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月剑情录 - xp1024.com
《舞月剑情录》


第一章

“快!快!大师兄,你快点呀!”昆仑后山,茂密的树林里,一个十七、八岁少女清脆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只见树林中,数十个昆仑派弟子手里拿着网兜、绳索之类,正在追赶一只全身雪白,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猴,偏生那猴子极是机灵,数次明明就要抓到了,偏偏就又让它从手边溜了……

“六师兄,你在干什么?今天要是抓不到它,我拿你当猴耍!”那被称作六师兄的人,平时绰号就叫作猴儿,众人闻言,大笑出声,已有几人附和道:“小师妹,这个提议好极了!我们支持你。”

六师兄苦笑道:“小师妹,我可是最尽力的,你也不看看二师兄,这半天不见他人影,也不知跑哪偷懒去了,你要是今天抓不着,那就拿他当猴耍好了,可别怪我。”

六师兄话音刚落,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六师弟啊,你是不是皮痒了,连你师兄我你都编排起来了。”众人闻言,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七、八,俊美无比的少年,正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那被称作小师妹的少女看到他那懒懒的样子,气得跳脚道:“二师兄,你轻功最好了,我拜托你,帮我抓住它,好不好?”小姑娘的软语相求,眉宇之间全是一片娇憨,十分俏丽。那俊美的少年看得心中一动,道:“小师妹,你放心,今天它是跑不了的了。”

话音刚落,身形一动,宛如脱弦之箭,急向那小猴扑去。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见状笑道:“二师弟,你可小心了,别把它抓死了。”

原来,这些人都是昆仑派弟子,昆仑派掌门聂霆月前携夫人徐思颖下山访友,临行前交代由大弟子南宫天翔料理派内一切事宜,即是刚才那个高大英俊的青年。这大弟子本是杭州南宫世家的二少爷,只因南宫世家素来就个规定,家主之位,传长不传幼,所以,他虽与南宫世家的大少爷是一母所生,但却没有南宫世家家主继承权。也正因为如此,现任的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覆水自幼就将他送到了昆仑派学武,以避免将来的家主之位的争夺。聂霆知道自己的这个大弟子平时处事老成稳重,派中事务交给他处理,心中甚是放心。

但是,他却不知,他的二弟子徐玉和他的独生女儿聂珠都不是闲的住的人,徐玉本是一个弃婴,自幼被徐思颖收养,只因徐思颖在拾到他的时候,他身上除了一块写有他生辰八字的罗帕外,就只有在脖子上挂了一块美玉,徐思颖就让他跟自己姓徐,取名一个“玉”字。徐玉生得俊美无比,徐思颖极为宠爱,视若己出。聂珠只比徐玉小了一岁,两人长到七八岁时,虽然聪慧无比,却也顽劣异常,常常惹是生非,让聂霆头痛不已。遂让徐玉拜在自己门下,原以为有了师徒名分,可以严加管教,徐思颖也不便相护。哪知道不但徐玉依然故我,而徐思颖也一如既往的护着,夫妻之间为了此事甚至不惜拔剑相向。

徐思颖本是昆仑派上任掌门人徐林鹤的爱女,聂霆的小师妹,自幼聂霆对她就及是容让,如今虽然出掌昆仑派掌门,但对自己的这位夫人却毫无办法,所以也只能任由爱女和徐玉胡闹,所幸两人也没有闯出什么大祸来。

昆仑门下的众弟子,因两人身份特殊,平日里也对他们及是奉承。就拿今天的事来说,六弟子季俊南无意中在后山发现了一只小猴,这山里有一只小猴,本是及平常的事,但是这只小猴却与众不同:通体雪白,生的极是清秀可爱,而且只有巴掌般大小,娇小玲珑,灵活异常。

季俊南只当一件奇事,回去后对众师兄弟等吹嘘,别人听了,也就一笑而罢。惟独聂珠兴奋无比,立缠着南宫天翔帮她去捉。南宫天翔心中虽然不原,但他知道,纵使自己不去,众师弟们也会前去帮她扑捉了讨好她。何况,南宫天翔对这个小师妹也极是喜欢,而且如今年龄较大,聂珠已满十七岁,更是出落的如花似玉,美貌非常,南宫天翔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早已对她情愫暗生,只是聂珠对男女之情,尤是懵懵懂懂,平日里对众师兄都是一视同仁,除了对和她一起长大的徐玉,颇为亲近外,对南宫天翔的一些暗中示好,也从不放在心上。因此,如今有这么一个讨好美人欢心的好事,南宫天翔又岂有不去之理。

何况只是捉一只小猴,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师傅回来知道了,最多也不过责骂几句。是以第二日,便找了几个轻功不错的师弟,连同徐玉,一起前往后山,哪知一连数日,连猴毛也没发现一根,更别提那只雪白可爱的小猴了,大伙儿几乎都失去了信心,责问季俊南是否胡说八道,急的季俊南更是指天发誓,“绝对是亲眼所见,绝无虚假。”

也就在大伙儿就快要心灰意冷的时候,终于让徐玉发现了那只小猴,但小猴及为狡猾灵活,体形又小,大家折腾了好几天,也没有抓到它,但大家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摸清了它的活动范围。聂珠亲眼见到了那猴子果如季俊南所说的“雪白可爱”,更为高兴,极想把它抓到好玩耍,更是每日里吵得大家不可安宁。

事实上,昆仑派的诸位弟子,武功身手,也算不差,原本抓一只猴子,实在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更不可能说一连数日,毫无所获的,只是,昆仑派的小公主有令,绝对不可伤了她可爱的小猴,否则的话,她绝不善法罢休。就因为有了她的威胁,大家出手就极为顾忌,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猴子事小,惹恼了小师妹,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却说徐玉身形如箭一般,向那猴子扑去,眼看就要抓着,哪知道就在那一瞬间,猴子纵身一跳,跃上了旁边的一个大树,还扬起小爪子,“吱吱”的叫了两声,竟像在向他们示威一般。徐玉又好气又好笑,心中暗自想道:“我们昆仑派数十名弟子,几天内抓一只猴子都抓不道,也难怪这只畜生这般得意。”当下身形一动,在空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形,依然向那猴子急扑而去。

大家见他身形美妙,都忍不住齐声喝彩,南宫天翔见状,右手微微一扬,打出一枚小石子,那石子却不是打向猴子,而是偏向猴子的前方,猴子吃了一惊,身形一顿,不觉慢了下来,正好徐玉赶到,手指轻轻一抓,正抓了个满着。那猴子本是天生野猴,从未被人抓着过,如今被人抓着,自是惊恐万分,猛的咬向那个抓他的人类的手指。徐玉毫无提防,被它一口咬着,痛得“啊”了一声叫了出来,手本能的一松,小猴子重获自由,迅速的逃了开去。

徐玉低头看时,只见自己的右手食指,已是鲜血淋漓,心中不由大怒,骂道:“好你个小畜生,等我小师妹哪天玩腻了,我非把你炖了熬汤吃不可。”当下也顾不得包扎伤口,又急向那只猴子追去。

猴子已受了惊吓,没命的逃去,徐玉紧追不舍。也活该那猴子倒霉,竟然跑出了平日熟悉的树林范围,逃向西边的月华崖。一到了空地上,没有了树枝林木的牵拌,徐玉速度倍增,猛地一招饿虎扑食,整个人向猴子扑去,就地一滚,一把将猴子按在地上,他这次已有了经验,一只手提起一只猴耳朵,另一只手从腰边取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网兜,将猴子仍在网兜里。提着网兜,得意的笑道:“这次看你往哪而跑?”

当下就站在月华崖边上,看着已经飞奔过来的俏丽身影,高声叫道:“小师妹,快过来。”

聂珠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身边,多日的心愿终于得偿,一张红扑扑的嫩脸上满是笑意,从徐玉的手里接过网兜,指着不停的在网兜里挣扎嘶叫的小猴子娇笑道:“小东西,看你还往哪里跑?”随际又转过脸来,“二师兄,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

徐玉见她高兴,不由的也心中大悦,早忘了要把猴子炖汤吃的事,道:“小师妹,它是你的了,你给它起个名字吧,我可不会给猴子取名字。”心想,一只小猴,还要起什么名字?

“不要吗?二师兄,他可是你抓到的,我希望你给它起个名字。”聂珠撒娇的笑道。她心里另有一种想法:这猴子是徐玉抓到的,当然得由他取个名字,再送给她,这其中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小姑娘对情一事,并非是一无所知,只是她心中早有所属,对于南宫天翔的示好,当然只能假装不知了。

“好吧,那就叫小白……”徐玉随口说道,话音未落,猛的脸色大变,当啷一声,拔出腰间配剑,急向聂珠身上斩去。

聂珠大吃一惊,吓得脸色煞白,惊呼道:“二师兄,你干什么?”同时身子本能的向后退去。但是,她却忘了,他们本就站在月华崖边上,这一退,不由的一脚踩空,整个人往下一顿,她吓得连叫都未叫得出来,便急向悬崖下坠去。

徐玉大吃一惊,当下想也未想,也跟着向悬崖下跳了下去。

这一下突然变生不测,所有的人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见两人坠下了悬崖。

南宫天翔和一干昆仑派弟子都是大惊,急赶到悬崖边上,只见悬崖边石头的缝隙里有淡淡的血迹,一条赤练青斑的毒蛇已被长剑斩成三段,死在当地。众人都明白过来,必定是徐玉看到了聂珠身后的毒蛇,来不及出声警告,便拔剑斩了过去。聂珠不知,受惊之下,向后退去,坠下悬崖。

却说徐玉跟着跳下悬崖,急向下追去,而聂珠是本能的自由下坠,终于在落下二十丈左右,被徐玉一把抓住,但是,两人抓在一起,重量增加,下降的速度不减反增。说时迟,那时快,徐玉急中生智,猛的把手中的长剑向崖壁上插去,也许是情急拼命,长剑竟然硬生生的插进了坚硬的石壁中。

但是,悬崖下劲风激荡,徐玉紧紧的握住聂珠的左手,觉得平日身态轻盈的小师妹,此时竟然重如千斤万斤,似乎就要把握不住。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崖壁宛如刀削斧劈,光滑无比,悬崖上的人只如蚂蚁般大小,低头向下,底下云雾缭绕,也不知还有多深。

却见聂珠正抬头看着她,俏脸吓的灰白一片,嘴唇哆嗦,眼角湿润,满脸泪痕。徐玉心中大痛,暗道小师妹自幼就是被师傅、师娘以及众师兄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等惊吓?随即又想起自己被师傅、师娘收养,师娘对自己更是宠爱有加,和小师妹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道老天竟要自己和小师妹同时葬身悬崖不成?

此时,那柄普通地青钢长剑,再也承受不起两人的分量,发出“咯咯”声响,徐玉不再多想,用尽全部的力气,拉住聂珠提气上跃,脚尖重重的点向那光滑的崖壁,身形猛的上升了五六丈,而后又如法炮制,但第二次过后,他已气竭,再也提不起丝毫真气,心中暗自叹息:“天绝我也!”

当即用力把聂珠抛起,拼尽全身所有的力气向她身上挥出一掌,同时高声叫道:“大师兄,接住小师妹。”聂珠借着他的掌力,本能的用力一跃,身形拔起数丈高,已接近悬崖,南宫天翔急忙跃起,一把把她抱住,两人稳稳地落在了悬崖边上。

聂珠一落地,就忍不住尖叫道:“师兄!”抢到悬崖边上,向下看去,只见崖低云雾缭绕,哪里还有徐玉的人影,顿时急痛攻心,“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人也同时晕了过去,南宫天翔慌忙将她扶住。

这一惊天变故,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昆仑派众弟子全部目睹了一切,却偏偏面对徐玉的坠崖束手无策,毫无帮助。此时个个呆若木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片刻,南宫天翔强自镇定,转过身来,看了看倒在自己怀里,已是昏迷不醒的聂珠,勉强说道:“六师弟,你送小师妹回去。其余的人,两人一组,我们分开找找,有没有下崖的道路。”

季俊南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扶起聂珠,向回走去。

南宫天翔眼见大家就要散去寻找,忽然想起一事,又道:“众师弟听着,不管有没有找到下崖的道路,天黑之前,全部到此集中。”随即解释道,“我不想再看到有什么不幸的事了。”

……

天色渐晚,南宫天翔看着玉兔东升,宛如一只浑圆的银盘,洒下淡淡的清辉,为天地之间,抹上了一层银光,煞是美丽,而西面天空的太阳,却没有完全落下,似乎想留住那一抹嫣红,但终究还是黯淡无光,心中猛的想起:今天竟是八月中秋节,月半十五,两头见红,然而却是如此的不祥之兆。早晨曾见师娘的几个女弟子在厨房忙进忙出,准备水果、圆饼,以备大家晚上赏月之用。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前去寻找下崖之路的人已陆陆续续地回来,南宫天翔眼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不问可知,定然是毫无所获,果然,老五刘法新道:“大师兄,我们在这附近都找遍了,没有发现有下崖的道路。”

南宫天翔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此地是昆仑派范围,这月华崖下面是一处绝谷,他们平时常来这附近玩耍,岂有不知之理。寻找一番,也不过是略尽人事罢了。事实上,如此高的地方摔下去,只怕就是铁人,也会摔得粉身碎骨,何况徐玉不过是血肉之躯,纵然找到下崖之路,最多也不过是检回他的尸体。

老三何惠华和老四何惠勇是对亲兄弟,两人相对看了一眼,何惠华道:“大师兄,这事师傅、师娘回来,可如何交代?”

南宫天翔知他二人素来和徐玉不和,知他两人心意,当下淡淡的道:“你们放心,师傅回来,我自会向他解释清楚,所有过错,皆由我一力承担,不会连累你们的。”

何惠勇忙抢着道:“大师兄,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南宫天翔摇了摇头,不去理他们,道:“我们回去吧!”当即率先向回走去,大家也一并尾随他而去。

刹时之间,月华崖上,已是冷冷清清,只留下那条被徐玉斩断的赤练青斑蛇,静静地躺在岩石上……

第二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玉又悠悠地醒了过来,首先进入脑海的第一个意识是:“我死了吗?”他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的目瞪口呆——只见一轮明月,宛如玉盘一般,高悬空中,月光凝而不散,形成一道银白色的光柱,正照在他身上。

“这……这里是阴间吗?”徐玉本能的想动,却悲哀的发现,连一根手指不都听他的使唤,他根本就动不了,他又闭上眼睛,清楚的记起自己用力把聂珠送上悬崖后,就力竭下坠,那山崖中激烈的劲风,以及本身下坠之力,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活活撕裂,那感觉,就向是书上描写的——五马分尸,对了,自己后来是受不了那拉扯时身体上剧烈的痛楚而晕倒的。

“师娘说,阴间里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这里居然有月亮,难道我竟然没死?”徐玉再次睁开眼睛,开始打量周围的一切,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个方圆五丈左右的水潭中。柔和的月光,正好笼罩住整个水潭,他整个人儿就像被泡在月光中一样。

“奇怪,就算我走了狗屎运,掉下悬崖的时候,正好掉在水潭里,但是,那巨大的下冲之力,应该也把我冲到水潭底下去了,我怎么会浮在水面上呢?难道和那奇怪的月光有关?”但是,这个问题,暂时是没有谁会回答他的了。

此时,月正中天,天空中的圆月,猛的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来,银白色的光柱,也变强变亮了许多,水潭里的水,发出“咕嘟、咕嘟”声,竟似沸腾一般,徐玉大吃一惊,心想这水要烧开了,我不是要被活活煮死——哪知过了片刻,水温并没有上升,反而闻到一股浓郁的芬芳。这香味也很是奇怪,就好象并不是用鼻子闻到的,而是直接沁入心扉,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丹田之中,一股真气竟不需自己引导,循着经脉,开始自行运转。

“难道这月光有提升功力的效果?”徐玉暗自惊讶,当下不再多想,运用功力行遍全身,功行七十二周天之后,渐渐进入忘我之境。

等他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晨,徐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水潭的边上,双腿还泡在水潭里,当下“呀”的一声惊叫,跳了起来。抬头开始打量四周的景象——

只见那个奇特的水潭就在昨天他掉下的悬崖边上,悬崖高耸入云,不可见顶,崖壁光滑无比。在水潭的四周,生长着一中从未见过的花卉,花高只有两尺,叶子有点像桃叶,但是比桃叶又要略大一点,光滑而有光泽,花是纯白色,单瓣,并无什么特色,但香味却极浓,如兰似桂,沁人心扉。和昨晚所闻的香味,甚是相似,随即徐玉轻轻的拍了一下脑袋,暗骂一声:“真傻!”昨晚闻到的香味,自然就是这花香了。

但是,更多的谜团,却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心头,那奇特的月光为什么竟然可以使自己动弹不得?那潭水为何可以让自己浮在水面?阳光底下,潭水有普通的水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显得特别清澈明亮,想必是处于悬崖底下,人迹罕至,没有任何污染。

徐玉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笑道:“管它呢!也许是老天可怜我徐玉,不想让我这么年轻就白白送了小命吧?”随即又想着得赶紧离开这里,回去告诉大家自己还好好的活着,想到众师兄、弟们一定都以为自己坠下悬崖,已经摔死,而如今活着回去,一定可以吓他们一跳,以为大白天见着鬼了。心里想着怎样装鬼吓人,不仅心情大好。

他毕竟是少年脾气,经历了昨天那样的生死关头,侥幸保住了一条小命,却毫不在意,马上就又想着如何恶作剧吓人了。当下嘴里哼着他小师妹平常唱的小曲,顺着悬崖边上,开始寻找出路。

日已西斜,徐玉又回到了水潭旁边,颓废的跌坐在地上,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绕了崖壁走了一圈,发现这竟然是个绝谷,方圆三十里左右大小,四周全都是悬崖峭壁,飞鸟难渡,根本就没有出路。而谷里除了那开白色花卉的植物以外,再无别物,别说是飞禽走兽等动物,就连矮树杂草也没有一棵。也就是说,他得接受一个无情的事实,那就是——他虽然命大掉下悬崖而没有摔死,却也没办法离开这里,最终的结果是——活活困死。

“老天啊!你让我爽爽快快的摔死算了,何苦这般折磨人?”徐玉仰面躺在地上,忍不住咒骂起这捉弄人的老天来。而就在此时,他的肚子却发出“咕——咕——”的叫声,这才想起,从昨天下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过一口,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这肚子饿就是这么会事,你不想到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一想到了,就觉得饿得难奈。徐玉的脑子里自然而然的想到师娘以前做的香辣鸡,那是他最爱吃的。随即又苦笑,心想大概这一辈子,也甭想再吃到师娘做的香辣鸡了。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找到可供果腹的食物,否则的话,用不了多久,他就得饿死。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水潭边,捧起水来,轻轻地拍了拍脸,清凉的潭水让他精神一振,干渴的嘴唇却在接触到水以后,反而更觉难受。他再次捧起水来,大大地喝了两口,潭水清澈甘甜,味儿倒是不错。但是,水入空腹,却更添饿意。他举起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水渍。

就在这时,徐玉的目光猛的被水源边上的一块石头吸引,那石块非常突兀,连接在悬崖壁上,不像天然形成,仿佛是有人把它刻意移到此处。心中大为好奇——难道在这绝谷之中,竟然有人不成?难道这谷中还藏着自己没有发现的出路?

徐玉慢慢地走到石块边上,一看之下,不觉大吃一惊,由于临近水源,石块表面已是生满青苔,但是,他还是看出了,那石块上面竟刻有字迹,只是已模糊不清。心中不禁狂喜,因为既然有字迹,那就证明这里有人,或者是曾经有人来过。他用手小心的剥去青苔,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的去辨认石头上的字迹,只见上面竟写着:

“余风清子,遭师弟徐林鹤暗算,被打落月华崖,侥幸不死,却被困与绝谷。”

徐玉刚看得这几个字,心中不禁大震,对于这位风清子,他是知道的——风清子算起来应该算他的祖师伯,是昆仑派上代掌门徐林鹤的师兄,也是原本该接任上任掌门之位的人,但就在徐林鹤的师傅玉虚老人意欲传位给他的前两个月,他就神秘失踪了。而后昆仑派也曾在江湖上四处打探,但都没有消息。于是玉虚老人就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徐林鹤,不久也就撒手仙逝。但如果这石块上的字迹都是真的,那位风清子老前辈当年根本就不是失踪,而是遭了徐林鹤的毒手,被打入了悬崖,不言可愈,徐林鹤当年暗算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昆仑派掌门之位。可是,徐玉无法相信,那个慈祥的老人,会做出这等残杀同门的事来。

徐林鹤在五年前去世,一生光风霁月,在江湖中也颇负侠名,对徐玉更是像对自己的孙子一般,平日里极是关爱,小时候常常逗他和聂珠玩耍,每每他闯了祸,也都是徐林鹤护着。徐玉宁可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也无法相信他的祖师爷会做出这等残杀同门,为武林不耻的事来。

“骗人的!一定是这位风老前辈骗人的!”徐玉喃喃自语,当下继续向下看道:

“饥食蜜情花,渴饮忘愁水,满月之夜,则吸取明月之精华。居于月华潭底之山腹三十余载,苦无脱身之计,渐无生趣,遂自掘坟墓,自葬于此,留字为证。”

下面的落款是“风清子”三个大字,徐玉看到此,只觉得片体生寒,如坠冰窟,一张玉脸已变的死灰般苍白。他心里明白,这石块的后面,就葬着风清子的尸骸,更恐怖的是,风清子是活着自己走进坟墓的。他自然也明白,以风清子的武功,被困于此三十多年都没有找到离开的办法,自己最终的后果自然也和他一样,在生趣全无的情况下,自行了断。

当下后退了两步,在地上跪下,对着那石壁拜了三拜。心想那白色的花卉叫蜜情花,这潭水叫忘愁水,想必也都是风清子无聊时自己取的名字,昨晚的月之奇相,只有在满月的晚上才会出现。想到这里,奈不住腹内饿得出奇,随即摘了几片花瓣,塞入口里。那蜜情花说也奇怪,初入口时,觉的满口甘甜,更夹之芳香无比,但嚼的几嚼,就觉得苦涩难当,几欲吐出,但香味却更为浓郁。

徐玉皱着眉头将口里的花瓣咽了下去,暗想着自己从此以后就只能靠它维持生计,心中大觉苦涩,摇首暗叹,随即又想到风清子可是凭它度过了三十余载,其中的辛酸枯涩,孤寂无奈,若非亲自体会,是无法理解的,也难怪他最后会做出自掘坟墓这等疯狂举动,随即又想到也许二三十年后,自己耐不住空谷寂寞,也会自掘坟墓,踏上和风清子同样的归宿。

徐玉吃了一些蜜情花瓣,幸而那花瓣虽然苦涩,但却芬芳无比,倒不是特别难以下咽。想起风清子在石壁上曾说水潭底下山壁有空腹,可以容身。当下便想进去看看。遂“扑通”一声,跳下水潭,他自幼玩劣,常去昆仑山附近的一个小瀑布旁玩水,所以水性倒是颇佳。水潭中的这点水倒还难不倒他,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游下去四五丈远,方才浮上水面,抬头看时,才发现自己已进入了山腹里面。原来,这水潭是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而且,里面反而比外面要略大一点大概方圆有数十丈大小,山腹的空间自然也是极大,方圆有二十丈左右,高有五丈,算得上极是空旷的了。

但令徐玉觉得奇怪的是,按理说,这山腹之内,毫无光线照入,可是他却除了觉得略显黑暗以外,竟然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徐玉暗自寻思,事实上,这次还真让他猜中了,昨晚那月华之光和那潭水,乃是天地精华汇集之地,不但可以让他提升功力,最主要的功能则是改进他的体质,使他经脉柔韧,骨骼柔软,肌肤光滑,也同时具备了暗中视物的本事,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罢了。若这月华之光让女子长期吸收的话,不但可以令丑女变美,美女变得更美,而且可以驻颜不老,算是老天对人类的一中恩赐,只可惜在这绝谷之中,无人知道,只好白白浪费。

却说徐玉爬上水潭,四处打量山腹中的事物,见除了在水潭的最上方有一张石床以外,再无别物,石床表面光滑,四面却粗糙无比,想必原本是一块大石头,表面被风清子打磨以后,做成石床的。石床上有一卷羊皮纸,一柄锈迹斑斑的长剑,想来都是那位风清子老前辈的遗物。

徐玉心中好奇,打开那卷羊皮纸,一看之下,不觉吃了一惊,那纸上写着“清源心经”四字,看来像是什么内功秘籍,但这却不是让他吃惊的原因,而是其中的内容,只见上面的第一排字赫然写着:

“欲练此功,自破丹田。”

练武之人都知道,丹田穴乃人身重穴,更是内力储存汇集之地,只要丹田穴一破,一身内力尽毁,连普通的壮汉尚且不如,行同废人。而且,一生一世,再也无法习武,至今为止,武林中还没听说过谁丹田穴破去还能练武的人。

压住心中的好奇,他继续向下看道:

“大凡人习武,必是逆天而行,以丹田为气海,强行以真气贯通奇经八脉,稍有不慎,轻则伤经动脉,重则走火入魔,实是凶险万分,余穷尽一身之力,皓首白头,方研创出这清源心经,行自然之道,以全身穴位为气孔,以丹田为媒介,吸天地精华,自然之气,散于全身经脉……”

再外下看,便是教人如何吸天地精华,自然之气,如何散于全身经脉,其间种种,精微奥妙,更附有人体穴位之图,其中有数十处隐穴,皆是他从不知道的。徐玉自幼习武,从八岁起,由聂霆传以昆仑派内功心法,此后每日勤练不息,因为习练内功,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至今为止,已有十年,内功也有略有小成,而昆仑派内功,更是讲究以内而外,以气御剑,以自身真气,行于奇经八脉,储于丹田之内,丹田之气越强,则内力越为浑厚。而聂霆更孜孜教导:内功心法,与别的武功不同,讲究的是循序渐进,丝毫占不得一点儿巧,内力的深厚,更是决定于武功高低的基础。

徐玉也深知此道,但如今他所看到的这清源心经,竟然与他平时所学,背道而驰,散去丹田真气,破去丹田穴,岂不是成了废人,和自残又有什么区别?侥是他素来大胆,也绝对不敢自破丹田,练这清源心经的。

心中暗想:这位风祖师伯想必是实在穷极无聊,才研创了这所谓的清源心经的。当下放下羊皮纸,随手拿起旁边的那柄长剑,见也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只是久已不用,生满锈迹。随手挽了个剑花,长剑发出“嗡”的一声轻响,在他手中弹得笔直。抬头看去,竟赫然发现,四面石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有字迹,遂提着长剑,走到跟前,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不绝大吃一惊,原来,这石壁之上所刻,竟是精微奥妙之极的剑法,以及种种使剑要诀,徐玉大喜,遂顺着石壁,一招一式的看去,发现石壁上的剑法刻得凌乱不堪,想必是风清子平时胡乱刻上去的,或者是偶尔练剑,有了心得,便顺手刻上,那上面有的剑法,是他原也学过的,但更多的,是他从未所见的,有些是昆仑派高深的剑法,还有一些却不像是昆仑派剑法,但却丝毫不比昆仑派剑法逊色,有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徐玉一时之间,看得如痴如醉,一边还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长剑,照着上面比划着。

“玉虚七式”

徐玉高兴的大叫一声,原来,这玉虚七式是昆仑派极高深的剑法,他早前曾见师傅使过一二次,心中着实羡慕不已,而这次聂霆离开之时,曾对他和南宫天翔说过,等他回来,就开始传授他俩这玉虚七式,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等到聂霆回来,就坠下了悬崖,原本以为,今生再也无望习此高深剑法,没料到,在这石壁之上,却一式不少的刻着。他从第一式“白虹贯日”开始练起,而后下面分别是“星垂平野”、“枯木逢春”、“苍松迎客”、“彩蝶穿花”、“金雁回翔”、“有凤来仪”七式,徐玉看过以后这才明白,为何以前师傅不肯教他们这“玉虚七式”了,这七招剑法,果真是繁杂无比,其中许多精微之处,更是只能凭各人自己的领悟。

却说他在山腹之中练剑,浑不知时间悄悄流逝,忽然眼前大放光明,那平静的潭水银光闪烁,徐玉猛的惊起,风清子曾说过:那月之精华,只有在满月之夜,才会出现,昨天是八月十五,今天正是十六,如今那潭水大放光明,想必那奇境又已出现。在日光底下,黑暗一片的山腹,如今却亮如白昼。徐玉暗想那剑法反正已刻在石壁上了,不愁他会跑掉,这月之精华对修炼内功,似乎大有帮助,错过了岂不可惜?当下“扑通”一声,跳入水里,正欲游出去,低头之间,却见石壁顶上,一行字迹清晰的映在水面上——剑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为活招,即可化腐朽为神奇,化糟糠为精华……

徐玉心中一动,隐隐之间仿佛领悟到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当下强压住心中的好奇——离开山腹,来到外间。

果然,山腹之外,明月当空,月光凝而不散,银白色的光柱,笼罩住整个水潭。徐玉有了昨天的经验,当下全身放松,那潭水果真奇妙,竟能托住他的体重,令他浮水面,让他全身笼于月光之中……

等到徐玉醒来,已是第二日早晨,只觉得全身精力充沛,那月华之光,果真对人大有好处。他心里记挂着山腹中的剑法招式,顾不得想那月光之事,遂急急忙忙再次回到山腹中,想起临出来时那映在水面上的字迹,想必是刻于山腹顶上。

仰头看去,果然,在山腹顶上,也如四周石壁之上一样,刻满了字迹,但他首先看到的,却不是什么剑法招式,而是一首名为《刹那芳华》的小令。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徐玉看到此处,他一生从未下过昆仑山,更是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之苦,男女之情,也是似懂非懂,但如今身处这绝谷之中,看了这《刹那芳华》,暗想弹指之间,红颜老去,繁华落地,化为尘埃,是何等凄凉悲苦之事,却又是何等的无可奈何,这刹那芳华,仿佛一语道尽了人间的胜衰荣辱。

随即想到自己坠入悬崖,大家一定以为自己已死,也许起先还有人会怀念自己,日子久了,也就会渐渐地被人遗忘,最终就如同朝露昙花一样,在时间的流逝中化为尘埃,再也无人记起……

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大为凄苦,两行泪珠滚落脸上,一时竟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方才略略收起伤感,向下看时,这见在刹那芳华的旁边,画有一美女,虽只寥寥数笔,却是相当传神,美人神态之间的高华气质、衣裙飘逸,竟然栩栩如生。想来这位美人,必是风清子的情侣。

徐玉暗自推算,这位风清子前辈在遭了徐林鹤暗算,坠入悬崖时,必定也只有二十多岁,他虽然和自己一样,落崖不死,却也无法离开,自然也就再也见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了,所以在此作词,并画下美人画像,以做纪念。

徐玉虽然推算的不尽全对,却也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他却不知,当年的这位美人,原本与风清子有约,不料风清子过期不至。她不知风清子遭人暗算,无法前来赴约,只以为心上人见异思迁,另有所爱了。从此因爱生恨,性情大变,在江湖中惹了许多麻烦。

第三章

却说徐玉看到“舞月剑诀”四个字时,心神一振,忙向下继续看道——

“余早年行走江湖,曾有幸见隐湖绝学,剑谷心剑,惊叹为天下之奇技,然被困于绝谷,终日无所事事,因埋首炼剑二十年,方发现天下之剑法,纵再是精妙,也一样有迹可循,有法可破,惟看用剑之人,是否能灵活巧妙,发挥剑招之精髓,因剑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为活招,即可化腐朽为神奇,化糟糠为精华,其间千变万化,无迹可循,克敌致胜……余集毕生所知,受清源心经所启示,以求自然之道,创此舞月剑诀,以遣空谷寂寞,以娱老怀。

徐玉看到此,心中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祖师伯大为敬佩,脑中不停的思考着“剑招是死,人乃是活,是以化死招为活招,即可化腐朽为神奇,化糟糠为精华……”等句,心中似有所领悟,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剑道,和他以前所学完全不同。

聂霆本人作风极为严谨,课徒更严,众弟子炼剑,举手提足之间稍失了分寸尺度,他便立刻指正,务必要求每一招每一式,都炼得十全十美,徐玉本身极为要强,又因徐思颖宠爱,怕人闲话,自然比别人更是专心,以便得到师傅的嘉许,不辜负了师娘的宠爱。可如今这位风祖师伯的使剑要旨:竟是讲究行云流水,不拘形式。既然要不拘形式,自然是出剑的部位、尺度全然不要了,甚至连剑术招式,也全不必再意。

徐玉初看时还不觉得怎样,哪知越往下看,越觉得艰深奥妙,难以领悟。那舞月剑诀并非剑术招式,而是使剑心法,其中包含了天下武功剑术之总纲,虽然只有三百余字,但却字字珠玑。

另有一招剑法——月舞大地,虽只一招,竟似含有成千上万个变化,原本以为“玉虚七式”已是变化多端,但若和这招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徐玉痴痴地看着,一时之间,只觉得眼前剑气纵横,良久过后,忍不住放声大叫:

“啊——”的一声,跌坐在地,他刚才一直仰着头看那舞月剑诀,这时才发现脖子酸痛的厉害,一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全身疲惫无力,比平时炼了一天的武功还要吃力。

当即就仰卧在地上,侧首又看四周石壁上所刻的剑法。

从此以后,徐玉便在这水潭下的山腹中住了下来,也如那风清子一样,饥食蜜情花,渴饮忘愁水,满月之夜,则出去吸取明月精华。而那月华之光,每次出现时,平时黑暗一片的山腹,便亮如白昼,倒也不至于会错过。因为出谷已经无望,所以他也死了这条心,平日里就在山腹之中,勤炼剑法。偶尔也常想起——纵然自己炼就绝世剑法,最终还是得和风清子一样终老于此。但是,空谷寂寞,除了炼剑,他也想不出还和什么事可做,总不能坐着等死吧?因此,他也更能了解当年的风清子为何最终会自掘坟墓,自行了断了——这等独处的寂寞无奈,内心的孤寂,以及毫无希望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层不变。若非亲身体会,又有谁会了解?

正所谓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徐玉也不知自己在这山腹之中住了多久,只有每当月华之光出现时,方才知道又过了一月了。算算时间,大概在这谷底之中,月华之光也出现了数十次左右,想必也快要有一年时间了。

这一年来,徐玉已把石壁上所有的剑法,均已炼熟,舞月剑诀,也有所领悟——各种剑法,已能灵活使用,衔接之间,浑然天成,但要达到风清子所说的无迹可循,却还甚远。但因出谷无望,所以他也从不去刻意修炼,这种无欲无求之境,也正达到了舞月剑诀所说的自然之境,因此剑术突飞猛进,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却说这日,徐玉正在山腹中炼剑,忽然听到隐隐约约,好象有人的声音——而这声音,竟然极似他师娘徐思颖的声音。

徐玉不禁苦笑,暗道:“我可能是想念师娘想疯了,这里怎么会听见师娘的声音呢?”

但是,隔着水音,徐玉却再一次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玉儿——玉儿——”

难道——难道师娘竟然在谷里?徐玉不敢相信,但外面一声一声呼喊“玉儿——”的声音,还在传来。当下再也不敢迟疑,迅速的跳入水里,游了出去。

徐玉刚刚浮出水面,就看到一个白衣中年美妇,背负宝剑,手里提了一只小竹篮,衣袂飘飞,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什么?不是他的师娘,却又是谁?

徐玉使劲的摇了摇头,揉揉眼睛,没错,确实是他的师娘——

“玉儿——你在哪里?”

徐思颖四处寻找,并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心中大为焦急。

“是师娘——是师娘来找我了!”徐玉心中狂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叫道:“师娘,我在这儿!”

徐思颖闻言,忙转过身来寻找,却看见徐玉正在水潭里,不停的向她挥手,心中的震惊狂喜,当真是非同小可。但是,她也和徐玉一样,惟恐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转眼之间就会消失,一时间怔在原地,不敢动弹。

“师娘,我在这里,在水潭里。”徐玉见徐思颖愣住,只当她没听见,又高声叫道。

徐思颖这下再无怀疑,当即飞奔着向水潭方向跑来……

徐玉猛的从水潭里跃起,如乳燕穿林一般,扑进她的怀里,徐思颖一把将他牢牢抱住——

“玉儿……”一语未了,已是泪如雨下。

“师娘……”徐玉也只叫了两个字,便哽咽不出,师徒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方才渐渐止住。

“师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徐玉轻轻地挣脱了徐思颖的怀抱,发现自己一时忘形,一身水淋淋的把师娘的身上也沾湿了大半,再加上刚才哭得鼻涕眼泪,更是把师娘一身白衣弄的一片狼藉。

徐思颖却毫不在意,双手牢牢的抓住徐玉的手臂,惟恐自己一松手,徐玉又要跑掉。

“我来找你。”

“师娘,你知道玉儿没死吗?所以特地来救玉儿的?”徐玉抬头看了看挂在悬崖边上,有手臂般粗细的长绳,想来徐思颖便是用这绳子攀延而下的,自然,有了这根绳子,他也一样可以离开这绝谷了。

徐思颖摇了摇头,她满心的欢喜,胸口砰砰乱跳,一颗心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这根长绳,是她用火麻和棉线,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方才编成。聂珠毕竟年轻,对于徐玉的坠崖虽然伤心,日子久了,也就渐渐的淡忘了。但她却不同,徐玉虽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却也是她一手养大的,在她的心目中,徐玉的分量并不比聂珠少。当她刚回到昆仑,得知徐玉坠崖的噩耗后,当时就昏了过去。和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她无法承受这样无情的打击,她不敢也不愿接受徐玉已死的事实。于是,她便开始编制长绳,无论如何,她也要下崖去看一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的话,她又怎能放心?事实上,在她的心里最深处,也早已绝望,常常是一边编绳一边流泪,这根绳子,倒有一半是她的眼泪。

聂霆起先还常常劝她,但她说:“就算玉儿已经死了,我也不能任由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悬崖底下,我也要把他的尸骸带回来安葬。”时间长了,聂霆也没了办法,只能任由她去。本来,这次聂霆是要代她下崖来的,但她说什么也不肯,非得亲自下来不可。

而如今,徐思颖下的崖来,发现徐玉竟然没死,内心的高兴,自然可想而知了。

徐玉见师娘摇头,心里陡然一热,随即明白了徐思颖的心思,她哪里是知道自己没死——而是不管如何,她都要下来的。想到师娘对自己的恩情,几乎又要落下泪来。

徐思颖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一年不见,忍不住要好好的看看这个孩子。

徐玉见师娘不停的上下打量自己,猛的省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破烂不堪,连大腿和屁股都遮掩不住,忍不住俊脸微微一红,他虽与徐思颖形同母子,但如今年岁渐大,男女有别,心中不禁大为尴尬。

徐思颖却管不这么多,她见徐玉衣纱破烂,一年时间,虽然长高了许多,但却清瘦不少。她刚才在谷中并未见到可供食用之物,不知徐玉是如何过的,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不仅大为怜惜,道:

“玉儿,你瘦了很多。”

徐玉心中欢喜,笑道:“等出了这绝谷,师娘再把玉儿养的肥肥胖胖的就是了。”

“好!”徐思颖满脸慈爱,笑道,“我们这就出去,离开这鬼地方。”

“师娘,你的篮子里装的是什么?”徐玉久已不沾人间烟火,嘴里早就淡的无味,幻想着徐思颖的篮子里会和以前一样,装着什么好吃的东西,“是吃的吗?”说着,也不等徐思颖回答,便一把从她手中取过篮子,揭开盖子看时,却哪是什么吃的东西,竟是一篮子香烛冥纸。

徐思颖颇觉尴尬,笑道:“我以为你已经……”

徐玉心里虽然失望,但却更是感动,他明白——师娘以为他已死,这香烛冥纸是带来焚烧了给他的。

“师娘!”徐玉眼圈一红,几乎又要流下泪来,当即强行忍住,低声道:“是我命大,摔下来时,正好掉在了水潭里,侥幸未死。但是,这鬼地方除了花以外,就只有这潭水了,玉儿又没办法离开,所以,一年来就只能像蜜蜂一样吃花瓣果腹。”

徐思颖拉着他的手,轻声安慰道:“等出去了,师娘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吃,好吗?”

“好!”想到马上就可以离开这绝谷,徐玉大喜,笑道,“我们这就走!”

徐思颖点了点头,拉着他走到悬崖边上,用里扯了扯那根长绳,道:“玉儿,你先上去。”那绳子虽然极粗,但徐思颖却仍担心会承受不了两个人的分量,所以,要徐玉先上去,“你师傅和众师兄弟都在上面等着呢!”

徐玉平时除了炼剑,日思夜想的就是如何离开这绝谷——但如今希望就要实现了,心情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风清子在石壁上所刻的每一个字,就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的扎进他的心窝,原本在初见徐思颖时的欣喜之情,如今已是一扫而空,剩下的,只是那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涩。

“师娘,你先上去吧,玉儿在这谷里反正已呆了一年了,不在乎多这么一会儿。”

“玉儿,你……”

徐思颖还未来得及说完,徐玉便阻止道:“娘,你先上去,玉儿是绝对不会让您一个人呆在这谷底的,一刻都不成。”

徐思颖呆了呆,徐玉本是她的养子,在没有拜聂霆为师之前,一直都叫她为“娘”,后来才改口叫她“师娘”,在没人的时候,他偶尔还会称她为“娘”,但大都情况下,都是有所求时才会如此叫的,而常常是只要徐玉叫她一声“娘”,天大的事她也会点头答应。

徐玉见她不语,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说的太硬了,只当师娘生气,当下低声道:“娘,你先上去吧,免得师傅担心。玉儿随后就会上来,好吗?你不用担心玉儿,没有这根绳子,我都没有摔死……”

“不准胡说!”徐思颖瞪了他一眼,道,“你先上去,别多说了。”

“不!”徐玉断然道,“娘若不先上去,玉儿甘愿终老此谷,也绝不会先上去的。”

徐思颖见她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她极了解徐玉的脾气,虽说他平时性子随和,但一旦他决定了的事,任谁也改变不了他的意向。

“娘,你背上的宝剑,是不是叶上秋露?”徐玉看着她背上的宝剑问道。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是的,你师傅怕我遇到危险,便把叶上秋露让我带了下来。”

这叶上秋露,乃是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历代以来的掌门信物。再加上叶上秋露本身就是一柄神兵利器,平日里聂霆随身佩带,从不离手,宝贝得紧,没想到今天会让师娘带来救自己。

“娘,你把叶上秋露留给我,你先上去,这样,你总可放心了吧!”

徐思颖知道自己坳不过他的牛脾气,再加上如今知道他没死,心情大好,这悬崖虽然陡峭,但有了那根绳子,以徐玉的武功,要攀上去并非难事,当下点头道:“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一点。”

随即解下宝剑,递了给他,身子一纵,跃起四五丈高,抓住绳子,向上爬去。

徐玉目送她去远,拿着宝剑猛的一头扎进水潭,迅速的回到山腹之中,再次打量了这个宽大的石室,他在这里住了一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离去,可如今就要离开了,竟反而恋恋不舍了。

“当啷——”一声,叶上秋露出鞘,在黑暗之中,碧绿的剑身上,一道精光不断流动,就像在碧绿的树叶上,有一颗露珠在不断滚动一样,美丽无比。徐玉虽为昆仑派弟子,这柄叶上秋露,也是第一次使用,心中不禁也暗赞了一声“好剑”。

当下不再迟疑,提剑向石壁挥去,剑气所到之地,石屑纷纷下落,片刻之间,石壁上所有的字迹,尽被毁去。

徐玉收起剑来,长叹了一声,不禁暗自感伤,他毁去石壁上的字迹,倒不是有什么私心。他想:师娘既然可以垂绳而下,别人也一样可以下来,若是有人知道了风清子的遭遇,不但祖师爷的一生英名尽数全毁,就连师傅、师娘也难辞其咎,昆仑派在武林中的地位也会随着大大降低。毕竟这谋夺掌门,弑杀同门之事,在任何门派,都是大忌。

想着师傅、师娘对他有大恩,这事纵是对不住风清子,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心里想着,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住了一年的山腹,再次长叹了一声,又从水潭里游了出来,发现师娘的那个小竹篮子还留在地上,当即提了篮子,走到风清子自葬之地——一年的时间,原先被他剥去的青苔,又长了出来,石块上的字迹依稀可辩。所幸徐思颖当时一颗心全在他身上,并未发现石壁上的字迹。

徐玉在石壁前跪下,将香烛冥纸点燃,心中黯然祈祷道:“风祖师伯,我知道是徐师祖对不起您!如今为了昆仑派的未来,希望你能原谅我师傅、师娘,保佑我昆仑派在武林中发扬光大。所有的罪孽,皆由我徐玉一人承担,徐玉此生甘愿受尽凌辱折磨,以赎徐师祖之罪行。”说着,又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取出那卷写有《清源心经》的羊皮纸,也一并点燃烧去。

这卷《清源心经》虽然荒诞,但细读之下,仿佛也略有道理。而且,徐玉也已知道,原本以为这《清源心经》是风祖师伯所著,显然是不对的,这心经的来历,大概除了已经故去的风祖师伯外,再也无人知道了。所以,他索性连其一起烧去,以免留下后患。

看着火焰一点点的熄灭,徐玉再次拨出宝剑,剑锋扫处,那石头上的字迹也如里面山腹中的一样,刹那之间,尽数毁去。

“祖师伯,对不住了!”徐玉轻声道,说着,向那石壁看了最后一眼,抓住了那根粗绳,向悬崖上攀去。

他素来细心,纵是对不住风清子,亵渎先人,也绝不会在这崖底留下任何痕迹,让人发现。

第四章

徐玉攀上崖顶的时候才发现,除了师傅、师娘外,他的一干众师兄弟竟然全在。原来众人从徐思颖口中得知,徐玉坠崖竟然未死,有高兴的、有好奇的、更有觉得不可思议的,于是大家齐聚在崖顶,等他上来。

“师傅、师娘!”终于回到了这个他熟悉的月华崖上,有着一种重出生天感觉,当即走到聂霆面前,拜倒在地。

聂霆年约四旬开外,面如冠玉,颌有短髭,他虽然素不喜徐玉飞扬跳脱的个性,但此时见到他,也甚是高兴,点点头道:“你没事就好!”

“二师兄……”聂珠这时再也忍不住,也不顾有人没人的,扑进他怀里,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徐玉将她抱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小师妹,别哭了,师兄没死,你应该高兴才对。”

徐思颖将聂珠拉了过来,道:“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也不害羞,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人家高兴吗!”聂珠依在徐思颖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道。

“好了,都别闹了,天翔,你把绳子收上来,我们回去吧!以后别到这附近来玩,知道吗?”聂霆本来语气极为平淡,但说到最后一句,却转而变得极为严厉。

众人忙都连声答应。

徐玉眼见南宫天翔正和几个小师弟用力的拉扯那根粗大的长绳,心中不禁一动,猛的挥剑,急向绳子上斩落,叶上秋露本是神兵利器,那绳虽然极为坚韧,也应手而断,顿时落下悬崖。

众人都是一怔,不明白他为何斩断绳索,不由的一起看着他。

“玉儿,你干嘛斩断绳子?”徐思颖皱眉问。

“师娘,我们再也用不着这绳子了,就让他它留在谷底吧。让玉儿的一身霉气,也一并留在谷底,岂不是好?难道师娘还要留着它,等玉儿哪天顽皮,再不小心掉下谷去,好下去救玉儿?”徐玉笑道,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无人了解的伤感,风清子的事,已成为了他心中一个沉重的负担。

当即走到聂霆身边,双手将叶上秋露奉上。

“胡说八道。”徐思颖笑骂道,“我要是再看见你到月华崖上来玩,我叫你师傅打断你两条腿。”徐玉平安无事,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哪会和他计较区区一根绳子?

聂霆闻言,不禁莞尔,道:“我要是打断了他两条腿,你不找我拼命才怪。”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这个平日里极是严肃的师傅,竟然也会开玩笑?想必心中也极是高兴。

“好了,回去罢,以后别来月华崖上玩。”聂霆再三关照,说着,当先向玉虚峰走去。

这时,众弟子“哄——”的一声上来围住了徐玉,七嘴八舌的问道——

“二师兄,那谷底都有些什么东西?”

“师娘说你正好掉在了水潭里,是不是啊?”

“那个水潭有多大?”

“谷底的花好不好看,香不香,好不好吃?”

……

徐玉胆敢保证,若非自己毁了那根绳子,否则的话,只怕就有不怕死的要下去看看了。

当下比手划脚,胡说八道了一通,逗得他们开怀大笑。

南宫天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说实话,你小子的命还不是普通的硬,这么高摔下去,不但没死,竟然毫发无伤,当真也算是一件奇迹了。”

当下一行人说说笑笑,回到昆仑派玉虚院中——这玉虚院掩在绿树浓荫之中,虽无雄伟气派的高大建筑,然一排排青砖绿瓦的精舍,却清幽雅致,别具一番风味。

众人刚到门口,猛的一道剑气,凌空而致,袭向徐玉。

徐玉微微一愣,当下想也不想,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圆弧,说也奇怪,那剑气竟似被他所控制偏向一方,而后他以诡异莫测的手法,在剑刃上曲指一弹,只听的当啷一声,长剑顿时落在地上。

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脸漠然,不可思议低头看着地上的长剑,似乎无法想象自己的长剑就这么轻易的让人击落。

徐玉见那少年相貌清秀俊美,自己却不认识,当下转首看向南宫天翔,脸露询问之色。

南宫天翔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你不认识他,他是师傅去年才收的小师弟聂正骏,是个标准的小剑疯子,整天除了炼剑,还是炼剑,师傅对他可是赞赏有加,只说他这次总算收到了一个好徒弟。”

说着,又向小师弟聂正骏笑道:“小师弟啊,你不用伤心,徐师弟的武功,在我们所有的师兄弟中是最好的,你败在他手上,也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你还小,将来有的是机会赢他。我记得他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天天和小师妹玩捉迷藏,满山遍野的乱跑,比你现在啊,可差远了。”

“是。”聂正骏从地上拾起长剑,道:“正骏多谢大师兄教导。”

徐玉不禁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不知为何,心中对聂正骏那份少年老成的样子颇为反感,当即笑道:“原来是小师弟,对不住了,我一时失手,小师弟莫怪。”

“正骏不敢,是正骏自己学艺不精,我这就回去勤加炼剑。”聂正骏看着徐玉俊美无比的相貌,虽然衣衫褴褛,但是依然掩不住那夺人风采,在一干师兄弟中,就宛如鹤立鸡群,心中不禁微微发酸,暗自思忖:“难怪师娘那么宠他,果真如同玉树临风一般,真难以想象天底下竟有如此俊美的人物。而且,他的武功竟如此的好,我偷袭于他,竟让他把长剑击落,难道我炼了这么多年的剑,竟然是如此不济?”

事实上他哪知道,刚才徐玉所用的那招,叫做“斗转星移”,是一种借力使力的招式,看似简单,实是高深,而且并非昆仑派武功,而是风清子留在石壁上的绝学,加上徐玉本就对昆仑派剑术极熟,才能轻轻巧巧的击落他手中长剑。若换了另外一个人,即使是强如聂霆之流,能轻易夺的他手中之剑,也决不会做的看似像他这般轻巧。

徐玉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更不知道他竟然因外貌的俊美而引起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师弟的妒忌,笑道:“小师弟刻苦炼剑,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胜过我这个师兄了,现在大可不必气馁。”

“不敢!”聂正骏说完,就转身径自向回走去,不再理他们。

徐玉心中颇不是滋味,师兄弟之间交手,那是常有的事,胜败更是平常事,本就是聂正骏先行挑衅,偷袭与他,如今倒好象徐玉欺负了他似的。

聂珠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拉着徐玉笑道:“别理他,他就是这个样子,阴阳怪气的,讨人厌的很。”

徐玉低头冲她一笑,道:“对了,还是我的小师妹好,人人喜欢。”

聂珠甜甜的笑着低下头来,听徐玉赞她,满心眼里欢喜,心中忖道:“谁要人人喜欢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喜欢就好了。”

“好了,别再闹了,老六,你叫几个人去把回雁院收拾一下,让玉儿住,天翔,你去拿一件你的衣服,先给你二师弟换上,免得像个野人似的,他原先的衣服,大概都不能穿了,明天一早,我下山去另给他做几件衣服。”徐思颖吩咐道。

“师娘,我还和六师弟住一起吧,别另收拾房间了。”那回雁院本是徐林鹤晚年静养之地,徐玉曾一直陪侍在他身边,直到祖师爷去世,他方才搬了出来,和众师兄弟们住在一起,如今他就更不想搞什么特殊化了,免得惹人闲话。

“不用了,回雁院一直空着没人住也不好,更何况,你六师弟和正骏住在一起。”聂霆道,“而且,我也不放心你和他们住在一起。”

徐玉俊脸微微一红,大是尴尬,除了不明就里的聂正骏外,别人都忍不住暗自偷笑。

看着一个个神态古怪的师兄们,聂正骏忍不住问道:“师傅,你为什么不放心二师兄和我们住在一起,大师兄说他是我们师兄弟中武功最好的一个,难道你还怕别人欺负了他不成。”

他不说还好,一说之下徐玉差点没找个地洞当场钻进去。

“别人欺负他?哼,我是怕他欺负别人,另外我这个做师傅的还想图个耳根清净呢。”聂霆道。他可忘不了,徐玉和这帮弟子住在一起的时候,居然邀他们聚众赌博。当然,他们赌注的内容不是金钱,而是输的人帮赢的人打扫房屋,洗衣服之类,但就这样,还是常常吵嚷的不可安宁。起先众人是瞒着他的,因为南宫天翔和徐玉以及一干大弟子都参加,那些小师弟就算是敢怒也不敢言,谁也不敢不要命的去向他告发,但日子久了,他还是知道了,免不了把几个大弟子叫来训斥了一顿,但过不了多久,又故态萌发,把好好的一个玉虚院闹得鸡犬不宁。

自从徐玉坠崖后,玉虚院总算恢复了以往的安宁,所以,聂霆就更加认为,徐玉才是那害群之马,好汤里的那一颗老鼠屎,这次是无任如何也不能让他和别的弟子住在一起了。心里想着回雁院地势偏僻,让他一个人住着,也免得他作怪。

徐玉眼见聂霆如此说法,自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当即也不再多说,向聂霆和徐思颖躬身行了一礼,跟着季俊南向回雁院走去。

这回雁院是一个小小的独立的院子,三间房舍,一明两暗,院子中还种着一些花卉,四周翠竹环绕,极是清幽。平日里也常有人打扫,倒也用不着多作收拾。

徐玉站在院子中央,回雁院还和以前一样,但却是物是人非了。他想起徐师祖晚年一直郁郁寡欢,似乎总有着什么心事?是不是就是因为风祖师伯的事?但是,唯一知情的两人都以作古,这事将成为永远的谜。回雁,回雁——是否就是悔也?

徐玉正在胡思乱想,却见何惠华和何惠勇两人,正捧着衣服、棉被之物,走了进来。

“二师兄,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好洗个澡,换件衣服。”季俊南道。

“好一个马屁精。”何惠华冷笑道。

“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季俊南冷冷的反唇相讥,说着也不再理他们,径自离去。

徐玉这才想起,这两人和自己素来不和,而季俊南却是众师兄弟中和自己最是要好的,想来这两人是恨屋及乌了。

“两位师弟请坐。”徐玉笑道,一边从他两人手中接过衣服。

“不敢!”何惠勇冷冷的道,“我们两人可担当不起。”

“两位师弟还在为当年的事生气?”徐玉笑问,想来当初确实是自己太过分了,也难怪他们要一直耿耿于怀。原来,每年年底,昆仑派都要举行一次比武较技,以作考核。就在前年年底,徐玉在和何惠华的比试过程中,竟然一剑挑断了何惠华的裤腰带,让他当场出了个大丑,过后更是沦为了师兄弟之间的笑柄。虽说徐玉当时是无心之过,并也当场道歉,但两人却对他恨之入骨。

何惠华闷哼了一声,道:“还有四个月就又到年底了,到时候我们两会让你也尝尝失败的滋味。”

“如此甚好,两位到时候可别让我失望。”心想到时候让你们个一招半式,让你们扳回颜面也就是了,他对自己有信心的很,可不认为何惠华凭本事能赢他。

“你放心,倒时候我们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何惠勇道,说着,眼见季俊南提着大桶热水进来,又接着道,“六师弟对你可也真够好的了,只可惜你不会玉虚七式,哼!”

徐玉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觉得浑身舒适,心里更有着说不出的爽快,眼见季俊南连床上的棉被都帮他铺好了,屋里更是收拾的一尘不染,心里感动:

“六师弟,谢谢你了。”

季俊南苦涩的一笑,道:“没什么,反正我也做惯了。”

徐玉一怔,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意思?”

“我赌输了,大师兄和三师兄、四师兄房里所有的杂活,都得我做。”

“你们还赌?”徐玉大感有趣,当下拍拍他笑道,“没事,今晚我去帮你赢回来,他们可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是,我们赌的不是骰子牌九,而是比剑。”

“比剑?”徐玉有着不可思议的感觉,问道,“就算你的剑法不如大师兄,但也不至于输给他们两个呀?”

季俊南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半晌才道,“刚才师娘吩咐,叫你晚上过去和她一起吃晚饭,你不用去厨房吃饭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徐玉忽然想起何惠勇说的话,心中已有所了悟:“你等等,是不是玉虚七式?师傅教了他们玉虚七式?”想来又不太可能,就算师傅要教,也决不会只教他们两人,而不教季俊南,因为聂霆不是偏心的人。

“是大师兄教他们的,你出事后,他们和大师兄走得很近。师傅教了大师兄玉虚七式中的前五招,大师兄又教了他们两招,所以……”

“我明白了!”徐玉想起聂霆确实说过,要教他和南宫天翔玉虚七式的,只是后来他出了意外。心中暗自考虑,要不要把自己会玉虚七式的事告诉季俊南?

看着季俊南离去的背影,徐玉心中百感交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但这个昆仑派,仿佛已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昆仑派了,有好多事情,他都一无所知。

第五章

徐玉总算如愿以偿的吃到了他师娘做的香辣鸡,以及众多美食,然而可惜的是,他久不沾油腻荤腥,吃过以后没过片刻,就觉得肠胃不舒服,而后还是全部吐了出来才好。

看着他吐得一塌糊涂,徐思颖不禁心痛不已。

聂霆见他如此,当即笑道:“他久不沾食物,刚开始你应该给他吃一些清淡的东西,可你偏偏要做一大堆油腻腻的东西让他吃,他不吐才怪。”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徐思颖抱怨道。

“你一个劲的在厨房忙进忙出的,我说了你会听吗?”聂霆笑道,心想,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师娘,我没事,只是不太适应。”徐玉软趴趴的坐在椅子上,刚才撑饱的肚子,这会子又吐空了,只觉得浑身乏力。心中想着,如果早知道如此,自己会不会吃呢?思考后的结果是——就算明知道吃下去会吐,他也会吃,因为这一年的时间,他实在是谗坏了。

就在这时,南宫天翔走了进来,向聂霆夫妇行礼道:“师傅、师娘。”

“什么事?”聂霆问,因为一般晚饭过后,他的这一干弟子大都在玉虚院前的空地上炼剑,南宫天翔作为大师兄,总要在旁边指点一二,或是教一些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一些普通的招式,很少会来自己夫妻居住的桐秋院。

“没什么,刚才我去看了罗平,他又在大嚷大骂,说了好些有辱祖师爷的不三不四的话,所以,我特地过来禀告师傅,我认为……”南宫天翔说到这里,忙又打住,听聂霆的示下。

“你认为该如何?”聂霆问道,“他来我昆仑派闹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前你祖师爷在的时候,也没把他们怎么样?”

“罗平是谁?”徐玉悄悄的问站在自己身边的聂珠。

“你忘了?”聂珠轻笑着道,“他和莫闻玮都是风祖师伯的弟子,风祖师伯无故失踪,他们两就一直怀疑是外公暗中使坏,以前在昆仑派的时候,就常常惹是生非,说些大逆不道的话,外公也不太理论。后来爹爹接掌了掌门之位,实在对他两人忍无可忍,遂将他们逐出了师门。就这样,他们还常来我们昆仑派惹事,爹爹每次也只不过将他们教训一顿,把他们赶走。没料到他们不但不思反悔,这次竟然变本加厉,做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

聂珠本是微笑着说的,但说到后来,已是一脸的怒意。

徐玉好奇,问道:“他们做了什么?连你都这么生气?”

聂珠愤然道:“他们闯进了祖师祠堂,毁了外公的灵位,还在墙壁上刻下了一些胡说八道的话。哼!他两人胆子不小,剑法却平常,那个罗平当场就让爹爹拿下了,莫闻玮却狡猾的很,让他跑了。”

徐玉这才想起,风祖师伯确实有两个弟子,只是风祖师伯遇害时,这两个弟子还年幼,徐师祖自然是不会教他们昆仑派的高深剑法的了,也难怪小师妹会说他们剑法平庸了。以前他们在昆仑派,想必也是处处受到排挤,当然也就对徐师祖心怀恨意了。

不言徐玉和聂珠两人暗自私语,却说南宫天翔听师傅问他,当即道:“师傅,我说了您可不要见怪。”

“你说罢。”

“是,师傅。我认为师傅对他们仁慈,故然是看在以前同门的份上,但这两人如此的不知好歹,屡次三番来我昆仑派闹事,这次更做出了这等有辱祖师爷灵位的恶行,若不严处,武林中人还以为我昆仑派好欺侮了呢!”南宫天翔道,“更何况,他两人这般胡言乱语的,传言江湖,知道的人倒还罢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昆仑派当真有什么见不的人的事呢。”

聂霆点了点头,道:“不错,你说的也有道理,依你之说,该如何处置罗平呢?”

“依弟子之意,就算不杀了他,也要挑断他手经脚经,废了他一身武功,以免他再来昆仑派捣乱。”南宫天翔道。

聂霆想了想,道:“好吧,你依你说的做!这些年来,我们对他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次是他做的太过份了,也怨不得我。”

“是!”南宫天翔答应了一声,就要离开。

“等等……”徐思颖看了徐玉一眼,皱眉道,“今天就算了,你要处置他,等明天吧。今天是我们一家人团聚的大好日子,我不希望看到血腥。”

南宫天翔若有所思的看了徐玉一眼,当即点头道:“好,那就让他多得意一天。”

“师傅、师娘,玉儿就不打扰了,我和大师兄去看看这个罗平。”徐玉眼见南宫天翔要走,也起身告辞。

昆仑派的石牢内,一个满脸胡须,头发花白的老人,被人用铁链牢牢的缚在墙壁上,衣纱破烂,更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显然很是受了拷打,嘴里塞了布条,使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他看到南宫天翔和徐玉,立刻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用力的挣扎,把铁链扯的当——当——作响,想必极是愤怒。

看守他的两个昆仑派小弟子见了他两个,齐躬身行礼,叫道:“大师兄、二师兄。”

南宫天翔冲两个小师弟点了点头,走到罗平身边,从他口里取出了布条——

“我操你老母,徐林鹤老混蛋,教出来的徒子徒孙都的他妈的小混蛋,你……”罗平嘴巴一得到自由,立刻破口大骂。

“啪——”的一声脆响,南宫天翔扬手就是一个耳光,照着他脸上打了过去,一把抓过他的头发,冷笑道:“你骂吧!看在徐师弟的份上,我让你再得意一个晚上,明天我让你好受!”

罗平被他一个耳光打的满口鲜血,但却极是强悍,骂道:“你他妈的还能把你爷爷怎么样,你爷爷就这么一条贱命,早就活的不耐烦了。”

南宫天翔大怒,从旁边的小弟子手中取过一根皮鞭,对着他身上猛抽过去,罗平痛的闷哼了一声,徐玉心中不忍,拉住他道:“大师兄,算了!反正他也得意不了多久了,等到明天保证他哭爹喊娘的向你求饶。”

罗平闻言大怒,“呸——”的一口唾沫向徐玉脸上吐来,骂道:“你他妈的狗娘养的小兔崽子,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折磨你爷爷就是了,你爷爷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他妈的乌龟王八蛋。”

徐玉轻轻一侧身,避开了那口唾沫,也不动怒,依然笑道:“乌龟王八蛋爷爷,这倒不知到是什么爷爷了?你就在这里继续骂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吩咐两个小弟子把他的嘴再次堵起来,拉就南宫天翔就走。

“给我看好了他!”南宫天翔愤愤的吩咐。

“你又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徐玉笑道。

夜深人静,一条人影,快速的潜进昆仑派的石牢内,两名看守的小弟子看到来人,都吃了一惊:“师兄……”

徐玉出指如风,在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已将他们点晕在地,而后微微一笑,从他两人身上搜出了钥匙,走到罗平身边。

在昏暗的油灯下,罗平看到他,忍不住又用力挣扎,徐玉忙制止了他,低声道:“我来救你,你别出声,知道吗?”

罗平惊疑不定,看着他过了片刻,还是点点头。徐玉见他点头,方敢帮他取出了口里的布条,然后再打开了他身上的铁链,拉着他就走。

直到离开了玉虚院两里开外,徐玉方才放开了他的手,道:“你赶快给我走吧,以后别来昆仑派惹事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罗平问道,他虽被南宫天翔拷打,幸而都是些皮肉伤,倒也无什么大碍。

“不为什么,你就当我是闲极无聊好了。”徐玉笑道。

“我不会感激你。”罗平冷哼了一声道,“你是聂霆的徒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没要你感激,你只要以后别来昆仑派惹事就好了,不一定每次我都救得了你。”徐玉道。

“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总要来找聂霆讨回公道的。”罗平道。

“公道?”徐玉忍不住冷笑,“就凭你那不入流的剑法?拿去,好好炼炼。”徐玉右手一挥,将一个纸团仍给他。

罗平本能的伸手接过,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徐玉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昆仑派的玉虚七式,你不会没听说过的吧?”

“玉虚七式,你不会是在骗我吧?”罗平觉得不可思议。

“骗你?”徐玉觉得好笑,道,“你是三岁小孩,我耍着你好玩呢!更何况,你又有什么好骗的?”

罗平点头,心中暗想这倒是真的,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好骗的:“你别假惺惺做好人,我不会感激你。”

“你已经说第二遍了,快走吧,我不要你感激的。”徐玉笑道。

罗平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当即转身离去,他本是昆仑派弟子,对这周围的环境极熟,想必在附近也有落脚之地。

徐玉看着他离开,心中不禁百感交集,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暗想自己刚回来,就遇到了这种事,天底下竟有这种巧事,还是自己在风祖师伯墓前发的誓应验了。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不知道风祖师伯的遭遇,那么今天还会不会救罗平呢?

夜凉如水,纯蓝的天空一轮残月,散发出淡淡的清辉,寥寥的几颗明星,如同宝石一般,嵌在蓝色的天幕上,美丽无比。昆仑山在月光下,显得幽暗而朦胧,一切仿佛都不再真实。

徐玉恍惚间想起,现在正是八月下旬,自己坠崖时的那天正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也就是说自己在那悬崖底下的绝谷中正好是一年时间,而这一年,是不是一切都已改变?

不再胡思乱想,收起心神,慢慢的向回走去,他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理不清、说不明的事情,而是应该想想明天当师傅发现自己私自放走了罗平,会怎样的大发雷霆,也许明天就该换自己被关进石牢挨鞭子了。

徐玉是从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因此,心中也早就做好了受罚的准备,想来师傅是不会要了他的小命吧?最多就是打他几板子,再关上个一年半载罢了。

聂霆坐在玉虚院正房中间的椅子上,听完了两个小弟子的禀告后,一张脸已是铁青,冲着南宫天翔吼道:“徐玉呢?去——给我把他找来!”

南宫天翔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没见师傅生过这么大的气!

“师傅——”季俊南眼见聂霆大怒,但还是在他面前跪下,道,“也许是这两位师弟看错了,二师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师祖生前最痛他,比小师妹尤有过之,他怎么会放走侮辱师祖的本门弃徒呢?”

“不会的!”一个看守的小弟子听他如此说,忙分辨道,“六师兄,我们看的清清楚楚,正是二师兄,若非是他,我们毫无防备,又怎能轻易让人点了穴道?”

“不用多说,去!给我把徐玉找来!”聂霆怒道。

“师傅!不用找了,玉儿已经来了。”徐玉走到聂霆面前跪下,道,“弟子特地前来请罪!”

“请罪?”聂霆不怒反笑道,“你有什么罪啊?说来听听。”

徐玉眼见师傅气得脸色都变了,心中不仅忐忑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弟子未经师傅允许,私自放走了来本门惹事生非的罗平,只因弟子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被挑断手脚经脉,想师祖当年也曾多次饶恕他们,师傅以前不也常常教导我们,做人要宽厚……”

聂霆未等他说完,忍不住断喝了一声:“住口!宽厚?好啊,我昆仑派上上下下这么多弟子,就你徐玉知道为人要宽厚,你何不就直接说明了,说我残忍,你看不惯,所以就放了他!”

“不……不是!”徐玉大惊,心想可不能让师傅产生这样的误会。

“不是?那你是什么意思?”聂霆问道。

“弟子……弟子……知错了,还望师傅饶恕!”徐玉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聂霆的脸色,虽说早知道师傅会大发雷霆,心里早有准备,但事到临头,却还是免不了害怕,看样子一顿皮肉之苦,再所难免了。

“饶恕?你还敢来求我饶了你?你问问你的师兄弟们,我应不应该饶了你?”聂霆怒道。

徐玉偷眼看去,只见众师兄弟个个噤若寒蝉,连南宫天翔也低着头,不敢作声。

聂霆站了起来,在房里来回走了两步,方才继续道:“我若不念在你曾奋不顾身的救珠儿,坠入悬崖,吃了很多苦头,我早就一剑杀了你。饶你?哼——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天翔,给我拿棍子,重打他三百大板。”

徐玉吃了一惊,以前他做了什么错事,也不过就打个二三十板子,重打三百板子,岂不是要把他打得屁股开花?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可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了解师傅的脾气,一旦他讨饶,只怕打得更多。

第六章

众人眼见聂霆怒气正盛,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当即南宫天翔吩咐何惠华兄弟俩,取来木棍。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重重的打!”聂霆怒道。

“是!”何家两兄弟齐答应了一声,走到徐玉身边,道,“二师兄,得罪了。”

两人将徐玉按在一张板凳上,何惠华又附在他耳边,低声笑道:“二师兄,师娘和小师妹一早就下山去了,这三百板子,你就慢慢的消受吧,没人会救得了你!”

徐玉听他语气中有着说不出的得意,心中不仅叫苦不堪,想到他两人对自己的仇视,如今由他们掌刑,自是不会留情了。

虽说徐玉自幼习武,但手臂般粗的木棍对着臀部和大腿招呼,只怕是任谁都受不了。更何况何家两兄弟有意让他多受苦楚,那板子下去的极重,却打的极慢,刚开始徐玉还咬牙强忍,三十板子过后,臀部已是一片血渍,痛得他呻吟出声……

三百板子,足足打了半个多时辰,硬把徐玉打得痛晕过去三四回,等到打完,徐玉已是痛的不省人事了。聂霆心中暗觉奇怪,以前徐玉挨打,常常是板子还未落下,他已是大呼小叫,不是求饶就是呼痛,可今天足足挨了三百板子,痛得他死去活来,却偏偏一声不哼,心中暗忖:这小子是不是转性了?

“老六,扶你二师兄回去,拿些金疮药给他缚上。”聂霆吩咐道。

季俊南早就心急如焚,这会子连答应也不及,急忙上去就要扶徐玉,却哪里能扶的起来,只得叫过两个小师弟帮忙,把他抬了送到回雁院。

当即褪去衣纱看时,只见早就被打得皮开肉绽,一片血肉模糊,眼见徐玉昏迷不醒,不仅又是着急又是担心,当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先给他用热水洗了洗伤口,缚上金疮药。

“是六师弟吗?”徐玉低低的问道,夹着痛苦的呻吟。

季俊南闻言大喜,道:“二师兄,你醒了?你觉得怎样?”

“打完了吗?”徐玉问道,打到后来时他早就痛糊涂了,所以才有此问。

季俊南点点头,道:“是的,三师兄和四师兄也真够狠的,把你打成这样。你痛得厉害吗?”

徐玉模模糊糊的“恩”了一声,便不再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断断续续的道,“六师弟,我——痛的好——厉害。”

因为伤在臀部,坐卧不便,徐玉只能趴在床上,无奈伤处宛如针挑刀剜,痛的厉害。昏昏沉沉,似睡似醒,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指着他冷笑道:“徐玉,你既然习了我的舞月剑诀,就是我的传人,理应为我报仇,杀了聂霆夫妇,讨回公道,为何毁我墓碑,让我永埋谷地,不见天日。你既然在我面前发誓,愿一人承担所有罪孽,我就让你受尽痛苦折磨,这几板子,还只是一个开始呢!”

……

老人的身影渐渐淡去,却见何惠华兄弟手持木棍,走了进来,冲他狞笑道:“奉师傅之命,重打徐玉。”说着就把他拉了起来,硬按在地上,拿着木棍往他身上四处乱打,徐玉只觉得痛的难受,想要挣扎叫唤,却那里挣扎得了。

猛觉得有人推他,一惊之下醒了过来,抬头看时,却是他师娘,徐玉还怕是在梦中,挣扎着撑起身子看了看,不是他的师娘却又是谁了,只是两眼哭得红肿的如同两颗核桃。

“师娘!”

“玉儿——”徐思颖见他醒来,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怎么师娘刚走了一会儿,你师傅就把你打成这样?”

徐玉见她哭得伤心,安慰道:“师娘,我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你放心。”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说没事?你让我如何放心?”徐思颖道。

徐玉忍痛笑了笑道:“我这样子是装出来骗骗师傅的,事实上不是很痛的,真的。”

“你——你还要骗我,我听老六说了,你师傅让老三和老四足足打了你三百大板,把你打得晕过去三四回,你还说不痛?”徐思颖道。

“六师弟那大嘴巴,就会胡说八道,师娘,你别信他。”徐玉道。

“你别安慰我了,刚才我把珠儿赶走,看过你的伤了……”

徐玉“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他虽与徐思颖情同母子,但毕竟不是亲生,想到自己这么大了,还让师娘看光屁股,不仅羞得满脸通红,把头埋在枕头里,一时之间,哪里还敢说话。

“玉儿,你怎么啦?痛得厉害吗?”徐思颖并不知他是害羞,只当他痛的厉害,忍不住柔声问道。

“不——不是!师娘,什么时候了,我看外面的天好象全黑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徐玉抬头看了看窗外,眼见天色已经全黑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大半天了。

“你还没吃饭,我叫老六给你熬了点小米粥,这会子也该好了,我看你吃了饭再回去。”徐思颖道。

“师娘,有件事玉儿得求你,你可得先答应了。”徐玉想起一事,忙向师娘求道。

“什么事?”徐思颖问,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徐玉要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的。

“你别跟师傅吵,这次是真的玉儿不对。”想到师傅师娘为了自己,也不知吵过多少回了,徐玉心中过意不去。

“我……好吧!”徐思颖勉强的点点头,心中想道:“我已经和他吵过了。”

这时,季俊南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只托盘,里面放着一碗粥和几样小菜,见屋里光线暗淡,当即找了根蜡烛点燃,放在桌上,向徐思颖道:“师娘,你还在?师傅叫你一起吃晚饭呢!”

徐思颖还未来得及说话,徐玉忙道:“师娘,师傅既然找你吃饭,你就过去吧,有六师弟陪着我就行了。”

徐思颖看着他柔声道:“我看你吃了饭再走。”

“不要嘛!师娘,你刚还答应玉儿的,不生师傅的气,不和他吵。要不,过几天师傅又要迁怒与我了。”徐玉央求道。

徐思颖想想他的话确实有道理,虽说自己的丈夫每次吵架总会让着她,但保不准他过几天又把气出在徐玉头上,当即点头道:“好吧!我这就去,你吃了饭好好的睡一觉,明天我再来看你。”

“师娘!”徐玉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可别再哭了,我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你眼睛哭坏了不好看,玉儿会伤心的。”

徐思颖心中感动,暗想他都被打成这样,却还担心自己,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住夺眶而下的眼泪,抽回手来,轻轻的拍拍他道:“师娘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眼见徐思颖已经出去,徐玉才送了口气,趴在床上,忍不住呻吟出声,刚才他一着强忍着痛楚,只是不想让师娘担心,眼见她去远,却再也忍不住了。

“二师兄,你怎么啦?”走到他面前,眼见他痛的冷汗沥沥而下,担心的问道。

徐玉摇了摇头,也不作答。季俊南端过晚饭来,道:“二师兄,你吃点东西。”

徐玉就在他手上吃了两口,就摇头道:“六师弟,我吃不下!”

“你不吃饭怎么行?”季俊南着急的道。

“你端出去吧,别告诉师娘,她若问,你就说我吃过了,知道吗?”徐玉低声吩咐道。

“可是你……”季俊南着急,却偏偏又毫无办法,道,“要不,我再给你上点药?”

“不用了,你也去吃饭吧!我累了,想睡会儿。”徐玉道。

季俊南见他执意不肯吃,心中固是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收拾碗筷出来。

却说徐思颖回到桐秋院,聂珠不在,只有丈夫聂霆一人,坐在桌前,桌子上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见她进来,笑道:“怎么?徐玉那小子没事吧?”

“还没死呢!你是不是与心不足,要看着他死了你才开心?”徐思颖没好气的道。

“珠儿被天翔叫出去玩了,你要吵架,就只管吵好了。”聂霆也不动怒,早在打徐玉的时候,他就做好了这种思想准备了。徐思颖刚回来一知道他打了徐玉,就欲跟他吵,只因心里挂念徐玉,而他又一味忍让,才没当着众弟子的面吵起来。

徐思颖白了他一眼,想起答应徐玉的,不跟他吵,当即在他对面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径自开始吃饭,却不再理他。

聂霆大感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啦,徐玉那小子算是转性了,你也转性了,不跟我吵了,还是你也认为那小子该打。”

“不错,我承认玉儿是不好,是该打,但你也用不着把他往死里打吧?他……”徐思颖欲言又止,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怎么啦?伤得重不重?现在痛的好点了吗?”聂霆问,虽说他心中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徒弟,但今天把他打成重伤,确实也颇为关心。

“你明知道何家那两兄弟和他不和,还让他两人掌刑,玉儿还能够好到哪里去,人这会子是醒了,却痛得难受。可怜他被你打成这样,还求我别和你吵,怕你生气!”徐思颖冷冷的道。

聂霆点点头,道:“让他两兄弟掌刑,确实是我的疏忽。”顿了顿又安慰她道,“既然玉儿醒了,就不会有事了,你不用担心。那孩子,说了你也别生气,平时都是被你宠坏了,什么事都任性胡为,这次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被你从绝谷里救了回来,却马上就做出这等目无尊长,无法无天的事来,私自放走了罗平。你说,我若不重罚他,以后还如何管教别的弟子?”

“那也犯不着打成这样!”徐思颖见他说的有理,难以反驳,但还是抱怨道。

聂霆皱眉,半晌方道:“我也正为这事纳闷,玉儿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以前哪次犯了错,不总是要找上一大堆歪理,狡辩一番。偏偏他这次不但不分辨,竟主动认罚,挨打的时候,被打晕过去几次,硬是撑着不肯求饶,如果他求饶,我也断不会真的把他打足三百板子,我有一中错觉——”

“什么错觉?”徐思颖好奇的问。

聂霆沉思了片刻,道:“他好象是故意要挨打的。”

“你胡说什么?”徐思颖忍不住轻呸了一口,“哪有人会故意要挨打的,你以为不痛啊?”

“不是!”聂霆道,“所以有才觉得奇怪,我当时真的就有这中感觉,仿佛我打了他,倒像是成全了他一般,而且,我总觉他这次怪怪的,但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我知道!”徐思颖冷笑道,“以前玉儿调皮,你不喜欢,今天他老实了,挨了你的大板子,你又觉得他古怪。事实上就是你心里不喜欢他吧了。”

“好好好!我不跟你说这些了,正经吃饭吧!”聂霆苦笑道,对于徐思颖,他虽为昆仑派掌门,却是毫无办法。

徐玉几次想要入睡,有被痛醒过来,辗转床头,实在是苦不堪言。他硬是把想要留下来照顾他的季俊南赶了出去,只因他素来要强,实在不想让人看到他现在这种爬在床上,痛苦不堪的窝囊样。迷迷糊糊,只到后半夜,方才朦胧睡去。

忽而,恍惚之间,好象觉得有人进入他房里,揭开他被子,猛的吃了一惊,醒了过来,问:“谁?”

来人猛的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别嚷,是我!”

徐玉的身体经那月华之光的改造,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楚的看见,此时他一看清来人之后,更是大吃了一惊,因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平,另有一个和师傅差不多岁数的中年人,相貌颇为清矍,想必就是莫闻玮。当即一把打开他的手道:“你们两又来做什么?活的不耐烦了?”

两人在黑暗之中相视看了一眼,而后竟在他床前跪了下来,低声道:“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你……你们两叫我什么?”徐玉的声音微微颤抖,惶恐的问道。恩师——他们竟然叫他恩师,有没有搞错,他们以为自己是风清子转世?饶是他素来聪明,一时之间也揣测不透两人到底想干什么。

“恩师不是想收我两为弟子吗?我们今夜特地前来拜师。”莫闻玮道。

“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你们做弟子了?”心想自己这点微末之技,哪敢收什么弟子,更何况是他们两个,“别开玩笑了。你们快起来,赶快给我走!”

“师傅不想收我们为弟子,为何传我们剑法?”莫闻玮笑道,接下来的一句话,只说得徐玉心惊胆战,差点没当场气晕过去。

“你总不会传我们剑法,是觉得我们武功太差,不能够给聂掌门多添麻烦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徐玉大惊,心想这事如果让师傅知道了,别说是私传本门叛徒高深剑法了,就连玉虚七式的来源,他也没法解释,到时候只怕师傅一怒之下,不把他活活打死才怪。

“恩师若不收我俩,我们今天就在此长跪不起,等到明天聂掌门问起——”莫闻玮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那张纸条,那正是徐玉写给罗平的玉虚七式。

徐玉气极,没想到自己一片好心,还因此挨了三百板子,竟换来如此下场。

第七章

“你过来,到我面前来!”徐玉指着莫闻玮道。

莫闻玮闻言,走到他面前,得意的笑道:“师傅有什么吩咐?弟子听着呢!”

徐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低声道:“跪下!”

莫闻玮愣了愣,但还是在他面前跪下,徐玉猛一扬手,照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

“多谢师傅!”莫闻玮没有闪避,挨了他一巴掌,脸上生痛,却依然笑道。

徐玉一用力,不禁牵动伤势,忍不住痛的呻吟出声。

“师傅,你若要教训弟子,还是等你伤好了吧。让弟子先给你上点伤药吧!”莫闻玮道,说着,也不管徐玉同意与否,便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玉盒,想帮他上药。

“不要!”徐玉急着阻止道,他伤在臀部,想要上药,必须得褪去衣裤,极是不雅。

莫闻玮见他挣扎,向罗平道:“师兄,帮我按住他!”罗平闻言,忙上前将他的双手牢牢按住,徐玉本就有伤在身,被他按住双手,自是动弹不得,又不敢叫嚷,只能任他摆布。

莫闻玮当即褪去他的衣裤,给他上药,口里却依然笑道:“你别挣扎,否则碰到伤口,痛的还是你自己。”说也奇怪,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药,一缚到伤口上,徐玉便觉得一阵清凉,疼痛顿时大减,十分舒服,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药?”

“这叫灵芝玉髓,是江南回春堂采用灵芝液加上数十种草药,特别炼制的伤药,效果比普通的金疮药好得多。”莫闻玮一边帮他上药,一边解释道。

徐玉心中暗自思索,他们俩强迫自己收他们为徒,无非就是要学剑法罢了,自己就当是代风祖师伯传授他们吧,反正这也是他们原本该学的,而自己能帮风祖师伯所做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了。

“是嘛?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徐玉想到此,已不再生气,当即笑道,“不过,这药我看你以后倒需要常备。”同时又向罗平道,“你放开我,想压死我呀!”吓得罗平忙松手放开。

莫闻玮一愣,不明白他后一句话的意思,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脾气不怎么好!”徐玉笑道。

莫闻玮闻言苦笑,徐玉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就是他脾气不好,免不了对这个送上门来的徒弟棍棒相加,他自然得常备上好的治伤药了。

其实,徐玉哪里知道,这灵芝玉髓是回春堂炼制的伤药确实不错,但它不仅能迅速止痛,让伤口在短时间内愈合,而且伤愈之后,不留丝毫疤痕。故而价格也极高,这么的一小盒也得黄金千两,普通武林中人如何消费得起?更何况,江湖中人,整天就是在刀光剑影下讨生活的,受伤更是家常便饭,怎可能时常花重金去购买如此昂贵的治伤药?用来治疗棒疮,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当然,如果徐玉知道了这灵芝玉髓的价格,让他用了治疗棒疮,只怕他也舍不得。

莫闻玮帮他上好药,将那只小玉盒放在他手里。

徐玉接过玉盒,笑问道:“怎么,算是拜师礼吗?”

“不是!”莫闻玮摇头道,“拜师礼哪有送伤药的?”当即从手上将一只指环脱了下来,拉过他的手,帮他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道,“微物不堪,算是拜师礼吧!”

徐玉看得分明,那指环非金非银,黑黝黝的倒像是铁的,但做工却相当精湛,上面精雕细镂的花纹非常美丽,心中也颇为喜欢,但口中却依然忍不住刻薄道:“你从哪检来的这个铁指环?用来敷衍我?送当铺里都不收。”

莫闻玮笑笑,道:“师傅,弟子若送金的银的给你,太过惹眼,聂掌门追问起来,你也无法回答,到时候又要害你挨打,弟子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好了,你拜师礼也收了,我们这俩个徒弟,你也该承认了吧?”

徐玉吃了一惊,心想这事开开玩笑也就罢了,岂可当真,若是让师傅知道了,自己有几条小命,当真是不想活了。忙道:“你们要学剑法,我教你们就是了,别拜师了,让我师傅知道了,会要我的命。”说着,忙将手上的指环就要脱下来还给他。

莫闻玮按住他的手,笑道:“若让聂掌门知道你私传剑法给我们,一样也会要你的命,与我们拜不拜师没什么关系。所以,今天晚上,这个师傅我们拜定了。”

“你……”徐玉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心中暗想,若论辈分,你们可是我的师叔,我又怎能收你们为徒,真不知这个莫闻玮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觉得这人有着说不出的邪门。

莫闻玮却不理他心中作何想,拉着罗平在他床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八个头,行下了拜师大礼。

“师傅,今晚简慢了,等您伤好了,徒儿再挑个好日子,备上香案,从新行礼,你看可好?”

“好——”徐玉叫苦不堪,心中只觉得比挨板子时还要苦涩,想起白天所做的梦,思忖道,“难道这就是风祖师伯对我的惩罚?”

“那好,徒儿就不打扰您休息了。”莫闻玮笑的得意,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

转眼之间,就过了月余,徐玉的伤势因有莫闻玮所赠送的灵芝玉髓,也好了七八成,能够下床走动了。这些日子来,他闲着无事,每天就让季俊南去书房取些诗书过来看看,以解寂寞无奈。以前他为了讨师娘欢心,也曾用功攻读诗文,但毕竟是生吞活咽。这次因为受伤反而可以耐下性子,慢慢研读,不想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竟然爱上了那些以前被他认为不屑一顾的诗文,伤势虽已渐愈,还是懒得去炼剑,每日只在房中看书。

在他受伤的这些日子里,他师傅也来看过他两次,徐思颖和聂珠则是每日必来的,别的师兄弟过来看看,安慰两句也就罢了,惟有何家俩兄弟,每见到他,免不了冷嘲热讽,徐玉也不计较,常是不加理睬,一笑置之。

而莫闻玮和罗平俩人,常在夜深人静时偷偷的溜到他房里,幸而他住的偏僻,倒也无人发现。俩人常向他请教一些剑法,徐玉也尽自己所能,尽量教他们,但俩人岁数已大,资质也是平庸,玉虚七式炼了月余,还没炼成。徐玉大感不耐,刚开始还顾及俩人的颜面,到后来就开始斥骂,没料到他俩人也毫不介意,而且对他也越来越恭敬,真如弟子对师傅一般,倒弄得徐玉毫无办法。

其实徐玉哪里知道,那玉虚七式繁杂无比,他自己天资聪明,悟性又高,再加上他又熟读舞月剑诀,所以学来并不困难。但罗平俩人年岁已大,根基又不扎实,徐玉教的又不得法,一下子想把这七招剑法全部灌给他们,却又如何能够?否则,聂霆也不会把七式剑法分开,慢慢的教给他们了。以南宫天翔之能,一年时间,聂霆也才不过教了他五式罢了。

徐玉曾不止一次暗中思忖:当年风祖师伯是怎么收了这两个苯徒弟的,现在却来害他?

“二师兄!”徐玉正坐在房里胡思乱想,只见季俊南一阵风般的跑了进来,一把把他手中的书夺了过来,掼在桌子上,道,“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看书?”

徐玉见他一脸焦急,好奇的问道:“怎么啦?火烧到猴子屁股了?”

季俊南看他半依在床上,一付懒洋洋的样子,怒道:“你知不知道,马前辈来了!”

徐玉心中暗觉奇怪,眼见季俊南一脸焦急外加愤慨,问道:“怎么啦?江南醉拳马中群马前辈他是师傅的好友,来就来了嘛,你昨天不就告诉我了吗?”

“可是,他……”季俊南欲言又止,左右看了看,确定了没人,这才低声向徐玉道,“二师兄,我听说了,他好象是受大师兄的父亲所托,前来提亲的。”

“提亲?”徐玉心中猛的一怔,道,“他来给谁提亲?”

“这还用问?当然是大师兄和小师妹了,而且,师傅和师娘好象也同意了?”季俊南道。

徐玉压住心中的惊愣与不解,道:“你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不是谁告诉我的。”季俊南在他身边坐下来,道,“昨天你让我去书房取书,我无意间听到的。”

说着便将昨天的事向徐玉说了一遍。

原来,昨天晚上,季俊南想着徐玉嘱咐他去书房再拿两本书过来,于是晚饭过后,见别人都在炼剑,便独自前往书房,没料到刚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师傅师娘说话,他不敢打扰,便站住了听了听。

却听得聂霆说道:“你对马大哥今天提到的事,如何看法?”

徐思颖沉思了一会儿,方道:“天翔人也不错,处事老成稳重,年纪也对,这些年来他对珠儿的心思,我也看的出来。这次南宫先生又亲自写信提亲,邀我们明年的五月初二,前去杭州再作商议,我想,只怕是很难推脱。”

“明年的五月初二,本是南宫先生的六十大寿,他约我们前去观礼只怕是假的,主要的目的可能就是珠儿和天翔的婚事,我瞧着天翔的人也不错,又和珠儿从小一起玩大的,脾气性格也相互了解,所以特地问问你的意见?”聂霆道。

徐思颖摇摇头,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最主要是要看珠儿,毕竟这事关系到她的终身幸福。”

聂霆点了点头,道:“那你有问过珠儿没有?”

徐思颖想了想,道:“只怕珠儿不会同意,我看他和天翔虽常在一处玩耍,但就如兄妹一般,不像有男女私情。倒是他对玉儿……”

“你是不是也主张珠儿和玉儿在一起?”聂霆皱眉问。

徐思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虽然喜欢玉儿,但并不代表我就希望他成为我是乘龙快婿。”

“为什么?”聂霆好奇的问。

“玉儿相貌过于俊美,珠儿跟着他未必是福。”徐思颖道。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也好,我们明年就带着他们几个去趟江南,到时候再说吧,顺便也好让他们几个到江湖中历练历练。”

……

“二师兄,你喜不喜欢小师妹?”季俊南眼见徐玉沉思,又问道。

徐玉想了想,他不否认,他确实是很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师妹,但是,他可从来都没有想过以后要娶她,在他心目中,聂珠还是那个爱玩爱闹长不大的小女孩,怎么在不知不觉间,时间过的这么快,原先的小不点儿转眼变成了大姑娘,居然有人上门求亲了。想到平时南宫天翔对小师妹的百般关心爱护,想必这次的提亲,也是他本人的意思。要不,好好的他老子远在千里之外,怎会突然想到了要帮儿子提亲?

“二师兄,你在想什么?你快想想办法,要不,你的小师妹就要……”季俊南急得推他道。

“想什么办法?”徐玉道,暗想师傅和师娘都不赞成让小师妹嫁给他,他想什么办法都没用。更何况,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要娶小师妹;然而,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小师妹要嫁给别人,最好是——最好是还回到从前,那时的聂珠还扎着两个羊角辫,趁着师傅师娘不注意,和他一起去抓蟋蟀。但是,时间悄悄流逝,转眼之间,一切都到了必须要面对的时候,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二师兄,只要你去求师娘,她一定会同意把小师妹许配给你的,师娘最宠你了。”季俊南又道。

“师娘也说了,小师妹跟着我未必是福,她又怎会把小师妹许配给我?更何况,大师兄年轻英俊,处事老练沉稳,远胜于我,又是南宫世家的二少爷。到时候昆仑和南宫家联姻,在武林中必可成为一段佳话。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若无师傅师娘收养,只怕早就死了,我拿什么养活小师妹?”徐玉感慨的道。

“可是……”季俊南明知道不是像他说的这样,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眼看着他向门外走去,忍不住问道,“你去哪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

徐玉转过身来,道:“我随便出去走走。”

第八章

徐玉顺着昆仑山的林间小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深秋的落叶,一片片的飘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感觉软软的,好象踩在棉花上一样。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的洒在地上,露珠因为阳光的照耀,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煞是美丽。

徐玉深深的吸了口气,清晨的空气格外新鲜,凉凉的沁入心扉,摇了摇头,却摆脱不了纷乱的心情。

“咦!”有人的惊叹。

徐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一身粗麻布衣服,上面还打了两个补丁,两条手臂裸露在外,肌肉块块凸起,皮肤呈古铜色,浓眉大眼,貌似粗犷。

徐玉也不以为意,心想这人大概是山中的樵夫罢了,于是继续往前走,就当两人要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那人猛得出手,快如闪电,五指急扣向他的左手手腕。

徐玉吃了一惊,当下不容多想,衣袖挥过,卷向那人手臂,同时以指作剑,点向他手掌的虎口。那人又忍不住“咦——”了一声,手腕一翻,避开他的手指,依然原势不变的抓向他的手腕。徐玉微微侧身,让过他这一招,心中不禁暗恼,并指作剑,急向他双目刺去。

一时之间,两人就在这林间小道上,过了五六十招,徐玉出来时并未带剑,只能以指作剑,和他缠斗,那青年却不断的变化着擒拿手法,转眼之间已换了七八中手法,若此时有江湖中人在此看见,必定会惊叹不止。只可惜徐玉剑术虽高,却从未下过昆仑山,自然也不认得他的武功招式,只觉得他武功精湛,变化多端,难以琢磨。

那青年却吃惊不小,他自从行走江湖以来,还从未遇过敌手,想他师傅也曾说过,以他现在的武功,只要不碰上传说中的那有数的几个人外,普通人纵使不能取胜,也绝不会轻易落败。没想到今天在这昆仑派附近,遇上了这个年未弱冠的俊美少年,竟能轻轻松松的接下他五六十招,而且看他腾挪闪避之间,似是不便,好象身上有伤,并且他看出手,也有所保留,似是未尽全力。

转眼间又斗了数十招,那青年始终抓他不住,徐玉却也伤不了他,俩人依然是不分胜负,那青年大感不耐,虚晃了一招,跳了开去,叫道:“不打了!不打了!”

徐玉见他住手,便也不再进攻,收手站住,心中暗想:“本就是你先动手的,这会子又说不打了,真是莫名其妙。”

“在下曾大牛,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那青年向他抱拳道。

“徐玉!”徐玉笑道,他原本心情极是不佳,此时和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一场,反而心情转好,不似原先那般郁闷。

“果真是人如其名,好名字。”曾大牛笑道,“在下刚才见徐兄相貌俊美,一时忍不住,开个玩笑,还望徐兄毋怪!”说着又冲着他深深的作了一揖。

“曾兄客气了!徐玉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徐玉道,心中却暗自提防,怕他再次出手偷袭。

“如此甚好!”曾大牛道,“我看徐兄腾挪闪避之间,甚是不便,不知是因何缘故?”

徐玉笑了笑,对于这个今日初见的曾大牛,又出手偷袭与他,原本理应讨厌,但心中竟不以为然,隐隐似生好感,想来也真是奇怪,当下也不隐瞒,道:“杖刑!”

“杖刑?”曾大牛不禁惊呼出声,道:“徐兄秉绝世姿容,具稀世俊美,是什么人这般残忍,竟然棍棒相加?”

“多谢赞誉!只是人外表的丑美,终究是臭皮囊一具,百年之后,还不是黄土一堆。徐玉犯下大错,遭师傅责打,那也算不了什么,更何谈残忍?”徐玉微笑道。

曾大牛摇摇头,似是大不以为然,猛得想起一事,问道:“师傅?你是昆仑门下?”

徐玉点点头。

曾大牛愣了愣,半晌方道:“看样子我是小瞧了七大剑派了!”随即又向他抱拳笑道,“在下今天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咱们该日再聊。”说着也不等徐玉回答,径自转身离去。

徐玉眼见他大步流星向山下走去,只不过片刻,便已消失在树林里,心中只觉得这人如同谜一般,当真是莫名其妙。当即也不多想,转身慢慢的向回走去。

“师傅!”突如其来的声音把徐玉吓了一跳,转首见莫闻玮和罗平俩人正躲在一棵大树下,不停的向他招手。

徐玉忙走到他俩跟前,道:“你俩要死了,青天白日的,鬼叫什么?要是让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师傅,你跟我来,我有急事找你。”莫闻玮说着,不由分说,拉了他就走。

三人来到树林的深处,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罗平脱下身上的衣服,铺在地上,扶他坐下,徐玉看了他们一眼,道:“好了,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师傅。”莫闻玮向他抱拳行了一礼,道,“师傅,你是不是有个小师弟叫聂正骏的,是聂掌门去年刚收的弟子?”

徐玉点了点头,不明白他怎么对这个小师弟感兴趣,道:“不错。”

“师傅可知道这聂正骏的来历?”莫闻玮问道。

“来历?”徐玉摇了摇头,心想他是师傅收的弟子,是什么来历师傅还不早打听清楚了,要他操什么心?“不知道。”

“据我所知……”莫闻玮顿了顿,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说吧!”徐玉心想他哪怕是当今皇太子也不关他的事,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莫闻玮点点头,道:“据我所知,他乃是聂掌门的私生子!”

徐玉吃了一惊,猛的站了起来,对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莫闻玮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道:“师傅,你说了不生气的。”

徐玉愣了半晌,方道:“我知道你们恼恨我师傅,但这种事是不能胡说的。”

“师傅,我们虽然恼恨聂掌门,但也不会胡乱编派他这种事,更何况没有真凭实据,我们又怎敢来告诉您呢?”莫闻玮苦笑道。

罗平扶着他在地上又坐了下来,也道:“师傅,这是真的,我俩亲眼所见,绝不会假,那聂正骏,确确实实是聂掌门的亲生儿子。”

徐玉见罗平也这么说,心中将信将疑,因为他知道罗平人虽粗鲁,但却忠厚老实,不及莫闻玮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不会说谎骗他。当即指了指地上,示意他俩人也坐下,道:“你们慢慢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闻玮见问,方才道:“这事我们是无意中发现的,聂掌门的情妇叫许雪馨,是去年搬到山下的小镇上住的,偏偏不巧正好租了我们的房子。前几天晚上,聂掌门偷偷的溜去跟她相会,让我们发现了,当初我们倒只是好奇,并没有想到这上面,就跟踪了过去,没料到竟发现聂掌门与她有奸情,心中觉得奇怪,也不敢让他知道,等他走后,我找了邻居家的一个女的,给了她十两银子,要她帮我打听……”

“怎样?”徐玉问道。

“结果才发现,那许雪馨早在聂掌门和你师娘成亲之前,就已认识,并且一直有着不清不白的关系。原先她也一直住在小镇上的,曾有过两个孩子,聂掌门怕你师娘知道,每次一知道她有了孩子,就软磨硬泡,令她把孩子打掉。那女人却极想要个孩子,等怀上了聂正骏的时候,趁着聂掌门还不知道,就偷偷的离开,去了江南老家,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一走就是十二年,如今,眼看着聂正骏渐渐长大,作为母亲,她不想让儿子背着私生子的名义过一辈子,就又带着孩子过来找聂掌门。”莫闻玮说到此处,徐玉心中已信了八九成,因为此事有名有姓,想撒谎也撒不来,一查之下,就都明明白白了。

“我师傅是什么态度?”徐玉问。

“聂掌门和他分别了十二年,所谓是家花不及野花香,一见之下,早就情不自禁,更何况还多了个聪明可爱的儿子,更是喜不自禁。只是到底还顾忌你师娘,不敢过于明目张胆,所以先安排她在昆仑山下的小镇上住了下来,却把聂正骏带上了昆仑山,假称是新收的弟子,事实上就是要等到时机成熟,好向你师娘摊牌。”莫闻玮说道。

徐玉一时呆住,他平日极是尊重师傅,绝没想到,师傅竟然背着师娘有了外遇,更不堪的是还有了私生子。想到师娘温婉美丽,对师傅更是一片深情,师傅竟然负她,心中猛升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回想起师傅对聂正骏过于的宠爱,原本还不以为意,此时想来,必定是因为那小子是师傅的骨肉,师傅才对他另眼相加。越想越觉得心中郁闷难受。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徐玉问。

莫闻玮点头道:“弟子今日所说,句句属事,绝无半句谎言,师傅若是不信,可随弟子下山去找许雪馨。”

徐玉呆了半晌,道:“我要回去告诉师娘。”说着,便欲离去。

莫闻玮忙将他拉住,道:“师傅,这事不能告诉你师娘。”

“为什么?”徐玉不解的问。

“你想,聂掌门正因为不好意思向你师娘说起此事,方才一直拖着,你这回去一说,你师娘立刻就要去找你师傅,你师傅正好借此机会向你师娘摊牌。你师娘也许刚开始不会接受,但日子久了,况且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一点……”莫闻玮说到此,猛又顿住,看着他。

徐玉心乱如麻,不耐烦的道:“还有什么?你痛痛快快的全说出来,别拖拖拉拉的。”

“是!”莫闻玮应了一声,接着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师娘只生了聂珠一个女儿,并无儿子,聂掌门若以此为由,要求纳妾,只怕你师娘也无从反驳,以前有你师祖在世,他还有所顾忌,如今你师祖已经去世,你师娘也没了依持,他还会在乎什么吗?更何况,你师傅好歹也是一派之长,男人三妻四妾,本是正常不过的事,那些富贵人家,蓄养男宠都是平常事呢!何况是纳个小?”

“难道说,这事就随他去?”徐玉问道,他虽然剑法高超,但对人情世故上面,却一窍不通。

“不随他去,难道还能怎样?杀了许雪馨母子不成?”莫闻玮道,“我告诉你这事,是因为知道你师娘平时极宠你,好让你帮她防着点。”

徐玉只觉得无奈,他原本为聂珠之事出来,心情已是极坏,这时听到聂正骏的事,更如同火上浇油,五内具焚,满腔怒火,却又无处发泄,敝得心里难受得紧。想师傅平日道貌岸然,竟辜负师娘,还弄出个什么私生子来,想师娘若是知道此事,还不知怎样的伤心。可自己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处理,看了看莫闻玮和罗平俩人,忍不住怒道:“你们俩个,给我滚!”

莫闻玮和罗平俩人心里都明白,徐玉是把他们当出气筒了,当下忙应了一声,向他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徐玉眼见他俩人像兔子一样,一头扎进树林深处,转眼就不见了人影,想想自己也确实过分,好好的拿他们出气,随即又想起,若非他们告诉自己,自己也犯不着为此事伤脑筋。但若是他们不告诉自己,难道就能抹杀了事实真相吗?早晚还不是一样要知道,一样的无可奈何!

“好!”马中群已有花甲之年,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顶在大脑袋上,人如其姓,生了一张马脸,一个大酒糟鼻子显得格外显眼,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腰间挂着一个特大号的酒葫芦。这马中群平日里疾恶如仇,在江湖中颇负侠名,武功虽然一般,却偏好那壶中之物,朋友抬爱,送了个醉拳的绰号,这次他受南宫覆水之托,送信到昆仑派。他人颇为诙谐,又没有长辈的架子,很快就和昆仑派的众弟子打成一片,此时正在玉虚院中,看昆仑派的一些弟子们炼剑,看到聂正骏和何惠华对拆剑招,小小年纪,一招一式,却使的规规矩矩,颇有高手之风,忍不住脱口赞好。

“马前辈,你别逗我了!”聂正骏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走到他面前笑道,“这是四师兄让着我,真要动手啊,我连人家的一招都接不下?”

“谁说的?”马中群笑道。

“不用谁说,我知道,师兄们平日都让着我,那天,二师兄只动了一根手指,就打得我长剑脱手,我怎会不知道?”聂正骏道,他对那天徐玉一指弹落他长剑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小师弟可不要妄自菲薄,那天不过是徐玉那小子使了巧。”何惠华道,“若是真的动手,还不知如何呢?”

马中群也点头笑道:“你师兄说的极是,必定是他趁你不备,偷袭与你,将你手中长剑打落,这也没什么吗?我瞧你剑法炼的极好,将来必定可以把昆仑派剑法发扬光大。”

“前辈,你别安慰我。并非是二师兄偷袭我,而是我偷袭他,他毫无防备,还轻轻松松的打落了我手中的剑。”聂正骏嘟着小嘴,一脸的不快。

马中群大为好奇,问道:“有这种事?”暗想凭自己的武功,想要打落他手中的剑而又不能伤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徐玉却是何方神圣?

“你的这个二师兄呢?我怎么没见过?”

聂正骏尚未回答,何惠华抢着道:“哦!他就是那个胡作非为,让师傅重打了三百板子的那位,这会子想必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呢!前辈自然是没有见过。”

“二师兄!”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聂珠眼尖,当即叫道。

只见门口走廊上,一个人影慢慢走了过来,白衣飘飞,宛如玉树临风一般,正是徐玉。

第九章

“二师兄,你的伤好了吗?一起过来炼剑?”聂珠兴冲冲的跑倒徐玉身边,笑道。

徐玉看着她勉强的笑了笑,正欲说话——

“哈!二师兄啊,你的屁股功可真炼的炉火纯青,挨了三百板子,几天就能行动自如了,看样子啊,下次我们应该再打重一点。”何惠华冲他得意的笑道。

徐玉脸色一沉,冷冷的道:“给我滚开!”

“怎么?二师兄今天的火气很大啊!我不滚,你难道还能够把我怎么样?”何惠华冷笑道。

“啪!”徐玉想也未想,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他脸上,道:“那我就教训教训你!”这次也是活该何惠华倒霉,正好碰上他弊着一肚子的火气想要发泄。若是换在以往,徐玉纵然生气,也决不会随便出手打人。

“你敢打我!”何惠华本能的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颤声问道。他让徐玉这一个耳光给打懵了。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都一起围了上来。

事实上,连徐玉本人,都有点出乎意料,暗想自己是怎么啦?最近老爱打人巴掌,是不是打莫闻玮打顺手了?但是,如今打都打了,还问什么敢不敢,岂非好笑?

“二师弟,我以大师兄的身份,要求你向四师弟道歉!”南宫天翔沉声道。

徐玉面无表情,冷冷的从口里吐出一个字:

“不!”

“你……”南宫天翔气得脸色铁青,怒道,“这么说,你是不把我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了?”

徐玉也冷笑道:“别的师弟也一样没把我这个二师兄放在眼里,更何况,大师兄早就处事不公了,大师兄若是认为徐玉不对,大可也出手教训教训。”

“二师兄,大师兄,你们这是干什么呀?”聂珠忍不住着急,忙拉住南宫天翔道,“大师兄,二师兄伤还没好,难免脾气暴躁,你让着他一点。”

南宫天翔轻轻的推开她的手,道:“小师妹,你说——你说说看,他是不是太过份了,师兄弟吵两句也就罢了,如今他竟随便动手打人。他今天若是不道歉,我就去找师傅评理!”

“别拿师傅来压我,要我道歉,做不到!”徐玉冷然道。

“二师兄!你今天怎么啦?像吃了火药一样?谁惹你了?”聂珠急得跳脚,一张俏脸通红。

徐玉心中暗道:“惹我的人多着了,你和南宫天翔都在内。”但这话终究只能想想,却说不出口。

“大师兄,你别说了,今天他就算道歉,我们兄弟也不会接受!”何惠勇愤然道。

徐玉冷笑道:“你想怎样?”

何惠勇走到院子中央,用剑指着他道:“徐玉,我要向你挑战,你若输了,我要你给我们兄弟各磕一百个响头,你要是不敢接受挑战,你就从这里爬回回雁院,今天这事就算了,我兄弟就算是白挨了你一巴掌。”

徐玉的嘴边竟然浮起一抹笑意,问道:“要是你输了呢?”

“我输了,我兄弟任你处置!”何惠勇想着自己凭借着三招玉虚剑法,那是决不会输的,想着徐玉刚从月华崖底回来的当晚就放走了罗平,后又遭师傅重打了三百板子,这会子伤才勉强好了,那是断然不会玉虚剑法的。这场比试,自己至少占了九成胜算,所以才感作出“任他处置”的承诺。

徐玉看了他一眼,道:“好!你要是输了,你兄弟二人为奴,侍侯我一年,如何?”

“好!”何惠勇早就气得七窍冒烟,想也不想就随口答应。

徐玉转过头了,向南宫天翔道:“大师兄,那就请你用大师兄的身份做证。”

南宫天翔脸色阴晴不定,但还是点了点头。

徐玉慢慢地走到聂正骏身边,道:“小师弟,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

聂正骏愣了愣,把手中的长剑递了过去,徐玉接过剑来,曲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道:“等会儿你看好了,被我打得长剑脱手,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聂正骏小脸一红,知道刚才和马中群说话,他都听见了。

徐玉说完,也不理他,径自走到何惠勇面前站住,道:“可以开始了,你是师弟,我让你三招,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以大欺小。”

何惠勇怒道:“谁要你让!”说着,长剑一抖,分心就刺。

徐玉脚下微微一错,已是闪开,何惠勇心中早已怒极,此时一动手,自然是招招抢攻,只恨不得将他一剑劈死在地。徐玉眼见他抢攻,心浮气躁,出手之间常有破绽,但他此时并不忙着取胜,有意想看看他的剑法,是以只以普通剑招招架,并不还击。

转眼之间,何惠勇就抢攻了三四十招,见奈何不得徐玉,心中更怒,猛的腾空跃起,剑气暴涨,一道凌厉的剑光,急向徐玉当头罩下,正是玉虚七式中的第一招“白虹贯日”。

徐玉微微一笑,剑尖在半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形,正是“斗转星移”,何惠勇只觉得一股大力,将他的剑势引得偏向一边,这招“白虹贯日”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被他破去,当下心中大惊,想也不想,“星垂平野”、“苍松迎客”连绵使出。这三招剑法本是他这次挑战徐玉的依持,此时连绵使出,倒也剑气深深,颇为厉害。

但徐玉熟习舞月剑诀,那是风清子穷一生之力,所创出的旷世绝学,总领天下剑术总纲,他又怎会在乎这他本就熟悉无比的玉虚剑法。

“原来你所依持的就是这三招炼的半生不熟的剑法,看好了,我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玉虚剑法。”徐玉冷笑道,当下就是“白虹贯日”、跟着“星垂平野”,他两招一出,接着剑意绵绵不断,欲罢不能,“枯木逢春”、“苍松迎客”、一直到“金雁回翔”、“有凤来仪”把七招全部使完,何惠勇见他竟会玉虚剑法的全部招式,早已吓的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招架,幸好徐玉也无意伤他,最后一招“有凤来仪”只指向他腰际,在他腰际轻轻一划,而后收剑站住,微笑着看着他。

何惠勇一愣,猛觉得裤子急向下滑,不禁“啊——”的一声,惊叫出来,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双手忙着要去提裤子,却那里还来得及。

原来,徐玉的最后一招“有凤来仪”挑断了他的裤腰带,让他当众出了个丑。若说前年的比试徐玉是无意,那现在可以肯定,他是故意的。几个女弟子包括聂珠在内,都羞红了脸,转过身去。

何惠勇的脸色已变成了猪肝色,头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双手提着裤子,两眼恶狠狠的盯着徐玉,又羞有急又怒,似乎恨不得要一口把他吞下去。

徐玉看着他冷笑道:“等下就麻烦两位去帮我把回雁院打扫一下吧!”说完,将手中的剑递给呆若木鸡的聂正骏,头也不回的向回雁院走去。

众人包括南宫天翔、马中群在内,全都呆住,眼看着他就要离去,南宫天翔忽然叫道:“你站住!”

