了接天峰。

钱阳见黎小飞今日明显有些跳脱,心情好似相当不错,有心打听一下吧,最后又咽了回去。他自己这点事儿还没弄明白呢,其他的事之能以后再说了。

对于飞舟这么先进的交通工具来说,接天峰和彼岸峰实在离得也没多远,两句话的功夫也就到了。

这座新宅院就坐落在在接天峰的山腰处,占地面积相当可观。钱长老刚一下飞舟就被那壮观阔气的火红色院墙惊呆了。

黎小飞一看钱阳那“惊喜”的表情,连忙在一旁解释:“掌教知道大师兄酷爱红色,便特意吩咐工匠将这院墙漆成红色。里面的房舍装潢也大多以红色为主,想来大师兄必然会住的舒心惬意。”

“还舒心惬意?”钱阳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心都有,压着嗓子吼道:“掌教听谁说我喜欢红色的啊?”

黎小飞一愣:“大家都这么说啊!大师兄在黑石山上的时候,不是连帐篷都特意让人弄成了红色么?”

钱阳的脸纠成了包子,在心里把某个喜欢红配绿的执事骂了一万遍。

红就只能红了吧!

钱阳倒也不是多讨厌红色,只是红也要分好多种,这种恶俗的大红色实在是和他的审美观有些背离,而且他相信自己今后很有可能就要和这种红色扯上剪不断的关系了,人不是说了么,大家都知道他喜欢红色啊!

到了这个时候,钱阳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怪不得这几天来给他送礼的那些人,送来的都是些什么红茶杯、红盘子、红马甲之类的,原来是因为自己喜欢红色啊!

推开院门,院中的景色倒还算赏心悦目。一池清潭碧波荡漾,几垄灵田灵气氤氲,数株灵植参天碧绿。若是不看那火红色的联排房舍和池塘边那艳红的凉亭,那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黎小飞引着路,钱阳推开红色的房门,踩着红色的地板,抬眼看看红色的八仙桌,再瞅瞅桌子旁边那个穿着大红色休闲员外袍的老头儿,钱阳当时便要融化了。

果然是新房啊!就差老头儿脸上的一个盖头,一切就仍旧是那么完美。

“见过掌

教!”钱阳僵硬着身子抱拳见礼。

“哈哈哈!”唐清远忙着起身,未语先笑:“老夫琐事缠身,今日才得空为钱长老接风,怠慢了啊!”

钱阳很有些不习惯唐老头的这种风格,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嘴里连道不敢。

“钱长老请入座?”唐老头满面春风。

钱阳点点头,坐在了唐清远对面的红椅子上,往桌上一看,他这心才算舒服一点,好歹这一桌子菜还算正常,红烧的菜占比略多,倒还不算出格。

见这二人坐好,黎小飞也不敢多留,抱拳说了句“弟子告退”便要离开。

可谁知唐清远却抬手叫住了他:“你打算去哪里啊?”

黎小飞一怔,很有些莫名其妙,心说掌教在这给长老接风,我一个小菜鸡去哪很重要么?

想是这么想,嘴里却得好好答话:“稍后有个例会,弟子需要列席。”

“哦!”唐清远点点头,又问道:“是胡长老主持的例会吧?”

黎小飞偷眼看了看掌教,心里有些打鼓,他一会儿的确是有个会,也的确是胡长老主持的,可这个时候掌教问起这个,很明显是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胡长老主管执法堂和内务堂,这两个堂口每个月都要一起举行一次例会,各级执事都需要参加。

这本来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事儿,但若是换个角度来说,这里的问题就大了。

黎小飞是个心思重的孩子,他很清楚,在胡长老的多年经营之下,执法堂和内务堂两个堂口的执事大多都是他的心腹,每个月的这次例会其实是就是胡长老这一派系的内部会议,“外人”都是不会参加的,就比如内务堂总执事董才这般身份尴尬的人十次有九次都会借故告假。

本来黎小飞确实就是胡长老那一伙的,可近来掌教对他似有亲近的迹象,他自己也乐见其成,所以今日掌教无缘无故问这一句,他这心思可就活泛了起来。

“正是胡长老主持的例会。”黎小飞的声音有些颤抖。

唐清远点点头,略一停顿,突然问道:“你想去么?”

“这个……”黎小飞的心跳加速了,这个是再明显不过的招揽了吧?

咬了咬牙,黎小飞把自己豁出去了:“弟子……弟子……不……不怎么想去。”

唐清远摇着头笑了。

黎小飞臊的满脸通红,他这话说到后来连自己都听出没有什么底气。

唐清远把突然把头转向了钱阳:“钱长老愿意让他去么?”

钱阳可不傻,他当然明白唐清远的意思,这是让他开口帮黎小飞说项,然后再卖他个人情。

钱长老现在要决定的就是这个人情要还是不要?

钱阳心下苦笑,这人情他真是不能不要!

黎小飞和他的情分在那,而且钱阳也知道,黎小飞前些天主动来找他为的也就是他这个人情,更何况,钱阳对胡长老那边本来也就没啥好印象。

只是……唐清远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么?

最终,钱大长老叹了口气,苦笑着到:“掌教,小飞是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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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菜整咸了

“小飞是个好孩子!”钱阳这就算是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个人情。

唐清远捋了捋胡子,笑着看向了黎小飞:“既然钱长老帮你说情,那上次的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上次的事儿?上次什么事?钱长老一头雾水。

可黎小飞心里却是明镜的,上次就是他实名举报的唐清远侵吞宗门财产。虽说这事儿并非出自他本意吧,可人家掌教要说因为这个砍了你,你死八百回都找不出个能讲理的地方来。

“弟子……谢掌教大度!”黎小飞深深一揖,心里长长出了一口大气。

唐清远点了点头:“那今日这什么破会你就别去了,在这伺候着吧!”

黎小飞乖乖应是:“弟子遵命。”

唐清远转过头对钱阳道:“钱长老,来,吃菜。”

一旁的黎小飞老老实实给二人满上一杯酒,然后后退两步垂首肃立。

钱阳心里这个别扭啊,有心叫黎小飞坐过来一起吃两口,可人家掌教不发话,他实在没法张这个嘴。

唐清远却似一无所觉,自顾自在那说道:“来尝尝这个,这是特意为钱长老准备的红烧千缘菇。千缘菇极为难得,连我也好多年未曾吃过了。就这一盘菜,可是掏光了我宗数十年的库存啊!”

一听千缘菇,钱阳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忍不住看向了桌上那一盘红彤彤的蘑菇。

说起来钱阳第一次出门历练就采到了一朵据说象征着机缘将至的千缘菇,之后,他也的确有着不晓得收获。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关联谁也说不清楚,但看着这一盘大大小小被炒得面目全非的蘑菇,钱大长老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唏嘘。

这一大盘子千缘菇得有多少个啊?当初被我当成宝贝的那一朵该不会也在这里面吧?

钱阳抄起筷子夹了好几只蘑菇,一口塞到了嘴里,狠狠咀嚼起青春的味道。

“来,再尝尝这盘红烧山地猿脑。”唐清远吃了口蘑菇,又指向了另一盘红彤彤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要说猿脑我还是爱吃清淡些的做法,不过听闻钱长老喜欢红烧,我便让他们试着烧了一下。”

钱阳咽了口唾沫,咬着后槽牙道:“对,我喜欢红烧,够味道!”

二人抿了口酒,唐清远又抬起筷子指向了旁边一盘菜。

钱阳来者不拒,你让我吃我就吃,你让我喝我就喝,心说等吃饱喝足我在和你慢慢掰扯。

谁知这一顿饭一直就吃到了星光满天,唐清远只是不停地劝酒劝菜,多余的话一句不说,钱阳有心说点什么却始终插不上嘴,黎小飞只管给二人倒酒,脸上却始终没有过半分不耐。

这时,突然响起了略显急切的敲门声。

黎小飞忙去开门,唐清远脸上波澜不惊,仍旧一口一口抿着杯中的灵酿。

门开了,一名黑袍执事脚底拌蒜地冲了进来,强作镇定向唐清远抱拳见礼,可那颤抖的双腿却早已将他的慌乱显露无疑。

“有话慢慢说。”唐清远往嘴里塞了口蘑菇,含混不清地道。

“是!”那弟子狠狠喘了几口粗气:“禀报掌教,适才执法堂内务堂例会,主持会议的胡长老突然失去理智,将与会执事杀伤殆尽。之后又冲出会场追杀宗内与其毫不相干的弟子,造成多人死伤,无人可挡。之后,适逢青岚长老路过,数次试图阻拦胡长老伤人。可胡长老已然疯魔,见人便杀,青岚长老无奈,只得将其当场震毙!”

“什么?”执事这一番石破天惊的话,连钱阳如此淡定的人都被吓着了,“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筷子掉在地上都顾不得了。

一旁的黎小飞则更是不堪,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张着大嘴,哈喇子都流了一地。

胡长老疯魔了?见人便杀?青岚长老“恰巧”路过?将其震毙当场?

今天是愚人节么?这四句话有一句像是真的么?

钱阳瞪大了眼睛,用探询的目光望向了仍旧在吧唧吧唧吃菜的唐大掌教。

唐大掌教终于把嘴里东西慢悠悠地咽了下去,又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咂咂嘴道:“菜整咸了!”

那名黑袍执事傻呆呆望着唐清远不知所措。钱阳心思电转,试图捋清楚这件事的头绪。

唐大掌教看了那执事一眼,叹了口气终于发了话:“没见我忙着给钱长老接风呢么?有什么事儿去找青言长老,让她看着处理吧!”

执事无话可说,点头告退。

唐清远转过脸又堆起了笑容:“钱长老,吃菜!”

钱阳翻了翻白眼:我筷子都没了,还吃个屁的菜!

这时,黎小飞突然爬了过来,双膝跪倒在唐清远面前,磕头如捣蒜:“谢掌教不杀之恩,谢掌教不杀之恩……”

唐清远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要谢就谢钱长老吧!”

黎小飞一听,马上转向了钱阳,仍旧在那不停磕头:“谢钱长老救命之恩,谢钱长老救命之恩……”

钱阳哪看得了这个,连忙把黎小飞拉了起来,可接连张了几次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唐清远冲着黎小飞摆了摆手:“那边的事儿已经了了,你下去吧!”

黎小飞连忙点头,一边倒退着出了房门,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谢谢掌教”。

房门“咣”的一声合上,钱阳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抬手闷掉了杯中的酒,抬头看向了唐清远:“为什么?”

唐清远看了看钱阳,笑着道:“他该死!”

“胡长老该死?”钱阳很疑惑,他已经看出这件事和眼前这位老头儿脱不了干系,可他仍旧不理解唐清远和胡长老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值得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来分出个生死。

唐清远又抿了一口酒,抬眼望向了窗外的星辉:“楚南,怕是救不活了!”

“什么?”钱阳手中的酒杯失手滑落。

“徐图一把火烧了开山门,转而又重伤楚南,他虽然已经偿命,可他背后的祸首我又岂能放过?”唐清远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冷厉。

“胡长老是祸首?”钱阳大惊失色。

唐清远

点点头:“开山门护山大阵早已开启,平日里防范森严,有本事把一个外人弄进山门的就那么几个人,而有动机这么做的就更没有几个了。我实在想不出,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么做。”

“这个……”钱阳觉得唐清远仅凭一个猜测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有些不合常理,可现在他更在意的则是楚南的安危。

“楚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钱阳问道。

“经脉寸断,识海混沌!”唐清远满脸惋惜:“我举全宗之力也只能吊住他一口气,使伤情不再恶化,想要治愈却是看不到任何可能。”

钱阳眼眶不自觉地泛红,无意识地把头抵在了桌子上。

唐清远又是一声叹息:“我本打算无量谷事了之后,便把磨剑堂交到他的手里,可谁知,他回来后竟然成了这个样子,怪只怪造化弄人吧!”

“造化弄人?”钱阳猛地抬起了头:“掌教,为什么一定要打这场仗呢?”

唐清远皱了皱眉:“钱长老似有很多疑惑?”

钱阳嘴角有些抽搐,一股股的黑雾从颈间散了出来:“掌教觉得我不该有疑惑吗?”

“心魔?”唐清远大惊,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凑到钱阳身边绕着圈查看不停。

钱阳被吓了一跳,连黑雾都吓得钻了回去:“掌教,你……”

唐清远仍旧盯着钱阳看个不停,嘴里嘟囔着:“一直听人说心魔,我这还真是头一回得见。”

钱阳无言以对,心说你要是对心魔有兴趣我可以借给你玩两天。

唐清远看了一阵,默默坐回了椅子,神色多少有些凝重。

钱阳其实很有些奇怪:“掌教没遭遇过心魔吗?”

唐清远耸耸肩:“没有!”

钱阳突然有些欣喜,人说心魔如同梦魇,若是堪不破,悟不通,心魔便生。据他所知,修炼到了金丹期,绝大多数修士都该遭遇心魔的洗礼了,只不过心魔的强弱有所不同罢了。

而唐清远至今都未曾遭遇心魔,那岂不是说,唐大掌教早已堪破万物,做到了世事洞明,整个人已经通透到连心魔都不敢找上门来。那自己这次来找他解惑看来是真的找对了人。

可谁知唐清远却突然道:“不过我最近似乎隐隐有些心魔将生的预感,钱长老若是不嫌弃,我们倒是大可以深入交流一番。

得!钱阳刚刚升起的希望立时就破灭了。他本来是想找个名医来治自己的抑郁症,怎料转眼间就变成了两个精神病人在一起探讨病情,这还能有救?

“掌教是因何觉得心魔将生呢?”钱阳还是决定先问一下。

唐清远眯起眼睛略作回想,过往的一幕幕不甚清晰地划过识海,其中真正值得他看上一眼其实并不多。

清灵宗?青言?唐小果?青岚?田苷……

良久,唐清远重重地一声叹息:“唉!老夫一生自诩通透,堪不破的事情实在不多,唯独只觉得对钱长老亏欠甚多啊!”

钱阳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我信了你个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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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宏伟蓝图

这一夜,清灵宗已经闹得地覆天翻,长老青言居中坐镇,挥斥方遒,不知有多少人缩在床脚吓得瑟瑟发抖,又有多少人走投无路,不惜舍命一搏。

可不管风云如何翻覆,也丝毫影响不到那位整夜老神在在侃侃而谈的唐老头,或许对他而言,外面的一切早已成了定局,孰生孰死都在他的手掌翻覆间盖棺论定。而唯一不在他掌握中的那个人,此时就坐在他的面前。

“钱长老此战功标青史,震古烁今,其意义不亚于三百年前鸿飞师叔一战功成,甚可与两千年前清灵老祖开宗立派相提并论啊!”唐清远的话语情真意切,任谁听起来都会觉得无有半丝虚假。

可偏偏钱阳是真不吃这一套,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材料,也知道自己能干点啥都干了啥,这种明显不怀好意的吹捧只能让他本能地提高警惕。

唐清远人老成精,见钱阳似乎不以为然,便说道:“钱长老似是对于此战的意义不甚明了,那不如我向钱长老解释一二啊?”

“正要求掌教解惑。”钱阳正了神色。

唐清远清了清嗓子,缓缓将此战因果向钱阳细细道来。

世上没有无源之水,也没有无因之果,无论是近日开山门与无量谷一战,或是三百年前清灵宗与神量宫一战,其因由早在两千年前清灵宗建立之时便已早早埋下。

清灵九峰位于大陆东部的西北角,背靠荒芜的幽暗沼泽,俯视东隅。随着宗门的发展,其周边的资源早已难以满足其日常消耗,所以清灵宗向东南方向扩张就成了唯一的战略方向。

可偏偏清灵宗东南不远处就是神量宫,当时的神量宫如日中天,俾睨天下,可对于清灵宗来说,神量宫的存在就如同横亘在咽喉上的一根鱼刺,死死卡住了清灵宗发展的命脉。

清灵宗想要发展,就只有这一个方向,和神量宫的摩擦也就不可避免,最终到底演变成了一场惊世大战。

那一次,清灵宗在鸿飞长老的爆发下侥幸取胜,可移平了神量宫,又来了无量谷。

鱼刺依旧是鱼刺,虽说小了一些,却仍旧让人寝食难安。

多年的修生养息之后,清灵宗恢复了一些底气,可只要那根鱼刺还在,即便清灵宗顶着大陆东部第一宗门的盛名,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偏安一隅,眼巴巴望着大路东部那遍地的资源徒呼奈何。

还是那句话,清灵宗想要发展,就只有这一个方向。不把无量谷这根刺拔了,清灵宗就永远只能龟缩在角落里省吃俭用,暗无天日地混吃等死。

以唐清远的雄才大略,怎么可能坐视清灵宗就这么沉沦下去,早在当年与神量宫一战,他就知道这根刺必须要拔,而且不得不拔!

可问题是无量谷的背后是中州,是多宝宗,那是十个清灵宗绑在一起都惹不起的存在。所以,唐清远一直在苦苦寻觅一个机会,寻觅一个多宝宗无暇救援无量谷的机会,于此同时还要寻觅一个铲除无量

谷却不留把柄的机会。

无论是绞尽脑汁地派唐小果大闹无量谷,还是强势无比地当街捉拿吕天,或是异想天开地遣钱阳去给金沙捣乱,都是唐清远在为找到这个机会而做出的努力。

可直到钱阳把陈樱和何斌弄到了他的面前,唐清远才第一次在漫天的迷雾中看到了那一丝隐隐约约的曙光。

唐清远的智慧和果断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短短的一夜不眠之后,次日一大早,建立开山门的准备工作便开始了。

值得一提的是,建立开山门的许可,就是他用钱阳的地阶法术换来的。

为了建立开山门,唐清远不惜散尽家财,连他多年前准备的用以冲击元婴的资源都放弃了。

这些还不够?那就从清灵宗挪!

内务堂挪几百万,磨剑堂挪一千万,任务堂再挪点存货……总之,只要是能挪出钱来的地方他是一丁点都没放过。

为了拔掉那根鱼刺,唐清远赌上了自己清誉,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也赌上了清灵宗的未来。

幸运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就在唐清远还在掰着手指头算计自己的赢牌几率时,好消息便又传来了,仅有筑基期的钱阳竟然真的从金沙手里救下了那被奴役的百多散修!

虽说因为钱阳的较劲,使得这次任务并没有他期望中的那样完美,可唐清远已经无法再要求更多了,那一百多张悠悠之口,足以令本就焦头烂额的多宝宗应对起来更加吃力,也就无形之中给清灵宗这边加了一个巨大的砝码。

这个时候,唐清远的果断再次显现出来,他把大半个磨剑堂以白菜价租给了中州罗家,磨剑堂弟子掩藏好身份混在罗家子弟当中,为的只是能够多牵制一些多宝宗的人手,给开山门留出更多战略空间。

随后,战事开启,多宝宗果然自顾不暇,可无量谷的强硬依旧让唐大掌教牙酸胃痛。

这个时候,又是钱阳站了出来,他竟然真的策反了无量谷弟子,把胜利的天平死死按向了开山门这边。

可谁知,就在胜利唾手可得之时,意外再次发生了,徐图竟然一把火烧了开山门,让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都随着付之一炬。

就在唐清远都已经认命的时候,又是钱阳驾着七色祥云翩翩而来,在碎冰河畔力斩徐图,彻底将无量谷的最后一口气堵了回去,才有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唐清远的话告一段落,钱阳也终于弄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无意之中竟然对这场战役起到了如此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他救下何斌陈樱,没有他坑死金沙,那这场战役很可能根本就打不起来!

唐清远又干掉了一杯酒:“这回钱长老知道我说你功垂青史,可比鸿飞长老和清灵祖师的话所言不虚了吧?”

钱阳张大了嘴:“我有那么厉害?”

唐清远哈哈一笑:“钱长老的确厉害,

不过钱长老的功绩却是不可对人言,我清灵宗也从来没能给过你什么,所以,你也知道我说对你亏欠良多,几成心魔的话绝无夸张了吧?”

“这个……”钱阳是真的被说懵了。似乎,他每次见到唐清远都是以被说懵而告终,这让常常自诩心志坚韧,三观完善的钱大长老有着难以言说的挫败感。

唐清远抬手给钱阳满上了一杯酒:“钱长老知道铲除无量谷对于清灵宗来说意味着什么了吧?”

钱阳仍旧有些茫然。

唐清远又接着道:“没了无量谷的掣肘,我清灵宗面前就是一马平川。以我宗的实力,从今往后,大路东部的所有宗门都将在我宗面前瑟瑟发抖,整个大陆东部都将向清灵宗俯首称臣。”

“不出二十年,我宗的资源总量便会至少翻上十倍,大陆东部所有宗门产出的资源都将有我清灵宗一份。清灵宗的弟子数量也会扩充十倍,现有炼气期弟子九成以上都将有足够的资源筑基,而其中优秀的那一部分也将得到足以冲击金丹的资源。”

钱阳被唐清远描述的宏伟蓝图惊得目瞪口呆,而唐清远的话还在继续。

“到那个时候,小小的东坟又岂会放在我们眼中?我们的目标——是中州!”

“中州?”钱阳无意识地呢喃。

唐清远点点头:“钱长老可知,一家宗门入驻中州的硬性条件是什么吗?”

钱阳茫然摇头。

唐清远的话掷地有声:“一家宗门,只要拥有一名化神修士坐镇,便有权利在中州开立山门!”

“掌教想化神?”钱阳又被吓到了,化神?那是多么遥远的境界啊!

谁知唐清远却摇了摇头:“我老啦!时日已然无多,多年前便早已绝了再进一步的念头,清灵宗迟早是要交到年轻人手中的。”

“年轻人?”钱阳脑海中划过几张年轻的面容,不知到底是谁能担起这样的重任。

唐清远突然站起了身,脸色变得严肃异常,直直注视着钱阳的双目重重说道:“我欲赌上未来宗门可获得的全部资源,举清灵宗全宗之力,助钱长老在百年内化神,不知长老意下如何?”

“什么?”钱阳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举全宗之力?助我化神?”

“这如何使得?”钱阳慌得摆手不迭。

唐清远却异常坚持:“钱长老为清灵宗立下不世之功,为清灵宗数千弟子、数万附庸博来万顷江山,我们对钱长老做出任何回报都不为过。况且,以钱长老的能力,毫无疑问是扛起清灵宗未来的不二人选。”

“钱长老若能化神,那就是清灵宗所有弟子的福分,也是清灵宗历代祖师敢想而不敢求的奢望,两千年前,清灵祖师在此开山立派,等的就是钱长老这样的天纵奇才,钱长老化神之日,便是万千清灵子弟偿愿之机;清灵宗立足中州那一刻,便是清灵祖师终得瞑目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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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人生巅峰

钱阳被唐清远一番话说得心旌荡漾,热血沸腾。他只觉识海一阵翻滚,强大的气浪吓得徘徊在旁边的心魔倒退不迭,连颜色都黯淡了三分。

唐清远的话却还没完“钱长老所行所为,上应祖意,下顺人心,功在今时,利在千秋。清灵宗未来万载的强盛就出自钱长老之手,无数弟子将祖祖辈辈仰承钱长老的恩泽,只要清灵宗存在一天,钱长老的名字就将永远被歌颂,钱长老的功绩就将被万人传扬。”

钱阳的眼睛慢慢放出了光彩“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唐清远点点头,又接着道“我见钱长老孤身一人,平日里难免孤寂,今日趁着酒兴,想向长老讨个便宜。”

钱阳一愣“什么便宜?”

唐清远嘿嘿一笑“我家小果平日里便对钱长老仰慕有加,而且据我所知,你二人也算情投意合,小果也大了,我看你二人不如就此结为道侣,同修万载之福吧!”

“什么?和小果结成道侣?”这记重磅炸弹彻底击晕了钱阳。

“怎么?莫非钱长老对小果有什么不满意?”唐清远作势立起双眼。

钱阳茫然摇了摇头。

说实话,钱阳对唐小果从来都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一直都是把小果当成一个无比亲近的妹妹,比亲妹妹还亲的妹妹。

可是……

漂亮姑娘谁不喜欢?

人家老爹说要把唐小果嫁给他,他有理由拒绝么?而且说他和唐小果情投意合也一点错没有,那娶了唐小果也没什么不好吧?

唐清远看了看钱阳那副样子,心知今天这事就成了,便又加了把火“和小果结成道侣,然后继承清灵宗掌教之位,带领清灵宗踏平东隅,集万千资源与一身,百年内成就化神,使清灵宗立足中州,钱长老意下如何?”

钱阳双眼通红,他早已被唐清远描绘的美好未来蒙住了眼,下意识地便要点头,可偏偏这个时候,那已经暗了一半的心魔突然又闹腾了起来,开始疯狂地冲击他的识海。

心魔这一发力,钱长老想不清醒也只能清醒了,连忙谨守心神抵住了心魔的攻势。

而心魔似是刚才被钱阳翻滚的

识海伤到了,只冲击了几下便没了后劲,不得不虚弱无力地退去了一旁。

见心魔退了,钱阳也长出了一口气,吃这一吓,他的脑子也比刚才清楚多了,可以好好思索一下唐清远摆在他面前的这条金光大道。

不想还好,只一想,钱阳就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啊!

唐清远给他的是一条什么路?

那是迎娶白富美,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通天之路啊!

以钱阳的脑子可以清楚分析出唐清远那美好蓝图中的水分不多,以清灵宗的实力横扫大陆东部绝非痴人说梦,退一步讲,即便不去灭人家宗门,但抢一些资源地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吧?讹人点保护费也不会有什么困难吧?

钱阳知道,只要他轻轻一点头,就可以把白富美抱回家中,然后成为大陆东部第一大宗门的掌教,到时候,整片地域上的资源,只要他想要就能分上一杯羹,哪怕成就不了化神,他也是东坟的土皇上。

至于心魔?刚才和心魔的几次交锋他已经看出来了,心魔就是个软柿子,只要他坚定的走上那条金光大道,心魔必将不攻自破!

快答应吧!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啊!

钱阳的嘴张了又张,那个“好”字就含在嘴边,却不知为何就是吐不出来。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钱阳仅存的理智让他心生警觉。

“可是,是哪里不对呢?”钱阳在纠结。

这条路没有什么不好啊?自己每日里奔波劳碌,图的又是什么,自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人去拼命,为的又是什么?

还不就是这些?

怎么现在一条直达终点的通道就摆在面前,自己还怂了呢?

就像当初那个博林墙下的小子,一枪打死就完了么!有什么好犹豫的?

“是了!就是这个!”

一道灵光划过识海,钱阳惊出了一身冷汗!

“本心!”

“不违本心!”

本心是什么?

本心是迎娶白富美?

或许是吧!

本心是走上人生巅峰?

或许也是!



……你愿意一枪打死博林墙下的那个小子吗?

钱阳突然呕出了一口鲜血,那道血雾肆意飘洒在桌子上,通红的血色映得那些原本就红艳异常的菜肴更加刺目了。

“我不知道钱长老在犹豫些什么?”唐清远面沉似水。

钱阳摇了摇头,没接唐清远的话茬,却转而问道“不知无量谷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唐清远皱起了眉,不知道钱阳怎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个,可看着钱阳那认真的表情,他又实在不能不答。

“无量谷一早便被攻破,金恩铭携着灵石逃了,开山门弟子收捡了谷内遗留的资源,随后从遗迹中挖开了河道,碎冰河倒灌而入,无量谷已然不复存在了!”

“为什么?”钱阳瞪大了眼睛。

唐清远冷冷道“遗迹留在那里,便有人要眼红,现在一场水给淹了,中州那些大人物也就绝了心思,否则,谁一时兴起再在那里建个宗门,我们的工夫岂不是白费了?”

“那遗迹里的那些古董?”钱阳问。

“你说呢?”唐清远的耐性有些要耗尽的迹象。

“可惜了!”钱阳摇头叹息。

唐清远撇撇嘴“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们清灵宗又得不到,淹就淹了吧!”

钱阳又问“那无量谷的红袍们怎么安排?”

“不是都加入开山门了么!”唐清远言简意赅。

“可是开山门都被烧没了啊!”钱阳很疑惑。

唐清远轻轻一笑“那和我清灵宗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开山门不是我们清灵宗建的吗?”钱阳瞪大了眼睛。

“开山门的历史使命已经完成,和我清灵宗再无半分关系!”唐清远说的斩钉截铁。

“那开山门的那些弟子?”钱阳追问。

唐清远耐着性子答道“从哪来的回哪去!原来我宗的弟子我清灵宗自会收留,原来是哪个家族的子弟便各自回返家族,至于其他人我就管不着了。”

“那万花诀没被毁掉吧?”钱阳问了一个他这些天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这也是他最为担忧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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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再遇心魔

“那万花诀没被毁掉吧?”钱阳满怀期待地问道。

“万花诀?”唐清远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想笑。

“对啊!”钱阳点头:“那些加入开山门的散修为的就是能够修习万花诀,无量谷叛逃过来的弟子也是因为万花诀能和他们原本修炼的功法无缝衔接,只要万花诀还在,即便宗门没了,他们也不至于断了前程。”

唐清远终于笑出了声:“钱长老天真了,这世间哪里有万花诀那种神奇的功法啊!”

“你说什么?”钱阳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唐清远也瞪起了眼睛:“我说这世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万花诀!”

“怎么可能?那开山门弟子之前修习的是什么?”钱阳觉得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唐清远呵呵一笑:“开山门挑选散修的时候,只会挑选修炼《长春功》和《长生诀》这两种功法的。而这两门功法只是最便宜的大路货,我随便准备上几卷换个封皮也就是了,至于清灵宗弟子和附属家族的弟子就更好办了,原来练什么还练什么,同样也是一个封皮的事!”

“那无量谷过来的谭不凡修炼的是什么?”钱阳的手有些颤抖。

唐清远耸了耸肩:“修他原来的功法啊!他本就是筑基期,八百年也不可能进入金丹,我还用得着给他准备功法?”

竟然如此?

钱阳颤抖着声音问道:“也就是说,那些被我说动叛逃到开山门的红袍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后续功法,这一切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唐清远也不遮掩:“的确如此!”

“那你如今该如何跟他们解释?”钱阳又问。

唐清远耸耸肩:“万花诀在吕天身上,被徐图一把火烧了啊!”

“那要是没有徐图放火之事,你又如何解释?”钱阳追问不停。

“万花诀在吕天身上,你找吕天去啊!”唐清远回答的事不关己。

“那吕天怎么答?”钱阳双目喷火。

“吕天?呵呵。”唐清远撇撇嘴:“吕天活不到别人来问他的时候。”

钱阳黯然落座:“我懂了,我其实就是帮你去骗人了,用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万花诀把无量谷弟子骗来开山门,而他们一旦离了无量谷,仙路就注定断绝了!”



清远眯起了眼睛:“没错!”

“无量谷那千余弟子又岂会善罢甘休?”钱阳厉声问道。

“不罢休?他们又能将我清灵宗如何?”唐清远直视钱阳。

钱阳摇摇头:“的确不能如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以后又该如何过活?”

唐清远整了整衣襟站起了身:“我,是清灵宗掌教!我只对清灵宗负责,只对清灵宗弟子负责,其他的人与我有甚相干?”

钱阳也站起了身,大声喝问:“你对清灵宗负责,难道就不问事情本身的是非了么?”

“是非?”唐清远哈哈大笑,就如同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钱长老读书读傻了吧?这世间哪有什么是非?有的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不!”钱阳坚定地摇了摇头:“所谓的立场不过是掩饰私欲的借口而已,世间终究还是有是非对错的。”

唐清远低头看了看杯中浸染了鲜血的灵酒,叹了口气,接着竟然仰脖一饮而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是?什么又是非?”

钱阳低头沉思,一丝丝黑气再次将他整个人包裹。略显低沉的话音从他口中缓缓流出:

“合天道者为是,逆天道者为非!”

“你说我所行不合天道?”唐清远眯起了眼睛。

钱阳用力点了点头。

“那么……”唐清远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那么……何为天道?”

“何为天道?”唐清远的话就如同晴空霹雳炸响在钱阳的识海。

无数的过往,无数的疑惑,就随着唐清远的这一句诘问在他识海中奔腾咆哮。钱阳的意识再次散乱飘零,而潜伏在他识海之侧的那团黑雾觑准机会,竟一头扎了进来。

本能的危机感令钱阳的精神勉力一震,一抬眼便看见一团带着模糊五官的人形黑雾负着双手立在他的面前。

“何为天道?”黑雾的声音低沉冷酷,比起上次的气势汹汹明显多出了一丝人气。

钱阳一声叹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何为天道?”黑雾又问了一遍,语气和之前一般无二。

钱阳强打精神回道:“心之所向,便是天道所在!”

“世道非心之向,人之何处?”黑雾的声音波澜不惊。

钱阳

无言以对。

沉默良久,黑雾开了口:“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要独善其身?”

钱阳苦笑点头。

“上次的考验,你凭着小聪明讨了个巧,这次又当如何?”黑雾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却将钱阳惊得冷汗不断。

钱阳心虚了。

他无言以对,而这正是他一直不敢面对心魔的原因。

独善其身?只是说起来容易罢了。

心魔说的一点没错,上次的考验,钱阳就是讨了个巧,他靠着自己的智慧觅得了一条活路。

可在现实中,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是单凭所谓的智慧就能够解决的,在大多数情况下,人们的面前往往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死我活,另一条是无可奈何。

你死我活的时候无所谓是非,无可奈何的时候顾不上对错。

想当初,原本很单纯的一次试炼,就因为有人想让钱阳当引路人,他便不得不演了一场大戏,将不知多少满怀期待的试炼弟子坑出了试剑洞窟。

在幽暗沼泽,为了叶书然,为了俞杰,更为了他自己的小命,他将青岚长老坑得焦头烂额,更是将霍健金沙坑到神魂俱灭,尸骨无存。

更别提无量谷一役,上千红袍被坑的仙路断绝,无家可归。而钱阳即便不是主谋,也至少是头号帮凶无疑。

当然,钱阳可以找出无数理由来为自己开脱,他也可以说自己所做的一切或因无奈,或完全出于不知情。

可如果从客观的角度来评判他的行为所造成的结果,的确很难用正义两个字来形容,更和他所笃信的“心之所向”相去甚远。

钱阳如此,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钱阳有些迷茫,他忽然间觉得唐清远也许真的活得比他通透得多。在这个世界上,人们行事的准则或许真的只是出于立场,而跟是非对错没有任何关系。

他不愿承认,却无从反驳。

有过足够多的经历之后,当钱阳再次站到心魔面前,曾经的坚定,曾经的无畏,都已变得虚幻缥缈。

钱阳觉得自己有些可悲,更觉得这个世界无趣之至。

“要放弃么?”钱阳扪心自问。

心魔适时开口:“你……准备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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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我们的世界(上)

“你……准备好了么?”心魔看似询问,却没有给钱阳回答的机会。

无边的黑雾笼罩了整个识海,而钱阳也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意识。

。。。。。。

久雪初晴,许久不见的阳光懒洋洋洒向喧嚣的街道。街上的人步履略显急促,可脸上洋溢着的却是难得一见的喜气。

我拎着一个大红本本从公司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谁知一阵莫名而来的刺骨冷风竟顺着我的脖领轻巧地钻了进去。我不由得紧了紧衣领,把那些不请自入的冷空气关在了身体和衣服之间的空隙中,试图用我火热的身躯去融化那刻骨的冰寒。

年关将近,年味渐浓。

街上的人大包小裹地忙着准备年货,而我也终于在大年二十九这天,才终于迎来了自己一年当中唯一的假期。那种告别紧张工作的轻松和愉悦感,是我从上一个大年初七一直盼望到现在的。

我当然喜欢放假,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喜欢工作。恰恰相反,我对自己的工作有着非比寻常的热爱。

作为公司的技术骨干,这份我已经从事了十年的工作不仅给我带来了不菲的收入,也给我带来了巨大的荣誉感和满足感。

一想到这,我便忍不住再一次翻开了手中的大红本,看着上面那行烫金的大字,我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殷乐同志在本年度的‘现金最后拯救暨水果专项拣拾’活动中表现极为优异,被评为金牌拣拾者。特发此状,以资鼓励!——拣拾者之家股份有限公司”

没错,我叫殷乐,是一名拣拾者。

而且我并不是一名普通的拣拾者,而是公司内的精英,行业内的翘楚,人称——金牌拣拾者。这个大红色的奖状就是明证!

今天是工作日的最后一天,公司刚刚举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年会,这张奖状就是我在年会上的最大收获。

当然,在如今这个年代,到了年终,仅仅发一张奖状肯定不足以表达公司对员工的重视和依赖。在我拿到这张奖状的同时,一笔数额不小的奖金便已经转入了我的手机之中。

时代发展的实在是太快了。我还记得去年年会的时候,我的奖金还是厚厚一摞百元大钞,可到了今年,却毫无职业道德地变成了手机支付。

说实话,我还是更喜欢收到现金的感觉。而且我也相信,我的同事们在用手机收到奖金时也会觉得有些怪怪的。

以前人们出门的时候,身上多少都要带上一些现金,那些衣着光鲜的人更是恨不得把全部的家产都带在身上。

可现在呢?

揣着三五块钱就敢满世界乱逛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到了今天,甚至连我们拣拾者公司都开始不再使用现金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我真的担心用不了多久,拣拾者这个拥有古老传承的伟大职业,就要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好了,不说这些堵心的事儿了。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望我的父亲,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会陪着他一起在医院渡过整个春节。

医院不比在家,很多事情都不那么方便。虽说是过大年,却也

只能一切从简。而且就我们爷俩儿,也没有外人,我觉得很多形式大于内涵的东西不要也罢,只要给我家老爹买上一些他爱吃的东西也就算是年货了吧!

说起父亲爱吃的东西倒也简单,老爷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素食主义者,鸡鸭鱼肉一概不碰,甚至连一点油星都不愿意沾,几乎就是靠着水煮菜叶子和新鲜水果过活。

对于他的这种饮食习惯我很是不认同,又不是要修仙,至于素成这个样子么?可老爷子却坚持了很多年,对此我无可奈何。

那就买些水果吧!挑好的买!拣贵的买!

老爷子就这么一点爱好,当儿子的自然不会舍不得买水果那点儿小钱。再说了,买水果又能花几个钱?

到单位附近的水果超市转了一圈,我拎着几大袋子水果搭上了开往青山县的公交车。

大概是因为要过年的原因吧,早在半个月前,城里的人已经眼见着减少了,地铁上都难得的见了空座。可谁曾想,这趟通往郊县的公交竟似比往日还要拥挤得多,我也不得不开始为手上那些脆弱水果的安危担忧。

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收回我刚才说过的话了,就是那句“买水果能花几个钱!”

费了一番力气,我给自己挤到了一个勉强算是舒服的位置,起码手里的袋子不至于被人生生挤爆,剩下的,就是无聊的旅途了。

父亲住的那间医院就在青山县,坐公交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才能到达。闲极无聊之下,或许也出于职业习惯,我背对着车窗,开始打量起身边那些各式各样的“邻居”。

我右边的椅子上坐的是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长靴和短裙之间那截白花花的大腿在冬日里显眼异常,浓重妆容下的五官早已看不清原本的模样,只有眼角偶尔显出的鱼尾纹似在坚持诉说着沧桑和风尘。

我左边是一位真正上了年纪的大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上车时,就是她架起胳膊肘一下一下狠狠地顶我的腰。我不知道她的这种习惯是如何养成的,我也不想知道。

在我身前遮挡住了视线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背影,相比旁边那两位女士,这位衣冠楚楚的哥们儿明显更能勾起我的兴趣。

这位老兄身高不俗,看起来至少要比我高出半个头,略微发福的身体却能给人一种虎背熊腰的健硕感。

以我的眼力当然可以轻易看出,他确实是发福,而并不是真的强壮。但相信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位老兄的身材应该就是那种可以和电影中武打明星相提并论的,四处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完美。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造成这种错觉的根本原因,就是这位老兄身上穿着的那套裁剪极其精细、修身效果极佳的笔挺西装。

对于西装,我的研究不多。但从我那还算不错的审美角度出发,我觉得这位老兄的西装,至少也能轻易换来一辆我们乘坐的这种公交车,而且还是崭新的。

公交车我坐得多了,可在公交车上看到如此身家的人,还真的挺难得。我忍不住向前探了探头,想看看一张长成什么样的脸配上这套西装才不会让人有违和感。

说来也巧,这位老兄正好在这个时候偏了偏头,让我看到了一张带着九分不爽的坑坑洼洼的侧脸。

果然毫无违和感。

这位老兄用力抽了抽鼻子,脸上的不爽又加了几分。很明显,车上那种不怎么怡人的味道让他很有些不适。

还好是冬天!我暗下替这位老兄感到庆幸。

我把目光向下移了移,看到了夹在他腋下的那个扁扁的皮包。皮包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就是那种烂大街的款式,不过以我的眼力还是很轻松地就在拉链上看到了一枚令人心悸的耀眼刻花。

不着痕迹地退后了半步,我把后背贴在了车窗上,再稍稍弯了弯腰。

“哈!就是这个!”

我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却很难讲我为什会如此开心。

或许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了有幸和这位身价不菲的老兄同乘一车的原因,也或许是幸灾乐祸?谁知道呢!

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就在这位老兄的皮包底面,有一道长长的整齐切口!

真心疼这个皮包!我又勾了一下嘴角。

看到现在,我想我已经可以脑补出这位老兄是经历了多么悲催的一天。

让我编一编哈!

今天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某位成功人士一大早就从温柔乡里爬了出来,吃罢了爱心早餐,再被温柔地套上西装,夹起小皮包,然后挑了一辆适宜的座驾出了门。

等他到了目的地,停好了车,就夹着小包包去处理一些我想不出来的高端事务。当然也或许仅仅是办一些必须本人在场才能办理的私人业务,比如……离婚?银行卡挂失?更换5g卡?谁知道呢!

总归这位老兄在处理某些事情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他不该遇到人,然后他便十分痛苦的发现,自己心爱的小包包上面多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包里面的东西自然也早已经不翼而飞。

让我想想他包里应该有什么呢?

车钥匙是一定会有的,手机应该也是有的,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辆公交车上。其他的呢?钱包?这个我可真的说不好,现在这年头,钱包这东西也到了淘汰的边缘,前几天还听说一个钱包生产厂的黄姓老板工厂维持不下去,最后和小姨子跑路了呢。

反正这位老兄肯定是丢了车钥匙和手机,或许还有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车开不了,又一时联系不到其他人,最后只能沦落到来挤公交车的地步。

至于坐公交的钱从哪来?或许是包包的夹层里有一些零钱?又或许是他从街边乞丐的碗里顺来的?还是忍着羞,让偶遇的哪个小姐姐请他坐个车?

好吧!我承认我是有些无聊,但更多的其实是好奇。

对于那位划开他包包的人,我很有一些兴趣。外行可能不觉得,但我以金牌拣拾者的身份保证,包包上那道平整异常且角度神异的口子,没有过人的天赋再加十年以上的苦功,是绝对无法做到如此完美的。

而且这位技艺高超的同行在大年二十九还要出来工作,这份工作热情也不得不让我发自内心地深深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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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我们的世界(中)

一个小时的时间其实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在胡思乱想的时候。

随着甜美却毫无人气的报站声,公交车停靠在了距离站牌还有十几米的地方。

我高举着水果袋,拨开拦路的大婶,挤过那位倒霉的老兄,又推开几个拦路的家伙,略显狼狈地从后门下了车,一下车就看到几个人提着大包小包从站牌处向着车门疯跑。

我下车这一站叫做青山小学,父亲住的医院就在小学附近,而这里距离终点青山镇应该还有个三四站的路程。

这个时候小朋友们早都已经放假了,附近显得有些冷清,空旷的街道少有行人,难得的清新空气却意外地并不让人愉悦。

自从下了车,我的心情就变得有些沉重。其实这么多年,每次到医院看望父亲,我的心里都会有些酸涩。

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我从青山小学的大门口经过,看着一把形制夸张的铁锁将校园和街道狠狠切成两个世界,看着校门两侧那有些黯淡的红色标语在这冬日里默然伫立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做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短短五分钟的路程,我的情绪已经跌到了谷底,直到站在了医院的大门前,我才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再用力揉了揉脸颊,对着医院的牌子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就是我父亲生活的地方——青山精神病医院。

在我的印象中,从我很小的时候起,父亲每年都有近半的时间在这里度过。而我自然也是这所医院的常客,里面的医生和老病号,我都算得上熟悉。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精神病院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最起码在普通的病房里面,那些穿着病号服的人和外面的人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一样有招人喜欢的,也有招人讨厌的,有侃侃而谈的,也有沉默寡言的。

这里的普通病房管理算不上严格,家属可以随时探视,甚至只要打一声招呼,就可以带着自家的病患到外面的饭店吃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在病房里面和各色各样的病人掏心挖肺地聊聊天。只要你忽略掉他们话中那些明显不着边际的飞机火箭洲际导弹,还有叛徒汉奸敌特武装,那他们其实和常人真的没有什么区别,而其中的一些人也很是拥有着一颗有趣的灵魂。

你也完全不必担心这些病人会有什么攻击性,或许在外面他们中有一部分人会有些暴躁,但在医院里,他们每一个都是老老实实的乖宝宝。因为,在他们的心里是有敬畏的。

进入医院,我没有直接去找我的父亲,而是先去了趟医生的值班室。

按照惯例,我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和父亲的主治大夫聊上几句,这或许是出于礼貌,又或许只是因为顺路,当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很奇妙的原因。

其实我一直觉得精神病医院是一种很奇怪的医院,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这里似乎并不应该被称作医院。

因为除了那些初来乍到完全不了解行情的新人之外,所有把病人送到这里来的病患家属都不会认为这间医院有任何可能会将他们患病的亲人治愈。

几乎所有病患住进精神病院的原因都是相同的,那就是这些病人在外面“胡思乱想,胡作非为”,而且达到了家人已经完全无法忍受,完全无法控制的程度。最后,为了病患别惹下祸事,也别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这才迫不得已将病人送进精神病院加以控制。

说来也可笑,那些在外面思维活跃,脑洞诡异的疯子们,只要住进精神病院,很快就会变得人畜无害,偶尔说些不着四六的话就是他们最离谱的疯狂了。

对于精神病院来说,想要控制绝大多数精神病患者“发疯”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几片黄色的小药片下去,病

人立马就会乖乖睡着,而睡醒之后,他们脑子的活跃程度便会大大降低,降低到只能勉强维持吃喝拉撒和日常交流,而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胡思乱想。

一个人没工夫胡思乱想,那自然也就不会去胡作非为了,控制的目的便轻而易举地达到了。当然,那小药片是有时效性的,想要维持病人的稳定,那就需要每天定时服用。

其实只要药量合适并按时服用,大多数精神病人完全可以轻松保证日常生活自理,甚至可以外出工作娱乐而不让人发觉异常。当然他们的脑力肯定会因为药物的影响而有所不足,想要胡乱思考些什么肯定是做不到了,人也会显得有些木讷。

但只要他们乖乖服下那些药片,那就可以保证今后再没有人去限制他们的自由,也再也不用住进这间令他们心生恐惧的医院。

而最值得庆幸的是,那种神奇的小药片其实一点都不贵,甚至便宜的让人不敢相信。我还记得最早的时候,一瓶一百片装的药大概只要两块多钱,即便现在药价涨了不少,几十块钱的药也足够一个病人吃上好几个月。

比起那毫无意义却动辄大几千的住院费和诊疗费,这种药简直就是这世界上最有良心的东西了。

你看,事情是如此简单。虽说以现如今的医疗水平,精神疾病是很难被彻底治愈的,但病人只要每天吃上几片物美价廉的小药片,就可以轻松脱离医院的樊笼,到外面过上和普通人几乎没有区别的正常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而最不幸的事情就在这里。

在我所认识的所有精神病人当中,就没有一个人在离开医院之后会愿意每天按时按量服药。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我的父亲。

生病吃药天经地义,那种小药片并不难下咽,而且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副作用,可为什么那些半疯的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地把药吃下去做一个正常人?为什么偏要让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止一次询问过我的父亲,可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得到答案,就如同我始终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疯掉的。

医生值班室的门是开着的,我探进了半个身子,然后轻轻敲了敲身侧的木门。

很快,更衣柜后就走出了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医生。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胸牌上,胸牌上除了一张微笑着的大头照,就只有一行黑体的小字——主治医师杨乐!

“杨医生,您好!”我的脸上挂起了略显腼腆的笑容。

“你来啦!”杨医生的脸上似乎泛起了一丝红晕,抬手示意我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我父亲最近的情况怎么样?”似乎我每次见到杨医生问的都是这一句。

“还是老样子。”杨医生坐到了我的对面“就是不愿意吃药。”

“唉!”我不自觉叹了口气。

杨医生耸了耸肩“每天护士安排吃药的时候我都会盯着他,服药后也会刻意和他聊上半个小时,以防他去故意呕吐,可我总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比别的患者要清醒一些。我猜他很可能是有办法把药吐出去了一部分,却也没有证据,更不敢据此提高药量,很无奈。”

“杨医生费心了。”我点点头以示感谢。

杨医生轻轻摇了摇头“应该做的。”

正事说完,房间内突然陷入了沉默。

气氛可能有点尴尬,我却是觉得此刻很有意思。

我的目光再一次移向了她的胸牌。杨乐?看着这个和我谜之相似的名字,我心中又泛起了涟漪。再抬头看看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我觉得整个人在这一刻几乎就要融化了。

之前,我从没相信过一见钟情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童话,可在我数月前第一次见到杨乐的时候,我却瞬间就沦陷了。

而且

,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她对我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

你有没有想象过,当你遇到一个和自己长相有九成相似的异性时,会是一种什么感觉?

怀疑你们是失散多年的双胞兄妹?

别开玩笑了!我确认,我和她绝对不可能存在任何血缘关系,我确认,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奇妙姻缘!而且我从杨乐那无法掩饰的羞涩目光中,看到了和我一模一样的笃定。

“做我的女朋友吧!”我略显突兀地开了口,但我确定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她早已经心有所感。

果然,杨乐脸上没有任何一丝意外,我甚至觉得如果不是矜持在作祟,她很可能先我一步说出这句话。

“我似乎没有理由拒绝。”杨乐平静地回答。

我笑了“我想,我们都没有拒绝对方的勇气。”

杨乐嘟起了嘴“上天安排的姻缘最大?”

我看着她那柔嫩的嘴唇,轻轻说道“相同的名字,相同的相貌,靠近便会共鸣的心,如果我们不在一起,那是会遭天谴的。”

“可是……可是……有一个问题!”杨乐语气有些急迫。

“你说。”我心中隐隐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而对此我早已有了准备。

“我不喜欢你的工作!”杨乐说的斩钉截铁。

是了!杨乐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在我第一次和她礼貌寒暄的时候我就告诉了她。在她面前,我实在是说不出半句遮掩的话。

“只是单纯的一份工作罢了。”我轻松地回道“拣拾者和医生、护士、花匠、清洁工没什么不同,是一份谋生的职业,仅此而已。”

“可是……”杨乐压低了声音“那是违法的!”

我笑了笑“可是收入很不错啊,起码应该比你当医生要赚的多吧?如果不算红包的话。”

“我从不收红包!”杨乐瞪大了眼睛。

“好吧!杨医生从来不收红包。”我摇摇头,觉得她的表情很有意思。

“你知不知道,盗窃是要坐牢的?”杨乐又把话题转回到我的职业上。

我也只能继续解释“没关系的,被抓住了就进去呆一段时间呗,不会很久,而且公司也会按月发放补贴,其实坐牢本就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你……盗窃是不劳而获,是不道德的!”杨乐看起来是生气了。

“不不不!”我用力摇了摇头“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拣拾者需要刻苦的练习,工作的时候还要承受风吹日晒,更要担上大量的风险。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我的全部收入都是用汗水换来的,过程绝对不比其他任何一种工作来的轻松。”

“可是……”杨乐还要说什么,却被我直接打断了。

“至于道德?”我摇了摇头“街上那些推销垃圾产品的就道德?电视上那些夸大其词的广告就道德?收红包的医生就道德?听盗版音乐就道德?”

“你……”杨乐彻底被我说懵了,用手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下来,嘴上却依旧在试图将她说服“我从没觉得我的职业有多高尚,但我也不觉得我的工作会比其他人低级。大家都是谋生,我用劳动换取收入,用坐牢承担罪责,我问心无愧。”

“除了道德?”杨乐有些咄咄逼人了。

我不喜欢她这样,所以我必须要说服她!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谋生手段,职业更是没有高低贵贱,存在即是合理。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我们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而努力,能够做到哪一步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而这一切与你所谓的道德没有任何关系!”

“你……你这是从哪学来的歪理?”杨乐气得腮帮都已经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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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们的世界(下)

说实话,到了这个时候,正常男人都应该退上一步,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可我和杨乐的关系却很难用正常的男女关系来描述,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天起,我们之间就不应该有任何隐瞒,也不可能有任何隐瞒。

上天既然安排了我们两个人存在,那很多事情就已然注定,她是我的,而我也是她的!

“是我的师傅教我的,他叫老黑,既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引路人,以后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我顺着之前的话茬继续说道,丝毫不肯让步。

“我才不想认识这样的人!”杨乐的腮帮子鼓得高高的。

场面僵在了这里,杨乐显然并不认同我的说法。而我,对于自己信奉了几十年的真理,也不会有任何怀疑的可能。

就在我还在纠结今天是否还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极为尖利的叫声。

“快来人啊!有人跳楼啦!”

喊声还未落,我和杨乐几乎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我不知道杨乐为什么会和我同步,我只知道,在喊声还未响起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种极为强烈的心悸感,在那一瞬间,我的呼吸都已经停滞,胸腔内那莫名而来的压迫使我的身体机能已经趋于静止。

狠狠喘了几口气,我疯了一样冲出值班室,而杨乐则紧随在我身后,从她那粗重的呼吸声中,我分明听到了和我一样的痛楚。

出了房门,我冲着对面的窗户就跑了过去,我知道我就应该去那里!

手扶着窗户上的铁栏杆,我竭力向外望去,不远处的地上正趴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人,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人身下还有着一滩鲜红。

我的眼前一片发黑,疯了一样顺着楼梯冲了下去,而杨乐则踉踉跄跄地一直跟着我。

我已经顾不上她了,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喉咙,呼吸几近衰竭。

我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我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一幕已经在我的梦中出现过了不止一次,可偏偏要等它确实发生的时候我才能记得起来。

果然,地上趴着的人是我的父亲。

当我跑到他的身前,看着他那带着平静表情的侧脸,我哽咽着发不出任何声音。

父亲此时应该还有意识,他的双眼带着从未有过的明亮,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似乎在笑,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那张和我有九分相似的脸上的确带着隐约的笑意。

杨乐终于跑到了我的身边,她也同样喘息着说不出话。

我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她,心下却是一惊。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杨乐和我的父亲长得竟也有九成相似。或者说,此刻在这里的三个人,虽说性别不同,年龄不同,但根本就是长着同一张脸!

我忽然有些恍惚,恍惚到接下来一段时间发生的事就如同看电影时点了快进按钮一般。

我只记得旁边有人说我父亲是预谋已久地磨断了窗户上的栏杆,今天趁人不备时从楼上一跃而下,然后我就记得来了一辆救护车,好多医生把我父亲抬上了车,而我也被人拉了上去。

当我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间抢救室的外面,毫无意外,我身边站着的仍旧是杨乐。

“抱歉!是我的错,殷叔叔的药一定是没吃下去,才会胡思乱想,弄成这个样子,对不起!”杨乐的双目通红。

我勉强冲着她挤出了一个笑容:“不怪你的。”

作为医生,杨乐已经做了她应该做的一切,而且因为我的关系,她只可能做得更多,我没有任何理由迁怒于她。

我很清楚,一个人如果打定主意不想活,那其他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住的。同样的,一个人如果不想吃药,那即便你强逼着他吃下去,他也有无数办法把肚子里的药弄出来。

“我很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吃药呢?”我问出了横亘在心里许多年的疑惑。

杨乐露出了一丝苦笑:“有一次聊天时,殷叔叔说,一个人若是连思考的权利都被剥夺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活着的意义?”看着杨乐那水灵灵的大眼,我再一次茫然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忙着活,哪里有闲心去思考什么意义。或许只有如我父亲这般清闲的人才有闲暇去思考如此无聊的问题吧!

这时,抢救室中忽然走出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四下里喊着“谁是殷阳的家属?”

殷阳是我父亲的名字,于是我当仁不让的走了过去答道:“我是!”

医生看了我一眼,说到:“你父亲的肋骨插入了肺叶,情况十分危急,需要马上手术,而我们医院恐怕没有能力完成如此高难度的手术,我建议你马上办理转院。”

“什么?转院?”我手足无措:“来得及么?”

这时杨乐冲了过来,对着那医生道:“你们青山医院就是青山镇最好的医院了,你们治不了,难道要往市区转吗?”

“是的!”医生点了点头。

杨乐的眉毛立了起来:“从这里到市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病人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么?”

那医生看了我一眼,我没有说话。

对于医疗我完全不了解,我觉得还是让杨乐跟他沟通更加合适,我信任杨乐,而且最起码她也算是学医的。

“医生,你想想办法!”杨乐拉住了那医生的袖子。

“抱歉,我们真没有能力做这个手术。”那医生摇头拒绝。

杨乐眉头紧锁,忽然她整个人一震,大声说道:“不对,我记得你们医院有一位姓刘的医生,是著名的胸外科专家,你让他来治啊!他要是治不了,转去市区怕也没人能治得了!”

“这个……”那医生的目光忽然有些闪躲。

“什么意思?”这下我可不干了,一把揪住了那医生的脖领子。

我一直是一个讲理的人,你要是真治不了,那我多一句废话也不说,可你有人能治却偏偏不给我治,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那医生有些吞吞吐吐:“刘主任……今天……休息。”

杨乐也急了:“人命关天,打电话让他来救人啊!”

“这个……”医生的脸憋得通红:“病人刚送来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找刘主任了,可是他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为什么会打不通?”我是真的生气了。

医生摇摇头:“刘主任从来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可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抱歉。”

“他人能在哪?去找啊!”我一把把医生甩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可那医生摇摇头:“我们只有他的手机号码,青山镇这么大,去哪找啊?我看你们还是转院吧!”

我狠狠一脚踢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仅存的理智让我没有把这一脚踢向某个人。

简直太不负责任了!

胸中的怒火无处发泄,我抬手就撂倒了旁边的垃圾箱。

杨乐拉住我的手,在我的耳边一直在说“冷静”,可这个时候,我怎么能够冷静得下来。

我转过身,正要大吼出声,却正好看见旁边的墙上有一个公告栏,里面挂着十几个医生的照片。

左数第一张下面就有一行小字——胸外科主任医师:刘云飞

就是他吧?

我把仇恨的目光移向了照片上的那张大脸,我现在真恨不得把这个不负责任的什么什么专家的脸撕得粉碎。

那是一张多么讨人厌的脸啊!灯泡一样的大眼,脸颊上都是横肉,还带着一脸的坑坑洼洼,长成这个样子好意思当医生么?

不过,这张脸怎么莫名有一点眼熟呢?

我心里忽然一惊,职业的本能让我可以确定,就在不久前我还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是在哪呢?

我心中忽然燃起了些许希望,如果我能想起在哪见过这张脸,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有可能找到他这个人,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父亲可能还有救?

我强迫自己抛开一切杂念,从纷乱的记忆中寻找这张救命的脸庞。一帧一帧的图像在我脑海中掠过。

“艹!”

我终于记起在哪看到过这张脸了,可这个结果却让我完全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这张脸!就TM是我今天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个包被划开的倒霉哥们儿!

一想起这张脸,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SB的手机今天被人偷走了!

怪不得医院联系不上他,能联系上才叫出了鬼!

“殷乐,你怎么了?”杨乐不停摇晃我的胳膊,显然我的表情

吓到她了。

“那个杀千刀的捡拾者!你为什么要偷他的手机!”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声暴喝脱口而出。

“什么?”杨乐愣住了。

我喘着粗气说到:“我今天见到这个刘主任了,他的包被人划了,手机应该是被偷走了。”

“这……”杨乐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双目无神。

救护车的尖鸣再一次在我耳畔响起,我和杨乐陪着父亲向市区赶去,我不知道父亲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我不敢想。

救护车上,杨乐坐在我的对面,我们的中间隔着我的父亲。

杨乐忽然开了口:“你会怪那个偷走刘主任手机的捡拾者么?”

“我恨不得弄死他!”我的火显然是消不掉了。

“你不该怪他的。”杨乐道。

“嗯?”我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杨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杨乐撇了撇嘴:“那只是他工作而已,都是为了生存,他没做错什么!”

“你……”我知道了,杨乐就是在用我说过的话来反驳我,可我却无言以对。

的确,在今天之前,我都不觉得做捡拾者有什么不好,我偷过的手机更不知道有多少个,甚至如果被我先遇到那个身价不菲的刘主任,他很可能也会成为我捡拾的目标人选。

“我有些乱,不想说这个。”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拒绝在这个话题上进行下去。

可杨乐却不放过我:“你始终不觉得捡拾者这种违背道德的工作有什么不好是吧?”

我看着她不说话,可眼中的坚定却已经给了她答复。

“偷来的手机能卖多少钱?”杨乐突然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回答的:“好一点的,能卖一两千吧!”

杨乐冷笑了一下:“那你给丢手机的人造成的损失又有多少?”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咬着牙死撑,浑然不顾躺在我身前的父亲。

“你得了一两千,可人家的损失远不止这个数吧?”杨乐又开始咄咄逼人了。

“没错,丢手机的人会觉得自己有大几千的损失,或者还有那被划开的价值六位数的手包。”我丝毫不惧。

“还有手机丢失会给人带来很多难以用金钱衡量的麻烦,比如今天?”杨乐死死盯着我不放。

我也跟她杠上了:“没错,会有很多麻烦,那又如何?”

“麻烦落到你的身上,你感觉如何?”杨乐把目光移向了我的父亲。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我的父亲:“这只是个意外,而且,应该不会有下次了。”

“损人一千,自得八百。这真的合适么?”杨乐把头移到了我的面前。

“我只管自己得的,其他人损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仍旧不肯示弱。

“那你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杨乐变得极其严肃。

我的目光闪躲了一下:“你也疯了么?”

“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又意味着什么?”杨乐死死盯着我。

“与我无关!”我偏过头去。

“看着你的父亲,告诉他,与你无关!”杨乐拽住了我的领子。

我使劲拧过头不理她。

“你这种人的存在,你这种人的行为,导致整个世界在承受损失,你所谓的追求美好生活,其实是在让整个世界倒退,而你自己也将距离心目中的美好愈发遥远。”

“我……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这样,世界是不会倒退的。”我试图反驳,却也知道话语有些苍白。

“好吧!的确如此!”杨乐竟然认同了我的话。

“然后呢?”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后?”杨乐突然笑了:“你存在的意义就是给我们的世界拖后腿?”

“这……”我有些慌了,却依然嘴硬:“那又如何?”

杨乐眯起了眼睛:“那么……这个世界,可能不需要你!”

。。。。。。

耀眼的光芒闪过,我的眼前一片炫白。

是天空划过的闪电?还是对面货车的车灯?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一阵剧烈的撞击之后,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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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天道

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钱阳一阵剧烈的咳嗽,摇晃着身躯向地面栽去。

唐清远身形一闪,一把扶住将倒的钱阳,满脸担忧地道:“钱长老?你怎么样了?

钱阳的眼睛没有焦距,脸上的表情叫做极度惊恐。

“钱长老?钱长老?”唐清远用力摇晃着钱阳,又伸出手在钱阳的脸上用力拍了拍。

钱阳一惊,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了?自己是在和唐掌教论是非,然后心魔就来了。

殷乐?那是他自己么?

或者杨乐才是自己的本心?

又或者,那个已经疯掉却坚持不肯服药的殷阳才更符合自己如今的状态?

适才的一幕一幕在钱阳的识海中一一回放,换了个角度重新经历了一遍,钱阳发现自己对于一些东西认识的更加清晰了,他似乎弄懂了自己的心魔源于何处,也隐约看到了自己的出路。

“掌教,你的行为是不对的!”这是钱阳清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唐清远一怔,随即摇头苦笑:“钱长老别纠结这个了,先养好身体再说其他。”

“不!”钱阳坚定地摇头:“你所谓的立场不过是损人一千,自得八百的错误行径,你的行为背离了世界的发展轨迹。”

唐清远不接茬:“钱长老还是早些休息吧!”

钱阳直视着唐清远缓缓说道:“我们的世界不喜欢你这样!”

唐清远压了压心中的火气问道:“那又如何?”

钱阳低下了头,语气却变得更加坚定:“或者我换一个说法——天道会抛弃你!”

唐清远身子微微一颤:“是说我背离了天道么?”

钱阳点点头:“修者背离了天道,哪里还会有前路?”

唐清远沉默良久。

就在钱阳以为他已经默认了的时候,唐清远却再次开了口:“世间的事并非如钱长老以为的那般单纯,我背离了天道便相当于自断仙路,可我若顺应天道就能看得到仙路了吗?”

“嗯?”钱阳没听懂唐清远的意思。

唐清远笑了,笑得有些无奈:“我若事事顺应天道,恐怕当初连筑基的资源都拿不到,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化为了黄土,哪还有机会在这里和钱长老论道!以钱长老的智慧应该不难弄清其中奥妙。别再纠结啦!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吧!”

钱阳抬不起头,心中翻滚起惊涛骇浪。

唐清远叹了口气,推门而出,转眼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钱阳呆呆坐了半个时辰,摇了摇头,终于苦笑着一口干掉了杯中的血酒。转头望向窗外,却意外地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精致脸庞。

“你怎么来了?”钱阳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来给你送信。”窗外站着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唐小果。

“送信?”钱阳一愣,心说大半夜送的什么信!

抬眼一看,唐小果手里果然拿着一个信封样的东西。

“进来坐啊?”钱阳想将唐小果让进屋内,可回头一看屋里的狼藉,只得转而说道:“算了,还是我出去吧!”

见唐小果点点头,钱阳干脆也不走门了,一猫腰顺着窗户直接就钻了出去。

“给!”唐小果把信封递到钱阳手中:“这是齐慕送到清灵阁的,说让转交给你,那日我正好路过,就顺便带回来了。”

“齐慕?他给我写的什么信?”钱阳诧异着撕开信封,只见里面只用潦草的字迹简单写了一句话:

“惹上个疯狗宗门,大陆东部混不下去了,举家搬迁咯,有缘再见!”

“咝~~~”钱阳皱起了眉头。

要说齐慕惹了什么事儿,或是惹了什么人那是再正常不过了,就他那糟心体质,就他那败家性子,不惹事才是天方夜谭。

可好好的人就这么跑路了,钱阳心里觉得有些空落落的。而且齐慕自己跑了倒还好说,那么大个爷们儿在哪也饿不着,可问题是他还带着两桌骨牌的孩子呢,这拖家带口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钱阳正满心担忧,唐小果这时轻轻地开了口:“信也送到了,我走了啊。”

钱阳抬起头,看着眼圈红红的唐小果,不知该说些什么。

算起来,从钱阳认识唐小果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年,唐大小姐也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满山乱跑的疯丫头了,现如今的唐小果身高几乎和钱阳一样,不耍宝的时候那就是一个亭亭玉立的高冷女神。

钱阳犹豫着伸出手,略吃力地按在了唐小果的头顶,然后几乎是用尽全力地胡乱揉搓了一阵,直到把唐大小姐的秀发彻底揉成了鸡窝头才算罢休。

唐小果一动不动,就那么直视着钱阳,可随着钱阳的揉搓,她的嘴角越咧越大了,等到钱阳停手,唐大小姐用力抽了抽鼻子,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钱阳鼻子酸酸的,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他的这一世生命是唐小果给的,也是唐小果陪着他护着他,让他度过了最初的迷茫。

那时小果还是个孩子,钱阳总有一种错觉,那个时候的唐大小姐就好像对待自己养的小猫猫小狗狗一般照顾自己。

说起来有些丢人,但钱阳确实觉得,唐小果那种出自本能的善意,是这世间最纯粹、最高尚,也是最令人感动的情意。

而现在,这种情意可能就要不在了。

钱阳的眼眶有些泛红,他舍不得。

“你不愿意做我的道侣是么?”唐大小姐一开口,就吓了钱阳一大跳。

“这个……”钱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有什么不好?”唐小果咧着嘴质问钱阳。

钱阳嗫嚅着摇头道:“没什么不好。”

唐小果抹了一把鼻涕:“那为什么?”

钱阳试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没做好当你道侣的准备。”

唐小果瞪视了钱阳半天才噘着嘴道:“我爹之前跟我说的时候,其实我也是不愿意的。可是……可是……我不愿意可以,你凭什么不愿意?”

钱阳翻了个白眼,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出来,心说女人果然是一种奇妙的动物。

“那你凭什么不愿意啊?”别看钱阳治不了唐清远,但治理唐小果这样的小姑娘问题还不大。

唐小果丝毫没有察觉谈话的主动权已经落到了钱阳那里,开始乖乖地思考起来。

“我还那么年轻,之前从来都没考虑过这种问题啊!而且我一直都把你当成……那个什么,现在突然让我和你结为道侣,我觉得很别扭啊!”

钱阳的耳朵竖得高高的,一下就找到了唐小果话里的重点,忙着追问:“你说一直都把我当什么?”

“当……”唐小果突然瞪起了眼睛:“要你管!”

钱阳却不示弱,伸出两只爪子又狠狠把唐小果的头发揉了一遍。

“讨厌!”唐小果奋力从钱阳的魔掌中挣扎出来,接着吼道:“我一直把你当弟弟,怎么了?”

“呃……”钱阳不会玩了,这个答案明显出乎了他的意料。

“弟弟?你把我当弟弟?”钱阳心说你这丫头是不是脑子有病?我的年龄给你当叔叔都嫌你小,这要搁在旧社会,我说你是我闺女别人都不带怀疑的,结果你把我当弟弟?

好吧!钱阳认命了,也终于知道自己以前为什么会觉得唐小果有时候会像对待小猫猫小狗狗一样对待自己了,敢情还真是差不多的事儿!

钱阳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了,他想要知道唐小果的真实心意。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钱阳嘴里有点拌蒜,其实他本来想问的是你到底愿不愿意做我的道侣,可他总觉得这话一问出来就有一种求婚的感觉,就是那种:你愿意嫁给我吗?无论贫穷还是富有什么的。

这次换唐小果自己把自己的头发抓成了鸡窝:“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啊!我爹那天突然说起这个,把我都吓傻了,我当然是不同意啊!可是后来青言长老劝我,说我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要么现在嫁给你,要么以后再嫁给别的什么人。”

“她这么一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嫁人的事儿,可是想一想我认识的这些人,实在没有谁是想嫁的啊,要是一定要嫁个什么人的话,似乎嫁给你还比别人好一点吧?”

“可是……可是可是,我真的……烦死了!”

“还有还有,我知道我爹让我嫁给你肯定有别的意思在里面,虽然那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但我就是很不爽!他凭什么把我当添头一样送出去?就为了讨好你这个新晋的金丹长老?这简直是太过分了!”

唐小果连珠炮般说了些语无伦次的话,情绪很有些激动,眼泪鼻涕抹了满脸,什么形象之类的也顾不得了。

钱阳低下头久久不语。他能大致明白小果的意思,可唐小果的这种挣扎却更让他难以据此作出什么决定。

其实对于未来,钱阳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但唯一令他放不下的便是唐小果。

钱阳觉得如果唐大小姐敢当着他的面说一句我想嫁给你,那他之前的所思所想可能都会就此烟消云散。即便他的前方就是天道,他也宁可转身退回深渊。

钱阳拒绝不了唐小果,这辈子都不能。

第六十七章 私奔

“我们……四处逛逛吧!”钱阳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也是他希望能够多了解一些这个突然就长大了的姑娘,于是略一闪念便有了这个提议。

“去哪逛?清灵宗就没有好玩的地方!”唐大小姐此时显然没有闲逛的兴致。

钱阳挠了挠头:“要不去花语峰?听说年轻的弟子们都喜欢到那里去看看花啊,听听泉什么的。”

唐小果回给钱阳一个大大的白眼:“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玩?那里连一只能吃的灵兽都找不到,无聊死了。”

“呃……”钱阳懂了,这孩子还没到懂浪漫的年纪,现在她感兴趣的除了疯跑和捣乱,怕就只有吃了。”

“整个清灵宗也找不到几只能吃的灵兽吧?”钱阳有些挠头:“除非?后山?”

“后山?雾隐峰?”唐小果眼睛一亮,随即又失望的摇摇头:“算了,那里不能去的,我爹知道会骂人的。”

钱阳道:“后山不让去吗?我只听说那里住着元婴期的长老,却没听说不让弟子进入啊!”

唐小果摇摇头:“那里全天都有弟子巡逻守卫,去了就会被赶出来。”

钱阳有些意外:“后山有必要守卫那么森严么?谁又不会不开眼的去惹元婴长老。”

唐小果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元婴期在大陆东部是战略级的存在,有元婴期的长老在门中,别人就轻易不会打你的主意。而我宗的元婴长老说是有好几个,但平日里大多都不在门中,这若是被人探得了虚实,说不得便会被有心人算计。”

“原来是这样啊!”钱阳懂了,可还是有一些疑惑:“可是,长老们不在门中好好修炼,都跑去哪里玩啊?”

唐小果白了他一眼:“大陆东部灵气稀薄,根本支撑不了元婴期修士日常修炼。元婴期修士若是在这里呆的久了,连修为都有下降的风险。所以门内的元婴期长老都不会长时间留在大陆东部,除了轮值以外,大多数时间都到外面寻找机缘去了。”

“大陆东部的灵气支撑不了元婴期修士修炼?”钱阳一怔,如此高端的事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对啊!”唐小果点点头:“大陆东部很贫瘠的,外面的人都觉得这就是个坟场,修士若是到了元婴期根本没法留在这里。就说当初清灵宗和神量宫打架的时候,神量宫本来有三个轮值的元婴长老,可就因为他们在大陆东部呆的太久,体内灵气都已经接近了枯竭,结果三个人加在一起都打不过初入元婴的鸿飞长老。”

“竟然是这样?”钱阳大感有趣:“原来当初能打赢不是因为鸿飞长老战力高超啊?”

唐小果撇了撇嘴:“鸿飞长老战力高超是真的,那三个神量宫的长老灵气枯竭也是真的,加在一起自然就是鸿飞长老打赢啦!”

“打完那一仗,鸿飞长老跻身元婴期,然后也就离开大陆东部了呗?”钱阳随口一问。

唐小果皱了下眉头:“鸿飞长老离开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正常来讲,元婴期的长老会轮流在宗门值守,可鸿飞长老却是一去不回……呃,也不是,听我爹说,前一

阵子鸿飞长老回来过一次,不过,把田苷安顿好之后也没有多留。”

“哦……嗯?”钱阳霍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了?”唐小果无辜的张开了小嘴。

“你说鸿飞长老把田苷安顿好?”钱阳一把拽住了唐小果的胳膊。

唐小果茫然点点头。

“你是说,把田苷送进清灵宗的那个红面前辈是鸿飞长老?”钱阳脑海中的某条线索逐渐清晰了起来。

“呃……听说鸿飞长老是挺红的。”唐小果呆呆地答道。

竟然是这样!

红面前辈竟然就是那位名声如雷贯耳的鸿飞长老!

想当初,红面老者曾说过自己出身清灵宗,钱阳当时也没有多想,谁知今日几句闲聊竟然让他找出了红面老者的身份。

红面老者是鸿飞,那么就有一些事情很有意思了。

鸿飞长老在与神量宫一场大战之后翩然而去,其原因到底在哪里?

应该不仅仅是因为晋级元婴而无法在大陆东部久留才走的吧?或者如之前唐小果所说,清灵宗打了一场胜仗却需要付出巨额的赔偿而产生的不通透?

钱阳似乎隐隐触到了三百年前那场大战中不为人知的一面,可一时之间却又难以一窥全貌。

“喂!”唐小果很有些莫名其妙:“你在干嘛啦?到底还要不要出去玩?”

“呃……”钱阳甩甩头,把那些遥远的事情暂时甩去了一旁。对他来说,如何处理好眼前这位小姐姐才是当务之急。

“你说去哪玩?”钱阳算是把自己豁出去了。

唐小果歪了歪脑袋:“要不我们下山?”

“也好啊!”钱阳点点头:“去坊市?”

唐小果一嘟小嘴:“坊市玩腻了啦!我们走远一点呗?”

钱阳有点懵:“多远叫远啊?”

“下山再说呗!反正不玩到过瘾我是不打算回来了!”唐小果语气坚定。

“也好啊,那你跟掌教说一声去?”钱阳道。

唐小果哼了一声:“我才不要理他!”

“这个,不好吧?要不我去说?”别看钱长老已经到了金丹期,可本质上仍旧是个乖宝宝。

“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我们现在就走!”唐小果的脾气上来了。

“真的现在走?”钱阳有点怂,他觉得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拐人家宝贝闺女出去玩实在是不怎么合适。

“就现在走!你去不去?”唐小果是真的很拧。

作为一个男人,被一个小姑娘激道这个程度,不行也得行了。钱阳只犹豫了一小下,便使劲咬了咬牙:“走!”

一听钱阳答应,唐小果立刻笑得如红苹果一般,掏出飞舟便踏了上去,随后回身冲钱阳勾了勾手指。

钱阳无奈摇了摇头:“把你自己拾掇拾掇!”

唐大小姐之前已经把自己哭成了泥鳅,一头乱发更是能招来飞鸟筑巢,这个样子显然是无法见人的。

经钱阳提醒,唐小果才算是想起来这事,不好

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转过身掏出个不知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揉搓了一番,又摘掉了头上的各种配饰,用力甩了甩那一头秀发,那种不经意间的妩媚倒是搞得身后的钱长老一阵心惊肉跳。

当唐小果弄好头发再次转过身来,女神范儿已经妥妥地挂在了脸上。

钱阳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抬头,垂着手乖乖踏上飞舟。唐小果偷偷做了个鬼脸,灵力一转,飞舟便向着山门之外行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钱阳弱弱地问了一句。

唐小果没回身,迎着初升的朝阳微仰起头,随后高高举起双臂呼喝:“私~奔~喽~~~”

钱大长老脸一黑,一头栽倒在船上。

。。。。。。

“太不像话了!”

唐清远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上的盖子上蹿下跳。

他对面的青岚长老倒是一脸轻松,微笑着一口口抿着茶水,一副事不关己的讨厌样子。

“你说这个混蛋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唐清远口沫飞溅。

青岚长老不搭话,唐清远估计也没想让他搭话。

唐大掌教丝毫不掩饰脸上的怒气:“我说把清灵宗都给他,他不应。我说把小果嫁他,他也不应。好!你厉害!你清高!我佩服你!可你这边跟我拿着架,结果一转身就把小果给拐跑了,这是什么人性?还要不要点脸了?”

“过几天自然就回来了。”青岚随口劝了一句,但明显完全没有走心。

“过几天?几天是几天?”唐清远的脑子已经不太能清晰的组织语言了。

青岚又抿了口茶:“让小果和他出去散散心也好,或许等他回来就想清楚了呢!否则即便他收了你给的东西,日后也难说不会有反复。”

“反复个屁!”唐清远又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老子一辈子攒下的东西都给他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青岚的脸波澜不惊,可说出的话却让唐清远心中一跳。

“掌教师弟可还记得当初鸿飞师叔是因何离开的吗?”

沉默半晌,唐清远有些犹豫着开口问道:“你是说,钱阳可能会走上鸿飞师叔的路?”

青岚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你不觉得钱阳现在的样子和当年战后鸿飞师叔的表现很有些相似么?”

唐清远思索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鸿飞师叔一身正气,眼里不揉沙子,钻了牛角尖倒也并不让人意外。可那个小子却不是死心眼儿的人,这几次的事你也见了,他油滑起来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和鸿飞师叔比?他没长那身骨头!”

青岚耸耸肩,又闷头喝起了茶水。

唐清远站起了身,在屋内溜达了好几圈,才问道:“你说,他该不会真的不会来了吧?”

青岚不理他。

唐清远又转了几圈,忍不住又问道:“那你说,小果总不会跟着他一起不会来了吧?”

青岚忍不住笑出了声,抬眼看了看唐清远那花枝乱颤的胡子,轻笑终于化成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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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重温

“你看!你看!”唐小果扯着钱阳的袍袖就撒丫子往河边跑。

“看什么呀?”钱阳满脸的迷糊,看样子多少有些缺觉。

“你快看啦!”唐小果一脸急切“当初,我就是在那块石头上把你捡回来的!”

“哦?”钱阳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就那块丑不拉几的黑石头?”

“对呀!”唐小果指着石头还不过瘾,干脆拉着钱阳一腾身,直接落到了碎冰河中心凸起的一块石头上。

“那天我在河边玩,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人被河水冲到了这块石头上,脸上都被冰块砸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也看这个人也太惨了吧,上辈子肯定做了不少的坏事,这辈子才会遭到这种报应。”唐小果笑得很是开心。

钱阳的脸黑成了锅底“知道我是坏人你还救我?”

“我想感化你啊!”唐小果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当时就在河边看着你挂在石头上,冰块还在一直不停地砸你的脸。我一想这人遭了这么大的罪,以后总该可以好好做人了吧?然后我就等着冰块又砸了你半个时辰才下去把你捞上来的。”

钱阳一个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种莫名的疼痛感诡异地直接作用在了他的痛觉神经上。

“呵呵!”

唐小果接着又道“你是不知道我为了把你弄回去费了多大的劲,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飞舟,飞盘又载不了两个人,我只能把你背在身上慢慢往回走。可那时我刚修炼不久,根本没什么力气,你一路上不知道从我身上摔下来多少回,骨头也不知道摔断了多少根,最后我把你背到坊市的时候,你都已经胖得没有人样了。”

“呵呵!”钱阳无言以对,他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真的做了不少坏事,才让他这辈子碰见这个煞星。

唐小果可不在乎钱阳的怨念,自顾自接着道“别说,你的命还真是大啊!我到坊市找了颗回春丹塞进你嘴里,结果你马上就睁开眼睛了,嘴里还哼哼唧唧地不知在咕哝什么。我一看这个小胖子还挺萌的啊,就找人把你运回山上养着了。”

“然后发现我其实没有那么胖,你是不是很有些失望啊?”钱阳使劲咬着后槽牙道。

“有一点点啦!”唐小果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好歹是个活物吧!没人陪我玩的时候,我就可以去找你玩啊!虽说你这人其实不怎么好玩,但总归比什么小猫小狗之类的还聪明一点点。”

“果然!”钱阳使劲抓了两把头发,心说弟弟什么的果然都是托辞,小猫小狗才是正解啊!

“可是……后来我发现你和其他人的确是不一样的。”唐小果的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

“哦?哪里不一样?”钱阳终于萌发出了一丝惊喜。

唐小果歪了歪脑袋“你比其他人简单啊!”

“简单?该不是头脑简单吧?”钱阳快要哭了。

唐小果用力思考了一阵“其他人很复杂的,我看得出来,他们跟我在一起

玩的时候,心里却不知道在想着别的什么,只有你不一样。”

“是这样么!”钱阳有些迷乱了。

唐小果用力点点头“嗯!你是我从河里捡回来的,从来都不认识别的什么人,甚至连父母亲人都没有,是完全属于我一个人的,是我的私有财产。”

“果然!”钱阳又暗暗叹了口气,果然只有小猫小狗才是唯一正解啊!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钱阳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唐小果的脸红了,嗫嚅了半天才道“我们还是再去逛逛吧!”

“去哪逛啊?”钱阳突然想起了一首歌,名字叫女孩的心事男孩你别猜。

唐小果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轻声说道“去迷雾森林吧,我有些想念那里的蓝尾猴了。”

想念蓝尾猴这种无稽的说法,钱阳不知道唐小果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这种曾经给过他们惨痛教训和痛苦磨砺的奇葩猴子让人提起来就会觉得头疼万分。

“可是……可是我怎么突然也有些想念那些猴子了呢?”钱阳忽然有了一种叫做沧桑的感念。

曾经无比遥远的路途在如今的钱阳和唐小果这里已经不值一提,修为的提升让空间的阻隔逐渐失去了切实的意义。太阳还未落山,唐小果和钱阳已经开始在灌木丛中“啾啾”叫着寻找蓝尾猴的踪迹。

当钱阳揪着一只猴子的后脖颈仔细观察那根违和的蓝尾巴的时候,唐小果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个时候你是有多笨啊!来来回回就会一招不成形的灵火刃,几只小猴子就搞得你天天苦着个脸,要不是我护着你,你还不被猴子们酿成猴儿酒啊!”

“说得像你那时候很厉害一样,那只大猴子还不是把你搞得灰头土脸?”怂归怂,但钱阳嘴上是不会认的。

“是呢!”唐小果意外的没有还嘴“那只大猴子是挺厉害的,要不是你那古怪的灵火刃,最后还真说不好会怎么样呢?对了,你那灵火刃到底怎么回事?”

“一种神通,抽取体力增幅法术强度。”钱阳对唐小果没什么好隐瞒的。

“神通?”唐小果用力回想了一下,随即张大了嘴“那枚五块钱的史前古币?”

“对呀!我就说那枚古币是不同的,你又不信!”钱阳笑着道。

唐小果鼓了鼓嘴“白痴才会信你!”

二人信步在森林里走着,不时还斗上几句嘴,不过唐小果的情绪却是越来越低落了。

“其实和山地巨猿打架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很厉害了,后来你混进了秘境,又在最后一刻从里面出来,我就越来越觉得你厉害了。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年时间,你竟然就厉害到了这种程度,甚至厉害到了连我爹都得巴结你,这种感觉实在是……很奇怪你懂不懂?”

钱阳略一思索便答道“懂!就像是你有一天发现自家养的小笨狗突然变成了哮天犬,还整天出门和各路神仙喝酒打架,完全不顾你这个当主人的感受对不对

?”

“呃……”唐小果表情很有些古怪,咂咂嘴道“好像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我不想喝酒,也不想打架!”钱阳嘴里嘟囔了一句。

唐小果瞟了他一眼“你这算是表白么?”

“这个……”钱阳赶紧摇头“我是真的不想,如果一定要打架,我还是喜欢和蓝尾猴打架。”

“我知道的,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不做的。”唐小果的表情有些沉重了“我爹跟我说过,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你想要生存,还想要活的比别人好,那终究是要放弃一些东西的。”

钱阳止住了脚步,看着唐小果的双眼问道“那如果是你,会愿意去做一些原本不愿意做的事吗?”

唐小果耸耸肩“我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呀!我爹会给我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我想要的他都会给我,我不想做的就不用去做,很简单吧?”

钱阳苦笑着摇摇头“你爹照顾不了你一辈子的。”

唐小果笑得有些苦涩“所以,他急着把我嫁给你啊!他应该是觉得你会照顾我一辈子吧?”

“我……”钱阳狠狠喘了几口粗气,三个字就要脱口而出。

唐小果却没让他开口,轻轻扯了他一把,远远地跳开了,然后指着前方兴奋喊道“哇!前面就是灵河了呀!”

钱阳傻愣愣立在那里,张了几次嘴也没说出话,最后只得暗自感叹小姑娘果然是长大了啊!

“快来呀!顺着灵河走不多远就是碎石滩了,我们去看看秘境还在不在那里!”唐小果欢蹦乱跳地在前面飞奔,似乎之前表现出的沉重从来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灵河的丰水期还没有过去,岸边多是一些正在垂钓的炼气期修士。钱阳和唐小果在河边时而飞奔,时而驻足观望,这对俊男靓女的组合难免会引来一些好奇的目光。

好奇归好奇,艳羡归艳羡,某位长老身上那套耀眼的白袍足以将他们和路人甲乙丙划归到完全不同的层次当中,这种无形的界限阻隔了任何形式的交流,包括眼神。

钱阳对那些刻意闪躲着的目光很有些不适,倒是唐小果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该说就说,该笑就笑,完全就把旁边的人都当成木头桩子。

钱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唐小果的脚步,他甚至觉得自己或许本应该混迹在这些炼气期的修士当中,在灵河边凭着手中的鱼竿去赌未来的命运,而不是穿着扎眼的白袍在这里耀武扬威。

身份的迅速转变让钱阳觉得有些不适应,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会慢慢消失,但现在就有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他眼前,那就是他真的能够融入到唐小果的生活当中去吗?

钱阳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这种病的全称似乎应该是叫做婚前恐惧症。

忽然,钱阳的手心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跃动,而就在这同时,唐小果的欢呼也传到了他的耳畔“快看!碎石滩到啦!”



第六十九章 命运

碎石滩还是那个碎石滩,可原本世代居于这里的灰鸟却早已荡然无遗。

偶然出现的秘境让原本与世无争的灰鸟眨眼间就遭逢了灭顶之灾,或许直到它们彻底覆灭的那一刻,仍旧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命运总是那么不可捉摸,却又难免让人想要去探究。

人们不相信命运的安排只是毫无缘由的巧合,而是更愿意相信鸿运当头或霉运盖顶都必然有其深层次的原因。

从古至今,人们对于气运的崇拜和摸索从未间断,但不幸的是,所有的探索结果却都如雾里看花,那些似是而非的结论更是难以让人笃信无疑。

就如同你可以找出一百种玄之又玄的说法来证明那些灰鸟自该有此一劫,可即便你能自圆其说,却也终究会留下许多解释不清的模糊之处让人诟病。

人们相信天道运行自有其成法,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正是人们心中对于天道的向往,可很多时候却也只留下“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的无力叹息。

灰鸟又招谁惹谁来着!

钱阳望着空荡荡的碎石滩,心中多少有些感怀,可掌心中那兴奋跳跃的青蝗砖却扰乱了他思考人生的兴致。

“死孩子,你要干啥?”

“嘤嘤嘤~~~~”

好吧,上面那个象声词其实钱阳自己想象出来的,不得不说,某位金丹期的大长老和自家的孩子们交流一直都是很有些障碍的,和飞戈如此,和青蝗砖也是如此。

不过好在青蝗砖急于表达自己意愿的时候并不多,除了遇到好吃的东西以外,平时都会老老实实呆在那里假装自己是一块砖头。

可今天是什么情况?这附近有好吃的?不会吧?你不是刚吃饱么?

话说青蝗砖在沼泽时被钱阳给玩坏了,不过好在器灵无恙,钱阳给它重新准备了一套材料之后,青蝗砖就恢复了原状。

而钱阳在遗迹中晋级金丹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早已准备多时的三阶土行材料喂给了青蝗砖,而青蝗砖也是愉快地吧唧吧唧嘴,轻轻松松地就晋级成了法宝。

沼泽归来,钱阳就已经是个完全不差钱的土豪了,晋级金丹也已经被他提上了日程,清灵山坊市和鸢尾镇被他翻了一个遍,除了自己晋级金丹所需的丹药古董之外,青蝗砖晋级所需的材料他也早早就备下了。

法宝通常被分为天地人三个级别,分别对应修士的化神、元婴、金丹三个等级。现如今,青蝗砖已经恢复到了法宝的级别,虽说只是最低档次的人阶法宝,却也刚好适合钱阳使用。

据钱阳所知,青蝗砖原本应该是一件地阶的法宝,可因为种种巧合,它的本体早已化为了秘境。现在的青蝗砖是依托着器灵重新成长起来的,只要有合适的材料,青蝗砖重新恢复成原本的地阶法宝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这件事急不得,元婴期的材料钱阳暂时还搞不到,他那身还算丰厚的家当在四阶材料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本来钱阳完全就没想着这事,可现在青蝗砖在哪“嘤嘤嘤”的,明显是遇到好吃的东西了啊!

难道是四阶材料?在哪啊?

钱阳眼睛一亮,可随即便暗自摇了摇头。这鸟不拉屎的大陆东部,连元婴期修士都养不活,哪里能养的出元婴级的材料啊?

除非……灵河?

钱阳把目光投向了蔚蓝的灵河,却也看不出丝毫端倪。

一边的唐大小姐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秘境入口都被灵河淹了啊!不好玩!”

钱阳瞥了她一眼:“你来之前不知道入口肯定在灵河里啊?”

“知道啊!”唐小果撅着嘴道:“可知道也想来看看!”

钱阳不解地道:“有什么好看的?”

唐小果挺直了小蛮腰,假装正色地道:“女孩子到了我这个年龄,都是会怀旧的。我就是想走走以前的路,再想想以前的事,找一找童年时的感觉。”

“童年……呵呵。”钱阳陪着一张笑脸,心里想的却是青春期的小丫头怀个屁的旧。

唐小果紧走几步站到了灵河边,蹙着眉头望向河水深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深邃悠远,脸上的表情竟也复杂异常。最起码,钱阳就从那吹弹可破的脸颊上看出了幸福,也看出了忧伤。

钱阳读不出小果心中所想,女孩子的细腻心思绝非男人能够通透,而这个年龄的女孩儿尤甚。

青蝗砖闹腾得愈发厉害了,钱阳没有办法,心念一转,硕大的青色板儿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倒要看看,这死孩子到底在闹腾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唐大小姐怀完了旧,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来,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手里拎着一块板砖的壮年男子。

唐小果一怔,随即“花容失色”,瞪大了无辜的双眼,用手轻轻捂住樱唇,用颤抖的声音说到:“你……你要做什么?”

钱大长老顿时很有些尴尬,下意识地颠了颠手里的板儿砖,唐小果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惊恐了。

对于唐小果这种可以随时随地耍宝的本事,钱阳是相当叹服的,除了苦笑之外他什么也做不了。

钱阳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可青蝗砖却是一点儿都不受影响,它在钱阳的手中兴奋地做了个翻滚,随即一道五彩的光圈凭空出现在了钱阳和唐小果中间。

光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大,而那五彩的宝光竟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这是……

“秘境入口?”钱阳和唐小果几乎同时喊出了声。

没错,五彩光圈逐渐演化成了一道五色光门,模样就和当年藏在洞底的秘境入口一般无二!

唐小果终究少女心性,一看见光门稳定了下来,抬腿就往门里面走,可一道柔和的抗拒之力轻轻推来,毫不留情地将她拒之门外。

钱阳也忍不住踏前一步,可他的脚刚刚进入光门的范围便再也踩不下去。

唐小果顾不上再耍宝了,带着满脸诧异,疑惑地望向了钱阳手中的青蝗砖,很明显,搞出这么大场面的肯定就是那块漂亮的大砖头。

钱阳也是傻在了当场,此刻他的脑海中翻滚不停,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陪伴了他多年的青蝗砖与秘境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伦理关系。

首先,最初的青蝗砖是一件地阶的法宝,不小心埋在了灵河之畔,灵河水在其上奔流而过,和它只隔了一层薄薄的泥土。长年的气息交荡,青蝗砖偶然间和灵河之气产生了一丝共鸣,在数万年的时光积累之下,一个以青蝗砖本体为壁障的空间慢慢被孕育了出来,这就是那方秘境。

青蝗砖成了秘境,而它的器灵则傻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样子。

虽说不认识,但作为青蝗砖的核心,器灵还是获得了整个空间的控制权,可器灵却对这空间没有任何兴趣,它只想老老实实地当一块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砖头。

一根筋的器灵重新给自己凝聚了一个新的身体,可这个身体后来竟成为了钱阳的法宝。

而最有趣的是,青蝗砖是新的,器灵却仍旧是原来那个,它仍然拥有着对秘境的控制权,上次钱阳从秘境中出来,就是器灵给他开的后门。而这一次,秘境的入口被灵河淹了,青蝗砖更是大大方方地在旁边重新给开了一个富丽堂皇的正门!

这意味着什么?

青蝗砖是傻的,可钱阳不是啊!

青蝗砖对秘境没有兴趣,可钱阳有啊!

钱大长老的心思活泛了起来,却眼看着光门偏偏进不去,那这一波操作该怎么秀?

正在钱阳无计可施之时,青蝗砖一个甩尾,在空气中流下一道灿烂的尾巴,竟一头扎进了光门当中,随后便再无声息。

钱阳瞪大了眼睛,看着光门缓缓合拢,冲天的宝光也随之隐没,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钱大长老霍然一惊: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唐小果张大了嘴,看着眼前地面上的碎石,用力眨了眨眼睛,她完全无法相信,刚刚还在她眼前的秘境入口就这么毫无理由地消失不见了。

“秘境入口关上了?”唐小果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向钱阳。

钱阳无意识地点点头。

“开一下就关上,意义在哪里呢?”唐小果很有些费解。

钱阳的脸黑了:“你没看见我的砖头飞进去了么?”

唐小果反应过来了:“秘境入口开放就是为了让你的砖头飞进去?”

钱阳点点头:“好像是的。”

“然后呢?”唐小果还是没太弄懂。

“我哪里知道然后呢?”钱阳的表情明显是有些狂躁了。

“你不知道?”唐小果满脸的不相信。

“我真不知道啊!”钱阳的脸苦得能滴出水,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剩下的念头只有一个:“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找我的砖头!”

“你的砖头是怎么回事啊?”唐小果对于青蝗砖的来历并不是很清楚,她只是看钱阳用过,却从来没问过。

钱阳此时哪有闲心给人讲故事啊,自己养了多年的法宝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而且明明知道它就在旁边的秘境之中,却就是进不去,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更可气的是唐大小姐还在一旁捣乱:“叫你想用砖头偷袭我,这回弄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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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暧昧

钱阳很无助,他把自己的宝贝弄丢了。

青蝗砖跟了他这么多年,立下功劳无数,虽说不怎么好养,但总归比光吃饭不干活的飞戈讨喜得多。

而且青蝗砖绝对是钱阳最最趁手的装备,他的一身战力至少有一半都着落在青蝗砖上,那必中的效果几乎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而且钱阳已经进入了金丹期,只有法宝才能将他的攻击力完全发挥出来,而青蝗砖就是他身上唯一的一件法宝。

现如今,青蝗砖一头钻进秘境中不再出来,钱阳甚至都不知道它到底还会不会出来。可他又势必不能一走了之,他是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宝贝。

青蝗砖上有钱阳的灵识烙印,正常情况下,青蝗砖的一举一动肯定逃不出他的掌控。可偏偏青蝗砖这次进入了秘境当中,那是确确实实的另外一片空间。

在空间的阻隔下,钱阳完全感受不到青蝗砖的状态,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不小心把手机掉进旱厕所中一样的悲伤无助。

钱阳双目无神地在河边坐了下来,唐小果则贴心地在一旁插科打诨,缠着钱阳一定要把那块砖头的来历说清楚。

钱阳实在是拿唐小果没有办法,哪怕心里滴着血,该讲的故事也要乖乖讲完,光讲还不行,还得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否则听的人不开心那是要重新再讲一遍的。

青蝗砖的故事不长,可想要说清楚来龙去脉就不容易了。

说如何得到青蝗砖,那就要说如何得到土遁术,说必中效果的重要性,那就不得不说能量爆发。说青蝗砖的成长,就不能不说沼泽中的破而后立……

反正时间多的是,在唐小果面前,钱阳也没有什么好隐瞒,除了说到叶书然的时候删减了一些不必要的镜头之外,钱阳几乎是把这本书之前那百八十万字换成第一人称重新讲述了一遍。

钱阳想要知道唐小果内心所想,同时也想让唐小果能够对自己多一些了解。而且钱阳觉得都已经谈婚论嫁了,若是还不能开诚布公,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但是很不幸,开诚布公的只有钱阳自己,唐小果只是一个称职的乖巧听众。

天光逐渐暗淡,一天的时间悄然而过,故事

也讲到了尾声。当钱阳说起唐清远那优厚的条件时,唐小果第一次出言打断了他。

“你不喜欢我爹给你的东西是么?”

钱阳点了点头。

“包括我?”唐小果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钱阳沉默半晌,用力地摇了摇头:“除了你!”

唐小果的脸红了。

星光透过薄雾洒在年轻男女的脸上,暧昧的气氛无声萌发。

钱阳脸上的挣扎早已褪去,幸福安静的表情之下,一种叫做沉醉的情绪浸润了他的内心。

唐小果歪了歪头,把脑袋枕在了钱阳的肩窝里,又用力蹭了蹭,随后轻轻闭上了眼睛。

然后……

天亮了。

唐小果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鼓起嘴巴瞟了钱阳一眼,随后便气鼓鼓跑到一边搓脸去了。

钱阳抹了抹眼角的眼屎,双目无神地站起了身,无意识揉了揉满是褶皱的白袍,又傻愣愣地茫然四望。

片刻的工夫,打扮得焕然一新的唐大小姐重新站到了钱阳的面前,一看钱阳这幅久违的呆萌表情,心中的酸涩不禁蔓延到了全身。

突然,一道五彩光芒在二人之间闪烁不停,一块硕大的青色砖头从光芒中一跃而出,随即跳入钱阳的手中。

钱阳被吓了一跳,呆滞良久才缓慢地把砖头收入手心,又过了片刻,脸上才终于浮现出了半丝欣喜。

唐小果撇了撇嘴,也懒得去吼醒一夜之间反射弧就变得冗长的某人,转过身就把一块碎石踢进了灵河。

“我要回家了,你回不回去?”唐小果背对着钱阳没好气地道。

回答她的是一阵静默。

唐小果无奈转过身来,却看见钱阳在那傻呵呵的一直摇头。

“你在我身后摇头我能看见么?”唐小果说话一点好气都没有。

钱阳扁扁嘴,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

唐小果是真生气了,用力跺跺脚,抬手召唤出了飞舟,身形一晃便站在了上面。

“最后问你一次,跟不跟我回去?”唐小果的眼眶又红了。

钱阳低下了头,一语不发。

唐小果抬起袖子抹了一

把眼睛,灵力一转,飞舟便腾空而起。偷眼看了看仍旧一动不动的钱阳,唐小果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大颗一大颗地滚落了下来。

钱阳始终不抬头,可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唐小果大概还是了解的。

从飞舟上一跃而下,唐小果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钱阳的头发揉成了鸡窝,而钱阳始终一动不动低着头任她施为。

终于,唐小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跳上了飞舟。随着耀眼的光芒闪过,那道美丽倩影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

接天峰顶,唐清远孤身一人于山巅负手而立,脚下云海翻滚不息。

此时的唐大掌教双眉紧蹙,面沉似水,那摆在脸上的愁苦与平日里的泰然温和大相径庭,更看不出一丝举重若轻的智者风范。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可唐清远却似恍然未觉。

“清远……”这是一声温柔的呼唤。

唐清远轻轻“唔”了一声算是应答,却没有回身。

“小果回来了!”那女子轻轻说了一句。

唐清远轻轻点了点头:“嗯。”

女子停了一下又道:“钱阳没回来。”

唐清远没回声。

“清远……你……”那女子的声音中明显露出一些担忧。

“无妨!”唐清远语气清冷。

女子叹息了一声。

“还有事么?”唐清远淡淡问道。

女子略微沉吟了一下:“有个好消息。”

“嗯?”唐清远表示疑问。

“田苷要结丹了!”女子低声说道。

“哦?”唐清远紧锁的眉头一下打开了,压抑不住的喜色泛上了眉间。

转过身来,唐大掌教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暖平和,笑着道:“走,青言,陪我去看看她……”

(第四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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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穷走夷方

天元大陆有句古话,叫做穷走夷方急走场。

这话说的就是穷人若是想赚钱,那就要到夷方城去,若是在夷方城赚钱的速度还不能让你满意,那就到旁边的灵石场口去吧!在这里,绝对可以迅速满足你关于财富的一切想象。

夷方城!

人称西荒明珠!是西荒最繁荣的城市,更是西荒最大的贸易集散中心。

夷方城说是城,却没有城墙,有的只是用无数毛石垒砌成的高耸入云的象征性城门。

城门两侧,铁画银钩地刻着一副气势滔天的对联——平地暴富焉如梦,以小博大赢天下!

好吧!

钱阳看到这幅狗屁不通的对联时,当场就抑制不住地笑喷了。可笑过之后,他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平实到几近庸俗的词汇,却正好可以搔到他这种穷人心底最深处的向往。

是的,钱阳是一个穷人。

虽说他现如今兜里的灵石还有不少,可相比他前一阵子丢掉的那些来说,这点儿灵石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钱阳永远也不想再提起被他丢弃掉的那些东西,那是几近天元大陆五分之一的土地,是一个人几百辈子都不可能挣到的财富。

旁人根本就无法想象,让一个财迷主动放弃这么多财富,会对他脆弱的心灵造成多么大的伤害,而这种伤害又会把他的性情挤兑到一种多么变态的程度。

总之,现在的钱阳心里只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念头——赚钱!他要把他丢掉的灵石都赚回来,谁要敢拦着他赚钱,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举起砖头,把前面的阻隔全部拍成扁扁的大饼,然后一口一口地噎进肚里。

没错!谁也别拦着我!

钱阳在夷方城的城门边狠狠搓了几把脸,暗暗立下了不把丢掉的钱赚回来就绝不离开的豪壮誓言。

转过身,钱阳往回小跑了几步,搀住了一个貌不惊人的干瘦老头,嘴里说道:“师傅,夷方城到了,我们赶紧找地方歇一下吧!”

老头没搭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雄壮的城门久久不语,那微微颤动的双腿毫不掩饰地将他内心中的波澜表述无疑。

“师傅,走吧!”钱阳轻轻追了一句。

老头艰难地收回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进了城门,就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上行人川流不息,衣着各异。道边一间间房舍整齐排布,大门毫不例外地四敞大开,不停有人进进出出,看起来就像是一间间生意兴隆的店铺。可奇怪的却是,这里没有一间房舍上面挂有招牌,搞得钱阳一阵莫名其妙。

“师傅,这些都是店铺吧?”钱阳开口问道。

老头看起来心事重重,明显没有开口的兴致,只是微微点头。

钱阳疑惑之色更浓了:“既然是店铺,为什么不挂招牌啊?没有招牌,谁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生意的啊?”

老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搞得钱阳很是尴尬。

倒是忽然另外一个声音替钱阳解了围。

“道友是第一次来夷方城吧?”

“呃……”

钱阳一愣,心说怎么有人嘴这么欠呢。抬头看了一眼来人,那是一名相貌清秀的青年,看年纪倒和钱阳相差仿佛。这人穿着一身扎眼的橙色袍服,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微笑。

可偏偏钱阳对这种笑容很是不感冒,因为他见过太多太多这种笑容了,最近的一个,就是五灵阁的宋意。

这种笑容叫做商人的职业微笑!

钱阳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手镯,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里面的钱就再也不姓钱了。

“没错,我是第一次来。”钱阳心下暗自警惕,不过却也不至于在这骗不了人的事儿上说谎。

青年似乎完全没看到钱阳按在手镯上的手,仍旧微笑着说道:“道友有所不知,夷方城的店铺根本不需要招牌,因为这里所有的店铺做的生意都只有一种,那就是……”

“知道了,多谢,再见!”钱阳不等人家把话说完,便礼貌致谢,然后拉着老头就往前走。

那橙袍青年被吓了一大跳,嘴里的后半句话也只能咽了回去。

钱阳是真的多一句话都不想跟那青年说,他一眼就看出那人是个跑销售的。跟一个销售员搭上话,那还有个完?他觉得以自己脸皮的厚度,只要说上三句话,他肯定就得买点儿什么才好意思走人。

钱阳想走,却突然发现自己可能是走不掉了,因为眨眼的功夫,他身前的路就被十好几个人给堵得严严实实。

略一环视,只见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满脸风霜,有的面带童真,有的挺拔儒雅,有的猥琐不堪。

不过虽说形貌各不相同,可这些人却有着相同的一点,那就是这些人的衣服别管形制如何,却都是一水的耀眼橙色!

“嘶……”钱阳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刚进城难道就遇上强买强卖的了不成?

“你们……都是一伙的?”钱阳有点慌,手镯也被他按得更紧了。

“咳咳~”那伙人中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人轻咳了一声,随后向前走了一步道:“道友误会了,我们都是夷方城中的牙商,彼此间互无统属,只是按照惯例,牙商都会穿橙色的衣服罢了。”

“牙商?牙商?”钱阳一时没听懂,嘴里把这俩字念叨了好几个来回才算反应过来:“中介?”

“呃……”那中年人也愣了一下,琢磨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对,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钱阳这才弄懂,感情他在天元大陆呆了这么些年,跟人家在文化上的差异仍旧大得不可以道里计,日常用语问题不大,可一些专有名词明显还不太跟得上。

“这个?不知各位拦住我是要……”钱阳知道这些人都是中介,心里一时间更慌了,他现在最看不得有人想从他手里赚钱。

钱阳这副菜鸟表现让牙商们都无语了,而被钱阳搀着的那个老头也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颤巍巍地抱了抱拳,开口说道:“我师徒二人刚刚到此,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如麻烦各位帮我们寻个合适的住处,日后也好有所交流。”

钱阳有些诧异地看了老头一眼,不知道这老头干嘛非要给别人送灵石。在他看来,找个住处实在是没什么难的,他们二人也没啥特别的要求,随便住哪里还不行?可你找了中介自然就得多花一份钱,明处的中介费还好说,暗地里提的价就说不定有多少了!

按说钱阳本也不是在乎这点儿小钱的人,可他前段时间受了严重的刺激,再加上他兜里的钱是有大用处的,所以现在多花一块灵石都会让他牙疼半天。

果不其然,中年人一听老头的话,眼睛顿时一亮:“不知二位打算在夷方城住上多久啊?”

老头微微一笑:“长住!”

中年人的眼睛开始放光了:“长住?”

钱阳心里一抖:“完了,这下指不定得多花多少灵石了呢!”

可谁曾想,那中年人竟说了一句让他万万想不到的话。

“二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就暂时住我家里吧,免费!”

“什么?免费?”钱阳呵呵一笑,当我是傻子是吧?

中年人看都不看钱阳一眼,继续跟老头说道:“我那里地方倒是不太宽敞,可暂时落脚问题不大,等什么时候二位找到更合适的住处了再想搬走也不迟!”

老头微微一笑:“那就麻烦道友了!”

钱阳一听这话当时就懵了,狠狠扯了一把老头的胳膊,心说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怎么就连点起码的生活经验都没有呢?给你便宜你就上啊?白给你房子你就住啊?这世间哪有免费的午餐啊?你认识人家是谁啊就敢住人家房子?

老头却狠狠翻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去便示意中年人引路,看这架势是抬腿就要跟人走了。

这时,一个带着七分疑惑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您是丁爷爷么?”

老头一怔,钱阳也是吓了一跳,循着声音把目光落向了牙商中的一个中年女子。

那女子相貌普通,身材略有发福,脸上隐约带着些岁月的痕迹。

钱阳暗暗查探了一下女子的修为,只有炼气期,那这个容貌……

“她的年龄该不会比我还小吧?”

钱阳赫然惊觉,若不是因为修炼的缘故,自己怕不是已经人过中年了吧?

“你是……”老头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是小艺啊!”中年女子的神色明显有些激动。

“小艺?”老头浑浊的眼睛焕发出了一丝光彩:“你是老孟的孙女?”

“嗯嗯!”中年女子点头不迭。

“老孟还好么?”老头明显有一些激动了。

中年女子犹豫了一下,随即微笑点头:“挺好的,丁爷爷也好吧?”

“好着呢!”老头笑的很是开心:“走!带我去看看那老东西!”

“这……”中年女子又犹豫了一下才道:“我爷爷没在家,出去看石头去了,得过些天才能回来,要不……丁爷爷先到黎叔家住下吧,等他回来,我带他去找您。”

“呃……”老头一听那老孟不在,很是有些失望,却也只能点点头问道:“你黎叔……”

旁边的猥琐中年人探出个脑袋:“晚辈就是他黎叔!”

第二章 忐忑

他黎叔是个很健谈的人,或许不健谈的人也做不了他这份技术含量极高的工作,反正钱阳和老头这一路上,就没见他的嘴闲过一分一秒。

钱阳心里一直加着小心,别看这位黎叔似乎和老头多多少少有些渊源,可逢人只说三分话的祖训钱阳一直都记得。

聊天当然可以聊,但聊的也只能限于天气。

老头的话不多,但看得出来,他对黎叔还是很热情的,而且明显很有几分信任。钱阳甚至觉得如果老头的嘴皮子稍微利索点儿的话,短短的一段路,他就能把自己祖宗八代的来龙去脉都交代给人家。

钱阳算是怕了这位便宜师傅了,为了防止被泄了底,他只能主动揽起了和黎叔聊天的重任,满嘴跑火车地聊起了世界各地的天气情况。

终于,在钱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聊不下去的时候,黎叔的家总算是到了。

如他所说,他家的确算不上宽敞。小小的院子,一间不怎么像样的正房,两间更不像样的偏房就是这里的全部了。

黎叔把钱阳和老头分别安排进了两间偏房,然后便识趣地告退了。

钱阳四下看了看自己的这间屋子,怎么说呢?家徒四壁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地方了。

其实钱阳这个时候觉得那位黎叔还算是个实在人,最起码人家之前就说得很清楚了,他家也就能让人临时落脚,找到合适的地方就赶紧搬家吧!

当然,住处破归破,但好处还是有的,钱阳觉得就这么个破地方,黎叔总不好意思黑他太多灵石吧?

看着那张硬硬的板床,钱阳实在没有躺下去的勇气,甚至就连坐在上面都会让人难免产生一种落魄的凄凉之感。

钱阳叹了口气,心说算了,还是出去逛逛吧,这屋里是真的呆不住人。

出了屋,钱阳敲开了另外一间偏房的门,黑着脸冲着屋里那个没眼色的老头运气:“老丁头!你脑子秀逗啦?”

老丁头稳稳坐在床边,云淡风轻地看了钱阳一眼:“记不记得来之前我跟你说的话?”

“当然记得!”钱阳没好气的回道:“每句都记得,就是不知道你今天要提哪句?

老丁头低下脑袋一边玩自己的胡子,一边嘴里嘟囔着:“多听,多看,少说话!”

钱阳狠狠咽了口唾沫:“少说话?我少说话你就要把咱俩卖给那个姓黎的了!以前没发现啊,你怎么傻乎乎的呢?”

老丁头自顾自把自己的一绺胡子编成了麻花辫,嘴里问道:“我们是干什么来了?”

“赚钱啊!”钱阳答得理所当然。

老丁头微微一笑:“你那个样子,在这里是赚不到钱的!”

“我什么样子了?”钱阳回想了一下,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

老丁头瞟了他一眼:“人家是打算给你送钱来了,结果你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还赚个屁的钱!”

“送钱?”钱阳的嘴张得老大:“你说黎叔?他是来骗我钱的吧?”

老丁头摇了摇头:“多听,多看,少说话!”

钱阳气坏了,狠狠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就摔门而去。

老丁头看了眼晃动不止的房门,撇了撇嘴,倒头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去了。

无处可去的钱阳回到自己的房间,很是有些焦躁。初到一个陌生的地域,老丁头却突然变得完全不靠谱,这让他的心悬在半空中完全没有着落。

话说钱阳上次脑子抽筋,做出了离家撇业、抛弃妻子的无厘头决定之后,知道自己在东坟肯定是呆不下去了,经过一番艰难的思索,最后把自己的目的地定在了西荒。

之所以是西荒而不是别的什么地方,其直接原因自然是因为清灵阁的鉴定师老丁头给他画了一张美味诱人的大饼,而钱阳自己也对传说中的赌石有相当程度的好奇,再加上一些不可言说的其他原因,钱阳便稀里糊涂地跟着人老心不老的老丁头踏上了西行的征途。

东坟西荒名副其实的天各一方,而天元大陆的交通也实在说不上便利,不管是灵禽还是飞舟都有一些难以逾越的禁地。

好在老丁头熟门熟路,二人几经周折,总算是如愿到达了西荒,也终于在今日踏足了他们的目的地——夷方城。

这一路上,钱阳和老丁头颇多交流,有技术上的,也有意识上的。

技术上的交流无需赘言,钱阳只管背书,老丁头只负责听,仅此而已。

至于意识上的交流就没有这么简单了,长时间的接触下来,二人逐渐混的熟络,可人就是这样,熟了之后就少了几分顾忌,有些事情也懒得掩饰。

反正这一路下来,钱阳已经确定,这个老丁头绝对不是他之前认识的那个工作严谨的优秀鉴定师,而是一个暴躁狭隘腹黑外加神经质的混蛋老头。

而老丁头也已经确定,这个叫钱阳的小子也根不是什么出身名门大派温文儒雅的大好青年,而是一个暴躁狭隘腹黑外加神经质的垃圾混混。

磕绊了一路,二人总算是到了夷方城,也按照事先的商议,钱阳隐藏了修为,装成了一名初入筑基期的修士,和老丁头扮作一对来此求财的师徒。可进城还没有半日,老丁头就又一次杵到了钱阳的肺管子。

虽说老丁头一身毛病,但钱阳自觉脾气还算不错,能忍的就都忍着了,可他唯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老丁头总是不好好说话!

钱阳实在懒得吐槽老丁头的性子,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呆在屋里翻识海里那些赌石方面的书籍。

其实,钱阳识海中关于赌石的书并没有几本,而这几本书早已经被他翻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离倒背如流也没差多少。

在当年图书馆的藏书中,相对于大把大把的心灵鸡汤和健康指南,赌石实在是一个极为小众的门类,而且那有限的几本书其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钱阳觉得自己凭着这么几本书就去玩赌石这种实践性极强的游戏实在是过于草率,而且还有一个最根本性的问题一直让钱阳心怀忐忑。

那就是他所知道的赌石知识,是几百万年前人们用来赌翡翠的,而现如今的赌石则是修士们用来赌灵石的!

毫无疑问,翡翠和灵石的化学成分有着天差地别,翡翠原石和灵石原石的形成原因也肯定大为不同,至于原石的产地场口什么的更是完全挨不上边,甚至翡翠和灵石就连颜色都完全不一样。

难道就因为翡翠和灵石外面都包着一层石皮,就可以把辨别翡翠原石的技巧应用在辨识灵石的原石上面?这不是开玩笑么!

一提起这个,钱阳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就又冒上来了。他上辈子就没见过翡翠原石,这辈子更是没见过灵石原石,所以他弄不清楚两者的联系实属正常,可老丁头肯定能弄懂啊!

钱阳可是一点没藏私的把书里的内容全盘读给了老丁头,而且他也可以确定,书里的内容肯定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对于当前的赌石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打个比方吧,所有关于赌石的资料中都会有相当大一部分篇幅是用来介绍翡翠原石的产地与场口的。因为根据场区场口所产出翡翠的特殊性,来判断翡翠的可赌性,是翡翠赌石最重要的基本功之一。

赌石的都知道,真正达到宝石级的翡翠只产自缅甸帕敢地区,那些著名的翡翠场口包括什么会卡、麻蒙、达木坎之类的无一例外都在这一地区。

可现在呢?从地理位置上看,西荒跟几百万年前的缅甸根本连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那些场口、地名就更是提也不用提了。

可偏偏钱阳把书里的这些内容读给老丁头听时,老丁头没有做出任何有意义的表情,话更是一句都没说。

而当钱阳讲到什么带形松花、条形松花、蚂蚁松花之类貌似有些实用价值的东西时,老丁头也是同样的那副要死不带活的样子。

搞到最后,钱阳完全不知道书上记载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是有用的,又有多少是没用的,也不知道哪些内容可以拿来借鉴,又有哪些东西拿到今天来就是谬误,就是陷阱。

钱阳觉得老丁头心里肯定是有数的,自己给他讲的那些东西肯定是有一定价值的,否则老丁头也不会大老远的把自己骗来西荒。

可老丁头心里想的什么却是一句都不说,还偏偏要钱阳给他讲,讲到最后钱阳还得管他叫师傅,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一阵轻巧的敲门声响起,钱阳揉了半天的脑袋,才不得不气鼓鼓地去开门。

这时候敲门的能是谁?除了老丁头也就是黎叔了,而这两个人,钱阳真是一个都不想见!

果然,敲门的正是猥琐的黎叔。

钱阳尽量礼貌地开口打了个招呼,即便他觉得这人八成是个骗房租的,但毕竟人家还没开始骗呢不是,这个时候就给人家脸子看那就太不占理了。

黎叔还是那副笑脸,还带着七分的恭敬,欠着身说道:“钱道友,丁前辈请您到他那里去一下。

钱阳一愣,心说这老丁头到这怎么还摆上谱了?一共两步道儿,想见我腿儿着过来就完了呗,还特意找人来叫我,这给你惯得也不像样了啊!

“他找我干嘛?”钱阳顺嘴问了一句。

黎叔到似有些腼腆:“我拿了几块石头给老爷子,老爷子说请道友一起看看。”

第三章 黑乌沙

“石头?”钱阳眼睛亮了。

到了西荒,敢叫石头的那肯定就不是砖头瓦块鹅卵石,这里被人称作石头的只有一种,那就是灵石原石!

这就要见到石头了?钱阳的心忍不住小小雀跃了一下,跟着黎叔进到了老丁头的偏房内。

老丁头就坐在床边,床上颇为随意地放着三块拳头大的石头。

钱阳是个好演员,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嘴里喊道:“见过师傅!”

老丁头对于钱阳的表现很满意,露出了一丝灿烂的微笑:“嗯,来,坐吧!”

“是!”钱阳嘴里答的痛快,可四下里看看,心里的火就冒出来了。

你让我往哪坐啊?床上倒是有地方,可你说我是坐你旁边还是脱鞋上炕啊?

得!有外人在,给你留点面子,哥站着!

老丁头看钱阳不动,也不管他,而是热络地把黎叔拉到他旁边坐下,说道:“我老啦!眼力不济,实在是看不得石头,好在还有个徒弟,这次带他来夷方,就是想让他长长见识,还得麻烦道友今后多多帮衬!”

一听这话,黎叔的笑容里明显就多了一些发自肺腑的东西,嘴里却连道:“不敢不敢,我们做牙商的都是靠同道的帮衬才有口饭吃,这位小兄弟若是想练手,我见到石头先拿来给小兄弟过眼也就是了。”

老丁头点头笑道:“那就多谢道友了!”

一边说着,老丁头一边抓起一块石头看了几眼,一抬头正好看见钱阳正眼巴巴地往他手里瞄,便把石头递到了钱阳手里说道:“徒儿,你来看看吧!”

徒儿你妹!

钱阳知道,那个恶趣味的腹黑老头就是借机占他便宜。

我忍!

接过石头,钱阳打眼一瞅心里就有了第一印象:黑乌沙!

没错,这要搁在几百万年前,这种黑不溜秋的翡翠原石应该就叫做黑乌沙。实物钱阳是没见过,但书上的照片他可都印在脑子里了。

再仔细看看,呃……看不太清楚。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一半,天色正处在将黑没黑的时候,正常视物问题不大,可你要想仔细研究点什么,那就有些困难了。

不过这也难不住钱阳,随手从手镯里掏出个手电筒,灵力一转,一道光束就照在了石头上面。

手电筒当然不是手电筒,而是他和老丁头刚进西荒的时候在飞舟场买的强光萤石棒,物美价廉,专门就是为看石头准备的,一起买的还有一套简易的解石工具。

钱阳的目光随着萤石棒的光束再次落到石头上,可心里不由得又骂了一句:大爷的!反光!

钱阳说的反光可不是石头反光,而是窗外那隐隐约约的阳光刚好抵消了他手电筒的亮度,这种光线下,看什么都看的如云里雾里。

“这老小子该不是特意找这个时间过来让我们看石头吧?”钱阳心里一动,越想越觉得黎叔明显是没安好心。

凑合看吧!

第一次见到实物,钱阳的好奇心明显压过了怨念,眯着眼睛仔仔细细观察起手里这块黑乌沙!

所谓黑乌沙,在钱阳看来其实就是一种黑色的石头,若是换了一个地方,就算马路边丢着十几块这样的石头,他都绝对不会去看第二眼。而在西荒,这种貌不惊人的石头里面藏着的很有可能就是晶莹剔透的灵石。

下意识地用灵识探了探,不出意料地完全无法深入,这块石头的外皮将他的灵识一丝不差的拒于门外。

这块石头近似椭圆形,表面完整,没有任何擦痕磕痕,看看石头的外皮,黑中泛灰,用手略微一搓,可以明显感觉到上面有一些粗细不一的小颗粒。

钱阳移了移萤石棒,在强光的照射下,石头的某些部分呈现出极为隐晦的蓝色,尤其略尖的那一头上更是反射出近似水蓝色的光彩。

移开萤石棒,钱阳眯起眼睛将注意力完全放在石头的尖端,这仔细一看不要紧,他心下顿时就是一惊,因为这上面有着一块极为隐蔽的蓝黑色斑块!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松花吧?”

钱阳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各种念头也是翻滚不停。按书上说,这个似乎应该叫包头松花?只是这个不应该是绿色的么?难道因为里面是蓝色的灵石,所以连松花也变成蓝的了?”

抬眼瞅了瞅老丁头,钱阳想看看老丁头有没有什么指示。他很清楚,这块石头老丁头一定是看过的。而且他也知道老丁头虽然是真老,可离老眼昏花多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可谁知老丁头却是看都不看钱阳一眼,半眯着眼睛在那愣神,看那意思怕不是随时就可能睡过去。

钱阳暗暗喘了一口粗气,勉强调整了一下心态转向黎叔问道:“这石头多少钱啊?”

黎叔咧着嘴笑道:“我这的石头都是别人拿来寄卖的,这块石头货主说了,他只要三百灵石,卖多的都是我的。不过小兄弟刚来这里,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这第一笔生意就当是我一个心意,三百灵石一点不加,看好就留下吧!”

“三百灵石?”钱阳怔了一下,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便宜啊!”

在一旁打盹的老丁头似乎被什么呛了一下,发出一声古怪的咳嗽,睁开眼睛应和了一句:“嗯,不贵,不贵!”

也不怪钱阳说便宜,他现在再没钱,十几二十万灵石也还是有的,三百块钱实在不算个啥。

“那再看看这块?”黎叔脸上乐开了花,又从床上拿起了一块黑石头递给了钱阳。

钱阳点点头,把刚才那块石头放到了旁边,接过这块颜色和刚才那块差不多的查看起来。

这也是一块黑乌沙。钱阳略微皱了一下眉,他记得书上说过,黑乌沙大概是产量最高的一种石头,也是均价最低的一种石头。他刚到西荒,看了两块石头就都是黑乌沙,那是不是说在这里也是这么个情况呢?

天色又暗了一些,钱阳照例弄亮了萤石棒,把光束打在了石头上。

这块石头和刚才那块大小相差不多,拿在手里掂掂,重量也没太大区别,不过这块石头的形状却和刚才那个大有不同。

之前那块基本上就是一个光滑的椭圆形,而现在这块石头的棱角则要分明得多。

钱阳知道,原石有山石、水石、半山半水石之分。简单来说,就是有一些原石在成型后并未移动过,而有些原石却在某些时段经历过河流的搬运。

通常来讲,水石表面会更光滑一些,而山石则颇多棱角。

钱阳觉得,第一块黑乌沙八成应该是一块水石,而这一块,则应该就是山石了。

这块石头多少有些扎手,钱阳下意识地把石头调整了一下角度,可突然间,钱阳愣住了。因为他赫然发现,这块石头的某一个尖角竟然有一处明显的磕伤!

伤处黑色的石皮早已脱落,露出来的竟然是一抹晶莹剔透的湛蓝!

钱阳的目光毫无悬念地被这抹蓝色所吸引,灵识略为一探,便轻易感觉到磕伤处灵气氤氲。

灵识不能深入,仅能在蓝色的表面徘徊,可即便这样,钱阳也能百分百确认,这抹蓝色代表的绝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灵石。而且看那晶莹的色彩,比普通的中品灵石还要清透得多,甚至已经接近了上品灵石的范畴。

“这石头多钱?”钱阳的声音有些沙哑。

“八百灵石!”黎叔言简意赅。

钱阳有些犹豫:“这个磕口?”

黎叔笑了笑道:“我们牙商只谈价格,不说石头,至于石头值不值我说的价,小兄弟自行判断便好。”

“这样啊?”钱阳点点头。

可黎叔又接着说道:“不过这个磕口,据货主说是在采掘原石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的,结果刚好露了肉,否则也卖不到这个价格。

八百灵石?钱阳在心里算了算价格,其实在他看来,八百块钱实在算不上什么,但谁也不是冤大头,问题的重点在于这块石头到底值不值八百块钱。

在他看来,比起之前那个蒙头货,眼前这块石头的价值还是很容易估算的。那个磕口让石头露出了一小块接近上品灵石的内部材质,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一块上品灵石就价值一万,只要能够从这块石头中抠出哪怕一块上品灵石,那就是轻轻松松十几倍的收益。

可如果石头里面抠出的是中品灵石,那就肯定是要赔本了,一块中品灵石价值一百,而拳头大的石头里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塞得下八块灵石的。

赌这里面会不会有一块上品灵石?想来这就是这块石头要价八百的底气所在了。

八百博一万!很诱人啊!

只是……钱阳有一个问题。

灵石的价值在于里面的灵气含量,上品灵石的灵气含量是中品灵石的一百倍,那如果石头里面灵石的灵气含量正好在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之间怎么算?

钱阳在修真界呆了这么些年,可从来没听说过灵石还有在中品和上品之间这么一说。

钱阳不由得再一次把目光移向了老丁头。

这回可好,一道闪着光芒的液体正挂在老丁头嘴角。这个不靠谱的老头,竟然真的睡着了!

第四章 冤大头

钱阳懂了,老丁头这是彻底把他抛弃了啊!

其实在老丁头刚才说自己老眼昏花看不得石头的时候,钱阳大概就明白老丁头肯定是打算装傻充愣了,可他也没想到老丁头竟然装的这么彻底。

修士归根到底也是人,生老病死谁也逃不掉,一名修士即将走到生命尽头那几年的确也会出现身体机能急剧下降的情况,老眼昏花,鸡皮鹤发,齿落舌钝都属正常。

而老丁头年事已高也确是事实,可钱阳很清楚,这老丁头虽说已经老得不像样子了,可最起码还有三年五年的好日子。

老丁头在外人面前故意装傻钱阳勉强能理解,可他觉得既然是装傻,而不是真傻,那就不能为了演戏直接把他卖了吧?

“小兄弟觉得如何?”黎叔看了看天色,开口催了钱阳一句。

钱阳心中没底,把石头放在了一边答道:“我再看看那块!”

黎叔忙把第三块石头拿了过来,笑着说道:“这块石头两千灵石!”

钱阳不置可否,拿起石头仔细端详。

这块就不是黑乌沙了,而是一块棕黄色的细皮石。

钱阳上手一摸,就发现这块石头质地细腻光滑,和适才的那两块砂皮完全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手感。

不需要荧光棒,钱阳一眼就看出了这块石头的卖点。这块形状略扁的石头上,竟然被人刻意擦出了五个小窗。小窗遍布在石头的上下左右,基本都开在石上的隆起处,而窗内毫无例外都有着耀眼的蓝色。

钱阳看着这块石头不禁暗暗苦笑,这几个小窗开的很有艺术感,整块石头在小窗的映衬下会给人一种极为奇妙的错觉,那就是这块石头只要轻轻磨掉上边那层薄如蝉翼的石皮,剩下的就绝对是满满的蓝色。

而这种蓝色的绚丽程度比起刚才那块有磕口的黑乌沙也不遑多让,一眼看去,那就是上品灵石所特有的湛蓝!

老丁头嘴角的晶莹越拉越长了,钱阳实在是看不得他这幅样子,用力咳嗽了一声,大声喊道:“师傅!”

老丁头被吓了一个激灵,费了半天劲才好不容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啊?”

钱阳暗骂了一声,嘴上却是恭恭敬敬:“师傅,这几块石头,您觉得如何?”

老丁头用力揉了揉眼睛,往钱阳手里那块黄皮石上看了两眼,随即叹息着摇了摇头:“我这眼睛是真的看不清啦!该教的我以前都教你了,你自己拿主意吧!”

该教的都教我了?钱阳瞪大了双眼:你怎么那么好意思说呢?

黎叔把目光转向了钱阳:“小兄弟觉得如何?”

钱阳强压下心头的火:“能便宜点么?”

黎叔犹豫了一下:“我之前给二位的已经是最低价了,实在是不能便宜了。”

钱阳咬了咬后槽牙:“三块我都要了,一共三千,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黎叔二话没说,干净利落地站起了身:“好!”

老丁头似乎又被什么呛了一口,狠狠咳嗽了好几下。

钱阳也不废话,从手镯里数出来三十块中品灵石递给黎叔,黎叔笑呵呵地接过钱,钱一到手立马转身就走,还随手把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就像生怕某人会追出去找他要钱一般。

钱阳沉着脸,把三块石头拾掇拾掇一起扔进了手镯里。

说来也怪,黎叔一走,老丁头的眼睛顿时就清亮了起来,连里边那些黄乎乎的眼屎都如瞬间蒸发了一般。

死死盯了钱阳一阵,老丁头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脑子秀逗啦!”

钱阳耸耸肩:“你不是说他是来给我送钱的么?我相信你啊,就都买了呗!”

老丁头眯起了眼睛:“你觉得这几块石头能开出来灵石?”

钱阳扯了扯嘴角:“能开出来自然好,开不出来就当交学费了呗……对,还有住宿费。”

“住宿费?”老丁头冷笑了一声:“你的钱都是风刮来吧?”

钱阳是真受不了和老丁头的这种交流方式了,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这么大个城,哪里不能住?你偏要白住到一个牙商家里。这世上哪里有免费的东西,人家让你住了,自然是要在你身上赚钱的。”

老丁头一看钱阳收起了那副讨人厌的嘴脸,也勉强压住了火气:“小子,想在夷方城混下去,少不得和各种各样的牙商打交道,和他们搞好关系你才能先人一步看到好货。他想在我们身上赚钱,而我们想赚钱又何尝不得依靠他们?”

钱阳点点头:“所以你为了和他搞好关系,就眼睁睁看着我花高价买他的烂石头?”

一听这话,老丁头可不干了:“什么叫我眼睁睁看着你买烂石头?谁让你买了?”

钱阳哼了一声:“你明知我看不懂石头,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我,是几个意思?”

老丁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傻?那几块石头用看懂吗?你用脚后跟想,第一次和人打交道,人家会把好石头拿给你看吗?

“你……”钱阳没话说了。他当然知道那个黎叔就是来坑他钱的,可他为什么还要买那几块石头呢?

老丁头见钱阳怂了,更是开始咄咄逼人:“小子,来,你给我个理由,给我个相信你脑子没问题的理由!”

“我愿意!你管不着!”钱阳这是恼羞成怒了。

老丁头怒哼了一声:“你这样的徒弟我真带不动,赶紧收拾东西回东坟去吧,城里太危险,不适合你这种脑子的人!”

“还徒弟?”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钱阳就一肚子火:“好意思说我是你徒弟?你跟我说过哪怕一丢丢赌石的事么?反倒是一天到晚骗着我给你讲书,怎么着?三岁啊?不听故事睡不着觉啊?”

“你……”老丁头气得直哆嗦:“混蛋!”

钱阳甩甩袖子抛下一句“懒得理你”,摔门就走了。

回到屋里,一肚子气的钱阳也顾不上那床板有多硬了,抬腿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要说钱阳本来是一直压着火的,他也很想跟老丁头好好交流一下,可谁知道话不投机,没超过三句话就又吵起来了,这实在是一件既悲伤又无奈的事情。

因为点儿什么呢?就因为自己买了三块本来就不该买的石头?

钱阳脸上露出了苦笑,他本就知道那些石头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还是买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平白无故住着人家的房子心里不踏实,正好人家来卖石头,他也就顺水推舟把这钱给花出去了。

而且三千块钱他也真是不怎么在意,再加上跟老丁头赌气,不败坏点儿钱实在不足以发泄心中的郁闷,结果脑子一热,钱就这么没了。

花就花了吧!钱阳只能偷偷安慰自己,有赌无输,万一赚到了呢!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天刚微微亮,钱阳就躺不住了,把自己整拾了一番坐在床边发呆,心说来第一天就跟老丁头闹翻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正在这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钱阳一开门,就看见老丁头黑着脸站在外面。

钱阳没吱声,脸上也没表情。

谁知老丁头抬腿就往屋里走,钱阳只得退后半步,让出一条空隙把他放进屋。

“石头给我看看!”老丁头不抬眼,闷声说了一句。

“哟呵?”钱阳心里顿时就开了花,心说老头儿这是承认错误来了?

那就别矫情啦!钱阳把三块石头递了过去,然后死死盯着老丁头。

老丁头把三块石头依次翻了一遍,总共加在一起也没用上两个呼吸的时间。

“记住这几块石头的模样,别急着切,回头下点功夫,把它们一点点地磨出来,看看里边都是什么样子,以后再见到这样的石头心里就有数了!”老丁头缓缓说道。

钱阳嗯了一声,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下来,抬手示意老丁头坐下。

老丁头坐在床边,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了口:“赌石重在实践,很多东西是说不清楚的,不是我不教你,我说的再多,你见不到石头也是白搭。”

钱阳又嗯了一声。

老丁头抬眼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钱阳,叹了口气:“你也别心疼那三千灵石,算我一半吧!”

老丁头说着话竟伸手要去掏钱,这下钱阳可不能装死了,连忙拦住了他:“您可别,我丢不起那个人!”

此时的钱阳心里只剩下了苦笑,看这意思老丁头竟然觉得是因为害钱阳损失了三千灵石,所以心里过意不去,这才大清早的做补偿来了。

甭管因为什么吧,老丁头这姿态确实令钱阳心头有些酸涩。他很清楚,两个人性格脾气合不到一块去,产生了矛盾谁都有责任,结果人家一大把年纪反倒先放下了姿态,搞得自己像个赔了三千块钱就乱耍脾气的孩子,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钱阳咬死了不收钱,老丁头倒是没多坚持。他也知道钱阳不可能收这个钱,他不过是借着给钱遮脸罢了,要不然他也不好意思大早起的主动来跟人和解不是。

钱阳是吃软不吃硬,人家老头先释放了友好信号,那他只能想办法把台子撑起来,咬着后槽牙,他反倒开始劝慰起老丁头:“其实吧,丁大爷您也别往心里去,三千块钱就不是个事儿,况且这钱也不白花不是?”

第五章 牌桌形象

“况且这钱也不白花不是?”钱阳挑了挑眉毛。

“哦?怎么就不白花了?”老丁头有些奇怪。

钱阳暗暗叹了口气,他已经可以确定,就他和老丁头两个人的性格而言,想要好好的在一起正常生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件事。所以,如果他非要让这段濒临破碎的婚姻维持下去,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忽悠!

“师傅哎!你看我虽说不懂赌石,但我懂打牌啊!”钱阳这就是打算顺嘴跑火车了。

“打牌?”老丁头有点迷糊:“打牌跟赌石挨着么?”

钱阳清了清嗓子:“您知道牌桌形象吗?”

老丁头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那就不太好解释了。”钱阳装腔作势地摇摇头:“那这么说吧,千金买马骨你知道吗?”

“知道。”老丁头点点头。

“就是说,有个人花了好多钱买了个千里马的骨头,所以后来就有好多人把千里马牵到他那里想卖给他。”

“然后呢?”老丁头有些迷糊。

钱阳笑呵呵地道:“我昨天不是花好多钱买了些垃圾么?等这消息传出去之后,你说别人手里有了石头会不会第一个就想卖给我?那我们不就比别人多了好多机会么?”

老丁头皱了皱眉:“那跟打牌又有什么关系?”

钱阳暗道这老头怎么死心眼呢,重点不在那好不好?

可老头儿问了,他又没法不答,正能耗尽了脑细胞强行解释一波:

“这个……其实打牌啊,赌石啊,码字啊,生活啊还有别的什么什么都是相通的。就比如说吧,昨天我当了一回冤大头,你觉得我在别人眼里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呢?”

“傻子。”老丁头毫不犹豫地作答。

好吧!钱阳认了。

“你想啊,那些牙商当然愿意找比他们傻的人做生意啦,装一回傻可比一个个和他们打好关系要容易得多是不是?”

“而且呀,就因为我建立了这么一个傻子的形象,如果哪天我真看上了一块石头,那肯定没有人会跟我抢是不是?这就跟打牌一个道理,因为我傻,所以不会有人尊重我的加注。”

“所以吧,您完全可以把我这三千灵石当成一次投资,我牺牲了眼前的一点小钱儿,却换来了未来可能大赚一笔的机会。其实打牌时也会用到这样的亚策略,生活中更是如此,古人说吃亏是福其实也是这么个道理。”

老丁头皱着眉头似在思索。

钱阳趁热打铁:“怎么样?我这三千灵石花的值当吧?”

老丁头缓缓点了点头:“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

“对吧!所以说,我一点都不心疼我那三千块钱。”钱阳狠狠咬着自己的后槽牙道。

“可是……有一个问题。”老丁头盯上了钱阳的眼睛。

“什么问题啊?”钱阳摆出了呆萌的表情。

老丁头道:“你费那么大的劲给自己建立了这么一个什么……对,牌桌形象。”

钱阳点点头,睁大眼睛等待下文。

老丁头接着道:“那你肯定不会愿意这个形象轻易就被破坏吧?”

钱阳又点点头:“那当然!”

“那么,你又该怎么长久维持你这个形象呢?”

钱阳一呆。

“那么,如果下次再有人拿来几块砖头料,你是买,还是不买啊?”

老丁头说完这话,满脸玩味地看向钱阳,嘴角的笑意已经有了控制不住的倾向。

钱阳脸上的笑容“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上前几步把三块石头全收了起来,开门便走出了屋子,心头怒骂:这老头简直是太讨厌了!

等老丁头从房里出来的时候,钱阳正坐在墙角磨石头呢。

老丁头瞅了他一眼,笑着道:“你就在家里磨石头吧,我出去见几个老朋友!”

钱阳的气还没消,把手里的石头用力磨了好几下。

老丁头也不管他,自顾自出门去了。

钱阳手里拿着把锉子,一下一下磨着石头的外皮,看似聚精会神,实则寂寞如雪。

初到夷方城,钱阳很清楚这里的水可能有几千丈那么深,没有老丁头拉扯着,他基本上什么都别想干,他若是敢自己出门,八成就会被人坑到连裤子都剩不下。

钱阳觉得自己突然间就变成了留守儿童,守着两间破房子在家玩石头,哪里都去不了。

那就好好玩石头吧!

钱阳现在正磨着的,就是那块三百块的黑石头。

钱阳从表面有松花的那个地方开始一点点往里擦,按照书上说的,这里应该是这块石头最容易擦出绿的地方……或者现在应该是擦出蓝?

甭管擦出什么吧!反正钱阳是拿着锉刀磨啊磨的,即便他原本对这块石头并没有报太大期望,可磨都磨上了,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向往的。

万一擦涨了呢!

可惜,事情并没有朝着钱阳期望的那个方向发展。黑色的石皮被磨掉之后,里面露出的就是白花花的粗糙石头。

“难道这个是传说中的雾?”

钱阳还有些侥幸心里,手里加了把力气,可眼见着石头愣是被他磨去了一半,石头仍旧是石头。

要说这石头的内部倒是多少有些泛蓝,可这种蓝顶多就是蓝石头,和灵石什么的绝对丝毫不挨边。

终于,整块石头完全消失在了钱阳手中,剩下的只有一地淡蓝色的石粉。

钱阳是个念旧的人,这块石头被他磨了这么久,多少也磨擦出了一些感情,他干脆把这些石粉都收了起来,作为他平生第一次的纪念。

调整了一下情绪,钱阳又拿出了那块有磕口的黑乌沙。比起之前三百块的那件蒙头货,显然这块石头更能让人产生诸多遐想。

采掘时不小心磕了个口,就恰巧露出了里面接近上品灵石的材质,那是不是说,黑色的石皮里面很有可能全部都是晶莹的水蓝色呢?

钱阳满怀希望地从磕口处开始向四外打磨,黑色的石皮逐渐化为细粉剥落而下,原本隐藏在磕口内部的蓝色渐渐凸了出来,向其根部望去,那些藏在内部暂未露出的部分仍然可以看到隐约的蓝色。

钱阳咽了口唾沫,手上加了几分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里面蓝色的灵石一起锉成了灰。

石皮很薄,钱阳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整块石头的外皮全部磨掉了,而里面竟然真的就是满满的蓝色,可钱阳的表情却丝毫不见一丝欣喜。

这块拳头大的蓝色石头从质地上来看,的确就是一大块未经过切割的灵石原石,只是那颜色和灵气含量怎么看怎么都和下品灵石相差不多,除了尖角处那一块指甲盖大的湛蓝,剩下的部分全部都只是淡淡的浅蓝色。

钱阳眉头紧锁,这块灵石实在是让他有些看不太懂。

尖角处的湛蓝毫无疑问就是原来在磕口处露出的那一部分,现在将石皮完全去掉之后,这一部分的大小仍旧是先前看到的那般大小。从其根部开始,石头的质地瞬间就产生了一次急剧的变种,湛蓝毫无缘由地就变成了浅蓝,那看起来接近上品灵石的质地,也就只有之前看到的那一般大,剩下的整块石头都只是比下品灵石略强一点的天蓝色。

钱阳伸出手在石头上比划了一下,又皱了皱眉,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普通的下品灵石比了比大小。

按照钱阳的感觉,这块拳头大的灵石原石应该可以切出完整的三块标准灵石,然后还会剩下一些乱七八糟的边角料。

而切出的这三块标准灵石的质地应该要比他手中的那块标准灵石好上一些,灵气含量也比正常的下品灵石要高出一些。至于那块湛蓝色的尖角肯定是不足一块灵石的大小,只能把其归到边角料的范畴当中。

也就是说,这块灵石原石到最后只能切出三块比下品灵石略好一些的东西,价值会略高于三块普通的下品灵石?

可那些边角料就毫无价值?那块指甲盖大小的湛蓝很漂亮的呀!而且这块指甲盖的质地应该是接近上品灵石的,别看它只有正常灵石的百分之一那么大,可你要知道,一块上品灵石就是一万灵石啊,百分之一大小也是一百啊!这一小块灵石里面的灵气含量即便达不到一百,但六七十肯定是有的啊!比它旁边拳头大的那一坨垃圾要强多了啊!

钱阳搞不懂,他从来就没见过灵气含量介于两种标准灵石之间的灵石,更没见过大小不足一枚灵石的边角料。而且即便是那三块可以切割出的完整灵石,其质地明显也是不均匀的啊!和他平时用的那种晶莹剔透的灵石完全就不是一种东西啊!

他知道这块石头按照买价来说肯定是赌垮了,这些东西怎么加也加不出八百灵石的价格,里面所有的灵气凑在一起也凑不出八百灵石的灵气含量。

可那具体是赔了多少钱呢?这块原石又是怎么才能变成流通用的灵石呢?