徐玉依言站住,转过身来,问道:“大师兄有何指教?”

“这玉虚剑法,你从何学来?”南宫天翔问道,他这一问,众人方才想起,师傅既然没有教他这剑法,那他这剑法是从何学来呢?难道他竟然会无师自通不成,更多的人心里则怀疑,他是否是偷学的?可是,他却又从何处偷学的呢?

“你认为呢?”徐玉不答反问,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径自向回雁院方向去了,只留下一干人呆在当地。

徐玉只觉得浑身乏力,胸口好象压着一块大石头,闷的难受,又好象有谁拿着一把大铁锤,往他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痛的出奇。刚才虽然胜了何惠勇,但郁闷的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难受了,眼前老晃着师傅的影子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一起,师娘则蜷缩在角落里伤心落泪,一会儿有好象看到聂珠穿着大红嫁衣,拉着南宫天翔的手,温柔而笑,自己叫她,她理也不理。

好不容易走到回雁院门口,刚要上台阶,猛觉得胸口一阵刺痛,仿佛一根尖针,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喉口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同时脚下一软,顿时摔倒在地。

“二师兄!”季俊南留在他房中一直没走,这时听到有动静,出来一看,却正好看到徐玉吐血跌倒在地,当下大吃一惊,忙上前将他扶起,却见徐玉脸色苍白如纸,手脚微微颤抖,几乎连站也站不起来,心中大急,“二师兄,你怎么啦?”

徐玉见是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扶我进去吧!”

季俊南依言扶他进去,让他在床上躺下,问道:“二师兄,你真的没事吗?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请大夫?”

徐玉看了他一眼,无力的说道:“不要!我累得很,让我睡会儿就好,你不用陪着我。”说着,便合上眼睛,不再和他讲话。

季俊南看着他沉沉睡去,却哪里敢离开,就在他身边坐下守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出去,就见聂霆带着南宫天翔及何家俩兄弟等人进来,季俊南吓了一跳,忙走到他面前,躬身行礼:“师傅!”

聂霆一把推开他,径自走到徐玉身边,季俊南偷眼看去,却见聂霆脸色铁青,怒意甚浓,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师傅为何如此生气。忙走到徐玉身边,叫道:“二师兄,你醒醒,师傅来了。”

徐玉恍惚中听到“师傅来了”几个字,不禁吓了一跳,忙从床上爬了起来,见聂霆一脸怒容的站在跟前,只得恭恭敬敬的站好,低声叫了一声:“师傅!”

聂霆看了他一眼,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冷冷的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傅?”

徐玉眼见他满脸怒容,只得道:“弟子不知师傅会来,刚才身体不适,便在床上休息了一会儿,怠慢了师傅,还往师傅恕罪。”

“跪下!”聂霆断喝了一声。

徐玉不敢违,只得在地上跪下。聂霆看着他,目光冰凉,问道:“你的玉虚剑法是从何学来?”

徐玉心中一惊,自己刚才是晕了头了,图一时之快,却忘了这一点,眼见师傅追问,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不仅愣在那里。聂霆见他低头不语,心中怒意更盛,道:“说!是谁教你玉虚剑法的?”

徐玉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心想纵然让师傅误会,也绝不能说出剑法的来源,当即依然低头不语。

聂霆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怒道:“天翔,给我掌嘴,打到他说为止!”

“是!”南宫天翔答应了一声,扬手就欲往他脸上打去。

季俊南大惊,忙一把抱住徐玉,叫道:“师傅,二师兄有病在身,您就饶了他吧!”想起上次为了罗平的事,徐玉差点丧命在何家俩兄弟的棍棒之下,这次他刚才亲眼见到他吐血,心想他哪里还能禁得起大师兄的巴掌,故而也顾不得触怒师傅,忙挺身而出,为他求情。

徐玉忙将他推开,道:“六师弟,你不用为我求情。”抬起头来,向聂霆道,“师傅,你要打就打吧,把我打死算了。只希望师傅看在祖师爷的份上,善待师娘和小师妹,徐玉宁愿一死,望师傅成全。”

南宫天翔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扬手就要望他脸上打去,哪知聂霆此时却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看了看门下的众弟子,怒道:“你们都出去!”

众人眼见他脸色难看之极,心下都不禁忐忑,忙都推门出去,有几个平时和徐玉颇为友好的弟子,心中都不禁为他担心。

聂霆心中思索: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他只是随口说说,是我自己多疑了。

房中只剩下了徐玉和聂霆俩人,一时之间,俩人均觉得无话可说,陷入了沉默之中。

过了大约有半柱香时间,还是聂霆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试探的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师傅,你认为呢?”徐玉抬头看着他道。

聂霆和他目光一接触,就迅速的移开,道:“我不明白,所以才问你。”

徐玉笑笑,道:“师傅若果真不明白,又为何谴开所有弟子?”

聂霆浑身一震,就知道这个弟子过于聪明,什么事都瞒不了他,看了他片刻,终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他如此一问,等于是承认了所有的一切,徐玉只觉得眼前一暗,几乎当场晕倒,一时之间,却哪里说得出话来,过了片刻,方才干涩的道:“师傅,你准备怎么办,师娘怎么办?”

聂霆只觉得心乱如麻,这个困绕了他将近二十年的问题,突然之间被徐玉捅了出来,忽然心中一动,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也许这正是一个转机,他无法解决的问题,并不代表徐玉也解决不了。想到这里,紧皱的眉头不由的松开了——

“你师娘知道吗?”

徐玉摇了摇头,道:“我没敢告诉师娘,我怕她知道了,会受不了。”

聂霆点头,走到他面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而后又扶他在椅子上坐下,徐玉不明白刚才还怒气冲天的他,为何突然改变了态度,一时之间只觉得受宠若惊,但是,更让他出乎意料的事还在后头——聂霆猛的在他面前,撩衣跪下。

徐玉大惊,忙要将他扶起,却被聂霆按住,当即惶恐的颤声问道:“师傅,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折杀玉儿吗?”

聂霆摇了摇头,道:“玉儿,今天为师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

“师傅,你有什么事吩咐玉儿,你说就是了,你快起来,这……”徐玉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聂霆看了他一眼,道:“我要你去帮我求你师娘,求她——求她答应让雪馨进门,承认正骏的身份。我不能让我的儿子背着私生子的耻辱过一辈子。”

徐玉呆了呆,他做梦也没想到,聂霆居然要他去游说师娘,让那个女人进门,还要承认聂正骏的身份。

聂霆见他不说话,又道:“你师娘最宠你了,而你又是她的养子,与别人不同,只要你去求她,她一定会同意的,我求你了。”

徐玉原本就对他在外养小,辜负师娘极度不满,此时听他竟然异想天开的求自己去做说客,让师娘同意娶那女人进门,当下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道:“不!我不会去说的!”说着,猛的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聂霆大惊,当下也顾不得身份,更别提追问他玉虚剑法的事了,以膝代足,爬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腿道:“玉儿,我求求你了。若是你不答应,我就一直跪在你面前,我已经为此事痛苦了近二十年了,你就帮帮我吧!”

徐玉愣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过了片刻,想到师娘,猛的咬咬牙,推开他的手,道:“我不会答应的。”

聂霆见他一味拒绝,心顿时恢了大半,当即一咬牙,猛的提掌,向自己的胸口重重打去。徐玉吃了一惊,急要阻止,已来不及,聂霆已一掌,打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同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颤抖,低声道:“我知道你还在为上次我杖责你的事生气,如果这一掌还不够的话,这里没人,你就动手吧!”

徐玉眼见他脸色苍白,显然那一掌打的极重,心中不禁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南宫天翔急剧的敲门声——

“师傅!”

“什么事?”聂霆沉声问道。

“有人闯山,伤了好几个弟子。”南宫天翔在门外说道。

聂霆呆了呆,今天可真是个多事的日子啊!当即从地上站起来,向徐玉低声道:“我去看看,马上就来。”说着推门走了出去。

眼见别的弟子都尾随聂霆而去,季俊南和聂珠俩人却走了进来,见徐玉呆楞的站在那,不由问道:“二师兄,你怎么啦?”忽然俩人惊见到地上的血迹,心中都吃了一惊,俩人做梦也没想到那血是聂霆所吐,只当是师傅又责打了徐玉,都暗自心惊。

徐玉定了定神,看了看他们,道:“我没事,我们也出去看看。”说着便当先向门外走去……

第十章

聂霆和一干弟子来到玉虚院,徐玉也尾随在后,只见院子中,几个昆仑派的弟子倒在地上呻吟,聂霆看了一眼,知道他们只是给人点了穴道,并无大碍,心中稍稍放心。

院子中央,一个青年壮汉,背着个大包袱,粗布衣裳,裸露出两条手臂肌肉突出,一脸粗犷,聂霆不认识,却正是今天早上徐玉偶然遇上的曾大牛。而这时,徐思颖也接到通知,带着几个女弟子来到了院中。

“阁下何人?为何闯我山门,伤我弟子!”聂霆问。

曾大牛看了他一眼,目光随后落在了他身后的徐玉身上,向他微微一笑,而后抱了抱拳道:“在下曾大牛,这位想必就是昆仑派的聂掌门了?”

聂霆皱了皱眉头,想不起江湖中有什么姓曾的高手,当即也抱拳道:“曾少侠来我昆仑,不知所为何事?”

“这个……”曾大牛颇为尴尬的笑了笑,道,“我说了聂掌门可别生气。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小师妹,从小生得漂亮,师傅宠爱,把脾气宠坏了。近日她也不知是听谁说的,昆仑派有柄叫作‘叶上秋露’的宝剑,乃是武林七大神兵之一,便缠着我要取来玩玩……”

“你放屁!”曾大牛话未说完,南宫天翔就忍不住怒斥道,“叶上秋露乃我派镇派之宝,岂能让一个小女孩亵玩?”

曾大牛也不动怒,摊摊手笑道:“你说的极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叶上秋露乃是贵派之宝,自然是不容转借,不料我那个小师妹却不听劝告,和我大吵了一场,一负气,就离家出走了。我想小女孩生两天气也就没事了,也没在意。谁知道我那个老不修、老不正经的师傅,却说我欺负师妹,限了时日,硬逼着我去找叶上秋露,好逗师妹开心,否则门规处置。所以……”曾大牛搓搓手,接着道:

“聂掌门,你能不能把那个宝剑借我几天,让我……嘿——嘿——”

众人听他说来说去,目的竟然是要索取昆仑派的叶上秋露,而理由则是逗一个姑娘开心,都不禁气愤填膺,顿时七嘴八舌头的叫骂开来,聂霆强压住怒气,示意众弟子住口,道:“曾少侠认为我会借吗?”

曾大牛绕了绕头,想了想方才道:“我师傅常说我很笨,可我想来,聂掌门是不太可能借的吧?”

“你倒还有自知之明!”聂霆冷笑道。

“所以,我也有所准备。”曾大牛说着,便从背上取下了那个大包袱,解开包袱,取出一柄长柄大斧头,道,“聂掌门可认识此物?”

聂霆见到那斧子,脸上微微动容,心中震惊不已。

“他妈的,不就是一柄破斧子嘛,砍柴都嫌钝了呢……”

“就是,他还拿出来献宝呢!”

“他该不会脑子有问题,想用这破斧子换咱们的宝剑吧!”

“他都说了他苯了……”

……

眼见着昆仑派众弟子七嘴八舌的讨论,曾大牛也不在意,笑着向聂霆道:“聂掌门,你该不会向他们一样,不认识这柄斧子的来历吧?”

聂霆脸色沉重,半晌方道:“若是聂某人猜的不错,这斧子应该是武林七大神兵之一的闪电斧。”

众人闻得“七大神兵”、“闪电斧”等字,都不由自主的住了口,不再出声。

“不错,聂掌门好见识!”曾大牛道,“闪电斧和叶上秋露同为武林七大神兵,价值理应相等吧!”

聂霆点了点头,心中思索,不明白他意欲何为。

曾大牛见他点头,当即又道:“我也明白,要聂掌门借我宝剑,那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下师命难违,所以特地带着闪电斧,来找聂掌门赌上一把,不知道聂掌门敢不敢赌?”

众人听他言下之意,那自然是要用闪电斧挑战叶上秋露了,说白就是上门挑衅。

聂霆明知道他敢上门挑战,必定有着过人之处,但自己倘若不接受,那就形同认输,只怕从此以后,昆仑派在武林中将遗为他人笑柄。这一战,却是无可避免的,当即点头道:“如何赌法?”

“那当然是昆仑派派出一人,这人可以是聂掌门自己,也可以是你门下弟子作为代表,和我曾某人一战了。”曾大牛在说到门下弟子时,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徐玉,“聂掌门若是赢了,在下留下闪电斧以及在下这颗脑袋,若是在下侥幸胜了个一招半式,就请聂掌门把叶上秋露借给我,如何?”

“好!很公平。”聂霆点了点头,道。

“好!聂掌门果然爽快!那不知由谁代表昆仑派?”曾大牛问,说着,忍不住又向徐玉看了一眼。

只可惜,聂霆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神,说道:“当然是我!”

“好!”曾大牛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点头道,“那就开始吧!你是主人,所谓是客随主便,你先请。”

聂霆点了点头,道:“注意了!”当即拔剑,出招——叶上秋露绿芒闪过,绚丽夺目,出手就是杀招,毫不留情。他知道这姓曾的青年必定有所依持,所谓是没有三分三,哪敢上梁山,是以丝毫不敢大意。

众人眼见师傅剑气凌厉,都忍不住齐声叫好。

“好!”曾大牛也脱口赞道,心想果然不愧是一派之长,真有过人之处。当下不敢迟疑,挥动闪电斧,迎了上去。

那柄原本不起眼的斧子,在他的挥动之下,闪出道道寒芒,如同雨天的闪电,划过天际,中间似乎隐隐还夹着雷鸣之声。众人见那斧子大约有七八十斤重,可是在他手中,竟然举重若轻,可见臂力不小,都不仅咋舌不已。

聂霆心中却叫苦不堪,他原本在徐玉房中就已受了不轻的内伤,此时和曾大牛的斧子一接触,自己的剑势竟被震偏,虎口生痛。当下哪还敢和他硬碰,只得剑走轻灵,但如此一来,想要取胜,已是困难。

众人眼见师傅剑术精湛,奇招备出,都不停的喝彩助威。徐玉却看出他力不从心,败像已生,心中不禁暗自叹息。果然,百招过后,聂霆只觉得胸口痛的厉害,头上汗水沥沥而下,手中不觉放慢,剑式顿缓,已是只有招架之力,无法还手了。

又过了片刻,聂霆更是不支,剑式散乱,一个不留神,竟被曾大牛一斧子劈在剑身上,顿时手中一振,长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曾大牛当即收招站住,大笑道:“多谢聂掌门承让!”随即检起地上的宝剑,笑道,“有剑不可无鞘,聂掌门就大方一点,把剑鞘一并相送吧!”

聂霆面如死灰,当即解下腰间的剑鞘,扔了给他。心想昆仑派这下算是完了,丢了叶上秋露,就等于是颜面扫地,再无什么身份地位可言,但刚才话已出口,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这姓曾的武功高强,昆仑门下,又有谁是他的敌手,他若要强取宝剑,自己也阻止不了,只恐怕还要枉送了门下弟子的性命。

昆仑门下弟子见师傅竟然落败,一时全都愣在当场,连徐思颖也惊呆了,作声不得。

曾大牛看着手中的叶上秋露,又看了看呆若木鸡的昆仑门下,忍不住大笑道:“多谢了!曾某告辞了!”说着,背起闪电斧,就欲离开。

“且慢!”徐玉慢慢地走了出来,道,“曾兄请了,小弟不才,愿与曾兄再比一次。”

曾大牛看了看他,笑道:“你真是昆仑派弟子?”

“当然!”徐玉笑道,“难道说师门也可以胡说?”

“聂掌门是你师傅?”曾大牛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徐玉再次点了点头。

“那就不行了,刚才我和聂掌门有言在先,由聂掌门代表昆仑派,如今既然聂掌门已输,你属于昆仑门下,就不能再挑战。否则的话,聂掌门这么多弟子,一个一个来,累也要把我累死,难道昆仑门下就是以车轮战以众欺寡的吗?”曾大牛对他颇为顾忌,更不想节外生枝,当下回绝道。

众人听他们所言,竟似原本就认识,个个心中都诧异不已。

“玉儿,让他走吧,你不是他的对手。”聂霆垂头丧气,低声道。

徐玉眼见师傅面如死灰,一付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痛,暗自思忖:就算让师傅师娘怀疑,也要夺回叶上秋露,否则的话,只怕师傅一辈子,都得活在失败的阴影里和他人的耻笑中。

眼见曾大牛就要离开,当即叫道:“等等!”

曾大牛回过头来,道:“徐兄还有什么吩咐?”

“在下对叶上秋露也窥视已久,只是聂掌门乃是在下恩师,我不便下手,今日竟然落在曾兄手中,徐玉正好讨要。”徐玉道。

“哦?”曾大牛惊愣,没料到他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昆仑派弟子听他如此说法,虽明白他是为了取回宝剑,但心中都不仅有中异样的感觉。

“怎样?”徐玉又追问道,“徐玉今天以个人身份,向你挑战,赌这把叶上秋露!”

曾大牛点了点头,道:“好!只是刚才我是以闪电斧和这颗项上人头做为赌注,不知徐兄现在以何为赌注?”

徐玉想了想,犹豫了片刻,方才道:“在下没有神兵利器,今日早晨,曾兄曾经称赞徐玉俊美,徐玉便以本身作赌注,我若输了,便终生为奴,侍侯与你,如何?”

徐玉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当时男风盛行,徐玉相貌俊美,如此说法,自然也就是说——若是输了,那就得任由曾大牛践踏凌辱,如此一来,等于是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徐思颖叫道:“玉儿,不可以!”聂霆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更是难看,道:“玉儿,为师今日已经输了叶上秋露,可不能再失去你。”

徐玉看了他们一眼,道:“师傅、师娘,弟子心意已决,请不要再阻止了。”当即又向曾大牛道,“曾兄,我们可以开始了。”

曾大牛狐疑的看了他片刻,道:“你刚才所言,可是当真!”

徐玉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么,莫非曾兄嫌徐玉不能和叶上秋露相提并论?”

曾大牛大笑着摇了摇头,道:“在我眼中,徐兄乃是稀世珍宝,可遇而不可求,又岂是区区宝剑所能相比?”

“那就好!”徐玉道,“在下斗胆,就请曾兄先把叶上秋露借我一用!”

曾大牛手一扬,将叶上秋露抛了给他,徐玉接剑在手,当啷一声,剑已出鞘。

“徐兄,请!”曾大牛道。

徐玉也不同他客气,身行飘动,挥剑抢攻,剑随人动,绿光闪处,身法说不出的轻盈妙曼,聂霆和徐思颖一见之下,都是大惊,因为徐玉所用的并不是昆仑剑法。

原来,徐玉刚才已见识过曾大牛的武功,知道普通剑法,根本就奈何不了他,所以一上来,就用了舞月剑诀,只盼能出奇制胜,剑随人走,口中忍不住吟唱道: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

曾大牛大吃一惊,他曾见识过徐玉的剑法,心中也颇为顾忌。他初出江湖,罕逢敌手,正是年少得志之时,心中也难免小瞧了天下英雄。竟然赤手空拳,意图独闯昆仑,强索叶上秋露。不意遇见徐玉,俩人交手,自己竟然丝毫也占不得上风,徐玉是他出道至今第一次遇到的高手,因此由他推测昆仑派剑法必定高超,所以返回山下,取了兵刃闪电斧,方才复上昆仑。如今再次和他交手,听他口中吟唱,心神动荡,手中招式,竟然随着他的音律而动,大惊之下,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如同舌绽春雷。

徐玉被他一震,脚下微微一错,忙镇定心神,继续道: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徐玉剑法诡异,奇招妙式,层出不穷,相斗百招,竟未重复一式;而曾大牛则大开大阖,四周泥沙被他带动,不停的飞转,而每使一招,必定大吼一声,夹着闪电斧的雷鸣之声,当真是风云变色。

昆仑派的一些小弟子,内力交弱,已承受不起,捂着耳朵,向后退去。

一声霹雳,剑斧初次相交,只听轰隆一声大响,两件神兵劲气激荡之间,竟然将地上劈开了一个三尺多深的大洞。

“好!痛快!”曾大牛持斧而立,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下凡,那份藐视天下的豪气,尽露无遗。

“好一个神仙眷侣,百年江湖!”曾大牛仰天长笑,“今日一战,痛快之极,纵然死在叶上秋露之下,曾某也不枉此生了。”

徐玉宝剑下垂,一身白衣无风自动,神采俊逸,如同玉树临风,双眼微合,心意完全沉浸在舞月剑诀中,达到了无敌无我,人剑合一之境,叶上秋露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发出龙吟之声,一股凉意,顺着握剑之手,游便全身。

闪电斧似乎也所感应,雷鸣不止,这两柄神柄,终于被他们的主人,激起了战意,产生了共鸣——

仿佛是等待了千年万载,就是为了今朝。

“再接我这招!”曾大牛大声道,

“毁——天——灭——地——”

气流滚动,一时之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第十一章

气流滚动,一时之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地变色……

徐玉微合的双眼缓缓睁开,叶上秋露在他手中不断的颤抖,绿芒吞吐不定,剑似乎和他融合为一体,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它的兴奋,剑慢慢的扬起,绿芒暴涨——

“月——舞——大——地——”

徐玉的身体以诡异的弧度飘起,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急向曾大牛迎了上去。

如同皓月当空,散下幽幽清辉,没有毁天灭地的声势,气势却丝毫不弱,俩人终于再次短兵相接,气流回旋,电闪雷鸣之间剑气直冲北斗,夹着龙吟之声……

众人只觉得眼花缭乱,别说看清楚两人的招式变化,几乎是连眼睛也睁不开。

幸好这一切,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

两人业已分开,相互对视站立,只见曾大牛右臂之上,鲜血淋漓,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剑伤。而徐玉则衣纱尽破,一片一片的挂在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伤痕,想必也没讨得了好。

“好!”曾大牛仰天长笑,“今日一战,真是痛快之极!曾某告辞了。”

说着,便头也不回向山下走去。众人见他就此离去,绝口不提叶上秋露之事,自然是承认自己输了,心中都不由高兴。但却也有几个和徐玉平时不和的人,见他竟会如此高超剑法,心中顿时又妒又恨。

徐玉眼见他离开,这才踉跄的走到聂霆身边,双手奉上宝剑道:“师傅,弟子幸未辱命。”

聂霆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却没有接他手中的剑。

“师傅!”南宫天翔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目光闪烁不定,他看出了聂霆的迟疑,知道他心中一定也不好受,毕竟当着众弟子的面,徐玉虽然夺回了叶上秋露,却也让他颜面尽失,作为昆仑派的掌门,只怕从此以后威严扫地了。原本就对徐玉一直妒忌不已,如今碰上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顿时心生一计,走到聂霆身边,跪下道,“师傅,弟子觉得徐师弟的剑法诡异莫测,并非是我昆仑门下剑法,倒有点儿像师傅以前常说的魔门剑法,我认为……”

“你认为怎样?”聂霆问,他心中也是怀疑,原先的玉虚七式还可以解释为徐玉偷学或者是徐师祖暗中相传,但眼下徐玉所用的剑法,绝对不是昆仑派剑法,连自己也是见未所见,闻未所闻。

南宫天翔低着头,道:“我认为应该让徐师弟对大家解释一下这剑法的来源。”

聂霆看向徐玉,眼神中也充满狐疑,道:“玉儿,你大师兄的话你听见了吗?你就向大家解释一下你的剑法的来历吧!”

徐玉早在挑战曾大牛的时候,心中就做好了准备,当即道:“不错,我承认我用的并不是昆仑派的剑法,但却也不是什么魔门剑法。我曾经发过毒誓,绝不说出这剑法的来历,还望师傅见谅!”

“师傅!魔门弟子,大都奸猾异常,徐师弟若不能解释剑法的来历,恐怕是心中有鬼,所谓天下事无不可说者,何况是对自己的师傅师兄弟们,徐师弟若无合理的解释,我肯请师傅,把他关入石牢,严加审问。对于魔门弟子,我们正派人事,绝对不能姑息!”南宫天翔冷然道。

“不错!师傅。我们两人也赞成大师兄的说法!”何家两兄弟也走到聂霆跟前,跪下说道。

徐思颖大是焦急,走到徐玉身边,道:“玉儿,你向他们解释一下,这剑法是谁教你的,你别怕,有什么事有师娘给你做主呢!”

徐玉看了师傅一眼,又看了看师娘,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师娘,我不能说!师傅,就请你下令,依大师兄所言,把我关入石牢,严加审问就是,若我受不了刑,死在牢里,那也是罪有应得。”

聂霆看了他一眼,心中狐疑,但依然做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的决定,柔声说道:“玉儿,你又何必如此。你既然遵守诺言,不肯说,那就让为师说罢!”

徐玉一愣,心想你怎会知道这剑法的来历?

只听得聂霆继续道:“玉儿的剑法,乃是你们师祖晚年所创,当年你们师祖曾对我说过,玉儿是所有的弟子中,资质最好,领悟最高的,所以晚年一直把他留在身边,研习这套剑法。为了怕别的弟子知道了心存妒忌不满,所以曾令他发下毒誓,决不说出这剑法的来历。这套剑法,繁杂诡异,若非绝顶聪明之人,是不能炼的,若是强加修炼,只怕会误入歧途,所以,这剑法是连我也不知道的,从未修炼的,就连你们师娘也一直不知。而你们师祖则为此精力耗尽而早逝,临死之前,曾对我说起过此事。”说到这里,聂霆顿了一顿,看到徐玉眼中的惊愣与不解,心中颇觉得意,微微一笑,向徐玉道,“玉儿,是这样吗?”

徐玉震惊无比,不明白师傅为什么一反常态,竟然会为了他说谎欺骗门下所有弟子。见他问自己,也忘了回答,只是呆在那里。

而南宫天翔和何家两兄弟则更是吃惊,对师傅的话虽然相信,却没料到师祖竟然传下了这等高深剑法,对徐玉更是忌恨,对师祖的偏心也暗自怀恨。

徐玉定了定神,忙又将叶上秋露送到师傅面前,道:“师傅!”

聂霆看了看这柄失而复得的宝剑,道:“为师还有何颜面收回这柄叶上秋露,更何况你刚才也说过了,你对这柄剑也窥视已久,如今你既然赢了,它自然也归你所有了。”

徐玉吓了一跳,忙道:“师傅,刚才弟子胡说八道,不能当真的,你……”

聂霆没有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不管你刚才是胡说八道还是认真,反正我已经将它输给了曾大牛,而你从曾大牛手中赢得,那就是你的了。况且,叶上秋露在我手中,只不过是让神器蒙尘罢了。”

徐玉双手捧着叶上秋露,当真是收回也不是,送出也不是,一时僵在了原地。

聂霆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南宫天翔和何家两兄弟,当即淡淡的道:“你们也起来吧,以后没有真凭实据,别胡乱猜测,魔门之事,是不能乱说的。起来,赶紧把院子收拾干净了。老六,你送你二师兄回去,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别让人打扰他。”

季俊南忙答应了一声,走到徐玉身边,道:“二师兄,我们走吧!”

徐玉满腹疑团,看着聂霆,聂霆笑笑,道:“玉儿,你今天也累了,我听老六说你原本就病着,刚才那场大战,委实凶险无比,为师看着也心惊胆战的,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先回去休息。”

“是啊!”徐思颖也道,“我看你也累得慌,刚才我也不知你有没有伤着,赶快回去休息吧!”说着不由分说,就吩咐季俊南将他扶回去。

聂霆也携同徐思颖回房,别得弟子也三三两两的散开,场中只留下了南宫天翔和何家两兄弟,南宫天翔长长的叹了口气,吩咐几个小师弟收拾院子后,也无精打采的想要离开,却见聂珠跑了过来,心中顿时大喜,叫道:“小师妹,你找我吗?”

聂珠沉着脸,走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大师兄,我特地来告诉你——我讨厌你!”说着,转身就跑。

南宫天翔只觉得心中巨痛,仿佛被人用一桶冷水从头泼到脚,全身凉透,眼见她已去远,方才拖着脚步,慢慢地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聂霆刚刚走到回雁院的门口,就听到女儿聂珠清脆的笑声,不觉皱了皱眉头。昨天他替徐玉撒了慌,骗了所有弟子,包括自己的夫人在内,但是,他却没法欺骗自己,徐玉的剑法来历,始终是个谜。若换成以前,只怕他便会听从大弟子南宫天翔的意见,严加审问了。然而,为了自己的私心,他不但没有审问徐玉,还替他说了谎。

“珠儿,什么事这么开心?”聂霆径自走了进去,发现除了聂珠以外,季俊南也在,徐玉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俩人开怀大笑。

三人见他进来,似乎都出乎意料,忙都站了起来。

“爹,你怎么来了?”聂珠笑着,走到聂霆身边问道,“刚才二师兄说了个笑话,要不要我也说给你听听,真的很好笑的。”

聂霆没有理他,看着徐玉道:“玉儿,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吗?”

徐玉看了他一会,沉思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聂珠拉住他,低声笑道:“二师兄,你早点回来,我在这里等你。”徐玉闻言笑笑,点了点头。

聂霆见他同意,心中颇喜,当即先向外走去,徐玉跟在他身后,两人皆沉默无语,离开了玉虚院,径自向山下走去。

徐玉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眼见就快要下山,忍不住问道:“师傅,我们要去哪里?”

“下山!”聂霆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

“此地已经离山上很远了,师傅若是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徐玉道。

聂霆看着他,站住了脚步,道:“我问了,你会说吗?”

徐玉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脸色,也没有回答。

聂霆笑了笑,拉着他走到路边的一块石头边,两人一起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方才说道:“我昨天既然替你撒了谎,今天就不会再问你什么,除非有一天你肯告诉我。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为了昨天我求你的事,你可——愿意帮忙吗?”

徐玉心中一愣,随即明白他昨天所以帮自己说谎,为的就是这件事。

“玉儿,你真的就这么狠心,为师那样求你,你都无动于衷?”聂霆又问。

徐玉依然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了!你的武功远胜与我,自然也不会再把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了。”聂霆叹了口气,说道。

徐玉看了他一眼,道:“师傅,你这样说,叫玉儿如何担当得起。在玉儿心中,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傅。只是,有些事情,玉儿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玉儿,你的武功来历,我可以不追究,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但是,我求你的事,你今天无论如何一定要答应。”聂霆斩钉截铁的道。

徐玉愣了愣,心想我若是不答应,你难道还会用酷刑逼我不成?

聂霆继续道:“玉儿,你知道吗?我曾经逼雪馨——恩,她就是正骏的母亲,我让他打掉过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只有三个月大倒也罢了,第二个已经有五个月了,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所以拖了下来。那天,我亲自看着她喝下了打胎药,看着她不停的痛苦呻吟,不停的哭着骂我是刽子手……”聂霆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他一把抓住徐玉的手,道:

“玉儿,你知道吗?雪馨足足痛了两个时辰,大夫说,孩子的生命力很强,求生的欲望很大。两个时辰后,孩子打了下来,是个成熟的男婴,手和脚都长全了,还在微微的抽动。雪馨见了,当时就晕了过去。我……我……”聂霆说到此,早已泣不成声,他双手捂住脸,但泪手依然从他的指缝了流了出来。

徐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叫道:“师傅,你别难过……”

聂霆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但新的眼泪又不停的滚落,他接着道:“那是我的孩子,我的亲骨肉啊!玉儿,你知道吗?而我——而我竟然亲手杀死了他……当时,我疯狂的大叫,不停的锤打我自己,我好后悔,我不该打倒孩子,不该认识雪馨,不该……太多太多的无奈,我不知如何是好,这些年,我就活着这样的痛苦里——我常常在梦里听倒那孩子叫我爹,问我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狠心杀死他……玉儿,他在叫我——他在叫我——你知道吗?”

“师傅!”徐玉无法相信,聂霆的心中竟然背负着如此大的痛苦,眼见他伤心欲绝,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聂霆也顾不得失态,多年的内心痛苦、无奈,如今一但被触动,卸下那张坚强的面具,软弱的内心早已不堪一击,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徐玉看着眼前哭得泪人一般的聂霆,心想这还是那个平日严肃的师傅?还是武林七大剑派昆仑派的掌门?

聂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渐渐止住,看了看徐玉道:“对不起,玉儿,我……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此事,所以就……”

徐玉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流了一脸——

“师傅,那后来呢?”

“后来,这样的日子又维持了两年,有一天,雪馨忽然不辞而别,只留了一份信给我,说是去江南老家。我接到信后,心里虽然很伤心。但是,想到她从此以后,也许可以嫁一个好人家,不必再这么没名没份的跟着我,又在心中暗自替她高兴,同时也好象觉得自己解脱了,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只到去年,他找人捎信给我,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她又有了身孕,为了怕我再次让她打掉孩子,她瞒着我,偷偷地去了江南,把孩子生了下来。

她一个妇道人家,未婚生子,自然是遭了许多白眼,正骏小时候,孩子们都不和他玩,骂他是野种、狗杂种,雪馨为了孩子,就又带着他来找我,在路上,盘缠用完了,就一路乞讨,来到了昆仑。这一路上,两人吃了许多苦头,正骏偷了人家一个馒头,竟遭人毒打。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些年,他们母子是怎么过的?后来,我在山下给他们租了一间房子,让雪馨住了下来,把正骏带上了山,只得谎称是我新收的弟子。玉儿,你知道吗?面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却无法相认,其中的痛苦,别人有怎会明白?”聂霆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来,就像是一个人低语,但那份无奈和苍凉,却在无形中流落。徐玉终于明白,为何聂正骏会少年老成,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幼稚的童心早就被世俗的偏见摧残的体无完肤,生活的困窘又让他不得不比别的孩子早熟。他是该同情他还是该憎恨他?

聂霆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玉儿,如果你不愿意帮我,今天我回去后,就去向你师娘请罪,一死了之,也免得活着大家痛苦。”

徐玉也叹了口气,道:“师傅,你别这样,让玉儿好好想想,我想——也许师娘会同意的。”

聂霆闻言大喜,道:“你愿意帮我?”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别太着急了,我去帮你试探试探师娘就是,成与不成,那就看天意了。”

聂霆喜不自禁,拉着他道:“我带你去见雪馨,她见了你一定会高兴的。”

徐玉这时才知道,原来聂霆带他下山,是为了带他去见许雪馨。

树林间黄叶飞舞,如同一只只美丽的蝴蝶,述说着秋天的故事……

到此为止,第一卷《昆仑剑派》算是结束了,第二卷《初涉江湖》才是真正精彩的开始,其中聂霆和许雪馨的感情纠缠能否得到完美的结局,下一卷会有明确的交代,徐玉的舞月剑诀也将在江湖中初放光芒,各路武林豪杰,江湖枭雄也纷纷粉墨登场,武林七大神器也陆续出现。精彩不容错过哦!请大家一如既往的关注晚晴吧,你们的点击是我永恒的动力。

第一章

徐玉见到许雪馨以后,方才明白为什么聂霆会对他一生痴迷,乃至于如此痛苦也不忍放弃,更为此不惜放下为人师表的尊严,昆仑派掌门的架子而对自己的弟子跪地相求。

许雪馨虽已徐娘半老,但依然掩不住那份美丽。多年的困窘生活,不但没有使她变得粗糙,反而更是忍人怜惜;那份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优雅更是楚楚动人。她是一个与徐思颖完全不同类型的女人,徐思颖是那中外柔内钢,英气内敛的女人,许雪馨则完全不同,她是那种让男人在看到了第一眼后就忍不住要搂入怀里小心呵护的女子,那种生来就需要人痛惜的人儿。

后来,徐玉从许雪馨的口中,陆陆续续又知道了他们母子两人以前的一些生活,比之聂霆所说尤为不堪,心中也渐渐的怜惜这个为情而苦的女子。

为了师傅未来的幸福,他便勇敢的担起了红娘的职务,暗中试探了徐思颖几次,哪知道徐思颖对别的事倒是大度,惟独对这情一字看得极紧。幸好是由徐玉开口试探,她倒也没在意,若是聂霆本人,只怕是早就引起了她的怀疑。徐玉也不敢过于相询,怕一不小心露了马脚,反而适得其反,弄巧成拙。因此上只得实话告诉聂霆。

聂霆却也不这么介意,好象这一切原本就在他意料之中,反正他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天的日子,反而安慰徐玉,一切从长计议。

转眼就到了年关,门下弟子惯例性的比武较技,结果季俊南因为有徐玉指点,胜了何惠勇,败给了南宫天翔,大是出人意外。因为每个人都见识过徐玉的绝世剑法,自然也没人愿意和他比试。更何况他原本还只有师娘宠爱,而如今,众人眼见师傅也对他百般关爱,比之对小师弟聂正骏尤有过之,众弟子更是纷纷巴结讨好,又有谁愿意去找他比试?纵然有人心怀妒忌,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比武过后,不管胜败,大伙儿都兴高采烈的张灯结彩过年,一直闹到了元宵节过后。

这天,聂霆召集了几个大弟子,商量着起程动身前往江南之事,最终决定,聂霆和徐思颖带着南宫天翔、聂珠以及徐玉、何家兄弟,季俊南八人同去杭州,而素来低调的陆新为自愿留守昆仑,料理门内事宜。

聂霆把门中事宜交代清楚,便吩咐几个随行弟子收拾行李,择日动身。

徐玉在动身的前一晚,一个人去了一趟月华崖,对月而拜,向风清子告别。他却不知,他这一走,几乎就再也没有上过昆仑山,从此就在风云变化的江湖中苦苦挣扎,出生入死。

崎岖的山路上,昆仑门下一行八人鱼贯而行,山路陡峭曲折,十分难走,聂珠被徐玉和南宫天翔两人扶着,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聂霆,忍不住问道:“爹,你不说这前面不远就有一个小庙的吗?怎么走了这么久,连个庙影子也没看见。”

原来,聂霆等人为了走近路,没有走官道,而选择走这条崎岖的山路,翻过这座山,就到前面的一个大镇风定镇了。

聂霆笑道:“这次你们可别怨我,我可是征求过你们的意见的,是你们自己决定走这条山路的。”

原来,聂霆夫妇以前曾经走过这条路,到了路口,就征求弟子们的意见,是走官路还是走山路,没料到六个人竟然一致赞成走山路,于是聂霆就带着他们上路了,起先的路倒还好走,没料到这条山路却是越走越陡峭,越走越难走,聂珠一不小心,衣服就被路边的荆棘划破了一小块,所以这时候早就一肚子的意见,后悔的不得了了。

“可是,你也没说这条路这么难走啊!我还以为,这所谓的山路,就像我们昆仑山的山路一样呢!”聂珠道。

事实上,不光是她误以为这样,除了曾经走过一次这条路的南宫天翔以外,所有的人几乎都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只是别的弟子心中虽然暗自嘀咕,却也不敢抱怨。

聂霆笑笑,道:“好了,别抱怨了,你们可都是习武之人,这点山路难道就把你们难倒了,我看呀,正好借这个机会磨练磨练。”

聂珠嘟着小嘴,不再出声。

徐玉看了心中不忍,问道:“师傅,你说的那个小庙到底还有多远,我看天就要黑了,这山路又溜滑得很,晚上恐怕不好走。”

聂霆见是他问,便说道:“转过这个山坳,前面就是树林了,小庙就在树林边缘。”

徐玉听了,当即高声说道:“大家加把劲,咱们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树林。

大伙儿听了,都齐声答应。

转个山坳,终于走到了树林边,但众人脸上的表情,几乎像吞下了苦胆,一个个都眉头紧皱——

“爹,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小庙吧?”

小庙是小庙,从暴露在外的瘫败大半的佛祖泥像上,可以看出这里原本是个庙宇,但也看得出来,这小庙早已荒芜,庙房倒塌,显然早就了无人烟了。

聂霆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荒芜了的。”

徐思颖笑道:“幸好偏殿还算完整,大家将就着过一夜吧,等明天到了风定镇,大家再好好休息吧。”

众人也都无法,只得走入偏殿,找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休息。却见房内蛛丝缠绕,更因为众人的进入,惊起无数蝙蝠,吓得聂珠尖叫不已。

聂霆看了看,道:“大家的身上都还有干粮,先用着吧,天翔,你去拣点干柴来,生个火,大家晚上也好取取暖。”

“是!”南宫天翔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等等!”徐玉叫住道,“师傅,我和大师兄一起去,那树林甚是茂密,想必有山鸡野兔之类,我们去打些回来,大家晚上烤着吃,岂不是好?”

聂霆还未来得及说话,聂珠已经拍手笑道:“好哇!好哇!二师兄,你快去吧。”

徐玉见聂霆也点头同意,便和南宫天翔走了出去,徐思颖忙追了出来,嘱咐道:“小心一点。”

两人忙点头答应了,一起往树林深处走去。

半个时辰后,南宫天翔背上已经背了一大捆干柴,徐玉的腰间也挂着两只野兔,三只山鸡,手里还提着一只獐子,两人显然收获颇丰。眼见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树林里更是黝黑一片,南宫天翔冲他笑道:“二师弟,我们也该回去了,天快黑了,在树林里迷了路可不好玩。”

徐玉闻言,笑道:“好吧,这么多野味,也够我们吃的了。”

两人沿着原路向回走,刚走得几步,徐玉忽然隐隐约约听到好象有人呼救声,当即说道:“大师兄,我好象听到有人在喊救命,你有没有听见?”

南宫天翔停下脚步,仔细的听了听,道:“哪有啊!分明是风吹树叶的声音,你听错了。这深山老林的,哪会也人?”

徐玉想想也对,可能真是听错了,两人举步正要走,却又听到了那呼救之声:

“救命啊——救命啊——”

隐隐约约的,不太真切,仿佛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这次不光是徐玉听到了,南宫天翔也听到了,两人互相对视看了一眼,南宫天翔正欲说话,徐玉却已转身急向声音的来源奔了过去。

“二师弟,你等等我!”南宫天翔无奈,也跟着跑了过去。

徐玉能在黑暗中视物,奔走极快,渐渐的接近了地点,那呼救之声也越来越明显。

猛的眼前一亮,却是在林子的空地上,有人生了一大堆篝火,两个青年正围在火边说笑,旁边搭了一个江湖中人惯常使用的帐篷,帐篷里有灯光透出,呼救声正是从帐篷里传出来的——

“救命——救命啊——你这个禽兽,我……我……非杀了你……不……可!”一个女子惊慌的呼救声不停的传来。

另一个年轻男子淫笑的声音从帐篷里传了出来:“美人儿,你别叫了,这荒山野岭的,没人会来的,你还是省点力气,陪我们哥儿好好爽爽吧!”

徐玉和南宫天翔在外听得清楚,两人都明白了,必定是这三个人虏了个女子,带到这荒林之中意欲强暴,心中不禁大怒,徐玉当先跳了出来,拔剑在手,指着两人叫道:“两个大混蛋,快把人给我放了!”

两个原本正在说笑的青年见忽然从树林里跳出个人来,都吓了一跳,但当看清楚徐玉后,又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个青年道:“哪里来的小娃娃,也敢管起大爷的事来了,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原来两人见徐玉年轻俊美,料来也没什么本事,都起了轻敌之心,另一个青年闻言道:“小兄弟,你是哪条道上的朋友?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免得年纪轻轻白送了性命。”

徐玉闻言冷笑道:“快把里面的姑娘放了!休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可别怪我手中宝剑无情。”

“放人?”当先说话的青年大笑道,“你倒说得轻巧,她是你娘还是你大妹子?”

徐玉听他出言无理,心中大怒,当即也不再说话,挥剑就刺,那两人见他突然抢攻,一时之间,竟被逼得手忙脚乱。但俩人毕竟也是名门弟子,很快就镇定下来,拔剑回击。

徐玉并不想伤他两人性命,那两人联手,剑法倒也确实不错,竟能挡住徐玉。

事实上,也是这两人有眼无珠,竟然没有看出徐玉手中的剑乃是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叶上秋露,否则的话,也许事情就不至于这么糟糕了。

帐篷里的人听到外面的吵嚷打斗之声,问道:“高师弟,发生了什么事?”

那姓高的青年就是当先说话的那个,见师兄发问,道:“没什么?有个不开眼的小贼想坏了我们的好事罢了!咦,他手上的剑好象是把宝剑,等下我们把他夺过来就是。”

南宫天翔这时也过来帮忙,一面挥剑挡住两人,一面对徐玉道:“我挡住他们,你先去救那女子。”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自己小心些。”说着便向帐篷冲了过去。

“叱——”的一声,帐篷内的人见他冲了进来,也不说话,当心一剑,急刺过来。徐玉挥剑反撩,双剑相交,只听的当啷一声,那人的剑已经断为两截,掉在地上。

徐玉对外面的两人还算留情,但对这个淫贼却毫不留情,刷刷刷一连三剑,把他逼退了三步,这是,他才看清了这个淫贼的相貌,却见他也不过二十出头,皮肤白皙,生得倒也颇为俊美,只是那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目光闪动间更也着说不出的淫秽,把他原本的相貌破坏无遗。

随即徐玉的目光就被绑在地上的那女子吸引,那淫贼将那女子绑成了一个“大”字型,极是不雅,而且衣服已被撕破,酥胸半露,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白嫩,长发因为挣扎业已散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羞愤与尴尬,年龄咋看起来好象也是二十多岁,相貌却是极美。

徐玉当即挥剑,刷刷两声,极快的挑断了那女子身上的牛筋。那女子手脚一得到自由,立刻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徐玉忽的觉得肋下一麻,手一松,长剑顿时落地。

这一下变生不测,一来两人距离极近,二来徐玉毫无防备,竟被那女子点了穴道。

那女子抓起叶上秋露,长剑挥处,绿芒闪动,快逾闪电,急向那青年刺去。

那青年吃了一惊,本能的挥剑欲挡,却忘了他手中的长剑已被徐玉刚刚削断了,这一挡自然是挡了个空,想要换招,已来不及。那女子剑式诡异无比,长剑一抖,由上而下,竟从那青年眼中刺入,只从后脑勺贯出,那青年连叫也没叫的出来,就当场毙命。

那女子也不说话,一把抓起那青年的尸体,从帐篷里扔了出去。徐玉眼见那青年一百多斤的重量,在那女子手中,形同无物,就这般轻轻巧巧的扔了出去。更何况刚才见到她的剑法,显然也是极高,远胜这三个大男人,也不知这三人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法,将她抓来的。如今她趁自己不备,点了他的穴道,却不知想要怎样,心中不禁暗自着急。

那女子来到帐篷外,见三人正在苦斗。

南宫天翔若是和这两个青年任何一个单打独斗,都略胜一筹,但现在两人联手,却早已落在下风,这时正苦苦支持,只盼徐玉救了那女子出来好帮忙。

如今三人见那女人扔出个尸体后,都大吃了一惊,同时住了手。

“师兄!”那两个青年一看清地上人的相貌,忍不住惊呼出声。

南宫天翔见了那女子和地上的尸体,却不见徐玉,心中也是吃惊,正欲开口询问,却听那女子冷冷地道:“统统给我滚!”

那两青年见师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给杀了,早已胆寒,当即便欲带着师兄的尸体离开。

哪知道那女子又冷冷地道:“他的尸体留下,我要把他扔到山谷里去喂狼。”

那两人不敢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记着,你杀了我们掌门人的爱子,我崆峒派早晚必定会找你报仇的。”

“崆峒派?”那女子冷笑道,“我记着就是。”转眼又看着南宫天翔道:“你还不走,想死不成?”

南宫天翔愣了愣,心想我俩好意救你,你不但没有一个谢字,反而如此无理,开口就是要取人性命,心中不仅微微有气,但眼见她刚才的身手,知道自己那是万万不敌,只得忍气吞声道:“我师弟,就是刚才进帐篷救你的人,请你一并放还,在下师兄弟马上离开就是,绝不敢打扰姑娘。”

那女子依然冷冷的道:“你师弟吗?我留下了!你走就是。”

南宫天翔见她说得钢硬,毫无转圜的余地,心中微微一动,嘴角竟然浮起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当即向她抱了抱拳,转身就走,再也不顾徐玉的安危。

第二章

却说那女子见三人都已离开,当即走到那被她杀死的青年身边,在他胸前的怀里摸了一会儿,摸出了一只小小的瓷瓶,见到那瓷瓶后,她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仿佛甚是高兴。

随即又转身走进帐篷,徐玉见她手里拿了个瓷瓶走了进来,心中不禁忐忑,暗忖她放走了那两个混蛋和大师兄,却独独留下了自己,不知道有何用意?

那知道那女子走到徐玉面前,竟然忍不住低声呻吟,似乎极是痛苦,徐玉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见她两腮通红,当真是压倒桃花,美艳之极,眉眼含春,淡如水的唇却微微颤抖。

那女子犹豫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什么,但终究忍不住那份痛苦,身子不停的颤抖,口中再次发出销魂的呻吟,徐玉心中大奇,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痛苦?难道她有什么疾病不成?

其实,这也不能怪徐玉,他从未在江湖中行走,自然也看不出这女子着了人家的道,任何一个有江湖经验的人见了那女子现在的样子都明白,那女子必定是服下了淫药,这时药性发作,欲念横生。

那女子不再犹豫,拔开那瓶塞子,取出一颗药丸,塞到徐玉口中,徐玉心中惊恐无比,不知道她给自己吃的是什么药,待要不吃,无奈被她点了穴道,动弹不得,只得任其摆布。

药入口不到片刻,徐玉就觉得全身宛如火烧,热的难受,更好命的事,下身也起了变化,心中着急,想要控制,却如何控制得了。

而那女子早已呻吟不断,欲火难当,这时再也忍不住,猛的扑到徐玉怀里,火热而柔软的唇重重的吻上了他,同时手指在他身上连连揉捏,徐玉只觉得全身一震,穴道已解开。但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丹田之内的那股热气,被那女子的一吻之下,早已散向全身,再加上被那女子牢牢抱住,软玉温香在怀,即使是圣贤之辈,只怕也要动心,何况是徐玉这等血气方刚的少年,而且他还服下了淫药。

“嘶——”的一声,那女子身上的衣服已被她自己撕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抱我……抱住我!”那女子低声喃语,双眼微合。

徐玉本能的把她抱住,淫药的威力和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终于战胜了理智。那女子在药力的催动下,早已忘了廉耻,也不再客气,三下两下,徐玉的衣服也被她撕开,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织在一起。在淫药的作用下,两人抵死纠缠,欲罢不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玉精力用尽,竟然晕死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来,恢复知觉时,已是第二日下午。阳光从窗口透了进来,照在他身上,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房里的桌椅摆设也甚是华贵,想必是客栈的上等客房。

想起昨天的事,宛如是一场春梦,飘渺无际,可是,理智又告诉他,那一切都是真的。自己算是怎么啦,救人的后果竟然会变成这样,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是那女子把他带来的吗?她居然还有点良心,没有将他遗弃荒野。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那女子不是想把他遗弃荒野,而是曾想杀他灭口,但因见他相貌俊美,终究不忍,才把他带到了这里。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徐玉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猛觉得眼前一亮——只见得一个宫妆美人儿,站在门口,一袭长裙裹着妙曼的身材,云鬓高挽,斜插着一枝珠钗。但是,让他吃惊的,并不是那女子倾国倾城的美貌,而是那份高贵的气质,那份不同凡响,让任何人见了都会自惭形秽的气质。徐玉胆敢保证,这女人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闪亮的焦点,如同黑暗天空中的一道眩眼的闪电。

“你醒了!”女人似乎很高兴,微笑着问道。她这一笑,就如同奇花初开,美玉生晕。

徐玉顿时看得呆了,竟忘了回答,只是呆呆的看在她脸上。

女人见了,忍不住又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道:“你怎么啦?”

徐玉这时方才回过神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好半晌才说道:“我好意救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人愣了愣,笑道:“你呀!真是个愣头青。”说着便伸出一只纤纤玉指,在他头上点了一下。

徐玉依然不明白,只是看着她,希望她解释。

女人见他一脸的狐疑,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问道:“你是第一次?”

徐玉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叶上秋露,问道:“我的剑呢?”

“在我这儿呢!你放心吧,我叫欧阳明珠,你叫什么名字?”欧阳明珠问。

“徐玉。”徐玉道,说来也真是好笑,他们业已有了肌肤之亲,却还相互不知名姓,到此时方才互通姓名。

“你是昆仑派掌门?”欧阳明珠又问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就成为了一派掌门。”

徐玉吃了一惊,明白她看到叶上秋露在他手中,所以误认为自己就是昆仑派掌门,忙解释道:“不是!昆仑派掌门乃是家师,叶上秋露是借我使的。”

“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欧阳明珠又道,“你还不起来吗?”

徐玉“啊”了一声,方才想起自己还坐在床上,忙要起身,忽然又惊叫了一声,满脸通红,原来,他竟然全身赤裸的睡在床上。欧阳明珠见他如此,也忍不住掩口而笑,道:“对不起,你的衣服昨天被我撕破了,我已经叫人连夜赶做了两套,你试着穿穿看,是否合身?”说着指了指搁在床前椅子上的两套白色衣服道。

徐玉看着她,见她丝毫没有要出去回避的意思,当即尴尬的笑道:“你不会想看着我穿衣服吧?”

欧阳明珠见他一张玉脸通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道:“昨天我们彼此之间,还不是什么都看光了,这时候又害起什么羞来。”说着,还是转过了身去。

徐玉见她只是转个身,却不出去,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忙跳下床来,手忙脚乱的穿衣服,口里还不忘了说道:“你可别偷看。”

“偷看?”欧阳明珠觉得好笑,道:“昨天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把你抱到了这儿,还给你洗过澡,要看也早就看了,还用得着这时候偷看吗?”

徐玉吓了一跳,道:“你说什么?你昨天给我洗过澡?”

欧阳明珠点了点头,道:“这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身上又是汗水又是泥巴,我帮你洗个澡还不好吗?你快点,衣服穿好了吗?”

徐玉呆了半晌,方才道:“好了!”

欧阳明珠转个身来,看了一眼身着白色长衫的徐玉,阳光照耀下,越发显得面如冠玉,俊美无比。原来,她给徐玉定做的两身衣服,并不是徐玉平时常穿的劲装,而是当时富贵人家常穿的宽袖儒衫,外加袍子,无论是衣料还是做工,都是难得好的,正是这城里最有名的皓织纺所做。正所谓是人要衣裳,佛要金装,这话是一点不错,如今徐玉这一打扮,也愣是把平时见惯了俊男美女的欧阳明珠给看呆了。

“你怎么啦?”徐玉眼见她痴痴地看着自己,问道。

“没什么?”欧阳明珠惊觉失态,粉脸微微一红,道:“你若是生为女子,只怕天下男人都要为你疯狂。”

徐玉自幼就常被人称赞相貌俊美,听她如此说,也不在意,笑道:“你自己已经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人了,还羡慕我这个男人干嘛?”

欧阳明珠笑笑,道:“可见这人心是永远也不满足的。好了,玉儿,你不反对我这么叫你吧!”

徐玉点点头道:“你爱怎么叫都行。”

“好!”欧阳明珠脸色一正,道:“我比你痴长几岁,你若不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明珠姐姐。”徐玉点头道,“你放心,玉儿并非寡情薄意之人,等找到家师,我就向她禀明,娶你为妻。”徐玉见她要求以姐弟相称,当时女子贞洁最为重要,她昨天失身与他,如今她要以姐弟相称,自然是想要个名分了,当即忙承诺道。心中暗想她如此美貌,武功又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从此以后若能和她携手江湖,那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欧阳明珠愣了愣,知道他误会了,看了看他那张俊美的脸,叹了口气,道:“你误会了!也是我没福气。”

“什么意思?”徐玉问。

“恨不相逢未嫁时!玉儿啊!你太善良了,难道你没有看出,我并不是个姑娘吗?”欧阳明珠感慨的道。

徐玉不禁呆了,心想她原来早有丈夫,自己却还自作多情,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对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他已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有了极深的感情。就如同女人无法忘记自己第一个男人一样,他也对这个和他有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女人无法忘怀,只怕今生今世,欧阳明珠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无人能够取代。

“玉儿,你别难过,以你的人品相貌,将来不难找到比姐姐更好的女子为侣,又何必在意我这等残花败柳?”欧阳明珠见他低头不语,深深的叹了口气,安慰道。

徐玉摇头,心内百感交集,一时却说不出话来,暗忖就算有比你更好的女子,难道我就会喜欢吗?难道她就能够取代你吗?但这话终究没有问出来。

欧阳明珠见他不语,又继续说道:“昨天夜里,那个小淫贼用下三滥的迷药将我迷到,而后又怕我不从,硬灌我吃下了淫药,若是普通淫药,以我的武功,也没什么大碍,偏偏那药竟然是‘乱性’,你知道‘乱性’吗?”

徐玉摇了摇头,他哪知道这些江湖上下三滥的东西,虽然业已猜到了那小淫贼在她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才让她不得不如此,此时从她口中得到了证明,忍不住愤愤的道:“那个小淫贼,确实该杀!”

欧阳明珠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那小淫贼确实该杀!我平时很少在江湖中行走,所以才会着了道。这次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来,如今出了这等事,我必须得马上回去了。嘿嘿!”说到这里,她不禁冷笑道,“‘乱性’,居然对我用这种药?”

徐玉点头表示赞同,心想孤身女子行走江湖,确实有许多不便,更何况像她这种绝世容颜,自是惹人注意,一些邪恶之徒更是紧紧的盯着她,伺机行恶。

欧阳明珠抬起头来,再次长叹,似乎要将无穷无尽的心事全都在这叹息中排去,接着正色道:“玉儿,你我虽是初识,但关系却已非同一般,如今姐姐有一事相托,还望你能帮我完成。”

徐玉见她说得严肃,知道这事必定关系重大,也慎重的点头道:“姐姐有事尽管吩咐,就算是刀山火海,玉儿也一定帮姐姐办到。”

“好!”欧阳明珠神色认真,当即点头道,“刀山火海倒是不必,只要你去帮我取样东西就是。”

徐玉原本见他说得如此严肃,以为必定是什么重大之事,这事听说只是取样东西,心中不禁松了口气,问道:“取什么东西?”

欧阳明珠见问,来回在走了两步,低头沉思,好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道:“距此向东百里之外,有一个小镇叫平安镇,在离平安镇南二十里外有一座寺院叫大全寺,你去寺中,找一个叫智圣大师的和尚,跟他说,明珠要取回当年托他保管的东西,他就会把东西交给你。你拿到东西后,务必要小心保管,切莫让人知道那东西在你身上,就算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行,否则,恐怕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切记!切记!”

“那是什么东西?”徐玉见她说得神秘,问道,“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姐姐为何要托他人保管?而那智圣大师会因为我一句话就把东西交给我吗?”

“当年我托他保管此物,也是万不得已,更何况他也算是我的长辈,又是方外之人,所以我倒也是放心。至于你怀疑他不相信你,那倒也是。”欧阳明珠想了想,从手上褪下一只乌金镯子,拉过徐玉的手,道,“你把这个给他一看,他就会相信你了。你取到东西后,在今年的九月之前,前去京城,住进京城的栖云客栈,我自会和你联系。”

徐玉心想现在不过才正月,距离九月还早,倒也不急,眼见那镯子上镶满了各色宝石,做工精湛,必定价值昂贵,而欧阳明珠的纤纤玉指已经拉住了他的左手,帮他带在手腕上,忽然,她的目光被徐玉手指上的那枚指环吸引,忍不住惊呼出声道:“释魂戒,这戒指你是哪来的?”

徐玉愣了愣,这戒指乃是莫闻玮拜他为师时送的拜师礼,除了做工还算不错以外,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这破戒指还有什么来历不成?眼见欧阳明珠竟然惊呼出声,当即道:“这戒指是别人送我的,怎么?姐姐喜欢吗?送你就是了。”说着,就要把戒指脱下来给她。

欧阳明珠摇了摇头,按住他的手道:“那送你戒指的人难道就没有告诉你这戒指的来历?”

徐玉摇了摇头,道:“我倒看不出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心想当初莫闻玮送他的时候,他还笑他寒酸呢!

欧阳明珠道:“好了,我们别讨论这戒指了,你若想知道它的来历,将来问送你的人吧。天就快要黑了,我们就快要分手了,我去把你是剑给你拿来,你先走吧!”说着,就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取了叶上秋露和一个包袱,走了进来,向他笑道:

“我还有点东西送你,你行走江湖可能会用的着。”

第三章

欧阳明珠打开了那个包袱,里面却是一张瑶琴,另有一个小小的玉瓶,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徐玉心想我要琴干什么?我又不会弹琴,因此满怀不解的看着她。

欧阳明珠拿起那玉瓶道:“这瓶里有些药,送你用吧,反正我也用不着。”

“是什么?”徐玉接过瓶子,问道。

“是些蛊毒。”欧阳明珠道。

“什么?”徐玉吓了一跳,几乎把手中的瓶子摔出去,他虽然不曾在江湖中行走过,却常听的师傅、师娘说起一些武林中事,每次只要一提到蛊毒,必定咬牙切齿,深是痛恨。也必定借此警告徒弟,决不可使用蛊毒,否则必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对使用蛊毒的人,更要敬而远之,不可力敌,更不可结交。在他心目中,使用蛊毒之人,必是奸邪恶毒之流,如今欧阳明珠这天仙般的美女,竟然以蛊毒相赠,如何能叫他不吃惊呢?

“怎么啦?你没见过蛊毒吗?”欧阳明珠道,“是了,你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弟子,自然是把蛊毒视为邪恶之物。你放心,我这毒与普通的蛊毒不同,这是以千足血蚕为本,配上数种奇药而炼制的,并不需以人体伺养母蛊,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使用。”

事实上,徐玉并不知道普通的蛊毒是怎么用的,如今她的蛊毒又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但心下好奇,问道:“怎么使用?”

欧阳明珠见他发问,当即打开瓶塞,倒出一颗像药丸般的东西来,托在掌心,送到他面前,给他看。徐玉看时,那蛊毒却是一颗有豌豆般大小,白色,呈半透明色泽的丸子,心中更加好奇,不明所以。

欧阳明珠笑道:“平常它就是这个样子,你把它装在玉瓶里,任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要用的时候,只要取一小茶钟鲜血,把它放在鲜血中,它吸到了鲜血,就会复活。当它吸足鲜血的时候,就会涨得有平时的一倍大小,色泽艳红,芳香扑鼻,不知道的人保管还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呢。在它吸到鲜血之后,在一个时辰以内必须使用,否则的话,它就会因为没有鲜血的维持而死去。记着,使用谁的鲜血做引子,它就听谁的使唤,这点千万要注意,明白吗?”

徐玉点头,不禁又问道:“那我该如何控制它,中了这蛊毒的人又会怎样?”

欧阳明珠道:“控制它有专门的咒语,我会教给你的。至于中了这蛊毒的人,你不念咒,他就会安然无恙,一旦你念动咒语,血蚕就会在他体内乱爬乱钻,它之所以叫千足血蚕,自然就是生有千足,而每一足上,又生有倒钩,它爬动时钩心剜肺,令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徐玉不仅打了个寒战,心想这等歹毒的东西,还是不要用的好,但也不想拂她的一片好意,当即伸手接过,塞在怀里。欧阳明珠又将咒语教了给他,那咒语也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但发音古怪之极,不像是中土的语言。徐玉天资聪明,没费多久就把它牢牢记住。欧阳明珠却怕他忘了,又让他背了好几编,确认一字无误后放才放心。

徐玉想了想又问道:“这蛊毒可有解药?”

“当然!”欧阳明珠笑道,“凡是毒药都必有解药,这蛊毒也不例外。解药就是施蛊之人的鲜血,只要一小茶钟就够,掺上同样多的食醋,让中毒之人服下,三天之内,蛊毒就会死去,随着粪便排出体外。”

徐玉点了点头,眼见天色将晚,她也无事交代,取过叶上秋露,道:“姐姐,那我告辞了,今年九月我们再见。”

欧阳明珠手指抚在那瑶琴上,黯然道:“分别在即,江湖险恶,我为你抚琴一曲,也算我们相交一场吧,祝你今后的道路一帆风顺!”

徐玉没料到她不但武功好,会炼制蛊毒,竟然还精通音律,当即点头笑道:“姐姐会抚琴,那真是太好了,玉儿洗耳恭听仙音。”说着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欧阳明珠调整琴弦,叮咚的拨动了两下,未成曲调,却先有情。弹的却是一首古曲“恨离别”,徐玉并不怎么精通音律,但如今听她琴音袅袅,极是悲切,似乎有着说不出的离愁别意,想到分手在即,顿时心生感伤,忍不住和着琴音,念道: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欧阳明珠原本虽有留恋之意,却还强行压制着,此时听他和琴而吟,早已伤感,再听到“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时,不仅泪如雨下,一滴一滴的落在琴弦上,手上微一用力,琴弦“铮——”的一声,猛的断了一根,琴音也索然而止。

徐玉愣了愣,见她哭的宛如梨花带雨,不禁大为怜惜,安慰道:“姐姐又何必伤感,你我今日小别,等到今年九月,玉儿必定前忘京城,与姐姐相会就是。”

欧阳明珠低着头,低声道:“玉儿说得极是,你这就去吧,再不走,姐姐只怕就……”

徐玉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强压住心中的不舍,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那好!玉儿这就去了,姐姐多保重!”

欧阳明珠点头无语。

徐玉转身离开,刚要出房门,欧阳明珠忙又叫住他。

“姐姐还有什么吩咐?”徐玉站住,转身问道。

“没有了!”欧阳明珠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道,“江湖险恶,你要小心了,我……我会天天……想着你!”

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是细若蚊呐,几不可闻,但听在徐玉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顿时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也是!”说着,便忙转身逃也似地走了出去,惟恐多呆一会儿,他就会舍不得离开。

隐隐约约的仿佛听道欧阳明珠的歌声传来——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她怎么会知道这首《刹那芳华》,难道说她跟风祖师伯有什么关系不成,可是,想想年龄又不对,徐玉强压住想返回去问个究竟的想法,安慰自己道,也许《刹那芳华》是首古曲吧,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徐玉为了能够及时赶去和聂霆等人汇合,问明白了道路后,星月兼程,赶去大全寺,终于在第三天的黎明时分,到达了目的地。

看着笼罩在晨曦中的寺院,徐玉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加快步伐,走了过去。抬头看了看寺门上三个大字“大全寺”,确认无误后,方才高声叫道:“在下徐玉,求见智圣大师,烦请通报。”

过了好一会儿,见依然毫无动静,不禁轻轻的“咦”了一声,按理说他这般以理求见,就算智圣大师不见客,也会差小沙弥出来招呼,为何竟然会毫不答理呢?

当下耐着性子,又高声叫了两遍,等了一会儿,依然毫无反应。心中大觉奇怪,此时虽然天色尚早,但也已经破晓,僧侣不比旁人,应该起来做早课,而一些小沙弥也应该出来打扫寺院,为何这间寺庙竟然沉寂如斯呢?

想了想,终于还是走到寺门前,发现寺门竟是虚掩的,徐玉用手轻轻一推,门就被推开了,然而,他也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惊呆了:

天啊——整个寺院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和尚尸体,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晨曦之中,只见满地皆是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更有残肢断骸,惨不忍睹。徐玉只觉得手脚冰冷,身体虚软,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略略镇定了一下心神,慢慢的举步向内走去,忽然一不留神,脚下拌到一样球状的东西,那物体咕噜噜的滚出去三四尺,方才停住,徐玉定睛一看,几乎惊呼出声,那哪是什么球,竟是一个光头和尚的头颅,更让他震惊的是,从那头颅上看,那竟然是一个十多岁小孩的头颅,双眼圆瞪,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眼眶,满脸皆是惊恐。

徐玉没花多长时间,已经把整个寺院看了一遍,初步估计大约有上百口僧侣,全部被杀,没有一个活口。当真是越看越是心寒,心中早已没有了初见时的惊恐,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是什么人这般丧尽天良,竟然屠杀了寺院上百条人命,连小孩老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阳光已经升起,照在大雄宝殿上,如来佛祖的金身上也溅满了血迹,而佛祖却依然带着慈祥仁和的笑意看着宛如修罗地狱的大殿,当真有着说不出的讽刺。

徐玉抬头看着如来佛祖,心中暗道:“佛祖,你既然见证了这遍地的杀戮,就请你告诉我,谁是凶手,徐玉也好替这些人报仇啊!”也许是他的心声真的被佛祖听到,一声低低的呻吟,传入了他的耳朵,那呻吟声虽然极其细微,但在这如死般寂静的大殿内,徐玉听了还是精神一振,讯声看去,只见一个身披袈裟,胡须眉毛皆已雪白,已是古稀之年的老和尚的身体,竟然动了动。原本这大殿之内,竟是和尚尸体,他也未曾留意,这时见了,却是大喜。

当即身形一动,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飘到老和尚身边,将他小心的扶了起来,发现他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徐玉用手抵住他背心的命门,输入一道真气,那老和尚得到他的帮助,竟然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徐玉,嘴唇动了动。

徐玉知道他要说什么,忙附下头,把耳朵附到他嘴边,只听得那和尚如同蚊呐的声音说道——

第四章

只听得那和尚如同蚊呐的声音说道——

“佛祖慈悲,施……主,请把……弥勒佛……弥勒佛肚子里……的东西,送到……送到……”说到这里,那老和尚忽然一阵急剧的喘息,嗽了两声,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直喷得徐玉满身皆是,但此时徐玉哪顾得了这些,忙问道:“送到哪里?”

问了两声,那老和尚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只是嘴唇动了动,怎么也说不出来了,猛的手一垂,就再无声息了。徐玉把他抱住,连叫了两声:“大师!大师!”

眼见他刚才吐出的血中有大量的血块在内,知道他内脏已碎,纵使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真不知他凭什么支持到现在。当即将他的遗体放好,在大殿内找到了弥勒佛祖的神像。

弥勒佛典着大肚子,裂嘴而笑,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徐玉站在他面前,双手合什,低声说道:“佛祖慈悲,徐玉并非有意冒犯,还望见谅!”他想那老和尚临终之时,既不说凶手是谁,也不交代别的事情,却只单单提起这弥勒佛肚子里的东西,必定是极为重要。

当即拔剑出鞘,宝剑微微一挥,只见弥勒佛肚子上掉下了碗口大一块泥巴,露出一个空洞来。那空洞边缘光滑,四周浑圆无比,这时若有武林中人看到他出剑,必定为因他的剑法而叹为观止。但徐玉本人却毫不在意,仿佛这一切都天经地义。随着把手伸进那空洞里,摸了一摸,摸到一只盒子,不禁心中一喜,忙把它取出来一看——却是一只上好的紫檀木盒子,只有巴掌般大小,也不知装的是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门外急剧的脚步声,徐玉吃了一惊,也不及看盒子里的东西,忙将它塞入怀里,刚刚收好,就听得门外有人喧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总算赶到了,但愿还来得及。”话随人至,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和尚领着一干年轻弟子走了进来。

那老和尚也和徐玉一样,一进门就被眼前的遍地血腥给惊呆了——

“天啊!”老和尚忍不住一声惨叫,“作孽啊——”

“阿弥陀佛!”所有的弟子都忍不住低声颂佛,脸上明显的充满了悲愤之色。

徐玉见那老和尚太阳穴高高鼓起,手上青经叠起,指骨粗大,显然是内外双修的高手,而他身后的一些年轻僧人,手中皆持有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木棍,木棍的两头皆箍着铁皮,刚才的行走整齐划一,可见平时训练有素,都有相当不错的武功。当即慢慢地从大殿内走了出来,抱拳行礼道:“大师请了!”

那老和尚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方才合什道:“老衲少林了缘。”

徐玉一愣,他知道这了缘乃是少林达摩院首座,却没料到会这里相会。只见了缘看了看遍地横七竖八、残肢断骸的尸体,又看了看他道:“施主,既然老衲来了,还请给个交代吧!”

徐玉闻言呆了呆,不解的问道:“什么交代?”

了缘曾未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年轻武僧向前跨了一步,指着他道:“难道这遍地死尸你就可以装作没看见?”说着,又转身向了缘道:“师叔,他满身血污,纵使不是杀人主犯,也必定是帮凶,我们不用跟他罗嗦,拿下他就是。”

徐玉此时方才明白,原来他们竟然误会自己是杀人凶手,那武僧虽然出言不逊,但他也不在意,当即解释道:“大师误会了,在下昆仑派弟子徐玉,也只比你们先到了片刻,来时这里所有的人就已经全死光了。”

了缘闻言冷笑道:“徐施主是昆仑派弟子,那请问你是路过,还是特意前来大全寺?”

徐玉想了想,还是说道:“在下受人所托,来大全寺找一位智圣大师取样东西。”

了缘猛的一挥手,他身后的众武僧忽然将徐玉团团围住,徐玉不禁愣然,沉声问道:“大师这是想干什么?”

“你还不承认吗?这大全寺根本就没有什么智圣大师,可见你是胡说八道。老衲在十天前接到大全寺主持的飞鸽传书,知道有人将对本寺不利,星夜兼程,特赶来相助,没想到还是被你这恶魔抢先了一步,出家人本不该枉开杀戒,但若不杀你,又怎对得起这地上死去的人。”了缘怒道。

徐玉这次是彻底的愣住了,若说在凶杀现场,自己一身血污被人误会,那还可以理解,但这大全寺竟然没有智圣大师,这怎么可能?难道欧阳明珠会骗自己吗?可是她为什么要骗自己呢?想到临别之际,她的深情流露,绝对不可能是假的,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要骗自己的理由啊!必定是眼前的这个老和尚胡说八道,但想想也不太可能,少林寺可是武林一大门派,了缘作为少林寺达摩院首座,误会他杀人倒还可恕,决不至于会因此口出妄言,否认大全寺有智圣大师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施主,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也免得老衲动手。”了缘见他不说话,只当他理亏,无话可说了。

“等等!”徐玉叫道。

“施主还要狡辩吗?”了缘道。

“在这附近,除了这座寺院叫大全寺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大全寺。”徐玉问道。

了缘冷笑道:“在这方圆五十里以内,就只有这一座寺院。”

“大全寺真的没有法号叫智圣的禅师吗?”徐玉问。

“不错,出家人不打妄语!”了缘冷然道。

徐玉心中暗自叫苦,心想这可是上百条人命,若不解释清楚,只怕以后将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全寺僧人皆已死光,欧阳明珠托自己做的事也无法完成。想到她当时殷殷嘱咐,那东西想必对她十分重要,如今却该如何是好?

当即只得耐下性子,道:“大师,你误会了,在下初涉江湖,从未杀过一人,确实是受人所托,前来取样东西的,大师怎可以不分青红皂白,把这上百条人命的大案硬栽在在下身上呢。”

“呸!”又是刚才的那个武僧怒哼了一声,道:“你说你从未杀过一人,那你这一身鲜血却怎么解释,难道是你自己染上的畜生的血不成?”

徐玉心中不禁微微动怒,沉下脸来,道:“和尚好大的火气,这么说,那是亵渎死者。刚才我进来时。”他转身指了指大殿上的那个老和尚道,“那位大师还未死,我为了救他,才染了一身的血迹。只可惜,他已伤势过重,没来得及说出凶手是谁,就不治而逝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今人都已经死了,自然是死无对证了。施主既然执意说自己是受人所托,前来取样东西,那请问施主是受谁所托,取什么东西,你也看见了,这关系到上百条人命,还请见告。”了缘合什道。

徐玉沉思了一会儿,想欧阳明珠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才托自己前来的,至于要取什么东西,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原本以为自己凭着她的信物,取到东西自然就知道了,所以也没有问,想到她曾特意嘱咐自己不可告诉别人,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可见这样东西必定不是普通之物。可是,原本以为极简单的一件事,如今竟然扯上了上百条人命,想了想道:“对不起,在下受人所托,自当忠人之事,我不能说。”

了缘忍不住冷笑道:“施主既然不愿说出所托之人,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并未杀人,那就请施主随老衲回少林寺暂住,待老衲查明此事,再做定夺吧。”

徐玉心中颇怒,听那老和尚之言,自然是要把他关入少林寺审问了。心想自己根本就没有杀人,又何必惧之,当即道:“大师的意思是要把我带我少林寺审问了,若是大师另外找到凶手也还罢了,否则的话,恐怕就是要徐玉抵命了?”

“阿弥陀佛,看样子徐施主是不愿意了?”了缘道。

徐玉缓缓的点了点头,道:“在下另有要事在身,自然不能前往少林了。”

了缘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那么,老衲只好领教昆仑派的高招了!十八罗汉,布阵!”

他话音刚落,那十八个少林武僧迅速的在徐玉身边,以不同的方位站好,手持木棍,严阵以待。

徐玉这时方才注意到,那些武僧,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人,正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但他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虽然久仰少林十八罗汉阵的威名,却也不曾在意。

“当啷——”一声,宝剑出鞘,绿芒暴涨,居然先动手抢攻。

第五章

十八罗汉阵也随即发动,这少林的罗汉阵,威震武林多年,自然有着它的过人之处,徐玉只觉得漫天遍野皆是棍影,自己的剑招根本就施展不开,心中大呼不妙,一面腾挪闪避,一面留神观看他们的阵势变化。

却见那十八人若是分开,武功都是平平,恐怕任谁都接不下他三招,但十八人联手,却配合的天衣无缝,如同一人一般,招式衔接之间更是巧夺天工,阵势一但展开,毫无破绽。

了缘在一旁观战,却看得惊心不已,想少林寺的罗汉阵威震武林,一百零八人的大罗汉阵还无人能破过,这十八人的小罗汉阵也不知困住过多少江湖豪杰,一些武林宵小对少林寺的罗汉阵更是闻风丧胆,可如今这个自称是昆仑派门下的少年,看起来年纪轻轻,剑法却着实了得,被困于阵中百招还毫无败迹。眼见他剑术飘忽不定,诡异莫测,心中暗想昆仑派什么时候有这等高深剑法了。

徐玉暗自叫苦不堪,心想若是被擒上少林,此事就更说不清了。了缘那个糊涂和尚认定了自己是凶手,而自己满身血污,这事又怎能凭嘴说说就解释得清楚。

徐玉一面应战,一面苦思破阵之法,忽然想到:这十八个人毕竟是十八个人,就算再配合得好,也必定有间隙可循,只要其中有一人露出破绽,这阵法就算破了。想到刚才那武僧曾两次开口说话,恶意相逼,必定脾气极为暴躁,正好就从他下手。想到这里,精神不仅一振,唰唰两剑,急向那刚才开口说话的武僧攻去,同时脚下微微一错,避开另外两个僧人的棍子,脸上却微微一笑,向那武僧道:“和尚,你脚上是什么东西?”

那武僧心中一愣,想我脚上能有什么东西,本能的就低头去看,这样一来,手中不禁慢了一慢,徐玉要的就是一刹那,宝剑一抖,叶上秋露龙吟不止,绿芒闪处,只听的当当当几声急响,众僧人手中的棍子散了一地,接着便哀声四起。

只见十八个僧人右手手腕上,皆被徐玉的宝剑所伤,伤口皆是一致,长三寸有余,鲜血直流,有几个较为年轻的僧人已惹不住痛得哀叫出声。了缘脸色铁青,难看之极,想不到威震天下的少林十八罗汉阵就这么被人破了。

徐玉也踉跄的退了两步,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他虽然凭着聪明加上那么一点点的侥幸,破了十八罗汉阵,但还是没能完全的避开所有人的棍子,背上被一个僧人重重的打了一下,这时只觉得火烧火辣的痛,胸口微微发闷,知道内脏受到震荡,伤势虽然不重,却也不轻,但眼前还站着一个虎视眈眈的老和尚需要打发,因此也只能强行忍着。

了缘向前走了一步,合什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徐施主剑法果然高明,老衲请教了。”

徐玉知道今天这事早已无法善了,当即也不客气,道:“大师请赐教就是!”

“阿——弥——陀——佛——请接老衲一掌。”

徐玉看了一眼他的起首式,不觉大吃一惊:“大般若掌!”

“不错,施主眼力不差,正是大般若掌。”了缘道。

徐玉眼见他身上原本宽大的僧袍向鼓足了风一般,全部涨起,全身的骨骼发出密集的一阵脆响,气流随着他的掌式流动,忙宁神敛息,提高戒备。他早就听说少林寺有七十二般绝学,这大般若掌更的了得,却没料到自己初出江湖,就碰上了。

了缘一声大吼,重重的一掌推出——

“他妈的!贼秃讨厌!”猛的一条人影,急射而出,啪的一声,硬接下了了缘的一掌,只听得“碰——”的一声大响,了缘噔噔噔往后连退了五六步,方才拿桩站住。

来人凛然而立,粗布麻衣,年约二十五六,裸露着两条手臂,古铜色的皮肤肌肉凸起,正是曾大牛。

了缘脸色苍白,两人虽然只对了一掌,但胜负已分,心中不禁黯然,暗想徐玉剑法高明,自己生平罕见,少林寺引以为豪的十八罗汉阵已被他破去,而这人年纪轻轻,内力好生深厚,只怕又是一个劲敌啊!但事关重大,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施主何人,为何要出手相助这杀人疑凶?”

曾大牛理也懒得理他,向徐玉道:“徐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哎呀,你受伤了,是这个秃驴吗?”

了缘见他对自己不理不睬,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时居然又骂他是秃驴,老脸早已气得铁青。

徐玉闻言,微微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些轻伤罢了。曾兄怎么会在这里?”

“我路过此地,听到有人打斗,就过来看看,没料到是你!”曾大牛笑道,指了指满地的死尸,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秃驴说你是凶手?”

徐玉苦笑道:“我受人所托,前来这大全寺取样东西,没想到今天早晨我来到此地,全寺的人已尽数被杀,没留一个活口。这几位大师随后而来,见我在凶杀现场,又满身血污,所以引起了误会,解释不通,只好手底见高低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吗,以你的性子怎可能无原无故的杀这么多人呢!”曾大牛笑道,“你先站一边去,待我帮你把这老和尚打发了,我请你喝酒去。”

了缘见他俩自顾自的谈笑,视自己若不存在,他虽然出家多年,脾气却曾是火暴,当即怒道:“不知道施主要如何打发老衲。”

曾大牛诡异的一笑,道:“和尚出家多久了?”

了缘被他问得愣了愣,不明白他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会问这等毫无瓜葛的问题,但还是答道:“老衲自幼出家,至今五十有二。”

“好!”曾大牛笑道,“五十二年,可不短呢!和尚出家的目的必定是好涅梵成佛了,我今天就做点好事,送你一程,让尔等也好早日往登极乐,朝拜佛祖。”

说着,又向徐玉道:“你看住了十八个小和尚,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

徐玉愣然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大开杀戒。

曾大牛见他一脸困惑,当即解释道:“少林寺是武林正道之首,门下弟子众多,这老和尚既然认定了你是杀人凶手,如今让他一走,他必定会通知少林,会同别的门派,追杀与你,从此惹下无穷无尽的麻烦,这里没有别人,而此地死的和尚也够多的了,再多几具尸体,谁也不会在意。”

别说是徐玉没有想到,了缘连做梦也没想到,这曾大牛竟然要杀众人灭口,当即强按下心中的怒火,道:“好,老衲今天倒好看看,施主如何送我往登极乐,朝拜佛祖!”

“好!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曾大牛大笑,从背后取出包袱打开,将那把大斧头取了出来。徐玉见他亮出闪电斧,心知他要大开杀戒,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他说得有理,若是让了缘离去,必定会为自己惹上麻烦,但若让他杀人灭口,却无任若何也做不到。

了缘看了看他手中的斧子,脸色变了变,动容道:“这可就是江湖中传说是七大神兵之一的闪电斧?”

“老和尚眼光倒是不错,只是你既然认得闪电斧,却为何不知叶上秋露?”曾大牛道。

“叶上秋露?”了缘惊呼,看了看徐玉手中的宝剑,只见剑身碧绿,精芒滚动,就像一颗露珠在绿叶上滚动,不是叶上球露,却又是什么?

“好好好!”了缘大笑,“今日若能丧身在两大神兵联手之下,老衲虽死尤荣,虽死无憾!”

“老和尚,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杀你何需我俩联手?”曾大牛大笑,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气尽露无遗。说着也不再见他有何动作,闪电斧电闪而起,急向老和尚头上劈下。

了缘赤手空拳,再加上刚开始来就被他气势所逼,自是不敢和他硬拼,大般若掌虽是少林绝学,但闪电斧乃武林七大神兵之一,任谁肉掌也不敢轻撄其锋,是以更是一路闪避退让,败像已呈。

转眼之间,两人就斗了四五十招,曾大牛打得性起,猛地虎吼一声,闪电斧夹着雷鸣之声,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向了缘。了缘被他劲气所逼,眼见再也闪避不开,忍不住暗叹一声:“吾命休诶!”

徐玉大吃一惊,眼见了缘就要毙命在闪电斧之下,忙要出手相救。就在此时,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大个子,手下留情。”

一条身影,急扑现场,身形闪动之间,快速无比,以徐玉之能,也没看清她是如何进入打斗现场的。更让人震惊的是,她竟然拉着了缘突出了闪电斧的攻势,轻轻松松地站在了一边。

徐玉等人此时方才看清,来人竟然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小姑娘,虽然一身灰色布衣,但依然掩不住那份绝世姿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镶嵌在宛如白玉般的脸上,眸子就像两颗闪闪生辉的黑宝石,粉红色的樱桃小嘴,一管笔挺的小瑶鼻微微上翘,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荆钗绾着。

众人见了,一时之间,都惊于她的美貌,不禁呆了。那姑娘见了,微微一笑,这一笑当真是艳光四照,美艳不可方物。

还是了缘定了定神,他刚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儿,这时忙向那姑娘道谢道:“老衲多谢姑娘援手相助。”

第六章

那姑娘笑笑,道:“老和尚不必谢我。”说着又向曾大牛道,“大个子,我向你打个商量,如何?”

曾大牛闻言点了点头,道:“姑娘有话请讲。”

只听得那姑娘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仇隙,但我有点事要请教这个老和尚,所以,你能不能高抬贵手,暂时先放过他。”

曾大牛道:“看在姑娘份上,放过他是可以,但他需立个毒誓,保证以后不再找我这个兄弟的麻烦。”

那姑娘美目一转,看了徐玉一眼,也不禁为他俊美的相貌所迷,呆了一呆,冲他嫣然一笑,道:“好!”

当即又向了缘道:“老和尚,我想问你一件事,这里是不是大全寺。”

“是!”了缘微一含首道。

“这就是了,那我请问,老和尚是不是这寺里的僧人,这些人又是谁杀的。”

“老衲乃是少林僧人,并不是这大全寺的,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衲并不知道。十天前,老衲收到大全寺主持的飞鸽传书,说大全寺将有灭门之灾,于是,老衲便带着这十八罗汉阵前来相救,没料到还是晚了一步,让那凶手抢了先。老衲赶到时,这位徐施主却还在。”了缘说着,忍不住又狠狠的盯了徐玉一眼。

那姑娘想了想,道:“这么说,你是把他当成杀人凶手了?”

“哼!”了缘冷哼了一声道,“如今他的嫌疑最大!”

那姑娘摇了摇头道:“我看倒不尽然,只怕是误会了。”顿了顿又道,“你们的事我不想多管,但既然大全寺主持修书给你,想必你们平时关系极熟了,我问你,你可知道大全寺有位叫智圣的禅师啊?”

“智圣禅师!”徐玉不禁惊呼出声,“姑娘也是来找智胜大师的?”

那姑娘点了点头,满脸好奇的道:“不错,莫非你也是来找他的?”

徐玉苦笑道:“不错,在下受人所托,前来找智圣大师,没料到来晚了一步,还因此引起了这位了缘大师的误会。”他指了指了缘道,“这位少林高僧刚才说过,大全寺根本就没有什么智圣大师。”

“当真?”那姑娘问道。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了缘合什道,“老衲和大全寺主持清音大师极熟,这大全寺上上下下,绝没有一个法号叫智圣的僧人”

“不可能的?”那姑娘一脸的不解与不信,道,“他怎么会骗我呢?”

“阿弥陀佛!老衲敢以佛祖的名义担保,大全寺绝对没有法号叫作智圣的僧人。”了缘道。

徐玉和那姑娘同时愣在了那里,眼见了缘竟然以佛祖的名义担保,自然是绝无虚假了,可是,他们都是受人所托前来,难道这里面有什么玄机不成。

徐玉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是欧阳明珠骗他,那是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的。更何况,这位姑娘难道也会是受人所骗?难道那人竟然会和欧阳明珠一样的心思?想来是决不可能的。

连曾大牛和了缘也同样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他俩人都要找一位叫智圣的大师,但如今大全寺却在他们前来的前一晚,遭到了灭门血灾,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还是纯粹的巧合?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了点吧?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要找的,竟然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可是,又是什么人丧尽天良,屠尽了大全寺所有僧人呢?这个问题,恐怕除了那杀人凶手,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了。

那姑娘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老和尚,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我想你和这位公子之间可能是一场误会,我希望在事实真相没有搞清楚之前,你别再找他的麻烦。”说着指了指徐玉。

了缘心中也明白,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无法将徐玉带回少林寺了,若非这位姑娘,只怕自己等人此时已横尸当场了,于是点了点头,道:“好!但是,老衲有生之年,必定会坚持追查此事,决不会让那杀人凶手逍遥自在。”说着又看了看徐玉和曾大牛,合什行了一礼,道,“告辞!”

说着,就带着一干弟子鱼贯离去。

眼见了缘已经去远,曾大牛抱拳行礼道:“姑娘请了,在下曾大牛,这位是我朋友徐玉,请教姑娘芳名。”

那姑娘也敛裾行礼道:“小女子玲珑。”

曾大牛笑了笑,道:“原来是玲珑姑娘,当真是人如其名,玲珑美丽之极。”

玲珑见他称赞她美丽,玉脸微微一红,嫣然笑道:“我今天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吧。”说着,又向徐玉笑道,“徐公子,你我今天都是为同一件事而来,也算是有缘了,但却碰上了大全寺灭门血祸,我们达成一个君子协议如何?就是不管将来谁先找到了智圣禅师,都得通知对方,谁知道了杀害大全寺僧人的凶手,都必须将他绳之以法,并公布于天下,怎样?”

徐玉见她美丽动人,一片天真烂漫之间竟然心思缜密,又极富正义之感,因此心中对她大为好感,笑道:“好!一言为定,这等穷凶极恶之徒,自当杀之而后快,玲珑姑娘就算不说,徐玉也会做的。”

“如此甚好,你我击掌为誓,怎样?”玲珑说着,举起一只纤纤玉手。

“这等好事,也算我一份就是了。”曾大牛道,说着,也举起手来。

玲珑和徐玉闻言都是大喜,当即道:“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三人相互击掌为誓,玲珑笑道:“那好,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着飘然而去。

徐玉和曾大牛见她身法美妙无比,似慢实快,如同月宫仙子临风起舞,,出尘脱俗,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曾大牛忍不住喃喃低语道:“御风弄影!御风弄影!”

徐玉一愣,问道:“你在叨咕什么?”

曾大牛忙道:“没什么?我们也走吧,徐兄意欲何往?”

徐玉见问,也不隐瞒,道:“家师等人都前往江南,我自然也得赶去和他们会合了。”

曾大牛笑道:“那正好,我也有事要去江南,我们一起走吧。”

他俩人曾在昆仑山恶战一场,彼此之间早就佩服对方的武功,心内也起了惺惺相惜之感,徐玉今日又蒙他援手,心中自是感激。是以现在敌意大退,好感油生,竟然如同多年的故交一样,有说有笑。

徐玉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忽然听到一阵箫声,只觉得那箫声婉转悠扬,如同春风吹过树梢,老树吐绿,玫瑰初开,闻之让人如沐春风,如行春郊,如饮甘琼,当真是美妙无比。

哪知道曾大牛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听到这箫声,竟然脸色大变,忙一把拉了徐玉,迅速的躲到一尊佛像的背后,徐玉满腹疑团,正想发问,却见他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听到又有人进来,脚步轻盈,几不可闻,只听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叫道:“师兄!师兄!”

徐玉好奇心大起,偷偷的从佛像背后探出头来,看了一看,只见一个大约二九(注:二九皆为十八)年华的女子,身穿水绿色的绸缎长裙,头上插着一枝金步摇,手里握着一枝碧绿箫。雪白的瓜子小脸,明眸皓齿,姿态娴雅,竟然又是一个绝色大美人。

徐玉心中暗想,今日这大全寺可真的蓬荜生辉了,像这种绝色美女,平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今竟然一先一后,出现了两位。心中自然而然的就拿眼前的绿衣少女和先前的玲珑作比较,但思来想去,始终觉得两人各有所长,难分上下。

那女子似乎对遍地的死尸视而不见,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她要找的人,忍不住愤愤地道:“别让我找到你!”说着身子一转,凌空飞了出去,显然轻功也不错。

徐玉心想她要找的人自然是曾大牛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对她避而不见。

眼见那绿衣女子业已离开,曾大牛才送了口气,率先从佛像后跳了出来,拍拍胸道:“谢天谢地,总算没让她发现。”

徐玉忍不住好笑,问道:“那位姑娘可是天生尤物,人间罕见,曾兄为何敬而远之啊?”

“你不知道!”曾大牛道,“那妮子是天使面孔,魔鬼心肠,我若不躲着,早晚会被她害死。”

说着又道:“我们快走,小心她又折回来。”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徐玉就向那绿衣女子相反的方向电射而去。

徐玉被他拉着跑了四五里路,两人皆已气喘吁吁,脚下不由的慢了下来——

“好了,她追不上了!”

曾大牛喘着大气,用手臂擦了擦头上是汗水,道:“你不知道,她是我师妹,这次她又看中了人家的东西,要我去帮她偷取。”

徐玉想起曾大牛独闯昆仑的时候,曾经说过:是她的师妹看中了叶上秋露,硬逼他帮她去抢的,现在看来,也许并不假。有这样刁钻古怪的师妹,也难怪他只能落荒而逃了。

徐玉忍不住笑问道:“这次她又看中了哪个门派的镇派之宝?”

“不是!”曾大牛一脸的无奈,苦笑道:“若是哪个门派的镇派之宝倒也罢了,这次她看中的东西是——哎!不说也罢,反正那是绝对招惹不起的人物。”

“师兄啊!你们好慢啊,到现在才来呀!”一个悦耳动听,宛如银铃般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徐玉和曾大牛都吃了一惊,循声看时,只见刚才那绿衣少女,正坐在路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两只穿着绣花小鞋的小脚正悠闲的晃悠着。

第七章

曾大牛见了,大叫一声:“徐兄,咱们后会有期!”说着竟然慌不择路,一头栽进路边的树林,如同受惊的野兔,转眼就没了踪影。

那绿衣少女也不忙着追赶,从树上跳了下来,走到徐玉身边,问道:“你们是朋友吗?刚才他编排我什么了?”

徐玉吓了一跳,他受曾大牛影响,由于先入为主,自然也对她颇具戒心,忙道:“没有,曾兄称赞姑娘美丽动人,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还说……”

那绿衣女子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忍不住笑着打断他道:“你不用帮他瞒着,他肯定是说我刁钻古怪了。你可别相信他,我师兄就是这样,见我师傅宠我,他心里妒忌,老说我坏话。”

徐玉本能的点了点头,心想你师兄妹之间的事,关我什么来着,

想着曾大牛和自己连朋友甚至都算不上呢。

那绿衣女子已走到他面前,笑道:“你长的可真好看,比我师兄强多了。”

徐玉想起和曾大牛初逢时,他也曾称赞自己相貌俊美,正欲说话,那绿衣少女竟然毫无预兆的伸手摸向他的脸,徐玉吓了一跳,本能的要躲开。

哪知道那绿衣少女嫣然笑道:“别动!”

徐玉见她笑容美丽无比,不觉心中一荡,不忍拒绝,依言站着没动。那少女的一只柔胰在他脸上摸了两下,又重重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方才笑道:“原来是真的!师傅常说男人都是丑八怪,看样子是骗我的。”

说着竟然踮起脚来,毫无预兆的——用粉嫩的柔唇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徐玉只觉得天昏地暗,心跳加速,几乎一跤摔到。心想这女子好大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亲吻一个陌生的男子,虽说江湖女子豪放,但也不至于此啊!然而那女子吐气如兰,只觉得温香满面,心中又有着说不出的喜欢和不舍,只盼着她就这般依在他身边,永远也别离开。

那绿衣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跳开,粉脸通红,美目含羞,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但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喜欢,嘴角却因此带着甜甜的微笑,猛得吹了一声口哨,倒把徐玉吓了一跳。

只见树林里嗒嗒嗒一阵马蹄声,一头高大的雪白色骏马,跑了出来,那白马见了她,忙跑到她身边,摇首摆尾,挨在她身上不停的磨蹭,状似亲昵。

那绿衣女子拍了拍马首,翻身上马,冲徐玉笑道:“过几天我再去找你玩儿。”说着又挥了挥手,方才一拉马缰,向着曾大牛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徐玉心中恍然若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此时方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么快,原来她有骏马代步,想必她早料到曾大牛要走的方向,所以抢先一步,拦在了路边等他们。心中暗自思忖这下子曾大牛可够糟糕的了,那绿衣女子骑马,他走路,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早晚都得被她追到。

忽然低头之间,却见衣襟上搭着一块淡绿色的罗帕,忙拿起来一看,见罗帕上绣着双蝶戏花的图案,绣工精致美丽,在旁边的一角上还绣着两个字——绿萝,想必是那绿衣女子的名字。徐玉想了想,可能是她刚才不小心掉下了,当即把它小心的叠好藏在怀里,想着下次见到他,可以还给她。

想想这对师兄妹也真是好笑,但偏偏武功又都好得很,将来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呢?

一面想着,一面慢慢的顺着官道走着,却忽略了树林里正有几双眼睛,在狠狠地盯着他。

“徐玉!果然是你。”忽然,一行五人,从树林里急窜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徐玉正低头想着心事,猛被人一叫,不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那天意欲强暴欧阳明珠的两人,另外三人却不认识,其中有一人与他们年龄相仿,大概是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另两人年龄都在五旬开外,一人枣红脸,鹰钩鼻子;还有一人却是白面微须。

“徐兄艳福不浅啊!咱们辛苦了一场,倒都便宜了你了,那贱人呢!”还是当日和他交手的青年冷笑道。

徐玉听他言语之中,辱及欧阳明珠,不禁怒道:“住口,你胡说八道什么?”

那青年正欲说话,却被那枣红脸的老者扬手止住,那老者向他抱了抱拳,说道:“徐公子请了!老夫向你介绍一下,我等都是崆峒门下,老夫任政刚。”说着,指了指那白面人道,“这位是老夫师弟潘玉奎。”

徐玉也按江湖中人的礼节抱拳行礼,尽管心里对崆峒门下毫无好感,却还是强行忍着。

任政刚说着,又指着那三个年青人道:“这三位都是我掌门师兄吕靖的弟子,分别是高群英、孙利、王强。”

徐玉看了看,那高群英和孙利正是那天在树林里交手的两人,而王强却是初见,当即点了点头道:“却不知道前辈拦住在下,所为何事?”

心中却是明了,他们必定是为那个被欧阳明珠杀掉的青年而来,当时他被点了穴道,恍惚之间好象听说那青年是崆峒派掌门人的爱子,如果真是这样,恐怕这事颇是麻烦。

“徐玉,你少装了,你杀了我们掌门人的爱子吕环,难道你以为我们崆峒派没人了吗?”高群英冷笑道。

徐玉心中暗叹一声,暗想这麻烦事怎么老找上自己啊!如今怀疑得到证实,只怕同崆峒派的这个仇是结定了。但自己是为了救人,像吕环这种人,杀之也不为过,因此理直气壮,心中倒是毫无惧意——

“我知道你崆峒派有人啊,你这不就请了两位师叔来了吗?”徐玉讥笑道,因知道此事没法善了,所以也不客气,道,“你们准备怎样?”

“怎样?”高群英愤愤地道,“江湖人的规矩,杀人偿命……”

徐玉点了点头,道:“说得有理!只是徐玉还年轻,很不想死呢!而且,吕环用卑鄙无耻的手法奸淫妇女,比之采花大盗尚且不如,那是死有余辜。”

任政刚缓缓的拔出剑来,道:“徐玉,废话少说吧,我那师侄虽然行为不检,也有我崆峒派长辈管教,如今既然你杀了他,说不得,只好要你抵命了!”

徐玉忍不住大笑道:“好好好!原来你们崆峒派都是些奸淫掳掠之辈,是非不分之徒,我真为七大剑派感到羞耻。”

任政刚的一张红脸如今更红了,怒道:“你说什么?”

徐玉冷笑道:“难道不是吗?吕环之所以这般毫无顾忌,最终招之杀身之祸,还不是你们这些人平时把他宠坏了,刚才你的那个高师侄对这种肮脏之事,居然说得毫无羞耻,所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见你们崆峒门下,平日里就都干些鸡鸣狗盗之事,那位吕大掌门,想必也只有这样好法,所以才养出这样的儿子,调教出只等好徒弟!”

“你敢辱骂我师傅?”高群英叫道,“徐玉,你少呈口舌之利,今天我要将你凌迟碎剐,为吕师弟报仇。”他仗着有两位师叔在旁边撑着,也不再有顾忌。

哪知道徐玉忽然奇快无比的欺到他身边,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向他脸上打去,口里却笑道:“还是让我代你师傅好好的教训教训你吧!”高群英想要躲避,却哪里还来得及,啪的一声,重重的挨了他一个耳光。心中大怒,忙拔出剑来,就要动手。

但是,徐玉的速度却比他快的多,叶上秋露一声龙吟,绿芒闪处,只听得“当啷”一声,高群英手中的长剑竟然断为两截。

徐玉想着反正早晚这场恶战在所难免,所以竟然抢先动手,出奇不意的斩断了高群英的剑,五人之中,他最讨厌的就是他了,是以就先拿他开刀,也好给他的两个师叔一个下马威。

果然,任政刚和潘玉奎一见之下,都大吃一惊,高群英在崆峒派年轻一代的弟子中,武功算是好的了,如今竟然一招也没接得了,就被人家削断了手中的长剑。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江湖道义、武林规矩,以及长辈的颜面,竟然两人联手,挥剑齐上。徐玉也不在意,利用舞月剑诀和他两人斗了起来。

高群英早就被徐玉打懵了,这时才回个神来,看了看还愣在那里的孙利和王强,叫道:“我们一起上!”

说着,就挥着半段断剑,和另外两人一起加入了战圈。

徐玉忍不住大笑道:“我就知道崆峒派不是个东西,不是强奸妇女,就是以多欺少,以强凌弱。”

任政刚和潘玉奎两人虽然闻言心中都不是滋味,两人联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已是颜面尽失,如今还另加上了三个人,这事要是传言江湖,只怕从此以后,两人在江湖中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但是,更要命的是——双方动手到现在,已方五人联手,丝毫也没占到上风,徐玉剑法诡异,奇招妙式,层出不穷,而且,看他样子,竟然还好整似暇,轻松得很。心中暗觉奇怪,昆仑派剑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怎么越看这人的剑法越觉得高深莫测。

徐玉留神看他们的剑式变化,觉察剑招中的破绽,心中却也不禁感叹,暗想崆峒派不愧为七大剑派之一,剑法果然有过人之处。昆仑派剑法以轻灵见长,而崆峒却正是以沉稳称著,招招式式,稳打稳扎,虽不及昆仑派剑法变化多端,但却稳重得多。

第八章

渐渐的,徐玉觉得后背上痛得厉害,他早晨力破了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却也挨了一棍子,刚才倒不觉得怎样,这会子和人动手,时间一长,便有点儿吃不消,当即不再和他们缠斗,长剑一抖,叶上秋露以诡异的角度刺向高群英胸口。

高群英吃了一惊,本能的一闪,哪知道徐玉的那招竟然是虚招,剑招一变,急斩向他的右臂。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只手落在了地上。鲜血洒了一地。他们虽然五人联手,也都是同门中人,但若论配合得当,却根本就无法和少林僧人相提并论。却反而因五人联手,碍手碍脚,施展不开,如今被徐玉抓到了一个破绽,斩断了高群英的一条右臂。

任政刚和潘玉奎都吓了一跳,手上不觉慢了慢,徐玉却趁这个时候,长剑连抖,众人皆觉得肩井穴一痛,手中的长剑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徐玉一剑同袭向四人,刺穿了他们的肩井穴,鲜血随着流了出来,痛楚迅速传遍全身。

“我的手!我的手!”高群英此时方才痛得叫了出来,望着落在地上的手臂,惨叫不绝。

徐玉冷笑道:“你那肮脏的手,不要也罢!”说着又向另外四人道,“你们若是不想残废,十天之内,最好不要动剑。”

五人皆脸色灰白,那里还说得出话来。

徐玉说完,也不再理他们,转身径自离去。只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却再也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又吐出老大一口鲜血。但却也不敢停留,只得硬撑着,向最近的一座城镇走去。

只到下午,方才来到了这座平安镇。他一身血迹,踉跄的走到一家客栈门前,当时正午过后不久,客栈门口冷冷清清,店小二见他一身血迹,不觉吓了一跳,忙迎了上来,问道:“客官,你这是怎么啦?要住店吗?”

徐玉见他一双眼睛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想自己满身血迹,确实惹人注目,也不多作解释,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抛给他道:“我在路上遇到了土匪,受了点伤,给我一间清净的上房就是。”

客栈店小二的一双招子都雪亮着呢,虽明知道他说了谎,却也没有多问,忙招呼道:“好好!”说着就领他去看房间,徐玉见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也还宽敞明亮,当即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就这间吧!”

店小二见他满意,忙又问道:“客官要不要热水,好洗澡换衣服。”

徐玉闻言点了点头,道:“你倒想得周到,好吧,你给我把热水取来就是,那银子扣除房钱,多的就不用找了,赏你吧!”

店小二闻言大喜,他殷勤招待,无非就是巴望着客人多给几个赏钱,徐玉出手豪阔,他焉能不喜。当即忙去取来热水,摆好浴盆,却还站着不走。

徐玉皱了皱眉头,道:“你还不出去。”

店小二讪笑道:“我见客官身上有伤不方便,所以想伺候您老沐浴衣,顺便也好给您上点伤药。”

徐玉想了想,自己伤在背上,想自个儿上药也确实做不到,当即点头同意。

徐玉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当即从包袱里取出金疮药,让店小二帮他上药。那店小二得了他的赏银,自是巴结伺候,只怕平时伺候他老爹,也没这么尽心过,让徐玉大是感慨银子的好处。

眼见店小二收拾东西出去了,方才躺在床上,和衣而睡。这几天来,他连夜赶路,今日又两翻恶战,早已疲惫不堪,因此一挨到床上,就沉沉睡去。

那店小二出了房门,左右看了看无人,忙顺着客栈的走廊,向右拐去,只见走廊的墙角边,猛的窜出一个人来,挡住了店小二。

店小二吓了一跳,当看清楚来人后,拍拍胸笑道:“原来是您老,吓了我一跳。”

那人沉声问道:“怎么样?”

店小二点了点头,道:“那位公子爷的胸口,确实有一个玫瑰花瓣形状的胎记,在心脏位置,颜色是粉红色的。”

那人闻言喜道:“你看清楚了!”

店小二忙道:“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那人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重,抛给他道:“记着,今天的事对谁也别说,否则我要你的命!”

“是!是!”店小二忙点头哈腰道,“小的知道,绝不会说的。”

那人又哼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

徐玉只到日已西斜,方才醒来,浑然不知有人在暗中打探他的事情。只觉得睡了一觉,人觉得精神多了,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看看窗外的夕阳,才想起自己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当务之急,就得赶紧找点吃的祭祭五脏庙。

走了出去,向店小二打听了小镇上最出名的一家酒楼,便直奔而去。

那酒楼叫大宏酒楼,徐玉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酒菜香气,不觉精神一振,便走了进去。

小二忙迎了上来,见徐玉衣裳华贵,相貌俊美,当即满脸堆笑,道:“公子爷,您来了,快,楼上请!”

徐玉点点头,举步上楼,同时吩咐道:“给我来几样精致的小菜,一壶酒,要快!”事实上,他早就饿得慌了,菜精不精致,有没有酒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要快,但来到酒楼,他总不能表现的像饿鬼投胎吧!

小二忙点头哈腰,送他上楼。徐玉来到楼上,找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却见楼上有七八张桌子,只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食客,在自己的对面桌子上,坐着一个锦衣青年,衣饰华贵,手中摇着一柄折扇,相貌颇为英俊,想必是位富家公子。

那青年见他打量自己,当即向他微微一笑,以示友好,徐玉见了,也冲他笑了笑,那青年见了,心中似乎颇为高兴,道:“兄台就一个人吗?何不坐过来共饮一杯?”

徐玉对他也甚有好感,如今见他相邀,倒并不觉得有什么唐突,笑道:“在下已点了酒菜了,就不打扰兄台了!”

那青年见他不允,又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今日相逢,也算是有缘,兄台又何必拘礼呢?”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想要是自己再推脱,倒显得小家子气了,当即笑道:“既然如此,兄弟就打扰了!”说着,就挪到他的那一张桌,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那青年忙高声吩咐店小二添了杯筷,又吩咐再多加几个菜,徐玉也忙吩咐把他点的酒菜也送到这一桌上,不多时酒菜杯筷都已添齐,那青年掌壶,给他满满地倒了杯酒,笑道:“来,你我干一杯!”

徐玉并不善饮,但见他盛情相邀,不忍拂他一片好意,当即举杯一饮而尽。那青年见了,笑道:“好!兄台果然爽快!”说着也举杯一饮而尽,又道:“你我一见如故,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徐玉笑了笑,道:“在下徐玉!”

那青年笑道:“在下杨先之,恐怕要比徐兄痴长几岁,如今就托大,叫你一声兄弟,不知可使得吗?”

徐玉听了,忙笑道:“杨兄折节下交,小弟是求之不得啊!”

“好好好!”杨先之闻言大笑,叫道,“贤弟!今天愚兄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是高兴得很。来,我两痛饮三杯,以示庆祝!”说着当真连干了三杯。

徐玉也陪着喝了一杯,两人又一起喝了数杯酒,不觉都有了三分醉意,那杨先之便开始海阔天空的聊了起来。不到片刻,徐玉就发现,这杨先之竟然见识极广,天南地北的江湖佚事,古往今来的经书子集,全都如数家珍,再加上他口才极好,诙谐风趣,不多时就把徐玉逗得开怀大笑。

徐玉从在昆仑山上坠崖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了许多事情,虽有师傅师娘宠爱,众师弟们争相巴结,也学到了舞月剑诀这等绝世剑法,但心中却一直闷闷不乐,没料到今日遇到这个杨先之后,不到片刻,就被他逗得开怀大笑,心中真是畅快无比。

两人正聊得高兴,忽然听到楼下一片吵嚷,只听得有人唱莲花落——

“好心的大爷行行好哦!”

“好心的大爷行行好哦——”

本来这小镇上有叫花子乞讨唱莲花落是再平常不过的,但是,若是数十个人一起唱,就有点儿奇怪了。

徐玉心中好奇,暗想哪来的这么多花子,莫非是丐帮中人?转眼之间,却见杨先之脸色变了变,皱眉道:“真该死!”

徐玉忍不住问道:“杨兄,怎么啦?”

杨先之摇摇头道:“没什么?我遇上点麻烦事吧了!”

两人正说着,只见有个鸠衣百结的年老花子,领着数十个老老少少花子走了上来。那为首的老花子已年过花甲,满头的白发乱蓬蓬的,干瘦的身子,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徐玉留神见他肩上的小布袋子,一看之下,不觉吓了一跳,那象征着丐帮弟子身份的小布袋子,不多不少,正好九个,证明这人竟然是丐帮中仅次于帮主的九袋长老。

那老花子目光如电,在房里扫了一圈,众人被他目光所摄,都不觉低下头去,那老花子看了看,径自向徐玉和杨先之他们走了过来……

第九章

杨先之直到那老花子走到了面前,方才抬起头来,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丐帮的铁掌神丐到了!”

徐玉闻言吃了一惊,他曾听师傅说起过,这位铁掌神丐,一双铁掌,能生裂钢铁,内功深厚,再加上他天生疾恶如仇,侠义心怀,这一双铁掌不知诛杀了多少江湖巨僚,一些宵小之辈更是闻风丧胆。江湖中更有一句顺口溜,叫作“宁见阎王,莫遇铁掌”,可见这老儿的难缠和可怕了。

“不错!”铁掌神丐点了点头,道,“老夫正是朱四仲,你接连杀了我丐帮数十名弟子,是否也应给个交代?”