钱阳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把这块石头暂时放在一边,打算等老丁头回来再仔细问询。想来这么点小事,即便那个老头性情再古怪,也不至于不告诉他吧?

应该……不至于吧?

第六章 我想回家

一连赌垮了两块石头,再加上萦绕在心头的无数疑惑,钱阳望着手里那块已经被擦出五个小窗的黄皮石,身体已经不自觉地在颤抖了。

他很纳闷,之前那块有磕口的黑石头,磕的地方怎么就那么巧?那么大个石头,就磕了那么一个小口,怎么偏偏就刚好磕在唯一的那么一块湛蓝处?

而剩下这块被擦出了五个漂亮的小窗,是不是说这块石头里面也一样是垃圾,只有这五个小小的亮点?

说实话,钱阳还真就不相信,开窗的那个人就那么邪性?或者干脆就是戴了一副透视的眼镜?这种连灵识都探不进去丝毫的原石,你在外面就能看的那么准?

钱阳还真就不信那个邪!

掂了掂手里的锉刀,钱阳就打算开工了。不过在此之前,他打算再好好看看这块石头。

和之前那两块一片黑的乌沙不同,这种浅色的石头上其实还是能看出很多内容的。就和浅色衣服脏了更容易看出来是一个道理,这种浅色石头上如果有一些什么隐晦的痕迹,毫无疑问便会更加醒目。

上次看石头的时候,因为光线的原因,钱阳觉得这块石头的表皮绝对当得起均匀细腻四个字,可此时在充足的阳光下,他却很轻易就发现,这块黄皮石的颜色远远不像他之前以为的那般匀净。

在淡黄色的石皮上,偏偏就有那么一些地方颜色会略微深一些,用手指摸上去细细体味,这些颜色略深的地方似乎也比浅色的地方粗糙那么一点。

真的粗糙一些吗?对此,钱阳其实并不肯定。这种差别是在是太细微了,细微到了几乎就介于事实和错觉之间。即便配上灵识的探查,钱阳仍旧无法确认这种粗糙感是不是真的存在。

闭上眼睛,钱阳凭着感觉,试着用手指沿着隐约的粗糙感慢慢抚摸,假装这种粗糙是真的存在的。

很快,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丝光滑。睁眼一看,原来他顺着感觉竟摸到了一处开窗的所在。

摇头笑了笑,钱阳再次闭上眼睛,手指越过小窗,继续寻找那种似有似无的粗糙,谁知没摸多久,他的手指又遇到了另一个小窗。略微皱了皱眉,钱阳继续向前寻觅,竟然又是一个小窗!

霍然睁开双眼,钱阳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蟒带!”

钱阳终于把书里面的内容和眼前的石头对上了号,也终于确认了那种若有若无的粗糙感是真实存在的,毫无疑问,这块黄皮石上有着一条极为隐晦的蟒带。

按照书上所说,石头上有蟒带肯定是一种好现象,即便这条蟒带隐晦地几近于无,带蟒带终究是蟒带,也意味着这块石头里面含有高质量内容的可能性大大提高!

可短暂的兴奋之后,钱阳又露出了苦笑。

蟒带的确是蟒带,但他却知道,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发现这条蟒带的人,因为这块石头上的五个小窗毫无例外都开在了这条极为隐晦的蟒带之上。

那个在石头上开窗的人肯定一早就发现了这条蟒带,但他却没有选择把石头解开,而是选择在最有可能露色的地方开了几个小窗。

是对这块石头没信心么?还是本着谨慎的原则见利就走?

钱阳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这块价值两千的石头如果不开窗能值多少钱,更不知道这块石头赌涨的几率到底有多少。

随便吧!反正钱阳是要把这块石头完全解开的。

两千块钱呗!就不叫个事儿!

一个时辰之后,钱阳望着自己手心里的六颗黄豆粒大小的“灵石”眼含热泪。

这块黄皮石解开之后完全就是白花花的一片,只有在那条蟒带上有着六颗黄豆粒大小的蓝色颗粒,而其中的五颗则正好就在开窗的所在。

钱阳的心都要碎了,他真不是心疼自己的钱,他只是对开窗磕口的那些人有了发自内心的拜服!

没开窗的石头里面什么都没有,磕出一块蓝的石头里面就那一块蓝,擦出五块蓝的石头里面只有六块蓝。

就这个命中率和开透视外挂有什么区别么?

你们都有这个本事了,还犯得上赚我这三千两千的灵石?满大街淘石头去就完了么?哪块石头里有什么东西你们都知道,那就挑个好的解开呗,赚我这点儿小钱儿有意义么?

你们都是高手,我不跟你们玩了行不行?我玩不过你们,我回东坟打小怪兽去好不好?

抹了一把辛酸泪,钱阳站起身,转头就看见老丁头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踱进了院子。

钱阳抽了抽鼻涕,用水汪汪的大眼盯着老丁头道:“师傅,这水太深了,我想回家!”

老丁头看了钱阳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满地的石屑,开口道:“都解垮了?”

“嗯。”钱阳用力点了点头。

“知道为什么垮么?”老丁头那表情明显是在忍着笑意。

“因为石头破!”钱阳使劲咬着后槽牙:“这几块石头根本都是破烂货!”

老丁头点点头:“那你出去逛逛啊?看看能不能买到不破的石头?”

“我……”钱阳满脸纠结:“什么样的才是好石头啊?”

的确,钱阳现在是真不知道什么叫好石头了。

按书里说的,有松花蟒带的肯定是好石头了吧?开了窗的石头风险肯定也不大吧?可结果……

“好石头?”老丁头笑着摇了摇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世上早就没有什么好石头咯!”

“没有好石头?什么意思?”钱阳完全没懂。

老丁头沉默良久才摇了摇头:“现在跟你说这些还早,先从你这几块石头慢慢说吧!”

“哦!”钱阳呆呆地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你都开了什么出来。”老丁头撩起衣袍,直接坐在了钱阳旁边,看那架势是要现场讲解了。

“还有这好事?”钱阳心说老丁头今天该不是吃错药了吧,竟然没找茬?那就赶紧吧!

钱阳一伸手,就把手里的六颗黄豆亮给了老丁头:“我开出了这个。”

“什么呀?”老丁头瞅了一眼,随即撇了撇嘴。

“就这六个……”钱阳顺着老丁头的目光往自己手里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手里原本握着的应该是从那块黄皮石中解出的六颗湛蓝色灵石颗粒。这些颗粒小归小,但质量其实是相当不错,如果按单位体积的灵气含量来算,比起上品灵石也不遑多让。

可现在,他的手里哪还有什么灵石颗粒,剩下的只有一把淡蓝色的石屑,而里面原本的灵气早已消散了九成。

“怎么会这样?我的灵石呢?”钱阳大惊失色,随即想到了什么,赶紧起身去找之前从第二块原石中解出的那一大块灵石。

这一看不要紧,钱阳脑袋上的汗都下来了,原本他身边那块蓝色的灵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一圈,而且完全变成了灰白色。

“什么情况?”钱阳吓坏了,忙伸手去拿。

可他的手刚碰到那灰白的东西,就发现那根本就是一坨石屑。

手指一碰,石屑便散碎了一地,然后“啪嗒……啪嗒……啪嗒”三声脆响,三块灵石从那一团石屑中掉落在了地上。

钱阳被惊得跳起一人多高,脸都吓绿了:“什么意思?变戏法呢?”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老丁头没被那几块灵石吓到,却着实被钱阳吓个不轻。

“它……刚才……不是这样的……怎么就……啪嗒……”钱阳说都不会话了。

“大惊小怪!”老丁头满脸鄙视地看了钱阳一眼。

“怎么回事啊?”钱阳脸憋得通红,又忍不住试探着把那三块灵石拣了起来,略一打量,妥妥的三块下品灵石。

“知道灵石的稳定结构么?”老丁头没好气地问道。

钱阳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丁头满脸无奈:“见过下品灵石没?”

钱阳又傻傻摇了摇头,随即反应过来又赶紧点点头,还顺手把刚捡起来的下品灵石递了一块到老丁头手里。

老丁头接过灵石,用手指指着灵石说道:“这就是灵石结构稳定的最低标准。”

“什么意思?”钱阳没懂。

老丁头叹了口气,不得不从最简单的地方开始讲解:“就是说,凡是达不到这个体积的灵石碎屑都是不稳定的,灵气含量低于这个标准的,也是不稳定的,去掉石皮之后,里边的灵气很快就会消散。”

“啊?是这样啊?”钱阳大概明白这个意思了。

老丁头接着又道:“除了下品灵石,我们平时用的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也是稳定的,而从原石中解出来的那些不稳定的灵石会自动地趋向于这几种稳定结构。”

钱阳稍微思考了一下问道:“那是不是说如果我解出了一块质量无限接近中品灵石的原石,它也很快就会变成一块下品灵石,除非它的灵气含量超过中品灵石的临界点?”钱阳又问。

“没错!”老丁头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钱阳这回算是懂了,可随即就立起了眼睛:“你早说啊!我是看那两块石头露出来的部分接近上品灵石才买的,早知道它们不会变成上品灵石的话,我还买它们干什么啊!”

老丁头撇了撇嘴:“露出来的部分接近上品灵石,没露出来的部分说不定就达到上品灵石的标准了呢。”

钱阳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露在外面的和上品灵石差不多,里面是变好还是变坏还真是说不准的事儿。

“那就是说这几块石头还是值得一赌的呗?”钱阳开始给自己找补了。

“值得个屁!”老丁头重重哼了一声。

“为什么啊?”钱阳睁大了眼睛。

老丁头嘿嘿一笑:“这种最垃圾的敛仓石也就只能骗骗你这种自作聪明的傻小子!”

第七章 场口

“敛仓石?什么东西?”钱阳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老丁头在说什么了。

老丁头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道:“你的书里说了吧?分辨石头首先就要看场口!”

“啊,有这么回事!”钱阳点点头。

老丁头接着道:“你那两块黑石头就是出自敛仓场口的新场石,而敛仓场则是整个西荒最臭名昭著的垃圾堆!”

“敛仓?新场?”钱阳摇摇头:“这个新场和老场应该怎么分啊?”

老丁头捋了捋胡子,斜着眼睛看看钱阳:“怎么?想学?”

“嗯,想学!”钱阳用力点点头。

老丁头轻轻笑了笑:“那你以后还跟不跟我较劲?”

“呃……”钱阳心说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以后我说话你听不听?”老丁头又问道。

钱阳觉得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不说话我走了啊?”老丁头作势起身欲走。

“我……”钱阳满脸纠结。

“到底怎么地?”老丁头这是吃定钱阳了。

钱阳服了,心说这人一大把年纪了,心胸怎么就那么不开阔呢?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凡事总想拿人一把呢?

行吧!老小孩儿,我让着你总行了吧?

“师傅诶!您看您这话说的,当徒弟的肯定都听您的啦!以后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徒儿保证半点儿不敢打折扣!”钱阳拍着胸脯下了保证。

老丁头这下高兴了,虽说他也知道钱阳这话说的半点诚意都没有,但他要的不就是这个么!你心里不服没关系,嘴上服了就行。

“好吧!来我屋,我今天就给你讲讲原石的场口!”老丁头明显有些喜形于色的感觉,乐呵呵地回了屋。

钱阳冲着老丁头的后背撇了撇嘴,扭扭哒哒跟了进去。

老丁头心情大好,兴致颇高,开始给钱阳细致地讲解起灵石的场口。而钱阳的求知欲一向都很旺盛,尤其是在他遇到完全不了解的领域时更是如此。他当然不会错过这难得的机会,竖起耳朵乖乖听老师讲课。

相处多日,直到今天,这二人才第一次和谐地相处在了一起,之前的磕绊龃龉也终于被他们暂时放到了一边。

老丁头侃侃而谈,从天明讲到日落,抽丝剥茧般把灵石的场口一一讲述。

说灵石的场口,就不得不提灵石的成因,而说起灵石的成因,那必然绕不过史前灾劫!

数百万年前,灾劫全无预兆地爆发,毫不留情湮灭了上一个文明。而灾劫过后,整个世界的规则也产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对于上一个文明,先如今的修士能够了解到的并不多,即便从偶然发现的史前记载中获得了些许信息,但一切终归有如雾里看花,管中窥豹。

可即便如此,有一点却是如今修士所公认的,那就是在史前文明中是绝对没有天地灵气存在的,而天地灵气的产生应该就发生在灾劫爆发的时候。

没人能弄清楚灵气的产生和灾劫之间的关系,人们只知道,灾劫爆发的那一刻,整个世界的规则被改变了。就好比世界的运行如果靠的是一颗心脏,那么,在灾劫爆发的那一刻,这颗心脏被人偷偷换掉了……

灾劫之后,灵气诞生,环境巨变。万物的生长依循了一套新生的规则,而这套新规则的核心正是灵气!

在新规则建立的过程中,某些特定的物质,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之中,开始了吸收并储纳灵气的神奇而又漫长的旅程。

这种特定的物质说的就是某些品类的石头,这个特殊的环境,说的就是西荒,而这种在西荒储纳了灵气的石头,就是修士们赖以生存的灵石!

灵石的形成过程极为漫长,那是需要以百万年为单位来进行计算的。而且因为品类及具体环境的差异,各个产地的灵石质量也有着天壤之别。

比起灵石那冗长的生长过程,修真者的历史则要短得多,有确实记载的不过十几万年而已。修真者偶然间发现了灵石的秘密,也就开始了持续至今的采掘过程。

可在采掘的过程中,修士们发现有些地方的灵石原石明显质量不高,即便挖掘出来,其价值也相当有限,那么自然而然的,修士们就汇集到了那些拥有大量优质灵石的地域去采掘。

时光飞转,天元大陆的发展势头迅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优质地域的灵石产量逐渐变得不足以支持修士们的消耗,于是修士们不得不退而求其次,重新开辟了一些质量稍差的场口来补充灵石消耗的缺口。

那些最早被开发的,产量高、质量好的场口通常就被修士们称为老场口,而那些新开辟的,质量差一些的场口相对应的就被称为新场口。

通常来讲,老场石总体质量要比新场口好得多,而新场石能够解出高质量灵石的几率则要低得多。

“原来是这样!”钱阳心头就如拨云见日,云散月明,一直横亘在他心头的疑惑被老丁头一席话解决了大半。

老丁头谈兴不减,接着道:“在西荒,公认的老场口共有三十二处,现如今分别控制在三十二家宗门的手中,也都以其所属的宗门名字命名。这些场口出产的石头各有不同,但质量都相当不错。”

“至于新场口的数量就不好统计了,有些人今天这挖一阵,明天那挖一阵,挖出来的石头千奇八怪,质量更是参差不齐。不过市面上常见的新场石也就那么几十处,有些还不错,有些则无甚价值,以后你被骗得多了,也就慢慢记住了!”

钱阳脸一黑,心说你还打算让我被人骗多少次?

“那师傅您刚才说的敛仓石?”钱阳装出乖宝宝的样子举手提问。

老丁头揉了揉眼角,似是露出了些许疲态:“敛仓场是片产量极高的新矿场,可惜那里的石头质量并不高。不过敛仓场有一个很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那里所产的黑皮石卖相极好,从外表看去和老场的黑砂皮几乎没有任何分别,拿来骗傻小子绝对是一骗一个准!”

“就是说我那两块黑石头都是敛仓场出的假货呗?”钱阳睁大了眼睛。

“怎么叫假货呢?”老丁头不急不缓地道:“敛仓石也不是说绝对开不出好灵石,只是几率低些罢了,不过你偏要把它当成老场石去买,那肯定是不划算的。”

“那我那块黄石头呢?也是新场石?”钱阳又忙着追问。

老丁头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哦?”钱阳一怔。

老丁头眯了眯眼睛,似在回忆那块石头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说道:“若是没看错的话,那块石头应该是出自八阵门矿场的黄砂皮,是正儿八经的老场石。”

“可是,那为什么也什么都没开出来啊?”钱阳很是费解。

老丁头笑着摇了摇头:“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十赌九甩?”

“十赌九甩?什么意思?”钱阳干净利落地表示不懂。

“就是说,赌十块石头,有九块是要扔掉的,即便是老场石,开不出来灵石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老丁头轻飘飘地道。

“原来赌涨的几率那么低啊?”钱阳有些莫名的失落。

“没错啊!原石从开采出来,一直到你见到他,中间得经过多少人的眼睛?而这些人又有哪一个是白给的?若是一块石头明显有很高的赌涨的几率,你觉得它还能够等到你来解?”老丁头笑道。

“明白了,那块石头本身没问题,只不过是我运气不好,没赶上那十分之一的几率罢了!”钱阳似乎有些懂了。

“差不多是这意思吧!”老丁头点点头。

“那就是说,那块石头我买的没问题呗?”钱阳明显对自己当冤大头的事耿耿于怀,时时不忘给自己找些安慰剂。

“没问题?”老丁头气得胡子乱颤:“问题大了!”

“为什么啊?不是说石头没问题吗?”钱阳已经被搞得一头乱麻。

老丁头叹了口气:“那块石头你花多钱买的?”

“两千啊!”钱阳梗着脖子。

老丁头又问:“你觉得贵么?”

钱阳皱了皱眉:“我觉得还好吧!只要里面能开出一块上品灵石我就能赚八千,若是能开出两块,我就能赚一万八,很诱人的啊!”

老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账不是那么算的!”

“那怎么算?”钱阳问道。

老丁头揉了揉眼睛,勉强振作了一下精神:“假设一下吧,那块石头有九成的可能什么都开不出来,剩下的一成里面,有一半的可能开出一块上品灵石,有一半的可能开出两块上品灵石,你觉得,这块石头值多少钱?”

钱阳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你考我数学题?我承认赌石头你比我厉害,可考数学我怕过谁来?

这不就是一道小学生都能做的应用题么!算期望值?实在没什么难的。

一万乘二十分之一加两万乘二十分之一?等于多少来着?钱阳掰了掰手指头,很容易就得出了答案:“一千五!”

“回答正确!”老丁头点头表示认可。

“然后呢?”钱阳问。

“你花多钱买的石头?”

“两千啊!”

“傻纸!”

第八章 资金管理

被老丁头鄙视了一顿,钱阳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冤,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傻子,他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的唯一原因就是知识储备不足。

“我怎么知道那块石头能解出上品灵石的几率只有一成,你又从来没跟我说过!”

老丁头斜了他一眼:“每块石头都是不同的,我现在告诉你了,之前那块石头只有一成的可能解出上品灵石,可那又如何?等你下次再见到另一块石头,你就能准确估出价格了?”

“那怎么办?”钱阳满脸的无助。

老丁头嘿嘿一笑:“你以后还跟不跟我较劲?”

“呃……”钱阳心说你有完没完?

“以后我说话你听不听?”老丁头这是真玩儿high了。

“听!师傅说的话我都听。”钱阳这会算是彻底老实了。

“嗯,不错,不错。”老丁头抚着胡须满脸得色:“那从明天开始,我就带你出去看石头吧。等你见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什么样的石头该值多少钱了。”

“好啊好啊!谢谢师傅。”钱阳赶紧乖乖点头。

谁知老丁头挑挑眉毛又说道:“我教你看石头是没有问题,也没打算收你学费,不过石头这东西肯定不能光看不买,这个教具的钱你可得准备好咯。”

“买石头的钱我出呗?”钱阳是个敞亮人,一听这话立刻拍了拍胸脯:“没问题!”

“那你打算准备拿出多少钱来买石头呢?”老丁头问道。

一听这话,钱阳不由得暗暗算了算自己的资产,随后弱弱地问:“你打算要多少呗?”

“那得看你有多少啦!”老丁头玩味地看着钱阳道。

钱阳低声答道:“差不多二十万。”

老丁头很是意外:“小子!挺有货啊!”

“有货?”钱阳一脸苦笑:“老大!我好歹也是个金丹期修士,这点儿钱买丹药都不够我晋级到金丹二层,要不是因为缺钱,我干嘛大老远地跟你跑到这来!”

“对哈!我都忘了,你还是个金丹修士。”老丁头忍不住从上到下把钱阳打量了一遍,仍旧没有看出一丝一毫属于金丹真人该有的风范。

钱阳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心说金丹修士有个屁用,我又不能撸起袖子打你一顿,还不是被你个筑基期的老家伙欺负!

老丁头暗自算了算,然后开口问道:“你觉得这二十万里面,拿多少出来买石头合适啊?”

“随便吧!全给你都行,我都听你的!”钱阳早已经认命了。

“胡闹!”老丁头一听这话却突然立起了眼睛。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啊?我都听你的你还吼我?”钱阳觉得自己要冤死了。

老丁头重重哼了一声:“我今天就给你上赌石的第一课,叫做资金管理!”

“还资金管理?那么上档次呢?”钱阳撇撇嘴:“你说你说!”

老丁头压了压火,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最后摆了摆手道:“算了,明天再说,我困了!”

“别啊!哪有这么断章的啊?逼死强迫症了有没有?”钱阳半边身子又开始不舒服了。

见钱阳坚持,老丁头不得不摇着头道:“留足保证日常修炼所需的灵石,剩下的余钱才可以做赌本。”

“我都留下也不够修炼的啊!”钱阳一语道出了穷人的无奈。

老丁头重重喘了几口气:“那就留下一年的修炼所需,剩下的做赌本。”

“一年?那得看我买什么丹药……”钱阳嘟囔了一句。

“留十万,赌十万,这回懂了吧?”老丁头气得头顶上云雾蒸腾。

“哦,好!”钱阳忙着点头。

老丁头用手用力搓了搓脸:“还有,不管任何时候,买石头花的钱都不能超过赌本的一半。”

“这不已经留了一半了么?”钱阳小心翼翼地问。

“赌本的一半懂不懂?”老丁头又开始吼了:“五万,超过五万的不能买懂不懂?”

“为什么是一半啊?”钱阳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两步,以防被唾沫星子喷到身上。

“剩下一半留着翻本,你要是一次都花了,赌垮了你就得滚回老家了!”老丁头的眼睛越瞪越大了。

“可是……”钱阳偷眼看了看老丁头的脸色,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可是赌五万垮了的话,剩下的五万若是再垮掉,不是也得回家?”

老丁头摇了摇头:“你是猪脑袋么?当你的赌本就剩五万的时候,你最多只能买两万五的石头,这回懂没懂?”

“哦?是这样啊?”钱阳这回懂了。

老丁头又压了压火:“就是说,只要你守住这个准则,那就永远都有翻本的机会,否则……”

“否则就会像你一样?”钱阳就是嘴欠。

老丁头一怔,随即气得浑身颤抖:“你给我滚蛋!”

“嘿嘿!”钱阳一句话怼上了老丁头的肺管子,瞬间就变得心情大好,蹦蹦哒哒就出了门,只留下老丁头木然坐在床边,满眼哀伤。

。。。。。。

城中某间富丽堂皇的宅院中,一名体态丰腴的中年女修端坐堂中,眉头紧锁,其下七八名修士垂首肃立,面色紧张。

沉默良久,女修缓缓开口:“宗门恰临危难,我等受职责所限,无法为宗门冲锋陷阵,不能不说这是一种遗憾。但,我们却有机会在其他方面为宗门顺利渡过难关而做出贡献,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更是我们的荣光!”

“财富对于宗门的意义无需赘言,时值困境,灵石的重要性便更加凸显。按掌教的意思,我们需要在两个月内凑足至少两亿灵石,否则这场战役,我宗便很有可能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

“掌教一向宽仁,他只给我们定了两亿的目标,那是对我等的体恤。但我们却不能仅仅满足于完成任务,在这个时候,每多一枚灵石,宗门的胜机就会多上一分!”

“我觉得,如果我们能够在两个月后为宗门凑出四亿灵石,那我们多宝宗在这次战役中必将打出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而我与诸位也注定与有荣焉。”

“什么?四亿?”

丰腴女修这话一出,下面诸人顿时哗然。

“没错!”女修神情严肃:“四亿!为了宗门,我们必须要凑出四亿灵石!”

下面一名老者不停摇头,开口说道:“谭长老,两个月的时间,多宝矿场只能解出一亿左右的灵石,即便加大挖掘力度,极限产出也不可能超出一亿五!除非我把那些用来赌石的原石一并切了,才有可能达到两亿左右!”

女修摇了摇头:“赌石就按赌石来卖,切了得不偿失!”

不等那老者答话,旁边又有一名中年修士开口诉苦:“敛仓矿场只能解出三千万的灵石,那些不值得解开的石头倒是早已积累了不少,可也卖不上什么价钱!”

另一名胖胖的修士也一脸纠结:“多宝商会两个月的时间无论如何也赚不出一千万。倒是下个月正好赶上五年一度的原石公盘,在那里可以做点文章,多宝场的赌石也可以在公盘上变现一部分,可即便如此,能拿到五六千万也就顶了天。”

一名年轻修士犹豫着接过了话茬:“矿场若是加大了采掘力度,那矿工的报酬肯定会相应增加,原石公盘的宣传和参与也定然会有一大笔的支出,如果按刚才几位执事的说法,那未来两个月我们的支出至少要增加一两千万。”

女修的目光依次扫过下边这几位执事,眼中满是厉色:“我要的是灵石!不是要听你们诉苦!”

“可是……”老年修士张了张嘴就要辩解,看了看这位谭长老的表情,只能满脸不甘地把话咽回了肚里。

其他几位执事没出声,心里在想什么却也不难猜测。

这间气氛严肃的宅院便是多宝宗在夷方城的分堂,暂时由元婴期的长老谭雅负责日常事务,也就是端坐于正中的那位丰腴女修。而下面站着的那些位,则是负责各项具体事务的金丹期执事。

多宝宗和五行门在中州打得如火如荼,烧起灵石来就像是烧纸一般轻描淡写。那么作为多宝宗最重要的资源地,西荒的灵石矿场自然便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那就是出钱!

本来这事儿无可厚非,矿场是多宝宗的,商会也是多宝宗的,既然宗门需要钱,那分堂把所有的灵石都上交宗门也是应该应分。

那么分堂有多少灵石呢?几位执事早已经把账算得清清楚楚,两个月的时间,多宝矿场、敛仓矿场再加上多宝商会,使使劲应该能拿出两亿,真拼了老命也不可能拿出三亿,这就是分堂的全部能量了。

几位执事在分堂已经干了多年,业务精熟,这点儿账都搁在他们心里呢,可偏偏他们这位谭雅长老却是个心里没数的二把刀。

心里没数也就罢了,还偏偏喜欢起高调。掌教都说了要两亿,你偏偏非要拿四亿,想要捞功绩也得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

其实谭雅来夷方城并没有多久,她原本只是在多宝宗内务堂挂了个闲职,正赶上夷方城分堂原本的堂主在前段时间因公殉职,宗门不得已之下,便把这位没怎么干过正事的谭长老派来主持工作了。

谭长老根正苗红,修为深厚,走路带风,气势惊人,甫到夷方城就把手底下的人治理得服服帖帖,对她不敢有丝毫不敬。

不过私下里,适才开言的几位骨干执事对谭长老却是颇有微词,他们几乎一致认定,这位谭大长老整事儿绝对是一把好手,不过正事嘛……不提也罢!

第九章 政客

谭大长老凤眉倒竖,风情万种地拍了桌子:“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拿不出来一个章程么?”

下面的胖执事首先压不住火了:“想要凑出四亿,除非把多宝商会卖了!”

“算了,还是卖敛仓矿吧!这破矿本就不值当一挖,赚那么点灵石刚够挖矿的工钱!”中年修士毫不犹豫开口声援。

年轻修士也开了口:“分堂的开销确实不小,实在不行就把矿工裁一裁吧!”

谭长老一听这些位的话越说越不靠谱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让你们想办法,结果你们又是裁人,又是卖矿的,这是要造反么?”

一样米养百样人,有杵倔横丧的,自然也有溜须拍马的。

“谭长老说的是,几位身居要职,却不想着为宗门分忧,竟然破罐子破摔,怎么对得起宗门这么多年的培养,又想将谭长老置于何地?”开口的是个长得略微抱歉的瘦弱修士。

“崔执事,听这话,你是有办法啦?”年轻修士毫不掩饰眼中的鄙视,直接就把话怼了回来。

那崔姓执事哼了一声:“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若是在你们的位置,宗门有难,我自然不会有半点推脱。”

年轻修士点点头:“好,那你来想办法,你若是有本事凑出来四亿,别人我管不到,反正我是立马退位让贤,替你去做那捡垃圾的活计。

崔姓修士撇了撇嘴:“我不稀罕你那职位,就是看不惯你占着位置不干正事!”

“我不干正事儿?”年轻修士都气乐了:“好,好,那你来,我看看你能干什么正事!”

崔姓修士咂咂嘴:“你告诉我,两个矿场的矿工,每个月一共要发多少工钱?”

年轻修士张口就答:“一千五百万左右!”

崔姓修士耸耸肩:“你若是每个月只给他们发五百万,是不是就省出来一千万?两个月不就能省出来两千万?”

“放屁!”年轻修士当场爆了粗:“你这边要加大挖掘力度,那边还要减工钱?你不要脸,多宝宗还要脸呢!”

“宗门有难,那些矿工身为多宝宗的一员,帮宗门分担一些有何不可?”崔姓修士倒是不生气。

年轻修士冷笑一声:“矿工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多宝宗的正式弟子,每个月的常例都是固定的,你要减他们的工钱,宗门制度这一关你也过不去!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聘用来的临时矿工,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你敢减人工钱,人家就敢撂挑子,隐剑门的新矿可正招人呢,到时候矿工都跑光了,你的脑袋怕是不够顶罪!”

“你……”崔姓执事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谭长老却接过了话头:“崔执事所言也不无道理,形势特殊,矿工与宗门共患难无可厚非,酌减工钱正合常理,张执事做好安抚工作也就是了。”

“安抚?”年轻执事苦笑摇头:“该给人家的钱不给,让我如何安抚?况且隐剑门的新矿……”

谭长老厉声打断了年轻执事的话:“如何安抚矿工是你的职责,难道还要来问我?而且……你总把什么隐剑门的新矿挂在嘴边不合适吧?那矿是隐剑门的么?你这么说对得起周堂主的在天之灵么?”

“我……”年轻执事哑口无言。

谭长老叹了口气:“因为那片新矿,周堂主不幸身殒,我们本该为他向隐剑门讨回公道,可惜正值五行门挑衅,此事只得暂时押后。但你们要记得,那片矿场我们迟早都要从隐剑门那里夺回来,而此次的四亿灵石正是我们为击退五行门所做的资金保障!只有宗门渡过这次危机,才有余力去为周堂主报仇雪恨,哪怕单单只是为了周堂主,诸位也要齐心协力把这些灵石凑齐,否则……”

年轻修士忍不住开口辩解:“可是,工钱真的减不得啊!”

谭长老摇摇头:“没什么减不得的,先拖他们一段时间吧!起码把这两个月捱过去,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留给下一任堂主解决吧!”

“下一任?”下边的执事一阵惊讶。

“嗯!”谭长老点点头:“我的身份总不适合一直留在这里,两个月之后我便会回归宗门,下一任堂主将会在你们之间产生,至于是哪一位?就得看你们这次的表现了!”

屋内一片静默,众执事心中却有如翻江倒海。

谭长老两个月后卸任的消息,对执事们来说,那绝对是个重磅炸弹,一时之间,大家伙真是想什么的都有。

有那脑子快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何尽快表现一番,看看有没有可能接任堂主的位置。

至于像年轻修士这种愣头青,心里就只剩下痛骂了:怪不得张口就要四亿灵石,感情这娘们是到我们这镀金来了。就呆了几个月,然后带走四亿灵石回去邀功,最后把烂摊子留给下一任堂主,这什么人性?

果然,这一帮子人里,脑子最好使的就要算那位长得抱歉的崔执事了。刚刚为宗门省出两千万还不算,眼珠一转,又一条妙计浮上心头。

“谭长老,弟子倒是有个赚钱的法子,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谭长老顿时一喜:“崔执事快快讲来!”

“这个……”崔执事似是有些犹豫,慢慢把目光转向了负责敛仓矿场的中年修士:“白执事,不知敛仓场现如今库存多少赌石?”

白执事皱了皱眉:“赌石?不过是些不值得解开的烂石头罢了,数量倒是不少,几万块肯定是有的,不过加起来也卖不出一千万灵石!”

“几万块敛仓石啊?”崔执事眯起了眼睛:“如果这几万块敛仓石都按多宝场的老坑石来卖,不知能卖多少钱啊?”

“按多宝场的老坑石卖?”白执事哈哈一笑:“两个亿,都卖给你了!”

“我可买不起那么多石头。”崔执事笑着摇摇头:“不过还是有人买得起的。”

“你什么意思?”白执事隐约觉得这姓崔的笑得很有些猥琐。

“下个月就是五年一次的原石公盘,整个天元大陆的赌客都将汇聚到夷方城,以他们的购买力,拿出两亿不过是小意思。”崔执事眯起了眼睛。

“你该不会是真要把敛仓石当老坑石卖吧?”白执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没错!”崔执事斩钉截铁地点点头:“只要把敛仓石和多宝石混在一起出售,又有几个人能看出那些黑石头是敛仓石?”

白执事摇摇头:“你看不出来,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敛仓石的确和老坑石看起来差不多,可但凡称得上赌石老手的人,至少有七八成把握将它们分辨出来。

“七八成把握?”崔执事冷冷一笑:“那再加上我们多宝商会的背书又如何?”

旁边负责商会的胖执事一听这话可不干了:“怎么个意思?你是说让我们商会告诉人家,那些烂石头都出自我们多宝老坑?”

“就是这个意思!”崔执事一副胸有成竹的做派:“那些赌客判断敛仓石本就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们再以多宝商会的名誉担保这些石头出自老坑,还怕他们不买?”

胖执事摇摇头:“多宝商会若是干了这种事,以后也就不用在西荒混了!”

崔执事整了整表情:“以后的事,自有下一任堂主处理,杨执事大可不必担心。”

“下一任堂主处理?说得轻巧!”胖执事恨不得上前给这姓崔的一脚:“名声坏了还想做生意?怎么处理?你能处理?”

“咳咳~~”谭长老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话:“崔执事,如果多宝商会这么做了,后续的事情你能处理好吗?

崔执事面色一喜,忙冲着谭长老作了个揖:“长老若是将此事交由弟子,弟子定然不负所托!”

谭长老微微扯了扯嘴角:“不错,不错。”

敛仓场的白执事这时开了口:“长老,敛仓石和多宝石终归是不同的,数量少还好说,可这么一大批敛仓石一旦上了市,根本瞒不了明眼人!”

谭长老皱起了眉头。说实话,她是真看不出敛仓石和多宝场的黑砂皮有什么不同,所以先入为主地认为崔执事的话可行。可白执事这么一说,她心里就又犯了嘀咕。

善解人意的崔执事这时又翻出了一张底牌:“长老不必担心,我认识一名非常厉害的品石师,他有一门特别的手艺,可以给敛仓石做出一些处理,让石头看起来和老坑石一模一样。别说是普通的赌客,即便是其他的品石师也绝对看不出任何破绽!对于此点,连邓大师都是认同的。”

“邓大师也知道此人?”谭长老面上一喜。

一旁的胖执事却是一惊,一桩陈年旧事赫然浮现在了他的心头:“你说的人难道是?”

“不可说!”崔执事把手指放在嘴边,轻飘飘流出来三个字。

“这人在哪?”谭长老忙问。

崔执事回道:“此人已经落魄多年,现如今蜗居于夷方城边,靠着孙女做牙商维持生计。我们只要上些手段,再许下些好处,他定然会乖乖把我们的敛仓石全部变成多宝石!”

“好!那此事就交予你办了!只要办得好,你要的东西自然就是你的!”谭长老这基本算得上许下承诺了。

“弟子遵命!”崔执事喜形于色。

负责多宝矿场的老执事突然转过了头,狠狠瞪向崔执事:“姓崔的,你别毁我多宝矿场的声誉!”

崔执事连忙摆手道:“彭执事放心,此事只关乎多宝商会,万万牵扯不到多宝矿场。”

胖执事踏前两步:“就是说,你要毁我商会的声誉了?”

崔执事对胖执事明显少了些敬畏:“事急从权,杨执事暂且委屈一阵,两个月后,我定然有办法重振商会声誉。”

“怎么重振?说笑!”胖执事重重哼了一声。

崔执事摇头轻笑:“杨兄,这世间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恢复声誉而已,简单得很!”

胖执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明显已经动了心的谭长老,无奈摇摇头,再不出声。

而我们聪敏的崔执事心里早已有了盘算,恢复声誉的确不难,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替罪羊便好,有些人皮糙肉厚、身份适宜,刚刚好!

第十章 采购

多宝宗那桩好几个亿的大生意自然和钱阳没有丝毫关系,很明显,玩玩千八百块钱的石头才更符合钱大长老的身份。

现如今,钱大长老就正在和一桌子的烂石头较劲,他旁边站着的就是这间不怎么入流的店铺的掌柜,而坐在一旁的老丁头则又露出了那副贪睡相,口水眼看着就要滴到桌子上了。

无巧不巧,店铺掌柜拿给钱阳的又是三块石头,二黑一黄!这让本就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的钱长老又多出了几分不详的预感。

和之前那几块石头不同,这几块都是实打实的蒙头货,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全赌毛料,上面没有任何开窗或擦拭的痕迹。

钱阳已经把这几块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半个时辰,仍旧做不出任何决定。那老掌柜也不催促,反正他这店铺今天也没什么客人,也就安心陪着人相面。

终于,钱阳站起了身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头再说吧,麻烦掌柜的了。”

老掌柜没说什么,微笑示意了一下表示无妨。

钱阳扯了一把老丁头的袖子,示意回家吃饭,谁知老丁头却不高兴了:“你小子耽误了人家这么久的生意,什么都不买就要走人了?”

钱阳一愣,心说你几个意思?

老丁头哼了一声:“你麻烦人家老掌柜这么长时间,怎么就好意思转身走人?多少也得买上一块吧!”

钱阳看了看老丁头,心里顿时转过弯来了,这老东西是看上哪块石头了吧?

“那师傅,您说,咱买哪块?”钱阳忙问。

老丁头揉了揉眼睛:“我又看不清,你看着办吧!”

钱阳撇了撇嘴,心说你觉得好玩是吧?一出门你就开始装傻,还让我买,你倒是给点暗示啊!

老丁头那揉眼睛的手一直没放下来,看那架势眼珠子怕不是都要让他揉碎了。钱阳本有心吼他一句,脏手揉眼睛多容易得病啊!可看了看老丁头那无端翘起的尾指,他突然就有了明悟。

老丁头的小拇指无巧不巧地正好指在了某块黑石头上,而且不论他怎么揉眼睛,手指始终都是对着那块石头的。

钱阳咽了口唾沫开始了表演:“掌柜的,那要不您便宜点,我买上一块?”

掌柜的笑道:“那不知道友看上哪一块了呢?”

钱阳一伸手指向了那块黄皮石:“就这个吧!多少钱?”

掌柜的答道:“最低八百,不能再少了。”

钱阳撇着嘴摇摇头。

掌柜的又道:“这块石头虽说价钱略高,但外皮的表现要比旁边那两块好多了,你看上面那道暗蓝色的条纹,八百灵石绝对物有所值。”

钱阳仍旧摇头。

掌柜只能继续劝说:“这石头真的不能再便宜了,你要说那两块黑皮石,我五百就可以出手,但这一块真不行。”

“黑色的只要五百啊?”钱阳装模作样拿起了一块黑石头来回翻看。

“呃……”掌柜的愣了一下忙道:“道友手里这个要六百,另一块五百。”

“这样啊!”钱阳点点头:“那我还是拿五百的好了。”

掌柜的彻底无语了。

钱阳终于把手放到了老丁头刚才指的那块石头上,也就是掌柜说五百的那一块。

“就拿这个吧!”钱阳心下很是得意。

掌柜咬了咬牙:“道友真会做生意,五百就五百吧!”

钱阳一听这话便想要伸手掏钱,谁知老丁头却早就摸出了一个乾坤袋,翻了半天才从里边翻出来三块中品灵石外加一大把下品灵石扔在了桌子上。

钱阳忙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知这老头儿又要唱哪一出。

“哎呀!我这就剩下三百六十块灵石了,徒儿,你那还有没有?”老丁头颤巍巍的开了口。

钱阳又不会玩了,心说我到底应该是有还是没有啊?

要说钱阳还真是个厚道人,摸了半天又摸出两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

老丁头偷偷瞪了他一眼。

钱阳心说这是嫌少?赶紧又摸出了三块放在了桌上,惨兮兮地开口道:“师傅,这回真没有了。”

老丁头不做声了。

钱阳冲老掌柜耸耸肩,那意思是就这些了,你看着办。

“你说,你们……”老掌柜也无语了,琢磨半晌才甩甩袍袖:“拿走拿走。”

“谢了你吶!”钱阳揣起石头拉着老丁头就走。

出了店门,钱阳的脸刷地就掉了下来,冲着老丁头没好气地道:“丢不丢人?你说你丢不丢人?百八十块的灵石至于演这么一出么?”

老丁头哼了一声:“丢人也是你丢人,谁让你演了?直接开价三百五,他卖就卖,不卖就不卖,犯得上费这个劲么?”

“开价三百五?我怎么知道那块石头就值三百五?”钱阳翻起了白眼。

老丁头抬手就给了钱阳一巴掌:“我揉眼睛的时候,一个手指指着石头,还有三个手指是直的,一个是弯的,你傻啊?这都看不出来?”

“你……”钱阳要疯了:“我能看出你指哪块石头就不错了,鬼才知道你那手指头是说三百五,合着下回遇到个八百五的石头,你还得用两只手揉眼睛呗?”

“下次也可能是摸鼻子。”老丁头一本正经地答道。

“我真没法说你!”钱阳早都憋了一肚子的火:“我就不知道你干嘛一定要装傻,有这个必要么?”

老丁头沉默了。

“喂!问你话呢!”钱阳扯了老丁头一把。

老丁头摇了摇头:“不说这个,去下一家吧!”

“没劲!”

“先把灵石还我!”

“什么灵石?”

“五百,买石头的钱!”

“不是三百六吗?”

“你不是要花五百买么?我讲的价算我赚的!”

“你什么人?就三百五,爱要不要!”

“刚不是还说三百六?”

“我后来还赔五块呢!”

“那也是三百六!”

……

从天明一直到日落,老丁头和钱阳脚步不停地逛了二十余家店铺。人前他们师慈徒孝,人后则吵得焦头烂额。

石头看了有上百块,这二人也吵了上百架。好在随着不断的磨合,钱阳终于慢慢能够领会老丁头那天马行空的手势了,两个人也终于开始走上了默契逐渐形成的道路,虽然这道路可能很有一些漫长。

回到了老丁头的屋子,钱阳迫不及待地将这一天的收获铺到了床上,一共八块石头,全部都是黑砂皮。

老丁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弄得全都是渣土的床铺,有心开口骂人,可看了看钱阳那兴奋的傻样,终于还是把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

“学习品石,首先就要学习辨识黑砂皮。”老丁头难得的好好说话:“准确分辨新场石和老场石是辨识黑砂皮最基本的一项技能,却也可能是最困难的。即便是我,正确率也只能勉强达到九成。”

钱阳茫然点点头。

老丁头接着道:“今天买来的这些石头,都是我觉得很不错的,但若说这八块石头里面混有一两块新场石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即便这些石头都是老场石,也不见得就能解出像样的灵石。”

“哦!就是说我的灵石很有可能都会打了水漂?”钱阳有些傻眼,他本以为像老丁头这种一直端着架子的“高手”,一旦出了手那必然会大杀四方,平地暴富,可听他话里这意思,怕不是还要赔本?

钱阳偷偷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账,这些石头里面,便宜的三五百,贵的接近两千,加在一起一共花了他差不多九千灵石,均价一千多块。这要是弄个血本无归,钱阳觉得自己三五天都不可能吃得下去一粒米。

“你要记得,赌石是一项非常危险的游戏。”老丁头面色严肃:“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危险得多。”

“好吧!”钱阳表示自己知道了,不过到底有没有听进心里,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老丁头又道:“明天上午我还要出去一趟,你就在家里把这些石头都解开,等下午我回来会把今天见到的每一块黑砂皮都给你讲一遍。”

“每一块黑砂皮都讲一遍?”钱阳表示疑惑,他不觉得老丁头有那份耐心给他好好讲课。

“对,今天见的石头长什么样都记住了吧?”老丁头问。

“放心,所有细节都记得,保证分毫不差!”钱阳马上点头,他也就剩下这么点儿特长了。

老丁头点点头:“好!明天讲完之后,后天我们再继续出去看货,看半个月的黑砂皮,然后再看其他种类的砂皮石,接下来是水皮、蜡皮……,总之,一个月之内,我会把市面上常见的所有石头都给你讲一遍,能学到多少就看你的悟性了。”

“一个月能全学会么?”钱阳很有点懵。

“以你的脑子,我觉得够呛。”老丁头毫不犹豫地顺嘴打击。

钱阳转过头不理他。

“好了,我要睡了。”老丁头下了逐客令。

“别啊!”钱阳这会正兴奋着呢,哪能睡得着。

“要不,咱先解一块石头?”钱阳试探着问。

老丁头皱皱眉:“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呢?明天再解!”

钱阳一脸的不高兴,收起了石头开门出屋:“不让解拉倒!我自己拿回去解!”

老丁头摇摇头,关好门把身子倚在床边,很快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隐约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一声杀猪般的凄惨嚎叫。

无意识地勾了勾嘴角,老丁头睡得更加香甜了。

第十一章 赔本生意

第二天一大早,老丁头正要出门,却看见钱某人红着眼珠子推门走了出来。

老丁头心中是真的想笑,可为了保证师者的威严,只能强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石头都解开了?”

钱阳点点头。

“不是告诉你今天再解么?”老丁头作势瞪圆了眼珠子。

“我本来只想解开一块的。”钱阳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根本停不下来。”

老丁头似是早知如此,冷冷问了一句:“都解垮了?”

“那倒没。”钱阳在手镯里摸了一把,捞出来一把灵石递到老丁头眼前:“那块一千五的解出一块上品灵石,还有那块三百六的解出两块中品灵石,别的就只有几块下品灵石了。”

老丁头低头看了一眼那些灵石,皱了皱眉:“解出来一万出头,那不是赚了么?干嘛摆出一副死了爹的样子?”

钱阳犹豫了一下道:“我觉得赌石和我之前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老丁头问。

钱阳抬起头:“不是说赌石是以小博大吗?不是说可以平地暴富么?可我花九千块买了这么多石头,才只赚到一千。”

老丁头淡淡笑了笑:“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没有解出那块上品灵石,那就血本无归了?”

钱阳点点头:“没错,而且我还想说,按照这种比例,即便我运气爆棚,一万块钱的原石能解出两三块上品灵石也就顶了天,可即便赚上那么一两万灵石,等到下次运气不好的时候也得赔回去,最后八成也就是保个本,根本看不到平地暴富的希望吧?”

“你说的没错!”老丁头点点头:“以我的水平,如果一直买石头来解的话,应该可以保证不会赔本,或许可以略有盈余,或许没有。仅此而已。”

钱阳翻了翻白眼:“还一直跟我装大师,原来你这么菜啊!怪不得在这里混不下去。”

“我菜?”老丁头摇头笑了笑:“你知道吗?在夷方城,敢说自己解石头一直不会赔本的品石师,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整个夷方城只有十个人不会赔本?你当我傻是不是?”钱阳只当老丁头是在吹牛:“这里每天那么多人在买石头,若是都赔本,这夷方城岂不是早该上了门板?”

老丁头本是要出门的,可看那样子倒似不急,见钱阳质疑他的本事,他干脆找了个有太阳的墙角坐了下来:“你觉得,整个天元大陆水平最高的品石师都在哪里?”

“在哪里?”钱阳哪里会知道这个,他只知道老丁头是个废物。

老丁头道:“最顶级的品石师中,绝大多数都被各大宗门高薪聘去了各个矿场坐镇。”

“那又怎样?”钱阳不知道老丁头在说什么。

老丁头接着道:“市面上流通的所有原石,都是从那些最顶级的品石师手中流出来的。”

“什么意思?”钱阳还是没明白。

“矿场中挖出的所有原石,首先就要让这些顶级品石师过眼。但凡有较大可能解出灵石的都会第一时间被解开,只有那些被认为不值得解开的原石才会以赌石的形势流入市场。”

“不值得解开?”钱阳似乎有些懂了。

“没错!”老丁头点点头:“就是说,那些顶级的品石师觉得这些石头解出灵石的几率不大,可外在表现却还不错。为了将利益最大化,他们才将这些原石加价售出。”

加价!钱阳终于找到了老丁头话中的重点。

老丁头接着道:“简单来说,就是一批外在表现还不错的石头,那些顶级品石师认为它们一共可以解出五千灵石,那就把他们作为赌石以一万灵石的价格售出,我们在市场上见到的赌石就是这些。换句话说,在市场上买一万灵石的原石,其实际价值就只有五千!若是再加上中间商的赚头,那就连五千也不值了。”

钱阳这回听懂了,就是说除非有比那些顶级品石师更厉害的眼力,否则赌石那就是一项稳赔不赚的生意。

“矿场要赚钱,中间商要赚差价,那赔钱的就是那些买石头来解的人呗?”钱阳问。

“对啊!”老丁头笑道:“每年都会有不计其数的人,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把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扔到夷方城。当然,其中确实会有那么一两个幸运儿捡到大漏而一夜暴富,可绝大多数人却都是血本无归,只能黯然离开。或许他们会从此一蹶不振,或许有一天他们会再次带着从别处赚来的大把灵石来到夷方城,谁知道呢!”

钱阳的脸黑了:“那你把我骗来这里干什么?让他们割韭菜?”

老丁头站起了身嘿嘿一笑:“万一你就是那个一夜暴富的幸运儿呢?说不定哪天你花一百块钱买了个砖头料,结果开出来十块极品灵石,那不就发财了?”

“你糊弄傻小子呢?”钱阳生气了。

老丁头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推门而出:“如果你有一天靠解石头能获取稳定收益,那一切问题就都不再是问题了!”

钱阳望着老丁头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确,若是能保证大量解石头而不亏钱,那就可以一直把解石进行下去,说不定哪天就会解出一块令人瞠目结舌的东西来,即便一直没遇到这样的石头,也可以勉强维持生计,这似乎是一条正途啊?

可是获取稳定收益容易么?应该是很不容易吧?从那些被大宗门养起来的品石师手底下捡漏?那是不是说眼力得比最顶级的品石师还强?

听起来就那么不靠谱!

不过……老丁头刚才似乎说他能做到?不是吹牛的吧?他若有这个本事,至于混这么惨?一大把年纪还装疯卖傻的,丢不丢人!

老丁头走了,只留下钱阳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话说自从黎叔那天卖给钱阳几块烂石头之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似是在躲着他一般,今天更是天不亮就已经出了门,搞得钱阳连个聊天打屁的人都没有。

有心修炼吧,身上的丹药又不多,在赚到更多的灵石之前,他的日常修炼也只能缓下来,结果大好的时光,钱阳却只剩下无所事事了。

人一闲下来,就难免会胡思乱想。夷方城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赌石这个完全陌生的领域,更是让钱阳心中有些发虚。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决定来到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当然,对于离开清灵宗他并不后悔,他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那是关乎未来和信仰的根本性抉择。他只是觉得或许除了西荒,他应该还有其他的路可走,而不是被老丁头忽悠了几句就莫名其妙来到了这里。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钱阳的癔症,作为院子里的唯一活人,钱大长老推开了院门,入眼的是一个穿着橙色衣袍的中年女子搀扶着一个满脸风霜的瘦弱老头颤巍巍地站在大门外。

那中年女子钱阳见过,正是在城门边和老丁头搭话的那个叫小艺的牙商,至于那个老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女子的爷爷,老丁头口中的那个老孟了。

果然,女子冲钱阳点了点头说道:“丁爷爷在么?我带爷爷来看他了!”

钱阳歉意地摇摇头:“二位先进来坐吧,师傅出去了,应该下午才能回来。”

一听这话,那女子便要搀着老头进院,可那老头却没迈腿,只是从上到下将钱阳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老丁的徒弟?”

“嗯!”钱阳点点头:“见过孟……伯伯?”

老头点点头,拉了一把他的孙女,说道:“快见过你叔叔。”

那女子倒是乖巧,老老实实冲着钱阳行了个万福:“叔叔好!”

钱阳吓了一跳,心说被老丁头占的便宜倒是在这找补回来了,嘴里却连道:“不敢,不敢,二位快进来吧!”

老孟摇了摇头:“还有块石头没看,心里总是挂着,既然老丁不在,我就下午再来吧!”

“别啊!来都来了,哪能不进门呢!”钱阳忙侧过身子把老孟头往屋里让,谁知那老孟却是丝毫没给面子,摆了摆手便拉着孙女走了,搞得钱阳很有些尴尬。

老孟刚走了没多久,老丁头便迈着四方步转了回来,钱阳跟他提起此事,老丁头却远没有那日在城门口听闻老孟时的激动,只是淡淡问了一句:“你没跟他说什么吧?”

钱阳茫然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他,跟他说什么啊?”

老丁头点点头:“别乱说话!”

“哦!”钱阳只能点头。

老丁头回了屋子,冲着跟在身后的钱阳说道:“时间有限,我们先来讲讲昨天那几块石头!”

“这就开始上课了?”钱阳有些诧异:“你不等孟伯伯了?他应该一会就回来了。”

老丁头却没接这茬,自顾自讲起了那些黑皮石,钱阳也只能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当一个好好学习的乖宝宝,竖起耳朵把老丁头的话逐字逐句记在心间。

第十二章 八百块钱的精彩

一讲起课,老丁头的嘴就停不下来了,从表皮颜色讲到翻砂程度,从场口判定讲到质地推断。

要说老丁头的记忆力也是没话说,前一天看过的每一块黑砂皮都像刻在他脑中一样,无论是买来的那几块,还是没买的那些,每一块石头的细节他讲起来都如数家珍。

若非钱阳有着问心诀的帮助,他甚至可能完全搞不清老丁头讲得到底是那块石头。

对照着脑海中的图片,听着老丁头的描述,寻找着那些他原本就没有注意到的细节,钱阳突然开始有些相信老丁头说的话了,那就是这个讨人厌的老家伙或许真的是不弱于那些顶级品石师的存在。

石头上那些细微的松花,难辨的蟒带,还有若有若无的癣迹,老丁头都可以丝毫不差地形容出来,并且依据这些表现,对其内部构造做出各种神乎其神的推断。

至于这种推断的准确性,没买的那些钱阳不知道,但买来的那几块石头都是钱阳一锉一锉磨出来的,他愕然发现老丁头对于其中灵石质地及灵气走向的判断竟然精准得令人发指。

而通过老丁头的讲述,他也第一次发现,昨天买来的那些灵石也的确都有可取之处,甚至那些切垮了的石头距离切涨其实仅有一线之隔。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那块切出两块中品灵石的原石,里面的灵气只要再多上那么一分,那或许切出来的就将是两块上品灵石。两百块距离两万块的距离其实只差那么一分灵气。

还有一块完全什么也没解出来的石头也是如此。老丁头通过外皮的表现判断有很大可能会解出上品灵石,只是石头里面很可能有裂纹存在,甚至连裂纹的大致位置他都能估算出来。

而钱阳清晰地记得,那块石头里面的确有一条长长的裂纹,刚好将一大块上品质地的灵石切成了两份,而偏偏这两部分都不足一枚灵石的大小,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而他现在却知道,如果那条裂纹稍稍偏上那么一点,或是稍稍短上些许,哪怕只有一分一毫,他也将很可能收获到一枚上品灵石,天堂和地狱只在一线之间。

直到星光满天,老丁头的授课才算告一段落,他讲得口干舌燥,钱阳却真的是受益匪浅。

老丁头缓了口气,突然问道:“老孟说下午来?”

钱阳点点头。

老丁头又问:“人呢?”

钱阳摇摇头。

老丁头眉头紧锁,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不能来了,睡觉吧!我们明天接着去看石头。”

钱阳耸了耸肩,乖乖回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钱阳就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每天要么就是听课,要么就是出去社会实践,偶尔晚上也会接待一些黎叔介绍来的卖主。日子过得充实而有意义,而且……还很有些刺激。因为他的社会实践是要自己花钱的,应对各种卖家也是要自己花钱的。如果某位讨人嫌的老师脑子一抽筋,那他的钱就肯定是血本无归了。

好在老丁头在这个时候还算是靠谱,虽说只要一出门就摆出一副呆傻的表情,可那眼力确实没的说。只要他美美地一翘尾指,那块石头就绝对值得一看。

钱阳那准备好的赌本已经花出去了好几个来回,小心脏也不知道被摧残了多少回,可他的本钱依旧坚挺。

一个月下来,当钱阳从手中最后一块篮球大的原石中,成功解出八块中品灵石之后,他的十万灵石终于增长到了十万零八百,喜得钱大长老几乎就要当场潸然泪下。

最后这八块中品灵石就是钱阳整整一个月的全部利润。

月薪八百,终于又回到原点了呢!

钱阳是个讲究人,老丁头花了那么大功夫给他讲了一个月的课,又拖着残躯亲自指导着他从无边商海中赚得了八百灵石。于情于理钱阳都不会让老丁头的心血白费,于是他果断拿出四百灵石深情地交付到老丁头手中,作为他这个月的束脩。

对于自己的劳动所得,老丁头也不矫情,笑容满面地把灵石收入怀中,又语重心长地勉励了钱阳几句,算是为这场教学工作画上了完美的句点。

“师傅!”钱阳心平气和地开了口:“既然课都上完了,那我就回家了啊!”

老丁头难得温柔地问道:“教你的东西都记下了?”

“嗯。”钱阳乖巧地点点头:“都记下了。”

老丁头笑道:“那按照惯例,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就要考试了?”

钱阳的牙根微痒:“考试就算了吧!”

“试还是要考滴!”老丁头坚持道。

钱阳用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尽量平静地说道:“师傅,我觉得这项工作可能不太适合我,或许我应该试着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老丁头却摇摇头:“小子,赌石不是一项工作,这是一门手艺!有这一技傍身,哪怕日后你落魄了、残废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这门手艺就能让你活下去,甚至活得更精彩!”

“八百块钱的精彩?”钱阳失笑出声。

老丁头笑道:“年轻人不能只看到眼前这么点东西,你应该看到赌石的前景,更应该看到你的未来。”

“只谈梦想不谈钱,你这样的应该去做hr。”钱阳撇撇嘴。

老丁头当然不知道钱阳在发什么疯,他只知道钱阳有情绪,因为那八百块钱闹的情绪。

“嫌赚得少了?”老丁头问道。

“你说呢!”钱阳没好气地道。

“赚多少是多?”老丁头又问。

钱阳长出了一口气道:“多了也不说,我筑基初期时在幽暗沼泽砍鳄鱼,一个月就能赚三千多。我现在金丹期,随便找个野外打小怪兽,一个月三万五万总会有的吧?”

老丁头笑着摇摇头:“筑基期的灵兽遍地都是,金丹期的灵兽却没有多少,你可曾听说过哪个宗门的金丹期修士是靠狩猎灵兽获取资源的?”

是这样么?这个钱阳还真就不知道。

“好吧!就算你说的对,我去打筑基期的灵兽总行了吧?以我的修为,效率比之前会提升很多吧?一个月一两万总有吧?

老丁头摇摇头:“没有那么多灵兽可以让你无穷无尽的杀,即便你战斗效率再高,赚钱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最多一个月五千!”

“五千?胡扯!”钱阳可不信这个:“那我干脆坐在家里给回复水晶充能好了,一天充一百个赚五百块,一个月下来还一万五呢!”

“你卖不出去那么多!”老丁头面色不变。

“抬杠是不是?”钱阳真生气了。

老丁头今日的情绪难得的平和,即便钱阳都瞪起了眼睛,他仍旧不紧不慢地稳稳回应:“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清灵宗长老不做,却偏要从宗门离开。如今的天元大陆,金丹期修士除了依附于宗门,其实并没有什么好的出路。整个大陆的资源地都把持在各大宗门手中,单个的金丹修士几乎没有可能靠自己的战力获取足够的资源。若是有元婴期的修为或可到海外一搏,可金丹期若想再进一步,获取宗门的供养几乎是唯一的方式。”

钱阳愣住了,老丁头的话说得明明白白,他略一思索便知其言不虚。

“那……金丹期的散修怎么活?”钱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丁头笑道:“下南洋,去散修联盟!”

“是这样啊!”钱阳点了点头。

老丁头接着道:“散修联盟并不会独占资源,金丹期的散修在那里或许可以各凭本事获取收益,虽然风险不小,却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可在大陆的其他地方,若没有宗门的背景,你就算有天大的能耐,每个月也赚不出一万灵石,只能勉强过活而已!”

“那……”钱阳不太明白老丁头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要说什么。

“你那些赌石的书我都读过了,与之前所学互作印证,受益匪浅。”老丁头叹了口气:“你这个人我很是不喜欢,所以不能白拿你的好处。我身无长物,只有这门赌石的手艺还勉强拿得出手,我把它教给你,是希望能够给你增添一个获取资源的途径,至于学到多少,那是你的事,而你我二人,也就此两不相欠!”

钱阳的脸黑成了锅底,心说感情你是因为讨厌我所以才不想欠我的啊!重要的是,你说不欠就不欠啊?

“你教给了我一门月薪八百的手艺,就想跟我两不相欠?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强阳哼了一声。

要说不怪老丁头讨厌钱阳,他这个人也确实是很有一些较劲。

老丁头摇了摇头:“手艺不是这么用的!”

“那怎么用?”钱阳愣住了。

老丁头道:“只要你能被任意一家宗门聘为矿场的驻场品石师,每年的收入至少百万起步!”

钱阳早就过了爱做梦的年纪,脸色难看地撇撇嘴:“要是连我这样的都能当上驻场品石师,你还会在这里跟我磨嘴皮子?你自己去赚那一百万岂不是更好?”

老丁头笑了笑,抬头盯上了钱阳的双眼,认真地道:“想成为驻场品石师需要特定的机会,而现在刚好就有一个,你要不要试一试啊?”

第十三章 首席之争

老丁头所说的驻场品石师其实也被称为所在矿场的首席品石师。对于灵石矿所属的宗门来说,一名大师级品石师的作用毋庸置疑,其鉴定水准高低对矿场经济收益的影响几乎是决定性的。

矿场所产出的所有原石,首先就要由首席品石师进行鉴定,由他来选出哪些原石值得当场解开,哪些原石应该直接作为赌石发卖,又有那些原石需要开出小窗,作为半赌的原石出售。

理想状态下,首席鉴定师应该把那些实际价值高于外在表现的原石全部解开,而把那些实际价值低于其外皮的表现的原石高价售出。这样一来,同样是挖掘出的那么些原石,却有可能得到翻倍不止的收益。

可如果一家矿场的首席鉴定师是个半吊子,那对这个宗门来说,就是一场灾难了。好石头都卖了,坏石头都解了,再好的矿场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因此,对于这么一个技术型极强的岗位,各大宗门绝对不吝惜投入,不仅会毫不介意成本地寻觅最顶级的品石大师,对于首席鉴定师的酬劳更是丝毫不敢怠慢。

而对于一名品石师来说,能够有一间矿场作为施展才能的平台,更是可以成为其毕生追求的终极梦想。

可惜,矿场只有那么多,职位数量也是固定的。老场只有三十二处,即便加上良莠不齐的新场,整个西荒所需的驻场品石师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人。

而在西荒,拥有不错品石水准的修士数量要远远大于这个数字,更不要说某个职位一旦被人占据,没有极特殊情况便极难再空闲出来。这就造成无数拥有终极梦想的品石师长期处于待聘状态,偏偏这些待业人员因为没有施展平台,收入又极其微薄。

所以,如果一旦有成为驻场品石师的机会,那这些待业了一辈子的人员绝对会毫不犹豫为了这个机会挣破头!

驻场品石师上一次出现职位空缺是在二十年前。

当时,多宝矿场的鲁大师因为一次意外,竟然被搞到双目失明,只得从驻场品石师的职位上卸任。

为了多宝矿场这个空出来的职位,上千名品石师进行了数轮极为惨烈的较量,最终决出了一名胜利者,这名胜利者也就是如今多宝矿场的首席品石师邓大师。

值得一提的是,老丁头当年也曾参加了这场角逐,只是可惜在最后关头败下阵来,之后便黯然离开。

二十年后,老丁头带着钱阳回来了,谁曾想,却正好又赶上了一个可以成为首席的机会。

这一次倒不是说哪位首席的眼睛又坏了,而是恰逢隐剑门的新场开工,急需新增一位品石大师坐镇,这才给了那些望眼欲穿的待业者们提供了一个机会。

按照西荒的惯例,每一位驻场品石师都需要通过公开的比试决出最终胜利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比试都会在品石师之间的交流会上进行,而这交流会则通常都是和五年一度的原石公盘一起开始的。

把交流会和公盘放在一起举行,既能让参与比试的品石师借着公盘的机会大显身手,也算是对原石公盘的一次大力宣传。

二十年前如此,此次也是如此。

正是因为要在这次公盘中选出合适的驻场大师,据说隐剑门挖出的石头已经堆满了半个山坳,就等着新出炉的大师来褪去衣衫了。

老丁头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跟钱阳细细讲述了一遍,看样子应该是有意让钱阳去参加这次的比试。

钱阳脑子转的多快啊,一下就从中找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你是说,二十年前你参加比试被人菜了?”

提起这事,老丁头倒是没有像钱阳以为的那样恼羞成怒,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倒似乎还带着几分疑惑。

“你这当老师的都被人菜了,我就跟着你学了一个月,你觉得我去参加比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获胜么?”钱阳这句话的重音和重点其实都是在前半句。

老丁头就当完全没听出钱阳话中的揶揄,继续说道:“品石师比的是技术,但永远也不能忽略运气的因素,尤其是在这种一次性的比试当中,运气很可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以你的水平,若是刚好遇上百倍于人的运气,或许还是有希望的吧?”

“百倍于人的运气才有希望?”钱阳懂了,老丁头是说如果只看技术的话,别人应该只比他厉害一百倍左右。

“你觉得我像是运气爆棚的人么?”钱阳苦着脸问道。

老丁头捋了捋胡子:“运气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钱阳恍然大悟:“你该不是说上次你输给别人是因为运气不好吧?”

老丁头皱了皱眉,沉吟良久,才抬起头开始讲述:“二十年前,几轮比试过后,绝大多数人都被淘汰了,场上只剩下三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我。最后一轮决选,我们每人需要从事先准备好的三块原石中,挑出一块自认价值最高的,等石头解开后,谁选的原石价值最高,谁就是最后的获胜者。”

“然后你得了第三名?”钱阳又开始嘴贱了。

可谁曾想,老丁头却缓缓点了点头:“我当时选了一块带有针叶松花的黑砂皮原石,解开之后却发现里面皮肉不分,根本一文不值,甚至很有些像是典型的敛仓石!”

“哇塞!好厉害!”钱阳幸灾乐祸地咧开了大嘴。

老丁头翻了他一眼接着道:“有个别的敛仓石从外面看去的确和老场石没什么差别,极难判断,任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有百分之百的准确率,而我在最关键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那块石头,你觉得这是不是运气呢?”

钱阳摆出一副深沉的表情说道:“我觉得这肯定不是运气的原因……”

钱阳自然是想说老丁头本来就是技术不行,却被老丁头直接打断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就是时运不济,不过愿赌服输,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既然没有当首席的命,那就找个地方终老罢了。”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钱阳问道。

“因为你给我的那本书!”老丁头的眼睛放出了光彩。

钱阳撇撇嘴:“你觉得那本书让你实力大进?”

老丁头却摇摇头:“书上的绝大部分内容,我师傅都教过我,那本书对我而言起到的不过是整理印证的作用,与眼力的提升意义不大!”

“那你……”钱阳有些疑惑。

老丁头眯起了眼睛:“不过那本书里有一部分,我师傅却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那就是——辨伪!”

“什么意思?”钱阳似乎抓住了什么。

“在西荒,绝大多数品石师能够成长起来靠的都是经验,石头解得多了,眼力自然也就上来了。但这些人终归只是野路子,没有成熟完善的理论指导,即便经验再强,也难免会有失偏颇,辨识原石的波动会非常大。”老丁头的语气逐渐变得有些沉重:“而最顶尖的一小部分品石师则有着相对完整的传承,而这传承最初的来源应该就是那些来源于史前,记载着鉴别翡翠原石技巧的书籍。”

钱阳不说话了,静静侧耳倾听。

“史前书籍难得,因此品石师的传承无比珍贵,得到传承的品石师大多敝帚自珍,相互之间难得进行交流。而不同的品石师得到传承的来源又不尽相同,这就造成不同的品石师获得的传承会有所差异。”

“就比如我,我师傅从来都没有给我讲过原石的辨伪,而我更是完全没有想到过原石竟然还可以造假、伪装,但这并不代表别的品石师就不知道这些!”

钱阳这下听明白了,顿时大惊失色:“你是说,你当初选的那块黑砂皮是被别人伪装过的?”

老丁头眼中露出些许迷茫:“我并不敢确定,但现在想来,那块石头的确有很多疑点!”

钱阳沉吟了一会,摇头道:“即便那块石头真是假的,可你自己偏偏要选中那一块,又怪得了谁!”

老丁头却摇了摇头:“那块石头的外在表现其实并不符合绝大多数品石师的认知,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在如此重要的比试中去选择那样一块石头。但我因为某一些原因,对于这种表现的石头有着特殊的自信。所以,只要我见到这块石头,有九成的可能会直接把它作为我最终的选择。”

“你是说……”钱阳睁大了眼睛。

老丁头面沉似水:“我怀疑,那块石头就是有人特意为我而准备的。”

钱阳一怔,随即笑了出来:“老头儿,你想多了!上千人参加比试,谁那么有闲心专门为了你造一回假啊!”

老丁头的眼中突然露出了极度自信的光彩:“我是那次比试中获胜呼声最高的人,也是参与比试的上千人中被公认的最强者!”

老丁头身上那种突然散发出来的光芒让钱阳不得不相信他所言属实,可他嘴里却还是说道:“吹牛吧你!”

老丁头轻笑了一声,不屑与他争辩。

钱阳忍不住问道:“照你这么说,应该是有人为了成为驻场品石师而故意坑你咯?”

老丁头点点头。

钱阳又道:“你觉得会是谁?”

老丁头摇头不语,那浑浊的双眼却不自觉流出一丝厉色。

第十四章 吴大师

夷方城大得没有边际。

这句话其实并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因为夷方城本来就没有城墙,各种建筑更是毫无规矩地四处散落,似乎夷方城从存在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拿出了一个包容天下的姿态。

夷方城其实是一个很随性的城市,这里没有规划,没有管理,修士们只是自觉地按照千万年来约定俗成的规矩生活着。这种古怪的生活模式其实是来源于各大宗门之间的掣肘,而且在可见的未来,这种模式应该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长居于夷方城的修士都会拥有一份足以维持生计的手段,而这种手段往往都与灵石原石相关,但真正愿意去把石头解开的人却只是凤毛麟角。

原住民们可以去矿场上挖石头,也可以花上或多或少的钱去买一些石头,但他们得到原石之后却一定要把原石再卖出去。有的人喜欢简单的低买高卖,而有的人则愿意稍微承担一部分风险,他们会试着在石头上开出一些小窗,寄希望于能把石头卖上更好的价钱。

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原住民们绝对不会把一块看起来还不错的原石彻底解开,而是更习惯于把赌石这项业务的最终端交予那些偶然到此的外来者执行。

这么做的原因不言而喻。原住民都很清楚,解石真的是一项毫无利润可言的愚蠢行为,除了有数的那几位品石大师,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在这个陷阱中获取丝毫利益。想要在夷方城长久的生活下去,“珍爱生命,远离解石”是绝大多数原住民恪守的行为准则。

但对外来者来说,赌石的意义却大为不同。

他们大多有其他的生活来源,并不依靠赌石为生。对于他们来说,花上一点闲钱,博一个暴富的机会,实在是一项非常有益身心的活动。赌涨了自然万事大吉,赌垮了就当花钱买个乐呵,只要别输红了眼,也算无伤大雅。

双方各有所图,利益互补,自然一拍即合。

每年都会有大量的赌客自天元大陆的各个角落汇集到夷方城,肆意挥洒着手中的灵石。而每当五年一度的原石公盘开启之时,更是会吸引无数赌客慕名而来,为的或许就是那句虚无缥缈却又近在咫尺的“平地暴富”。

这一次的原石公盘已然临近,这段时间,夷方城的人流明显一日更比一日密集,形形色色的修士不知从何处汇聚而来,似模似样地在各家店铺中对那些奇形怪状的原石品头论足。

这一日,夷方城中又来了一个生面孔。这人金丹期的修为算不上扎眼,但那七尺的身高,再加上一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却实在无法不让人们纷纷侧目。

壮硕修士那巨大的身形会给人带来无边的压力,不过好在他的面相倒是很和善,顾盼之间的动作也似比一般人迟缓,而这种不紧不慢的举止无疑大大削减了其他人在他面前时的不适。

壮硕修士从一家店铺门前走过,可走不多远,却似从眼角的余光中发现了什么,突然转头向店铺里面望了望,随即双眼放出精光。略微思考了几秒钟,他才露出了一个状似腼腆的微笑,缓步进入了店铺之中。

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颇有风韵的女修士,一见来了客人,忙起身相迎。

壮硕修士脸上始终带着和身形极不相称的笑容,冲着女掌柜点头致意:“见过道友。”

女掌柜连忙抬了抬手:“道友请坐。”

健硕修士点点头,侧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道友想要看什么样的石头?”女掌柜也不废话,开口便直入正题。

健硕修士目不转睛盯着女掌柜姣好的面容,回答却很有些支吾:“我……是第一次来夷方城,不知道这里的原石是怎么卖的啊?”