徐玉愣了愣,想自己和崆峒派结仇也不过就杀了他们一个吕环,而这杨先之倒也厉害,竟然杀了丐帮数十名弟子,难怪铁掌神丐要亲自出马找他算帐呢!却不知他为何要杀丐帮弟子?

想到以前素闻丐帮弟子多行侠仗义,极是正派,心中思索莫不是这杨先之乃是邪魔中人,才会乱杀无辜?

杨先之点了点头,道:“不错,人是我杀的!却不知你要怎么样的交代?”

徐玉听他竟然如此爽快的承认杀人,连推脱和理由都没有,心中不禁暗自难过,他虽与这杨先之乃是初识,但两人却甚是谈得投机,心想他若是邪魔中人,自己一会儿要不要帮他呢?还是帮丐帮中人?一时之间,心中好生为难,又觉得胸口闷得慌,难受得紧。

却听得朱四仲冷笑道:“小娃儿到也爽快!好,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肯自缚双手,到我丐帮请罪,老夫一定在帮主面前为你求情,保你性命,如何?”

徐玉心想这朱四仲倒是名不虚传,杨先之杀了丐帮数十名弟子,他竟然还要在帮主面前作保,保他性命。

哪知道杨先之却根本不领情,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丐帮弟子吗?”

朱四仲道:“正要请教!”

只听得杨先之冷笑道:“你丐帮中是否有收养孤寡孩童,养大之后,再卖出去的这一行业?”

徐玉听得大是不解,心想丐帮弟子,不都是以乞讨为生吗?怎么还收养孤寡孩童,养大后还卖,这孩子能卖给谁呀?谁又要呢?

朱四仲沉声道:“不错,我丐帮弟子,不忍见那些孤寡孩童饿死街头,将其收养,却不知有何罪过,惹得你大开杀戒?”

“罪过!”杨先之冷哼了一声,道,“原本是无罪过,还是大大的好事。但这卖孩子的事想必是大大有赚,你丐帮生钱有道啊!那些孤寡孩童大多是些贫苦人家的孩子,难免资质不高,相貌不美,卖不出好价钱吧?”

朱四仲脸色一变,道:“阁下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丐帮虽是出售孩童,但也并不是以此牟利,主要是让那些孩子也好有些事情可做,不至于一世靠人接济,而所卖得的银两,也都是用来继续收养别的小孩子。”

徐玉这时再也忍不住,问道:“杨大哥,这小孩子也能卖吗?谁要啊?”

杨先之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他们会把小孩子卖给人家去做少爷、小姐啊!”

徐玉点了点头,道:“就是啊,谁要那些小孩子啊?”

杨先之冷笑着看看朱四仲,道:“他们把那些孤寡孩童收来,养到十三四岁上再卖,男的为奴,女的为娼,相貌丑陋无人要的,就砍去手或脚,强迫他们出去乞讨,骗取人家的同情心,赚取银两……”

“住口!”朱四仲厉声喝道,“我丐帮虽然收养孩童,但绝对没有什么砍人手脚,强迫人乞讨的事,你休得胡说八道!”

杨先之忍不住讥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们有没有做这等丧尽天良的事,你们自个儿心里清楚。”

徐玉素闻丐帮的侠名,想想也不可能,当即向杨先之道:“杨兄,你是不是搞错了,丐帮中人都是正义之士,怎会做出这等毫无人性的事来呢?”

朱四仲闻言也连连点头,道:“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

“搞错?”杨先之道,“贤弟,你有所不知,丐帮人多士众,难免良莠不齐,这位朱前辈或许不会做,但难保他手下的那些小花子们干净。若是就此也还罢了,碍不着我什么事。近几年来,他们竟然更是无法无天……”

“住口!”这次却不是朱四仲阻止的,而是他身后一个面貌凶狠的中年花子,恶狠狠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恶意毁谤我丐帮清誉?”说着,又向朱四仲道,“长老,我们不要跟这小子多言,把他拿下就是。”

杨先之闻言,冷笑道:“我毁谤你丐帮,你丐帮若果真行得正,坐得稳,又何惧他人毁谤?”

朱四仲脸色铁青,沉声道:“不错,让他说下去!”

杨先之接着道:“朱长老,我相信你的为人,可能你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查另外一件事,直到最近,我们才发现,京城之中,常有一些富贵人家,甚至达官显贵,皇室宗亲都有一些相貌俊美的孩子无辜失踪,一路查了下来,终于发现,这些孩子失踪竟然和丐帮有关。”

“不可能!”朱四仲脸色大变,怒道,“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若无证据,我丐帮上下,都会跟你没完。”

杨先之点了点头,缓缓的从怀里摸出一册帐本,放在桌子上,推到他面前,道:“朱长老,你请看吧!这帐本上明明白白的记载了最近五年以内,你们丐帮所拐骗的孩子,出生来历,卖向何地、做什么,以及所卖得的银两多少等等都有详细记载。”

朱四仲愣了片刻,方才颤抖的想要去翻看那帐本,他身后刚才说话的中年花子大急,忙抢先一步,一把抢过那帐本,道:“什么鬼东西,你自己胡乱伪造的帐本,想要来陷害我们丐帮吗?长老,你别信他的,这小子狡猾得很,把他拿下就是!”

徐玉对这中年化子厌恶得很,见他两次挑拨朱四仲抓拿杨先之,一付惟恐天下不乱的样子,显然心中有鬼,忍不住冷笑道:“既然你说他是别人伪造的东西,那给你们的长老看看,又要什么紧呢?难道你们长老自己不能分辨真伪,要你在旁指点不成?”

“你是什么东西,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也来多管我丐帮中事?”那中年乞丐往地上使劲的“呸”了一声,他见识过杨先之的武功,是以不敢轻易招惹,但徐玉可就不同了,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能有什么了不起,原本就憋了一肚子对杨先之的意见,这会子全都想要往徐玉身上发泄。

也活该他倒霉,徐玉本就有了三成醉意,刚才听得杨先之说起丐帮弟子竟然胡作非为,拐骗孩童,卖给他人为奴为娼,早就气愤填膺,想不到素来以侠义为本的丐帮,竟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勾当,如今听那中年乞丐竟然敢辱骂自己,不禁大怒,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猛得奇快无比的绕过朱四仲,来到他面前,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同时抓向他手中的帐本,强抢了过来。

那中年乞丐不过是丐帮六袋弟子,武功并不高,而徐玉对打人耳刮子极有兴趣,近来这一招更是炼得炉火纯青,那中年乞丐想要躲避,却如何躲避得了,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个耳光,半边脸颊顿时红肿开来,嘴角破裂,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你敢打人?”中年乞丐怒道,但已经是色厉内荏,本能的捂着被打的脸颊,躲在朱四仲的背后。

众乞丐都是大怒,未等朱四仲吩咐,就全部散开,将徐玉和杨先之围在中间,只待朱四仲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徐玉却视同不见,翻了翻手中的帐本,只见上面记载的,都是些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拐骗了谁家的孩子,卖向何处等字样,帐册陈旧,字迹也非一日所记,显然不是新近伪造的。心中怒极,想不到堂堂丐帮,竟然做这等泯没良心勾当,比之江湖黑道中人,尚且不如,居然还妄称江湖正义之帮。

“还未请教这位少侠尊姓大名,师承何派?”朱四仲也和那中年乞丐一样,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书生,虽然配剑在身,也一定不会有太高的武功,瞧那剑身装饰华丽,只以为是读书人的饰件,断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么高的身手,事实上,不光他们,就连杨先之也看走了眼,此时心中正惊讶不已。

第十章

徐玉长身玉立,扬了扬手中的剑道:“朱长老,可认识这把剑吗?”

朱四仲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那柄剑,心中一动,若有所思——杨先之这时忍不住笑道:“贤弟不说我倒还真没注意,朱长老,你难道真的老了,连昆仑派的镇派之宝,武林七大神兵之一都不认得了?”

“叶上秋露!”朱四仲惊讶的道,心想叶上秋露乃是昆仑派掌门人的配剑,可是昆仑派掌门乃是聂霆,自己多年前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近来没听说昆仑派掌门易位的事,怎么这叶上秋露会落在这少年手中呢?

“在下徐玉,乃昆仑门下。”徐玉道,“朱长老,这帐本——你如何解释?”

朱四仲见他刚才动手,并不像昆仑派武功,心中狐疑不定,当即道:“我想这事一定存在着什么误会?我丐帮弟子,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杨先之冷笑道:“我看这话你还是留着向那些苦主和官府中人交代吧!这册帐本,我已经请人抄录了两份,一份送去了官府,一份请人按照帐册上的名字寻找那些被拐骗的孩子,同时着人通知他们的家人。这些人中的父母,不乏有武林中人,更有一些达官显贵,你就等着他们来找你们算帐吧!”

朱四仲脸色苍白,一时间哪还说得出话来,心想这册帐本若是假的倒还罢了,若的真的,只怕丐帮亡无多日矣。

杨先之盯着他脸上,语音忽然转为冰冷,道:“这些被拐骗的孩子都与我无关,但是,在十九年前的九月,罗天圣教的教主夫人生产,产下一个男婴,当时正值教主遇上了强敌,分身不得,结果孩子被人掳掠,教主夫人惨死。这些年来,教主可一直在寻找这个遗失的孩子,如今他要是知道了丐帮内部有这样一个组织,以着他的性子,这怕是血洗丐帮也不为过。”

“你是罗天圣教的人?”朱四仲问道。

“是!”杨先之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奉命追查此事!”徐玉终于得到证实,他果真是魔门中人。但想想,这个所谓的魔门中人,倒是比较有几份人情味,那以侠义称著的丐帮,肮脏的几乎无法想象,居然干这等卑鄙无耻、拐卖孩童的事;转念一想,同为七大剑派之一的崆峒派,不也一样下流吗?所谓的正邪之分看来是做不了准的。

朱四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方道:“你想怎样?”他不得不为丐帮数万名弟子考虑啊。

“好!”杨先之点头道,“丐帮终于有了一个聪明一点的人物了,也不枉我杀了你三十二名弟子。”

“你说什么?”朱四仲惊问道,他得到消息,这人杀了丐帮数十名弟子,可如今人家自己承认所杀的人数,远比他所得到的消息要多得多,岂能叫他不吃惊?心中一动,也许丐帮确实有着许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呢

杨先之也不理他,道:“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去查一查,看看十九年前掳走我们少教主的事,是不是你们丐帮所为,若是的话,只要少教主还活着就都好商量,我们也不想大动干戈。”

朱四仲点了点头,道:“好!若我丐帮果真有人做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说着,竟然就这样招呼众乞丐离开。

徐玉见他们原本气势汹汹而来,如今就这般走了,当真有着一种虎头蛇尾的感觉,随即又在座位上坐了下来,忍不住问道:“杨兄,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杨先之长叹了一声,道:“不错,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少教主的下落,只到最近,才发现了丐帮有问题,当年掳走少教主的人武功高强,想必是丐帮中的核心人物。”

徐玉见他伤感,忍不住安慰道:“如今有了线索,也算是一件好事,杨兄又何必难过,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找到你们的少教主了。”

杨先之摇了摇头,道:“若果真是丐帮中人掳走了少教主,他们是断然不会轻易放人的。因为丐帮的前任帮主,也就是现任帮主的义父,乃是我们教主所杀,他掳走我们少教主的目的,自然是要他受尽凌辱折磨,好为他义父报仇了,所以,也不知他现在是否还活着。而且……”

“而且什么?”徐玉问道。

“而且——我们的教主夫人,月后娘娘据说乃是天上人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若是我们的少教主长得像她,也必定相貌俊美异常,在那帮叫化子群中,只怕难免受到凌辱,那就真的糟糕透顶了。”杨先之的声音越说越低,带着重重的叹息。

徐玉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那你们的少教主面貌可有什么特征,将来我若在江湖中行走,也好留意,多一个人寻找,就多一份希望嘛!”

杨先之看了看他,道:“面貌倒没什么特征,只不过,我们教主说过,他身上有块胎记。”说着,又仔细的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方才道,“你附耳过来!”

徐玉点了点头,杨先之附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却见徐玉脸色大变,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杨先之看看他,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失态,问道:“怎么啦?”

“没——没什么?可能是我喝多了,不胜酒力!不胜酒力!”徐玉手足无措,慌忙解释道。

杨先之满腹狐疑,也不好多问,当即笑道:“贤弟平时不常喝酒吗?”

徐玉忙点了点头,道:“正是!正是!这个——天也晚了,小弟明天还要赶路,要早点回去休息了!这就告辞了!”说着,也不管杨先之,转身就走。

杨先之不禁心中起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之间,惊慌失措,眼见徐玉就要离开之时,却又转过身来,问道:“将来我如何和杨兄联络?”

杨先之愣了愣,道:“平时我都在京城落脚,你若要找我,到了京城一打听就知道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将来我一定前往京城就是!”说着,就再不停留,逃也似的离开了。

杨先之满肚子的疑问,怔怔的愣在那儿,想了一想,心中忽然一动,忙不着声色,悄悄的跟在了徐玉的身后。

徐玉心中有事,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跟踪,回到客栈,和衣卧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中尤自想着杨先之所说的话,只到三更过后,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忽然“扑”的一声,徐玉猛得惊醒过来,只见窗外黑影一闪即没,当即想也不想,抓起叶上秋露,也从窗口跳了出去,看时,只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在对面的房顶上,急奔而过。

徐玉也不迟疑,迅速的追了过去。那黑衣蒙面人的轻功似乎不错,在房顶上窜高就低,速度极快,徐玉有好几次几乎被他摔掉,眼见那人竟然跑出了小镇,向郊外跑去。

徐玉见了,心想这可是你自找的,在城里我还怕惊动了别人,到了郊外,非抓住你不可。

哪知道那蒙面人到了郊外,却径自往一座树林里跑了进去。

徐玉站在树林子边上,大凡江湖中人都知道一句俗语——逢林莫入,但可惜徐玉是只菜鸟,而且还是那种不知到天高地厚的菜鸟。

想了一想,还是一头栽进了树林里。

天上虽然有淡淡的月光,但林子里却漆黑一片,徐玉倒不在意,他本就能在黑暗中视物,这时进入树林,也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慎防他人暗算。

渐渐地,他进入了林子的深处,猛然,一声尖利的口哨声,眼前顿时大放光明,徐玉的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不觉大吃一惊,忙镇定心神,看了看,只见树林里大约有三十多人,同时点着了火把,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一人五旬开外,身材微胖,衣衫华贵,却并不认识,但是他身后的几个人中,其中有四人徐玉可都认得,正是今天白天在路上拦截自己的任政刚等人,心中明白,这些人必定都是崆峒派门下,深夜引自己到此,必定是为了吕环的事。

他见识过任政刚等人的武功,心想若是单打独斗,倒也还罢了,但瞧他们现在的阵势,大概是不把他大卸八块也不会善法罢休的了,看样子今晚是在劫难逃了!

第一章

徐玉冷然的环顾四周,见树林里人影重重,想不到自己的面子倒还不小,为了他一个人,居然出动了这么多的崆峒弟子,忍不住讥笑道:“徐玉只不过是个昆仑派的后生晚辈,值得崆峒派如此大张旗鼓吗?先是联手拦截,如今又在半夜三更,引诱我到此,设下圈套埋伏,难道崆峒派当真就没落到这种地步了?”

“徐玉,你少得意,引你来此,是怕你害怕,逃跑了!”潘玉奎冷笑道,“今天晚上,我要让你插翅也难逃!”

徐玉反唇相讥道:“我逃跑?今天白天也不知道是谁卑鄙无耻,以长辈的身份联手对付一个后生晚辈,最后还大败亏输的?”

潘玉奎老脸微微一红,却也不再说话,任政刚干咳了两声,道:“徐公子,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崆峒派掌门。”说着,指了指那为首的中年人。

事实上徐玉心中也已经猜到,这身材微胖的中年人就是崆峒派的掌门吕靖,毕竟那死的不是崆峒派普通弟子,而是他的亲骨肉,既然他的门下别的弟子都拿徐玉没办法,做为父亲的这为吕大掌门,早晚都是要亲自动手,杀他徐玉,为他儿子报仇的。

徐玉点了点头,道:“吕大掌门深夜相召,想必是为了令郎的事吧?”

“徐公子好说了。”吕靖道,“老夫就这么一个孩子,如今让徐公子给杀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说也得为我那可怜的孩子讨回公道,以祭他的在天之灵。”

徐玉冷笑道:“在天之灵?你那宝贝儿子作恶多端,死了也只能下地狱,哪有什么在天之灵?”

“住口!”吕靖的一张老脸已气得发青,怒道,“徐玉,你少得意,就算我儿是下地狱,今天我也要你陪葬!”

“所以吕掌门在这树林里布下了人手埋伏?”徐玉讥笑道,“为了我一个人,值得你如此大费周折吗?还是你堂堂正正的七大剑派的吕掌门人浪得虚名,连为儿子报仇,也不惜劳师动众?”

吕靖的脸色已由青转白,如今已是灰白一片,他原本在树林里布下埋伏,确实是想众人齐上,将徐玉乱剑分尸,但如今被他用言语挤兑,脸色再也挂不住,虽然他听得两位师弟说起过这人的武功,但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心中也着实不怎么相信一个昆仑派的后生晚辈会那么高的剑法,居然打败了自己的两个师弟联手。当即怒道:“徐玉,你少呈口舌之利,今天老夫就和你单打独斗,亲自杀你为小儿报仇。”

徐玉原本就是怕他们群殴,如今见吕靖果然受不了自己的激将,轻易的许下了单打独斗的承诺,心想他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总不会言而无信,只要自己能胜了他,今晚就算是躲过去了。

“好!”徐玉笑道,“这还有一点儿像掌门人的样子,也免得你的门下弟子将来笑话,说吕掌门为儿子报仇都需要劳驾他们,是不是?”

吕靖早就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了,这时再不接话,唰的一声,拔出腰际的配剑,道:“徐玉,出招吧,少说废话了!”

徐玉见他手中的剑一片亮紫,知道那也是一柄宝剑,想他乃是一派掌门,和自己的师傅齐名,手上功夫,绝不容小窥,当下忙收敛心神,全神贯注——铮的一声,叶上秋露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心神,绿芒暴涨,微微龙吟不止。

“嘿嘿——”

两人正欲动手,却听得有人冷笑道:“这月郎风清的,是什么人这般大杀风景啊,在这里喊打喊杀的?”

徐玉和吕靖都不觉吃了一惊,吕靖心想自己早就在树林里四下设下了埋伏,这人是谁,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了进来,到自己跟前都没人发觉。而徐玉吃惊的则是——这人竟然是罗天圣教的杨先之,自己和他分手后,就径自回了客栈,却不明白他为何会深更半夜的,出现在这树林里。

只见杨先之手摇折扇,缓缓的从树林里走到了现场,一边走还一边向崆峒门下的弟子们打招呼:“不好意思,借光,让一让!让一让嘛!”

那些崆峒门下的弟子见他走到跟前,都不由自主的让开了一条路,纵使有人不想让的,但一等他走到面前,就觉得他身上像是有一股无形的推力,将人推开。

杨先之就这么缓缓地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徐玉,笑道:“徐贤弟,看样子你我倒真的有缘,怎么刚分手又在这里相遇了?”

徐玉冲他点头一笑,道:“杨兄请了!小弟正有些麻烦,待小弟打发了这位吕大掌门,再和你把酒言欢,如何?”

哪知道杨先之却笑道:“徐贤弟相貌俊美,世所罕有,是什么人瞎了狗眼,竟然兵刃相逼,简直就如同煮鹤焚琴,大煞风景啊!”说着竟然摇头晃脑,似乎大是感慨。

徐玉听得好笑,想起曾大牛似乎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心想这两人倒有几份相象,将来若有机会,倒不防介绍他们认识。

吕靖闻言却不禁大怒,也只得强行按着,沉声道:“少侠是什么人,师承何人,为何深夜无辜来此?”

杨先之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少和我套关系了,我的师承你还是别问了,反正和你是八杆子也攀不上亲,沾不了故。至于我的目的嘛?那自然是做你们比武的公正人啊!你瞧瞧,你手下有这么多的虾兵蟹将,而我的这位贤弟,却只有一个人,岂不吃亏?所以嘛!我就不请自来,也好给他助助威。”

说着折扇轻摇,向后退了两步,道:“没事了,你们开始吧!”

吕靖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心想自己人多势众,他们纵使武功高强,也不过有两人而已,倒也不惧。

徐玉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长剑一抖,当先抢攻,他可顾不了什么江湖规矩,更何况他本就是后生晚辈,而吕靖又是一派掌门人,和他交手以是大失身份,自然也不好意思先动手了。

吕靖身子微微一错,避开了他的攻势,冷笑道:“来得好!”当即长剑连抖,紫色的光芒闪烁不定,一紫一绿两道光芒缠斗在一起。徐玉早晨和任政刚等人交手,已经领略过崆峒派剑法的厉害,原以为吕靖不过的他们的师兄,纵使武功比他们略高一筹,也有限得很,哪知道如今动手,才知道全不是那么回事。吕靖不但剑法远胜他们,内力却更为深厚,剑势沉稳,长剑抖动之间,竟然带着尖利的哨声。

徐玉心中颇为忌惮,不敢跟他硬拼,只得剑走轻灵,以快取胜,众人眼见他身法妙曼,如同百蝶穿花,蜻蜓点水,快速无比,剑光闪闪,只觉得眼花缭乱,心中都暗暗心惊不已。

却说吕靖眼见他剑法确实了得,奇招叠出,心中也不禁佩服——暗想聂霆是怎么教出个这样厉害的徒弟的,但妒意迅速蔓生,更增加了要杀他的信念,手上剑势慢慢加重,一招一式,仿佛有千斤之重,长剑挥舞之间,竟带着雷霆之声,速度却越来越慢。

徐玉却并没有因他的剑式变慢而觉得轻松,反而觉得越来越吃力了,更要命的是:背心上的伤势竟又开始痛了起来,心中大急,知道若不能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对自己则越不利,当即也加快了速度,使用舞月剑诀,专攻他剑式中的破绽之处。

猛得——一声惨叫响起,正在打斗的两人都吃了一惊,同时看时,却见一个崆峒派弟子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而杨先之却好整似暇耸耸肩,笑道:“我见你们打得精彩,一时技痒难熬,想找个人活动活动筋骨,没料到你门下的弟子都是些脓包,我还没用力,他就死了!恩,你们别理我,继续!”

徐玉精神一振,趁着吕靖分神的当儿,忙挥剑抢攻。吕靖还未回得过神来,就又听到门下弟子一声惨叫,不用看就知道,必定又有人毙命在那杨先之的手下。不禁心中大急,心神渐乱,剑式也不如原先凌厉了。

徐玉却不顾那么多,连连抢攻,顿时扳回了劣式。

只听得树林里惨叫声不绝,杨先之不停的屠杀崆峒门下弟子,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吕靖分心,好让徐玉取胜。这时眼见自己的方法取得了成效,吕靖果然无法专心对付徐玉了,心中颇喜,笑道:“吕掌门,你的弟子怎么这般不顶用啊!”

说着,众人就又听到一声惨叫——

“恩!第十五个了!”

第二章

吕靖大急,忍不住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无辜屠杀我崆峒弟子?”

口中一说话,难免分神,徐玉却趁势唰唰两剑,吕靖不防,差点被他刺中,心中不禁更是着急。

眼见门下众弟子围攻杨先之,却毫无成效,那姓杨的如虎入羊群,门下弟子不断的有人倒地身亡。事实上,他和徐玉两人都明白,杨先之和他无怨无仇,他不断的屠杀,目的就是要让他分心,好让徐玉取胜。

“第十八个!”随着杨先之的声音,又一声惨叫响起。吕靖心神大乱,而徐玉却剑式暴涨,不断的抢攻。

徐玉的剑气和空中的明月交相辉映,所有的火把都黯然失色,吕靖脸色变了变,顾不得门下弟子,忙凝神应敌。

紫气和绿芒相交,发出一连串的铮铮轻响,而就在这时,杨先之却大叫道:“吕靖!你的弟子快被我杀光了!”

吕靖原本不想理他,但被他一叫,还是分了分神,眼见徐玉的剑尖已刺到他的咽喉,不觉大惊,忙一仰头,一式铁板桥,堪堪的避开了这一剑,而手中的剑也顺式急向徐玉的胸口急刺过去,徐玉身形微侧,长剑不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也急刺向吕靖的胸口,竟然不顾自身的安慰,硬是要和他拼个同归与尽。

“砰——”的一声大响,金光闪动,却是杨先之眼见徐玉有危险,舍下了崆峒派别的弟子,硬是帮他挡住了吕靖一剑,而吕靖却没能避开徐玉的那一剑,虽然剑式偏了偏,没有刺中胸口要害,但左臂之上却已是鲜血淋漓。

他恶狠狠的盯着杨先之,怒道:“说好了单打独斗,你为什么从中阻拦?”心想若非你这小子从中作梗,自己的那一剑纵然杀不了徐玉,也一定可以重创他。

杨先之毫不在意的笑笑,道:“是你们说要单打独斗的,我又没说!更何况,我还想杀了你,一劳永逸呢!”

“你——”吕靖不禁气怔。

杨先之冷笑道:“我什么?如今你受了伤,不趁这个时候杀你,难道还等你恢复了元气,好找我报仇?”

这次连徐玉都不禁怔住了,心想难怪罗天圣教中人被称为魔门,原本他为了自己不停的屠杀崆峒门下,就够过分份的了,如今竟然要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吕靖,行事果真是心狠手辣,邪门得紧。

杨先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冷笑道:“吕靖,受死吧!”

吕靖好歹也是一派掌门,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当即一抖手中的宝剑,怒道:“好!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杀我!”

徐玉眼见他刚才杀崆峒门下弟子,身手高绝,绝不在吕靖之下,如今吕靖已被自己所伤,他若真要杀他,只怕也非难事。当即忙阻止道:“杨兄,我看这事就算了吧!”

杨先之满腹不解,问道:“你不想杀他?”

徐玉摇了摇头,道:“他想杀我,是因为我杀了他的独生爱子,这种丧子之痛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我却没有要杀他是理由啊?”

“你太好心了!”杨先之摇了摇头,道,“总有一天,你会被你的好心害死。”说着不再理睬吕靖等人,转身就走。众人都见识过他的武功,又有谁不怕死该阻拦呢?

徐玉看了吕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跟在杨先之身后,就要离开。

吕靖突然道:“徐玉,今天的事,老夫不会感激你的,杀子之仇,我是非报不可!”

徐玉转过身来,看了看他道:“徐玉记着就是,江湖之上,随时候教!”

眼见离树林已远,杨先之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徐玉,问道:“你是怎么受伤的?”

徐玉愣了愣,满心的不解,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了伤的?”

杨先之笑了笑,道:“你和吕靖动手,百招过后,明显的真气不济,我又不是傻瓜,焉能看不出来?”

徐玉想了想,忍不住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倒霉,连上丐帮的那一次,今天一天,我已经是第四次和人动手了。早晨碰上了少林寺的和尚,因为误会,结果大打出手,受了点轻伤。”

杨先之侧首看着他,也忍不住笑道:“我以为自己算是能够惹是生非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厉害,尽招惹些难缠的人物。”

徐玉想想也是——自己在昆仑山上的时候,就常常惹得师傅生气,为此可没少挨板子。这次下了昆仑山也不过短短的数十日光景,麻烦事就惹了一大堆,问题是,等以后见着了师傅,还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杨先之见他沉默不语,又道:“身上又伤,也很是不便,不如就在这平安镇上住上两天,养好了伤再走吧!我在这里也还有点儿事,咱兄弟两也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聊聊。”

徐玉想了想,虽然急着赶去和师傅、师兄弟们会合,但也不忍拂他的一片好意,当即点了点头。

吕靖茫然的站在树林里,看着遍地的死尸,那些侥幸没死的弟子,正忙着清理,心中大恸,暗暗咬牙道:“徐玉,这笔帐,我一定要你加倍偿还。”

“师兄!”潘玉奎小心的走到他身边,道,“我们共死了十八名弟子,要不要着人查查那姓杨的小子的来历?”

吕靖恨声道:“当然要!不过你们要小心一点,千万别轻举妄动,这次我们崆峒派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那小子武功高强,心狠手辣,可不是好惹的。”

眼看着门下弟子挖坑,将死去的弟子就地掩埋,收拾妥当后,天已经快亮了,任政刚走了过来,道:“掌门师兄,所以死去的弟子都业以埋葬,我们也走吧!”

吕靖点了点头,道:“你们先走,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任政刚点头,带着众人离开,吕靖深深的吸了口气,清新的空气中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以及新翻的泥土气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看着平地新添的新坟,想想尸骨未寒的爱子,更是增添了对徐玉的恨意——

“什么人?”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的来到吕靖面前,笑道:“吕掌门好耳力,我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吕靖看看来人,冷笑道:“你是什么人,来此何干?”

黑影道:“我来找吕掌门商谈商谈合作的事?”

“合作什么?”

黑影冷笑道:“我有办法,可以让你兵不刃血,生擒徐玉,任你折磨!”

“哦!”吕靖大奇,道,“什么办法?你又要什么好处?”心想天上哪会真的掉陷饼,而且还正好砸中了自己。

那黑影道:“我什么好处都不要,只要你帮我杀了他就是!”

“你既然有办法兵不刃血的生擒他,又何必假手与我?”吕靖冷然问道。

黑影道:“没有你的配合,我根本就拿他没办法,他的剑法你也见识过了,只有你我配合,才可以除去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吕靖问。

“因为我是……”吕靖如见鬼魅,满脸惊愣,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黑影。

黑影继续问道:“怎么?是否有兴趣合作?”吕靖本能的点了点头。

徐玉自然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早就被别人算计了,和杨先之回到了大宏客栈,悄悄的回房,经过一场恶战后,早以疲惫不堪,倒头就睡,毫不知道危机已悄悄来临。

第二日醒来,却听得房外一片吵嚷,忙出去一看,打听之下才知道,却见昨天招呼自己的那个店小二,不知何时竟然被人杀死在客栈的厨房里,眼见衙门的几个官差正将尸体抬出去,客栈的掌柜正在诉说着什么?接着又听到官差吩咐,昨天在客栈住店的客人一个都不许走,得听候调查。

徐玉心想江湖中人,不停的纷争仇杀,杀个把人更是家常便饭,但那店小二身份低微,又不会武功,和人无缘无仇的,却不知是什么人,如此残酷的将他杀死?

想起反正本就和杨先之有约,倒也不忙着走,而如今却也走不了了,只得继续回房等他到来……

第三章

没料到一直等到傍晚时分,杨先之都没有来,徐玉开始大感不耐烦,想到他为了自己不惜跟崆峒派结仇,决不会无辜爽约,想必是丐帮的事有了眉目。于是就走了出去,想找个丐帮弟子打探一下,哪知道在小镇上转了一圈,别说是丐帮弟子,就连普通的乞丐,也没见到一个,最终无功而返,心中开始为这个初识的朋友担心不已。

第二日依然没见杨先之的人影,徐玉只得收拾行李,一路南下,至于那店小二的被杀,官府衙门的通告,自然是懒得理它。沿途打听师傅师娘的行踪,哪知近月余的时间,都毫无所获。

这日傍晚时分,徐玉已到了扬州城内。这扬州城与天下别处不同,古人曾云天下最大乐事,莫过与“腰缠十万贯,乘鹤下扬州”,可见这扬州城乃是那天下一等的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再加上如今天下太平,瘦西湖畔更是笙歌处处,一派清平盛世之景。

徐玉自幼居于昆仑,何时见过这等繁华盛世,一时之间在瘦西湖畔流连往返,直到华灯初上,才准备找家客栈投宿,忽然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向他跑了过来,问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叫徐玉,昆仑剑派的?”

徐玉愣了愣,笑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那小孩子道:“有人叫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说着,就忙将手中的一份信递了过去。

徐玉不禁愣然,心想自己在这里不可能有认识的人啊?拆开一看,却是吕靖的一份挑战书,约他今天晚上三更在城北十里外的一座土地庙里决一死战,徐玉顿时觉得扫兴之极,抬头再欲找那送信的小孩时,却哪里还有那孩子的踪影?

心想这次吕靖倒还有点风度,居然光明正大的下了挑战书,没有趁机偷袭。当即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天刚交了二更,就起身收拾,前往城北而去。他想早一点去看看地形,顺便也看看吕靖有没有设下什么埋伏,以防不测。有了上次树林里的经验,他可小心多了。

城北的土地庙,香火早断,庙倒还保存的完整,徐玉绕着四周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才走了进去。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半个人影也没有,想必他是来得太早了。

看了看土地公土地婆的神像,虽然还算完整,但泥胚已露,彩绘早失。徐玉心中一动,身形轻轻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土地公的神像旁边,侧身在神像的背后藏好,静静的等待吕靖的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玉几乎都要等得不耐烦了,猛得听到有人的声响,不觉精神一振,偷偷的侧身看了看。

这一看之下,不觉大吃一惊,几乎从神像后摔了出来,来人哪是什么吕靖,竟然是他师傅、师娘以及众师兄弟一行七人。

这几日来他一直打听他们的行踪,却没料到会在这土地庙里相遇。只见师傅点燃了神台前的蜡烛,顿时小庙里亮了起来。徐玉心中大喜,正欲出来跟他们相见,却听得师娘说道:“你说,崆峒派掌门深更半夜的,约我们来此,会有什么事?”

徐玉听了,又吃了一惊,心想原来师傅师娘也是被吕靖约来的,这老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原本就想出去跟他们相会,听了这句话,不觉多了个心眼,依然躲在神像后,不敢稍动。

只听得聂霆笑道:“管他呢!咱们和崆峒派虽然平时没什么来往,但也没什么冤仇,想来他也不会设计害我们,再等等,等他们来了,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徐思颖点了点头,又道:“这些日子来,玉儿一点消息也没有,哎!这孩子,总是叫人担心。”

“师娘!你放心,二师弟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南宫天翔安慰她道。

徐思颖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一时之间小庙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静。

“聂掌门,你倒守时先来了,久等了吧?”话随人到,只见吕靖带着一干弟子走了进来,徐玉偷偷的看了看,却没见任政刚和潘玉奎两人。

聂霆按江湖中人的礼节抱拳行礼,问道:“吕掌门好!不知吕掌门不在崆峒山上纳福,来此扬州,深夜相召,有何赐教?”

吕靖也不还礼,冷笑道:“好?好什么好?我也想在崆峒山上享享清福,无奈我那不成材的犬子被杀,大弟子被人废去了右臂,门下更有十八名弟子送命,换成是你,你能够还坐得住吗?”

聂霆闻言大吃了一惊,道:“什么人这般胆大包天,竟然敢杀令郎?”

“聂掌门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来取笑吕靖?”吕靖强压下怒气,冷冷的道。

徐玉心中也觉得奇怪,心想难道大师兄没有向师傅说起过那天树林里的事吗?师傅怎么不知道吕环是我杀的?

只听得聂霆道:“聂某这些日子一直忙着赶路,并没有注意一些江湖传闻,实在不知令郎是何人所杀?”

“原来聂掌门真的不知道啊!那你想必还没有见到你的高足徐玉吧?”吕靖道。

“玉儿?你见过玉儿吗?他好吗?”徐思颖乍闻徐玉两字,不觉大喜,忙问到。

“他当然好!”吕靖忍不住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悲愤,道,“老夫今日一切的不幸,皆拜他所赐,他焉有不好之理?他人呢?不敢来了吗?”

昆仑派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聂霆沉声问道:“吕掌门,你可亲眼见到小徒杀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去把徐玉那小子叫出来问一问,就知道有没有误会了。”吕靖道。

徐玉听他说到此,心想这本是自己个人和他崆峒派之间的事,没必要牵扯上师傅师娘,造成昆仑和崆峒两派的火拼,那样一来,必定两派的实力大损,死伤更多。想到此,当即从神像后一跃而出,笑道:“吕大掌门,别来无恙,你的伤好了吗?”

“徐玉!”吕靖一见他,所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两眼几乎要喷出火来,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徐玉没有理他,径自走到聂霆跟前,屈膝跪下道:“师傅,师娘,这是我跟吕掌门之间的事,还请你们不要插手。”

徐思颖一见了他,满心的欢喜,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忙将他拉了起来,问道:“玉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给师娘听听看!”

徐玉见了众人,也是满心的欢喜,但强敌在侧,也不及叙旧,笑道:“待玉儿先打发了吕掌门,再细细的禀告师傅师娘就是。”

吕靖听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要一人承担所有责任了,忍不住冷笑道:“徐玉,你别想得臭美了,今天我要让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徐玉忍不住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吕靖看了看他,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聂霆夫妇,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忽然拍了拍手掌。

众人皆一愣,不解何意,却见任政刚和潘玉奎几人,正用剑押着两人走了进来,徐玉和昆仑派众人一见那两人,都大吃了一惊——其中一人正是他们的小师弟聂正骏,还有一个中年夫人,相貌颇美,别人不认识,徐玉和聂霆却都认得,正是聂正骏的母亲许雪馨。

徐玉偷眼看向师傅,却见他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吕靖得意笑道:“聂掌门,这两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聂珠再也忍不住,怒道:“吕掌门,你好歹也算一派掌门,怎么这么不要脸?我二师兄杀了你儿子,你有本事就找他报仇好了,凭什么抓我们小师弟要挟?亏你还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呢!真是不害羞。”

她语音清脆,口齿伶俐,崆峒派门下弟子听了,都不觉脸上微微一红,心中均想此事确实是有欠光明磊落。而昆仑派弟子中却只有季俊南随声附和。

徐玉眼见许雪馨和聂正骏身上衣服破裂,脸上还有伤痕,想必落在他们手中,又吃了不少苦头,心中不禁大恸,但眼见任政刚两人的剑紧紧的压在他们的脖子上,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想怎样?”聂霆颤声问道。

“不怎样!”吕靖得意的大笑道,“我只要你聂大掌门以徐玉奸淫妇女,勾结邪魔,残杀同道的罪名,将他废去武功,逐出师门,交由我处置。我就立刻放了你儿子和你如夫人,否则的话,说不得,我只得先拿他两个抵命,再找徐玉算帐了。”

第四章

“你……你说什么?”徐思颖闻言大惊,颤声问道,“谁的……儿子?

聂霆身子摇了摇,一把拉住她的手道:“思颖,这事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徐玉猛得拔出剑来,怒道:“吕靖,你若还算个男人,就放了他们两人,你我痛痛快快大战一场,决个胜负,我徐玉若是输了,任你处置就是了。”

“徐玉,这次我不会上你的当了。”吕靖冷笑道,“聂掌门,怎么样?你是要你这个徒弟,还是要你儿子?”

徐思颖一把抓住聂霆的手,道:“霆,你告诉他,这个女人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正骏也不过是你的徒弟,他威胁不了你,你快告诉他呀!”

聂霆脸色苍白,还未来得及说话,潘玉奎猛的一把扯过许雪馨的头发,许雪馨痛得闷哼了一声,叫道:“相公,你别理我们,玉儿是好孩子,你快带他们走吧!”

徐思颖闻言,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聂霆的手,身子向后退了两步。潘玉奎猛得手上用了点力,怒道:“你想找死不成?”

徐玉等人眼见许雪馨脖子上已被出一道淡淡的血痕,只要他再一用力,必定就可以切开她的咽喉,送了她的性命。

吕靖得意的大笑,道:“聂夫人,你还不知道吗?这女人就是你丈夫再外面包养的小老婆,那孩子吗,自然就是他和那贱人的野种了!”

徐思颖眼神之中一片茫然,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徐玉眼见他说话,猛得长剑急向他咽喉刺去,他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心想只要制住了吕靖,自然也就可以救许雪馨母子了。

但吕靖早就防着他了,眼见他长剑攻到,猛得身形一飘,一把抓住聂正骏,挡在了面前。徐玉一惊,只得收剑站住。吕靖冷笑道:“来呀!有本事你就一剑刺过来呀!”

徐玉忍不住怒道:“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有失你掌门人的身份?”

吕靖恨声道:“身份地位,在我眼里,都及不上对你的仇恨。”说着又向聂霆道,“聂掌门,我数到三,若是你还不下决定,我就先杀了这个小兔崽子。”

“一——”

“二——”

聂霆的脸色一片灰白,看了看徐玉,又看了看许雪馨母子,尤自犹豫不觉。

“三——”眼见吕靖数到了三,聂正骏就要毙命在他的剑下,徐玉大叫一声:“住手!”

吕靖的一脸得意的看着徐玉,徐玉看了看他,走到徐思颖身边,在她面前跪下,道:“师娘!玉儿有一事求您,您无论如何也要答应,否则,玉儿死不瞑目!求你看在玉儿的份上,能够让许阿姨进门,承认正骏的身份,他是师傅的亲骨肉啊!”

聂霆看着他,想起在昆仑山上的时候,自己曾一再求他帮忙游说徐思颖让他纳妾的事,如今他却在这种情况下去恳求徐思颖。徐玉说着,也不顾她同意与否,径自对她磕了三个头,道:“师娘,你多保重!”

当即又走到聂霆身边,跪下道:“师傅,请您宣布将玉儿逐出师门吧!”

“玉儿!你——”聂霆略一犹豫,吕靖手中的剑又用力的往聂正骏的脖子上压了压。

聂霆眼见他的脖子上已有鲜血顺着宝剑流了下来,聂正骏却硬撑着一声不哼,当即咬了咬牙,道:“我——聂霆以昆仑派第八代掌门人的身份宣布,孽徒徐玉,奸淫妇女,勾结邪魔,残杀同道,今将他——将他废去武功,逐出师门。”说着提起手来,看着徐玉道,“玉儿,你别怪为师心恨,我也是迫不得已。”

“不——”徐思颖忽然尖叫道,“聂霆,你若废了他的武功,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说着又向徐玉道,“玉儿,你快走!”

聂霆提起的手又放下,看了看徐玉,再看看许雪馨母子,不禁废然长叹。

“快点!”吕靖扯过聂正骏,恨声催促道。

徐玉看向聂霆,道:“师傅,你动手吧!”

聂霆惨然的摇了摇头——徐玉心中一痛,当即站起身来,道:“师傅,玉儿别无所求,只望你善待师娘!多加保重!”说着又向吕靖道,“我希望你遵守承诺,我废了武功,你就放了他们母子!”

吕靖冷笑道:“我和他们并无冤仇,只要你废了武功,我自会放了他们母子。”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说着猛得倒转长剑,用剑柄重重的击向自己的丹田穴。

“不——不要——”

“不要——”徐思颖和许雪馨同时惨叫出声。

徐玉只觉得修炼多年的内力被一击之下,顺着经脉四处逆走,迅速散去,全身的经脉经受不起这般逆转,似乎已全部断裂,痛苦不堪,猛得张口喷出一口血箭,足足有数碗之多,人也随着晕了过去。

吕靖得意的大笑,吩咐门下弟子道:“把他带过来!”

“不——”徐思颖猛得抢了上去,拔剑在手,护住徐玉。

“思颖!”聂霆叫道,同时趁着她心神大乱,毫无防备,出手连点了她数处大穴,徐思颖顿时晕了过去,聂霆将他扶住,交给南宫天翔,然后才对吕靖道,“吕掌门,可以放人了吧?”

吕靖点了点头,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同时松了手,放开了许雪馨母子。

许雪馨一得自由,立刻奔向徐玉,叫道:“玉儿!”

吕靖长剑一抖,将他拦住,冷笑着对聂霆道:“聂掌门,管好你的夫人,否则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许雪馨猛的一把抓住聂霆,道:“相公,求求你,快!救救玉儿!”

“爹!你快救救二师兄啊!”聂珠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几乎站立不稳,也惨然恳求道。

吕靖冷笑着看了看聂霆,对门下弟子道:“我们走!”

许雪馨眼见徐玉昏迷不醒,被吕靖等人粗鲁的拖走,只觉得心痛如铰,聂珠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南宫天翔见了,不觉惊叫道:“师妹!”聂珠却理也不理他,这是看着徐玉被崆峒派的弟子带走……

聂霆眼见崆峒门下弟子都已离开,这才慢慢的拾起徐玉遗留在地上的叶上秋露,长叹了一声,也招呼众人离开。

却说吕靖带着徐玉和门下众弟子来到在扬州城临时租的房子里,见高群英迎了出来,当即叫人带过徐玉,狠狠的掼在地上,道:“群英,这小子就交给你处置了!注意了,可别轻易就将他整死了,我要让他活着慢慢的受罪!”

高群英被徐玉砍去了一条手臂,早就对他恨之入骨,此时闻言,正合了他的心意,道:“师傅,你放心,我会好好的炮制他!”

说着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两个小师弟将徐玉带到一个原本堆放杂物的小房间里,让人拿冷水来将他泼醒。

徐玉被一桶冷水猛的浇在身上,只觉得遍体生寒,不禁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人也同时醒了过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几乎都不听他的使唤,软绵绵的提不起丝毫力气。

“徐玉!”高群英走到他身边,一把扯过他的头发,冷笑道:“你也会有今天!”

徐玉无力的看了看他,道:“你想怎样?”

高群颖得意的大笑道:“徐玉,你砍断了我一只手,本来呢,我想砍断你的四肢来这个仇的,但是,你如今武功被废,我怕一旦砍断了你的四肢,你会支撑不了,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便宜了你,所以呢,我决定我们先玩玩文雅的游戏,不见血的那种。”说着又吩咐两个小师弟,道:“去!把孙师弟和王师弟一齐找来,再给我取两桶水,找个大漏斗来。”

“是!”两个小弟子领命而去,不多时就找来了孙利和王强两人,也同时取来了水和漏斗。

徐玉明知道他要折磨自己,却不明白他取水和漏斗干什么?

第五章

“给我把他按紧了!”高群英狞笑着道。孙利和王强两人忙将徐玉仰天摁倒在地,牢牢的按住了他的手脚。

高群英将那只漏斗拿在手中,走到他身边蹲下,说道:“今天是刚开始,我先给你洗洗肠子,让你轻松轻松!”徐玉知道今天的这顿活罪是在所难免,索性闭上眼睛,给他来个不理不睬。

“行啊!”高群英冷笑道,“若是再过片刻,你还能这般冷静,我就佩服你了!”说着,就将那漏斗的尖柄一头,硬塞进了他口中。那漏斗颇大,尖柄一直伸到了他喉咙里,极是难受,徐玉从鼻孔了哼了一声,想要挣扎着吐出来,却哪里吐得出来。

高群英冷笑着道:“给我往里面灌水!”那两个小弟子忙答应了,取过水桶来,就对着那漏斗望里面灌了下去,水顺着漏斗进入到喉咙,再顺着食道进入肠胃,不到片刻徐玉就觉得肚子饱涨得难受,浑身酸软,开始用力的挣扎,但他内功尽废,又如何能挣扎得了。

只灌下了满满一桶水,高群英方才叫停,眼看着徐玉的肚子涨得宛如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当即拔出他口中的漏斗,冷笑道:“怎么样,这滋味不错吧?”

徐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哪还有力气理他。

高群英狞笑着,猛得重重的踩向他的肚子,饱灌了水的肚子被他用力一踩,水又顺着食道返回上来,徐玉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水来,高群英放声大笑,用力的踩在他肚子上,不停的揉搓,只看着他不停的吐出水来,大约过了一柱香时间,看看他的肚子里的水也吐得差不多了方才停住,而徐玉则已被折腾的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高群英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又从地上拿起了漏斗,塞进他嘴里,于是刚才的一幕从新上演,如此反复的两三次过后,眼看着徐玉已被折磨的不行了,他才算满足,吩咐几个师弟道:“哪绳子将他吊起来!”又向孙利说道,“高师弟,你去扬州衙门一趟。”

孙利不解的问道:“师兄,去衙门干什么?”

高群英冷笑道:“去衙门里把他们那里的刑具,不管是官刑还是私刑,统统给我搞一套过来,我要好好的整治他。”

孙利看了看被吊了起来的徐玉,点头而去。

也不过只七八日的光景,徐玉已被高群英等人折磨的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了,每天高群英都有一大半的时间,呆在这小小的囚房里,想方设法变着花样的折磨他,从刚开始的鞭抽棍打,到后来的炮烙,饿饭,灌毒药,衙门里的那些刑具,以及江湖中人使用的分筋错骨等等酷刑,一样也没落下,统统让他尝了个遍。

这日,徐玉只觉得遍体生痛,趴在地上闭目养神,原本身上的一件白色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血迹斑斑,全身的伤口上,皆被撒了盐,只痛的揪心裂肺。

就在这时,门却被打开了,徐玉听到声响,本能的抬头看时,却见高群英、孙利等人又走了进来——

高群英每一见到他,必定先讥笑戏弄一番,见他趴在地上,忍不住得意的笑道:“徐玉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当初英雄救美的风流倜傥啊,简直就像一只赖皮狗啊!”

孙利等人闻言都大笑起来,徐玉从地上抬起头来,明白自己越是生气他就越高兴,是以也不动怒,道:“你别说废话了,想怎么折磨你爷爷动手就是了!”

“哈!”高群英冷笑道:“爷爷,好个爷爷!”说着重重的在他身上踢了一脚,徐玉早就遍体鳞伤,被他踢了一脚,不觉痛得闷哼了一声,只听得高群英又道,“你倒等不及了啊,好哇!今天就让我这个孙子好好的伺候伺候你这个爷爷,你的手脚不是到今天为止,还算完整吗?今天我就专在你的手和脚上做做工夫。”说着就吩咐:“给他上夹棍、拶指,两刑齐上,看他还嘴硬不硬?”

这夹棍乃是三根杨树木做成,长一尺三寸,同小儿手臂般粗细,两头用牛筋连这一齐,用刑的时候,套在犯人的脚踝,用力拉扯牛筋,三根棍子同时收缩,据说不但能伤筋动骨,在这三根无无情木下活活痛死的人都有。那拶指也是类似的刑具,用十根手指粗细的竹子做成,专夹人的手指。

如今孙利、王强两人听高群英吩咐,忙取过刑具,扯掉徐玉的鞋袜,把夹棍套在他的脚踝上,另外两名弟子也取过拶指,套在他手指上,也不等高群英吩咐,四人一起用力拉扯牛筋。

所谓是十指连心,手指和脚踝上的痛楚迅速传遍全身,徐玉哪里还能够经受得起这般的刑囚,不禁痛得惨叫出声——

“啊……”支持不到片刻,就痛晕了过去。高群英吩咐把他弄醒,然后再次用刑,只到徐玉痛得晕死过去三四次,眼看着不行了,他倒也怕就这般折磨死了他,师傅问起时没法交代,才让他们撤了刑具。

眼见徐玉双手血肉模糊,脚踝上也是血迹斑斑,乌青一片,趴在地上不停的痛苦呻吟,想到断臂之恨终于得报,心中又有着一中说不出的满足,当即恶狠狠的一脚踩在他手指上,徐玉再次痛得惨叫,高群英则不禁得意忘形,大笑道:“徐玉啊!徐玉,你可别怨我,要怨,就怨你师傅聂霆,若不是他和我师傅设下计谋,你又怎会被废去武功,还背负着奸淫妇女这样的罪名被逐出师门呢?”

“你……你说什么?”徐玉闻言大惊,当下也顾不得疼痛,挣扎着问道。

高群英大笑,道:“好!徐玉,我今天就做做好事,让你死也死个明白吧,虽然具体的经过我并不清楚,但是,千真万确,在那土地庙里的一切,皆是你师傅一手策划的,包括抓许雪馨母子要挟与你,逼你废去武功,都是你师傅聂霆亲自设下的圈套,只有你这个笨蛋,竟然为了他自废武功,甘愿受擒,你也不想想,若非他所说,我们又怎么知道许雪馨母子跟你师傅的关系?”

徐玉愣然,想想这里面确实存在着一个无法解释的漏洞,但是,他无法相信师傅竟然会陷害他——

“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我不相信!”徐玉声嘶力竭的叫道,“我不相信的,我不会相信的……”他虽然口中叫着不相信,但心中却痛得难受,仿佛被谁狠狠的刺了一刀,眼泪也随着流了下来,他这一大叫,不免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

高群英见他流下泪来,倒不觉呆住了,本能的松开了踩住他的手,想自己这些天来,无论如何用酷刑折磨他,他都处之泰然,从未见过他伤感流泪,没料到今天几句话,竟然可以让他如此伤心痛苦。眼见他剧烈的咳嗽,不停的咳出血来,而血肉模糊的双手,隐隐之间已见白骨,也不停的流下血来,散发赤足,偏体鳞伤,却依然掩不住那俊美清丽的容颜,身子骨虽然清瘦,但骨骼却非常均衬,再加上他皮肤白皙光滑,尤胜妙龄处子。

高群英跟随吕环多年,而吕环幸喜渔色,又好男风,他自然也沾染上了这等好色之病,如今眼见徐玉相貌清秀俊美,不禁动了淫心,当即蹲下身子,抓住徐玉的一只手,问道:“痛得厉害吗?”

徐玉一愣,抬头看时,却看到他炽热而淫邪的眼神,不觉吓了一跳,惊问道:“你想干什么?”

高群英邪笑道:“不干什么,这男人我也玩过不少,但像你这般漂亮的,却还从未见过,那天在树林里,你既然坏了我们师兄弟的好事,今天不如就让你来陪我们玩玩,你若伺候得我高兴,我以后也许可以考虑让你少受些刑罚。”

“不——”徐玉大惊失色。

“不?那可由不得你!”高群英淫笑着,强行将他按住,一张臭哄哄的大嘴硬是吻上他的嘴唇。

猛得一声惨叫,高群英忙捂着嘴退开,但已是满嘴的鲜血。却是徐玉趁他不备,咬破了他的嘴唇。高群英大怒,一把抓过他的头发,重重得扇了他两个耳光,只打得徐玉满口鲜血,怒道:“老子今天偏要玩你,看你有什么办法?”说着又吩咐一个小师弟道,“去!把任师叔和高师叔也一并请来,大伙儿等一下一个一个轮流着上他,这小子的身子居然比女人还要柔软。”

那小弟子答应一声,就急忙出去了,而孙利和王强两人也一并淫笑着,不等高群英吩咐,就上来将徐玉按住,开始扯他的衣服。

徐玉听他说竟然要让他的师兄弟及师叔们轮流强暴自己,不禁吓得魂飞魄散,急怒攻心之下,竟然又晕了过去。

孙利见了,叫道:“师兄,他晕过去了!”

高群英冷笑道:“没这么便宜的事,我就喜欢看他痛苦挣扎的样子。”说着,用手抵住他背心的命门穴,输入一道真气。

忽然高群英大吃一惊,发现输入徐玉体内的真气竟然不受他的控制,而自己想要收回,业已不能,只觉得他体内好象有一股极强的吸力,将自己的真气吸了过去,想要出声呼救,却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只有体内的真气,一泄入注,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底的旋涡,欲罢不能。

第六章

孙利和王强眼见事情不对,高群英的脸色灰白如土,神色极是痛苦,而徐玉全身的伤口竟然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愈合,两人心中均是大惊,同时一把抓向高群英,叫道:“师兄!”

但是,他们的手刚刚接触的高群英的身体,就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们的真气吸了过去,不禁都大惊失色,想要挣扎收回,哪知道不挣扎还好,一挣扎之下,内力泄得更快。

徐玉只觉得不断的有真气输入自己的丹田穴,然后又迅速的散向四周经脉,体内却觉得无比的舒服受用,全身的伤痛也随之大减,当即下意识的不停吸收真气,只到三人真气精元全部枯竭,方才松开,忙站起来看时,不禁也大吃了一惊——

只见高群英三人,全身如同脱水一般,肌肉枯萎干竭,竟然在转眼之间,变成了三具干尸。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有了这种怪异的本事,能吸取他人的真气精元。

猛得心中一动,一行字迹忽然在脑海里浮现,“行自然之道,以全身穴位为气孔,以丹田为媒介,吸天地精华,自然之气,散于全身经脉……”

“清源心经,是清源心经!”徐玉不觉大喜,心中暗想,“难道真是我徐玉命不该绝?”这清源心经他在月华崖的绝谷中,不知道看过多少遍,早就深深地印在了脑海里,因为这门功夫无法修炼,离开绝谷后,他就渐渐的把它忘了,就是在他被迫自废武功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过它,但刚才眼看就要受凌辱,在生死系于一线的时候,潜意识中却自然而然的照着清源心经的方法开始修炼。

徐玉看了看高群英三人的尸体,见他们的脸上表情极是痛苦恐惧,似是临死之前,遭受了极端的折磨,心想以前曾听师傅说起过,在三百多年前的时候,江湖上曾出现过一种邪门武功叫吸星大法,专吸他人内力,别人辛辛苦苦修炼了几十年的功力,轻而易举的就被他吸走,化为己用,所以江湖中人不管是黑白两道,正邪中人,都是谈“星”色变,但这吸星大法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他人的功力和自己的功力最终无法融洽,相互冲突,修炼此功的人最后还得死在这种功夫之下,而且在三百年前,这门功夫就已经失传了。

心想莫非这清源心经就是传说中的那邪恶无比的吸星大法?但似乎又不太像,只听说过吸星大法能吸取他人的内力,可从未听说过能连别人的精血元气一并吸光制人与死地的,而且修炼吸星大法也没听说要点破丹田穴才能修炼,然而从表面上来看,这清源心经似乎比吸星大法更为邪恶。

徐玉看了看高群英的尸体,想到他那淫邪的眼神,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暗想就算清源心经乃是比传说中的吸星大法更加邪恶百倍的恶毒功夫,但却在这关键的时候救了他,否则的话,自己这时只怕已经遭受到高群英等人的蹂躏践踏了。想到此,不觉对着高群英的尸体重重的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踢了过去后,不禁“啊”了一声,想起自己原本遍体鳞伤,可现在全身毫无痛楚之感,忙低头看时,只见自己除了衣纱褴褛,遍布血迹外,全身上下,哪还有丝毫伤痕,原本血肉模糊,几见白骨的手指,如今根根晶莹剔透,肌肤光滑柔嫩,如同羊脂白玉一般,竟更胜从前。

徐玉这一下心中惊喜若狂,没料到这清源心经还有这等疗伤神效。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以及有人说话的声音。他这时方才想起,自己还身陷牢笼,未免也高兴的太早了一点。看了看高群英的尸体,想起他临死之前曾经说过,要去把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请来,想必来的就是这两人了。

忽然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却说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推开牢门走了进人,却一眼看到了高群英、孙利三人的尸体,不觉大吃了一惊,又见徐玉蜷缩在墙角,面孔俯伏在地,看不清楚,身子却不停的颤抖。

潘玉奎两人想也不想,径自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口里骂道:“你又搞什么鬼……”

话音未落,徐玉猛得对着他们脸上喷出一口血水,两人皆大惊,想要躲避,但一来距离太近,二来也太过出乎意料,顿时被他喷得满头满脸——潘玉奎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的打在他脸上。

徐玉脸上生痛,半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嘴角鲜血直流,但却笑道:“打啊!有种就把我打死,反正我已经找了三个垫棺材背的,现在再加上你们两个陪葬,够本的了!”

“你说什么?”任政刚惊问道。

“没什么?”徐玉笑道,“我刚才不过在你们脸上喷了一口我的独门药水,没有我的解药,一个时辰过后,皮肤就会慢慢的腐烂,三天之内,就会烂得只剩下一具白骨……”

潘玉奎未等他说完,就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将他按在墙上,怒道:“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立刻杀了你!”

“杀呀!”徐玉忍不住大笑道,“我内力被废,已是废人一个,这些日子来又受尽你们凌辱折磨,早就活得不耐烦了,杀呀,为什么还不动手?”徐玉抓住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道,“对准了这里一掌打过来就够了。”

任政刚拉开潘于奎,冷笑道:“师弟,这小子被关在这里八天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收光了,哪来的毒药,他只不过危言耸听,骗我们罢了!”

徐玉指了指高群英三个人的尸体,道:“不错,你可以当我是危言耸听,这三人起先也像你们一样不相信,所以他们变成了三具干尸。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脸上有一些痒了?”

两人惊惧的看了看那三人的尸体,待要不信,但性命攸关,而且,事实摆在眼前,被徐玉一说,两人也确实觉得脸上有一点儿开始发痒了。任政刚想了想,沉着脸道:“你把解药交出来,我们放你走就是!”

徐玉摇了摇头,道:“我根本就不想走,我武功尽失,又被逐出了师门,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又有什么本事躲避贵掌门的追杀呢?”

“那你想怎样?”潘玉奎问道。

徐玉想了想,道:“不知两位对崆峒派掌门之位是否有兴趣?”

“什么意思?”任政刚怒道,“徐玉,你少胡说八道。”

徐玉看了他一眼,道:“吕靖对我恨之入骨,只要我活着一天,他就绝不会善法罢休,所以,惟有杀了他,崆峒派掌门易位,我才得以安宁。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做崆峒派掌门,我们可以合计合计?”

潘玉奎想了想道:“你想利用我们帮你杀我们掌门人?”

“不错!我杀了他儿子,如今又杀了他的三个徒弟,他要是知道了,不将我凌迟碎剐才怪,所以只有你们帮我杀了他才行,否则的话,你们五人就一并给我陪葬吧!”徐玉道。

任政刚看了看他,半晌才道:“你也知道,就算我两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们根本就杀不了他。”

徐玉点头笑道:“不错,明的一刀一枪的,你们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你们是他的师弟啊!难道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他对你们又毫无防备之心,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想想吧,杀了他你们中就有一人是崆峒派掌门,不杀他你们就得给我陪葬。”徐玉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游说着两人背叛。

潘玉奎心想,不如先答应他,骗取解药后,再把他拿住,反正他武功尽失,也不怕他跑得了,当即道:“好!我们答应帮你杀吕掌门就是,但是,你得先给我们解药。”

徐玉等到现在,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故意想了一想,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道:“好吧!为了显示我的诚意,我先给你们解药就是,但你们可别出言反而?”

潘玉奎听他同意先给解药,心中大喜,暗想这姜还是老的辣,等你给了我解药,看我怎么收拾你?忙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任政刚也和他一般心事,也忙点头附和。

徐玉岂能不明白他们的心事,笑道:“我的东西都给你们收走了,麻烦你们先把我的行李拿来,我也好给你们解毒。”

潘玉奎看了他一眼,忙道:“我去帮你拿!”说着就急冲冲的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取了个包袱进来。

徐玉接过包袱,打开一看,见自己所有的东西尽在里面——包括他在大全寺弥勒佛肚子里得到的檀木匣子,那只铁戒指,他自幼随身佩带的那块关系着他身世的玉佩,以及欧阳明珠送给他的信物乌金镯子和那瓶蛊毒。

徐玉见到那瓶蛊毒,眼睛不禁一亮,取过了那只小小的玉瓶,心想这可是你们自找的,怨不得我,当即吩咐道:“去取两只茶钟过来!”

第七章

任政刚转身出去,不一会就取了两只茶钟过来。徐玉接过杯子,微微一笑,从地上拾起孙利遗留下的配剑,拔出剑来,对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剑,顿时鲜血之流,当即忙用两只茶钟接住了。直到两只茶钟都已装满了鲜血,方才撕破了衣服,裹住伤口。

任政刚两人都满怀不解的看着他,却见他拔开那玉瓶的瓶塞,倒出两颗半透明的药丸了,放入茶钟的鲜血里。

徐玉见那药丸一接触到鲜血,果真就如欧阳明珠所说的那样,不到片刻,已涨到了平时的一倍大小,同时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气,色泽已呈艳红之色,心中大喜,却极力的忍住,拿起那两只茶钟,对两人道:“服下去之后,就可解毒了。”

任政刚两人本来对中毒的事,还半信半疑,但眼见他随身携带着药丸,而且服用方法也与普通的药丸大不相同,竟然是以鲜血为药引,加上那药丸如今清香扑鼻,闻之令人精神舒爽,哪里还敢有半分怀疑,当即两人取过茶钟里,连同鲜血一饮而尽。

徐玉见他两人果然上当,服下了蛊毒,忍不住笑道:“两位的毒已经解去了,我们是否可以商量商量对付吕靖的事宜了?”

潘玉奎猛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拖到墙角,取过挂在墙上的铁链,将他双手锁住,吊了起来,徐玉也不反抗,任他施为。潘玉奎从地上拣起一根皮鞭,冷笑道:“徐玉,你做你的清秋大头梦吧!我让你尝尝鞭子的滋味。”

徐玉早料到会如此,忍不住大笑,也不多说什么,当即念动咒语,催动蛊毒。潘玉奎与任政刚两人猛得觉得腹中好象有刀子在割,而且一下比一下痛得厉害,起先两人还强行撑住,但不到半刻,就痛得惨叫出声,腹中好象有几千几万把刀子在五脏六腑中割啊剜的,手脚无力,头上的冷汗已是沥沥而下。

而徐玉却不停的念动咒语,眼见两人痛得满地打滚,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又过了片刻,潘玉奎已经支撑不住,开口求饶道:“徐公子——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

任政刚也忙说道:“不……不要——”

在过得片刻,两人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了,都不停的求饶。

“徐爷,小祖宗……求您了——不要你,你要……怎样?我……我……我们都答应你……都答应你,求你——”

徐玉眼见两人也痛得差不多了,方才停止了念咒,过了一会儿,两人才有力气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徐玉笑道:“怎么样,这千足蛊毒的滋味不错吧,小虫子在肚子里爬呀咬呀,想必不太好受吧?”

按理说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也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平日里固然是头可断,血可流,也断不会开口求饶,然而那蛊毒之痛,绝不是人体所能忍受的,纵使你钢筋铁骨,也受不了那份疼痛。

潘玉奎无力的呻吟道:“徐爷,我们知道你的厉害了,你行行好,给我们解了毒吧,我们什么都听你的,还不成吗?”

徐玉冷笑道:“解毒?你说得倒轻松,告诉你们,这千足蛊毒根本就无物可解,而且必须依附我的精血生存,一旦我死了,七天之后,它感觉不到我的气息,就会不停的吞噬你们的五脏六腑,迅速长大,而后咬破你们的肚脐,破体而出。从现在开始,两位若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的做我身边一条忠心的狗吧,并且每天三柱香,求神拜菩萨,保佑我长命百岁,千万别死在你们前面。顺便再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刚才说得对极了,我被关在这里数日,身上的东西早就被搜光了,哪来的毒药,刚才我不过喷了你们一口血水罢了。”

任政刚和潘玉奎两人相互对视看了一眼,心中都觉得恐怖异常,江湖中人,杀人和被杀都是家常便饭,但想到自己的体内有一只这般恐怖的虫子,随时都可能咬食自己的内脏,那种痛苦刚才已经领受过了,如今更多的却是那份恐惧。加上平时常听到一些江湖中关于蛊毒的恐怖传闻,更是害怕。暗想自己一时不查,误把毒药当解药,上了他的恶当,如今自然只能听他的摆布了。

“怎么?两位不相信吗?要不要我先把你们中的哪一位试试,刚才我不过让小虫子爬了爬,这次就让他咬咬你们的肠子好了,放心,肠子咬几口不会死的,恩!就拿刚才那个胆敢把我吊起来,想让我尝尝鞭子滋味的那个?”徐玉见他两人不说话,当即又道。

潘玉奎吓得魂飞魄散,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动,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道:“徐爷,饶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口中说着,心中仿佛听到虫子咬食肠子的声音,脸色顿时灰白如土。

徐玉眼见他吓得不轻,事实上,这蛊毒虽然厉害,但那吞噬五脏六腑,破体而出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吓人的玩意儿罢了,但两人刚才已经领受过那蛊毒发作的滋味,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又哪敢不相信?更何况,这等性命攸关的事,谁也不敢轻易拿它尝试。

“还不放我下来!”徐玉呵斥道,“想把我吊死在这里啊!”

潘玉奎吓了一大跳,忙战战兢兢的走到他面前,解开他手上的铁链,将他放了下来,徐玉对他极是讨厌,猛的对着他一脚踹了过去。潘玉奎也不敢躲避,硬挨了他一脚,痛得闷哼了一声,徐玉冷笑道:“怎么?打你不得吗?”看看刚刚伤好了的手腕又被铁链磨破,不禁一肚子的火气,但想想杀吕靖还得要他两人帮忙,也就忍住了没有发作。

潘玉奎听他如此说法,心中却直打鼓,忙道:“不不不!我的这条命都是徐爷您的了,徐爷要打要骂,自然是听任处置。”说着,忙又搬过一张椅子来,请他坐下。

徐玉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道:“想想吧,有什么法子可以杀了吕靖?”

任政刚皱起眉头,他虽然看不惯潘玉奎这等贪生怕死,奴颜屈膝的样子,但如今老命掌握在人家手中,却也不得不低头,道:“徐爷,并不是我们不帮你,你也见识过我师兄的武功,就算我两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要杀他了!”

“不是帮我。”徐玉道,“我首先得申明一下,如今我们三个人的命是系在一起的了,不存在帮不帮的问题了。杀不了吕靖,我自然得送命,你们也一样得陪葬。”

“是!我们明白。”潘玉奎道,“徐爷你放心,吕靖的几个大弟子及一些亲传弟子都死了,这里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这两天他为了和平圣使的事,正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只需要趁这个的时候,布置好一切,杀他可是十拿九稳。”

“你这么有把握?”徐玉好奇的问道。

潘玉奎知道吕靖的武功高强,心里可还直发毛,但他对徐玉极是惧怕,当即硬着头皮道:“是!”

徐玉点了点头,道:“那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是!”潘玉奎又道,“徐爷,还请你移驾出去,沐浴更衣,稍作休息,如何?”

徐玉想了想,无论如何也不放心他两人办事,冷笑道:“我在这里也呆了这么多天了,不再乎多这么一会儿,等你们杀了吕靖,我再出去也不迟,你们还是快去布置吧!”

“是!”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忙点头。

眼看他们就要离开,徐玉又道:“等等!”

两人回头道:“徐爷还有什么吩咐?”

徐玉道:“你们帮我取些墨汁来,还有绳子,银针。”

两人满腹不解,不知道他要这些东西干什么,但知道他诡计多端,也不敢多问,随即依他的要求,找来了墨汁、绳子、银针供他使用。而他们两人也忙着去布置,准备弑杀吕靖。

徐玉眼见他俩人出去了,也拿起墨汁等东西,开始布置,他可不敢指望潘玉奎能杀得了吕靖。

只到一切布置妥当了,才放心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等待他的猎物上门。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阴暗的牢房里显得更加黑暗,猛得听到“哐”的一声响,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只见吕靖一手一个,将任政刚和潘玉奎扔了进来,随着自己也跟着走进来,看着徐玉正大腿压着二腿的坐在椅子上,又气又恼,道:“徐玉,你可真有本事,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给我的两个不成材的师弟灌迷魂药,唆使他们背叛我。只可惜,他们武功太差,功亏一篑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徐玉看了看地上的俩人,知道他们只不过被点了穴道,忍不住笑道:“那吕掌门现在准备怎么办?”

吕靖冷笑道:“看样子老夫的那个宝贝徒弟是对你手下留情了,还没有把你一肚子的坏水整出来,老夫准备亲自动手,让你好好的舒展舒展筋骨。”显然,他还不知道高群英等人已死。

原来,正如潘玉奎所说,吕靖的大部分弟子已死,而他本人原本就掌控着崆峒派的经济大权,平时人缘也不错,轻易就控制了所有在扬州的弟子听命与他,趁着吕靖外出归来,在他的茶里放了江湖中最下三滥的蒙汗药。但吕靖武功高强,见识又广,竟被他识破。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无法,只得动手,然而两人武功和他相差太远被吕靖拿下后,只得说出了受徐玉要挟,不得以而为之,吕靖闻言气极,立马就来找徐玉算帐。

徐玉闻言,也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指望你的两个蠢材师弟杀你吗?”

第八章

只听得徐玉也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指望你的两个蠢材师弟杀你吗?”说着猛得将手中的长剑一挥,作势就要进攻。吕靖见状忍不住大笑道:“徐玉,若是在以前,你还可以和我一战,但现在,你内功被废,纵使剑法再过高明,也只不过是废人一个,难道……”

吕靖话音未落,头顶上忽然有异响,一大桶黑水带着腥臭味向他当头淋了下来。吕靖大吃一惊,惟恐水中有毒,伤了眼睛,忙闭上眼睛,胡乱挥剑抵挡。黑暗中突然有人迎面而来,心想必定是徐玉趁势偷袭,急忙挥剑迎了上去,手中猛的一重,剑感觉竟然刺入了人的肉体,紧接着听到了徐玉发出一声凄凉的惨叫,心中大喜,原本绷紧的心神本能的一松,但就在这时,一样尖利的物体,刺进了他左侧腰际的软麻穴,顿时全身一振,动弹不得。

吕靖睁开眼睛看时,却见徐玉好好的站在他面前,转眼看向旁边,却见自己的大弟子高群英被长剑从胸口贯穿,但却并不见鲜血,想必早已死了。才知道又上了徐玉的恶当,枉费自己一身高超武艺,却轻易的被他制住。

徐玉见吕靖已动弹不得,心中大喜,眼见这牢房里什么都没有,惟独刑具多多,忙从地上找来了铁链,将他双手缚在背后,牢牢锁住。

原来,徐玉要来了墨汁和绳子等东西,就是设计抓吕靖的。他把墨汁加上了尿水,用水桶装着,拿绳子吊在了梁上,等吕靖进来,又故意引开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趁他说话不备之时,装做挥剑偷袭,事实上却趁势砍断了吊着水桶的绳子,吕靖闻到腥臭之味,又见那水漆黑,恐怕有毒,心中极是防备,闭上眼睛更是出于人天生的本能。而徐玉却趁这个时候抓住了高群英的尸体,对着他扔了过去。吕靖觉得有劲风扑面,只当徐玉偷袭,忙挥剑刺了过来,长剑自然轻易刺进了高群英的尸体中,而此时徐玉却故意发出了一声惨叫,一来麻痹吕靖的神经系统,二来也趁着声音掩护用早已准备好的银针偷袭,刺进了他的软麻穴,他内功被废,自然也无法点穴,只能用银针代替。但也正因为他丹田穴被点破,真气尽失,出手之时不带丝毫破空之声,反而轻易得逞。

这计策看似简单,但实际上,无论是水桶所吊的位置,还是砍断绳子的时机,都必须算计好,绝对不容有丝毫差错,而以下的步骤,包括抛出高群英的尸体,以及那声惨叫,银针何时出手,在时间上更需要拿捏准确,只要稍有差池,必定前功尽弃。但徐玉心思缜密,而此事又攸关他的生死,自然更是小心。所以饶是吕靖武功高强,却还是被他所制。

徐玉看了看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忍不住在他们身上重重的踢了几脚,一边踢一边骂道:“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两人联手连你们是师兄都打不过,真的白糟蹋粮食这么多年。”

被他踢得几脚,两人猛觉得被封的穴道一震,真气贯穿,却是穴道已经解开了。忙翻身从地上站了起来。徐玉知道自己内功尽废,没法替他们解穴,只能用这个最笨的方法,对着穴位猛踢几脚,没想到这办法笨归笨,到还比较管用。

眼见他们两人站了起来,忍不住又骂道:“你们两人也一大把年纪了,和吕靖也差不多,又是同门师兄弟,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凭什么武功就差这没远,他是人你们就不是人啊,看样子养着你们也是白浪费粮食,毫无用处。”

潘玉奎和任政刚大惊,眼见吕靖已被他擒住,自己两人对他毫无利用价值,而今听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杀了他们。潘玉奎刚刚从地上站了起来,闻言又“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哀声道:“徐爷饶命啊!并不是我们师兄弟平时懒惰,不勤加习武,只是我崆峒派武功,有三招剑法,那是只传掌门,不传别人的。而那三招剑法,才是崆峒派所有剑法的总剑诀,不会那三招剑法,纵使花上十倍的努力,也是枉然。”

徐玉明白,各门各派,都有一些绝学密技,传掌门或一些亲近弟子,而不传别人,知道他所说不假,当即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而就在此时,却听得“哧”的一声轻响,只见吕靖已经站了起来,急向徐玉冲了过来,他内力深厚,竟然趁着徐玉说话的当儿,硬是逼出了体内的银针,他心中对徐玉恨极,双手虽然被铁链牢牢锁住,但此时用力挣扎,硬是把铁链挣得“咯咯”作响。

徐玉一把抓起潘玉奎道:“你们两个,给我按住他,让他跪下!”

潘、任两人忙上前,用力将吕靖按倒,跪在地上,吕靖虽然武功远胜与他俩,但如今被铁链锁,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双眼圆睁,恶狠狠的骂道:“徐玉,你他妈的王八蛋,狗娘养的小杂种,将来不得好死。还有你们两个叛徒,忘恩负义的家伙,天打雷劈的畜生——”

徐玉眼见他内力高强,只恐怕这铁链也锁他不住,看了一眼被长剑贯穿的高群英的尸体,又看看吕靖,暗道:“也好!我正好用他试试刚炼的清源心经。”当即走到他跟前,道:“吕掌门好深厚的内力啊!”

说着一只手按在了他头顶的百汇穴上,吕靖用力挣扎,猛觉得自己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如潮水一般向头顶涌去,经脉逆转,血气攻心,痛苦异常,想要说话,竟然也说不出来。

徐玉照清源心经上所记载的法子,只觉得吕靖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如自己体内,经过丹田穴再散向全身经脉,体内一片祥和,更有着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当即微微闭上眼睛,慢慢享受。

潘、任两人却惊恐异常,见原本吕靖还用力挣扎,此时却不再动弹,脸上的表情痛苦之极,仿佛身受着某种残酷的刑罚,而徐玉双眼微合,嘴角噙笑,似乎极是享受,全身上下,更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柔和的光芒,如美玉生辉,美丽无比却又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莫约过了一杯茶的时间,徐玉算算也差不多了,放才松开了手。吕靖猛觉得全身一松,不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气来,但却就在此时,惊恐的发现,自己修炼了五十多年的内力,已是荡然无存。心中惶恐,身体也不禁微微颤抖,颤声问道:“你把我怎么了?”

“没什么?”徐玉笑道,“我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罢了!你逼我自废武功,我如今也废了你的武功,两下算是扯平了!”

“你——你果真是个魔鬼!”吕靖忍不住颤抖着骂道,“难怪聂霆不惜以自己的小老婆和儿子送给我做人质,也要将你制与死地!我真后悔,没有听他的话,当时就痛痛快快的一剑杀了你。”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徐玉猛然扬手,重重得给了他两个耳光,只打得他满口鲜血,怒道,“你再诽谤我师傅,我就先杀了你!”

“诽谤你师傅?”吕靖被他打得两边脸颊红肿,眼见他气怒,当即恨恨的道,“当时土地庙里是一切,都是你师傅亲自和我策划的,只不过骗你这个呆瓜上当,以及骗骗你师娘和师弟们,聂霆早就想杀你了,但顾忌你师娘,他的惧内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娶个小老婆也只敢偷偷摸摸,哈哈哈哈哈……”

“你住口!”徐玉只觉得心如刀铰,刚才高群英对他说起此事时,他还不相信,但如今听吕靖也这般说法,自然是真的了!“师傅啊——师傅,你我情如父子,你为什么要这般害我?”徐玉忍不住在内心喊道。想到自己这些日子来所受的非人的折磨,皆是拜他所赐,心中不禁大痛,这觉得眼前发黑,全身仿佛置身在烈火中一样,痛苦难耐,喉口一甜,不觉“哇——”的一声,喷出好大一口鲜血来。

吕靖眼见他竟然为了此事气得吐血,不觉大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失手被擒,武功被废甚至性命之忧都全不重要了,只要能让这魔鬼痛苦,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当即又道:“徐玉,做人做到像你这般,我不知道还要什么意思,连你最亲近,你最信任的人,也要将你置于死地,我若换成是你,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你住口!”徐玉忍不住狂叫道,但吕靖的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柄利剑,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心窝深处,想到自己平时最亲近、最信任的师傅,竟然处心积虑设计陷害自己,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种被至亲的人出卖更痛苦的事吗?徐玉只觉得以往数日内所受的酷刑加起来也不及像现在这一刻更让他痛苦,张口又吐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人也随着晕了过去。

吕靖见状大喜,忙对任、潘两人道:“两位师弟,我知道你们是受这魔鬼要挟,如今趁这个时候,快杀了他!过往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

任、潘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明白这是杀他的最好时机,但想到徐玉曾经说过,只要他死了,七天之后,蛊毒就会发作,想到被虫子噬咬心肺,破体而出的情景,两人心中就不寒而栗。

潘玉奎摇了摇头,道:“对不起,师兄,我们的命已经卖给了魔鬼,恐怕是再也收不回来了。”

说着,也不理他,抱起昏迷不醒的徐玉,径自向外走去。

第九章

却说潘玉奎抱了徐玉出去,一边吩咐自己的亲信弟子看守吕靖,一边让任政刚带人抓了吕靖的一些心腹,控制了整个局面。又着人收拾好房间,自己则亲自给徐玉沐浴梳洗,更换衣服,忙了半日,方才一切弄妥当了,但眼见徐玉昏迷不醒,心中又不禁着急,惟恐他就此死了,自己两人也得跟着陪葬。

他和任政刚两人都亲眼见过吕靖被吸去内力的惨状,自然是不敢输真气给他,当然,也更不敢向以往那样,拿桶冷水对着他头上泼过去,将他泼醒了。

哪知道徐玉却昏迷了整整两天,只到第三天午时,方才清醒过来,潘玉奎却不禁大喜,道:“你醒了!”

徐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见自己正躺在一张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房间布置华贵,又见潘玉奎正站在自己面前,方才想起自己骗他们上当,服下蛊毒,设计抓拿吕靖等事,免不了又想起自己遭师傅设计陷害来,心中大痛,不仅又伤感起来。

当即从床上挣扎着下来,潘玉奎忙将他扶住,一边拿衣服帮他穿上,徐玉眼见自己全身衣服皆已换过,心中吃了一惊,问道:“是谁给我换的衣服?”

潘玉奎观言查色,见他似有怒意,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心中却发毛,忙小心的回答道:“是我!徐爷,你放心,你的被褥衣服,都是新的,衣服是我特地叫人赶做的,绝不敢用别人的东西。”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料定他也不敢对自己怎样,也就不再追究,发了一会儿呆,任由潘玉奎扶着,失魂落魄的在旁边的一张软榻上坐了下来,见潘玉奎走到外面房里,不知道对谁低声的说了什么,随即又转身进来。

潘玉奎眼见徐玉侧着身子,半躺在软榻上,一脸落寞,当即小心的走到他身边,在他旁边跪下,赔笑道:“徐爷,我帮你捶捶腿,放松放松怎样?”

徐玉不知可否的“恩”了一声,尤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过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低声问道:“你说,他为什么要害我?”

潘玉奎愣了愣,明白他说是是聂霆,只得安慰他道:“也许是因为妒忌吧?”

“妒忌?”徐玉觉得不可思议,道,“他妒忌我,我是他的徒弟,又是他的养子,他会妒忌我?”

潘玉奎一边跪在他身边帮他捶腿按摩,一边小心的道:“我说了,徐爷可千万别生气。”

“你说!”徐玉道。

“聂霆小肚鸡肠,小量和妒忌之名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徐玉心中本就不愉快,听他如此说法,猛得对着他胸口就一脚踢了过去,怒道:“胡说八道!”

潘玉奎被他一脚踢倒在地,虽然胸口生痛,也只得忍着,忙起来依然跪在他面前,却是不敢再说一句话。徐玉看了看他,见他对自己极是畏惧,料来也不敢胡说,道:“继续说下去!”

潘玉奎看了看他,嘴唇动了动,却依然没敢说。徐玉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叫你说你就说,听到没有?”

“是!”潘玉奎忙点头答应道,“徐爷,我问你一件事,在昆仑山上的时候,是不是有个武功极高的年轻人,上山强索叶上秋露,最终聂霆不敌,输了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后来你出面打败了那年轻人,取回了叶上秋露,可有此事?”

“你怎知道?”徐玉好奇的问道。

潘玉奎道:“你忘了,我师兄曾拿你师傅的情人和聂正骏做人质,那些日子,人质一直由我看管,我曾向他打听过一些你是事情,他是小孩子,被我一骗,还不什么都说了。”

“那又怎样?难道我帮他夺回宝剑,也有错吗?”徐玉问道。

“本来是没有,但是,徐爷,你也不想想,当着众弟子的面,你证明了你的武功胜过了他,让他以后还如何在徒弟们面前抬得起头来?若换成别人也就罢了,聂霆本就小气善妒,当年昆仑派比他杰出的众师兄弟们,大都受他排挤,为此离开昆仑的就有好几个,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江湖中的三绝书生,他原本也是你昆仑派的人,应该还是聂霆的师兄吧!人长得相貌平庸,却有一手好才艺,剑法武功当时都不在聂霆之下,又画得一手好画,你师娘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为她画了一幅像,表示祝贺,却引起了聂霆的妒忌,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寻了他一个不是,竟让你师祖下令,将他逐出师门。从此以后,他就以三绝书生的名号行走江湖,绝口不提昆仑派之事。

如今,你武功胜过了他,又让他在众弟子面前颜面尽扫,他心中难免妒忌怨恨,但又顾忌你师娘,不敢对你怎样,所以,这次碰上了你杀了我们掌们师兄的爱子,他就借机设计,借我们崆峒派的手来除去你,同时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向你师娘坦白他跟许雪馨的事情,一举两得啊!”潘玉奎道。

“真的有这种事?”徐玉不解,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潘玉奎见他不信,当即又道:“你若不信,将来见着你师娘,你可以偷偷的问他呀!”

徐玉想了想,确实,在昆仑派,和聂霆平辈的师叔是没几个,而且武功都不高,也不收弟子,在昆仑派也没什么地位,难道师傅真是一个这样小肚鸡肠的人,容不下他人比自己出色?

潘玉奎跪在他旁边,虽然腿已经开始有点儿发麻酸痛,但徐玉没让他起来,他可不敢起来,眼见他只是发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当即岔开话题道:“徐爷,你可知道和平圣使的事?”

“和平圣使?”徐玉好奇的问道。想起他曾经说起过,但当时自己正忙着要想办法对付吕靖,所以也没有多问,这时又听他说起,问道,“这和平圣使是干什么的?”

潘玉奎道:“和平圣使已经传出话来,明年的九月初九,和平岛将举行三十年一度的和平大赛,挑选青年才俊,相互切磋武艺,以增见识。如今和平圣使已入江湖考查,挑选合适的人选,广发和平帖。”

徐玉也曾听说过,在南海上有一座小岛,武林中人称之为和平岛,历代的和平岛主曾多次带领中原各派和魔门展开过生死决斗,江湖中各大门派几乎都受过他的大恩,和平岛主武功极高,是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因此和平岛主在武林中的地位,几乎就等于是武林皇帝。

而且每隔二十五年到三十年,和平岛就举行一次和平大赛,参赛者必须是十五岁及三十岁的年轻人。进入大赛前十名的人员,可进入和平岛藏经阁内,参阅各种珍藏的武功秘籍,若是进入前三名,就可以拜在和平岛主门下为徒,习得绝世武学,扬名武林。

但在和平大赛进行的前一年,和平岛主就会派遣和平圣使,前往中原武林,挑选年轻才俊,发送和平帖,只有接到和平帖的人才有资格参赛,所以各门各派听到和平圣使出现的消息,都争先恐后的赶来,无论如何,为了自己或者门下弟子或是儿女争要一张和平帖,以便在和平大赛中胜出,扬名立万,光宗耀祖。

然而,如果没有和平帖,但也想参赛,也不是决无可能,和平岛会在大赛举行的前十天,在岛上设下三道关卡,派高手守护,只要能闯过这三关,一样可以取得参赛资格。

每次闯关的人也不计其数,但从来就没有人能够成功的闯过三关,进入大赛的。直到上一局的大赛,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神秘青年,没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也没人知道他真实的姓名,然而他却连闯三关,并且一路过关宰将,取得了大赛的第一名,就在众人半是羡慕半是妒忌的同时,他作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来,竟然当众宣布——

挑战和平岛主!

并且宣布,若是和平岛主输了,就要让出和平岛,由他接替,当然,若是他输了,就得拔剑自刎,付出一个人最珍贵的生命作代价!

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平岛主接受了他的挑战,双方约定,十日后在和平岛上再战,当天,各派武林中人就被谴返出岛,不准任何人再在岛上停留,自然也不准任何人留下观战。

是以那场大战,胜负如何也没人知道,那后来就再也没见这青年在江湖中行走过,而和平岛依然屹立在南海之中,掌控着天下武林大局,众人想象,必定是那青年败了,纵然没死,也无颜再出现了。

但是——想象终究是想象,没有谁再见过那青年,也没人敢向和平岛打探此事,于是,这成了一个江湖中的谜。

第十章

徐玉想到自己武功被废,清源心经又邪恶无比,专吸取他人的内力真元,若非到万不得已之时,那是不能使用的。转念之间又想到,连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都设计陷害自己,就算自己拿到和平帖,取得和平大赛的第一名,那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吗?有谁会为自己喝彩,为自己高兴呢?更何况,如今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呢!因此淡淡的道:“和平圣使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想要他的和平帖,参加什么和平大赛。”

潘玉奎愣了愣,心想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抢着要这和平帖呢!当即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不想在武林中扬名立万,出人头地?”

徐玉看了他一眼,浮起一丝苦笑,道:“你是不是在取笑我?我武功被废,还如何参加什么和平大赛?”

潘玉奎不解的看着他,心想他吸取吕靖的内力,必定是什么妖异的内功心法,想想也许他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吧,所以故意这般说法,当即也不再问。其实他哪里知道,徐玉的清源心经,只是以丹田为媒介,吸取了他人的内力后,就迅速散去了,根本就无法使用内力,也不知是清源心经本来就存在缺陷,还是那羊皮卷上没有写明白,更或者是徐玉没能领会其中的窍诀,反正如今的他,根本就不如一个从未炼过内功的人。

两人正说着闲话,一个身材高大,却稚气未脱的少年,手里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潘玉奎,低声的叫了声:“师傅!”

潘玉奎抬头看着他,问道:“药煎好了?拿过来给我。”

那少年忙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药碗递了过去。潘玉奎接过药碗,先尝了一口,觉得温度适中,方才对徐玉道:“徐爷,请用药吧?”

“是什么药?”徐玉问道,他自幼就最怕吃药了,想到自己又没病没痛的,要吃什么药,如不是看在潘玉奎一直很辛苦的跪在他面前陪着小心的份上,他又忍不住要一脚踹过去了。

“徐爷这两天一直昏迷不醒,在下瞧着委实心痛,所以就请大夫来瞧瞧,大夫说了,徐爷乃是急痛攻心,血不归经,伤了心脉,醒来之后,要吃两帖煎药,好好的静养才是!”潘玉奎陪笑道。

“心痛?”徐玉忽然间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托起他的头来,道,“前两天我还被关在牢房里,除了高群英,你就是对我用刑最多的人了,我被你打得吐血晕倒也不是一两次的事了,那时候可没见你心痛过——常常是拿冷水将我泼醒,再往伤口上撒把盐。”

潘玉奎吃了一惊,他最怕的就是徐玉找他算前帐,因为他曾经败在过他手中,徐玉被擒之后,心怀怨恨的他自然也没少折磨他,这会子听他提起前事,不觉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却不敢说话。

徐玉从他手中接过药来,小心的喝了一口,感觉并没有想象中那般苦法,当即一饮而尽,道:“你怕我一时病死了,你也得跟着陪葬,对吗?”

徐玉过了一会儿,见潘玉奎低头不语,也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追究什么,当即道:“好了!起来吧,等会儿你自己去领一百板子,这事我也就不追究了,现在陪我去看看吕靖吧,你崆峒派的那三招不传之秘,你问过他没有?”

潘玉奎如逢大赦,想想一百板子虽然痛,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而且施刑的都是自己的亲信,自然也不会下狠手。当即忙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面使眼色给那大个子少年,示意他去扶徐玉。

那少年会意,扶起徐玉,一行三人同往牢房走去。还未到门口,就听到吕靖在大喊大骂——自然是骂徐玉是魔鬼,吸取了他的内力,而潘、任两人背叛了他,将来不得好死等语。

徐玉也不介意,径自走了进去,心中却不禁感慨万千,想两天前的这个时候,正好是高群英等人对他施用什么夹棍、拶指的时候,痛得他死去活来,而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己反客为主,杀了高群英等人,而把他的师傅关进了牢房,想到以前常听人说世事变化无常,现在想来,果真如此啊。

吕靖一见了徐玉,眼都红了,忍不住怒骂道:“徐玉,你他妈的还没死啊?你这个魔鬼!”

徐玉见他虽然被自己废了武功,又被关了两日,却依然精神抖抖,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知道潘、任两人并没有为难他,听他又骂自己是魔鬼,也不动怒,道:“吕掌门好!你难道没听人说起过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你既然称我为魔鬼,我又岂会那么容易就死?”

吕靖气得闷哼了一声,却也不再做声,潘玉奎冷笑着吩咐道:“让他跪下,徐爷要问话。”

两个负责看守的弟子,皆是他的亲信,听了他的吩咐,忙上前来,强行把吕靖按倒,跪在地上,吕靖自然又忍不住破口大骂。

徐玉冷笑道:“吕掌门,你还是省着点力气吧,保持点风度好不好,你毕竟还是一派掌门呢!我问你,你崆峒派有三招剑法,据说是只传掌门,不传别人的,对不对?”

“是又怎样?”吕靖冷哼了一声,怒道。

“我对这三招剑法很有兴趣,当然是希望吕掌门把他写出来,好让徐玉好好的研究研究。”

“你做梦了你!”吕靖恨恨地道,“你若是给我磕八个响头,我或许会考虑传你衣钵。”

徐玉闻言冷笑,目光冷酷无情的扫过堆在墙角的刑具,道:“吕掌门,这些刑具,都是你徒弟找来整治我的,没得说,我是几乎全都挨了一遍,个中滋味,实在不好受啊!你贵为一派掌门,尊贵无比,平日里想必养尊处优惯了的,比不得徐玉这把贱骨头,可未必挨得过这些刑具的折磨啊!”

“你敢对我用刑?”吕靖怒道。

“对不起!吕掌门,我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敢的理由。”徐玉冷冷的道,说着,又转首向潘玉奎道,“你亲自动手,先对他杖责一百。”

潘玉奎忙点头道:“是!”

吩咐两个弟子将吕靖摁倒在地,从墙角取过一根红黑各半,手臂般粗细的水火棍来,因徐玉在场,也不敢手下留情,举着棍子,重重的向吕靖的臀部打去。

正如徐玉所说,吕靖平日里养尊处优已惯,何时受过这等折磨,如今又内力尽失,更是不支,数十棍子下去,臀部已是一片血迹,但他却也是强悍,硬是咬牙强忍,一声不吭。

徐玉看了一眼潘玉奎,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正午以前,要是你还拿不到那三招剑法,我就让你尝尝这刑具的滋味。”说着也不理他们,倒负着双手,走了出来。

潘玉奎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棍子下去的更加重了!

傍晚时分,天却下起了雨来,春天本就多雨水吗!徐玉百无聊赖,靠在门口走廊的柱子上,伸手接住廊檐上流下来的水珠,看着水珠落在他手中,再从他手中坠入到地上,和地面上的水混在一起。

阿大站在他身边,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看着他清秀俊美的容颜,清瘦的身子看起来透着一份嬴弱,修长的手指晶莹如玉,在雨水中呈半透明色泽,而他的眼神中却始终透着一份落寞,一份孤寂,以及无法形容的伤感。他不明白,这般俊美的人儿,为什么师傅和师伯在背地里都偷偷的称他为魔鬼?他是用什么方法控制师傅等人的呢?

“徐爷,天快黑了,晚饭也准备好了,你还是回房吃饭,早点休息吧!”阿大大着胆子道。

出乎意料的,徐玉什么话也没说就跟他回房了。

半夜,徐玉猛得被一片吵嚷之声惊醒,不觉吓了一跳,看着急急进来掌灯的阿大一眼,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师傅已经去看了,好象是吕师伯以前的仇家找上门来了。”阿大回道。

徐玉听了听,外面一片打斗之声,夹着风雨之声,猛听得一人高声叫道:“吕靖,你他妈的是缩头乌龟啊!难道躲在王八壳里不出来就行了,尽让别人出来送死!老子杀光你的徒子徒孙,看你出不出来?”声音十分耳熟,竟然是曾大牛。

徐玉吃了一惊,心想若是曾大牛,恐怕没人能够挡得住他,忙向阿大道:“快去叫你师傅住手,他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快去!”

阿大吓了一跳,忙要出去,但房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了,这见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踉跄的舞剑护住面门,退了进来。

曾大牛手提闪电斧,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紧追在后。

第十一章

潘玉奎惊叫道:“阿大!快带徐爷走!”

“徐玉?”曾大牛忽然大叫道,“怎么是你?”同时也不禁住了手,潘、任两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这时慌忙退下。

徐玉皱了皱眉头,道:“你以为是谁?”

曾大牛大笑道:“你没事就好!那个崆峒派的小弟子把我吓得不轻,说什么他们的大师兄天天对你酷刑拷打,已经把你折磨的不成人样子了,害得我们吓得半死,冒雨前来救你!”

徐玉闻言苦笑,问道:“除了你,还有谁来了?”

“还有你师弟季俊南,还有两人我不认识,反正都是你昆仑派的人,我们兵分两路,由我明着向吕靖挑战,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三人去了牢房,准备救你!”曾大牛道。

徐玉怎么也想不出还有哪个昆仑派的弟子会来救自己,何家兄弟和他本就有仇,南宫天翔和他的关系好象也不怎么样,当即吩咐任政刚道:“你去牢房,把那三个人请来,记着,别发生冲突!”任政刚忙点头而去。

徐玉说着,又对潘玉奎道:“把屋里收拾一下,准备酒菜,我要和这几个朋友喝几杯!”

“是!”潘玉奎答应着,向他躬身行了一礼,退出去准备酒菜,虽说这深更半夜的,炉火早熄,准备酒菜自然是一件麻烦之事,但徐玉吩咐,纵使是比这更难千百倍的事,也只好去做。

“请坐!”徐玉眼见他们都出去了,方指着椅子向曾大牛道。阿大忙倒了茶过来。

曾大牛也不跟他客气,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来,大大的喝了一口,道:“徐玉,你真是个怪胎,什么奇事都可以在你身上发生,你杀了吕靖的儿子,他居然把你敬若上宾!他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说实话,我听到你师弟说你出事的事情,真是心急若焚啊,惟恐吕靖折磨与你。如今见到你没事,我也放心了!”

徐玉摇了摇头,想到这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朋友,听到自己出事,竟然深夜相救,而自己最最尊敬,形同父子的师傅,竟然会设计陷害自己,想到自己这几日这牢房里所受的酷刑,以及高群英等人对自己的凌辱折磨,不禁悲从心起,凄然笑道:“你以为吕靖真的会脑袋坏掉了,我杀你他儿子他还会把我敬若上宾?”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曾大牛问道,“据我所知,这里乃是吕靖的房间啊?”

徐玉冷笑道:“我只不过是反客为主而已,前几天是我在牢房里受刑,现在换成是他。”

曾大牛不由自主的敲了敲脑袋,摇头苦笑,对于徐玉,他总觉得很是琢磨不透。

就在两人闲话的时候,只见任政刚已带着季俊南等人走了进来,另外两个曾大牛说不认识的,竟然是莫闻玮和罗平,季俊南手中握着叶上秋露,挟持着吕靖。

徐玉也是满腹不解,不明白他们四人如何会走在一起,眼见吕靖已被潘玉奎打得遍体鳞伤,被罗平和莫闻玮两人半拉半拖着,而季俊南手中的剑却抵着他背心。

吕靖看了徐玉一眼,忍不住怒道:“徐玉,你想怎样?告诉你,你就算打死我,也休想得到我崆峒派的不传之秘。”

徐玉皱了皱眉头,道:“说不说是你的事,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好,免得受这等零碎之苦。而且,你说不说出那三招不传之秘,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武功被废,任何绝世剑法对我都没有用处。重要的是,从此以后,你崆峒派的绝学失传而已。只怕就凭着他们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崆峒派想要在武林中挣一席之地,不太容易吧?”

“师兄!”季俊南惊问道,“你真的被废去了武功?”

“那天在土地庙里,你亲眼所见,难道丹田穴被破,还有什么办法恢复不成?对了,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叶上秋露怎会在你手中?”徐玉问道。

“叶上秋露是我从师傅那里偷来的。”季俊南苦笑道。

原来,那天在土地庙里,徐玉自废武功,被吕靖带走以后,季俊南和聂珠两人就跪在聂霆面前苦苦哀求他前去搭救,但聂霆却以不想和崆峒派为敌为由,拒绝了他们。

而南宫天翔说什么徐玉犯了奸淫之罪,是他亲眼所见,如今被废去武功、受些活罪也是活该,何家两兄弟更是冷嘲热讽,幸灾乐祸。徐思颖一来伤心徐玉被废去武功,二来对于聂霆感情上的背叛,更是心痛,竟然一病不起,每每想到徐玉落在吕靖手中,必定饱受折磨,更是心痛如绞,有心想去救他,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

聂霆一来因为徐思颖病着,二来因和平圣使也在扬州之故,所以也一直没走。季俊南见苦求师傅无用,只得自己想法子营救徐玉,但他也知道自己武功不高,万万不是吕靖的对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趁着聂霆不注意,偷走了他的叶上秋露,想仗着宝剑之利,冒险一试。不料却碰上了罗平和莫闻玮两人,他两人也跟随徐玉多日,知道叶上秋露是徐玉的佩剑,炼剑之人,剑决不会轻易离身,更何况是这等武林神兵,因此心生怀疑。

还好两人均知道季俊南和徐玉平时交好,倒没有发生什么误会,打听之下方才明白,徐玉出了这等之事,于是三人商议,设法营救徐玉。

他三人一边商议,却全被跟踪在后的曾大牛原原本本的听了去,曾大牛见到季俊南手中的叶上秋露,只当徐玉就在附近,跟踪了过去,本意只想和徐玉见见面。以他的武功,有心要跟踪季俊南等人,自然是轻而易举之事。听他们商议中,才知道徐玉竟然被迫自废武功,落在了吕靖手中,心中大是着急。

当即也顾不得什么,出面相询,并声言他是徐玉的朋友,想帮他们搭救徐玉。季俊南将信将疑,但见识过他的武功,知道他武艺高强,尤在聂霆之上,有他相助,自然成功的机率大增。

结果曾大牛出的主意,抓了个崆峒派的弟子打听情况:那小弟子并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变化,受他们威胁,说出徐玉遭高群英等人酷刑折磨得死去活来,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四人听得又是心惊又是着急,商议定了,由曾大牛出面,挑战吕靖,引去所有人的注意力。而他们三人则偷偷的进入牢房,乘机救走徐玉。没料到牢里关的人不是徐玉,竟然是崆峒派掌门吕靖。接着任政刚正好受徐玉吩咐,前去请他们过来。

莫闻玮惟恐有诈,所以就带着吕靖一起带过来,心想他门下弟子背叛都没有杀他,必定留者他还有用处。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变故,也好用他做人质。

“师兄!”季俊南还剑归鞘,递给徐玉,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徐玉接过剑来,轻轻的抚摩着叶上秋露,心中百感交集,就是为了这柄剑,把他害得如此之惨。

“师兄……”季俊南又叫道。

“不——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现在有事的,应该是吕大掌门。”徐玉看着吕靖道。

吕靖正欲说话,却见潘玉奎走了进来,向徐玉禀告道:“徐爷,酒菜都已备好了,可以入席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随即又吩咐道,“先把吕靖关起来,我今天中午说的话,你好象没放在心上啊!”

潘玉奎吃了一惊,想起徐玉曾经说过,若是明天正午以前,吕靖还不说出那三招剑诀来,那要让他尝尝那些刑具的滋味,顿时脸色苍白,走到吕靖跟前,重重的一掌打在他脸上,道:“给我把他带到牢里去,好好的用刑伺候着,他若不说出那三招剑法,就给我活剥了他的皮。”任政刚则眉头紧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事实上,徐玉倒不是残忍,只是若是得不到那三招剑诀,他想要让潘、任两人做崆峒派掌门的计划就实行不了。而崆峒派除这两人外,任何人做了掌门,都必定会为吕靖报仇,杀他徐玉,以便用此来笼络人心。

看着任、潘等人都已经出去,外间房里酒菜均已齐备,当即请曾大牛坐了首位,自己在主位相陪,季俊南也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莫闻玮和罗平依然站在那里,笑道:“来啊!一起坐啊!”

莫闻玮、罗平两人看了徐玉一眼,摇了摇头没有作声。他两人自见到徐玉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也没说过,虽然也满腹疑团,想要询问,但碍于有曾大牛等人在场,许多话都不方便问,故一直忍着。

徐玉看了他们一眼,道:“坐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莫闻玮看着他摇了摇头,道:“师傅在上,弟子不敢坐。”

曾大牛刚刚喝在嘴里的一口酒全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笑问道:“他……咳咳……是你徒弟?”

第十二章

曾大牛尚且不知道他两的身份,只不过觉得奇怪罢了,但季俊南的嘴巴张得老大,合都合不拢,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结结巴巴的问道:“师兄,这……这不是……真的吧?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名义上算是真的吧,至少他们给我磕过头,行过拜师礼,但好象他们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作过师傅,我也从来没把他们当过徒弟。”徐玉苦笑道,想当初自己可是被他们像赶鸭子上架一样,硬逼着收下的徒弟。表面上他们两人对自己是恭恭敬敬,但一旦不如意,还不是拿着他的把柄要挟他!然而如今他已经被逐出昆仑派,所以他也不怕被他们威胁了。

“师傅!你不能够这样说的,你嫌我两资质愚蠢,不愿承认我们是你的徒弟,但我们心里可一直都很尊重您,所谓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莫闻玮的话还没说完,徐玉猛得把手中的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只把杯中的酒溅出了大半,莫闻玮不觉吃了一惊,不明白有什么地方又得罪了他,只听得徐玉冷笑道:“好一个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啊!”想到聂霆对自己的陷害,心中难受之极。

说着,径自取过酒壶来,满满的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也不理曾大牛等人,自顾自的又连饮了数杯,曾大牛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而季俊南却道:“师兄,你这又何必呢?就算他们两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也不用这样啊?”

徐玉不答,取过酒壶对着口中灌了下去。

“徐玉!”曾大牛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来,怒道:“他们两人好心来救你,就算平时有什么言语上的得罪,也犯不着这般作践自己。我瞧着他两人倒还算有情有义,比起你那些同门来,当然,除了这位师弟,那可是强多了。”

“师兄——”季俊南叫道。

“不要叫我师兄!”徐玉大叫道,他已有了几成醉意,一把又从曾大牛手中夺过酒壶来,大口大口的望肚子里灌去。

“师兄——你这是怎么拉?哎……”季俊南拉住他的手,不明白刚才好还好好的,为什么就因为莫闻玮的一句话,让他生这么大的气?

徐玉推开他的手,斜乜着道:“我不是说过吗?不要——不要叫我师兄,我不配,我已经被逐出师门了。”

“师兄,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当时师傅也是迫不得已,才将你逐出师门,他心中一定也舍不得,这些日子,他可一直都想着你呢!”季俊南忙安慰道,“这次你回去了,他一定很高兴。”

徐玉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脚步踉跄,道:“他高兴?他是迫不得已?不会的,他称我是魔鬼,巴不得我死了他才开心。你知不知道,是他亲自和吕靖设计,要将我废去武功,逐出师门,交给吕靖处置的。你知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吕靖是怎么对付我的吗?他让他的徒弟们日日毒打我不算,那个高群英的王八蛋,竟然——竟然——要……”徐玉此时已是大醉,平日里就是打死他也不说的话,这时竟然全都说了出来。

曾大牛猛得出手,在他的肋下点了一指,看着徐玉倒在他的怀里,对季俊南等人道:“他喝醉了!”

季俊南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大叫道:“不会的,师傅怎么会害他呢?师傅怎么做出这种事来,师傅平时最宠他了,我不相信,一定是有人恶意中伤的!”

“这事等一下我们去问问吕靖就知道了。”曾大牛道,“我也想不通,聂霆为什么要害他?”说着,将徐玉扶到里间房里,让他在床上躺下,忽然听到门外有衣袂破空之声,听声音来人武功极高,吕靖被擒,内力尽失,这里绝对没有这般高手,不禁问道:“是谁?”

同时吩咐其他人等:“看好了徐玉,千万别让他出事!”说就就急从窗口追了出去。

黑夜中,雨还在不停的下,曾大牛依稀这见一条黑影,在房顶上一闪而过,当即也不迟疑,跟着就追了过去。

季俊南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他武功极高,料来也不会有事,倒是徐玉喝醉了酒,已是不省人事,当即照他的吩咐,守在徐玉身边。

却说曾大牛一路追了出去,只见那黑影竟然出了扬州城,来到了郊外,强压住心中的惊讶——这人武功之高,竟是他生平罕见,当初他和徐玉相斗,徐玉也不过仗着剑法精妙,而他也不想伤了他,才让他险胜了一筹,若论内力高强,江湖经验,那徐玉是万万不及的。但如今他和这黑影追赶了这么久,竟然始终追赶不上,岂不是暗自心惊。要知道,他出道江湖以来,一直罕逢敌手,就算是七大剑派的掌门,他也没怎么放在眼里过,否则,他又怎会为了讨师妹开心,去昆仑派强索叶上秋露呢?

前面的黑影虽然始终不能追上,但也一样摆脱不了他,只得站住!曾大牛追了上来,看时——见那人竟然是一个年龄和他相仿,锦衣玉袍,手摇折扇,相貌英俊的青年。

那青年笑道:“兄台深夜紧追在下,不知所谓何事?”

曾大牛见如此雨天,他两在雨中相追了这么久,那青年全身竟无半点水珠,头顶上有淡淡的水气升起,想来他必定是运功护住全身,不让雨水淋到。这份内力,绝对不容小睽,心下暗惊,当即冷笑道:“瞧你一表人才,为何尽干些鸡鸣狗盗之事,偷偷摸摸的,不怀好意?”

那青年闻言大笑,道:“那你呢,你从大全寺一直跟着他至此,却又是为了什么?平安镇上的店小二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为何把他杀了?”

曾大牛吃了一惊,脸色一变,从背上取下闪电斧,冷冷的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那青年也冷笑道:“阁下想杀我灭口吗?那不防试试?”说着手中的折扇猛得“唰”的一声打开,扇面竟然在黑暗的雨中闪出一片金光,上面隐约绘着万里河山的图象。

曾大牛见了,脸色沉重,惊问道:“乾坤扇?”

那青年大笑,道:“不错,阁下有闪电斧,今日我就以乾坤扇相会,也免得神器寂寞。”

“好!”曾大牛听了这句话,忍不住豪气顿升,也大笑道:“好!七大神器中的叶上秋露,我算是见识过了,今日若能见识一下阁下的乾坤扇,真是三生有兴啊!只不过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别让神器蒙尘了。”

说着也不打话,闪电斧一挥,向他当头劈下。那青年一边闪开他的攻势,一边冷笑道:“放心吧!谁让神器蒙尘还不知道呢?”手中的乾坤扇挥出万道金光,迎上了他的闪电斧。

只见闪电斧带着雷电之势,不时夹着雷鸣之声,而乾坤扇则金光闪动,扇面上的画迹仿佛都活了过来,乾坤日月,尽在掌握中,当真是风云暗动,山河变色啊!

神器对上了神器,这一战,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只可惜无人观战,自然也无人知道,七大神器的陆续出现,江湖已不再平静,波澜早已暗涌。

……

徐玉到第二日早晨,方才醒了过来,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说什么别人喝醉了酒都记不得当时发生的事情,可他却都明明白白的记得清清楚楚,当即摇头苦笑,头却痛得厉害,口中也干渴的难受,爬起来准备找水喝。

正在这时,却见莫闻玮端了一碗茶进来,见他醒了,甚是高兴,道:“师傅,你醒了,请用茶!”

徐玉正口渴得紧,忙接过来,一口气喝光,觉得茶入口甚是苦涩,但回味却极是甘甜,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茶?”

“这是醒酒汤,是我特地为师傅熬制的,昨天我惹师傅生气了。”莫闻玮低声道。

“不是!昨天是我心情不好!”徐玉道,“对了,他们人呢?”

莫闻玮看了他一眼,道:“昨天你喝醉了,后来又出了点事,我们不放心,就一直守着你,到天亮了,我让罗师兄和季少侠先在外面睡了。我想着你醒来一定会口渴,就去熬了点汤!”

徐玉想他们昨天守了自己一夜,心中不禁感动,道:“难为你们了!对了,曾大牛呢?”