女掌柜一愣,心说原来是个雏!

在夷方城,像健硕修士这种没人带着的纯新人其实并不太受原住民欢迎,原因就在于,你想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大把地花灵石实在是太困难了。偏偏这种新人还跟好奇宝宝一样,问题特别多,极难答对。更重要的是即便你讲得口干舌燥,最后也有九成的可能连一块灵石都赚不到。

女掌柜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牵强了,可本着商人的本分,却也只能尽量耐着性子答对:“道友如何称呼?”

健硕修士腼腆一笑:“我姓吴,在门中,大家都叫我吴大师!”

“吴……大师?”女掌柜一不小心差点把早上喝的灵茶一口吐出来。这种张口就说自己是大师的人,她只听说过,倒还真是第一次见,尤其说这话的还是个没买过石头的新人,无形中就又加了三分喜感。

“那……吴大师是吧?您买石头是打算拿来解开的吧?”女掌柜强忍着笑问。

“那当然!”健硕修士用力点点头。

女掌柜又问:“那你是想要买多钱价位的原石啊?”

这位吴大师洒脱地摆摆手:“多少钱不是问题!只是我想要买许多原石,不知道掌柜这里能提供多少啊?”

“买许多?”女掌柜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买石头的。

略微犹豫了一下,女掌柜说道:“小店规模不大,不过公盘将近,多少也备了些货,百余块原石还是拿得出来的,大师都打算看看?”

吴大师一听这话面上一喜,忙道:“一共多少钱?”

“一共?”女掌柜这回算是开了眼界,这是来买原石?我看你这是来买土豆的吧?

“一共,二十几万吧!”女掌柜随口说了个数。

“好!”健硕修士一拍大腿:“我都要了!”

“道友此言当真?”女掌柜有些发懵。

吴大师也不废话,手一扬,一大把上品灵石就摆到了桌上。

“呃!”女掌柜倒抽了一口冷气,满眼不可置信地把桌上的灵石捧在手里,默默一数,整整三十块。

“大师给多了!”女掌柜这下真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了,语气中都带上了恭敬。

“无妨!”吴大师摆了摆手:“我不会解石,还得麻烦掌柜在这里帮我把原石都解开才好。”

女掌柜忙点头:“那没问题,我这就先去把店门关了!”

吴大师望着女掌柜那婀娜的背影,一边吧唧着嘴,一边从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

女掌柜关好店门,转身就从随身的手镯中翻出一块又一块的原石,堆到了吴大师的脚边。

这位年轻的吴大师自从女掌柜转过身来,就收起了色眯眯的眼神,仍旧表现出七分腼腆三分呆滞,倒是真说不好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大师来看看这些石头吧!”女掌柜热情招呼。

吴大师看了看那一堆如小山般的原石,勉强正了正神色,随后竟然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梱阵旗,在女掌柜诧异的目光中,以极快的速度一根根插在了店铺中的各个角落!

“大师,您这是?”女掌柜的语气已经不只是奇怪了,而是多少有些颤抖。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位吴大师竟然在挥手之间便布下了一个阵法,而她莫名其妙就被关在了阵中。

若非外面的青天白日给她带来不少安全感,再加上这位吴大师看起来还算和善,她甚至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当场就要尖叫出声。

吴大师似乎对搞得女掌柜花容失色很有些得意,愣是欣赏了半柱香的时间才藏着坏笑开口解释:“道友莫慌,这是一个用来记录的阵法,我只不过是想把解石的过程记录下来罢了。”

“记录?”女掌柜心里还是有些慌,眼珠一转便开口道:“如此多的灵石我一人怕是解不过来,不如我出去雇一些解石工可好?”

吴大师扁扁嘴:“我又不急,慢慢解就好吧!”

女掌柜可不想一个人和这位身材吓人的家伙呆在一起,坚持道:“大师不急,小店却是急的,公盘马上就开始了,我还得开门做生意不是?”

吴大师皱皱眉,试探着说道:“你只做我一个人的生意不好么?解完这些石头,我还要再买许多,掌柜无需担忧。”

“再买许多?”女掌柜有些犹疑。其实就她的感官来说,这位吴大师还真不像什么坏人,否则当阵法布下的那一刻八成就该原形毕露了。可源自女人骨子中的警惕却告诉他,和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修为高于自己的男人单独呆在一个密闭空间中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即便有灵石的诱惑也不该把自己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中。

于是女掌柜强自挤出了一丝笑容:“大师,还是尽快解石吧!”

吴大师神色中流露出掩藏不住的失望,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一见吴大师点头,女掌柜如释重负,慌忙地推门跑了出去,只留下吴大师一个人在那里暗自嗟叹。

数名解石工很快就找来了,原本清净的店铺眨眼间就被无边的喧嚣所占领,解石的速度当然是快了许多,可我们吴大师内心的失望却溢于言表,被心仪女子拒绝的苦涩心酸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十五章 公盘开锣

天元大陆的名片管理制度实在是比较粗放,随便研究过几天石头,就敢自称是品石师的人没有三千也有两千,甚至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干脆就自称是品石大师。至于原因,满足内心中的某种虚荣是一方面,而更多的却是因为这种自封的身份说不定哪天就会带给他们巨大的利润。

显然,五年一度的原石公盘,就是这些“品石师”甚或“品石大师”们攫取暴利的机会。当然,这些自封的大师们是肯定不会花自己的钱在公盘中一试身手的,他们大多会受雇于一些身家丰厚的赌客,一边享受着大师级的礼遇,一边拿着丰厚的佣金,一边昧着良心去实验自己那些并不成熟的理论,抑或干脆就是试验一下自己的运气。

如果运气爆棚,帮雇主赚了钱,那除了会多赚一些答谢之外,也算是给自己打响了自己的名气,可以想见,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应当会好过很多。

可如果走了霉运给人家赔了钱呢?这个……无所谓吧!任谁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赌石就一定不会赔钱,所以没有人会去惩罚他们。

稳赚不赔的生意自然有很多想做,“品石师”的队伍也日益扩大,而赌石事业的繁荣由此也可见一斑。

但真正的品石师圈子其实远没有看起来那么大,真正有着完整认知体系,并且实力能够得到业界认可的,在夷方城不过就那么百多人。而偏偏这些人却大都没有什么名气,除了那些已经成为驻场品石师的,会被大众认为站在了行业的顶点,而其他人则大多过着清贫的生活,从不为人所知。

通常情况下,这些真正的品石师绝不会受雇于他人去赚取那些看起来还算丰厚的佣金。很简单的道理,他若能确定一块原石可以赚钱,那自然是自己花钱买更划算。他若是不能确定一块原石可以赚钱,却撺掇别人买,那不就是骗人么!

但凡对自己的技艺有几分自负的人都不屑于成为一个骗子,但悲哀的是,骗子们的生活却要过得比他们优渥得多。

好吧!暂且先不提那些骗子,只说在真正的品石师圈子中,最近很是流传着几件让人津津乐道的消息。

首先,据可靠消息传言,被品石师们尊称为“丁神”的那个男人,在消失二十年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了夷方城。但可惜的是,这位“丁神”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耳聋眼花,再也不复当年的神奇。

不过在公盘即将开幕的这个时点,丁神突然出现,自然不会是单纯的巧合,大家都觉得丁神此次归来为的应该是他新收的那个徒弟!

而他那个徒弟……不提也罢!

而夷方城中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则要有趣得多了,那是一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愣头青,还偏偏要说自己是品石大师。这位大师也是真有趣,见了石头只买不看,只要一开口就是要包圆。

据说只要哪家店铺的掌柜让他看顺眼了,他就会直接把那家店铺里的原石一口气买光,不仅从不还价,而且无论赌垮还是赌涨,脸上都不会有半点儿失望或是喜悦,似乎他买石头只是单纯地为了和他看顺眼的女掌柜们聊几句天一样。

至于这位大师的赌石成果该怎么形容呢?十出三归吧!大概刚好可以如实体现赌石这门行业的实际利润率。

短短几天时间,据说这位赌石大师已经败出去了上千万灵石,而这么一位把钱不当钱的大师当然比那些骗别人钱的大师更受欢迎,也正因为他,夷方城中近来便多出了一个就业机会,那就是各家店铺都在重金招聘临时掌柜。

店铺对于临时掌柜的选择只有两个标准,第一:女修!第二:长得漂亮!

而临时掌柜的工作也很简单,只要美美地站在店门口,时不时冲着街上那些格外魁梧的修士抛上个媚眼就算齐活儿,只要能把某位大师吸引进店,那就什么都好说!

而除了这两件几乎可以确定为真实的事情之外,还有很多难辨真假的传闻充斥着人们的耳朵。

比如说某个赌客在某间店铺买了块不起眼的石头,结果回去就开出了极品灵石啊!

又比如说某个赌客用全部身家换了一块外在表现惊人的原石,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便在街市上自爆身殒啊!

再比如有人就说某些店铺的进货渠道出了问题,结果眼看公盘将近却手中没货,只能眼巴巴地看别人发财啊!

还有人说多宝商会因为急着筹钱,不仅把库存的原石全部低价抛售,甚至连多宝矿场中那些原本不打算当赌石卖的优质原石都拿了出来,有渠道的店铺都从多宝商会拿了不少便宜货啊!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传言漫天,真假难辨。原本应该沉着淡定的修士们便如打了鸡血一般,在城中上蹿下跳,来往奔忙。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重利的驱赶之下,夷方城被覆上了一层浮华,喧嚷的气息笼罩天际,而万众瞩目的原石公盘也终于在夷方城中气氛最为热烈的那一天如期开锣!

敲锣的地方就设在夷方城城门之外,据说作为公盘组织者的品石师协会为了这次公盘下了大力气,将开幕仪式的格局渲染得极为宏大,协会会长的一番慷慨陈词更是将整个仪式的氛围推向了**。

现场上万名围观者被那种强烈的仪式感所深深感染,购买欲瞬间爆棚,待那冗长的仪式结束之后,低声暗骂几句,便迫不及待地涌进了城内,转眼间便融入了城内那拥挤的人流当中。

事前绝对没有人能够想到,第二次**竟然来得如此仓促。

就在公盘开幕的一个时辰之后,又一件可以引爆全城的大事发生了,而错过了开幕仪式的钱大长老则有幸成为了这件事的见证者之一。

当时,钱阳正搀着腿脚“不灵便”的老丁头在街上闲逛,就听见好几声惊呼在身旁响起。钱阳一转头,就看见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摊前已经围上了不少人。

要说夷方城这种没有城墙的城,土地并不算紧张,地价也不是很高。但凡做生意的,随便花点小钱就可以盘上一间差不多的铺子,所以地摊这种东西在平日里基本是难得一见的。

但一旦到了公盘开场的时候,地摊儿便如雨后春笋般排满了一条条的街道。这些地摊儿的老板大多并非是固定的生意人,只不过是一些原住民借着公盘的机会,随便进点儿货,打算挣几天快钱罢了。

而就是这么一个临时铺开的摊子,在公盘开始的第一日,竟然就吸引了全城修士的目光。

事件的主角是一个满身风尘的落魄修士,只一打眼便知这人应该是紧赶慢赶刚刚来到夷方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来此的原因应该就是为了赶上这次原石公盘。

再看看这人的穿着打扮和精神状态,如果这人精神没有太大问题的话,那他可能就是刚好遇到了什么坎儿,或者从始至终就是个烂赌鬼。

不管因为什么吧,反正这个穿得破破糟糟,双眼呆滞无神的修士,花了不知从哪淘来的一千二百灵石,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摊上买了一块足有篮球大小,但外在表现普通至极的黑乌沙。

按照夷方城的规矩,但凡是在公盘这几日买的灵石原石,无论大小多少,都必须当场解开,那落魄修士自然不会例外。

钱货交接完毕之后,早已等候在一旁的解石工们便围了上来,落魄修士随便找了一个看得顺眼的解石工,拒绝了对方直接将石头一切两半的建议,很是多付了几块灵石的工钱,让解石工把这块大石头一点点磨出来。

解石工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即便他觉得这块石头实在是没什么费工夫的价值,但既然主顾愿意付功夫钱,那他自然是无所谓,乖乖磨石头也就是了。

可谁能想到,就这么一块破烂石头,解石工几锉下去,里面竟然露出了耀眼的金黄色!解石工一声惊呼,手里的锉刀再也不敢往下使劲了。

他的惊呼理所当然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而当那些循声而来的眼神落到那片金黄色上时,接连响起的惊诧之声再次吸引了街上更多人驻足观看,刚好路过此地的钱阳恰好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当更多的人把目光落到那抹金黄色上之后,解石工已经浑身颤抖得无法自持了,而这块石头的主人,那位落魄修士,更是双眼通红地不停往下咽唾液。

但凡来到夷方城的人,没有人会不知道那一抹震撼人心的金黄色意味着什么,那是金行极品灵石所特有的极致光芒!

钱阳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如今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子了,那抹金黄所代表的财富又何尝不是他所期盼的呢?

钱大长老早年间也曾拥有过一块极品灵石,其来源不可描述,终究和杀人越货什么的脱不了关系。那是一块火行极品灵石,虽说颜色和眼前这块有所不同,但那种激荡人心的魅力却没有丝毫差别。

一枚极品灵石至少也值上百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枚极品灵石的价值就足以快速造就一名金丹修士,更别说现在这块原石竟有篮球那么大,天知道里边藏着多少块极品灵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夜暴富?”钱阳看了看那名落魄修士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的脸颊,要说心里没有那么点羡慕嫉妒那绝对是假的。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与之相反的是周遭越来越寂静了,偶尔传来些修士间的低语,却更为此时增加了一些难以言喻的庄重感。

不知什么时候,十数名神色冷峻的黑衣修士从人群中挤了进来,对了几个眼色之后,便围成了一个算不得规则的圈,隐隐将人群和那块大放异彩的石头隔离开来。

人群中传来些许骚动,却无人移步。钱阳用探寻的目光看了看老丁头,意思是问这些位是干嘛地啊?

老丁头的注意力明显全部放在了那块石头上,无论是对黑衣人还是对钱阳的问题都无动于衷,直到钱阳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满是不情愿地压低声音回了一句:“那些人是来自品石师协会的,这是来维持秩序了,不用管他们。”

“哦!”钱阳耸耸肩,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对这个什么什么协会有了些许好奇。

在落魄修士的颤抖催促下,那名解石工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始打磨原石的外皮,而原石中映射出来的光芒也越来越耀眼了。

围观者的呼吸随着解石工的动作而愈发急促,大家愕然发现,那块其貌不扬的黑石头在打磨掉薄薄的一层石皮之后,里面呈现出的竟然是满满的一片金黄!

我的三清道祖!那该是多少块极品灵石?

围观修士都在心中暗下估算,我们学过立体几何的钱大长老更是翻出了被弃置多年的各种公式,偷偷算起了原石的体积。

可算着算着,钱长老却突然心头一动,满脑子的数字瞬间烟消云散,他诧异地略微转头,正好看到人群中有一名格外魁梧的家伙正在做着一个非常奇怪的动作。

与其他围观的人翘首观望不同,那魁梧修士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他把那东西高高举过头顶,一直正对着场中央的解石现场,似乎偶尔还略微移动,倒像是在调整角度。

钱阳感到很奇怪,不知道这人是在做什么,却莫名觉得他的动作很有些熟悉。思索半晌,他愕然发现,这人的动作倒好像是前世某些人手里举着个dv,在拍摄着什么一般。

钱阳的目光停留在魁梧修士身上的时间略久,那修士明显有所察觉,转过头正好对上了钱阳的双眼。

钱大长老略微点点头表示歉意,魁梧修士友善地一笑,咧嘴就露出了一口洁白的板儿牙。

第十六章 迷局

钱阳和老丁头在城里逛了一整天,看着别人一块块地解石头,他自己却是一块灵石都没花。

说实话,钱阳的心里还是很有些痒的。

落魄修士那块黑乌沙最终一共解出了十三枚极品灵石外加两块上品灵石。那修士倒也大方,甩手就把两块上品灵石丢给了解石工,然后和品石师协会的黑衣人们交流了一番,就在这些城管的保护下离开了。

本来钱阳早早便已下定决心再也不买石头了,他那十万块钱好不容易回了本,已经完全没有再把它们花出去的欲望了,他觉得相对于那不值一提的八百块月薪,赌石的风险明显和收益不成正比。

可落魄修士的暴富却让他的想法不得不开始动摇了。那可是十三块极品灵石啊!一块一百万,十三块就是一千三百万啊!

一千三百万是多少?钱阳对这么大的数字明显缺少一些概念,但他知道,当初无量谷和开山门宗门大战的时候,唐清远一共就给了开山门四十万灵石。而为这区区四十万中的十万,楚南和邱婆婆差一点就要打得头破血流了!

四十万灵石就够两家乡下宗门打一场,十万灵石就够两个宗门高层干一架。可那个落魄修士一个人一转眼就赚了一千三百万。

这不得不让钱阳感叹,城里人的确是比乡下人会玩儿得多。他觉得若是他也遇到那么一块石头,那风险什么的还真就是不值一提了。

心一动,手就开始痒了。钱大长老在各色的地摊上挑挑拣拣,看那架势是打算一试身手了,可最终却还是什么也没有买成。原因无他,旁边那个败家老头这一天也没揉过眼睛,你让半吊子的钱大长老知道买哪块?

钱阳不止一次地冲老丁头使眼色,可老丁头却始终眉头紧锁,没有半点表示。

眼看天都渐黑了,钱阳的兴致终于被磨没了,冲着老丁头吼了句“回家”,便扯着老头的袖子往回走。

叉开了城内的主干道,街面上的人眼见着稀少了,老丁头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打开。

终于,在个附近没人的时候,钱阳忍不住开口了:“你什么情况?我说我不玩赌石了,你不让我走。把我留下了你又不买!逗我玩呢?”

老丁头像是没注意到钱阳的不满,犹豫着自顾自低声念叨着什么。

“脑袋秀逗啦!”钱阳拽了他一把。

老丁头回过神来,看了看钱阳道:“你觉不觉得这次的公盘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钱阳撇撇嘴:“我又不知道对劲的应该什么样!”

老丁头眯起眼睛似在回忆,良久之后才说道:“你觉不觉得街面上黑乌沙的数量有些多?”

钱阳愣了一下:“黑乌沙本来就比其他的石头要多吧?”

“不对!”老丁头摇摇头:“黑乌沙的产量的确要比其他品类的石头要多上不少,而且各个场口都有出产,但其总量也绝不会超过市面所有石头的四成。可你看看今天,街上的石头有六七成都是黑乌沙,而且外在表现看起来还都很不错,这绝对不正常!”

“不是说多宝商会放货了么!”钱阳对于某些传说还是有所耳闻的。

“那你觉得街上那些黑乌沙看起来像是多宝场出产的么?”老丁头眼中闪出了精光。

钱阳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随后斩钉截铁地道:“我就觉得那块解出一千三百万的石头绝对是多宝场的货!”

老丁头难得露出了笑容:“小子,学的不错啊!”

钱阳翻了他一眼:“我学什么都能学的不错,就是跟着你学了个没有前途的专业!”

老丁头懒得接他的话茬,转而说道:“那市面上其他的黑乌沙呢?”

钱阳却摇了摇头:“有些像是多宝场的,有些像是别的场的,还有一些看不大出来,一定是你讲课的时候藏私了,但凡你讲过的我应该都会!”

老丁头苦笑着摇头:“不是我藏私,只是分辨石头需要结合实物,我们这一个月加起来才看过几块石头?你认不出也没什么奇怪。”

钱阳点点头:“好吧!算你说的对。那你说说,今天看那些黑乌沙都是哪个场口的?”

老丁头微微一笑:“我也认不出!”

钱阳一怔,想说点什么,可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在他印象中,这应该是老丁头第一次在品石上认怂,以往即便遇到一些叫不准的石头,他也起码能说出些条条道道,而且说的话绝非无的放矢,吐口唾沫就是钉!

老丁头又问道:“看到街上解垮的那些黑乌沙了吧,你觉不觉得解垮的比例有些高?”

钱阳皱了皱眉:“解垮不是很正常么?解涨才不正常好吧?”

老丁头叹了口气:“解垮正常,但解垮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解垮的样子?”钱阳回忆了一下,随即瞪起了眼睛:“你没讲过!”

老丁头愣了愣:“是没讲过,我师傅也没给我讲过,只是石头解得多了,你自然就知道那些解垮了的石头里面应该是什么样!”

“比如说呢?”钱阳很是好奇,虽说他已经有放弃这个行业的打算了,但遇到问题还是忍不住想探究一番。

“比如说吧,你应该知道,多宝场的黑乌沙大多皮黑似漆,翻砂有力,而这种表象也会如实地作用在其内部。”老丁头一提起石头立刻就精神了起来:“多宝场的石头,即便里边解不出灵石,其质地也会接近通透,而且里面蓝色的部分也会多呈条带状,不过是蓝色的质量不高或是面积不够罢了。”

“还有呢?”钱阳接着问。

老林头继续道:“再比如说,五行场的黑砂皮外表有隐约的油性,那么无论能否解出灵石,其内部的质地都会相当细腻;而隐剑场的黑砂皮多带有锈斑,其内部则多见黑癣;八阵场的原石外皮干涩,其内部便会多见绺裂,如此种种。”

“你是说?”钱阳面露疑惑,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老丁头犹豫了一下:“今天我见人解了很多黑砂皮,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原石的外在表现模棱两可,很难准确判断它出自哪个场口,若只有个别的石头如此还属正常,可市面上大量出现这种石头,却让我很是疑惑。”

“你认不出来就是石头有问题?”钱阳嘴欠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老丁头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即便把外皮放在一边,这些石头还有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其内在质地和外皮的表现严重不统一!而最可怕的是,这些外在表现完全不同的石头,其内部质地竟然大同小异。”

“这个……”钱阳眯起了眼睛,问心诀已经不自觉地开始运转。

这时,老丁头开口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今天这些黑乌沙解开之后,里边大多呈现出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钱阳眼睛一亮,随即勾起了嘴角:“皮肉不分!”

“没错,就是皮肉不分!”老丁头点点头露出一丝冷笑:“就和二十年前我在品石师交流会上选中的那块石头一模一样!

钱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刚才所说的皮肉不分其实是原石内部的一种表现形态,说的是某一些原石切开之后,内部混沌一片,外皮、白绵和石肉部分并没有明显的界限,解出灵石的几率几近于无,是解石者最不愿意见到的一种内部形态。

其实无论哪个矿场所产出的原石都有可能出现皮肉不分的情况,但最容易出现这种形态的则是敛仓矿场。夸张一点说,市面上的敛仓石无论外在表现有多好,可只要一解开,几乎有一半以上都会呈现出皮肉不分的状况,这也是敛仓石在西荒不受待见的根本原因。

“你是说,街上那些黑乌沙和二十年前那块黑乌沙一样,是被人做了手脚,把敛仓石伪装成老场的石头拿来骗人?”钱阳正色问道。

老丁头眯着眼睛冷冷地道:“你觉得呢?”

钱阳没出声,他和老丁头不一样,或许以老丁头的经验会觉得街面上黑乌沙的比例略多,而且解出皮肉不分的几率略高,这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件事。可是以钱阳这半吊子的水平,实在是感觉不到这种细微的差别。

少了直观的印象,想要做出确定的判断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不过即便心存疑虑,但钱阳的脑子却习惯性地开始运转了。他觉得如果老丁头的判断没问题的话,那么似乎有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钱阳隐隐发现了一条线索,而这条线索将很多事情联系到了一起,而且很不巧,老丁头和这些事一直有着不清不楚的联系。

那么……

脑海中的脉络逐渐清晰了起来,钱阳便如拆解乱麻一般将思路慢慢捋顺。忽略掉那些暂时无法解析清楚的疑团,他已经大致看到了整件事情的全貌。

“好吧!你需要我做什么?”钱阳整了整心绪开口问道。

老丁头沉吟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我想要成为驻场品石师,需要你帮我一点儿小忙!”

钱阳似是早知老丁头有此一答,轻松地耸了耸肩笑道:“我凭什么帮你?”

第十七章 广告费

“我凭什么帮你?”钱阳这是报仇来了。

“这个……”老丁头整张脸纠结在了一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我师徒一场……”

老丁头话没说完就被钱阳打断了:“不是说你教完我咱俩就两不相欠了么?”

老丁头踟蹰半晌辩解道:“这不是还没教完呢么?还差一场考试,这件事就当成考试吧!考完之后,我们两不相欠。”

“您老人家的逻辑是不是有问题?”钱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教完我,我们两不相欠。若是现在还没教完,那岂不是你还欠着我的?我更没道理帮你了啊!”

老丁头哑口无言。

钱阳乐坏了,被老头欺负了这么久,今天可算是找补回来了。

一看钱阳那副模样,老丁头恼羞成怒了:“现在你还是我徒弟,我命令你必须帮我这个忙!”

“我就不!你咬我啊?”钱阳一点都不生气,扭着屁股在那气老丁头。

老丁头咬了咬牙,终于服了软:“大不了等我成了驻场品石师,头一年的常例分给你一半!”

钱阳掰了掰手指,心说驻场品石师年薪百万,一半就是五十万,这个生意倒是做得啊!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这五十万是空头支票啊,老丁头要是驻不上场,看他也不像有五十万的样子,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老丁头满脸期待地望着钱阳的脸,那种深切的企盼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钱阳暗自觉得好笑,其实他还真不是图老丁头那五十万,他就是被人欺负得心里变态了,憋着坏想要让老丁头吃瘪,只要老头服软,那什么都好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能顺便再坑他五十万,那自然是更有戏剧效果了。

“好吧好吧!看你那么可怜,我就帮你一回!”钱阳趾高气扬地甩甩头发,算是把这事应下来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老丁头一听钱阳答应了,顿时眉开眼笑:“其实还是上次我说的那件事。我被人坑怕了,我觉得如果我再去报名参加交流会,肯定有人会在事前做好扣子等着坑我,所以我打算让你去报名参加品石师交流会。”

钱阳一愣,上次老丁头说参加交流会的时候,他也没往心里去,谁知老丁头竟然又一次提起,而且看起来还好像很重要的样子。

“我去有什么用?”钱阳问。

老丁头的脸很有些谄媚了:“其实就是让你帮我打个掩护,我这些天装疯卖傻为的也是这个。我回到夷方城总有人心里不踏实,而只要你去报了名,那些人也就放心了。你什么水平全城的人都知道,去参加交流会自然没人有闲工夫给你下套,而我则会在交流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刻报名,到那个时候,谁再想做什么手脚怕也来不及了!”

“是这样啊!”钱阳听懂了,可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叫我什么水平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很菜么?”

“呃……”老丁头有心说实话,可毕竟有求于人,只得昧着良心说道:“不是菜,是你那个什么……对,牌桌形象建立得很成功,大家都认可了你的实力!”

钱阳翻了翻白眼不想理他。

“就这么一点小事,不过是去报个名,没什么难的吧?”老丁头赶紧追问。

“那倒是真没什么难的。”钱阳略微想了想道:“就是去报个名,然后交流会开始的时候再去走个过场,第一个被淘汰也无所谓呗?”

老丁头忙着点头:“没错没错!”

“那好吧,给你个面子,这个忙我帮了!不过别忘了你那半年的常例!”钱阳终于算是答应了下来。

“真帮?说话算话?”老丁头脸涨得通红。

“当然算话!”钱阳心说这么点事至于么。

老丁头很是欣慰:“原石公盘一共要持续七天,交流会会在公盘的最后一天进行。既然是打掩护,那就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带你去城门那把名报上。”

“行!行!现在就去!”钱阳拿这个啰嗦的老头也是没办法。

老丁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既然你答应帮我了,那报名费就得你自己出了。我这些年的情况你也知道,当鉴定师也攒不下什么钱,手头这个……不大宽裕。”

钱阳忍不住摇摇头:“你这老头怎么就那么抠呢!一个报名费也跟我计较!我出行了吧!连你那份我也一起出行了吧!”

老丁头忙着摆手:“那倒不用,我自己那份我自己出,你出你自己的就行了。”

“aa是吧?行,你说了算!”钱阳懒得跟老头计较了,他觉得老丁头现在这个态度已经勉强可以让他满意了,最起码不再摆出一副臭脸了,那帮他个忙还是很愉悦身心的。

“好好,就这么办!”老丁头点点头,拉着钱阳就往城门方向疾步走去。

钱阳跟着老丁头往前走去,随口问道:“报名费多少钱啊?”

老丁头把脸微微偏向了另一边,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十万。”

“什么?十万”钱阳脚底下一个踉跄:“你敢再说一遍不?”

老丁头没转过来,但钱阳很容易就看出他这半个侧脸很有些红润。

钱阳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他用来赌石的赌本一共也才十万,花的有来有回都搞得他心惊胆战,这回可倒好,一个注定打水漂的报名费就要十万,怎么不去抢?

此时的老丁头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要说他这一辈子何曾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还不是因为囊中羞涩?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品石师在成为驻场之前收入微薄,老丁头前半辈子攒的钱上次交流会就花光了,而这二十年在乡下当个鉴定师更是赚不了几个钱,省吃俭用也就攒下了十几万,负担他自己的报名费还勉强够用,可若加上钱阳的,那他是万万拿不出来的。

老丁头不是那种要钱不要脸的人,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连哄带骗地让钱阳出报名费,可现在钱阳当面问起,就着实挑战到他脸皮的极限了。

“这个……报名费一人十万,我是真的拿不出二十万,才不得不找你帮忙,你若是不想帮,那……唉!”老丁头抬手抱住了额头,眼见着挣扎不已:“你若不想帮,那就算了吧!”

“你……”钱阳摇头苦笑。

要说我们钱大长老其实是个厚道人,你看他跟老丁头打情骂俏可以丝毫不留情面,可看着这么个半截入土的老头难受成这样,他是真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说你都这岁数了,当不当驻场品石师又能如何?”钱阳叹息道。

老丁头摇了摇头:“就因为寿元无多,我才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只有成为驻场品石师,我才有成就金丹的可能,你说我能不去赌一把么?”

“金丹啊!”钱阳恍然大悟,他之前其实一直下意识地把老丁头当成半个死人,根本就没往晋级那方面想。现在听老丁头一说他才明白,原来这老头还有活路!晋级金丹自然便会再加二百寿元,而成为年薪百万的驻场品石师无疑是成就金丹的捷径!”

“你说就考个试干嘛要那么贵的报名费啊?”钱阳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

老丁头淡淡答道:“品石师协会要把收来的报名费做为原石公盘的宣传费用。”

“这样啊!”钱阳点点头:“可是这么贵的报名费,会有几个人报名参加啊?”

老丁头放下抱着头的双手缓缓答道:“平常的交流会报名的也就五六百人,但像这次要决出驻场品石师的交流会,报名的绝对不会少于千人!”

“什么?”钱阳原地蹦起一人来高,满是不可置信地吼道:“一千人报名,一人十万?那加在一起该不会是一个亿吧?”

老丁头正色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数!”

钱阳都气乐了:“抢钱啊?要拿一个亿做广告费?他们是打算上央视播电视购物么?”

老丁头当然不知道钱阳说的是什么,但大概意思他还是理解的,而刚巧钱阳的疑惑他还是知道答案的,于是苦笑着答道:“其实一个亿的宣传费用并不算多。”

“一个亿还不多?”钱阳瞪大了眼珠子:“不就是搭个台子,搞个仪式么!难道他那台子是用彩银搭的么?

钱阳听说过最值钱的材料也就是彩银了,但他觉得即便是用彩银搭台子也绝对用不了一个亿那么多!

老丁头玩味地笑了笑:“搭台子自然用不多少钱,可宣传费用却真的不能少。”

钱阳自然不肯相信,夸张地喊道:“花哪了啊?一个亿啊?我怎么就没看见这公盘做了什么宣传?一个亿扔水里也能看见老大一坨水花了吧?”

老丁头笑得很是古怪:“你没看见他们的宣传?”

钱阳用力回想了一下,果断摇头:“没有!”

老丁头哼了一声:“你看见了!”

“别整没用的!我的记性我自己知道,就是一块灵石的宣传我都没看见!”钱阳嗤之以鼻。

“你看见了,而且看见的远不止一块灵石!”老丁头正了正神色。

“在哪?多少?”钱阳梗着脖子问道。

老丁头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答道:“一千三百万!”

第十八章 圈钱

一千三百万!

多么熟悉的数字啊!

都用不着拿脑子想,这个数字一整天都萦绕在钱大长老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咸鱼的梦想啊!

别看某人一直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可天知道当他看到那只比他还咸的鱼眨眼间就赚到一千三百万时是个什么心情。

即便他已经明知道解石头是个稳赔不赚的买卖,而且他也早已下定决心抛弃品石师这个没有丝毫前途的职业,但他看到那一千三百万时,内心依旧无法控制地跃动了起来。

若非老丁头半死不活地不出声,钱阳敢肯定,自己绝对会抑制不住手痒,买上三五万块钱的石头试试手气。钱阳都如此,那些听说过此事的人会如何?其他那些同样看到解石的人又会如何?

可是怎么说?那一千三百万是广告费?

“什么意思?”钱阳瞪大了双眼。

老丁头笑了笑:“为了打响原石公盘的名气,品石师协会在每次公盘开始前,都会花大价钱到各家矿场收购一些质量极高的原石投放到市场。而这些原石有极高的几率解出高质量的灵石,本来各家矿场是绝对不会把它们当做赌石来出售的,但你若出得起价,却也不是不能当赌石卖。”

“出得起价?”钱阳似乎懂了一些。

“你觉得刚才那块原石怎么样?只要一千多块,如果被你遇上,你会买吗?”老丁头问。

钱阳略微回忆了一下那块原石的样子,随即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块石头上面虽然没有明显的松花蟒带,但翻砂均匀有力,色泽纯粹通透,贵了我不敢说,但一千多块绝对值得一赌。”

老丁头笑着摇了摇头:“一千多块?就那块石头,品石师协会想要把它带出矿场,即便花不上一千三百万,但一千万左右的价钱却是绝对少不了的。”

钱阳无意识地张大了嘴:“你是说品石师协会花一千万买来那块原石,然后投到市场上只卖一千?”

“对啊!”老丁头笑着点点头:“要不然你以为一夜暴富的事都是怎么来的?”

钱阳彻底明白了:“照这么说,那这一千万还真的就是广告费了!”

“品石师协会的投入看似不小,但你可要知道,这一块当众解开的天价原石又会给公盘带来多少成交量,又会带来多少利润?”老丁头脸上闪耀着智者的光辉。

钱阳却嗤之以鼻:“你要说广告,我可比你懂得多!”

“哦?你又懂什么了?”老丁头一幅不相信的样子。

钱阳叹了口气:“品石师协会打得一手好算盘啊!他们花这些广告费又哪里仅仅是换来些成交量那么简单?”

“那是什么?”老丁头是真不懂了。

“他们换来的是整个赌石行业的兴盛!”钱阳撇了撇嘴:“赌石说到底是靠什么赚钱?靠的就是买主们一夜暴富的梦想!他们只花了一点小钱,就把这种梦想真真切切地摆在了众人面前,让人们为了那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的几率,就前赴后继地把辛苦赚来的灵石扔进这缸水中,养活了这一整个行业!”

老丁头眯了眯眼睛点头道:“的确如此。”

“还不止如此!”钱阳接着道:“赌石行业的兴盛又会催生出一些与之相关的行业,比如说——品石师!”

老丁头只剩下点头了。

钱阳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不忿:“然后呢,品石师需要学习,需要成长,也需要交流,更需要一个可以赚到钱的平台,所以呢!他们就要去参加交流会,于是,他们就得花十万块的报名费!”

“这个……”老丁头有些讪讪。

“然后品石师协会从品石师身上就会收到很多报名费,他们再用这些钱去做广告,就会骗来更多的傻子当品石师,结果又会收到更多的报名费!这简直就是一个自动运转的造钱机器啊!”钱阳做出了一副怕怕的表情。

被称作傻子的某品石师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却完全无力反驳。

钱阳却不罢休:“我早就说品石师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前途的垃圾职业么!你确定还要继续干下去?”

老丁头做了一辈子品石师,又哪里会他被几句话就说得改行?但心里不爽却是一定的。

钱阳说到这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你确定还要花上那么贵的报名费去给人当傻子玩?”

“这个……”老丁头支吾半晌才苦笑着摇摇头:“当傻子又如何?我只能以此为生!”

钱阳撇撇嘴:“自己被人当傻子,还要依靠着人家过活,更要卖力帮人家拉更多的傻子来被骗,啧啧~~”

“我哪里有拉别人被骗?”老丁头不干了。

“我!”钱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老丁头无言以对。

良久之后,老丁头才摇摇头:“我说不过你,不过,品石师的确是一项可以维持生计的职业,你若是能够站在这个行业的顶端,更是可以赚到无尽的财富!难道你不想赚钱吗?你就不想在修行路上再进一步吗?如果能,当傻子又如何?”

一提到钱,钱阳立马又不淡定了,玩了一阵手指之后,用力咬了咬牙:“好吧!我想赚钱!我和你去报名,然后你好好帮我挑几块石头!”

“哟?”老丁头乐了:“不是不买石头了么?”

钱阳瞪了他一眼:“你是真傻啊!平时不买不代表公盘的时候不买,人家品石师协会花了那么多广告费,总不会就买了一块好石头吧?我们若是也能找着一块一千万的,岂不是一切都解决了?”

老丁头双脚如钉子一般一动不动,斜眼盯着钱阳:“你觉得好石头会摆在地上就等着你来买?”

“万一碰上呢!”钱阳心里急得长满了小草。

老丁头摇摇头:“没有万一!”

钱阳一怔:“什么意思?”

老丁头神色复杂地开了口:“你觉得刚才那个落魄修士真的是偶然路过的赌客?”

“什么?”钱阳一下就听懂了老丁头的意思:“难道你是说,那人是安排好的?品石师协会在作弊?”

“你觉得呢?”老丁头反问道。

“我觉得……我觉得不至于吧!”钱阳略一思索便摇了摇头:“品石师协会做的是无本万利的大买卖,花一些广告费让一些幸运儿暴富岂不是正合他们的初衷?我不觉得他们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弊,那岂不是自己挖自己的墙角?”

老丁头突然哈哈大笑,甚至连眼屎都笑了出来:“小子!你不是什么都懂么?你不是觉得旁人都是傻子么?怎么这么点事儿就想不明白了?”

钱阳脸黑了:“我就是不觉得他们有作弊的必要,怎么了?”

老丁头仍然忍不住笑意:“来,乖乖叫声师傅,我再给你好好上一课!”

钱阳才不吃他那一套,仰着脖子问道:“报名费还交不交?”

一提报名费,老丁头瞬间就怂了,低着头顺着鼻子往外喷白气。

“赶紧说,怎么回事!”钱阳摆出一副酷酷的样子。

“唉!”老丁头认命了,只能乖乖答话:“品石师协会的确没有作弊的立场,但你要知道,组成品石师协会的是一个个的人啊!”

“一个个的人?”钱阳怔住了,随即苦笑着点了点头。

很多事都是这样,不说破可能很难想得清楚,但一旦捅破,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

品石师协会的确没必要作弊,但协会里的人可就难说了。

品石师协会花广告费换来的是整个行业的繁荣,赚来的大把灵石也是品石协会的灵石。可对那一个个的人来说,无论是协会的利益,还是行业的利益,都远远没有他们个人的利益来得诱人。

不用说,品石师协会想要把一块高价石头低价投放到市场上,中间定然要经过很多步骤。随便想一下就可以知道,首先他们要到矿场上去挑一些足够好的石头,而为了防止舞弊之类的事情发生,参与到采购中的定然不会只有一两个人。

然后,买来的石头想要毫无痕迹地进入市场,仍然需要经过一系列的操作,还要经过更多人的手,而在这一过程中,即便会有一些保密措施,但只要有心,那定然也是有迹可循的。

老话说得好,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如果有人处心积虑就是要做贼,防终归是防不住的。价值千万的灵石,也足够有人铤而走险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钱阳无奈地问了一句。

老丁头叹了口气,缓缓道了一句:“作弊这种事在品石师协会内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作弊的也绝对不止一两个人,甚至哪一块石头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中在事前便已经做好了划分。”

“竟然这么夸张?”钱阳撇着嘴摇了摇头。

老丁头也叹了口气:“我师傅的师傅,曾经做过一任品石师协会的会长,他也曾想要改变这种局面,最终却无能为力。这里边的利益牵扯太大了,他老人家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让这些人作弊的时候顾忌一些吃相,别砸了协会的招牌,其他的也就顺其自然吧!”

“顾忌吃相?”钱阳懂了:“所以今天买到石头的那个人打扮成了一副落魄的样子,把戏做得足足的?”

老丁头耸耸肩:“好啦!别说这个了,报名去吧!”

第十九章 主会场

报名的过程乏善可陈,不过是交钱换到一块古里古怪的牌子罢了。而钱阳一路上却都是心不在焉,甚至连花掉十万灵石时的心痛都不太能感觉到了。

老丁头的解释让他对赌石这个行业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而以小见大,钱阳觉得他对这整个世界也多了一分明悟。但不幸的是,这种明悟却让他心中某处的伤痕更加深刻了。

钱阳那无法言说的伤痕其实是来源于心痛,来源于放弃了长老身份,也放弃了大陆东部无数资源的心痛。

而让他放弃这些梦寐以求资源的原因,则是对于某些获取资源方式的不认同。

这种不认同源自于他多年养成的是非观,又在心魔的影响下不断发酵。而当钱阳终于下定决心抛弃一切重新开始之后,他却看到了无数的人都在以一种不问是非的方式获取着自己的利益。

钱阳的心又踟蹰了,但日子终归还得一天天过。

公盘日复一日的热闹,钱阳却只能茫然四望。这几日,城内时不时传出有人解出天价灵石的消息,钱阳对此纠结异常,而老丁头却只是置之一笑。

比起看着别人发家致富,老丁头明显对街上各色的石头更有兴趣,而钱阳却仍旧对那些坏人赚得盆满钵满心怀愤懑。

这是羡慕嫉妒么?钱阳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这只是赤裸裸的恨!

这几日,钱阳跟着老丁头接连不断地看着街上的赌客解石,有的切涨了,更多的却是血本无归。

老丁头在看到石头解开之前,大多都会悄悄跟钱阳讲一下自己的判断,等石头解开之后,会再进行一番印证。但有的时候,老丁头也会沉默不语,尤其是在他们见到某一些黑砂皮的时候。

而这一状况就在这一日达到了高潮,就在他们二人逛遍了城内的各种散摊,终于走进了公盘主会场的这一刻。

公盘的主会场就设在城门不远处,也就是开锣仪式搭的那个台子的正对面。这里用金光闪闪的绢布围出了宽广的一整片会场,百余展位围成了内外两圈,环绕着会场中心比邻而居,会场内人流涌动,川流不息。

这是公盘开幕的第六日,其实比起前面几天,主会场今天的人流已经少了很多。在前几天,这里甚至从早到晚都一直被堵得水泄不通,这也是钱阳二人直到今日才进入主会场的最大原因。

钱阳搀着老丁头在会场里顺着人流缓缓而行,瞪着大眼不停研究着身周这些展位的招牌。

是的,内行看石头,外行就只有看招牌了。

走了整整一圈,钱阳才算是大致弄清楚了公盘主会场的准入制度。

和城里那些人人能摆的散摊不同,主会场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到一个位置的。

先说说会场的内环,在那一个个颜色各异却大小相同的招牌上,写着的每一个名字都足以令人心生遐想。

隐剑、多宝、五行、八阵、鬼符……

但凡赌石的人都知道,这些响当当的名字代表的可不仅仅是一家家强横的宗门,它们代表的是一间间有着无数高品质产出的原石矿场!

钱阳数得很清楚,内环一共有三十二家展位,不多不少,刚好是西荒老场的数量。

没错,主会场的展位直接对各家原石矿场开放,而能够进入内环的就只有被公认的那三十二间老场,至于会场外环的展位,则提供给那些口碑一般,产出质量也良莠不齐的新场。

老丁头从进入主会场的那一刻就再也没出过声,因为他们进来的位置无巧不巧刚好对上多宝矿场的展位,而老丁头只一抬眼,就看见了展位里面那些堆积如山的黑乌沙!

“师傅,去挑几块多宝石啊?”钱阳满脸促狭地撩拨老丁头,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看老丁头吃瘪的样子。

老丁头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地回了一句:“转一圈再说吧!你若是无聊,可以去挑几块新场石练练手。”

“师傅,我一点都不无聊,还是陪着您慢慢逛吧!”钱阳心说感情不是你花钱,竟然还让我去买新场石?

老丁头此时已经从那一大堆黑乌沙带来的震撼中缓过神来,倒是有闲心教导徒弟了:“其实明码标价的新场石性价比还是很高的,虽说新场石开出来高等灵石的几率低些,但价钱也要便宜得多,只要你不花老场石的价钱去买新场石,就没有太大问题。”

老丁头这话没背着人,倒是刚好被外圈展位的一个掌柜听了去。那掌柜估计也是难得听到有人夸新场石,竟然在一旁高声接过了话茬:“这位前辈果然是明白人,新场石自然有新场石的优势,否则也不会持续开掘至今。”

老丁头一怔,冲着那掌柜友善地点点头,嘴里却还在接着刚才的话教育钱阳:“很多新场石的质量其实相当不错,也值得一买,当然像敛仓石那样的垃圾货色就算了。”

钱阳点点头表示受教,一抬眼却发现那接话的掌柜脸色似乎不大好,再一抬头看了看掌柜头顶那硕大的招牌,顿时尴尬不已,只因那招牌上无巧不巧地写着两个大字——敛仓!

通常来说,新场的名字与老场大有不同。在西荒,所有的原石老场都是以所属宗门的名字命名的,而当矿场的所有权因为某些原因转移的时候,矿场进行更名自也是情理之中,但终究不过是改成另外一间宗门的名字罢了。

可新场的名字却是大为不同,或许是因为新场原石质量不高的原因吧,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宗门的名号借给新场使用,这样一来,给新场起名字就随意得多了。

有些宗门给新场取名字看中的是美好的寓意,比如说什么敛仓啦,招财啦,永春啦之类的。

而有些宗门则会根据产出的特点来给矿场取名,比如多产象皮石的矿就取名叫宝象,多产黄砂皮的矿取名就叫黄沙,据说隐剑门新开的那间矿场因为特产一种红色外皮的原石,所以就取名叫做红透山!

钱阳始终觉得名字就是一个代号,起不到什么实际的效果,就比如说“敛仓”原本是多么好的两个字啊!结果就因为里面产的那些垃圾,搞得他现在看见“敛仓”两个字就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钱阳对敛仓石是没有丝毫兴趣的,他还清晰地记得自己的第一次就是断送在敛仓石手中的。

倒是老丁头发现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觉得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使劲把自己的话往别处掰:“当然,敛仓石里面也是有精品的,只是很难遇到罢了,要不我们今天就找些敛仓石看看?”

“呵呵。”钱阳回了两个字。

老丁头大概对于这两字的意思理解有些偏差,只当是钱阳答应了,便挪着脚步走进了展位。

钱阳无奈只得跟上,可心里却早已打定主意绝对不会为了敛仓石花上哪怕一块钱。

老丁头蹲下身子在展位里面的石堆中不停翻拣,钱阳撇着嘴站在一旁,那掌柜却早已远远退去了一边,完全不想理地上那个口无遮拦的老头子。

一见到石头,老丁头的兴致就起来了,当然,演戏的事却是不能忘。

“我这眼睛是看不清石头了,不过敛仓石的特征我还是可以给你讲讲。”老丁头开了口。

有外人在场,钱阳自然不能驳师傅的面子,随口回道:“你讲你讲。”

老丁头没在意他的语气,兴致勃勃地开了口:“相对于老场的黑乌沙,敛仓石最典型的特征就是皮嫩、底灰,表皮的黑色远没有老场石那么浓郁。小子,你来看看,这些石头的颜色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

钱阳往石头堆里瞟了一眼:“您说得对!”

老丁头接着说道:“按照通常的理解,敛仓石形成的时代应该较晚,石头内部还没有完全成熟,灵石也没有彻底成形,所以里面经常会呈现出皮肉不分的状态。但是因为每块石头的成长环境不同,有一些石头的成长速度还是会快上一些的,因此,有些敛仓石里面还是能解出不错的灵石的。”

“那么?什么样的敛仓石才能够解出好灵石呢?”钱阳用好奇宝宝的语气配合着老丁头的讲解。

老丁头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这个问题就要复杂一些了,首先,你绝对不能看上面的纹络。对于敛仓石来说,外在表现再好,里面没熟也是白搭。市面上敛仓石的外在表现大都惊人的漂亮,如果这种表现出现在老场石上,想必在矿场上就已经被解开了,可这种漂亮于敛仓石却没有任何意义。”

“那什么有意义呢?”钱阳嘴里答着话,心思却早已飘向了别处。

一旁的掌柜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了兴致,哪个玩石头的不想听听别人对于石头的见解啊!尤其是眼前这位老头还很有一些气质,一看就不似凡人。

可老丁头却不是那种大方的人,嘴唇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看那架势竟是直接传音给自己的徒弟了。

钱阳一边听老丁头的传音,一边不住地点头,恨得旁边的掌柜牙根都痒痒。

“二位可有买石头的打算?”掌柜这是开口赶人了,意思是买石头就买,不买赶紧滚蛋,大热天儿的上我这教什么徒弟!

钱阳心下暗笑,刚才老丁头神秘兮兮地传音说得还真不是什么秘技。这倒霉老头就是告诉他,敛仓石这种垃圾东西还是别碰的好,只要看出是敛仓石,转头就走绝对没错,花一块灵石都是脑子有病!

钱阳从善如流,搀其老丁头便走了出去,只留下那掌柜暗骂不停。

“明知道不好还看它干嘛?平白过去招人嫌。”钱阳暗下给老丁头传音,语气里少不了埋怨。

老丁头却不搭言,转而走向了内环的多宝矿场展厅。

比起客流稀薄的敛仓展厅,多宝场这里可就要热闹得多了。

老丁头拉着钱阳好不容易挤出了一个位子,蹲在小山高的原石堆旁边研究了起来,可他们却没注意到,一直坐在多宝展厅中的某个胖执事自从看见老丁头的那一刻,眼睛中便冒出了精光。

第二十章 鸡屎

胖执事不是别人,正是多宝商会的话事人,近来过得颇为不顺心的那位杨执事。

杨执事姓杨名宫,出身于多宝宗,在多宝宗的夷方城分堂已经待了数十个年头,近些年一直负责多宝商会的经营工作。

杨宫对于经营多宝商会还是很上心的,而成绩也确实不错,但近来他却对手里的这份职司有一种说不出的厌倦。

在他看来,做生意就做生意么,想办法多卖点货,多赚点钱,为宗门多创造些价值,那就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职位,也对得起宗门的培养了。

可几年的工作下来,他却越来越发现,打理生意其实只占了他日常工作的极小一部分时间,他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尤其是在老堂主身陨,那位新来的谭长老上任之后。

无休止的会议、无休止的报告、无休止的总结占据了他的大量时间,而除此之外,他还要时刻注意手底下那些不知通过什么渠道安插进来的废物,防止他们做出一些奇葩到不可想象的事情。

至于生意,也就那样了!会做不如会说,赚得再多也比不上好好写一篇总结来的重要。

一段时间下来,杨执事甚至都开始厌恶自己了,他觉得自己每天忙东忙西,却根本没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更是没有创造出丝毫价值。现在这个职位看似高大上,其实还不如他结丹之前那份矿工的工作有意义。

最起码那个时候,他知道自己每天挖了多少石头,知道这些石头值多少钱,而他挖出的石头又能给宗门添置多少炼器的材料,新招多少弟子。

而现在,做得都是什么玩意啊!

好在,这些日子正赶上原石公盘,他这个商会主管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请上七天的假,告别那些无聊的会议,把自己置身于人流涌动的市场中,卖出一块又一块石头,给宗门的建设添砖加瓦。虽然,那些石头很可能就是一颗颗的定时@炸弹。

至于在今后的某一天,炸弹爆炸会炸到谁?杨宫隐约有一些不祥的预感,却也懒得理会。

随便吧!反正就这样了!

在今日,杨宫刚刚答对完一个哭天抹泪的大客户,就看见一老一少走进了他的展位。

年轻的那个丑了吧唧的家伙他不认得,但年老的那个却很是勾起了他的一些回忆。

作为在夷方城混迹了多年的老人,又身处大宗门的高位,夷方城的很多秘闻都是难不住他的,而对于一些传说中的人物,他更是有着非比寻常的了解。而眼前这个老头儿,偏偏还或多或少于他有着一些交集,所以在看到老头的第一眼,便让他忍不住摇头轻叹。

老丁头却不认得旁边那个胖子,他的注意力早都全部放在了眼前的石头上面。

钱阳也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大堆多宝石,比起敛仓石那种垃圾货色,他对这种可以让人一夜暴富的石头明显有更高的兴趣。

钱阳还没看出个所以然,老丁头的脸色却愈加难看了,嘴唇动了动,清晰的话音便传进了钱阳的耳朵:“你觉不觉得这些石头和刚才的敛仓石一模一样?”

钱阳略一皱眉,回道:“瞎说,完全不一样好不好?这个比敛仓石可黑多了!”

老丁头依旧在那摆弄着石头,嘴里话却不停:“我是说,这些石头除了颜色比敛仓石黑以外,别的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钱阳揉了揉太阳穴:“多宝石除了比敛仓石黑以外,本来就没有太大的不同好吧?”

老丁头的脸纠结成了一团,偷偷用力搓了一下石头的表面,又看了看粘在手上的砂粒,叹息着摇了摇头。

钱阳也有样学样,研究了一下这些石头的翻砂,仍旧没看出任何问题。

“咳咳~~”重重的咳嗽声在身后响起,是杨宫适时发出了提示。

要说买石头时搓搓揉揉,看看翻砂并没什么问题,但杨宫心里有鬼啊,尤其是他可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是什么来历,若是被他看出什么不妥,这炸弹恐怕就离爆炸不远了。

“二位打算挑一些石头?”这算是典型的没话找话了,不挑石头谁来你这里干什么!

老丁头犹豫了一下,站起身打了个哈哈:“带徒弟随便看看,多宝场这次的货备得挺足啊!”

杨宫微微一笑:“此次公盘恰逢品石师大比,是以多备了些货,前辈可有兴趣挑上几块?”

“算啦,算啦!”老丁头摇了摇头:“年岁大了,实在不适合再玩石头了,此次不过是带徒弟来见见世面,给掌柜添麻烦了。”

“无妨无妨!”杨宫带着公式化的笑容轻轻摇头,然后再无下话,只是把眼睛落在了老丁头的脸上,看那架势是打算赶人了。

杨老板当然是想卖石头的,但他还真不想卖给眼前这位。人的名树的影,他是真怕卖给这老头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告辞?”老丁头被盯得有些尴尬,只得不情愿地道别,话说这石头他还没看够呢。

杨宫轻轻颔首,送客的意思表露无遗。

钱阳瞪了杨宫一眼,心说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我家老头想看石头,你竟然还往外赶,你这掌柜的怕是不想好好干了吧!

杨宫不为所动,钱阳只得拉着老丁头走了出去。

“回家吧!”出了展位,老丁头便要往会场外走。

“别的不看了?”钱阳有些意外,好不容易进了主会场,刚看了两家这怎么就要走呢?

“该看的都看了,别的不想看!”老丁头有些意兴阑珊。

“哦!”钱阳只得点头,老丁头不想看,他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他的水平自己知道,看了也白看!

回返家中,老丁头的眉头仍旧没有舒展的迹象,还时不时地唉声叹气。

“怎么了?”钱阳这是明知故问。

老丁头苦笑一声:“老喽!”

“不老你也看不出来!”钱阳习惯性地找茬。

老丁头这时真没有跟他斗嘴的心情,苦着脸说道:“我明知道那些多宝石肯定有问题,可就是看不出破绽!”

钱阳摇摇头:“你怎么就敢肯定那些多宝石就一定有问题?说不定是你想多了。”

“不可能!”老丁头坚定地摇摇头:“你知道我看到那一堆石头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吗?”

“什么?”钱阳睁大了眼睛。

老丁头叹了口气:“我都不用细看,凭感觉就知道,那里放着的就是一大堆敛仓石!”

“你的感觉有那么准?”钱阳有些不信。

“我用我的生命起誓!那些就是敛仓石!”老丁头信誓旦旦地道。

“那不就结了!”钱阳不明所以:“你凭感觉就知道是敛仓石,那不买就完了呗,还纠结它做什么?”

老丁头却摇摇头:“感觉是做不得数的。一堆石头放在那里,我能觉出不妥,可单独拿出一块来,我却真的看不出任何问题。”

“看不出就看不出吧!既然你觉得是有人造假,那自然不会让人轻易看出来,大不了咱不买黑砂皮也就是了。”钱阳开口劝慰。

老丁头一声叹息:“买不买不是问题,我是担心明日的品石师的交流会,若是一块这样的石头摆在我面前,我又该如何选择!”

“这个……”钱阳一怔,却无能为力:“洗洗睡吧!”

老丁头心头郁结,自然是睡不了的,可钱阳却真的有了洗漱睡觉的打算。

人无所求,自然一身轻松。他已经决定放弃赌石这个行业了,现在欠下的也就是帮老丁头一个忙,只要明日去走个过场他就算是完成任务,至于老丁头能不能成为驻场品石师?成了自然好,不成的话……钱大长老也无能为力。

“翻弄了一天的石头,你看这手脏的,你也赶紧洗洗!”钱阳没话找话,生怕老丁头就此抑郁了,老头讨厌归讨厌,但那话怎么说的,罪不至死是吧!

老丁头对洗手提不起兴趣,钱阳却直接摊开了双手:“石头多脏啊!你看,你看!”

钱阳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来回搓着指尖的泥。的确,摆弄石头确实是个脏活,石头都是从地里挖出来来,上面免不了会沾着各色的泥土。

可钱阳搓着搓着却发现,他食指上有一块很难搓干净,上面始终残留着一块黑色的印记。

“脏死了!”钱阳打算赶紧找点水把手弄干净,却忽然鬼使神差地把手指伸到了鼻子旁边用力嗅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吼了一声:“这什么味啊!”

老丁头横了他一眼:“泥土味!怎么?钱大长老不习惯?”

“屁的泥土味!”钱阳摇了摇头:“明明是鸡屎味!”

“胡说八道!”老丁头摇摇头:“我和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也闻了一辈子泥土味,哪来的什么鸡屎味!”

“真的是鸡屎味!不信你闻!”钱阳觉得有些冤枉,干脆把手指头伸到了老丁头的鼻子下面。

老丁头嫌恶地轻轻嗅了一下:“就是泥土味!”

“你鼻子坏了吧!”钱阳睁大了眼睛,不信邪地将整只手闻了个遍,最后还是伸出了那只食指递给了老丁头:“别的是泥土味!只有这个……真的是鸡屎味!”

第二十一章 破绽

老丁头的嗅觉远远比不上钱阳,年龄大了是一方面,修为差距才是根本原因。不过当他半信半疑地用尽全力嗅了嗅钱阳的手指之后,确实隐隐闻到了一股并不让人愉悦的奇怪味道。

“你该不是用这手指抠什么了吧?”老丁头的第一个反应就让人没来由地想打他一顿。

钱阳顿时不干了:“要不你闻闻你自己的?”

老丁头把皱巴巴的双手拿到鼻子下面狠狠吸了几下,随后满脸疑惑地把鼻子移到了右手的食指上。

“似乎真的不像是泥土的味道啊!”老丁头有些懵了。

钱阳却忽然勾起了嘴角:“该不会是那块石头吧?”

略微翻了一下记忆,钱阳很容易就确定,今天白天,他曾经用这根手指狠狠搓了一下多宝展位里的某一块石头,而且他这个动作是跟老丁头学的。在此之前老丁头也曾经搓了一块石头,用的就是现在鼻子底下那根指头!

老丁头脸上的表情从疑惑慢慢转为了惊愕,又从惊愕转成了恍然大悟,随即就发出了震天的长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造假一定会有破绽的嘛!他们把敛仓石弄成多宝石的样子怎么可能不留下丝毫痕迹!哈哈哈!”

钱阳也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可随后就故意摆出了个事不关己的讨厌表情说道:“无趣!我去睡啦!”

“睡吧!睡吧!哈哈哈!”老丁头的笑声已经止不住了,挥手打发了钱阳,一个人对着天棚傻笑不停。

回到自己的屋内,钱阳躺在床上,仰着脸对着天棚,露出了和老丁头差不多的傻笑。

鸡屎味?什么东西是鸡屎味来着?氨气?氨水?氮肥?还是硝酸?

管他是什么呢!假的终归是假的!

按照书上那隐晦不详的介绍,原石外皮作假常规的手段就是用强酸或强碱浸泡原石,然后再把石头埋在土里一段时间,拿出来之后,石头的外皮就会发生很明显的变化。

当然,想让石头变成特定的样子,那在配置浸泡液时就需要遵照严格的配比,甚至连掩埋的地点、时间都会有特殊的要求。

但无论如何,既是作假,那就一定有迹可循。那些石头上残留的奇怪味道已经清清楚楚暴露了它们的本质。

好吧,现在已经有了识破假货的办法,而老丁头如果也真的如想象般强悍,那这次的首席之争,应该就会有很大几率获胜吧?

然后呢?钱阳已经开始憧憬未来了:老丁头若是果真成为首席,也算是圆了一生的梦。可我呢?下一站又该是哪里呢?南洋?还是……

失眠ing。

。。。。。。

次日一大早,钱阳顶着一副黑眼圈把自己拾掇了一番,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佝偻着身形站在院子里的老丁头。

“走啊?”钱阳抬手打了招呼。

谁知老丁头却揉了揉浑浊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到:“来,搀着我走!”

钱阳翻了个白眼,低声说道:“这就比赛去了,还装啊?”

“大意不得,大意不得。”老丁头在钱阳耳边低语了一句。

“怂样!”钱阳无法,只得如往日般搀着老丁头向公盘的主会场行去。

交流会举办的地点就设在主会场内,如昨日所见,主会场的外环是新场的展位,内环是老场的展位,而内环里面的中心地带就是留作交流会使用的场地。

进了主会场,钱阳就发现今日会场的生意依旧火爆,别看已经到了公盘的最后一天,可人们的购买欲似乎还没释放完全,各家展位前仍然围着大批的赌客。

钱阳二人今天可没时间看热闹,找了两个展位之间的空隙便要穿过会场的内环,谁知就在他们都看到了会场内部的人群时,却被一名穿着黑袍的守卫伸手拦了下来。

“里面是品石师交流会的会场,二位止步。”守卫面色冷峻,不过语气倒还算柔和。

钱阳摸出报名时给的那块牌子递给守卫说到:“我就是来参加交流会的。”

守卫扫了一眼牌子,随即颔首致意,然后便把目光转向了老丁头。

老丁头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是我徒弟,我是陪他来的,可以进去吧?”

守卫摇了摇头:“没有牌子,不可以进。”

“我徒弟胆小,我不陪着他,他可能会害怕!”老丁头满嘴跑火车。

钱阳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装出一副胆怯的样子,扯住了老丁头的袖口。

守卫摇摇头:“想要参会必须要缴纳会务费换取通行牌,否则一概无法进入。”

老丁头面露难色:“会务费要十万灵石呢,道友可否通融一下?”

守卫坚定地摇摇头:“无法通融!”

老丁头一脸痛苦的表情,满眼慈爱地看了看钱阳,又抬起手似要往怀里摸灵石,犹豫半晌也没能做出决定。

钱阳心里却乐开了花:之前没看出来啊!这老头分明就是影帝级别的啊!

他们这边的交涉已经引起了会场内一些人的注意,钱阳的余光分明看见坐在有限的几把椅子上的某个中年修士已经起身往这边走来了。

钱阳冲老丁头暗暗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戏够了,别节外生枝。

谁知老丁头抬眼看到了那人之后,竟假装没看见,而演得却更加卖力了,只见他压低声音冲着那守卫说到:“不如我私下出一些灵石,道友放我进去可好?”

那守卫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道友慎言!”

“你说我又不参加比试,却要花上十万灵石,这也……”老丁头过足了戏瘾,而那边的中年修士竟已经快步走到了旁边。

“师兄?”中年修士直勾勾地看着老丁头,脸上的表情却很有一些挣扎。

老丁头疑惑地转过头,用力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来人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好戏!”钱阳忍不住暗自鼓掌。

老丁头的声音有些颤抖:“师弟……不,不,邓大师!”

邓大师!钱阳心下一惊!原来他就是邓大师,可是……老丁头是他师兄?

钱阳思绪翻滚,很快眼前的邓大师就和他脑海中的某个印象合二为一。

这是个坏蛋!

钱阳已经在心里给这个相貌还算和善的中年下了定义。

老丁头在二十年前参加比试的时候就遇到了一块疑似作假的石头,那作假坑他的人会是谁?

很简单,老丁头被淘汰谁获益最大,谁的嫌疑就最大呗!

毫无疑问,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那次比赛的胜出者,现如今高居多宝矿场首席的邓大师!

如果说仅凭此点就断定邓大师是个坏蛋还有些牵强的话,那么在这位邓大师成为了多宝场的首席之后,紧接着就从多宝场流出了一市场的假石头,这几乎就可以坐实这位邓大师的造假者身份了。

老丁头装疯卖傻这么多天,要防备的就是他吧?

钱阳发呆的工夫,那个守卫已经快速地把这边的情况低声跟邓大师复述了一遍。

老丁头还在那表演囊中羞涩,谁知邓大师却冲着那守卫开了口:“会务费的钱算我的,你去帮我师兄拿块牌子。”

守卫慌忙点头,他之前哪能想到这个畏畏缩缩的老头竟然会是邓大师的师兄啊!

谁知老丁头却一把拉住了守卫的胳膊,转头用低沉的语调对邓大师说道:“不敢用大师的灵石,我有钱,只是觉得交了钱又不参加比试不划算罢了。既然通融不了,我交钱就是。”

“师兄,你……”邓大师欲言又止。

老丁头却已经拿出一包灵石递给了守卫道:“还得麻烦道友帮我换一块牌子。”

守卫接过灵石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邓大师,待看到邓大师犹豫着点头才连忙跑开了。

邓大师不说话了,只是直勾勾盯着老丁头,神色复杂。

老丁头却一直低着脑袋,脚尖在地上碾来碾去,卖力表演着他的无助。

牌子很快就拿来了,老丁头接过牌子便拉着钱阳往会场内走。

邓大师似要开口:“师兄……”

谁知老丁头却忽然打断了他:“对了,大师,我拿着这牌子可以参加比试吧?虽说眼睛看不见了,但钱都交了,总不能浪费了!”

“那自然可以!”邓大师一怔,随即连忙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老丁头凄然一笑,颤抖着身躯在钱阳的搀扶下走进了会场。

距离交流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可场地中央少说也已经站了三四百人,钱阳本打算拉着老丁头溜个边儿,找个人少的地方等着,谁想老丁头浑身突然一震,钱阳回头一看,原来竟是一只大手狠狠拍在了老头儿的肩膀上。

“老丁!”浑厚的声音震得钱阳混身发麻,也招得满屋子人的目光移向了这边,随后便是一阵阵的交头接耳。

“老孟?”老丁头转回身来,瞬间激动的神情涌上面颊。

这人正是一个月前曾去拜访老丁头的老孟,那次老丁头不在,他本说下午再来,谁知一去就没了踪影,直到今天才出现在了交流会的会场。

“见过孟伯伯。”钱阳一向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老孟点了点头,又用宽厚的大手狠狠拍了拍钱阳的肩膀,疼的钱某人龇牙咧嘴。

“这么些天死哪去了?”老丁头作势立起了眼睛。

老孟又给了老丁一巴掌:“是我该问你这么些年死哪去了才对!”

一旁的钱阳都替老丁头膀子疼,心说上次没发现啊,这老头怎么愿意动手动脚的呢!

第二十二章 塑料兄弟

随着交流会开始的时间将近,越来越多的修士步入到了会场之内。而这个时候,一名身形格外健硕的修士走了进来,随即便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

健硕修士可是最近夷方城里的明星,认识他的人显然要比认识那两个老头的人多得多。即便很多修士并没有亲眼看到过真人,但健硕修士那极有辨识度的身材也明确无疑地表露了自己的身份——夷方城内最大的冤大头!

这个买石头都要论堆儿买的家伙也来参加品石师交流会?大家议论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而钱阳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他当然也这知道这人是谁,而且他刚巧还知道这人的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狂热的dv爱好者!

钱阳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是肯定没有dv这种东西的,不过类似的用于记录声音影像的东西却是不缺,那就是留影石,而钱阳的腰里也正好有一块。

钱阳相信这个冤大头那日在街上一定是在偷拍,即便他手里拿的不是留影石,也一定是一种功能相近的东西,否则正常人绝对不可能在大街上摆出那么一个羞耻的姿势来。

健硕修士进了会场四下望了一圈,明显没找到什么能让他提起兴趣的目标,随后略显失望地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自己的一身腱子肉堆成了一座小山,老老实实在那里闭目养神。

老丁和老孟却是丝毫不在意又来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旁若无人地在那里高谈阔论。

“上次比试,你我二人一起输给了那个姓邓的之后,我心灰意冷之下便远走东坟,本想着就这么了此残生吧!谁知道却不小心欠了个冤家一屁股债还不起,只得拿这么点儿手艺抵债,临死临死还得再陪他回一趟夷方城!”老丁头佝着腰,说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老孟还未接口,一旁的钱大长老却咂么出点儿味道,心说这个“冤家”说的该不会是我吧?

“输给姓邓的,你就这么认命了?”老孟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

“不认命又能如何?”老丁摇了摇头:“老啦,都半截入土了,眼也花了,不认也得认啦!”

老孟眯起眼睛盯着老丁头看了一阵,缓缓说道:“我却是不想认命,上次输给他是我自己学艺不精,没什么可说的。可这些年,我满世界的看石头,自认技艺又有长进,即便比不得你,也自信绝对不会弱于他人。既然又给我遇上一次成为驻场的机会,我不想再错过了!”

“你的意思是这次势在必得咯?”老丁头眼中闪过隐晦的光彩。

老孟哈哈一笑:“你若是不参加,我还会怕他们谁来?”

老丁头摇了摇脑袋:“品石终归脱不了运气的因素,而命运这种东西却无从捉摸,否则我……”

老孟开口打断了老丁的感叹:“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而命运,也是一样!”

“哦?”老丁头眯起了带着眼屎的眼睛:“老伙计,祝你成功!”

老孟转头看了看钱阳:“小伙子,也祝你成功!“

“呵呵!”钱阳腼腆一笑。

老孟抬起头冲着远处不知哪位挥了挥手,转而说道:“我去那边打个招呼,回头再聊!”

老丁头点点头,目送老孟离开,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

钱阳暗自啐了一口:“塑料兄弟情!”

“你说什么?”老丁头大概是没听清楚,转头问道。

“我说你也太不实在了。”钱阳低声说道:“你看看人家,想当驻场就直说,可你呢?自己人也骗!”

“自己人?”老丁头失笑出声:“你觉得二十年前坑我的人是谁?”

“不是那老邓?”钱阳一怔!

老丁头摇摇头:“老邓有没有坑我我不知道,但坑我的人里少不了这个老孟!”

“为什么?”钱阳瞪大了眼睛:“他不是也输给老邓了么?”

“以老孟的本事输给我师弟没什么奇怪的,但用来坑我的那块石头,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怎么说?”钱阳突然来了精神。

老丁头低下了头,眼中寒光闪烁:“因为只有他才知道,我对带有针叶松花的原石有着特殊的偏爱!”

说起来,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并不复杂,参加那次比试的虽然有千多人,但真正有机会拔得头筹的其实也就那么三个人:老丁,老孟,还有当时还很年轻的小邓!

之前说过,品石师的圈子其实没多大,而被大家公认品石技艺最高超的这三个人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老丁和老孟相识百年,相交莫逆。不过老孟的品石天赋要比老丁略逊一筹,平日里没少接受老丁的点拨。

而小邓则是老丁的同门师弟,因为他们的师傅故去得早,小邓的一身品石技巧倒有大半是由老丁代师传授的,至于后来小邓另行改投名师就是后话了。

二十年前的比试,这三人同时报了名,经过数轮的筛选之后,这三人也如愿淘汰掉了其他的所有对手,站上了最后的决选考场。

其实按照这三人的技艺水平,老丁夺冠应是众望所归。可谁曾想,在决赛的第一轮就出现了意外。当时,主办方提供了一黑一白一黄三块石头供三人选择,而明眼人其实都能看出这三块石头中,表现最好的应该就是那块白砂皮。

本来大家以为三人应该会一致选择那块白砂皮作为自己的答案,然后携手进入下一轮。可意外的是,除了老孟选择了那块白砂皮之外,其他二人竟然都做出了出人意料的选择。

小邓选了那块黄砂皮,而老丁则选中了那块外表平庸之至的黑乌沙!

当三块石头解开之后,最终的答案更是让人万分意外。

老孟的白砂皮解出了中规中矩的十五枚上品灵石,而老丁的黑乌沙竟然一文不值,小邓的黄砂皮里面却玄之又玄地抠出来一块火行极品灵石!

随后,小邓成为了多宝矿的首席品石师,老丁失落之下远走他乡,老孟则留在夷方城继续磨练自己的技艺,期待东山再起。

钱阳听了老丁头简短的讲述,心头却多了很多疑惑,他脱口而出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一定要选那块看起来不怎么样的黑乌沙呢?”

老丁看了钱阳一眼,冷冷地摇了摇头:“你现在的水平还没到明白这个的时候,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第二十三章 考试

钱阳不喜欢老丁头,是真的不喜欢。

他觉得如果抛除掉那神乎其技的赌石技巧,老丁头其实就是一个腹黑狭隘自私没品又自以为是的低级智慧生物,他的行为方式无处不在地透露出这个人的低端。

但命运就是这么无稽,硬是把钱阳和老丁头这么两个完全没有一丝心灵共鸣的人凑成了一对cp,钱阳对此很是无奈,相信老丁头也是这样。不过好在,这种局面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

会场终于被无数的人头填满了,主席台上的六把椅子上也不知何时就坐齐了人。

一阵若有若无的威压毫无预兆地填满了整个会场,却稍纵即逝。而原本闹哄哄的人群就在这一刻变得鸦雀无声。

坐在主位上的白发老者站起了身,令人惊异的是,他的双眼却始终没有睁开。

“感谢诸位同道前来参加这次交流会,老朽鲁声,忝为品石师协会的会长,受托主持本届交流会。”白发老者声音铿锵,语速却意外地缓慢,让听者的心总是忍不住吊在半空,浑身不适。

“按照惯例,品石师之间的交流仍旧会以切磋较量的方式进行,而在切磋中表现优异的同道,将会获得由协会颁发的刻有名次的奖牌。”

“而除此之外,本届交流会的最终获胜者将被获准加入品石师协会,并且由协会推荐,任职红透山矿场的首席品石师。”

这位鲁会长说到这里微顿了顿,如愿地听到了会场内无数不自觉的吸气声。

“我身边这位,便是来自隐剑门的陈长老,红透山矿的一应事宜都由陈长老主持。”

鲁会长左手边那个骨瘦如柴的老者微微点了下头,算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而鲁会长接着又说道:“而本次交流会除了我之外,协会还请到了四位业界的泰斗来共同承担监审职责。他们是来自隐剑矿场的周大师,五行矿场的武大师,多宝矿场的邓大师,还有鬼符矿场的郝大师。”

会场内千多号人的目光扫过主席台上的几位传说中的“泰斗”,心里莫名地就多了几分庄重感。

当然这千多人里面丝毫感觉不到庄重的肯定也有,比如说对这次比试完全无欲无求的钱大长老,他现下正无聊地对几位大师品头论足呢。

那个隐剑场的周大师一脸严肃,一看就是个不苟言笑的“正经”人,平日里一定无趣得很。而那位五行场的武大师肩宽体阔,满脸横肉,八成就是个混不吝的主。而多宝矿的邓大师之前已经见过,看起来文质彬彬人畜无害,可心里指不定比老丁头还要阴暗呢。而那位鬼符场的郝大师倒是面目和善,脸上始终挂着些许微笑,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倒是一直在慢吞吞讲着话的那位鲁会长,钱阳还真看不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是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位鲁会长一直关着自己的窗户,就真的让人觉得难以捉摸。

他干嘛一直闭着眼睛呢?

钱阳在那跟自己较了半天劲,才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这鲁会长该不是个瞎子吧?

瞎子?

钱大长老的脑子转的多快啊,一想到瞎子,他一下就想起老丁头曾经跟他说过,二十年前,多宝矿的上一任首席就是因为眼睛瞎掉才卸了任,要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邓大师。

那这位眼睛坏了的鲁老头该不会就是上一任的多宝矿场首席吧?

钱阳胡思乱想的当口,鲁会长已经把该讲的废话讲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句:“比试中不得作弊这种事儿我就不说了吧,违者将终身取消参会资格,绝不姑息。”

场内应声寥寥,看那意思大家原本也没有打算作弊的意思。的确,在这种场合作弊确实相当困难,别的不说,就说鲁会长和那位隐剑门的陈长老,那可都是实打实的元婴期修士,你想在考试的时候传个小纸条或是传个音、偷个窥之类的纯粹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没问题的话,交流会便开始吧!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发出声响,不得左顾右盼!”鲁会长用低沉的声音宣布了考试开始,并重申了一遍考场纪律。

随即,几名黑衣服的安保人员就拿上来了十块大小不一的原石,依次排在了场地中间。

黑衣人摆好石头便疾速退场,鲁会长开口道:“这里共有十块原石,上面有从一到十的标号,每位参试者需要从里面挑选出三块你认为价值最高的原石,并把选中的标号输入到各自的身份牌上。答题结束之后,十块原石将会被一并解开,所选三块原石价值总和较高的五百人,将会进入下一轮比试!”

十选三?价值总和最高的五百人?考试规则的重点一下就被钱阳找到了,毕竟若说考试,钱阳绝对是经验十足。而当钱阳听到这个规则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一轮考试的难度不大啊?

一共十块原石,每块原石的价值应该都不相同,如果说这次考试是必须要选取价值最高的那三块,那答案就是唯一的,错一点儿都不行,这样一来难度无疑要大得多。

可是人家会长说得清楚,你选不出最值钱的没关系,只要你选出的石头比别人选的值钱就行了。一共一千人,五百人晋级,五百人淘汰,五成的通过率绝对算得上厚道了。

不过,他说把答案输入到身份牌上是什么意思?

钱阳摸出了那块价值十万的身份牌,仔细研究了一番,才发现上面除了刻着他的编号“三十八”之外,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从一到十的数字,而每个数字的旁边还有一个耳勺大小的凸起,似乎是可以按得下去的。

“答题器?这么高科技么?”钱阳突然有了一种恍惚感。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可能一直都有一些误解,这里恐怕和他对修真世界固有的印象有着很大不同。之前在乡下的时候没觉得,来到西荒之后,他愕然发现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有着很高的“科技含量”。

比如说那边那个傻大个的dv,再比如说他现在手里的这个答题器。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东西倒也并没有太大的违和感,那个dv的原理应该就和留影石没有太大差别,而这个可以答题的牌子,也不见得就比他清灵宗的那块集身份证和银行卡与一体的身份牌高端。

可是为什么就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呢!

“该死的老丁头!什么都不给我说清楚,讨厌死了!”钱阳心有怨念的时候特别喜欢迁怒于人,显然老丁头是一个无比适合的标靶。

“诸位可以依次上前查看原石了!”鲁会长缓缓说了一句就坐了下去,显然,一千多人,每人看十块石头需要的时间怕是少不了。

果然,老鲁话音刚落,十块石头前面就已经围满了人,钱阳没抢上热乎的,也就老老实实等在一边,心里也没有半分焦急。

他对这次考试从来都没有过什么期望,只不过是因为被老丁头骗着把钱交了,也就试着比一下而已。

但令他费解的是屋里这一千多人怎么就舍得花十万灵石来参加这么个无聊的交流会。就那么一个驻场的位子,你自己能不能拿到,心里没点数么?而且他好像记得老丁头说过,即便平时那种没有驻场名额的交流会也会有好几百人报名,你们图点儿什么啊?十万块钱不是钱啊?家里都有矿啊?

主席台上的大师们喝着茶水聊着天,看起来气氛颇为融洽。而钱阳则只能百无聊赖地蹲在地上画圈圈,一抬眼看见老丁头挤在人群中正用手抚摸一块黑石头,他画圈圈的速度不由得再一次加快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石头前的人终于渐少,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拿着牌子躲到旁边的角落里鼓捣着什么。

钱阳一看这架势,知道终于到了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了,潇洒地一甩袍摆,凑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一块土黄色的大石头之前。

这块原石足有脸盆大小,是场上十块原石中最大的一块,颇为显眼。不过凑近一看就能发现,这块石头的表皮粗糙,砂粒粗大翻出,且分布很是不均匀,整个外皮无癣无色无凸起,怎么看怎么像是路边的土坷垃。

这是哪个场口出的垃圾货啊?钱阳狠狠皱了皱眉。

钱大长老在夷方城看了一个多月的石头,还真就没见过有丑成这样的。

没见过自然就无从判断场口,不过就他的认知来说,这块石头的外皮表现实在是糟糕至极,钱阳相信,任何一块灵石大概都不愿意生活在这么一个丑陋的家中。或者说,这样的外在表现基本就可以证明它不可能拥有任何美妙的内涵。

在心里默念了一句pass,钱大长老已经确定将这块丑石从他的最终选项中排除出去。

下一块石头是一件棱角分明的白砂皮,钱阳见过的白砂皮不多,但老丁头的讲解却很详尽。通常外表砂粒突出,略显粗糙的白砂皮质量都不太高,而像眼前这一种砂粒细密翻挺像细盐粒一般的,往往都会有不错的表现。

而且这块石头的形状特征表明了这是一块山石,再加上白里显黄的颜色特质,无不清晰的表示出,这是一块出自五行老场的白砂皮,学名应该是叫做五行白盐沙,从来都是原石市场上的抢手货。

钱阳翻出手电筒在石头各处照了照,发现在那些棱角的凸起处,竟似有淡淡的蓝色映出。

“好优秀的一块石头啊!这要是拿出去卖,还不得卖到五千灵石啊!”钱阳心下感叹,暗暗记下这块原石的编号,打算作为自己的备选答案。

第二十四章 学霸的解题思路

钱阳看石头的速度很快,因为他觉得品石师协会在第一轮考试中提供的这些石头难度其实一点都不大。

要么就是那种一看就不怎么样的垃圾,要么就是特征极其典型的优质原石。别看钱阳始终都觉得自己就是个二把刀,但这些原石却就如一加一那般简单明了,基本没有什么可以纠结的。

转眼间,十块石头他已经看完了九块,而在他的心里也已经默默记下了三个编号,那是一块五行白盐沙,一块多宝黑乌沙,一块疑似九幽大象皮。

为什么说疑似呢,因为那块灰白色的象皮石多皱且粗糙,看似表面无砂,但摸起来很有一些糙手感,而九幽老场和永春新场都会出产类似的这种象皮石。

当然,这两种石头也有着细微的差别。据老丁头所说,这两种石头摸起来的手感大有不同,一种摸起来如老妪的额头令人心生愉悦,另一种摸起来则如老头的脚背,令人胃内作呕。

很不幸,这两种东西钱大长老都没摸过。

而九幽老场的象皮石钱阳之前只上手过一次,没摸出愉悦感,也没觉得恶心。他倒是觉得现下手里这块与之前他摸过的那块差别不大,不过终究因为没见过永春新场的象皮石,心里不得不画了一个问号。

这块象皮石也是钱阳唯一的疑惑了,至于到底要不要选这块象皮石,就得看最后那块石头的表现了。

可当钱大长老走近最后的那块石头,却当场傻了眼,而同样傻眼的还有某个一身腱子肉的傻大个。

这个时间,参加比试的修士基本都已经完成了鉴别石头的过程,最后的那块石头前只站着钱阳和这位传说中的“吴大师”。

自从钱阳看到这块石头,立马就露出了满脸的愁容。而那位吴大师倒是没有这么夸张,只是手里攥着个半透明的珠子,对着那块石头照来照去,脸上带着的多是疑惑,似乎也间杂着些许好奇。

钱阳的嘴噘得老高,心里把某个不着调的老头又狠狠编排了一遍:还说自己是大师?教了我那么久,结果考试第一轮的送分题就超出教学大纲了,这你让我还怎么玩?

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是钱阳发现最后一块石头的样子,他根本就没有见过!

那是一块颜色火红,形状又极不规则,且带着尖锐棱角的原石。

石头的体积并不算大,扔进装满水的洗脚盆里,估计也就能溢出两茶缸水来。

要说红皮的原石钱阳还是见过的,无论红砂皮还是红蜡皮都算不得罕见。不过市面上的红皮石大多都是红褐色或黄红色,甚至有的干脆就是纯粹的褐色,可像这种颜色极其耀眼的艳红色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

没见过!不认得!怎么办?

就当它不存在,选之前那三块就好了呗?

不,钱阳的答案是否定的。

作为一个被应试教育熏陶了小半辈子的奇葩青年,别的不会,考试的技巧绝对是大师级的。

会的题拿满分,不会的题拿一半分,这只是最起码的要求。题没见过不要紧,用已知的知识去解决未知的问题才是考试的真谛啊!

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这块形状扭曲的石头,再伸手摸一摸外皮,指尖传来的是一种坚硬光滑的感觉,就像是上面被涂了一层蜡。

是蜡皮石!

如果忽略掉原石那扎眼的颜色,单就手感来说,这块石头和常见的那些产于山间的蜡皮石没有任何不同。

打开手电筒,红色的原石在强光之下颜色竟变得略显深沉,色泽似乎有些靠近于暗紫色。钱阳调整了一下光照的角度,很快就在石头的侧面发现了一道约三指宽,颜色更加晦暗的紫色。

红加蓝是紫色吧?应该没错的。

你看,貌似完全与考题毫不相干的知识点或许就能提供出一些有趣的信息。

顺着那道暗紫色轻轻抚摸,若有如无的凹陷感曲折连绵。

这是一条暗蟒!

好了,对于石头的观察暂时可以告一段落,钱阳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从其他角度寻找解题的思路。

单就石头本身来说,这块红石头的外在表现几乎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判断一块蜡皮石的优劣,首先要看的就是那层蜡皮的光滑匀透程度,而这块石头几近完美。再加上那条几乎可以确定为蓝色的条形蟒带,钱阳几乎就要断定这块石头拥有极高的价值。

不过钱阳还记得,伟大的老丁头曾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所有抛开场口谈论外皮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尽了二把刀们的苦涩。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敛仓石。敛仓石的产量极高,但质量却极低,很多外在表现不错的敛仓石也根本没有什么实际价值,这一点天下皆知。所以,那些胆敢拿出来卖钱的敛仓石,其外皮无一不带有极端的诱惑力。

那么这块红石头是哪个场口的呢?

答案其实并不难猜,那就是红透山矿!

即便老丁头再不靠谱,各个矿场的产出种类他也肯定跟钱阳都说了一遍,又怎么可能独独就漏掉了这么一种奇特的石头?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种石头之前从来都未曾在市场上出现过。

之前没有,现在却有了,偏赶上隐剑门刚刚开辟了新的矿场,再一联系“红透山”这个名字,红色!山石!妥妥的!

石头出自红透山应该确定无疑,接下来就是问题的关键了,红透山矿所产的原石质量好不好呢?是会接近老场那般优秀?还是会接近敛仓那般坑人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钱阳无从知晓,不过既然是考试,那终归是有迹可循的,殊不知有一种解题方法就叫做“揣摩出题人的意图”。

抬眼看了看主席台上云淡风轻的隐剑门陈长老,再看看旁边隐剑矿场那位老神在在的周大师,钱阳撇嘴暗笑:红透山场的石头第一次出现在公众场合,还是直接面对千多名赌石行业的中坚,以台上二位的身段,会拿出一块一文不值的石头来丢人现眼?会让红透山石甫一面市就被打上“垃圾”的标签?

别开玩笑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块红石头绝对是十块石头里面价值最高的那一块!

钱阳果断记下了这块石头的编号,扭着胯骨跑去了一边,对于他来说,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有待解决,那就是,应该放弃掉之前那三块石头当中的哪一块?

这个问题似乎不难回答,三块石头中,有两块可以确认有价值,另一块不确定是否有价值,那就把那块不确定的象皮石放弃就完事了呗!

但对于一名学霸来说,如果用这么简单的方式就得出一个结论,那显然是很不全面的,更是极端的不严肃。

治学要严谨,解决问题更是如此。当遇到一个无法完全确定的问题时,必须要从各个方面细致考量,若是拍拍脑袋就敢随意作出决定,那后果很可能是你不愿意见到的。

就钱阳面前的这道选择题来说,他已知的各种信息其实还足以支持他进行一些更细致的分析。

首先,在这三块石头当中,价值最高的应该就是那块五行白盐砂,它的外在表现无处不在证明它的身价明显要高出另外两块。

多宝黑乌沙的质量应该比那块白盐砂要差出一个档次,而那块象皮石即便真的出自九幽老场,其价值也绝对不会高过白盐砂。所以被淘汰的石头应该在黑乌沙和象皮石之间来选择。

接下来的问题略显复杂,因为象皮石若是出自九幽老场,那么价值就会高过黑乌沙,可它若是出自永春新场,那显然就比不上多宝场的那块黑乌沙。

而钱阳无法确定象皮石到底出自哪个场口,即便他觉得这石头出自老场的可能性更高,但疑惑却终究是存在的。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假设,看看会发生什么。

当然,假设的前提是,他之前的判断没有任何问题。

假设一:如果钱阳选择了象皮石,象皮石又出自老场,他就相当于选中了十块石头当中价值最高的三块,那他就会得到这一轮考试的满分,第一名没商量。

假设二:钱阳选择了象皮石,象皮石却出自新场,那他就相当于选中了十块石头当中价值最高的两块,再加上一块很不值钱的石头,那最后的成绩能排在哪里就不好说了。

假设三:钱阳选择了多宝石,而被放弃的象皮石出自新场,他也相当于选中了十块石头当中价值最高的三块,一百分没毛病。

假设四:钱阳选择了多宝石,而被放弃的象皮石出自老场,那么他就选中了十块石头里面价值排在一、二、四位的石头,一百分是肯定没有了,但九十九分也绝对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其实题解到这里,问题的关键就变成了钱阳到底想拿多少分!

如果选择多宝石,那么他的最后得分不是一百也是九十九,当然,九十九的可能要大得多,因为钱阳始终觉得那块象皮石出自老场的可能性要高得多。

如果选择象皮石,那最后的得分要么就是一百,要么就是不及格,而一百分的可能绝对比不及格要大得多。

那应该如何选择呢?像上次那样做个数学期望?

当然不是!

我们一生都在不停地在做选择,而决定我们选择方向的根本原因永远都在于——我们到底想要什么?

钱阳想要什么?

考一百分?有额外奖励么?当然没有。

他现在需要的是进入一千人里的前五百名,九十九分已经足够满足他的需求了。那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去选择另外那个需要承担风险,却只能带来虚假完美的选项。

当然,如果考试规则变更一下,改为必须要选出价值最高的三块原石才能出线的话,那毫无疑问,赌上一把才是唯一正解。

第二十五章 奖牌

钱阳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果断把象皮石抛离了自己的脑海,在身份牌上把代表白砂皮、红蜡皮、黑乌砂的凸起按了下去。

交卷一身轻!

钱阳用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正闭目养神的老丁头,心想,这老头会不会第一轮就被淘汰掉呢?

如果真是那样,就真的太好玩了。

对了,还有那个名噪天下的傻大个,居然最后一个交卷,该不是完全不会做吧?那他第一轮被淘汰掉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钱阳胡思乱想的当口,数名黑衣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还各拿着一个白色的大纸卷。这些人进来也不多话,自顾自把手里的一张张白纸张贴到了会场的边缘。

钱阳定睛一看,那些白纸上写的是一个个编号,编号后面对应的则是三个数字。

纸上的内容并不难懂,编号从“〇〇〇一”排到“一〇二四”,一看就是参试人员的报名号码,至于后面那三个十以内的数字,很明显就是每个人在考试中所选择的答案。

钱阳很快找到了自己准考证号“〇〇三八”,后面写着的正是“二、四、十”,果然就是他那几块石头的编号。

下意识地往最后一张白纸上望去,钱阳找到了最后的那个编号“一〇二四”,编号后面写着的三个数字是“二、八、十”!

“哎呀!”钱阳整个身子从上到下抖了三抖,心说老丁头果然选了象皮石呀!那是不是说我就注定九十九分了?

台上的鲁会长这时开了口:“墙上的答案为人工誊抄,难保没有疏漏,诸位核对一下自己的答案,若有问题立刻持身份牌申请修改,若无问题,半柱香后开始解石。

“用答题器答题,然后人工誊抄?这个……略low啊!”钱阳暗自撇了撇嘴。

几乎就在钱阳发出感叹的同时,另外一边那个傻大个竟然没忍住笑出了声,很是招来了一些人的注目,甚至连鲁会长都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傻大个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向四周做了个“抱歉没忍住”的手势,低下头闭口不再言声。

别说,被抄错答案的还真有那么两个人,不过改正倒也容易,他们手里的答题器上的答案和墙上的不一致,检验过后改回来也就是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十名解石工走了进来,对场上的十块石头同时进行拆解。

解石需要一些时间,钱阳懒得盯着看,倒是趁着这个时间研究起了墙上挂着的榜单。

按照钱阳的理解,在这轮考试出现的十块石头中,显然只有二、四、八、十这四块石头有选择的价值,大家的答案也应该主要都集中在这几个数字上。

可一看墙上的答案,钱大长老当场就傻了眼。

那些答案还真叫五花八门,二四八十这几个数字出现的频率不低,但也绝不比一三五七九多到哪里去!

只略一打眼,钱阳就至少发现有五六个人的答案竟然是美美的“一三五”。

“你们真的和我参加的是同一场考试么?”钱阳瞪大了眼睛:“或者说,你们不是来考品石师的,而是来考面点师的,只是一不小心走错了考场?”

别管钱阳对老丁头这个人有多不待见,但对老丁头的技术还是相当认同的,而他也自觉学的还不错。他认为眼前这些石头难度不大,可为什么他的答案和别人相差这么多啊?

别人都是傻子?没道理啊!舍得花十万块钱进来的人,该不会都傻成这样吧?

事实证明,没有人是傻子。

即便解石的结果和钱阳的判断几乎一模一样,但那些选择“一三五”的人自然也有花十万块钱选“一三五”的理由。

而这理由,就是一块奖牌!

石头都解开了,不出所料,价值最高的正是那块出自红透山矿的红蜡皮。这块石头去掉薄薄的一层外皮之后,里面竟然是满满登登的四块上品灵石。

其次是那块白盐砂,两块上品灵石外加两块中品灵石的表现绝对算得上优秀。

再次则是被钱阳放弃掉的那块象皮石,五块中品灵石的产出差强人意,但也好歹算是个正经石头。

钱阳选择的那块黑乌砂则解出了一枚中品,二枚下品,排行第四。

而其他那些石头,最多的也就开出了五枚下品灵石,令人不忍直视。

钱阳九十九分的成绩算不得耀眼,但排名比他预估的还要好一些,一百分的只有十八个人,而钱阳和其余五十多人一起并列第十九名。

因为有分数并列的存在,最终进入下一轮考试的一共有五百二十人,这些人自然是欢欣雀跃,而被淘汰掉的那五百人,除了脸上略有遗憾之外,倒也没有太过激的表现。

其实看一看榜单就能发现,只要能选中那四块好石头中的两块,就完全有机会晋级下一轮,而这些研究了半天,最后就弄个“一三五七”的选手,对自己也不可能没有一个相对客观的认识。

他们来参加交流会的目的本来也不是想要走多远,更不是要觊觎那唯一的首席位置,他们为的其实就是那一块奖牌。

当钱阳看到黑衣人们将一块块光闪闪的刻着“优胜”二字的奖牌颁发给那一个个淘汰者的时候,顿时就明白了这些人来参赛的原因,也顺便解开了在往届没有首席选拔的交流会上,依然会有数百人报名的疑惑。

品石师协会给所有参赛者发奖牌的原因不言自明,这些人花十万块钱买牌子的理由也不难猜测。拿着协会认定的牌子招摇撞骗,肯定比空口白话要高端得多。至于能骗到多少,那就得看功力是否深厚了!

发奖完毕,这些“优胜”的人站去了场地外围。虽然被淘汰了,但当观众的权力还是有的,交流会的盛况也确实需要这些人出去之后“自发”的进行宣传。

第二轮的比试很快就开始了,比试的形式和首轮相同,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次参赛的五百人中,只有一百人可以进入之后的第三轮比试。

淘汰率大幅提升,但钱阳心中却是一点儿没慌,通过第一轮的比试他已经看出来了,参加考试的这一千人里面,正经人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个!

第一轮时的第一百名当时选中的石头也不过就是一块红蜡皮加一块黑乌砂,外加一块不知所谓的石头。

对付这种选手,钱大长老觉得自己没有丝毫压力!

品石师协会在第二轮所提供的原石,其鉴别难度显然要大上一些,很是出现了几块外在表现模棱两可的石头。好在我们钱大长老师出名门,太高的手艺没有,但基本功勉强还算扎实,最后选择出了价值排在一三四位的三块原石,以第二十六名的成绩无惊无险进入了第三轮。

而被淘汰的那些人则每人拿到了一个刻着“三等奖”的奖牌,一边感叹着自己的幸运,一边兴高采烈地跑去了一旁。

第三轮比试随之开始,钱阳终于开始隐隐地感受到了压力。

这一轮比试要选出一百人中的前五十名,而凑热闹的在前面两轮已经被淘汰的差不多了,钱阳觉得自己若是稍有疏忽,很可能就要倒在这一关了。

当然,钱阳觉得倒下了也无所谓,到时候拿个“二等奖”的牌子也算是有了意外收获。不过报名费都交了,那自然应该认真对待,学了这么久的赌石,就如老丁头所言,把这当成自己的毕业考试吧!

看着场地上的十块原石,钱阳觉得自己如果没理解错的话,这一轮考试考的应该是对于松花的辨认!

所谓松花,其实就是一种原石皮壳上尚未完全风化的灵石颗粒,可以看做是原石内部形态映射到石皮上的外在表现。

通常来说,原石表皮没有松花存在,内部可能就没有成形的灵石,而皮壳上的松花越密集,颜色越浓艳,则表明内部灵石的质量越高。

在夷方城,人们通常并不会提及“松花”这两个字,只是以“暗纹”称之。但别管叫什么,这些原石外皮上形态各异的颗粒都是人们判定原石质量的重要依据。

松花的形态多种多样,在绝大多数人的理解中,不同的松花样式就代表着不同的内部形态,而市场上对于原石的定价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松花所决定的。

现在摆在钱阳眼前的,就是一块带有包头松花的黄梨皮原石。

所谓包头松花指的就是松花密集包绕在原石的一角,按老丁头的话说,包头有多大,里边的灵石就有多大!

那是有多大呢?钱阳拿自己的手比划了半天,最后觉得这里面的灵石应该不会超过一块灵石那么大,“一无所有”大概就是这块原石的最终宿命。

接下来,钱阳又依次看到了条状松花、膏药松花、蚂蚁松花、一笔松花等等形态各异的外皮,也试着学着老丁头的分析方式,逐一判断这些原石的内部形态,可得出的结论却是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他觉得他这不叫判断,而应该叫做胡编乱造,想来外面的骗子在骗人的时候应该就是这么给人分析的。

第二十六章 比试的意义

第三轮的比试让钱阳受益匪浅,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在赌石上的短板,那就是见识太少!

判断场口还好说,毕竟每个场口的原石都有其特定的特征,记准了就好,即便偶有例外……呃,一块半块的,不去管它也就是了。

可松花这东西却是每一块石头都完全不同,想要在这些完全不一样的松花中找出共性,显然需要经过大量原石的洗礼才有可能做到。

新生钱阳这辈子见过的石头数都数得过来,让他通过松花形态去判断内部价值确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既然完全不会,那就……又到了展现技巧的时候了。

“一号已经说了一无所有,就不选了。”

“三号石头这么大,答案肯定不是它!”

“倒是二号石头有点意思,而且二号石头和六号石头种类一模一样,可松花却完全不同,那这两块石头里应该有一块是正确答案。”

“四号石头的松花和六号差不多,如果选六了,那是不是四也要选?”

“可是出题的时候肯定不是让你把同样的松花选两遍,所以,四和六都不要,只选二就可以了。”

“那五选不选呢?呃,这个我知道,这叫霉松花,是最差的一种松花了,果断不选。”

“那七呢?前六个只选了一个二,就是说七**十里面要选两个,选哪个好呢?”

“十号是带状松花,是公认的最好的松花标志,虽然具体问题得具体分析,但这么典型的好松花应该是会出现在正确答案中的吧。”

“已经选了二号和十号,七**还要再选一个,二八十似乎有些耳熟啊?对了,第一轮的正确答案就是二八十,出题的人应该会避免这么近的两道题出现相同答案吧?”

“那就是二七十,或者二九十了!”

“实在没办法了,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可以随便蒙一个了吧?”

钱阳轻轻松松从怀里掏出一把勺子,放在地上用手指一拨。勺子原地转了六十圈之后,勺柄稳稳指在了离九号不远的地方。

“好了!就选九号吧!”钱阳拿出答题器,依次按下了代表“二、九、十”的凸起。

接下来就又到了解石的时候了,而解石的结果让钱大长老心头一阵哆嗦,正确答案不偏不倚,刚好就是二九十!

一百分?开玩笑的吧?即便钱阳对自己的答题技巧一直很有信心,也顶多就觉得能进入下一轮就好,可直接蒙了个一百分却是想也不敢想的。

而当老丁头用诧异的目光望向他的时候,钱阳突然就产生了一种极度的虚荣感:你看看,你看看,我的技术是不是已经超出了你的想象了啊?

接下来的第四轮选拔则要从剩下的五十人中选出十强,而考试的内容则是赌癣!

所谓癣,说的就是石头皮壳上出现的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黑色、灰色、淡灰色的印记。

一般来讲,外壳有癣的原石内部质量可能更高,“黑随蓝走,蓝靠黑长”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但是相对的,如果癣渗入到原石内部,则又会影响灵石的成型。

对于品石师来说,癣是一把双刃剑,面对一块有癣的原石该如何抉择是很见功力的。

功力这种东西钱阳没有,老丁头对于癣讲解的还算详细,但钱阳见的还真就不多。所以当他面对十块带有大大小小癣斑的原石时,心头的无助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关于辨癣老丁头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叫做“赌睡不赌直”。这个“睡”说的是睡癣,大概就是说平躺在石头表面的癣,而“直”说的是那种如钉子一般钉进石头里的直愣愣的癣。

说是这么说,但以钱大长老的见识,想要分辨哪种癣是躺着的,哪种癣是立着的还是相当困难。

“半选半猜,连蒙带唬”就是钱阳在这一轮的战术,当然也可以换一个好听一点的说法,那就是“实力加技巧”,或许也还需要再加上一丢丢的运气。

当结果公布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以第十名的成绩险险进入下一轮的钱长老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而这次老丁头向他投来的目光已经带上了惊恐!

老丁头是最了解钱阳的,他讲了多少,又带钱阳看了多少,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深刻地觉得,在上一轮的时候,那个混蛋小子就应该滚蛋了,谁知道他不但没滚,竟然还拿了个满分!

结果进了前五十还不算,现在连前十名都进了,你这是开玩笑呢吧?你知道能进入前十名的都是什么水平的人么?

前十名都是什么水平钱阳真不知道,但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站在最后的这十人中间非常别扭。

场上这些人,神态形貌各异,打散了放在人群中绝对看不出任何共性,但当场上只剩下这几个人的时候,那种难以言说的气质竟诡异的交融在了一起。

当然,钱阳除外。

现在钱阳就觉得自己是一只混入了人群的猴子,和这些目光深邃,气势凝练的行业翘楚站在一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跳脱。

呃……似乎还有另外一只猴子?

钱阳转了转头,看到了十人当中另一个并不怎么协调的存在,是那个自称吴大师的傻大个!

傻大个脸上一直带着傻兮兮的笑容,之前钱阳还不觉得,但这个时候,他竟然发现这个人身上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那是一种与其他人有些类似但又绝不相同的气场。

而唯一没有气场的就是我们钱大长老了,这就使得他站在人堆里总有一种想回家找妈妈的冲动。

气势上本就输了好几层楼,心里又开始发虚,这就使得某只猴子越发显得碍眼了,而场外一千观众的目光倒是有大半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不需要任何原因,我们钱大长老就是这么耀眼!

鲁会长虽然没有目光,但眼睛竟也神奇地落在了钱阳附近,带着平和的笑容开了口:“恭喜诸位晋级,大家可以稍事休息,半个时辰后考核继续!”

说完这话,评委们该喝茶水儿的喝茶水儿,该上厕所的上厕所,交流会现场的庄重感瞬间就垮掉了。旁边的观众们互相交流起来也不再刻意压低声音,一时间,整个会场便如菜市场一般喧嚣。

老丁头远远看了一眼钱阳,犹豫了一下,便挪动脚步向这边走来,看那意思是对这个超水平发挥的徒弟满怀疑惑。

钱阳心下可乐坏了,在老丁头那难得有显摆的机会,谁曾想参加一次考试竟然就能让老丁头刮目相看。是谁说应试教育没有用的?关键还得看你怎么用!

老丁头站在钱阳面前,呼吸略显沉重,矗立良久才缓缓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在夷方城能够解石头一直不赔本的品石师,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钱阳一愣,不知道老丁头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能茫然的点了点头。

老丁头往四下缓缓望了望:“这十个人就都在这了!”

“哦!”钱阳再次点头。

老丁头接着说道:“这些人大部分我都认得,对于他们的实力我都是认同的。可以说,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拥有成为驻场品石师的实力。”

“哦!”钱阳早已经忘记了显摆的事,老老实实地点头,在他印象中,老丁头还真是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

“你觉得你能做到解石头不赔本么?或者说,如果你成为了驻场品石师,能够做到维持一间矿场的正常运转?”老丁头眯着眼睛直直注视着钱阳。

钱阳当然赶紧摇头,他很清楚,若是靠他自己买石头解,绝对会赔到连裤子都穿不上。至于成为驻场,说老实话,年薪百万确实是诱人,可你就算拿出年薪八百万来聘钱阳去驻场,他也不敢去!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胡说八道那可是要死人的!

老丁头看着钱阳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前十名的,但我知道,你那不是正途,于人于己毫无意义!”

钱阳默然。

“到此为止吧!”老丁头拍了拍钱阳的肩膀:“你再走下去,就对这些位在石头堆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大师们太不公平了。”

钱阳皱起了眉,他有心想说,既然是比试,那尽力争取好名次又有什么不对?可一转念,却恍然大悟:比试的目的终究是为了选拔,而靠着歪门邪道的技巧挤占了真正有才能的人的晋级机会,的确算不得正途!

或许这种比试本身就有“捷径”可走,但若大家都走了“捷径”,那选拔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比试本身也就毫无意义了,那所谓的捷径就更如同笑话一般。

钱阳心下通透,随即坦然一笑:“好吧!老头儿,那我就送你到这了,加油吧!”

老丁头的眼角挤出了几层皱纹,缓缓直起了腰背,眼中竟开始流出一道道精光。

“哟呵?眼不花了?”钱阳打趣道。

老丁头没理他,转过身去,一双电眼正好对上了远远望过来的老孟头。

第二十七章 惨烈的对决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老丁头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即便他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钱阳不喜欢老丁头,和他不喜欢唐清远是一个道理。三观不合,勉强凑到一起终究也难得长久。

老丁头也不喜欢老孟头,和钱阳不喜欢他也是一个道理。三观不合,即便勉强凑到一起,反目成仇就是随随便便都可能发生的事情。

老丁头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他就是个平常人,随着世道混日子罢了,遵守这世间的规则,无论明的还是暗的。大家都如此,无所谓对错。

但老丁头觉得老孟头就是个坏人,因为这个人做事——没有底线!

老丁头是有底线的。他觉得无论如何,有些事是不能做的,就像刚刚他教育钱阳的那样。

当然,钱阳也认可老丁头是个有底线的人,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和老丁头凑在一起。但他也深刻地觉得,老丁头的底线比老孟头其实也没高到哪里去!

关于底线这个问题其实很有趣,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会有人告诉我们做事的底线应该放在哪,而更有趣的是,我们经常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的底线都要比自己低得多。

而最最有趣的是,被大家认为底线很低的老孟头从来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老孟头是一个很纯粹的人,他是一个很纯粹的品石师,拥有品石师应该拥有的一切素质。

老孟很勤劳,也很励志。

能够达到他这个水准的品石师,天赋毋庸置疑,即便比不得天赋异禀的老丁,也绝对可以令常人难以望其项背。

更重要的是,老孟这个人非常自律,自律到近乎偏执,即便已经老到离入土不远,仍旧每天强迫着自己在各个矿场与市场间奔波,为的就是能够多看上几块石头。

他热爱品石师这项事业,把其当做自己毕生的追求,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应该和品石这项事业绑在一起,而品石师这个职业也应该给与他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的不多,他觉得他只是想要自己应该得到的。如果有人挡在他的面前,推开也就是了。我去拿我想要的,这又有什么错呢?

只是很不巧,挡在他面前的恰好是他一生的挚友——老丁。

推开也就是了!

“你的眼睛没坏!”老孟头没有用疑问句。

老丁展了展肩,腰板挺得更直了:“我的眼睛早就坏了!”

老孟面无表情:“我就当你坏了!”

“下一轮比试开始!”这洪亮的声音来自鲁会长。

老丁老孟不再言语,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其他人也都各就各位,十块石头被搬进场中,钱阳一脸轻松!

十进三的比试开始了,考的是裂绺。

裂绺,即原石表面的裂痕,大的称之为裂,小的称为绺。

在品石师这个行业中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不怕大裂怕小绺,还有一句话叫做宁赌癣不赌绺,说的就是裂绺的不确定性。

裂绺对原石的危害极大,哪怕是一块质地极佳的原石,只要内部被裂绺切割,那能够解出几块灵石就全看天意了。

钱阳曾经见过几块有裂绺的原石,但老丁头都没有和他细讲,按照老丁的话说就是:少数的几块裂绺没有代表性,讲了就是误导,以后见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钱阳对裂绺丝毫不懂,半猜半蒙的技巧也用不上,但没关系,随便选个一二三也就是了,哥不跟你们玩了!钱阳不想再继续这次比试了,他觉的能够走到这里被淘汰也没什么丢人的了。

这轮比试成绩公布之后,钱大长老的确如愿被淘汰了,但该丢的人还是丢了。因为这一轮比试,被淘汰的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成绩也很是耀眼,九人满分,一人零分!

老丁头说的一点不错,能够进入前十名的都是大师级的人物,钱阳这种半吊子丝毫都看不懂的裂绺,人家竟然全部满分通过。

当钱阳接过一块写着“第十名”的奖牌时,深切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被人抓了现行的滥竽充数者,而且他从千多观众的目光中也看到了九分戏谑!

丢了人还不算,奖牌上那几个字也让钱大长老很是不满意。上一轮被淘汰的那些人,得到的牌子上写的可是“一等奖”!钱阳本以为进入前十名的奖牌应该刻着“特等奖”之类的字样,谁曾想人家竟然直接把名次刻在了上面。

知道的会觉得“第十名”比“一等奖”厉害,不知道岂不是会认为“第十名”就是个菜?

其实品石师协会关于奖牌的设定并没有任何问题,能够进入前十名的品石师真的不在乎那块破牌子上刻得到底是什么字,真正在乎那块牌子的就只有那些得了一二三等奖的人,各取所需罢了。

被淘汰的钱阳退去了一旁,但这轮选拔还要进行加试,应该是直到选出进入最终决赛的三个人才算结束。

黑衣人重新换上来十块原石供场上九人选择,规则还是那个规则,每人选出三块自己认为价值最高的原石,排名前三的晋级,若是遇到因同分导致并列的情况,则要继续进行加试。

规则没变,但石头却变了。

基础的东西在前边几轮都已经考得差不多了,接下来的比试就开始贴近实战了。

场上的十块石头不再有什么共性,看起来就像是从街上随随便便捡了几块石头放进了考场。这些原石不仅种类各异,而且有的带着松花蟒带,有的带着大块的癣斑,有的带有裂痕,甚至还有两块是被人擦出小窗露了白雾的。

想要在这些本没有什么可比性的原石中选出价值最高的三块,考的就真的是综合能力了。

钱阳站在一旁摇头苦笑,他觉得若是换自己上去参加这轮考试,应该仍旧还是随便选个一二三就可以交卷了,而这些大师们的表现却让他再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差距。

答案公布,八人满分,另一人以毫厘之差选中了一块价值排在第四位的原石,而放弃了价值排在第三的原石,惨遭淘汰。

而那位被淘汰的老爷子抑制不住地捶胸顿足,整个人在刹那间竟似苍老了十岁。

第二轮加试,场上八人全部满分。

第三轮加试,七人满分,一人淘汰。

第四轮加试,七人满分。

第五轮加试,七人满分。

第六轮加试,五人满分,二人淘汰。

场上的比试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参赛者只要稍有不慎,就是立时被淘汰的结局,而场外的观众们早已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钱阳更是双手的手心见了汗!

他替老丁头担心。

这些参试者的水准已经超出了钱阳的想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原石,轮轮都考满分是一个什么概念?钱阳甚至都不认为老丁头拥有这种百分百的准确率。

虽说老丁头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任何失误,但钱阳怕啊!这种九十九分就会被淘汰的考试实在是太残酷了,人又不是机器,怎么可能一点错都不犯呢?这要是一不小心马失了前蹄,以老丁头的岁数……怕不是出门就得直奔棺材铺了。

黑衣人又去换了一批石头,老丁头面色平静地闭目养神,他旁边的老孟也是气定神闲,最远端的傻大个仍旧傻呵呵地四处观望,倒是另外两名品石师的额角已经见了汗。

这二人此时的想法刚好和钱阳差不多,以他们的水准的确可以做到有相当大的把握考出满分,但人又不是机器,谁又能担保永远都不出错呢。

第七轮加试,一个额角见汗的大叔失了方寸,在两块原石之间犹豫不决,在主考官几次催促之后仍旧没能做出选择,最终被判淘汰。

这位大叔在被宣布出局的一瞬间,竟然在刹那间被黑气裹满了全身,整个人如筛糠般颤抖个不停,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被心魔入侵了心神。

鲁会长一声轻叹,出手将这位大叔安置在了主席台后的角落,能不能安然度过这次心魔只能靠他自己,别人丝毫帮不上忙。

不过大家都清楚,大叔在这种情势下被心魔缠上,能够存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加试仍旧在继续,场上剩余的四个人面色逐渐变得沉重,那位大叔的惨烈下场自然而然地影响到了参试者的心境。

四人又平安度过了两轮加试,可另一位见汗的大爷已经开始双腿发软了。

算算时间,比试已经进行了一整天,现在外面怕不是已经星辉漫天了。

这次公盘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会场之外的卖家逐渐开始收摊了,而会场内的展位也已经几乎没有了销量,唯有多宝矿场的展位上,不知何故围满了各色的修士,胖胖的杨会长正满头大汗地跟这些修士们解释着什么。

外面的变故自然不会影响到比试的进行,又是十块原石被摆上了考场,见汗的大爷已经开始双眼发花了,颤抖着将自己的右手抚上一块原石,他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看不清石皮上的纹络。

“噗!”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毫无预兆地喷出,将那块白砂皮染得血迹斑斑。

“我……我退出!”大爷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随即整个人如烂泥般瘫倒于地!

第二十八章 似曾相识

三人进入决选,第四的崩了,第五的疯了。

这场惨烈的比试让看客们看得心惊肉跳,可对于那三名通过选拔的人来说,情势或许并没有大家以为的那般险恶。

拿老丁和老孟来说吧,从第一轮比试开始一直到现在,他们其实完全没有经历到其他参试者的那种紧张和纠结。那些看似复杂的考题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一加一”一般简单明了,考不了满分才是值得奇怪的事情。

按说赌石是一项不确定性极高的活动,即便老丁老孟神之又神,你让他们去市场上买石头,他们也断然做不到每一块都能看到精准无比,否则这二位也不至于窘迫如斯。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考试用的这些石头真的不是从街上随意抓过来的,这里面的每一块原石都经过品石师协会的细致考量。

毫不夸张地说,每一块作为考题出现的石头都经过数名驻场级别的品石师多次认证,每一块石头都有特定的考点在里面,而对这些石头价值的判断,在考试之前就已经有了近乎百分百确定的答案,但凡稍有疑点的原石都绝对不会出现在前面这些轮考试当中。

所以对于老丁和老孟这个级别的品石师来说,判断这种毫无疑点的石头实在是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可言,他们都拥有着完整的传承,更拥有着开阔的眼界,比起西荒那百多名驻场品石师,他们的技艺只高不低,他们差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

那些驻场都能百分百确定的原石,在这二人眼中自然如小孩儿过家家一般无趣,反倒是第四第五那两位品石师的技艺应该和大多数驻场品石师相差不大。

至于另外一位进入前三名的家伙就有些让人看不懂了,这个傻大个明显不是混品石师圈子的,在这次公盘开始之前,夷方城甚至都从来没有人见过他。

近来大家都知道,这位爱现的吴大师满世界买石头,看见漂亮女老板就要包人家的场子,才几天时间就败出了上千万的灵石,可收获却是寥寥,钱赔了不少不说,芳心也是一颗都没留下。

作为夷方城最闪亮的冤大头,在今日之前,谁能想到品石师交流会的前三名竟然会有他一个位置?

而这位吴大师在比赛中的做派更是让人完全无法理解,连老丁老孟那样的人看石头时也都得百般谨慎,可这位爷,手里一直拿着个透明的珠子,逮着石头就把珠子凑上前去照两下,然后就去填答案,而脸上却一直都是一副“我很无聊”的样子。

就这么个人,竟然除了在第一轮的红皮石上出了点状况,其它的竟然一道题都没答错,还轻轻松松地进入了决赛,实在是让这满屋子的品石师大呼看不懂。

老丁也把目光移向了吴大师的脸,随后又移向了他手里的珠子,最后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看向了一旁的老孟。

“似曾相识呢!”老丁突然开了口。

老孟哈哈一笑:“的确似曾相识。”

老丁神色有些凝重:“二十年前进入决赛的同样也是你和我还有另一个人,最后你我二人都未曾如愿,不知今次又会如何呢?”

老孟作势一愣,阴测测地回道:“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还以为你说那个选错了石头家伙,把自己搞到心魔缠身的一幕似曾相识呢!”

“你……”老丁头浑身一颤,眼中少见地露出了一丝杀气。

老孟这话看似不经意,其实却是诛心之论,因为二十年前选错了石头遭遇心魔的不是别人,正是一项自视甚高的老丁!

老孟嘴角露出一丝哂笑:“我是个俗人,没有你那种魄力,上次你敢赌那块风险极大的针叶松花,不知道如果这次你又遇到同样的石头,还敢不敢再赌上一次呢?”

老丁一声冷笑,毫不犹豫地开口反击:“有赌无输,不敢赌的人永远看不到上面一层的风光,只能逐步沦为平庸,你的境界注定已经到此为止。”

老孟嘿嘿一笑:“我记得你说的话了。”

老丁转过头去不想再理他,却突然想起一事,没头没尾地问道:“这次你也给我这个瞎子安排好了一块石头?”

老孟脸颊上的肉向上微微一提,凑到老丁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我不管你是真瞎还是假瞎,那块石头在我听说你回到夷方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准备了。这次,你敢不敢再赌一把?”

老丁身子一僵,他是真没想到,老孟竟然毫不掩饰地就承认特意给他准备了一块石头,同时也相当于承认了二十年前的那块石头也是他准备的,这简直……太猖狂了!

“你就那么怕我?”老丁胸中怒火勃然喷发,被他勉力压在膛间。

“别高估自己了!”老孟摇头轻笑:“驻场品石师的资格从来都不是只靠品石技巧就能得到的,否则你我二人还用得着等到这般年岁?只可惜我认识到这一点的时间太晚,无端蹉跎了那么多岁月,好在,还勉强来得及。而你,却是注定无望了!”

老孟这话一出,老丁头是真的变了脸色。在众目睽睽之下的驻场品石师考核,如果靠的都不是单纯的实力,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而更残忍的是,一辈子都认为技比天大的老丁头,竟然在瞬间就知道老孟所言就是事实。或者说,他可能早都知道这个事实,只不过是不愿意承认罢了。现在老孟将这一切挑明,信仰崩塌的感觉几乎要将老丁的心房击溃。

“放弃吧!这次的驻场名额定然是我的!”老孟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你的余生可以由我来照料,我也会尽量去为你寻觅一件突破用的古董,若是你这把老骨头够硬朗,或许可以等得到那一天。等你寿元无忧的时候,我再帮你寻个驻场的机会也不是不可能。”

老丁被他气乐了:“别白日做梦了,你先赢了这次再说吧!”

老孟长叹了一口气:“老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算得上仁至义尽了吧?你平心而论,若是你成为了驻场,能做到这般待我么?”

“呵呵!”老丁突然觉得这两字刚好可以表达他现在的心情。对了,这两个字是从哪学的来着?

老丁把头转向了钱阳的方向,而那个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傻小子看他望过来,赶紧摆出了一副夸张的表情,举着胳膊给他加油鼓劲。

“傻子!”老丁笑骂了一句,却突然觉得心中划过了一道暖流。

比起那个口口生生说要照料自己后半生的“老兄弟”,老丁头觉得似乎这个怼他上瘾的混蛋小子更加令他心安。

“决赛开始!”鲁会长面色平淡地宣布。

老丁洒脱一笑,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展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手中浮起两团淡淡的水气。

趁着潮湿的水雾,老丁用手缓缓拂过头顶,将自己的白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再用力揉了眼睛,睁开时双目已经神光如电。深吸了一口气,老丁立直了脊梁,腰背挺拔再不见一丝老态,接着回首送给老孟一个灿烂的微笑,再伸出尾指轻轻抖了抖,嘴唇翕动:“你这样的人,永远没有出息!”

老孟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没来由闪过一丝惊悸:这样的老丁——他从未见过!

决赛所用的石头很快就被黑衣人抬了上来,那是三块近人高的巨型原石,颜色似曾相识:一黑,一黄,一白!

那块白的一眼望去就是好石头,黑的黄的则都如雾里看花。

决赛标配!

比起十进三的考试,决赛才是真正考验品石师能力的时刻。

之前的考试说到底考得都是基础知识,考题的答案早在出题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定数,在那些石头解开之前,考官们就已经确定了正确答案,几乎没有意外发生的可能,因为那些石头都是特意选取的没有任何疑点的原石。

而决赛则不同。

按照惯例,在决赛的三块石头中,会有一块的价值比较容易确定,而其余两块则是连品石师协会里那些大师们都拿不准的“疑难”石头。

这两块石头赌性极大,可能有出人意料的收获,当然更大的可能是颗粒无收,至于该如何选择,那就是区分顶尖品石师和平庸品石师的关键所在了。

“一易两难”三块石头,是自从有品石师交流会那天起就定下的决赛规矩。多年以来,靠着选取简单石头成为驻场品石师的大有人在,而赌小概率事件取胜的也绝非凤毛麟角。

两种取胜方式看似无关紧要,但规则如此设置自有其深意,可惜难以言传,或许只有最顶尖的品石师方可解其中三味,绝非常人所以为的“赌或不赌”那般简单,但看其结果却往往就是简单的“赌或不赌”!

上一次,老丁赌了,赌错了,输了!

老孟没赌,也输了!

小邓赌了,赌对了,赢了!

事情如此简单,却绝非如此简单。

第二十九章 暗箱

这本是品石师交流会的决选,也本该是一次基于品石技巧的博弈,但在老丁头看到那块黑石头时,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针叶松花!

又见针叶松花!

接连两次的品石师大比,在决赛的第一轮都出现了针叶松花,老丁已经清楚地在这块石头上感受到了针对自己的恶意。

古话讲“一专多能”,而顶尖的品石师也有于此相类似的技艺追求,即在通晓各种类型原石的基础上,对某一种类的原石有着更为深入的理解。

不巧,老丁头“专”的就是针叶松花!

要说针叶松花其实算不上一种优质的松花,在绝大多数品石师的认知中,这种松花在各式各样的松花中顶多算是一种中等偏下的外在表现。而且针叶松花并不罕见,只要有心,在市场上好好转上一圈,多了不敢说,十块八块肯定是找得到的。

顾名思义,针叶松花说的是一种形似针形叶的松花形态,颜色浅淡,或黄或绿或白,总体来看,这种松花所代表的原石质地算不得优秀,绝大多数带有针叶松花的原石质量都可以用平庸来形容,即便偶有极品出现,也让人很难找到其和松花形态的必然联系,和市场上其它偶然出现的高质量原石一样,这种情况通常都会被归入小概率事件的范畴当中。

但对于老丁头这个级别的品石师来说,这种看似毫无理由的小概率事件,却很有可能是他们在这个被挤压到毫无机会的市场中,唯一的一个翻身希望。

道理很简单,西荒的品石市场已经相当“成熟”了。摆出来的每一块原石都经过驻场级别大师的细致查看,又在流通中过了无数中间商的手。当这些石头历经周折被摆上货架的时候,呈现出来的结果只有一个:一分价钱一分货!

买一两块石头运气好或许有得赚,但当你买了足够多的石头之后,赚钱就必然会成为一项遥不可及的期望。即便你的品石技巧能够达到世间的顶峰,如老丁头这般能确保不赔不赚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驻场的名额就是那么多,绝大多数品石师这一生都遇不到成为驻场的机会,而他们又没有其他的谋生方式,想要赚钱就只能寄希望于在市场上捡漏,可偏偏驻场们又不会给他们捡漏的机会。

这是一个死结!

好石头当然有,但有可能解出五百万灵石的石头至少要卖五十万,而它解出五百万灵石的几率绝对不会超过十分之一。

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成熟的市场,有着完善的壁垒,咸鱼翻身的机会早已被死死掐住。

当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那遁去的一就藏在那里,等着你去抓住它。

赌石市场也是如此,这里有一种很简单粗暴的翻身办法,那就是赌小概率事件。

比方说,你想赚到五百万,那你就去买两块钱一个的垃圾原石。

因为你根本没有财力去买够两百五十万块石头,所以你永远也不用担心成本会大于收益,你甚至不需要去考虑买中的几率到底是几千万分之一,事情就是如此简单,买中了就赚,买不中……那是应该的。

这种办法很可笑,但这个市场留给咸鱼们的缝隙却只有这一个。

对老丁头这个级别的品石师来说也是如此,即便他已经成为了咸鱼当中的领军者,可领军者依旧还是咸鱼。

所以当品石师的技巧达到一定程度之后,都会不约而同地开始研究起一些垃圾原石,寄希望于从那些低成本的石头中抓到翻身的机会。

像老丁头这样研究针叶松花的好歹还算正常,研究直癣、霉松花、马尾绺的奇葩也大有人在。

老丁头没跟钱阳讲起过这些,那是因为钱阳的技巧还没达到研究垃圾原石的程度,上次钱阳问起老丁头当年为什么要选那块看起来就不怎么样的针叶松花,也被他随口打发了。

老丁头没给钱阳讲过这个,但他在很多年前却跟老孟说起过这些,因为以老孟的实力,确实到了该研究这些的时候了。

当年,老丁甚至向老孟分享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针叶松花的哪些细微特征意味着什么样的内在效果他曾经不厌其烦地细细讲述,他更说过理想中的针叶松花应该是什么样,长成什么样的针叶松花既隐蔽,又有极高赌涨的可能。

老丁的话老孟听了,也记下了,却没多研究。因为老孟这人多少有些偏执,他一门心思地想成为驻场,完全不给自己留什么后路,他不觉得捡漏暴富是正途,他要的是成为驻场品石师后俯视万千咸鱼!

老丁研究了一辈子的针叶松花,早已清楚自己想要的针叶应该长成什么样,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却一直未曾在市场上见到哪怕一块能够令他心动的。

造化弄人!老丁头梦寐以求的针叶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就在二十年前品石师交流会的决赛场上!

那是一块无比纯正的黑乌砂,看其颜色,九成九的可能是出自多宝老场,那醇厚的底色,再加上一叶叶精致的青针,还有针叶奇特的走向以及那完美的叶间距,就和出现在他梦中无数次的画面惊人吻合。

一辈子的执念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老丁能放弃么?

老丁放不下!

研究了一辈子针叶,终于遇到了一块完美的,若是他敢选择其他的石头,那无论结果如何,他自己这一辈子就都成了笑话。

结果早已注定,老丁头很清楚,从那块针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了选择,无关对错,无需衡量,无论成败。

这,就是他的命!

二十年后的今天,老丁头又一次站到了决赛场,当他看到眼前又出现了一块遍寻不得的完美针叶的时候,他脸上剩下的就只有苦笑了。

巧合么?

老丁早已过了傻乎乎的天真年纪,自然知道接连出现两次这样的石头定然和巧合没有半分联系,他突然想到了刚才老孟说的那句话:驻场品石师的资格从来都不是只靠品石技巧就能得到的!

是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暗箱。驻场品石师这么个可以让人一步登天的机会哪里是他这么个没有任何跟脚的老糟头子可以轻易得到的?

老丁不自觉地抬眼看了看高坐主席台上的小邓,而小邓则略显慌乱地避过了他的眼神。

是啊!小邓能够在坐上那个位置,是因为他后来重新拜了一个好老师,也就是主席台正中一直闭着眼睛的那位鲁会长。

那这次呢?老丁转头看了看老神在在的老孟,又看了看满脸呆滞的傻大个。今天这局又是给谁准备的呢?

看老孟这架势,心里应该是有底的,难道是为他安排的?可他的跟脚又是在哪呢?

老丁暗叹了一口气,把注意力重新移回到了眼前的石头上,尽人事听天命吧!好在既然叫暗箱,就终归是见不得人的,总会有掣肘的一面。只要实力过人,再加上一些运气,未必就没有逆转的机会。

规则就在这里,只要自己一直不选错,那暗箱又能操纵几轮?即便你们占尽了优势,又岂能一丝活路都不留给别人?

更何况……

老丁头一声苦笑,抬手轻轻抚上了那块黑皮石,双目射出一道精光,将原石上的种种细节映入心间。

这是一块无比纯正的黑乌砂,看其颜色,九成九的可能是出自多宝老场,那醇厚的底色,再加上一叶叶精致的青针,还有针叶奇特的走向以及那完美的叶间距,就和出现在他梦中无数次的画面惊人吻合。

上面那一句是复制粘贴的,是从二十年前老丁头的判断粘过来的。

因为一模一样。

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和他梦中的期盼一模一样,和他告诉老孟的细节一模一样!

世间没有两块完全的石头,这块石头其实和二十年前那块也有着不小的区别,甚至连大小都不尽相同,但那松花形态所代表的含义却别无二致,都是在老丁头的认知中最极品的代表。

不必再细看了,这块石头既然摆在了这里,那怎么看想必都是如此,都是符合他所有想象的极品针叶松花。

一旁的老孟在这个时候凑了过来,看那表面意思像是要研究一下这块黑石头,实则眼睛却始终盯着老丁头不放,目光中的意味也不难理解:“敢不敢再选一次?”

老丁头甩甩袍袖懒得理他,跑去一边研究另外两块石头去了。

那块白砂皮没有太多好说,典型的优质原石,一条淡蓝色的带蟒近乎绕了原石一周,再看看石皮的底色和质地,老丁头很容易便能确定这块原石的价值应该在五十万灵石左右。

像这样的石头市场上通常是见不到的,因为没什么可赌的,价值就摆在那里,想来交流会的前十名里除了他那个倒霉徒弟,任谁都能一眼把这石头从里到外看个明明白白。

倒是另一块黄皮石很有些意思,那位吴大师也拿着手里那颗透明珠子围着黄皮石转个不停,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犹疑。

第三十章 骗局

整个会场寂静无声,千多观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甚至连主席台上那六位都不再扯闲篇喝茶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三人的一举一动。

比起纯粹看热闹那些人,钱阳的心里毫无疑问要忐忑得多。这是决定老丁头命运的时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决定钱阳命运的时刻,毕竟老丁头还欠着他半年的工资……

离得远看不太清楚,但三块石头大致的样子还是逃不过钱大长老眼睛的。作为交流会的前十名,钱阳多少也有些眼力,毫无疑问,那块白石头绝对是好东西。里面能解出多少灵石他说不准,但怎么看也比旁边那两块要好得多。

而那块黄石头其貌不扬,唯一的亮点就是上面有一块巴掌大的深黄色印记,说是癣也不像,说是松花也不是,倒好似一块从出生就带着的胎记,就那么明晃晃地长在了石头的脸上。

钱阳看不懂这块黄石头,当他相信老丁能看懂,他现在担心的是老丁看不懂那块黑石头。

针叶松花!

钱阳自始至终都弄不懂老丁头为什么要对针叶松花情有独钟,或许这里面藏着一段婉转凄美的爱情故事?或是关乎一场**交织的九世孽缘?

钱阳发癔症的功夫,老孟已经率先完成了三块石头的品鉴,面色平静地走去了一旁,在答题器上鼓捣了一下,随即背起了手,笑盈盈地注视着老丁头。

老丁假装没看见,又把那块黄石头仔仔细细看了三圈,还时不时伸出手在那块黄色胎记上量了又量。闭目沉思了一会,拿起手里的牌子就按了个号码上去,随即挺直了腰背大踏步走到了老孟的眼前站定,直视着老孟的双眸一语不发。

那边的傻大个一看别人都答完了,犹豫着在牌子上按了个数字便往旁边退,可退着退着就发现场上的气氛似乎不太对,一抬头看见两个老头儿正在那玩斗鸡,耸了耸肩膀,老老实实退去了另外一个角落。

三个人全部提交了答案,这轮比试到这就算告一段落,至于还需不需要再进行下一轮次,就得看这三位大佬的选择了。

老孟微颔着首,身体前倾,翻着眼睛瞟向眼前的老丁头,语带不屑地开了口:“你要是没敢选那块针叶松花,我还真就看不起你。”

“噗嗤!”老丁头笑出了声:“你真当我傻啊?你都明摆着告诉我是给我下的套了,我还往里钻?”

老孟缓缓抬起了头,面色似乎有些古怪:“难道那块石头的针叶形态不好么?难道那不是你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么?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那松花形态是不错,它要真是出自多宝场的话,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老丁头的面色逐渐变得冷峻:“可你拿一块敛仓石来欺我,我又岂能不知?”

“敛仓石?”老孟一惊:“你怎么知道是敛仓石?”

老丁头伸出自己的食指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又伸到了老孟的面前道:“同样的把戏终归不能玩两次,二十年前我着了你的道,你觉得这次我会没有防备?假的就是假的,你闻闻,一股鸡屎味,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老孟冷冷注视着老丁头的脸一言不发,而老丁的嘴角则慢慢勾起了一个弧度。

这个时候,一名黑衣人拿着一卷白纸走了进来,轻轻贴在了墙上,那是这一轮场上三人所提交的答案。

鲁会长适时发了声:“请三位大师确认一下自己的答案,如果我们没有誊抄错误的话,就到了解石的时候了。”

一届交流会的前三甲,被品石师协会的会长尊称一声大师倒也不过分,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些了,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张写满了字的白纸吸引过去,待看清上面三人的答案之后,更是一瞬间就满场哗然!

而场上三人在看到公布的答案之后也是表情各异,傻大个仍旧傻乎乎的,满脸无所谓的样子,老孟头脸上则浮起了一丝冷笑,而老丁头在看清白纸上的内容之后却浑身巨震,整个人站在原地抑制不住地颤抖。

钱阳眯起了眼睛,那三个人给出的最终答案超出了他的预想,他分明在那张白纸上看到了两个字——欺骗!

三个答案很简单,但里面所包含的内容却大有深意。

傻大个的最终答案中规中矩,他选了那块最没有悬念的白砂皮,稳稳当当占住了先手,却也把决定命运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其他二人。

老丁头选择了那块带有胎记的黄皮石,这个答案出乎了大多数人的预料,但钱阳对此却早已有所猜测。

真正让钱阳感受到了恶意的是老孟头的选择,老孟最终的答案竟然选了那块黑色的针叶松花,这是要闹哪样?

目光依次扫过主席台上的六个人,钱阳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而且他已经明确感受到,老丁头的精神状态隐约出了些问题。

三个人,三个不同的答案,这也就意味着这一轮的比试就将是这次交流会的最后一轮比试,谁能得到唯一的那一个驻场名额,就由眼前那三块石头所决定。而老孟头出人意料的选择似乎已经击破了老丁头的心防。

场中三人没有对墙上的答案提出疑议,解石工作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首先被解开的是那块白砂皮,去掉薄薄的一层外皮,再磨去那一层清透的白雾,原石的内部形态便摆在了众人眼前。

满满的湛蓝!

不出所料,这块优质的白砂皮并没有让人失望,可谓表里如一。

略作放置,灵石的形态逐渐稳定成了一块又一块棱角分明的标准灵石,清点之后,答案便已揭晓,四十八枚上品灵石,外加十枚中品灵石,总价四十八万一千!

选择了这块原石的吴大师略耸耸肩,没什么欣喜,也没什么失落,这块原石的价值应该不出其所料,能决定他命运的还在其他两块赌性极大的原石身上。

而老丁对这块白砂皮更是看都没看一眼,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落在了那块针叶松花之上,面目都带上了几分狰狞,看那架势几乎是想把那块黑石头直接咬碎。

这个时候,解石工已经开始拆解那块黄皮石,而众人的目光也都被吸引了过去。

要说这块石头绝对不符合大众的审美,即便放到市场上,怕也不会有几个人有勇气把它带回家。

但它既然以如此丑陋的身段,出现在了决赛的赛场上,那必然有其可取之处,尤其它还是被丁神作为最终答案选中的原石,更是让人们对它多了几分期待。

解石工的动作一刻不停,丑陋的外皮逐渐剥落,露出了厚重干枯的黄雾。

钱阳皱眉摇头,以他的理解,这种颜色、这种厚度的雾下,灵石的质量怕会相当难堪。

事实比钱阳想象的还要糟糕,整块原石已经被磨去大半,却连类似灵石的影子都没有见到。

粗劣的质地,若有若无的蓝绿色丝线,完全看不到任何解出灵石的希望,就更别说和刚才那块价值接近五十万的白砂皮相提并论了。

钱阳的手心开始出汗了,他不自觉地把目光移向了老丁头,谁知老丁头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块黑乌砂,似乎对他自己选择的这块石头没有任何兴趣。

“你该不会又要拿个第三名吧?”钱阳暗自苦笑,即便他对老丁头的技术有足够的信心,可问题是这块破石头不给人信心啊!

除非,那块胎记会给人惊喜?

原石剩下的部分已经不多了,解石工也已经把解石的重点放到了“胎记”附近,他的动作看起来明显放缓了许多。

原石的质地仍旧干枯,甚至连之前时有出现的蓝绿色线条都已经没了踪迹,可解石工的动作却愈发小心谨慎了。

气氛不知何时就这样凝固下来,众人目不转睛看着解石工的动作,甚至连嘴巴都不自觉张开了。

突然,解石工全身一震,手上的锉子突兀地顿了一下,随即,一道青芒从他的指缝中缓缓溢出。

那是木行极品灵石的光芒!

全场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惊呼。

老丁被吵嚷得醒了神,往光芒处淡淡一瞥,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转回头又去看那块针叶松花去了!

随着极品灵石的光芒闪过,解石工的手速又提了起来,轻巧地将无色的石肉部分一一剔除,整个动作浑然天成。

很快,解石工手上的原石已经变成了一块形状极不规则的青色灵石,看其尺寸应该仅有一枚灵石左右的体积,而其表面形态尚处于不稳定状态。

解石工双手将灵石捧在手心,高高举起,让众人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灵石形状的变化。

钱阳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寸寸上移,他这个时候根本无法确定当这块灵石稳定下来之后,到底是会收获到一枚极品灵石,还是一无所获。

终于,在钱阳的心脏即将停跳的前一刻,灵石的光芒终于变得平和柔顺,一丝丝碎屑落下,一枚完整精致的青色灵石赫然现世!

第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成了!”钱阳长舒了一口气,已经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暂且被他按回了肚子里。

这个时候,不知是哪个旁观的闲人竟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傻大个摇头苦笑,脸上多少带着些遗憾,不过比起第四第五名的大叔大爷,他看起来倒还不至于太失落。本就不是个正经人,自也没什么正经的追求,老老实实溜边儿也就是了。

“丁神不愧是丁神!”

“宝刀不老啊!”

“他竟然真从一块这么烂的石头上看出有极品灵石?”

赞誉声不绝于耳,钱阳也觉得与有荣焉,有心冲老丁头挑挑大拇指,谁知那边的老丁头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正阴沉着脸在和老孟交流些什么。

没人听得到二人交流的内容,但很显然,老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此时的老孟脸上也有着压制不住的赞叹,毕竟老丁敢于在如此重大的场合,选择那么一块不起眼的石头,靠的是实打实的本事。平心而论,在一白一黄两块石头之间,老孟觉得自己肯定是没有勇气去选择这一块的。

“老丁!你的技艺,我确实自愧不如!”老孟轻声低语,但话里的真诚还是完全可以让人清晰感受到的。

老丁略抬了抬眼:“黑石头是怎么回事?”

到了这个时候,老孟倒也没什么好隐瞒:“我偶得了一种丹液的配方,用这种丹液浸泡敛仓石,会使敛仓石的外皮颜色加深,看起来就和多宝石一模一样,唯一的瑕疵就是多少会残留下一些气味。”

“二十年前的那块石头就是你泡出来的?”老丁的眼中已经流露出了恨意。

“没错!”老孟坦然地点了点头:“二十年前我偶然发现有一块敛仓石上的松花形态和你所期望的那种相差不大,便加工了一下,又花了些心思让它出现在了决赛场,本想着只要将你淘汰,我便可以成为驻场,谁知棋差一招,竟然被姓邓的小子捡了便宜。”

“那今年的呢?”老丁头又问。

“今年?”老孟呵呵一笑:“今年外面那些假石头都是我泡的,我也知道早晚瞒不过你!”

老丁面色一沉:“那眼前这块黑砂皮又是怎么个情况?”

老孟摇头苦笑:“我既然知道作假瞒不过你,又怎么可能再做一块假石头来骗你!”

老丁头的双眼赫然圆睁,低声吼道:“你说什么?”

老孟凄然一笑:“技不如人便是技不如人,我承认论起品石技巧,我这辈子也追不上你,不过没关系,只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想要在一场比试中胜过你倒也不难!”

“怎么说?”老丁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老孟低下了头:“那是一块货真价实的多宝场黑乌沙,是我按照你的眼光从多宝矿上无数的黑乌沙里面淘出来的。”

“什么?真的是多宝场的石头?”老丁头剧烈喘息着:“可是,那上面还有残留着的鸡屎味啊!”

老孟轻轻笑了笑,却偏偏看不出一丝一毫得意的神色:“我不过是在那块石头上淋了一些丹液罢了。”

老丁沉默半晌,脸上露出了一丝凄凉:“我懂了!这一切都是你给我设下的局!”

老孟摇摇头:“谈不上设局,机缘巧合,顺水推舟罢了!”

老丁紧闭双目,再睁开时已是满眼血红:“我只是不懂,你凭什么能让品石师协会同意将你做过手脚的石头放在决赛里出现。”

老孟叹了口气:“今次的是一场交易,至于上次的,我不过是颗可怜的棋子罢了!”

老丁老孟说话的当口,那边的解石工已经开始拆解那块黑乌砂了。

与拆解那块黄皮石时不同,这次,还不等解石工的锉刀磨上几下,炫目的青色光芒便映满了整间考场。在众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中,解石工手脚麻利地将原石其它部分打磨一空,显露人前的,是磨盘大小的一整块青色极品灵石。

场上众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块美轮美奂的原石吸引了过去,就连主席台上的几人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叹。

种质细腻通透,颜色鲜阳纯正,浓彩流光缭绕,仙雾蒸腾氤氲。

“哇!”

“好美!”

“天哪!”

“真tm好看!”

无需浓墨形容,不假思索的粗口就代表着人们心目中最真实的感叹。

老孟用力咽了咽口水,声音无法抑制地颤抖了:“老丁,你的研究果然成功了,我这次真的是托了你的福,谢谢!”