莫闻玮闻言,道:“昨天晚上,他发现有夜行人,行踪诡异,就追了出去,倒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

第十三章

徐玉眼见日上三竿,曾大牛依然不见踪影,虽然明白他武功高强,罕逢敌手,但心中不禁开始暗暗着急,又过了片刻,他终于按捺不住,取过搁在桌子上的叶上秋露,道:“我出去找他,你在这里守着。”

莫闻玮忙道:“师傅,还是让我出去找他吧,你身子不好……”

徐玉猛得出剑,绿芒一闪即没,莫闻玮只觉得脸上一凉,心中吃了一惊,眼见他已经归剑入鞘,方才放心,松了一口气,道:“师傅,你吓我……”

话未说完,一缕头发忽然飘落,莫闻玮顿时僵住,看着徐玉,原来,徐玉刚才出手,挥剑削断了他一缕头发,但因为他出手速度太快,莫闻玮根本就没有发现,只到此时说话,音波震动之下,头发飘落,才发现了——心中不禁机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暗想要是刚才徐玉的那一剑不是削向他的头发,而是刺向他的咽喉,那么自己这会子岂不是已经身首异处了,对他更是又敬又惧。

徐玉看着他,道:“现在你该放心我出去了吧?”

莫闻玮想要阻止,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了出去。

哪知道徐玉前脚刚走,曾大牛后脚就已回来。莫闻玮忙迎了上去,却见他脸色苍白,脚步踉跄,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

莫闻玮大吃了一惊,问道:“曾少侠,你怎么啦?”心想此人武功极高,不知什么人有本事伤了他?

“我没事!”曾大牛道,“我遇上了魔帝传人,打了一场,被那小子的乾坤扇所伤,不过他也没有讨得了好,挨了我一斧子,这会子大概也躲到哪里养伤去了。嘿嘿——”曾大牛说到此,忍不住得意而笑,想到昨天夜里,自己险中求胜,虽然也受了伤,但是比那人可轻得多了,衡量下来,还是自己占了便宜。

接着又道:“这两天扬州城里很乱,因为和平圣使的出现,各路武林中人都齐聚扬州,除了魔帝传人外,合欢门弟子也已经出现,你们没事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这几天我要闭关疗伤。对了,徐玉呢?昨天那人可是明显的冲着他来的。”

莫闻玮闻言苦笑,不知道徐玉刚离开昆仑不久,到底惹了多少麻烦,怎么尽是些厉害人物找上了他——魔帝传人,光听一下他就心惊胆战。

“他人呢?”曾大牛又问道。

“他刚出去找你了!我这就去找他。”莫闻玮道。

“他出去找我?”曾大牛一把把他抓了过来,怒道,“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了他的吗?为什么让他出去?你知不知道,他武功被废,这样出去有多危险,别说碰上那些魔门中人了,就算是碰上昆仑派弟子,都会惹下大麻烦,哎——”

莫闻玮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心惊不已,忙道:“我去找他!”说着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曾大牛这时哪还有心思疗伤,不停的在房里走来走去,一边又吩咐潘玉奎等人也出去寻找。

江南的春天,雨细得如同牛毛一般,慢慢的下着,徐玉走在扬州城的大街上,放眼望去,只见一切都笼罩在如烟似雾的细雨中,朦胧中透着一份特殊的美丽。

瘦西湖的湖水上涟漪不断,湖水清澈明亮,扬州城并没有因雨而显得冷清,反而更是热闹了。湖畔的酒肆茶楼里不断的传出划拳猜枚的笑声,更夹有湖上画舫中青楼女子的娇莺燕语、丝竹管弦,处处显示着一片繁荣盛世,歌舞升平。

徐玉早就没有了初到扬州的那份欣喜,信步行来,他也没有刻意的去寻找曾大牛。要知道,在偌大的一个扬州城里,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他出外寻找,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

不知不觉间,竟出了城门,来到了那个城北的土地庙前。徐玉暗自长叹了一声,心中苦涩无比,忽然,土地庙里传来低低的吟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二十年,哎……转眼就过去了,你就算是见着了我,也不认识了……也不认识了……”

低低的叹息一声声的传来,徐玉原本就低落的情绪更是受到了感染,心想这人必定是风尘困顿,想起了他的妻儿,亲人吧!他的亲人也必定在哪里想念着他吧?然而,他还有亲人可以想念,而我呢,还我谁可以想念啊!又有谁会想念我呢?

当即慢慢的走了进去,那土地庙里的人似乎也没料到在这雨天里还有人会来这等荒芜的地方,两人一见面之下,都不禁愣住了——

徐玉原本以为那人必定是风尘困顿中人,那知道一见之下,却全不是那会事:一时之间,他无法分辨那人的年龄,咋看起来,仿佛只有三十岁的中年人,但再一接触到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睛,以及那双眼睛里浓浓的沧桑,徐玉又觉得他有着六十岁的苍老。但这些都不是令他震惊的原因,最主要的是,那人身上透出来的一种凛然霸气,让人不敢忽视,无法漠然,以及一份夺人的神采,他胆敢保证,这中年人无论站在任何地方,任何场合,他都是让人注目的焦点。身上华贵的服饰更显示着他非同寻常的身份。

那中年人咋见徐玉,也不禁为他清秀俊美的风采所夺,忍不住轻轻的“咦”了一声。

徐玉只看了他一眼,心中虽然微微感慨,但却没有说什么,径自走进了庙里,土地庙里景物依然如故,想到聂霆,想到自己就是在这里上了他的当,为了他赎回人质,自废武功,而他,利用的竟然是自己的善良以及对他的尊重和爱戴,他是用他的善良来设计害他啊!想到这里,心中大痛——猛得长剑出鞘,挥向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

绿芒闪过,土地公和土地婆的神像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地。看着满地狼藉,徐玉有着一中发泄的痛快,似乎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当即正准备归剑入鞘,原本在一旁的中年人竟如同鬼魅一般,欺到了他身边,出手猛向他的手腕扣来。

徐玉吃了一惊,宝剑一挥,刺向他手掌。哪知道那人竟不闪避,徐玉想要收剑,业已来不及,但长剑刺出,明明已经刺中,可是竟然刺空,刺中的只是一个幻影。心中大吃了一惊,而那人已经转到了他的左侧,手掌向他肋下印来,徐玉慌忙闪避,同时挥剑急砍了过去。

几招过去,徐玉的头上已经是一片汗水,心中震惊无比,那中年人的武功之高,远在他想象之外,身法更是如同鬼魅,使得自己每次攻击的,都是一个幻影。而那中年人竟似只是逗着他玩玩罢了,徐玉心中明白,只要他想,也许自己连他的一招都接不下。

“好剑法!好剑法!”那中年人笑着称赞,同时出手拍向他的脸颊,徐玉心中忽然一动,长剑一抖,竟不刺向他的人,而是刺向的身体的左侧,那中年人忍不住笑道:“好个聪明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猛的“啪”的一声,徐玉还是没有能逼开他,脸上一痛,竟被他打了一巴掌。那中年人忽然飘退三尺,笑呵呵的看着他,道:“我的幻影虚渡岂是这么容易就被人破去的?”

“幻影虚渡!”徐玉在心中暗自琢磨,见他收手不打,也住了手,看着他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如此聪明绝顶,竟然是个废人,否则的话,我倒可以破例,收你为徒。”那中年人和他交手数招,见他虽然剑法精妙,但却毫无内力,而且体力不支,显然是被人废去了武功,不禁大叫可惜。

“多谢了!”徐玉心中一痛,惨然笑道。同时举起衣袖来,拭了拭头上的汗水,刚才虽然只动手片刻,但他的体力却已经快要支持不了了。

就在这时,那中年人竟然再次出手,快愈闪电的出手点向他的软麻穴,徐玉眼见他武功高强,衣饰华贵,必定也是武林中成名的前辈高人,再也料不到他会出手偷袭自己一个被人废去武功的后生晚辈,毫无防范之下,被他点中了穴道,顿时全身动弹不得。

那中年人得意无比,猛得将他一把抱起,放声大笑道:“老天终于开眼了,二十年前的今天,让我在这里遇上了她,二十年后的今天,又让我遇上了一个容貌与她如此相象的人。”说着,又看着徐玉道,“你虽然是男儿身,但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着又忍不住大笑。

徐玉低声道:“前辈,你想干什么?”

“不要叫我前辈。”那中年人怒道,“我很老吗?”

徐玉全身动弹不得,被他抱着,眼见他扯下了身上的外衣,将他裹住,连头脸都全部蒙在了里面,只见他身形一跃,脚尖在地上轻轻一点,以奇快无比的速度离开了土地庙,心中不禁大是着急,问道:“你要带我去那里?”

第十四章

徐玉急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只听得那中年人答道:“我要带你回去,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绝对不会!”那中年人说着,抱着他电驰而去,速度极快,普通人几乎只能看到一缕淡淡的幻影。

中年人一直把他带到了瘦西湖的一座画舫上,画舫上早有一个俊秀的少年等在那里,见他回来,甚是高兴,叫道:“主人,您回来了!”说着满脸好奇的看着他手中抱着的徐玉。

中年人没有理他,径自抱着徐玉走了进去,把他放在一张软榻上,徐玉忍不住怒道:“你想干什么?”虽然他眼见那中年人武功高强,似乎对他也没有什么敌意,但被他像抱孩子一般的抱在手中,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那中年人没有答话,只的不停的看着他,半晌方道:“没想到天底下有这么相象的人。”说着竟然又用手去抚摸他的脸。

徐玉怒道:“你干什么?你武功好也用不着这等羞辱人!”

“你生气了?”中年人笑道,“不要生气!”话音刚落,忽然“哧——”的一声,毫无预兆的撕开了他的外衣。

徐玉不禁大惊失色,不知道这中年人想要干什么,当即怒道:“快放开我!否则我立刻咬舌自尽!”

中年人吃了一惊,倒真怕他会咬舌自尽,忙伸手在他身上连点了数指,徐玉只觉得眼前一暗,顿时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玉方才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还在那艘画舫上,但那中年人和那清俊的少年,都已不知去向。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想起自己是早上出来的,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一天了。忙从床上下来,一动之下,不觉又大吃了一惊——见自己全身的衣服尽数换过,连内衣也不例外。

而所换的衣服,竟然是那中年人自己的衣服,布料柔软,隐隐之间透着一种闪亮的光泽,当真是华贵无比!

但徐玉心中却不禁大怒,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这段时间内,那中年人对他做了什么?听他言下之意,自己的外貌似乎极像他的一个已故情人,若是他——

想到这里,他已经不敢想下去,痴痴的坐着,出了好一会儿神,只听到有人的脚步声,以为是那中年人,转过身来看时,只见一个带着斗笠、披着蓑衣的船夫,走了进来。

那船夫见他醒了,甚是高兴,笑道:“公子,你醒了!”

徐玉想起那中年人给他的羞辱,不禁大怒,一把将他抓住,怒问道:“他们人呢?”

“公子,你放手啊!”船夫连连摇手,道,“他们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照顾你,然后就走了!”

徐玉抓过旁边的叶上秋露,“铮”的一声,拔剑出鞘,碧绿的剑芒映亮了昏暗的船舱,长剑一抖,已经贴着了船夫的咽喉,只要宝剑轻轻一送,就可以立刻结束他的生命。徐玉冷笑道:“说实话,告诉我他们去了哪里?”

船夫吓得两腿直打哆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道:“公子爷,饶命啊……小的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我委实不知道那两人去了哪里?恩——他们有一封信要我转交给你!”

说着,忙从怀里掏出一份信来,递了给他。

徐玉伸手接过,看时,这见上面写着——

“公子见谅!在下因见公子相貌委实像在下已故的情人,所以冒昧将公子带到这画舫上。因在下对她思念已久,色欲蒙心之下,竟欲亵渎公子,幸而及时悬崖勒马,未曾铸成大错,还望公子见谅!得罪之处,无以补偿,特留下幻影虚渡心法,算是在下的一点歉意,还望公子莫弃。公子剑法高强,但可惜丹田穴被人破去,若是在破去的三个时辰之内,我还有办法,但如今拖得太久,在下也无能为力,实是抱歉!

另注:请毋把幻影虚渡转教他人,以免为邪魔所用!

下面没有落款,只画了个莲花般的标志,徐玉毫无江湖经验,也认不出这标志代表的是什么人,什么意思?当即也没在意,见另外一张纸上,写的就是那幻影虚渡的心法。只见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写不久。

他曾见过那中年人使用这幻影虚渡,委实是精妙无比的上层轻功心法,但他心中对那中年人却没有一点感激之情,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那船夫见徐玉已经不再注意他了,忙点起了船舱里是蜡烛,画舫之中顿时大放光明,然后又小心的对他道:“公子,那位大爷吩咐了,等公子醒了,就把这信交给你,他还说……”

“还说什么?”徐玉抬起头来,问道。

“他还说,公子若是记清楚了信上的内容,就请把他烧了!”徐玉点了点头,心想这信和幻影虚渡的心法,确实不宜让其他人看见,但转念一想,如此重要的东西,他怎么放心交给这个船夫,难道他就不怕船夫偷学这幻影虚渡?除非这船夫也是他的人?

想到这里,冷笑道:“你还是老实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吧,不用再装了。”

“公子的这话小的不明白,我真的不知道那位大爷去了哪里,他给了我银子,吩咐我把信交给你,还说你要去哪里,就让我把船划到哪里,不可违背,否则他知道了会杀了我!”船夫说到此,忍不住左右看了看,船舱里本就只有他们两人,但他还是谨慎之极,半晌方才压低了声音道,“公子,你不知道,那位大爷可能是神仙,他站在我面前,我眼睛一眨,他人就不见了!”

“好了!不用再装了!你若不是他的人,他怎么放心把这幻影虚渡的心法交到你手中,难道他就不怕你不给我?”徐玉冷笑道。

“哎哟——我的妈呀!”船夫拍手大叫道,“公子,冤枉啊,你也不想想,我不认识字,根本就不知道那信上写的什么?我要它有什么用?更何况那位大爷曾经说过,我留着这信不但没有用处,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呢!小的是本本份份的老实人,只想赚几两银子,养家糊口,别的就不敢嗜求了。”

徐玉想了想,他的话也有道理,但要他相信他只是普通的船夫,却也做不到,怀疑归怀疑,在没有凭据之前,他是不会随便出手伤人的。更何况,若他真是那中年人的手下,必定武功也不低,真动起手来,谁伤谁还不知道呢?而且,就算自己找到了那中年人,又能怎么?别说他武功被废,就算是在以前,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那中年人的武功太可怕了!

徐玉也不再追究,只得装糊涂,当即吩咐道:“他说我要去哪里,你都会送我去?”

那船夫忙点了点头,道:“是的!只要在这瘦西湖范围之内。”

徐玉道:“那好吧!你送我上岸吧,我要进城。”

“好!”船夫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摇动船桨,向岸边驶去。

徐玉也趁着这段时间,把那幻影虚渡牢记背熟,然后在蜡烛上烧去,至于修炼,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思。

船夫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忽然身边有人说话道:“你的易容术和演技是越来越高明了!”

船夫回头看时,却见那中年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又像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后,不觉吓了一跳,忙道:“主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果真被徐玉猜中了,他当真就是那中年人的人。

中年人笑了笑,道:“骗过他了?”

“他像鬼一样精灵,差点就让他识破了!”船夫一边说着,一边在脸上摸了一摸,取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赫然正是那个清俊的少年。只是不明白,他们主仆二人,为什么要合计骗徐玉。清俊少年当即将徐玉醒来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中年人说了一遍。

中年人听完,沉思了一会儿,方道:“他已经起疑了,这地方我们不能呆了,把船烧了,我们走吧!”

清俊少年听说,忙道:“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我已经吩咐别人了。”中年人笑道,“怎么会就这么算了!走吧!”说着当先轻轻跃上岸来,那清俊少年见状,也跟着跃了上去,同时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来,对着船上扔了过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船被炸了个大窟窿,同时烈火也熊熊烧起,那少年扔出的,竟然是一颗改良过的炸药。

却说徐玉上得岸来,想起今天的事来,心里真有说不出的窝囊,当即慢慢的向回走去。

第一章

他不知道,因为他一天未归,曾大牛等人早就忙开了头,四处打听寻找,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如今一见了他,当真是如获至宝,潘玉奎、季俊南以及莫闻玮等人都对他颇有顾忌,还不敢询问他去了那里,干什么了?

曾大牛却不管,一把将他抓了过来,问道:“你今天去了哪里,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徐玉看着他抓着自己的右臂,也不说话。曾大牛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松开了他的手,道:“你出去,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有劳关心!我出去找你的,但是没找到,后来又遇到了一些麻烦,所以耽搁了!”

说着也不理他们,径自回房而去。曾大牛见他一脸落寞,无精打采的样子,想要问的话也只好又咽回肚子里。

徐玉坐在躺椅上,想着自己的心事——想那个中年人,他说自己和他的一位已故的情人长得极是相似,难道自己和她有什么关系?对了,他说的是情人,而不是妻子,显然他们并没有成亲。看那中年人的穿着打扮,以及那份不经意之间流露出的高贵气质,可见他显然是极有身份地位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又想起杨先之来,他说他一直在寻找他们的少教主,而他所说的少教主身上的胎记,又和自己身上的一摸一样,天底下绝对不会有这种巧合之事?想来自己得去一趟京城,查查身世。随即又想起,今天碰到的那中年人,会不会就是罗天圣教的教主,他武功极高,霸气天成,倒是极有可能。

他给自己换过衣服,不可能没见到自己身上的胎记啊,照杨先之的说法,他应该极想着要找到这位少教主,断然不会在见了自己身上的胎记而不认的理由,至少就算是怀疑,也绝不会就这么放他走人。

不自觉的,他从脖子上取下了那块自幼一直佩带在身的玉佩,这个唯一关系着自己身世的信物。在以前,他从来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身世,在他的心目中,聂霆和徐思颖就如同他的父母一般,但如今遭聂霆陷害,却激起了他心里的最深处,对亲情的渴望!就算他的亲生父亲,是武林正道中人畏惧的罗天圣教的教主魔帝,他也不会在意。

徐玉慢慢的抚摩着手中的玉佩,淡淡的暖意从玉佩上传来,玉佩的正面雕有九龙图案,龙爪龙鳞,皆清晰可见,雕工相当精细,而背面篆刻着两句话:“情深不寿,强极则辱”,用金丝缕着。想起师娘曾经说过:这玉佩乃是难得一见的温玉,无论是雕工还是玉质,都是极好的,绝对不是普通人所能拥有的,他的父母,一定是非福即贵。而龙形图案,更是皇族的象征。

当时师妹开玩笑的说过:也许他是个王子呢!

忘事历历在目,但人呢?还能够保持着原本的和睦吗?他始终都想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害他?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徐玉忍不住低低的念道,心中不明白,别人的玉佩上,都是篆刻着一些吉利话,像什么“吉祥如意”、“岁岁平安”、“长命百岁”等,为什么他的这块玉佩上,竟然篆着两句如此不祥之语?

情深果真不能够长久吗?

“师傅!”莫闻玮站在他身后,低声道。

“什么事?”徐玉问道。

“我有些事想向师傅禀告,不知道师傅这时有没有空?”莫闻玮道。

“说罢!”徐玉道,同时挪了挪身子,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是!”莫闻玮看了看他,说道,“师傅,以前你是昆仑派弟子的时候,我有好些事不方便说,所以一直瞒着你,还望你毋要见怪!不知道师傅知不知道宝庆银楼?”

徐玉愣了愣,不明白他这时为什么提起宝庆银楼?当即道:“我虽然孤陋寡闻,却还听说过这宝庆银楼——它是中原最大的珠宝商行,财力之大并不在两大世家之下啊,听说宝庆的老板好象也是武林中人……”徐玉说到此,忽然顿住,心中猛的一动,道,“宝庆的老板好象姓莫,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莫闻玮闻言,笑道:“师傅果然聪明,不错,我就是宝庆的老板!”

徐玉强压住心中的震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心想宝庆可不是一般的珠宝商行,名气之大,财力之厚,那是无法想象的,自己身处边陲深山,都曾听过他的大名。本以为他只不过和莫家有什么关系,但如今听说他竟然是宝庆的老板,徐玉不禁心惊不已,同时也升起了满腹怀疑。

因为听说过,宝庆每隔五年召开一次珠宝拍卖大会,而每一次都轰动一时,拍出的一些奇珍异品,都是些价值连城之物,首饰那就不用说了。而那些达官显贵,富贾商人,更是趋之若骛,让莫家赚进了大把大把的银子。

“你真的是宝庆的老板?那你为什么还要到昆仑派去闹事?”徐玉满腹不解的问道,按理说他拥有如此财富,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呢?为什么还要如此的持重于昆仑派?

“是!”莫闻玮苦笑道,“这种事,又怎么能开玩笑?有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并不是花钱就能够解决的,昆仑派有我在意的一些东西。我本是莫家的独子,因一直体弱多病,蒙师傅不弃,收录门墙,带到了昆仑山上。后来师傅无辜失踪,徐师叔又不喜欢我们,我们也没有学到什么高深的武功,后来为了一件事,就将我和罗师兄逐出了师门,我没什么地方可去,就选择了回家。我们家世代都是做珠宝生意的,我回家过后,因本来就是独子,自然就接掌了整个宝庆的生意。这两年,国富民安,珠宝生意大兴,宝庆又采取了一些措施,没想到倒是名声鹊起啊!”

徐玉明白,他口中的师傅,指的是风清子,并不是自己,只是他不明白,他既然是宝庆银楼的老板,那种腰缠十万贯,不——应该是腰缠百万——千万贯的大富贾,昆仑派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放不下的呢?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徐玉问道。

“因为我准备,将今年的珠宝拍卖大会定在杭州召开,到时候还请师傅参加!还有,你的六师弟偷走了聂掌门的叶上秋露,我想昆仑派是回不了的了,所以我想请你对他说,请他过来,帮我做事,你看如何?”莫闻玮道。

徐玉想了一想,以他对师傅脾气的了解,要是他知道了季俊南偷了叶上秋露来救自己,必定会大发雷霆,他若回去,后果堪忧!而季俊南武功平平,在江湖中混迹,也未必能出人头地,但若去帮莫闻玮打理宝庆银楼,看在自己的份上,莫闻玮决不会亏待了他,于是笑道:“好!这事我会跟他说,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前往杭州?”

“明天!我准备也在今年五月召开珠宝拍卖大会,所以得赶紧过去准备!而且,这两天扬州城里江湖中人云集,聂掌门也在扬州,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好!”莫闻玮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原本我不准备前往杭州的,但既然你的珠宝拍卖大会要在那里开,我也只好去捧捧场了!我等崆峒派的事情安排好了,就动身前往杭州,你们明天先去就是。”

莫闻玮想了想,又道:“我曾问过曾少侠,他也要去杭州。昨天晚上,他遇上了魔帝传人,两人大战了一场,结果是两败俱伤,他说过,要在这里住几天,等伤好了再动身,我刚才已经跟他说过了,请他帮忙,护送师傅前往杭州。”

“哦?”徐玉心中暗叹,天底下做人家的师傅做到像他这种窝囊地步的,也算的绝无仅有了,竟然要徒弟为他打点行程,委托他人保镖。

“他怎么说?同意吗?”徐玉问道。

“他说你们本是朋友,顺路前往,那是再好不过了!”莫闻玮道。事实上,他瞒着徐玉,他的本意是想用黄金一万两,雇请曾大牛护送徐玉前往杭州的,但曾大牛坚决不受,并答应无论如何,一定将徐玉平安送达,莫闻玮方才不再坚持。

而且,扬州到杭州,也不过是几天的路程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徐玉点了点头,道:“那你回去准备准备,明天动身罢!”

“是!”莫闻玮应了一声,转身就要退出,徐玉的目光忽然落到手上的那枚铁戒指上,想起欧阳明珠曾说过,这戒指叫什么释魂戒,好象大有来头,当即叫道:“等等!”

莫闻玮忙站住,躬身道:“师傅还有什么吩咐?”

“你既然是宝庆银楼的老板,拜师礼就送我一枚铁戒指,也太小气了吧?”徐玉故意笑道。

“师傅,那枚戒指乃是我莫家的传家之宝,据说其中藏着一个大秘密,只可惜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没人能够领悟,所以就代代传了下来。而且,那枚戒指也代表着宝庆银楼主人的身份,你可以去任何一家银楼直接提取银子。”莫闻玮苦笑道,他几乎把整个宝庆银楼都送了给他了,他居然还歉少。

“有这中好事?”徐玉忍不住问道。

“当然!师傅若是不信,扬州也有我们宝庆的分店,你可以去试试。”莫闻玮忙道,眼见徐玉没有再说什么,方才退了出来。

第二日,莫闻玮和罗平以及季俊南一起动手,前往杭州。而吕靖终究受不了潘玉奎的酷刑折磨,说出了那三招不传之秘。众人又在扬州住了几日,曾大牛伤势大好,也决定即日起身前往杭州。

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这几日苦炼剑法,大有长进。徐玉吩咐他们留下两个弟子来照顾吕靖,不可再折磨于他,而让他们两人返回崆峒,设法接掌崆峒门派。

但潘玉奎和任政刚两人却始终不放心他,惟恐他那天不高兴,又要念动蛊咒,因此就让阿大跟着他,沿途伺候,徐玉也没有反对。

第二章

徐玉带着阿大,随同曾大牛一同起身前往杭州,一路之上,所有的行程都由曾大牛安排,徐玉也毫无意见。

这日,离杭州已经只剩下半日的路程了,晚上在曾大牛的安排下,在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徐玉一路上皆郁郁寡欢,曾大牛明白,他武功被废,又是遭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所陷害,心情不好,因此也不理他。

晚饭过后,曾大牛来到了徐玉的房间,见徐玉正坐在椅子上发呆,阿大见他进来,忙去倒茶。

曾大牛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在想什么?”

徐玉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曾大牛点了点头,苦笑道:“本来我是要和你一起前往杭州的,但是,我刚刚收到了我那师妹的来信,说她在姑苏惹下了大麻烦,我必须得马上赶过去看看。”

徐玉笑道:“你尽管去好了,这一路上多蒙你照顾,我还没谢呢!这里到杭州就剩下半天的路程了,我和阿大自己去就是了。等你解决好了苏州的事,带你师妹一起过来,我们好好聚聚!”

“不是!”曾大牛摇头道,“我是想告诉你,我已经通知了我派门中驻江南管事水先生连夜前来接你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到了。”

徐玉大奇,曾大牛本身就是一个迷,武功高强,正邪两道全不买帐,对于他的师承来历,他虽然也曾问过一次,但他没有说,徐玉也不便追问,毕竟江湖中早就有不成文的规定——打探他人的师承来历,那是犯了江湖大忌。应该说,每一个人都有权保护自己的私隐。

原本徐玉猜测,曾大牛的师傅必定是哪个武林中的隐世高人,所以才调教出这一对武功绝高,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师兄妹,但现在听说他竟然也有门派,而且听他口气,这个门派好象还不小,却不知他到底出于何门何派?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江湖中什么时候多出了这么一个门派。

他不可能是七大剑派中的人,更不可能是少林武当的弟子,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在大全寺的时候,要杀了缘了。剩下的就只有魔门中人,但他曾和魔帝传人大打出手,又断然不可能是罗天圣教中人,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你是哪个门派的?”徐玉极是好奇,又是困惑,虽然明知道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

“这很重要吗?”曾大牛反问道。

“不是!你如果不说,我也不会勉强。”他的反应早在徐玉的意料之中,倒不觉得意外,接着淡淡的道,“只是这些日子来,我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了,实在是过意不去,如今你又有事,所以也不敢再有劳了,我明天自己会前往杭州的,等你到了杭州,我们再联络吧!”

曾大牛一急就习惯的绕头,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停的在房里走来走去,虽然早知道徐玉没有这么好说话,但还得奈着性子,向他解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徐玉,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尽惹麻烦,你难道就不能够合作一点?”

“是你自己藏头露尾的,你要我听你的安排,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个门派的,怎么我从来就不知道,江湖中还有这么个大门派?”徐玉冷笑道,“你我非亲非故,你又故作神秘,我又怎能相信你?”

曾大牛神色古怪,停住脚步,盯着他看了片刻,嘟囔道:“你不知道是事多着呢,你虽然聪明,但毫无江湖经验,偏偏又会惹是生非,让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前往杭州,而且,这次宝庆银楼的珠宝拍卖大会要在杭州举行,到时候,杭州城必定鱼龙混杂,你若是再有闪失,我可担当不起。”

徐玉觉得好笑,道:“我的命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我们最多也只能算是个朋友罢了。”

“徐玉!”曾大牛走到他身边,正色道,“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会害你,所以,请你接受我的安排,等我这次从苏州回来,我一定告诉你我所有的事,怎样?”

“包括你为什么从大全寺一路跟踪我?”徐玉笑问道。

曾大牛脸色一变,显得极是尴尬,搓搓手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玉冷笑道:“你跟踪了我足足有二十来天,我要是都不知道,岂不成了地道的傻瓜?后来却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在我想找你帮忙的时候。”

“好!我向你保证!等我从苏州回来,我一定把这事情的始末,全都给你讲明白,但是,你得接受我的安排,还有,你得注意一点你的那两个徒弟,他们的身份恐怕不单单是宝庆银楼的老板那么简单。”曾大牛道。

“好!明天我等你的人来接我就是。”徐玉听他提到莫闻玮和罗平,忍不住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说实话,徐玉也确实在心里怀疑这两个徒弟,从他们强迫自己收徒,到告诉他许雪馨的事情,再到宝庆银楼的事,没有哪一样不让自己大出意外,大敢震惊的,他们真的就是昆仑派逐出师门的弟子那么简单吗?

就像眼前的曾大牛一样,他们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迷。

“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但我已经派人调查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你自己注意一点就是了。”曾大牛道。

“我会注意!”徐玉点头,心想事到如今,多想也是无益,还是等曾大牛从苏州回来,再作打算吧!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好骗的,除了贱命一条外,再也一无所有。想到这里,不禁心中一片坦然。

“那好!我这就告辞了,水先生会帮你打理好一切的。”曾大牛道。

说着,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自去收拾东西,前往苏州,暂切不提。

却说第二天早上,徐玉刚刚起身,阿大就来告诉他道:“公子,门外有人找,已经等了大半个时辰了,因为你一直没醒,所以没敢打扰。”

徐玉听了,知道必定是曾大牛说的他们门派中驻江南管事的水先生,忙道:“还不快把人家请进来。”

“是!”阿大答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这阿大跟了他数日,对他的脾气已略为了解,感觉似乎这俊美无比的少年,并没有他师傅形容的那么可怕,所以也就不再向原先那样对他畏惧了。徐玉也知道他本是一个弃儿,是人家生下来后养不起,扔在路边上的。

徐玉曾听说过,有些人家,生下了孩子,但因为家境贫穷,养不起,心狠一点的,就直接扔在马桶里溺死,一些不忍心亲手溺死孩子的父母,就把孩子扔在路边上,企望能有好心的人收养,当然,若无人收养,最终这孩子要么就是饿死路边,要么就是被野兽吃了,下场也一样凄惨。这阿大就属于后一种,但是他的运气还算不错,正好潘玉奎路过,就把他抱了回去。

在徐玉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后,也对他颇为同情,他人本性子随和,并不是冷酷无情之人,只要人不招惹他,他也决不会招惹别人,所以对阿大倒也甚好,并没有因为他是潘玉奎的弟子就有所偏见。

不一会儿,阿大就领着一个年龄六旬左右的老者走了进来,徐玉仔细打量那人,见他相貌仁慈,和蔼可亲,瞧他虽然年近花甲,但步伐轻盈,武功修为也必定不差。

徐玉忙迎了上去,正欲说话,哪知道那老者却抢先一步,拜倒在地,道:“江南管事阿水参见少主!”

徐玉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大惊失色,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还反映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惊问道:“你叫我什么?”

水先生道:“少主啊!”

“少主?”徐玉觉得自己的一个头快要涨得有两个大了,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少主了,当即忙道,“水先生,你没有搞错吧?我可不是你们的什么少主?”

水先生愣了愣,随即笑道:“公子是不是姓徐,单名一个玉字?”

徐玉点了点头,道:“不错啊!”

“这就是了,曾爷在信中将少主的名字、相貌、年龄描述的清清楚楚,老夫虽然年迈,还不至于会认错人。”

这个曾大牛在搞什么鬼啊?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什么少主了,真是莫名其妙,转眼之见,只见阿大也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那水先生见他不语,忙又行礼道:“外面车马都已齐备,还请少主起程吧!”

第三章

徐玉满腹疑团,想要询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但想来苏州和杭州相距不远,曾大牛想必用不了几天,就会赶到,到时候非得好好的找他问个清楚不可,但这样一来,自己这个假冒少主,就非做不可了。

想到此,徐玉点了点头道:“好!我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走。”

徐玉跟着水先生到了客栈门外,就见一辆华贵的马车,早停在了门口等着,拉车的两匹马全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神俊非凡,一眼就能看出,是那种千里良驹,用来拉车,倒真的是浪费了。

只听得水先生叫道:“天羽,过来见过少主!”

徐玉看时,见一个三十左右的中年人,衣饰华贵,气宇轩昂,相貌颇为英俊,这时忙走到他身边,跪下行礼道:“天羽给少主请安了,少主一路辛苦了!”

水先生忙介绍道:“这是小儿天羽。”

徐玉忙将他扶了起来,心想曾大牛的这个玩笑可开大了,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要是哪一天这个水先生知道了他是冒牌货,不知道会有何感想?当然,这事情都是曾大牛惹出来的,到时候也得由他出面摆平,应该是与自己无关的吧?

徐玉也不想想,在江湖中冒名顶替是何等罪名,而且还是冒充人家门派中的少主,到时候追究起来,又如何能够善了?

但现在,他也没想这么多,当即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想起自己曾答应过曾大牛,一切听从他的安排,这个莫名其妙的少主也只好莫名其妙的冒充下去了。

天羽忙搬了张小板凳过来,给他踮脚,扶着他坐上马车。这是一个可供三人乘坐的大马车,马车的椅子上铺着厚厚的椅垫,坐上去像坐在棉花中一样,极是舒服。

水先生父子及阿大,都骑上了马,那宽大的马车却只有他一个人乘坐,眼见一切都准备好了,水先生隔着车帘道:“少主,您坐好了,要起程了!”

徐玉答应了一声,就听得车夫一声吆喝,马车开始行动起来。徐玉坐在车中,觉得车行虽然迅速,但却并无颠簸之感,倒是甚是舒服。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徐玉已经在马车里昏昏欲睡,忽然听到“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倒把他吓了一大跳,由于惯性使然,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只差点没有当场摔了出去。一惊之下,睡意早已全无。只见水先生卷起车帘,在车外禀告道:“少主,到了!请下车吧!”

徐玉忙点了点头,起身下车,阿大和天羽忙抢着前来扶他。

下得车来,才发现已经到了杭州城内,车子正停在一座庭院的门前,徐玉抬头看时,见院门上写着水云轩三个大字,两边各有一副对联,分别写着:

水气蒸腾接岚岛,云烟初散连流霞。

徐玉心想,这也许就是水云轩的名称来由了。

“少主,请!”水先生忙过来,向他作了个请的手势。

徐玉点头,跟随着他走进了水云轩。进入水云轩,顿时眼前一亮,景致开阔起来,只见好大一片的湖水连接,也不知天然形成还是人工造成的,湖岸两边种着碧桃和垂柳,如今正直清明时期,柳絮飘飞,碧叶如眉,桃吐新红,色若胭脂,正是那江南最柔媚的风光,湖面上有曲折的小竹桥,九曲相连,四通八达,连着中间一个小小的岛屿,远远看去,只见岛上绿树红花环绕中有精舍数间。

眼见水先生已经踏上了竹桥,向那小岛走去,徐玉也顾不得欣赏,忙急急跟了上去。

水先生边走边向他介绍道:“这水云轩是一座独立的庭院,平日里都空着,是专为接待贵客用的。属下父子就住在东边,从那里有门可通,少主若有什么吩咐,只需要遣人过去通报一声就是了!”

徐玉点头应了一声,说话间,众人已到了小岛上。徐玉眼见小岛四周皆有白玉栏杆围绕,更有奇花灿烂,佳木葱茏,美不胜收,期间种种景致,一时也说不清楚,那水先生径自把他带入到精舍之内,徐玉举目打量,见房内四周墙壁上皆是雕空玲珑木板,地面是清一色的彩釉铺地,四周摆设精致典雅,华贵异常,更早有数十个娇童艳婢伺候其中。

“少主,委屈你了,你看这房间可还满意吗?”水先生问道。

徐玉心想这地方大概是连神仙也可住得了,哪里还谈得上什么委屈,但眼见水先生一脸的小心谨慎,倒惟恐他不满意似的,当即忙点头道:“好!好极了!”

“那就好!”水先生似乎松了一大口气,忙又道,“少主一路上车马劳顿,我已经叫人预备好了热水浴盆,请少主沐浴更衣,稍作休息,晚上我再摆宴为少主接风洗尘,如何?”

徐玉点了点头,看着水先生父子为他安排好了一切,方才向他告退,辞了出去。

于是,徐玉便在这水云轩住了下来,等待曾大牛的到来,然而一连数日,曾大牛却依然毫无消息,徐玉心中闷闷不乐,水先生父子尽管小心殷勤伺候,却也无法让他开心。

这日早晨,徐玉心情郁闷,沿着竹桥顺步走着,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出了水云轩,来到了杭州城内,他到了杭州数日,却从未游览过西湖风光,心想既然出来了,不防四处走走,于是顺着西湖湖畔,一路走来,只觉得景致如画,美不胜收,想起旧时看书时,古人称赞西湖之美——

“若把西湖比西子,浓装淡抹总相宜。”

心想这西湖果真如同一个妩媚动人的美人,当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不知不觉间,日已正午,徐玉猛然闻到一股酒菜的香味,方才觉得肚子竟然有些饿了——抬头一看,见自己正好站在一家酒楼的门前,那酒楼上写着“楼外楼”三个字,想必是出自“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典故。

当即举步走了进去,店小二见他相貌俊美、衣饰华贵,忙陪着笑上来招呼道:“公子爷,你来了,楼上有雅座,您请!”

徐玉跟着店小二上了楼,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点了几个江南特色的小菜,要了一壶好酒,自斟自饮,他本心情郁闷,不知不觉间喝得有了六七成醉意,方才踉跄着回去。

在水云轩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水先生凭栏而立,脸色慎重,看着天羽问道:“他今天都去了哪里?”

天羽看了看父亲的脸色,道:“他只在西湖周围走了走,然后去了楼外楼喝酒。”

水先生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要注意了,多加派人手,保护他的安全,可千万不能让他在杭州再出一点儿差错,否则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天羽点了点头,道:“爹,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水先生想了想又道:“你还得注意了,千万别让他发现了你派人跟踪他,否则的话,得罪了他,后果一样勘忧。”

天羽沉思了一会儿,道:“爹!他武功被废,不可能会发现我派的人的,更何况,我所派的都是一流的高手。”

“他武功被废,谁知道?”水先生忍不住冷笑道,“他整治崆峒派的手段你也知道,那是一个武功被废的人能做得出来的?曾爷说过,他问过崆峒派的一些小弟子,说他本来被关在牢房里,被打得遍体鳞伤,但只不过两天时间,他不但全身伤愈,而且还扭转乾坤,杀了吕靖的弟子,抓了吕靖,废了他的武功,至于他用什么手段唆使潘玉奎等人叛变,就更加无人知道了。”

“这么说,爹爹是怀疑他根本就没有被废去武功?”天羽道。

“我也搞不清楚,按理说他自破丹田穴,绝对不可能作得了假,否则又怎么瞒得过吕靖和聂霆两人呢?”水先生沉思,接着又道,“这都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好他,只要他在杭州不出差错就行。”

“我明白了!爹,你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天羽道。

徐玉根本就不知道水先生父子派人暗中跟踪他的事,他就更不知道这水先生父子真实的身份了。反正这一切都是曾大牛安排的,想他曾答应过他,这次从苏州回来,就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是以自那天在楼外楼喝酒过后,他倒也喝出兴致来了,每日午时,必定前往楼外楼喝酒。

楼外楼的掌柜早得到水先生父子的暗中嘱咐,自然是每天好酒好菜的招呼伺候着,却说这日,徐玉刚到了楼外楼坐下,还位来得及点菜,猛然瞧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那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竟然是他的六师弟季俊南。

徐玉见了他,不禁大为高兴,忙向他打招呼道:“六师弟,你也来这喝酒?”

季俊南见到他,大喜过往,道:“二师兄,我哪有这闲工夫来这酒楼喝酒,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第四章

“找我!”徐玉好奇的问道,“你找我有事?”

“师兄啊,你是怎么进城的,我们到了杭州以后,就每天派人守在城门口,等你的到了,我们算算时间,你应该早到了,这一连数日,你都毫无消息,可让我们都急坏了。”季俊南顾不得回答他,反问道。

“你们天天都派了人在城门口等我?”徐玉问道,心想自己是坐马车进来的,他们总不好把人家的每一辆马车都拦下来检查吧?找不到自己也算是正常的事,接着又问道,“你们找我有事?”

季俊南点了点头道:“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事,恐怕得你出面才行了。”

“什么麻烦事,有人要打劫宝庆?”徐玉好奇的问道,心想就算有人要打劫宝庆银楼,找他只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吧?接着又问道,“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来这里找我的?”

季俊南道:“我们吩咐了几个人,告诉了你的年龄长相,衣着打扮,轮流守在城门口等着,这几天都没有消息,莫老板担心你会出事,急得很,心中只后悔当初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扬州。昨天我们有一个人在楼外楼无意中看到你,觉得你的外貌和打扮就很像,回去对莫老板说了,所以他就让我来这边等着,看看到底是不是。”

徐玉不禁苦笑,道:“我这个做师傅的,做到这种地步,也够窝囊的了,尽让徒弟操心。”

季俊南一直想问他是怎么收莫闻玮和罗平为徒的,这时候再也忍不住,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收他们两人做弟子,这事要是让师傅知道了,可了不得!”

“你以为我愿意?”徐玉再次苦笑,想到莫闻玮和罗平,就觉得莫名其妙,道,“我是被他们两人强迫的,反正现在我也是昆仑派逐出师门的弟子了,倒也不惧了,只是连累了你。”

季俊南摇头道:“二师兄,你别这么说,我是自愿的,谈不上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更何况,如今我在宝庆做事,也没什么不好!”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好就行了,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长久在宝庆做下去吗?”说实话,对于季俊南,他有着一种深深的歉疚,若不是为了他,他现在一定还和师傅师娘们在一起,过着他快乐的日子。

“在宝庆做事也没什么不好啊?莫老板给我的待遇很不错啊,我的武功并不好,在昆仑派也混不出什么名堂,大师兄他们又都不喜欢我,如今你又走了,回去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留在宝庆,也好混口饭吃。”季俊南故作轻松的道。

徐玉没有说话,但心中却明白,他表面上说得轻松,事实上,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孤儿,昆仑派就是他们的家,有着他们的童年和欢笑,有着他们浓浓的,化不开的感情,而如今有家归不得,那种失落是滋味,当真是苦涩得很。

“师兄!”季俊南道,“你别多想了,我们先去见莫老板他们吧!”

徐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随他出了酒楼,却见季俊南站在酒楼的门口,左右看了看,猛得拍了两下手。迅速的,在酒楼的墙角里,转出一乘软轿来,由四个青衣小童抬着,走到他们跟前,为首的那人向季俊南行礼道:“季爷,您好!”

徐玉看想着季俊南,笑道:“不错啊!才几天时间,出门都开始坐起轿子来了。”

季俊南一愣,随即明白他误会了,苦笑道:“二师兄,你就别挖苦我了,我只不过是宝庆一个小小的伙计,哪里就出门都坐轿子了?这轿子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徐玉满心好奇,道,“你就有把握今天一定能够找到我?连轿子都备好了,不会是哄我的吧?”

“没有!”季俊南摇头道,“我们一点把握都没有,但除了这里,城门口可每天都准备着轿子在那边等着呢!”说着,季俊南掀起轿帘来,道,“师兄,您请吧,我们先回去再说,别尽站在大街上说话。”

徐玉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坐轿子,平时走路都靠两条腿,心中既觉得新鲜又是好奇,看着那四个青衣小童,又有点担心他们是否抬得动?在季俊南目光的催促下,小心翼翼的坐了进去。

那四个小童想必平日训练有素,走得极是平稳,也不过莫约一柱香的时间,穿过一条街,轿子抬进了一朱漆大门里,徐玉从里望外看,见这宅子极是气派,大门两侧各停着一只大石头狮子,心想这必定是宝庆的产业了,门口守着五六个衣冠整齐的大汉,季俊南对其中一个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就见那人飞也似的转身跑了进去。

轿子抬见正门不久,就见莫闻玮和罗平两人,急急的从里面跑了出来,在轿子前跪下行礼道:“弟子给师傅请安了!”

轿子停了下来,莫闻玮忙亲自上来,打起轿帘,扶他下来,徐玉何时见过这等排场,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师傅,请里边用茶!”莫闻玮道。

徐玉点了点头,随同他们进入大厅里坐下,莫闻玮亲自奉上茶来,季俊南因如今在宝庆做事,莫闻玮又是老板,见他站着,故也只得陪着伺立在一侧。徐玉平时并不注意这些,在昆仑派的时候,师兄弟平日里打闹玩耍,更从不在意这些礼节上的小事,如今见他们都站着,忙道:“大家都坐下来说话吧!”

“是!”莫闻玮答应着,方才在他的下首坐了下来,问道,“不知道师傅是什么时候进城的,我们日日派了人在城门口守着,也没见到师傅。”

徐玉道:“我是坐车进来的,除非你们每一辆车都拦下来检查,否则的话,你们又怎么能找着我?”

莫闻玮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那帮小子们撒谎呢,倒是错怪了他们了!对了,师傅如今在哪家客栈下榻?我们这里特地为师傅准备了房间,何不搬过来住,也好让弟子晨昏伺候?”

徐玉摇了摇头道:“我和曾兄有约,现在住在他朋友家中,他去苏州办点事,想必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到达杭州了,倒时候我们也好聚聚。”

莫闻玮并不知道他与曾大牛的交情到底如何,听他如此说法,也只得作罢。徐玉想了想,道:“我听说你遇到了麻烦事,想找我帮忙,不知道是什么事?”

莫闻玮笑了笑道:“师傅不说,弟子还不好意思开口呢!事实上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想请师傅出马,去帮我们请一个人罢了。”

徐玉大觉好奇,原本听季俊南说他们遇到了麻烦,必定是什么大事,没料到只不过要请一个人,当即问道:“请什么人?”

“我说了你可千万别生气!”莫闻玮苦笑道。

徐玉已经有过多次这种经验了,大凡他说了这句话,接下来的事都会大出他的预料,因此小心的道:“你先说说看!”

“是杭州城里柔情司的媚儿姑娘。”莫闻玮道。

“媚儿姑娘?我认识吗?为什么非得我去?这柔情司又是什么地方?”徐玉问道,心里却在想,这柔情司的名字咋就觉得怪怪的。

莫闻玮和季俊南对看了一眼,均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最后还是季俊南大着胆子道:“师兄,是这样的,每一次宝庆举办珠宝拍卖大会,都必定会请当时红极一时的名牌姑娘作形象宣传,这次我们想请这位媚儿姑娘,没料到她的架子还真大,我们可都吃了闭门羹。”

徐玉听得模模糊糊,还是不怎么明白,问道:“什么叫形象宣传?”

莫闻玮忙解释道:“师傅,你也明白,珠宝最主要是卖给女人的,这美女和珠宝那是天生的绝配,美人因珠宝而增色,珠宝因美人而生辉,只有请漂亮的女人作宣传,珠宝拍卖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徐玉虽然还有些迷糊,但多少已经有些听明白了,问道:“就是说,你们想请一个漂亮的姑娘给你们的珠宝拍卖大会作宣传?”

莫闻玮和季俊南连连点头。

徐玉想了想,那个曾大牛的师妹,可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绝色,若是请她,倒是不错,而且她这几天也要来杭州,因此道:“那为媚儿姑娘不同意就算了,难道就不能请别人?我认识一位姑娘,过几天她就要来杭州了,到时候我帮你们问问看,看她有没有兴趣,帮你们作宣传。”

莫闻玮想了想,方才小心的问道:“师傅认识的这位姑娘,必定是哪家名门闺秀吧?”

徐玉想了想,他虽然不知道曾大牛师兄妹的真实身份来历,但瞧那水先生不过是一个江南管事,就有着如此大的庭院家舍,他们的来头必定不小,当即点了点头,道:“不错!”

第五章

莫闻玮摇了摇头,心想他是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这形象宣传的具体意思,当即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的眼光?还是你一定要那为媚儿姑娘不可?”徐玉问道。

“都不是!”莫闻玮解释道,“师傅,你也知道,这所谓的形象宣传,就必须得让这位姑娘抛头露面,甚至还得让这位姑娘上台献歌载舞,一些轻薄子弟,难免指首评足,你让那大家闺秀的脸面往那搁呀?而且,这关系到一个姑娘一辈子清誉呢,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够打发的。”

徐玉一愣,这个问题他倒没有考虑到,想想也确实有道理,那些大家闺秀,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常居深闺之中;江湖女子虽然不拘小节,但也不便外出做宣传,让人指首评足的议论啊!

“那你前几次都是请的什么人?”徐玉问道。

“都是些当红名妓罢了!”莫闻玮道,“我们出的价格也高,而且,这形象宣传,对提高她们的知名度也大有影响,所以上几次被我们选中的姑娘,都是一说必妥的,惟有这次,遇上了点麻烦。”

徐玉到现在为止,总算搞明白了,原来他们说的那位架子蛮大的姑娘,竟然是位青楼女子,但心想既然是青楼女子,那就好办了,只要多给几两银子,还愁事情摆不平?莫闻玮是宝庆银楼的大老板,别的没有,银子肯定是多多的,哪还用得着请他出面?当即满心好奇,问道:“你是宝庆银楼的大老板,难道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摆不平?”

莫闻玮苦笑道:“这位媚儿姑娘,与别的女人不同,她并不是单单要银子那么简单。”

“怎么个不同法?”徐玉问。

“她是个游妓,今年过年之前刚到杭州,据说才貌双全,不久就艳冠群芳,成为西湖之冠,如今在柔情司暂住,每天晚上为了见她一面的客人,几乎挤破了柔情司的大门。但她每晚就只弹奏一首曲子,或者唱一首小令。然后由她的侍女在场中挑选出十人,再由这十人竞选,其中出价最高者才有资格一亲芳泽。”莫闻玮道。

“还有这中事?”徐玉大感好奇,心想这大千世界,倒还真是无奇不有,一个青楼女子也有这么大的架子。虽然他从来没有逛过妓院,但也知道大凡情况下,都是恩客挑姑娘,这姑娘挑恩客的事,倒还是头一回听见。

“我们都去过了,但人家姑娘根本就看不上我们,而且,上次俊南急了,跟柔情司的老鸨大吵了一场,如今我们可都是不受欢迎的对象。”莫闻玮苦笑道,心想自己可是一大把年纪了,不受欢迎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也没什么丢脸的,但季俊南在妓院里跟老鸨吵架,那可是丢脸丢到哇爪国了。

徐玉看了季俊南一眼,见他满脸通红,尴尬之极,忍不住笑道:“既然你们都不行,我去大概也不成,我看你们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莫闻玮摇头道:“我们不成是因为我们不是老了就是太丑了。”说着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季俊南一眼,道,“但师傅你就不同了,你相貌俊美,世所罕有,只要你肯去,我敢保证,那位媚儿姑娘,一定会选中你的,只要你能够跟她接近,你再提出我们的要求,我想,她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徐玉想来想去,他们说了这么多,最后的意思无非就是要自己去诳妓院罢了,当即摇头道:“我不去!”

“师傅!”莫闻玮站起身来,在他面前跪下道,“算我为了宝庆银楼,求你如何?”跟着罗平和季俊南也走到他面前跪下。

徐玉大感尴尬,心想哪有徒弟跪在师傅面前,不为别的,就为了求师傅去逛妓院的,这天底下的荒唐事,还都让他给碰上了。但想到他们三人曾不惜开罪崆峒派去救自己,而季俊南更为了他偷了师傅的叶上秋露,如今落得了在宝庆做个伙计,思来想去,自己欠他们太多,当即点头道:“你们快起来吧!我去一趟不就得了,不过,若是不成的话,我看你们还是想别的法子吧。还有,你们中可得有一个人陪我去,我什么都不懂。”

莫闻玮闻言大喜,站起来道:“只要师傅肯去就行,今晚我陪师傅去就是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要回去了,出来这大半天了。”

莫闻玮一边送他,一边问道:“师傅现在住在哪里?晚上我好去接你。”

“水云轩。”徐玉道。

莫闻玮吃了一惊,暗想难怪自己找不着他,原来他一直在水云轩。徐玉见他脸色有异,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莫闻玮摇了摇头道,送他到门口,吩咐人依然用轿子送他回去,看他坐上轿子,又道,“师傅,我晚上去水云轩接你就是。”

季俊南也忙笑道:“二师兄,那我们晚上再见。”

徐玉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含首。

莫闻玮眼看着徐玉已经去远,才转个身来,若有所思的看了季俊南一眼,罗平却直接冷笑道:“俊南,以后你别叫他师兄了,知道吗?他已经不是昆仑派弟子了。”

季俊南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道:“他本来就是我师兄,我不叫他师兄,我叫他什么?”

“你可以叫他徐公子,徐少爷,但就是不能叫他师兄,知道吗?”罗平道。

“为什么?”季俊南不解。

莫闻玮原本已经背负着手走了过去,这时候听得他两人说话,又转过身来道:“你是不是要我们也叫你一声师叔,你才满意?”

季俊南顿时呆住了,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到,想了想道:“好!我以后注意就是。”

莫闻玮点了点头,道:“你注意就好!”说着径自转身离去,不再理他,季俊南只觉得无精打采,出了一回神,才呆呆的离去。

华灯初上,西子湖畔,早已笙歌一片,再加上湖中画舫,处处传出丝竹管乐之声,湖光水色,相映生辉,当真把个西子湖点缀的如同画中一般。

徐玉坐在轿中,看着窗外的景致,不禁点头赞叹,暗想这江南胜景,果真是不同凡响。刚傍晚时分,莫闻玮就带着人过去,水云轩中早得到了徐玉的吩咐,不敢阻拦,放他进来。在莫闻玮半央求半强迫的情况下,徐玉换上了他特地为他准备的华贵无比的衣服,坐轿出来。

“到了!”轿子在一座院落前停了下来,徐玉抬头看时,只见粉红色的灯笼上,高高的挑起着柔情司三个大字,两边各有一副对联,分别写着:

红尘三千,惟有古今情难尽;

柔情万丈,望君怜取眼前人。

徐玉看了看,觉得这副对联写得有点儿不伦不类,但细读之下,又觉得这对联挂在青楼门口,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望君怜取眼前人”,心中暗叹:好一个怜取眼前人啊!

当即细细的看向落款的小字,竟然是“情魔”两字。

“师傅!我们进去吧!”莫闻玮道,说着又在他耳边低声的道,“进去以后,我就放肆,叫你一声公子了,你别见怪。”

徐玉点了点头,心想要他叫“师傅”,确实也不妥当。

“哎呀!莫老板来了啊,快里边请啊。”一个声音突兀的在耳边响起,倒把徐玉吓了一跳,忙向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脸上白粉涂得怪吓人的,如同刚刷好的石灰墙,偏偏还在两腮上,画上了艳红的胭脂,如同猴子的屁股,横七竖八带了满头的花,正扭着肥胖的腰肢,向他们走了过来。

“她是谁?”徐玉忍不住低声的问道。

“她就是这座妓院的老板娘。”莫闻玮低声回道。

“哎呀!好俊的小伙子啊!”老鸨看到了徐玉,如获致宝,口里说着,一只手已经快摸到徐玉的脸上了。徐玉吓了一跳,本能的向莫闻玮身后躲去。

莫闻玮忙道:“妈妈!这位是徐公子,他是从京城来的,见过的美女可多着呢,如今慕名媚儿姑娘的芳名,所以今天特地前来求见。”

老鸨上上下下的把徐玉打量了个遍,只看得徐玉觉得心里发毛,全身的寒毛几乎都要竖起来了,才听得她道:“要见媚儿姑娘啊,那里边请吧!”

第六章

徐玉在莫闻玮的带领下,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自有人殷勤的送上茶水,更有着莺莺燕燕的女子,不停上来挑逗搭讪,周围更是一片猜拳划枚,调笑无忌之声,完全是一副纸醉金迷堕落的景象。

莫闻玮眼见着徐玉不停的皱眉,一付坐立不安的样子,忍不住安慰道:“再过一会儿媚儿姑娘就要出来了!”

徐玉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恨恨的道:“下不为例!”

那知道莫闻玮却毫不介意的笑道:“今天不行,明天再来!”

“你说什么?”徐玉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没有听错吧?还来?

“我是一定要请到这位媚儿姑娘的!”莫闻玮笑着解释道。

“那是你的事!”徐玉怒道,“我讨厌这种地方。”

“别生气吗!多来几次你就不会讨厌了。”莫闻玮一付老神在在的样子。

还多来几次呢?徐玉皱着眉头,厌恶的推开了又一个姿色平庸的女子主动勾上来的手臂,心想要是再多来几次,他大概连骨头都要让人给吞了,那些青楼女子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矜持,对他上下其手,大吃豆腐,而他却毫无办法。徐玉看着莫闻玮一付似笑非笑的样子,就觉得自己仿佛又上了他的当了,就向当初他强迫自己收他为徒时的感觉一样。

莫闻玮看着他的窘样,低声笑道:“公子啊!这可是你的福气,你看看我,想要找个姑娘,人家还不愿意呢!”

徐玉只好恨恨的盯着他,心想等离开了这里,我再慢慢的找你算帐。

忽然整个柔情司都变得鸦雀无声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将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取走了。徐玉的耳朵一时之间适应不过来,忙看了看周围,见所有的人都正襟危坐,目光集中的看着正中的花楼之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怎么啦?”徐玉向楼上看了看,并没有见有什么异样,忍不住低声的问莫闻玮。

莫闻玮看着他,道:“媚儿姑娘要出来了。”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竟然隐隐之间,对这位艳冠西湖的大美人,也有着了一种期待。

又过了片刻,只听得一阵悠扬的琴声隔着帘幔传来,也不知是谁低声说道:“来了!”

接着,就见楼上暗处转出两个穿着水绿色衣裙,年约十五六岁的小丫头来,在那两个丫头的背后,是一个云鬓高绾,身着鹅黄色长裙的艳丽女子。徐玉忍不住仔细打量那女子,见她也不过双十年华,削肩细腰,长挑身材,腮凝桃红,鼻腻鹅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居高临下这么一看,眸子转动之间,所有的人心中仿佛都觉得,她所看的,正是自己。

徐玉心想这姑娘当真算是美极了,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人为她疯狂呢。只见媚儿轻移莲步,从楼上慢慢的走了下来,走到正中的早就为她准备好的座位前,盈盈施了个万福,嫣然笑道:“各位辛苦了,媚儿今天为大家弹奏一曲《凤求凰》,还望大家不要见笑。”说着就坐了下来,小丫头忙给她抱过琴来。

徐玉听她的声音娇柔妩媚,而那笑容更是媚态天生,仿佛从骨子里透露出一股无法形容的甜意来,让人心神动荡。不禁暗自吃了一惊,心想莫非这姑娘竟然练有什么柔媚之法,自己只听了她一句话就把持不住?忙向左右看去,见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以为,几乎人人目光都痴痴呆呆盯在媚儿的脸上,移都移不开。

而这时,那位媚儿姑娘已经调整琴弦,开始弹奏起来。这《凤求凰》本是古曲,会弹奏之人极多,并不希奇,但不知怎的,徐玉听着,总觉得这琴音扣人心弦,勾魂摄魄,让人无法抗拒,心志几乎失守。猛得一咬舌尖,疼痛感迅速传遍全身,但他并不觉得难受,倒是那琴音,如同一个又一个的蚂蚁,爬进了他的身体,痒得难受。当即只得强自忍着,忽然一股清凉的气息,透体而过,经过丹田穴,散向四周经脉,徐玉心神一宁,忙抱元归一,灵台顿时一片清明。

心中却不禁暗叫厉害,知道又是清源心经帮了他一回,否则的话,只怕他得当场出丑,同时又暗觉奇怪,为什么别人没有这种感觉呢?难道当真是自己定力不够,见着美女就心猿意马起来了,但想到自己见着玲珑和绿萝时,好象并没有这种感觉呀?而玲珑和绿萝,那可都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比起眼前的这位媚儿姑娘,那是毫不逊色的。

琴音已停了好一会儿,众人好象才回过神来,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开始鼓掌喝彩,顿时震天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徐玉趁着这个时候,低声的问莫闻玮道:“你知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出身来历?”

莫闻玮摇了摇头,心想一个名妓罢了,谁还打听她什么出身来历啊?就算她原本是名门之后,如今也沦落风尘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你知不知道,她会不会武功?”徐玉尤自不死心的问道。

“武功?”莫闻玮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只知道她会跳舞,舞功倒是一绝。”

“你真的决定非她不可?”徐玉问道,虽然现在看不出这姑娘到底是天生媚态,还是另有什么怪异之处,但他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

“多谢各位!”只见媚儿站了起来,又盈盈的向众人施了一礼,接着就见那两个穿绿衣服的小丫头,在她目光的示意下,手中拿着粉红色的帕子,向众人走了过来。

“重头戏来了。”莫闻玮低声对徐玉道,“只要拿到了那两个丫头手中的帕子,就有资格竞争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就是谁出的银子高谁就可以成为这位媚儿姑娘今晚的入幕之宾?”

莫闻玮笑道:“不错!银子不是问题,只要拿到那粉红色的帕子就行了。”

眼见那两个绿衣小婢在人群中穿梭,拿到帕子的人难免得意洋洋,向同伴吹嘘,更夹杂着淫秽的调笑,徐玉再次皱起了眉头。眼见一个绿衣小婢向他这边走了过来,看着他抿嘴一笑,将手中的一块帕子塞在了他的手中。

莫闻玮见状大喜,道:“我没有说错吧?只要你肯来,就一定会成的。公子,等一下你可以一亲芳泽了。”

徐玉瞪了他一眼,道:“不要胡说八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等一下我见着了她,我就把你请她作形象宣传的事告诉她,至于成不成,她愿不愿意,可都不管我的事了。”

莫闻玮点了点头,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她可是难得一见的绝色,杭州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她疯狂呢!”

徐玉这次连理都没理他,只听得一个绿衣小婢说道:“好了,就请拿到帕子的人开始竞价吧!”

“黄金十两!”开始有人开价了。

徐玉不禁又吓了一跳,心想普通人家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只怕也挣不到黄金五两,而这人不知道是谁,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花黄金十两。当即向那人看了过去,见也是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身材偏矮,微胖,一双小眼睛正色迷迷的盯着媚儿的脸上,怀里还搂着一个女子。

“十五两!”

“二十两!”……

断断续续的又有几个人加了价,那矮胖的青年急了,猛然叫道:“五十两!黄金五十两!”

底下顿时安静下来,五十两黄金毕竟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五十两!”那青年得意洋洋的高声道,“怎么?没有人加了,那今晚对不住得很,媚儿姑娘可是我的了。”

“一百两!”一直没有说话的莫闻玮道,“黄金一百两。”

那青年转身过来,看着徐玉,忍不住怒道:“他妈的,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挣女人?”

徐玉没有说话,莫闻玮却冷笑道:“不是说谁出价高就可以得到媚儿姑娘的吗?如今还没结束,你尽管出价就是了,何必出口伤人?辱及美人清听!”说着还故意看了媚儿一眼。

“你……”那青年原本以为是势在必得了,哪知道平白无辜的冒出来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一张胖脸已是通红,怒道,“好!一百五十两!”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第七章

莫闻玮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从口中淡淡的吐出几个字来——

“二百两!”

胖青年的脸色已经由通红变得铁青了,嘴唇动了动,半晌终于恨恨的道:“好!算你狠!你给我记着!”

说着就带着跟随的人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莫闻玮还不忘了奚落道:“明天请早吧!”

“还有没有人出价?”那绿衣小婢高声问道。

二百两黄金已经是天价了,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的一夜风流,纵使有钱,也未必有人就舍得如此花法,顿时,整个柔情司里一片寂静,那绿衣小婢等了一会儿,见无人再加价,当即向徐玉笑道:“公子,恭喜你了!”

说着,就取了一个小托盘,走到他面前,徐玉满心不解的看着她,莫闻玮却明白,忙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放在她手中的小托盘里。那小婢看了看,微微一笑,向徐玉道:“请公子跟我上楼吧!”

徐玉看向莫闻玮,却见他向自己点了点头,微笑着示意,徐玉心想都花了黄金二百两了,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那绿衣小婢走了过去。身后还不时传来一片羡慕、咒骂以及妒忌之声。

却说绿衣小婢领着徐玉上了楼,推开了一间房间的门,请他进去。徐玉还未进门,就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沁人心扉,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脱口赞道:“好香!”

及至走入房中,只见房内摆设倒并没有什么出奇,只是全都是粉红色,相当旖旎,而一张大床上,媚儿正斜依在床榻上,见他进来,当即笑道:“请坐!”

徐玉点了点头,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如今细看这位媚儿姑娘,越觉得柔媚入骨,心想莫闻玮的眼光倒还是不错,当即道:“媚儿姑娘,在下此来,并非有意……咳咳……”徐玉不禁大觉尴尬,俊脸微红,只得含糊其词的道,“在下乃是受了宝庆银楼的莫老板所托,想请姑娘帮他们这次的珠宝拍卖大会做宣传,不知道姑娘是否愿意?”

媚儿好奇的看着他,好奇怪的人,哪一个男人进了她的房间,不是表示得一副急色鬼的样子?丑态百出,搂着她求欢的,像他这种人,倒还是第一次碰上,恩!刚才在外面,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不被自己琴音诱惑的。

“莫老板曾经来找过我,我知道。”媚儿轻笑道,“刚才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就猜到了!”

徐玉心中一喜,暗想你知道就好办了,也省得我多作解释,当即笑道:“那姑娘是否考虑一下?莫老板给出的价格很高的!”

媚儿想了想道:“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这样吧,具体事宜,你明天让莫老板自己来跟我谈,我看公子好象也不懂生意之道吧?”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徐玉大喜,原本她还以为她至少要拿拿侨,故意推托一翻的,倒没料到她这么爽快,三言两语,轻易就答应下了。

媚儿点了点头,道:“公子贵姓?”

“免贵,在下姓徐。”徐玉道,心想她既然已经答应下了,自己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当即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

“走?”媚儿忍不住笑道,“徐公子记挂着家中的美娇娘吗?”

徐玉一愣,忙摇头道:“姑娘误会了!在下还未娶妻,哪有什么美娇娘。”

“既然如此,那公子就是嫌媚儿残花之容,败柳之躯,不堪侍侯公子了?”媚儿从床上坐了起来,走到徐玉身边,娇笑着问道。

“姑娘说笑了!”徐玉尴尬的笑道,“只是在下并不想留连风月。”

媚儿忍不住吃吃而笑,看着他因尴尬或者是害羞而微红的俊脸,心想这个人真的是太好玩了,当即又道:“说到底公子还是一句话,就是嫌媚儿乃是风尘女子,不配了?”

“不不不!”徐玉连忙摇头,“姑娘丽资天生,人间罕见,只是……只是……”徐玉不知道该如何说好,心中却不停的咒骂莫闻玮。

媚儿看着他笑道:“好吧!我也有自知之明,不让公子为难了,我素练有天魔霓裳舞一曲,如今舞来,就请公子欣赏一番,也算是你我今日有缘,如何?”

徐玉想想,莫闻玮曾说过,她舞艺一绝,必定有着过人之处,当即点头道:“好!”

媚儿笑了笑,道:“那请公子稍坐。”说着就吩咐她的两个侍女调琴奏乐,而自己却随着乐曲,翩翩起舞。

徐玉见她身态轻盈,舞资优雅,果真称得上一绝,不知不觉间竟沉迷其中,目光随着她美丽的身影旋转,猛得,琴音一变,由原先清幽雅致转而变得低沉,同时节奏变快,媚儿的身子也随着琴音越转越快。

徐玉一时之间,只觉得眼花缭乱,心浮气燥,小腹之中猛得一股热气升了上来,顿时只觉得全身火热、欲念横生。而这时,媚儿身形转动之间,竟然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同时冲着他媚笑道:“我美吗?”

徐玉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尽是她妙曼的胴体,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媚儿跟着琴音,不知道何时,脚上的绣花鞋早已脱去,一双纤纤玉足跟着节奏踩在地板上,浑圆的小腿,雪白光滑引人遐想联翩,接着,只见她在自己胸前抹了一下,顿时连最后的一抹亵衣,也脱了下来,同时向徐玉招手笑道:“来呀!”

徐玉此时脑中一片浑浊,眼前尽是她娇媚的笑容,当即痴痴的向她走去。媚儿主动搂住了他,同时伸手开始解他的衣服,猛地,徐玉心中一动,脑子里竟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欧阳明珠,神智忽然一醒,一股清凉的气息,透体而过,将体内蓬勃的欲望强行压了下去。

看着正紧紧搂着自己的媚儿,此时早已一丝不挂,那丰满的酥胸,正压在他身上,吓得他忙将她推开,惊叫道:“姑娘!”

“不要!”媚儿的手臂再次环绕上来,缠住他道,“抱紧我!”

徐玉眼见她两腮通红,眉眼之间,更有着说不出的春意,想起欧阳明珠当初服下淫药后,也有过类似的反应,可是,她怎么也有这种反应?她并没有服用淫药啊?

徐玉心中震惊莫名,也顾不得唐突,忙又将她推开,只听得媚儿痛苦的呻吟,牙齿紧紧的咬住嘴唇,似乎在强烈的忍受着某种痛苦的折磨。

“你……你是不是人啊?”媚儿痛苦的叫道。

“我……”徐玉一时不知所措。

“姑娘,你怎么啦?”她的两个侍女忙上来扶她,惊问道。

“姹女媚心大法反噬,我……我快忍不住了……”媚儿痛苦的叫道,“徐公子,求你了!”

说着,又踉跄着拉住了徐玉的手,徐玉却如同见着鬼魅一般,忙甩开了她的手,心中已经隐隐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媚儿抱着他的脚,跪在他脚边,蜷缩在地上,哀求道:“徐公子,求你了……”

“不——”徐玉断然拒绝,心想她必定修炼了什么邪门功夫,可能还是什么采补之术,可千万不能因一时心软,枉送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个侍女忽然从桌子上取过鸡毛掸子来,塞在徐玉手中,叫道:“徐公子,求您了!快,打我们姑娘。”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不明所以,他虽然明白,眼前的媚儿,必定修炼了什么邪门武功,如今勾引自己不成,反而遭受邪功反噬,欲火焚身,痛苦不堪,但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让他打她?

“肉体的痛苦可以消除欲念,公子,快点,否则,在过片刻,我们姑娘就会元阴尽泄,就算不死,也会变成花痴。”一个侍女焦急的叫道。

徐玉眼见媚儿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腿,全身颤抖,不停的痛苦呻吟,而原本雪白的肌肤,如今竟然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粉红色,知道她所说不假,当即举起手中的鸡毛掸子,向她的背上抽了下去。

“恩!”媚儿被他抽打了一下,似乎不觉得疼痛,还曾是舒服,叫道,“公子……用……用力点!”

徐玉无法,只得又用力往她身上重重的打去,只足足抽打了大约有五六十下,见她的背上原本雪白光滑的肌肤,早已红肿青紫,一片血迹,但媚儿似乎毫不觉得痛苦,不停的催促他用力打。

又过了片刻,那两个侍女见媚儿身上的肌肤已经由粉红色转变回正常色泽,忙止住了徐玉,将媚儿扶了起来。

第八章

徐玉不禁跌坐在椅子上,大大的喘了口气。媚儿早就失去了刚才的娇艳媚态,长发散乱,向徐玉道:“徐公子请稍坐,媚儿去去就来。”说着,就转过那张大床,徐玉这时才发现,在那床后,竟然有一道暗门,眼看着她们三人进入了暗门中,随后门又关了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媚儿已经从新梳洗过,在两个侍女的扶持下,走了过来,向他盈盈行了一礼,道:“媚儿多谢公子了!”

徐玉一愣,心想你谢我什么呀?我把你鞭打了一顿,你居然还谢我?

“姑娘,刚才……”徐玉也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公子不必在意,是媚儿痴心妄想,自不量力,纵使身死,也是活该。”媚儿苦笑道,说着,又亲自倒过茶来,道,“公子,请用茶吧。”

徐玉此时对她已有戒心,可不敢轻易饮用这柔情司的茶水,当即接过茶来,放在桌上,媚儿也不在意,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我不明白,公子好象并没有内功,为何能够抵抗得了我这姹女媚心大法的诱惑?”

“姹女媚心大法?”徐玉反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媚惑人心的武功心法罢了!”媚儿苦笑道,“公子没听说过吗?”

徐玉点了点头,心想还有媚惑人心的武功,倒还真是头一回听说。媚儿想了想,向他解释道:“公子相貌俊美无比,媚儿虽是风尘女子,阅人无数,也从未见过第二个可以和公子比肩的人。刚才在大厅里,初见公子之时,就心生爱慕,虽不敢枉求,只想一夜欢好,故而在大厅里以琴音加上姹女媚心大法挑逗,没料到公子定力太深,竟不为所动。”

徐玉到现在为止,总算明白,刚才在大厅里她弹琴的时候,确实使了手脚,难怪自己会觉得把持不住呢!心中却不禁暗叫了一声惭愧,心想若不是修炼了清源心经,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了,还谈什么定力?

媚儿见他没有说话,接着又道:“我把公子带到我房里来后,特地点起了长春百合香,它虽然不是什么淫药,却也有催情的作用,而后又以姹女媚心之舞诱惑,但公子都不以为动,我不明白,难道媚儿在公子的眼中,当真就如此不堪吗?我师傅曾经说过,天底下绝对不会有哪个正常的男人,能够抵抗得了姹女媚心大法,为什么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徐玉眼见她原本还保持着平静的心情,哪知道到后来竟然越说越激动起来,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忙安慰道:“姑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媚儿看着他,呼吸纷乱而急促,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渐渐的平静下来,低声问道:“我是不是长得很丑?”

徐玉一愣,心想你相貌绝美,冠绝西湖,颠倒众生,那是与丑字根本就沾不上边的,当即笑道:“姑娘丽质天生,是人间绝色,怎会有此一问?”

“那你为什么对我……对我不屑一顾?”媚儿抬起头来,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徐玉顿时愣住了,这个问题叫他如何回答?媚儿似乎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什么答案,过了一会儿,又接着道:“公子,我们做一宗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徐玉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真怕她一直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使得他尴尬无比,如今听她主动转变话题,忙接着问道。

“我答应你帮莫老板的珠宝拍卖大会作宣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如何?”媚儿道。

“什么事?”徐玉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请公子有空的时候,常来坐坐,我们交个朋友,怎么样?只是不知道媚儿是否高攀得起?”媚儿黯然道。

徐玉想了想,知道若是请不到她,莫闻玮必定会缠住自己,再来这柔情司,倒还不如先答应了她,反正她也只是要求自己“有空的时候”来坐坐,有美女相伴,想来还是不错的,当即点头道:“好!只不过——”

“不过什么?”媚儿急问道,心想他可千万不要找什么刁钻古怪的理由来拒绝。

“媚儿姑娘这里的消费太高,徐玉只怕是承受不起啊?”徐玉笑着打趣道。

“公子取笑了!”媚儿玉脸微红,笑道,“不知道公子现在下榻何处?是莫府吗?”

徐玉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住在水云轩。”

“水云轩?”媚儿脸色微微动容,但徐玉却没有在意,眼见天色已经不早,当即起身告辞。

这次媚儿没有挽留,叫小丫头送了他出去。

徐玉下得楼来,见莫闻玮尤自坐在那里喝茶,见他下来,忙笑着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

徐玉只当他问珠宝大会的宣传事宜,当即笑道:“媚儿姑娘同意了,你满意了吧?”

哪知道莫闻玮却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出马,媚儿姑娘同意作宣传本就在意料之中,我是问这位媚儿姑娘,是不是——咳咳——是不是——”

徐玉看着他一脸贼笑,明白他想说什么,当即也不顾有人没人的,对着他脸上就一巴掌打了过去,骂道:“满脑子的龌龊,还不快走?”

莫闻玮一笑,心中却还在猜测,自己这个年轻俊美的师傅,有没有和那杭州名妓……眼见他已经向外走去,忙跟了上去。

徐玉原本也不过是随口敷衍媚儿,哪知道至那天以后,媚儿根本就不死心,每天入夜时分,就派遣轿子,前往水云轩接他到柔情司小坐。那媚儿本是天生尤物,不用姹女媚心大法男人也一样无法抗拒其魅力,徐玉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每日被她痴缠,偏偏他又没有采花押蜜之意,当真是苦不堪言。

思来想去,实在无法,竟然在床装病,躲在水云轩里不敢出去。

媚儿看着桌子上精心准备的酒菜,如今早已凉了,粉红色的蜡烛也燃去了大半,而她等的人却还没有来,他为什么不来?

这个问题,她今天晚上,反反复复不知道问了自己多少遍了,但是,徐玉没有来,派去接他的小婢回来禀告,说他生病了。明知道他只是躲着不想见她,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姑娘,早点休息吧,徐公子今天不会来了。”她的贴身侍女小翠小声的说道。

“你说——他是不是嫌我是青楼女子,所以不愿和我交往?”媚儿看着小翠,问道。

“这个,奴婢不好说,他出身名门正派,难免会对我们的出身有偏见。”小翠想了想,口中说不好说,但还是说了出来。

“这么说,我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媚儿长叹了一声,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脸的哀愁。

“这个——”小翠看着她,道,“姑娘,请恕奴婢多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姑娘如愿以偿,而且,还是徐公子心甘情愿的。”

媚儿闻言大喜,问道:“什么办法?你快说。”

小翠看着她神秘的笑了笑,道:“姑娘,事成之后,可别忘了小翠。”

“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就是。”媚儿满口答应。

只见小翠俯在她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媚儿先是一愣,随即又转为欣喜,过后又犹豫起来,想了想道:“师傅那边倒不成问题,反正他老人家也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传人,但是,他会同意这种大勃常理的筑基法子吗?”

“只要他想恢复武功,就是比这更荒唐的法子,他也会接受,除非他愿意一辈子就这样做个废人。”小翠笑道,那稚气未脱的脸上竟然有着一种怪异的阴沉。

“我已经收到主人传来的消息,他明天中午就到杭州了。”小翠接着说道。

媚儿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筑基的过程痛苦异常,他会承受得起吗?”

小翠笑道:“过后姑娘好好的照顾他,弥补一下就是了!”

“你敢取笑我?”媚儿轻啐了一口,粉脸微红。

第九章

春天,午后的阳光很温和的照耀着,徐玉今天的心情不错,泡了壶西湖最出名的龙井茶,悠闲的坐在院子里指点着阿大炼剑,他曾见过崆峒派那三招不传之秘,对崆峒派的剑法也颇为了解,这时候正耐心的指点着阿大,觉得这个阿大倒还好,比起他的两个笨徒弟来聪明得多了。

但是,这种好心情并没有能够维持多久,一个下人急冲冲的来禀告:“公子,季爷带着一个姑娘来了!”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季爷就是季俊南,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季俊南怎么带一个姑娘来找他呢?自己在杭州并不认识什么姑娘,除了——是了!必定是媚儿,这两天自己没去柔情司,她找上门来了。

“徐公子好雅兴啊!”人未到,娇媚的笑声已先到了。

徐玉抬头看时,那一袭粉红色长裙,媚态天生、风情万种的女人,不是媚儿,却又是谁呢?

说话之间,人已到了跟前,徐玉笑着站了起来,道:“媚儿姑娘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这水云轩,当真令我这水云轩失色不少啊!”

媚儿脸色一变,问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玉微笑道:“美人莫凭栏,凭栏山水寒,姑娘艳光四射,岂不令我这水云轩湖光水色,都黯淡无光?”

媚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哪有像你这般赞人的?我刚到杭州的时候,就听得人说这水云轩乃是杭州一绝,人间仙境啊,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我这点薄柳之质,又岂敢与这自然风景,湖光水色相比?”

“姑娘过谦了!”徐玉笑道,“请坐!恩,我刚泡的茶,姑娘尝尝。”说着就拿过茶壶来,另取了一只茶杯,给她倒了一杯。

媚儿端起杯子来,轻轻的饮了一小口,茶刚一入口,就觉得芳香扑鼻,满口生津,脱口赞道:“好茶,西湖龙井,果真是茶中极品!”

徐玉笑了笑,这茶是昨天水先生刚送来的,说是刚采下的新茶,水先生父子对他这个假冒少主极是巴结,这孝敬他的茶当然也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六师弟,过来坐!”徐玉见季俊南一直站在一边,忙招呼道。

“不了!”季俊南摇了摇头,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们了,媚儿姑娘说有急事要找你,莫老板让我带她过来。”

“宝庆很忙吗?”徐玉忍不住问道。

季俊南点了点头,道:“宝庆这几天正在筹办开珠宝大会,有好多事要准备,我得赶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也不等徐玉回答,就急冲冲的告辞离去。

媚儿眼见他已离开,看着徐玉,嫣然笑道:“公子,能不能借一步,到你房里说话?”

徐玉愣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媚儿微微一笑,道:“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

徐玉暗想你又想搞什么鬼,千万别再弄个什么姹女媚心大法了,但想归想,还是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走到房里坐下,徐玉支开了所有的人后,问道:“媚儿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

媚儿点了点头,看着他道:“徐公子,请你郑重的告诉我,你想不想恢复武功?”

徐玉愣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媚儿看着他一脸的疑惑,当即又道:“我也算是个炼武之人,公子丹田穴被人点破,内力尽废,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只是想问公子,想不想恢复武功?”

“丹田穴被点破,难道还有什么恢复之法?”徐玉苦笑道,“姑娘既然早就看出来,我也没必要隐瞒。不错,我内力被废,早就是废人一个了。”

媚儿看着他笑道:“公子又何必伤感,也许我有办法可以帮公子恢复武功啊!”

“真的?”徐玉惊喜交集。

“不错!”媚儿点头道,“只要公子愿意,我有办法帮公子恢复武功。”

“当真?”徐玉大喜,道,“只要能恢复武功,在下一定重谢姑娘。”

媚儿摇了摇头,道:“重谢倒不必了,只要公子不弃,能让媚儿常侍侯你左右,媚儿也就满足了。”媚儿顿了顿,又道,“而且,这丹田穴被破,原本是对付一个练武之人最残酷的法子,所以,要想恢复,就得行非常之法,经非常之痛苦,只怕公子未必愿意?”

徐玉想了想,恢复武功乃是他梦寐以求的,纵使承受再大的痛苦,他也愿意,当即道:“你说就是了,不管承受怎样的痛苦,我都愿意。”

媚儿看着他片刻,问道:“当真?”

徐玉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媚儿说道,“你原本乃是昆仑门下,不知道知不知道合欢门?”

“合欢门?”徐玉愣了愣,他曾听说过一些,合欢门乃是专修采补之术的一个神秘门派,为武林正道不齿,视为邪魔,和罗天圣教、鬼府并称为三大邪派。对了,徐玉想起媚儿所练的武功,叫什么姹女媚心大法,有着专门惑人心神的功效,而且,媚儿混迹风尘,想必就是为了修炼采补之术吧?

媚儿看他脸上的神情,知道他已猜到,当即笑道:“不错!我出身合欢门,我派的武功修炼之法,与别派大不相同,讲究阴阳调剂,以男子蓄精穴、女子子宫为气海,与普通人以丹田穴为气海修炼内功大不相同,所以,你虽然丹田穴被破,修炼我派武功,却没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要我加入合欢门,修炼贵派内功心法。”徐玉好奇的问道,这种练功之法,倒还是头一次听说。

“是!”媚儿点头道,“反正你也被昆仑派逐出师门了,修炼别派武功,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家师已到杭州,我曾问过他老人家的意思,他只想找一个传人,不让合欢门武功失传罢了。至于拜不拜师,入不入合欢门,他都不在意。我们这些邪魔歪道,并不像你们一样注重师门。”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半晌方道:“你不是令师的传人吗?为什么他还要再找传人?还有,令师这般助我,又有什么条件?”

“我是女子,并不能修炼合欢门真正高深的武功心法,最多也不过练练姹女媚心大法,玉女心经之类的采补之术。我本只不过是师傅身边的一个侍女罢了,就因为天资还算不错,才蒙师傅青睐,破例收入门徒。至于家师的条件,那等你决定了,再说不迟。”媚儿道。

徐玉沉思了片刻,道:“只要能恢复武功,别的我也都不计较了。”

媚儿看着他,道:“有一件事我必须事先向你说明白,我派内力,并不能向别的内功心法一样,只要知道修炼之法,就可以修炼。”

徐玉大奇,心想知道了内功心法,若是还不能修炼,那还要怎样?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窍诀不成?只听得媚儿继续说道:“我派内功,在知道了修炼之法之后,必须要有师门长辈,以本身内力输入体内,运行周转之后,体内有了真气,才能按着心法,自行修炼,我派称之为筑基。若是无人筑基,就算拿着本门的内功心法,照着练上十年,也毫无用处。”

徐玉心想难怪这合欢门被称为邪门歪道了,果真邪得很,连练个内功,也与众不同,当即问道:“不知道这筑基,是怎么个筑法?”

媚儿笑了笑,道:“我派既然称之为合欢门,这筑基当然是双修之法了。”

徐玉脸色一变,心中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想要修炼这合欢门的内功心法,就必须得先和这位名义上的师傅欢好,这——简直就有违伦常,难怪他们门派也不怎么注重师徒名义了,根本就没法在意吗?

徐玉想了又想,还是硬着头皮问道:“若是我想修炼贵派的内功心法,是不是——是不是——就得和——你,咳咳——是不是由你给我筑基?”

出乎意料的,媚儿摇了摇头,道:“我根本就不懂筑基大法,我不是说过吗?我资质有限,根本就不能修炼本门高深心法吗?又怎能帮你筑基呢?”

“那由谁来帮我筑基?”徐玉想到要自己和一个陌生人欢好,心中不禁大感尴尬。

“当然是由家师了。”媚儿笑道,“怎么样?你决定要不要修炼我派武功?”媚儿问道。

“让我想想!”徐玉道。

第十章

“我会给时间让你考虑,另外告诉你,家师是男人,你若不愿意,我绝不会勉强。”媚儿笑道,趁着他失神的瞬间,飞快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而后又风情万种的笑道:“家师在杭州只留两天,如果今天晚上,你不去柔情司,那么,就当媚儿什么也没说就是了。”

说着,媚儿敛裾为礼,转身走了出去。

徐玉呆坐在原地,没有起身送她,只看着她远去后,才双手抱头,痛苦的呻吟,天啊!他该怎么办?难道想要恢复武功,就非得如此吗?

不知不觉间,天黑了下来,阿大已经过来瞧过他好几次了,见他就这般呆呆的坐着不动,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中了邪一般,叫他也不应,心中免不了着急,但也没办法,眼见天色已晚,忙进来掌灯,叫道:“公子,该吃晚饭了。”

徐玉吃了一惊,仿佛突然被人从梦中惊醒了一般,看着阿大,问道:“天黑了吗?”

阿大点了点头,道:“公子,你怎么啊?病了吗?要是不舒服,还是请个大夫瞧瞧吧!”

徐玉摇了摇头,挤出一丝苦笑,道:“我没事,我要出去了,晚饭就不吃了。”

“你要去哪里?”阿大忙问道。

“柔情司。”徐玉说着,就走了出去,去总是要去的,至于最后要不要恢复武功,取决权还在他身上,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柔情司里,依然是灯红酒绿,热闹非凡,老鸨想必早就得到了吩咐,一见着他就立刻吩咐人送她上楼。

徐玉进入媚儿的房间,媚儿早就在等着他了,见着他忍不住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家师已经等你好一会儿了。”

徐玉看着她,半晌方才问道:“令师呢?”

媚儿笑了笑,拉着他道:“你跟我来。”说着就领着他走向那道暗门,徐玉看时,原来那门后竟然别有洞天,里面布置精致华美,远胜外间,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青年,坐在桌前,正在饮酒,旁边有四个美艳无比的侍女,侍侯其中。

媚儿走到那青年身边,施礼笑道:“师傅,徐公子来了。”

那青年回过头了,冲徐玉微微一笑,徐玉不觉吃了一惊,那青年相貌俊美异常,而笑容之间,更有着说不出的媚惑之力,皮肤光滑柔嫩,竟如同妙龄处子。

“过来!”那青年见了徐玉,也似乎愣了一愣,向他招手道:“你过来。”

徐玉慢慢的走到他身边,那青年拉住他的一只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片刻,方道:“果真是天生情种啊,老夫枉活了八旬,还是第一次见着像你这般俊美的孩子。”

徐玉不禁呆住了,什么呀?这人无论从哪里看,都只有二十五六,可他竟然自称老夫,还说什么活了八旬,是他耳朵有问题,还是这人有问题?

那人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老夫情魔,今年已经八十有二,媚儿没对你说起过吗?”

“八十二?”徐玉忍不住惊呼道,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眼前的情魔会有八十多岁。

情魔笑道:“你不用觉得惊讶,我合欢门的武功最注重采补之术,驻颜不老并不是什么难事。”

徐玉也知道,内力深厚的人可以驻颜不老,但——这情魔,也太夸张了吧,八十岁的人看起来居然像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太不可思议了。

“前辈!”徐玉看着他,问道,“媚儿姑娘说您可以帮我恢复武功?”

情魔笑了笑道:“不错,我可以帮你筑基,让你重修内功,但是,筑基的过程,媚儿对你说过吗?”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真的非如此不可吗?”

情魔又仔细打量了他片刻,道:“有别的方法,你若能答应我三个条件,老夫就破例成全你。”

徐玉闻言大喜,心想只要不是合籍双修,别的条件都可以考虑,一想到要被一个男人……他就觉得恶心,若果真如此,他宁愿一辈子也不恢复武功,就这般做个废人,当即忙道:“前辈请说。”

“第一,老夫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朝不保夕啊,你既然是我的传人,就得帮我料理合欢门,怎样?”情魔问道。

“前辈不是有媚儿姑娘吗?”徐玉问道,心想难道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收一个弟子来继承衣钵,要不是我正好武功被废,有求与你,你合欢门难道还绝后不成?

“媚儿可以料理一些俗事,但这门主之位,却非你做不可?事实上,你只需要做一个挂名的门主就可以了,我合欢门早就凋零,哪还能和罗天圣教、鬼府相提并论啊!”情魔深深的叹息,又接着叹道,“二十年前,老夫也曾收过一个徒弟,资质相貌都是一流的,原本我还指望他能把合欢门发扬光大,但是,当年他什么人不好惹,偏偏去招惹那谪仙子水柔,惹恼了和平岛主,将他杀了……”

情魔摇了摇头,又继续道:“我派收徒,极是严谨,要求极高,这些年我也在四处寻找一个合适的传人,纵使有一些资质上佳之人,相貌却未必俊美,两者齐全者,几乎是凤毛麟角,就算偶然碰上了,人家大多也不愿意修炼我派武功。”

徐玉点了点头,心想若非我武功被废,否则的话,杀了我有也决不会去学你合欢门的武功。

“第二点,你练了我派武功,将来去一趟剑谷,帮我取回一样东西?”情魔又道。

“什么东西?”徐玉问道,心想这剑谷乃是武林圣地,怎么会和合欢门扯上了关系。

“是本门的武功心法,既然我要传你武功,也不防实言相告,合欢门的武功心法早就不再齐全,前一半武功是由师傅传授给弟子,门下弟子只要愿意,资质跟得上,都可以修炼,而后一半,却一直封锁在一只千年寒冰匣子里,那千年寒冰坚硬无比,纵有神兵利器,也伤它不得。匣子的开启方法,代代都是由上任门主,传给下一任的,只到我的太师傅,他莫名其妙的中毒而死,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说出那匣子的开启办法,就过世了。师傅和我想尽办法,也没法打开那匣子,我年轻的时候,爱上了剑谷的一位女子,她向我索要这匣子,说是要开开眼界,于是,我就把这匣子给了她。”情魔一气说到这里,顿了顿,取起桌子上的酒来,一饮而尽。

“师傅,那你后来就没有跟她取回来吗?”媚儿也是第一次听情魔说起往事,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情魔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根本就不是她想看看这匣子,而是她的情郎听说合欢门有这宗东西,心生好奇,想要看看,所以她就从我这里骗了去,讨好她的心上人。我知道实情之后,就去找她取回匣子,心想纵使打不开,是件废物,那也是合欢门的事,与他人无关。但是,她武功高强,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也许她还顾念一点前情吧,当时她并没有杀我,却逼我立下了毒誓,有生之年,绝对不可再去找她讨要匣子。”

媚儿忍不住愤愤的道:“太过分了!”

连徐玉也心生同感,这位剑谷的女子,太过分了。

“所以,我只能委托你去帮我取回这合欢门的至宝了!”情魔接着道,“当然,剑谷被称为武林圣地,必定人人武功高强,所以我也不强求,到时候你去了,她若肯归还也就罢了,若不肯,你也不要勉强,反正那匣子也打不开,他们要了去,也没用处。”

徐玉点了点头,觉得这情魔倒是性情中人,这等师门重宝,他也说得轻描淡写,好象全不在意。

“第三点却是必须要你答应的,那就是你在有生之年内,绝不可以娶剑谷女子为妻,当然,你将来若是爱上了剑谷女子,可以将她们变成你的女奴,或者始乱终弃,我都不管,要求就是,你不能娶她,我合欢门的门主,绝对不娶剑谷女子。”情魔看着他,神色坚定的道。

徐玉觉得有些好笑,剑谷是武林圣地,想必剑谷弟子也必定眼高于顶,又岂会看上他?他和剑谷,根本就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的,情魔的这个要求,说了等于没说,当即也点头答应。心中却还在想,情魔的这三个要求,根本就不能算是要求,除了让他弄了个便宜的合欢门门主做做外,其他的两个,第二个成不成都无所谓,第三个要求几乎有点儿荒唐,不能算是要求。

但是——世事难料,徐玉又怎会知道他今后的事呢?

第十一章

徐玉看了看情魔,说道:“前辈的三个条件,我都可以接受,只是不知道前辈用什么方法助我恢复武功?”

情魔笑了笑,道:“媚儿想必只对你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她没有对你说,那就是筑基并不一定需要合籍双修,只需要有一个功力超过一甲子的人,以其毕身功力为基础,输入你的体内,也一样可以筑基成功,但条件是,你所受的痛苦,比之普通的筑基还要厉害十倍,你可承受得了吗?”

徐玉点了点头,道:“只要能够恢复武功,纵使身受再大的痛苦,我也愿意,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若是你愿意,就现在吧!”情魔笑道,“我明白内功被废的痛苦和无奈,所以也知道你必定很心急。”事实上情魔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徐玉,那就是不用合籍双修之法筑基,而单凭深厚的内力做基础,后果就是施法之人必定会赔上一甲子的功力,稍有不逊,连命都可能会搭上,所以,合欢门虽然有这种法子,却从不使用。

“那好吧!”徐玉道,“就在这里吗?”

情魔点了点头,道:“媚儿和我的这四个侍女武功都还不错,让她们在外面守着,相信不会有问题。筑基虽然痛苦,但不会太久,最多一个时辰,你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情魔说着,又吩咐媚儿道:“你们几个都出去吧,在外守着,千万别让人进来打扰。”

“是!”媚儿和那四个侍女齐声答应,一起退了出去。房里就只剩下了情魔和徐玉两人。

情魔看着他片刻,方道:“媚儿告诉我,你破了她的姹女媚心大法,害得她遭媚心大法反噬,差点儿走火入魔,可有此事?”

徐玉点了点头,应了一个“是”字。

情魔在屋里来回的走了两步,终于道:“这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凭着自身的定力,抵御得了姹女媚心大法的诱惑,难道和你丹田穴被破有关吗?”

“我也不知道。”徐玉说道,心中很想告诉他清源心经的事,但一来清源心经过于荒诞,二来更关系到风清子以及昆仑派的私隐,所以终究忍住了没说。

“这个问题我也不想追究,只是我觉得奇怪,我派的姹女媚心大法,就算是同为女人,也一样具有不可抵御的媚惑之力,为何偏偏对你毫无用处?”情魔百思不得其解,“若是你身怀上乘内功心法,内力深厚,那倒也还罢了,偏偏你丹田穴被破,内力尽失,怎么会这样呢?”

徐玉自然是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所以只好不做声,只听得情魔又道:“过了今夜,你就是合欢门的门主了,为了门下女弟子考虑,你应该好好的研究一下,毕竟媚心大法反噬,相当危险,媚儿算是幸运的了。”

徐玉只好听着,心想听他言下之意,好象今天过后就要把合欢门交给自己了,而且,在合欢门修炼这姹女媚心大法的女弟子,好象还不少呢!

“你觉得我的那四个侍女怎么样?”情魔又问道。

“不错啊!都是人间绝色。”徐玉答道,不明白他这个时候好好的问这等不相干的问题干什么。

“让她们以后侍侯你如何?”情魔又道。

“前辈,别开玩笑了。”徐玉俊脸微微一红,心想难怪他被称为情魔了,连这种情况下,这种事也开玩笑,自己的侍女岂能随便送人?他看得出来,那几个女子,必定都是他的专宠,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带在身边了。

情魔脸色一正,说道:“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若我有什么不测,你得帮我照顾她们。”

徐玉点了点头,心想若只是照顾她们,倒也罢了,当即说道:“别说您助我恢复武功,对我有大恩,就算你我毫无瓜葛,今日萍水相逢,您托付我,我也会帮你照顾那四位姑娘的。”心想反正莫闻玮是宝庆银楼的老板,想必养几个闲人,还养得起吧。

“如此甚好!我们开始吧!”情魔听他答应,满意的点了点头,指着铺着锦毯的床上道,“把外衣脱了,盘膝坐下。”

徐玉依言而行,脱去外衣,在床上坐好。情魔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匣子来,打开匣子,取出七枚银针,对他说道:“我要用银针封住你全身七处大穴,到时候你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你思想上要先作好准备。”

徐玉笑了笑,道:“前辈开始吧,反正徐玉已经把这条命交给你了。”

情魔也忍不住一笑,道:“这倒也是,如果我想害你,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一掌就够了!”说着,取过一枚银针来,刺入了他头顶百汇穴,接着是玉枕、命门,中膻等七处重穴,徐玉顿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所有的感官全部都失去了作用,只剩下了脑袋还能够思考。

接着,他就觉得有一股真气,顺着已经被废去的丹田穴进入体内,真气顺着经脉逆向而走,所到之处,如同刀割针刺,痛苦不堪。但是,这还是刚刚开始,随着真气每推进一点,这种痛苦也在不断的增大,徐玉清楚的感觉到,仿佛经脉已经被这股强大的真气冲得破裂,血管爆裂,全身仿佛至于刀山之中,痛得他尖叫,但是,他却发不出丝毫声音,他想要挣扎,然而,全身却都动弹不得。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非得要有一甲子的功力,才能够使用这种筑基之法了,因为功力略为浅薄一点,也根本不可能冲开原本正常运行的经脉,另辟蹊经了。

不到一柱香时间,徐玉身上的内衣已因痛苦而全被汗水湿透,这是他才明白,为什么情魔要一再强调筑基的痛苦了,这种痛苦,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忍受的,相比之下,当时高群英对他施用的种种酷刑,简直就是小儿科了,根本算不了什么,然而,在那七根银针的控制下,他连人体本能的最基本反应也失去了,想要以昏死过去来逃避都做不到,这根本就是对人最残酷的折磨。

也不知过了多久,徐玉感觉仿佛有一年般漫长了,猛觉得遍体一松,真气畅行无阻,顺着经脉以一种特有的方式开始运转,所有的痛苦全部在一瞬间消失了,体内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甘畅淋漓,舒服无比,耳边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好了!功行七十二周天就行了。”

徐玉依言而行,渐渐的进入到物我两忘之境。

情魔的全身衣服也一样湿透,这时拭了拭头上的汗水,慢慢的走了出去。

“师傅!”咋见他出来的媚儿和他的四名侍女同时惊呼出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情魔叹了口气,道:“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为什么会这样?”媚儿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叫道,眼见原本还如同青年的情魔,竟在转眼之间,头发全白了,原本光滑如同妙龄处子的肌肤,如今也已枯萎,皮肤上面重重叠叠尽是皱纹,他竟然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由原本还保留的青年模样变成了一个垂暮老者,怎不叫人吃惊呢?

“师傅,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媚儿再也忍不住,扶着情魔在床上躺下,失声痛哭道。

情魔摇了摇头,道:“傻孩子,那徐玉跟我非亲非故,我又怎会因你一句话就用毕身功力帮他筑基呢?为师纵然宠你,也自私得很,不会用自己的老命开玩笑的。但是,我年青的时候,欠下了别人的债,今日人家来索取了,哎——转眼之间,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师傅!你说什么呀?媚儿不懂?”媚儿爬在他身边,早就泪眼迷离,而他的那四个侍女,此时更是放声大哭。

“为师来杭州的目的,就是受人所托,帮徐玉筑基,让他恢复武功,这样说,你明白了吗?还好,徐玉答应接任我合欢门门主之位,能找到这样一个传人,我也算死得其所了。”情魔长长的叹息,说道。

“是谁?我合欢门的武功心法,别人如何会知道?又怎会知道可以帮他恢复武功?”媚儿惊问道,事实上,连她都不知道,不用合籍双修之法,也可以凭深厚的内力筑基,这个人却是谁,竟然对合欢门的一切,如此了解。

“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们,当年我欠下了这个人的人情债,而如今,他又以我合欢门上千弟子的性命做要挟,我不得不从啊!对了,这事别告诉徐玉,就让他以为我是心甘情愿的,让他领我的情,这样,他才会甘愿为合欢门效力,以他的聪明才智,将来一定可以把合欢门发扬光大的。”情魔说到这里,忍不住低低的喘息,竟似十分疲惫。

第十二章

“不!只怕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说,恐怕就没时间说了。”情魔苦笑道,“媚儿,以后合欢门你得多操一点心了。”

“师傅!你放心就是!”媚儿哽咽道。

徐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体内真气澎湃,心中大喜,忙从床上跳了起来,叫道:“前辈!”但是,房里空空的,没有人答应他。

徐玉心想必定是情魔帮他筑基完成后,就先出去了,他此时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欢喜,极想找情魔道谢,当即忙打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啦?”看着哭得如同泪人一样的五个女人,徐玉大惊,忙问道。

“师傅!”媚儿此时早就哭得双眼红肿,哽咽着指了指床上的情魔。

徐玉顺着她的手向床上一看,若非媚儿称他师傅,而这人又穿着情魔的衣服,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颓靡的老者,还是刚才给他筑基,风流倜傥的情魔。

“孩子,你过来!”情魔向他招了招手,无力的说道。

徐玉快步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因肌肉萎缩而枯竭的手,叫道:“前辈——师傅——怎么会这样?你这是怎么啦?”虽然情魔没有说,但他也已经猜到,情魔的突然衰老,必定和跟自己的筑基有关。

“我用了毕生的功力,才帮你筑基完成,而我的容颜,原本早就该变成这个样子了,只是一直有深厚的内力支持着,如今就算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的,你看见过哪个八十岁的老人,不是我现在这副德性。”情魔故作轻松的说道。

“不不不!”徐玉叫道,泪水也忍不住夺眶而下,道,“不是的,你为什么早不说,如果我早自己这样,我宁愿不要恢复武功。”他并不是自私的人,如果他真的知道筑基的后果是要情魔付出毕生的功力以及生命作代价,他真的会考虑放弃,毕竟这是别人最宝贵的生命啊!这个恢复武功的代价太大了,大到了他几乎承受不起,也担当不起。

情魔摇了摇头,笑道:“好孩子,不要太伤心了,我已经是八十岁的人了,就算今天不给你筑基,也活不了几年了,人总是要死的吗?没什么要悲伤的,从生命开始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意味着死亡是最终,也是唯一的一个结局。以后合欢门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可以问媚儿,还有,你们四个,过来——”

情魔指着他的四个侍女,示意她们过来。徐玉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在房里的时候,情魔要他答应照顾他的四个侍女等语了,他根本就知道筑基后他会功力尽失,迅速老去的后果,可是,自己跟他萍水相逢,他竟然会为了自己,甘愿做如此牺牲,想起聂霆来,反观之下,不禁升起了浓浓的恨意。

四个侍女忙走到他身边,齐声问道:“主人有什么吩咐?”

情魔笑了笑,道:“你们跟随我多年,我临去之时给你们找了个好归宿,也算了却了我一桩心事,刚才徐公子已经答应了,以后你们就好好的侍侯他吧,他可比我年轻英俊得多,看在我的份上,想必也不会亏待你们。”

“主人,我们……”四个侍女正准备说什么,情魔摇了摇手,道:“什么都别说了,这是我临死之前最后一个决定了,以后你们就是徐公子的人了,记着,待他就如待我一般,可别耍脾气。”

说着,又向徐玉道:“孩子,这四个丫头平时脾气被我宠坏了,难免娇懒了点,你看在我面子了,以后就迁就着点她们吧。”

徐玉点了点头,有心不想要他的这四个丫头,但他瞧情魔的样子,知道他已命不久矣,这是他临终所托,若是不答应,必定伤了他的心。心中暗想,我暂时先答应他就是了,等将来我大不了找个好人家,分别把她们都嫁出去,给她们找一个真正的好归宿,也就得了。

情魔哪知道他的心事,见他点头,似乎甚是高兴,又道:“你是不是以为合欢门乃是邪魔歪道,心中很是不以为然。”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又接着道,“世人皆以为,双修之术,肮脏且下流,涉及淫秽,事实上根本就是错误的理论。

天地所生阴阳二气,乃是自然调和,所谓独阴不生,孤阳不长,就是这个道理,是以天地万物,皆分阴阳牡蛎,阴滋阳长,互相调剂,才是自然之道,阴阳调和,生命才得以延续,生生不息……你想,无论是佛宗还是道教,都以正统自居,讲什么修生养性之道,道什么清心寡欲之说。但是,如果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信任佛宗道教,那么,生命还如何延续,人类岂不等于是在自杀吗?”

徐玉咋闻此理论,不禁目瞪口呆,一时之间哪还说得出话来,但隐隐之间,又觉得他的话极有道理。只听得情魔又接着道——

“人非草木,更非禽兽,草木禽兽,交媾只是为了生命的延续,乃是循自然之道,但人不同,因为人有感情,为了这个情字,不知造就了多少传说,成就了多少不朽的传奇。而我合欢门虽讲究采补之术,但从不勉强,更和江湖中那下三滥的淫秽不可相比,我派讲究的以情为本,阴阳互调之术,你将来就会渐渐的明白其中的道理了。

这人啊!感情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说不明白。”情魔说到此,声音渐渐低沉,忍不住深深的叹息。

徐玉劝道:“师傅,您休息一会儿吧!”

情魔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枉活了八十多年啊,枉称情魔两字,对这个情字,可一直看不透,当年,爱我的人被我亲手杀死,我爱的人却弃我而去。在这三千红尘之中,每一个人其实就像是一个圆,在生命的轨迹里不停的滚动,不小心和别的圆碰上了,也许就会出现火花,出现交集,但是,就算这两个圆完全的重合,也还是独立的圆,不可能说会融合的,一旦有外在的因素加入,还是一样会分离。当爱情浪漫的粉红色慢慢的褪去,剩下的只是平静的灰色,随着时间的流逝,爱情也一样会变质,发霉甚至腐烂,所以,若是一味的追究天长地久,生死与共,反而会自取其辱,倒不如顺其自然,平庸的人,平淡的生活,也许那才的真的。若是当爱情的繁华与浪漫全部散去,一切都归于平庸,还能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那才是真正的至死不渝。哎——有些东西,尤其是感情,那根本就强求……不得,一切都只能听从老天的安排,若是……一意孤行,反而会恰得……其反……”

情魔似乎已不再是对他说话,只的喃喃自语,仿佛只是对自己的感慨,对“情”一字的无奈,眼神已经渐渐涣散,语音也越来越低了,帮徐玉筑基,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功力,八十多岁的生命,突然失去了内力的支持,已经油尽灯枯了。

但是,徐玉心中却震惊莫名,暗中咀嚼着他的话,觉得人生至理,也不过如此,不禁又想起了自己随身佩带的那块玉佩上的两句话——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

真的是吗?

“师傅!”

“主人……”

五个女人的同时尖叫,猛得将他惊醒,见情魔已到了弥留之间,不禁大惊,忙握住他的手,输入一道真气,情魔灰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异样的酡红,微微睁开眼来,徐玉知道他已经是回光返照了,忙问道:“师傅,你还有什么吩咐?”

情魔微微一笑,道:“我一生爱洁,我死了以后,别把我埋进黑暗潮湿的土地里,我无法容许我的尸体慢慢的腐烂发臭,把我的身体烧了,骨灰也不要埋葬,就让它随风化了吧,散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我也算……也算……真的解脱……了。”情魔断断续续的说道——

“孩子们,不要哭啊……如果你们的眼泪,能够让我不死,那我宁愿……你们哭,但是,就算你们哭肿了眼睛,还是留不住我,倒还不如不哭……我宁愿看到你们开开心心的活着,那样……那样……我走也走得……放心了……特别是……特别是……你们女人,哭坏了……眼睛不好看……”

“师傅!”徐玉再也忍不住,俯在他身上,失声痛哭,情魔原本握住他的手此时已无力的垂下,但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原本他只是被迫给徐玉筑基的,但在他临死之前,却是如此的平静,如此的心甘情愿,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包括他如此的死亡。也许那原本要挟他的人也始料不及吧?他到底是要挟了他还是成全了他?

徐玉从见到他开始直到他死亡,也不过一夜时间,但他此时的悲伤,却胜过了任何时候,这个仅仅刚认识他的情魔,却为了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份恩情,是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偿还不起的,又怎么能叫他不伤悲呢?

房里早已是一片哭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媚儿站起来身来,低声说道:“不要哭了!师傅不喜欢我们哭的,我们帮师傅整好衣服,准备他老人家的后事吧!”

房外,天刚朦朦亮,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一个生命却从此永远消失了,但是,活着的人始终还是要活着,继续着他们未完的人生旅程。

第十三章

按照徐玉的意思,至少也得停灵七天,他和媚儿理应按弟子之理守灵,但媚儿却不同意,说师傅最不喜欢这些俗礼,最多停灵三天,三天之后,那按情魔的意思,火化遗体。徐玉拗不过她,只得一切听她按排,毕竟他与情魔只是初识,而媚儿却跟随了他多年。

徐玉打发人回水云轩,说自己在柔情司有些事情,这几天都不会回去,让水先生不用找他。至于水先生会不会误会他沉迷于柔情司里的温柔美人,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二来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灵堂就设在了柔情司后面的一座独立的小院里,因为一切从简,也没有通知任何武林中人,所以,除了徐玉、媚儿和情魔的那四个侍女,就只有柔情司的老鸨和几个属于合欢门的弟子过来拜祭,而柔情司却正常营业。是以整个灵堂里显得冷冷清清,徐玉又不禁黯然伤感,想情魔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死后的丧事竟然办理的如此简单。想当年昆仑派林祖师过世的时候,停灵七七四十九天,还请了和尚道士念经超度,通宵达旦的灯火通明,所有弟子均在灵前守灵,江湖朋友纷纷来吊,可比这不知要热闹了多少倍。

媚儿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当即把合欢门的一些营业收入帐册和门主令符取过来给他——那个合欢门的门主令符也与别的门派不同,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绣花香囊,也不知是什么布料所制,多年的传承,色泽依然艳丽如新,入手光滑柔软,里面也不知装的是什么香料,如兰似麝,香气扑鼻。

情魔的一个叫如兰的侍女过来,帮他带在身上,笑道:“我们合欢门和别的门派不同,没有什么宝物做门主令符,就只有这个香囊,不过你也别小看了这个香囊,它可是纯玉芝雪蚕丝织成的,刀剑难伤,水火不侵,里面的香料更是我们合欢门特制的奇香梦思萝,有提神醒脑的作用,更是迷药的克星。”

徐玉忙点了点头,不知道这玉芝雪蚕丝是什么东西,更不知道那梦思萝又是什么东西,但听说是迷药的克星,心中却是甚是欣喜,暗想带着这香囊,以后倒不怕别人用迷药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情魔的这四个侍女的名字——分别是以四季之花为名,前面添了一个虚字,是以最大的叫如兰,依次是即莲、似菊,若梅,人如其名,如兰清雅,即莲纯洁、似菊孤高、若梅英姿勃勃,各有特色,徐玉不得不佩服情魔的眼光,这四个女子,无一不是绝色,比之这艳冠群芳的媚儿,也不多让。

翻了几本帐册,徐玉就发现,合欢门的大部分弟子都隐身在妓院之内,门下大部分产业也都是妓院,几乎中原各地,都有着合欢门的青楼,心中不禁暗想:我岂不成了天下最大的妓院老板了?因此忍不住问道:“合欢门共有多少座青楼?”

即莲笑道:“大概七十多处吧?主人,你问这个干什么?”自从情魔临终所托之后,她们四个就改口叫他主人了。

“七十多处?”徐玉忍不住惊呼出声。

“具体是七十二处!”媚儿在旁边接口道。

“每一处的生意都像柔情司这般好吗?”徐玉问道,想必这个合欢门还很有钱,如果每一处青楼都像柔情司这样日进斗金的话。这几天他在柔情司,可清楚的明白着这青楼几乎就是销金穴,自有着那些自命风流的公子哥儿,寻欢作乐财大气粗的大老爷们以及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江湖豪客,都毫不吝啬的拿着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散。

媚儿想了想,回答道:“也不竟然,像京城和扬州、苏州就有几处比这边的生意更好,而别的地方,有好有差,主要得看各地的经济情况,富裕的地方相对来说生意就好一点,贫穷的地方就差一点,无法统一统计的。其实,青楼的生意好坏根本就影响不到我们合欢门具体的收入。”

“为什么?”徐玉不解的问道,心想七十多座青楼难道还不是合欢门的主要产业不成,难道还有什么比之更赚钱的行业?一边说着,一边接过若梅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

只听得媚儿道:“当然,青楼只是修炼合欢门武功必须具备的条件罢了,一般情况下来说,青楼的收入只供门主个人使用,岂能当作主营业收入?而青楼的另一个作用是收集情报,我们有着最灵通的情报,也许连称消息最灵通的丐帮,也未必及得上我们。我们最主要的收入是却是香料和春药。”

“噗——”徐玉喝在口里的一大口茶全部喷了出来,还有一些茶水呛进了肺里,当即不停的咳嗽,即莲和如兰忙帮他捶着,问道:“怎么啦?”

徐玉一边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一边问道:“春药也能卖钱?”

媚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为什么不能?春药不但能卖钱,而且价格还不错,我们的春药并不是普通的春药,并的是像你想象中的一些江湖中下三滥的淫药,主要是起一些……”说到这里,媚儿毕竟是女子,纵使多年混迹风尘,提及这男女之事,也不觉脸红,道,“反正你以后就会明白的。”事实上合欢门所卖的春药,就是一些性药,自然是大有销路,财源滚滚了。

徐玉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眼见媚儿不好意思说,他比媚儿再这方面更加面皮薄,哪敢再问,忙岔开话题道:“那香料呢?”

媚儿见他不再追问,不禁松了口气,对于这个愣头青,她还真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呢?忙道:“香料我们主要是从一些植物里提取香精,比如玫瑰、荼蘼,金银花,兰、梅、菊等以及一些香草,然后以一些特殊的方法兑入酒精,再进行一些处理,制成香水,主要是供应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太太们使用,熏衣服或者直接涂抹在身上,那是香气四溢,极受欢迎的,而且,这香水是师傅发明的,当时他在一本古书上看到了关于对一些香料的描写,于是就试着采鲜花照着提取香精,大概花了两年时间,才算试验成功,本来只是供本门的一些女弟子使用,后来竟然有人寻上门来买,师傅灵机一动,就专门买了一些土地,种植花卉香草,制成香水出售,因为成本较低,而售价又高,利润极好,所以很快就成了我们合欢门另一宗主要收入了。”

“江湖门派也要经商牟利吗?”徐玉不解的问。

媚儿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我的大少爷,难道你师傅——不,聂掌门从来就没有对你说过这些吗?”

徐玉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昆仑派好象什么生意也不做。”

“是!我倒忘了,你昆仑派算是最穷的门派了,就靠着附近的一些薄地渡日,也难怪你不懂这些经济之道了,你也不想想,江湖中人难道就不是人吗?没有钱,他们吃什么,如果一个人连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开宗立派,广收门徒,把本门发扬光大什么的?”媚儿笑道。

徐玉连连点头,心想这话极有道理,当即又问道:“那别的门派都做些什么生意?你知不知道?”

媚儿点了点头,道:“也知道一些的,像两大世家就的什么生意都做,也因为他们世代经商,所以有着别人无法比似的优势,是普通门派没法比的。一些黑道中人,主要是靠收取保护费用、或强占码头,收取一定的银两,比如说江运,就由大江门控制着,还有就是打家劫舍、巧取豪夺之类,比如说空空派,就是以偷来养家糊口的,但这都还不算是荒唐,毕竟是偷是抢,人家过是也都是刀头舔血,剑底偷生的日子,没什么好说的,惟有一个邪门门派,竟然靠挖取坟墓,大发死人之财,当真是令人恶心。”

徐玉听到此,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心想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连这种事居然也有人做,还当作了一种行业?事实上,他也是大惊小怪,孤陋寡闻了,盗墓自古以来,便一直存在,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七大剑派、少林武当呢?”徐玉这时好奇心已被她勾了起来,忙问道。

“七大剑派多多少少都有着一些地盘,或着偶有经商,倒没什么特别的,其中最富有的就是被你控制的崆峒派,他们每一代都有专门负责经商理财之人,所以算是最富有的了,这一代就是潘玉奎,你不会不知道吧?”媚儿笑问道。

徐玉想了想,崆峒派门下,就连一般的小弟子也个个衣纱光鲜,决非昆仑派能够相比,而在扬州临走的时候,潘玉奎更送了好些奇珍异宝给他,原本他还没在意,如今听媚儿说起,才想起来,崆峒派若是没钱,姓潘的又怎孝敬得起自己?

“至于少林、武当,他们都算是大财主了,历代帝王都有封地,而少林又受十方香火,不是别的门派能够比得上的。”媚儿接着说道。

徐玉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怎知道崆峒派被我控制的?这事江湖中应该没几个人知道啊?”

第十四章

“没几个人知道?”媚儿忍不住反问道,“大概除了养不起眼线的昆仑派,知道的人不会太少,崆峒派有那么多的弟子,如今吕靖莫名其妙的失踪,别人都是傻瓜?不会怀疑?随便抓个崆峒派弟子一问,还不什么都明白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是我忽视了。”

“你不是忽视,你虽然聪明,却根本就没有江湖经验,不懂得江湖中的一套规律。”媚儿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大概是第一次外出吧?”

徐玉没有说话,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问道:“别说我了,还是谈谈经济之道吧,除了合欢门,和你们并名的鬼府和罗天圣教呢?他们都做些什么买卖?”

“鬼府既然称为鬼府,赚得也是死人钱,他们主要是卖寿材,几乎所有的寿材生意,全让他们垄断了,而罗天圣教也和两大世家一样,有着多年的经济基础,什么生意都做,若论财力,只怕我们合欢门和鬼府合起来,也及不上罗天圣教。”媚儿不无感慨的道。

接着想了想,看着徐玉又问道:“我看你和莫府走得很近,你知道宝庆银楼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宝庆银楼还有什么幕后老板?”徐玉好奇的问道,“莫闻玮说那的他的祖传产业啊?”

“我真搞不懂你这个人!”媚儿苦笑着道,“你也不想想,江湖中不管是黑白两道,哪个不爱钱,莫老板背后若是没有强大的武林势力支撑,宝庆就如同一快肥肉,别说别人,连我都忍不住要把他吞了。”

徐玉想了想——对啊!宝庆财大气粗,若就凭着莫闻玮那三脚猫的剑法,根本就守不住这么大的产业,当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他幕后的老板是谁?”

媚儿摇了摇头,道:“这次莫老板请我去帮他做珠宝宣传,我是故意不答应的,原本就是想引出他幕后的那个人,说实话,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对宝庆很感兴趣。那天你和莫老板一起来,妈妈(解释一下,对妓院的老鸨,青楼姑娘们都称她妈妈)过来告诉我,我心中还暗自欣喜,暗想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可以接着一打听,我就把你的身份弄得明明白白了。”

徐玉好奇不已,问道:“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是昆仑派暗中支持宝庆?”

“昆仑派?”媚儿嗤之以鼻,冷笑道,“不是我看不起昆仑派,这几年昆仑是越来越没落了,若果真是昆仑派的话,别人我不知道,我合欢门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吞了,我想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或许还不会太明目张胆了,但罗天圣教和鬼府以及那些黑道大佬们,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宝庆的老板恐怕早就换人了。”

徐玉心想昆仑派也不至于就像你说是那么不济吧?但转念一想,同为七大剑派的崆峒派的掌门人吕靖,武功可比自己的师傅聂霆要好,而当初曾大牛更是毫无顾忌的上昆仑派强索叶上秋露,显然就没把个昆仑当个回事。

“那你想宝庆的幕后老板会是谁?”徐玉问道。

媚儿想了想,道:“正因为查不出来,所以才显得神秘,这些年连到宝庆想打打秋风的江湖朋友,都没人能全身而退的,几乎都让宝庆留下了记号,所以,我们怀疑,宝庆的背后可能是江湖三大圣地中人在支持。”

“三大圣地,就是隐湖、剑谷、和平岛?”徐玉不可思议的叫道,“他们也掺和这挡子事?”

媚儿冷笑道:“你把三大圣地也看得太崇高了,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人罢了,只要是人,就必须要吃饭穿衣花银子,钱乃是必须之物,又有什么不可能了?”

徐玉除了点头赞同她的话以外,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但想想莫闻玮和武林中神圣之极的三大圣地,怎么都觉得联系不上来。

想了想,徐玉摇了摇头,没有再问下去,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啊!若非他今日听媚儿所说,他还真不知道这经济之道呢?原本他在昆仑山上的时候,听师傅师娘们说起一些江湖豪侠之事,以为只要练好了武功,一剑在手,行侠仗义,快意恩仇,那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可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钱的问题,更是从未花心思去考虑过。

转眼之间,三天已过,按照情魔的遗愿,火化了他的遗体,骨灰就散在了西湖之中,徐玉跟媚儿别过,自回水云轩而去。

刚走到半路,猛得从路边窜出几个身着公服,官府衙役打扮的人来,上来不由分说,就将他拿住,口里说道:“奉知府大人之令,捉拿江洋大大盗。”

徐玉吃了一惊,忙叫道:“几位官差大哥搞错了吧,我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

“没错,抓的就是你!”说着不由分说,就拿铁链将他锁住,徐玉有心想要反抗,但也知道江湖中有一句老话,民不跟官斗,自己虽然不怕他们,但水先生和莫闻玮都在杭州有家有业的,一旦官府追究起来,难免要连累他们,纵使不惧,恐怕也要找麻烦。而自己从来就没有得罪过官府中人,想必这是一场误会,倒不如跟他们去官府走上一趟,到时候哪怕见情况不妙,再走也不迟,想必这群衙役,也没人能拦得住自己。于是就任由他们用铁链将他锁了,推推拉拉的将他带走。

那几个官差径自把他带到杭州知府府上,也不过堂审问,就把他关入一座肮脏之极的大牢里,徐玉忍不住叫道:“把我的刑具解开呀!”眼见牢里还关着四五个别的人,除他以为,别人都没铁链束缚。

一个官差冷笑道:“对于你在种江湖中人,没有穿了你的琵琶骨,废了你的一身武功就蛮不错的了,还敢跟我讨价还价,是不是想挨顿鞭子,才肯老实?”

徐玉不仅苦笑,心想自己是倒了什么霉了?竟招惹些无妄之灾,好好的,又被抓来了大牢,当即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至少他带着手铐脚链总比挨鞭子要好。

那官差见他不再说话,冷哼了一声,道:“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到了这里,凭你是谁,都得给我老实点。”说着,把牢门锁上,带着那几个人走了出去。

徐玉除了苦笑以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眼见这牢房只有两丈见方,除他以外,还关着五个人,那五个人皆是衣不蔽体,赤足散发,瘦得皮包骨头,牢房阴暗潮湿,墙角里放着一只便桶,散发着臭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想必快要天黑了,只见牢门忽然打开,那原本坐在墙角的五人忙都站了起来,只见一个官差提着一只木桶走了进来,叫道:“吃饭了!”说着,就拿了六只盆子,从桶里盛了饭,放在地上,随即又走了出去,把门锁上,自向隔壁的牢里送饭,徐玉冷眼旁观,见这知府牢房里,还真关了不少人。

那五个人此时已经从地上端起盆子来,就用手抓着,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好象都饿了很久的样子。徐玉还是早上吃过早饭,到现在为止,也有一整天了,肚子也早就饿了,但眼见那牢饭粗糙,还散发着微微的酸味,想必已经馊了。这些日子他住在水云轩,水先生父子对他又极是巴结讨好,饮食起居自然是不敢有一点怠慢,平时不是山珍海味,就是风味的地方精致小吃,而楼外楼的厨艺更是一绝,他的口味已被惯坏,哪会对这变质的粗糙牢饭有兴趣。

而此时那五人早已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十只眼睛全都盯在了他的那份上,其中一个年龄略大的老者从地上拿起了盆子,走到他身边,说道:“小哥儿,你吃一点吧,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但就算你家人想要救你,花银子打点也得好几天的工夫,所谓人是铁,饭是钢啊,一天不吃饿得慌,这里一天只有这一顿,你要是不吃啊,这得饿到明天的这个时候了。”

徐玉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他们每天就给你们吃一顿?”心想难怪他们一个个都一付皮包骨头的样子,这简直就是虐待吗!想来自己再忍上一天也不成问题,当即笑道,“老伯,你们几个人把我这份分了吃了吧,我不饿。”

“你当真不吃?”老者又问道。

徐玉肯定的点了点头,那老者忙招呼其余的四个人,不到片刻,徐玉的那份也让他们吃了个底朝天,徐玉眼见那老者莫约五十开外,头发却已经花白,忍不住问道:“老伯,你犯了何罪,被抓了进来?”

老者想了想,道:“这事说来话长啊,也怪我一时糊涂啊,六年前,我那结发的老太婆死了,我因为有着几亩薄田,日子还过得去,隔壁的一个大嫂的给我做媒,说得是邻村的一个寡妇,我也就同意了,哪知那寡妇极不守妇道,过门不到半年,就跟别人勾搭上了,我气不过啊,跟她吵了两句,那天晚上,偏巧我又喝了点酒,一怒之下,就失手把她给杀了。”

第一章

徐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原本对这老者极是同情,还以为他有什么冤情,如今听来,才知道他倒并不是冤枉的。只听得老者继续说道:“她娘家告到了官府,本来是死罪的,知府老爷开恩,念我年事已高,又情有可原,就判了个二十年监禁。”

接着那四个人也陆续说了自己的罪状,徐玉听了,这五人倒没有一个是冤枉的,想来这个知府倒还不是太混蛋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何抓了自己?

几人正在说话,只见又有几个人举着火把,走了进来,隔着牢门的栏栅,徐玉忍不住轻轻的“咦”了一声,那几个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在柔情司跟自己争夺媚儿的胖青年,那胖青年见着徐玉,得意的笑道:“怎么?没想到吧?”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明白,必定那天莫闻玮得罪了他,为自己抢了媚儿,他心怀怨恨,所以将自己抓来,报复一番,如今知道了前因后果,他倒也不在意了,心想我又没有作奸犯科,也倒不用怕他,因此冷笑道:“你身为朝廷命官,无辜抓人,滥用职权,难道就不知道王法吗?”

那胖青年摇了摇头,冷笑道:“你错了,我并的是朝廷命官,我爹才是杭州知府,所以就不存在什么滥用职权的说法,至于王法吗?在这里,还不是我说了算。而且,我也知道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所以我也并不准备为难你,只是打你一顿出出气罢了,这个哑巴亏你是吃定了,就算你出去了,你也没法子来找我算帐,毕竟为了争夺一个粉头,让人抓进大牢,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像你这等有身份地位的人,断然不会自己说出去的。”

徐玉不禁愣然,心想这胖青年虽然胡来,倒还不笨,几句话就把自己吃得死死的,为了争夺一个青楼女子,让人给抓进知府大牢,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哪里知道,这胖青年虽然不是杭州知府,而人也长得其貌不扬,但却足智多谋,这地方上大部分的案子几乎都是他破的,而其父也还清廉,平时对他管教也极严,这胖青年没有什么别的毛病,就是幸好渔色,平日里无事就走马章台,寻花问柳,对于那个艳冠群芳的媚儿,早就垂涎三尺,那天好不容易拿到了她的粉红色手帕,满以为必定得以竞争胜出,从而一偿宿愿,一亲芳泽,哪知道却硬是从半路上杀出了这个徐玉,让他愿望落空,因此上心里越想越恨,终于忍不住让人把他抓了来。

但他也知道,毕竟宝庆银楼财大气粗,得罪不起,因此上倒也不敢做得太绝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徐玉问道。

“也不怎么办,打你一百鞭子,然后把你送给莫老板,他若是还想在杭州继续混下去,想必也不敢为了这事,替你出头。我打听过你的来历,知道你是他挂名的师傅,并不是什么出生官宦世家的公子,所以我也不怕你会挟私报复。”胖青年得意的笑道,他至所以到今天才动手,就是派人打听徐玉的身世来历,是否是他惹得起的。

“来人,把他带出来,吊在这梁上,重重的给我打上一百鞭子。”胖青年又吩咐道。

眼见两个官差将他从牢里提了出来,拿着绳子就要将他吊起来,徐玉忙叫道:“等等!”

“等什么?”胖青年问道,“你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

徐玉依然笑道:“我没指望有人来救我,你能不能让我想一想?”

“想什么?”胖青年好奇的问道,心中却大感奇怪,一般人碰上了这种事,要么就是哭爹喊娘的大声求饶,要么就是气愤填膺的破口大骂,而能向徐玉这般笑着不动声色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让我想想到底要不要挨你这一百鞭子啊,好象我并没有错,所以,没必要挨这鞭子吧?”徐玉笑问道。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了?”胖青年忍不住冷笑道,“要不要挨这鞭子如今可是我说了算,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住口,你这个畜生,尽给我惹事!”徐玉还未来得及说话,只见一个四十左右的胖子像一阵风一样滚了进来,走到那胖青年面前,扬手对着他脸上就是一个耳光,同时怒声骂道。

徐玉眼见那胖子身材偏矮,四肢偏又生得极短,挺着一个老大的肚子,看起来像个大圆球,有点儿滑稽可笑。

“爹!你怎么来了!”胖青年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却依然恭敬的说道,脸上却带着一抹不可避免的尴尬。

徐玉心想原来这大胖子就是杭州城的知府大老爷啊,想这杭州风景极美,怎么就找了一个如此丑的人做知府,也不知道是谁委派的,实在是没眼光,简直就是亵渎杭州美景。随即又想到——这人生得丑美好象和杭州风景没什么关系啊!而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处境比较实际,胡思乱想这种事干什么?然而心里想归想,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胖青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非他令尊大人在场,恐怕是非得把徐玉重打上一顿不可的了。

徐玉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嘲笑知府大人,无疑是跟自己过不去,但笑都笑了,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哪知道那知府大胖子却满脸惶恐,“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说道:“下官实在不知公子什么时候驾临杭州,这个……实在……实在……”

徐玉心中惊异无比,眼见那知府身子竟然微微颤抖,头上冷汗沥沥而下,似是极为惧怕自己,但自己和他只是初识,他身为四品知府,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武林中人,实在不明白有什么理由他要惧怕自己,当即问道:“大人,我们认识吗?”

“爹,你怎么啦!”那胖青年也满腹不解,看着跪在地上的老父,问道。

“住口!你这孽障,还不给我跪下,给徐公子磕头赔罪。”这杭州知府厉声说道,说着,又小心的对徐玉道,“公子自然是不认识下官的了,下官职位低下,公子又怎会认识下官呢?”

那胖青年无奈,只得也在地上跪下。

两旁的差役此时早就傻了眼,愣在了当场,连徐玉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会事,原本还以为这知府大人是认错了人了,可能把自己当成了别人,但如今听他称自己“徐公子”,自然是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绝没有认错的可能了。

“大人,你先起来说话吧,还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手铐脚链摘了。”徐玉道。

“是是!是下官糊涂了!”知府忙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吩咐人帮徐玉去掉了刑具,但他本人却依然跪在地上,没敢起来。

徐玉身上的刑具一被除去,忙将他扶了起来,口里说道:“大人请起吧,徐玉只不过是一江湖草莽,可当不起大人如此大礼。”

“不不不!公子身份尊贵,下官今日能一睹公子丰采,那是三生有幸。”杭州知府忙说道,“公子,小儿无知,得罪了公子,实是死罪,但……但……”杭州知府偷偷的看向徐玉的脸色,见他似乎并无怒意,方敢接着道,“下官就这么一个孩子,还望徐公子开恩,饶他这一次,下官一定严加惩罚。”

徐玉忍不住笑道:“只要令郎免了我那一百鞭子,放了我也就是了。”心想是你儿子抓了我,如今又不是我抓了他,还谈什么惩罚呀?

“是是是!”杭州知府忙点头道,“公子请到下官书房喝杯茶如何?”

“不了!我要回去了。”徐玉想自己被抓来这一整天了,也不知道水先生他们知不知道,再不回去,惟恐又生出什么别的事来。

杭州知府也不敢挽留,忙道:“那好,下官立即叫人备轿。”

徐玉看着这个杭州知府为他准备的官轿,并亲自为他揭起轿帘,让他坐了进去,心中不禁觉得滑稽之极,想自己早上来的时候,可是被人又铁链锁着进来的,而如今离去,却是知府大人亲自让人备轿,送他离开。

“爹!你今天是怎么啦,为什么对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这般惧怕?”胖青年只到徐玉的轿子远去,才问道。

杭州知府扬手又给了他一个大耳光,怒道:“畜生,你闯下了大祸了,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重打一百板子。”

“爹,你为什么打我?”胖青年急问道。

“住口!我打你是为了救你。”杭州知府说着,又对身边的差役叫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拖下去,重重的打。”

两边的差役无法,只得将胖青年按倒在地上,结结实实重打了一百板子,那胖青年从小娇身惯养,何时受过这等苦楚,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得惨叫不已。

杭州知府看了,又吩咐道:“赶快给我准备厚礼,把少爷抬着,我们得去一趟水云轩。”

胖青年虽然不解,但知道父亲平时对自己管教虽严,却从不责打自己,如今这般,必定有所原因,忍不住忍痛问道:“爹,这是为什么呀?”

“不用多问,你将来自会明白。”杭州知府道。

第二章

徐玉回到水云轩,就见阿大一个人坐在门外的石阶上,一脸的愤愤然,忍不住问道:“怎么啊?”

“公子,你总算回来了。”阿大见着他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忙指了指屋里,道,“你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玉好奇,心想总不会是水先生知道了自己是冒牌货,要把他赶走吧?嘿嘿,赶走就赶走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可时时刻刻都记着自己是个冒牌货,随时准备好了被人家拆出身份的危险,当即忙走进房里一看,哪是什么水先生,却原本是情魔的那四个侍女,当然,如今好象已经是他的人了。

眼见着如兰、即莲等人正指挥着众丫头小子忙这忙那,忍不住皱起了眉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如兰眼尖,一见了他,立刻巧笑倩兮的迎了上来,道:“主人,你可回来了,这一整天你去了哪里,可把我们给急坏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正准备出去寻找呢!”

其余三女一见,也忙围了上来,问长问短。

徐玉皱了皱眉头,叫道:“我问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你的女奴啊,你住在这里,我们当然也得在里侍侯你,你不会忘了你答应过老主人的吧?”即莲娇笑道。

徐玉心中暗自叫苦不已,当时他答应情魔,只是照顾她们,根本就没想到要她们过来侍侯自己,而听她们的言下之意,好象是从此以后,就非得赖上他的不可。

“你不会真的准备赖帐吧?”若梅笑问道。

“没有!没有!”徐玉忙连连摇头。眼见桌子上晚饭已经摆好,精美的菜肴和各种可口的江南小点心看得他食指大动,道:“先吃饭吧!”他饿了一整天,现在见了这等美味佳肴,只差点没连口水都流下来,忙走到桌子跟前,拿起筷子就准备动手。

似菊一把从他手中夺下筷子,问道:“你今天去哪里了,弄了一身的臭味,先洗澡,再吃饭。”

“有臭味吗?”徐玉对着自己身上嗅了嗅,问道。

“当然!”四个女人异口同声的答道。

“先吃饭好不好?”徐玉道,他已经快要饿晕了,在没有看到食物之前倒不怎么觉得饿,如今一旦见着了,才觉得肚子里的那股饥火几乎要冲出喉咙了。

“先洗澡!”似菊回答,语气坚定,毫无转圜的余地。

“先吃饭!”徐玉叫道。

“先洗澡!”

“先吃饭!”

“先洗澡!”

“先洗澡!”

天底下大概任何一个男人,都未必能够吵得过四个女人联手,尤其是四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徐玉在和她们僵持了不倒片刻,就弃械投降了,妥协的叫道:“好好好!先洗澡,先洗澡还不行吗?”

看着他们四个吩咐人摆好了浴盆,放好了热水,徐玉道:“好了!我洗澡就是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出去?”若梅不解的问道,“我们出去干什么?”

徐玉闭上眼睛,摇头叹息,告戒自己千万要忍耐——忍耐——

“四位姑娘,我要洗澡了,你们——你们该不会准备站在旁边欣赏吧?”

四人忍不住同时轻笑出声,如兰道:“我们没准备要欣赏,但是,我们得侍侯你沐浴更衣啊?”

“什么?”徐玉尖叫道,“侍侯我沐浴更衣?”他没有听错吧?

“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如兰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身边,趁着他不注意,解开了他的外衣,徐玉吓了一跳,叫道:“不!”

“不什么?不要吃饭?还是不要洗澡?”即莲问道。

“我要吃饭,也要洗澡,但是——但是——”徐玉觉得自己自辈子没这么尴尬过,他宁愿跳到西湖里去洗澡,也绝对不原让这四人站在他旁边看着的。

“那就是不要我们姐妹侍侯了?”即莲又问道。

徐玉点了点头,只听得即莲叫道:“姐妹们,你们也看见了吧,徐公子嫌我们姐妹姿色平庸,粗手笨脚的,不配侍侯他,我们姐妹走就是了,别呆在这里自讨没趣了。”说着,又掩面而泣道,“老主人啊,你看到了吧,你老人家还刚刚过世,人家就欺负我们姐妹了,你干么要走啊,要走,也把我们姐妹一齐带走啊,让我们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受人欺负啊!”

另外三个女人眼见她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肚子里早就笑翻了天,知道徐玉只要答应了让她们侍侯沐浴更衣,只怕从此是再也拿她们没办法了,但听即莲提及情魔,也不禁悲戚的低下了头,情魔对她们平时极好,又自幼将她们养育长大,她们对情魔的感情,不是别人所能了解的。

徐玉平时看即莲一副清清纯纯的样子,在四人中显得最是乖巧,却没料到如此难缠,竟会来这一套,但听她提及情魔,不觉也暗自伤感,想到情魔如不是为了自己,断然不会就此死去,自己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想了想暗道:“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不过就是让这四个女人侍侯着洗个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即抱着一种仿佛慷慨就义般的心情,叫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洗澡就洗澡嘛!来吧。”

“你同意了?”即莲一抹眼泪,展颜笑道。

徐玉不禁愣然,刚才还哭得要死要活的,转眼之间就又笑逐颜开了,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就情魔这纵横情场几十年的老手,也一样惧怕着即莲的哭闹工夫,常常迁就,又何况是徐玉这毛头小子?

如兰等人见他同意,忙过来帮着他宽衣解带,徐玉忽然想起一事来,叫道:“我警告你们四人,在我面前,谁也别用姹女媚心大法,否则的话,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负责。”

若梅苦笑道:“主人,你放心吧,我们的功力还不及媚儿姑娘,连她都失败了,我们哪敢再试,弄不好出人命倒还罢了,若是不死不活的变成花痴,岂不糟糕透顶?”

“你们知道就好!”徐玉点头道。

在四个女人的侍侯下,徐玉总算是洗好了澡,幸好如兰她们倒也没有怎么为难他,只是规规矩矩的侍侯他沐浴更衣,绕是如此,他还是闹得满脸通红,只差点没有找个地洞钻进去。别人以为艳福无边的好事,他却叫苦不堪。

即莲忍不住吃吃而笑,好奇的问道:“主人,莲儿早看出主人已经不是童子之身了,为什么这么害羞?”

徐玉心想那次我可也是被逼的,而且是在乱性的控制下,根本就什么感觉也没有,怎么作的了数?但这事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告诉眼前的这四个人的。

如兰即莲四人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迅速就把桌子上的菜肴扫去一半,即莲忍不住劝道:“你吃慢点,小心噎着。”

徐玉一边猛吃,一边说道:“我饿一整天了。”

“你今天到底去哪里了,怎么会饿一整天呢?”似菊好奇的问道,这个问题她们几个已经问了好几遍了,徐玉都是含糊其词,没有说出个明确的答案来。

徐玉看了他们一眼,当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是我倒霉罢了。”

几人正准备追问下去,忽然有人进来回道:“柔情司媚儿姑娘来了。”

徐玉不禁暗自寻思:媚儿现在到他这里来干什么呀,他这里已经有四个女人了,再多上一个,岂不是要把水云轩闹翻过来?想归想,口中却依然吩咐道:“快请!”一边又忙叫人把饭桌撤了下去。

不到片刻,就见阿大领着风情万种的媚儿走了进来——

“这儿好热闹啊!”媚儿依然展示着她迷死人不偿命的娇艳笑容,娇声说道。

“请坐!”徐玉一边让坐,一边吩咐人倒了茶过来,笑道,“媚儿姑娘这时候光临我这水云轩,不知有何指教啊?”

媚儿左右看了看,见这里除了徐玉,就只有兰莲菊梅四女,当即脸色一正,道:“门主,你可还记得我那个婢女小翠?”

徐玉点了点头,想起那小翠就是当时递粉红手帕给他,喜欢抿着嘴笑的小姑娘,问道:“怎么啦?”

“她被人杀了!”

徐玉大吃一惊,忽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问道:“你是说真的?她一个小姑娘家,跟人无怨无仇,什么人这么残忍?”

媚儿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今天中午过后,我就一直没有见着她,于是就让人四处寻找,最后在柔情司后面的一个枯井里发现了她的尸体,而且……”

第三章

“而且什么?”徐玉问道。

媚儿偏着头沉思了一会儿,脸色沉重的道:“而且尸体已经腐烂,至少已经死了五六天了。”

徐玉道:“不可能啊?我今天早晨还看到她的。”

“不错!”若梅也道,“今天早晨我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她还帮我们收拾呢!”

如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如果在枯井里发现的尸体真的是小翠,那么这几天在我们身边的小翠就是假的。”

“对!”媚儿道,“我想想就觉得害怕,小翠虽然名义上是我的丫头,但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我的脾气、生活习惯她都极是清楚,饮食起居也一直由她照顾,若是这个假冒的人想要害我,我只怕是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那——你想,这个人假冒小翠,目的是什么呢?”徐玉沉思着问道。

“我想来想去,她只有一个目的。”媚儿道。

“什么目的?”大家齐声问道。

“为了你!”媚儿道。

“我?”徐玉不解,“我和你认识也不过就这么几天啊!”

“对!”媚儿道,“我细细想来,这人正是在你我认识之后,才假扮小翠,混在我身边的。”

徐玉愣了愣,道:“那也不能就肯定她是为了我啊?”

媚儿点了点头,道:“不错,但是,以合籍双修之法帮你恢复武功的提议,最初就是她提出的。现在我想来才开始怀疑,连我也并不怎么清楚合欢门的武功可以帮你恢复内力,为什么她会知道?”

“不错啊!”如兰接口说道,“我们跟随主人多年,也不太明白这筑基之法,她一个小丫头又怎么知道的?难道当时她提出这法子来的时候,你就没有怀疑过?”

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平时虽然聪明,但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子,又怎懂得这些江湖中防不胜防的伎俩?更何况,她阅人无数,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看得上眼的人,而偏偏徐玉又对她若即若离,弄得她失魂落魄,她把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他身上,根本就无法冷静的思考任何问题。所谓是事不关已,关心则乱。当小翠提出用双修之法助徐玉恢复武功时,她心里充满欢喜,想的只是如何帮助徐玉,游说师傅,哪还会去考虑其它问题,更甭说怀疑小翠了。

即莲接着说道:“可是,主人恢复武功,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她没必要这么做啊?”

“不错!”媚儿道,“这才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所以我才来问他。”

“问我?”徐玉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哪知道?我初出江湖,以前只听得人提起过合欢门,根本就不知道合欢门有这种功夫,而且,如果当真必须双修的话,我会考虑放弃,那她的提议,根本就不起作用。”

“我没有怀疑你有问题。”媚儿怕他心存芥蒂,反而坏事,想到师傅临死前的殷殷嘱咐,似乎暗示着什么,当即忙解释道,“我虽糊涂,也查过你的身世,知道你出身昆仑,并没什么复杂的来历,所以我只是想问问你,这一路上,你有没有认识什么厉害的朋友,或许是他们想要帮你恢复武功,所以派人到我身边卧底?”

徐玉听她说得有理,想了想道:“好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哦!对了,我曾在扬州的土地庙里碰上过罗天圣教的教主。”

“罗天魔帝?”媚儿不可思议的叫道,“这怎么可能?”

徐玉好奇的问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他不是人啊?碰上他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媚儿想了又想,问道:“你敢确定他就是罗天魔帝?”

徐玉不禁一愣,想起那中年人确实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来历,认为他是罗天魔帝全是自己暗自揣测,根本作不得准。可是,他不是罗天魔帝,又怎会说自己的相貌像极了他的一个情人呢?杨先之曾对他说起过,他们少教主身上的胎记——所生部位、颜色、摸样可都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在潜意识中,他几乎已经认定了这个罗天魔帝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没有?”媚儿又追问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只是怀疑罢了!”

媚儿道:“你从什么地方怀疑他就是罗天魔帝?据我所知,魔帝很少离开京城的。他手下人才众多,有什么事他只要吩咐一声,自会有人帮他办得妥妥当当,几乎还没有什么事需要他亲自出马,而且,他每次外出,都带有大批高手,普通人根本就接近不了他。”

徐玉听她如此说法,心中也曾是怀疑,但暗想若非是罗天魔帝,谁又有那么高强的武功呢?

“门主,我今夜急急赶来找你,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最好注意一点。”媚儿道。

“注意什么?”徐玉不解的问道。

媚儿看着他,正色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饭,这人处心积虑的想着帮你恢复武功,为此不惜杀害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必定有所图谋,所以,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凡是多注意一点,江湖中有一句老话,叫作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徐玉点头应是,心中却暗自奇怪,他自从武功被废后,早就心生绝望,根本就没想到还有恢复的法子,如今武功恢复,甚至更胜从前,那都是意外之喜,对情魔和媚儿,在他心中无疑等于是再造恩人。但如今听媚儿所说,竟然有人为了帮他恢复武功,残杀了一个无辜少女,岂不令他悲痛之余又自责不已。心中想到那喜欢抿着嘴笑的小姑娘,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的生命还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美好。

“小翠的遗体安葬了吗?”徐玉问道,“我去她灵前上柱香,毕竟她是因我而死的。”

“我已经吩咐人把她的遗体安葬了,因为已经死了好几天了,再不安葬,也放不住了,你也不用前去上香了,我今天已经特地帮你上过了,你是本门的门主,有你上柱香,那是她极大的荣幸了!而且,你也不用自责,毕竟怀疑她被杀和你有关也只是我的揣测,作不了准的。”媚儿黯然道,想到小翠服侍她一场,竟然落到了这等下场,不禁又生感伤,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忙用手帕擦了擦眼睛。

徐玉摇了摇头,心想生命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难道因为自己因情魔错爱,做了合欢门门主,身份就高贵了吗?在他眼中,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那都是最重要的,人生毕竟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再也不会拥有了,而他如今,却欠下了两条人命,一个是情魔,一个是小翠。

“公子,杭州知府来访。”众人正说着话,阿大进来回道,说着就递上了大红拜帖。

“杭州知府,他来干什么?”媚儿好奇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又认识官府中人的?”

徐玉摇了摇头,对这个杭州知府他有一样觉得满腹疑团,不解何意:心想我刚从杭州知府的大牢里回来,他又跟着来干什么?但眼见拜帖上写的极是客气,心想人家以礼求见,总不能不见吧?而且,这杭州知府好歹也是一方的父母官。当即忙道:“快请进来!”

媚儿皱了皱眉头,道:“这地方认识我的人极多,我在场恐怕不便,我从后门出去,先回柔情司了,你自己万事小心一点。”

徐玉忙点了点头,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怪怪的感觉,觉得这媚儿像极师娘,总是嘱咐着他要小心,眼见媚儿已经转过屏风,向后走去,忙又叫道:“你自己也小心,我有事就不送你了。”

媚儿听了,转过身来,冲他嫣然一笑,媚态横生,当真是美到了极点,徐玉只觉得心中一荡,顿时呆了一呆。

如兰即莲等见有客来,也忙转身藏的屏风后回避。

这时,阿大已经领着杭州知府父子及几个差役走了进来,杭州知府一见了他。忙跪下行礼道:“下官柳成杰见过公子。”

徐玉到现在为此,才知道这杭州知府名叫柳成杰,当即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笑道:“柳大人太客气了,徐玉不过是一江湖草莽,哪敢当大人如此大礼啊!”

口中说着,却见两个差役正抬着一副担架,那个胖青年正爬在担架上,臀部一片血迹,痛得不停的呻吟。

柳成杰见他看着胖青年,忙道:“小儿柳平,都怪下官平时疏于管教,以至得罪了公子,下官已经重重的打了他一百板子了,如今特带着他,前来向公子赔罪,还望公子大人大谅,能够原谅了他。”

说着,又忙陪着笑,吩咐道:“快拿过来!”

一个差役忙捧着一轴画卷来,柳成杰接了过来,笑道:“这是下官祖传的一幅画,不值几个钱的,聊表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子笑纳。”

徐玉见那画卷保存的虽然极好,但却也看得出相当古旧了,必定是幅古画,又听他说是祖传之物,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收的了,当即从他手中接过画来,在桌子上展开看时,见竟然是一幅仕女图。他虽然不懂画,但眼见那美人画得极是传神,一双名眸顾盼生姿,竟如同活的一样,也忍不住脱口赞道:“好啊,真是画得妙极了!”

第四章

柳成杰见他喜欢,似乎暗中松了一大口气,他原本是想送些金银之物,但想徐玉和宝庆银楼的老板关系非同寻常,又居住在水云轩,必定也身怀巨富,黄白之物大概是不能打动他的心的了,所以想到了这幅祖传的古画,便命人取来,如今见徐玉喜欢,心中暗喜,忖道:自己的这步棋算是走对了,当即忙笑道:“公子喜欢,留着欣赏就是了!”

徐玉笑了笑,当即将画卷了起来,又递了给他,笑道:“多谢大人美意,在下心领了,这幅画既然已经欣赏过来,还是还给大人吧!”

“这……公子……”柳成杰不禁愣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徐玉笑了笑,道:“柳大人不必在意,令郎和我之间不过有一点小误会,并没什么。如今大人也已经重责他了,徐玉也不会再计较,这事就到此为止吧,谁也不许再提了!”徐玉心想这个叫柳平的胖青年,也不过将他抓进了大牢,关了他一天而已,一百板子的惩罚,确实够重的了,眼看着他爬在担架上,痛得不停的低声呻吟,他自己曾经领教过这板子的滋味,明白那坐卧不得的苦楚,实在不明白这柳成杰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的巴结讨好自己?

而且,为了一个青楼姑娘,被人抓去大牢,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尽管他如今早就知道,这媚儿并不是普通的青楼女子,但宣扬出去,只怕连媚儿也要让人说闲话,确实是非常的不妥。

“公子……”柳成杰依然在迟疑,似乎尤自不相信徐玉。

“柳大人,你看我像那小肚鸡肠的人吗?”徐玉笑道。

柳成杰吓了一跳,忙道:“当然不是!”

“这就是了,那你还担心什么?”徐玉问道。

“这……”柳成杰顿时无话可说,他平时为官还算清廉,并不太懂得奉承拍迎这一套,是以被徐玉两句话一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玉微微一笑,叫道:“夜很深了,柳大人,你请回吧,在下也要休息了!”说着,又叫道,“阿大,送客!”

阿大忙走了进来,对柳成杰道:“大人,请吧!”

眼见柳成杰还是犹豫不决,徐玉当即走到他面前,附在他耳边轻声笑道:“柳大人,我这后面还有四个厉害婆娘呢,你说,若是让她们知道了我去嫖妓,还和令郎因争风吃醋被抓进了大牢,她们会饶我吗?拜托了,带着令郎和那美人儿画先离开好不好?我说过了不再追究就是不追究,那画儿你就帮我先好好的保存着,在下虽然不想据为己有,但若是能常常到大人那里去欣赏一翻,也是好的,大人想来不会吝啬吧?”

柳成杰一愣,随即露出会意的笑容,道:“下官知道,公子想什么时候来欣赏就什么时候来好了,下官欢迎之极。”说着,就带了画,领着柳平,便欲告辞而去。

徐玉忍不住好笑,忽然听到窗棂上轻轻一响,不禁惊问道:“谁?什么人在外面?”

窗外一人大笑道:“徐贤弟,多日不见,还记得愚兄吗?”

人随话到,只见门外身影一闪,房里就又多了一个人,正是在平安镇和徐玉有一面之缘的杨先之。

柳成杰见着了杨先之,不觉膝盖又是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叫道:“杨大人,下官……下官……”

杨先之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起来吧,既然徐公子已经说了不追究了,这次我就饶了你们父子,以后若是再犯,一并重罚。”

柳成杰听了这句话,如蒙大赦,忙爬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站了起来,随即带着柳平和几个差役,告辞离去,阿大送了出去。

徐玉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杭州知府对他如此客气,全是瞧在杨先之的份上,只是不明白,他不是罗天圣教中人吗?什么时候又成了杨大人了?

“杨兄,原来你还是官府中人。”徐玉忍不住笑道,“我说呢,为什么这位柳大人会对我这么客气,原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杨先之也笑了笑,道:“愚兄乃是大内一品侍卫,这次奉旨外出,除了勘察民情外,就是考察各地方官的政绩,对了,上次愚兄因俗事牵绊,误了贤弟之约,心里可一直牵挂着呢!听说你一路来了杭州,所以也就跟了过来。没想到,刚到杭州,就看到了那几个差役抓你,当时我还不知道原因,所以就偷偷的跟了过去,准备打听一下,哪知道竟然是为了这挡子的风流佳事。恩,今夜月朗风清,清景难逢,我已经在西湖画舫上备了薄酒数杯,特地来请贤弟过去共饮一杯,不知意下如何?”

徐玉忙点头道:“好啊!在下到了西湖数日,还从未游过湖呢,既然杨兄邀请,正好趁机一游,小弟还求之不得呢!”

“如此甚好,那就请吧!”杨先之笑道。

徐玉忙取了叶上秋露,随他走了出去。

西子湖上,一艘画舫之中,徐玉和杨先之两人对饮,两人心中各怀心事,却谁也不愿先说,只是谈些漫不着边际的风月之事。不知不觉间,月已中天,两人都不觉有了几份醉意,猛听得一人冷笑道:“你果然在这里。”声音清脆娇嫩,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徐玉和杨先之都不禁吃了一惊,他两人皆是这年轻一代中的高手,如今这画舫四面临水,视野空旷,再加上月朗星明,居然让人不知不觉间潜上了画舫都没有发觉,这人的轻功必定非同寻常,一惊之下,酒不禁都醒了大半,杨先之看清了来人,忍不住冷笑道:“又是你这个臭丫头,我三翻两次让着你,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了。”

徐玉一见了来人,也不禁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大全寺和他有一面之缘的玲珑姑娘,眼见玲珑依然是一身布裙荆钗,不但没有掩去她丝毫的美丽,反而更显得清丽脱俗。

玲珑见了他,也大出意外,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和这个魔门中人在一起?”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过了半晌,又忽然同时问道:“你们认识?”问了之后三人又相互看了看,似乎都大出意外。

还是杨先之先说道:“姑娘一路上追踪在下,到底所为何事?”

玲珑冷笑道:“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明白。”

杨先之叹了口气,问道:“姑娘好象和少林没什么渊源吧?我承认,没错,少林寺的那五个和尚是我杀的,了缘那贼秃一直有我纠缠不清,害我误了和这位朋友的约期,我若不杀他几个人,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恨。”

徐玉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杨先之会误了自己的约期,原来是被了缘绊住了,倒不是因为丐帮的事。但听他所说,竟然因为了缘的牵绊,误了自己的约期就杀少林僧人泄愤,也不禁心惊,暗想这罗天圣教中人果真是心狠手辣得紧啊!

只听得玲珑冷笑道:“你杀了少林僧人,自有少林寺的人找你算帐,与我无关,但是,你无辜杀害大全寺全寺上下上百口人命,你总要给一个交代吧?”

徐玉心中又大吃了一惊,不由自主的看向杨先之,只听杨先之冷笑道:“姑娘说这话要有根据,凭什么就指定我是凶手?”

玲珑冷笑道:“你若不为了秦皇宝藏图,你去大全寺干什么?”

“什么秦皇宝藏图?”徐玉听到此,再也忍不住问了出来,想到自己曾在弥勒佛肚子里得到一个紫檀木盒子,后来他曾打开看过,不过是一幅素绢上画着一些山水之物,素绢的质地非常特别,竟隐隐闪着金属般的光芒,但画却极是平常,不——甚至可以说是粗糙,毫无可取之处,所以徐玉看了,也没留意,一直以来他都不明白老和尚为什么临终什么也不说,单单提起了这么一幅普通的画。

此时听玲珑和杨先之说起什么秦皇宝藏图,难道这什么宝藏图就藏在大全寺?那可真应了一句老话了——匹夫无罪,怀璧自罪。老和尚临终所托的,难道就是这秦皇宝藏图?难道那紫檀木盒子里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幅水墨画,竟然就是他们说的秦皇宝藏图?

杨先之看了他一眼,道:“等一下再向你解释。”说着又向玲珑道,“你错了,当时我去大全寺,并不是为了秦皇宝藏图,我们罗天圣教已够富裕,不会在乎这子虚乌有的秦皇宝藏图,哼!这份宝藏图流传了千年,也不知死了多少人,但谁也没见过那宝藏的影子,我才不会那么蠢的为了这图,去杀大全寺的那些和尚呢!”

第五章

“你可能不在乎那些黄白之物,但是,你也一样不希望别人得到它,所以你杀人灭口?”玲珑冷笑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姑娘既然这样说,在下也无话可说。”杨先之冷笑道,“像姑娘这般说法,当日前往大全寺的人,岂不都有嫌疑?眼前的这位徐公子以及少林寺的那帮秃驴、来历不明但武功奇高的曾大牛,包括姑娘自己在内,一样都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姑娘为何独独怀疑在下一人?”

徐玉心想:“对啊!为什么玲珑单单只怀疑他一个人呢?按理说自己才是最有嫌疑的,为此还曾和少林寺的僧人发生误会,大打出手,当时玲珑就断定自己不是杀人凶手,她凭什么这么肯定?如今反而找上了杨先之?”同时又想到杨先之怎会对他的事这么了解,自己当时好象并没有告诉他曾去过大全寺啊?还有他怎么会认识曾大牛?并且也知道他去过大全寺?

玲珑看着徐玉也一脸狐疑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也冷笑道:“这位徐公子根本就不知道秦皇宝藏图的事,他和大全寺的和尚无冤无仇,自然不可能杀人,少林寺的和尚连智圣大师隐居大全寺的事都不知道,又怎会杀人?说实话,起先我确实是很怀疑那个身份来历神秘无比的曾大牛,以为他就是杀人凶手,但是,后来我在大全寺的凶杀现场找到了这个——”说着,玲珑的玉手一扬。

徐玉和杨先之同时看时,却见她手中握着一块小小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令”字,徐玉不知那是何物,杨先之却脸色变了变。

只听得玲珑又道:“杨大人,你该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杨先之看着她手中的令牌,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知道,这是皇室大内侍卫的腰牌。”

“你承认就好!”玲珑道,“我想请问一声,你还有何解释?”

杨先之摇了摇头,道:“杨某无话可说,既然姑娘认定了我是凶手,多说也是无益,但我可以郑重的声明,大全寺的和尚,绝对不是我杀的!能够调动皇室大内侍卫的,也并不只有杨某一个人。”

玲珑冷哼了一声,道:“没有哪个杀人凶手会承认自己的罪状的,今天,我就要为大全寺上百口人命讨回个公道!”

杨先之猛得将手中的折扇的打开,冷笑道:“我一再容忍姑娘,别以为我就怕了你了,只是念在姑娘师门和我颇有渊源,不忍伤你,以免造成误会,既然姑娘一再咄咄相逼,今夜月朗风清,佳景难逢,正好见识一下隐湖的御风弄影。”

徐玉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这玲珑姑娘竟然是武林三大圣地之一的隐湖中人,难怪她有那么好的武功,随即又想到这杨先之是号称天下第一大派的罗天圣教中人,可能就是罗天魔帝的传人,强将手下无弱兵,两人若是果真打起来,胜负之分,只怕是谁也说不准。

但是,他两人动手,自己帮谁呢,按理说,他曾和玲珑姑娘击掌为誓,共同追查杀害大全寺的凶手,理应帮助玲珑才对;但想到杨先之曾助他对付吕靖,为此还大开杀戒,杀了崆峒派十八名弟子,若是帮助了玲珑,岂不等于是恩将仇报?一时之间,顿觉好生为难。

玲珑看着他手中的折扇闪动着金芒,扇面上绘的,正是万里河山的图形,忍不住微微惊呼:“乾坤扇?”

“不错!”杨先之微笑的,“对隐湖高手,杨某可不敢轻怠。”

玲珑看了看站在旁边正自左右为难的徐玉,当即叫道:“徐公子,请借你的宝剑一用,如何?”

徐玉眼见玲珑取出了大内侍卫的腰牌后,心中也觉得杨先之可能真的就是凶手,但偏偏杨先之又矢口否认,他和杨先之虽交往不多,心中对他极有好感,是以也颇为信任他,但玲珑有证物在手,而杨先之又没有合理的解释,眼见两人就要动手,真不知该如何劝解?听玲珑向他借剑,不禁大感为难。

“徐贤弟,你把剑借给她就是,也免得等一下我若是胜了,她要说我是仗着神兵在手,胜之不武。”杨先之看出了他的犹豫,笑道。

“这个——两位,我看这其中也许有误会吧?不如把事情查清楚了,再战不迟……”徐玉不得不劝道。

“住口!”玲珑冷笑道:“徐玉,亏你还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不知自重,结交魔教匪徒,已是大大的不该,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想想大全寺上百口人命,其中还有十来岁的孩童,你难道不觉得痛心吗?对于这等穷凶极恶这人,绝对不能姑息了之。”说着又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

徐玉被她触动心事,暗想师傅就是以我勾结邪魔等罪名,将我逐出师门的。而这杨先之,可不就是邪魔中人吗?随即又想到,自己如今已是三大魔门之一合欢门门主,早就沦落为邪魔之列了,还谈了什么结交邪魔?

当即将手中的叶上秋露递了过去,玲珑接过剑来,冷哼了一声,道:“徐玉,在大全寺的时候,我见你英气勃勃,乃是人中龙凤,为何如今自甘堕落,与邪魔为伍?”

徐玉忍不住惨笑,道:“姑娘错了,徐玉本就是邪魔,又何来为伍之说,姑娘原本也许是本我的外表迷惑了。就如同狼一样,披上了羊皮,也不可能就变成羊,骨子里始终是狼!”

玲珑接过剑来,冷笑道:“缪论,等我先解决了这个杀人凶手,再来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

徐玉点了点头,道:“徐玉恭候就是!”心中却不禁暗叹:罢了!罢了!这个误会大概是没法解开的了。

“铮——”叶上秋露宛如一湾碧水,绿芒在玲珑手中吞吐不定,只听得一声娇喝:“看剑!”

长剑急刺向杨先之,绿芒暴涨了数倍有余。

“来得好!”杨先之笑道,“不愧是隐湖中人,果然不同凡响啊!”乾坤扇一扬,顿时急迎了上去。

徐玉往后退了两步,眼见玲珑身法妙曼无比,如同是月宫仙子,翩翩起舞,配合着妙到颠毫的剑法,看似慢,实则快,剑走轻灵,招招抢攻。

而杨先之也一样以轻灵小巧的招式应敌,乾坤扇开合之间,金光闪烁,风云暗动,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了,一时之间,斗得难舍难分。猛得只见玲珑凌空飞起,当空挽了个剑花,剑光四射,宛如万点寒星,向杨先之当头散下。

徐玉忍不住叫道:“好!”

只见杨先之乾坤扇打开,金光闪动,狂风骤起,迎上了那万点寒星,在绿芒金光中,只听得“筝”的一声大响,绿芒金光顿时分开,杨先之向后退了一步,而玲珑却借着这相碰的一股大力,凌空一个后翻,向后飘退了一丈有余,心中暗自吃惊不已,刚才那一下硬碰,高低已分,自己凌空下击,已是占了莫大的便宜,而杨先之仅仅后退了一步,自己却被他的内力撞得退出了一丈又余,还几乎站立不住,当即哪敢再和他硬拼,长剑一抖,揉身又上。

剑法却已变,只见剑锋斜削,剑光忽聚忽散,忽东忽西,当真是偏若惊虹,宛若游龙,只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杨先之也心惊不己,他自幼得名师教导,年纪轻轻就做了一品大内侍卫统领,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刚才那一招,原本想把玲珑逼开,让她知难而退,哪知道她只是飘退了一丈,立刻抢攻,当即也打点起十二份精神,一把乾坤扇舞得水泄不通,如同长河缺堤,河水滚滚而下,风声更是震耳骇心,两人再次缠斗不息。心中暗想:素闻隐湖乃是武林三大圣地之一,果真是名不虚传,这姑娘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御风弄影当真是天下轻攻之最,大概只有传说中的幻影虚渡能更她一挣高下了。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徐玉就曾碰上过幻影虚渡,并也学了这门轻功身法。

而徐玉此时却看得心急无比,不管两人谁胜谁负,后果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但眼见两人旗鼓相当,恐怕最后的下场必定是两败具伤。

眼见两人已打了大半个时辰,尤自难分难舍,猛地杨先之身形一缓,手中乾坤扇金光暴涨,扇面上的山河图形仿佛都活了过来,风云顿起,乾坤日月,尽在掌握之中。

“小心了!接我这一招!”杨先之大叫道。

第六章

玲珑忽然向后飘开数丈,身体已经离开了画舫,凌空站在水面上,宛如凌波仙子,只见她剑光顿敛,右手持剑,挽了一个剑花,然后长剑连抖,顿时满天遍野,如同春风抚过地面,遍野皆是繁花,风动,花动,迎上了杨先之的乾坤日月。

短暂的短兵相接之后,风云顿散,日月无光,繁花化作春泥,只在片刻之间,一切繁华全部消失,杨先之一声闷哼,右边肩胛上,鲜血淋漓,原本一身锦衣,如今已全部破破烂烂,被剑气削得一片一片的挂在身上。

而玲珑却被乾坤扇劲风所伤,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顿时俏脸雪白,冷哼了一声,道:“好工夫!”说着还剑归鞘,扔给徐玉,又道,“我今日虽然败在你手中,奈何不得你,但天理昭昭,那些枉死的冤魂,总有一天会找你算帐的。”

杨先之看着她笑了笑,道:“在下杀人无数,倒也不怕什么死人活人来找我算帐,但是,我再说一遍,大全寺的那些和尚不是我杀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都不在意。”

徐玉茫然是接过剑来,玲珑又看了他一眼,猛得身形一转,翩然而起,竟然就这般踏波而去,虽已受伤,但身法依然妙曼无比,隐湖轻功御风弄影,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杨先之看她远去,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徐玉听了,也跟着叹了一大口气,转身见杨先之已撕开衣服,正在包扎伤口,忙过去帮忙。

“真是无枉之灾!”杨先之苦笑道。

徐玉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不边问道:“杨兄,有个问题,小弟是如梗在喉,不吐不快啊,你千万莫要见怪。”

“是不是你也想问那大全寺的和尚是不是我杀的?”杨先之笑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杨兄莫怪,刚才玲珑姑娘手中的大内侍卫的腰牌,是不是真的?”

杨先之一愣,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大全寺的和尚绝对不是我杀的,对了,你问腰牌是不是真的干么?莫非你怀疑她?”

“不!”徐玉连忙摇头,听他保证,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然而听他最后一句话,知道他误会了,当即解释道,“我只是想问问,那腰牌若是真的,除了杨兄外,还有谁可以调动大内侍卫?”

“你也怀疑是大内侍卫杀的人?”杨先之问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不错!和尚寺院里是不可能有大内侍卫的腰牌的,除非是凶手留下的!只要杨兄想一想,除了你以外,还有谁可以调动他们杀人,谁又有杀人的动机?”

杨先之想了想,随后摇了摇头,道:“这个没法说,若是要调动大批的侍卫,除了我以为就只有两个人了,但若是要用几个亲信杀人,那就多了,宫里的任何一位娘娘,所有的亲王都可以。恩,要杀大全寺的和尚,大概也用不着几个人吧?”

徐玉心想宫里的娘娘居于深宫之中,过着锦衣玉食,与世无争的生活,又怎会知道这些江湖中事?自然是不可能杀人的了,剩下的,只有那些亲王了,当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哪位亲王有杀人的可能性呢?”

杨先之摇头,道:“好象谁都没有可能,但是,据我所知,事发当时,有一位娘娘就曾在附近出现过!”

“宫里的娘娘也会出来?”徐玉好奇的问到,在他的印象中,皇后贵妃们不都应该居于深宫吗?

杨先之点了点头,道:“但这位娘娘乃是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妃子,而且从来都是慈悲心怀,怀疑她那几乎是对她的一种亵渎。我实在想不出有谁会派大内侍卫去杀那些和尚。”

“对了!”杨先之顿了顿又道,“这人杀人的目的可能就是为了秦皇宝藏图,如今这幅图就是最重要的线索,只要我们查出了这幅图在谁手中,岂不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凶手了?”

徐玉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告诉他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杨先之问道。

“因为那幅你们所说的什么秦皇宝藏图,可能就在我手中。”徐玉苦笑道,当即把老和尚临终所托的经过,对他说了一遍。

杨先之愣然的看着他,半晌方道:“徐贤弟,这事你还向别人说过吗?”

徐玉摇了摇头,道:“除了你,我谁也没有说起过。”

“这就好!”杨先之点了点头,道,“你毫无江湖经验,不知江湖凶险,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你,这事千万别再对别人说起了,不管你手中的那张图是不是秦皇宝藏图,知道吗?”

徐玉顺应的点了点头,心想难道天底下就没有可供信任的人了?不是说人性本善吗?毕竟惟利是图的奸诈小人并不多啊!杨先之见他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当即又道:“你不知道,这秦皇宝藏图已经流传了千年,每一次的出现,必定引起江湖中人舍命争夺,为了这图,不知有多少朋友反目,手足相残,可以说,每一次这图的出现,都必定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啊!你别把他不当一回事,若是有人知道这幅图在你身上,只怕从此以后,你都不得安宁了!除非你愿意将这幅图让出去。要知道,人性本贪,有着可以不劳而获的宝藏,谁不想要啊!”

徐玉这次忙郑重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

杨先之这才满意的道:“你明白其中的厉害就好,若是真的碰上了高手,保不住这幅图的时候,把图给他就是了,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徐玉见他殷殷嘱咐,关怀溢与言表,心中感动,道:“杨兄,小弟知道了!你放心吧。”

杨先之看了看天色,见月已西移,当即说道:“夜很深了,我们回去吧,至于秦皇宝藏图的来历,我过几天再向你解释。”

见徐玉点头同意,便从怀里掏出一枚烟火来,取出火折子点燃,而后扔了出去,烟火在空中炸开,发出一声爆响,徐玉抬头看时,只见空中的烟火炸开,五颜六色,如伞状般向四面八方散开,绚丽无比,在夜空中越发显得美丽,心想这大概是他们的联络暗号吧?

果然,不到片刻,就见几艘小船,急向这边划来,小船上的人靠近大船还有三四丈远,就使用轻功,飞跃而上,身手敏捷,武功都很不错。徐玉细看了看,共有十人,一起走到杨先之身边,躬身行礼道:“杨大人!”

杨先之只是点了点头,道:“把船划回去吧!”

其中一人想必的其他人的首领,一面吩咐众人划船,一边看着杨先之受了伤的肩胛,忍不住问道:“杨大人,你受伤了?”他跟随这年轻的统领多时,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狼狈,心中不禁又是好奇又是惊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然把他伤成这样?

杨先之摇了摇头,道:“不碍事,一些皮肉伤罢了。”

画舫渐渐的靠了岸,徐玉向他告辞,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回去。

却说徐玉走到半路,忽然看到在路边墙角处站着一个人影,不觉吓了一跳,走近一看,不禁又大吃了一惊,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和杨先之动手的玲珑。徐玉在月光下瞧得分明——眼见她脸色苍白,地上尤有一小滩血迹,知道她伤得不轻,忙走到她跟前,叫道:“玲珑姑娘,你还好吗?”

玲珑一手抚胸,一手扶着墙壁,微微喘息,没有回答他的话,竟似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徐玉心中大急,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忙将她扶住,道:“姑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玲珑摇了摇头,猛得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脚下一软,软软的倒在了徐玉怀里。

玲珑原本伤得并不太重,但她受伤后又勉强施展轻功,踏波离去,不但没有立即用功调理内息,反而因此更是牵动了伤势,等走到了这里,却再也走不动了。

徐玉大急,叫道:“姑娘,对不住了,徐玉并不是有意冒犯。”说着,也不等她回答,将她打横抱起,看了看附近,见这里离莫府颇近,忙抱着他走了过去。

玲珑被一个男子抱在手中,心里又是急,又是羞,想要挣扎拒绝,偏偏全身酥软,动弹不得,不禁渐渐的呼吸急促起来,徐玉只想着她伤势沉重,哪还顾得了其它,走到莫府,将她放了下来,让她靠在自己身边,举起拳头,砰砰砰就向门上擂去。

过来好一会儿,才有人打着哈欠过来问道:“谁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七章

徐玉心想救人如救火,我哪还等到明天,当即叫道:“是我,徐玉!”说着,猛得一脚,对着门上踹了过去,顿时门被他一脚踹了开来。

“强盗啊!”守门的大声惊叫道。

徐玉一把将他抓住,说道:“快叫你们莫老板来,就说我来了。”

这时守门的也看清了他,他曾见过徐玉一次,知道他是大老板的贵客,哪敢得罪,忙答应了一声,急急走向里面,自去禀报。

徐玉扶着玲珑,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见莫闻玮和罗平两人衣纱不整的跑了出来,一见了他,忙行礼道:“师傅,您怎么来了!哎呀!这位姑娘怎么啦,受伤了吗?快,扶到房里来。”

一面说着,一面忙从一个下人手中取过灯笼,亲自在前引路。徐玉忙抱起玲珑,跟着他走了过去。

莫闻玮把他带着走进一个布置典雅精致的房间里,卷起银白色的帐帘,徐玉忙把玲珑放在床上,道:“你有没有什么疗伤的药,这位姑娘受了内伤。”

莫闻玮忙点了点头,吩咐一个下人道:“去我房里,把那小柜子里的一只玉瓶取来。”

那人去了不到片刻,就取了一个小小的玉瓶过来,莫闻玮接过玉瓶,递给徐玉道:“这是小还丹,虽然比不上大还丹的功效,但也算是疗伤圣药了……”

徐玉没等他说完,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瓶子,打开瓶塞,把瓶子中的药丸全倒了出来,看了看却只有三颗,不禁问道:“这么少?”

莫闻玮一愣,随即苦笑道:“这是江南回春堂仿制少林寺大还丹特别炼制的小还丹,千金也难求一颗,这三颗还是我托了人,费了好大劲才来弄到的,这位姑娘的伤,有一颗药就够了。”心想你以为这是花生米,想要买多少就买多少?

徐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走到玲珑跟前,将药递给她道:“玲珑姑娘,这药——也不知有没有用,你先将就着吃了吧!”

玲珑虽然也只是初出江湖,却不像徐玉一般懵懂,知道这小还丹的珍贵,心中虽然不想接受他的好意,但也知道自己伤的颇重,不吃的话短时间内很难复原,正在迟疑间,只听得徐玉急道:“姑娘若是不吃,徐玉只好用强了,得罪之处,姑娘莫怪!”

玲珑脸色微微一红,倒真怕他用强,忙点了点头道:“给我吧,我吃就是了。”

徐玉听了,不禁松了一大口气,忙将小还丹递了给她。

玲珑接过丹药,只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忙放入口中,药丸入肚不到片刻,顿时一股热气,从丹田升了起来,知道药效开始发作,忙盘膝坐起,打坐疗伤。

徐玉见她能自行运功疗伤,顿时心中放心不少,对莫闻玮道:“我们出去吧,别打扰她。”

莫闻玮点了点头,跟在徐玉身后,走至外间房里,道:“师傅要不要先休息一下,这里我派人守着就是了!”

徐玉摇了摇头,道:“我马上就要走了,还得麻烦你帮我照顾她。”

莫闻玮忙道:“没问题!师傅放心就是!这位姑娘的伤并不碍事,等她运功醒来就没事了。”他武功虽然不高,但江湖见识却比徐玉不知要好了多少倍,一眼就看出玲珑虽然表面看起来伤的极重,但内功底子深厚,有小还丹相助,绝无大碍。

徐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房里摆着几盆兰花上,见如今花开正胜,香气扑鼻,想起刚才一路上走来,看这应该也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虽然不像水云轩一样宽敞,但景致也极清幽雅致,而房里布置,更是典雅素洁,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莫大老板,这原本是谁的房间啊?”

莫闻玮微微一笑,道:“这房间原本是弟子的,后来弟子知道师傅要来杭州,就吩咐人从新布置打扫干净了,准备给师傅住的。”

“给我住的?”徐玉问道,“那就是说现在这里没人住,是吗?”

莫闻玮点了点头,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

徐玉笑了笑,道:“那就让这位姑娘在这里住上几天,你没意见吧?她一个孤身女孩子,住客栈也着实不方便。”

莫闻玮听他绕了一个大弯子,就是想让这个姑娘在这里住上几天,当即忙道:“没意见,没意见,欢迎之极。”说着又笑道,“我平时就算是请,也请不到这天仙般的姑娘啊!”

“那好!我要回去了!你可得帮我照顾好她!”徐玉再三叮嘱道。

“师傅放心吧!”莫闻玮一边吩咐人备车送他,一边忍不住取笑道,“弟子会照顾好未来的师娘的。”

徐玉一愣,扬手对着他头上就是一个暴栗,怒道:“别胡说八道,我跟她并不熟。”

莫闻玮摸了摸被打得微微有点痛的头,笑道:“慢慢地不就熟了,人总是从认识到认识,从不熟到相熟的,只要师傅喜欢不就得了。师傅,你该不会连这天仙般的姑娘也看不上眼吧?”

徐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高攀不起的,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知道吗?”

莫闻玮忍不住不服的道:“高攀不起?有什么人是师傅高攀不起的?”

“她是隐湖中人。”徐玉道,“这她眼中,我只是一个自甘堕落的邪魔罢了!”

莫闻玮听了,口中没有说什么,心中却不以为然,暗想隐湖又怎样了,也是人么?正欲说话,见有下人来禀报,说车已经备好,问徐玉是不是这时就走。莫闻玮看徐玉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是一夜没睡,他并不知道徐玉武功已经恢复,一宿不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即未等他说话,忙道:“师傅,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说着不由分说,就送他出去。

徐玉虽然很想等玲珑醒来,但想到她在杨先之的画舫上说得话,又觉得即使等她醒来,恐怕她也未必有什么好脸色给自己看。想到武林三大圣地和魔门对持了数百年,双方仇视已久,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为了恢复武功,做了合欢门门主,只怕更是瞧不起自己,倒还不如就此离去。

正是相见不如不见啊!

徐玉回到水云轩的时候,见天色已经微明,阿大正坐在门口,见了他回来,忙跳了起来,叫道:“公子,你回来了!”

徐玉看他的样子,好象也一夜没睡,忍不住问道:“阿大,你不会等了我一夜吧?”

阿大道:“我起先是睡的,但睡不着,所以就起来等公子了!”

徐玉心中颇是感动,这阿大本是潘玉奎的弟子,是潘玉奎分别的时候硬塞给他的,但阿大本性憨厚,又毫无心机,跟在徐玉身边,竟然对他死心踏地,极是关心,徐玉闲着就教教他武功,两人相处的倒是比较融洽,这时听他说竟然因自己一夜未归,他就等了自己一夜,忙道:“胡闹,我要是再外面有事,过个三五日回来,你也一直等?”

“不是啦!”阿大憨笑道,“上次公子有事,不就托人回来告诉阿大的吗?”

徐玉知道他是指上次柔情司的事,当即笑了笑,道:“好了,我回来了,你可以去睡觉了,我也要睡觉!”

阿大点了点头,拉着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低声道:“别吵醒了那四个恶女人,否则就不得安宁了。”

徐玉听他称如兰她们为恶女人,不禁莞尔,为了耳根清净考虑,点了点头,也放轻了脚步。

徐玉走到自己房里,在床上坐了下来,却没有睡觉,而是盘膝坐下,开始练功,他内功被废的这段日子里,诸般不便,真如废人一般,更是明白对一个练武之人来说,内功的重要性,所以自从他恢复内功后,每天晚上,必定勤练不息。

这日也和往常一样,盘膝运功几个周天以后,渐渐进入了忘我之境,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得全身一震,原本运行正常的真气,竟然忽然变得强盛无比,好象一下子增强了好几倍,运行速度也急剧加快,真气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在体内经脉中横冲直撞,徐玉一震而醒,知道了体内的异况,不禁大惊,有心想要控制体内的真气,让它慢慢散去,但却悲哀的发现,那股真气强大到了几乎无所不能的地步,不断的冲击着他全身的经脉,经脉承受不起这股巨大的冲击,徐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不断的爆裂,真气逆转,直攻心脉——痛苦已经不再是他能够考虑的问题了,当务之急就是必须立即控制住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真气,否则的话,一但让真气撞向心脉,心脉肯定受不了而爆裂,自己的一条小命也就算是玩完了。

凭着坚强的意志,徐玉咬紧牙齿,拼命的压制着真气的逆转,同时也不停的努力想把它纳入正轨,但是,这一切仿佛都是徒劳,真气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只冲心脉。

第八章

就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猛然间丹田穴一跳,徐玉此时全身皆被这股莫名其妙的真气爆满,除了灵台一丝清明本能的护住心脉外,就只剩下了这被点破的丹田穴了,而这时丹田穴一跳,他不禁灵光一闪,想到了清源心经,当即也顾不得散去真气的后果,忙催动清源心经,以全身穴位为气孔,以丹田为媒介,吸天地精华,自然之气,散于全身经脉……在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顾得上这清源心经邪不邪恶,修炼会不会散尽内力,还是保命要紧。

澎湃的真气如同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像汪洋缺堤,一发不可收拾,经过丹田,散想四周经脉,同时全身的穴位,又有丝丝凉气透入,和真气混为一体,不停的周转循环,原本体内因真气爆裂的经脉迅速被修复,竟然觉得通体舒畅无比。也不知过了多久,真气渐渐散尽,但这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真气全部消失,而是如同全身血液一般,在体内形成一个自行周转循环,生生不息,仿佛又回到了真气被废的时候,毫无一丝内力,但真气循环,却又无时不再,无处不存,当真是神奇无比。

徐玉大喜,心想原来这清源心经还有这等用途,但是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体内的真气会突爆涨,还差点儿走火入魔,若不是有清源心经,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自己这会子若没有死,只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情魔当时以一甲子的功力强行打通了他的经脉,真气也自然而然的储存在了他的体内,经过这几天他自行运功修炼,真气慢慢地被触动,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害得他差点因此走火入魔。合欢门虽然有这么一种筑基功夫,但是,因有着合籍双修之法,而这功夫又过于消耗真气,施功之人几乎就是以自杀的方法在成全别人,所以从来就没有人用过,连情魔也一样不知道后果会如此,若非徐玉原本曾修炼过青源心经,这次只怕也是再劫难逃了。

徐玉想起这情源心经,可救过自己好几次,看样子好象当真很有用处,心中暗想可得好好研究研究,也许真的是无上内功心法呢?

当即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叶上秋露,绿芒闪处,劲气瀑涨——

“啊——不要啊,主人!”即莲惊叫道。

徐玉吓了一大跳,忙收剑归鞘,看着刚刚进门被自己剑气吓着花容惨淡的即莲一眼,不禁讪笑道:“对不起啦!我只想试试剑法嘛,没想到会吓着你!”

原来,徐玉只不过想试试刚修炼的清源心经,将内力灌注在宝剑之中,但叶上秋露本就是神兵,经他内力灌注,剑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正值此时,即莲推门进来,见到满屋的绿芒剑影,劲气扑面,直袭而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本能的大声呼叫,事实上徐玉根本就没有伤人之心,也绝对不会误伤了她,但女人天生胆小,纵使像即莲一样有着一身武功,碰上这突如其来的事,也一时反映不过来。

即莲见自己并无任何损伤,定了定神,方才对徐玉道:“恭喜主人了,武功大有长进啊,刚才的剑气太强了,几乎吓死即莲了。”

徐玉心想你的尖叫才把我吓得半死呢?比我的剑气可厉害多了,但心里想归想,口中却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来嘛!”

“发生了什么事?”如兰、似菊和若梅闻声赶来,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徐玉忙笑道。

“没什么?”若梅看着他,一脸的不相信,道,“没什么即莲会叫那么大声?肯定是你欺负她了,是不是?”

徐玉看看这四个女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明明只不过是一些小误会,如今竟然变成了欺负,当即忙解释道:“哪有啊?我在炼剑,她走了进来,吓了一跳而已,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这样吗?”如兰怀疑的问道,一脸的不相信。

“当然!”徐玉忙点头道,“不信,你们可以问她自己。”

“就是嘛!”阿大扁了扁嘴,道:“公子哪会欺负你们,你们不欺负他就很好了。”心中实在为徐玉打抱不平,暗想着从昨天开始,这四个恶女人走进水云轩,可没少欺负自己,别人哪敢欺负她们,哼!

徐玉哪知道他对她们四个是一肚子的意见,听他站在自己同一阵阵线上,忙点头道:“不错!”

“我们有欺负你吗?”四个人一起问道。

接下来就是四个女人的一阵炮轰,害得徐玉不得不再次举双手投降,同时明白了一个人生至理——千万别更女人辩嘴,否则的话,下场会非常凄惨。

根本就辩不过吗!

也不过四天,自认为脾气和耐性都还不错的徐玉就几乎要抓狂了,若不是答应了情魔,就算是用赶的,他也要把她们四个给赶出自己的地盘,自从她们四人住进了这个水云轩,他就完全失去了自我,从最基本的穿衣吃饭到洗澡睡觉,都让这四个女人严格的控制着,还每天想着新花样限制着他不准这不准那的,他想不通啊,情魔以前是怎么受得了她们的?

无论如何,徐玉决定:一定要想办法,尽快的把她们嫁出去,否则的话,他以后还有日子好过吗?

对了,莫闻玮这次不是召开珠宝大会吗?到时候叫他帮忙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嘿嘿!想到得意之处,徐玉不禁偷笑出声。

“好好的笑什么?”即莲看着他一会子眉头紧守,一会儿又摇头叹气,这会子竟然好好的又笑出声来了,忙伸出小手,在他的额头上摸了摸,道,“你病了吗?没发烧啊?”

徐玉吓了一大跳,忙叫道:“没有!没有!嘿嘿!”

“那什么事这么开心?”即莲问道,“告诉即莲好嘛?”

“没什么!没什么!”徐玉连忙道,心想这事可不能告诉她们,否则的话,这四个女人非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不可,他宁愿走火入魔而死也绝对不愿死在这四个女人手中。

看了看天色将近午时,想起多日不去楼外楼了,呆在水云轩的日子也并不怎么好过,哎——还是出去走走的比较好。

当即取过叶上秋露,对即莲道:“我出去有点事情,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你去哪里啊?”即莲忙追上去问道。

“楼外楼!”徐玉笑道,看着闻声过来想要阻止的如兰等人,徐玉忙叫道,“谁敢阻止我就把谁卖掉!”原本只是叫着吓吓人的,没想到这一招倒还管用,吓得四个女人乖乖的站住,谁也不敢开口。事实上,徐玉这是歪打正着了,情魔以前就常以此恐吓她们。

“不要嘛!我们听话就就得了。”似菊嘟哝道,“就会说要卖我们,哼!”

徐玉满意的看了看,转身离开,前往楼外楼喝酒。

来到楼外楼,店小二殷勤的把他领上了楼上雅座,因时辰还早,雅座并无几人,除了临近楼梯口有一对青年以外,就只有临窗的桌子边坐了一个黑衣人,带着斗笠,垂着面纱,连吃饭的时候也不取下来,徐玉自在一张空桌子边坐了下来,留神打量临窗的黑衣人——见她虽然坐着,打扮中性,又看不到脸面,但依然看得出身材袅娜娉婷,看样子像是个年轻的女子;而那一对青年,其中一个人长得倒颇是清俊,衣服也颇华贵,看起来像是大家公子,另一个却满脸胡须,浓眉大眼,貌似粗矿,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必定不错,应该是武林中人。

徐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吩咐店小二要酒要菜,却没发现那两个青年也在不停的打量着他,连那个临窗的黑衣人,目光透过面纱,也不时的落这他身上。

不多时,酒菜就已齐备,徐玉自斟自饮。连续喝了好几杯,想到终于可以耳根清净片刻,心情不禁大好,忽然听得楼下有人说话道:“师妹,玩了这半天了,你也累了,我们大家到这家酒楼坐坐,吃点东西吧?”

徐玉闻言,脸色不禁一变,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师兄南宫天翔,而这个师妹,不言而喻,自然就是他的小师妹聂珠了。

说话间,听得几人的脚步声上得楼来,徐玉抬头看时,只见南宫天翔和聂珠两人并肩走了上来,后面还跟和何家两兄弟及聂正骏。

一行五人上得楼来,猛然看到徐玉,也不禁呆了呆,他们原本以为徐玉落在了吕靖手中,武功被废,不死只怕也已经被折磨得残废了。后来虽然陆续听到江湖中的一些传闻,说吕靖武功被废,已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潘玉奎,也只以为是吕靖遇到了厉害敌人,断然没有想到此事与徐玉有关。

此时在此相逢,不禁都大出意外。

第九章

“二师兄啊,原来你也在这里啊!”何惠勇首先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搁在桌子上的叶上秋露,冷笑道,“还带着剑,你不是武功被废了吗?带着剑有用吗?”

“也许他带着剑只是用来吓人的吧!”何惠华讥笑道。

徐玉也忍不住冷笑,道:“我就算武功尽废,对付你两个,还是绰绰有余。”

南宫天翔看了看桌子上的叶上秋露,皱起了眉头,道:“徐玉,我们就猜到六师弟偷走了叶上秋露,必定是去救你的。既然你也没事了,不如就把叶上秋露还给我昆仑派吧?”

徐玉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过了片刻,方才问道:“这是你南宫少侠的意思,还是聂掌门的意思?”

南宫天翔听他称师傅为聂掌门,自然是不以昆仑派弟子自居了,心中不禁暗喜,道:“是我的意思,但也是师傅的意思,这叶上秋露乃是我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当初你在昆仑的时候,也只是借你使用,如今你既然不是昆仑派弟子了,自当归还。还有,请告知六师弟的下落,他本是我昆仑派弟子,我们一直在找他。”

徐玉点了点头,问道:“你们一直在找六师弟吗?是在找他还是在找这柄叶上秋露?”

南宫天翔还未来得及说话,何惠华便抢着说道:“他偷走了师傅叶上秋露,我们自然要找到他严加处罚,哼!”

徐玉气极,想到自己入在吕靖手中所受的非人的凌辱折磨,皆因遭师傅的陷害,如今他们竟然还有脸来向自己讨回叶上秋露,还要抓回唯一一个前去救自己的季俊南,严加处罚!哼,倒不知他们准备如何处罚季俊南了,表面上,他依然不动声色,问道:“不知找到了他,聂掌门准备如何个处罚法?”

“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何惠华道,“说,他躲在哪里了?”

“我说过我要告诉你吗?”徐玉冷笑道,心中更加肯定,当初没让季俊南回昆仑派那是明智的选择,若是回去,只怕下场比自己更惨。

“那可由不得你!”何惠勇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把你带回去,让师傅问你,到时候看你说是不说。”

“二师兄!”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聂珠叫道,“你随我们回去吧,娘一直想着你呢!她若知道你平安无事,一定很高兴。”

徐玉不禁神色一黯,他可以不在乎昆仑派的任何人,包括聂珠在内,但是,他却无法忽略这个如同他亲娘一样将他养大的师娘。

“聂姑娘,请代我向令堂问好!”徐玉苦笑,一股酸楚浮上心头,此时,他哪里还有什么喝酒的兴致,当即站起身来,取过叶上秋露,转身就要离去。

“二师兄,你——真的不回去了?”聂正骏忍不住问道。

徐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站住!”南宫天翔叫道,“你要走可以,但要把叶上秋露留下。”

“如果我说不呢?”徐玉冷笑着问道。

“那就得罪了!”南宫天翔沉声道,说着,便拔出佩剑,挽了一个剑花,急向徐玉左臂刺来,聂珠脸色苍白,嘴唇动了动,想要阻止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徐玉暗中叹息了一声,右手在空中划了一个诡异之极的圆弧,正是那招“斗转星移”,聂正骏见了,不禁大吃一惊,他曾在这招上吃过苦头,心中一直耿耿与怀,这时见了,忙提醒道:“大师兄小心!”

但是,已经迟了,南宫天翔只觉得一股大力,将手中的剑引的偏向一边,同时徐玉的右手拇指和中指扣在一起,曲指在他的剑身上一弹,当即只觉得虎口一震,长剑几乎脱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心里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徐玉的对手。

“好功夫!”旁边两个青年忍不住喝彩道。

南宫天翔一愣,看了看那两个青年,忽然心中一动,想到最近江湖上的一些传闻,好象就是——当即忙走到那两人面前,抱拳行礼道:“两位莫非就是和平圣使?”

徐玉不禁愣了愣,心想难道这两人就是和平岛派往中原武林的和平圣使,那倒真是没有想到了。

“是又怎样?”那个浓眉大眼的先问道。

南宫天翔听他口气,自然就是承认了,心中不禁大喜,忙道:“在下昆仑派南宫天翔,见过两位圣使。这个——只因本门弟子徐玉勾结魔门中人,被家师逐出师门却尤自不知悔改,伙同本门另一位弟子,盗走了我昆仑派重宝叶上秋露,在下学艺不精,无法取回,为了不让宝剑落于邪魔之手,还请两位圣使帮忙,取回宝剑,我昆仑派一定同感两位的大恩。”

“是吗?”那个俊秀的青年问道,随即又向徐玉笑道,“你也听见了,你同门师兄说你你勾结邪魔,有这回事吗?”

“没有!”徐玉道。

“哼!你别敢做不敢当!”何惠华冷笑道,“见有两位圣使在此,你便不敢承认了!”说着,又向和平圣使道,“两位莫听他狡辩,这小子狡猾得很。”

“我没有不敢承认。”徐玉接口道,“我只是说我没有勾结邪魔,因为我本身就是邪魔,又何来勾结之说。”

他这么一说,昆仑派众人不禁都愣住了。

“好!说得好!”那浓眉大眼的大汉忍不住大笑道,“你是我在中原武林中碰到过的最有趣的人。”

那清俊的青年也笑道:“不错,你师门中的事我们没兴趣管,但有一件事却想问问。”

徐玉问道:“什么事?”

“这个——我问了你可别见怪。”清俊的青年笑道,“请问,你身上穿的衣服是哪来的?”

徐玉一愣,本能的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一见之下,不禁大怒,原来,这衣服正是当初他在扬州土地庙里碰到的那个中年人的衣服,今天早晨即莲帮他换衣服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这时候让这青年一说,想起那中年人对他的羞辱,心中羞怒之急,当即也不及多想,“刷”的一声,拔出叶上秋露,一招“分光拂影”,连招呼也不打,同时袭向两人。

“喂!”清俊的青年和那浓眉大眼的大汉同时闪开了他的攻势,忍不住叫道,“我们没有恶意的!”

徐玉却当没听见,唰唰唰一连三剑,招招抢攻,那两人一边闪开他的攻势,一边叫道:“你疯了!快住手!”

徐玉也不答话,叶上秋露配上舞月剑诀,如同彩蝶穿花,身行飘忽,忽左忽右,绿芒不停的围着两人上下旋转。

徐玉是急怒之下抢攻,恨不得一剑将他们俩劈于剑下,而那两人却似乎颇有顾忌,无意伤他,只是一味的躲避,偶有还招也只求自保,心中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问了他一句衣服,让他如此动怒。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徐玉上次让那中年人把衣服换掉以后,一直耿耿以怀,引为奇耻大辱,若非怀疑那人就是罗天魔帝,可能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这身衣服也必定早让他给扔了。而这几天他让情魔的那四个侍女闹得头大如斗,才会忽略了这衣服的事,如今让这两人一说,他心中自是又羞又气,一腔怒火自然而然全都出在了这两人身上了。

事实上也难怪,任何一个成年人,让人给剥光了衣服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和平圣使心中暗惊,他们到中原多日,还从未逢敌手,再加上他们本出身于武林三大圣地之一的和平岛,难免有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优越条件,自然也免不了心高气傲。而为了他们手中的和平帖,中原武林中人更是对他们巴结奉承,主动向他们动手发难的,徐玉还是第一人,而如今两人对徐玉一人,虽说并不想伤他,有意相让,但还是不得不佩服他的剑法,那浓眉大眼的大汉斗得兴起,叫道:“师弟,你让开,让我来领教领教这位徐少侠的剑法!”

“好!”那清俊的青年答应了一声,跳出战圈,徐玉也不为难,冷哼了一声,长剑一抖,剑气如虹,急向那大汉当头罩下。

那大汉大叫一声:“来得好!”当即赤手空拳,避开徐玉的攻势,一拳对着他的面门打了过来,拳势刚烈劲猛,来得极快,没有任何的花式,全凭一股劲气。

徐玉冷笑道:“早该如此了!”当即长剑反撩,以一种诡异莫测的角度急削他的手臂,逼得那大汉不得不收回攻势,那大汉不怒反笑,赞道:“好剑法。”

转眼之间,两人便互相换了数十招,那大汉全凭刚烈劲猛,而徐玉却凭着诡异莫测、轻灵飘忽的剑法缠斗,一时之间,只见拳风猛烈,剑气环绕,两人倒也打得难分难解。

第十章

除了聂珠以外,昆仑派众弟子眼见徐玉剑法高超,居然与和平圣使似乎不相上下,心中不免都是又妒又恨,巴不得和平圣使取胜,最好是就此一怒之下杀了他,以除后患!

但是,天不从人愿——

“且住,且住!”浓眉大眼的大汉忽然跳出战圈,笑道,“不打了,不打了!”

徐玉见他住手,倒也不好意思再出手,猛得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们怎知道这衣服不是我自己的?”心想丢人也已经丢人,倒也不在乎了,这事关系到他的身世,还是别充脸面,问问清楚的好,恩——难道他们和那中年人有什么关系吗?但是不可能啊?他们可是来自武林圣地的和平圣使,怎会和魔门中人扯上联系?

那大汉正欲说话,那清俊的青年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后向徐玉道:“因为这种衣服的布料很特别,普通人根本就穿不起,我们师兄弟曾见过一个身份相当尊贵的人穿过,原以为徐少侠既然穿着和他一样的衣服,可能和他认识,所以想请你帮忙引见引见,嘿嘿!”

徐玉就算是再笨,也听得出他根本就是胡扯一通来敷衍自己,明白就算是再问,他也不会说什么,当即点了点头,转身就欲离开。

“等等!”那大汉叫道。

徐玉看着他,道:“还要再打吗?”

“不是!”那大汉笑着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白底子的帖子,手一扬,扔给他道,“和平帖,恭请徐玉明年九月初九,前往和平岛参加和平比武大赛。”

徐玉看着那张薄薄的帖子,缓慢而平稳的飞到自己面前,倒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心中不禁暗赞了一声:“好深厚的内力!”当即手腕一翻,接过帖子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上面写着,也无非就是某某时日,参加和平岛比武大赛等字样罢了。只是制作的纸有些奇怪,好象是特制的,也许是为了防止他人假冒吧!

南宫天翔原本见徐玉与和平圣使动手,心中正暗自欣喜,但没想到和平圣使不但没有为难徐玉,反而发给了他江湖中人人渴望而不可得的和平帖,心中不禁更是嫉恨难当,妒火中烧。

徐玉对和平比武大赛根本就没有丝毫兴趣,看了看手中的帖子,当即手一扬,依然扔给那大汉道:“谢了,但是我对比武大赛毫无兴趣,不想参加。”顿了一顿,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道,“就算我想参加,我也会闯关,不用这和平帖,你还是留着把他送给别人吧!”

听了他这话,所有的人都不禁怔住了——和平圣使从到中原武林表明身份为此,只见有人哭着、闹着、叫着想要一张这和平帖的,而送出去遭人拒绝的,却还是头一遭;胆敢言名要闯关的,那更是摆明了就没有把和平岛放这眼里,两人心中都不禁微微动怒,正欲说话,忽然听人叫道:

“救命啊——”

跟着“碰”的一声大响,从窗口跳见来一个绿衣女子,后面紧跟着两个灰衣老者追了进来。

徐玉目光一转,落在那绿衣女子身上,心中不禁一喜,原来这绿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曾大牛的师妹,心想曾大牛不是说他师妹去了苏州的吗?还惹下了什么大麻烦,如今想必是麻烦解决了。不过,既然这绿衣女子在这里,想必曾大牛也在这附近,困扰了他多日的谜团终于可以解开了,想到此,不由自主的笑了笑。

聂珠自从见到他开始,一颗心就一直在他身上,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此时眼见他对着那绿衣女子微笑,心中不禁一酸,见那绿衣女子生得美貌无比,又不由的自惭形秽,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打转,只差点就要掉下来。

那绿衣女子冲着身后的两个老人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模样儿俏皮之极,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为她的美貌所惑,只听她笑道:“石长老,白长老,好了嘛,别抓我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呢!”

众人眼见那两个老者一个满头白发,脸上的皮肤却细腻红润,宛如少年,当真应了那句鹤发童颜的说法;而另一个却是花白头发,原本的一张脸是啥样子恐怕是没人知道的了,因为两道刀疤吓人的交叉在脸上,少了半边鼻子,更显得丑陋恐怖,要是胆小的人定会被他吓坏不可!

“不行!”那两个老者四周打量了一翻,看了看众人,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绿衣女子的身上,那面容丑陋的老者听了她的话,断然拒绝道。

绿衣女子看了看,又哀求道:“白长老,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好了嘛,我请你喝酒,你别抓我了,等见着了师傅,你们就说没找到我不就行了。”

那满头白发的老者敢情就是白长老了,闻言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姐,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你这次在外面惹了很多事,主上正生气着呢!”

“没什么好说的,跟我们走!”那面容丑陋的石长老冷哼了一声,道。

绿衣女子忽然笑了笑,道:“石长老,我好意跟你商量,既然你不同意,那可别怪我了。”说着,身行一动,猛得蹿到徐玉身边,一手扣住了他的脉门,另一只手中已经握着一柄匕首,架在了他是脖子上。

徐玉一愣,心想你抓我干什么,难道抓住我那两个老头就不抓你回去了?看那个白长老到还好说话,但那个石长老可是一付食古不化的样子,难缠得紧啊!

绿衣女子已经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笑道:“徐玉,帮个忙吧,等一下配合我一点,好吗?”

徐玉心想我还要如何配合你啊?都让你把刀架在脖子上了,小命几乎都交到你手中了。刚才他故意站着不动,就是想看看这能够让曾大牛落慌而逃的女孩到底会玩什么花样,否则的话,又怎会这般轻易被她抓住?

绿衣女子好象也知道一样,在他耳边吃吃笑道:“等一下让你运功让经脉逆转,吐点血出来吓吓那两个老头。”

徐玉心想你拿我寻开心啊,我跟这两人非亲非故的,别说是吐点血了,就是横尸当场,只怕也吓不了人啊!

“小姐,你抓住这俊小子干什么?”白长老问道。

绿衣女子笑了笑,道:“这叫相约不如巧遇,这是天助我也。”说着对徐玉笑道,“告诉他们两个,你是谁?”

徐玉心想我不过是个江湖无名小辈,告诉他们也不会认识,这不是白说了吗?

石长老沉着脸,冷笑道:“不管这小子是谁,都帮不了你,就算曾爷来了,也是一样,你还是得和我们回去。”

徐玉心想他们口中说的曾爷必定就是她师兄曾大牛了,只听得绿衣女子笑道:“我师兄嘛?他被我甩在了苏州,最快也得三天才会赶过来的。不过,有他就行了,不用师兄了。告诉你们,他是少主!”

徐玉吓了一大跳,心想你师兄已经给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了,你偏偏还要来凑这个热闹,这两人是贵派中的长老,难道也会像水先生一样,没见过你家少主,是那么好蒙的?

果然,石长老冷笑道:“小姐,你别随便抓个人来开玩笑了,还是跟我们回去吧!”

“你以为我骗你?”绿衣女子笑道,徐玉猛觉得她扣住自己脉门的手动了动,将一样东西塞到了他手心里,徐玉本能的握住,感觉像是令牌之类的东西,同时听她说道,“等一下把手中的东西给他们看!”

“告诉他们吧,少主!”绿衣女子的匕首在他脖子上压了压,道,“我不想回去,你若不帮我,我可就要得罪了。”

徐玉不知道她塞给自己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要他再假冒他们的少主,却是绝对不愿的了,当即忙道:“绿萝,你别乱来了,快放开我!”

白长老和石长老一闻此言,不禁脸色都变了变,绿萝却出乎意料的听话,得意洋洋依言松开他,娇笑道:“怎么样,两位现在相信了吧?”

“你想怎样?”石长老沉着脸问道。

“不怎么样啊?”绿萝笑的得意,道,“你们两个只要回去告诉师傅,就说少主被我挟持,你们投鼠忌器,没法将我抓回去,不就行了,反正嘛,等我过几天玩腻了,自然就会回去的。到时候我再主动去向师傅请罪,他老人家最多就是骂我一顿了事。”说着又向徐玉笑道,“少主,你说是不是?”

石长老“哼”了一声,道:“你倒还有自知之明,不过没有用,就算有少主在此,我们还是要抓你回去。”

“两位前辈,请听在下一言!”南宫天翔听到此,当即向两人抱拳行礼道。

“有屁快放!”石长老沉着一张老脸,他对绿萝还算是客气,但是对别人,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了。

第十一章

南宫天翔闻言,心中虽然着恼,但表面上却依然不动声色,说道:“前辈,贵派中事在下并不清楚,但我却知道,这人——”说着,指着徐玉道,“他绝对不是贵派的少主。”

“你怎知道?”白长老问道。

南宫天翔在心中冷笑,暗道:“徐玉,这次你完了,冒充别派少主,可是你自找的。”当即向白长老行礼道:“前辈有所不知,他本是我昆仑派弟子,是我师娘检到的一个弃婴,自幼在昆仑派长大,只因行为不检,勾结邪魔,自甘堕落,被家师逐出师门,如今依然不知悔改,四处招摇撞骗,贵派的这位小姐定然是被他骗了,所以才误认他是贵派少主。”

“哦?”石长老哼了一声,问道,“有这种事?”

南宫天翔点头道:“千真万确,前辈若是不信,一查便知。”

石、白两位长老的脸色都变了变,盯着徐玉道:“你小子是否给个解释?”

徐玉就知道有昆仑派弟子在场,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假冒不了的,而且他也没有要继续假冒下去的打算,当即点了点头,笑道:“他说得对,我本是昆仑派弟子,不是贵派的什么少主,至于两位的误会,那也是贵派小姐顽皮罢了,好象与我没什么关系啊!”

徐玉口中说着,心里却在打鼓,暗想这边倒还好解释,水先生那边可就难办了,自己这些日子冒着人家少主的身份,在水云轩白吃白住,呼来喝去的,可是铁证如山啊,想赖也赖不掉了。

石、白两位长老愣了愣,心想是啊,他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少主,只是绿萝说过而已,可也怪不得他。想了想,白长老对绿萝道:“小姐,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别再玩什么花样了。”

绿萝笑了笑,好象徐玉的身份被别人拆穿,她一点也不在意似的,没有理白长老,反而对徐玉道:“你真的决定不帮我了?”

徐玉苦笑道:“姑娘,你让我如何帮你,贵派的这两个长老武功好象不错,徐玉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你小子倒还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刚才的事我们也不追究了。”白长老道。

徐玉心想刚才我根本就没做什么,你追究啥呀?正准备说话,哪知道绿萝却拉起他的手,高高举起,道:“两位长老请看,这是什么?”

徐玉一愣,当时绿萝将那令牌塞在他手中,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东西呢!却见石、白两位长老见了他手中握着的东西,不禁脸色大变,徐玉心知有异,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见只不过是一块黑黝黝的令牌,上面刻了一个“令”字,毫无特别之处,令牌的质地非金非玉非铁,看纹理倒像是木质,但入手却是沉重,冰凉透体,具体是什么材料所制,一时倒看不出来。

绿萝看着石、白两人的反应,心里不停的偷笑,道:“两位长老,还不过来拜见少主?”

石、白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心中虽然狐疑,但徐玉有令牌再手,却也不敢胡来,石长老沉思了一会儿,道:“虽然他有令牌,但人家刚才已经说过,他只是昆仑派的一个弃徒,而他自己也不承认,我看这事还是查明了再说吧!”

徐玉虽然不明白绿萝塞给自己的令牌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心里多少也明白——必定是他们门派中的令符,心想这丫头可还真是胡闹,为了出来玩,连本门令符都偷,当即忙向石、白两人解释道:“两位前辈,在下确实不是贵派的人,这令符是刚才绿萝姑娘塞给我的。”

绿萝恶狠狠的瞪了徐玉一眼,石、白两人却身形一动,拦住了绿萝的前后退路,绿萝惊怒交集,叫道:“徐玉,你这个混蛋,那令牌乃是我师兄让我给你的,你……”

徐玉看她急的小脸通红,又听他提及曾大牛,忍不住问道:“令师兄可好?”

“好你个头啊!”绿萝怒骂道。

“令师兄让你把这令牌给我干什么?”徐玉问道。

绿萝这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叫道:“师兄说了,你就是少主,让我把这令牌给你,免得本派中人见了你不认识,生出误会,他在苏州还有点事情,办完了就会过来向你解释一切。”

徐玉愣了愣,想起曾大牛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自己假冒他们门派中的少主,这其中必定有着什么原因,而曾大牛曾两次相助搭救自己,也曾说过等他从苏州回来,必定会向他解释一切,想到此,点了点头,对石、白两人道:“两位前辈请了,这样吧,绿萝姑娘既然不想回去,不如就在杭州多呆几天,等他师兄来了,再做商议如何?”

绿萝也拉着白长老的手叫道:“白长老,你就疼阿萝这一次吧,师兄说过,荆长老这几天也要来,不如我们等他来了,一起回去,人多也热闹一点,好吗?”

白长老皱了皱眉头,似乎对绿萝极是宠爱,当即看着石长老道:“老石,你看如何?”

石长老想了想道:“好吧!不过我先说了,你别动什么歪脑筋,跑不了的。还有,这小子的身份,我也要查查。”

绿萝才不管他查不查徐玉的身份呢,只要不回去,别的事她根本就不在乎,当即跳了起来,笑着抓住徐玉道:“走,我们玩去,别理他们两个。”

徐玉也想离开,当即点了点头,道:“好!”心中却在奇怪,刚才那白、石二人还沉着脸,一副不将绿萝抓回去誓不罢休的样子,这会子怎么几句话就同意继续呆在杭州了。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独坐一旁的黑衣女子见他要离开,叫道。

徐玉愣了愣,心想不知道这人是谁,叫住自己又有什么事呢?

“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徐玉呆了呆,心想自己是够倒霉的了,到了这楼外楼,原本是想图个清净,没想到麻烦事竟然接踵而来,出门前没有翻翻黄历,看看今天是否不宜出门。也不知这黑衣女子又是何方神圣?叫住他又有什么事?

“姑娘叫我,有事吗?”徐玉问道。

黑衣女子没有说话,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弧,徐玉一见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叫道:“斗转星移?”

南宫天翔见这人使的这一招,正是徐玉刚才击败自己的法子,他曾见徐玉以此招将聂正骏的长剑击落,没想到自己碰上了,也一样束手无策,此招委实精妙无比,而且不是昆仑派的武功,至于徐玉从何学来,更是一个谜,如今眼见这黑衣女子居然也会使这招,心中更是惊愣之极。

“不错!”那黑衣女子问道,“谁教你的。”

徐玉见她会使这招“斗转星移”,心想莫非她和风祖师伯有什么关系?当即想了想,道:“是位前辈高人。”

那黑衣女子听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他还好吗?”

徐玉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听她语音竟然微微颤抖,似是十分激动,当即摇了摇头,道:“他已作古多年了!”

“死了?”那黑衣女子似乎怔了怔,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怎么死的?”

徐玉心想这话却不方便说,当即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黑衣女子听了,猛然身形一动,轻飘飘的飘了起来,同时手中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宝剑,急向徐玉刺了过来,徐玉吃了一惊,不明白说得好好的,有什么地方惹恼了她?说动手就动手的。

绿萝猛得一把推开徐玉,手中的匕首一扬,迎了上去,口中却说道:“什么东西?藏头藏尾的,见不得人啊?”这几天她一直被石、白两人抓拿,躲的好不辛苦,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想要找人发泄,如今见那黑衣女子出招攻向徐玉,她想了不想,立刻就挺身迎了上去,徐玉不禁哭笑不得,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为什么曾大牛会对他敬而远之了。

两人转眼之间就过了三四十招,徐玉留神看那黑衣女子的剑法,不禁叹为观止,原以为舞月剑诀已是独步武林,没料到这黑衣女子的剑法变化多端,精微奥妙之处,决不在舞月剑诀之下,随即联想到玲珑当时和杨先之的那一战,何尝不是惊心动魄呢?而最让她感到惊讶的却不是黑衣女子妙到颠毫的的剑法,而是绿萝的武功,只不过在这一瞬间,她已经换了六七种不同的招式,或诡异飘忽,或轻灵小巧,或刚劲猛烈,粗看仿佛是杂乱无章,几乎可以断定,她所使的,绝对不是同一门的武功,但是,在招式的衔接之处,却又恍如天成,毫无一丝生硬的感觉。

第十二章

不光是徐玉惊愣,昆仑派的弟子更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原本见徐玉与和平圣使过招,心中还自己安慰,和平圣使乃是出身于武林三大圣地之一,武功自然要高人一等,而徐玉这小子仗着有祖师爷偏爱,学得了昆仑派的高深剑法,武功大进,不足为奇。事实上他们一直都以为,徐玉的武功是徐祖师爷所教。但如今眼见绿萝不过二八年华,武功之高远在他们之上,而那黑衣女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听她说话,语音清脆,必定也很年轻,居然练就了如此高明剑法,因此上一个个都不禁羡慕妒忌不已。

而和平圣使两人和那白、石两个老者也一样凝神观战,似乎对两人的武功身手也颇为赞叹。

兵刃中素来有说,一寸长,一寸强,那黑衣女子手持三尺青锋,在兵器上是占了便宜,但绿萝却常常兵行险着,以轻灵小巧、刁钻恨辣为长,一时之间,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两人缠斗了近百招,还是没能分出胜负,都不禁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但却谁也不愿先行住手。

就在这时,又有人咚咚咚的跑上楼来,何惠华一见来人,忍不住大叫道:“六师弟!”

徐玉见到了季俊南,当即皱起了眉头,想心他这时候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还嫌这里不够乱吗?不料被何惠华一叫打了个岔,黑衣女子和绿萝却不约而同的住了手,但两人又都不甘示弱,相互恨恨的瞪了一眼,绿萝冷哼了一声,转身不再理她,心里虽然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服气,但也知道,凭自己的武功,想要取胜却是不太可能,最终的结局肯定是两败俱伤。

徐玉心想这两人动手本就是莫名其妙,毫无原因理由的,这停手倒也停的蛮快,同样的毫无原因理由。想那黑衣女子和自己无冤无仇,说了两句话拔剑就刺,而绿萝却强自抢着帮自己出了头,和那黑衣女子大战一场,今天来这楼外楼,尽是惹上些糊涂倒霉事。

季俊南看到南宫天翔等人,不禁脸色变了变,心中颇为畏惧,他毕竟是昆仑派弟子,这次私自偷了叶上秋露前去搭救徐玉,根本就没有想到什么后果,如今却又寄身于本门弃徒之处做事,已是行同背叛,见着了同门师兄,心中自是难免忐忑不安。

徐玉知道他的心事,当即问道:“六师弟,找我吗?”

季俊南忙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道:“玲珑姑娘和媚儿姑娘在知兰居,一言不合,打了起来了,我们劝不开,所以莫老板让我来找你。”

“什么?”徐玉大惊,心想这两人怎会打起来,随即想到玲珑乃是隐湖弟子,那身功夫他是见识过的,惟恐媚儿不是她的对手,若是媚儿有什么不测,自己如何对得起情魔啊?不管怎么说,自己总还是合欢门的门主。

当即“啊”了一声,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转身就要走。

“站住!”那黑衣女子叫道。

徐玉不禁苦笑,道:“姑娘,我有急事!”

那黑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明天午时,我会在此备酒相候,希望你能准时扑约。”说着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别再让女人替你出头了,风老前辈难道就只教出了像你这种弟子吗?还是昆仑派当真没落了?”

徐玉听她辱及风清子及昆仑派,不禁脸色一沉,道:“姑娘放心,明日午时,在下准时扑约就是。”至于那黑衣女子因何约他,这时候他是顾不上问的了。

“徐玉,你走可以,但六师弟必须留下,跟我们回去见师傅。”南宫天翔叫道。

徐玉冷哼了一声,心中挂记着玲珑和媚儿,哪有工夫和他闲缠,当即冷笑道:“要六师弟和叶上秋露吗?就请聂掌门自己来找我吧!今天我有急事,谁要是还来和我纠缠不清,可别怪我不念昔日的同门之谊,出手无情!”

南宫天翔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当即向季俊南道:“六师弟,徐玉乃是我昆仑派逐出师门的弃徒,难道你要和他同流合污吗?你别忘了,你还是我昆仑派弟子。”

季俊南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二师兄身犯何罪,师傅要将他逐出师门?”

说着,也不理他,转身跟在徐玉身后,下楼而去,绿萝也忙跳着跑了过去,毫无顾忌的拉着徐玉的手,和他一同离去,临走还不忘了向那个黑衣女子扮了个鬼脸,那白、石两位老者无奈,也只得忙跟着他们身后,下楼而去。

聂珠的一颗心从见到徐玉开始,就一直在他身上,如今眼见绿萝亲昵的拉着他的手离去,而徐玉至始至终,对自己都不理睬,行同陌路,更故意疏远的称她为“什么聂姑娘”,心中不禁一痛,如遭针刺,身形摇了摇,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却说徐玉和季俊南等人急急赶到莫府,刚进门就见莫闻玮苦着一张老脸,正在厅里转来转去,见着他就像是见着救星一般,叫道:“师傅,你总算来了,哎——”

“怎么回事?”徐玉看着他问道,“她们人呢?”

“在知兰居,我让罗师兄看着她们,我在这里等你!”莫闻玮苦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们往知兰居走去。

徐玉知道他所说的知兰居必定就是现在玲珑住的地方了,忙跟在他身后走去,一进院门,就见媚儿一身粉红色的罗裙,而玲珑依然一身灰色布衣,两人都赤手空拳,不用兵器,拳来脚往,打得不矣乐乎。只可怜了知兰居院子里上百盆兰花,被两人劲气激荡,或拳脚翻飞之间,打得枝叶离披,花落盆碎。再注意一看,徐玉才发现媚儿的裙子被撕破了几处,而玲珑则长发散乱,原本绾住头发的发钗也不知跑哪去了,显然两人谁也没占到便宜。

徐玉心中暗惊——玲珑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倒没什么意外。但没想到的是媚儿居然也有这么高的身手,随即转念一想,合欢门乃是三大魔门之一,媚儿既然是情魔亲传弟子,又代情魔打理合欢门多年,没有一身高明的武功,倒才是说不过去呢。

但是,问题是现在不是他欣赏两个人比武较量的时候,当即忙走了过去,叫道:“两位姑娘,请住手,我想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不如……”

没等他把话说完,两人同时一声娇叱——

“走开!”

徐玉不禁愣然,实在不明白这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分出个高低死活不可的样子,不禁心急无比,想要劝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眼见两人拳掌翻飞,招招狠毒,形同拼命一般。隐湖武功平时乃是走的轻灵飘忽的路子,但如今玲珑根本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出招虎虎有声,显然每一招每一式都灌注了强劲的内力。而媚儿此时早已没有了平时的的柔情万种,仪态万方了,招式诡异狠毒,专攻人身要害,仿佛不将玲珑劈于掌下,就一副绝不甘心的样子。

绿萝眼见徐玉一脸焦急,又苦于不知如何劝解,当即附在他身边笑道:“我有办法让她们马上住手,你信不信?”

徐玉一愣,道:“你认识她们吗?”

绿萝摇了摇头,道:“初次想见。”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让她们马上住手?”

“你不信吗?”绿萝笑道,“那就算了。”

徐玉忙道:“不不不!我信,你快让她们住手吧!”所谓是病急乱投医了,他也是急得实在没办法了,总不能让两个姑娘在他面前拼命吧?而这两人又都是他认识的,多少又都有那么一点的交情,谁伤了谁他都一样难受。

“好啊!”绿萝答应的很是痛快,笑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徐玉急问道。

“明天陪我去游西湖啊!”绿萝娇笑道。

徐玉原以为她在这时候提要求,必是要他办什么极难的事,想到曾大牛对她的评价,什么天使面孔,魔鬼心肠的,心理正自忐忑不安,没料到她只是要自己陪她玩儿,心想着毕竟还是小女孩脾气——竟想着玩,当即忙点头答应。

绿萝见他答应,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看好了。”

说着,又大声对莫闻玮道:“去,给我搬张椅子来。”

莫闻玮见他和徐玉形态亲昵,再加上这小姑娘容貌极美,比之玲珑和媚儿毫不逊色,娇巧可爱,尤有过之,当即忙吩咐下人,去给她搬椅子。

徐玉等人都不知她要椅子干什么,因此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第十三章

片刻时间椅子已经搬来,绿萝坐在椅子上,大声叫道:“两位姐姐,努力啊!好好看啊,比我昨天看街上耍的猴子好看多了。”说着又招呼徐玉等人道,“来来来,你们也搬张椅子坐下来,欣赏欣赏,这可是难得碰上一次的好机会。”

徐玉不禁哭笑不得,心想你是答应帮我劝解她们俩的,怎么反而鼓励起两人来了。哪知道玲珑和媚儿一听了她的话,居然相互狠狠的瞪了一眼,当即住了手。

事实上任何人若是被别人当作猴子耍杂技般来来欣赏,只怕都会立即住手,更何况是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呢?

玲珑冷哼了一声,看着绿萝道:“你骂谁是猴子?”

绿萝笑道:“我有骂吗?呵呵……不会吧,你看我这般温柔闲雅,像会骂人的样子吗?更何况,骂谁姐姐自由她骂去好了,反正不会是骂姐姐的就是了,姐姐这般美丽,如同天仙一样,连小妹我见了,都羡慕的不得了,又怎么会和猴子扯上什么关系呢?”

“那就是骂我了?”媚儿冷笑道,刚才她虽然和玲珑动手过招,但徐玉进来,她还是看见了,眼见这绿衣女子美貌无比,又和徐玉亲昵,不禁醋意横生,对她极是讨厌,若无徐玉在场,只怕便又要挑衅,惹起战端。

“不不不!这位姐姐也别误会,小妹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绿萝笑得天真无邪,一副乖巧的样子骗取着所有人的信任和好感。

“徐玉!”玲珑不理别人,径自对徐玉道,“想不到你居然会和这等下流的合欢门弟子搞和在一起,你难道当真自甘堕落,与邪魔为伍不成?”