老丁本就心内五味杂陈,再一听这句话,顿时气得胸腔气血翻腾,转头对着老孟怒目而视,有心举起胳膊便打,怎奈血气上涌,一口鲜血再也压抑不住,搂头盖脸便给老孟喷成了大红脸。

一口血喷出,老丁头晕目眩,身形摇摆欲坠,突地喉头再次发甜,老丁用力一压,血气直冲脑顶,霎时双目灌满血红,再看不见半丝清明,两行血泪滚滚而出,随即便失去了意识,整个身体向后重重摔落。

事发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块极品灵石上,哪能想到老丁眨眼间就不行了啊!就连钱阳也是望着灵石出神,心思还没来得及转到老丁这边,当他发现老丁仰倒的时候早已救援不及。

距离老丁最近的只有老孟,老孟头被老丁一口血喷了个懵,抬手抹了一把脸,睁开眼睛就看见老丁正往后摔倒。

老孟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冲到老丁身边,就在老丁的后脑即将着地的那一刻将自己的手垫在了老丁的脑后。

这个时候钱阳终于回过了劲,一看这情形也顾不得那许多,灵力一转人便飞到了老丁身前,急急忙忙从老孟手里接过老丁头,抱扶着那软塌塌的身体跪坐在地上。

钱阳可不知老丁适才和老孟都说了些什么,他只当是那边的灵石拆解完毕,老丁输了比赛受不了刺激才倒下的,多亏了老孟手疾眼快扶住了老丁,才避免了二次伤害的发生。

钱阳冲老孟点头致谢,手忙脚乱地用灵力探了探老丁的经脉,只觉老丁头的气血虚浮,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般虚弱不堪。

这个时候一道身影突兀地落在了老丁身前,钱阳抬眼一看,发现正是原本坐在主席台上的邓大师。

邓大师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惶急,伸手摸了摸老丁头的脉,随即从身上摸出一颗丹丸塞到了老丁的嘴里并散出灵力催化药性。

很快,老丁咳嗽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可他的两颗眸子都覆盖上了一层血翳,看不出半分神采。

“你没事吧?”钱阳忙问。

老丁轻轻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却仍旧执着地把目光移向了灵石那边,似要把一切都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边耽搁了许久,那块极品灵石也已经稳定了下来,四五十块青色的木系极品灵石撒了一地,耀目夺心。

老丁头抬手揉了揉眼睛,视线却依旧模糊,但结果却早已清晰无误。

老丁输了,输掉了成为驻场的机会。

他也赢了,纠结了一辈子的针叶松花在别人的手中绽放出了光华。

主席台上的鲁会长仍旧紧闭双目,但场上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他。一场很文雅的比赛,结果两个人伤到吐血,甚至还有一个遭逢了心魔,直至此时仍旧生死未卜,这过程也实在是过于惨烈了。

老丁醒了,比试也进入了尾声,一名黑衣人颤抖着双手开始清点并收捡地上的极品灵石。

四十七枚,价值四千七百万!

一次性解出如此数量的极品灵石,别说数数的这位没见过,就算把历届品石师交流会解出的全部极品灵石加在一起有没有这么多都难说。

过程跌宕起伏,结果也令人大呼过瘾,无论悲喜,这届品石师交流会都绝对足以成为很多人一生的谈资。

鲁会长清了清嗓子,正待宣布最后的结果,却突然从场外飞奔进来一名黑衣人,急惶惶冲到了主席台,扒在鲁会长的耳边小声说这些什么。

听着黑衣人的汇报,鲁会长面色平和,身子却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挥退了黑衣人,鲁会长略作沉吟,深吸了一口气才把微笑重新挂回了脸上,朗声说道:“比试结果已经揭晓,本届交流会的冠军就是孟玉堂大师!”

吃瓜群众们十分给面子的爆发出有史以来最热烈的掌声。

鲁会长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噤声,随后接着道:“因此,我代表品石师协会宣布,将推荐孟良堂大师成为红透山矿场的驻场品石师!”

下面又是一阵掌声,而且还附上了不少类似羡慕的啧啧赞叹。

“不知陈长老对品石师协会推荐的驻场品石师人选可还满意?”鲁会长转头问向隐剑门的陈长老。

陈长老微笑点头:“孟大师德高望重,能力有目共睹,能够有幸等到孟大师加盟,是我红透山矿的荣幸,也是我隐剑门的荣幸……”

陈长老的漂亮话似还没说完,却被鲁会长伺机打断了:“既然陈长老满意,那么我宣布,从此刻起,孟大师就是红透山矿的首席品石师了。当然,还有一点,我还需要代表品石师协会提醒陈长老,孟大师是筑基期修为,按照惯例,隐剑门需要为他无偿提供一件突破金丹用的古董,不可推脱。”

“那是自然!”陈长老微笑点头:“孟大师尽管放心,我回头就去向宗门申请适用的古董,大师择日入场便是。”

鲁大师也不等老孟答话,忙着接口且语速飞快:“本届品石师交流会到此结束,感谢诸位同道莅临,散会!”

老孟头楞了一下,没捞到说话的机会让他有些意外,不过也是喜笑颜开,连声道谢。今日这一试,他也算是功成名就,面子里子都有了,还平白增添了二百载寿数,他觉得这绝对算得上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可一旁的钱阳却敏锐地发觉,台上那位鲁大师似乎很有些惶急,能让这么一位元婴期的大人物在大庭广众之下不顾颜面地抢别人的话……今日这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结束。

第三十二章 群体事件

鲁会长宣布交流会闭幕,观众们意犹未尽地准备离场,隐剑门的陈长老走下主席台,和孟大师把臂言欢,旁边还围了不少插不上嘴的各色人等。

至于失败者,却无人愿意理会。又一次失败了的丁神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悲剧,是一个值得尊重却毫无价值的悲情人物。

钱阳手上加了把力,扶着老丁头站了起来,老丁的双腿软弱无力,甚至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半倚在钱阳的怀里,毫无生气。

邓大师立在二人旁边,面色有些尴尬,似要上前搭一把手,却终究没有付诸行动。

就在这时,场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情绪激动的喧哗和严肃低沉的喝止交织在一处,随后竟传来几声暴喝,外加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听那意思竟然像是动起了手!

在品石师交流会上动手?吃错药了吧?场内的千多人脸上毫无例外地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是什么场合?这是品石行业顶尖技术人才的交流盛会,怎么能和打打杀杀这种低端的事情扯上关系呢?

打斗声初起辄止,可喧哗声却越来越近了,人们不知发生了何事,却看见那些率先退场的修士们竟然从出入口那里又倒退了回来。

不是这些修士想退回来,而是会场外的场面太大了,他们被吓的不得不退回会场里面避一避。

一个黑衣人跟着退避的人群冲了进来,这人应该就是原本负责守卫通道的那一位。现如今这位老哥却是完全没有了守卫人员的风范,脸上不知被谁用什么东西狠狠划了一道,鲜红的血檩子从脑门一直延伸到下巴颏,看起来红艳欲滴,那一身黑衣服上也多了几个不同尺码的脚印子。

黑衣人身后,跟进来一群穿着各色衣袍的修士,这些修士远远站定,满脸厉色,在场内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主席台的鲁会长身上。

此时,那名一身脚印子的黑衣人正在鲁会长耳畔压低声音禀报着什么,而鲁会长霎时间便面沉如水,用力一拍桌子,怒喝道:“成何体统!”

元婴期的威压顿时使得会场内风起云涌,胆子小的更是直接噤若寒蝉。

刚冲进来的那群修士也是神色一凛,脸上的戾气被逼的消散了不少,不过为首那个一身花袍一脸横肉的修士却硬顶着威压踏前了半步,朗声说道:“品石师协会还不让人说理了不成!”

他这一声吼顿时引来了身后一群人的响应:

“还讲不讲道理!”

“店大欺客!”

“今天不给个交代,我们就不走了!”

……

跟着花袍修士冲进来的少说也有百多人,这一同时开口,顷刻就凝成了一股滔天的气势。

人多势众!

百多人只是第一批,入口处不停有人涌入大厅,进来之后也不多言,只是默默站在那群修士身后,一派同仇敌忾的宏伟景象。

随着涌入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就算不上宽敞的大厅愈发显得紧凑了。原本来参加交流会的修士缓缓后退并在了一处,将半个大厅让给了那些来捣乱的修士。

钱阳扶着老丁头跟着人群退去了一旁,如此大的场面,他也真是没见过,只能乖乖藏在人群中并四下寻觅可有退走的防火通道。

捣乱的人越聚越多,眨眼间就填满了半个大厅,那由于人数增加而不停增长的气势越发令人心惊了。

看热闹的人可以躲,但主席台上那些位却是避无可避,甚至连刚才原本不在台上的邓大师和陈长老都重新回到了大厅中间的台上,以他们的身份终归无法做到在情况明晰之前落跑。

“诸位同道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想要解决问题,你们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吧!”发话的自然是鲁会长,既然人家指名道姓要找品石师协会的茬,那合该由他这位会长出面解决问题。

当然,鲁会长这般年纪必然不是愣头青,早在闯进大厅的人数超过二百的时候,他就已经收起了威压,说这句话时更是面如春风,语气和蔼。

那个花袍修士和身边的人对了几个眼色,在几个人的眼神怂恿下,他咬了咬牙又上前了一步开口回话:“敢问前辈,这次原石公盘可是品石师协会主办?”

“不错!”鲁会长点头。

花袍修士又道:“那再问前辈,您可做得了品石师协会的主?”

鲁会长面色不变:“老夫忝为品石师协会会长,道友有何事不妨讲来。”

“原来是会长!”花袍修士倒也不是那种混不吝的主,轻轻拱了拱手算是表示了对会长的尊重。

鲁会长也不自矜身份,微笑颔首算是回礼。

气氛刚略微松弛了一些,花袍修士的下一句话可就让看热闹的顿时炸了锅。

“会长日理万机,我等本不该轻易相扰,不过,有些人公然在公盘上贩卖假货,不知会长管还是不管啊?”

“你说什么?”鲁会长作势一震,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下说,有人在公盘上售卖假货!”花袍修士一字一顿,满脸的横肉再次凸显。

“何人售假?”鲁会长面色威严。

花袍修士脖子一梗:“多宝矿场!”

“可有证据?”鲁会长眯起了眼睛。

花袍修士嘿嘿一笑:“人赃并获!”

“在哪里?”鲁会长的呼吸逐渐变得粗壮。

花袍修士道:“就在多宝展位上!我们的人已经将整个展位围死,里面的人和货都跑不了,就等着品石师协会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你们的人?”鲁会长一愣。

“我们……这些受害的人。”花袍有恃无恐。

鲁会长沉吟了一下点点头:“我跟你去看看。”

然后回过身招呼主席台上的其他几位:“既然出了这等事,各位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会长都发话了,几位驻场大师自是不能拒绝,一一点头,不过隐剑门的陈长老却不想淌这浑水,他到这是来聘驻场大师的,现在大师到了手,剩下的事跟他一块灵石的关系都没有,他才懒得掺和品石师协会的破烂事。

不过大庭广众他不好直接开口拒绝,只得暗暗打定主意择机闪人,可谁曾想鲁会长竟转身冲他微微一笑,与他把臂前行。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陈长老一时间无所适从,一种叫做心惊肉跳的惊悚感勃然而发。

一行相关人等去了多宝矿场的展位,原本那些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可不愿意就此散去,大多悄悄尾随在那一行人的身后,看看能不能获取点新鲜资讯,回头也好在朋友圈里显摆一下。

钱阳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尤其是还架着个萎靡不振的老丁头,他更是无心理会旁人的事,不过刚才那花袍的话他可听清楚了,说的是多宝矿场造假的事。

一说起这事,钱阳的心思可就活泛了起来,他觉得这个热闹绝对有可看的价值,原因无他,钱阳很清楚,多宝矿场造假的事和老孟头脱不了干系!

多宝展位,如适才所言,被一群“受害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胖胖的杨会长满脸青肿堆坐在墙角,看那架势应该是吃了亏还没敢还手,两个小伙计蹲坐在他身边神色惶恐,脸上却没什么伤,应该是受害人们对这种小人物不太感兴趣。

三人身旁堆着如小山一样的黑砂皮原石,其中一些已经被人砸开,碎屑铺了满屋,遍地狼藉。

鲁会长闭着双眼,似是看不出这个展位遭受过重创,仍旧带着笑意向花袍问道:“你是说这里售卖假货?”

“没错!”花袍点点头:“麻烦会长好好看看这里的原石,看是不是出自多宝矿场的老坑石?”

鲁会长微微皱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花袍哼了一声:“会长是品石界的泰斗,您若是敢说这些垃圾石头的确出自多宝老场,我们这些人二话没有,转身就走,只当自己是眼瞎心瞎,从今之后再不碰半块石头。可您要是承认这些石头并非出自多宝场,那就是多宝宗制假贩假,以次充好,今天就必然要给我们这些人一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给个说法!”

花袍身后的人山呼海啸,群情激昂,似要将这临时场地的顶棚掀掉一般。

鲁会长忙抬手安抚,连人家说什么眼瞎心瞎也无法计较了。

“诸位稍安勿躁,东西和人都在这,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事实如何我们慢慢理清便是,莫急,莫急!”

嘴上说不急,鲁会长心里却是暗叹了一口气,五年一度的公盘,山南海北的赌客都汇聚到了夷方城。在这个时点,爆出公盘售卖假货的消息,实在是太敏感了。

更兼闹出这么大的场面,他不得不谨慎处理,否则一不小心就可能给品石师协会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甚至有可能给整个赌石行业都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可这事偏偏又不好处理!

事情真相如何,鲁会长心中有数,他只是没想到这件事会在公盘尚未结束的时候就被曝光,若是再晚个三两日,他也不至于如此焦头烂额。可现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人赃并获,你让他怎么办?

睁着眼睛说瞎话肯定是不行的,就算他可以不要脸,品石师协会还得要脸呢,毕竟以后还得做生意,名声垮了再想拾起来可就不容易了。即便退上一步,品石师协会也豁出去不要脸了,这些凶神恶煞般的“受害者”就能罢休?

别开玩笑了!

第三十三章 交代

鲁会长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微笑着对花袍开了口:“老夫眼睛坏了,无从辨认真假。好在今日还有四位驻场大师在,相信定然可以辨明真伪,还道友一个公道。”

花袍见鲁会长这态度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自然毫无异议,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四位大师了。”

鲁会长又接着道:“不过事关多宝商会,多宝场的邓大师理当避嫌,就由其他三位大师来看看这些石头吧!周大师,要不您先来看看?”

隐剑场的周大师忍不住皱了皱眉,他隐隐觉得鲁会长这是要把他推出了架在火上烤啊!适才鲁会长那番话看似入情入理,毫无不妥,可若一细想,便会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事关多宝场,所以多宝场的邓大师要避嫌?

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多宝场的石头出问题了,难道不应该第一个就去询问多宝场的人么?

就因为邓大师是你徒弟,你开口就把他摘出去了,然后找我来顶雷?这事跟我有一块灵石的关系么?

想是这么想,该看的石头还是得看,还不能看错了!大庭广众的,会长都指名道姓地叫你了,你还能耍滑头不成?

周大师略显无奈,上前几步,蹲在那黑砂皮垒成的小山旁边仔细观察。

这一堆黑石头大小不一,但外皮的颜色质地都相差不大,一看就是一个坑里出来的。周大师的目光却只在这些石头上扫了一眼,随即就把目光移向了旁边那些被砸碎的黑石头。

伸手摆弄了几下,再把那些碎块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阵,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要说那些没砸开的石头一时还不好判断,但这些被砸碎的石头那就一目了然了,这些石头的内部有九成以上都是皮肉不分的生瓜蛋@子。

像这种情况,别说周大师这种资深的驻场大师,只要是稍微有点水平的品石师,在看到满地皮肉不分的原石时,第一反应也绝不会例外——全tm是敛仓石!

可偏偏这些内部像极了敛仓石的石头,外皮的颜色却深邃至极,和多宝老场的黑砂皮几乎一般无二!

周大师这时才终于拿起了一块合手的完整灵石细细观察,可是从外皮的表现仍旧很难看出这些石头和敛仓石有任何关系。

若在平时看到这样一块石头,想来周大师也就把它当成多宝石处理了,可那满地的原石碎块却时刻在提醒他,这些石头绝对和敛仓石脱不了干系!

既然心中已然有了确定答案,那找出这些石头的破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金丹后期的周大师鼻子还算灵敏,年纪也远远不到嗅觉退化的程度,很快,他就发现这块石头上隐隐散发出一股并不令人愉悦的气味。

凑近闻一闻,再换几块石头闻一闻,用力搓了搓石头表皮的翻砂,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周大师展颜而笑。

拍了拍手,周大师站起了身,带着自信的笑容开口道:“这批石头的确有问题!”

四周顿时一阵哗然!看热闹的群众们眼睛都瞪得老大,竟然真的有问题?

这话说的轻巧,可这事儿却太劲爆了。

多宝老场竟然在五年一度的原石公盘上公然售卖假货,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哦?”鲁会长道还算平静,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啊?”

周大师清清嗓子:“这批石头应该都出自敛仓场,不过有人刻意用带有腐蚀性的材料对其外皮进行了处理,使之看起来与多宝场的黑砂皮原石极为类似。”

鲁会长面色一沉:“周大师可看准了?”

这么大的事,周大师既然敢说,那自然是看准了,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说话都是要负责任的。

周大师点了点头:“错不了。”

一旁的花袍一听这话可就来劲了:“好!既然你们品石师协会都说石头是假的了,那是不是得给我们这些买石头的人一个交代啊!”

旁边也少不了一些起哄的人跟着喊:

“给个交代!”

“退款!”

“赔钱!”

鲁会长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就把脸转向了坐在地上的杨执事,开口道:“这里是你负责吧?”

杨执事默默点头。

“给我一个说法!”鲁会长声音有些严厉了。

杨执事一声苦笑:“晚辈就是个卖货的,矿上给我什么,我就卖什么,至于石头的真假却并非晚辈所能决定。”

“那你告诉我,这事谁能决定?”鲁会长倒也没为难他。

杨执事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有些话不能由他乱说,事情出了纰漏,该拿出一个什么样的口径来解释,这绝非他能够做主,事到如今,只能找个儿高的来解决了,于是他开口道:“晚辈实在不明内情,需要回分堂向谭长老禀明情况,方可做出解释。”

鲁会长沉吟了一下,从旁边叫过来一名黑衣人,说到:“你陪他去多宝宗分堂,找个能主事的人过来解决问题,就说是我说的!”

黑衣人点头应是,跟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杨执事就往外走。

花袍一看顿时不干了:“找人就找人,可那个胖子不能走!石头就是他卖给我的,他跑了我们找谁去啊!”

鲁会长轻轻一笑:“我不是还在这呢么!多宝矿场今日若是给不出交代,你们来找我!”

“这……”花袍一番犹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人家鲁会长都开口作保了,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安心等待便是。

多宝分堂就在夷方城中,离展会会场没多远的距离,黑衣人和杨执事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杨执事申请面见谭长老获准,可黑衣人却被一杯茶水安排在了大厅之内。

后堂一间静室,杨执事拱手见礼,体态婀娜的谭长老坐在桌边微笑示意,而她身后站着的则是最近混得顺风顺水的崔执事。

要说杨执事一看见崔执事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卖假石头这事本来就是这个姓崔的撺掇谭长老搞出来的,结果便宜都让他占了,杨执事受苦挨累不说,今天还挨了一顿胖揍,这叫人上哪说理去啊!

杨执事心中不忿,强压着火气把适才的情况向谭长老禀报了一番,可谁知谭长老却根本就没接茬,而是问起了其他:“杨执事,今日的生意如何?”

杨执事被噎了一下,心说场子都被人砸了,你还有心惦记那点灵石呢?

想是这么想,嘴上却不能不答:“比昨日略好一些。”

“嗯,把灵石拿给我!”谭长老敲了敲桌子。

杨执事从戒指里摸出一个小箱子放到了桌上,嘴里说到:“今日的收益都在这了,不过账本还没整理。”

谭长老打开箱子扫了一眼,随即把箱子收了起来,说到:“账的事回头再补,灵石我先拿走了。”

“这个……”杨执事挠了挠头,想说这个不合规矩,可话到嘴边终究咽了回去,转而说道:“鲁会长还在等候长老的答复。”

谭长老突然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正色道:“在中州,我宗和五行门激战正酣,急需补给,而我此来西荒为的便是筹措资源,以备战时所需。所幸,在诸位执事及弟子的配合下,总算不辱使命,已凑齐宗门所需资源,即刻便要启程返回中州。”

“啊?”杨执事惊呆了:“公盘造假事关多宝宗声誉,长老总得拿出个章程才好离开啊?”

谭长老摇了摇头:“战事刻不容缓,现如今,每时每刻都有门下弟子战死沙场,孰轻孰重,杨执事心中就没有一笔账吗?”

“那……我怎么办?”杨执事瞪大了眼睛。

谭长老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杨执事的能力实在是……唉!”

杨执事都气乐了,心说我的能力怎么了?你们弄出的幺蛾子到最后还让我给你们擦屁股?擦的不爽就是我能力不行?

一声苦笑,杨执事干脆破罐子破摔:“弟子的确能力有限,还请长老解决此事,之后弟子甘愿辞去执事职位,任凭责罚!”

“态度倒是还不错!”谭长老似是没听出杨执事话中的激愤,接着说道:“我走之后,崔执事将接任分堂堂主一职,此事如何解决,全由崔堂主安排,你听命行事便可。”

“崔堂主?”杨执事摇头冷笑。

谭长老瞥了他一眼:“听说令郎已经筑基了吧?”

杨执事浑身巨震:“长老何意。”

唐长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战事艰难,每日不知有多少宗门弟子血洒疆场。你我共事一场,也算有缘,杨执事安心配合崔堂主解决问题,我回去之后帮令郎找个安全些的职司,如何?”

“你……”杨执事双手颤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红果果的威胁他又岂能听不出来?

谭长老妩媚一笑,推门而出,看架势应该是回宗门表功去了。

而我们新任的崔堂主则嘿嘿一笑,甩甩衣袍坐在了谭长老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开口道:“多宝分堂八名执事,杨兄之前想不到会是我坐上这个位置吧?”

杨执事一声不吭。

崔堂主又道:“你是不是觉得八名执事里面,我是最不堪的那一个?”

杨执事冷冷看了他一眼,其含义不言自明。

崔堂主不以为忤,笑道:“这就是你的眼界啊……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真相大白?

谭长老走后,新任的崔堂主和杨执事在屋里聊了好一阵,最后,崔堂主和黑衣人返回到了公盘会场,而我们那位能力不足的杨执事却被留在了分堂之内。

拨开人群,崔堂主整了整表情,转眼间就带上了几分羞惭,紧走几步来到鲁会长身前一揖到地“晚辈御下无方,给会长添麻烦了,罪过,罪过!”

鲁会长将他轻轻托起,直入正题“多宝宗派你来处理售假一事?”

崔堂主点头不迭“承蒙谭长老不弃,晚辈已就任多宝宗夷方城分堂堂主一职,堂内一切事物,均由晚辈处理。”

鲁会长点点头,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冲着花袍男子那边说道“多宝分堂的堂主亲自到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大可找他解决!”

多宝宗夷方城分堂堂主的分量可是不轻,可以说是多宝宗在整个西荒的最高领导人了。无论多宝矿场、还是敛仓矿场、还有负责销售原石的多宝商会都归这位堂主管辖,要说处理今天这事,实在没有比这位堂主更合适的人选了。

花袍修士看了看这位长得非常抱歉的堂主,忍不住咂了咂嘴,开口道“你们多宝宗是天下闻名的大宗门,我们冲着多宝宗的招牌在你们这买原石,谁曾想你们竟然在公盘上大肆制假售假,是不是太过分了?”

崔堂主向四下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同道,我多宝宗是天下有数的大宗门,在夷方城也已经营多年,一向秉持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的经营理念,多年下来,口碑如何,诸位心中也该当有数。试问这么多年,可有人曾听闻我宗出售假货或是以次充好?”

“这个……”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也都有了相近的答案。

确实,多宝宗在夷方城这么多年,声誉一向都还不错,多宝场的矿石不用多说,那几乎就是精品原矿的代名词。而敛仓矿的原石虽然声名狼藉,但一分价钱一分货,人家的定价也算合理,算起来买敛仓矿石的平均收益率怕不是比买多宝石还要高一些。至于制假售假这种事,在今日之前更是闻所未闻。

崔堂主看了看众人的反应,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接着道“难道诸位以为,这种伤天害理、不顾颜面的龌龊之事能是我多宝宗做出来的不成?”

一听这话,花袍修士可不干了“人证物证俱在,五行场的周大师也亲口说明,你们多宝矿场就是卖的作假的原石,难道你们还想赖账不成?”

崔堂主摇了摇头“假的就是假的!我多宝宗又岂会行那种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之事?”

“那你的意思是?”花袍修士皱起了眉头。

崔堂主叹了口气“石头的确是假的,但诸位要知晓,此是绝非我多宝宗的宗门行为,而是门下宵小贪婪无度,不计后果地恶意敛财才行出如此卑劣之事。当然,我多宝宗御下不严,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对于给各位造成的困扰,我代表多宝宗向大家表示深深的歉意。”

崔堂主这话大家都听明白,是说多宝宗的某个“宵小”导演了这么一出骗局

,而多宝宗事先对此毫不知情。

“那此事是何人所为?”花袍问出了大家的疑问。

崔堂主清了清嗓子“事发之后,我多宝宗立刻控制了相关的人员,并进行了细致的调查,现已查明,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敛取巨额钱财的正是主管多宝商会的执事——杨宫!”

“杨宫?刚才那个胖子?”花袍一愣“他人呢?”

崔堂主微微一笑“道友放心,此人已经被我宗控制,他所榨取的钱财也已经扣下,具体数额虽未来得及清点,不过因为处理及时,想来应该不会流失多少。我代表多宝宗表个态,对于罪魁祸首,我宗绝不会姑息,而诸位的损失无论多少,我宗也定然会分文不差的交还到大家的手中,诸位大可放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真是仁至义尽了,不仅承诺惩治“宵小”,还承诺钱如数奉还,实在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好!”

“好!”

“漂亮!”

在场诸人无不拍手称快。

不得不说,人家多宝宗不愧是大宗门,做事就是大气,这位崔堂主也是个做正事的人,解决起问题条理清晰,是非分明,毫无瑕疵。

“崔堂主,那不知何时退还我等的灵石?”花袍修士喜笑颜开问道。

崔堂主抱了抱拳,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清点赃款,也需要时间整理账目,而且退还事宜必定会牵涉到诸多道友,我们还要定下一个章程。这个……我只能说尽快,还请道友们体谅。”

“尽快?”花袍修士摇了摇头“尽快是什么什么时候?我们这么多人,谁也不是闲人,总不可能一直耗在夷方城吧?”

“呃……”崔堂主满脸为难,抬眼看了看四周企盼的目光,终于咬了咬牙“十日!”

“十日?不行不行,我三天后的飞舟票都买好了。”有人说道。

“我是明天的票!”也有人说。

崔堂主摇了摇头“明日?那你们可是难为我了,这个真的做不到。”

下边还是一阵不满。

最后崔堂主跺了跺脚“五日!五日后大家到多宝分堂领钱,这是我能做出最快的保证了!”

下边又是一阵嘈杂,有人觉得能接受,有人却仍旧不满,但人家说的话也真没毛病,牵扯这么多人,这么多钱,五天的准备时间倒也说得过去。

甭管愿不愿意,崔堂主咬死了五天不松口,众人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再次和崔堂主确认了一遍五日后领钱,便要就此散去。

可鲁会长却意外地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崔堂主,老夫尚有一事不解,还请堂主解惑。”

众人一怔,都停了下来等待下文。

崔堂主赶紧转过身来回话“会长有事尽管吩咐,解惑之言晚辈万万不敢当。”

鲁会长皱了皱眉说道“我很想知道,那个杨宫是如何做到把敛仓石当成多宝石卖的。”

崔堂主叹了口气

“杨宫是多宝商会的负责人,手中权利颇大,商会的购销全都由他一手把持,进货进的是多宝石还是敛仓石只有他自己知道,售货售的是多宝石还是敛仓石也全凭他一张嘴,他若铁了心作弊,我们的确很难及时察觉。”

鲁会长摇了摇头“堂主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个品石师,在场的诸位也大多有着品石的手艺。我想在场的大多数道友都和我一样,对你们商会的经营漏洞什么的不感兴趣,我们只想知道他是如何把敛仓石伪装成多宝石的!”

“这个……”崔堂主犹豫了一下“杨宫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贪婪小人,他可没有这等点石成金的本事,据他交代,能够把敛仓石伪装成多宝石的是一名叫做孟玉堂的品石师,正是这二人相互勾结才犯下了此等惊天大案。”

“孟玉堂?”鲁会长的脸冷了下来。

崔堂主连忙解释“这个孟玉堂还没有抓获,不过我来之前已经吩咐人去找了,想来以我多宝宗的实力断然不至于让此人逃脱!”

崔堂主说完这话才“愕然”发现场上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然后乖乖地闭嘴肃立在了一旁。

而此时在围观者当中传出嘁嘁嚓嚓的窃窃私语,似乎大家都很想弄清楚这个能够“点石成金”的孟玉堂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在鲁会长身边,有一个人可是当场就变了脸色。

“呵呵!”鲁会长转过身,冲着那个满脸煞白的老头冷笑道“孟大师?好手段啊!”

孟玉堂!孟大师!

这人还能是谁,可不就是刚刚在交流会中拔了头筹的老孟!

老孟额角的汗都下来了,其实早在花袍大闹会场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但身为新任驻场,他实在是没有理由提前离开,只能寄希望于多宝宗会有万全的退路。

可谁曾想,多宝分堂的堂主一到场,直接就承认了作假,还把矛头干净利落地指向了他,这让老孟可怎么玩?

老孟眼珠骨碌骨碌乱转,双腿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他知道,这事一旦坐实就绝难有好果子吃,有心想抵死不认,可如今这个情势还有不认的余地吗?

假的确是老孟造的,只要有心去查,轻易便能查得清清楚楚,他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赖掉这点。

可老孟也清楚,这件事却绝非如崔堂主所说的那般简单。

说他和杨宫合谋榨取钱财?那是纯粹的胡说八道!

因为杨宫是个什么东西,老孟根本就不认得!

那崔堂主为什么要这么说?

老孟慌乱之下根本理不清这里边的猫腻,他只知道自己这次的麻烦大了!

“孟大师不说话的意思是承认造假咯?”鲁会长语调平和,可话中的意思却是咄咄逼人。

“我……我……”老孟张了几次嘴也没想好该如何辩解。

崔堂主接过了话头“人证物证俱全,真相已然大白,孟大师觉得还需要分辩吗?”



第三十五章 以假作真

假就是老孟造的!现在被人曝了光,老孟百口莫辩。可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看到底还能不能寻觅到一线生机。

老孟稳了稳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思考事情的来龙去脉。

说到造假,那就必须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作为知己好友的老孟、老丁和小邓,三个人一起报名参加了当年的品石师交流会。

那个时候,老丁和小邓的师傅早已过世,而小邓不久前另拜了品石师协会的鲁会长为师。

在天元大陆,改换师门这种事倒也算不上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不过对于小邓的这种行为,作为他师兄的老丁心里不爽那是一定的。

老丁和小邓之间有了芥蒂,可老孟和小邓之间的关系却相当不错,又因为老丁的品石技巧稳稳地压过二人一头。所以在三人一起参加比试的情况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孟和小邓更有一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老孟第一次动起了歪心思。

老丁对老孟毫无保留,因此老孟对老丁极为了解,正因为了解,所以他知道若是单纯地比拼实力,他和小邓根本没有任何可能胜过老丁。

但也因为了解,老孟很清楚到底什么样的石头才能骗过老丁!

老孟年轻时曾偶得过一种丹液秘方,可以对原石的外皮进行某种程度上的伪装,他之前从未跟任何人提起过,更没用过,他深知,这种歪门邪道绝对是一把双刃剑。

但这一次,老孟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使用这份秘方。

这个契机的关键就在于刚刚拜了一个好师傅的小邓!

老孟可以做出足以欺骗老丁的石头,而小邓可以通过某种关系,让这块石头出现在品石师交流会的决赛赛场。

在老孟的怂恿下,小邓半推半就地和老孟达成了协议黑掉老丁,老孟和小丁各凭本事对决!

结果呢?老丁被黑掉了,老孟输给了小邓。

事后,老丁远走他乡,小邓对老丁心怀

愧疚,且鄙视老孟的人品,再不与老孟往来。

而老孟却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一颗被利用完之后又被无情抛弃的可怜棋子,小邓或者小邓身后的人自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他淘汰老丁,小邓早已是内定的驻场人选。

二十年一晃而过,老孟始终未曾死心,一边苦心磨炼自己的技艺,一边等待着东山再起的机会。

就在老孟寿元无多的时候,终于又有了一个驻场品石师的名额。

可造化弄人,他最为惧怕的老丁竟然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

即便他听闻老丁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地步,这一次是带着徒弟来参加比试的,可那种源自灵魂的,长达二百年之久的忌惮,让他丝毫不敢大意。

可谁曾想,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手持多宝宗执事令牌的蒙面人找到了他,让他进行一项风险极大的任务,作为报酬,老孟也得到了再一次黑掉老丁的机会。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老孟如愿挤掉了老丁,并拿到了驻场的名额,百万的年薪在向他招手,突破金丹所需的古董已经剥落了纱衣。

就在这个时候,做坏事的报应到了!

老孟抬眼看了看一身正气的崔堂主,他就不信,多宝宗原矿作假的事情这位堂主事前会毫不知情?

老孟又看了看持正不阿的鲁会长,他就不信,没有这位大人物点头,他前后两次做的那两块石头就会出现在决赛场?

一想到这,老孟突然明白了,这二位一唱一和的,就是要把自己逼入死路。假就是他们做的,钱也是他们赚的,可出了事背锅的就只能是自己。

老孟本以为自己二十年前是一颗棋子,而今则是和多宝宗做了一笔交易,可这会他明白了,自己这一次仍旧是那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一切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事情清楚了,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把这一切都说出来?说是崔堂主和鲁会长做局造假?自己就是个无辜的路人?

有人信么?

这话别说别

人不信,就连那个花袍都不会信!

或者说即便有人信又能怎样?空口白话,就能让这俩大人物当场自杀谢罪?

而且这话不说还好,自己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如果这话他敢当众说出来,那他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可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怎么办?

有没有可能脱罪?没可能!

有没有可能保住小命?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

那有没有可能保住驻场品石师的职位?这个……

一想到这个,老孟的脑子便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转了起来。

无罪辩护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做有罪辩护呗!只要把自己的罪责辩到最轻,那一切都还有机会!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如了这些大人物的意,只有大人物们满意了,才有可能施舍给他一条活路!

老孟有了主意,说出事实真相是不可能的,攀咬其他人也是不可能的,把造假和交流会的比试联系起来更不是明智之举!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顺着崔堂主的说法,把错认下来。至于罪责,则要全部推到那个叫什么来着?

对!杨宫!

把主要罪责推到杨宫的身上,而他孟玉堂,只是一个被逼良为娼的无辜路人!

一想到这,孟玉堂冲着鲁会长深深一揖,在抬起头,脸上已是老泪纵横“鲁会长!晚辈冤枉啊!”

“事实俱在,你竟然还敢喊冤!”鲁会长怒喝一声。

崔执事则赶紧接上“会长,请速将此人拿下。”

看这二位的意思应该是不想让老孟再说话了,鬼知道这人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会咬出什么来。

老孟也是个机灵人,趁着嘴还没被堵上,语速飞快地喊道“都是那个杨宫逼我这么做的啊!”

“嗯?”崔执事一愣,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而鲁会长的嘴角则现出一丝古怪,心下暗道“这位孟大师,倒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啊!”



第三十六章 转机

老孟语速飞快地道“会长明鉴,那位杨宫执事不知如何知晓我有一门伪装原石的手艺,便找我帮他造假。可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犯大忌的事情啊,于是果断拒绝,可谁知那杨宫竟对我百般威胁刁难。会长您说,我一个不名一文的品石师哪里能扛得住多宝宗执事的逼迫啊,最后在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屈从,还求会长为我做主!”

“这个……”老孟的自述让鲁会长陷入了沉吟。

一旁的崔堂主也显然没想到老孟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指鹿为马的胡话,可偏偏他这番胡话又说得颇为入耳。

因为老孟这么一表态就相当于是做了污点证人,直接就坐实了原石造假一事乃是杨宫的个人行为,与多宝宗全然无关,所有的腌臜事情都是杨宫一人所为,屎盆子里的屎都是他一个人吃的,老孟的这记补刀相当漂亮啊!

鲁会长显然也陷入了沉思,如果他认可了老孟所言,那么造假一事的证据链就算齐全了,既合情又合理,杨宫把罪责一个人背了,然后这一件麻烦事可以就此揭过,毫无瑕疵。

可是这样一来,就会出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老孟的罪责会相应减轻不少,毕竟受胁迫作假和主动作假牟利那是完完全全的两个概念。而老孟若是脱了罪,那鲁会长之前的谋算可能就要落空一部分,这是鲁会长极不愿意看到的。

“崔堂主,那杨宫可曾供述胁迫孟玉堂的事情?”鲁会长这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听听崔堂主的意见。

崔堂主略微斟酌了一下,他很清楚鲁会长的谋算,但对他来说,把造假的事情赶紧揭过去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他开口说道“因为时间紧迫,并未对杨宫进行细致审问,但从他话中流露出的意思来看,孟大师所言应该不虚。”

鲁会长点了点头,知道崔堂主这是认下了老孟的举报之功,连大师都叫上了,应该是要留他一命了。

也好吧!

鲁会长做了决定,郑重开了口“孟大师,你参与造假情况属实,考虑到你有被胁迫的

成分,可从轻发落,但惩处终究难免。”

老孟听出了会长话中的意思,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的老命算是保住了。

抹了一把眼泪,老孟抱拳拱手“任凭会长处置。”

鲁会长点点头“考虑到你的年纪,就不多罚了,禁足五年吧!”

老孟一怔,倒不是觉得这个惩罚过轻或是过重,只是他觉得品石师协会这么个民间组织,却要罚人禁足多少有些奇怪,而且他之前从未听说过品石师协会有罚人禁足的先例。

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有哪里不对!

的确有地方不对。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就是隐剑门的陈长老!

“鲁会长,品石师协会刚刚推荐孟大师担任红透山矿的驻场品石师,可转头就要禁他的足,这事儿似乎不妥吧?”

“嗯?”鲁会长作势一愣“孟大师是品石师协会中的一员,他犯了错误,我们协会通过这种方式对他进行内部处罚,有何不妥?”

“鲁会长,孟大师现在是我红透山矿的驻场品石师,你们协会单方面对他进行处罚不合适吧?”陈长老面色严肃。

鲁会长摇了摇头道“陈长老,你应该很清楚,按照各门派达成的协议,驻场品石师的报酬由各矿场支付,但身份却只隶属于品石师协会,与矿场及各宗门没有任何从属关系。”

陈长老眯起了眼睛“好!我不与你辩这些,我只说你禁了他的足,我们矿场的原石又该由何人品鉴?”

鲁会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待孟大师禁足期满,自然会去红透山矿赴任。”

“禁足期满?五年?”陈长老冷冷一笑“我们矿场的石头已经堆满了一整个山坳,你还让我们等五年?这五年我们宗门去喝西北风?”

鲁会长摇了摇头“哪有陈长老说的那般夸张!没有品石师,顶多也就是不售卖赌石罢了,把原石全部拆解也就是了。

陈长老怒哼了一声“全部拆解?那丢掉的那一部分利润,品石

师协会给我隐剑门补?”

鲁会长冷冷道“品石师协会没有那个义务!”

陈长老强压怒火“我不跟你抬杠,你给我重新指派一名驻场品石师也行!”

鲁会长摇头“协会内部暂无空闲品石师可用。”

陈长老四下一望,一眼就看到了颤颤巍巍的老丁头,随即说道“第一名的被你禁了足,把第二名的那个派给我也行!”

鲁会长仍旧摇头“只有交流会的第一名可以成为驻场,这是规矩,不可破!”

“屁的规矩!”陈长老爆了粗“我不用你派,我自己雇!”

鲁会长一阵冷笑“矿场若不使用协会推荐的品石师,协会旗下所有商会将禁止售卖此矿场所产全部原石。”

“你……”陈长老气得浑身颤抖“你是打定主意要坑我隐剑门五年的时间?”

鲁会长笑了“我坑隐剑门做什么?只是规矩就是规矩,通融不得。”

陈长老恨恨地道“如果遇到这种事的是多宝宗,那你是不是就可以通融了?”

鲁会长面色一凛“陈长老慎言!老夫虽然曾受雇于多宝矿场,但从始至终都心属品石师协会,对各家门派绝对一视同仁!”

“说的好听!”陈长老一甩袍袖“别以为没人知道你进阶元婴的古董是哪里来的!”

陈长老这话可就是诛心之论了。

古董哪里来的?他那话里的意思怎么听都是说鲁会长晋级的古董是多宝宗给的!

这对于品石师协会的会长来说绝对是头号大忌!

果然,鲁会长一听这话立时面色大变,再也顾不上仪表风度,须发皆张,一声怒喝“你敢再说一遍?”

陈长老双拳紧握,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忍下一口气,冷冷丢下一句“此事不算完,回头自有你的麻烦!”

陈长老说完这话,大踏步离开现场,只是在离开之前若有若无地瞟了老丁头一眼,似有深意。



第三十七章 尘埃落定

一场闹剧就此散去,围观群众各回各家,心中藏了万千槽点却不知该从何处吐起。

说起来这次原石公盘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热热闹闹卖了这么多天石头,结果在最后竟然爆出卖的是假货!品石师交流会也办得精彩纷呈,结果最终的冠军却又被禁了足,到手的驻场名额也不知还做不做数。

回头看去,热闹了这么多天的大戏竟然只是一场笑话。当然,笑话归笑话,可该赚钱的人却是一分也没少赚,至于赚的是谁的钱,想来大家心里也都有一本帐。

多宝宗手里也有一本账,那是他们这么些天售卖假石头所得灵石的明细账。

账记得清清楚楚,一共骗了多少灵石也写得明明白白,只是骗来的灵石现如今已经踏上了回归中州的旅途,追是追不回来了,也没人想去追。因此,某位堂主大人所承诺的“如数退还”的话,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句童话罢了。

钱阳带着老丁头回到住所之后,便开始满世界地寻医问药。

老丁头在比试中伤了心神,血气倒灌,双眼蒙了层血翳,难以视物。更兼年老体虚,心神重创之后,身体状况每日愈下,几乎已经下不了床。

更重要的是,老丁头现已心如死灰,整个人生气全无,似是对这个世界再无留恋,已萌死志。

钱阳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老丁头就这样落魄赴死,他想尽办法四处寻药,可老丁头吃下去却也效果寥寥。

夷方城的赌石事业相当发达,但其它的配套设施就只能用简陋来形容了。这里的店铺十家有九家都是卖石头的,想买点上好的丹药却是难有门路。

命比天大!到了这个时候,钱阳并不吝啬手中的灵石,可他在市面上能找到最好的疗伤药也不过就是三阶。这些丹药价格不菲,可顶多也就勉强能维持老丁头的伤势不再恶化,却看不到任何治愈的希望。

夷方城内的形势一日一变,钱阳也多少留了心,可形势的走向却让他除了苦笑再摆不出任何表情。

多宝宗新任的崔堂主是个颇有手腕的人,就在他的退款承诺到期的那一天,多宝宗分堂贴出了一则告示,大意就是说多宝商会的账目已经厘清,只要买到假货的人拿出购买的凭据,就可以随时退款。

这话说的漂亮,可哪个买货的人拿得出凭据?

在天元大陆买东西可没有收据发票之类的东西,想要证明自己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石头那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买到假货的人自然不接受多宝宗的说法,可多宝宗也有自己的道理啊!人家的账上清楚得记着卖掉的每一块石头,也记着每块石头卖了多少钱,但不可能记着每块石头分别都卖给了谁!

不可能你空口白话地说花五十万买了一块石头,然后当场解垮了,我就傻乎乎地退你五十万吧?那得有多少人来浑水摸鱼啊?多宝宗还不得被搞破产?

买到假货的人其实也知道无凭无据人家不可能退钱给你,可关键是没有人

能拿出证据啊!

你还别说,还真有人有证据。

就偏偏有那么几个不知来路的人,在买石头的时候用留影石做了记录,而多宝宗看了留影石之后也二话不说就退了款,顺带着还丢出几句风凉话你看,人家买东西都知道留证据,你不留证据又怪得了谁?

可这根本就是屁话,且不说留影石本身就是个稀罕物,就算是身上有留影石的,每买一样东西还得自己录个像不成?

买卖双方扯皮不休,但其实结果早就已经注定,你拿不出买东西的证明,多宝宗是绝对不可能给你退钱的。

这个结果令受骗的修士很难接受,以花袍修士为首的几个讨债骨干人员就在多宝分堂着实闹腾了几天。

但也就闹腾一阵罢了,这些骨干在几天之后,有的神秘失踪,有的偷偷离开了夷方城,至于原因猜想下来也不过就是那么几种。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多宝宗这样的大门派硬碰硬的,缺少了带头的人之后就更是如此。

那些损失不大的在衡量之后只能自认倒霉,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至于那些损失超出自身承受能力的也只能整日在多宝分堂门外苦苦哀求。

好在赌石原本就是奔着赌来的,像这种搭上了全部身家的人并不太多,过了一段时间后,依旧徘徊在多宝分堂不肯离去的也就剩下了七八个人。

最后崔堂主现了身,出于道义,给这七八人多少分发了一些灵石,终于让这次售卖假货的风波尘埃落定。

多宝宗摆平了自己的麻烦,品石师协会的鲁会长也摆平了自己的麻烦。

隐剑门以鲁会长禁足自家驻场品石师为由,联合数家门派发起了弹劾鲁会长的行动。

但鲁会长却始终占了个理,那就是规矩就是规矩,绝不可破,最后弹劾一事也只能不了了之,隐剑门那一山坳的石头也只好暂时压在那里,待日后另寻他法。

钱阳始终关注着夷方城的风云变幻,凭借着过人的梳理能力,再加上老丁头这个利害关系人的额外信息源,他对这次事件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无疑要多上几分认识。

在认清了真相之后,对于老丁头的悲惨遭遇,钱阳的心下又多了一份唏嘘。

老丁头从一个欢蹦乱跳的老倔头子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应该怪谁呢?怪坑他的老孟?

的确,老孟肯定是罪魁祸首,但就凭老孟这么个一无所有的老糟头子,还真没有本事把老丁如何怎样。

真正把老丁头打入深渊的无疑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偏偏那些大人物在主观上没有任何针对老丁的意图,因为老丁在他们眼中可能连蝼蚁都算不上,不得不说,这是极其可悲的一件事。

首先,这件事的源头是多宝宗想要造假牟利,然后他们找到了会造假的老孟,而由于老孟对于老丁的忌惮,便提出要以决赛黑掉老丁做为报酬。

多宝宗同意了这个交易,但他们做这个交易的目的却绝不是要付给老

孟报酬,他们的目标其实是隐剑门!那个抢了他们红透山矿的隐剑门!

品石师协会的鲁会长受雇于多宝矿场数百年,甚至现在多宝矿场的邓大师还是他的徒弟,任谁都知道鲁会长和多宝宗的关系绝不单纯,陈长老所说元婴古董的事儿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就是这个地位尊崇的鲁会长,是他把那块伪装过的黑石头带到了决赛场上,让老孟成为了比试的冠军。

作为品石界的泰斗,鲁会长当然清楚,多宝宗这种大面积的造假瞒得了一时,绝瞒不了一世,而让老孟这个造假者成为红透山矿的驻场品石师,无疑就是在隐剑门埋下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

所以在造假一事被提早爆出的那个时候,他果断宣布老孟获得驻场推荐资格,并当场把他指给了红透山矿,然后又借着造假一事将老孟禁足,在隐剑门提出让老丁这个第二名递补驻场资格的时候,他又无情拒绝。

他为的是什么,他的一系列行为为的是多宝宗获取造假的利润!为的是让红透山矿的石头五年出不了山!

至于老丁头这个受害者?

老丁头是谁?

呵呵!

人家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老丁头的命运就被大人物们在无意间决定了,说不出理,喊不出冤,除了心灰意冷、闭目等死之外,再无任何活路好走。

老丁头是真活不起了,钱阳却仍在咬着牙努力。

多日的寻医让他对老丁头的伤势也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简单来说,想治好老丁头只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是想办法弄到一个突破金丹的古董,只要老丁入了金丹期,伤势便可不药而愈。而第二种则需要买到四阶的伤药,这种级别的伤药治疗老丁的伤势绝对不在话下。

说起来容易,可无论是金丹期的古董,还是四阶的伤药都不是钱阳能够弄得到的。

金丹期的古董就不用说了,这个级别的古董其实已经达到了战略级,一件古董就相当于一个金丹修士,各大宗门将这些古董死死把持在手中,有钱都没有地方去买。

至于四阶丹药,那可是元婴级的物品,以钱阳的身家怕是连零头都凑不上。于是他只得退而求其次,用三阶的丹药勉强维持着老丁的性命,期待着或许存在的转机。

可三阶的丹药也并不便宜,每天千八百的灵石花销是少不了的,一个月下来就是两三万。

老丁头早已身无分文,两届交流会花掉的二十万灵石报名费大概就相当于他这一辈子的总收入了。

至于钱阳,交过报名费之后,身上满打满算也就剩下十几万灵石,按照老丁头这个花销速度,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眼看着腰包一天天瘪下去,钱阳仿佛已经看到死神在向老丁头招手,而他们只能坐以待毙。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钱阳满脸愁容,咬了咬牙,既然等不来转机,那就主动去寻找那若有若无的一线生机吧!



第三十八章 体面

原石公盘已经结束了一个月,夷方城早已没了当时的热闹景象,月前那些随处可见的地摊早已了无踪迹,只有那一家家没有招牌的店铺,有气无力地敞着大门,却一整天也难见三两客人上门。

按照往年的经验,公盘之后的一段时间,是赌石行业的低潮期,随着时间的推移,赌石生意会逐渐向好,直到下一次公盘方能迎来再一次的。

夷方城原住民无数,大多吃着赌石这碗饭,行业的低谷影响到的是一大批人的生计。

没有生意,就没有收入。

在公盘大赚一笔的那些人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安下心来修炼,等待下一次公盘再大显身手,而那些没赚到修炼资源的人则只能另觅生计。

战力出色的好说,找个合适的地方打打小怪兽,抛去辛苦危险不说,终归是条提升自己的正途。

若是战力普通,但手上有其他技能的也好办。什么炼丹炼药,制符制器,只要有一技傍身,无论去到哪里也都算有个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若是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技能,又没本事从野外抢食,那就很难找到一种体面的生存方式了。

好在,只要抛去无谓的顾虑,维持生计的办法终归还是有的。

在夷方城就有这么一份活计,虽说报酬不高,但也足以维持正常的生活。重要的是,这份活计门槛很低,任意筑基期的修士便可胜任。若是体修,则炼气后期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你身体健康,只要你不在意什么修士的体面,那这份活计就完全可以成为你职业规划的一部分,帮你渡过人生最艰难的那一段灰暗时光。”

这是一段招工广告词,就贴在某间古色古香的宅院外墙上。

钱阳就正对着这张小广告在发呆,脸上时不时闪过一丝挣扎。

怎么说呢?钱大长老活了两辈子,觉得自己多少也算个体面人吧!可世事无常,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落魄了呢?

咧嘴苦笑,钱阳叹了口气这体面,不要也就不要了吧!

轻轻叩响宅院的侧门,钱阳调整好了心态,迎着开门的小厮笑了笑说道“我需要这份工作!”

。。。。。。

这一次的原石公盘,谁赚到的钱最多无需赘言,公盘的大赢家从夷方城卷走巨量灵石,而由衍生出来的,足以改变大陆局势的变化正在默默酝酿之中。

几家欢喜几家愁。

赢钱的可以出去浪,输钱的就只能在家里默默垂泪。

如果有人问,在公盘中输钱最多的是哪一位?想来绝大多数人在略微思考之后都会给出一致的答案,就是那位看见漂亮老板娘就走不动道的色狼,就是那位买原石就像买土豆的土豪,就是那位看起来屁都不懂,却偏偏能在品石师交流会上大放异彩的吴大师!

这是个谜一样的男人。

据不完全统计,吴大师在公盘前后败出去的灵石不下两千万,而这些钱九成以上都花在了千姿百态、争奇斗艳的各色女掌柜身上。

两千万灵石是一个什么概念?想一想开山门和无量谷的那一场“世纪大战”的开销,大概就能明白两千万灵石所代表的意义。

并不夸张的说,几十万灵石就能撬动一场伤亡数百人命的宗门战争,几百万灵石的价值就等同于一家宗门数代人的累积。

而两千万灵石在吴大师这里,则只能搏红颜一笑,甚至连小手都没能摸到。

这是一个充满了矛盾的男人。

喜好美女也不吝投入,却始终没能前进一步。明明有一身不错的赌石技巧,买石头却宁愿赔钱也懒得挑拣。

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在世俗的眼光中,吴大师大概就是人傻钱多的代名词。

钱终归有花完的一天,一向视钱财如粪土的吴大师终于把自己的荷包搞到了干干净净,可他还想要买石头,想买好多好多的石头,然后一块块剥落它们的伪装,看看它们衣服里边的样子。



是唯一的问题。

吴大师坐在某个墙角的台阶上,摆弄着手里仅有的三块灵石,咧着大嘴无声哭泣。

怎么办?控制不了剥石头衣服的,又没钱拥有属于自己的石头,那么办法无非就只剩下了那么一个——去看别人剥石头。

当然,若能把别人剥石头衣服的过程记录下来,闲暇时再进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那就再美好不过了。

吴大师用力给自己鼓了鼓劲,终于打定主意走上那条符合自己性格追求的不归路。

有钱有体面的活法,没钱那就不要体面了吧!

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了几条街,吴大师找到了他的目标,那是张贴在电线杆子上的一则小广告。

。。。。。。

多宝宗分堂后的一间静室,原本一身肥肉的杨宫执事已经茶饭不思地面壁了整整一个月,身材也神奇地消瘦了不少,那肥厚无比的双下颌无比奇妙地长在了一起,竟似乎回复了几分年轻时的帅气。

和被罚禁足的孟大师不同,没有人逼着杨宫面壁,杨宫也不想面壁,但他实在是不敢出门,作为造假牟利的“主谋”,他真怕一出门就被疯狂的人们撕成碎片。

杨宫兢兢业业给多宝宗干了一辈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变成一个如过街老鼠般的骗子,落魄到连大门都出不去了,你说这人设因为什么就崩了呢?

好在多宝宗里还有人知道他是冤枉的,这个人就是多宝分堂现如今的一把手,翻手可为云,覆手可为雨的崔大堂主!

一想到这,杨宫死的心都有了,就是这个烂人把他坑到现如今这个地步,可现如今,他的身家性命却偏偏就掌握在这个人的手中。

杨宫弄死崔堂主的心都有,可偏偏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就算他自己不怕死也不怕臭,可却不能让自己的一家老小跟着他吃瓜落。

这一日,崔堂主照例在睡觉之前来拜访了一下杨执事。这些天,只要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崔堂主都会在这个时间来和杨宫聊上几句。

显然,杨宫杨执事那种“我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的悲催心境,会很轻松地给崔堂主带来一夜好梦。

作为一个成熟的管理者,崔堂主对于这位被冤枉的执事一向态度良好,即便这么多年杨宫都没给过他好脸色,可他依然坚持着以德报怨,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大气的人。

如果可以的话,崔堂主是很愿意维持这么一个状态的,就让杨宫永远呆在这间静室里好了,就当养了一个开心果,多宝宗也不差他这么个人的饭钱,可多宝宗终归还是要给那么多受骗的修士一个交代。

骗子一共有两个,孟大师已经被品石师工会罚了五年禁足,而作为“主谋”的杨宫就得由多宝宗来惩处了,而且这惩处肯定不能比孟大师来的轻。

对于如何处理杨宫,崔堂主很是犯了难。要说按照杨宫的“罪责”,直接一刀砍了也不嫌重,崔堂主也不会心疼。

可问题是全天下都觉得杨宫是骗子,但多宝宗内部还有不少人是知道事情原委的,尤其是远在中州的宗门高层,他们拿了那么多钱,到最后怎么可能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

高层们都知道杨宫就是个背锅的,不仅无过反而还有功。那他直接把杨宫砍了会不会给高层们留下一个无情无义,卸磨杀驴的恶劣印象?

崔堂主做事还是很周全的,他不可能为了一时痛快就在高层心里给自己埋雷,所以犹豫再三,他终于压下了心头恶念,决定给杨宫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冲着杨宫的后脑勺,崔堂主轻轻咳了一声。

杨宫懒得理他,自顾自看着墙上隐约的裂纹。

崔堂主叹了口气,开启了语重心长模式“杨兄受委屈了。”

杨宫轻轻哼了一声,无话可说。

崔堂主伸手拍了拍杨宫的肩膀“宗门培育我们多年,如今遭逢劫难,由不得我们存有私心。能为宗门做些牺牲,倒也是杨

兄的荣光。”

“呵呵!”杨宫冷笑一声“我是荣光了,崔堂主可就剩下风光了吧?”

崔堂主摇了摇头“杨兄的牺牲是宗门所需,我负重前行亦是宗门所需。不过是能力不同,责任不同罢了!”

“既然都是宗门所需,要不我们换换?”杨宫的话里带着嘲弄。

崔堂主扯扯嘴角“我知道杨兄有情绪,可谁让你偏巧正处在需要牺牲的位置上,这能怪得了谁呢?要怪也只能怪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吧!”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杨宫一脸悲愤“依我看,弄人的那个就是你吧?”

崔堂主一怔,脸上却闪过不易察觉的自得之色就是我弄的你!你能把我怎么滴?

当然,这话肯定是不能这么说,崔堂主压着笑意深深感叹“世事如海,我等不过是无边瀚海中的一叶叶孤舟,大势所趋,我也不过是随波逐流而已,若有得罪,杨兄万物挂怀。”

杨宫跟他辩不起是非,势不如人,人家说什么都是道理。

“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理我?”杨宫早知自己有这么一天。

崔堂主转了转眼珠“杨兄也清楚,按照你背负的罪责,宗门断然要取你性命,表态为其一,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为其二,容不得情面。”

一听这话,杨宫霎时间浑身颤抖,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死?天下还有比这还冤的事情么?

“你真要杀我?”杨宫猛地转过身来,牙根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的恨意喷薄而出。

崔堂主不自觉退后了一步,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慌,他的本意是想吓一吓杨宫,看看他求饶的丑态来满足自己的某种恶趣味,可谁曾想,求饶没看到,却看到了疯狂。

“杨兄冷静!”崔堂主忙道“我深知杨兄有功于宗门,多次告请宗门网开一面,今日也终于得到宗门首肯,杨兄……你不会死的。”

崔堂主一边说话一边后退,还不可抑制地一直吞咽唾液,生怕杨宫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直到他的话说完,看杨宫有了放松下来的趋势,才深深呼出了一口长气。

“不杀我了?”杨宫勉力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那你要将我怎样?”

崔堂主不敢再废话,干脆利落地说道“逐出宗门,永不复用!”

杨宫眯起了眼睛,数个呼吸后狠狠点了点头“好!”

“杨兄放心,你的家小宗门一定好好照顾,断然不会让杨兄心寒。”崔堂主又道。

杨宫冷冷一笑“希望如你所言,否则……哼!”

崔堂主又咽了口唾沫,他突然发现杨宫给他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打架他当然是打不过杨宫的,但他们之前都是有身份的人,玩的是规矩,杨宫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动粗,所以他一点都不怂。

可现在杨宫连身份都没了,崔堂主毫不怀疑,如果杨宫的家小有个什么磕磕碰碰,他绝对会跟自己不死不休,这……也太野蛮了!

“杨兄今后有何打算?”崔堂主不想再跟杨宫打交道了,他心里有些没底。

杨宫却乐了,抛却了身份的限制,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烂人比他之前想象的更烂,简直一无是处!

“崔堂主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远,我会一直默默注视着你,当然,为了怕你烦,我不会在你眼前出现,只会站在你背后,站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看你步步高升,看你平步青云。”

崔堂主后背上的冷汗不自觉的滴落,强撑着笑意“不知杨兄打算以何为生?”

“这个就不劳崔堂主挂念了。”杨宫瘆人地笑了笑“我就是个粗人,比不得堂主大人身娇肉贵,在哪都能混一口饭,你可知道我在进多宝商会之前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崔堂主呆愣愣地问道。

杨宫斜了他一眼,推门而出“那是你这种‘体面人’所理解不了的荣光!”



第三十九章 养蚕人

西荒的赌石事业开展的如火如荼,大大小小的城镇都充斥着规模不一的赌石店铺,而除此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其它产业的存在。

若是外乡人来到西荒,或许会觉得赌石就是西荒的全部,居住在这里的无数修士全部都在靠着赌石过活。

的确,繁荣的赌石事业带给人们的观感正是如此。但若是在西荒呆的久了,慢慢你就会发现,赌石不过只是西荒的表象,仅仅是西荒用来吸引外来资金的美丽浮光。

赌石为西荒带来的财富难以计数,但说到底,赌石只不过是一条巨大产业链中的一环。那些摆在世人面前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也仅仅只是这条产业链的冰山一隅。

在那虚幻的浮华背后,隐藏的是天元大陆最大的产业,也是保障整个天元大陆顺畅运行的根基所在,而看似耀眼的赌石行业在它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项天元大陆的支柱产业就是灵石开掘。

作为修士的必需品,灵石的存在意义无需多言,在灵石逐步成为天元大陆的硬通货之后则更是如此。

一名修士想要成长起来,缺什么也缺不了灵石,在修士或长或短的人生,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为灵石而奋斗。

吸收灵气辅助修炼,或是积攒灵石购买其它的修炼资源,修士们终其一生都在和灵石打交道,仿佛灵石就是他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但很少有人会去思考,那一枚枚璀璨夺目的灵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这里,在西荒!

天元大陆九成以上的灵石都出自西荒大大小小的矿场,而另外一成则出自海外的某些岛矿。而不管矿在那里,都可以说,天元大陆流通的每一块灵石都是由采矿修士一镐一镐刨出来的,绝对没有任何例外。

换句话说,整个天元大陆的繁荣都是采矿修士们用镐头刨出来的。

这话没毛病!

在西荒就有着天元大陆最为庞大的矿工群体,而正是他们,掌握着整个大陆的命脉。

但悲剧的是,他们却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脉。

据说在多年前,修士们在开掘史前遗迹时见到了这样一句话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晦涩,但感同身受的矿工们却瞬间就能明白话里面藏着的黑色幽默,也深深为史前人类的通透感到拜服,并常把“养蚕人”挂在嘴边用以自嘲。这也是在他们的晦暗生活中,难得可以让他们露出笑容的笑料,即便那仅仅只是苦笑。

现在这个世道,愿意当矿工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一天,红透山矿的六号矿区迎来了三名新的矿工,这无疑给一直招不上矿工的红透山注入了新鲜活力,也让负责这片矿区的白执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即便这三名矿工怎么看都不像是矿工的样子。

这三个人,先不说那修为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儿。就单说那身材,一个长得高入天际,怕是

连矿洞都难得钻进去。另一个胖得臃肿不堪,在狭窄的矿洞里怕是连翻身都难。第三个好歹像是个正常人,可气人的是,这个家伙身上还背着个老迈不堪的老爷子!

白执事心说您这是要背着个爹去挖矿啊?

背着个爹的自然就是钱大长老,他看到了白执事眼中的不满,却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红透山矿距离夷方城有一天的飞舟行程,他总不好把半死不活的老丁头一个人丢在城里,也只能背过来一起挖矿了。

到红透山矿来当矿工是他反复斟酌之后的决定,为的不是那微不足道的工钱,他为的是给老丁头找一个翻身的希望。

众所周知,矿工的门槛低且收入微薄,而且因为矿场的特殊环境,自身修为对于挖掘效率的影响并不大,所以在矿场上挖矿的修士修为绝对不会超过筑基期,若是有金丹期的修为干点什么都比在这挖矿要强得多。

钱阳本以为自己这个金丹修士藏头露尾地来当矿工就够奇葩了,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一下就让他又遇到两名金丹同行,而这两位甚至连遮掩都不遮掩,就那么大喇喇地顶着个金丹期修士的光环,自降身份地来应征矿工。

金丹就金丹吧,偏偏这两个人钱阳还都认得,更清楚地知道,这二位没有一个是老实人,一个土豪一个巨盗,你说这俩货是能当矿工的料么?

不过说起遮掩修为,钱阳低头看了看腰间的玉佩,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这时,白执事叹息着来了句开场白“这人啊!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遇上个过不去的坎儿。好在我这儿一不问来路,二不问过往,你们给我挖石头,我给你们工钱,简单直白,没那么多说道。”

三位新晋矿工没出声,点点头算是表示自己听见了。

白执事接着又道“每人每月完成一百个工分就管吃管住,另有八百灵石报酬,多挖的则另有奖励。”

钱阳撇撇嘴,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他对这八百月薪是有着深深的怨念。

白执事又把三人打量了一遍,放缓了语速“我知道以三位的修为来做矿工确实是委屈了,但我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优待。矿场外有几间新盖的木屋,本是为解石工准备的,暂时还有空闲。那里的居住条件比矿上好一些,三位若是不嫌远,倒是可以暂时住在那边,好歹能清静一些。”

高矿工和胖矿工点点头接受了白执事的善意,厚脸皮的钱阳却探过脑袋压低声音问道“这个……能给我两间房么?”

白执事抬眼看了看他背上的老头,皱眉不语。

钱阳赶紧从腰间摸出一把灵石递了过去道“老爷子受了伤,离不了人,他的食宿费用我自己出,还请执事行个方便。”

白执事推开了钱阳的灵石“矿上不差这一个人的饭,只是……算了,给你两间房吧,都不容易!”

钱阳连忙点头称谢,对这位白执事不由多了一份好感。他知道

,饭不是问题,房也不是问题,但白执事为他开了这个先例,以后难说就不会有麻烦,一句“都不容易”,让钱阳记下了这个人情。

白执事抬手指了指矿场外的某个方向说道“你们的房子就在那边,那里暂时只住着一名解石工,你们过去让他帮你们安顿吧。今日且暂歇,明日开始上工。”

三人点头谢过便欲离去,白执事却又接着道“我与三位修为相差仿佛,以后也都在一口锅里搅马勺,你们大可不必拘束,只要好好挖石头,其余细枝末节都无所谓!”

三人默默点头,倒是钱阳心里纳闷你看出我是金丹期了?难道说我的玉佩是真的坏了啊?

白执事说完话翩然而去,钱阳看着眼前两个身材雄壮的哥们,心里好一阵没底,犹豫了一下决定没话找话,冲着高矿工说道“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吴大师吧?”

吴大师友善地微微一笑“我叫吴水,与道友有过几面之缘。”

“在下钱阳,幸会幸会!”钱阳堆出一脸笑容,接着又转向了胖矿工“这位该不会是杨执事吧?”

“我叫杨宫,执事却是当不起。”杨宫脸色有些僵硬。

钱阳忙道“幸会幸会,我之前在您店里买过石头,杨兄可还有印象?”

杨宫仔细看了钱阳一眼,又看了看他背上的老丁头,用力摇了摇头道“你在我的店里看过石头,但却没买。别讹我,我没钱赔给你!”

“呃……”钱阳面色有些尴尬,这才想起自己怕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忙道“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杨宫倒也没有一直冷着脸,挤出一丝微笑道“去住的地方看看吧,这里的烟尘有些大。”

钱阳连忙点头,背着老丁头当先往住的方向走去。

离了矿区,又行了几里路,长长的一道联排房舍便出现在他们眼前,房舍之外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篱笆院子,院前的台阶上一个黑瘦少年正双手杵着脖子仰头望天。

钱阳走到近前,借着身高把脸凑到了少年头上,轻轻打了个招呼“嘿!”

少年吓得一个激灵,抚着胸口好一顿揉搓才算缓过气来,不满地看了钱阳一眼,有些扭捏地道“这位师兄,你吓死我了!”

钱阳有些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离了夷方城之后整个人就有点跳脱,心中总有种放飞自我的。

杨宫和吴水这个时候也走到了近前,黑瘦少年抬眼一看这二位的气势,连忙垂首肃立,口中道“见过二位前辈。”

钱阳在旁边被唬了一愣,心说你管我叫师兄,管他俩叫前辈,我怎么平白无故就矮了一辈啊?难道说……我这玉佩又好使了?

钱阳低头摆弄了几下玉佩,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玉佩就是好的。

“把你那破玩意摘了吧!丢死人了!”这是杨宫开了口,语气中带着满满地不屑。



第四十章 两个极品

钱阳找了个房间把老丁头安顿了下来,又把隔壁收拾了一下自用,杨宫和吴水也在黑瘦少年的安排下依次住了下来。

钱阳心里记挂着玉佩的事,敲响了吴水的房门,打算好好询问一番。

吴大师性格开朗,多少有几分自来熟的意思,把钱阳让进了屋就满脸诧异地开口问道“你好好的品石师不当,怎么来这当矿工了啊?”

钱阳心说你这土豪都能来当矿工,我又有什么不能来的。

“这不是师傅病了么!出来赚点药钱。”钱阳就顺嘴那么一说。

“当矿工赚的钱能够治病?”吴大师撇撇嘴。

寒暄就寒暄呗,怎么还当真呢?钱阳赶紧转移了话题“那吴大师怎么也来这里了呢?”

吴大师略显尴尬,不过人穷架子不能倒,他眼珠一转压低了声音道“我来考察一下这里的情况,若是原石质量不错,我打算把红透山矿买下来。”

“呵呵~~~”钱阳这下真就不会聊了,心说这不是一个层次的人啊!我还想着赚钱给老头儿治病呢,人家张口闭口就要买矿,这没办法在一起玩啊!算了,把话问了赶紧走人吧!

“吴大师,我这玉佩时灵时不灵的,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吴水瞥了一眼那块玉佩表情夸张的问道“你不知道灵石矿场都是隔绝灵力运转的啊?”

钱阳一愣,你说的这是啥?

一看钱阳那目瞪口呆的样子,吴水就知道他屁啥都不懂,兴高采烈地开始解释“灵石原石的外皮都是隔绝灵力的你知道吧?”

钱阳连忙点头,原石外皮要是隔绝不了灵力,那岂不是一眼就能看个对穿?那还赌个屁的石。

吴水接着道“灵石矿场里有无数的原石,在原石外皮特性的相互作用下,就会形成一个独特的场域,这种场域会禁断一切形式的灵力运转。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吧?”

钱阳点点头“是说在所有的灵石矿场里都不能使用灵力的意思吧?”

“对啊!”吴水眨眨大眼。

“然后呢?我是说我的玉佩……”钱阳还是没懂吴大师要说什么。

吴大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表情明明就是在说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学生。

“你那玉佩里面刻着的是一个遮掩修为的简易阵法,而阵法的运转自然要靠灵力推动,在矿场里灵力运转不了,它自然就毫无作用啦!”

“哦!原来如此。”钱阳懂了“现在远离了矿场,它就好使了,等进入矿场范围它就会再次失效是么?”

“嗯!”吴大师颇有风范地点点头“在矿场里不止你的玉佩会失效,灵器啊,法宝啊,乾坤袋啊什么的也都无法使用,法术之类的更是想也别想,你该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吧?”

钱阳脸有些红“我之前还真是不知道,多谢吴大师告知。”

吴大师洒脱地摆摆手“不必客气,我本以为像这种常识,是个人就都知道呢!”

你丫的才不是人!钱阳发现这位吴大师是真不太会说话,嗯,只是单纯的不会说话罢了,他并没有从吴大师身上感受到丝毫恶意。

吴大师却没察觉到钱阳的不满,顺着话茬就自顾自

说了下去“灵石矿场的禁断效果的确有些神异,现在阵修所使用的禁断阵法便源于这种场域的启发,而最新一代的宗门护山大阵,也加入了禁断灵力的模块,以后有机会我可以带你见见。”

“呃……吴大师懂得真多。”钱阳这回真的确认它和吴大师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人家那话说得怎么就那么有气场?刚说完买矿山,又说护山大阵,一会你该不会是要说原子弹了吧?

吴水嘿嘿一笑“我可是阵法大师,这么点儿事又岂会不懂!”

“你是阵法大师?”钱阳瞪大了眼睛。

吴水点点头“嗯哼!”

“你还是品石大师?”钱阳越发诧异了,心说这是个人才啊!

吴水却笑了“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品石大师了?”

“什么意思?你可是品石交流会的第三名啊!”钱阳有些懵,在他看来,在品石一道上能和老丁老孟掰腕子的人拿肯定是大师级的人物。

吴水神秘一笑“品石我可是一窍不通,至于怎么拿的第三名……嘿嘿,这是个秘密。”

“呃,好吧!”人家不说,钱阳也不好再问,便拱拱手道“吴大师先休息吧,多有打扰,我先告辞了。”

“别走啊!再聊一会呗!”吴大师可不想一个人在屋里闷着,急着道“再聊聊,再聊聊,大不了我跟你说说我是怎么拿的第三名?”

“这个……回头再聊吧!我得去看看我师傅。”钱阳觉得自己应该果断闪人,他看出来了,这位就是个话痨,跟话痨聊天可不是什么愉快的选择,至于他怎么拿的第三名?你觉得一个话痨能藏得住秘密么?早说晚说的事儿罢了!

“那好吧!”吴大师满脸失望“那你闲暇时就来我这坐坐哈!”

钱阳点头微笑,脚底下却抹油般逃离了现场。

他讨厌话痨!

不过话说回来,钱阳遇到的上一个有话痨潜质的人是谁来着?

悲凉忧伤的背景音乐莫名响起,钱阳赶紧用力晃了晃脑袋,擦去了记忆中的那一抹倩影。

到老丁头房里看了一眼,发现老头儿睡得还算安稳,钱阳反身又出了门,犹豫了一下,他又去敲响了杨宫的房门。

两个工友,总不能拜访了一个却把另外一个丢在一边,而且那位杨宫杨执事应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据钱阳观察,杨执事绝对不是话痨!

杨宫客客气气把钱阳让进了屋,毫无营养的寒暄过后,屋里便短暂地冷了场。

果然和那个大师完全不一样!钱阳暗自感叹了一句,便开始寻找话题。

“杨兄怎么到这里当矿工了呢?”