徐玉苦笑,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媚儿听她又侮辱合欢门,正欲说话,却听得绿萝笑道:“姐姐是隐湖中人吧?”

玲珑点了点头,心中暗觉奇怪,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谁?居然轻易看出了她的来历。

绿萝道:“难怪了!武林圣地出来的人,身份不同啊,刚才我碰上了一个剑谷中人,果然不同凡响,现在见着姐姐,更是正气凛然,让小妹自惭形秽,姐姐既然认定了徐玉自甘堕落,就应该早做劝阻,让他回头是岸才对。如今好像是迟了点,不过还好,小妹有个很好的补救办法。”

徐玉闻言一愣,暗想难道刚才和绿萝动手的那黑衣女子就是剑谷中人?同时心中对绿萝和曾大牛这对师兄妹的身份更是怀疑,他们怎么会轻易看出剑谷、隐湖人的身份,除非他们对这些人的武功都有所了解,所以才能一眼看出其来历。

原来绿萝曾听曾大牛说起过,徐玉内功被废,自然也曾听他师兄说起过徐玉的遭遇,心中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俊美男子极是同情。她刚到杭州,并不知道徐玉武功已经恢复,是以刚才这楼外楼巧遇,心中极是高兴,后来见那黑衣女子攻击徐玉,是以想也不想,立刻挺身而去,就帮他接下了。她自幼受师傅影响,对武林圣地中人本无好感,此时见到玲珑又指责徐玉结交邪魔,表面上虽然笑呵呵的,心中却着实恼怒。

“怎么补救?”玲珑虽然听出了她语带讽刺,但还是问道。

绿萝依然笑得天真,道:“很简单啊!”说着将徐玉拉了过来,送到她面前道,“杀了他,一劳永逸,也免得他堕落为邪魔,将来危害武林。”

徐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丫头还真不是普通的难缠。

玲珑听了她的话,知道她是胡搅蛮缠,也不与她计较,当即冷哼了一声,转身自向房里走去,不再理会众人,徐玉满心不解,心想玲珑性格颇为温婉,怎会好好的和媚儿动手?当即忍不住问媚儿道:“你们怎么好好的,就打起来了?”

媚儿原先听莫府中人说徐玉深更半夜的,抱了个姑娘来莫府,还安排她住在了这里,心中不禁就吃味得紧,后来终于忍不住好奇,让人带到她来知兰居看看这位姑娘到底长啥样子,及至两人见了面,那玲珑知道她是合欢门弟子,又混迹风尘,不禁心生鄙夷。而媚儿知道她是隐湖弟子,相互更是瞧不顺眼,几百年来武林三大圣地和魔门之间的恩怨,终于在两个年轻的女子之间一触即发,于是一言不合,两人就大打出手了。

如今媚儿眼见徐玉又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在身边,心中更是妒火中烧,听他问及玲珑之事,似乎颇有责怪之意,忍不住冷冷的道:“我本是邪魔中人,又下流鄙贱,比不得人家有什么高贵的身份,从此以后你徐大公子还是不要来找我,免得玷辱了你名门正派弟子的身份。”

说着,竟然拂袖离去,也不理在场众人,急得莫闻玮忙跟在她身后,连连叫道:“媚儿姑娘——媚儿姑娘——”

那媚儿听见直当不听见,迅速离去,莫闻玮哎声叹气,摇头走了回来。

徐玉不禁愣在了原地,心中大感不解,暗想媚儿这是怎么啦?自己从认识她到现在,她可还是第一次给自己脸色看。

“怎么啦?”绿萝笑着道,“我不是帮你把问题都解决了吗?干嘛还苦着一张脸?”

徐玉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女孩还真都是莫名其妙,想起以前聂珠还不是常给自己出难题,比如说那次为了要抓那只小猴子,差点坠崖送命。想到这里,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去抓那只小猴,这时候他也许也和南宫天翔他们一起陪着小师妹,高高兴兴的游西湖,又哪来这些烦心的事呢?

但是如果还是如果,很多事发生了就变成了事实,再也不会改变。

“喂!”绿萝见他不理他,又摇着他的手,道,“你是不是病了?脸色好难看。”

“我没事,我要回去了,你们住哪里?”徐玉问道。

绿萝嘟囔着小嘴,道:“我是一路跑路让他们给追过来的,今天刚到杭州,还没来得及找地方落脚呢!”

说着眼珠子一转,又笑道:“这地方倒不错,不知道还有没有空房子,租我住几天?”

徐玉愣了愣,心想让他们住在这里倒没什么,但以绿萝的性子,只怕是闲不住,恐怕会找玲珑的麻烦,但若是不让他们住的话,却又说不过去,而且自己也找不住拒绝的理由,当即只得看向莫闻玮。

莫闻玮忙点头道:“姑娘说‘租’这话就见外了,我这里虽然不大,空房子到还有两间,姑娘只要不嫌简陋,想住只管住好了,我这就叫人去收拾?”

绿萝闻言,看了看白、石两位老者,道:“两位长老意下如何?”

石长老只微微点了点头,白长老和蔼的笑道:“你决定就好,住哪还不都是一样!”

“那好吧,就住这里了,我先谢过主人了。”说着又向徐玉道,“你是不是也住这里?”

徐玉摇了摇头,心想我还假冒着你家少主的身份,住在水云轩呢。

绿萝听了,笑道:“我想起来了,师兄告诉我你住这水云轩,那地方不错。”

徐玉苦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也不知你师兄在搞什么鬼?

当即莫闻玮去给绿萝等安排住房,徐玉心里记挂着媚儿,当即也向他们告辞,同时也嘱咐季俊南这几天少出去,免得遇上了南宫天翔等人,惹上麻烦。

离开莫府,徐玉没精打采的向柔情司走去,刚走到半路,忽然背后有人叫他道:“师兄!”

徐玉转身看时,却见聂珠脸色苍白,站在一处屋檐的墙角边。

“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大师兄他们呢?”徐玉忙走到她跟前,问道。

聂珠摇了摇头,道:“我故意避开他们,来找你的。你——能陪我走走吗?”

徐玉心想别说陪你走走,就是比这再难上千倍万倍的事,我也会帮你做到,但是……当即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

两人并肩慢慢的走到西湖边上,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席地坐下,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聂珠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师兄,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去找我们?”

徐玉不禁苦笑,暗想这个问题可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方才道:“那天在土地庙里,师傅不是宣布,将我废去武功,逐住师门了吗?”

“那是不算的!”聂珠看着他叫道,“师兄,爹爹当时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你又怎能当真?”

第十四章

徐玉看着她幽怨的眼神,心中一痛,这个平时爱玩爱闹的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伤感了?

聂珠见他没有说话,又道:“你是不是怨我们没有去救你?当时娘一直病着,发高烧说胡话,总是叫着你的名字,我和雪姨都不敢走开,爹也着急,请了好些大夫,都没用。”

徐玉听到聂珠提及师娘,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偏偏就在那几天,传出了和平圣使到了扬州的事,爹为了昆仑派的前程着想,每天出去打听和平圣使的事,六师弟和我们都求爹爹前去救你,爹爹说这几天和平圣使出现,扬州正乱,吕靖必定加强戒备,不容易救人,若是打草惊蛇,反而害了你的性命,所以告戒我们,别轻举妄动。”聂珠说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

徐玉不禁在心中冷笑,暗想好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若非他早知道是聂霆设计陷害他,只怕现在听了聂珠的话,就要信以为真了。

聂珠见他没有作声,又接着说道:“当天晚上,六师兄就偷走了叶上秋露,爹爹大怒,立即就派人前去寻找,爹说他并不在乎叶上秋露,主要是怕六师兄前去救人不成,反而会害了你,还搭上自己的性命,后来,爹爹叹着气又说,你太嚣张了,不知江湖险恶,让你吃点苦头,也好长点见识。我娘她——她一直流泪,什么话也不说,我知道,他在心里怨恨爹爹,居然用你去换雪姨和正骏。”

徐玉听到此,忍不住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这些话都是师傅亲口对你说的吗?”心想他若是单纯的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去自己的妻子儿女,我又怎会恨他?

聂珠点了点头,道:“是爹爹亲口对娘说的,师兄,我爹平时最疼你了,这次,他也是迫不得已,他也很难过,很伤心,你别怪他,跟我回去好不好?爹爹生六师兄的气,也是因为担心你,只要你平安无事,爹不会怪六师兄的。”

徐玉摇了摇头,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道:“不用了,小师妹,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当初师傅将我逐出师门的种种罪名,什么奸淫妇女,勾结邪魔、残杀同道我可是名副其实都做了,大师兄的话一点没错,我早就自甘堕落了,哪里还配再回昆仑派?”

“不是的!”聂珠再也忍不住,泪珠子顺着脸颊滚落,叫道:“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二师兄你在骗我,大师兄他们不过是妒忌你,故意气你罢了,你……你又何必跟他们计较?”

“我没有骗你,我一直和罗天圣教的弟子称兄道地,并且已经另投师门,拜了合欢门门主情魔为师,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徐玉硬着心肠道,心想反正早晚要决裂,终究还是要面对,还不如痛痛快快一次性来就了断,自己如今是合欢门门主,武林正道最不耻的淫贱邪门,这事早晚昆仑派总会知道。

“我不相信!”聂珠哭着道,“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我知道你在心里怨恨爹爹自私,为了雪姨和正骏,就不顾你了,是不是?”

徐玉摇着头,半晌终于道:“这是事实,我没有骗你,早晚你总是要知道的。”

聂珠没有说话,只是哭,她无法相信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二师兄,怎么会在转眼之间变得这么快,原本那种可以让她熟悉而亲近的气息如今已经变得陌生,让她觉得伤感而又无奈。

徐玉看她哭得伤心,想安慰几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几曾何时,他居然会惹师妹伤心了,想以前他是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师妹流泪。

“师妹,我送你回去吧!”徐玉道,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下去,说了也不过是徒增伤感,又有什么用?

聂珠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我还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徐玉问。

聂珠擦了擦眼泪,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问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爹爹要把我……把我……”她毕竟是年轻的女孩子,涉及到自己的婚嫁大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尤其是对一个年轻的男子说起。但是,她也明白,若是今天不问清楚,也许以后就再也没机会问了,按父亲的意思,就准备在杭州给她和南宫天翔完婚,而徐玉对她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她需要明确的答案。

其实,这才是她单独来找徐玉的原因,至于徐玉是不是勾结邪魔,有没有残杀同门,回不回昆仑派,她都不会在意,只要他愿意,她宁愿跟着他浪迹天涯。但是——徐玉到底喜不喜欢她?

徐玉眼见她两腮微红,低头含羞,心中知道他要说什么,当即道:“我知道!”

“你知道?”聂珠不禁好奇,“你知道什么?”

“是不是你的婚事?”徐玉问道。

聂珠红着脸,点了点头。徐玉苦笑,问道:“师娘怎么说?”

聂珠看了看他,道:“娘这些日子虽然身体好转,但却整个人都像是变了,对爹和我都不大理睬,我问她,她说让我自己拿意见……她说,这关系到我一辈子的幸福,让我……让我自己决定。”

“那你意下如何?”徐玉问道。

“我……我不喜欢大师兄。”聂珠红着脸,低声道,心中却在大叫——“我喜欢你!”

“不喜欢那就别嫁了。”徐玉道,心想南宫天翔虽然没什么大缺点,但心眼太小,未必将来就能善待聂珠,就像师傅一样,娶了师娘却还在外面养小,误了许雪馨又辜负了师娘。

“师兄!你——你喜欢我吗?”聂珠声音如同蚊呐,鼓足了勇气问道,一句话刚出口,一张脸早就红的了脖子根,低着头,看也不敢看徐玉一眼,心中却如同小鹿一般,咚咚咚跳个不停。

徐玉不禁愣然,他没想到聂珠居然敢问他这个问题,不禁脸上也微微一红,深深的吸了口气,道:“傻孩子,我怎会不喜欢你,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亲妹妹。”

聂珠闻言,不禁大感失望,身子顿时僵住,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师兄,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是问……”想了又想,她终于咬着牙鼓足勇气问道,“我想问师兄,你愿意娶我吗?”

徐玉顿时僵住,他没料道聂珠这般大胆,竟然直截了当的问他这个问题——娶她,他从来没想过,当时季俊南告诉他师傅准备将小师妹许给大师兄南宫天翔的时候,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真的,他思来想去,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娶小师妹,在他心里,小师妹就是他的小妹妹,他只希望他快快乐乐,至于其它的,就从想过。

他承认,看到小师妹嫁给别人,心中确实不舍,但这份不舍并没有搀杂一丝的儿女私情,只是兄长担心妹子离开自己的那份不舍,那份不放心,和那种强烈的想要将她据为已有的感情,完全不同,他可以骗别人,但却骗不了自己,那种感觉,他只有过一次,那就是对欧阳明珠,当时他虽然没有表态,但当他知道欧阳明珠是有夫之妇的时候,心底深处的那份失望和感伤,浓郁的连他自己都吃惊。

尽管徐玉有意的不去想她,但每当午夜梦回之时,一分遗憾,带着十份的惆怅就油然而生,无法否认,这个和他有着一夜风流的女子,在他心中留下的印象,是无法磨灭的。纵然他将来会爱上别的女子,但欧阳明珠在他心中的地位,怕是无人可以取代了。

“对不起!”徐玉慢慢的站起身来,低声说道,就这三个字,他像是用尽了生平所有的力气,身子摇动,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聂珠却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如纸,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盯在徐玉脸上,心中百味交杂,伤心失落痛苦和无奈,更多了几份怨恨,过了好一会儿,她猛然扬手,尽全力的对着他脸上打了过去。

徐玉没了闪避,被她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半边脸颊顿时红肿起来——

“徐玉,你会后悔的!”聂珠指着他叫道,说着,就转身跑着离去。

徐玉看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在地上坐了下来,双手抱膝,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如果当初他没有坠下悬崖,如果当初他没有练舞月剑诀,如果当初他没有救走罗平,不知道师傅和许雪馨的事,如果当初他没有去救欧阳明珠,如果……是不是这一切都会改变?

“咳咳——徐玉。”正当他出神的时候,有人在背后叫道。

徐玉本能的转过身来看了看,只见上次在扬州土地庙偶遇的中年人,不知何时,又像鬼魅一般,站在了他身后。

第十五章

中年人看着他笑道:“干嘛气走你师妹?”

徐玉呆了呆,道:“你都听见了?”

中年人笑了笑,道:“我跟着你好长一会儿了。”说着,也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下来,道,“你和你师妹说的话,我从头到尾,一句没漏,全听见了。”

徐玉白了他一眼,道:“圣人教导‘非礼勿听’,阁下难道不知道吗?”

中年人好奇的看着他,半晌才苦笑道:“江湖中敢教训我的人,你算是第一个了。”

徐玉“哦”了一声,原本对他的身份就很是好奇,当即忍不住冷笑道:“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又是哪位武林高人了?”

“在下上官辕文。”说着,笑呵呵的看着他,心想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暗想自己的名字江湖中恐怕还没几个人知道,如果徐玉知道的话,那才叫怪呢?

“不知道,没听说过。”徐玉道,明知道他武功极高,却忍不住奚落道,“想必也是什么无名之辈。”

上官辕文除了苦笑以外还是只能苦笑,心想就算是那些江湖成名豪杰,七大剑派掌门,哪个见着他不是恭恭敬敬、战战兢兢,而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但敢跟他顶撞,居然还故意气他来着,可他偏偏就是拿他没办法,谁让他长得那么像她呢?

“我没说我有名啊?”上官辕文道。

徐玉哼了一声,道:“听你刚才的口气,我还以为你是罗天魔帝或者是和平岛主呢?”

上官辕文看了他好长一会子,终于忍不住笑道:“你知道罗天魔帝或者是和平岛主的‘尊姓大名’吗?”他故意模仿着徐玉说话的口气。

徐玉一愣,老实的摇了摇头,他是确实不知道。

“我就说嘛,江湖中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他们俩的名维,你若是知道,那才叫怪呢。”上官辕文笑着说道,接着又道,“就算这两人现在就站在你面前,告诉你他们的名维,你也一样不认识啊?”

“你别告诉我你就是他们俩其中的一个?”徐玉故意说道,“我怎么看都不像。”

“你少绕着弯子套我的话。”上官辕文道,“还是告诉我,为什么气走你师妹吧?”

“不关你的事!”徐玉冷笑道。

“不关我的事就不关我的事,反正将来后悔的人不会是我就是了。”上官辕文笑道,“你刚才说你拜了合欢门门主为师,是不是真的?”

“是!”徐玉点头,他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么说,你的内功应该是恢复了?”上官辕文问道,“合欢门的合籍双修之法另僻蹊径,与我等的修炼之法大不相同,应该可以助你恢复内力。”

徐玉心中一动,问道:“你对别人门派的武功好象都很熟悉啊?”

上官辕文点头道:“不错,比如说,我对你昆仑派的剑法就很熟悉,甚至连一些你们门派失传的绝学,我也知道一点,你有没有兴趣修炼?”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当即从怀里掏出两本微微有些发黄,颇为破旧的小册子,递给他道:“看看吧!”

徐玉不禁一愣,满怀不解的看着他,从他手中接过那两本小册子,看时,只见一本上面只写着“昆仑”两字,当即翻开看时,见里面记载的都是昆仑派的剑招绝学,有一些是风清子刻在石壁上的,还有一些却从未见过,心中好奇之极,实在不知道这上官辕文到底是何来意,从什么地方弄来了这昆仑派的剑谱。

随即又看另外一本,见上面竟然写着“月舞大地”四个字,字迹竟然和月华崖底下的石室中风清子的笔迹一摸一样,这一下他心中的震惊更是难以形容,翻看内容,正是舞月剑诀,其中有许多涂改之地,与那石壁上所刻也略有出入,想必是风清子早前的手稿,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落在了这个名叫上官辕文的人手中。

上官辕文见他凝神看那剑谱,当即趁着他注意力分散,猛然抓向他的手腕,徐玉一惊,随即又镇定下来,明白这算自己反抗,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当即看着他问道:“刚才阁下还以前辈高人自居,怎么这会子,又偷袭起我这个后生晚辈来了?”

“呵呵……”上官辕文笑道,“除了你,我可从来没有偷袭过别人。你别介意,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武功恢复了没有?”

徐玉问道:“我武功恢不恢复,与你有什么关系?你难道真的就这么关心我吗?”

“当然!当然!”上官辕文手指扣在他脉门,半晌过后,放开他道,“那个情魔老鬼还真有点门道,呵呵……情魔是不是用合籍双修之法帮你恢复武功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徐玉皱眉问道,见他一再追问,心中更生怀疑。

“没什么!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跟情魔都合籍双修,自然也就不在意和我……嘿嘿!”上官辕文讪笑道。

“你……”徐玉闻言大怒,忽得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打话,唰的一声,拔出叶上秋露,举剑就刺——他做梦也没有料到这个武功奇高,一表人材的上官辕文对他又教轻功,又送剑谱的,原来就是没安好心,满脑子的邪意,比之合欢门门主情魔不知胜过了多少倍,心想当初情魔没有将他拉入合欢门,实在是一大损失啊,这人根本就是天生的淫种。

但徐玉此时却是气愤填膺,虽明知道自己武功远不如他,但实在受不了他这口恶气,怎么也容不下他如此的羞辱。

上官辕文轻轻巧巧就避开了他两招凌厉的杀着,叫道:“徐玉,你要是不老老实实的给我住手,等一下我制住了你,有你好受的。”

徐玉也不答话,知道普通招式对他根本没用,当即退后了两步,长剑低垂,劲气输入到叶上秋露中,绿芒暴涨,剑气倍增——剑缓缓扬起,周围的气流随着他的剑式流动,绿芒中,叶上秋露微微颤抖,龙吟不止。

上官辕文见他的剑式,也不禁吃了一惊,当即忙收起轻视之心,沉着应战。

“月舞大地——”剑气激荡,四面八方,皆是剑影,如明月当空,水银泻地,而上官辕文身影却如同鬼魅,在剑气中穿梭,快捷无比,十指如同莲花胜放,从剑缝里不停的还击——

“铮”的一声轻响,徐玉向后退了两步,持剑而立,上官辕文背负着双手笑道:“怎样?还要再试试吗?”

徐玉没有理他,低头沉思,暗想刚才他击向自己剑身上的那一指,当真是玄妙无比啊,原来徐玉刚才使用那招月舞大地,瞬息之间,连刺了一百零八剑,原以为纵使伤不了上官辕文,也必定可以逼得他手忙脚乱,哪知道他不但从容不迫的闪过了这一百零八剑,还曲指在自己的剑身上弹了一指,手法玄妙无比,比之自己平时用的“斗转星移”尤要高明,那如同莲花绽放的手指美妙之极,而自己被他一弹之下,那股从剑身上传来的震力,让他几乎握不住叶上秋露,这个人是他生平仅见的绝世高手,尽管他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上官辕文见他不说话,笑道:“别以为我只会偷袭,呵呵——我好心的告诉你,你学的舞月剑诀并不完整,我手中的这个剑诀也并不完整,乃是风清子早前的一个计划,那时的他空有满腹经纶,却未曾见到过绝世剑法,所以舞月算的一句空话,后来的事我不太了解,但现在见你所使,应该还是当初他的老样子,并没有能够有所突破。”

徐玉不解的看着他,他自从修炼这舞月剑诀以来,剑法突飞猛进,甚至和七大剑派的掌门也可一争高下,心中难免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如今到了这上官辕文口中,这剑诀居然变得根本就不完整,只是别人的一个构思,一个设想,没有来得及付诸实际的半成品,只听得上官辕文又接着道:“你知道你为什么无法尽数发挥这舞月剑诀的威力吗?”

第十六章

徐玉摇了摇头,尽管他对舞月剑诀有所领悟,但却总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感觉更甚。

上官辕文接着道:“因为你从来就没见到过真正高深的剑法,我敢保证,风清子当初将这剑诀完善,必定是见过了剑谷的落日流霞剑之后。”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剑谷绝学,确实不同凡想啊!你若是想将剑法提升到另一个境界,必须先见识见识这些高深剑法,凭着你昆仑派那几招剑法做基础,是没有用的,最多也只能比一般的剑客略强一点,若是真的碰上了三大圣地中人或是罗天魔帝的传人,你绝对不可能有取胜的机会。最多是落个平手,但他们有师门绝学为基础,几百年来不断的传承改善,不是你一个人所能比拟的,最终你还是无法和他们比肩。”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徐玉越来越觉的这人不简单了,不光是他的武功造诣,而是他的博闻,他不但有着舞月剑诀风清子早年的手稿,以及昆仑派的一些失传绝学,好象对剑谷的剑法也如数家珍,这人到底是谁?

“我告诉你是想让你明白,你若是想把剑法提升到另一个境界,不防去剑谷,把他们的落日流霞剑谱借来看看。”上官辕文依然笑得轻松,好象这种借取别派高深武功秘籍的事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寻常之极。

徐玉也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明白他说的都是实话,但想到借取别派高深剑谱毕竟太过荒唐,当即道:“你别开玩笑了,我若是跟你借贵派的绝学,你肯借吗?”

“幻影虚渡我不是给你了吗?”上官辕文笑道。

徐玉呆了呆,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上官辕文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又笑道:“我手中并没有一流的剑谱,否则我也会借你看看,哎——七大剑派的剑法实在没什么特殊,你若是想把舞月剑诀提升到一个新的档次,要么就是从此埋头苦修,要么就是去剑谷看看那落日流霞剑。”

徐玉摇了摇头,不认同他这个荒唐的建议,苦笑道:“我想我还是自己钻研比较好。”

“还有一个办法!”上官辕文说道。

“什么办法?”徐玉心想你如果有什么好的办法,为什么不干脆一点的说出来,还建议我去什么剑谷借人家的剑谱?

上官辕文笑得得意,他转弯抹角的说到现在,目的就在这——

“拜我为师!”

“你做梦了你!”徐玉看到他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就觉得讨厌,而这人又特爱寻他开心,若是真做了他徒弟,只怕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上官辕文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徐玉,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徐玉摇了摇头,心想若是没有扬州土地庙里的那件事,如果刚才他没有对他说出那么荒唐无耻的话,以着他的武功造诣,徐玉或许会考虑拜他为师,但现在,他是有多远就会躲他多远,拜他为师,想也别想。

上官辕文似乎颇是失望,半晌方才道:“徐玉,我是认真的,刚才只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你又何必当真。”

徐玉依然摇头,道:“有你这样的师傅我会很惨。”

“我至少不会像聂霆一样因为妒忌而设计陷害你。”上官辕文长叹了一声道,“你既然可以拜情魔为师,为什么就不愿拜在我门下?你是不是怕情魔知道了会生气?”

徐玉苦笑,道:“情魔师傅为了帮我恢复武功,强行以他一甲子的真气帮我重塑经脉,真气耗尽,已经乘鹤西归了……”

上官辕文一愣,似乎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想到,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真没想到他居然会为你帮你恢复武功牺牲了自己,哎——那好吧,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也别这么快就拒绝我,三天后我再来找你,你好好想想吧,江湖中想拜我为师的人可数不胜数,将来你可别后悔。”

说着顿了顿,又道:“我刚才忘了告诉你,除了剑谷的落日流霞剑外,还有隐湖的朝露昙花谱,那也是绝世剑谱。”

“朝露昙花谱?”徐玉不解的看着他,暗想当初风清子刻在石壁上的那首小令《刹那芳华》的第一句就是朝露昙花,看样子风祖师伯果真和隐湖剑谷都有着某种关系了。

“不错!”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道,“在二百年前,因为邪剑魔刀纵横江湖,残杀无辜,但这两人武功奇高,江湖中无人能及,后来,武林三大圣地中人出面,约战他俩与东海之上,邪剑魔刀终于不敌,双双死于东海,却留下了邪剑魔刀以及一本邪剑剑谱。魔刀如今在和平岛,邪剑剑谱就在隐湖,而邪剑却被剑谷取走了。

但是,隐湖得到了邪剑剑谱,却也毫无用处,因为那只有剑招,却无使用剑诀,而邪剑又邪恶无比,练剑极易被剑法影响,变得好杀成性,所以,隐湖更是严禁门下弟子,修炼这邪恶之极的剑法。

只到后来,若即碰上了风清子,对了,若即就是现在的隐湖主人。”

徐玉点了点头,只听得上官辕文又道:“也不知是什么孽缘,眼高与顶的若即却对风清子一见钟情,邀他前往隐湖小住,后来风清子就知道了邪剑的事,就请若即借他瞧瞧,那风清子见着邪剑剑谱,凭着大智慧,大才智,居然从邪剑之中领悟到了舞月剑诀,后来在和平比武大赛中一举成名,但那时的舞月剑诀还未完善,他在和平岛住了三年,精研各派剑法绝学,并把邪剑中的一些凶杀邪恶之气去除,改为飘逸灵动,另命名为朝露昙花谱,送给了若即。”

徐玉“啊”了一声,没料到风祖师伯的舞月剑诀居然是从邪剑里领悟出来的。他对这邪剑魔刀也略也耳闻,只知道这邪剑魔刀乃是一对夫妻,当年因为过于的嗜杀,终于引起了武林公愤,武林三大圣地中的共五名高手一起联手,将他们击杀与东海之上。

上官辕文想了想,又道:“本来,风清子和这若即若是能结为夫妇,也算得是一对江湖神仙眷侣了,但偏偏却是天不从人愿,风清子无意中居然闯进了回春谷,对了,回春谷就是剑谷。”

徐玉还是第一次听说剑谷又叫回春谷之事,当即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就有点不妙了!”上官辕文苦笑道,“剑谷的大小姐樊绮云却也一样看上了这位年轻英俊的风清子。”

“那最后怎样了?”徐玉听得出神,见他打住不说,忍不住又问道。

“后来那要问你了,我怎么知道?”上官辕闻道。

“问我?”徐玉不解的道,心想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会知道?

“你不是风清子的传人吗?难道他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起过他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上官辕文问道。

徐玉摇了摇头,道:“没有!”

“后来的情况我真的不太清楚,只知道当年好象风清子曾答应了樊绮云的婚事,你手中的叶上秋露,就是当初樊绮云送给他的定情信物,也就是当初的邪剑。但后来风清子莫名其妙的失踪,成了江湖中的一个谜,这舞月剑诀也跟着失传了,那天我在扬州见到你的剑法,又听说你也是出身昆仑,我才怀疑你是他的传人,但又发现你的剑法练得半生不熟,心中着实是想不通啊!”

徐玉看了看手中的叶上秋露,至今为止,他才知道,这昆仑派的镇派之宝,居然是当初风祖师伯的定情信物,也几是江湖中人人嫉恨的邪剑。心中暗想自己也根本就不能算是风清子的传人,当初他刻在石壁上的剑法,并不是有意流传,而是平时实在无聊,刻着消遣时间,本就杂乱无章,自己仗着一点小聪明,练了几招,但他自己也明白,毕竟基础太差,虽有绝世剑诀,心中却没有同等的剑法相配,他一直不知道原因所在,如今听上官辕文一分析,细想来确实如此,顿时茅塞顿开,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半吊子啊!”

但想到那朝露昙花谱在隐湖,人家也绝对不会轻易借给一个外人观摩的,这话说了也是等于没说。

哪知道上官辕文又接着道:“我们把话题岔远了,风清子的风流韵事暂时别提,我们还是说说这朝露昙花谱吧。”

第十七章

徐玉听他话中有因,当即好奇的问道:“难道这朝露昙花谱如今不在隐湖?”

“对!”上官辕文道,“你还真聪明,如果在隐湖,我还说什么?这朝露昙花谱应该是早就流露江湖了。早在二十年前,若即的二弟子逍遥偷练这朝露昙花谱,若即大怒,怕她一个把持不住,走入邪道,将她怒叱了一顿,让她面壁思过。哪知道那小丫头也真不知天高地厚,居然索性偷了朝露昙花谱,逃离了隐湖。”

徐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难道当时隐湖就没有追回这朝露昙花谱?”

“不是没有追回,而是不曾追得回。”上官辕文仰首看天,似是在沉思什么往事,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若即于是便派出的了她的大弟子水柔前往江湖寻找逍遥,同时又派人通知了和平岛,托和平岛主派遣弟子与她一同寻找,你也知道,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人,那无疑是大海捞针,而隐湖素来人丁单薄,凭着一个人的力量,想要寻找另一个有意隐藏的人,那更是难上加难,而他们一直与和平岛有来往,所以就通知了和平岛代为寻找。但是,水柔谪仙子过于的美貌,一入江湖就引起了轰动,而那个和平岛派遣到中原助她一同寻找的和平岛少岛主也实在不争气的很,当时就被这个谪仙子迷得昏头转向,早就忘了自己的任务。”

说到这里,上官辕文顿时停住,不再说话,徐玉这是第二次听到有人提起谪仙子水柔这个名字了,上一次是情魔在临死之前,一语带过,只知道当年的情魔传人就是为了这谪仙子而被和平岛主所杀,如今看样子应该是那位少岛主才对,当即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后来?”上官辕文摇了摇头,道,“后来的事与这朝露昙花谱就没什么关系了,反正是谁也没有找到这位叫逍遥的姑娘,她一入江湖,从此就音信全无了,至今为此,也没有谁见她在江湖中行走过。”

“难道她就这样失踪了?”徐玉问道。

“不!不是失踪,而是她很是善于隐藏,当时大家都找错了方向,所以才找不到。”上官辕文道。

徐玉好奇,问道:“找错了方向,什么意思?”

上官辕文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当时大家只知道在江湖中寻找,自然是找不到了,她可能是从未涉足江湖,而是……”

“而是怎么了?”徐玉追问道,他可从来没听说过隐湖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侯门一入深似海!”上官辕文苦笑道。

徐玉“啊”了一声,问道:“你是说她嫁入了侯门?”

“对!而且可能不是侯门这么简单,更甚者是皇宫,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做为一个女人,最好的隐藏办法,自然是隐姓埋名的找个人嫁了。”上官辕文笑得苦涩,道,“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你若是将来见着这位逍遥姑娘,就用舞月剑诀换取那朝露昙花谱好了,我想,她光有剑谱也是没用的,应该同意交换。”

徐玉摇了摇头,心想你这个建议和前面的那个建议一样,说了等于没说,当年这么多人寻找这位逍遥姑娘,都没有找着,自己却上何处去找她呢?更何况如果他真的嫁入了侯门甚至是皇宫,成了皇妃诰命什么的,要找她岂不更是难上加难啊!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她,难道她就一定同意交换剑谱吗?如果她不交换,我就用抢的不成?就算是抢吧,她是隐湖弟子,只怕也未必就抢得过她。

上官辕文也似乎知道找到逍遥的这个可能性极小,当即也摇头苦笑道:“我也是跟你开开玩笑,说说罢了。好了,不说了,我要走了,记着,三天后我再来找你,你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吧!”

徐玉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中的那两本剑谱,尽管心中不舍,但还是递给他道:“这个还给你。”

上官辕文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筋有问题,这江湖中人人渴望的剑谱,他居然毫不在意,当即笑道:“算了,你拿去吧,本来这就是我特地叫人送过来给你的,原本准备做收徒的见面礼的,如今就当我为刚才开你玩笑的事道歉吧!”

说着,也不等徐玉回答,身形一转,施展幻影虚渡,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他面前。

徐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越发感到怀疑,这个叫上官辕文的人,到底是谁?他武功奇高,绝不可能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听他自己的口气也不像,想了想,眼见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想起媚儿来,今天她很是不对劲,还是去看看她吧!合欢门在江湖上眼线极多,正好让她帮自己打听打听这个上官辕文的来历。

慢慢的走到柔情司,天色虽然还没有完全的黑下来,但柔情司的门口粉红色的灯笼已经点燃,映衬着那两排对联——

红尘三千,惟有古今情难尽;

柔情万丈,望君怜取眼前人。

徐玉看这着那个落款的“情魔”两个字,不禁感慨万千,暗想人生当真如梦,想自己第一次来这柔情司的时候,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情魔的弟子啊?

柔情司的老鸨一见了徐玉,忙叫道:“徐公子,你来得正好,我还正要派人去水云轩请你呢?媚儿姑娘今天不知怎么了,脾气大着呢,你快进去看看她吧。”

徐玉忙点了点头,随同老鸨一起上楼,进了媚儿的房间,就见她一个人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喝茶,徐玉正准备说话,哪知道媚儿一见了他,就忍不住讽刺道:“徐大公子啊,今天我没有请你,你怎么倒光顾起我这个肮脏下流的地方来了。”

徐玉一愣,随即沉下脸来,道:“是谁这么说的?”

媚儿冷笑道:“难道不是吗?那位玲珑姑娘可是说就是我们这些人把你带入了邪道,哼!她以为她隐湖,身份就有多高贵了?”

徐玉总算明白为什么媚儿要给他脸色看了,原来玲珑奚落了她,但想来以玲珑的脾气,若是媚儿不招惹她,她断然不会恶言相向,当即问道:“那你有说她什么吗?”

“没有!”媚儿气鼓鼓的道。

没有!哼,没有才怪呢?若是换成以前,徐玉或许会相信,但现在,他房里住着四个整天吵架的女人,他这几天可把她们的一些行为规则大抵摸清楚了,自然也连带的不相信起媚儿的话来了。

事实上,当时媚儿知道了玲珑的身份后,醋火中烧的她揭了一个隐湖中人引以为奇耻大辱的疮疤,玲珑大怒之下,才口不择言的,最终的结果是导致了两人大打出手。

徐玉并不想追究她们之间的纠纷,当即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径自取过茶杯,倒了杯茶喝下去,笑道:“好了,别生气了,我今天的心情也很不好,陪我说说话吧!”

“没什么好说的。”媚儿沉着脸道。

徐玉摇了摇头,觉得女人真是不可理愈,随即想起聂珠来,那个傻丫头,就这么跑了,也不知去了哪里,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心中也免不了又是牵挂又是担心。

媚儿眼见徐玉没精打采的坐着,半边脸上指印尤在,红肿一片,嘴角破裂,显然是被人打过的,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脸上是怎么一会事?”

徐玉听她问起这事,苦笑了笑,摸了摸尤自隐隐作痛的脸颊,却没有说话。

“被人打的?”媚儿又问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当然是被人打的,难道还会是我自己打的吗?”

“谁打的?”媚儿走到他面前,心中好奇不已,不知道谁把他打成了这样?

“我小师妹。”徐玉没有隐瞒,黯然的叹息了一声。

“聂霆的女儿?”媚儿扬了扬眉,略带怒气的道,“她为什么打你?就算你还是昆仑派弟子,也是她的师兄,她也没资格打你;更何况你如今已经不是昆仑派弟子了,她凭什么打你?太过份了!”

徐玉看着媚儿一脸的愤愤不平,好象比自己这个挨了打的人还要生气,刚才还对他一肚子的意见,这会子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是我得罪了她,挨她一巴掌也是应该的,别提这事了,我还有事请教你呢?”

媚儿见他不想说,也就不再追问,道:“你有什么事要问我,隐湖的事,免谈!”

第一章

徐玉看着她央求道:“不提玲珑还不行吗?我只不过想问问那个谪仙子水柔的事。”

“问她干什么?”媚儿好奇的问道,“你怎么好好的想起问她来着?”

“我好奇行了不?”徐玉道,瞧着媚儿的神色很是不对劲,徐玉道。

媚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曾听说当年和平岛主和罗天魔帝为了争夺她曾多次大打出手。”

徐玉听到这里,不禁大感好奇,心想这位谪仙子还真不是普通的不简单啊,居然让武林正邪两道的巨擎都为她疯狂,甚至还大打出手,但按照这种说法,当时的她足可以在武林中呼风唤雨,怎么会还找不到一个人呢?看样子逍遥也够会隐藏的了。

“那后来呢?她嫁给了谁?”徐玉问道,这才是他关键想问的问题。

“这也就是奇怪的地方,按理说隐湖和和平岛素来都有来往,而和平岛的那位——恩,当年他应该还是少岛主,不但年轻英俊,对那位水柔姑娘更是一往情深,原本武林中人都看好了他们俩,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哪知道这感情的事还真的说不明白,也不知谪仙子后来是怎么想的,她居然选择了罗天魔帝,隐湖更是把此认为是奇耻大辱,不但宣布将她逐出师门,更是绝口不提这‘水柔’两个字。”媚儿叹了口气道,事实上,今天她就是以此讽刺玲珑的,所以徐玉一问,她才神色古怪。

徐玉“啊”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谪仙子水柔的事,更没料道原来这谪仙子水柔竟然是罗天魔帝的夫人,猛然他心中一动,如果杨先之对他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这位谪仙子水柔岂不有可能就是自己的母亲?

媚儿看着他一脸的怪异,表情滑稽之极,比之自己刚才尤有过之,忍不住笑道:“你怎么啦?”

徐玉连忙摇头,道:“没事没事,我也像你一样,出乎意外!对了,媚儿,你知不知道武林中有谁叫上官辕文的,帮我查查好吗?”

“上官辕文?”眉儿偏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没听说过这个人啊?他武功高不高?”

“深不可测!”徐玉道。

“深不可测?”媚儿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了,摇着头道,“江湖中从没听说过这个人啊?他长什么样,你在哪见过他?”

“相貌英俊,看样子像是中年人,我今天就在这西湖边上遇上他的,我第一次遇到他是在扬州的一座荒废的土地庙里。”徐玉道,想起两次碰上这中年人都遭他戏辱,心中不禁又是愤愤然。

媚儿努力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江湖中有什么姓上官的成名人物,当即又问道:“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徐玉道:“如果真的动手,我可能接不下他三招。”

“真的?”媚儿不禁惊呼出声,江湖中居然有这种高人,而她竟然不知道——

“你等一下!”说着,媚儿就急急的转身出去。

徐玉不知她去干什么,但既然叫他等,他也只能坐着等她,心想会不会是那个上官辕文随便说了个名字来骗他呀?但想来又不太有可能,他不像是在骗他,而且实在没有要骗他的理由啊?刚开始他几乎就认定了那个上官辕文就的罗天魔帝,但如今看来,似乎又不太像,他到底是谁?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媚儿又冲冲回来,向他笑道:“门主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人注意那个中年人的行踪,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他的身份来历查得清清楚楚。”

徐玉笑了笑,心想原来她急冲冲的出去,就是为了去查那上官辕文的来历,听她称呼他为门主,感觉怪怪的,但也知道她气消得差不多了,当即笑道:“原来你急着出去,就是吩咐人去打听上官辕文的来历?”

“是啊!”媚儿娇笑着,恢复了柔情万种迷死人不偿命的娇媚,道,“门主大人的吩咐,属下岂敢不从?”

徐玉心中好笑,暗想刚才也不知是谁要把他赶走的,这女人的脾气,还真难琢磨。

“你吃饭了吗?”媚儿看着他问道,“我刚才顺便吩咐人准备了一些吃的,我还没吃饭,你呢?”

徐玉被她一问,才想起自己好象还是早晨吃的早饭,中午在楼外楼还没来得及喝两杯酒,就碰上了南宫天翔等人,扫了他的雅兴,再加上和平圣使以及绿萝等人,更是乱得一团糟,还有聂珠!哎——徐玉长长的叹息,才发现自己这会子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的了,忙道:“我也没吃饭呢,你这有什么好吃的吗?”

“有啊,酒菜我已经吩咐好了,不过,这次得吃你的,从你的帐上扣除。”媚儿笑道。

“吃我的?什么意思?”徐玉不解,暗想要我请客吗?不过如果就请她吃一顿饭,想来自己还请得起,当即很爽快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请客好了。”

“这还差不多。”媚儿道,两人正说笑着,老鸨已经亲自送了酒菜上来,媚儿忙笑道,“妈妈,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尽管送上来就是了,今天的酒菜算门主的,从他帐上扣除。”

徐玉看着她一付小女孩耍赖的模样,可爱之极,原本阴翳的心情顿时开朗不少,忍不住笑道:“我等一下付钱就是了,但你也别敲我太多,我没带多少银子。”

“你不用付钱啊!”媚儿笑道,“只要你等一下签个字,从柔情司的营业里扣除就是了。”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心想你要我请客,怎么还从柔情司的营业里扣除,那不还是等于你请?媚儿看他的表情,知道他的疑惑,当即取过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一边笑道:“你忘了,我对你说过,所有青楼的收入都归门主私人开支,你不会忘了吧,这柔情司自然也一样。”

徐玉想起她确实曾经说起过,但当时自己并没有留意,想合欢门共有七十多座青楼,那自己岂不也成了大财主了,忙问道:“那我有多少钱?”天底下问别人自己有多少钱的糊涂蛋,他想必的第一人了。

媚儿忍不住吃吃笑道:“具体我也不太知道,你问如兰、即莲吧,这事一般都是她们负责,我只负责另外一些事情。”

徐玉心想看样子这合欢门他还是没搞清楚,那四个丫头看样子也并不简单啊,而媚儿的身手他今天也是初见,没想到居然可以和隐湖弟子打成平手,看样子以前倒是小瞧了这个合欢门了。

徐玉自顾自的喝了一杯酒,媚儿也陪着他饮了一杯,酒入芳肠,粉嫩的俏脸上顿时飞起了一片红霞,分外娇艳,徐玉看得不禁呆了一呆,媚儿却没有注意这些,想起玲珑来,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和那个隐湖的玲珑姑娘很熟吗?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她忍到现在,终于还是问了。

“熟?”徐玉摇了摇头,道,“称不上吧,我和她只不过见过两次,说过几句话,哪称得上熟?”

媚儿一愣,问道:“那你怎会半夜三更的,抱着她去莫府,还安排她住在你房里。”

这次换徐玉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苦笑道:“是莫府哪个乱嚼舌根的——当时她受了伤,我送她去莫府疗伤,有什么不对了?至于那房间,原本是莫老板的,是准备给我住的,因为我住在了水云轩,所以就一直空着,怎么就变成了我的房间,说得这么难听?”

媚儿听他这般说,自然是和那个玲珑没什么关系了,当即心花怒放,又饮了一杯酒,暗想原来是自己误会了,这份干醋倒真的吃得莫名其妙,想到这里,脸上不禁微微发烧,然而这事她可也只是在肚里想想,断然是不会让徐玉知道的,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是因为妒忌玲珑,故意挑衅,惹起纷争,徐玉不笑话她才怪呢!随即又想到了那个挽着他的手一起进知兰居的绿衣姑娘,瞧他俩神态亲昵,关系必定非同寻常,心中不禁又微微泛酸,问道:“那今天那个牵着你的手和你一起去的姑娘又是谁啊,你别说你也不熟悉。”

徐玉知道她问的是绿萝,想到这个刁钻的小姑娘,他就头大不己,心中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曾大牛见到她要落荒而逃了,随即把今天在酒楼上的事说了一遍,随后又道:“你也帮我留意一下,查查这对师兄妹的来历。”

第二章

媚儿听了,笑道:“你可还真会惹麻烦,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打听清楚的。”

徐玉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你不觉得说谢太见外了吗?你别忘了,你才是合欢门的门主。”媚儿开心的笑着,接着又道,“听说你今天在楼外楼公然拒绝了接收和平贴,可有此事?”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媚儿忍不住娇笑道:“这事传得很快,你如今可出名了,成了江湖中第一个拒绝和平帖的人。”

“是吗?”徐玉忍不住笑道,“当时我是气他们不过,所以才拒绝的。”

“你别说你现在后悔了。”媚儿忍不住打趣道。

“后悔?那不会!”徐玉道,“其实我拒绝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是不是因为你是合欢门门主?”媚儿好奇的问道。

徐玉摇头道:“那倒不是,我这个合欢门门主是挂挂名的,我倒还不至于摆这个架子,而是这个和平比武大赛的日子实在选的不好,所以我才不去参加。”

日子选得不好?媚儿大感不解,想了想和平比武大赛的日子应该是明年的九月初九,她倒看不出这个日子有什么不妥?

徐玉看着她笑道:“因为九月初九是我的生日。”

媚儿再也忍不住咯咯咯娇笑出声,她怎么也想不到徐玉拒接和平帖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徐玉眼见她笑得开心,心情也大好,暂时抛开了聂珠的事,两人有说有笑,只把酒菜全部清空,他才起身告辞,回水云轩而去。

却说聂珠离开了徐玉,一个人跑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了,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有人在背后轻轻的咳嗽,聂珠吃了一惊,忙抬头看时,只见一个相貌英俊,衣着华贵的青年人,正自站是她身后。

“姑娘为何一人在此,伤心流泪?”那青年问道。

聂珠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就要离开,只听得那青年叫道:“姑娘等等——”

聂珠站住,看着他道:“什么事?”

“这个……在下杨先之,想请姑娘到船上喝杯酒,不知意下如何?”原来,他就是罗天圣教的杨先之。

聂珠四周看了看,见西子湖上附近根本就没有船只,当即问道:“你的船呢?”

杨先之听她言下之意,自然是同意了,忙笑道:“姑娘请稍候!”说着就吹了一声口哨,不到片刻,只见一艘小船迅速的划了过来,船上的艄公熟练的将小船靠了岸。

杨先之笑了笑,道:“姑娘请吧!画舫在湖中央,不便靠岸,而且也极不灵活,所以就先委屈姑娘了,先坐这小船吧。”

聂珠看了他一眼,若是换在以前,她是断然不会随便跟一个陌生男子去船上喝酒的,但如今徐玉一口回绝了她婚事,顿时心如刀割,痛苦无比,当即想也不想,率先跳上了船去。

杨先之笑了笑,也跟着跳了上去,随手示意艄公划船,那小船虽然小,但速度却是又快又稳,不多时就把两人送到了湖中一艘华贵的画舫前,杨先之随即跳了上去,回过头来,转身想要扶聂珠,却见她也已跳了上来,见她身手敏捷,正是昆仑派的轻功身法,心中不禁怔了怔,暗想难道还真有这等巧事?

于是问道:“姑娘莫非姓聂?”

聂珠呆了呆,半晌方才道:“你怎么知道?”

杨先之微微一笑,道:“昆仑派年轻的姑娘中有这等身手的,自然只有聂掌门的千金聂珠姑娘了。”一面说着,一面引着他走入船舱,聂珠见船舱里酒菜早已齐备,心中不禁好奇,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杨先之明白她的心思,笑道:“我原本是请了一位朋友来船上喝酒游湖的,没想到我去晚了一步,这位朋友出去了,但没想到却因此碰上了姑娘,人家常说相逢就是有缘,来,请坐!”

聂珠也不推辞,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只听得杨先之又笑道:“说来我今天原本准备请的这个客人聂姑娘也认识。”

“哦?”聂珠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问道,“是谁?”

“你原来的二师兄徐玉啊!”杨先之道,他倒没有说假话,确实是准备去请徐玉的,但他去迟了一步,徐玉已经离开水云轩,杨先之顿时大感失望,随意在西湖边上走走,因而碰上了聂珠,他见聂珠容貌清丽,但却不知因和哭得一塌糊涂,心有不忍,便请她来这船上小坐。

聂珠听他提及徐玉,心中一痛,忍不住恨声道:“别提他,我没有这个师兄,他也根本就不会再认我这个师妹了。”说着又几乎要落下泪来。

杨先之愣了愣,暗想难道是徐玉得罪了她,所以害得她哭得这般伤心,想来以徐玉的性子不会这般做啊!但随即想起聂霆来,暗想这聂霆也做得太过分了,倒也怨不得徐玉要拿他的女儿出气,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早就找上门去找他理论了,还会等到现在?然而眼见聂珠伤心,又心有不忍,劝道:“聂姑娘,这事你也别怪你师兄,要怪,就怪令尊吧!若非他和吕靖设计陷害你师兄,以他的性子,想来是不会欺负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着酒壶,给她倒酒。

事实上杨先之还是想错了,就算是聂霆对徐玉不仁,但徐玉也绝对不会因此将气出在聂珠身上,只是聂珠提出要他娶她,而遭徐玉拒绝,才伤心难过的。

聂珠却闻言大吃了一惊,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我爹和吕靖设计害我师兄,我爹怎会设计害二师兄呢?”

“你不知道?”杨先之一愣,半晌方才道,“原来你不知道,这事江湖中有很多人都知道,吕靖因此被你师兄废了武功,具体的过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如今的崆峒派完全在在你师兄徐玉手中控制着,而吕靖受不了他的酷刑折磨,说出了当时在扬州土地庙里以人质逼你师兄自废武功的计划,全都是令尊一手策划的。”

“不……这不可能!”聂珠听得目瞪口呆,几乎说不出话来。

“是真的!”杨先之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回去问问令尊。”

聂珠想起自己和徐玉自幼青梅竹马,而徐玉平时对自己也是百般爱护,从不忤逆自己任何意愿,而今天他对自己的冷漠,甚至连自己不顾廉耻,问他要不要娶她,他也断然拒绝,弃之如蔽。可见他对自己有多怨恨了,想起他与那绿衣少女亲昵,更是伤心。然而,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最疼二师兄的吗?

回想起二师兄出事后,自己和六师兄百般哀求,父亲都不愿前去搭救,总以种种借口推脱,现在想来,真是让人好生怀疑。

只听得杨先之又道:“聂姑娘,你也别生你二师兄的气,因为我曾听说,当时你二师兄落在吕靖手中,曾吃了不少苦头,当初我曾帮他杀了吕靖十七八个弟子,而吕靖的大弟子又被他一剑砍下了一只手臂,吕靖的独生爱子吕环又是被他说杀,崆峒派门下自然是对他恨之入骨了。后来他入在了崆峒派弟子手中,自然是没好日子过。至于到底他是如何反败为胜,控制了整个崆峒派,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不不……我不相信,你骗我,赶快让船靠岸,我要回去,我要去问问我爹。”聂珠只觉得两耳轰轰作响,杨先之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是一个炸雷,轰在她的耳中、心中,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滑落,心中却在不停的叫着:“不会的,不会的,爹不会害二师兄的,一定是江湖传言有误,爹没理由这么做的……不会的……”

杨先之眼见她哭得伤心,心中不忍,忙道:“好好好!你别哭,我这就送你回去。”心中颇为后悔,暗想早知道如此,就不告诉她了。当即忙吩咐船靠岸。

亲自送聂珠上岸之后,看着她哭着离去,心里终究是放心不下,叫过一名亲信手下来,吩咐他跟着聂珠而去,免得她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

第三章

楼外楼——今天的楼上雅座格外的冷清,徐玉看了看,就只有那个黑衣女子孤身一人,临窗而坐,依然带着黑色的斗笠,斗笠上垂着黑色的面纱,看不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在她身前的桌子上放这两付杯筷。

那黑衣女子听见有人上楼,抬起头来,目光透过面纱,落在了徐玉的脸上,向他点了点头,道:“请坐!”

徐玉也不推迟,径自走到她面前,在她对面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口中说道:“今天这里好冷清啊!”

黑衣女子冷冷的道:“我包下了楼上所有的的雅座,我不喜欢吵!”

徐玉点了点头,问道:“姑娘相邀,不知所为何事?”口中问着,心中却不免忐忑不安,心中隐隐明白,自己最怕提及的事,恐怕是躲不过了。自从昨天那黑衣女子使出了那招“斗转星移”,他心中就知道不妙了。

黑衣女子盯着他看了半晌,直接开门见山的道:“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风清子前辈的事。”

“风前辈吗?”徐玉暗自叫苦,心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来,他越是怕的事就偏偏越是会碰上,想那风清子出事这么多年,也无人问津,怎么自己刚出江湖,就让人给找上了?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装糊涂了。

“风前辈好吗?”黑衣女子又问道。

“我不知道!”徐玉摇头道。

“徐玉!”黑衣女子微微动怒,叫道,“你别太过分了。”

徐玉冷笑道:“姑娘这话才过分,风前辈乃是徐玉的祖师伯,但早就失踪多年,我又怎会知道他如今好不好呢?”

黑衣女子忍不住冷笑道:“那你昨天使的那招‘斗转星移’又是谁教你的?”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是位前辈高人。”徐玉道。

“他如今人在何方?可否请引见引进。”黑衣女子追问道。

徐玉摇头道:“对不起,姑娘,昨天我也说了,这位高人业已作古。”

黑衣女子的目光宛然刀一样,直直的盯着他,似乎要看穿他的心事一般,虽然隔着一层面纱,徐玉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份凌厉,只听得她又道:“那好,就有烦徐公子,带我前去这位高人的坟前拜祭一翻。”

徐玉愣了愣,半晌后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办不到!”

“为什么?”黑衣女子继续问道。

徐玉不再出声,他也实在想不出说什么了,昨天听了上官辕文的话,知道了剑谷的樊绮云和隐湖的若即皆与风清子有段风流往事,他心中就有了防范——但是,有些事是你越是想躲就越是躲不过啊!昨天这黑衣女子追问“斗转星移”,他就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黑衣女子慢慢的伸手,取过徐玉搁在桌子边的叶上秋露,徐玉也没有阻止,因为他知道,这叶上秋露本是樊绮云送给风清子的定情信物,只是不太清楚,当时风清子为什么没有随身携带,以至后来这把宝剑成了昆仑派的镇派之宝。黑衣女子慢慢的抚摩着剑身,半晌方道:“我知道你肯定是风前辈的传人,否则,你又怎会我剑谷的‘斗转星移’,我只听姥姥说起过舞月剑诀,应该就是你昨天用的吧,你为什么要隐瞒呢?难道你连自己的师门也不敢承认?还是……”

“我本是昆仑派弟子,我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徐玉没等她说完,就接口说道,是的,在他坠入月华崖的时候,风祖师伯业已去世,他不能算是他的传人,但他始终是昆仑派弟子,他可以痛恨聂霆,但却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

“就凭聂霆?”黑衣女子冷笑道,“他教出你这种徒弟?”

徐玉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也未免小瞧了我昆仑派了。”

“可是你如今不是昆仑派弟子啊?”黑衣女子道,“江湖中早有传言,说聂霆善妒出名,原本我还不信,以为他不过是为了争斗掌门之位,可能排挤众师兄弟,没料到昨天我碰上你之后,细细的打听了一下,才发现他居然连比自己出色的弟子也容忍不下,这样的人倒还真是少见。”

徐玉黯然,低头无语,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情郁闷无比,而心中却不禁纳闷,暗想这事江湖中怎么就传这么快?其实他哪里知道,潘玉奎为了能够顺利的接任掌门之位,故意把聂霆和吕靖相互勾结,以人质威胁一个昆仑派后生晚辈的事,添油加醋,大肆渲染,对聂、吕两人更是刻意毁谤,那吕靖被徐玉废去了武功,关在扬州,自然是也无法分辨什么;而聂霆对江湖传言也有所耳闻,然而事实如此,也堵不了悠悠众口,心中却对徐玉更是恨之入骨。

黑衣女子见他低头不语,又道:“所以,我也相对的开始相信起另一个传说来。”

“什么传说?”徐玉猛然一惊,问道。

“说当年的风清子失踪,乃是遭了你昆仑派上一代掌门徐林鹤陷害。”黑衣女子盯着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徐玉心中大惊,脸色变了变,忙道:“江湖传言,以讹传讹着多,姑娘切不可轻信。”

黑衣女子轻轻的“哦”了一声,道:“那想必你是知道真相的了,就请你告诉我,风老前辈现在在哪里?”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徐玉道,到了这个时候,好象也只有打死不认帐了。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道:“徐玉,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不愿承认你认识风清子前辈,但我敢肯定,你一定和他有某种关系,否则,你是绝对不可能会舞月剑诀的。”

徐玉依然没有说话,黑衣女子接着道:“我剑谷为此封谷五十年,是绝不会就此设法罢休的,所以在我来杭州之前,我已经奉谷主之命,拜访过隐湖湖主,共同追查当年风清子前辈失踪真相,若果真如江湖传言,哼——”

封谷五十年,天啊!徐玉强压住心中的震惊,实在想不通风祖师伯的失踪为什么会让剑谷封谷五十年,要知道一个江湖门派,若不到了关系到本派生死存亡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宣布封门的,心中隐隐明白,这事已绝对不是儿女私情那么简单了,当即忍不住问道:“那又怎样?”

“怎样?”黑衣女子冷笑道,“若风前辈的失踪真的是徐林鹤所害,自然要血债血偿,昆仑派将为此付出代价。”

“什么样的代价?”徐玉惊问道,心中的那份不安更加严重。

“我剑谷必将血洗昆仑,鸡犬不留!”黑衣女子恨声道。

徐玉心中大震,倒不是来自这黑衣女子的威胁,而是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份震撼——

“客官!客官!对不起,楼上已经让客人给包下了,就请你老委屈点,在楼下用些酒菜……”随着店小二焦急的阻拦,徐玉和那黑衣女子听到了有人上楼的声音,都暂停了说话,不由自主的转首看向了楼梯口。

这听得一个老妪的声音道:“让开,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说话间,有三个人又上得楼来,却是一个年约五旬开外的老妪带着一个年轻的少年,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的店小二。

徐玉不禁打量了那老妪几眼,见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两眼开阂之间,精芒闪烁,显然有着极高的内功修为,而那少年相貌却生的极是俊美,剑眉星目,皮肤白皙,身量适中,更兼锦衣华服,丰神如玉,秀美夺人。徐玉一见之下,心中不禁暗自赞叹——心想天底下居然有这般俊美的人物,我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那黑衣女子却只看了他们一眼,又转过头来,而店小二却一脸为难的走到她面前,道:“姑娘,你看这如何是好?”

“银子我已经付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办吧,还来问我?”黑衣女子冷冷的道。

“这个——这个——”店小二急得一时说不出话来,求救的看向徐玉。

徐玉因常来这楼外楼,每次几乎都是这个店小二招呼他,如今见他为难,心有不忍,正准备说什么,哪知道那个老妪却突然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问道:“说!水柔是你什么人?”

第四章

水柔?徐玉呆了呆,他至今为止,也只不过听人偶然说起过这个谪仙子水柔,但他恼这老妪无理,当即转过头去,径自喝酒,对她来了个不理不睬

那老妪虽然是个女人,但脾气却暴躁得很,见徐玉竟然敢不答她的问话,手腕一翻,五指如同尖钩,抓向他的肩头,同时怒道:“小子无礼!”

徐玉倒没料到这老妪有这么大的火气,眼见她来势急快,当即肩头一沉,身子微微一侧,让了开去,老妪一抓不成,后着不断,也不见她有何动作,十指挥动之间,只见爪影丛丛,向徐玉当头罩下。

黑衣女子见了,忍不住轻轻的“啊”了一声,叫道:“小心了,这是幽冥鬼爪。”

徐玉身形飘动,连连避开了老妪数十爪,心中着恼,暗想好一个不讲理的老太婆,自己和她无冤无仇的,她却连下杀着,当真是蛮横得紧。然而想归想,这老妪的手上工夫,倒还确实了得,徐玉刚开始一时大意,没有用剑,此时想要取剑,才想起叶上秋露还在那黑衣女子的手中,心中大是着急,因他素来拳掌工夫平平,如今无剑在手,竟被那老妪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倒退。

“小心——暗器!”黑衣女子忽然惊呼道。

原来,那随同老妪一起前来的俊美少年居然趁两人动手的时候,射出暗器偷袭,黑衣女子见了,忍不住出声提醒。

徐玉也听到了极细小的暗器破空之声,不禁吓了一跳,忙向旁边躲去,但那老妪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躲避方向,鬼爪一伸,向他头上抓来,徐玉眼见她十指尖长,指风森森,如同钢刀一般,而指甲颜色则是一种诡异的深蓝色,显然染有剧毒。心中大惊,暗想若是让他抓中了,自己就算不脑袋开花,只怕也非得中毒不可,当即忙一式铁板桥,向后仰去,堪堪避开了老妪的鬼爪。

但是,九枚细小的梅花针,分上中下三路,又急向他射来,那俊美少年一次不成,却再次出手偷袭。徐玉此时招式已用老,想要躲避,却也来不及,眼见那梅花针极是细小,但却有着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想必也染有毒药。危急之中,不及细想,身形以诡异之极的方法,横移了三尺,正是幻影虚渡。

饶是如此,徐玉尤觉得左肩胛上一痛,有一枚梅花针,还是射中了他,原来,徐玉虽然也曾练过这幻影虚渡,然而毕竟修炼时间短暂,练得半生不熟,又于这危急关头,而那俊美少年所发的暗器手法,也同样古怪得紧,九枚梅花针,居然针针速度不同,徐玉仗着那半生不熟的幻影虚渡躲开了八枚,最后一枚,却怎么也没避开得了。

针一入体,徐玉顿时觉得半边身子竟然麻木起来,知道自己的估计是对的,那少年的暗器上果真染有剧毒,心中不禁又是震惊又是愤怒,而那老妪的鬼爪却又向着他抓了过来,同时那老妪冷笑道:“我最恨水柔那贱人这双钩魂摄魄的眼睛,今天我就先废了它。”

“卑鄙!”那黑衣女子怒道,同时“唰”的一声,拔出叶上秋露,向老妪挥剑就刺。

老妪听得背后风声,忙回头接招,眼见她手中的宝剑绿芒吞吐不定,知道那是神兵利器,不敢小眈,忙小心应付,口中却忍不住冷笑道:“原来是剑谷中人,哼,你们剑谷的女人除了会用邪剑讨好男人外,还会做什么?”

黑衣女子闻言大怒,反唇相讥道:“你鬼府又好到哪里了,当年也不知是谁死缠烂打,缠着人家罗天魔帝不放的。”

徐玉闻言,才知道这老妪乃是鬼府中人,心想这杭州可还真够热闹的了,连鬼府也来掺上一脚了,老妪听了那黑衣女子的话,更是怒不可抑,当即冷哼了一声,手中招式顿时加快,鬼爪重重如山一般向那黑衣女子抓去,同时对那少年道:“鸿儿,你先抓住那小子,废了他的手脚,带回去交给府君好好的整治。”

徐玉吃了一惊,他自中了那少年的梅花针后,就觉得全身开始麻木,知道那毒药厉害非常,当即就运功逼毒,但哪知道不运功还好,一运功后居然毒性发作得更快,此时已是全身动弹不得了。

那少年答应了一声,走到徐玉身边,狞笑道:“对不住了,你莫要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长得太像水柔那贱人了。”

徐玉心中大怒,但无奈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叫鸿儿的少年走到他面前,抓住他一只手臂,用力一扭,顿时将他的手臂拗断,徐玉只觉得眼前一黑,痛得差点晕死过去,但他极是倔强,竟然忍住了没有出声,黑衣女子眼见徐玉遭那少年折磨,心中大惊,剑法顿时缓了缓,那老妪却趁机连连抢攻。

“够硬气!”那少年眼见徐玉痛得脸色苍白,头上冷汗沥沥而下,居然硬是咬牙一声不吭,当即赞道,口中说着,却抓起了他的另一只手,又要拗断。

猛听得一声断喝:“小辈尔敢!”

同时一条身影,急冲了进来,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年还没来得急反应过来,忽然脸上一痛,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竟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徐玉同时也被来人抢了过去。

那少年大惊失色,他的武功身手也算不低,哪知道遇到了这个人,却连人家的影子都没看清楚,就挨了一个耳光,暗想这人如果刚才要杀他,那这时自己不是已经人头落地了,心中不禁极是后怕,一时间顿时呆在了原地。

徐玉看时,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上官辕文。

上官辕文眼见徐玉因疼痛而紧紧皱起的眉头,而印堂之间,隐隐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心中也不禁大怒,身行一动,迅速的抓向那个少年,那少年慌忙想要招架,却哪里是他的对手,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只左手顿时软软的垂了下来。

原来上官辕文恨他折磨徐玉,大怒之下,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拗断了他的一只手臂,但却还没有结束,他一把将那少年抓了过来,右手紧紧地扣着他的咽喉,叫道:“幽冥鬼姥,给我住手。”

幽冥鬼姥眼见那少年入在他手中,顿时大惊,忙跳开道:“阁下何人,竟敢管我鬼府的事?”

那黑衣女子见幽冥鬼姥住手,当即也收剑站住。

上官辕文冷哼了一声,道:“天底下还没有我不敢管的事呢!把解药拿来。”

幽冥鬼姥眼见那少年入在他手中,又被扭断了一只手臂,痛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心中大惊,道:“你把我家少府君怎么了?”

上官辕文冷笑道:“现在还没事,如果你不把解药交出来,别说是你家少府君,就是你家府君亲临,我也不会放过她。”

幽冥鬼姥想了想,不甘不愿的从怀里摸出一只瓷瓶,扔给他道:“两颗就够了,一颗外缚,一颗内服!”

上官辕文哼了一声,接过瓷瓶,放开了那少年,幽冥鬼姥忙将他扶住,给他接续手臂。

上官辕文也扶过徐玉,问道:“伤在哪里?”

“左肩胛!”徐玉苦笑道。

上官辕文也不答话,“嘶——”的一声,撕开他的衣服,看了看他肩胛上已经肿得老大一片,周围的皮肤都变成了乌青色,那枚极细小的银针已全部没入肉内,不禁又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忍着点,我帮你把针取出来。”

徐玉忍着痛笑道:“你动手吧,我受得了。”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当即向那黑衣女子道:“把剑拿过来。”

那黑衣女子闻言,忙将叶上秋露递了过来,上官辕文接过剑来,划开伤口,顿时黑血带着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同时也露出了一枚银针的针尾来,他忙用手指轻轻钳住,猛得用力往外一拔,将银针拔了出来,徐玉不禁痛得闷哼了一声。

上官辕文忙从瓷瓶里倒出两颗药丸里,塞了一颗在他嘴里,另一颗捏碎,缚在他伤口上。徐玉只觉得那药一落在伤口上,顿时一阵清凉感传来,不到片刻,原本腥臭的黑血就转成正常的鲜红色,麻木的身子也渐渐恢复了知觉。

第五章

上官辕文看了看,知道毒已排出,又撕下了一片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包扎伤口,口中却忍不住低声打趣道:“我每次碰上你衣服总得倒霉。”

徐玉原本见他救了自己,又给自己疗伤,包扎伤口,满心眼里感激,哪知道他忽然提及扬州画舫中事,不禁羞怒满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上官辕文也不介意,趁着他注意力分散,抓住他那只被拗断的手臂,对准了接了上去,徐玉再次痛得叫了出来,而上官辕文却笑道:“好了!只是要注意了,这两天要好好的休息,别四处惹是生非,这只手暂时是没法用力了。”

徐玉没好气的回道:“谢了!”

“好了吗?”幽冥鬼姥给那少年接上手臂后,就一直冷眼看着他们,这时见他们都料理妥当了,忍不住问道,“既然他的毒已经解了,是否可以把解药还给我了?”

上官辕文看了看手中的药瓶,摇了摇头道:“这药看样子还很管用,我留下了,既然这是你们自己的解药,你要了也没用,不如就大方点,送我吧!”

“你……”幽冥鬼姥不禁气怔,没料到他居然要将解药据为己有,但也知道这人武功奇高,若是动手,自己绝对不是他对手,心想那解药虽然配置困难,但也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犯不着硬抢,当即冷冷得道:“既然如此,就请阁下留下万儿,我虽不是阁下的对手,但我鬼府高手如云,总有一天,会找你讨回这个公道的。”

这个亏是吃定了,但场面话总还是要交代一两句的。

上官辕文闻言忍不住冷笑道:“你还不配问,回去问你的主子吧!”

幽冥鬼姥脸色变了变,她活了一大把年纪,还是第一次遭人如此轻视,待要发作,却又有所顾忌,当即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说话,带着那叫鸿儿的青年,转身就走。

那黑衣女子此时又走了过来,看着徐玉道:“我还会找你的!”

徐玉苦笑着点了点头,那黑衣女子又看了上官辕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隔着面纱,谁也看不清。随即也转身下楼而去,一时之间,楼上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上官辕文看着那黑衣女子下楼去的背影,问道:“她是剑谷中人?”

徐玉点了点头,一种无能为力的苍凉慢慢的升上心头——他该怎么办?暗想如果风祖师伯没死就好了,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风清子早已作古,凭着现在昆仑派的实力,如何能和隐湖剑谷相争?最主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敢说出风祖师伯的死因。

上官辕文看着他笑道:“她是不是在追查风清子的下落?”

徐玉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终于问道:“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这事太明显了,当年剑谷是为了风清子而封谷的,如今复出,当然第一件事就是追查他的下落了。”上官辕文笑道,“江湖中知道这事的人也不少,比如说你那死鬼师傅情魔,当年就一直苦恋樊绮云,他应该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剑谷封谷的具体原因吧!你会舞月剑诀,剑谷中人找上你,自然是打听风清子的下落了,有脑筋的人想一想都会想着,没什么希奇的。”

徐玉一愣,情魔帮他恢复武功的条件,就是不能娶剑谷女子为妻,合欢门门主绝对不娶剑谷女子——原因就是他曾被一个剑谷女子欺骗过,但当时情魔只说是一个剑谷女子,倒没想到这人居然就是樊绮云。想起情魔曾托他前去剑谷,取回合欢门的一个千年寒冰匣子,里面有只合欢门的武功秘籍,没料到他还没有去剑谷,人家倒先找上门来了。

徐玉心想这倒也好,如果下次再碰到那个黑衣女子,倒不防向她打听打听这事。随即又想到当时的樊绮云就不肯归还,如今事隔多年,更是提也不用提了。

想到那黑衣女子血腥的威胁——血洗昆仑,心中不禁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这可如何是好?以师傅师娘的武功,肯定不是那樊绮云对手,更何况这次是剑谷和隐湖联手,别的剑派恐怕是谁也不愿趟这个浑水,谁也不会愿意得罪武林圣地中人。

风祖师伯也真是的,什么女人不好喜欢,偏偏要爱上这两人呢?自己又不小心,如今倒好,他老人家两眼一闭,什么事也不管了,倒连累昆仑派遭殃。

徐玉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妥善的解决办法,心中居然怪起风清子来。

上官辕文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当即问道:“你在发什么呆?”

徐玉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

“没什么?”上官辕文笑道,“是不是再想怎么才可以保全昆仑?”

“你——你怎么知道?”徐玉大惊,他怎么知道他心中想什么?

“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上官辕文道,“我有一个建议,你想不想听听。”

徐玉闻言喜道:“什么建议?快说!”

上官辕文想了想道:“在说这个建议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徐玉问道,心想只要能够助昆仑渡过这次劫难,什么问题他都会老实回答。

“风清子是否已经真的去世?”上官辕文沉声问道。

徐玉愣了愣,不知道他问这个问题干什么,当即道:“是又怎样?”

“你确定他已经死了?”上官辕文又追问道。

徐玉越发不解了,道:“风祖师伯如果在世,也应该是八十左右的人了,而且如果他真的在世,我又何必担心昆仑,有他老人家出面解决,不就得了。你追问这个干什么?”

上官辕文低着头想了半晌,终于说道:“徐玉,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见过风清子?”

徐玉见他脸色沉重,和以往开玩笑的形式大不相同,心中虽然不解他为何也如此的执著风清子的生死,但也知道必定事态严重,也不敢说谎,道:“没有!”

“那是谁教你舞月剑诀的?”上官辕文又问道。

“我是在一个地方看到的。”徐玉道,“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道:“我没准备追问你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也没准备追问风清子的死因,我对舞月剑诀毫无兴趣,事实上我也早就猜到了——你根本就没见过风清子,否则的话,你现在的剑法应该不止目前这点造诣。只是我还要确定一下,风清子是否还活着?”

徐玉摇了摇头,道:“据我所知,他已经过世!”

“既然如此。”上官辕文道,“想要保全昆仑派,就只要牺牲聂霆!”

徐玉大吃一惊,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杀了聂霆,带着他的人头到剑谷赔罪,本来最好的人选应该是徐林鹤,但可惜他已经死了。”上官辕文道。

“不!不行!”徐玉连忙摇头,心想你这是出什么馊注意啊?说了等于没说。

上官辕文却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道:“徐玉,你也不想想,这样一人,死的这不过聂霆一个,若由你执掌昆仑,不用多久,昆仑就又可以恢复元气,但如果集昆仑之力,想要对抗剑谷隐湖,那是绝对办的到的。如果昆仑的敌人是罗天魔教,如果昆仑派确实做的冠冕堂皇,是为了武林正义,江湖朋友还可以帮个忙,甚至只需要向和平岛求救,和平岛必定会派遣高手,前往援手,毕竟他主持着武林和平。但如今,贵派先不仁不义,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肯定,当年是徐林鹤暗算了风清子,正所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如此一来,你自己想,谁还会相助昆仑呢?”

徐玉闻言心中暗惊,没料到他居然敢肯定风清子的死与徐师祖有关。想了片刻,终于问道:“如果昆仑现在向和平岛求助,你说,和平岛会不会援手?”

上官辕文摇了摇头,道:“徐玉,有一点你实在是没有搞清楚。”

“什么?”徐玉问道,“什么没有搞清楚?”

“三大圣地之间的关系。”上官辕文看着他道,“你有所不知,三大圣地素来都有来往,要不,当年的若即也不会因徒弟偷了朝露昙花谱她前去和平岛求助了。和平岛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昆仑剑派,和剑谷为敌的。”

第六章

徐玉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想了想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当年剑谷为什么封谷?”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道:“知道一点。”

“可以说吗?”徐玉问道。

“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她们当初不说只是为了隐瞒风清子,二来也怕传言江湖,有损她们的颜面,那时候的若即和樊绮云,可还都是妙龄少女!风月无情啊!”上官辕文感慨万千的道,“转眼之间,弹指红颜老,青丝变成了华发,哎——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连风清子好象都作古了。恩,当年应该是若即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徐玉眼见上官辕文低头沉思,似乎有无限心事,忍不住又追问道。

上官辕文想了想道:“当年若即和樊绮云同时爱上了风清子,本来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两女共侍一夫,效那蛾皇女英,也没什么不好。但偏偏这两个女人都太骄傲了,容不下别人,相互争斗不休。后来,若即提出了既然同是武林中人,就以一贯的武林中方法来处理此事。”

徐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心中隐隐感到,悲剧可能就是这般酿成的。

果然,上官辕文又接着道:“若即提出了比武决胜负,不光是赌风清子,还代表着隐湖剑谷一决胜负,只是她们的赌注有些奇怪——赢的那个可以和风清子比翼双飞,但必须封闭本派五十年,输的那个可以在江湖中自由行走,但绝对不许再见风清子。”

徐玉大感不解,打岔问道:“这个封闭本派五十年可不是小事,难道他们的师门长辈就不阻止,任由她们胡来?”

上官辕文苦笑道:“阻止?隐湖当时是一脉单传,而当年的若即已是隐湖湖主,谁来管她?”

“樊绮云呢?”徐玉问道,“剑谷总不至于也这样吧?”

“不错,剑谷确实人才众多,但当时的樊绮云也是剑谷的少谷主,被那些长辈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脾气可娇纵得很,就算有门中长辈反对,她也不会管这些的。事实上,当时若即提出了比武的条件后,她也考虑过剑谷的未来,但江湖中人最重一个虚名,若是她拒绝了若即的挑战,剑谷将永远也别想在隐湖中人面前抬得起头来,所以,在剑谷谷主的支持下,她们请了和平岛岛主,做了那次比武的公证人。”

上官辕文叹息了一声,又道:“这两个年轻荒唐的姑娘,就这么瞒着风清子,进行了一场决赛,结果樊绮云险胜了一招,若即遵守若言,主动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风清子。而樊绮云则欢天喜地,将叶上秋露送给了风清子做定情信物。当时的风清子正好接到玉虚老人的通知,要他赶快返回昆仑,于是风清子向樊绮云告辞离去,当时他好象曾答应她不用多久一定会来找她的。但是,风清子一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徐玉想不通,问道:“难道樊绮云没有等到风清子,竟然也没有找他?若即听到风清子失踪的事,也没有追究?”

上官辕文苦笑道:“这以后的事具体怎样我就不太清楚了,大抵应该是这样的,当年的风清子一去不回,樊绮云固然是伤心失望,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了下去,她以为她上了若即的当了,必定是风清子尤自恋着若即,前去找她了,因为她们当时的赌约只说输的那个必须主动放弃风清子,可没说风清子不可以主动去找那输的一个,所以一半是为了遵守封谷的诺言,一半却是伤心痛恨风清子的薄情。

而若即听说风清子失踪的事,暗想必定是他随同樊绮云一同退隐,从此过着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般日子,因此除了暗自伤心外,根本就想也没想过风清子会出事。

只到最近,五十年期限已满,樊绮云迫不及待的去找若即算帐,两人见面之后,才知道其中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也才想到了风清子可能遭人暗算,出了事了。两人一打听,自然而然的都同时怀疑上了昆仑派。”

徐玉听到这里,也不禁只好摇头叹息,诚如上官辕文所说——真的荒唐。为了一个“情”字决斗已是够荒唐的了,而堂堂武林圣地,居然会做出这等如同小儿之事,就更是荒唐透顶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当时的若即和樊绮云也只不过是双十年华,毕竟年幼,再加上少女天真的本性,才会想出如此荒唐的比武决斗的赌注来。如果当时不是风清子出了意外,和樊绮云结合也必定会成为一段武林佳话。而在两个姑娘同时不肯做出让步的前提下,这也无疑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上官辕文看着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又道:“你现在听来,是不是以为很荒唐?”

徐玉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上官辕文道:“事实上,我有你这么大的时候,有曾和你一般想法,觉得这两人根本就是胡闹,不可理愈,可是,后来我想来想去,才发现当年的若即是绝顶的聪明,只是可惜了。”

“绝顶聪明?”徐玉不解的问道。

“你想,在那种情况下,她俩人又都不肯做出让步,这种方法也许是最好的方法了,要不,你还能想出更好的方法吗?虽然其中必定有一个人会伤心,但总比三个人同时痛苦要好得多,你说对吗?而让赢的那个封闭五十年,事实上就是对输了的那个有所交代罢了,免得到时候一旦因爱生恨,走上极偏激之道。”上官辕文叹息道。

徐玉思来想去,确实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当即点了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暗想今天这个酒是喝不成了,自己还答应了绿萝陪她游湖,当即向他告辞道:“今天多谢你援手,我先告辞了!”

上官辕文神情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还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希望你听了别生气。”

徐玉愣了愣,道:“什么事?请说!”

上官辕文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说过不生气的!”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说吧!”

“对不起得很,你的十个眼线,我杀了六个!废了两个!”上官辕文苦笑着道,一面留神看他的反应。

徐玉脑子里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但想了想就明白了,必定是昨天自己让媚儿前去打探他的身份来历,媚儿派去的人让他发现,他一怒之下,让他给宰了——猛想到他杀了六个,还废了两个,徐玉忍不住大叫一声,若非手上受了伤,只怕又要冲上去找他拼命了。

上官辕文满脸的委屈,道:“不管我的事,我又不知道他们是你的人。”

“那你现在怎么知道的?”徐玉冷然道,想到那六个人乃是因他而死,心中不禁大痛,自责不已,又是后悔又是伤心,明知道这人武功奇高,却还不知死活的让人去打探,是他害了他们啊!

“第九个——”上官辕文看着他恨不得要把他吃了的模样,可怜兮兮的竖起一根手指,叫道,“我逮到第九个的时候,发现他是合欢门的人,才知道可能是你派的人,所以……咳咳,不好意思啦!”

徐玉强压住心中的怒气,道:“就算这些人不是我的人,你也犯不着把他们都杀了啊!”

“我在江湖中行走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让人跟踪过,我也生气嘛!”上官辕文苦笑道,暗想本来就是你自己不好,先派人跟踪我,若不是怕引起误会,他才用不着这般陪着小心看他的脸色呢!在江湖中,从来都是他给脸色别人看的。

人都杀了,还能怎样?总不会要自己替他们抵命吧?上官辕文在心中想道。

徐玉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叹息道:“你没有错,是我不好,明知道你武功高强,还让人跟踪你!江湖本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他们技不如人,死了也是活该,怨不得别人。就像今天我一样,若不是你及时赶到,也许我这时候也被别人宰了。”

说着,摇了摇头,向他告辞,转身离去。

上官辕文见他一脸感伤的下楼而去,想要叫住他,却又不知到该说什么好,心中颇有些后悔——不该痛下杀手,但想到若非杀了他的人,赶过来向他解释,恰好碰上了幽冥鬼姥这档子事,这会子他肯定落在了幽冥鬼姥的手中了,以着鬼府对水柔的怨恨,他铁定没命。

上官辕文摇头苦笑,真不知自己在干什么,好象是吃力不讨好啊!

第七章

徐玉刚回到水云轩,就见如兰一脸怒气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心中大感好奇,好象在这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怎么啦?”

如兰白了他一样,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来问我?”随即看到他包扎着的肩胛,里面还渗出鲜血来,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啦?你受伤了?”

徐玉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大碍,一些皮肉伤罢了。”

“徐玉!”一个娇嫩清脆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同时一个绿色身影从里面房里走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哎呀,你怎么啦?”

绿萝忙走到他身边,拉着他是手问道。

徐玉看了看,见绿萝的身后还跟着即莲等三人,而这三人也和如兰一样,一脸的愤愤然,那模样有点像她们初来水云轩时阿大的表情,但一见到徐玉受了伤,也忙过来询问。

“我没事,走吧,我陪你去游湖。”徐玉笑着对绿萝道。

哪知道绿萝却摇了摇头,道:“算了,你受了伤,还是别去了,等你伤好了再去吧,来——我帮你看看,我这里有最好的金疮药。”说着也不顾徐玉同意与否,就牵着他的手扶他坐下,要解开他原本包扎好的伤口看。

徐玉正准备阻止,即莲再也忍不住问道:“大小姐,你到底会不会包扎伤口啊?别把小伤医成了大伤。”

绿萝看了她一眼,道:“别不服气啊,看着不就得了。”

虽然她如此说法,但徐玉却不敢拿自己的伤任她去摆布,每次只要一想到以曾大牛的能耐见着她都只能落荒而逃,心中就开始发毛,经管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见识到这丫头的恐怖。但眼见如兰等人一脸的怒气,便知道是因她而起,也不知她又做了什么?总之,自己还是小心点防着这丫头为好。

“不不不!绿萝姑娘,我的伤不碍事,就不用麻烦了,既然你不想去游湖了,那不如改日再去吧,咳咳……我累得很,想休息休息。”言下之意你就请便吧!徐玉心想还是早点打发她走为好,有如兰她们就够吵的了,如果再多她一个,自己还有日子可过吗?好象以前听什么人说过,三个女人一台戏,五个女人,将就点大概可以唱两台戏了,不把水先生的这个水云轩闹翻了天才怪。

绿萝不放心的看了看他,问道:“你确定你没事吗?”

徐玉忙连连点头,道:“只是一些轻伤。”

“你的脸色好差,好吧,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绿萝看着他,皱着秀眉道。

“好!”徐玉忙道,倒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出乎意料的好说话,当即忙叫道,“阿大,你替我送送这位姑娘。”

阿大忙答应着走了进来,绿萝对他盈盈一笑,转身向外走去,刚走出房门,又转身折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瓶子,递给他道:“这瓶里装的真的是上好的伤药,我师傅给的,我反正也用不着,送给你吧,你既然不相信我,就让她们给你上药吧。”

说着,也不等徐玉反应,将瓶子塞在了他手中,转身走了出去,她冰雪聪明,见徐玉拒绝了让他给她上药,就知道他对自己还有戒心,所以也不勉强。

徐玉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瓶子,眼见那瓶子乃是用上好的翡翠制成,可见这药的珍贵了。望着绿萝离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暗自感叹,暗想这姑娘倒好说话得紧,在自己认识的所有女子中,她应该是最善解人意的了,甚至连聂珠也远比她刁蛮,真不知道,为什么曾大牛会如此怕她。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绿萝的态度也是因人而异的。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她可把如兰她们已经全部都整治了一翻,这也就是如兰她们满脸怒气的原因,但因不知道她和徐玉的具体关系,倒对她略有忍让。

“她是谁?”即莲走到他面前,取过他手中的那只翡翠瓶子,看着还在呆呆出神的徐玉问道。

“人已经走好远了。”如兰满心里不是个滋味,语气酸得如同陈年的老醋。

徐玉看了她们一眼,道:“我除了知道她的名字外,什么都不知道,对了,谁去帮我把媚儿请过来?”

“什么都不知道人家就对你这这么好?”即莲忍不住讥笑道。

徐玉不禁苦笑,也不想多作解释,这种事有时候是解释不清的,更何况常常是越描越黑,而他心中记挂着那六个眼线被杀的事,每一想到那六条人命,就这么因为他自己的一时好奇断送,他就满心眼里的自责。

“谁去帮我请媚儿?”徐玉又问了一声。

“我去吧!”如兰叹了口气,说着,又对另外三人道,“你们帮他把伤口处理一下,我去去就来。”

即莲等忙点头答应了,如兰方才前去柔情司找媚儿。

即莲拿着那只翡翠瓶子正准备给他从新上药,哪知道徐玉却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会儿,等媚儿来了,你们再叫我。”

奇怪!徐玉大感不解,刚才对绿萝说想要休息只不过是个借口,没想到自己这时竟然越来越感觉疲惫,想要睡觉的感觉越来越重了,连眼皮子几乎都抬不起来,怎么会这样呢?

当即走到里面自己的房间里,和衣倒在床上,即莲跟了进来,原本是想询问绿萝的事的,但眼见他满脸的困倦,疲惫不堪的样子,也只得作罢,拉过被子给他盖在身上,而后自出去找若梅等人说笑。

莫约半个时辰,媚儿才和如兰一起来了水云轩,见即莲等正这吩咐人收拾屋子,却不见徐玉,当即问道:“他人呢?”

即莲笑道:“在里面屋里睡觉呢,我去叫他。”说着,忙又招呼媚儿坐下,叫小丫头倒上茶来,自己转身向里屋去叫徐玉。

“大白天的睡什么觉?”媚儿皱眉道。

“就是!”似菊忙接口笑道。

即莲走到徐玉跟前,笑道:“主人,媚儿姑娘来了,你该起来了。”哪知道徐玉侧身向里卧着,对她的话理也不理。

即莲心中微微着恼,走了上去,扳过他的身子道:“你要请的媚儿姑娘来……”一语为了,猛见徐玉脸色苍白如纸,毫无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星目微合,此时听到她说话,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问道:“媚儿来了吗?”

即莲没有答他的话,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只觉得触手火热一片,不禁大惊道:“你病了?”

徐玉尤自要挣扎着坐起来,但却觉得全身乏力,四肢酸软,各处的关节更是酸痛得紧,不禁废然长叹——想自己自幼就身强体壮的,怎么突然生起病来了,而且还如此的不堪。

“你……你们快进来!”即莲见他这个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主意,忙高声叫道。

如兰等闻言,连同媚儿忙一起走进里屋,见着徐玉的样子,也不禁都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倒还是媚儿镇定,道:“先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吧!”

如兰也不等别人说话,忙道:“我去!杭州我比较熟,你们照顾好他。”说着就忙转身走了出去。

徐玉不禁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咋就这么倒霉,早晨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媚儿的目光落在了他肩胛的伤口上,问道:“这伤是怎么回事?”

徐玉见她询问这事,便简要的将自己赴那黑衣女子的约会,碰上了鬼府的幽冥鬼姥,动手时遭那少年暗算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昆仑派风清子与隐湖剑谷中人的一些感情纠缠。

媚儿听他说完,脸色已经大变,惊问道:“你遇上了鬼府中人?你……你怎么不早说?”

徐玉暗想你一来了我就告诉你了,还要如何早说法?

媚儿叹息道:“你中了那幽冥鬼姥的计了,那老太婆最爱玩这种花样了,她在任何情况下,从来都不会爽爽快快给别人解药的,而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在解药里放上别的毒药,好多人中了她的毒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他给你的解药里也肯定是带着什么慢性毒药,你这根本就不是病,而是中了毒了。”

第八章

徐玉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我中了毒?”心想不太可能吧,那幽冥鬼姥当时还想要把那瓶解药讨回去,那瓶子里装的,应该不是毒药才对,否则的话,她根本就没必要讨回啊?

媚儿点了点头,道:“鬼府的毒药连罗天魔帝都忌讳三分,那位上官辕文武功虽然高强,但肯定没想到那老太婆会玩这种花样。哎——你也太大意了,幸好我们和鬼府一直有来往,我这就去找她要解药。”

说着,也不等徐玉回答,就忙忙的要出去,徐玉想到自己请她来的目的,忙叫道:“你等等!”

“还有什么事?”媚儿急问道。

徐玉想了想道:“我这毒也没什么大碍,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你不用忙!倒是那几个死了的眼线,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有家属没有?若是有的话,你多给他们些银子,好让他们的家人过得好一点,知道吗?”

媚儿不解的看着他,问道:“知道什么呀?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死了的眼线,谁死了?”

徐玉吃了一惊,暗想难道她还不知道她昨天派出去的眼线被上官辕文杀了的事?想来不太有可能啊?要不,就是她有意瞒着自己了,所以故意装糊涂?当即道:“媚儿,你不用瞒我,我知道你昨天派了十个眼线前去跟踪上官辕文,他今天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说,他杀了六个,废了两个,只到抓住了第九个的时候,才发现是合欢门的人,所以才没有再下杀手。”

媚儿满腹疑云的看着他,道:“不可能的!”

“什么事不可能?”徐玉问道,心想那上官辕文武功奇高,而江湖中一言不和就动手杀人的事多得很呢,更何况是被人跟踪。事实上任何人被别人跟踪都会不好受的,一怒之下动手宰了跟踪的人也是常有的事,倒绝对不止就这上官辕文一个人。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派出那么多的眼线,我就派出了一个人,也就是你说的那个被上官辕文逮到又放了的人,他今天早晨就来向我回报过了。”媚儿道,“你是合欢门门主,我没必要瞒你什么,你所说的那死了的六个,废了的两个,根本就不是我们合欢门的人,你大可放心。”

徐玉忍不住举起手来,敲了敲脑袋道:“不是我们的人,那是谁的人?”

“不知道!”媚儿摇头道:“可能是别的门派的人,毕竟,江湖中忽然多出来这么一个武功奇高的人来,感兴趣的可不止我们一个。”

徐玉正准备说什么,却见天羽急急的进来,神色慌张,见着他后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叫道:“少主救命!”

徐玉大吃了一惊,眼见他脸色苍白,满脸焦急,忙问道:“怎么啦,出了什么事了,救什么命啊!你先起来说话。”

“我爹!”天羽也是急昏了,叫道:“少主,你快过去看看,否则就来不及了。”

徐玉忙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仇家找上你们了吗?”心想人在江湖,哪有不结仇的人啊!这水先生父子可能是有厉害仇家找上门来了,想找自己帮忙,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早看出水先生父子都有着一身不弱的武功,若是那个仇家相当厉害,他们不是对手,就算自己出面,也未必就讨得了好。而且,如果是在昨天,自己倒还可以一助,就算不敌,也总好尽点力,但如今,自己全身酸软,别说和人动手了,恐怕是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然而不管怎么说,徐玉心想自己这些日子来冒着他们少主的身份,在这里骗吃混喝的,而水先生父子对他更是殷勤招待,他对他们父子也极有好感,所以这个忙总还是要帮的。

哪知道天羽却摇头,没有说话,目光在媚儿等人的身上看了看。

徐玉知道他的意思,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媚儿,你们先出去!”

媚儿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去找鬼府中人要解药。”说着,便和即莲等一同走了出去。

徐玉看着天羽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是!”天羽看着她们都离来后,忙爬到徐玉身边,急道:“少主,求求你,救救我爹吧!”

徐玉见他这付模样,忙道:“你先起来,慢慢说啊,你不说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厉害仇家啊?”

天羽摇头,知道他想歪了,忙道:“不是的,少主,我们父子平时人缘颇好,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厉害仇家,就算有,也绝对不敢相烦少主。”

“那是什么事?”徐玉问道,心想原来是自己想错了。

天羽看了他一眼,道:“家父这次犯了大错,主上震怒,已经派遣刑堂长老过来,将家父带往总坛侯审。家父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恐怕是受不了总坛大牢酷刑的折磨,我想请……请少主开恩,帮家父说说情,让刑堂长老从轻处罚,别把家父带往总坛了。”

徐玉吃了一惊,心想这是你们门派中的事,我这个外人恐怕是不能插手,而且,就算自己想要插手,难道来自总坛的人,竟然没有一个认识那为少主的?只怕只要自己一出面,还没来得及说情,就先让人家以假冒少主的名义给宰了。

但想到平时水先生对自己的百般照顾,若是不知道他出事倒还罢了,如今既然知道,那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想到这里,忙道:“我这就随你去。”说着就挣扎着站了起来。

天羽早在一见着他的时候,就发现他不对劲,但心中牵挂着老父,所以也没有在意,如今见他仿佛连路都走不动,忙问道:“少主,你怎么啦?”

“我没事,可能是中了毒了。”徐玉苦笑道,“先别管我了,反正一时也死不了,先去看看水先生吧。”

天羽却是大惊,暗想要是他真的在杭州出了事,他们父子可就算是完了,恐怕是任谁说情,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救老父要紧,当即忙点了点头,带着他走了出去。

即莲等几个见徐玉这个样子还要出去,心中都大不放心,但虽然不清楚他们在里边说了什么,心中却也隐隐明白这关系到一个人的生死,所以也不便劝阻。

却说徐玉随同天羽穿过水云轩曲直的水上小桥,来到另一座大院子里,尽管在初到杭州的时候,水先生就曾向他介绍过,他们父子就住在水云轩的另一边,但徐玉却从来没来过,如今眼见这边的院子宽大无比,一眼看去,这见四面都是楼台水榭,佳木葱茏,心中不禁感慨,越发不了解曾大牛和绿萝这对师兄妹的来历了。

天羽并不知道他想什么,忙带着他走进一座大花厅,徐玉一走了进去,就见一个五十开外,面目阴翳的老者正端坐在太师椅上,一双小小的三角眼但却目光如炬,鹰钩鼻子,一见之下,给人的感觉就不易相处,一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与那白长老的和蔼大不相同。

而在他的两侧,各站着四名黑衣壮汉,想必是他的随从了,水先生却跪在他面前。

那人见天羽带着徐玉走了进来,目光如电,在他们脸上扫了扫,然后冷冷的对天羽道:“他是谁,为什么带个外人来这里?”

天羽忙走到他跟前,跪下道:“荆长老误会了,这位公子并不是外人,而是本派少主。”

徐玉到了这个时候,知道要救水先生,就必须把这个少主继续冒充下去,至于将来他们发现了他是冒牌货,那也是后话,现在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即走到他旁边的一张椅子上,毫不客气的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少主?”荆长老冷笑道,“你随便去找了个混帐小子来哄我,我怎么不知道少主到了杭州?”

天羽吓了一跳,忙磕头道:“长老明鉴,这可是曾爷亲口说的——这位公子就是本派少主,天羽绝对不敢撒谎,更何况,找人假冒少主,那可是死罪,天羽是绝对不敢的。”

“哼!曾爷?”荆长老冷哼了一声,语气中也有着明显的不相信。

徐玉听到此,却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位荆长老也一样没见过他们那位少主,那也就是说自己还可以冒充下去,想起绿萝昨天给他的那块令牌还在身上,当即也不说话,从怀里掏出令牌,放在桌子上,推到了荆长老面前。

第九章

荆长老看到那令牌,脸色也变了变,取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徐玉,过了半晌,突然厉喝一声,道:“给我把他拿下!”

那两边侍立的黑衣壮汉忙答应了一声,走到徐玉身边,将他按住,徐玉本就全身乏力,自然也无力抵抗,而他也没有准备抵抗的打算,被那两个壮汉按住,却也不惊慌,冷笑道:“怎么?你想造反不成?”

哪知道那荆长老却仰天大笑道:“造反?那倒不至于,徐玉,你也太大胆了,我早就将你的来历打听得清清楚楚,你本是昆仑派弟子,自幼在昆仑派长大,又怎会是我派少主?哼,本来这事也与我无关,我也不想管,但你插手我派内务,我却不得不管啊!”

徐玉暗叫:“苦也!苦也!这下子彻底完蛋了。不但救不了水先生,连自己也搭了进来,这次可让曾大牛给害死了。”心中想着,口中却说不出话来。

“怎么?无话可说了?”荆长老冷笑道。

天羽此时早就吓得脸色灰白如土,嘴唇哆嗦,看着徐玉哀求道:“你告诉他,你不是昆仑派……弟子,你……你是少主啊!”

徐玉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并不想骗你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曾大牛要这么做?当时我向你们解释,你们又不相信。”

“那我爹怎么办?我爹怎么办啊?”天羽凄凉的叫道。

水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天羽,算了!徐公子已经尽力了,别勉强了。”

徐玉不禁大感羞愧,歉然道:“对不起,我……”说了个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水先生却笑了笑道:“这也没什么,早在你到了杭州不久,我就知道你是冒牌货了。你是昆仑派门下,只要一打听,就什么都明白了,我虽老,却还不糊涂。这事想必又是那位大小姐的主意,拿你做幌子好在杭州玩儿,曾爷没办法,也只能依他。”

徐玉回想前景,想起绿萝在楼外楼所做的种种,倒觉得大有可能,但这事毕竟也太荒唐了,暗想这位大小姐还真是胡闹,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怎么样?徐玉,你假冒我派少主,是不是也该给个交代?”荆长老沉着脸道。

“你要怎样的交代?”徐玉苦笑,暗想不会要他的命吧?

“本来,这事也与你无关,只是曾爷和我们小姐胡闹,你也算是无辜。但既然你被牵扯进来,你也早知道自己是冒牌货,却不解释清楚,如今更是妄图插手我派内务之事,所以也一样罪不容赦。”荆长老道,“若是我今天就这么放了你,以后我派恐怕要贻笑武林了,所以……嘿嘿!”

“你准备怎样你就直说吧!”徐玉冷哼了一声,道,“不错,这事确实是我不对,但你们的那为曾爷更该重罚。”暗想自己这次可被那姓曾的给害死了,原本还以为他让自己假冒他们少主,有什么重要目的呢,谁知道竟然又是为了他师妹,转念想到他曾为了绿萝,独闯昆仑,强索叶上秋露——哎,为了他师妹,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无权惩罚曾爷和小姐,但这次回去,我一样会禀告主上,让他严加管教,至于你,我也不想为难你,鞭笞一百,以示惩戒,你服是不服?”荆长老问道。

徐玉看了看那两个将自己牢牢按住的黑衣壮汉,道:“我能说不服吗?”

荆长老愣了愣,随即竟然浮起了一抹笑意,道:“你倒还有自知之名,我还以为你准备反抗呢!”

徐玉心想若不是恰好我中了毒,全身无力,又不想因此连累水先生父子,我不反抗那才叫有鬼呢?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水先生父子,想起这些日子来他们对自己的百般照顾,而听水先生刚才所说,他是早知道自己是冒牌货了,但依然对他殷勤侍侯,如今眼见他要受罚,心中委实不忍,当即笑道:“咳咳……这个荆长老,你看,我如此配合,你能不能额外开恩,帮帮水先生父子,就别把他押回总坛了,有什么事就在这里处理完了,岂不省事?这样吧,我自愿多挨一百鞭笞,为水先生求个情,你看如何?”

荆长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半晌,如同看什么珍禽怪兽,心中对这个少年越发的不了解了,片刻后方道:“你是说,你愿意多挨一百鞭笞,为水先生求情?”

徐玉点了点头,道:“不错!你意下如何?”

水先生听他在这种情况下还为自己求情,心中大是感动,叫道:“徐公子,你这是何苦啊!”事实上在徐玉进来的时候,他和荆长老都是老江湖了,自然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知道他若不是中了别人的暗算就是染上了什么病,但自己本是待罪之身,固也不便相问,而荆长老却是事不关已,自然也不会关心这事。但两人却都心里明白,以徐玉现在的身体状况,想挨完这两百鞭笞,恐怕不太容易。

“好!好个有趣的人,等一下你可别后悔。”荆长老冷笑道。

徐玉听他言下之意,自然是同意了,心中大喜,暗想有什么好后悔的?不就是两百鞭子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当即笑道:“我不后悔。”

荆长老点了点头,道:“好!”说着又对水先生道,“既然他为你求情,我也不把你带回总坛了,就杖责三百,以警下次。”

水先生闻言大喜,忙向荆长老磕头道:“多谢长老开恩!”说着又对徐玉道,“多谢徐公子求情。”

徐玉笑着道:“你不用谢我,这些日子来我住在水云轩,多蒙你照顾,我还没谢你呢!”

“不用谢来谢去了!”荆长老冷哼了一声,吩咐两边的黑衣壮汉道,“去准备刑具,行刑!处理完了这事老夫还想去游游西湖呢。”

两边的黑衣壮汉答应了一声,不到片刻,就取了鞭子,棍子过来,看着荆长老,等候他的示下。

荆长老的目光扫过徐玉,却见他毫无畏惧的冲着他笑了笑,心中不禁微微赌气,道:“先打徐玉。”

黑衣壮汉答应了一声,将徐玉从椅子上拖了起来,将他按倒跪在地上,扒下他的外衣,拿着鞭子对着他背上狠狠的抽了下去,徐玉咬着牙强忍着锥心的痛楚,却没有出声,荆长老忍不住冷笑,心想看你能挺多久,猛然目光一转,看到徐玉挂在胸前的玉佩,不禁大吃了一惊,忙叫道:“住手!”

徐玉看了他一眼,怒道:“你要打就痛痛快快的打,别耍什么花样!”想起在昆仑派的时候,何家那两兄弟执刑,那种慢慢的折磨人的打法,几乎要了他的命,他如今可还心也余忌。

荆长老没有答他的问话,又仔细的看了看他身上的玉佩,确认无误后,忙站了起来,亲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扶到椅子上坐下,徐玉满心的不解,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前倨后恭起来。

水先生父子及那些黑衣壮汉也满腹疑团的看着他,但是更让他们吃惊的时还在后面——

荆长老猛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徐玉面前,道:“荆铁有眼无珠,冒犯了少主,还请少主见谅。”

那八个黑衣壮汉一见荆铁跪下,忙也跟着跪了下来,顿时满屋里除了徐玉,所有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徐玉一闻此言,只差点没两眼一翻,就被气晕过去。暗想刚才那一鞭子可是打在了自己身上,又不是打他,他应该是没被打晕了头啊?早知道我本的昆仑派弟子,根本就不是他们的什么少主——开什么玩笑啊?

而水先生父子更是满腹不解,水先生是查得清清楚楚,知道徐玉的来历,明了他根本就不可能是少主,当时只不过是因为曾大牛所说——徐玉关系到他们父子的生死,虽然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相信曾大牛的话,固也不敢开罪徐玉,因此才对他殷勤招待。

“少主!”荆铁见他不答话,忙又道,“是属下冒犯,请少主降罪就是!”

“我说个了我不是你们少主,你不是也查过我的出身来历了吗?”徐玉摇头道,“你若是不追究我原本假冒的罪名,我就感激不尽了,你说的不错,我本是昆仑派弟子,连水先生刚才也说过,他也早知道我是假冒的。”

第十章

荆铁固执的摇了摇头,道:“属下不会认错的!刚才是误会,这次绝对不会错了。”

徐玉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刚才他想要假冒,他偏偏要拆穿的他身份;如今自己承认了是假冒,并同意受罚,他却又不知怎么误会了。当即颓废地瘫在椅子上,背上的鞭伤碰到坚硬的椅子靠背,痛得他忙又坐正了身子。

“少主,属下带有上好的金疮药,能不能让属下给少主先上点药?我看少主的样子,好象有病在身,为何不请医疗治?”荆铁忙又说道。

徐玉苦笑着道:“我没事,不用上药。我中了幽冥鬼姥的暗算,可能是中了毒了。”

荆铁正准备说话,徐玉又道:“如果没事的话,我要回去了,让水先生送我如何?”

荆铁明白他的意思,是怕自己为难水先生,当即忙点头道:“一切全凭少主做主。”

徐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水先生忙取过他扔在地上的外衣,也跟了出去。回到水云轩,即莲等见他安然无恙的回来,也都放了心。如兰去请大夫也已经回来,正坐在客房里等他。

徐玉心想自己是中了毒,只怕普通的大夫根本就毫无办法,不如不看,当即吩咐如兰给那大夫几两银子,打发他回去。

如兰皱着眉头,道:“这个大夫在杭州很有名,既然已经请来了,不如就看看吧。”

即莲也帮着道:“不错!不错!,还是看看好!”

徐玉正准备拒绝,没料到水先生也说道:“你们请的这个大夫是不是梅大夫?”

如兰点了点头,道:“不错,先生怎么知道?”

水先生笑了笑,道:“杭州最有名的就是这为梅大夫了,我久居杭州,又怎会不知道?你们可还真有本事,据我所知,这位梅大夫的架子大得很,从不轻易外出给人治病,姑娘是怎么请得动这位梅大夫的?”

如兰笑道:“我们老主人素来和他有交情,这位梅大夫早些也是江湖中人,先生恐怕不知道吧?”

“这倒不知道!既然他原本是江湖中人,又精通医术,想必也一定懂得解毒,少主,不如就请他瞧瞧吧!这位梅大夫可不是几两银子就能请得动的人。”水先生帮着如兰等人劝着徐玉。

徐玉想了想,暗想就算解了毒那又怎样了,自己绝对不可能是隐湖、剑谷中人的对手,依然救不了昆仑派,又有什么用?

“走吧!”即莲可不管那么多,强行将他拉了出去,徐玉无法,只得随同他们一起走到客厅——只见一个六旬左右的老者,相貌清瘦,留着短须,正坐在那喝茶,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看,见了水先生,微笑道:“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南宫先生。”

徐玉呆了呆,问道:“谁是南宫先生?”

水先生忙走到他面前,施礼道:“老朽贱名南宫覆水!”

徐玉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响,南宫覆水?那个南宫世家的家主南宫覆水,他的大师兄南宫天翔的父亲,没有搞错吧?那么说那个天羽应该叫南宫天羽,他们不姓水?可是曾大牛为什么对他说——他是他们驻江南的管事水先生呢?他既然是南宫世家的家主,身份尊贵,又为什么要加入别的门派,还弄得如此凄惨,刚才若不是那个荆铁突然误会,这会子恐怕这为世家家主正在受杖责呢!

“你不认识他?”这下子连如兰也大出意外,好奇的问道,“那你是怎么骗吃混喝骗到水云轩来的?据说这水云轩乃是南宫世家专门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平时有着‘小蓬莱‘的雅称,连一般江湖门派的掌门,到了南宫世家,也没资格住这水云轩,我们这次是占了你的光了。”

徐玉摇了摇头,被她问得又呆住了,显然,听她言下之意,自然是早知道这位水先生就是南宫覆水了,看样子不知道这事的好象就他一个傻瓜。

梅先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徐玉片刻,他是大夫,自然一眼就看出了他有问题,叫道:“我可不是来听你们认亲的,有病的那个,过来瞧瞧。”

徐玉这时才觉得自己的脑筋好象不怎么好使,原本在昆仑派的时候,师兄弟们都称赞他天资聪明,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完全向一个十足的傻瓜,自从下了昆仑山,一连串的事情,每一件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让他措手不及,根本就适应不来,也不知道是他笨,还是这诡异的江湖多变。

但如今碍于有外人再场,想问的问题也只能暂时先吞回肚子里。

即莲推着他走了过去,徐玉在梅大夫旁边坐了下来,伸出左手放在桌子上,梅大夫伸出两只手指搭在他手脉上,诊了一会儿,不禁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松开了手,道:“我开个方子给你就是!”

如兰听说,忙研墨铺纸,梅大夫沉思了一会儿,方才向纸上写了起来,写写想想,一张方子足足写了有两柱香时间,写完后递给如兰道:“按方子抓药,连服三天再说!”

“大夫,我家主人这病,到底要不要紧?”即莲忍不住问道。

梅大夫看了徐玉一眼,见他一付漫不经心的样子,当即笑了笑,向他道:“难道你就不想问问你自己的病?”

徐玉看了他一眼,道:“佛渡有缘人,药医不死病,医者父母之心,我又何必问,若是无碍,大夫必当尽力医治,若是无药可医,那也是天命,问了也是徒增烦恼。”

梅大夫又看了他一眼,叹道:“果然如此,原本我还以为是诊错了。”说着向如兰道,“我是看在情魔的份上,才医这小子的,你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你应该也知道,我如今对你明言,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医好他,为了我这几根胡子着想,我先对你这小妮子说一声,到时候你可别怨我。”

徐玉和南宫覆水听他口气,想必和如兰极熟,也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平时黄金千两也请不动的梅大夫,竟然会出诊。如兰俏脸微微一红,但心中却极是担心,问道:“梅前辈,你的意思是说他中的毒极厉害,连你老也没把握医治?”

梅大夫摇了摇头,道:“他所中的毒虽然厉害,若是碰上一般的江湖郎中,恐怕是没办法,但碰上我,幽冥鬼姥的那点伎俩,还难不倒我,我指的不是这个。”

这下连徐玉也好奇了,问道:“那是什么?”心想我除了中了毒,可是身强体健得很。

梅大夫冷笑道:“你的心。”

“我的心?”徐玉不解的问道。

“不错!这样的例子我一生中只碰到过两次,二十年前我有曾遇到过一次,那个病人也和你一样,当时因为我的一时大意,二来也毫无经验,所以最终她还是死了。”梅大夫黯然叹息,接着说道,“我刚才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我可能不小心的又碰上了。

徐玉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个所以来,终于道:“请大夫明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梅大夫沉声说道。

徐玉猛然觉得全身一震,仿佛有一柄尖刀,深深的刺进了他心里,但却又是不解,茫然的看着他,静候他的解释。

而南宫覆水等人更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梅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可能自己还不明白,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一股蓬勃的求生欲望,而你,却没有——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算是一个垂死的人,他也会不停的挣扎抵抗,但在你的心中,好象没有这种感觉,有的只是一股死气,也就是说别人都是在逆境中求生,而你们这种人,却是在求死。”

“求死?”徐玉顿时呆住,他也吗?

梅大夫又叹了口气,道:“我先告辞了,兰儿,你先按方子把药给他抓回来,让他吃三天再说,我三天后再来,不管怎么说,看在故人的份上,我也总得尽力。”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就拂袖离去。

第十一章

如兰忽然想起梅大夫还没有解去徐玉中的毒,不禁跟在他身后追了出去,急叫道:“梅大夫!”

梅大夫听到她的叫唤,停步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如兰讪笑道:“能不能请大夫先给我家主人把幽冥鬼姥的毒解了?”

梅大夫看了她一眼,笑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我刚才给你的方子是什么,按方抓药,连服三天,就可以解毒了。”

“真的?”如兰喜道,原本还以为徐玉中的毒会很棘手,没料到竟然这般容易的解了,当即忙笑道:“我送你出去。”

梅大夫摇着头道:“不用客气了,我还认识路。”

如兰娇笑道:“我也正好去抓药啊!”