杨宫洒脱地笑了笑“被多宝宗逐除了门,无处安身,正赶上红透山矿招工,便来了。”

钱阳一听这话皱了皱眉,斟酌了一番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兄造假一事另有隐情吧?”

杨宫颇为意外“哦?你竟然都知道此事有隐情?”

钱阳摇头轻笑“随便猜猜罢了。”

杨宫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钱阳点点头“委屈杨兄了。”

“委屈?”杨宫却笑出了

声“哪里会委屈!做那个劳什子的执事才叫委屈,熬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又做回了矿工,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呢!”

钱阳面无表情,心说这位该不是疯了吧?

杨宫一看钱阳,就知道人家根本不信他的话,便道“钱兄弟该不会以为我说的违心之言吧?”

“没有,没有。”钱阳不动声色,却已经做好了开溜的准备。

杨宫正了正神色,郑重解释道“早在我进入多宝商会之前,曾经在多宝矿场做了三十多年矿工。若非为了晋级金丹,我断然不可能离开矿场去什么商会,我喜欢做矿工,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喜欢!”

你们两个都有病!这是钱阳灵魂深处的呐喊。

。。。。。。

次日一大清早,三位金丹老爷组团儿入了矿场,领头的正是有着三十年矿工经验的杨宫。钱阳则老老实实跟在杨宫身后,至于那块无用的玉佩早已被他收入了手镯之内。

隔着大老远,钱阳就就看见矿场中央的空地上支着一口大黑锅,锅的旁边站着白执事和五六个破衣娄嗖的矿工。

大黑锅下面的柴火烧的极旺,隐约的肉香味随风而至,搞得钱大长老不自觉咽了一口唾液。

杨宫果然熟门熟路,冲着铁锅旁边的白执事打了个招呼,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在地上捡起一个大瓷碗,就从锅里舀了两大块肥瘦相间的肉块,站在旁边大口地啃了起来。

白执事嘿嘿一笑,冲着还傻站一边的钱阳和吴水招了招手“来,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钱阳二人互望了一眼,茫然点了点头。

学着杨宫的样子,钱阳也给自己舀了一块拿不知是什么灵兽的肉,试探着咬了一口,那味道倒是意外地醇香。

吴水也试着尝了一口,随即双眼放光,直接舀了四五块肉装了慢慢一碗,甩开膀子就吃了起来,他那雄壮的身材吃这种大块的肉却是无比和谐。

白执事自己也咬了一大口肉,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咱们矿工没那么多讲究,就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也不用多高等级的灵酒,也不用不高等级的肉,只要香,那就行!

钱阳勉强笑了笑,又咬了一口那带着皮的肥肉。

这肉的味道确实没的说,真香!不过钱阳始终觉得,大清早起来就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会不会显得不那么健康?

“对了!赶紧给你家老爷子装两块回去,还有一刻钟才开工,来得及!”白执事又道。

钱阳咬着后槽牙摇了摇头“多谢执事,只是我家老爷子怕没有这么好的胃口。”

白执事立起了眼睛“那怎么办?矿上只有肉!没别的什么东西,总不能让他饿着吧!”

钱阳摇摇头“没事儿,他吃了辟谷丹,不吃饭也无妨。”

白执事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你看我这脑子,在矿上呆久了,都忘了世界上还有辟谷丹这种东西,那东西在矿上一点用处都没有。老爷子人不在矿场,吃辟谷丹就辟谷丹吧,只是可惜享受不到这么香的肉啦!”

钱阳笑了笑不再多言,退去一旁给自己鼓了鼓劲,勉强算是把碗里那块肉都吃进了肚子。



第四十一章 红巨星

肥肉下肚,钱阳矿工生涯的第一天就这么如约而至了,他学着杨宫的样子,找了把镐头,背着个竹筐,跟在杨宫的身后就钻进了一个矿洞。

吴水也有样学样,晃着膀子跟在了后面。

别说,三位金丹大佬走在一起还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其余的矿工下意识地远离了这几位爷,纷纷另找矿洞开工。

杨宫带着二人在矿道里走了一阵,找了块顺眼的石壁,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抡起镐头就开始刨,嘴里时不时有节奏地呼喝着,那流畅又极富美感的动作轻易就证明了他资深矿工的身份。

钱阳和吴水对视了一眼,耸了耸肩,散到了不远的地方,也开始对着石壁刨坑。

原石就藏在石壁里面?钱阳是真没见过,也想象不出来,反正人家刨墙,他也刨墙就是了。

说起来挖矿这件事还真没什么技术含量,钱阳初一上手便干得有模有样,当然效率肯定比不得杨宫那样一镐一大片,但勉强也算是个人力。

只是,仅仅半柱香之后,钱阳便觉得肩膀发酸,两只胳膊也仿佛越来越沉重。

不至于吧?钱阳露出了愁容,细细体会了一下身体的状态,很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体内的灵气竟然老老实实躺在了经脉之内,纹丝不动。

在正常情况下,修士体内灵力流转不息,举手投足间都有灵气支撑,只要控制好灵力的消耗,别说是挖个矿,就算进行高强度的战斗,也绝对能撑上一半日之后才会有疲累感产生。

可在矿场上,修士体内的灵气便跟一条死鱼一样,根本没有任何流动的迹象,一镐一镐下去靠的都是纯的力量,而偏偏正常修士的修为对的改造效果又极为有限,这就使得钱阳这个金丹大能很快就有了身体超负荷的感觉。

或者可以换一个说法,在灵力被禁制之后,矿上这些修士其实就是些普通人,整日做着超负荷的体力劳动,修为高的也不过是身体条件略好一些,力气稍微大一些的普通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金丹和筑基相比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当然,若是炼气期那就只能相当于老弱病残了,能不能刨动那坚硬的石壁还在两可之间。

而钱阳这个从没干过体力活的金丹,比筑基矿工强的地方恐怕也就只有爆发力了,让他只刨几下可能还挺有劲的,但时间一长,身体就受不住了。

把镐头丢在地上,用力甩了甩膀子转头就看见吴水在跟他做一样的动作。二人互相做了个鬼脸,心说谁也别笑话谁!

“叮!”

这个是系统提示音吧?钱阳一愣,就看见杨宫丢掉了镐头,伸出手在土壁上抠挖了一阵,然后神奇地从墙里面掏出了一块拳头大的黑色石头。

原来刚才那“叮”的一声正是他的镐头刨在坚硬原石上发出的声响。

杨宫头也不回,把石头往身后的竹筐里一丢,捡起镐头,又叮叮当当地挖了起来。

还真有原石啊?钱阳红了眼,捡起镐头又刨了起来,可耐不住肩膀的酸痛,刨了几下之后又把镐头撇到了地上。

这真的是人干的活

么?钱阳摇头苦笑,自己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怎么就来这当矿工了呢?

杨宫那个胖子就是个工作狂,即便早已满头大汗,可手里的镐头就没闲下来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挖到了大大小小四块原石。

钱阳挖挖停停,甩手的时间远比挖矿的时间多得多,石头一块也没见到,可手上的水泡却已经起来了。

吴水身大力不亏,刨起墙来石屑飞溅,声势惊人,可甩手的时间比钱阳只多不少,同样一块原石也没挖到。

钱阳还就不信那个邪了,挖了这么久好歹也得挖着一块石头才能证明自己没做无用功吧,正待咬咬牙使使劲,可他竟然悲催地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饿了。

饿了。。。

原来饥饿是这种感觉啊!

钱阳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体会过饿肚子的滋味了,辟谷丹这种物美价廉的东西他平时都是当糖豆吃的,话说他肚子里那颗辟谷丹应该还没过期,早上还吃了一大块肥美的兽肉,怎么就饿了呢?

“也不晓得外面的锅里还有没剩下的肉。”钱阳真觉得自己丢死人了。

正在这时,矿洞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呼喝声,钱阳侧耳倾听,隐约是喊人帮忙的意思。

这是打架了么?钱阳那有限的想象力也就只能想出这个了。

杨宫显然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把镐头往肩上一抗,人便朝洞外走去,走出去好远之后才想起身后还有两个不知所谓的小白,回身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跟他一起去。

去就去呗,打架咱也没怕过谁!钱阳拎着镐跟在了杨宫后面循声而去。

发出声音的是另外一条矿道,等钱阳三人找到地方时,那里已经围了七八个矿工,白执事也先一步赶到了现场。

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钱阳凑近一看就明白了,原来是有个满脸褶子的老矿工在墙里面发现了一块超大个的原石,他一个人弄不出来,只得喊人过来帮忙。

那是一块红色外皮的巨型原石,还没有全部从土壁里挖出来,不过单看露在外面的部分就能知道,这块石头怕不是至少都有一人来高,钱阳觉得这石头起码得有两三吨那么重。

钱阳心里有些发虚,在矿场里的修士都变成了普通人,而这里连个机器都没有,怎么把石头弄出去啊?该不会是靠人抬吧?

“上几个人,先把石头挖出来!”白执事喊了一声,自己当先撸起袖子拎着镐头上前去刨了起来。

紧随其后的就是杨宫,这位老哥从进到这条矿洞的时候就开始双眼放光,一听说干活,立刻就冲了出去,沿着那巨型石头的边缘一镐镐地刨了起来。

钱阳有心上去帮忙,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本事,再看看那有限的位置,便识趣地站在一旁给人加油,没有上去捣乱。

如此大的一块石头想要挖出来并不容易,好在凑在前面抡镐的六位老兄都是对自己能力有几分自信的精英矿工,每一镐下去都眼见着土石飞溅,不多时,那块巨型原石就已经被从墙里抠了出来。

干活的时候,钱阳插不上手,闲极无聊的他也只能远远站在

一旁,研究那块巨大的红皮石。

石头的表面覆盖着斑驳的尘土,在未清理之前很难看清石头的全貌,不过露在外面的部分也足以让钱阳对这块石头有了一个最初的大略印象。

这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红色蜡皮石,看形状属于典型的山石,而那鲜红的颜色则代表着这是红透山矿的特色产出。

据钱阳所知,在整个西荒,只有红透山矿会出产这种颜色鲜红的石头,而这种特产占据了红透山矿总产量的四成左右。

红透山矿的原石产量不低,这四成其实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但因为红透山矿的原石并未正式上市,所以在市面上根本见不到这种石头。钱阳之前唯一见到的一块还是在品石师交流会上见到的拳头大的一小块。

赌石一道都是相通的,通过外皮表现总归可以看出原石内部形态的端倪,即便是外表最有欺骗性的敛仓石,那略浅的石皮颜色也清楚证明着成熟度的不足,而这块巨型红蜡皮的表现则让钱阳忍不住地双眼放光。

通透的颜色,滑润的质地,再加上那一条遮掩不住的,一尺多宽,如夏夜焰火般灿烂的艳红色蟒带,钱阳的呼吸下意识地停滞了,不断的惊呼声也在他的耳畔接连响起。

在场的都是挖了半辈子石头的矿工,说起品鉴石头的本事,即便比不上专业的品石师,但起码的眼力肯定是有的。而这块石头那夸张的外在表现更是让人一眼就能确定,这就是一块珍宝级的超级原石。

石头已经彻底从土壁里挖了出来,白执事丢掉手里的镐头,伸出双手一点点拂去原石上的尘土,略显颤抖的啧啧声从他口中断断续续流出。

“红巨星!”

不知道是从谁的口中吐出了这个略俗气却无比贴切的形容。

“的确,就是红巨星!”

“这得值多少钱啊?”吴水轻轻扯了扯钱阳的袖子。

钱阳一愣“你第三名,你问我?”

吴水倒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低声回道“红石头我没怎么见过,看不懂。”

钱阳皱了皱眉,略一回想,就知道吴水所言不虚,在交流会的第一轮,这位吴大师就错过了那块优质的红皮石。

轻轻叹了口气,钱阳低声说道“若是没猜错的话,那条艳红色蟒带里面藏的应该是极品火行灵石吧!”

“极品火行灵石?”吴水缓缓点了点头“嗯,火行灵石的确是这个颜色。”

钱阳是拥有过火行极品灵石的人,在他看来,原石上那条蟒带的颜色几乎就和他那块极品灵石的颜色一模一样。就仿佛那薄薄的一层石皮根本遮挡不住火行灵石的光芒,轻易就将自己的底蕴泄了出来。

吴水又问道“那里面会有几块极品灵石啊?

钱阳暗暗做了个简略的计算,面色变得有一些僵硬“你看那蟒带的面积,如果渗入的深度足够的话,从里面解出一千块极品灵石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一千块极品灵石?”吴大师掰了拜手指,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是十个亿吧?我滴个乖乖!”



第四十二章 莫名的冲突

“大家伙搭把手,把石头直接运到山坳里吧!”白执事从旁边捡过早已准备好的绳子朗声发了话。

这怎么运啊?钱阳有些懵。

吴大师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晓得。不过其余人都不是生手,七手八脚地用绳子给原石捆成了麻花,上面还预留了不少绳结。

钱阳和吴大师傻呵呵地看了一阵才算是明白过来,原来那些绳结就是准备好的“抓手”,矿工们就打算抓着那些“抓手”,把这硕大的原石生生地从矿道里面拖出去!

大伙都上前了,钱阳和吴大师傻站着也不合适,连忙凑到近前,一人揪了两个抓手,使了多大劲不好说,反正是和一帮子人一起把这块石头拖动了起来。

这可是个纯粹的力气活,好在矿工们都是修士,虽说灵力受制,力道使不出来多少,但身体的底子尚在,也不担心受伤,那真是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生拉硬拽着就把石头拖出了矿道。

到了外面,矿工们缓了口气,大多撅着屁股在那剧烈地喘息,钱阳也不例外,只恨自己的嗓子眼太细,吸进来的气根本就不够使。

喘了一阵,白执事带着喜气开了口“这是我们六号矿坑自开工以来挖出最好的一块石头!所有来帮忙的,每个人奖励十个工分,至于发现石头的老张,就按封顶计算,奖励五十工分!

“呼~~~~~”

“好~~~~~”

“执事真大方哟~~~~”

一阵也不知是叫好,还是起哄的声音响起,不过听得出来,大家伙的话语中都是带着笑意的。

钱阳没跟着笑,他在底下忙着算账呢。

十个工分是个什么概念呢?

按照之前白执事的说法,每个人每个月需要拿到一百个工分,平均到每一天就是三点三个,十个工分就相当于三天的工作量。

也就是说,钱阳只要帮着把这块石头送去山坳,那他就等于完成了三天的任务。

这工作挺划算啊!怪不得一听这边喊人,那个杨宫屁颠屁颠地就往这跑,感情是捡便宜来了啊!在场的每人三天的工作量,发现石头的老张更是可以休假半个月,真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

账就是这么个账,算到这里也是皆大欢喜,不能再往深了算了,再算下去就没意思了。

总之吧,一群矿工歇了几气之后,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算把这块价值可能上十亿的红巨星运送到了一个早已堆满了原石的山坳中。

矿工们横七竖八地趴了一地,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钱阳多少还有些放不开,斜倚在石头堆旁一口口地倒气。

白执事看了看天色,喘着大气断断续续开口道“今天上午……就干到这里吧!大家伙……原地休息,歇够了就回矿上吃饭,下午再干!”

下边一阵七嘴八舌的应和,大概意思就是说累成这样你让干也干不了,净说那没用的漂亮的话!

钱阳没精力搭那话头,一直等气喘顺了,他才有功夫研究起这天然的“原石仓库”。这一研究不要紧,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竟然多了三个人,看那架势应该是原本就一直呆在这“仓库”里面的。

最显眼的那个是一个清瘦的少年,手里拿着个半人高的手锯

,正在那满头大汗地锯石头呢!

这人钱阳昨日才见过,正是和他住在同一栋联排别墅里的解石工。

少年身旁不远处,并肩坐着两个穿着制式外袍的隐剑门弟子,二人低声聊着些什么,也时不时抬起脑袋跟白执事打趣上几句。

“库管?监工?”钱阳大概明白了这二人的身份。

犹豫了一下,钱阳站起了身,拖着沉重的双腿凑到了少年跟前开口搭话“小兄弟这是解石头呢啊?”

少年把手里的活停了下来,看了看钱阳,知道是昨日新来的矿工,再看了看这人连破衣服也遮挡不住的风姿神韵,立刻意识到,这该不会是个金丹真人吧?

“不敢当,前辈叫我小林就好,我每天都在这里解石头。”嘴上不怠慢,小林的心里却犯了合计我怎么记得这人昨天还是筑基期呢?

钱阳似乎对小林很有兴趣,一边作势打量他手里的锯子,一边绞尽脑汁地打算找些话题聊聊。

谁知这个时候,吴水也蹦蹦哒哒地走了过来,一近前,就把手搭在小林身前那块石头上摸索起来。

“咳咳~~”一名隐剑门弟子重重咳嗽了一声,冲着吴水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很明显不是你的东西别乱碰!

吴水赔了个笑脸,后退了两步,开始跟自己手腕子上的手镯较劲,可弄了半天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最后只得颓然放弃。

一旁的钱阳看明白了,这位老兄似乎是想要从储物手镯了拿什么东西出来,可这山坳明显还没有脱离矿场的范围,灵力完全被禁锢,那手镯根本就打不开。

钱阳暗暗撇了撇嘴,心说这灵石矿场还真是有点意思,安全措施都是天然的。灵力被禁锢,想搞破坏是肯定破坏不了,什么符箓阵法、灵气法宝、核武器全都不让用,想偷点东西吧,连乾坤袋都打不开,那齁老沉的石头你怎么往外偷?

怪不得两个库管就能看住一山的原石,就这地方,那遍地的原石敞开了让你随便拿,你都拿不走!

当然,钱阳并没有打算偷人原石的意思,更不是想搞破坏。他只是假装想为矿场的安全保障尽一份心力,既然没找着漏洞,那就全当什么都没想过。

吴水离小林旁边那块待解的原石远了一些,脸上却露出了难以压抑的失望神色,冲着小林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解石头?灵力都用不出来,一天能解出来几块啊?有这功夫,还不如把石头拖出矿区,去个能用灵力的地方,甩开膀子干多爽快!”

小林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知该说什么好,看那意思,他也不想傻乎乎地在这卖苦力。

旁边那两名隐剑门弟子听了吴水的话却皱起了眉头,露出了警惕的神色,一旁的白执事也收敛了笑容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吴水就是个没眼色的,还在那自顾自地说道“要我说,就把石头运到我们住的那地方就挺好,那么大个院子,足够你解石用了。灵力一开,切石头也就两锯子的事,那一天得解出多少灵石啊!”

小林没吭声,一名隐剑门的弟子却起了身,收起了之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

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了吴水一番,那弟子冷冷开了口“这位道兄一直撺掇着想把原石运出矿区是何居心啊?”

吴水被吓了一跳,心说这小子语气不善啊!我踩你尾巴了?一个筑基期的小子就敢这么跟我说话?这要是在门里……

其实那隐剑门弟子自觉嘴下已经留情了,他是看吴水似有金丹期的实力,才勉强叫了声道兄,要不更难听的话早都喷出来了,把矿石运出矿区谁去看着?丢了怎么办?你个垃圾矿工赔得起么?

吴水平日看起来挺好说话,可那么个大傻个子,被个小辈拿话直接怼到脸上,面上可就挂不住了,再说出来的也不是好话了“我活了好几百年,就没听说过哪个灵石矿是在矿场上解石头的!你这么干是消极怠工啊?还是另有所图啊?”

那隐剑门弟子一听这话,火当时就上来了。他是正儿八经的隐剑门弟子,别管修为如何,身份在这放着呢,矿场上这些临时工哪个不跟他客客气气的,谁想今日竟然碰到个刺头。

“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隐剑门弟子冷冷一笑。

“哟呵!跟我来硬的?我想不想干怎么着?”吴水嘿嘿一笑,脸上藏着的横肉隐隐漏了出来。

要说吴水可真不怕他这个,他是干嘛来的?他要早知道红透山矿是在矿场上解石头,你拿八抬大轿来抬,他也不会来当这个矿工!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杠了起来,看起来都有恃无恐,半点不怂!

这样一来钱阳可就尴尬了,他好死不死正好就站在这二人身边,那两人对喷的唾沫星子都能溅到他脸上,你说这架是劝还是不劝?

不劝吧,面子上过不去。要说劝吧,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二位因为啥就吵起来了,吃饱了撑的?

就说那吴大师,人家好好的在这解石头,你想看就看,不想看就不看,非得撺掇人搬家干什么?那隐剑门弟子也有意思,搬不搬家他一矿工说的也不算,爱说啥说啥呗,就这么点屁事,至于拿饭碗威胁人家么!

钱阳就是个局外人,当然看不出这里边的弯弯绕。要说两边都是修士,谁也不会闲得无聊在这瞎抬杠,较劲自然有较劲的原因。

钱阳一时间不知所措,白执事却已经跳了过来打圆场“二位别动怒,一点小事!都少说一句吧!”

白执事一边说着,一边分别冲二人不停使着颜色,那意思是给我个面子,别闹,别闹!

这是白执事的地盘,手底下人起了争执,他当然得压下去,至于最后该如何处理那是以后的事,但事态决不能升级,必须到此为止,若是动上了手,他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白执事的面子还是值一些灵石的,那隐剑门弟子率先住了口,转身退去了,可脸上的怒色却是丝毫未退。

吴水也不是个浑人,人家好言好语相劝,他也拉不下脸再闹,撇了撇嘴,脸上的怒容神奇地恢复成了失望。

白执事犹豫了一下,正好看见了一旁的钱阳,随即到“钱兄先陪吴兄回去吃饭,我随后就到。

点到头上了钱阳自不能拒绝,也不多话,扯着吴水那个大块头顺着来路便往回走。没走出去多远,钱阳偷眼回头一看,白执事正搂着那隐剑门弟子的肩膀低声劝慰呢。

钱阳耸了耸肩一声轻叹,和人家有编制的一比,他们这些临时工确实是不值钱啊!



第四十三章 阵道大师

白执事心里这个烦!

大家伙好好干活不好么?六号矿区一共就这么二三十个人,结果隔三差五就得弄点幺蛾子出来,他有事没事就得处理点奇葩事务,还得时不时给人做心里疏导,这个执事当得比当爹都累。

搂着那个二货隐剑门弟子,白执事好一阵子劝慰,才总算得到了一声勉勉强强的表态,同意不再跟那个二货矿工计较。

白执事挤出个感谢的笑容,心里却在骂娘。

他很清楚,这隐剑门弟子就是个坑货,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偏偏眼睛还长在脑瓜顶,人话都说不出一句,三天两头就得给他找点麻烦。至于边上另外那个隐剑门弟子也好不到哪去,俩人放在一起就是一对葩。若非如此,这二人也不至于被宗门发配到矿上来当矿工。

没错,就是矿工。

前面我们说过,西荒的矿场上通常有两种矿工,一种就是如钱阳那般招来的临时工,挣的是工分,干多少活拿多少钱那种。

而另外一种则是各宗门的正式弟子,做的是矿工的工作,但身份仍旧是宗门弟子,每月领的也是宗门直接拨付的固定常例。

当然,除了某些变态之外,高高在上的宗门弟子绝对不会愿意做矿工这种既不体面又没有前途的工作,被分到矿上做矿工的宗门弟子要么就是犯了过错,要么就是在门内实在混不下去,被挤兑到矿场上的。

毫无疑问,六号矿区这俩货就是因为不受待见而被挤兑来的。

不受待见不假,被挤兑也是真,但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说人家也是宗门的正式弟子,有一份香火情在那,而且人家都已经被挤到宗门最底层和临时工干一样的活了,你还好意思挤兑人家?

再挤兑就真过分了,传回宗门也让人不齿,因此各个矿场上的那些正式弟子通常都被哄得好好的,在那些临时工面前也保留着作为宗门弟子最后的尊严。

白执事免不了俗。

若是宗门弟子和临时工发生了矛盾,他必须坚定不移地站到宗门弟子这一边,否则在宗门内部他没法交代,会被人狠狠戳脊梁骨,即便他对这二人已经厌入骨髓也只能如此。

这就是规则,没什么好说。

当然,若是矛盾没有激化自是更好,现在这时候,招个矿工不容易,像吴水那样身强体壮的金丹矿工更是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只要工作熟练了,那就是一个能顶好几个的壮劳力,那意味着他们矿区的原石产量将会提高好几个点,那可是实打实的灵石产量啊,就是白捡的钱!

所以能说和还是说和的好,不到万不得已,白执事是真不愿意辞退吴水。

安抚好了那个二货弟子,白执事忍着心头烦闷,跋山涉水地回到矿洞前,打算再安抚一下吴水,毕竟想让人好好干活,就不能让人带着情绪。

可来到矿洞前一看,哪里有什么吴水,就连钱阳也没在这里,只有一口冒着烟的大黑锅,还有一个正跪伏在地上添柴火的跛脚矿工。

“老齐,那两个新来的呢?”白执事开口问了一句。

跛脚矿工陪了个难看的笑

脸“那两个金丹老爷刚才来了,见肉还没熟,就回住处了,说一会再过来。”

“嗯!”白执事点点头,心下却多少有些不痛快。说好了让在这等,结果那二人自作主张就走了,本还想劝慰一番,可这么点事也不至于追到人家住处去劝,只能回头找机会再说。

白执事忍不住心下感慨,这人吧,但凡有点本事,就不好管理,到处都是矛盾,烦!

且不说白执事窝了一肚子火,就说钱阳和吴水早已回到了住处,倒也没进屋,二人就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聊着天。

这俩没吃过苦的货是真不愿意在矿上呆,灰尘大不说,而且灵力还受制,呆久了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既然执事给放了假,饭又没做好,他们自然乐得回到住处放松一下。

吴水的脸上满是迷茫,早已看不出愤怒的痕迹,似乎刚才跟人打架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倒是钱阳对那冲突还念念不忘“你说你也是,人家在哪解石头跟你有啥关系,犯得上多说话么!”

吴水瞅了他一眼“怎么就没关系?关系大了!”

钱阳疑惑道“什么关系?”

吴水神经质般四下望望,刻意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哈!”

钱阳勉强一笑,心说你才认识我两天就能告诉我,还用的着我去告诉别人?

吴水也没等钱阳答应,就已经克制不住自己表达的了“你猜我在品石交流会上是怎么得的第三名。”

钱阳茫然摇头,心里却笑个不停我说什么了!你这种话痨还能藏得住事?转头就得告诉我吧!

吴水神神秘秘地从身上摸出一个透明的圆球,拿到钱阳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

钱阳装作淡定地点点头“原石鉴别仪!”

吴水愣得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钱阳心里巨震,脸上却没露声色,装出不屑一顾的语气道“你拿这个东西满世界照石头,傻子也知道你是用它在鉴定原石啊!”

说是这么说,可钱阳最初说出“原石鉴别仪”这五个字的时候还是搞笑的成分居多,他可不会认为天元大陆真的会有什么高科技的仪器能够鉴别原石。

吴水本来是打算自己揭秘,然后看看钱阳受到惊吓的表情,来满足一下自己的某种恶趣味,谁曾想刚说了个开头就被人刨了活,这下就尴尬了。

这个时候钱阳可不想让尴尬继续下去,他对这个能鉴定原石的仪器还是有相当大兴趣的。

“这东西哪买的啊?”钱阳这是在找话头,让话题继续下去。

果然,吴水一听这话顿时就来了精神,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买?你也不想想,这东西能买到?”

“那是哪来的啊?”钱阳心下暗笑,脸上却装出擅长的懵懂表情。

吴水再一次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过我是阵法大师吧?”

钱阳点头。

吴水得意一笑“这东西是我自己研究的,怎么样?厉害吧?”

阵法?仪器?钱阳心下一阵翻滚,觉得自己似乎触碰

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你这个东西能看透原石表皮?”钱阳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吴水却翻了翻白眼“那怎么可能!”

钱阳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那这个东西怎么鉴定原石啊?”

“嘿嘿。”吴水满脸自得“你猜!”

我猜个屁!钱阳被他逗弄得浑身发痒,却也只能按捺住火气甜甜一笑“猜不到诶!”

吴水得得瑟瑟地把珠子塞了回去,随后摆出了高深莫测的表情“知不知道阵道的核心是什么?”

“是什么?”钱阳忙追问。

吴水正了正神色,眼中闪出了光芒“是计算!”

钱阳当然不懂阵道,但要说计算,他觉得自己多少还是懂一些的,最起码比天元大陆这些只知道修炼的人懂得多。

要说阵道和计算之间的联系,钱阳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在清灵宗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有《阵法算学》这门手艺,似乎是内务堂某些岗位的必备技能,和宗门弟子的身份信息统计之类的职位有关。

是了,宗门弟子常用的身份牌就是阵道的产物,很有些奇妙之处。

钱阳思绪纷乱,不停在记忆中翻找与阵道相关的东西,很快他就想起了交流会上的那个需要手工誊抄的答题器,那上面的科技感与身份牌有异曲同工之妙。

对了,还有那个!

钱阳身子一震,四个字脱口而出“试剑洞窟!”

吴水露出满意的神色“没错,试剑洞窟就是阵道的巅峰之作,将阵道的精髓应用到了极致,是天元大陆历史上最顶尖宗师的作品。”

“赤霞子!”钱阳又吐出了一个人名。

“哇!你连赤霞子都知道?”吴水夸张地跳了起来“赤霞子是我的偶像啊!是我毕生奋斗的目标!难道,你也是阵修?”

“我不是阵修。”钱阳摇摇头,随即沉吟了一下“不过我和赤霞子前辈多少有一些渊源。”

“什么渊源?”吴水脱口而出。

钱阳摇头不答,吐露和赤霞子有渊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至于什么转世重生啊,鸿飞啊,问心诀啊,仙坊镜啊,他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钱阳不说,吴水也没追问,别人家的事显然没有显摆他自己重要。

“阵道的巅峰就是创世,赤霞子前辈的试剑洞窟便已经触碰到了那个边缘。不过万变不离其宗,阵道的核心永远都是计算,而我现在正在摸索一种全新的算法!”吴水说得满面红光。

钱阳的思路也逐渐清晰了起来“你是说,你做的这个什么仪器是通过计算的方式达到鉴定原石的目的?”

吴水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怎么实现的?”钱阳忙问。

吴水却拍拍屁股站起了身“这个就很深奥了,说了你也不懂,你只需要知道,吴大师是这天下最厉害的阵道大师,这就足够了!”

钱阳懒得看他那副臭屁的模样,低着头淡淡说道“说说看啊,我觉得我或许还是能听懂一些的吧!”



第四十四章 真正的高科技

阵道是一门专业性极强的学科,有着近乎独立的修习体系,外行人很难理解阵道的神妙所在。

说起来,在如今的天元大陆,阵法的应用其实相当广泛,无论制符或是制器,甚或各种法术的基础架构,里面都能看得到阵法的影子。

但其实真正的阵修对这些是嗤之以鼻的,他们觉得无论制符还是制器,其实都只是外行人简单粗暴地对阵法进行应用。大多是通过无数次的实验,摸索出能产生特定效果的法阵,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拿来使用,是典型的瞎猫碰死耗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完全背离了阵道研究的本质。

天元大陆的阵道传承极为罕见,像样的阵修更是天下难寻,而吴水这样的阵道大家和阵修以外的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搞得他就连显摆都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听众,久而久之,他也不得不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显摆到“我是天下最厉害的阵道大师”就算告一段落,若是再往下说就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了。

不过今日钱阳却勾起了他的话兴,他竟然说和赤霞子有渊源?那他该不是也懂点阵道吧?可他又说自己不是阵修?

嗯,好吧!半懂不懂的家伙最好玩了!

吴大师有了兴致,眉飞色舞地问道“你可知阵道的起源是什么?”

钱阳微笑“说来听听。”

话接的很流畅,吴水没觉得任何不妥,开口回答“河图洛书!”

钱阳张大了嘴“龙马负图,神龟载书?”

吴水愣了“你知道?”

钱阳脑子有些不清楚,他不知道吴水所说的河图洛书与他知道的那个河图洛书有什么关系,不敢多说,只道“知道得不多,吴大师给讲讲?”

吴水摇摇头“起源没什么好讲,都是史前一些资料上记载的,什么河出图,洛出书之类的,实非阵道所需,其重点只在于河图洛书上记载的内容是阵道发展的根基。”

一听这话,钱阳有些懂了,吴水说的河图洛书是史前留下来的,那就应该和他所知道的那个河图洛书是一个东西。

不过钱阳对这个的了解不多,上学时真没学过。

在钱阳的印象中,河图洛书应该是和太极、八卦、周易、风水之类的东西相关,据说里面也有一些数学玄机,和二进制似乎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钱阳也就知道这么多了,这块应该是属于他的知识盲点,没学过没看过,从碎冰河底拍下来的书页中也没有相关的内容。

吴水难得正了神色“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这话钱阳听着耳熟,试探着问道“易经?”

“哇!易经你都知道?”吴水越发惊诧了。

“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戴九履一,五居中央。这个你知不知道?”

“三阶幻方?”这个钱阳真知道



吴水眼睛越睁越大“天本一而立,一为数源,地配生六,成天地之数。合而成水性,天三地八木,天七地二火,天九地四金。这个你知道么?”

“阴阳五行?”这个钱阳勉强能听懂一些。

吴水突然激动地用双手按住了钱阳的肩膀,高声呼喝“天啊,你竟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没人能听懂我说话有多么痛苦?你又知不知道,我这么厉害没人理解有多痛苦?明珠暗投啊!锦衣夜行啊!来,我们结拜吧,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有事我罩着你,你就只管陪我说话就行!”

钱阳被这突来的温柔吓坏了,慌忙起身摆手“大哥,不结拜你也是我大哥,冷静,冷静!”

良久,吴水才算勉强冷静一些,但看着钱阳仍旧双眼放光“你还说你不是阵修?”

钱阳苦笑摇头“我真不是阵修,不过你若说计算,我还是懂一些的。”

吴水咬了咬牙,再次掏出了那个无色水晶球,说道“其实我刚才就随便那么一说,这个水晶球根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在留影石下面加了一个传输阵法罢了,真正的好东西是这个……”

吴水突然解开了自己的腰带,从后腰间摸出了一个薄薄的长方形盒子,神秘地说道“这个才是我的命根子!”

钱阳被他宽衣解带的行为吓了一跳,不过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的目光都被吴水的“命根子”吸引了过去,整个人几乎要当场跳起来

“这尼玛是个pad吧!”

pad,全称portableandroiddevice,翻译过来就是便携安卓设备,简称——平板电脑。

这三个前世常见的字母组合在钱阳的脑海中翻了又翻,恍然如梦。

强自定了定神,钱阳仔细打量起吴水手里的银色金属物件。还好,这东西虽说形制尺寸和前世的pad相差不远,但具体结构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触摸屏肯定是没有的,那“机器”分为上下两部分,上半部只有窄窄的一条光幕,上面五色流光耀眼夺目,而下半部则是木质的键盘,呈八卦分布的按键上清晰地刻着“乾坤震艮离坎兑巽”八个字,在这八个按键中间还有阴阳鱼形状的黑白两键。

“这就是我最新炼制出的阵盘,里面承载着我研究出的核心算法。”吴水的声音无端透出一种神圣的味道。

钱阳问“你的这个算法可以算出原石的内部形态?”

吴水嘿嘿一笑“那都是小意思!我核心算法的理念是数据处理,可以从大量的、杂乱无章的、难以理解的数据中抽取并推导出有价值、有意义的数据,并加以利用。至于鉴别原石的功能只不过我是后来加上去的一个分支,主要目的是用来实验,以求完善我的核心算法。”

“懂了!”钱阳的理解能力多强啊,那个所谓的的核心算法其实就是平板电脑的运算系统,至于鉴别原石的功能则是新开发的一个应用程序,一个叫做“品石”的app,而那

个加载了传输法阵的水晶球则是数据采集的终端,起到摄像头或是扫描仪的功能。

“你是想通过大量采集原石的基本数据,然后通过大数据分析比对,找出原石外皮和内部质地的联系,从而达到辨识原石的目的?”钱阳这话说的有些绕,在他的记忆中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这么有科技感的话了。

吴水略一沉吟,随即瞪圆了眼睛感叹“你这话说的真好!就是这个意思,你简直就是天才啊,还大数据分析,还分析比对,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有逼格的词汇呢?一定得记下来,以后都用得到!”

“你这个研究很高端啊!我觉得比赤霞子的那个什么洞窟都高端!”钱阳由衷感叹。

吴水却摇摇头“赤霞子前辈的研究方向是造物,这也是阵修最主流的研究方向,试剑洞窟就是造物的成果,也是他进阶宗师的主要课题,至于我在这方面的天赋就差了一些,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反倒是对于分析计算还有些心得。”

叹了口气,吴水接着道“现如今,阵修们走的大都是造物的路子,对于算法的研究不多,数据采集的技术勉强算是成熟,但对于数据的处理还没有任何成型的理念,交流会上那个需要人工誊抄的答题牌就是一个缩影。而我就打算通过开发一种用于数据处理的核心算法来达成宗师的成就。”

“那现在你的算法完成了么?”钱阳忙问。

吴水咧开了大嘴“基本构架已经完成了,但难保会有些小疏漏,我思来想去,觉得用鉴别原石的方式来进行测试再好不过了,就做了个鉴别原石的分支来了西荒。”

“哦!”钱阳点点头嘴里却嘟囔了一句“你还以为你真是来买矿山的呢?”

吴水老脸一红“之前交浅不能言深,老弟见笑了。”

“那你之前在外面买那么多原石就是为了采集数据呗?效果如何?”钱阳问。

吴水摇了摇头“初步发现了算法上的几个误区,不过暂时还没找到完美的解决办法。因为现在数据量不够,就连交流会上都有好几块石头都分析不出来,所以我只能再多采集一些数据,之后再慢慢想办法。”

钱阳一怔“数据不够,那你就继续买石头解呗,干嘛到这来当矿工?”

吴水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宗门给我的研究经费都花光了,只能到矿上找机会看别人解石头。”

“研究经费?”钱阳瞪大了眼睛“上千万的研究经费?你们宗门还真是大方啊。”

吴水的脸越发红了“那本来是宗门给我用来研究和改造试剑洞窟的钱,结果都被我花在石头了,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研究试剑洞窟?钱阳头发都炸了起来“你是隐剑门的?”

吴大师慌忙伸手捂住了钱阳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随即就露出了臭屁的笑容,低声道“千万别告诉别人哟,我呢,就是隐剑门的阵法长老,也是天元大陆阵道第一人,距离宗师境只有半步之遥的阵道大师——吴清水!”



第四十五章 忽悠

吴清水这个名字钱阳从未听说过,但隐剑门的阵法长老这几个字却勾起了他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那是一个阵旗变锤子的悬疑故事。

这货该不会知道我拿了赤霞子的遗物吧?钱阳暗想。

找了个合适的切入点,钱阳开口问道“试剑洞窟平时都是你在维护改造?”

吴清水点了点头。

钱阳撇了撇嘴,故意说道“试剑洞窟的算法有问题!”

吴清水一愣,不晓得话题怎么就转到了这个方向“什么问题。”

钱阳笑道“关卡守卫的血量设置有漏洞,如果试炼弟子的攻击力超出正常范围,会给守卫造成极为致命的伤害。”

吴清水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兴趣研究试剑洞窟,平日里也没太多关注,不过试剑洞窟是赤霞子前辈设定的,以他老人家的造诣,大的问题肯定没有。但算法这块并非他所擅长,有点小毛病也在情理之中,无伤大雅吧!”

一听吴清水这么说,钱阳嘿嘿一笑“吴大师这几年没回隐剑门吧?毛病确实只是小毛病,加上一本灵爆术也是小毛病,不过若是再加上一个可以复活三次的玉佩,那就……”

吴清水是什么人?那是正奔着宗师使劲的阵道大师,自诩为阵道天下第一人的泰山北斗,是靠着阵道修持,仅凭金丹修为就能破例成为隐剑门长老的顶尖技术人才!

别的方面说不好,但你若是谈阵道,尤其是算法方面的问题,他略一思索就能轻易得出答案。

对于试剑洞窟,吴清水没有过于深入的研究过,但作为他的主要工作职责,试剑洞窟的运行机理和大致数据状况他还是熟悉的。

平日懒得多想,可钱阳已经明确提起了攻击力异常、灵爆术和复活玉佩,他要再联想不到些什么那就真是太失职了。

一组组数据在他脑中浮现而出,一道道算式在识海中平移而过,吴清水脑袋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不是吧?”

“算明白了?”钱阳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吴清水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超出正常范围的攻击力的提升,对于伤害的提升是几何级的,若是一名试炼弟子的攻击力达到了正常水平的五倍以上,那他普通一击就会造成正常弟子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伤害。再加上装备、法术的加成,这个数字可能更高,若再加上灵爆术,还有……那个玉佩,洞窟该不会被打通吧?”

钱阳一挑大拇指“果然是大师,算得真明白。”

吴清水低着头,抚着胸口自我安慰“试炼弟子原本的法术都被限制了,哪有人会有五倍的攻击力,不会的,不会的……”

“试剑洞窟已经被打通了。”钱阳语气波澜不惊。

吴清水霍然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真的吧?”

“你猜呢?”钱阳来了精神,他已经意识到,此次红透山矿一行的目的怕不是就要着落在这位吴大师的身上了。

吴清水仍旧不敢相信“为了躲麻烦,我在此次试炼开启之前就离开了宗门,找了个清净地方完善我的算法,前些日子,算法终于构架完成,我就直接来了西荒,实在不知道试炼的结果如何。”

钱阳不再卖关子“试剑洞窟确实是被打通了,可谁知隐剑门竟然耍赖,赖掉了大陆东部一家宗门的地阶高级法术,这品性……啧啧。”

“你怎么知道?”吴清水仍旧希望钱阳是信口胡说,否则他的麻烦大了。

“我怎么知道?哼!”钱阳作势欲怒“试剑洞窟就是我打通的!你们隐剑门赖掉了我的法术传承,你是不是得赔给我?”

“你金丹期,去什么试剑洞窟?”吴清水一头雾水。

钱阳正色道“试剑洞窟开启的时候,我正是炼气圆满的修为。”

“不可能!这才几年的功夫,你就金丹了?”吴清水不信。

钱阳抬手在手镯里翻了一阵,掏出一扎玉简摔倒了地上,问道“这是不是试剑洞窟里的东西?”

吴清水定睛一

看,瞬间就呆在了那里。

玉简正是钱阳一直懒得学的那本“灵爆术”,是从试剑洞窟里带出的一次性玉简,上面那个小星星还是吴清水亲手画上去的,一见这个,由不得他不信。

“你有远超常人的攻击力?”吴清水张着大嘴问。

钱阳点了点头,狠狠吐出两个字“神通!”

吴清水傻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次,麻烦真的大了!

吴大师很清楚,隐剑门其实从来就没做过试剑洞窟被打穿的准备,最后一关守卫给出的奖励根本就不是隐剑门及其他宗门可以承受的。

赖账?不赖账才奇怪!

洞窟若是真的被某个天才弟子靠实力打通,这事其实还有商量的余地,可若因为其他原因被打穿,掌门和太上长老们还不得气的原地爆炸?哪怕洞窟被打穿的责任不在吴清水,他作为试剑洞窟的第一责任人,背锅都是一定的。更别说这次事件几乎就是吴清水一手造成的。

玉佩啊!玉佩啊!

吴清水现在就想抽自己两个大耳光,失策啊失策,自己怎么不想清楚就傻乎乎地做了能原地复活的玉佩放进了洞窟,是不是缺心眼?这以后回到宗门还不得被掌门大卸八块?

对了,我为什么放玉佩进去?

吴清水把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乱响,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三个字“王八蛋!”

“赖了账还骂人?”钱阳不干了“你还我法术传承!”

吴清水哪里还有闲心管钱阳的什么法术,当然他也管不了,他现在就在发愁宗门会怎么处理他。掌门那个人还算好说话,可是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隐剑门都拉下脸赖账了,太上长老们可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金长老……

一想到这,吴清水就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暗淡,得到什么惩罚就不说了,最起码,以后的科研经费肯定是没有着落了。

吴清水不说话,钱阳又哪里肯放过他“你到底还不还我法术?”

吴清水苦笑摇头“这个……我真还不起。”

钱阳就知道他还不起,也不纠结于此,转而说道“那你怎么补偿我的损失?”

吴清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这事说起来他多少有些理亏,可补偿这种事他还真就不觉得该自己出。

叹了口气,吴清水道“老弟,不是我推卸责任,但法术传承我是真的赔不起,也不该由我赔。当然,你要是非说让我补你点儿什么,我也不会吝啬。只是我现在这情况你也知道,身上的灵石都花光了,能换钱的东西也没剩下什么,你让我拿什么赔给你?”

钱阳目光一瞟,眼神落在了吴清水手里的pad上“要不,你把这个给我?”

吴清水嘿嘿一笑,手里的阵盘瞬间消失“你说什么?”

钱阳脸一黑“我什么都没说。”

吴清水点点头,心说这小老弟还算识趣,要是真敢抢我的命根子,说不得……我也只能给你了。

“唉!”钱阳突然叹了口气道“吴兄可知我为何到这里来当矿工?”

吴清水摇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看见我师傅的情况了吧?”钱阳道。

“嗯,之前就听说了。”吴清水点头道“夷方城内早都传得沸沸扬扬,说丁神输了比试,急火攻心,八成是没救了。要我说,这老头也是气性大,输了就输了呗,反正品石师也不是什么正经行当,还不如趁早改行呢。”

钱阳翻了他一眼,这怎么说话呢?

吴清水看钱阳不满意,赶紧解释道“我是说真的。等我收集到了足够的数据,完善了鉴别原石的算法,只要推广出去,那就人人都能鉴别原石,品石师这个行当也就没有了存在价值。”

钱阳愣住了,心神有些混乱。

吴清水还在那喋喋不休“其实都不用等以后,就我现在的算法都能在品石师交流会上拿到第三名,市面上绝大多数原石都可以鉴别出来,你说还要品石师做什么?”

“你这个东西能够大面积

推广?”钱阳有些恍惚。

吴清水肯定地点了点头“其实吧,真正值钱的是我的核心算法,而这阵盘却不是什么精贵东西,炼制所需的材料都是些垃圾货,造价绝不超过五百灵石,我要是想炼,一天起码能炼出上百个,到时五万一个往出一卖,我下一期的研究经费随随便便就出来了。”

“五百卖五万?你真黑啊!”钱阳咂咂嘴。

“怎么能叫黑呢?”吴清水不干了“你没看见我的研发成本啊?上千万灵石啊,眨眼间就撒出去了。”

“好吧!”钱阳懒得跟他争这个,只是问道“可你要大面积地出售阵盘,就不怕你的算法泄露吗?”

“泄露?”吴清水哈哈大笑“若是真的有人看得懂我的算法,那该多好啊!那样就会有人知道,我吴清水是多么才华横溢,多么颖悟绝伦,多么多么……”

钱阳开口打断了他的yy“若真如你所说,那品石师这个行当或许就真的该消亡了。”

“那可怪不得我!”吴清水装出一脸正气“天才横空出世,自该伴随着庸才的凋零。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该消亡的,该淘汰的,就让他们都随风而去吧!”

钱阳懒得看他,摇摇头挥去了杂念“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帮我个忙,你欠我的法术玉简就一笔勾销!”

“什么忙?”吴清水的激情被打断,心头很是不爽。

钱阳深吸了一口气“我想给我师傅治伤,需要一件金丹期古董。”

吴清水摇摇头“我上哪去给你弄古董?”

“隐剑门的长老会弄不到金丹期古董?”钱阳是真不信“放心,我不占你便宜,你帮我弄个古董,我按市价买还不行?”当然,买不买得起另算,钱阳是想着先把古董弄来,钱的事……办法终归是有的。

吴清水面露难色“隐剑门倒是不缺金丹期的古董,可那好歹是战略级的物品,没有正当理由,即便我是长老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啊!”

钱阳把吴清水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面带不屑地道“冒昧地问一下,吴长老在隐剑门是不是混的很不如意啊?”

吴清水脸当时就黑了,原因无他,钱阳这句话刚好就戳到了他的痛处。

在隐剑门能当上长老的,必须得是元婴期,而他这个破例提拔的金丹期长老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语权,若非隐剑门实在找不出个人可以胜任阵法长老的工作,吴清水根本就不可能混得上长老的名分。

而这个名分,也就真的只是个名分。

说穿了,吴清水这人其实就是个技术宅,除了会敲代码之外,几乎就一无是处。当上了长老也就只负责阵法相关的事宜,还得事事亲力亲为,手底下就有俩跑腿弟子,能干正经事的一个都没。

宗门大阵和试剑洞窟等闲不会出问题,这就使得吴清水会被宗门习惯性地遗忘,在宗门里几乎就没有存在感。除了试剑洞窟即将开启之时,会有几个走后门的想起他之外,这个人基本就是透明的。

钱阳说让他给弄个金丹期古董,吴清水觉得自己除了厚着脸皮去找掌门讨取之外根本就别无他法。且不说他是否犯得上因为钱阳的事去求掌门,就说他刚刚犯了那么严重个错误,也实在没有胆气在这个时候往掌门身边凑合。

“老弟,古董这东西是真不好弄。”吴清水多少有些惭愧,之前还说罩着人家,可随后就被扒出赖人家的法术传承,到最后人家就要个金丹古董自己都拿不出来,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钱阳沉默。

吴清水急得直搓手,可搓了半天也拿不出一个章程。

钱阳终于开口了“那如果我给你一个合适的理由,你能帮我从隐剑门申请个古董吗?”

“什么理由?”吴清水一愣。

钱阳缓缓道“现在红透山矿没有驻场品石师,挖出来的石头只能堆放在那里,而只要隐剑门能提供一件古董,我师傅就可以帮红透山矿品鉴原石,双方各取所需,岂不是好事?”



第四十六章 占卜

钱阳提出由隐剑门提供古董助老丁头突破,作为交换,老丁头可以为红透山矿鉴别原石。

可吴清水略一思索便摇了摇头“老弟,你应该知道,现在红透山矿的主要问题是品石师协会不允许我们的矿石上市,而你师傅并非协会指定的品石师,即便他可以品鉴原石,也无法改变这一现状,这个理由怕是说不通。”

钱阳却摇了摇头“据我所知,矿场的产出中作为赌石发售的只是一小部分,绝大部分原石都是会被当场解开的。我师傅的确没办法让赌石绕过品石师协会上市,可他却能够判定哪些石头值得解开。赌石那一部分且不去管它,那些可以解开的原石,就是隐剑门实实在在的收益啊!”

吴清水挠了挠头,心说确实是这么回事啊!即便赌石不能上市,但有个品石师肯定要比没有强啊!

钱阳一看吴清水动了心,便又加了一把火“当然,因为我师傅没办法让赌石上市,只能起到半个驻场的作用,所以薪水也该酌情减少,我们也不争这个,只要有古董,让我师傅无偿给矿场服务到五年之后也不是不行。”

吴清水咂咂嘴,这买卖划算啊!一个金丹古董也就值二三十万,这么点钱就可以雇那个老丁头五年的时间,实在是再便宜不过了,要知道驻场的年薪都是百万起的啊!”

钱阳接着烧火“我师傅的本事你也知道,论起鉴别原石,整个西荒也不见得有人比他的技术高。有他在,红透山矿的原石收益绝对可以提高一个档次,你若能促成此事,那可是大功一件啊!”

吴清水叹了口气“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事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啊,隐剑门在西荒的事物都归陈长老管理,这事你得找他商量!”

钱阳点点头“我知道,我来这当矿工本就是为了找陈长老,想择机向他陈明此事。可我一个外人想见陈长老也不容易,吴大师既然和他同为长老,不知可否帮我说项?”

吴清水脸一红“这个……我成为长老之后一直都呆在宗门,而陈长老则常年驻于西荒,他……应该不认识我。”

钱阳翻了翻白眼,心说你混的还真惨。

“不认识没关系,见见不就认识了么?”钱阳温言相劝。

吴清水摇摇头“老弟,你不知道,我是借着游历的理由从宗门偷跑出来的,在外面真名都不敢露。你也说了,试剑洞窟出了纰漏,宗门现在肯定满世界找我呢,我现在去找陈长老,岂不是自投罗网?”

钱阳直直注视吴清水的双眼“老哥,就当帮我个忙!”

吴清水闪躲了一下,有点心虚地道“我把研究经费都花了,现在真没法回宗门。要不你再等等,等我把算法完善了,赚回本钱之后再提此事?”

钱阳没法强人所难,可一听这话突然眼珠一转“人家解石头都在矿上,你没法采集数据,拿什么完善算法?”

“就是说呢!”吴清水深深叹了口气“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钱阳嘿嘿一笑“其实吧,你的事和我的事是一体两面,我的事解决了,你的事也就迎刃而解了!”

“怎么说?”吴清水眼睛一亮。

“在矿上解石不能动用灵力,

费时费力的,你觉得他们为什么偏要在矿上解?”钱阳问道。

“为什么?”吴清水满脸懵懂。

钱阳嘿嘿一笑“因为现在矿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石头可解,连驻场品石师都没有,谁知道哪块该解,哪块不该解?可解石工都雇了,也不好让人闲着,只能是解得一块算一块,也就是个营生。可若是我师傅成了驻场,自然能挑出大量的石头来解,到那个时候,又怎么可能还在矿上解石,自然要找个能动用灵力的地方快速解石!”

“此言当真?”吴清水豁然开朗。

钱阳点点头,指指眼前这片院落道“看见这个院子了吧!这就是事先准备好的解石场啊!”

钱阳又指了指身后的房子“看见这些房舍了吧,这都是为解石工准备的啊!”

看着吴清水逐渐张开的大嘴,钱阳笑得越发灿烂了“有了品石师之后,一个解石工又哪里够用?到时这里至少会雇上十个八个解石工,三班倒日夜不停地拆解原石,到了那个时候,你只要往院子里一坐,摄像机往旁边一架,要多少数据有多少数据,还用发愁算法完善不了?”

“是这个道理啊!”吴大师完全被钱阳描绘的光辉前景打动了,脑子里已经开始研究该怎么帮钱阳说服徐长老了。

“老哥?你觉得如何?”钱阳满眼期盼。

吴清水踌躇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钱阳乐坏了“那你现在就去找徐长老?”

吴清水却果断地摇了摇头“我的身份不能露,否则那老东西转手就得把我抓回宗门。”

“那怎么办?”钱阳茫然。

吴清水已经有了腹案“回头我写封信给你,阐明其中利害,你找机会递给徐长老,想来这点面子他应该还是会给我的。”

“你的面子……”钱阳脸上明显带着担忧。

“咳咳……”吴清水的脸有些发红,却也只得解释“我好歹也是个长老,金丹古董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还有充足的理由,徐长老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驳我的面子。况且,他之前还欠我个小人情,放心吧,问题不大。”

“徐长老欠你的人情?你不是说不认识他么?”钱阳诧异地问。

“不是我不认识他,是他不认识我而已。”吴大师神情赧然“几年之前,他曾叫门下弟子给我传过信,说让我在试剑洞窟开启时照顾一下他的晚辈。说起来,洞窟里的那几块玉佩,就是我特意为他那个乡下晚辈准备的,可坑死老子了!”

竟然如此?

钱阳摇头苦笑原来能够打穿试剑洞窟得到仙坊镜,竟然还是托了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那位隐剑门徐长老的福!而事情的起因不过是因为徐长老随口给一个九竿子打不着的晚辈走个后门?而多年之后的今天,想要救老丁头,靠的竟然又是当年那个后门的果报?一连两次托徐长老的福,这个徐长老该不会就叫徐福吧?

世间的事就是如此奇妙,命运的轨迹总是这般无稽。

你永远不会知道命运想要将你推向何方,更不会知道今日种下的因,明日会得出什么样的果,也不会知道今日的洪福高照抑或霉运盖顶又是何时何事的果报。

说得极

端一点,今日种下的善因不一定在哪一天就可能得到恶果,而今日种下的恶因也说不等在那天就会得到善报。

那行事的善恶是非其意义又在哪里?

这不科学啊!绝对不科学!

钱阳迷茫了,转头看了看傻呵呵地吴清水,突然开口问道“河图洛书和占卜有关吧?”

吴清水点了点头“对啊!”

“那你从河图洛书上除了学会计算,可学了点占卜?”钱阳又问。

“当然!”吴清水满脸信心“别的阵修懂不懂占卜我不清楚,不过我可是对占卜有相当透彻的研究。”

“哦?说来听听。”钱阳追问。

吴清水站起了身,难得流露出大师风范“占卜说到底其实也是计算,是通过已知的事情推算未知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和我的核心算法没有本质区别。当然,占卜所用的算法要玄奥得多,牵涉到天道运转的根本法则。”

“天道运转?”钱阳一怔,这是他第一次听人用非疑问的语气描述“天道”这两个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吴清水侃侃而谈“天道运转自有成法,万事万物皆随法而动。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是因,一二三为算法,终可得世间万物!”

“你会这个算法?”钱阳随口问道。

吴清水笑了笑“算法不难!”

钱阳嗤之以鼻“算法不难?那岂不是万事万物你都能算了!”

“没错!”吴清水一脸正色。

“我信你的鬼!”钱阳懒得再说了。

神棍吴大师却侃侃而谈“大道至简,生死荣枯而已。万物生发之时,结果便已经注定。”

“你该不会是说,你占卜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会死吧?”钱阳哭笑不得。

“胡说八道!”吴清水瞪起了眼睛“我堂堂大师又岂会是那种只会忽悠的骗子!”

“那你能算什么?”钱阳问。

“我什么都能算!”吴清水吼道“举个例子吧,你现在是金丹期?我能算出你何时能进入元婴,也能算出你何时能化神。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算出你什么时候开的悟,什么时候筑的基!”

“扯淡!”钱阳完全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言“你现在就给我算算,若是算准了以后我管你叫大爷!”

“你真要算?”吴清水问。

“当然!现在就算!”钱阳这是较上劲了。

吴清水皱起了眉头“真算啊?很麻烦的。”

“麻烦也得算!”钱阳哪能看得了吴清水信口胡吹,打定主意要揭露这个江湖骗子的丑恶嘴脸。

吴清水叹了口气“你要是非要算,那我就给你算算。”

“好!”钱阳正了身形“来,算吧,就算算我什么时候筑基,什么时候结的丹。”

吴清水点点头“算是可以,不过有一点我们可得先说好了。”

“什么?”钱阳问。

吴清水正色道“我可以给你算,但是你要知道,我算出的结果,肯定是不对的!”

钱阳一愣,随即一个字脱口而出“滚!”



第四十七章 扭曲

钱阳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什么都能算,然后一脸正经地告诉你八成算不对。

脸呢?还大师?狗屎!

吴清水却显得有些委屈“我没骗你,我真的会算,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占卜出来的结果总是会和实际有偏差。简单的事情还好,复杂一些的事情就会偏离实际很多。”

“你那叫会算啊?”钱阳斜了他一眼“我给你讲,你那个叫算错了,或者可以叫瞎蒙!”

“不可能!”吴水的脸涨的通红“我确定我的算法是正确的。”

“骗自己。”钱阳哼了一声。

吴清水摇摇头“这个算法不可能是错的,因为天道运行的算法是我阵道修持的根基所在,我的所有算法都是从这个根本算法衍化而来。

如果这个算法有问题,那我根本就成不了阵道大师。如果这个算法有问题,那这个世界上现有的阵法甚至完全不会成立,修士用的法术也不会成立,法宝之类的阵道衍生品就更不成立了。”

钱阳略一思索便摇头道“占卜和阵道根本就是两种东西,你那个算法适合阵道,却不适合占卜。”

“不!”吴清水摇头“你的阵道水准若是到了我这个程度自然就明白,这两种东西的根本都是天道法则。占卜问的事物运行轨迹,而阵道的巅峰是创世,自然也包括世界的运行法则,二者殊途同归。”

“创世?空想罢了!”钱阳不认同这个说法。

吴清水却问道“你进过试剑洞窟,那便是创世的雏形,你觉得那里和我们所在的世界有本质的区别么?”

钱阳愣住了,试剑洞窟和真实世界当然有区别,但你若说有本质上的区别,那还真不见得。

实实在在的人,实实在在的物,并没有任何虚幻的感觉,那里和真实世界的区别更多的只显示在规则的不同上。

可规则的不同算得上本质区别么?

从规则的角度上来说,试剑洞窟和天元大陆之间的区别,要比天元大陆和史前世界的区别要小得多。

“那你的占卜结果为什么不准确?”钱阳有些相信吴清水的话了。

吴清水也有些迷茫“我不清楚,只是隐约有一种猜测。”

“什么猜测?”钱阳追问。

“那就是,在我们的世界,天道被遮蔽了!”吴清水道。

“怎么说?”钱阳脑袋上的汗下来了。

吴清水耸了耸肩“合理的解释只有一种,那就是我们世界的运行偏离了天道的轨迹,世间的因果也被扭曲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占卜结果的差错。”

世界运行偏离了天道轨迹?世间的因果被扭曲?

好完美的猜测!

“占卜结果正确,那说明你厉害。占卜结果错了也不是你的错,而是世间的因果被扭曲了。总之你是阵道大师,你是占卜大师,就算整个世界都错了,你也不会错!是这个意思吧?吴大师?”钱阳咄咄逼人。

吴清水一梗脖子“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钱阳嘿嘿一笑“那你算算,等你完善了算法,做出了可以鉴别原石的阵盘,能不能收回本钱

!”

吴清水露出骄傲的神色“我的算法又岂止是用于赌石?它可以应用到各个领域中去!收回本钱算什么,我早已经占卜过了,等我的算法完善之后,我会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更会成为整个大陆的精神领袖,得享万世敬仰!”

钱阳沉默良久,叹了口气“看来,这世界……还真的是错了!”

“你什么意思?”吴清水一愣。

钱阳不想理他了,站起身拍拍屁股“肉熟了,去吃肉!”

一听这话,吴清水也顾不上别的了,就他那好几百斤的体重,折腾了一上午,钱阳饿,他比钱阳饿得多!即便回到住处之后,灵力回复了运转,可那饥饿的感觉仍旧在脑海中回荡,而且可以预见的,中午若是再吃不饱,下午一定会比这还饿!

什么算法!什么天道!什么占卜!说破大天,什么也比不上吃饭重要!

钱阳在前边往矿区走,吴清水在后面垂头丧气地跟着,嘴里还在不停地发牢骚“下午还得挖矿啊!这就不是人干的活啊!累死我了,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钱阳回头瞅了他一眼“中午饭还没吃,就开始担心下午的事儿了?你这是焦虑症前兆,是病,得治!”

“说的像你不累一样。”吴清水嘟囔了一句。

“累怎么办?矿区又动用不了灵力,只能生挖,要是一个月挖不出一百工分,到时候被人家开除了,那乐子可大了!”钱阳撇嘴苦笑,要是有办法,他也不愿意挨这个累。

吴清水转转眼珠,忽然道“你说我从别人那买石头换工分行不?反正我来这也不是为了那点工钱,再没钱,千八百的我还不在乎。”

“石头卖给你了,人家不用换工分的啊?”钱阳嗤之以鼻。

吴清水摇头“笨啊你!每个矿工只要保证有一百工分就行了,挖多的就卖给我呗,我出高价还不行?”

钱阳皱眉“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吴清水满不在乎“他们把多余的石头卖给我,我拿去矿场换工分,我省了力,矿工多赚了钱,矿场也没少收石头,谁都没有损失啊!”

钱阳掰掰手指“好像是这样啊!不过你钻了这么个空子,就相当于矿场白养了你这个人,得多吃不少肉呢!”

吴清水哼了一声“要是不挖矿的话,我才懒得吃他们那破肉呢!”

“那找谁买石头啊?”钱阳随口问道。

吴清水毫不犹豫回道“找老杨!他喜欢挖矿,又那么能挖,一个月多挖两个人的份额不困难吧?”

钱阳沉吟了一下,摇摇头“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买,又不缺胳膊不少腿儿的,别人能挖,我有什么不能挖的,挖多少算多少呗!”

“不买拉倒,我一会就找老杨去!”吴清水已经打定主意要放弃矿工这份有前途的职业了。

边说边走,很快二人又回到了矿场。白执事大老远就看见了他俩,见这二人恶狠狠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大肥肉,他总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早上还给老子装斯文,现在不装了吧!

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钱阳和吴清水几块大肥肉下肚,心里才终于算是有了着落,吃肉

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白执事见这二人吃得差不多了,暗暗叹息一声,缓步走到了近前,冲着吴清水轻轻开了口“刚才的事儿吴兄别往心里去。”

吴清水叼着半块肉扬起了那满是迷茫的脸“刚才什么事儿?”

白执事都要气乐了,敢情我在这愁了半天,你倒是都给忘了?

钱阳在一旁摇头苦笑,吴清水用力回忆了一下,才终于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你说刚才那小子啊!没事!”吴清水满不在乎。他好歹也是隐剑门的长老,再怎么没格局,也不至于跟门下最底层的小弟子置气。

白执事心下舒了一口气,却仍旧解释了一句“他好歹也是我隐剑门的弟子,被派到矿场当矿工,心里不痛快,吴兄多多包涵!”

白执事话说的很客气,但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人家是隐剑门弟子,心里不痛快,怼着你了,你得包涵着。

钱阳在一旁是听懂了,可吴清水这人脑子里除了代码就剩下清水了,完全没弄懂白执事话里的重点,而是反问道“他也是矿工?那怎么不来挖矿?”

“这个……”白执事面现为难,但还是开口解释“像吴兄这样的矿工都是凭本事吃饭,挖多少石头赚多少钱。可他是隐剑门弟子,拿的是宗门常例和驻矿补贴,挖不挖石头都是赚固定那些钱,所以吧,人家也不愿意挖矿,下了矿洞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我干脆就找了个监督解石的由头,给他们打发到山坳里去了,也省得他们在这里碍眼。”

监督解石?钱阳眼睛一亮,插话道“现在矿上没有品石师吧?解的都是什么石头啊?”

白执事瞅了他一眼,有心不答,却也没好意思卷这位金丹修士的面子“隐剑矿场的周大师每个月会到红透山矿走上一圈,挑出一些原石供我们解开。”

吴清水这下听明白了,急道“那干嘛非要在山坳里解啊?多费劲啊!”

白执事真不明白这位老兄为什么偏要执着于在哪解石头,刚因为这个跟人吵了一架,现在还揪着不放。

暗叹了一声,白执事还是给了个解释“周大师事务繁忙,每次到红透山停不了多久,品鉴的原石数量有限,在山坳里的解石速度足够用了,安全性也更高一些。”

懂了!

红透山矿没有驻场品石师,挖出来的石头总不好一直堆在那里,所以隐剑门便请隐剑矿场的周大师帮着红透山矿挑一些石头解开。

隐剑矿场和红透山矿场同属隐剑门所有,而周大师受聘于隐剑门,帮个忙自在情理之中。可隐剑矿场是西荒著名的老场,原石质量绝对要比红透山矿高出一截。周大师的身份又是隐剑矿场的驻场品石师,精力自然主要都会放在隐剑矿场那一边,给红透山矿提供的帮助就极为有限了。

每个月周大师只会来红透山矿一次,挑出一些值得解开的原石之后人就回家了,数量肯定相当有限,以至于偌大个六号矿区只雇了一名解石工,还不能全力开工,在山坳里磨洋工就足够用了。

如此看来,红透山矿还真的就需要一名能够品鉴石头的品石师。

钱阳和吴清水对视一眼,暗道一声有门!



第四十八章 战火

白执事没再和钱阳二人多说,他觉得跟这俩矿工也没什么好说的,若非看在这二人都是金丹期的份上,之前那些废话他都懒得说,好好挖矿别再打架也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破事!

钱阳和吴清水吃饱了,再次跟着杨宫下了矿道。

钱阳咬着牙甩开膀子刨墙,吴清水却强拉着杨宫低声在那说些什么。

钱阳听不到二人所言,不过这二人说完之后,杨宫刨起墙来似乎更有力气了,而吴清水却找个墙角坐了下去,不一会,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一看到这情景,钱阳哪还能不知道二人已经达成了协议,那位吴大师真的花钱买到了歇会儿。

“叮!”悦耳的系统提示声响起,钱阳在墙上抠了一阵,一块拳头大的红石头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拂去原石上的尘土,钱阳展颜一笑终于开张了呢!

。。。。。。

战火滔天!

多宝宗和五行门爆发大规模冲突,战事不断升级,如今的中州已经遍布疮痍。

五行门和多宝宗这两家超级宗门早已对峙多年,始终摩擦不断,但因为实力相当,谁也占不到什么便宜,零星的战斗大多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双方均有克制,一直未曾爆发大规模的战役。

不过这一次,五行门却找到了重创对手的机会。

一年前,多宝宗被爆出丑闻,作为天元大陆数一数二的大宗门竟然阴谋夺取附属家族的宝物。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多宝宗下各大家族更是人人自危。

多宝宗自知理亏,只得派人四处安抚,勉力维持局面。

而五行门不知从哪找来了被多宝宗谋害的附属家族遗孤,不停在外煽风点火,搞得多宝宗内部四处起火。

人证物证在手,五行门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多宝宗被动异常,难以应对。

其实说起来,多宝宗家大业大,相比之下,被他们谋算的那个家族根本就不值一提,所谓阴谋夺取宝物之事更是可大可小。性质恶劣是真,但压下去了也就是癣疥之疾,根本动摇不了多宝宗分毫。

可架不住多宝宗的发展早已遇到瓶颈,内部矛盾重重,对当前境遇不满的大有人在。

人心思变,再加上有心之人蛊惑利诱,多宝宗的一些附属家族便起了亡命之念。

叛逃!

起初,仅仅是外围的一些小家族另投他方,真正有些实力的家族还在犹疑观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的来了!

多年以来,多宝宗的强盛早已引来了多方的不满,也实实在在挤压到了不少势力的生存空间。

无事的时候,这些小势力只能忍气吞声。有那些不那么耿直的,说不定还得昧着良心干点儿曲意逢迎锦上添花的美事,可到了有事的时候,想要趁火打劫的就大有人在了。

有趣的是,最先往井里砸石头的人偏偏就是那些之前送花送得最勤快的那一票人。

当然,砸石头也得有技巧,撕破脸这种事成本太高,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愿意去做,不过找些借口在交易中抬抬价、压压款,或是在日常合作中占占便宜,那性价比就很高了。

多宝宗家底深厚,面对这种程度的打压还勉强可以承受,但那些附属家族可就挺不住了。

多宝宗主要的经济来源是炼器,其下各附属家族除了要承担一些资源地的守卫任务之外,大多还肩负着分销的使命,稍大一些的家族也会接受一些原料的粗制或是低品级法器、灵

器的炼制。

附属家族的收益本就不高,绝大多数利润都要上交多宝宗,现如今,周围都是砸石头的,那这生意就真的没法做了。

这边东西卖不上价,卖出去了也回不来款,那边多宝宗还催缴利润,想拖延些时日还得被人打秋风,还让不让人活了?

本就心怀不满,再没了活路,更多的附属家族开始动摇了。

而这个时候,多宝宗的态度却突然强硬了起来叛逃者杀!有二心者杀!

至于不及时上缴利润的……这是起了二心吧?

这个不能都杀了,得查!

交不起利润的家族太多了,到底是真交不起,还是有了别的心思,很难说。于是,打秋风的就更多了。

最先挺不住的是罗家!

罗家是多宝宗下的大家族,规模比起一般的小宗门都不差多少,有着自己完整的产业链。

罗家既有资源产地,也有法宝炼制工艺,销售渠道也是不缺,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对于多宝宗的依赖感其实更多只体现在借势上。

像罗家这种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家族,和多宝宗的关系本就算不上亲厚,罗家初代家主出自多宝宗没错,可近几代人却都没在多宝宗混出什么名堂。

随着时间的推移,十几辈人都死过去了,早年间那点香火情也已变得寡淡如水。

罗家离了多宝宗也一样能活,这就使得他们有了底气,平日里和多宝宗打交道的时候也脊背不弯,很是不招某些人待见,以至于罗家被多宝宗敲打的时候也不少。

本就不靠着多宝宗过活,多宝宗出了问题还得跟着吃瓜落,再加上罗家人原本就对多宝宗颇有怨气,这次再一听说多宝宗居然谋夺附属家族财物,罗家人可算是找到了改变现状的理由。

罗家内部脱离多宝宗的呼声不断,罗家的决策层压制不住,因为他们也实在找不出一个足以说服众人留下的理由。

叛逃是应该叛逃的,但他们随即要面对的就是叛逃所带来的风险,尤其是在此时,多宝宗的态度极其强硬,想要离开必然要直面多宝宗的制裁。

终归是要打一架的!

可跟多宝宗打架?罗家也怂。

但有人不怂啊!

一听说有重创多宝宗的机会,五行门来了精神,当即给罗家开出了完全无法拒绝的优厚条件,甚至还承诺,只要罗家愿意叛离多宝宗,五行门便会出人出力,保证罗家顺利搬离多宝宗的势力范围,从此天高任鸟飞。

利益可见,风险可控,罗家叛离多宝宗便成了定局。

为了打赢这场搬迁战役,也为了将风险压制到最低,除了借用五行门的力量,罗家还动用了积攒数辈的人脉和底蕴。买法宝,买灵器,借兵,借药,连这些年派驻到东坟的子弟都偷偷招了回来,甚至还不知从何方雇佣了一支实力不俗的武装力量。

武装到牙齿的罗家和五行门一道,与多宝宗打了一场惊天大战。

战斗比想象中惨烈得多,多宝宗铲除叛徒的决心也比想象中坚定得多。

是役,多宝宗动用了化神之下几乎全部机动力量,除了留守宗门的必备人手以及派驻各地的镇守人员之外,多宝宗近乎倾巢而出,仅元婴修士就出动了十余人,金丹修士过百,筑基弟子不计其数。

战役是由多宝宗的开启的,没有废话,无须解释。多宝宗霸气凌人!来就是要灭你的!