梅大夫闻言忍不住大笑,道:“我就说你这妮子什么时候对我这般客气了?”说着,两人一同离去,显然,他和如兰,还不是普通的熟悉。

月光如水,徐玉独自一人,迎风而立,白色的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舞——唰的一声,毫无预兆的,叶上秋露出鞘,绿芒扫过,他的身子迅速的飞起,绿芒暴涨,刹那间,满天具是剑气,“月舞大地”带着一份飘逸,灵动之中杀机尽现。

但也只在一瞬间,徐玉就又收剑立住,呆呆的立于地上,水云轩平静的湖水,这月光下看起来,更显得开阔,朦胧之间,如烟似雾的水气给湖面增添了一份神秘。

徐玉心中却波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今天那个梅大夫的一句话,让他夜不能寐,也不顾中毒全身乏力,硬是趁着月色出来炼剑。

“求死之心?”徐玉暗自咀嚼,他有吗?

细细想来,从他坠入月华崖,知道了风清子的事开始,说实话——他潜意识中就一直有着一股赎罪的心态,逆来顺受,对于一切,他都不太愿意反抗,自从离开月华崖底以来,除了和曾大牛那次比武,他把本身的武功算是尽数发挥以外,别是时候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并不是他自己技不如人,而是那份心底深处隐藏着的深深无奈,让他在很多情况下,都黯然放弃反抗。

他无法相信素来仁慈和蔼的徐师祖会为了掌门之位,暗算风清子。在扬州土地庙里,吕靖以人质让他自废武功,当时他根本就没有多想,隐隐之间,甚至有着一种从此解脱的感觉。即使是遭高群英等人酷刑折磨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设法逃脱或是反抗,若非后来知道了是他师傅聂霆设计陷害于他,满腔悲愤激起了他的求生欲望,也许他早就死在了扬州了。

没有任何一个人明白,他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和无奈,但这事,他连想找一个人倾诉都不行,没有在月华崖底那飞鸟不至的地方呆过的人绝对不会明白,那份寂寞孤苦和无奈,因此也只有他明了,为什么风清子在生趣了无的情况下会自行了断,如果不是师娘编绳下去,徐玉敢肯定,自己也许再过个三五年,也会像风清子一样,就这么一死了之,因为好象在那种情况下,活着和死实在也没什么区别,如同就是行尸走肉。

如今细细想来,徐玉才惊愣的发现,不错——自己确实对人生有着一种深深的厌倦和困惑,这一路上来的许多事,更让他无所适应,措手不及。

他渴望着平静而无忧的日子,像以前在昆仑派的时候,带着小师妹四处乱跑,和众师兄弟们打成一片,而这些,那时候看是平常的东西,如今是再也得不到了。

也不知到底是他变了,还是师兄弟们变了,为什么在转眼之间,原本情同手足的师兄弟们,见了他会拔剑相向,而他也在什么时候,居然会惹师妹伤心,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难道这个就是那位梅大夫所说的求死之心,也许别人都没有变,变的只是他自己而已?

徐玉茫然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突然,一丝极细微的衣袂破空之声传来,徐玉一惊,本能的身子一动,躲在了旁边的一棵大树边,只见一个夜行人,正迅速的从水云轩曲折的桥栏上飞跃而出。月光如水,而水云轩四周空旷,那夜行人根本就无所遁行,徐玉看得清楚,那人一身黑衣,身材娇小婀娜,应该是个女子,心中不禁大感奇怪,不知这人是谁?是到水云轩来了以后再离开,还是本就是水云轩中的人——毕竟,在这水云轩中,情魔的那四个侍女,可没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心中微一迟疑,终究好奇心大起,徐玉也迅速的尾随跟了出去,那夜行人出了水云轩,或穿檐走壁,或飞越腾走,去势速度极快,而且徐玉发现,这人应该对附近的环境极是熟悉,固而他也不敢跟得太近,惟恐被他发现。仗着初学暂炼的幻影虚渡,倒也没把人跟丢了。

前面的人好象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跟踪,身形忽然一折,没入了一处房舍之中,徐玉也急忙来到跟前,看了看,只见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透过院墙,看到里面种植着青松翠竹,虽然不向水云轩和莫府那般豪华,但却另显得清幽之极,显示出此地的主人不同寻常的高雅。徐玉站在外面呆了呆,有了上次跟踪的经验,心中不禁疑惑,不知道要不要跟进去,想了想,一咬牙,身行一动,还是跟了进去,但却显然要小心得多,进得园子,就见不远处在翠竹的掩映之下,有三间小小的精舍,尤自亮着灯火,当即悄悄的潜了过去,刚到窗下,就听得一个声音说道:“姑娘深夜来访,原来是来行问罪之师的。”

徐玉吃了一惊,这个声音正的白天的那个梅大夫。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的“恩”了一声,道:“你老别误会,我只是不理解,所以问问。”

徐玉听到这个声音,更是大出意外,因为这声音的主人他更是熟悉无比,竟然是如兰,只听得如兰又说道,“梅大夫,你和我家老主人有多年的交情了,我不明白,你今天为什么要骗我?”

“我骗你什么来着了?”梅大夫笑着说道。

“我们主人根本就没病。”如兰冷笑道,“你为什么要骗他?”

“原来你是指这事!”梅大夫大笑道。

徐玉在外听了,感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心想自己和这梅大夫可无怨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捉弄自己?说什么求死之心,害得自己差得被他唬住了。

心中想着,只听得梅大夫又接着说道:“我承认,我是骗他的,否则,你又怎会秉夜来访?”

徐玉吃了一惊,心想原来这梅大夫故意危言耸听,就是要骗如兰来这里,只是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果然,如兰也好奇的问道:“你要我来,说一声也就是了,为何要如此?”

梅大夫沉吟了片刻,正色道:“兰儿,你是我当年从青楼中买出来的,也是我把你送给情魔的,我想知道,你对情魔了解多少?”

徐玉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如兰还与这梅大夫有着这么一重关系,心中更是迷惑不解,只听如兰又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老主人对我更是恩重如山,兰儿是绝对不敢忘的。”

梅大夫长长的叹息,道:“兰儿,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报恩,事实上在我们心中,从来也都没有把你当下人看过——只是这次,情魔死得实在的太冤了。”

“什么意思?”如兰不解的问道。

徐玉听到这里,想起情魔,心中大是感伤,暗想若不是为了自己,情魔这会子一定正和如兰等人说笑着饮酒欢歌呢!

梅大夫来回在房里走着,似乎很是心神不宁,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兰儿,我知道合欢门的眼线遍布天下,这事也只有拜托你了,事实上你老主人在临走的时候,将你们送给徐玉那小子,甚至把合欢门托付给他,我想也是和我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兰儿不明白!”如兰道。

徐玉在窗外也一样大感不解,情魔临终所托,又能有什么目的了?如果真的有什么目的,他断然不会陪上一条老命,助自己恢复武功,更不会把整个合欢门送到他手上。

“你以为你老主人是心甘情愿的为徐玉恢复武功的吗?”梅大夫冷笑道。

徐玉听得心中狂震,不是心甘情愿,就一定是被迫的,是什么人威迫他助自己恢复武功的呢?又有什么人能够威胁到堂堂合欢门门主?

第十二章

如兰想了想,道:“不错,我听老主人在临死的时候曾经提起过,不过他老人家却不肯说是谁,也让我们不要告诉徐公子。”

梅大夫点了点头,道:“我与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他的事我也十知八九,平时也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说,但偏偏这件事,我曾问过他,他却一个字也不肯说。”

如兰不解的看着他道:“难道老主人曾经来找过你?”

梅大夫苦笑,道:“在给徐玉恢复武功之前,他来找我,让我查一下徐玉的出身来历。”

“他出身昆仑,这有什么好查的?”如兰更是不解了,徐玉躲在窗外,也是大感不解,心想自己本是孤儿,是师傅、师娘收养,除最近这次以外,可从来没有下过昆仑山,可以说在江湖中最没有身份背景的就是他这种人了,有什么好查的?

“若是他只的单单出身昆仑,难道就凭聂霆,也能威胁到合欢门?当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了?”梅大夫苦笑道。

“那还有什么?”如兰问道。

徐玉则听得满腹疑团,他自己的事,他自己又岂会不清楚,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人会为了帮自己恢复武功,竟然会去威迫情魔,他又怎知道合欢门的武功心法别辟蹊径,可以助一个丹田穴被破的人从塑经脉?而以情魔之能,竟然也会受他要挟,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这个人岂不可怕得紧?

心中想着,耳中却听得梅大夫说道:“有!原本我还只是怀疑,今天鬼姥来过,我才明白,为什么鬼姥会对他下毒手?”

徐玉也是不解,那鬼姥以前和他素未谋面,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冤仇,却一见面就下杀手,肯定有着什么原因?好象是因为自己的相貌比较的像一个人,但这大千世界,人与人长得相似的极多,她总不会蛮不讲理到把相貌相似的人都给宰了吧?

而更让徐玉感到惊讶的却是,那位梅大夫到底又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和鬼姥以及情魔都有交情?

“为什么?”如兰好奇的问道。

“因为他的相貌,几乎和当年的谪仙子水柔一模一样,你难道没有听情魔说起过幽冥鬼姬当年遭罗天魔帝拒婚的事?”梅大夫反问道。

如兰点了点头,道:“我曾听说过一些,好象幽冥鬼姬和罗天魔帝本也婚约,后来却被那谪仙子横插一手,罗天魔帝不但悔婚,还着实的把幽冥鬼姬羞辱了一翻,所以才造成了罗天和鬼府的关系恶化。”

徐玉听得心惊不已,回想起在楼外楼的时候,好象幽冥鬼姥确实曾问过他水柔是他什么人,当时他因为讨厌鬼姥强横无理的态度,所以故意没有回答,导致鬼姥最后对他大打出手。

心中再次想到了杨先之对他说过的话,难道自己当真会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他的母亲,就是当年颠倒众生的谪仙子水柔,那个让罗天魔帝和和平岛主为了她大打出手的女人?但是从现在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徐玉心中也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他决定了,不管如何,下次见到杨先之,一定要问个明白。

暗想来这个幽冥鬼姬和那幽冥鬼姥肯定有着极密切的关系,所以那鬼姥才会拿长得像水柔的人出气。

“你听说的没错!”梅大夫道,“当年的事,谁是谁非我们是不能追究的了,但见到现在的徐玉,我能够想象当年的水仙子是何等的绝色,也明白了为什么魔帝会为了她不惜和鬼府交恶。”

如兰偏着头想了想,道:“不错,在没有见到他之前,我们姐妹可都自负美貌,你别笑话!但自从见了他之后,我们就常常自惭形秽,他若是生于女人,必定也像他母亲一样,艳冠天下。”

徐玉在外听了,心中不禁苦笑,暗想他可是堂堂七尺男儿,谈什么艳冠天下?

哪知道梅大夫却认同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但这也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情魔早些年曾见过水仙子,断然没有不认识的理由,那小子又和水柔长得如此相似,他又怎会没有怀疑,以他对和平岛主的仇恨,自然想到他可能就是当年害他痛失爱徒的罪魁祸首的子嗣,有了这重理由,他是绝对不会助他恢复武功,而且还把好好的合欢门交给他,这也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本来我一直以为那个威迫他的人是罗天魔帝,因为我们三派素有来往,他了解合欢门的一些武功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现在看来,却又不像。你知不知道,徐玉最近和一个叫上官辕文的人走得很近。”

徐玉听他提及上官辕文,心中一动,暗想莫不是就是这个上官辕文威胁情魔,让他助自己恢复武功的?想起自己原本就一直怀疑他是罗天魔帝,若说他真的罗天魔帝,那么一切好象也解释得通了,可是,他为什么不认自己呢?还有,如果他也和自己一样心有疑虑,不敢相认,就仅仅只是怀疑,也不该对他说那种暧昧的挑逗话语,若是一但证实了自己是他的子嗣,他将来还如何用做父亲的威严来面对他?

“上官辕文?”如兰皱起了秀眉,道:“我今天曾听他说起过,好象他也在让媚儿帮他打听这个上官辕文的来历。”

“原来他也不知道那上官辕文的来历?”梅大夫叹了口气道,“那么你们有没有打听到什么?”

如兰摇了摇头,道:“我今天好象听说,媚儿派出去的眼线,全都让那个上官辕文给杀了,徐公子曾问起过,可媚儿却说那些死的并不是我们的人,她就只派出去一个眼线。”

梅大夫哼了一声,愤然道:“因为那些死的都是我的人。”

徐玉听了不禁暗自叹息,心想原来这梅大夫还真是不简单啊,居然派出了那么多人跟踪上官辕文,只是上官辕文也出手太狠辣了一点,居然把他的眼线不是杀了就是废了。

梅大夫又道:“从他的出手来看,倒颇似罗天魔帝的作为,而他的武功,也同样高得出奇。”

徐玉听得暗自点头,忽然听到身后轻微的衣袂破空之声,又有人进入了院子中,还未来得及反应,只听得房里梅大夫断喝了一声,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徐玉不禁大吃一惊,知道自己的行踪肯定也已暴露,正准备堂而皇之的走进去,忽然听的身后一个阴侧侧的声音冷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这老鬼耳力倒是丝毫不减啊!只是为什么就没有发现这小子在旁偷听呢?”

徐玉转首,月光下看得分明,只见幽冥鬼姥和那个叫鸿儿的俊美少年,以及媚儿,正站在院子中一棵松树下。

媚儿见到徐玉,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有说话。

徐玉想起媚儿白天曾说去找幽冥鬼姥帮他讨要解药,如今却见他们联袂而来,心中隐隐升起了一种受人愚弄的感觉。

“原来是幽冥鬼姥到了,我当是谁呢?”说话间,梅大夫打开门走了出来。

徐玉知道已经无所遁行,索性落落大方的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梅大夫笑道:“求死之人特来寻方!”

梅大夫也忍不住笑道:“一句戏言,公子又何必放在心上?”

幽冥鬼姥却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怒道:“梅老又何必和这小子多废唇舌,把他抓起来,废了他的手脚,穿了琵琶骨,送给罗天魔帝作礼物,也好为我们小姐出出这口怨气。”

徐玉刚才在外听到了梅大夫和如兰的对话,知道她口中的小姐必定就是幽冥鬼姬,当年遭罗天魔帝拒婚的那位,想起白天自己在楼外楼一时大意,被这老太婆暗算,心中不禁火起,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想抓我就自己动手啊,别只会鬼鬼祟祟的使暗器暗算,算什么本事?”

“小子无礼!”幽冥鬼姥虽是女流之辈,但性子却极是火爆,当即身形一动,鬼抓急向徐玉头上抓下。

徐玉猛得拔剑在手,绿芒抖动之间,对准了幽冥鬼姥手掌急刺而去,鬼姥吃了一惊,她今天白天和他动手,见他拳掌工夫平平,所以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却没料到他剑法如此高强,一时大意,差点让他一剑贯穿了手掌,心中怒火更盛,身形飘动之间,鬼抓暴长,急向徐玉面部抓来。

第十三章

徐玉一来有心要洗今日在楼外楼的耻辱,二来也想抓到她逼要解药,如今他可不敢指望着梅大夫会给他解毒了,这个梅大夫肯定也是魔门中人。当即长剑回扫,急崭鬼姥的手臂,逼得她不得不回招自保,徐玉却趁着剑式,绵绵不绝,连连抢攻。

鬼姥一来极是畏惧叶上秋露的锋芒,二来徐玉的剑法绵绵不绝,后继不断,似乎根本就递不进招去,三十招一过,竟然渐渐不支,只剩下了招架之力,再无还手之能,毕竟赤手空拳,谁也不敢轻撄神器锋芒。

鬼姥脾气暴躁无比,如今渐渐处于下风,越是感觉不耐烦,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小兔崽子仗着宝剑之利,算什么英雄好汉。”

徐玉听她提及此,当即冷笑道:“阁下一大把年纪了,说话也不知道脸红了吗?今天白天在楼外楼,我可没用剑,结果呢?你是凭真工夫取胜的吗?还不是让你旁边的那个小兔崽子施展暗器相助?”他口中说着话,手里却一点也没闲着,叶上秋露绿芒闪烁不定,逼得幽冥鬼姥连连后退。

“小心,暗器!”媚儿忽然惊呼道。

九枚梅花针,急向徐玉袭来,原来那叫鸿儿的少年,也见幽冥鬼姥不敌,故伎重演,再次发射梅花针偷袭,徐玉早在动手的时候就防着他了,当即身形诡异的一旋,只留了一个虚影在原地。

幽冥鬼姥只觉得眼前一花,徐玉已不知所踪,心中一惊,猛觉得背后剑气袭来,慌得忙转身退避,这一退之下,正好站在了徐玉刚才的位置,而那九枚梅花针已经带着一股腥风而至,幽冥鬼姥忙要躲避,但一面是徐玉铺天盖地的剑气,一边的是那九枚要命的梅花针,再也无处可躲,手忙脚乱中堪堪闪开了六枚梅花针,另三枚全都射在了她背上,半边身子顿时麻木,而徐玉的宝剑也在这时,毫不客气的抵在了她的咽喉处。

“姥姥!”鸿儿忍不住惊呼道,“别伤了我姥姥,否则,我鬼府和你没完。”

徐玉忍不住冷笑道:“你以为这事我就准备完了吗?现在我要把白天的帐加倍讨回,解药呢?”口中一边说着,一边连点了幽冥鬼姥数处重穴,同时归剑入鞘,其实,幽冥鬼姥中了三枚梅花针,早就全身麻木,动弹不得,再点她穴道,倒的多此一举了。但徐玉却不管那么多,毕竟这毒药乃是他们自己的,他可不得不防着点。

幽冥鬼姥冷哼了一声,怒道:“你想要解药,你做梦吧!”

徐玉也冷哼了一声,想起她曾辱骂水仙子为“贱人”,而这位水仙子可能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心中不禁对这个幽冥鬼姥更多了几份厌恶,当即冷然道:“你不是白天要废了我的手脚的吗?如今我也如法炮制就是,让你尝尝这滋味。”说着,抓住她的一只手臂,就要拗断。

“你……你敢!”幽冥鬼姥的脸色顿时大变,历声叫道。

“我为什么不敢?”徐玉反问道。

“咳咳……徐公子,你等等。”梅大夫皱着眉头叫道。

“梅大夫有什么指教,那个求死之说,你还是收回吧,下三滥的江湖郎中的那套说词也比你强。”徐玉愤然道,心中却满不是滋味,自己居然还真差点被他唬住了,真的越想越有气。

“姐姐,你说句话啊!”鸿儿忙向媚儿哀求道,眼见幽冥鬼姥入在了徐玉手中,心中着急,却又偏偏毫无办法,更不敢轻举妄动,惟恐徐玉一时着恼,当真伤了鬼姥性命。

徐玉此时听鸿儿居然叫媚儿“姐姐”,更是怒火中烧,是被人愚弄欺骗的愤然,更加上他见那少年相貌俊美异常,又和媚儿亲密无比,竟然以姐弟相称,心中更是凭添了几份醋意,忍不住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梅大夫尴尬的笑了笑,道:“徐公子,那个求死之说我也不是尽骗你,你若是有兴趣,不防先进屋里坐坐,我们好好的聊聊,那个——能不能请你先把这个老太婆给放了?事实上,你中的毒并不厉害,最多就是发烧,四肢乏力,感觉疲惫罢了,不用解药,过上几天也会痊愈,只是你若是找这幽冥鬼姥拿解药,那可是正好着了她的道,她还不知道会给什么样的毒药给你呢!”

“原来还有这么种事,可见这老太婆心肠歹毒,杀了也不为过。”徐玉猛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幽冥鬼姥的头上,冷笑着道。

鸿儿不禁大急,哀求的看着媚儿——媚儿皱着眉头,暗自叹息,她心中明白,今天在这被徐玉碰上,恐怕这个误会一时半刻是解释不清楚的了,而若是自己开口替幽冥鬼姥求情,只怕这个误会更会加深,但想起平时合欢门和鬼府素有来往,自己又和鬼姥等极熟,若是不说,却又不忍,当即苦笑道:“门主,梅大夫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的毒并不碍事,能不能看在合欢门和鬼府素来交好的份上,请你放了鬼姥。”

徐玉满心里不是滋味,又苦又涩,还带着略略酸意,看着媚儿道:“你也要我放了她?”

媚儿苦笑着点了点头,道:“我们一直都……”

徐玉没等她说完,就冷然的打断了她道:“我知道,你们一直都有来往,合欢门和鬼府素来交好,是不是?所以你让我放了她?”

媚儿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依然点了点头。

徐玉哼了一声,道:“好,我就看在你面上,放了她就是!但是,我也要留下她一点东西作纪念。”说着,也不理会众人,猛然运用清源心经,按在幽冥鬼姥头上的手通过她的百汇穴,将她的内力源源不断的吸入到自己体内。

事实上,他在恢复了内力的时候,曾怀疑过这清源心经是否还能用?但终究没敢试验,只到前几天,他练功不慎,差点走火入魔,在危急关头,又是这清缘心经救了他,不但让他功力增长许多,而且,原本体内的真气运行之道,也完全改变,让他多少琢磨到了一些清缘心经的妙用,这时他一来恨这鬼姥卑鄙,二来更气媚儿居然欺骗自己,所以竟然用上了这个平时他几乎不愿用的法子,要废了鬼姥的武功。

幽冥鬼姥忽然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如同流水一般,急向外涌去,同时经脉逆转,血气攻心,痛苦异常,想要说话,竟然也说不出来,徐玉却正好相反,只觉得舒服受用无比,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慢慢的享受。

媚儿、鸿儿以及梅大夫只见幽冥鬼姥脸上的神色痛苦无比,如身受酷刑,而徐玉却仿佛极是享受,脸带微笑,肌肤上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柔光,如同美玉生辉,在月光下看起来,他整个人更是丰神如玉,宛如玉树临风,但是,三人的心底都不由自主的冒起了一股寒意。

过了片刻,徐玉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手,他发现,这清缘心经在吸取他人内力的时候,给自己带来的几乎是一种无法言愈的享受,让他有着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真是奇怪。

他一松手,幽冥鬼姥却如蒙大赦,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虽然全身中毒麻木,但却依然感觉到,自己体内多年修炼的内力,竟然只剩下了两层不到,不禁大惊,颤抖着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我说过,要留点纪念,我要了你八成功力,还给你留了两层,让你以后可以慢慢的在江湖中逃命。呵呵——以你的脾气,想必在江湖上的仇家不少吧?”徐玉笑着问道。

幽冥鬼姥心中大慌,她出生鬼府,平日里仗着武功,以及又有幽冥鬼姬给她撑腰,确实在江湖中结下了不少厉害仇家,如今内力被徐玉废去八成,只比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略强了一点,心中哪能不慌?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不是人!水柔那贱人,连生个杂种也是个魔鬼……”

徐玉听她又辱骂水仙子,不禁大怒,扬手就向她脸上一巴掌,梅大夫再也看不下去,当时他并不知道徐玉会废了她的武功,他本心中一直对幽冥鬼姥跋扈的性子看不顺眼,心想着让她吃点苦也好。却没料道徐玉会下辣手,废她武功,如今后悔,却已来不及,眼见徐玉愤然之下,打了她一个耳光,惟恐幽冥鬼姥受辱之后,又说着什么话来,惹恼了这魔鬼,忙出手向徐玉拍出一掌。

徐玉身子微微一侧,避开了他的攻势,梅大夫的目的并不是用攻击他,只是为了要救幽冥鬼姥,见他身子一侧之下,忙向旁边的鬼姥抓了去,想救她脱离徐玉的控制,忽然眼前绿光暴涨,徐玉的叶上秋露又已攻到。

第十四章

梅大夫吃了一惊,不得不先放开幽冥鬼姥,避开徐玉宝剑的锋芒,向后退了两步,停手站住,苦笑道:“徐公子,鬼姥白天得罪了你,如今你也废了她的武功,也算是惩罚的够大的了,能不能放了她。”

徐玉把剑架在了幽冥鬼姥的脖子上,冲她笑道:“没想到这个梅大夫倒蛮关心你的。”

说着又向梅大夫笑道:“你要她吗?”

梅大夫忙点了点头,道:“还请徐公子手下留情!”

“好!”徐玉点头道,“看在你那个求死之说的份上,给你就是了。”说着,猛得抓起幽冥鬼姥,对着他掷了过去。

梅大夫知道鬼姥被他点了穴道,怕被他误伤,不得已,只得将她接住,正抱了个满怀,忽然看到媚儿正一脸古怪笑意的看着自己,不禁呆了呆,也忘了把鬼姥放下,问道:“怎么啦?”

媚儿见问,忙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

鸿儿见幽冥鬼姥脱离的徐玉的控制,忙赶了过来,从梅大夫手中接了过去,将她扶住,从怀里忙掏出解药,喂了她一颗。徐玉在月光下看得分明,见他给幽冥鬼姥吃的解药,和给自己的解药无论是色泽、大小都的一模一样的,看来梅大夫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没什么事,那发热、乏力可能只是药物的正常反应,当即也算是放了心。

梅大夫猛然想起徐玉刚才的话,不禁一愣,回想起来,那小子原来在口头上寻了幽冥鬼姥和自己的开心,当即狠狠的瞪了徐玉一眼,徐玉知道他已经想到了自己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想起他白天耍了自己的事,更忍不住取笑道:“梅大夫既然答应要了鬼姥,所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可千万别反悔;更何况,男女受授不亲,你刚才又已经抱过了,可别打算占了便宜就赖帐哦!对了,白天我还忘了谢过梅大夫的诊治,如今我给你做了个大媒,算作报答。”

幽冥鬼姥的一张老脸早已气成了猪肝色,她虽然年过五旬,却一直云英未嫁,哪里搁得住徐玉如此打趣,若非徐玉废去了她八成内力,又点了她的穴道,全身动弹不得,否则的话,只怕早要上来找他拼命了。

而梅大夫却怎么也没想到白天那个优柔寡断的少年,惹恼了他的后果会如此难堪,一时老脸上也挂不住,但也畏惧叶上秋露的锋芒,二来徐玉的剑法也确实厉害,想到自己的武功平时还不如幽冥鬼姥,纵使出手,也是白搭。媚儿的一身武功他是知道的,但他自己也明白,徐玉才的合欢门的门主,哪怕只是挂了个虚名,媚儿和若兰也断然不会相助自己,今天这个亏只怕是吃定了。

想到此,梅大夫只好装作没事人一般,他是久经江湖的老滑头了,知道能屈能伸才是江湖中的保命之道,当即向徐玉抱了抱拳道:“徐公子,不知深夜造访寒舍,有何指教啊?”

“寻方啊!”徐玉笑道,“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梅大夫也是江湖郎中,徐玉虽是求死之人,却还有心愿未了,这个求死之方,就还是留给梅大夫自己用吧!要不,送人也行。”说着,目光有意的看了幽冥鬼姥一眼,鬼姥的毒虽然已被解去,但被徐玉封住的穴道却没有解开,鸿儿忙得满头大汗,却毫无办法。

鬼姥也见徐玉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多年的内力就这般被他废去,心中对他恨极,当即恶狠狠的盯着他骂道:“小子,姥姥只要有这三寸气在,总有一天,会找你加倍讨回的。”

徐玉冷笑着看着她道:“那你就好好的保住你那口三寸之气吧,江湖之上,我随时候教。”说着又向梅大夫抱拳道,“告辞了!如兰跟我回去。”

如兰等人平时一直和他坐卧不避,嘲笑无忌,从未惧怕过他,倒是徐玉,每每拿他她们没办法,但如今眼见他说到最后一句时,顿时沉下了脸来,声色俱厉,心中一凛,竟然极是畏惧,乖乖的走到他跟前。

梅大夫原本还想让如兰做自己的卧底,在徐玉身边打探消息,倒没想到却被尾随而来的他全听了去,眼见他要带走如兰,也不知要如何处罚,心中极是不忍,忙道:“徐公子,请你别为难如兰姑娘,这都是老夫的主意。”

徐玉见他如此说法,心中更是别扭,冷冷的道:“你我管不你,难道我还管不了我的女奴吗?”说着又冷硬之极的对如兰道,“走!”当即身形一动,当先向外飞跃而去。

媚儿想要说话,却见如兰冲她摇了摇头,就也尾随徐玉而去。梅大夫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开,却无法阻止。

鸿儿一见他们俩离开,忙向梅大夫急道:“梅叔叔,你快来看看,他点穴的手法好奇怪,我解不开啊!”

梅大夫吃了一惊,忙走了过来,看了看,而后在鬼姥的数十处穴位连连拍了几下,哪知道他不拍还好,一拍之下,鬼姥竟然全身抽搐,痛得叫了出来。

鸿儿急道:“姥姥,姥姥,你怎么啦?”

鬼姥咬牙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叫道:“我好痛!”

梅大夫大惊,忙扣住她的手脉,却发现她全身血气竟然逆转,难怪她要叫痛呢,想了想,觉得这法子有点儿像是合欢门的点穴手法,忙向媚儿道:“你来看看,这是你合欢门的点穴法子吗?”

媚儿走过来看了看,皱着眉头道:“有点像,但不全是,我试试看。”说着,就在鬼姥的几处隐穴处点了几指,鬼姥只觉得全身一震,痛楚已解,但却依然动弹不得。

媚儿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也解不开,看样子还得找他去。”

鸿儿急道:“姐姐,求求你,快去把他请来吧!”他本是鬼府少府君,自幼相貌生得极美,深得长辈宠爱,平时任谁也要给他三分颜面,娇养已惯,这次随幽冥鬼姥外出,也不过是到江湖中见识见识,何时遇到过这种事情?如今早已方寸大乱,毫无主意了。

梅大夫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暗想若非你今天在楼外楼施展暗器偷袭,后来又拗断了他的手臂,人家怀恨在心,也不至于下这等毒手啊!但一来顾忌到鸿儿毕竟是鬼府少府君,二来事到如今,多说也是无益,当即道:“先把姥姥扶到房里来吧。”

看着媚儿和鸿儿俩把鬼姥扶了进来,梅大夫看了媚儿一眼,有心想让她去请徐玉来帮鬼姥解穴,但又难以启齿。

媚儿明白他的意思,忙向梅大夫道:“我去试试看。”

梅大夫忙道:“如此甚好,我代表鬼府先谢了。”

媚儿苦笑道:“不用了。”说着就向他们告辞离去,径自去找徐玉。

却说徐玉离开了梅宅,走到西湖边上,看了看紧紧跟着自己的的如兰,当即对她说道:“你先回去吧,收拾东西,带着即莲她们三个离开水云轩,我还有点事要办。”

如兰闻言,不禁大吃了一惊,问道:“你要我们四人去哪里?”

徐玉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们爱去哪就去哪,与我无关。”

“主人!”如兰吓得半死,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叫道,“主人,你什么意思?你不要我们了?如兰知道错了,主人要打要罚,听任处置就是,千万别赶我们走啊!”

徐玉没有说话,伸手要将她拉起来,哪知道如兰却执意不肯,摇着头,那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的滚落,抱着他的腿道,“主人,你别赶如兰走,你若是执意要赶我走,我就——我就一头跳进这西湖里。”

徐玉不禁皱起了眉头,原本在梅宅的时候,他是下定了决心,硬起心肠,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收留这四个丫头了,反正她们本也是合欢门中的核心人物,又都有着一身不俗的武功,离开他或许会过得更好,。但没想到,如今被她两句话一说,不禁又心软了下来,心想这丫头也不知是说说还是当真,若是她果真跳入西湖,那岂不是我的过失,想起她们四个是情魔临终唯一所托,不管情魔给他回复武功是被逼的还是心甘情愿的,人家总是为他搭进了老命,无论如何,也不能真伤了这四个丫头。

徐玉想到此,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我不赶你走就是了,你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真的?”如兰喜道,“只要主人不赶我走,想怎么处罚都行。”

徐玉摇头道:“我也不会处罚你,我现在的唯一要求,就是希望你先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兰无法,只得点头,自转身先回水云轩而去。

第十五章

徐玉看着如兰远去的背影,呆呆的出了一会神,暗自回想起自己刚才对她的态度,是不是有点儿过份了?事实上,他发现自己并不怎么生如兰的气,至少她前去找梅先生的本来目的,还是为了他。但是媚儿——徐玉不愿去多想多追究什么,却偏偏又摆脱不了,那个叫鸿儿的俊美少年,竟然叫她“姐姐”,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媚儿还有多少事瞒着他?情魔临终要求把合欢门传给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人威迫情魔给自己恢复武功的?那个梅大夫是不是鬼府中人,他为什么也派人打探上官辕文的来历?这一切,都像一个又一个的迷一般,深深的纠缠在他心中,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绿杨荫里,白沙堤上,晓风残月,西子湖畔,徐玉一袭白衣,临风而立,如同玉树临风,俊美而又飘逸,而他却眉头紧锁,太多太多的不解,太多太多的压力,使得原本不知愁滋味的少年,过早的知道了江湖的险恶。

徐玉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想不管如何,自己到了这种地步,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提高自己的武功,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诡异多变的江湖中谋生,才能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那个梅大夫的话说的不错,自己以前确实太低调了,从来都不去刻意的要求什么?随遇而安,逆来顺受,弄得差点送了小命,还连累了别人。

心中也隐隐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江湖中人会看重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习好武功的目的有时候并不是为了在江湖中扬名,或者行侠仗义,而更重要的是保命——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却说他正自痴痴的出神,忽然听到背后有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徐玉吃了一惊,心想这时候天已近五更,谁这么早?还是和他一样,也一夜没睡?

“徐玉!真的是你。”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笑道,“远远的我看着,还以为是看错了呢!”

徐玉转过身来,只见绿萝一袭绿衣,头上插着一枝金步摇,正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心中好奇,问道:“你——这么早?”

“早什么?我根本就是一夜没睡,晚得很呢!现在正准备赶回去睡觉。”绿萝嘟着小嘴,抱怨道,说着,好奇的看了看他,问道,“你呢?也和我一样,还是——早!”她故意把那个“早”字的尾音拖得老长。

徐玉听了,不禁好笑,点头道:“和你一样,也正准备回去睡觉呢。”

绿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陪我坐会儿好吗?反正现在回去,也睡不着了。”说着,就先拣了个较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同是拍了拍旁边,向徐玉示意让他也坐下。

徐玉也没有推迟,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猛然想起一件事来,口中“哎呀”一声,忙手忙脚的在怀里摸了好一会儿,又翻着口袋四处寻找起来。

“你怎么啦?掉什么重要东西了?”绿萝看着他着急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

“手帕!”徐玉回道,“我明明记得一直带着的,怎么就找不到了?”

“你一个大男人带手帕干什么?”绿萝好奇的问道,“我师兄可从来不带这些零碎东西的,更何况,一条手帕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也不值几个钱,你不用着急。”

徐玉看了她一眼,半晌方才苦笑道:“那手帕不是我的,是你的。”

“我的?”绿萝小脸微微一红,故作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手帕?”

徐玉想来想去,也想不起那块手帕放哪了,好象以前一直带在身上的,不见了也就这几天的事,也许是即莲她们收起来了,等一下回去问问看,当即向绿萝解释道:“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你掉了,我拣到了,我一直带在身上,想还给你,没想到见着你,又找不到了。”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没什么大不了啊!就一块手帕罢了,如果你过意不去,等到你哪天有空,陪我去宝庆挑几件首饰,做补偿如何?”绿萝笑道,暗想这下子你可亏大了,一块手帕换几件首饰——划算。

徐玉很爽快的点了点头,道:“你要首饰吗?我那有好几样,都是莫老板和别人送的,你若是有兴趣,不防去看看。”他想起莫闻玮在他到了杭州后,曾送给他一些珠宝,而潘玉奎在离开杭州时,也曾送了他好些珠宝,其中有好几件首饰,反正他也用不着,倒不如大方点送人。

想起莫闻玮曾说过——美人因珠宝而增色,珠宝因美人而生辉,像绿萝这样的绝色美人,正是和珠宝相映生辉增色的,那些珠宝留在自己手中,倒是白白埋没浪费了,反正自己也不缺钱花,不想把它们去换银子。

“真的吗?”绿萝高兴的叫道,“我正准备去买一些,我在家中虽然有好些首饰,可这次都没带出来,所以寒酸死了,害得我都不敢见人。”

徐玉转首看着她,也见她一张嫩脸白里透红,呈半透明色泽,仿佛还隐隐散发着淡淡的光辉,如同美玉生辉,奇花初开,当真是美到极点。因此不由的想到玲珑的淡雅、媚儿的娇媚,聂珠的娇憨,似乎都还不及她,在他心目中,只有那美艳高贵的欧阳明珠,才可以和她比肩。随即想到,自己可真是无聊,她们长得美丑,关自己什么事?好好的拿来做什么比较?忙向绿萝笑道:“你若是还无法见人,天底下的女孩子,都只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绿萝忍不住笑道:“你可真会逗我开心。”说着,也不避讳,抓住他的左手,把玩着他手腕上的那只乌金镯子,问道:“你还有没有像这个一样的镯子了?”

徐玉被她突然抓住,心中微微一荡,再加上两人本就靠得极近,鼻尖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更是心驰神荡,忽然听她问及手镯,心中想起欧阳明珠来,忙收敛心神,道:“这只镯子并不是我的。”心想这镯子可是欧阳明珠给他的信物,可不能给别人,就是怕弄丢了,所以他才一直带在手上。说着,想了想又道,“若是你喜欢,我可以请莫老板照着这式样,在打一只送给你。”

绿萝理解的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你别去为难莫老板,这样的镯子恐怕是打不出第二只了。”

徐玉不解,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你看——”绿萝指着他手上的镯子笑道,“你看这红宝石,全都是难得一见的赤火钻,共计十八颗,每一颗都一样大小,一样色泽,均衬无比;而这蓝宝石,却是芙蓉绿,同样的十八颗,这两样宝石平时就很难得一见,一颗就是稀世珍宝,何况是十八颗这么多?我虽然不敢保证还能找出和这一样的红蓝宝石来,但必定也是奇数了,想要再打一只和这一样的镯子,恐怕是不成的了。”

徐玉并不懂珠宝,听她这么说,才知道这只手镯的珍贵。想了想只要讪笑道:“原来如此,你不说我还不知道呢!这个——我那里好象还有几只翡翠镯子,你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好!”绿萝点头道,“什么时候?”

“就现在,你看如何?”徐玉问道,反正是也不想睡觉了,就约她去水云轩走走吧。

“方便吗?”绿萝问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徐玉笑道,“我们这就走。”

绿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两人并肩向水云轩走去。说来也真奇怪,徐玉没有问她一夜外出干什么去了,她竟然也没有问徐玉,两人倒好象早有默契一般。

却说两人来到水云轩的时候,天已拂晓,水云轩的湖面上水气环绕,凉风拂面,夹着淡淡的花草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绿萝忍不住叹道:“这水云轩真是人间仙境啊!”

徐玉点头笑道:“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到这般设计的,当真要胸中有大丘壑者才能想到这点。”

说话间,两人穿过了曲折的桥栏,来到小岛之上,如兰回来后显然也没睡,换了衣服,站在门口等着徐玉,眼见他竟然和绿萝同来,心中很不是滋味,但却也不敢说什么,还是恭恭敬敬的请两人进去。

第十六章

徐玉看了如兰一眼,说道:“去帮我把房里那个黑漆箱子取过来。”

如兰点了点头,道:“好!”随即转身到里里面房里,取出箱子,放在了徐玉面前,另外三人这时见他回来,也都起来了,即莲打着哈欠问道:“你一个晚上跑去哪里了?”

徐玉提到这时心中就别扭,正一肚子的不愉快,当即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却吩咐道:“没你们的事了,都先下去吧!”

“喂!你今天好大的架子,凭什么她能来我就不能来?”即莲指着绿萝叫道,她本就对绿萝毫无好感,如今眼见徐玉一夜未归,回来时却带着她一起前来,心中更是不适,而从来性格温和的徐玉居然板着脸跟她们讲话,那更是头一遭儿,是以误会了是绿萝唆使,若非徐玉在场,这怕她立马就要发难。

如兰心中有数,知道因为她的缘故,徐玉一并也不相信即莲等人了,当然也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谈笑了,因此上心中极是后悔,当时没有对徐玉明言,也许说清楚了,就不会弄得这般糟糕,。但眼下却是没有办法了,当即拉着即莲道:“我们去院子里练剑。”

即莲拂开她的手道:“姐姐,你怎么啦?”

似菊和若梅也觉得奇怪,这不像是如兰的性格,都不解的看着她,如兰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徐玉却冷笑着说道:“你还是向她们解释清楚的好,别以为我冤枉了你们。”

“我……”如兰摇头苦笑,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另三人都听出这话中有因,想问什么,却被如兰忙一起拉了出去。

徐玉却不理她们四个,径自打开箱子,请绿萝自己挑选首饰,那些珠宝都是莫闻玮等人所送,自然,他们能送出手的,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货色,因此,箱子里的几件首饰,件件皆是精品。

绿萝一样一样的取在手中把玩,但她毕竟是出身豪门的小姐,倒也并不多贪,只取了一串珍珠项链,一枚翡翠手镯,带在身上,向徐玉笑道:“好看吗?”

徐玉眼见她雪白柔嫩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翡翠手镯,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当真是流光溢彩,忙点头道:“好看!”说着笑道,“你就只看中了这两样?”

绿萝笑道:“你倒慷慨,只是这些首饰都很名贵,我不好意思再拿了。”

徐玉看了看,见箱子里还有一枝珠钗,和她挑选的项链甚是般配,当即取了出来,也忘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圣人教导,毫无顾忌的插在她的云鬓上,道:“这枝珠钗倒还不错。”

绿萝顿时小脸微红,她素来大胆,要不,也绝对不会在初次见到徐玉的时候,就主动亲吻他了,如今见徐玉亲自把珠钗给她带在头上,心中如同小鹿一样,砰砰乱跳,又带着一种甜丝丝的感觉,极是兴奋。

徐玉却根本就没想这么多,本能的认为几件首饰只是小事,完全没有在意她的想法。

“公子,媚儿姑娘来了。”正当两人在挑选首饰的时候,阿大进来,向他禀告道。

徐玉听到了,皱起眉头,想起那叫鸿儿的少年,心中很不是滋味,道:“你跟她说,我一夜没睡,现在刚刚睡下了,请她回去吧!”

“怎么?有美人相伴,不想见我也用不着找如此低级的借口啊!”说话间,媚儿已经站在了门口,看着徐玉亲手给绿萝戴在头上的珠钗,一股酸意,顿时涌了上来。

徐玉没有说话,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绿萝却站起身来,对他笑道:“好了,我可是真的一夜没睡,首饰我也挑好了,这就回去睡觉,你和媚儿姑娘聊聊吧,我先告辞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我让阿大送你。”

阿大听了,也不用徐玉吩咐,忙道:“姑娘,请!你是坐车还是坐轿,我这就叫人准备?”

绿萝听说,笑道:“不用忙了,我不坐车也不坐轿,就几步路,走路就行。”口中一面说着,一面向外走去。

徐玉眼见绿萝已经去远,房里就剩下了自己和媚儿俩,当即问道:“有什么事?请说吧!”

媚儿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如兰?”

徐玉听她问这个问题,忍不住哼了一声,道:“我能够怎么处置她?我又有什么资格处置她们?”

媚儿听得出他语气中是不满与愤慨,心中也明白他的感受,任何一个人让别人给欺骗了,心中一定都不好受,当即苦笑道:“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徐玉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得很对,合欢门和鬼府既然多年交好,也不必因我而把这种关系搞恶,毕竟我只不过是一个挂名的门主,只要你们不高兴,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把我罢免。”

“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媚儿皱起眉头,苦笑道,“在师傅把门主之位传给你的时候,你就是本门门主,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这个事实。我知道,这次是我们不对,只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向你解释。我来——是想请你去……请你去……”

媚儿平时虽然善言,但想到要请徐玉去给鬼姥解穴,却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行。

“请我干什么?”徐玉见她停住不说,忍不住问道。

“能不能请你去帮鬼姥把穴道解了?你已经废了她的武功,对她的惩罚也够大的了。”媚儿只得厚着脸道。

“解穴?”徐玉这才想起当时自己点了幽冥鬼姥的穴道,并没有给她解开,但想来那梅大夫精通医道,自然也精通解穴之法,怎么会还来求自己呢?“梅大夫解不开?难道他真是江湖郎中不成?”

“梅大夫确实医术精湛,倒不是你想象中的江湖郎中,只是你的点穴手法有些奇怪,他不解还好,解了一下,不但没有解开,反而差点送了鬼姥的命。”媚儿苦笑着道,心想你自己做了手脚,却还来说风凉话。

其实她哪里知道,徐玉当时根本就想也没想,随手点了幽冥鬼姥几处重穴罢了,哪里还考虑别人能不能解开?

徐玉听她如此说法,回想了想,当时好象他用的是合欢门的点穴法子,这些日子他把情魔留下的一些武功心法好好的看了看,也练了几招,抓住鬼姥的时候,就顺带用上了,但就算是合欢门的点穴法子,也用不着找他啊——媚儿自己,才是情魔嫡系的传人,没理由梅大夫解不开,她也解不开啊?

“我用的是合欢门的法子,你应该会。”徐玉看着媚儿道。

“我?”媚儿摇头,道,“我试过了,不行,你肯定还用了什么别的法子,我也解不开。”

徐玉听她如此说法,才想起自己好象还点了幽冥鬼姥几处清源心经上记载的隐穴,难怪他们解不开,努力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翻,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暗想让那老太婆不能动弹,冷静冷静也好,否则的话,一旦给她解了穴,以着她暴躁的脾气,被废去了武功,不立马找自己拼命才怪,因此说道:“不要紧,四个时辰后穴位就会自解。”

“徐玉!”媚尔哀求的叫道,“你难道就不能够再跑一趟?”想着穴道封得过久,一旦血脉不通,弄不好就会落下个残疾,心中着实替鬼姥担心。

徐玉打了个哈欠,笑道:“没什么大碍的,最多就是落个四肢残废罢了。”

“徐玉,你——”媚儿脸色变了变,迟疑了半晌,站起身来,走到徐玉面前,跪下道,“我求你了!”

徐玉不禁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料到媚儿会为了幽冥鬼姥对自己跪地相求,忙道:“你快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媚儿摇头道:“鬼姥对我有恩,你废她武功,我本不清楚你到底要干什么,已经铸成大错,如今我又怎能看着她再受折磨?求你,看在媚儿的份上……”

徐玉并不清楚媚儿和幽冥鬼姥之间的关系,虽然他对鬼姥极是厌恶,但如今媚儿跪地相求,倒也不好再拒绝,当即忙道:“你快起来,我告诉你解穴的法子就是了。”说着,一面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一面将解穴之法说了给她。

“多谢门主!”媚儿对他盈盈施了一礼,道,“我先去给鬼姥解穴,等一下再来给门主陪罪!”

徐玉摇头苦笑,道:“你去就是了,别提什么陪罪的事了。”

媚儿知道他还对昨晚上的事无法释怀,一时之间也解释不清楚,心中又记挂着鬼姥,只得先离开,前往梅宅,先去给鬼姥解穴。

第十七章

徐玉眼见媚儿已去,当即倒在椅子上,忙活了一夜,奇怪——竟然毫无疲惫之感,肩头的伤和背上的鞭伤皆因为有别人的内力注入,早已经痊愈。

“主人!”即莲看着靠在椅子上的徐玉,走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腿跪下。

徐玉看了她一眼,心想今天是怎么了?谁都来对他大势跪拜,不禁皱起眉头,问道:“又怎么啦?”

“若梅要处死如兰姐——主人,求你……大发慈悲,饶了如兰姐吧!”即莲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流下泪来,这次倒不是做假,而是确实伤心了。

“若梅要处死如兰,为什么?”徐玉问道,心中大感好奇,暗想平时这四姐妹情同手足,就算有口角,也断然不会要伤及性命。

即莲一边低声饮泣,一边说道:“如兰背叛主人,私通外敌,按老主人定下的规矩,自当处死。若梅和似菊平时就是专管刑事的。”

徐玉听她如此说法,心中已经明白,她们大概又是要做戏给自己看,就是算准了他心软绝对不会处死如兰,故意如此说法,好让这事就这般不了了之。暗想这四个丫头无法无天,赶又赶不走,想把她们嫁出去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了的。留在身边,实在危险得紧。若是不着实吓她们一次,以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呢?当即冷笑道:“你去,把她们三个都叫进来。”

即莲忙点头应“是”,站起来转身出去,片刻间已把三人都叫了进来,如兰忙走到他跟前跪下。

徐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问道:“梅大夫是不是要你在我身边做卧底?”

“是!”如兰低着头,老实的回答。

“除了昨夜,你以前还跟他有过联系吗?”徐玉再次相问,他敢保证,梅大夫百分之九十是鬼府中人,他打探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有!”如兰点头道,“我们搬到水云轩后第一天,他就来找过我了,要我留意你的一些事情——他本是如兰原先的主人。”

“所以你也没有拒绝?”徐玉冷笑道,虽然早猜到如此,但听她亲口说出,那份难受,更是强烈。想到自己把她们当亲妹妹一样看待,而她居然出卖他,因此又联想到师傅聂霆,原本并不生气的,这般一来,倒真有了三分火气了。

“是!”如兰低声回道。

“那他都要你留意我什么?”徐玉冷冷的又问。

“你的武功修为,以及你所见过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包括打听南宫一家跟你的关系。”如兰说道。

徐玉听到此,怒火不禁又添了二分,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早在她们的监视中了,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转首看向若梅道:“听说以前一直都是你主管刑事的,对吗?”

“是!”若梅忙点头道,“我只主管主人家务刑事,合欢门中的自有门中长老管理。”

“我现在问的是家事,没问合欢门的事。那么,依你看,如兰所犯下的错,该当如何处罚。”徐玉沉着脸问道。

“该当处死!”若梅沉声说道。

“处死?那倒不必了,想一个较轻的处罚办法吧,看在师傅临终所托的份上。”徐玉冷笑道。

若梅想了想,道:“主人若是不喜欢她,又不忍心将她处死,就叫个人贩子来,把她卖掉好了。”

如兰吓了一跳,顿时脸色变得苍白,显然,她也没想到若梅会提这等建议给徐玉,在当时,主人卖个丫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想起徐玉曾赶自己离开过,若是他听从了若梅的建议,当真把自己卖掉,那可如何是好?她可不敢相信,徐玉会慈悲到卖她的时候不废了她的武功。

“不要!”如兰手足并用,爬到徐玉身边,哭道,“主人,你别卖我!如兰以后不敢了……求求主人,你千万别卖我,要打要骂都行。”

徐玉眼见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心又生不忍,但实在是恼她们几个胡作非为,如今逮到了如兰,正好是杀鸡骇猴,当即又硬起心肠,道:“好,就这么办,你去给我找个人贩子来,随他几两银子,卖了就是。”

如兰早吓得半死,爬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叫着:“主人开恩!主人开恩!”

即莲等原本以为徐玉脾气温和,只要自己等人哀求几声,让他就这么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算数,别再追究了。却哪里知道徐玉也是吓她们的,眼见他居然同意卖掉如兰,不禁也方寸大乱,忙走到他跟前,也跪下道:“主人,你可以不要如兰,但求你看在老主人的份上,就饶她这一次吧。”

“问那个主管刑事的吧!”徐玉眼见也吓得她们差不多了,当即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若梅,心想看你怎么处置。

若梅看了他片刻,方道:“主人,我和如兰情同姐妹,要是真的卖她我也舍不得,主人发话,既然让我处置,我看不如鞭笞一百,以示惩戒,若是不知悔改,以后再一并重罚,主人,你看可好?”

徐玉原本想让若梅也为如兰求个情,这事也就到此算了,但没想到她竟然提出了这个“鞭笞一百”的惩罚之法,一时也不好拒绝,微一沉吟,说道:“既然以前都是你管的,就听你的好了。”心想你们平时都是好姐妹,也断然不会真的打她,最多拿个鞭子做做样子,骗骗我罢了。

“好!既然主人也同意,如兰,你服是不服?”若梅看着跪在地上的如兰问道。

“多谢主人,如兰愿意受罚。”如兰低声说道。

“似菊,还是老规矩,你掌刑吧!”若梅对一直没有说话的似菊说道。

似菊从来不喜多话,从腰带上解下金丝软鞭,看着如兰,说道:“得罪了!”话语未了,也不顾如兰就在徐玉身边,鞭子就对着她抽了过去。

“啊——”如兰痛得一声惨叫,爬在了地上,似菊却毫不留情,那鞭子就像雨点一般,对着如兰身上抽打下去,如兰本一直跪在徐玉面前,两人靠的极近,徐玉看的清楚,这似菊哪有手下留情了,根本就好象和如兰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鞭鞭狠辣见红,只打了二三十鞭子,如兰身上的一件淡紫色的罗衣已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徐玉心中大感不忍,正准备想找个法子,就此让似菊住手——

“公子!啊——你……”突然冲进来的阿大和莫闻玮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具是大惊,不知道素来温文尔雅的徐玉,怎会大动肝火,鞭打如兰?

“住手!”徐玉忙喝退了似菊,吩咐即莲道,“把她扶下去,给她上药。”

“主人……”如兰早就花容惨淡,看着徐玉,可怜兮兮的道。

徐玉也早就不忍,如今看到她一副委屈可怜的样子,更是心痛,但却硬是板起脸来,冷冷的道:“这次就这么算了,要是以后再犯,绝不轻饶。”

“多谢主人,如兰知道了。”说着,在即莲的扶持下,慢慢的走了出去。

徐玉这才看向莫闻玮,问道:“什么事?”

莫闻玮眼见徐玉肝火正旺,心中不禁忐忑,但事关重大,还是硬着头皮道:“季俊南让聂霆给抓走了。”

“你说什么?”徐玉大惊,一把逮住他的衣襟,厉声问道。

“季俊南让聂霆给抓走了。”莫闻玮只得又说了一遍。

徐玉不禁大怒,问道:“我不是说过,让你这几天别让他出去吗?”

“我没有!”莫闻玮苦笑道,“我并不知道他出去,他是去找聂姑娘,让聂霆给碰上了。”

徐玉沉着脸,一把从似菊手中抓过鞭子,怒道:“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我也赏你一顿鞭子。”

莫闻玮吓了一跳,心想真是流年不利,怎么碰上他今天会生这么大的气,眼见徐玉连他的侍女都打了,他可不敢心存侥幸,忙道:“俊南今天早晨偷偷的出去的,我并不知道,还是我的一个下人偶尔看到了,才知道的。”

说着,又忍不住偷偷的看了看徐玉的脸色,事实上他没敢告诉徐玉,他一直派了人跟踪季俊南,所以才会在他一被聂霆抓住,他就得了消息,前来禀告徐玉。

第一章

徐玉松开了抓住莫闻玮的手,当即取过叶上秋露,就要前去找寻聂霆,刚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想自己就这般前去,好象不妥,又折了回来,坐回到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暗想这人还真是这样,越是不想面对的事情,越是无法逃避。

想了想,终于对莫闻玮道:“你回去吧,这事我自会想办法。”

莫闻玮没想到他居然一句话也没有责备就这么让他回去,也不追究这事的前因后果,心中大感奇怪——这不像他平时一贯的作风,忍不住问道:“师傅,你准备怎么救他?”

“用叶上秋露去换!”徐玉看了看手中的宝剑,说道,他心里明白,聂霆在意的,只是这把宝剑,别是事应该好商量,如果他聪明的话,绝对不会伤了季俊南,因为他的目的是他和叶上秋露,而不是那个偷剑的季俊南。

“这个……”莫闻玮想了想,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暗想等徐玉用叶上秋露换回了季俊南,再设法让人把它偷回来就是了,嘿嘿,这里是杭州,又不是昆仑山,有的就是自己的人,保管聂霆防不胜防,打定了主意,这才向徐玉告辞而去。

徐玉看了若梅一眼,说道:“你去帮我把南宫先生请来。”

“好!”若梅知道他担心季俊南,忙点头应了,转身急去找人。

徐玉坐了一会儿,心中很是不放心如兰,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她,至于别的问题,暂时也不去考虑了。当即站起身来,自向如兰房里走去。

刚进门,就见如兰躺在床上,罗衣半解,即莲正在给她清洗伤口,见他进来,忙急急的拉过被子给她盖上。

徐玉走到床前,不禁苦笑,如兰见着他,忙叫道:“主人,你有事吗?”

“没有,我看看你!”想起上次莫闻玮送给他的灵芝玉髓应该还有,忙对即莲道:“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你去取过来,给她缚上。”

即莲听说,忙答应着,就去徐玉房里取药,一时之间,房间里就剩下了如兰和徐玉俩,如兰见徐玉眼中流露出的不忍,当即笑道:“我没事的,你别在意,事实上你比老主人心软的多了,他老人家若是说了一百鞭子,就是一百鞭子,一下都不会少的。”

徐玉一愣,心想情魔对她们几个可宝贝得紧,难道也会向自己这般辣手催花不成?

如兰看出了他的猜疑,笑了笑道:“主人责打奴婢,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别觉得奇怪。我小时候,大概七八岁,家里很穷,父母连我在内,共生了五个孩子,就靠租人家的几亩地过日子,年年都交不出足够的租金,那一年,东家生气了,说要么交租,要么他们就收回田地去。父亲没办法,见我还生得有几份清秀,就把我带到小镇上卖给了一个员外家为奴。”

“你父母把你卖掉的?”徐玉吃了一惊,没料到她居然还有一段这么惨的身世,竟然是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掉的。

“你不用吃惊,穷人家活不下去,卖儿卖女的多的是,因为若是不卖的话,可能他们根本就没能力养活,卖出去,若是运气好,卖得个好地方,不但可以活下来,也许还能够活得好一点。”如兰解释道。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更是好奇,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碰到师傅的?”

如兰想了想,道:“起先买我的那个员外家也有一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我们俩常一起玩,那员外对我也还算是好的了,吃穿都和他女儿一样,但天有不测风云,有一天员外家的小姐淘气,爬到树上去掏鸟窝,结果不小心摔了下来,把腿摔断了。”

徐玉听到此,忍不住“啊”了一声,如兰接着说道:“她母亲知道了,就说是我唆使小姐爬树的,将我打了个半死,员外不忍心,叫找了个人贩子来,把我卖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我又不断的被这般卖了卖去,卖得的主人若好还罢,若是不好,挨打更是家常便饭的事,还有人贩子,也常常打人。只到卖到了梅大夫手中,才算是稳定了下来。梅大夫对我很好,教我读书写字,后来老主人有一次见着了我,就向他讨要,于是梅大夫就把我送给了老主人,老主人的脾气有点儿怪,他不喜欢我们拘礼,在他面前,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他才高兴,你若是不喜欢,以后你让她们规矩点就是了。”

徐玉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丫头都怕提到那个“卖”字,若是一个人像一件货物一样,毫无尊严的被别人卖来卖去的,也不知明天自己的主人又会是谁,那人贩子毫不留情的鞭子更是随时都会落在身上,期间的折磨,恐怕没有亲身体验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惨!”即莲取了药,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徐玉和如兰只顾着说话,谁也没留意。

徐玉看了看即莲,问道:“你呢?你是怎么遇到老主人的?”

“我比如兰要幸运得多,我自幼就是老主人养大的。”即莲叹了口气,说道,“我是孤儿。”

徐玉闻言不仅恻然,想到自己也是孤儿,若非师娘将他养大,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刚才我听说好象你的什么朋友被人抓去了,有这事吗?南宫先生已经来了,正在等你呢!”即莲笑着问道。

徐玉心想这南宫覆水来得好快,但一提到这事就他就心烦,当即将季俊南的事对她们说了一遍,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明白,师傅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都把他当做父亲一般,他却……”

即莲也摇了摇头,道:“我想这问题应该出在聂掌门身上,而不是你,哪有师傅容不下自己的弟子的?”

徐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叹了口气道:“我出去了!”说着,自去外面客厅见南宫覆水。

南宫覆水见着他,忙站起来行礼道:“少主,找我有事?”

徐玉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苦笑道:“南宫先生,还叫我少主,都已经证实不是了,请坐,我有点事要麻烦你!”

“少主吩咐就是!”南宫覆水如今对他的身份也是搞得云里雾里一团糊涂,但一时叫惯了的,倒也改不过口来。

徐玉和他俩一起坐下,似菊倒了茶过来,徐玉接过杯子,一时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我想问一下,昆仑派是受你之邀请前来杭州的,你知不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

“就住在舍下。”南宫覆水回道,“怎么?少主找他们有事吗?”

徐玉想来想去,苦笑道:“我写个帖子,你帮我送给聂掌门如何?另外今天我想包下整个楼外楼,你帮我办一下,行不?”

“没问题。”南宫覆水点头答道,那楼外楼本是他南宫家的产业,徐玉对他也恩,别说是包下一天,就是徐玉让他把整个楼外楼送给他,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徐玉忙吩咐似菊取过纸笔来,想了想,却又不知该如何落笔,沉思良久,终于写道——

“师傅、师娘在上

弟子徐玉,多有不肖,在扬州土地庙遇险,匆忙别过,幸得天佑,侥幸脱险,今闻师傅、师娘具已到杭州,实思一见,故于今日午时,在楼外楼备宴,诚邀一聚,还望赏光!”

落款是“不肖弟子徐玉拜上”几个字,写完了又想了想,暗想若是让师傅和师娘同来,师傅顾忌师娘,断然不会为难六师弟,他要叶上秋露,给他就是了。再来自己也确实是想见见师娘,昆仑派的任何人他都可以不再意,唯一这个一只把他当成自己亲生骨肉来宠着的师娘,在他心中,占着无人能够取代的地位。

徐玉当即将帖子递给了南宫覆水,又关照道:“你务必要把这帖子当着我师娘的面交给聂掌门。”

“好!”南宫覆水接过帖子,想了想又道,“不过聂夫人好象一直身体不好,好了杭州后,就整天呆在房里,从没见她出来过,她会不会来扑约,可不感保证。”

徐玉听他如此说,知道必定是师傅纳小的事伤了她的心,心中不禁又暗恨聂霆,想着师娘温柔美丽,有什么不好,他却还不知足,去招惹许雪馨,结果呢?弄得两个女人都伤心。

再来师娘伤心的另一个原因可能就是因为自己了,她若是知道自己没事,一定会很高兴。徐玉可从来没指望过南宫天翔等会把碰到自己的事告诉师娘,而自己又伤了小师妹的心,想来她也不会说。想到此,对南宫覆水道:“你说是我相请,她会来的。”

第二章

时近正午,楼外楼,徐玉依然是一身白衣,临窗而立,看着窗外西湖的景色,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猛听得背后有脚步声,知道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自己就算是一味的躲避,也不是办法。

“咳咳——少……徐公子,聂掌门带门下众弟子来了。”南宫覆水站在他身后,说道,他叫惯了徐玉为少主,这时碍于有聂霆夫妇在场,多有不便,不得不改口称他为“徐公子”。

徐玉听了愣了愣,心想聂霆怎么会把门下弟子全带来啊?难道还想以多取胜?若不到万不得已,想自己好象也没准备有动手和他交恶的打算,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当即慢慢的转过身来,目光只在聂霆身上扫了扫,就落在了他旁边的徐思颖身上,久久也不能离开——

多日不见,徐思颖更显清瘦,和他一样的一袭白衣,衬着清丽的容颜,更是出尘飘逸,她看到徐玉,似乎也很高兴,嘴角浮起了一丝微笑,却没有说话。

徐玉的目光顺延向后看了看,只见昆仑派凡是来了杭州的,几乎全来了,包括聂珠、许雪馨母子,以及何家兄弟,只是不知因何不见南宫天祥?聂珠只看了他一眼,就低下了头,徐玉如今见她无恙,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自从那次在西湖边上拒绝了她,他自己心里也一直不好受。接着,徐玉就看向了何家两兄弟挟持着的季俊南,他只看了一眼,不禁勃然大怒,只见他身上斑斑点点,全是血污,衣纱破裂,面目红肿,嘴角破裂,显然曾遭受过毒打。

当即也不多想,身形一动,施展幻影虚渡——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何家兄弟两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季俊南已被徐玉抢了过去,同时又迅速的飘退到原来的位置,徐玉眼见他遍体鳞伤,又是伤心又是愤慨,皱眉问道:“你还好吗?”

季俊南摇了摇头,道:“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

徐玉看了南宫覆水一眼,道:“南宫先生,请你先安排人帮我把他送去治伤好吗?”心想先把季俊南带走,就算有什么事自己也好断了后顾之忧。

南宫覆水忙点了点头,道:“没问题!”说着,就要吩咐人把季俊南带走。

“等等!”聂霆冷笑着阻止,他眼见徐玉刚才出手,身法诡异快捷,心中更是惊异嫉恨,如今见他平安无恙,不但武功未废,似乎还更胜从前,想起在他在扬州土地庙里明明已经自破丹田,怎还会身负内力?想起南宫天翔曾经说过,他自己也承认他早就坠入魔道,难道他用什么邪门魔术,恢复了武功?如此到也好,自己正好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将他除去。

“聂掌门有何指教?”南宫覆水看着他问道。

“这小子是我昆仑门下。”聂霆指着季俊南道,“他私偷我派镇派之宝,更勾结本门叛徒,该当重罚,还请南宫先生莫插手我门中私事为好。”

南宫覆水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徐玉,徐玉盯在聂霆脸色片刻,终于沉声问道:“你说的本门叛徒,该不会是指我吧?”

聂霆虽然心中有鬼,但在这种时候,却振振有辞的道:“你勾结魔道中人,私习邪魔剑法,原本在昆仑的时候,我刻意为你隐瞒,只想着你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却没料到你居然不思悔改,变本加厉,唆使俊南盗取本门重宝,更与莫闻玮、罗平这些本门弃徒混与一起,把我派高深剑法外传,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

徐玉心中气极,但莫闻玮和罗平之事却也无法解释,原本他约聂霆来此,只想好意相商,一来是求他勿怪季俊南,二来是告诉他隐湖剑谷之事,让他好早做防备,纵使不敌,也好早把退路谋好,以免真的遭受灭顶之灾,却没料到三言两语,他就发现这个聂大掌门根本就不可商议——而且,他好象是不将自己置与死地,就绝对不甘心的样子,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自己犯了什么过错,让他如此的怨恨呢?

徐玉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直默默无言的徐思颖忍不住冷笑道:“先考虑考虑自己有没有这个清理门户的本事再说吧!”

聂霆不禁脸色大变,自扬州土地庙回去后,这些日子以来,徐思颖从不跟他说一句话,更是从没有好脸色给他瞧过,原本他还心存侥幸,暗想等时间久一点,她渐渐的淡忘了此事,就会回心转意。今日他带她同来,本也想着让徐思颖知道徐玉确实和莫闻玮等有勾结,并非自己冤枉了他,不指望她会支持自己,但也希望她会谅解。他拷打了季俊南,从他口中知道了徐玉早就收莫闻玮为徒的事,他不怒反喜,自以为找到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却没料到徐思颖当着外人毫不给自己留一丝情面,更是当众讥笑奚落。

当下心中大怒,扬手就向徐思颖脸上打去,徐思颖冷笑,身形微微一飘,横移三尺,避开了他一掌,身法竟然不是昆仑派的轻功路子,只听得她冷笑道:“怎么?聂大掌门的脾气越来越大了,当众打人了?”

徐玉眼见徐思颖刚刚飘退的身法,极是美妙,倒有点儿像玲珑的御风弄影,心中不禁大为好奇,不知道师娘从什么地方学来了这等轻功身法,以前可从来没见她使过。

聂霆却也脸色大变,一来是惊于徐思颖的轻功,二来却是暗怪自己沉不住气,居然激怒于她,当即忙强按下脾气,道:“思颖,刚才是我不对,我们的事,等下回去再说,这里有外人在此,免得南宫先生笑话。”

徐思颖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别人会笑话,聂大掌门,你让人笑话的事多着呢,又何必在乎多此一件,我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你——无耻!”

“思颖,你别太过分了,我一直让着你并不代表我就怕你。”聂霆头上青筋叠起,模样竟然有几份狰狞。

徐玉和南宫覆水都不禁愣住,谁也没想到徐思颖会当众指责聂霆,并毫不给他留一丝脸面,两人相互对看了一眼,隐隐都不解缘故。徐玉虽然知道师娘平时极宠自己,但也绝对料想不到,她会突然之间和师傅反目。有心想要劝阻,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本就不必怕我,只是你别忘了,我们成婚之前,你在我爹面前发过什么誓?别以为你可以瞒人,却也可以欺天。还有,扬州土地庙里的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以为聪明,却不知道江湖中这时早以传开,你聂霆这下却也算是大大有名了,用自己的小老婆和私生子送给人家做人质,哼——逼自己的徒弟自废武功!这么缺德荒唐的事,你也做得出来,亏你还有脸面在江湖中行走,我爹做了亏心事,报应在了我身上,而我也真是瞎了眼睛,才会认识了你这种人。”徐思颖显然已是怒极,愤然说道。

“你这贱人……”聂霆知道徐玉没事,扬州的事肯定也就瞒不了了,只是这些日子徐思颖从不关心外界之事,不知她从何而知,这时候听她当众抖出,脸上却如何挂得住?忍不住骂了出来,但又听她提及成婚前的誓言等事,看了许雪馨一眼,毕竟心中有愧,当即住口。原来,当年的徐林鹤怕他将来辜负了徐思颖,他给他们成婚之时,让他立下了毒誓,今生绝对不再娶别的女子,否则的话,他和别的女人的子嗣,必将遭受人家最残酷的酷刑折磨而死,所以他虽然早就和许雪馨偷偷摸摸,却绝对不敢要孩子的。

“骂得好!”徐思颖见他居然辱骂自己,不怒反笑,猛得用力“嘶”的一声,撕下一块衣襟,扔给聂霆道:“我和你从今天起,夫妻情分,恩断义绝,从此昆仑派之事,与我毫无关系。”说着忍不住大笑,道,“这么多年,我终于解脱了。”

“师娘——”徐玉看着不忍,忙叫道,“你这是何苦?”

徐思颖看着徐玉,转眼之间,满脸的怒意转为了慈母般的温柔,拉着他的手道:“好孩子,还是叫我娘吧,我知道我不配,但你不该有这种师傅。”说着,用手指了指聂霆。

聂霆纵使脸皮再厚,这时也挂不住了,“当啷”一声,拔出佩剑,狠声道:“我杀了你这贱人。”

“爹!你别这样。”聂珠眼见转眼之间,父母反目,尚且不知如何是好,正想着设法劝解——见父亲拔剑出来,忙阻止道。

第三章

“滚开!”聂霆一把推开聂珠,冷冷的看着徐思颖道,“今天我非杀了这贱人不可。”

徐玉也用同样冰冷的目光看了聂霆一眼,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真的把他杀了,拿他的人头去剑谷谢罪,是否就真的能保住昆仑派?眼见他相貌狰狞,将他原本的一派斯文尽数毁去,心中厌恶之极,当即拔出剑来,挡在了徐思颖面前。

“玉儿!“徐思颖柔声笑道,“好孩子,他马上就有大麻烦了,你看着吧!”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聂霆却冷哼了一声,道:“你别危言耸听了,我能有什么大麻烦?”说着,又用剑指着徐玉,道,“我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你这个叛徒。”

徐思颖冷笑道:“在我知道你陷害玉儿的时候,我对你就彻底的失望了,像你这种不仁不义,阴险狡猾之徒,怎配安稳的做昆仑派掌门?想必你也知道剑谷重出江湖的事——就在前天,我已经在江湖中散发消息,说当年的风清子失踪,与昆仑派有关,但具体情况,只有昆仑派掌门知道。”

聂霆听到此,脸色早已大变,徐玉也不禁变了脸,问道:“娘,你说的都是真的?”他改口叫徐思颖为娘,自然是不再承认聂霆这个师傅了。

“当然!”徐思颖冷笑,道:“他既然喜欢耍心机,我就让他耍个够,只是不知他的心机能不能胜得了剑谷的剑?”

徐玉大感不解,徐思颖的性格素来温和,怎会突然大变,就算是为了自己,她也绝对不会和师傅反目决裂,而听她刚才所说,她前天就把风清子失踪的事宣扬出去了,自然她并不是为了自己了,因为她不可能会未卜先知啊!

“你别忘了!”聂霆阴测测的说道,“若是这事真的追究起来,嘿嘿,那好象不是我做的,而是令尊吧!”

徐思颖依然神色不动,回以冷笑道:“你说得对极了,不错,但先父已经作古多年,剑谷总不会把一腔怒气发在死人身上吧?”

徐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师娘这是怎么啦?她怎会这么说呢?

“那还有你,你是他的女儿。”

“所以我才和你断绝关系啊,人家只会找你昆仑派掌门,不会来找我这个弱女子的。”徐思颖依然笑着,但语气却冰冷之极。

聂霆思来想去,自己的这些徒弟好象都是脓包,成不了什么事,没一个是徐玉的对手,目光一转,看着一直在旁的南宫覆水,当即忙抱拳道:“南宫先生,我聂霆管教无方,让你笑话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孽徒大逆不道,欺师灭祖,更是堕入了魔道,为了避免他将来危害武林,我想恳请南宫先生出手相助,帮我除去这孽徒。”

徐玉真是想不到聂霆居然会老着脸皮求南宫覆水相助,当即看了南宫覆水一眼。

南宫覆水也看了徐玉一眼,又吩咐手下的一个随从把季俊南带了下去,这次聂霆有求与他,也没有阻止,只听得他笑道:“聂掌门,刚才徐女侠还夸你善使心机,怎么这时就脑子转不过弯?我既然能帮徐公子约你俩,他又放心的把季少侠交给我,自然我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的了,别说徐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是没有,处于朋友的立场,我也无法助你,虽说你是受我之邀前来杭州,但正如你自己所说,你门派中的事,我好象也不方面插手吧?”

聂霆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难看异常,想要动手,又心中明白,自己未必就能胜得了徐玉,而他又有徐思颖相助,刚才徐思颖所使的那招轻功身法,精妙无比,却非自己所会,心中更是怨恨徐林鹤的偏心,同时也想不通,她和自己共处这么多年,却从未说起过,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瞒着自己了?想到此,心中更觉难过。

“玉儿,把不相干的人全部打发走,我们好好聊聊好吗?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徐思颖温柔的看着徐玉,轻声说道。

徐玉点了点头,徐思颖在他心目中,就是他的母亲,别说是这点事,就算是千难万难之事,他也会立马去办。当即看了聂霆一眼,道:“聂掌门,我这个叛徒可是你亲口下令,逐出师门的,好象和你昆仑派也没什么关系了,本来我今日相邀,还指望着能和你商叙一下江湖之事,但既然你认定了我是邪魔中人,所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你还是请便吧!”

聂霆好歹也是个一派掌门,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想要发作,却又忌惮徐玉等人的武功,就此离开,却又拉不下这个脸来,一时僵在了原地,当真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而徐玉看了他一眼,又冷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早一点对你说明,那就是从今天起,季俊南也不属于你昆仑门下,希望你以后别再找他麻烦。”

事实上,在季俊南同意在莫府做事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他不以昆仑派弟子自居了,所以徐玉才敢善自做主,让他脱离昆仑派。

聂霆的一张老脸这时早就成了猪肝色,气得浑身发抖,哪还说得出话来。

“徐玉,你别太过分了……”聂珠眼见父亲气成这样,母亲又因此和父亲反目决裂,本就心如刀绞,想到徐玉对他的拒绝,更是心中悲苦,再也忍不住指责道,说着,又向徐思颖道,“娘,我知道这事是爹不好,但你也听到了,徐玉确实是堕落了魔道,你劝劝他,他只听你一个人的。我们大家一齐回昆仑,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她心中天真的以为,既然徐玉没事,何不就劝他回昆仑呢?只要回到了昆仑,与外界隔绝,徐玉就不会受人迷惑,还会像从前一样,大家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徐思颖还未来得及说话,忽然听得楼下一片吵嚷,徐玉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个楼外楼还真是不太平,几乎天天有麻烦,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看看!”南宫覆水看着徐玉满脸的不快,忙道,说着,就急着要向楼下而去。刚到楼梯口,猛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已经到了楼上,大声骂道:“他妈的,什么东西,不让老子吃饭,老子付不起钱啊?”

“曾大牛——”徐玉忍不住大叫道。

来的这位不是别人,正是曾大牛,他原本想到楼外楼喝酒,没料到楼外楼的店小二回他说没位置,整个楼都给人包下了。他见搂上冷冷清清,不像是繁忙的样子,只以为是店小二见他衣着寒酸,所以故意偏排出来搪塞他,根本就不相信,以他的性格,自然就是硬闯了。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碰上徐玉,一见着他,就如同见着了绿萝一样,脸色变了变,叫道:“出门不利,溜之大吉。”

说着,转身就向楼下跑去。

徐玉大叫道:“你别走!”说着身行一闪,也跟着追了下去。

那曾大牛就像风一样,急向外冲了过去,没料到正好他要出门,也许是太急了,忽然和人撞了个满怀,那人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说话,曾大牛就忍不住骂道:“他妈的,你瞎了眼睛了!”

那人勃然大怒,道:“你才瞎了眼睛,没事赶着投胎去啊!”

曾大牛见这一打岔,徐玉早就追了下来,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本就心情不佳,不禁怒道:“你他妈的骂谁?老子这就送你去投胎。”

那人怒极而笑道:“好好好!我倒要看看,谁送谁去投胎?”

徐玉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和平圣使——想他们两在江湖中平时倍受尊重,几曾何时居然会有人主动挑衅?心想这是本就是曾大牛不对,他却还要强词夺理,不过,这次他好象是踢到铁板了。心中想着,却惟恐他不知这两人的底细,轻敌出手,当即忙道:“他们两是和平圣使!”

“真的?”曾大牛不惊反喜,大笑道,“那真的太好了,老子正愁找不到这两人呢!”

“好什么?”徐玉不解,问道,“你找他们有事吗?”心想以他的傲气,难道也会要和平帖?

“我到杭州的目标就是宰了这两人。”曾大牛毫无顾忌的大笑,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和平圣使两人都变了脸色,那长相颇为清秀的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杀得了我俩。”

“果然他一个人不行,那就再加我一个好了。”话随人到,一人轻摇着折扇,缓步走了进来,却是杨先之。

第四章

徐玉皱起了眉头,心想他也来趟这混水,真是的——但转念想到罗天圣教与和平岛争了这么多年,双方积下的冤仇可不是一点半点,他找和平圣使的麻烦,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曾大牛也要杀他们俩,或许是故意说着气他们来着?

那浓眉大眼的和平圣使姓王名武宾,平时就脾气暴躁得很,这时闻言,当即冷笑:“好,好极了,倒不知这位仁兄又是谁,如何送我等前去投胎?”

杨先之还未曾来得及回答,曾大牛大笑道,“好!姓杨的,你我之间的帐等一下再算,先解决了这两个碍眼的,从此以后江湖中也好安静一点,嘿嘿,也算是为武林中做了一点好事,将来人家提起你罗天魔教,肯定会大大的称赞一翻,嘿嘿!”说着也对王武宾道,“告诉你,他乃是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你若是不幸被他宰了,到了阴曹地府,阎王问起来,也好回答,免得做了冤死鬼,不得投胎的。当然,如果他技不如人,被你宰了,你也可以在江湖中吹嘘一翻,从此声名鹊起。”

徐玉眼见曾大牛笑得不怀好意,而听他的语气,好象对罗天圣教也毫无好感,真想不明白,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杨先之冷笑道:“你放心,你我之间的帐还得慢慢算呢!我没这么容易就被人给宰了的,倒是你,小心了。”说着也不打话,猛然折扇张开,急向那个长相比较清秀的青年攻去,那青年名叫范天波,虽然听得这两人一吹一唱,完全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也早气得七窍生烟,但他比王武兵沉得住气,想到这两人在知道了自己等的身份后,居然还如此嚣张,必定有着几份本事,罗天魔教与和平岛齐名,虽说是一正一邪,但和平岛这么多年来,也没能奈何得了它,既然这姓杨的是魔帝的传人,肯定不是泛泛之辈,但却怎么也没想到,杨先之连招呼也不打一声,说动手就动手,防备不及,只差点就被他的乾坤扇扫中,忙急着避开。

那边曾大牛见了,忍不住豪迈的大笑,道:“对!姓杨的,好样的,他妈的光说不练,是什么英雄好汉?那个——什么使的,我们也来活动活动筋骨。”说着,从背后的包裹里取出闪电斧,朝着王武宾当头劈下!

徐玉眼见他们四人动手动得真有点莫名其妙,真不知到底为了什么,想江湖中难怪会有那么多的恩怨仇杀,原本的原因,也许就是这般造成的。但他本来的目的是想找曾大牛问清楚那个什么少主的事,没想到他会见了自己就跑,如此一来,也就肯定,这里面有问题,但如今眼见他与和平圣使动手,自己倒也不好强行横插一手。

徐玉看着这四人动手,心中不禁惊叹,暗想果真是名门之后,武功都非同寻常,想起上官辕文的话来,说就算自己现在能和他们落个平手,将来也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看样子是没有说错,别人毕竟有着几百年的传统,不是自己可以比试的,所谓集思广益,一个人就算是再聪明,总是有限的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场中已渐渐的分出了胜负,曾大牛和杨先之各仗着神兵之利,已是稳占了上风,但一时半刻,却也伤不到和平圣使俩人。

那王武宾被逼得已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能了,忍不住就破口大骂道:“什么东西?你他妈的也不过仗着神兵,还谈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你让老子去借把兵器来,老子一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不认得你妈是谁。”

徐玉怎么也没想道,这个平时人人尊重的和平圣使,居然也会骂粗话,也自称“老子”,倒和这个曾大牛真的是棋逢对手了,心中想着,只差得就笑出声来。

曾大牛占了上风,听他这般说法,当即大笑道:“你以为老子吃饱了饭撑着难受,来消遣的?闹着要玩啊?老子今天是要杀了你,还让你去借兵器,我有毛病啊!”口中说着,闪电斧雷鸣不止,手上的招式更是加快,招招强攻,逼得王武宾手忙脚乱,躲避不及。

只听得曾大牛又叫道:“那姓杨的小子,你我比赛如何?看谁先宰了对手?”

“你输定了!”杨先之大笑,手中的乾坤扇风声大作,但那范天波轻功极好,如同风浪中的一行页小舟,眼看就要被风浪吞没,却每每又出奇意外的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滑脱,杨先之想要杀他,却也绝不容易。

“有没有什么赌注?”杨先之问道。

“输了的人请客!”曾大牛大笑道。

“好!没问题。”杨先之回答道。

王武宾和范天波见这两人竟然把自己俩当做了赌注,心中更是着恼,但两人苦于手中都无兵刃,也明白再像这样下去,那是非败不可的了。

聂霆也早就跟着下了楼,眼见和平圣使两人此时落了下风,他本对曾大牛恨极,心想若非他前去昆仑派挑衅,强索叶上秋露,让徐玉那小子大大的露了脸,害得自己颜面尽失,又怎会弄成这样呢?想到这里,猛然将手中的佩剑拔了出来,向王武宾扔了过去,叫道:“接剑——”

王武宾大喜,一把接过剑来,唰唰两剑,连着强攻,同时向聂霆道:“多谢了!”

聂霆如法炮制,将何惠华的剑也取了过来,抛向了范天波,徐玉和杨先之本就交好,也见聂霆送兵器相助和平圣使两人,心中不快,当即想也没想,“当啷”一声,叶上秋露出鞘,绿芒闪过,那把剑顿时在空中被削断,成了两截,聂霆怒道:“徐玉,你敢公然相助魔门中人?”

徐玉冷哼了一声,没他答他的话,杨先之却忍不住笑道:“聂大掌门,这也是拜你所赐——如今他可是合欢门的门主,正是我们同道,也怎会是什么公然相助?三大圣门本是一家,相互扶持,那更是理所当然的事了。若非你逼他自废内功,他又怎会投到我们‘魔门’中来?”

聂霆怎么也没料到徐玉会成为合欢门的门主,但他此时有心想助和平圣使,想借次机会,与和平岛扯上关系,将来就算是剑谷找上门来,也好有所依持。心念一动,猛然拔出何惠勇的长剑,急向徐玉刺来,徐玉身行一侧,让开他一剑,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心中虽然对聂霆早就没了好感,但也不愿和他动手,因此上身行飘动,让开了他两招,只听得聂霆叫道:“珠儿,把你是剑抛给和平圣使。”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才明白原来是他想绊住自己,好相助和平圣使,心中一动,隐隐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必定是想借此攀附上和平岛,当即一暗自叹息了一声,也没有说话,只是聂霆招招抢攻,尽是昆仑绝学,倒也不得不打点起精神来应付。

聂珠闻言,当即也学聂霆,拔住佩剑,对着范天波扔了过去,眼看着长剑在半空中划着一道弧线,飞了过去,猛然白影一闪,徐思颖身形跃起,快速无比的向长剑抓了过去。

聂珠见了,忍不住惊呼道:“娘,你干什么?”

而杨先之却笑道:“聂姑娘,你好糊涂,也不想想,我们到底还有同船共饮之好,你不助我也罢了,为何相助这小子?”

聂珠闻言,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而聂霆却也一样没想到徐思颖会横插一手,忍不住怒道:“思颖,你莫胡来,小心陷入万劫不复!”

徐思颖一边动手抢剑,一边冷笑道:“我早就陷入万劫不复,又怎会在乎多此一事?”

说时迟,那时快,范天波眼见徐思颖抢剑,大吃一惊,当即也顾不上那么多,身形也跟着跃了起来,急抢那把长剑,但一来他被杨先之牵绊,二来也毕竟比徐思颖慢了一步,终究是让她抢先一步,抓到了长剑。接着,徐思颖一剑在手,猛得剑气暴涨,如同天际白虹,向着范天波当头罩下,正是昆仑派的绝学“白虹贯日”。

范天波怎么很没想到她抢了剑不算,还向自己攻击,不提防之下,差点就让她长剑刺中,心中吃了一惊,忙急急避开,而就在这时,杨先之的乾坤扇又已经当头罩下——而他却身形用老,虽想闪避,却已不及,心中大急,暗叹道:“我命休已!”,眼看着他就要伤在乾坤扇下——

忽然一条身影,急向他抓了过去,同时另一手挥掌,拍向杨先之的胸部,杨先之眼见他掌式内力蕴而不露,知道这人内力深厚无比,若果真让他打中,自己不死也得重伤,当即顾不得伤范天波,乾坤扇回旋,挡在了面前,“砰”的一声大响,他硬接了那人一掌,当即便噔噔噔急向后退了五六步,方才站稳了身子,胸口却被震得隐隐作痛,手上虎口已裂,鲜血长流,几乎就握不住乾坤扇,心中不禁震惊不已,不知这个武功奇高的来人到底是谁?

“住手!”来人冷哼了一声,沉声喝道。

曾大牛平时固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如今见那人一招震退了杨先之,他们俩曾多次交手,武功修为只在伯仲之间,明白自己也绝对不是这人的对手,只得依言停住,向后退了两步,那王武宾虽然有已剑在手,但一来只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二来剑轻斧重,依然不敢轻撄其锋,早就又被曾大牛逼得喘不过气来了,如今见他住手,这是求之不得,也忙向后退了一步,停了下来,大大的喘了口气。

别人都不认识这来的是何人,徐玉却和他有数面之缘了——这人正的那个武功奇高,身份如迷的上官辕文,当即听他叫“住手”,他本意就不愿和聂霆动手,这时正求之不得,向后退了开去。

哪知道他一退,聂霆却趁势抢攻,唰唰唰一连三剑,急向他当胸刺来,上官辕文见状,冷哼了一声,身形一闪,已到了两人之间,手指轻轻一动,诡异的无比的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聂霆的长剑,沉声说道:“我叫住手,你没听见吗?”同时手上用力,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柄青钢剑就断为了两截。

聂霆被他用两根指头夹住了长剑,竟然拔动不得,随即又见他竟然用手指夹断了自己的长剑,心中惊骇无比,,忙将那半截断剑扔这了地上,抱拳道:“前辈有所不知,只因这人乃是我那孽徒,平时皆因我疏虞管教,导致他如今堕入了魔道,所以……”

“所以你就想杀他?”上官辕文冷笑着问道。

“正是,但这孽徒也不知从何学得了这妖魔剑术,在下不是他的对手,还请前辈主持公道。”聂霆忙道。

“妖魔剑法?”上官辕文冷笑道,“真想不到,你堂堂一派掌门,居然说住这等不知廉耻是话来,哼!我告诉你——他有你这样是师傅,那是他的耻辱,你也配?”

聂霆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要发作,却又碍于这人的武功,只得忍气吞声,隐忍了下来。

“多谢前辈相助!”这时,范天波和王武宾忙上来抱拳行礼道。

上官辕文却也一样不买帐,冷笑道:“滚吧!和平岛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范天波和王武宾相互对看了一眼,想要说什么,终究忍住,又冲他抱了抱拳,转身自向外走去。

曾大牛眼见这些人的注意力全在那个上官辕文身上,没人注意自己,忙也悄悄的向门口掩去——

“站住!”徐玉目光一转,正好看到他要溜走,忙叫道。

曾大牛当即大叫一声,转身没命的跑了出去,徐玉正要追,却被上官辕文挡住,叫道:“徐玉,你别走,我有事问你!”

而出人意料的是,杨先之却也趁着这时,没命的向另一个方向电闪而出,转眼间就失去了身影,徐玉大感不解——不知到他跑什么?想到两人素来交好,他今日竟然连招呼也没跟自己打一下,就如同受惊的兔子,跑得比什么都快。那曾大牛心中肯定有鬼,躲着自己倒情有可原,但他却又是为什么呢?

第五章

眼见刚才舍命相拼的四人都已离开,上官辕文看了聂霆一眼,冷冷的道:“聂掌门,你还不走吗?”

聂霆看了看徐思颖,叹息了一声,也不说话,自向外走了出去,何家两兄弟及许雪馨母子都忙跟在他是身后,聂珠幽怨的看了徐玉一眼,又看着徐思颖道:“娘,你不随我们回去吗?”

徐思颖看着她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聂珠愣了片刻,终于再也忍不住,哭着跑了出去。

徐玉紧紧的皱起了眉头,很想追上去,好好的安慰安慰她,但脚下却如同千年的老树生了根,怎么也动不了。眼见上官辕文的目光落在了徐思颖和南宫覆水身上,当即忙道:“南宫先生,麻烦你先和我娘回水云轩好不好?”

“好!我去水云轩等你!”南宫覆水还没来得及说话,徐思颖就点头道。说着,就率先一步,向外走去。

南宫覆水也冲徐玉点了点头,尾随她而去。

眼见人众人都已离去,徐玉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们到楼上说话!”上官辕文道,说着,就向楼上走去。徐玉无法,也只得跟在他身后,上得楼来,眼见着桌子上酒菜齐备,根本连动也没动一下,事实上大家是连坐也没坐下来,想到自己今天和师傅等于是完全决裂,只怕以后也再不可能有把酒言欢的机会了。原本还想借此和他好好的商谈一下,却没料到情况会弄得这般糟糕,还有,娘为什么会这么做?她和师傅可有十几年的感情,难道也是假的不成?

“你到底派了多少人跟踪我?”上官辕文眼见他一付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样子,知道他是因聂霆的事烦心,但这种事别人也不便多说,毕竟,聂霆对他还有着十几年的养育之恩。因此上一边问着,一边在桌子边坐了下来,道,“可惜了这桌酒菜。”说着,就自行提起酒壶,到了两杯酒,挥手示意徐玉也坐下。

徐玉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想了想——媚儿说的话也作不了数,她们瞒着自己的事好象很多,当即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你这个合欢门门主看样子是挂了一个虚名。”上官辕文满饮了一杯,笑道。

徐玉心想我本就是挂了一个虚名嘛,还用你来告诉我?只是也不知情魔当时是怎么想的?当即苦笑道:“你把他们都赶走,总不会就是告诉我这个吧?”

“事实上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只想喝杯酒,说几句话,但我不喜欢吵,所以就把他们都赶走了。”上官辕文笑道,“对了,那个曾大牛,你很熟吗?”

徐玉见他也问起这个曾大牛,想到今天让他跑了,显而易见,曾大牛并不想见自己,那也就证明了他根本就不想解释为何让自己假冒他们门派中的少主了。至于原因,那恐怕就有他自己知道了,他在那个门派中的身份应该不低,却不知干什么要跟自己开这个玩笑?如此胡闹,难道就不怕他们门中的那位“主上”将来怪罪下来?

“不熟!“徐玉一边想着,一边摇头道。

“那你干嘛假冒他们少主?”上官辕文好奇的问道。

徐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但却又没办法解释清楚。刚才我追他,也是为了这事。”

“冒充别的门派中人是一件大事,将来他们追究起来,会很麻烦,因为这事本就是你理亏。”上官辕文劝戒道,“更何况,这个门派神秘得很,我竟然查不出他们的底细。偏偏那个曾大牛的武功又极不错。”

徐玉也和他一样满腹疑团,自然也不能给他任何帮助了,忽然心中一动,这个上官辕文见识极广,不像自己,忙道:“闪电斧——你知不知道原本那把斧子在谁手中?”

上官辕文嘉许的笑了笑,道:“你倒聪明,知道从兵器去考虑,看样子江湖磨难,也让你长进不少了。只是,你有所不知,别的兵器倒还好一些,这七大神兵,常常易主,实在不怎么好查,而这柄闪电斧,早在百年前就失踪了,后来一直没在江湖中出现过,只到最近才在他手中出现,所以,要查兵器,也是一样困难,谁知道百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顿了一顿,上官辕文又接着道:“这个门派极是神秘,你还是小心一点为好,最好别跟他们搞和在一块,免得将来如麻烦。那个曾大牛,既然想要杀和平圣使,也和罗天圣教中人也不怎么和睦,黑白两道全不买帐,肯定不是易于之辈。”

徐玉忙点头答应,想到自己的身世,忍不住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上官辕文冲他翻了翻眼睛,脸上出现了一抹戏谑的笑意,道:“我关心你啊!”

徐玉眼见他那付模样,忍不住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心中实在不明白,这个人平时道貌岸然,对别人更是冷漠无情得很,如他刚才奚落聂霆,可没给他留一丝情面,却为什么独独对自己,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生气了?”上官辕文眼见徐玉不说话,笑着问道,说着又接着说了一句,“我可是说的实话。”

徐玉暗想再和他一起坐着,他还不知道他还会说出什么样不堪的话来,忙站起身来,道:“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

上官辕文看了他片刻,也没有挽留,终于沉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撤回所有你派出去跟踪我的人,否则,我见一个杀一个,到时候你可别怨我!”

徐玉眼见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和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知道他绝对不是开玩笑,当即忙点了点头道:“好,我会告诉他们。”说着,抱拳向他行礼,告辞而去。

徐玉回到水云轩,眼见徐思颖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回来,冲他笑了笑道:“回来了!”

徐玉忙点头,道:“回来了。”口中说着话,心中想着徐思颖和聂霆分开,必定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落脚之地,当即叫过即莲来,道:“你赶紧帮我娘安排一下住处。”

即莲答应着,转身就要去安排,徐思颖忙叫住她道:“不用忙了,我不住这,我和玉儿说几句话,今天连夜就走。”

“娘,你要去哪里?”徐玉闻言,吃了一惊,问道。

徐思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站起身来,道:“我们到里面说话。”

徐玉点了点头,忙带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里,随手关上房门,他知道,徐思颖提出到里面说话的提议,必定有着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自己,而他也一样有许多话想对她说。眼见徐思颖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忙又从新给她倒过茶来,同时忍不住问道:“娘,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今天怎么了?”徐思颖一边喝茶一边装糊涂的问道。

“你为什么要和师傅决裂?”徐玉问,眼见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委实不解,这实在不像是她平时的性格。

徐思颖一边玩弄着手中的茶杯,沉思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玉儿,这事别再问了,总之是聂霆实在是个小人,若不是念在我和他毕竟有着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我定会杀了他。”

徐玉吃了一惊,心中不明白,聂霆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令平时温柔贤惠的徐思颖性情大变?

“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身世的事。”徐思颖又道。

“我的身世?我不是孤儿吗,娘拣到的?”徐玉问道,心想难道不是不成?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遇上了一些事,也开始怀疑过一些问题,但在他心中,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是个孤儿比较好,纵使他很想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却也希望他的父母是些普通的人,而不是什么罗天魔帝和谪仙子水柔。

“孤儿?恩,也算是吧!”徐思颖想了好一会儿,终于道,“只是你这个孤儿和别人有些不同。”

“怎么个不同?”徐玉问道,心想孤儿就是孤儿,还有什么不同吗?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这事得从十九年前说起,那时候我和聂霆刚刚成亲,还没有生珠儿,有一天,我发现他身上带着一块别的女人的罗帕,心中就不自在,追问他来由,他解释说是拣的,我当然不信,和他大吵了一场,现在想来,那罗帕应该是许雪馨的,可惜,当时的我太年轻自负了,那时候要是追查一下,也断然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

徐玉听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徐思颖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你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对我千依百顺的,每次吵架,都是我耍小性子,先挑起的——那次也一样,只是我没想到,那次他竟然会大发雷霆,丝毫有不相让,这让我很难堪,而我爹也知道我的脾气,也帮着他骂我,我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昆仑……”

“娘,后来呢?”徐玉急问道。

“后来就碰到了你,我就把你带了回去,就这么简单。”徐思颖眼见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就这么简单?”徐玉也不禁好笑,问道,想来决不会就此简单的,要不,徐思颖也用不这着故弄玄虚的特特来告诉他了。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了。”徐思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包裹,放这桌子上道,“你看!”

徐玉看了那包裹一眼,心中更是好奇,忙打开看时,只见那包裹里是一身小小的鹅黄色婴儿衣物,虽然年代久远,颜色都已经渐渐的发暗,但依然可以看出,那布料极是珍贵,做功也很精细,但心中却是不解,她给他看这个干什么?这个与他的身世有什么关系?

徐思颖见他一脸疑惑不解,又解释道:“这就是我当初拣到你时你身上的衣物。”

徐玉不禁脸上微微一红,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一直把他小时候的衣物保存着,忽然心中一动,暗想就算她保存着,也应该在昆仑才对,为什么会在这?

“娘,这个东西,你一直带在身上?”徐玉问道。

“不是!”徐思颖摇头道,“我只是每次外出就带着他,希望能够碰上那个当年将你托付给我的人,这个就是凭证,只可惜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再遇上过他。”

徐玉见她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惆怅,心中感动,道:“娘,你就是我的亲娘,找不到也就算了。”

徐思颖笑了笑,哪想你又怎会明白我的心事?这些年来,自己心中总想着能再见他一次,那知道那人就像是消失了一下,从未听说过他在江湖中行走过,难道说他已经……想来又不会,他有那么好的武功,江湖中能伤得了他的恐怕没几个,想到这里,当即对徐玉道:“孩子,我今天找你,就是把这个交给你,希望你能够凭着他找到了你的亲生父亲,唉……你的母亲,那是在十九年前就去世了,你是不可能再见到她的了。”

“你怎会知道?”徐玉吃了一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父母的消息,却突然惊闻母亲已经去世,怎不让他震惊无比?

“是当时将你托付给我的那人亲自说的。”徐思颖道,“他除了将你托付给我,还交了我一些武功,说是那些武功心法就你母亲生前最擅长的——”

徐玉听到此,忍不住脱口叫道:“御风弄影——是御风弄影对吗?”想到幽冥鬼姥等都曾说他是谪仙子的子嗣,而那谪仙子应该就是当年的隐湖弟子,她最擅长的自然就是御风弄影的轻功身法了。

第六章

刚才他在楼外楼见她使出,本就怀疑,这时听她如此说法,几乎就证实了自己就是那谪仙子子嗣了,那岂不也就证实了自己就是罗天魔帝的骨肉。对了,当年将自己托付给徐思颖的那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们相互认识,可今天那个上官辕文却对她没有丝毫印象,而她既然一直在打听自己的身世,见着罗天魔帝断然没有不认的理由,可是从今天他们的表现看来,她也根本就不认识上官辕文,想来自己确实是误会了,那个上官辕文不是罗天魔帝,那他是谁呢?

“你怎知道是御风弄影?”这下轮到徐思颖吃惊了,问道。

“我认识一个隐湖弟子,我见她使过这御风弄影。”徐玉解释道。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御风弄影,那次,我和聂霆吵架以后,就赌气跑了出去,原本只是说出去走走,没想到就……”

十九年前——

徐思颖一边咒骂着这该死的鬼天气,一边加快的了脚步。九月的天,下着雨,说什么秋雨绵绵,那雨点子根本就像蚕豆一般大小,哪有一点绵绵的样子?她身上的一身白色的罗群早就湿透,裹在身上极不舒服,心中有点后悔,没有听那客栈掌柜的劝告,今天别出门,偏偏她贪图方便,连雨具也没带,而这条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一棵大点的树都没有。又行了数里路,猛见前面有一处小小的树林,那树林后面有几户房舍,看样子应该有人家。

徐思颖心中大喜,眼见附近没人,忙施展轻功,飞跃而去,哪知道到了近前一看,却发现竟然是一处坟地,几间破落的房舍应该是守墓临时搭建的,想必原本这地方应该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墓葬地,如今却荒芜了,成了乱葬岗。

心中暗叫了一声“霉气”,正欲离开,却猛得发现,在那房舍中竟然有火光,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在这阴雨的天气里,路过这乱葬岗,早就毛骨悚然,见着火光哪敢前去看个究竟?但徐思颖心中却甚是欣喜,心想有火光就必定有人,自己全身湿透,正好去烤烤火。当即忙走了过去。

到了房舍跟前,她才发现,那地方虽然破旧了些,但挡挡风雨,应该没什么问题,而最主要的是,那里面早就有人生了一堆柴火,一个二十五六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听见有人来,已是一脸戒备的站了起来。

徐思颖看了看那青年一眼,见他相貌英俊非凡,身材高大魁梧,但目光却冰冷之极。

那青年看到是个孤身女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但却依然冷冷的盯着她,没有说话。

徐思颖虽然也看出那青年极不欢迎自己这个不速之客,但想到天下着雨,也不知还有多少路才到京城?而她又全身湿透,实在难受,当即硬着头皮,道:“朋友,我能不能进来避避雨?”她本是心高气傲之人,让她去求人,那是绝对不会的。平时在昆仑派的时候,一来她生得极美,二来又是掌门人的掌上明珠,师兄弟哪个不争着讨好她,自然而然养成了她孤高的脾气,幸好她本性格温婉,倒不会因此欺负人,反而常常帮助一些小师弟们。

是以她虽然开口相求,语气却也一样清冷,想着如果那青年拒绝,她马上掉头就走。

没想到那青年目光如刀,在她身上扫了扫,然后用冷硬之极的语气说道:“没门,自己进来。”

徐思颖也没有道歉,径自走了进去,找了个颇为干净的地方,坐在火堆前烤火,想着尽快烤干身上湿透的衣服。

然而,也不知是他们刚才说话太大声了,还是那青年怀中抱着的婴儿天生就要醒了,他在他手中蠕动了几下,然后就开始放声哭了起来。

那青年看着怀中哭闹的婴儿,显然是束手无策,一边拍着一边低声的哄着孩子,徐思颖大感奇怪,侧眼看着他,见原本那青年脸上的冰冷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慈祥的温柔。而他怀里的孩子极小,看样子应该刚出生几天而已,心中不禁好奇无比,按理说这孩子应该躺这母亲的怀里,吃着甘美的乳汁,怎会出现在这风雨连绵的荒坟破屋之中,眼见那青年衣饰华贵,而那婴儿包裹的布料隐隐闪着光泽,可见其珍贵——显然这青年不是普通人物。

刚出生的婴儿自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今睡醒了,就像和那青年作对一般,不停的哭着,那青年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孩子一边低声说道:“乖,别哭了,求求你了。”

徐思颖心想这么小的孩子,哪知道你求不求的?眼见那青年极是苦恼,不停的拍着哄着,而那孩子却是越哭越大声了,在风雨中的乱葬岗上越发显得凄然。心中委实不忍,刚才对他的不快早就散去,说道:“这孩子可能是饿了。”

那青年听说,急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看着她道:“你——你身上有没有干粮?”

徐思颖见他竟然向自己借要干粮,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你要拿干粮给这孩子吃?”

那青年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想你说的是对的,这孩子确实应该饿了。”

徐思颖摇着头,真不知该如何说他好,当即苦笑道:“别说我没有,就算有,这么一点大的孩子,也吃不了干粮的,你会把他咽死。”

那青年愣了愣,过了半晌方道:“那怎么办?这孩子不吃饭,也会饿死的。”

“吃奶啊!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吃奶。”徐思颖说道,心想这个傻瓜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当即问道,“他母亲呢?”

那青年闻言,脸色变了变,隔了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死了!”

徐思颖不禁侧然,暗想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这么小就没有了娘。

孩子似乎是饿极了,拼命的大哭,那青年紧皱着眉头,看着徐思颖问道:“姑娘,请问你我现在该怎么办?”他显然是实在着急了。

徐思颖虽然也刚成亲不久,还没有孩子,但作为女人,在这方面天生就比男人要懂一些,想了想道:“你可以给他找个奶娘,恩,就找那刚生下孩子不久的穷人家的女人,多给她些银子,让她帮你喂孩子。要不,你就煮些稀饭,慢慢的喂这小东西也成。”

“稀饭、奶娘……我现在上哪去找?”那青年忍不住喃喃低语。

徐思颖心想这倒是个问题,确实,外面下着大雨,这地方又荒得很。

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别说是那青年,就连不相干的徐思颖也觉得心里不好受,但却又想不出丝毫办法。

那青年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的走了几步,忽然听了下来,欣喜的笑道:“有了!”

“什么?”徐思颖忙问道,她忽然发现,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也感染了那青年的心情,也开始关心起这个孩子来了。

“把你的剑借我用一下,可以吗?”那青年问道,一边说着,一边在地上坐了下来。

徐思颖不解他要剑干什么,但还是依言解下佩剑,递给了他。那青年接剑在手,把孩子放在了大腿上,腾出手来,拔出佩剑,左手持剑,猛然对着自己的右手臂划了过去。

剑过——鲜血直流,徐思颖吃惊的看着他,惊问道:“你干什么?”然而更让她吃惊的事还在后头,那青年竟然把那流着血的手臂凑到了孩子的小嘴边,笑道:“我没有奶,但我有血,先把这小东西喂饱了再说。”

那孩子似乎也饿极了,哪里还分得出是甘美的乳汁还是腥涩的鲜血,止了哭声,小嘴不断的吮吸鲜血,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他才算吃饱了,松开了小嘴,沉沉睡去。

“总算好了!”徐思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割血来喂孩子,这法子看起来让她感动又伤心,更多的是还有震惊,想到那句“天下父母心”,心中极是酸涩,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你怎会想出这个办法来?”此时她发现,自己竟然也这么在意起这个孩子来了,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那青年。

那青年愣了愣,不解的看了她一眼,徐思颖脸上微微一红,道:“把伤口包扎一下吧!”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有拒绝,接过手帕,裹住了伤口,向她致谢道:“谢谢你了!”说着又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眼见他已经熟睡,当即小心的将他抱好,怜惜无比的轻轻拍着。

徐思颖细细的打量他怀里的孩子,眼见那孩子生得粉妆玉逐,可爱之极,心中竟然隐隐升起了一股羡慕的感觉来。

一时之间,小屋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秋雨敲着破碎的声音,又过了片刻,那青年脸色一变,神色极是凝重,同时站起身来。

徐思颖忍不住问道:“怎么啦?”

“有人来了!”那青年回答道,说着,又看了看她道:“姑娘,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第七章

徐思颖见他如此说法,心中已经明白,道:“你是不是想让我临时帮你照顾孩子,好让你放心对敌?”

“对敌?”那青年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他们俩好象是一齐来的,如果是一对一,我就算不能取胜,也不至于会败,但如果他们俩联手,恐怕江湖中还没有可和他们匹敌的,我只有逃命的份。”

“他们是谁?”徐思颖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惹下了这等武功高强的仇家?”

那青年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抱在怀中的孩子,亲了亲他柔嫩的小脸,这才依依不舍的递给了徐思颖道:“我去把他们俩引开,你暂时先留在这里不要走,等我们去远了再说,明天日落之前,我在这里等你。”

徐思颖小心的接过孩子,点头道:“好!”

那青年又看了她片刻,忽然在她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徐思颖吓了一跳,惊问道:“你干什么?”

那青年沉声说道:“若是我明天没来,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我先给你磕头,谢你的大恩!”

徐思颖听了,不禁呆了呆,她尽管很喜欢这孩子,但想到这青年如此的托付,却是承受不起,当即忙道:“你一定要来,难道你就放心我这个陌生人吗?难道你就不怕我将来虐待这孩子?我和你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她看得出那青年极在意那个孩子,自然,为了这孩子,也许他什么事都会做,自然也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的命。

那青年想了想道:“我看得出你喜欢这孩子,如果你将来真的会……”他没有说出来,顿了顿又道,“如果真是那样,也只能怪我看错了人,也许也正是这孩子的命,冤不得别人。”

徐思颖看着他脸上的悲沧和无奈,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深深的痛苦,顿时心生不忍,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他分毫。”她说得斩钉截铁,承诺下了一个不该承担的责任。

那青年看着她,眼生闪出一样异样的光——两个相互不知道对方名姓的男女,却在短暂的时间内,建立不不同寻常的信任,托付着另一个小生命的命运。

“好!看样子我果真没有看错人!”那青年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欣慰的笑意,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本一册子,递给她道,“大恩是不言谢的,这个东西送给你,你照着练练玩玩吧,只是别让人知道了,会惹大麻烦。”

“这是什么?”徐思颖一边接了过来,一边问道。

“是些轻功修炼方法,我知道你也一定会武功,要不,没胆子一个人跑到这乱葬岗上来的。所以,我就把这个送给你,这本就是女子修炼的武功,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那青年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件事,你千万注意,那就是别说出你收养这孩子经过和认识我的事,否则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灭顶之灾。”

徐思颖见那青年正言厉色,当即忙点头道:“好,我知道了,你也别考虑这么多,还是明天来把这小东西抱回去吧!”

那青年没有说话,他看得出,这女子定是很少在江湖中行走,毫无江湖经验,根本就是不谙世事,真不知道把孩子托付给她是错了还是对了?但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他多想了,想到那两人在江湖中的实力,心中实在是没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再来接回孩子。

“我走了!”那青年又看了她手中的孩子一眼,说道,“这孩子是九月初九出生,他身上的襁褓中有写着。”

徐思颖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像对自己的亲身孩子一样对他。”同时心中却不禁呆了呆,九月初九,那不就是前天,也就是说这孩子出生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三天而已,想来还真是可怜。

两人就像是有默契一般,谁也没问谁的姓名来历,就如此放心的承诺着彼此,承诺着信任!

那青年点了点头,猛然挥起一掌,打向还在燃烧着的火堆,劲风过去,火堆顿时熄灭,徐思颖明白,他灭去了火光,自然是怕别人发现自己和孩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更加上秋雨连绵,更显黑暗。但借着外面一丝微弱的光线,她却吃了一惊,那个火堆上,竟然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层。

那青年看似普通的一掌,竟然让一堆火堆熄灭,并让它结冰,那他这一掌要是打在人身上——会怎样?徐思颖几乎不敢想象,心中的震惊更是非同小可,心想这人有如此高的武功,谁还会伤得了他?他所说的那俩人却又是谁?心念转动之间,抬头看时,那青年早就失去了踪影。

那一夜,她就在那个阴冷荒芜的乱葬岗的小屋里,度过了一夜。

……

徐思颖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暗想着要不是当年遇到了那青年,要是当年自己没有收养徐玉,这一切会不会改变?十九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乱葬岗上短暂的相逢,那不到一个时辰的邂逅,却给她留下了十九年的思念,她在回到昆仑后不久,心中就明白了,这辈子,她也无法忘怀那个青年,也同时明白了自己对聂霆的感情。

聂霆自幼就拜在了昆仑门下,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尽管他心胸狭窄,但对她却是极好,所以当他父亲提出要将自己许给他的时候,她并没有反对,如果没有碰上那青年,或许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其实,自己根本就不爱聂霆,聂霆就像是她的兄长,一个可以迁就她任何事的玩伴,但却不是她想要的终身伴侣。

借口离开聂霆,与其说是他卑鄙,还不如说是自己自私,尽管他做下了种种恶事,徐思颖却惊愣的发现,她虽然愤怒,认为他理应遭到报应,所以她传出了风清子失踪的事,事实上,她也明白,这个消息传不传出去,都没什么关系了,人家这些年来,早就怀疑了,江湖也早就有谣传了。而同时她心中隐隐也有着一种解脱,她要去找那个青年,哪怕只要能再见他一次,她也心满意足矣!