双方甫一交手,罗家与五行门便损失惨重。

到了这个时候,罗家

没有了退路,再说后不后悔也迟了,只剩下拼命一途。

好在五行门也不是吃素的,与多宝宗对战多年,对方的人员异常调动瞒不过他们,只不过应对需要时间罢了。

罗家和五行门弟子以伤亡过半为代价顶住了多宝宗的第一波进攻之后,援军便适时抵达了。

五行门精锐集结,烈火堂,狂风堂,厚土堂,灵木堂,天水堂外五堂精英齐聚,在宗门牛长老的带领下,绕至深陷战场的多宝宗身后,一刀狠狠捅了下去。

多宝宗与五行门仇深似海,战火一起便是生死搏杀。

与开山门无量谷那种摆开阵势,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斗不同,两家超级宗门没有旁的顾虑,更没有多余的想法,唯死战而已。

一名多宝宗元婴修士被五行门牛长老一记天雷击中,落入人群一抬手就把自己的飞剑给爆了,五行门三名金丹修士顿时支离破碎,血肉飞溅。

牛长老追杀而至,多宝宗元婴修士释放金盾牢牢护住周身,牛长老竟弃他不顾,滚滚烈火四散喷涌,将数名多宝宗弟子烧成焦炭。

战斗异常惨烈,五行门和多宝宗弟子杀红了眼,宗门弟子的底蕴尽显。

相比起这些宗门天骄,罗家子弟的战力就不够看了,不知不觉便被挤出了战场的中心,那些来不及退开的,成为炮灰是唯一宿命。

三天两夜,两大超级宗门损伤过半,罗家十不存一,倒是那二百黑巾蒙面的雇佣军损失不大。

毕竟是赚钱来的,无仇无怨犯不上玩儿命,而且这些人虽说实力一般,但战阵纯熟,又不贪功,只是在外围围剿一些落单的多宝宗弟子,存在感不强,也没人特意去找他们麻烦。

战场上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牛长老一时不查,被三名多宝宗元婴夹击突袭,受了重创,跌落场外,而那三名元婴不依不饶,追击而至,势要将牛长老斩杀当场。

牛长老抹了把嘴角血迹,嘿嘿一笑,灵力翻滚,乌云遮天,无数闪电凭空而生,汇聚成团,将他和三名元婴包裹其内。

无声无息,青烟飘过,牛长老和那三名多宝宗修士消散如尘……

战斗仍在继续,一下子少了三名元婴修士的多宝宗有些抵敌不住了,战争的天平逐渐向五行门倾斜。

事已不可为,多宝宗剩余元婴修士择机而退,金丹修士四散奔逃,至于筑基弟子则在五行门的掩杀下全军覆没。

五行门,惨胜!

多宝宗首战大败亏输,丢了罗家,丢了机动战力,更重要的是,丢掉了威慑力。

此战过后,多宝宗下数十附属家族趁机而叛,另寻归属。多宝宗四处起火却苦无战力应对,一时间竟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悲惨意味。

五行门也损失惨重,但大好的局面却容不得他们舔舐伤口。

烽烟四起,五行门将残兵散布各处,配合各地附属家族搬迁,也趁势接收多宝宗外围的资源产地。

多宝宗不敢再战,稍触即溃,迅速收缩,将外围地域拱手相让,可用战力全部退守灵河之滨,摆出重重防御,以哀兵之势静待五行门来犯。

五行门未敢轻动,集结主力与多宝宗隔河对峙,同时加紧脚步消化那些被多宝宗扔下的资源产地。

此时的多宝宗已经没了退路,他们的身后就是龙凤金矿,那是多宝宗的命脉所在。若是丢了,则世间再无多宝宗。

数月时间匆匆而过,五行门终于成功接收了被多宝宗遗弃的广袤地域,龙凤矿之战箭已在弦。



第四十九章 金丹三傻

中州局势震荡,却与钱阳无关。

钱大长老已经适应了矿工的生活,白日里拎起镐头挖矿,休息时端起大碗吃肉,无聊时倚在石头上看人吹牛,夜深了盖起被子打呼噜睡觉。

矿工的生活就是如此简单,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

其他的矿工们也逐渐习惯了新来的三名金丹工友,从一开始的谨小慎微,逐渐过渡到了粗口不断。

一段时间的接触之后,矿工们都发现了,三位金丹老爷那都是好脾气的,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颐指气使,不但没有什么金丹真人的威严,反而一个个都傻愣傻愣的。

那个叫杨宫的胖子是最傻的,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一天到晚就知道在那挖矿,一个人恨不得能挖三四个人份额,哪有什么脏活累活,他都是第一个冲在前面,你说他傻他也不生气,挖出个好石头就在那边傻乐。

那个叫吴水的大块头是最楞的,说话从来都不经过大脑,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崩出来一句没谱的话,让人忍不住想踹他一脚。而且这人还死懒死懒的,大家一起干活的时候从来不出力气,吹牛的时候倒是精神百倍。

至于那个叫钱阳的是最呆的,整天顶着个惺忪睡眼,像是多少天没睡觉一样,干起活来有气无力,脑子里面都是浆糊,别人说话他都接不上来,只有吃肉的时候两眼放光,就这么个呆货竟然就修到金丹期了,实在让人费解。

久而久之,三位金丹老爷便成为了一个组合,江湖人称“金丹三傻”,胖的叫大傻,高的叫二傻,剩下那个叫三傻。

当然,再傻也是金丹老爷,没有特殊情况的时候,大傻二傻这种不雅的名号还是不好当面提及的,背后说说就罢了,不过有时候说顺嘴了,让人听见也是难免的事,好在三位傻爷也不怎么在意,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装不在意。

不过有一点大家还是有共识的,那就是那个三傻,精神头应该是不太够用,根本就没听见别人管他叫三傻的可能性极高。

钱阳最近的精神头确实不太够用。

老丁的伤情进入了一个稳定期,不见好转也不见恶化,每天固定清醒半个时辰,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过来。

至于其他,没有任何需要钱大长老上心的地方,挖矿吃饭睡觉看人聊天,植物神经基本就可以帮助他完成全部事项,不需要动脑,不需要思考,甚至听觉神经都不太用得上。看人聊天嘛,看看就好。

钱阳的脑子进入了习惯性休眠状态,等待某人或某事将他唤醒。

半月时间匆匆而过,今日,钱阳在早上洗脸的时候难得清醒了一下,他想到了工分的问题。

矿上要求矿工每个月必须拿到一百工分,现在半个月过去了,我拿没拿到五十个啊?

钱阳还真不知道,懒得记。

每天晚上下工的时候,矿工们都会上缴当天的收获来换取工分,通常一块石头就是一个工分,只有超大个的才会拿出来另外计算。

钱阳挖到过超大的原石么?在他的记忆里似乎是没有。不过小块的原石他一般每天都能挖个两三块。

那够没够五十呢?钱阳猜应该是不够,即便加上红巨星那十个工分都够呛。

那照此看来,这个月想要拿到一百个工分怕不是还有点困难,太丢人了!

怎么办?

怎么办?

算了,随便吧……

钱阳的脑子又睡着了。

挖矿可以不用脑子,似乎也可以不用心,至于力气,差不多就行。钱阳叮叮当当挖了一上午,运气不太好,一块原石也没挖到,他也不在意。

临近午休,杨宫收获不菲,把第五块原石扔进背篓里,算了算时间,便打算收工了。

转头看了看睡在墙角的吴大师,又看了看浑身软绵绵没有丝毫生气的钱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不喜欢挖矿?”杨宫问钱阳。

钱阳挣扎了几秒钟,略微振作了精神“你觉得谁都像你一样喜欢挖矿?”

“不喜欢挖矿来这里做什么?”杨宫问道。

杨宫这人平日里少言寡语,即便和钱阳吴水还算熟悉,但交流确实不多,今日开口也是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

我来这里做什么?对呀!我来这里做什么?钱阳摇头苦笑“来混日子!”

“何苦来哉!”杨宫摇摇头“既然不愿意挖矿,就找些你愿意做的事情去做!一个金丹期修士,挖的矿还比不上筑基修士多,让人看了心烦。”

钱阳一声叹息,他前些日子,已经将吴清水的书信交给了白执事,托白执事转交陈长老,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得到回复,他也只能在矿上混下去。

这事儿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也没必要跟旁人细说,不过杨宫问起来了,钱阳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我在等白执事的消息,还得在这混一段时间。”

杨宫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也懒得问,背起篓子便要往外走。

钱阳把手里的镐头扔去了一边,饿了,不想挖了。

看着杨宫的背影,他突然升起了一些好奇,开口问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杨兄为什么这么喜欢挖矿啊?好无聊啊!”

杨宫停住了脚步,转回了身“怎么会无聊呢?你不觉得挖矿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吗?”

“真不觉得!”钱阳茫然摇头“这活儿是个人就能干,也不需要什么技巧,无趣得很。”

杨宫皱起了眉头,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挖矿是这世上少有的,能让我看到自身价值的事情。”

钱阳脑子转不过来,无言以对。

杨宫却目光深邃地接着道“我每挖出一块原石,天元大陆就会多出几块灵石,我挖得越多,世上的灵石就越多,就可能会有越多的人因此而受益。而正因为我创造了价值,所以得到了报酬,我觉得,这是我的荣光。”

钱阳摇头轻笑“做很多事情都是有价值的啊,

分工不同罢了!就比如说你以前做商会会长,怎么可能没价值呢?顶多就是没有直接看到价值产生而已,都是一样的。”

杨宫却摇了摇头“我以前也这么骗自己,我告诉自己,我通过商会给宗门赚了那么多钱,自己也得到了丰厚的报酬,这当然是因为我创造了价值啊!可做得越久,我越发现事情可能并非如此。”

钱阳觉得杨宫这人大概是真傻,开解道“做商会嘛!当然是为了赚钱的啊!你要是一定要说价值,那大概就是货物流通吧,把资源分配到需要的人手中!对!就是这个,这是多有意义的工作啊!”

杨宫眼睛一亮“钱兄也思考过这些问题?”

钱阳心说我哪有那么闲,学过一点儿却是真的。

杨宫扔了镐头,缓缓走到了钱阳的身前“那你觉得多宝商会真的把资源分配到了需要的人手中了么?”

“不是吗?”钱阳有些茫然“如果不需要,那人家就不会花钱买你的东西。反过来说,你只要赚到钱了,那就证明你确实把资源分配到需要的人手中了呀!”

杨宫突然哈哈大笑“我一直以为你是装傻,现在看来是真傻啊!

卖东西靠的是宣传,靠的是手段,把东西卖给根本不需要的人那才叫本事。

你该不会认为那些来自各地的赌客真的需要那些烂石头吧?

多宝宗需要他们的灵石才是真的。

而且,把灵石汇聚到多宝宗手中,真的就比把灵石放在那些赌客手中更有意义吗?”

钱阳若有所思,可脑子里却一团浆糊“这个太复杂了,很难说。”

杨宫点点头“没错,这个世界太复杂了,复杂到我看不清绝大多数事情存在的意义,或者说我不认为那些看似很重要的人或事有存在的必要。”

“存在自有其原因,杨兄别纠结了。”钱阳解释不清,只能无力地劝慰。

杨宫笑了笑“我也不想纠结,也没那个本事去改变什么,所以我只能去做我看得懂的事情,比如……挖矿!”

钱阳无言。

杨宫捡起矿镐,再次向外走去,嘴里还嘟囔着“挖矿真好啊,就是报酬少了一些,幸好有那个二傻在,要不,我连日常修炼的灵石都凑不出来!”

钱阳扭头看见了二傻嘴角的那一丝晶莹,心下苦笑金丹三傻?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绰号。三傻是真的都傻,而其中最傻的,可能就是三傻了。

这时,吴清水抹了把口水缓缓睁开了眼睛,含混不清地说道“我的生物钟告诉我,到吃饭时间了。”

“你不是说不挖矿就不用吃人家肉了么?”钱阳鄙视地怼了一句。

吴清水捡起镐头就往墙上刨了一下,随后满脸惋惜地道“唉!今天又没挖到石头,唉!运气太差了!”

钱阳懒得理他,捡起东西就奔着出口跑,原因无它,二傻太能吃了,去晚了是真的吃不饱。



第五十章 玉难断

日正当中,矿工们都去吃肉了,白执事今日却注定与午饭无缘,顶头上司陈长老和周大师踩着饭点儿联袂而来。

这两位大人物当然不是奔着那一大锅肉来的,只不过是在红透山各个矿区转了一圈之后,刚好在这个时间抵达六号矿区而已。

修士有吃饭习惯的不多,尤其是到了金丹元婴这个层次,更是大多没有一日三餐的概念,所以人家也真没觉得踩着饭点儿串门有什么不礼貌。

白执事在矿区呆了一上午,无事时也会进矿洞挖上两镐。他当然不需要什么工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挖得一块是一块,即便没挖出什么,能和矿工打成一片也是个不错的定位。

可白执事却没想到,饿了个瘪肚子刚出矿洞,锅里的肉还差三分火候,那边便有弟子禀报,陈长老和周大师驾临六号矿区。

白执事看了看手里的空碗,再看看锅里还泛着血丝的肉块,舔了舔嘴唇,一声暗叹,撇下碗迎客去了。

周大师此来是帮红透山鉴定原矿,说好一个月来一次,算算日子,距离他上次来此其实已经一月有余,但隐剑矿场那边事务繁多,他实在抽不了身,直到今日才算勉强找了点空闲。

周大师是隐剑矿场的周大师,来红透山算是客情,得有个身份相当的人陪着才算不失礼仪,可红透山矿还真就拿不出一个身份相当的人。

全权负责红透山矿的人出面自是合适,可红透山矿新立,一直是陈长老在亲自打理。若是派白执事这般只负责一个矿区的执事接待,终究还是差了点分量。

于是每次周大师来临,都是陈长老亲自作陪,今日也不例外。

白执事见到两位大人物的时候,那二人正在矿区外轻声谈笑,白执事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见礼。

陈长老挥了挥手“不必多礼,周大师贵人事忙,去原石仓库吧!”

白执事点头引路,心下却在吐槽还仓库!说得真好听。

仓库是没有仓库的,山坳里的原石堆倒是不小,或者说这里已经快没有山坳了,原石堆得比旁边的山也矮不了多少!

一行三人走到原石堆旁,那两个刺头隐剑门弟子早已乖巧地立于两旁,解石工小林却是没在这里,甚至连解石的残渣什么的都早已打扫干净。

“周大师,请!”陈长老示意了一下,又看了看那两名刺头弟子“你们去帮忙。”

二人点头称是,跟在了周大师的身后,靠近了灵石堆。

石头都堆成了山,早前挖出的石头自然都被压在了里面,周大师能看见的也就是近期挖出来的一些原石。

在他脚边,就是一块半大不小的原石,表面黝黑,略显粗糙。周大师拿手翻了一下,没能翻动,旁边两个弟子都是有眼色的,连忙跑到近前,帮那块石头转了个身。

石头背面颜色略淡,不过质地细腻了一些。

周大师看了几眼,点点头道“这块解了吧!不解也卖不上价,解了兴许还有救!”

两名弟子闻言赶紧把这石头挪去了一边,周大师则移了一步,目光又瞄向了一块白石头。

这块白石头的表现就要比那块黑的好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暗纹浮于其上,隐约带着点暗灰色。

石头不大,周大师拿在手里研究了一阵,做出了决定

“这块石头若是作为赌石出售能卖出不错的价钱,解开则风险不小,若是在隐剑矿场肯定是当赌石卖了,但红透山矿现在这情况……解开也未尝不可,陈长老定夺吧!”

陈长老听懂了,就是说这石头还是当赌石卖会合适一些,不过红透山的赌石出不了山,不解开就相当于积压了货款,那到底解还是不解,人家周大师可就不管了。

“又不急着用钱,留下吧!”陈长老发了话,刺头弟子把石头摆去了另外一边。

周大师没管这边,转了转头,突然发现石头堆里压着一颗巨型的红石头,色泽通透不说,上面那条蟒带更是异常耀眼。

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周大师拨开了那些遮挡视线的垃圾,伸手轻轻抚上了巨石的表面。

旁边两个刺头腿都软了,心说大爷,您可别让我们把它翻过来,真翻不动,要死人的。

周大师驻足良久,把红色巨石露在外面这部分查了个仔细,却一直没让人把石头翻身。

叹息一声,周大师一言未发,蹲下身子在旁边的垃圾石头堆里翻捡了一阵,丢给两名弟子一人一块小石头“这两个解开!”

两名弟子松了口气,白执事却是一头雾水那块红巨星可是好东西,您老看了半天就叹了口气,这是解还是不解啊?

白执事和周大师不熟,不好冒然开口,冲着陈长老使了个询问的眼色。陈长老自是秒懂,那块石头他早都看出与众不同了。

周大师还在继续看石头,陈长老也没急着开言,不差这一会。

半个时辰左右,周大师一共挑出了五十余块待解原石,也挑出了十几块用来当赌石用的原石,抬头看了看火红的太阳,开口道“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白执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色,心说那边的肉还温着呢,怎么就不早了?你大老远地跑一趟,一共就挑出了五十块石头,一天解俩都不够一个月的,你对得起我那顿没吃上的午饭么?

陈长老却没那么多心理活动,笑道“路途遥远,周大师辛苦了。”

周大师摆摆手“无妨。”

陈长老侧过半个身位,和周大师一起往外走,临转身的时候丢给白执事一个眼色。

白执事暗叹一声得,还得我问!

“周大师!”白执事略弯着身子叫住了周大师。

不等周大师说话,陈长老已经面露不悦“白执事还有何事?”

白执事陪着笑脸“前些日子我们挖出了一个巨型的红色原石,周大师能否帮着长长眼?”

周大师皱了皱眉,转过了身,指着石头堆里的红巨星说道“你说那个?”

白执事忙着点头。

周大师摇摇头“那块石头我可看不准。”

白执事一怔,心说你这么个有身份的人怎么还带认怂的呢?。

陈长老连忙接过了话头“周大师说哪里话来!整个西荒哪里找得出比您还厉害的品石师,您若是看不准,还有谁能看准?”

周大师打了个哈哈“我毕竟不是红透山矿的驻场,普通的石头说也就说了,可这一块,若是说错了就可能是上亿的损失,我可担不了那个责任。

上亿?陈长老一听见这两个字,眼睛顿时开始放光了。

红透山矿一

共六个矿区,已经挖了差不多两年,原石质量都还不错,不过单个原石最多也就值个千八百万,哪里出过价值上亿的原石啊!

“那块原石价值竟然这么高?”陈长老惊叹道。

周大师点点头“按现在的行情来看,这块石头按赌石卖,至少也能卖大几千万。”

“那若是解开呢?”陈长老忙着追问。

周大师却叹了口气“这块石头解出个三亿两亿很正常,血本无归也不是不可能。

红透山特产的这种红皮石之前从未有人见过,谁也不敢说能判断准确,我倒是有幸解过几块,可数量太少也做不得准。

我很难确定这块石头的风险到底有多大,更确定不了是应该解开还是直接出售,陈长老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陈长老一听这话,眉头紧锁,思绪翻滚,他觉得周大师的话里有明显的推托之意。

没错,红透山的红皮石算是新鲜事物,被解开的不多,没有那么多可供参考的样例,判断不准也在情理之中。

可周大师却是整个西荒最顶尖的品石师之一,也是在所有品石师中,唯一一个真正接触过红皮石的人,若是连他都说不知道该解还是该卖,那还有谁敢说?

“周大师给个章程呗,这石头,我该如何处理啊?”陈长老没有掩饰自己的为难。

周大师摇摇头“老朽只是隐剑矿场的驻场品石师,这块石头干系太大,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话说到这,陈长老算是明白了,人家周大师是隐剑矿场的品石师,来这是帮忙来的,担责任的事人家犯不上做。

换句话说,周大师挣的是隐剑矿场的钱,要担也是担隐剑矿场的责任,你红透山矿一次就给人两万灵石的车马费,这种上亿的风险,人家疯了才会乱说话。

这要是说解,结果解出个大白板,或者说卖个几千万,结果被别人解出好几个亿,他丢人是小,指不定还得发生什么变故呢。

“唉!”陈长老一声轻叹“大师的难处我理解,可红透山矿的情况就摆在这,您若是不开口,又有何人能开口?”

周大师沉默半晌,还是摇了摇头“并非是老朽故意推脱,而是真的没有把握。”

“也罢!”陈长老放弃了,人家不说你总不能逼着人说吧。

周大师犹豫了一下,开口解释道“样本太少,红透山的红皮石没人能拿的准,即便老朽真是红透山矿的驻场品石师,面对这种价值的原石也很难做出决断。唯一的办法是解开大量的红皮石,不断观察记录,积累经验,等到有了足够的把握,才能得出负责任的结论。”

陈长老眼睛一亮“大师若有兴趣,红透山矿的红皮石任您研究!”

周大师笑了“我对这些红皮石还是有些兴趣的,只是研究需要耗费不少时日,隐剑矿场又事务缠身,老朽分身乏术。不过陈长老若是有意,我倒是可以把那边的事缓缓,每月多来红透山几趟,不知陈长老意下如何?

“这个……”陈长老犹豫了。

和隐剑矿场相比,红透山矿只是小打小闹,若是为了红透山的事耽误了那边的事那就是因小失大了,这里边的轻重陈长老还是拎得清的,可人家周大师好不容易松了口,也不好再拒绝,这事儿还真是难办了!



第五十一章 人情世故

陈长老最终还是没能作出决定,只能回了句“兹事体大,容我上禀。”

周大师不以为意,与陈长老并肩向外走去。

白执事将二人一直送出矿区,拱手告别,却突然想起一事,从腰中摸出一个折了角的信封递给了陈长老,说道“这是吴长老托人给您带的信。”

“吴长老?哪个吴长老?”陈长老一头雾水,接过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两行狗爬般的小字,一行写的是“陈长老亲启”,另一行则是落款“吴清水”。

吴清水是什么玩意?陈长老皱眉沉思半晌,才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这个名字。

他找我做什么?陈长老心里纳闷,把信随手揣了起来,打算有空时再看,把周大师答对好了才是当前要务。

终于送走了两位大人物,白执事回到锅前,低头一看,锅里只剩下了温热的肉汤。

白执事一肚子气。

“咕噜!”一声,肚子适时表示,自己里面确实都是气。

下午是干不了活了!白执事用力揉了揉脸,举步便往矿外走去,转头正看见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三傻,就随口冲那边喊了一声“信我帮你送给陈长老了!”

钱阳下意识地坐起了身子,茫然四顾,等到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嘴里那句“谢谢”已经找不到了归处。

石沉大海。

钱阳又老老实实刨了半个月矿,月底从二傻那里抢了三块原石,算是勉强凑够了一百工分,换来了八块中品灵石的同时,也换来了下个月的免费水煮肉。

继续挖矿,继续吃肉。

答复却始终未到。

每天早起的时候,那片刻的清醒会让钱阳有些茫然,他也偶尔会发出“总这么混着也不是个办法啊!”的深沉感叹,却也终究无能为力。

。。。。。。

陈长老摆弄着手中的信纸,眉头紧锁。

他今日在翻东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信封,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桩破事!

拆开信封,信上的内容让陈长老有些纠结。

信是宗门的阵法长老吴清水写的,大意是说他有一个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裤子兄弟有一个姓丁的品石师师傅,这个丁师傅想要成为红透山矿的驻场品石师,没户口的那种就行,唯一的要求是要一个金丹期的古董。

陈长老很清楚,什么穿一条裤子的兄弟那都是扯淡,谁求人的时候也不能说我有一个远房亲戚的邻居想要怎么怎么样。

他隐约记得,他之前找谁走后门的时候,好像还说一个不知道姓啥的小子是自己的亲表侄子呢,就那么一说罢了。

都是面子上的事,而且吴清水的面子也不值什么钱,他的什么裤子兄弟就更不值钱了。

不过吴清水好歹也是长老,事若好办他也就办了,还落个顺水人情,事若不好办,那就另说。

今天这事就不怎么好办!

姓丁的品石师!敢自荐做驻场!

这两个条件往这一摆,陈长老就知道这个丁师傅是谁了。

说起来,在很早之前,陈长老就动了雇佣这个丁师傅的心思。

那是在品石师交流会之后,品石师协会扣住了孟大师,当时陈长老就有意找那个姓丁的老头来救个场。

可那个老丁头当时伤的很重,想治好很麻烦。恰好隐剑矿场的周大师又主动提出可以去红透山帮忙,陈长老也就息了这个心思。

可今日吴清水提起此事,陈长老却真的有点动心。

说实话,陈长老对于红透山矿的现状是不满意的,或者说对周大师是不满意的。

一个月只来一趟,六个矿区转一圈,一共就能挑出三四百块石头,都解了能解出几个钱?可以说红透山矿的收益完全被品石师这一环给拖累了。

当然,这事怪不着人家周大师,要怪只能怪品石师协会下绊子,只能怪多宝宗那师徒二人不安好心。

可那个周大师也没起什么好作用!

主动提出帮忙?是好心么?

也许是。

但以陈长老对他的了解,周大师这人八成是为了那两万块钱车马费来的!

两万块少么?那是普通修士三年五年都赚不出来的巨款。即便对于年薪百万的驻场品石师来说,一天两万也是天价了,一个月来一次,一年就是二十四万,来两次呢?来三次呢?这薪水都要翻倍了。

别说,人家还真的提出要一个月多来几次,理由也很充分,研究石头!

他是把钱挣走了,红透山矿可掉坑里了。堆了漫山遍野的石头解不开,那是压了多少钱?

也就是隐剑门家大业大,不指望着红透山矿吃饭,否则哪里会有这种好事。

可明知事实如此,陈长老还真就不敢驳了周大师的面子,人家想挣钱还真就得让人家挣。

驻场品石师得罪不起啊!

要说身份这个东西还是很奇妙的,品石师什么都算不上,即便技术再高,陈长老这样的人也懒得看上一眼。

可若是前面加上“驻场”两个字就完全不同了,这两个字代表的不是技术,而是身份,是地位,而身份地位的背后则是权力!

什么权力?决定巨额资金归属的权力。

一家矿场,哪块石头该卖,哪块石头该解,都由驻场品石师一言而决。说极端一点,一家矿场是赚钱还是赔钱,都由驻场品石师决定。

任何一间矿场,都不敢对驻场有半点怠慢,但凡人家有半点不爽,随便干点什么都可能给矿场带来巨大的损失,还能让你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为什么驻场品石师有那么丰厚的报酬?不是说他技术有多高,也不是说他工作有多繁重,而是你不敢让一个掌握巨大权力的人还要整天为灵石发愁。

周大师想挣车马费,陈长老敢拒绝吗?这种明面上的钱你要是不让人家挣,人家就敢把钱挣在暗地里。

对于一名驻场品石师来说,想在暗地里赚点钱简直不要太容易,可那样的话,给矿场带来的损失就不是那点车马费挡得住的了。

陈长老纠结的点就在这里。

老丁头的品石水准他知道,应该是品石师中最顶尖的那一批,只要聘下老丁头,红透山矿就可以全力开工,除了赌石不能卖之外,其他的石头全都可以解开

,那意味着大笔的现款。

可陈长老不想得罪周大师,也不敢得罪。

那怎么办?

陈长老一声叹息。以他多年的处世经验来看,遇到不好决定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维持原状。

多做多错,矿又不是我的!

当然,这种事还是得上报宗门的,不过措辞就有很大的斟酌余地了。

陈长老终于拿定了主意,把手里的信纸和桌上的信封叠在一起,用力团成一团,一簇火苗燃起,吴大长老的面子也随之灰飞烟灭。

。。。。。。

日复一日,钱阳等的胡子都白了,仍旧等不来消息。

钱阳倒是追问了白执事一次,可人家白执事也说了,信肯定是送到了,但长老没回复,他也没法开口询问。

钱阳很有些焦虑,脑子也睡不安稳,更可恨的是吴水那个二傻天天在他耳边说,他已经占卜过了,这事肯定能成。

不提占卜还好点,一说占卜能成,钱阳心里更没底了。

心头有火,嘴里发苦,吃肉都不香。

不过心焦的好处还是有的,挖矿更有力气了,收获也比上个月多了不少,最起码工分肯定是不用发愁了。

这天中午,白执事又没来吃肉。

钱阳隐约记得,上一次白执事没吃肉的那天是给他送信去了,那这一次呢?

把锅里最后两块肉捞进自己碗里,钱阳打了个饱嗝,心里念叨着今天是不是吃多了?

倚在柴堆旁,钱阳一边吃着肉,一边听旁边的工友们聊天。

这回是真听了,而不是看。

心不静,耳朵的开关也就不好使了,各种各样的杂音疯狂地涌进他脑子里,使人更加烦躁。

那边两个暴丑的大叔在说夷方城某个漂亮女掌柜的风流韵事。

另一边还有三个更丑的大爷在说夷方城的某个大人物同时找了两个道侣。

倒是平日里负责烧火做饭的齐跛子,眉飞色舞地跟旁边的人说了点正事。

钱阳大概听了一耳朵,好像是说多宝宗和五行门在中州打了一场大战,五行门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在最终的决战时,竟被多宝宗强势翻了盘。不仅丢了新抢来的地盘,人员也损失惨重,现在已经退守山门,不晓得多久才能缓过气来。

齐跛子说的是天下大事,看起来比那些研究漂亮女掌柜的人无疑要高端得多,可钱阳却觉得他和旁人也没什么区别。

女掌柜再漂亮也不是你的,别人娶八个道侣也不会借给你半个,多宝宗和五行门人脑袋打出狗脑袋也跟你没有半分关系。

说到底聊的都是八卦罢了,没劲。

过了一阵子,白执事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急慌慌跑到了那一锅肉汤跟前,随即面色铁青地看着那没有一点肉星的铁锅,一言不发。

钱阳就是个没眼色的,一见白执事回来了,连忙把碗里的最后那一大块肉塞进嘴里,跑到近前,口齿不清地问道“陈长老给回话了么?”

白执事看着钱阳那张正在奋力咀嚼的大嘴,冷冷一笑“不会有回话了,以后都不会有了!”



第五十二章 爽快

白执事当然知道钱阳给陈长老送信是为了什么事情,否则他也不会同意当这个信使。

现在他告诉钱阳不用等回信,也不完全是气话,适才陈长老吩咐了他一些事情,在白执事看来,这已经表示陈长老拒绝了钱阳的请求。

钱阳可早已傻在了当场,心说这就是无言的结局么?

白执事一肚子西北风,不想再理钱阳,冲着周围喊道“吃饱了就都别歇着了,去把山坳里的石头抬一些去解石工住的那个院子,以后都在那边解石了!”

去院子解石?一听这话,吴清水的反应是最快的,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咧着大嘴冲了过来“真的么?我就说嘛,早都应该到院子里去解石头。”

见到吴清水,白执事脸上的不爽收敛了大半,解释道“嗯,以后周大师每个月会来矿场四次,可以挑选出更多的石头。以后就不能在山坳了解石了,而且还得再去雇一个解石工才够用。”

竟然是这样?吴清水眼珠一转,突然说道“白执事,你看我去当解石工行不行?”

“你要当解石工?”白执事皱起了眉“解石工的报酬比矿工要少一些的。”

“没事!”吴清水哪是差那点小钱的人,拍拍胸脯道“我天生就是当解石工的料,绝对比干矿工厉害一百倍!”

二傻想当解石工?白执事斟酌了一下,他去当解石工那就意味着少了一个矿工。现在这年头,解石工好雇,可矿工难得,绝大多数修士都是拉不下脸去挖矿的。解石工好歹算个技术工种,愿意干的人倒是不少。

若是别人想从矿工转成解石工,白执事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不过说这话的是二傻,那就另当别论了。

有些事情其实很明显,三傻都傻成那样了,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有背景的人,他凭什么就能拿到吴长老的亲笔信?他一个矿工去哪能认识吴长老这种大人物?

吴水?吴清水?吴大师?吴长老?

白执事即便不能完全确认,心里也有八分把握,只不过人家既然愿意玩spy,他也不能去揭穿就是了。

“吴兄若是真喜欢解石那就去吧,也省得我还得进城招人。”白执事笑眯眯地点头道。

“嘿嘿,那就多谢白执事了!”吴清水脸上乐开了花,心下还在暗赞,这位白执事和蔼可亲,与矿工亲如兄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吴兄客气了。”白执事笑容可掬。

吴清水挺直了身躯,本就高大的身影愈发挺拔了,振臂一呼“大家伙都别歇着了,赶紧去抬石头,你们下午还得继续挖矿呢!别耽误了干活!”

几块碎石呼啸着砸向了吴清水,大中午的,谁愿意干活啊!

白执事身先士卒,卷起袖子就奔着山坳去了,吴清水紧随其后,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喜色,他们后面,零零散散地跟着那些一脸不情愿的矿工们。

钱阳欲言又止,接连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说出话。

周大师以后每月会来四次,那就意味着矿上已经没有再聘任一个临时品石师的意图,老丁头的事儿到这就算彻底凉了!

钱阳没去帮着抬石头

,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了意义。

拖着僵硬的双腿,钱阳慢慢走回了解石工的小院,犹豫了一下,他推开了老丁头的房门。

老丁头闭着双眼平躺在床上,嘴微微张着,也说不好是在睡觉,还是在昏迷。

随手探了探老丁的鼻息,还算稳定。钱阳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茫然无着。

“老丁啊!你还有活路吗?”钱阳苦笑叹息。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钱阳来红透山之前,就已经想过无数个日夜。

金丹期古董,元婴期伤药,这是救活老丁头仅有的两条路。

元婴期伤药至少要卖几百万,钱阳距离那个消费级别还差得远。

金丹期古董钱阳也买不起,但三四十万的价格多少让他有些盼头。他觉得使使劲的话,这些钱他还是可以赚到的。

可问题是金丹期的古董他是真的搞不到,有钱也没地方去买,来红透山矿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了。

买不到,那自己去遗迹挖?

挖不到的。

钱阳很清楚,青玉葫芦只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整个天元大陆,但凡质量说得过去的遗迹都掌握在各个宗门手中,金丹古董也被各宗门掐得死死的。至于那些说不过去的垃圾遗迹,里面能出个筑基期的古董就顶天了,金丹期的根本想都不要想。

当然,还是有一个例外的,那就是凶名赫赫的东城遗迹。

东城遗迹在天元大陆北部,大概位于中州和北地交界处,传说那里本是史前时期专门收藏古董的一座宫殿,其中一部分在灾劫之后神奇地保留了下来。

那里不属于任何宗门,只要你愿意,任何人都可以进入。

可那里凶险异常,传闻中连仙人都避之不及,据说只有化神期修士在寿元将尽的时候才会进去舍命一搏,可即便如此,也没听说过谁还有命活着出来。

钱阳这点儿修为,去那里自杀倒是一个很有把握的选择。

而除此之外,或许去南洋也是一个出路?

南洋是散修联盟的地盘,听说散修联盟不会独占资源,想来只要有灵石,应该是能买得到的。但可以想象,买东西的门槛肯定是有的,否则金丹古董这种稀罕物早都被人买光了。

况且南洋路途遥远,老丁头这个状态禁得起长途跋涉吗?

除此之外,或许在仙之坊中也有可能找到治疗老丁头的办法,可钱阳满身上下都找不出任何有交易价值的物品,总不能去抢吧?

无路可走!钱阳不知道陈长老为什么拒绝老丁头,他只知道自己没办法改变,甚至连知情权都没有。

小屋外面,人声鼎沸,矿工们搬着石头进了小院,隐约还能听到吴水兴奋的呼喝声。

同人不同命!

老丁头的身体动了一下,似乎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珠上仍旧是一片血红。

“好好睡你的觉!”钱阳跟老丁头说话从来都没有过半分柔软。

老丁扯了扯嘴角,发出的声音有些含混“怎么没去挖矿?”

“累了,不想挖。”钱阳随口回着



“不行就算了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值不了一件金丹古董的钱。”老丁清楚钱阳的打算,更知道这事儿希望渺茫。

“睡觉吧!我再想办法。”钱阳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即便心里再无助,跟老丁说那些也没用。

以老丁的身体状态,平时强撑着说上两句话也就该累得睡过去了,可今天倒还勉强精神着,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不值一件金丹古董,可是你还年轻,比我值钱。”

钱阳眼睛都绿了“你是让我把自己卖了,给你换古董?”

老丁哼了一声,似乎是表示自己在笑“没人愿意买你。”

钱阳不理他,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老丁头接着道“品石的手艺别丢,你若是能成为驻场,就什么都有了。”

钱阳暗暗叹息,人家那边都在发展人工智能了,你那过时的手艺也到了该淘汰的时候了。

可是这话却没法跟老丁头说,人家做了一辈子品石师,你告诉人家这个职业都要被淘汰了,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钱阳笑了笑“我什么水平你不知道?我要是成了驻场,整间矿场都能让我给赔进去。”

老丁头又“笑”了一声“水平不行就练呗!品石是个正经行当,一技压身吃喝不愁。即便成不了驻场,也说不定哪天捡到个漏就发了家。有了钱,什么买不到?”

钱阳撇撇嘴“金丹古董就买不到。”

老丁头用无神的眼睛看了钱阳一眼“傻小子,你出一千万,看看有没有人上赶着卖你古董?不行就两千万!”

“我疯了才会花两千万给你买古董!”钱阳表情夸张地喊道。

老丁头重重喘息了一声“小子,你总得有一门手艺才好活下去,出去打打杀杀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钱阳默然。

老丁头又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含混。钱阳仔细看看老丁,发现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钱阳不知该怎么说老丁头,人就剩下半口气了,还在念叨着品石这点事。自己放不下不算,还得让别人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他自己没当成驻场品石师,就想着让自己的徒弟成为驻场,哪怕假冒的徒弟都行。

执念深重啊!

或许在老丁头的思维中,品石就是整个世界。

钱阳感受到了老丁对他的善意,老丁希望他能够成为驻场品石师,从此远离危险,远离打打杀杀,从此捧着金饭碗,再不用为资源发愁。

可这世间真的有什么金饭碗吗?隔着大门,钱阳都能看到吴清水那张大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品石师这个行业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钱阳不愿深想,现实也没给他留畅想的空间。老丁坚持不了多久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有一句话,钱阳觉得老丁说得还是很中肯的,有了钱,很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求人不如求己。

找陈长老求古董?有那功夫还不如想办法自己赚点钱,到时候把两千万往那个姓陈的脸上一拍。

一句话,就问你古董卖不卖?

爽快!



第五十三章 商机

一中午的时间,矿工们接连跑了几个来回,从山坳里抬了不少原石,堆在了小院的角落里。

和以往不同,这次周大师挑出来待解的原石绝大多数都是红皮石,而且其中相当大一部分外在表现都很不错。

这种外在表现不错的石头没有留下来当成赌石,而是打算解开一观,看起来周大师确实有了做长期研究的打算。

下午,矿工们回去干活了,吴清水摩拳擦掌就要解石,却被白执事拦下了。

在矿场外解石和在矿场内解石不同,必要的安全措施还是得有的。白执事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在小院的各个角落都安装了留影石,对小院做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监控。

而留影石的作用也不仅仅只是用于监督,其记录下的解石过程也是留给周大师做研究的主要依据。

除了监控设备,那两个刺头弟子也被调进小院工作,还在院里给他们留出了两个房间用于休息,而院子外边也多了一队隐剑门弟子用于日常守卫。

看得出来,小院的布置应该早有章程,毕竟这里原本就是要用于解石的场地,只是一直没有启用罢了,一旦启用,所有的安排都井然有序。

唯一的问题是,小院里多了两个不应该存在于这里的人,那就是钱阳和老丁头。

这里是解石工的住处和工作场地,小林和吴清水住在这里没问题,作为监工的刺头弟子住在这里也行,但钱阳和老丁再住在这显然就不妥了。

小院闲置的时候多住两个人无所谓,可现在这里存着大量的原石,以后解出来的灵石也必然要暂时存放一阵。

无论原石还是灵石都拥有极高的价值,小院也有着严密的安全措施,不可能在里面留两个闲散人员。

白执事找到了钱阳,带着歉意阐明缘由,希望钱阳能带着老丁搬离此地,住进矿工居住的那片房舍。

钱阳自己住哪里倒是无所谓,可矿工的居住地是在矿上,里面灵气不通,以老丁的身体状态,根本没办法在那种环境中过活。

钱阳有心和白执事商量一番,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人家之前让你住在这是情分,现在不让你住了是应该应分,没有人有义务总是照顾你。

钱阳咬着牙接受了白执事的要求,答应次日一早便会搬离。

白执事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歉意,钱阳也只能微笑着理解,并对之前的照顾表示谢意。

白执事忙他的事儿去了,钱阳把自己关进还剩最后一天租期的小屋,心头被满满的挫败感所占据。

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好好的一个金丹修士,混到这个地步也算得上前无古人了。

干着月薪八百的工作也就罢了,现在连住处都混没了。

房东拿着扫把赶人的场面他上辈子没遇到,这辈子算是真实体验了一把。

矿上肯定是不能住的,钱阳觉得老丁头缺少了灵气的滋养,恐怕都活不过一个月。

辞工不干了吧!反正求古董的事已经没了希望。

钱阳萌生了离开的念头,可离开了这里又能何去何从?

眼睁睁看着老丁头一日日走向死亡?

太残忍了。

对了,赚钱!

赚足够多的钱就能救下老丁!

自己来西荒是为什么?不就是来赚钱的吗?之前自己梦想着在赌石市场上翻江倒海,覆雨翻云。现在呢?梦想破灭了么?

赚钱太难了,几乎看不到希望,残酷的现实就这么将人击溃了么?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也不用钱阳开门,吴清水推开门猫着腰就钻了进来,脸上的喜气根本遮掩不住“老弟,我这回真的要发达了。”

钱阳回给他一个难看的笑脸。

心里再苦也得笑,即便笑得难看。

吴清水擦擦额头的汗,拉了把凳子坐在了上面,从身上翻出一个硕大的水壶,仰着脖子咕嘟嘟往喉咙里灌水。

他这一下午是真忙坏了,帮着搬石头,帮着扫院子,帮着安监控,他这一辈子就从来没干过这么多活。

“看见了吗?一院子的红石头!”吴清水咽下了嘴里的水,打了个饱嗝,随即眉飞色舞地道

“现在的品石师根本就看不懂红透山的红皮石,我只要记录下足够多的解石过程,就可以做出鉴别红皮石的阵盘。这就是商机啊!等到红皮石上市的时候,我做它一千个阵盘往出一卖,哈哈哈!”

钱阳摇头苦笑,有梦想的孩子真是傻的可爱啊!

卖一千个阵盘这种事,钱阳谨慎地表示不乐观,不过吴清水有一点说的很对,那就是鉴别红石头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商机。

钱阳忽然想起来老丁头之前曾经说过,品石师赚不到钱的原因主要就在于现在的赌石市场过于成熟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基本没给人留下捡漏的余地。

可红皮石却是不同,这可是新鲜事物,新鲜事物从走进市场到市场完全成熟,必然需要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可能蕴含着大量的商机。

或许,自己也可以试试?

老丁头希望钱阳能在品石的路上走下去,而钱阳并不看好品石师的前景,可单就红皮石来说,短期内还是可以见得到希望的,赚钱的希望。

钱阳有些心动,他在思考自己是否可以通过鉴别红皮石来凑够老丁的医药费。

不确定性很多,路,也并不好走!

“老弟!有没有兴趣帮我一把?”吴清水突然拍了拍钱阳的肩膀。

钱阳一怔“帮什么?”

吴清水笑道“想要完善算法并不容易,我一个人做可能需要很久。所以我需要一个既懂算法,又懂品石的人做助手,我怎么想都觉得老弟是个合适的人选。”

“我不懂算法,品石也才学不久。”钱阳忙摇头。

吴清水摇头“老弟别谦虚,具体的算法我来做,你只要大致跟得上我的思路就行。至于品石技巧,交流会的第十名若是都不行的话,难道要我去找个驻场来当助手?”

“助手都需要做什么?”钱阳脑子有些发蒙。

吴清水道“你也知道,别看我是交流会的第三名,但对于石头是真的一窍不通。

我需要你从品石师的角度帮我分析石头外在表现的含义,这样我就可以有针对性的完善算法,减少很多不必要的工作量。

如果我的算法遇到了瓶颈,我还需要你用品石师的观察结论和我的算法进行印证,从另一个层面找出问题所在。”

“这个……”钱阳眼睛一亮这个工作,我好像能做啊!

吴清水接着道“你若是愿意接受,那就不能当矿工了,你得每天都和我一起解石,随时帮我解决问题。”

一起解石?留在小院解石?钱阳似乎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吴清水的双眼。

在那里,他看到了真诚。

吴清水不知道钱阳懂没懂他的意思,干脆就直说了“老爷子怕是不宜挪动,你当了解石工,他也就可以不必搬家了。”

“谢谢。”钱阳笑了,他知道吴清水之所以有这个提议,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听说他要被迫搬家。

吴清水却摆了摆手“不用谢我,助手的报酬我可付不起,你得免费给我帮忙。当然,等我的阵盘卖出去了,肯定给你分红。”

钱阳犹豫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担忧“你觉得,西荒真容得下你的阵盘吗?”

“为什么容不下?就因为我会砸了品石师的饭碗?”吴清水撇撇嘴“既然落后,那就应该被淘汰,这是大势!”

钱阳叹了口气“品石师的饭碗只是一方面,而更主要的是,一旦你的阵盘研究成功,那就相当于剥掉了原石的外皮。

一旦任何人都可以毫无门槛地看透原石的伪装,那赌石这个行业也就没有了存在的土壤。

到了那个时候,你砸掉的就不只是品石师的饭碗,而是砸碎了整个赌石行业。”

吴清水沉默。

钱阳接着道“你要动这一整个行业的奶酪,你想象过会遇到多大的阻力么?”

吴清水深吸了一口气“你觉得赌石这个行业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钱阳一愣,心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难道最近大家都在思考这么有深度的问题吗?

“赌石行业存在的意义?提供娱乐服务?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追求?”钱阳顺嘴就说,说完自己都摇了摇头,赌博是糟粕,得抵制,抵制,再抵制。重要的话说三遍!

吴清水被逗乐了“还娱乐服务?你怎么那么会说?赌石若是赚个三五成的利润,我就相信它是服务。可现在这种动辄好几倍的利润率叫个屁的服务,我告诉你,这个叫敛财!”

“好吧!你被人敛了几千万,你说的都对。”钱阳只得点头认同。

吴清水站起了身,摆出了大义凛然的架势“像这种早该改变的行业,打碎就打碎了吧!”

钱阳瞅了他一眼,语调深沉地问道“那你研究阵盘,到底是为了打碎行业啊?还是为了赚钱啊?”

吴清水脸色一僵,支吾良久,终于找到了前进方向,他的脸上也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辉“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钱阳耸了耸肩,暗叹二傻,也是真的傻啊!



第五十四章 一碗鸡汤

钱阳不清楚吴清水提出让自己做助手的原因有多大程度是源于想帮自己摆脱被赶走的困境,但钱阳隐约觉得,即便他成为了吴清水的助手,能够提供的帮助也可能相当有限。

很简单的道理,在没有钱阳的时候,吴清水做出的阵盘就可以帮他拿到交流会的第三名,而现在剩下的工作仅仅只是红皮石的数据采集以及相关算法的完善,其实吴清水完全有能力独自完成剩下的工作。

那么钱阳作为助手存在的意义也就是给吴清水节省一些时间,或者也可以帮他把算法做得略细致一些,但绝对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所以说,二傻是个好人。

钱阳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矿区只需要两个解石工,白执事会同意我留下吗?”

吴清水大手一挥“多简单的事!白执事还是挺好说话的,交给我来办就行。”

钱阳点点头,接着道“我可以给你当助手,但是分红就算了,你能让我师傅留下就算是报酬了吧!”

吴清水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脸颊“那怎么好意思,当助手很麻烦的。”

钱阳笑笑“分红就不要了,不过有一件事得先说好。”

吴清水忙问“什么事?”

钱阳道“你知道的,我要给师傅治病,可能需要很多钱。我给你当助手的同时,也相当于提升了自己的品石技巧,我以后可能会用这些技巧出去赌石赚钱。”

吴清水楞了一下“你赌石就赌石好了,跟我说这个干吗?”

钱阳正了神色“石头是我们一起研究的,我出去赌石就相当于使用了我们共同的研究成果,我觉得还是应该得到你的授权的。”

“无所谓啦!”吴清水摇头笑道“我用研究成果做阵盘,你用研究成果赌石,刚刚好!”

“那就这么说定啦!”钱阳伸出了手掌。

吴清水一巴掌拍在钱阳手上“成交!”

“你去找白执事,还是我们一起?”钱阳问。

吴清水嘿嘿一笑“这事儿不能直接找白执事,还得迂回一下,你等我消息就行。”

钱阳点点头。

吴清水转身欲走,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转身说到“你不要我的分红,却想着拿研究成果去赌石,意思是不看好我的阵盘能卖出是吧?”

“呃……”钱阳脸泛红晕,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就是这么想的。

“切!”吴清水一脸不忿“没商业头脑的家伙,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钱阳沉默了一下,叫住了甩袖欲走的吴清水“吴大师,你可能并不清楚你的算法到底意味着什么。我觉得只是单纯地把它用于赌石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也并非正途。它应该有更广阔的应用空间。”

吴清水笑了笑“我知道我的算法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不过对到底该应用在哪里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想法,先把赌石的事解决之后再说吧。”

钱阳抿了抿嘴“我倒是有一些想法。”

吴清水一怔,随即从身上掏出一个阵盘,直接丢给了钱阳。

钱阳吓了一跳,慌忙接在手里,心说多精贵的东西啊

,你竟然用丢的?

吴清水笑了笑“若是有机会,记得帮我把它发扬光大。”

“给我了?”钱阳瞪圆了眼睛。

“收你成本价,记得欠我五百灵石!”吴清水扬了扬手,对此丝毫都不在意。

钱阳呆愣在当场。

。。。。。。

钱阳没有搬家,老丁头也无需搬走。

二傻某些方面傻,但在大多数时候还算是个靠谱的人,他很轻易就给钱阳弄到了一个解石工的身份,用的办法也有浓浓的二傻风格,与他之前凑工分的办法如出一辙。

当晚,吴清水找到了解石工小林,说只要他同意跟钱阳互换工作,那每个月就可以额外补贴他五百灵石。

小林丝毫没犹豫,直接就跑去白执事那申请调换工作去了。

说是愿意干解石工,不愿意干矿工,其实就是诱惑不够大。

两个工种底薪都是八百,不过矿工的额外奖励会高一些,平均下来每月大概能赚一千二百灵石左右,而解石工一个月也就赚一千出头。

两个工种的报酬相差百多灵石,可矿工是纯体力劳动,又脏又累,能做解石工的不会为了百多灵石就去挖矿,因为觉得不值当。

可有人额外给加五百块那就不一样了,算下来工资都要翻倍了,那累就累点吧!

小林愿意挖矿,钱阳愿意解石,再加上吴清水在旁边说项,白执事也痛痛快快卖了面子,把钱阳留在了小院。至于老丁头,反正也起不了床,不影响什么,住也就住着了。

旭日初升。

这是钱阳起床的时间,也是老丁头每日固定的清醒时段。

站在老丁的床边,钱阳情绪饱满地宣布“从今日起,我要专心做一个品石师,以探究原石内部的秘密为己任,勤恳解石,踏实研究,争取早日赶上老一辈品石师的步伐,为成为一名光荣的驻场品石师而奋斗终生。”

老丁头欣慰地擦了擦眼角的粘稠,深情地送了他一个字“滚!”

钱阳的解石工生涯就在老丁的殷殷嘱托中开启了,不过,在工作正式开始之前,钱阳觉得自己需要一碗鸡汤。

默默整理了一番,钱阳对于自己的新职业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解石工是一项无比高贵的事业,肩负着为全人类创造财富的重任,是整个世界运转的基石。

这份高贵的工作来之不易,是自己勤勤恳恳做了数月矿工,又签下了一份不限期的卖身契之后才如愿得到的。

这份工作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率先接触红皮石的岗位,也意味着自己将成为世界上距离红皮石最近的人,意味着在红皮石的研究领域,自己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将其他人远远甩在了身后。

这份工作的前景无限乐观,是通往财富的起点,是直指梦想的大道,是通往光辉彼岸的桥梁。

我站在这里,看得到前路,看得到未来,看得到希望。

从今日起,我将肩负起拯救老丁头的重任,背负起全村人的希望,誓将苦难灰暗的生活过成另一番模样!

这就……行了吧?

钱阳编不下去了,鸡汤这东西在特定的时候

可以喝点,可喝多了也反胃。

当解石工真的可以研究出成果?研究出成果真的可以让自己成为优秀的品石师?成为优秀的品石师就能赚到钱?赚到钱就能治好老丁头?

这些问题的答案,钱阳都不确定。

当面对一条终点未知的前路时,你真的有勇气走到最后吗?

钱阳觉得自己没有,所以他灌了自己一碗鸡汤。

喝了鸡汤就能走下去了吗?钱阳也不确定。

世事的艰难就在于此。

在结果出现之前,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付出是否会有回报,甚至不知道自己努力的方向是否指向自己的目的地。

钱阳是幸运的,他的面前就只剩下了这一条路。不用犹豫,也不用彷徨,无论它通向哪里,都得咬着牙,笑着往前走。

钱阳把自己打扮成了元气满满的样子,推门而出,一抬眼就看到了真正元气满满的吴清水正眼巴巴地盼着自己到来。

一看见钱阳出来,吴清水咧开了大嘴“少年,开工啦!”

钱阳撇撇嘴,心说怪不得吴清水这么个傻了吧唧的家伙都能成为大师,就这股扎了鸡血的劲头,都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看了看院子角落里那一大堆石头,还有旁边备好的两套解石工具,钱阳很有些挠头,他对于如何开展这项有前途的研究工作还没有一个清楚的概念。

“这活怎么干啊?”钱阳开口问道。

吴清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变戏法般掏出了两个小板凳,并排摆在了石头堆旁边,又掏出了一个面目诡异的道士木雕立在了板凳的对面,笑呵呵说道“一人一个板凳,我们白天只管解石头就好,录下来整个过程之后,晚上再研究。”

“这个木雕?”钱阳满脸茫然。

吴清水做了个鬼脸,轻声道“是我的水晶球。”

钱阳拿起木雕仔细一看,好么!那个奇丑无比的老道士眼珠上竟然有个肉眼难见的小孔。

果然,需求才是技术进步的发动机,这才一晚上的工夫,手持dv就已经进化成了针孔摄录机。

吴大师满脸得色,一屁股狠狠坐在了小板凳上,那硕大的身板儿把凳子压得吱吱作响。

转身拿了一块半大不小的原石,吴清水把原石对着老道士的脸仔仔细细地转了几圈,确保摄像头录制上了原石的所有细节,然后就翻弄起了旁边的解石工具,嘴里还在说着“解石的时候也得注意一下,手尽量别遮挡了录制角度。”

钱阳有点迷糊“就这么简单?”

“要不还要怎样?”吴清水大大咧咧地道“数据采集很简单的,只要能大致完整地录下来就行,剩下的工作我们可以回去再做,那个才是重点。”

“好吧!”钱阳点点头“就是说我们白天只管解石,剩下的事情晚上休息的时候再做?”

“没错!”吴清水点点头“不过,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钱阳问。

吴清水难得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那个……我不会解石。”

钱阳的脸瞬间就黑了“好吧!其实我也不会。”



第五十五章 慢工出细活

吴清水是真没解过石头,钱阳倒是解过一些,但他那个与其叫解石,还不如叫绣花。

老丁头之前让钱阳解石头,为的只是让他了解石头内部的构造。所以他在解石的时候,不管石头大小,那都是一点一点用锉子生磨出来的。

解石技巧什么的,钱阳一窍不通,他只管把看起来不像是灵石的部分锉成粉末也就是了。

而正常的解石工作当然绝非如此,只要看看矿场上为他们准备的那一大套解石工具就清楚了。

除了各式各样的锉子之外,还有各种尺码的锯子,各种型号的凿子,大小不一的砂轮,还有软硬不等的钢刷。这些东西,钱阳都看人用过,但自己是真没上过手。

当然,只用锉子解石也不是不行,而且还杜绝了浪费的可能,优势很明显,不过在矿场上却没有人会这么做。

用锉子一天才能锉出几块?矿场上那么多石头等着解呢,谁能等着你慢慢绣花?再说了,解石头也是要计件的,一天累死累活锉不出几块,那还不得饿死!

所以,在矿场上解石,锯子才是标配。

“我只会用锉。”钱阳也不掩饰。

“教教我呗?难么?”吴清水忙问。

钱阳摇头“不难,只管锉就是了。”

“好吧!那就锉!”吴清水捡起一把大号的锉刀,低头就开始锉石头。

钱阳是无所谓,人家是老板,老板说锉那就锉。

钱阳二人开始跟石头较劲,两个刺头弟子推开院门走了进来,他们的上班时间也到了。

之前跟吴清水吵架那哥们,一抬眼看见吴清水,顿时露出满脸不爽,再看看他手里解了一半的石头,当时眼睛就立起来了“我们还没到,谁允许你们解石头的?”

“这里那么多监控呢,又丢不了东西!”吴清水真不愿意理他。

那隐剑门弟子当场便要发作,一低头,正好看见了地上那个奇怪的木雕,顿时面露疑惑“这是个什么东西?”

吴清水早有腹稿“那是我师门前辈的雕像,解石的时候供在这里会带来好运。”

“胡说八道!”刺头弟子就当他是在放屁“赶紧把这破玩意收起来!”

“你说谁是破玩意呢?”吴清水“腾”地一下站起了身,那唬人的身材整整将刺头弟子罩在下面,居高临下瞪着眼睛,周身气势勃发。

“你……”刺头弟子慌忙退了两步“我告诉你,你别乱来啊!”

这隐剑门弟子平时欺负小林欺负惯了,哪曾想新换的解石工竟然敢反抗?

吴清水露出狰狞的笑脸,步步紧逼。

钱阳暗叹了一口气,心说我这个时候是应该拉架吧?

好吧!

钱阳站起了身,把自己的手指捏地“咔咔”作响,气势敛而不发,随即手上青芒闪烁,一块砖状物体逐渐在手上成型。冲着刺头弟子粗着嗓子吼道“你想恁么地?”

刺头弟子本就被吴清水吓得浑身发软,结果旁边又来了个更凶的,那副抡着砖头就要拍人的架势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他这会才算是想明白,今日的情况和往日可是大不一样了。

这里不是矿场的山坳,他面前站的也不是筑

基期的小林,他现在面对的是两个可以随时释放周身灵力的金丹修士,更是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咬人的流氓。

“干什么呢!”一声清喝响起,进来的是白执事。

今天是在小院解石的第一天,他一大早就来了这边,打算安排一下工作,谁知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么个剑拔弩张的局势,那刺头弟子被两名金丹压得连气都喘不顺了。

一见白执事,钱阳瞬间就变了脸,把凶恶无缝转接成了愤怒“这小子侮辱吴兄的先人。”

他侮辱我先人?

吴清水脑子有些乱,我说木雕是我师门前辈,那小子说木雕是破玩意,这么看来,说他侮辱我先人倒是没毛病,可为什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白执事是个脑子好使的,一听钱阳说辱及先人,脑子里瞬间就联想到一句流传甚广的脏话,就是那句什么先人板板。

心下无数羊驼狂奔而过,白执事恨不得抽那个刺头一顿,谁你都敢骂?

轻咳一声,白执事冲着那刺头弟子淡淡说道“小郭啊!对待金丹前辈,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刺头弟子颤抖着身子看了白执事一眼,心里骂道你特么哪伙的?

“年轻人火气大,吴兄,钱兄,就别和他计较了吧!”白执事笑容可掬地看向吴清水。

吴清水嘿嘿一笑“他若是保证今后不在我面前说话,我就不跟他计较!”

“你……”刺头抖得越发厉害了,这次是气的。

怎么个意思?还不让人说话了?

刺头有心辩驳,可两名金丹带来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那个拎砖头的,八成是暗地使了坏,我这嘴怎么就说啥也张不开呢?

白执事没犹豫,点点头“我替他应了,今后他不会在吴兄面前聒噪。”

郭姓弟子懵了,说话的权利就这么被剥夺了,他身后另外那名弟子也是满脸诧异。

吴清水见好就收,他本也没心思和门下的垃圾弟子为难,只是总有这么个人在旁边找茬烦的恨,解决掉也就是了。

白执事也把这点小事丢去了一边,转而说起了正经事“二位从今日起就在这里解石了,不过今后解石不同以往,上面有要求,需要二位把活干得细一些。”

“怎么叫细?”吴清水一怔。

“怎么说呢?”白执事咂咂嘴“不如就直说了吧!隐剑矿场的周大师想要对原石做一些研究,需要看清原石内部的细节,所以二位在解石的时候可以适当慢一些,这样,吴大师就可以根据留影石中的影像对原石有一个直观的判断。”

吴清水和钱阳对视了眼,有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感觉,刚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

“那我们解石干脆就只用锉子好了,这样看起来最清楚。”说这话的是钱阳。

白执事有些意外“也不用那么极端吧!只用锉子很费功夫的。”

吴清水哈哈一笑“无妨,既然周大师需要,那我们就慢慢干,慢工出细活嘛!”

白执事点点头“吴兄要是这么想,那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活干得慢了,怕是会对二位的收入有一些影响。这样吧,我想办法给二位申请一些补助,起码不能比小林之前赚得少了。”



那就多谢白执事了。”吴清水点头致谢。

白执事微笑表示不用客气,随即便离开了,只是在临走时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木雕。

那名郭姓弟子见白执事走了,连忙追了出去,他怎么着也得要个说法,哪能不让人说话呢!

吴清水和钱阳心情不错,开工第一天,诸事顺达。不仅解决了一只讨厌的苍蝇,还意外得到了用锉子解石的许可。

解石工作就在轻松愉悦的氛围中展开了,没有工作量的要求,更没有收入上的压力,工作的目标就是缓慢精细的解石,和他们二人自身的诉求完美契合,这样的活干起来是最舒心的,效果也出奇的好。

看着一块块耀眼的红皮石,在自己手上慢慢褪去鲜红的外衣,再脱掉质地细腻的白色内衬。随着一块块清透的灵石缓缓成型,钱阳和吴清水被满满的幸福感包裹。

饭是不需要吃的,水也是不需要喝的,精神是亢奋的,身体在积累幸福的疲惫感。

郭姓弟子回来之后就面色讪讪地坐去了角落里,始终没有出声,安安静静做起了背景板,钱阳和吴水也基本没有交流,整个小院唯有铁器摩擦石头的“沙沙”声。

工作环境极度舒适。

一天下来,原石解了不少,解出来的灵石也堆了一小堆。

日移西山,白执事带着两个人过来清点了一下灵石数量,并收拣入库,这一天的解石就算到此为止,大家打卡下班,可钱阳和吴清水期盼已久的工作到了这个时候才刚刚开始。

钱阳抽空去看了一眼老丁头,见他睡得平稳,便直接转身钻进了吴清水的房间。

“怎么弄?”钱阳见了吴清水便开口发问。

吴清水又掏出了一块阵盘,和之前给钱阳的那块一般无二,看起来阵盘这东西的确是不怎么值钱。

吴清水在键盘上鼓捣了一阵,激发了留影石的播放效果,一片光幕便径直投射在了墙壁上,上面播放的正是他们二人白天解石的场景。

键盘上手影纷飞,吴清水拉近了镜头的距离,再调了调播放的角度,光幕上呈现出来的就只有红色的原石。

这块原石正是早上吴清水拿来做示范的那一块,屏幕上,那块石头在吴清水的手中缓缓旋转,原石的全部细节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你看!”吴清水指着墙壁说道“这个就是采集到的原石表皮数据。”

钱阳点头。

吴清水又在键盘上鼓捣了几下,镜头转到了原石表皮被剥落之后露出白雾时的状态。

“这个就是原石的内部形态。”

钱阳继续点头。

然后吴清水继续让镜头快进,直到他的手中出现了三块中品灵石。

“这个就是结果。”

钱阳问道“然后呢?”

“然后?”吴清水耸耸肩“我把这个三个相关联的数据记录下来就好了,然后再记录下一块石头。”

钱阳皱起了眉“那你怎么利用记下来的这些数据鉴定原石?”

吴清水笑道“相似度啊!只要记录下足够多的数据,再遇到未解的石头,我只要在数据库中寻找到和它最相似的石头,把结果拿来用就好啦!”



第五十六章 善变的男人

吴清水竟然是靠比对原石相似度来鉴别原石?

钱阳对这种高科技的东西并没有清晰的概念,本能的问道“那你的阵盘是通过什么方式确认两块石头的相似度啊?”

吴清水嘿嘿一笑“这个就牵涉到一个很复杂的算法了,你确定自己能听得懂?”

钱阳不觉得自己能听懂,转而问道“那你用它来鉴定原石的正确率怎么样?”

吴清水犹豫了一下道“还好啦,只要我能够在数据库中找到相似的原石,那正确率就相当可观。”

“你的意思是,只要表皮的相似度高,那阵盘的判定结果就是准确的咯?”钱阳问道,他觉得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差不多吧!”吴清水点点头“以我的经验,两块原石的外皮若有八成以上的相似度,那内部结构有很大可能是相近的。当然,也只是相近,误差其实还是很大的。不过落实在产出灵石的数量上,倒还勉强可以接受。”

钱阳点点头,吴清水的这个结论对于赌石有着根本性的意义,就是说他找到了证据来证明,原石外皮的表现的确和内部结构息息相关,而并非只是靠品石师的直观感觉来猜测。

钱阳思考了一下,说道“既然只要你能在数据库找到相似的原石,就可以做出正确的鉴别,那你完全可以靠大量收集数据来解决所有问题。”

吴清水却摇了摇头“想找到两块一模一样的原石很难,两块石头的相似度能达到六七成就很难得了。收集大量的数据当然有必要,但我越来越觉得,只靠收集数据可能始终无法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那怎么办?”钱阳完全没有思路。

吴清水叹了口气“我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关于相似度的判定上,我现在的算法对于两块石头的相似度判定有些粗放,主要就是从大小,形状,颜色,颗粒形态这些直观的方面来加以区分。”

钱阳有些茫然“原石就是要从这些方面来判断啊,要不然你想怎样?”

吴清水睁大了眼睛“不会吧?你们品石师难道就没有一些特殊的方法判断原石吗?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可以把这种判定方式加到算法当中,相信可以大幅度提高判断的准确率。”

钱阳低头苦思,犹豫着说道“除了外观以外,那就得靠感觉了吧!你知道,修士的灵觉是很奇妙的,尤其是建立在大量经验之上的灵觉。”

吴清水被气乐了“你觉得灵觉这种玄乎的东西,我怎么能加入到算法当中?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这个人根本不信灵觉,只相信数据!”

钱阳皱了皱眉“那换个说法吧!比如说有两块看起来差不太多的石头,一名优秀的品石师一眼就能看出哪一块质量更高。但你如果一定要他说出这两块石头的差别到底在哪里,恐怕也很难说得清楚,但他就是知道这两块石头是不一样的。”

“这个我相信,所以我始终觉得品石师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辨别原石的办法,这也是我找你当助手的最大原因。”吴清水正色道。

“这个真没有。”钱阳摇头。

吴清水沉默。

“确实没有。”钱阳再次强调了一遍。

“好吧!回到刚才的问题。”吴清水换了思路“品石师的灵觉来源于哪里?”

“经验吧?”钱阳有些不确定。

“经验从何而来?”吴清水追问。

钱阳似乎想到了什么“是说因为他之前见过类似的石头,所以本能地知道石头内部的样子,这和你的阵盘应该是同样的道理。”

“那怎么解释他可以区分看起来相似的两块原石?”吴清水眼睛亮了。

“是因为那两块看起来相似的石头,其实是不一样的,只是很难描述出来罢了。”钱阳明白吴清水的意思了。

吴清水睁圆了眼睛“我就是想要找到这个‘不可描述’的东西,这就是我的阵盘和顶级品石师之间的差距。”

钱阳埋头苦思。

吴清水几乎扯断了自己的头发。

终于,钱阳试探着开了口“或许我们可以反过来想一下,世间每一块石头都是不同的,品石师见到的任意一块原石都是他之前从未见过的。他想要判断一块石头是好还是坏,就需要从这块石头上找出和他之前见过的某些石头的共同特征。

“是这样的!”吴清水点头。

“可是,石头没有一模一样的,特征也没有一模一样的。品石师却能从不怎么一样的特征中找出两块石头的共同点,却诡异地觉得这两块石头的特征是一模一样的。”钱阳接着道。

吴清水思考了一下,说道“你是说两块不同的石头,可能存在相同的某种‘不可描述’?”

“是这个意思!”钱阳点头。

“那我怎么找出它?”吴清水问。

钱阳目光深邃“如果忽略掉灵觉这种玄幻的东西,那么这种‘不可描述’只可能存在于原石的外观上。”

吴清水点点头“就是说,在原石的外观上,存在着一种品石师能感受到,但却描述不到的细节,正是这种细节,成就了品石师所谓的‘灵觉’!”

“没错!”钱阳笑了“肉眼分辨不出这些细节,但品石师却将它印刻在了潜意识当中,因此才能在需要的时候把它提取出来。”

“肉眼分辨不了,那阵盘就能分辨了吗?”吴清水眉头紧锁。

钱阳眨眨大眼“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什么想法?”吴清水忙问。

钱阳道“你完全可以把原石外皮的图像分割成无数个极小的方块,或者干脆就是无数个点,这样就可以把外皮的细节全部分析到位。”

“一个点一个点分析?”吴清水摇头“工作量太大了,做不到。”

“不,不。”钱阳摇头“当图像变成一个一个的点,那就不需要考虑大小、形状、颗粒之类的东西,点和点之间的区别会非常小,你觉得那一个个点的区别会是什么?”

吴清水略一思考便坚定地答道“颜色!从图像的角度来看,大小相同的点,唯一的区别就只能是颜色!”

“对了!”钱阳点头“我们可以用不同的编号来代表不同的颜色,这样任何石头上的任

意一点都可以用编号来表示。想要知道一块原石的外皮是什么样的,只要把它分割成足够小的点,然后把相邻的点用编号连接起来。这样一来,一块石头的外皮表现就变成了一个极长的编号串。”

“以后我们再想找出两块原石的相似度,那就只需要比对编号串就可以了。”

“而且这种编号串也可以单独拿出来使用,比如说,针叶松花的编号串大概有几种,包头松花的编号串有几种,蟒带的编号串又有几种。再结合原石内部形态的数据,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出什么样的编号串代表着优秀的内部形态,而什么样的编号串又代表着垃圾。”

“当我们的数据库足够丰富以后,我们再想要鉴定一块原石的时候,只需要破解它的编号串,就可以知道它的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相信,通过这种方式得出的结论,正确率一定极为可观。”

钱阳说得唾沫星子飞溅,吴清水听得目瞪口呆。

待钱阳说完,吴清水的口水已经滴落到了地上。

“怎么样?你觉得可行么?”钱阳像一个正等待公布期末考试成绩的孩子一样忐忑。

吴清水长长呼出一口气,随即冲到钱阳面前,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嘴里吼道“你t就是一个天才!”

钱阳一脚将他踢出老远“别动手动脚的!”

吴清水又冲了回来,满脸激动,用双手抓住钱阳的肩膀不停摇晃“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就是一个天才!仅次于我的天才啊!”

“滚蛋!”钱阳用力甩开已经疯掉的吴清水,略显羞涩地叹道“我的确就是天才。”

吴清水呆住了。

钱阳却接着道“我是天才,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你站我肩膀上干嘛?”吴清水开始冒傻气了。

钱阳懒得理他。

“那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吴清水压抑住了兴奋的情绪“我们一方面继续收集原石的数据,一方面加紧计算原石的编号串。”

“那个好算吗?”钱阳问。

吴清水点点头“不难,我再编个用于计算的程序就好,只是运算量有些大,想要把之前数据库里的数据都变成编号串可能需要不少时间。”

“那是多久啊?”钱阳追问。

“又不着急,慢慢算呗。”吴清水满不在乎“我们就只管继续采集数据,计算的事阵盘可以自动完成,等它算好了,我们就出去赌石,赚来的钱一人一半!”

钱阳傻了“赌石?你不是要卖阵盘吗?”

吴清水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卖阵盘才能赚几个钱?我之前是觉得靠我的阵盘赌石赚不到钱,才想着卖阵盘回笼资金。现在眼看着能赚大钱了,傻子才会把赚钱的工具卖给别人呢!”

钱阳哼了一声“善变的男人!”

吴清水咧开大嘴笑道“那你还打算靠自己的品石师技巧去赚钱吗?”

钱阳一怔,随即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我还是跟你一起去赌石吧!”

善变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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