事实上徐思颖心中早有打算,只是她不想告诉徐玉,如果能见着那青年,她就以徐玉为借口,告诉他——她没有负了他的托付,而后她会毫不留恋的就此离去,找个山清水秀之地隐居,从此再也不涉足江湖,就让心中的这段孽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陪着自己老去……

然而,有很多事,那是天不从人愿的!

在她心中,唯一不放心就是聂珠,可以不喜欢聂霆,却不能忽视这个亲生女儿的事实,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给嫁出去,从此也就不用操心了。而最好的人选就是徐玉,而她也看得出来,聂珠对徐玉是有感情。可是,徐玉对她,就像是对妹妹一样,丝毫也不掺杂一丝的儿女私情,正所谓是旁观者清,她不能让女儿再步上自己的后尘。

事实上她哪里知道,聂珠比她大胆得多,曾亲口问过徐玉想不想要娶她——而徐玉也比她想得要果断得多,他竟然断然拒绝了。

徐玉见她打住不再说下去,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怎样?”

“后来……”徐思颖见徐玉追问,从沉思中惊醒过来,道:“第二天,我带着你赶到了京城,却见城里四处守备森严,说是要抓拿什么逃犯,我怕惹麻烦,没敢进城,就在外面的村庄中找了个奶娘,给你喂了些奶,到了下午,就又去那个乱葬岗,可是我一直等到黑夜,他也没有出现。我不死心,第二天又去,就这样一连十几天,我每天都抱着你去那个乱葬岗,每多等一天,心里就多了一份失望,半个月过去了,我也没有等到他,没办法,只能带着你回了昆仑。”

徐玉听到此,脸色顿时苍白一片,惊问道:“你是说——他一直都没去?”

徐思颖点了点头,柔声安慰道:“傻孩子,如果他去了,我又怎会把你带回昆仑?”

“那他……”徐玉不可思议的问道,心中却想起杨先之的话来,当年徐思颖碰上的那青年,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他父亲了,作为罗天圣教的教主,他怎会让人追杀到四处乱跑的地步?这好象不太可能吧?而罗天魔帝虽然在江湖中很少走动,但却还好好的活着——除非,她当初碰上的那个青年不是罗天魔帝,这事才解释得通。可是,如果他不是罗天魔帝,他又从何而来的“御风弄影”,隐湖绝学怎会外传?又为什么幽冥鬼姥一口指定说他的谪仙子的子嗣?

只有罗天魔帝娶了谪仙子,才可能会有“御风弄影”。

上官辕文也一二再,再而三的说自己像他的一个以故的情人,他又是谁?他口中的情人又是谁?若说是谪仙子,偏偏他又不是罗天魔帝。徐玉只觉得心中一团糟,原本他并不想刻意的去打听自己的身世,在他心中,徐思颖就是他的母亲,可自从他第一次碰上杨先之,知道他所寻找的那个罗天圣教的少教主,身上竟然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胎记时,心中就一直忐忑,尽管他很想见见自己的亲身父母,尽管他也早决定要去京城打探自己的身世,但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身世居然如此复杂。

“娘!你知不知道谪仙子?”徐玉问道。

徐思颖虽然不明白他这时候问起谪仙子干什么,但还是回答道:“我曾听说过,她是二十年前江湖中公认的天下第一美女,听说后来嫁给了罗天魔帝。”

徐玉苦笑道:“娘,你有所不知,有人说我长得和那谪仙子一模一样,怀疑我就是她的子嗣,而我又碰上过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杨先之,就是今天在楼外楼碰到的那个使乾坤扇的青年,据说他们那位少教主早在一出生的时候,就被他人掠走,至今下落不明。”

徐思颖喝了一口茶,想了想道:“玉儿,你是说,你可能是那位罗天魔帝的骨肉?”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是怀疑,只是……”他没有说下去,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向他说起上官辕文的事。

徐思颖侧着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不太可能啊——京城本就是罗天魔帝的势力范围,他又怎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落得如此狼狈呢?而且,罗天圣教高手如云,教主有事,自然会调动他手下人马相助,又怎会到连自己的的孩子也保不住的地步,要托付给我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呢?若说他一时疏忽,让人摸进家门,把孩子掠走,倒是情有可原,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若说他是无力保全孩子,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样,罗天圣教早就让人给灭了,还会等到今天?”

徐玉也同意他说法,这百年时间来,罗天圣教声名大震,而正道却逐渐没落消沉,若非还有个和平岛弹压着,恐怕武林正道、七大剑派早就被他蚕吞了。但从今日曾大牛和杨先之公认的挑战和平圣使,更嚣张的要杀了这两人。虽然不知道那曾大牛是什么来历,但杨先之却是罗天圣教中人,他这么做,也就等于是在向和平岛宣战,正是罗天圣教气势高涨之时,若非那个不知正邪,武功奇高的上官辕文横插一手,今天的楼外楼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娘,我还有事没告诉你,杨先之说他们那个少教主身上的胎记,无论是所生的部位,还是颜色和模样,都和我一模一样,而且,那位少教主的年龄也完全和我相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徐玉苦笑道,他从未对人说起过这事,每一想到他有肯定就是罗天魔帝的子嗣,他就苦恼无比,自幼接受的正道传统让他无法接受魔门,尽管他表面上已经是合欢门的门主,在他的心中,却还保持着正邪之分的严密界线。

徐思颖不可思议的叫道:“有这等事?”

徐玉点头道:“不错!我准备等杭州的事处理完了,就去京城一趟,我想去见见这位魔帝。”

“这样也好!毕竟他可能就是你的亲生父亲,若是不知道也还罢了,知道了总是要去见见的,你也别在意什么正邪之说,江湖中从来就只讲究武功和实力,别的都是假的,七大剑派、少林武当,不照样有弟子胡作非为吗?而聂霆和吕靖这样的掌门,却是连魔、邪二字都不配称。”徐思颖说到此,忍不住冷笑。

“是的!娘,我知道了!”徐玉知道她是再开导自己,但听她说到聂霆的时候,自然而然的眼神中闪出一丝不屑,心中实在不明白,到底聂霆做了什么,惹她如此厌恨?

“这个给你,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徐思颖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道,“可惜不轻功身法并不完全,里面还记载了三招剑法,应该也是不全的,我照着练过一些,因为不全,所以并没什么成就。你剑术高强,或许能有所领悟。”

徐玉忙双手接过,知道这就是当年那个青年交给她的。翻看了看,见果真就是那“御风弄影”的轻功心法,当真不愧是三大圣地之一的轻功绝学,果真是不同凡响,看了片刻,觉得这御风弄影和上官辕文交给自己的幻影虚渡竟然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妙,忽然心中一动,暗想我若是能将御风弄影和幻影虚渡融合起来,再配上舞月剑诀,岂不正好提升剑法?一面想着,一边竟然呆呆的出神,不停的思索着这剑诀身法,浑然忘了身外之物。

徐思颖见他翻看了几页后,就呆呆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问道:“玉儿,你怎么啦?”

徐玉吃了一惊,忙笑道:“没什么,我这是觉得这轻功委实高明,所以一时呆住了。”

徐思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第一次看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根本无法相信天下会有如此精妙的轻功。”说道这里,猛然正色道,“玉儿,我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知道吗?”

徐玉不解的看着她道:“娘,你要去哪里?”

徐思颖摇头道:“玉儿,别问了,有缘再见吧!如今你大了,我也把你应该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至于今后的路,要你自己去选择了。如今我不放心的,只有珠儿,将来你帮我照应着点吧。”

第八章

徐玉送走了徐思颖,心中郁闷得紧,他没有问她要去哪里,知道问了她也不会说,隐隐之间,总觉得好象有着一种不祥的预兆,总觉得她今天好象是在跟自己诀别。

身世就如同是一个迷,紧紧的缠绕着他,原本以为自己就是谪仙子和罗天魔帝的子嗣,如今看来,好象还另有别情,到底是什么?京城——那是罗天魔帝的势力范围,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不迫不及待的想去京城了,想去拜见一下那位传说中的魔帝,想去见见欧阳明珠。

不知不觉间,日已西斜,春天的太阳带着胭脂般的红色,显得特别妩媚,如同春天的景色一样迷人,晚霞将水云轩映成一片粉红,这样的好天气却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心情,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水云轩清亮的湖水,映着绿树红花,晚霞流飞,如同人间仙境。想到南宫覆水,越发不解,他好好的南宫世家的家主不做,为什么要加入什么别的门派?那个曾大牛到底是什么来历,自己好象是上了他的大当了,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向自己解释这个假冒的事,要不,他也不会今天看到自己就跑了。

正当在胡思乱想,只见阿大走了过来,叫道:“公子,有人请!”

“谁?”徐玉问道,这个时候,又有谁来请他做什么?

“是位姓杨的公子,着人来请公子前往湖中饮酒赏月。”阿大道,“是杭州知府柳大人亲自来请的,现正在客厅待茶呢。”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自然也就明白必定是杨先之邀自己前去游湖赏月了,事实上他也正有事要找他,闻言忙道:“好!我这就去。”

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客厅里,见那个矮胖的柳大人正在喝茶,当即笑道:“大人好!”

“徐公子!”柳成杰一见了他,忙放下茶盏,站起身来道,“杨大人让下官来请徐公子前往西湖饮酒游湖,不知公子是否有空?”

徐玉忍不住笑道:“他倒好雅兴,我也无事,正思一游呢,说实话,我到了杭州数日,可还没好好的游过这西湖呢。”

“如此甚好!外面车马齐备,公子是否可以就此动身?”柳成杰笑问道。

徐玉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别让他久等了!”

当即两人到水云轩门口坐车,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令车夫把车驶向西湖。马车行不多久,忽然停了下来,柳成杰隔着车帘问道:“出什么事了?”

车夫在外答道:“大人,没事!没事!马车出了些小问题,马上就好!”

徐玉听着这车夫的声音竟然有些耳熟,尽管这声音好象故意压低,并且有些嘶哑,但总觉得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过一般,心中忽然警惕,而就在这时,鼻尖忽然闻到一股烟火味,不禁大吃了一惊,他已经想起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同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忙一把拉起柳成杰,电闪着向马车外飞跃而去——两人的身体刚刚离开马车,猛听得轰隆一声大响,整个马车顿时都炸了开了,同时飞射而起的熊熊火焰燃及两人后背的衣纱。

那匹做了替死鬼的马匹被炸得肚破肠流,长声哀叫着跑着了数十步远,终于倒地身亡。徐玉和柳成杰虽然躲过一劫,但背上的衣服已经占着火星,烧了起来,当即一离开爆炸范围,忙就地打了几个滚,企图灭去身上的火焰。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般结束,十八枚梅花针,用满天花雨的手法,急向徐玉射来,徐玉原本就卧在地上,这是想也不想,贴在地面上,横移开去,堪堪闪开这一批,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又是十八枚梅花针,带着极是浓郁的腥臭味,电袭而来,这十八枚还未到及跟前,接着又是十八枚,分左右两路,分袭而至,将他的所有退路全部封死,徐玉大惊,在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避开这三十二梅花针的。

人在面对困境的时候,常常会有着出乎意料的潜力,徐玉猛然身形平平飞起,正是那“御风弄影”、而后又凌空转折,横移了开去,九枚梅花针,贴着后背射过——徐玉暗叫了一声“好险”。

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忙回头一看,却见柳成杰痛苦的倒在地上,原来,他虽然凭着绝世轻功身法,避开了暗器,但柳成杰却没有他的本事,尽管那梅花针的主要攻击范围是他,但柳成杰却因为和他离得很近,遭到殃及,被梅花针射中,叫了出来。

徐玉大吃了一惊,知道这梅花针上染有剧毒,若不及时解救,恐有性命之忧,当即“唰”的一声,拔出叶上秋露,急向那个车夫打扮的少年刺去。

不言可愈,这个车夫就是徐玉在楼外楼偶遇,鬼府的少府君,那叫鸿儿的少年了。

原来,鸿儿见徐玉废了幽冥鬼姥的武功,把她弄得如此之惨,心中对徐玉恨极,打听到杭州知府前去接徐玉游湖,便趁柳成杰去水云轩找徐玉的当儿,杀了车夫,假扮成了车夫的样子,同时在马车的底下按了大量的炸药,准备炸死徐玉,好为幽冥鬼姥报仇。是已他将马车驶到较为偏僻的地方,下得车来,点起了炸药,却没料到徐玉竟然心生警惕,被他躲过;而后他又趁着徐玉和柳成杰手忙脚乱扑身上的火时,发暗器偷袭,满以为仗着自己独门的暗器手法,必定可以一击而成,他曾有在楼外楼偷袭得手的经验,以为徐玉武功也不过如此,上次和姥姥相斗,仗着几成聪明和一身邪异的内功,才出奇制胜的。哪知道他不但避开了自己的暗器,如今让他喘过气来,拔剑相向,心中不禁大惊——

“徐玉、楚鸿,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远处,媚儿奔了过来。

原来,媚儿一直在梅府没有离开,下午楚鸿借口出去为姥姥抓药,就一直没有回去,她心中起疑,知道楚鸿出去,有可能是找徐玉的麻烦来着,所以忙一路找了过来,企图阻止。远远的见两人动手,忙出声叫道。

徐玉却如同没听见似的,“唰唰唰”一连三剑,逼得楚鸿手忙脚乱,连连后退,见着媚儿,不禁心喜,叫道:“姐姐快来!”

“徐玉!”转眼间,媚儿已到了跟前,眼见楚鸿已被他逼得险象环生,这楚鸿除了暗器以外,拳脚工夫本就平平,再加上徐玉又有宝剑在手,更是不敌。媚儿惟恐徐玉一时失手,伤了楚鸿,跟鬼府结下不解之仇,当即也顾不了那么多,玉手一扬,对着叶上秋露急拍了过去。

徐玉恐误伤了她,只得收剑,冷冷的看了她片刻,眼见媚儿三翻两次的助这叫楚鸿少年,心中极不好受,强忍着怒气,冷然道:“让他交出解药,看在你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就不再追究。”

媚儿见徐玉衣服破烂,连头发也有少许烧焦,背上更是一片血迹,灰头土脸,实在是狼狈之极——忙向楚鸿道:“你又用毒了,快把解药给他吧!”

楚鸿看着媚儿,半晌方道:“我今天那梅花针上淬的是阎王散,没有解药,那个人这时可能已经死了。”

徐玉和媚儿听了,都不禁大吃了一惊,媚儿惊呼道:“你说什么,你竟然用阎王散?”

徐玉虽然不知阎王散是什么东西,但眼见媚儿吃惊的模样,就知道这毒药必定厉害非常,急忙跑到了柳成杰身边,见他面向地伏在地上,全身一动也不动,背上也和他一样,烧伤了一大片,当即将他扶了起来,看时——只见他口鼻之中,皆流出黑色的血液,心跳已经停止,脉象全无,却已经气绝身亡了。

想到这人刚才还在和自己说笑,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具死尸,心中愤恨到了极点,慢慢的站起身来,盯着楚鸿,冷然道:“刚才我说过,今天会放过你,但是,我总有一天,会上鬼府,找你讨回这笔帐,现在,你——给我滚!”

楚鸿知道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敢说什么,怨恨的看着他回道:“我鬼府随时恭候你的大驾!”说着,转身离开。

徐玉冷冷的看了媚儿一眼,问道:“合欢门和鬼府是什么关系?”

媚儿眼见徐玉面色阴冷,还从没见他如此愤怒过,当即小心的说道:“老主人在的时候,和鬼府府君有过盟约,相互联盟,相互扶持。”

“很好!”徐玉忍不住愤然道,“这个所谓的联盟可以取消了,我以合欢门门主的身份宣布,从即日起,合欢门和鬼府的盟约解消。”

“这……”媚儿顿时愣住。

“怎么,你反对?”徐玉冷笑着问道,“你别忘了,是鬼府的幽冥鬼姥先挑起战端的,并不是我先去招惹他们,如今恐怕就算我不解除盟约,鬼府那为少府君也不会就此罢休了。当然,如果你们不承认我这个合欢门门主,我刚才所说,自然作废。而合欢门和鬼府的矛盾,也皆因我而起,只需要罢免我这个门主,你们依然可以和鬼府重修于好。”

“门主,你别这样说,媚儿听命就是!”媚儿暗自叹了口气,没想到他这个平时不务正业的门主,第一次下的这道令就会是这样——和鬼府决裂。不过,回想起来,这事确实是鬼府不对,在不知道他是合欢门门主的时候,还好原谅,知道了他的身份,居然还设埋伏要他的命,也确实是太过分了。然而决裂鬼府说说容易,若是真的要做,倒有些困难,这些年来罗天圣教势力扩张,合欢门和鬼府是凭着联盟才能够和他对峙到现在,只怕一但分开,最终会被罗天圣教逐个并吞了。

徐玉点了点头,抱起柳成杰的尸体,想了想又对媚儿说道:“让鬼府记着,这件事还没完,我会找他们讨回这笔帐的。”说完也不等她回答,自向杭州知府走去。

刚到门口,就见柳平扶着拐杖,慢慢的走了出来,他被打伤后,伤势还没全好,猛抬头却看到了徐玉抱着老父走了过来,不禁大叫道:“爹,你怎么啦!”当即三两步踉跄的走到徐玉跟前,叫道:“徐公子,我父亲怎么啦?”

“死了!”徐玉黯然的道,“对不起,是我不好!”

“是谁?是谁杀了我爹?”柳平厉声大叫道。

“杨先之呢?”徐玉问道。

一个差役忙过回道:“杨大人去了湖上。”

徐玉忙道:“快让他回来!”眼见柳平从他手中接过了柳成杰的尸体,放声痛哭着,心中不禁难受异常,暗想柳成杰之死皆因他而起,若非他去请自己,这会子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又怎会遭这无妄之灾?当即一面吩咐几个差役帮忙,把柳平扶了进去,一面让人给柳成杰更换衣服,准备办理丧事。

不到片刻,杨先之就赶了过来,见徐玉一身狼狈,又受了伤,不禁吃了一惊,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弄成这样?”

而这时柳平也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徐玉道:“告诉我,谁杀了我爹,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徐玉恨声道:“我们中了鬼府少府君的埋伏,他假扮成车夫,在马车下按了炸药——”当即把路上遇到的情况对他们说了一遍,接着又歉然道,“对不起,我没有杀了楚鸿为你爹报仇。”

“不要紧!”柳平擦了擦眼泪,冷然道,“鬼府,哼,我一定要他血债血偿!”

说着,想了想又道:“徐公子,你先到客房疗伤,换件衣服,杨大人,你也陪徐公子进去,我要打理父亲的丧事,就不作陪了,还请见谅。”

“好!”杨先之道,“这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杭州城的知府了,我会禀告皇上,让他下正式诏书!”

第九章

柳平闻言,忙跪下磕头道:“多谢杨大人提拔!”

徐玉见他遭此剧变,除了先时的失态外,马上就恢复了冷静果断,几乎无法想象,这个青年,就是在柔情司和自己争夺媚儿的好色之徒。

杨先之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好象随意任命一个知府,对他来说只是普通之事,随即对徐玉道:“我也住这,到我房里去吧!你的伤虽然不重,但也需要处理一下。”

徐玉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当即随从他走去,穿过几条走廊,来到杨先之的房里,只见四周摆设,简洁之极,远没有他想象中朝廷官员那份嗜华。

杨先之见他四处打量,忍不住笑道:“我这里可是不能和你的水云轩相比的,请坐!”

徐玉闻言苦笑道:“水云轩可不是我的。”

杨先之听了,也笑道:“这地方可也不是我的呀!”随即又感慨的叹息道,“人在江湖飘,哪还能够讲究这些?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成了他人的刀下之鬼,剑底游魂。”

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又忙着吩咐人取来了清水、金疮药,败毒散等物,然后看着徐玉道:“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把伤口清洗一下,上点药,烧伤可比一般的刀剑伤,要厉害得多,不清洗干净会发炎腐烂的。”

徐玉呆了呆,在他的印象中,杨先之始终是气宇轩昂、意气风发,怎也会做如此的伤感之叹?然而,另一件事却也让他颇为为难——他明白一旦脱去衣服,他必定会看到自己身上的胎记,正自犹豫间,杨先之却不耐烦的说道:“徐玉,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婆婆妈妈了!”

徐玉忍不住苦笑,想自己不过只犹豫了一下,就落得了一个“婆婆妈妈”的评语,心中暗想反正自己本来就准备上京城去见罗天魔帝,追查自己的身世的,倒不如让他知道也好,想到此,当即解开衣服,道:“那就有劳你了!”其实他那里知道,杨先之也早就怀疑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也不便贸然相问,更不好扒开他的衣服看看,惟恐惹恼了徐玉,心中也着实苦恼的紧,却没料到今天会天赐良机,让徐玉受伤,这样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会白白的放过。

徐玉一边说着,一边将衣服脱了下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杨先之眼见他背上被烧伤了好大一片,幸好只烧伤了表皮,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刚才徐玉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他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胸口上,果真有个粉红色的胎记。心中不禁大喜,暗中感谢那个鬼府的少府君。当即扳过他身子来,徐玉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干什么?”

杨先之盯着他左胸口上那个粉红色的胎记,那个胎记不管是大小、还是模样,都和一个玫瑰花瓣一样,咋看起来,几乎就像是真的。他强压住心中的兴奋,结结巴巴问道:“这个——是胎记?”

徐玉忍不住好笑道:“我总不会无聊到找人给画上去吧?”

杨先之忍不住就要用手去抚摩一下,徐玉向后退了一步,问道:“你不准备给我上药了?”

杨先之忙道:“当然要上药,对不起,我失态了!”一边说着,一边让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取过清水,给他清洗伤口,同时问道:“我们也见过好几次了,你也知道我在寻找本教的少教主,你为什么都不说?”

徐玉原本因柳成杰之死,心中悲痛,还一直没有顾及到自己的伤势,这时被他用水清洗,顿时才觉得背上火烧火燎般痛得厉害,因见他问起这个问题,倒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当初的原因好象是不愿承认也不想接受自己是罗天魔帝的儿子这个事实,而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的心情矛盾得很,一方面渴望着亲情,而另一方面,在内心的深处,还是隐隐的不愿意接受。

当即苦恼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杨先之好奇的问道:“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你的亲身父母?”

徐玉想了想道:“想——原本我就打算等过了中秋就去京城找你的。”

杨先之虽然不解他为什么要等到中秋过后才去京城,但却没有问,帮他将伤口清洗完后,就缚上了败毒散,叹了口气道:“你恐怕要受几天的活罪了,伤在背上,没法躺着睡觉了。”

徐玉笑了笑,心中却在暗想,要是今天媚儿不横插一手,自己肯定会在一怒之下,杀了楚鸿,吸取他的内力用来疗伤,那是最好的了,这份活罪也就不用受的了。那清源心经在普通情况下也有疗伤的功效,但效果却远远不及吸入他人的内力来得快速。

猛然,他大吃了一惊,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想到要用他人辛苦修炼的内力来供自己疗伤?看样子这清源心经根本就是损人利己的邪功,而这些日子以来,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摆脱不了了,每天都必须修炼,否则就会觉得不舒服,怎么会这样呢?还是自己的思想也在慢慢的转变?

杨先之见他久久不说话,问道:“怎么啦,痛得厉害?”

徐玉忙摇头道:“没事,这点小伤,没什么的。”

“没事就好!”杨先之也知道他事实上伤得并不重,眼见他原本的那件衣服,已被烧得破破烂烂,当即取过一件自己的衣服来,给他穿上。然后问道,“少教主,你知不知道那个曾大牛是什么来历?”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但一来不知道徐玉和曾大牛到底是什么关系,二来两人尽管一直兄弟相称,但毕竟交浅,不便相讯。但他现在看到了徐玉身上的胎记,心中高兴异常,自然而然的把他当做了自己人了,也就没顾忌的问了出来。

徐玉倒没在乎他的问题,只是被他的称呼吓了一跳,惊问道:“你叫我什么?”

“少教主啊!”杨先之笑道,“你身上的胎记不是已经证实了你的身份,我自然得叫你少教主了!这几年看样子我是白忙活了,但也许正因为如此,老天爷看我可怜,忙得辛苦,把你送到了我面前。可我也真够傻的,一心一意要找的人就在眼前,却还不认得。”

徐玉忍不住苦笑道:“你就敢在般肯定了?”

杨先之似乎今天心情极好,笑道:“那我再问你一声,你的出身日期是多少?”

徐玉笑道:“我娘说是九月初九,正好是重阳节,当时她拣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块罗帕,上面写着我的出生年月。”

“今年十九岁对吗?”杨先之继续问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没错!”

杨先之笑道:“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徐玉也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当即笑了笑,道:“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不习惯,这个——身份的事,还是等我们将来到了京城,见个令师再说吧!”

杨先之想了想道:“也好,但我还是要先让人飞鸽传书,告诉师傅他老人家这个好消息,这些年来,为了找你,他可不知操了多少心,怎么也想不到你会在昆仑派。”

徐玉尽管并不想让他这么早就把这消息传出去,但也知道这事他阻止不了,只好随他去。想到他刚才问到曾大牛,而今天在楼外楼听他两人对话,想来也早就认识,忍不住问道:“你也认识那个曾大牛?”

杨先之听了,当即愤然道:“我那里认识他了,第一次见面是在扬州,拼了个两败俱伤,后来在苏州,他师妹……”提到这事他就觉得窝囊,堂堂罗天魔帝的传人,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徐玉听他提及曾大牛的师妹,而后又打住不说,好奇的问道:“他师妹——你是说绿萝吗?你也认识?”

“那个黄毛丫头,让我抓到了,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杨先之愤愤不平的道。

徐玉听得好笑,问道:“怎么啦,她得罪你了?呵呵!”想到曾大牛也曾和他有过差不多不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她可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你舍得扒她的皮?”

“美人?”杨先之恨恨的啐了一口,道,“若是天下的美人都像他一样,我将来宁愿娶个丑女为妻,算了,别提她了,提到我就生气。你好象和他师兄妹很熟,知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这个问题他已经是第二个问他的人了,徐玉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和他交过手,可看出他出身何门派?”

杨先之想了片刻,方道:“看不出来,他的武功很杂。这对师兄妹的来历神秘得紧,就好象突然冒出来的一样,你还是多注意一点为好。”

徐玉点了点头,觉得他的话和那位上官辕文说的几乎一样,心中越发不解那位上官辕文到底是谁?总觉得他也和曾大牛师兄妹一样,像是一个迷。

第十章

徐玉忽然想起今天在楼外楼,好象杨先之最后也是落荒而逃的,他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理由,当即忍不住问道:“今天在楼外楼,你跑什么?”

杨先之听他问起这个问题,苦笑道:“我不跑?等着被人宰啊!”

徐玉一愣,明白他指的肯定是上官辕文,当即道:“你知道那个上官辕文是谁?”

杨先之摇头道:“不知道,因为他频繁的找你,偏偏武功又高,我就派了几个人打探打探,结果……”

徐玉想起上官辕文今天对他的警告,心中一凛,问道:“结果你的人都被他宰了?”

“没错!五个人,没一个活着回来的,真他妈的够狠!”杨先之恨恨的道。

徐玉不仅心升恻隐,心想这个上官辕文的出手也确实是够狠的了,这几天也不知他杀了多少跟踪打探他的人。

“你是怎么认识他的?”杨先之好奇的问道。

“我——”徐玉愣了愣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扬州的土地庙里,而后都是他找我,我可不知道如何能找到他,这个人武功高得离奇,一直以来我都怀疑他可能就是令师。”

杨先之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就因为他武功高吗?”

“不光是这样,他……”徐玉说到这里,实在不知该如何向杨先之解释,因为上官辕文曾不止一次说过,他长得像他的一位已故的情人,徐玉原本还不明白,自己长得到底像谁,但是经过幽冥鬼姥一闹,倒让他知道了原来自己竟然和那为传说中的谪仙子长得如此的相似。

“情人!”徐玉忽然叫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杨先之问道,“什么情人?”

“那个上官辕文,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和平岛主?”徐玉问道,但是,他自己也被自己的这个猜测给吓了一大跳,和平岛主——在武林正道中人的心目中,那可是如同神一般的人物。想到他曾几次出言戏辱自己,哪有一点一代宗师的样子?随即想起自己与和平圣使第一次碰到的时候,他们曾追问过自己身上衣服的来源,也就是说他们原本就知道那衣服不是他的,才会追问,自然,他们也是知道那衣服原来的主人是谁。徐玉结合种种,越想越觉得那个上官辕文就是和平岛主。

杨先之也被他说得愣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方道:“若以他的武功来看,倒也有可能,只是,我听说那个和平岛主,很少离开和平岛的。”

徐玉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这事先不要提了,我们出去看看柳平,我也要去柳大人灵前上柱香,他可是应我而死的。”

杨先之闻言,黯然道:“你也别把责任都拉到自己身上,若非我让他去请你,又怎会断送了他的性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等到了前面,发现灵堂已经布好,只见已有一些百姓闻知前来拜祭,柳成杰为官颇为清濂,甚得民心,突然惨遭横祸,自是令人痛心了。

徐玉和杨先之也忙到灵前上了香,柳平忙以孝子之礼过来答谢,徐玉正好趁势向他告别。

杨先之不放心,跟了出来,道:“我送你!”

徐玉点头应允,一边忍不住叹息道:“你约我游湖喝酒,两次都碰上了麻烦,这次更是累得柳大人赔上了性命,哎——下次换我邀你,如何?”

“好!”杨先之爽快的点头道。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并肩向回走去。

刚到水云轩,就见阿大站在门口,一脸的焦急,徐玉见了,问道:“怎么了?”

“我的公子爷,你可回来了,快去快去,如兰姐她们四个快撑不住了。”阿大一把拉住徐玉的手,急道。

徐玉听得愣了愣,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绿萝来了?”他本能的就想到了那个专门惹事的绿萝。

“不是绿小姐,是几个老和尚,说是找公子的,和如兰姐一言不合,如今可大打出手了。”阿大急道,“公子,别问了,先进去再说。”

“和尚,哪来的和尚?”徐玉口中一边问着,一边快步向里走了进去。刚到湖中的小岛上,就见在院子中央,如兰使短剑、即莲使的是蛾眉刺,两人联手,正和一个须眉雪白的老和尚打得不矣乐乎,另似菊和若梅也手持兵器,在一旁戒备,而旁边还站着两个年龄均在七旬开外的老和尚。

徐玉再三的打量了那三个老和尚,见那个和如兰、即莲动手的,倒生得慈眉善眼,身材微微发福,咋看起来倒很像一个得道高僧的样子,而另外两个,一个獐眉鼠目,尖嘴猴腮,身材佝偻,一双小眼更是滴溜溜的转个不停,而另一个人身材高大,但相貌狰狞,一脸的凶像,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徐玉虽然看得出那个动手的老和尚手下留情,并未出全力,但心中却还是一肚子的气——这两天他就没碰上过一件顺心的事,再好的脾气也有忍耐不了的时候。

他妈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当他好欺负了?和尚不在庙里好好的吃斋念佛,也跑到他的地盘上来撒野了。尽管水云轩好象还不是他的地盘。

“住手!”徐玉大声断喝道。

听到他的声音,如兰、即莲忙跳出站圈,来到他身边站住,躬身施礼道:“主人,这几位大师自称是少林寺的什么高僧,趁着主人不在,欺负我们几个丫头,强索要什么地图。”

徐玉眼见如兰、即莲已是一头的汗水,云鬓微散,娇喘吁吁,强压下心中的不快,向那三个老和尚抱拳行礼道:“三位大师请了!不知三位大师不在宝刹修行,却因何跑到我这水云轩,惹那三千红尘烦恼?”

“阿弥陀佛!”那个刚才和如兰、即莲动手的老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这位想必就是徐施主了,老衲少林智云。”说着,又指向那个身材佝偻的老和尚道,“这位是智心,那位是智明。”不言而愈,那个相貌狰狞的就是智明了。

徐玉这下是真的吃了一惊,暗想原来这三个老和尚还真的少林寺的,而且还是智字辈的,比起上次的在大全寺碰到的了缘还高了一辈,和当今的少林寺主持智宁平辈,只是不知他们找上自己,所为何事?当即冷哼了一声,道:“三位大师不在少林潜修,怎有空跑我这水云轩来?”

智明往前踏了一步,冷哼了一声,他们三人自然而然的听得出徐玉语带讽刺,他虽然自幼出家,但脾气却暴躁得很,而辛姜老而弥辣,虽然多年修行,也没减了分毫,反而更甚,当即双手和十,冷冷的问道:“敢问施主,可曾去过大全寺?”

徐玉点了点头,心想那个了缘想必会少林寺说过此事,但总不能因为自己去过大全寺,就把大全寺的凶杀案硬栽到他身上啊!

那个智云似乎也知道智明的脾气,惟恐他把事情搞糟了,忙道:“徐施主,老衲曾听我那个不成材的弟子了缘说起过,你到大全寺的时候,寺来还有一位老法师并没有死,你为了救那位老法师,粘上了一身的鲜血,因此才造成了缘的误会,不知可有此事?”

徐玉点头道:“没错,确有此事,大师难道不信?”

智云看了智心、智明一眼,三人脸上均露出了一丝喜色,还是智云又问道:“那请问徐施主,那位老法师可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

徐玉心中一愣,那个老和尚临死前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佛祖慈悲”,他不愿说谎,当即点了点头,道:“有。”

“有说什么了?”智心急问道。

徐玉看了他一脸猥琐的样子,而问话又极不客气,听口气倒像是在审犯人似的,因此上心中不快,冷冷的道:“我有必要要告诉你吗?”

“小子无礼!”智明怒道。

徐玉反唇相讥道:“大师骂谁来着?哼!大师等三人都是得道高僧,居然连个礼都不知道吗?你们上我这水云轩而来,本就该投帖拜访,结果呢?这也罢了,却趁我不在,欺我侍女,倒不知谁无礼来着了?”

智云等愣了愣,他们三人在武林中辈分颇高,武功又高,自以为三人联袂去找一个昆仑派的弃徒那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徐玉见着他们,还不恭恭敬敬的磕头迎接,哪里想到什么拜贴的事?等到了水云轩,闻知徐玉不在,智明不耐久等,遂让如兰等前去找寻,那四个丫头都的鬼成精了的,三两下就探出了他们的来历,知道原来这三个老和尚是来找主人麻烦的,别说去找徐玉了,立马就换了脸色,她们本出身合欢门,对武林正道均反感得很,于是一言不合,如兰竟然下了逐客令,于是双方言语不和之下,遂动起手来。

如今听徐玉提起此事,想到自己等确实有以大欺小之嫌,一时间倒也无话可说。

“小子,难怪聂掌门要将你逐出师门了,原来你果真是勾结邪魔、蓄养魔门婢女!哼,你要是换成了是我的弟子,我……”智明被他拿话扣住,一时无话可说,他平时很少下少林,在本门中辈分又高,门下弟子自然是谁也不敢反驳他的话,如今心急之下,口不择言,正好踩着了徐玉的痛处。事实上他倒也不是有意讽刺,有一部分倒也是实话实说,而另外一个原因却是——少林一直以来,都以名门正派自居,刚才动手,自然也看出了那四个侍女均是合欢门弟子,少林僧人见着了合欢门出身的“妖女”,又怎会有好感,眼见徐玉和她们住在一起,自然连他也一并看轻了。

徐玉闻言却是大怒,自从他被逐出师门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今天听这老和尚出言讽刺,心中更是不好受,当即冷笑道:“大师错了,徐玉本就是邪魔,这个‘勾结’两个字倒可以省了。哼——我这水云轩更是藏污纳垢这地,大师乃是佛门高人,还是请便吧,免得沾染了我们这里的一身魔气。”

智云眼见三言两语之间,便和徐玉闹僵,暗想要问的问题还没问,这可如何是好?眼见徐玉已冷冷的吩咐阿大请他三个离开,心中着急,忙道:“徐施主且慢!”

徐玉沉着脸问道:“大师莫非还想斩妖除魔不成?”

“不不——不,施主切莫误会。”智云摇头道,“请问一下,大全寺的那位老法师是不是把弥勒佛肚子里的东西托付给了你?”

徐玉闻言大惊,暗想他怎会知道这事?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杨先之,因曾听徐玉说起过这事,是以也明白弥勒佛肚子里的东西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只是不明白他们三人从何得知,当即看了他一眼,脸露询问之色。

徐玉也正好看向他,当即轻轻的摇头,这事他除了对杨先之说起过,再也没对第三人说过,这时见那三个和尚问起,焉有不惊之理?

事实他哪里知道,当时了缘还未来得及赶回少林,少林就闻知了大全寺出事的事,当即就派了他们三人前往调查,路上碰到了了缘询问之下,知道了碰上徐玉等人的经过,随即三人又赶到了大全寺现场,他三人平时皆全心理佛,和普通人自然不同,所以注意到了弥勒佛被毁,而别的佛像皆保持完好。凭着他们的经验,自然也看出了弥勒佛肚子上的那个窟窿是利剑所至,结合了缘的话,再加上江湖中的一些谣传,推测之下得出结论——弥勒佛肚子里有可能就藏着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而当时出现在大全寺,使剑的只有徐玉一人,很有可能就是大全寺的那个老法师在临终的时候,把弥勒佛肚子的东西托付给了徐玉。所以三人一商量,就一路打听徐玉的下落,赶到了杭州。

徐玉不愿说慌,心念斗转之间,还是答道:“不错,是这么一回事,那又怎样了?”

第十一章

“请你把那东西交出来!”别说徐玉瞧着他们不顺眼,智明等也瞧他不顺眼得很,因此上说话也大不客气。

“哈——”徐玉忍不住大笑道:“都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几位大师更是得道高僧,更应该比别人看得开,嘿嘿!原来都是些沽名吊誉之辈,一但听到有利可图,就原形毕现了,当真是可笑得紧啊!”

“阿弥陀佛!”智云老眉连皱,喧了一声佛号道,“施主切莫误会,只因那弥勒佛肚子里的东西关系到武林安危,为了芸芸众生着想,我辈才不得不沾染这红尘俗务,奔走与江湖之间,还望施主理解。交出地图,对你不会有什么损失。要知道,那张地图每次出现,必定会引起江湖轩然大波,凶杀迭起,施主是聪明人,又为何着迷呢?”

徐玉知道他说的是真话,那张地图放在自己身边,确实危险得紧,江湖中人只要知道了,必定拼死争夺,自己别说是保住这张图了,连保住命恐怕都成问题。但转念想到欧阳明珠让自己前往大全寺取样东西,自己没取成,这张图是他在大全寺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他早就准备好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张图送去给她,如今又怎会给别人呢?想到此,摇头道:“多谢大师关心,只是在下受人所托,自当忠人之事,又怎能将它转让给他人?”

“徐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师兄好意跟你相商,也不过看在你一个后生晚辈份上,怕你不知到厉害,你别给脸不要,告诉你——今天那张图我们是要定了。”智明大声说道。

智云听了,知道要糟,心想智明怎么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是这么沉不住气?想到啥就说啥,刚才说话,哪还有一点出家人的样子?

果然,徐玉闻言,冷笑道:“哼!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为了芸芸众生着想?我今天倒也领教了少林的高僧们如何为了众生着想了。对不起得很,在下的这条命贱得很,不需要大师的开导超度。那张地图,我要留着好好的研究研究呢,请便吧!”

说着,拂袖自向房里走去。

“站住!”智云身形一晃,拦在了徐玉面前。

徐玉冷哼了一声,道:“怎么,大师要学那绿林大盗,强抢不成?”

“徐贤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杨先之折扇轻摇,笑道,“少林和绿林只有一字之差,想来本是亲戚,这少林和尚想必平时这等巧取豪夺的勾当也干得不少,这个打着为芸芸众生着想的幌子,嘿嘿,那可是比之绿林中人要聪明得多了,同样的勾当,不同的借口。”

智云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极是难看,想要反驳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智明早就气的脸红脖子粗了,大叫一声,走到院子中央,叫道:“兀那小子,竟敢如此污蔑我少林?报上名来,佛爷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好!”杨先之冷笑道,“秃驴听着,小爷姓杨名先之,你多年念经,想必早就向往西天级乐了,今天就让小爷送你一程,也算是功德一件。”他听得智明竟然称他为“小子”,自称起“佛爷”来,心中好笑,想不到堂堂少林高僧,会是如此不堪,看样子这些名门正派这几年确实是没落了。要耍嘴皮子,那老和尚又怎会是他的对手?当即就被他气的七窍生烟,一声虎吼,对着杨先之就一掌劈了过来。

杨先之虽然嘴上说得轻巧,但也明白,这几个和尚手上的功夫可不容小窥,眼见他掌势猛烈,折扇一扬,迎了上去。

而智云、智心眼见杨先之和智明两人动上了手,当即也不打话,一左一右,拦在了徐玉身前。

“主人,给一个我们姐妹活动活动。”即莲叫道。

徐玉也明白,自己想要以一敌二,断然不会是这两人的对手,但又不知她们四个武功到底如何,刚才眼见即莲、如兰俩联手,根本就不是那个智云的敌手,心中很是不放心——

即莲知道他的心事,笑道:“这次我们四姐妹联手,以多取胜,少林不是有十八罗汉阵吗?我们合欢门今天也让他们见识一下四象合欢阵。”

徐玉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什么四象合欢阵,当即点了点头道:“你们自己小心点。”

即莲娇媚的一笑,道:“知道了。”说着又向智云道,“老和尚,你们二个中,就你还长得像点人样,还是你来吧!”

智心相貌丑陋,向来最忌讳的就是别人骂他丑,他原本就是因相貌丑陋,常遭人鄙夷,才遁入空门的,多年的修行,却依然不能化解这个心结,而即莲现在是说得再恶毒不过了,就是骂他长得不像人样。大怒之下,骂道:“丫头无礼!”同时迅速无比的向她身边欺去……

“和尚,你的对手是我!”徐玉叶上秋露出鞘,带着龙吟急向他扫去。

智心忽见眼前绿芒大盛,不得不舍了即莲,迎上了徐玉。那边智云也和四个丫头动起了手来,但只一交上手,双方就都明白了,今天这事是无论如何,善了不成了。

却说徐玉和那智心动手过了十来招,心中就明白,这老和尚丑是丑了点,但手上功夫,却一点也不含糊,只是他赤手空拳,畏惧自己手中的宝剑,有所顾忌,不免动手的时候缩手缩脚,但自己一时半刻之间,也绝对伤不了他。

大家又缠斗了片刻,徐玉心中开始大感不耐烦,偷眼看向杨先之,眼见他仗着乾坤扇的威力,已隐隐占了上风,智明脾气暴躁,久战无功下,怒吼连连。而那四个丫头,大概平时练习有素,倒也配合得巧妙得很,但招式虽然精妙,无奈功力太差,恐怕维持不了多久,心中不明白,为什么媚儿和她们年龄相仿,功力会比她们强得多?但这时却不是他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得尽快想办法,如何摆平了对手才是正经。

心中想着,手上不知不觉间慢了慢,智心也早就大感不耐烦,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等三人的武功,收拾一个昆仑派的弃徒,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料到从半路上杀出来了一个杨先之,年纪轻轻,武功着实不弱,和智明打到现在,隐隐间似乎已经占了上风,而智云又被那四个丫头缠着,虽然那四个丫头内力平平,但四人联手,又配合得当,偏生智云又不愿下辣手伤了她们,一时之间,倒也无法。

如今自己对上了徐玉,心中也极惧怕叶上秋露的锋芒,畏畏缩缩,正感不耐烦,却见徐玉的剑式缓了缓,心中大喜,暗想我只要伤了这小子,一切事情还不好办?当即掌力暴增,急向徐玉胸口印来。

徐玉一边闪开了他这一掌,一边唰唰唰一连三剑,幻出二十一朵剑花,对着智心当头罩下,他也和他一般心事,想着速战速决,明白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

智心一边和他动手,一边暗自惊叹,不知道昆仑派什么时候,有了这等高深的剑法?

而这时,徐玉也觉得今天背上被烧伤的伤口,因为跟人动手,牵扯了伤势,这时是痛得越来越厉害——当即一咬牙,身形平平飞起,剑气激增,绿芒已不再是原先的一道,而是层层叠叠,如同浩月在天,光芒四射,急向智心袭去。

智心吃了一惊,知道这招的厉害,忙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当即掌心内敛,周围的空气好象受的了什么压迫,全都向他的掌心收敛,而后——出掌。

剑气掌力,碰到了一气,发出一声大响。

杨先之吃了一惊,他知道徐玉身上有伤,不耐久战,却也没想到他会不顾一切,出绝招和智心拼命,情急之下,舍了智明,就要过去相助,智明刚才被他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哪肯就这般放他走,虎吼一声:“哪里走?”

杨先之眼见他掌力刚猛,不得不回身强接下他一掌,紧着着徐玉和智心两人后面,又听得一声大响,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时——

只见智心左胸口上一片血迹,显然是被徐玉的剑气所伤,但徐玉也没讨得了多少好处,被他掌力刮了一下,胸口发闷,极不好受,而这时背上伤口因用力过猛,全部裂开,鲜血浸透了衣纱,但显然,这次是他占了上风了,事实上,若非他手下留情,不想和少林结下不解之仇,刚才的那一剑,就算是杀不了智心,也足够让他重伤至残了。

杨先之和智明硬拼了一掌,智明蹬蹬蹬向后连退了三步,方才拿桩站住,而杨先之却只身形摇了摇,胜负之分,也已明显。

三个老和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无话可说——

还是智云合十对徐玉喧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随即转身,带着智明、智心向外走去。

徐玉冷哼了一声,道:“大师慢走,不送!”

“等等——”杨先之忽然大叫道。

第十二章

徐玉听他大叫“等等”,忽然想起曾大牛来,在大全寺的时候,他好象也说过同样的话,杨先之该不会要做和他一样的事吧?——杀人灭口!但就凭他们几个,想要留下那三个老和尚,好象有点困难,当即看向杨先之,只见杨先之冷笑道:“三位大师难道就这样走了吗?”

智明怒道:“你还想怎样?”

“不怎样!”杨先之冷笑道,“除了三位大师外,可还有谁知道这地图的事?”

智云明了他的心事,知道怕他们三个把徐玉身怀秦皇宝藏图的事宣扬出去,对徐玉不利,想了想道:“施主大可放心,我等还不至于是那种小人。今日既然败在了两位手中,自当遵守江湖规矩,替徐施主保密,但是——这事我们能够想到,别人也一样能够想到,徐施主还是小心点好,若是为了那张图妄送了性命,却不值得很。”

徐玉听他虽然说得不好听,但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江湖中人为了名利,不怕死的多得是,其实,又何指只是江湖中人?当即点头道:“多谢大师!”

杨先之也没有再说什么,看着他们三人离开了水云轩,猛转眼间见着徐玉背上衣服中透出的鲜血,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你的伤?”

“我没事。”徐玉苦笑着摇头道,“我这些日子也够倒霉的,还没碰上过称心的事,到我这里坐坐吧,我让她们弄几个小菜,我们喝一杯?”

“坐坐喝杯茶吧,酒就算了,等你身上的伤好了再说。”杨先之笑道,“你先去把你的伤处理一下。”

“你怎么又受伤了?”即莲皱眉问道。

徐玉摇头叹息了一声,把碰上鬼府少府君的事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不禁大骂楚鸿,但当听到徐玉说要和鬼府断绝关系的时候,如兰不禁皱了皱眉头。

徐玉知道她与鬼府交好,一直留神观察她的反应,这她如此,忍不住问道:“如兰,你反对吗?”

如兰摇头道:“主人决定就好,我又怎会反对。这事本就是鬼府不对,明知道主人是合欢门门主,我们两派又有联盟,却还设下埋伏要置主人于死地,他们既然先不仁不义,又怎怨得了我们?我只是担心罗天圣教,这些年来他一直想把圣教统一,只是我们两派一直联盟,他颇有顾忌,如今我们自己先有了矛盾,只怕……”

杨先之听到这里,忙插口笑道:“这个姑娘倒不用担心,罗天和合欢门如今是一家人了,我今天代表罗天圣教,向诸位姑娘保证,罗天圣教绝对不会为难合欢门,嘿!你们还是先帮他把伤处理一下吧!”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徐玉。

“你是罗天圣教中人?”如兰问道。

杨先之忙点头道:“不错,家师就是罗天魔帝!”

如兰等人都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青年居然是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

徐玉一边让坐,一边忙吩咐人倒茶,向他笑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我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请教你。”

杨先之听了,只当他要询问关于罗天圣教的事,当即点头道:“好,你快去吧。”

徐玉走进自己的卧室,即莲跟了进来,帮他脱去衣服,看时——这见背上烧伤了好大一块,起了燎泡,严重的地方已经破裂,鲜血直流,一边取了清水帮他清洗上药,一边又是心痛,忍不住大骂楚鸿,徐玉听得好笑起来,猛想起媚儿来,问道:“你知不知道,媚儿好象和那个楚鸿很熟啊,你认不认识他?”

“那个楚鸿?”即莲冷笑道,“那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我以前见过一次,讨厌得很,仗着模样儿生得好,长辈疼爱,骄纵得很,也不知媚姐怎受得了他,我们除了兰姐看在梅大夫的份上,还答理他两句,似菊和若梅可从没给他好脸色看过,哼,下次再让我看到他,我非好好的骂他一顿不可,以前我还顾忌着两派联盟呢。”

徐玉也没想到原来楚鸿还真的没人缘,连即莲都这般讨厌他,想到他称他“油头粉面的家伙”,不禁笑了起来,将白天的烦恼暂时的抛开了一边,笑道:“你别说,那家伙确实长得不错!怨不得他家长辈疼爱。”

“他长得好?”即莲打着哈欠说道,“我看他还不及你一个脚指头,一身的娘娘腔,偏偏又心狠手辣得紧,我见着就讨厌。”

“你怎知道他心狠手辣?”徐玉好奇的问道,“他偷袭我也是因为我废了幽冥鬼姥的武功,江湖仇杀,正常得很,如果媚儿今天不阻止,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不是这个——你不知道。”即莲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大前年,主人带我们去黄山玩,正好也碰上了幽冥鬼姥带着他去黄山,结果就大伙结伴一起游山。那家伙好象很少出门,不像我们,平时跟着主人四处走,他缠着主人,问东问西的,好不讨厌。”

徐玉心想我也是第一次出门,要是见到什么没见识过的东西,问了大概也会招人厌,幸好我本就怕了你们了,想问什么也不至于找你们。

只听得即莲又接着说道:“那天天色晚了,大家商议着,就在山上过一夜,老主人熟悉四周的环境,就去打了两只锦鸡,烤了大家吃,那锦鸡生了两根特别漂亮的尾巴,被那家伙看见了,就问主人,锦鸡在哪打的,多不多?主人当时并不知他要干什么,告诉他在那边的山坳里,多着呢!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这见他用大包裹着一大包的锦鸡尾巴毛,锦重重的很是好看,说是要带回去做件羽衣,我吃了一惊,心想这要多少只鸡才够?于是还打趣他——问他是不是把所有锦鸡尾巴上的毛都拔了?我当时好奇,想去看看秃尾巴的锦鸡是什么样子,就跑到那边的山坳上去看看,你知道结果吗?我当时看了,直接就哭了,真的太残忍了。”

徐玉大吃了一惊,问道:“你不会说,他把所有的锦鸡的杀了?”

即莲难过的点了点头道:“你猜对了,他把山坳里几乎所有的鸡都毒死了,满山坳里都是死鸡,好恐怖!难怪他晚上去弄了那么多的羽毛,我们都没听到鸡叫呢!”

徐玉点头道:“这人也确实太过分了,要羽毛抓住拔了就是了,实在用不着毒死所有的鸡!”

即莲怒道:“不错,我和若梅指责他,他还振振有辞的说‘他怕麻烦,而且怕吵醒了我们’,后来,我们几个就讨厌他,一直不和他说话。媚儿小时候在鬼府呆过三年,所以他们的关系比较好,不过他伤了主人,我想以后媚儿姐也不会再帮他了。”

即莲说着,浑然忘了还在给徐玉上药,手上不觉加重,徐玉受痛,忍不住闷哼了一声,即莲吃了一惊,醒悟过来,忙道:“主人,我弄痛你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徐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道,“别对着我的伤发泄你的怒气就行了。”

即莲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说话,眼见徐玉爬在椅背上,侧着身子,微显清瘦的脸越发俊美,心中一动,猛然趁着他不注意,俯身向他脸上吻了过去。徐玉毫无防备之心,这些日子以来,尽管这四个丫头一直侍侯着他,但因他严令警告过不准胡来,倒也平安无事,怎么也没想到即莲趁着给他上药是时候,会亲吻他。一时顿时呆住,动也不敢动一下,即莲可不比绿萝,见他没有反对,自然就是以为他认同了,更是大胆放肆,当即扳过他的脸来,柔嫩的嘴唇带着炽热吻向了他的唇。

徐玉何时碰上过这种事,只觉得即莲柔软嫩滑,柔柔的丁香舌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滑进了他的口中,不停的挑逗,一双小手不安分在他赤裸的肌肤上不停的揉捏抚摩,弄得他麻麻痒痒的,一着痒到了心里面,脑中顿时一片空白,鼻尖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呼吸开始渐渐急促,双手也同样的开始不规矩起来,紧紧的环着即莲的小蛮腰。

也不知过了多久,即莲满足的松开了他,双臂环绕在他脖子上,吐气如兰的俯在他耳边道:“主人,莲儿还是女儿身,今晚让我伺候你好吗?”

徐玉一惊而醒,猛得一把推开了她,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隔了半晌方道:“对不起——”

奇怪,好象他是被人偷吻的那个,要道歉也轮不到他,但现在,徐玉只觉得满心羞愧,一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即莲暗自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一边取过一件干净的衣服来,帮他整好了衣服,一边忙岔开话题道,“你的伤痛得厉害吗?小心点,别碰着了。”

徐玉忙点了点头,暗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和她……这可如何是好?不过心里却又隐隐有着一种期待,至少他心中并不讨厌即莲吻他,甚至还很喜欢,这是什么感觉?

第十三章

徐玉看着如兰等忙着收拾了一桌子的酒菜,他才发现自己现在非常的饿,先前好象还是早上吃过早饭的,至于午饭,包下了整座楼外楼却连碰也没碰下吃的,好象挺冤的。晚饭——这刚开始。遣退了所有人,房里就剩下了他和杨先之两个。

杨先之看着徐玉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伤不要紧吧?”

“我没事!”徐玉摇了摇头,喝了一口茶,即莲见他身上有伤,说什么也不让他喝酒,所以特地给他准备了一壶好茶,而给杨先之的却是美酒。

杨先之皱眉问道:“你不是说有事要问我的吗?”

徐玉想了想,点头道:“不错!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就转身进房里,取出一只紫檀木盒子,将盒子打开,递给他道:“你看!”

杨先之不解的接过盒子,看了看,见里面装了一幅白绢,当即小心的把它打开,只见上面画着一些山水图案,画工粗糙,实在没什么美感可言,惟有那白绢的质地却是颇为奇怪,在灯光下看起来,闪闪生辉,虽然年代久远,微微有些发黄,但依然能看出,当初在织工里面加入了珍贵无比的天蚕丝。

“可惜了——”杨先之叹道,“让这么粗糙的画毁了一副上好的丝绢……”

徐玉笑了笑道:“我也有这个感觉,这个——就是我在大全寺弥勒佛肚子里得到的东西,也就是刚才那三个老和尚前来索取的,也许就是你所说的什么秦皇宝藏图,不过,我可实在看不出这画上画的是什么,与宝藏有什么关系?”

杨先之心中已经猜到他给自己看的这图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这时听他这般说法,也不禁笑了起来,道:“要是你能轻易看出宝藏的所藏地,这张图哪还会流传这么多年,早就让人把宝藏给挖光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

杨先之一面将图小心的叠好,放回到盒子里,正色道:“不管这图是真是假,你明天临摹一份,备着点吧!将来就算是保不住这张真的,至少也有那张临摹的。”

徐玉摇头道:“用得着临摹吗?这么多年了,这张图如果真的是秦皇宝藏图,也不知展转流传了多少人之手,其中自然不乏聪明才智之辈,都没能堪破图中玄机,我又怎能看出来?”

杨先之听他这般说法,当即笑道:“这倒不错,宝藏里纵然有再多的金银,终究也是有限的,就算真的得到了,不懂经营,总有花完的一天;但若是有善于经营者,只要给他几文资本,他就能够生财有道,财源滚滚而来,让天下之宝,皆变成囊中之物,又怎会去在意什么宝藏?”

徐玉听得呆了呆,心中似乎有所领悟,感觉他说的话极有道路,殊途同归,好象武功也是如此——如同清源心经,吸取他人的内力,却在迅速之间散去,不就如同找到了一个宝藏,却是极短的时间内,奢侈的花完吗?若是能自生其力,吸天地自然之气为源,岂不也如同一个善于经营者,从此财源滚滚了?

可是,如何才能把天地自然之气归为己用?

“你在想什么?”杨先之眼见他精神恍惚,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没有!”徐玉连连摇头道,“我在想你说的话,呵呵,很有道理。对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秦皇宝藏图的来源?”

杨先之想了想道:“我知道一些,也只的听人传说,作不了准的。”

徐玉点头道:“这我知道,不管准不准的,你说来听听。”

“恩!”杨先之沉思了会,整了整思绪,道,“秦皇宝藏图——顾名思义,就是秦始皇的宝藏了。这得从秦始皇求长生不死之药说起,传说中,始皇招三千术士,开炉练药,妄图求不死之法,终究不成。”

徐玉听到此,叹息道:“始皇也太贪心了,六国统一,天下尽归他所有,他竟然还不满足,妄图求什么不死之方,终究是劳民伤财,最后还不是落了个国破家亡。”

杨先之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据说,秦始皇当年已经找到了不死之方,就差没找到一个飞升之地了,具体后来怎样就谁也说不清楚。我们如今只手这宝藏的事——传说当年始皇求得了不死之方,自以为可以登天飞升,只等术士给他找到一个灵秀之地了。但他却又放心不下他的万里山河,让术士给他卜了一卦,问秦氏江山能不能万代延续?结果术士耗九日光阴,算出一卦,得出的结论却是大吃了一惊,说是东海之上,有仙岛,结合天地灵气所在,可供始皇飞升,秦始皇自然是闻之大喜;但另外那术士却又说,同样的,在东海之上,有大凶之兆。”

徐玉听得正出神,忙问道:“什么大凶之兆?”

杨先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想了想接着道:“东海之上,煞气冲天,千年以后,必将危急华夏大地,到时候中土必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徐玉好奇的问道:“秦始皇相信?”

杨先之点头道:“他或许不相信别的,但却极相信这个的,他连不死药这样玄之又玄的事都相信,焉有不信这个的?”

“那又怎样?千年以后的事,他能管得了?”徐玉问道。

“不知道!”杨先之叹了一声,道,“于是他就问术士,有何方可解。术士起先不肯说,后来实在没办法,终于说了出来——血煞之灾,必定要以血止血,以杀止杀,只有血祭,才能平东海血煞。术士说完后,当夜就在房里悬梁自尽了。秦始皇若是原本还有怀疑,这时是再也没一丝犹豫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让人赶造了几艘大船,派遣一个名叫徐跋的亲信,带着众多的稀世珍宝以及三千童男,三千童女,还有工匠,士兵,前往海外寻找术士所说的仙岛,这也就是后来传说中秦始皇让人去海外求不死药的传说。”

徐玉点头道:“这个我有知道一些,史说上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传说却很多。”

杨先之听了,苦笑道:“不错,这个秦始皇有许多传说,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比如说他的皇陵,到现在还是一个谜。恩,我把话题扯远了——秦始皇当时的意思很简单,让徐跋把那三千童男,三千童女,带到东海那术士所说的大概方位,全部杀了,以做血祭,平定东海血煞,祈祷永保秦氏江山。”

徐玉听到此,忍不住“啊”了一声,道:“秦始皇太残忍了,就为了一个术士一句子虚乌有的话,竟然要杀六千人?”但转念想想历史上有关秦始皇的种种记载,其残忍暴戾,比比皆是,焚书坑儒,坑杀战虏,杀人盈野,何时想过百姓,何时有过慈悲?

杨先之点头道:“不错!也许就因为当年的徐跋也认为他太过残忍,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去做,到了东海,意外的发现一座岛屿,心中大喜,就让三千童男,三千童女上了岛,让他们在岛上自由生存。他自己却带着工匠、士兵离去,又在海上漂浮了数日,发现了另外一个座,岛上风景秀丽,颇具仙气,他让工匠、士兵一起动手,历时三年,在岛上建造一了个绝密的底下密室,把船上的所有珍宝全都藏在了岛上,而后就骗工匠、士兵一起进入到密室中,自己却在入口去设下了机关,把所有的工匠、士兵以及宝物,全部埋在了底下。

后来,他又乘船回到了中原,才发现秦皇己死,天下大乱,于是他隐姓埋名,就此消失。但后来——江湖中就传出,当年的徐跋留下了一份藏宝图,以及七件神兵,一枚戒指,谁若能得到这九样东西,谁就可以找到秦皇宝藏,从而富甲天下。

更甚者另有传说——当年的秦皇连同不死之方,也一起藏在了那个宝藏里,所以,这个宝藏就不光是财宝那么一点诱惑了。”

徐玉听到这,又看了看放在桌子的上那个紫檀木盒子,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就在他眼前,但他好象一点也没有高兴——心中反而隐隐有着一股怅然,秦皇宝藏图、七件神兵、一枚戒指,要想凑齐这九样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但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甚至连少林僧人,也不能免俗,为这等子虚乌有的传说而奔波?

忽然心中想起一句俗语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本质上,人和禽兽又有什么区别?

原来七件神兵也与这个宝藏有关,但为什么非得要凑齐七件神兵呢?

徐玉想到就问道:“那七件神兵又是哪七件?又有什么用?除了我的叶上秋露,你的乾坤扇,曾大牛的闪电斧,还有什么?”

第十四章

杨先之想了想道:“我也只知道一些,我罗天圣教中有专门的人收集记载一些江湖中事,所以我算是比普通人要多知道一些了。你我的兵器,曾大牛的闪电斧都是那七件神兵中的,此外还有碧玉箫、凤凰琴、血泣魔刀和灵犀匕。”

徐玉听了,不解的问道:“碧玉箫、凤凰琴听起来好象是乐器,怎么算在神兵之列?还有血泣魔刀我好象倒听说过,现在应该在和平岛主手中。”

杨先之点头道:“你说得没错,血泣魔刀因血煞之气过重,一直由和平岛主保管,但和平岛主也从不使用;至于碧玉箫、凤凰琴确实是乐器,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兵器,江湖中用乐器做兵器的,大有人在,这并不希奇,而且碧玉箫的你应该也见过。”

徐玉好奇的道:“我什么时候见过碧玉箫?”

杨先之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肯定是见过的,最多是你没留意罢了,我不信你认识曾大牛的师妹,难道你没见过她手中的那支碧玉箫?”

徐玉愣了愣,半晌方道:“你是说绿萝手中的那支碧玉箫,就是传说中的七大神兵之一?”

杨先之点了点头道:“事实上我们好象要收集七件神兵,倒也不困难,如今碧玉箫、闪电斧的主人你都算熟悉,只要找到另外的三件就行了。”

徐玉摇头苦笑道:“痴心妄想!除了血泣魔刀有个下落外,还有的两件你知道在哪里?别说不知道,知道了难道人家就肯给我们了?”

“说说罢了!”杨先之也笑道,“凤凰琴我倒知道下落,它现在应该在皇宫之中,而只有灵犀匕首,至今为止,还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也无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模样?就更别提有谁知道下落了。而且,就算找到了这七大神兵,我们又上哪去找那连影子也没有的释魂戒?”

“释魂戒?”徐玉忍不住惊呼出声,问道,“你说什么?释魂戒也与那宝藏有关?”口中说着,心中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莫闻玮曾告诉过他,那枚戒指关系到一个宝藏,他们莫家世代相传,却没有谁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原本以为只是他敷衍自己,原来倒是真有其事,这枚毫不起眼的铁戒指,居然与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有关。

这下杨先之也吃了一惊,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知道释魂戒的下落?那枚戒指可玄得很,可能是因为他体积比较小的缘故,在江湖中只听说过一两次,那也只不过是传说,可谁也没见过,你知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不是知道,那枚你说的释魂戒,根本就在我这里。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左手,从手指上取下了那枚黑黝黝的铁戒指,递给他看。

杨先之也不禁呆住了,真想不到天底下有这般巧事。他和徐玉见过多次,自然也早就看到了他手上的这枚戒指,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枚毫不起眼的铁戒指,就是传说中那镇魂守魄的释魂戒,见他居然毫无戒备的从手上脱下来递给了自己,心中忽然一动,忙双手接了过来。

在灯光下看了片刻,他乍看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除了花纹精美以外,就是戒指本身的材质了,但他可不像徐玉一样,认定了它就是铁的,因为原本一直没留意,这时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枚戒指颇具异样,黑黝黝的只是状似铁质,但却闪着一种异样的金属光芒,而且入手较沉,普通的铁,根本就不可能有这般分量。

“这枚戒指又和那宝藏有什么关系?”徐玉见他不停的翻来覆去的看,笑着问道。

“有,关系大着呢!”杨先之笑了笑,一面把戒指递还给他,一面说道,“据说,这枚戒指就是开启当初被徐跋封住的那道门的总钥匙,没有这戒指,就算是找齐了七件神兵,按图找到了宝藏的所在地,也一样不能进去。”

“有这回事?”徐玉从他手中接过戒指,依然带在手上,笑道,“那七件神兵又起什么作用?”

“七件神兵是破除当初设下的七道机关的,没有那七件神兵,开启了宝藏,里面机关重重,还是进不去,若是强闯,无疑是自寻死路。”杨先之叹息道,“不过,如今这九样东西中,你有了三件了,再加上我的乾坤扇,等于有一小半了,如果你将来想寻找那秦皇宝藏,我一定把乾坤扇借给你。”

徐玉摇头,他对秦皇宝藏依然没什么兴趣,事实上在他的心中,根本就是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宝藏的存在?如果真的有,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被人发现过?

“对了——那释魂戒怎会在你手中?”杨先之好奇的问道。

徐玉想了想,如今他也不是昆仑派弟子了,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把莫闻玮强行拜他为师的事说了一遍,杨先之也听得好笑不已,天地下或许有强行收徒的,但以师傅的把柄作要挟,强行拜师的,倒还是第一次听说,人家最多是师傅不收弟子,弟子死缠着不放的倒多,像他这种情况,倒还的第一次听说。

“你真的是个奇怪的人,连收个徒弟,也与众不同。”杨先之笑道,想了想又接着道,“那你知不知道宝庆银楼的幕后老板是谁?”

徐玉想到媚儿也问过他,当即摇头道:“不知道,我这样的师傅,可也和合欢门的门主一样,挂了个虚名。”

“宝庆银楼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店,生意做得可不是一般的大,早在十年前,我们就开始留意这个宝庆了,但却一点线索也没查到,连我派去打探情况的几名高手,也全栽了进去,说实话,若非师傅他老人家严令,我还想亲自去打探打探呢!这个莫闻玮可不简单,我觉得他拜你为师,恐怕也没按什么好心。”杨先之说道。

徐玉想了想道:“这是我也想过,但我实在想不出我有什么可供他利用的?”

杨先之点头道:“总之你还是注意一点好!”忽然他神色一动,正色道,“我想到了一个建议,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建议?”徐玉笑道,“别这么客气。”

“你和曾大牛师兄妹看样子也很熟,你何不去找他们商议一下,共同寻找那秦皇宝藏,而后我们大家结成一个联盟,找到宝藏,大家平分,这样机率就大了很多,你想,他们师兄妹手中有两件神兵,加上你我的,就凑齐了四件,而你手在又有图与戒指,若是联盟,要找宝藏,就就差了凤凰琴、泣血魔刀和灵犀匕首了。我知道凤凰琴在谁手中,我也有把握说服他参加我们的联盟,提供宝琴供我们寻宝。毕竟要凭一个人的力量,想到找出秦皇宝藏,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空有凤凰琴也没用。而那宝藏也必定很多,不在乎多一二个人分掉一点,你说呢?”杨先之异想天开的说道。

“找他们合作?”徐玉沉思了好一会儿,道,“以我对曾大牛的了解,他应该会同意,但我顾忌的是他身后的那个门派,他出身太神秘了,而那个门派在江湖中竟然没人知道,偏偏他们势力庞大,我实在有点不放心。”他对曾大牛的出身门派要略熟悉一点,毕竟假冒了人家的少主这么多时候了。

而杨先之只知道曾大牛来历不明,并不清楚他背后还有着一个如此庞大的门派支持,听他这么一说,叹了口气,道:“我也只是建议,行不通就算了,毕竟想找那个宝藏,也只是我异想天开罢了,反正你我现在也不愁吃不愁穿的,合欢门和罗天圣教可都是有钱的主,实在没必要去冒这个险了,只是我——”

“只是你实在好奇这个流传了千年的秦皇宝藏,是吗?”徐玉笑道。

杨先之不禁脸上微微一红,说实话,诚如他所说,罗天圣教确实有钱,做为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他还从没有为了钱的问题伤过脑筋,金钱珍宝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诱惑。但是,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来说,对于这个江湖中这个流传了千年的秦皇宝藏,确实好奇得很,当即也不否认,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好奇。”

徐玉笑了起来,道:“别说你好奇,让你这一说,我又何尝不是,你让我想想——这事可行不可行?”他喝了一口茶,隔了一会儿又道,“从最好的方面想,曾大牛师兄妹同意联盟,共同寻找宝藏,而后平分,而你也能找到凤凰琴对吗?恩,如果那个上官辕文就是和平岛主的话,我就答应拜他为师,这样泣血魔刀也就有了着落,但还有灵犀匕首,上哪去找?”

杨先之吓了一跳,惊叫道:“如果那个上官辕文是和平岛主,你居然还要拜他为师?”

第十五章

徐玉点了点头道:“没错,他武功高得出奇,拜他为师有什么不好?”

“那不行!”杨先之摇头道,“绝对不行,我想我师傅若是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徐玉好奇的问道。

“这还用问?”杨先之苦笑道,“你也不想想,你是我罗天圣教的少教主,若是拜了和平岛主为师,我罗天圣教的面子往哪搁?这还是其一,其二,若是和平岛主知道了你是我罗天圣教的少教主,他不把你大卸八块扔南海里去喂鲨鱼才怪。”

徐玉听了,细想了想道:“你所有的前提都必须要假定了我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如果我不是,不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但是你是!”杨先之笑道,“这是事实。”

“这个……”徐玉想了想道,“这个恐怕言之过早。”

杨先之不解的道:“言之过早,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排斥罗天圣教,在你心中,还是认定了我们是魔门中人?”

徐玉摇头,正邪之分,在他的心中并不重要,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竟然会是罗天魔帝的儿子,罗天圣教的少教主,当即解释道:“我自己都是合欢门门主,早就入魔了,还排斥什么?”

“那你否认什么?”杨先之问道,“只要你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你可以在江湖中呼风唤雨。”

徐玉没有说话,心中颇不以为然,想到那个鬼府的少府君,同样是三大魔门之一,可好象江湖中谁也没有买他的帐,若非看在媚儿的分上,徐玉保证——今天自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而自己作为合欢门的门主,好象有没有什么荣耀,更多是只是别人不屑的眼神。事实上他哪里知道,杨先之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大,罗天圣教的势力远在合欢门和鬼府之上。只因早在多年前,由于情魔情场失意,后又因爱徒惨死,心灰意懒,故门派中事也就不太关心,导致合欢门声势日下。而鬼府府君早年因为一心痴恋罗天魔帝,遭拒绝后因爱生恨,当年毁了水柔谪仙子的一副画像,罗天魔帝对她毫无好感,这些年来,对鬼府更是不断的打击侵吞蚕食,若非合欢门的联盟,只怕鬼府早就让罗天圣教给吞并了,但就算如此,合欢门和鬼府有只是苦苦支持而已,哪能和罗天圣教相提并论?

隔了一会儿,徐玉叹了口起,道:“我们把话题扯远了,还是商议一下那个秦皇宝藏图的事,至于我的身世,还等见了令师再说,我已经假冒着一个门派的少主在骗吃混喝了,如果再充着罗天圣教少教主的身份,将来要是证实我是倒也罢了,若是不是,那我岂不成了江湖中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大骗子?”

杨先之抹了抹鼻子,尽管他心中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肯定他的身份,但听他这么说,到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好吧,你在杭州还有事吗?如果没有,等莫老板的珠宝拍卖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去京城怎样?”

徐玉本想等过了炎热的夏天才去,毕竟他和欧阳明珠的约期还早。更想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把武功练一练,自从他离开了月华崖后,他还没有静下心来好好的练过武功,见识到曾大牛、和平圣使以及眼前的杨先之,还有那武功高得出奇的上官辕文,他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想在江湖中立足,唯一的途径就是加强自身的武功修为,别的一切,都是假的。但听杨先之相邀,倒也不好拒绝,点头道:“也好,就等这个珠宝拍卖会结束后吧,我想买些珠宝,好送人。”

杨先之一愣,问道:“你在京城有认识的人?”

徐玉点了点头,想到欧阳明珠,心中浮起一抹暖意,笑道:“我有一个朋友在京城。”

“哦?”杨先之惊奇,据他所知,他可还从未去过京城,怎会有朋友在京城?正想询问,徐玉却又道:“我们还是好好的商议一下那个秦皇宝藏的事,你见识比较多,想想,那个灵犀匕会在哪里,现在可就差了这一样了。”

杨先之见他转变话题,知道他不愿多说,瞧他刚才脸上流落出的温柔笑意,这位京城的朋友,必定和他关系非同寻常,也许是他的红颜知己。听他问及灵犀匕,转念想了好一会儿,方道:“说来也真的是奇怪,七件神兵每一样都在江湖中出现过,就是这灵犀匕,根本就没见过,在圣教的记载中好象也没有,这样吧,等这次回到了京城,我去问问师傅,他老人家或许会知道一些。”他说到此,顿了顿道,“当然,如果这个问题你去问,那是再好不过了。”

徐玉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到时候再说吧,眼前还有一个伤脑筋的事,如果我不拜和平岛主为师,泣血魔刀怎么办?尽管我们知道它的下落,恐怕也是枉然!”

杨先之点头,心想这倒也是,若是这泣血魔刀在别人手中,那不管是偷是抢还是骗,总得想办法把他搞到手,但偏偏这玩意就在和平岛主手中,好象还真的就没办法了。

徐玉也知道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眼见杨先之皱眉沉思,当即笑道:“算了吧,我们尽力也就是了,能不能找到那宝藏就看天意了,如果老天想让它永埋地下,那也是没办法的时。明天我就去找绿萝,让她转告曾大牛,问问他对这个秦皇宝藏是不是有兴趣,有没有合作的意愿。”

杨先之苦笑,道:“就这么说定了,等回了京城,我就去找凤凰琴的主人。”

徐玉点了点头,两人又漫无边际的谈了些江湖趣闻,风月情事,兴致都高,浑然往了夜色已深,正当两人谈兴正浓,即莲进来禀告道:“主人,媚儿姑娘来了。”

徐玉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么晚了,她还来做什么?而杨先之已有了三分酒,闻言起身告辞道:“你有佳人前来,天色也不早了,我不便打扰,这就告辞,哪天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喝个痛快。”

徐玉也不挽留,点了点头道:“也好!”一面忙着送他出去,至水云轩门口方返,回到房里,眼见媚儿一身黑色夜行衣,正坐在大厅上喝茶,见他进来,忙站起来道:“门主!”

徐玉一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

媚儿点头道:“不错!”

因为媚儿不比外人,即莲、如兰等四人也全都站在徐玉身边,见她这般说法,神色颇为异常,如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媚儿看了徐玉一眼,道:“今天下午,楚鸿他偷袭与你……”

徐玉听到说及此,正一肚子的不快活,背上的伤尤自火烧火燎的痛,未等她说完,就阻止道:“别提这事!”

媚儿知道他对自己也有了成见,心中叹息了一声,好不容易博得他一点好感,想必又全部泡汤了,但还是说道:“我知道,就在你我分开后,我又随楚鸿去了梅宅,结果却发现,幽冥鬼姥和梅大夫,全都死在了房里……”

闻言徐玉以及如兰等都大吃了一惊,徐玉还未来得及说话,如兰就抢着问道:“你说什么?梅大夫被人杀了?”

媚儿黯然的点了点头,徐玉可以讨厌幽冥鬼姥和梅大夫,但这两人却都和她有着多年的交情,如今两人同时别杀,她心中的伤感可想而知。

“他们两人皆被人用重手法震裂了内脏而死,梅大夫的武功不弱,可房里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在一个照面下,就被人杀了的,就算有动手,恐怕也只有一招而己,这个凶手的武功,高得出奇。”媚儿说道。

“那你心中,怀疑是什么人做的?”徐玉问道,心中也是震惊无比,他虽然对这两人都讨厌得很,因为柳成杰的死,对楚鸿更多了仇视,但突然听到这两人被杀的消息,心中又不仅侧然,然而更多是却是惊奇与不解,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公然杀了鬼府中人?又是什么人,有着如此高的武功,能在一招之内,杀了梅大夫?

“不知道!”媚儿摇头道,“在梅大夫的房里,所有的东西全都被翻得一塌糊涂,显然,凶手是在找什么东西?”

徐玉听了,又吃了一惊,原本他以为幽冥鬼姥和梅大夫的被杀,不过是江湖仇杀,或者门派之争,但如今听媚儿这么一说,心中不禁“咯哒”了一下,知道这起凶杀大概没那么简单了,当即问道,“那梅大夫有没有少了什么东西?”

“不知道!”媚儿依然摇头道,“现场很乱,但一些金银之物,包括梅大夫平时的一些收藏,一样有没少,至于别的东西,我就不知道了。”

“梅大夫不是一直有两个小童侍侯着吗?你问过他们没有?”如兰对梅大夫的情况要熟悉一点,忍不住急问道。

“那两个小童和一个在梅宅做杂役的老头,全部被杀,我们到梅宅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活口了。”梅儿低头叹息,接着又恨声道,“这人真够狠的,连不相干的下人也杀!枉费他有那么好的武功。”

第一章

徐玉点了点头,对于江湖中的事,他本知之甚少,自然也想不出谁会杀了幽冥鬼姥和梅大夫,也不可能给媚儿提供什么线索,事实上他也不希望媚儿插手其事,想了想道:“那你准备怎样?继续帮那个楚鸿,追查凶手?”

媚儿摇头道:“不了——这并不是我今天特地来这在目的,你今天已经下令,和鬼府解除联盟,断绝往来,我自然也不会再帮他们了。楚鸿是我自幼的玩伴,做为鬼府的少府君,却如此的任性胡来,我想就算鬼府传到了他的手中,他也成不了气候。”

徐玉点了点头,提到楚鸿,他就没来由的生气,堂堂一个鬼府的少府君,除了阴谋诡计暗算人以外,就只能躲在女人的背后求其保护,他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但听媚儿的言下之意,她应该有别的事找他,当即岔开话题说道:“如今杭州城乱得很,若是没有必要的话,我们合欢门最好不要卷进去。”

媚儿听了,说道:“不错,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也是这个意思,还有就是那个上官辕文的来历,我大概有些印象了。”

徐玉吃了一惊,道:“媚儿,我不是叫你别找去打听那个上官辕文的吗?太危险了。”

媚儿见他语言中隐隐有责怪的意思,但担忧却溢于言表,心中不禁大喜,道:“下次不会了,事实上这次也是意外,若非我恰巧看到了他使出幻影虚渡的轻功身法,我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幻影虚渡?”徐玉吃了一惊,问道,“他会使幻影虚渡那能证明什么?”

媚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他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当即好奇的问道:“你不知道吗?”

徐玉苦笑,摇头道:“没听说过。”

媚儿不解的道:“难道你不知道,幻影虚渡乃是和平岛绝学,历代以来,只传岛主,从不外传吗?既然那个上官辕文会幻影虚渡,那就可以肯定他的身份了。”

徐玉也不知是椅子没放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猛然身子一侧,连人带椅子一起栽到在地,媚儿和如兰等见了,都忍不住笑了出来,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问道:“你没事吧?怎么了?”

徐玉一边摇头答道:“我没事!”一边却掩不住心中的震惊,天啊——那个上官辕文在干什么?事实上今天他已经猜到了他的来历,是以如今从媚儿的口中证实,倒没什么意外,但让他吃惊的却是——既然幻影虚渡从不外传,那上官辕文干嘛要教给他?他可不是和平岛的人,如果将来证实了自己确实是罗天魔帝的骨肉,以和平岛与罗天圣教这么多年的仇怨,他是绝对会把自己大卸八块扔南海里去喂鲨鱼的。而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好象也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是非拜他为师不可了,否则的话,他为了幻影虚渡不外传,唯一的办法就是宰了自己。

但是,更让徐玉不解的却是——上官辕文决非笨蛋,他既然认识谪仙子,自己的相貌跟她如此相似,难道他就没有怀疑过自己会是谪仙子的子嗣?幽冥鬼姥在一见着他的时候,就问他和谪仙子是什么关系?可是,如果他怀疑过,哪怕只是偶然想到过,也应该知道,自己非常有可能就是他的老对头,罗天魔帝是子嗣,他为什么还要传他幻影虚渡?据说和平岛绝学甚多,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有好感,随便传他一两手武功就是了,实在没必要把历代以来只传岛主的幻影虚渡传给他?而且还要收他为徒?

媚儿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见他脸色阴晴不定,忍不住打趣笑道:“就算他是和平岛主,你也犯不着吓成这样啊?”

徐玉苦笑,道:“他想收我做徒弟。”

“我知道,你说过,你告诉他你是合欢门的门主没?如果告诉过他,他还坚持的话,那你拜他为师也没什么。”媚儿依然笑道,“他武功很高,人品也好,有这样的师傅是福气。”

“人品也好”,徐玉在心中叨咕,他承认他武功高,但人品?还有待商酌,以着他对他的了解,他可不敢指望做了和平岛主的徒弟,会有好日子过。对了,上官辕文应该知道他是现任的合欢门门主,他难道想冒天下之大不违,收自己这个邪魔为徒不成?他可是正派中人的领袖,天下正道的表率,怎能如此任性胡来?或许他还有别的目的?

媚儿眼见他一付狼狈的样子,虽不明白他和那个上官辕文之间到底有什么事,但也没有问,当即正色道:“还有一件事,很重要。”

徐玉见她说着郑重,忙道:“什么事?”

“那个曾大牛师兄妹的来历我虽然还没有打听出来,但却知道了另外一件事”媚儿说道,“刚才我派出去的眼线回来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只对我说出了一个大概就身亡了,说是他们师兄妹来杭州的目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你——而且,他们还有一位高手也要来,就是曾大牛师傅,但他们找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却不知道!你与他们认识多久了?”

徐玉不解,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曾大牛师兄妹想把他怎样?他和他们并不熟,但曾大牛性格豪爽,屡次出手搭救自己,若说他对自己有歹意,好象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听媚儿问他,当即叹了口气,道:“我和他不是很熟,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帮我打探他底细了。”

媚儿想了想道:“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暂时不让你离开杭州,但具体是为了什么?却不知道。哎——你怎么尽惹些可怕的麻烦?”

徐玉摇头道:“是麻烦惹我,我什么时候去招惹过麻烦?”心中委实不知道那对师兄妹到底在搞什么鬼,葫芦里卖什么药?原本以为让自己假冒他们门派中的少主,只是绿萝胡闹,心中还想着,只要他们不追究这事,自己也实在没必要插手他们门中的事,毕竟冒充一下他们的少主,自己好象并没什么损失。但如今看来,好象没那么简单了,暗想不管如何,明天约他俩来水云轩好好谈谈,一来是为了秦皇宝藏的事,二来也好趁机探探他们的底。

媚儿闻言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还有就是鬼府我已经跟楚鸿说清楚,既然他想置我们合欢门门主于死地,那么,我们两派之间,联盟取消。所以,为了我合欢门考虑,还请门主修书一份,送去罗天圣教,以示友好,单以我们的力量,还远远不不能和他对持,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结交。”

徐玉明白,她顾忌的极有道理,既然罗天圣教早就想吞并他们这两派了,一但知道了合欢门与鬼府决裂,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缝的好机会,虽然自己和杨先之交好,但却也不敢保证什么,当即道:“也好!可这个该如何写法?”

媚儿想了想道:“你就写合欢门老门主已经过世,现在由你掌管合欢门,并且因为你和杨先之关系比较友好,所有想和罗天圣教联盟,并愿意每年上供黄金一百万两,以供盟资等语就行。”

虽然徐玉从没说过,但媚儿却知道杨先之在罗天圣教中的身份,心想仗着这个关系,和罗天联盟应该没问题,毕竟如果他聪明的话,也应该明白,先摆平了鬼府,才可以来找合欢门的麻烦,如果不联盟,只要他一但攻击鬼府,为了各自的利益,合欢门还是会相助。而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如果罗天圣教先选择和鬼府联盟,吞掉合欢门,那就完了,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抢在鬼府之前,先把书信送到。

徐玉却哪里知道这些江湖门派伎俩,闻言惊问道:“你说什么?上供黄金一百万两?干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们和罗天圣教联盟,每天都要给他黄金一百万两?”

媚儿看了他一眼,道:“江湖中的规律,弱肉强食,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一百万两黄金也不算大数。”

徐玉摇头,惊问道:“那我们以前和鬼府联盟,有没有给过他们黄金?”

媚儿摇头道:“我们和鬼府只是相互合作利用关系,没必要给他们进贡。”

徐玉眼见即莲已经铺纸研磨,叹息了一声道:“我可真是个败家子啊——刚刚接掌了合欢门才这几天,就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每年黄金一百万两,那是什么概念?”

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向纸上写着,想着这个是自己第一次写给那个应该是自己父亲的人写信,因此上写写想想,一柱香的时间还没写上十个字,媚儿在旁边看得大不耐烦,笑道:“你随便写写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玉随手将桌上的那张纸揉碎,扔在一边,思来想去,实在不知该如何措辞,站了起来,来回在房里走了几步,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拿定了注意,问媚儿道:“莫老板的珠宝拍卖会是不是定在五月初五举行?为期三天?”

媚儿不明白他为和会在这个时候问这个毫无瓜葛的问题,但还是答道:“没错!”

徐玉点了点头道:“等莫老板的珠宝会结束后,我去一趟京城,去见见这位魔帝。”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笔递给了媚儿,道,“你随便写吧,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写好。”

媚儿愣了愣,她看了一眼徐玉为难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接过笔来,道:“我以你的名义写,等下你签个名就是了。事实上,你根本就不用多想,这封信很可能罗天魔帝连看都不会看。”一边说着,一边迅速的在纸上写了起来,她可没有徐玉的顾忌,自然想什么就想什么了。

徐玉却不解的问道:“你说这封信他不会看?”

“是啊!”媚儿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大部分这种书信,都是他手下的回报一声,他做个决定就是了,难道他还会自己一份一份的拆了看不成,所以你根本就不用顾忌什么。而且,如果他同意联盟,就就写得再不客气,也没关系,只要不骂他就行。否则的话,就算你跪在他面前求他,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徐玉没有说话,暗想这个罗天魔帝的脾气好象蛮大,可能未必好相处,如果他真的是自己的父亲,看样子以后相处未必有什么好日子过。随即又哑然失笑,自己想到哪里去了,人都还没见着,居然就想着以后如何相处了——想起师娘的话,当年在那个乱葬岗的破屋子里,割血喂自己的年轻人,应该就是他了,隐隐之间,他对这个罗天魔帝,有着一种期待,但也有着一种惧怕,这也就是他连一份信也不敢给他写的原由。同时忍不住暗骂自己,是怎么了?不就是罗天魔帝吗?好象自己对那个和他齐名的和平岛主,可是从没在意过?还不是一样的和他嬉笑怒骂,就算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也没能在他的心中勾成威胁,但对于这个罗天魔帝,他却有着一种排斥,一种与生具就的惧怕。也许是上官辕文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给了他轻佻的感觉,所以才让他对他毫无惧意,这样的解释通吗?或许那个罗天魔帝确实就是他的父亲,自己心中有着血脉相连的感觉?

“好了,签个名吧!”媚儿这时已经写完,递给他道。

徐玉看了看,见信里面的内容就是媚儿刚才给他说过,只不过措辞比较谦恭客气,当即接过笔来,在落款处写道:“晚辈徐玉拜上”。

媚儿接过看了看,道:“好了,我连夜叫人送去京城,这就告辞了,你身上有伤,早点休息。还有,千万注意曾大牛师兄妹俩。”

徐玉点了点头,知道她晚上找自己的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这份信,眼见她告辞出去,忙叫过阿大,吩咐送她。自己却满腹心事,哪里睡得着觉,在床上翻来翻去,等五更天后,方才觉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的睡去。

等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天色大明,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眼见即莲端了水进来,尴尬的讪笑道:“都什么时候了,我睡死了,你也不叫醒我。”

即莲温柔的笑了笑道:“还早着呢,多睡会有什么打紧了。”

徐玉想起昨天晚上和杨先之商量的秦皇宝藏的事,当即吩咐即莲道:“你等下去莫府,帮我把绿萝请来,让她把他师兄曾大牛也一并找来,就说我要离开杭州了,有急事找他俩。”心想媚儿不是说过吗?他们师兄妹的目的,就是要把他留在杭州,如今听到他要走,焉有不来之理?想到那个曾大牛把自己给耍得够惨的了,自己总算也找着了机会,骗他一次了。

第二章

诚如徐玉所料,绿萝果真有法子,没多久就把曾大牛给扯了过来,曾大牛一如既往的打扮,光着两条手臂,一身粗布衣服,见着徐玉尴尬的笑着打招呼,徐玉一边笑着让坐,一边吩咐人去请杨先之过来。

曾大牛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要走吗?”

徐玉不禁好笑,道:“不这么说,你会见我?还不是像昨天一样,见着我就跑?”

曾大牛讪笑道:“那这么说,你就是暂时不会走了?”

徐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这么在乎我走不走干什么?”

绿萝在徐玉的身边坐了下来,笑道:“别走好不好,杭州多好玩啊!”

徐玉更加肯定这对师兄妹留他在杭州一定有什么事,但他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也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当即看着曾大牛道:“曾兄,你答应过我的事,是不是该给我解释?”

“这个——”曾大牛绕了绕头道,“过几天,我保证,再过几天,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事实上,你又没什么亏的,住在里天天有人好茶好饭的侍侯着,我可是还连喝杯酒都找不到地方呢?”

“希望再过几天你别又连影子也没有了。”徐玉呵呵笑着,也知道如果他不说,自己也没办法,只好随他去,当即接着道,“还有这个假冒少主的事,我可以不追究,毕竟你们门派中的事,我也不想管,但有一点,你也得给我摆平了你们那边找我麻烦的人。”他可不想这几天还住在水云轩呼风唤雨的,过几天让人给赶出去事小,还被人追杀可不划不来了。

“不会有谁找你麻烦的!”曾大牛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你继续冒充下去就成了。”

“不会有人找我麻烦?”徐玉好奇的道,“还要我继续冒充下去?难道你们门派中竟然就没人认识那个少主?让人拆穿了我怎么办?还有,要是我这个假冒的,哪天碰上了你家那个正牌怎办?”

曾大牛还未来得及说话,绿萝忍不住笑道:“你顾忌得太多了,放心吧,你一辈子也不可能碰上正牌的。”

徐玉心中一动,暗自寻思她这话的意思——一辈子也不可能碰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正牌的已经死了,否则的话,又怎会有一辈子碰不上之说?

果然,曾大牛也点头道:“不错,这点你可以放心。”

徐玉想了想,没有再问,转变话题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的在此骗吃混喝了,不过,我希望过几天你会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恩——我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想问一下,你们有没有兴趣合作,找那秦皇宝藏的下落?”

曾大牛闻言吃了一惊,道:“秦皇宝藏?你想找我们合作找那传说了千年的秦皇宝藏?”

徐玉点了点头,道:“是啊,没什么不可以啊!我有秦皇宝藏图以及释魂戒,还有叶上秋露,而你们又有闪电斧、碧玉萧,我还有个朋友叫杨先之,他有乾坤扇,而且他认识凤凰琴的主人,这样一来,我们就差了泣血魔刀和灵犀匕了。”说着,就把昨天和杨先之商量的事对他们俩说了一遍。

曾大牛和绿萝听他提起杨先之,脸色均不自然,曾大牛冷哼了一声,道:“那姓杨的小子我可没好感!你有让人去找他是吗?这事等他来了再说。”

徐玉并不知道他们和杨先之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听他这么一说,笑道:“也好!”

曾大牛看了他一眼,道:“徐玉,你可别在意,若单是你,就算把闪电斧和碧玉箫送你都没问题,但有那小魔崽子的加入,我们可得好好合计合计,有句老话说得不错,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还是防着点好。”

徐玉不禁苦笑,终于明白什么叫当着和尚骂秃驴了——心想我要是证实了是罗天魔帝的子嗣,那才是标准的小魔崽子呢!而且,自己现在还是合欢门的门主,标准的魔道中人啊!但心中却越发不了解这对师兄妹的来历,昨天曾大牛在楼外楼,公然挑战和平圣使,更口出狂言,要杀了和平圣使,让和平岛开不成和平比武大赛等语,如今又骂杨先之为小魔崽子,看样子他不属于这正邪两派中人,但江湖中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这么一个独立的、超然的门派?

“什么人在背后骂我?”杨先之一边摇着折扇,一边走了进来。

徐玉忙站起来让坐,一边却笑道:“没人骂你,你听错了。”他可不希望这两人在水云轩打起来。

曾大牛站起身来,冷笑道:“我骂你难道还需要偷偷摸摸?没错,我就是骂你小魔崽子,咋样?”

杨先之原本听了徐玉的话,正准备宁事息人,却没料道曾大牛毫不给面子,公然挑衅,当即冷笑道:“难道我怕你不成?我是小魔崽子,倒不知你出生有多正统了?我至少还敢报出自己的师门,不像你们,偷偷摸摸——见不着人的样子!”

曾大牛也不打话,从背后抽出闪电斧,叫道:“好好好,我就让你领教一下我这个‘见不着人的样子’,哼!”

“师兄,你我联手,今天先把他做了再说。”绿萝也从腰际抽出了碧玉箫,站在了曾大牛的身边。

徐玉怎么也没料到他们会一见了面就喊打喊杀的,实在也想不出该如何阻止,当即站了起来,取出叶上秋露,叫道:“罢罢罢,二对二,我们先去外面干上一场,没死的话,再来商讨秦皇宝藏的事,如何?”

曾大牛见徐玉如此说法,自然明白,一但他与绿萝联手的话,他就帮杨先之,动手的话必定是混战一场,刀剑无眼,如果不小心误伤了可不好办,当即冷哼了一声,道:“今天看在徐玉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

杨先之愤然道:“好!那你另约时间地点,我随时奉陪就是。”

徐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陪笑道:“大家坐下来喝杯茶,消消气如何?”一边说着,一边忙吩咐即莲从新倒过茶来。心想他这是怎么了?没事自找烦恼,好好的找他们商量什么找宝藏的事,还得陪着笑脸充当和事老。

两人这才相互恨恨的瞪了一眼,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徐玉皱着眉头道:“大家既然想要合作寻宝,就必须要先抛开个人恩怨,怎样?”

曾大牛看了杨先之一眼,道:“好,看在你份上!”

杨先之也点了点头道:“这个提议是我提出的,当然我也只有同意了,但有一点,得让绿萝姑娘把那串珠子还给我,因为那是我要送人的,别的东西,那算了,我认倒霉就是了。”

曾大牛闻言一声虎吼,大声叫道:“绿萝,你偷了人家东西?”

绿萝本能的躲到徐玉身后,小声的道:“不就是一串夜明珠吗?有什么了不起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别动人家的东西!”曾大牛怒气冲天,看样子绿萝偷人家的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而显然,这次他并不知道她曾偷过杨先之的东西。口中说着,一边走了过来,将她从徐玉的身边拉了过来,问道:“珠子呢?”

杨先之也不解,他与曾大牛结怨的主要过程就是因这串珠子而起,如今看样子,好象曾大牛根本就不知道绿萝偷了他的珠子。

徐玉却不禁在心中苦笑,暗想绿萝大概有收藏宝物的癖好,见着了好东西就想要,想起曾大牛曾上昆仑索取叶上秋露,当时的原因也是因为绿萝想要——暗想你到现在才知道生气,她如果不偷,就换你倒霉了,让你帮他抢去!

原来,杨先之到了苏州后,无意中碰上了美丽动人的绿萝,他本是个二十多岁英俊青年,焉有不爱美人之理?自然也和徐玉一样,一见之下,几乎就被她的美貌倾倒,再加上绿萝有意接近他,更是让他心喜不已,自以为艳福从天而降,一连两天,都陪着美人流连与姑苏的湖光水色之中,正当晕忽忽、飘飘然的时候,却在第三天早上,发现找不到了绿萝,顿时心生不妙,查看行李中,才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几件稀世珍宝尽数不见,心知上当,忙四处打探绿萝的下落。

那绿萝本以为他是普通的富家少爷,偷了东西也没在意,依然留在苏州玩耍,结果终于让杨先之给找着,于是一经动手,两人却都吃了一惊,不得不惊服对方的武功,绿萝原本还想着摆脱他了事,但却没想到,杨先之如影附随一般,死缠着不放,若非看在她是个年轻的姑娘份上,只怕就要下辣手伤之。绿萝既舍不得到手的宝物,又摆脱不了他,不得已之下,让人传信给了曾大牛——她不说自己偷了人家的东西,却说杨先之欺负了她。及之曾大牛与杨先之见了,两人原本在扬州就曾大打出手,拼了个两败具伤,所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话也没多说一句,见面就开始大打了一场。

事实上,杨先之在见着了曾大牛的时候就明白,这个珠宝是甭想要回,只能自认倒霉了。但别的东西倒也罢了,惟独那串夜明珠,那是他寻觅多时才找到,准备送人的,是以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死心的好讨要一下。

这也就是曾大牛当初急急赶去苏州是原因,但却没料到绿萝趁着他和杨先之动手,竟然又开始偷偷的溜了。曾大牛顾不得杨先之,又从苏州一路追了过来。

徐玉眼见绿萝一付委屈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安慰道:“你把珠子还给人家,等这次珠宝拍卖大会,我给你挑个好的。”

杨先之也叹了口气道:“我只要那串夜明珠,别的东西都送你好了。”

“还有别的东西?”曾大牛的声音如同雷吼。

吓得绿萝又躲到了徐玉的身后,小声的说道:“还有三四件小玩意儿。”说着又小声的对杨先之道,“珠子在我身上,现在给你,别的东西等下你到我那去取!”口中说着,就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串珠子,看了看,依依不舍的递给了杨先之。

徐玉一见那串明珠,也不禁眼前一亮,这串珠子总共是九颗,其中七颗是白色的,另外两颗是黑色的,每一颗都有鸽卵般大小,大小如一,颗颗浑圆,虽然现在是大白天,但依然能看出淡淡的珠光。他曾听人说起过,夜明珠并没有黑色的,看样子这珠子应该另有原由,并不是单纯的夜明珠那么简单。心想要是能把这串珠子送给欧阳明珠,那可是再好不过,但刚才他已经听杨先之说过,这珠子他也是送人的,看样子想让他割爱,是不太可能的。

杨先之接过珠子道:“只串珠子我要送人,所以不能给你,那些别的小玩意儿,就送你玩吧,不用给我了,算是交个朋友,也不枉我们在苏州认识一场。”

绿萝摇了摇头,看了徐玉一眼,道:“我不会要你的东西,等下你跟我去取就是了,要不,我给你送过去。”

杨先之不禁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暗想这女孩还真麻烦,不给她的时候,她坑蒙拐骗样样都来,正经送她她却又不要了。

“好了!东西给你,我为了这事,代绿萝向你道歉,但扬州的事,我还是跟你没玩,除非你能解释清楚。”曾大牛瞪了他一眼,说道。

杨先之皱起了眉头,因为扬州的事牵扯到徐玉在内,一旦让徐玉知道自己跟踪过他,恐怕又生误会,当即忙岔开话题道:“那事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还是商量一下秦皇宝藏的事吧!我想我们大家都不缺钱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好奇,对不?”

曾大牛看了绿萝一眼,又看了看徐玉,道:“我想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既然要找,就得多少有点把握,否则,就别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绿萝刚才一直装着一副小女孩样,可怜兮兮的样子躲在徐玉身后,此时闻言,当即正色道:“还有找到宝藏后的分成问题,也得现在说清楚,尽管我们都不是缺钱花的人,但在财宝面前,谁能够保证什么?”

第三章

徐玉原本看曾大牛粗心大意,绿萝却如同被宠坏的小孩,尽会胡闹,却没想到两人都是貌似粗邝,心思倒细腻得很。

“那以你们说,该如何?”杨先之问道。

曾大牛想了想道:“首先第一件事是我们必须要设法找出灵犀匕的下落,否则一切都是空谈,你有没有什么消息?”

“没有,但我们可以慢慢的找。”杨先之道,心想就差了个灵犀匕了,总有办法会找到它的。

“我可不可以说句话?”一直侍立在徐玉身边的即莲突然说道。

“姑娘请讲!”曾大牛道。

“说吧!”徐玉看了她一眼,心想莫不成她知道灵犀匕的下落?会有这等好事吗?

即莲想了想道:“我可不知道那是不是灵犀匕,说了你们可别笑话。”

徐玉笑道:“谁都没见过灵犀匕首,没人笑话你的。”曾大牛和杨先之也都点头赞成。

即莲点头,含笑道:“大概在七、八年前,我曾和老主人经过柳州,在一个小客栈里,碰到了一个醉汉,多喝了几杯酒,没钱结帐,就拿出了一枚黑黝黝的匕首出来抵挡,说那匕首价值千金,是什么神兵利器。客栈的老板看那匕首毫不起眼,别说是千金了,就是几文钱恐怕也不值,故不肯抵押,老主人看那醉汉可怜,就帮他付了酒资。那醉汉感激老主人,要把匕首送给他,但老主人也看不上那把实在没什么特色的匕首,执意不肯收,后来,那醉汉就把它塞在了我手中,疯疯癫癫的说,‘匕首名灵犀,遇血则通灵’,我当时还年幼,也不懂,就一直留在身边把玩。”

杨先之听了,动容的道:“那匕首,你还带在身上吗?能不能给我们瞧瞧?”

“在我房里,我去取来。”即莲说着,就忙忙走了出去。

徐玉等人都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灵犀匕竟然也就在他们眼前不成?

不到片刻,即莲就取了一柄黑黝黝的匕首进来,递给了徐玉,笑道:“主人,你看看吧!”

徐玉忙小心的接过,仔细的看了看,觉得那柄匕首好象是普通的凡铁所制,实在不起眼的很,和叶上秋露、碧玉箫、乾坤扇这等神器几乎没法比,但入手却比较沉重,似乎有着一种特殊的金属光泽。那匕首连柄在内,总长也不盈尺,造型粗糙,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出,当即拿在手中,看向他们道:“谁手中有普通的刀剑?”

绿萝忙忙的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道:“用这个!”

徐玉眼见她手中的匕首打造精美,再看看自己手中的,不禁苦笑,道:“你在匕首太精美了,找把普通的刀剑就行了。”

“好,主人,你等一下!”即莲说着,又忙忙的转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又取了一把菜刀进来,笑道:“我去厨房把菜刀取来了。”

众人皆觉得好笑,徐玉也笑道:“那好,你拿好了那把菜刀,我试试这灵犀匕首的厉害。”

即莲点了点头,双手握着菜刀,站定——徐玉拿着灵犀匕首,用力的对着菜刀上砸了下去。

“砰”的一声大响,接着又是“哐啷”一声,即莲手中的菜刀落在了地上,众人定睛看时,这见那菜刀虽然落在了地上,却还完好无缺,然而徐玉因用里过猛,向后退了两步,他刚才故意没有贯注真气在匕首里,只是想看看这匕首有没有什么特别处,却也没料到会如此不堪,连普通的菜刀也不如。当即苦笑着看着手中那把匕首,向即莲笑道:“那老头骗你的,哪是什么灵犀匕首,连凡铁都不如!”

即莲从地上拾起菜刀,看了看,由于徐玉用力过猛,还硬是将菜刀给砍出了一个口子,强忍着笑意道:“我又没说这是灵犀匕首,这是普通的凡铁才正常啊,要是正的是灵犀匕,那才有问题呢!是你们在找灵犀匕,我有想尽点力而已。”

曾大牛等三人却再也忍不住,都笑了出来,徐玉苦笑道:“我怎么觉得我刚才像是被耍了的猴子?”

杨先之笑道:“好了,别在意了,这位姑娘说得是,要是这是灵犀匕那才真有问题了,不是是正常的,我们还是继续讨论吧!”

即莲笑着走到徐玉身边,道:“主人,这匕首送你吧,就算即莲为刚才的事给你道歉。”

徐玉苦笑,他要这毫无用处的匕首干什么?曾大牛却忍不住笑着打趣道:“徐玉,也不错的,将来你娶了老婆,生了儿子,正好给他玩。”

“好了,别笑了!我们正经商量一下吧。”杨先之说道,“我们先推测一下,这个灵犀匕有可能在谁手中,再做打算,你们看如何?”

众人都点了点头,让即莲这一闹,反而气氛和睦了许多,徐玉心中还记挂着泣血魔刀,当即道:“这倒也是——还有就是泣血魔刀,在和平岛主手中,你们也什么好的办法,将他弄到手?”

杨先之摇头苦笑,道:“我还不敢去招惹他。”

曾大牛想了好一会儿,道:“那确实是个难题,不过不要紧,只要有下落就行,到时候我们偷偷的潜进和平岛,设法把它偷出来就行,这个事情交给我师妹就行,她最拿手了。”

“师兄!”绿萝气得跳脚,她毕竟是个姑娘家,平时尽管喜欢偷,但让曾大牛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不禁闹了个大红脸。

“这事不是开玩笑!”徐玉摇头道,“如果非得让她去偷,还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去。”

绿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杨先之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事先放一放,等到时候再想一个万全的法子再说。”

“最好的办法就是我拜他为师,而后让他把魔刀送我做见面礼!”徐玉开玩笑的说道,心中却在想,今天就是他和上官辕文相约的第三天了,要不要拜他为师呢?他承认,上官辕文如果是和平岛主,拜他为师绝对可以学到自己平时梦寐以求的高深武功,但想到自己也可能就是罗天魔帝的子嗣,还是合欢门的门主,他会收一个魔道中人为徒?难道他就不怕养虎为患?不怕将来自己成魔,以和平岛的武功危害武林?聂霆可是多次以此为借口想杀了他的。

“不行!”曾大牛和杨先之听了他的话,如同有默契一般,异口同声的叫道,同时又都不解的看了对方一眼。

徐玉不禁苦笑,想着好象是找他们来商量找秦皇宝藏的,不是找他们来管自己的私事的。奇怪——好象他拜谁为师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啊?用得着他们这么紧张吗?

“找另外两件神器的事先放一放,我们先商量一下如果找到宝藏的分成问题,刚才绿萝姑娘也说过,这事事先说明好,免得到时候大家为了钱财反目,倒没意思了。”杨先之说道。

曾大牛点头道:“这事好办,七件神器,加上宝藏图也开启用的释魂戒,正好九样,将来把宝藏也平分成九份,一样一份。”

徐玉忍不住笑道:“那我占便宜了,一个人可以拿三份。”

曾大牛摇头道:“那也不能算你占便宜,你有三样东西,要是你弄到了泣血魔刀和灵犀匕,你一人可以分五份。”说着又转首看着旁边的杨先之道,“对这样的分成,你有意见吗?”

杨先之点头道:“我没意见,这样的分成很公平。”想了想又补充道,“这样最好,我们自己定个规矩,如果另外几件神器的主人也愿意加入我们的行列,一样照这个比例分成。还有就是我们几人如今可以个凭神通,寻找另外的两件神器。”

徐玉听了,点头道:“不错,这倒也是,但也得约个期限,到时候也好相见,还有你们都想想,那个宝藏的所在地,否则,我们就算找到了神器,还是没用。”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那张图了,摊在桌子上,道,“我昨天和杨兄研究过,没什么结果,你们兄妹俩看看?即莲,你也过来看看,你从小应该走过许多地方,比我见识广多了。”

曾大牛和绿萝一起走到桌子边,两人对着图看了半天,也像徐玉和杨先之一样,什么也没看出来,绿萝终于忍不住骂道:“这是哪个画的,画这么差!宝藏图不像不像宝藏图,山水画不像山水画,实在是把这副上好的丝绢给糟蹋了。”

徐玉安慰道:“别急,我们慢慢找,我昨天听杨兄说起这宝藏的来由,说是秦皇派遣徐钹前往东海寻找他飞升之地时留下的,那么说,这宝藏应该在东海的小岛上才对,你们有谁去过东海?”

曾大牛和绿萝相互对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即莲想了片刻道:“老主人以前倒去过,若梅随他一起去的,她今天一早就去找媚儿姐了,等她回来,我问问看。”

杨先之笑道:“也好,集思广益,徐玉,你不防多多的征求征求,看看到底有谁知道这烂图到底画的什么。还有就是你刚才说的时限,你们以为多久为好?”

绿萝偏着美丽的小脑袋,道:“一年如何,明年的今天,我们还在这里相聚,不管有没有结果。”

徐玉点头道:“也好,一年时间不长也不短,杨兄,你没意见吧?”

杨先之摇头道:“我没意见,就一年时间好了,没结果也没关系,浪费时间也就一年而已。”

正当众人商议着,阿大走了进来,对徐玉道:“公子,外面有人求见。”

第四章

徐玉问道:“是谁?”

“不认识!从没见过。”阿大回道,“是个很俊秀的年轻人。”

徐玉在心中寻思,俊秀的年轻人?没见过?心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楚鸿,他在杭州不认识几个人,俊秀的年轻人就更没有了。

“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告辞了!”杨先之起身告辞,道,“我还得回去看看柳平,帮着料理柳大人的丧事。”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不送你了!我下午去柳大人灵前上香,到时候我们再见。”

曾大牛看了绿萝一眼,道:“那我们也告辞了,今天有很多事,晚上我来找你喝酒。”说着又对杨先之道,“我等下让绿萝把东西给你送过去。”

绿萝看了徐玉一眼,眼见他对自己的偷窃似乎并无任何鄙视,才向他笑道:“我们晚上再来,你欢迎吗?”

徐玉忍不住调侃道:“我自当扫除花径,恭迎姑娘。”

绿萝扑哧一笑,美丽娇艳之极,如同玫瑰新绽,徐玉看得不禁一呆,曾大牛却笑道:“徐玉啊——你可千万要注意了,你这地方宝贝不少,可看紧了点,别让她给偷了,她看到了好东西,可是从不会轻易放过的。”

绿萝满脸通红,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师兄,我不理你了。”说着,转身自向门外走去。

曾大牛却大笑道:“你不理我那是我的福气。”口中说着,一边向徐玉告辞,一边追了出去。

徐玉眼见他们都离开,想了想,问阿大道:“那人呢?你带他过来。”他心中认定了那人就是楚鸿,一边收起了秦皇宝藏图,一边把叶上秋露取了过来,暗中加强了戒备,对于那个喜欢偷袭的楚鸿,他心中厌恨之极。

片刻,阿大带了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徐玉看时,哪里是什么楚鸿?却不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并不认识,只是看着颇为眼熟,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心中不禁好奇,努力在脑中思索,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少年。那少年见了他,忙走到他面前,屈膝行礼道:“清儿见过徐公子!”

徐玉心中一动,猛然想起,这个清儿是上官辕文的侍儿,在扬州的时候见过一次,当即忙道:“不用多礼,快起来!”

“多谢公子,我家主人备下了酒菜,让我来请公子过去坐坐,不知公子是否有空?”清儿站起身来,说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我也正想找你家主人呢。你等一下,我换件衣服,这就跟你去。”

清儿皱了皱眉头,道:“徐公子出门还要刻意打扮吗?”

徐玉一愣,听得出他语气中隐含讽刺,心想他是上官辕文的人,平时大概也沾染上了武林圣地的傲气,倒也不在意,笑道:“只因你家主人不是一般人,徐玉自然不敢怠慢。”说着转身走进房里,特地找了一件新衣服换上,心想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和上官辕文好好的把酒言欢了,自己若是不拜他为师,也许他一怒之下,就会杀了自己。而且,就算他今天还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不会为难自己,那以后见面,只怕也是非友是敌了。暗想就算自己不是罗天魔帝的子嗣,却也是合欢门的门主,正邪自古不容,他们也许注定了成不了朋友,而是敌人。

想到这个上官辕文,徐玉不禁百感交集——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对他到底是什么态度,从他在扬州第一次相见,传他幻影虚渡,到送他剑谱,他就像是一个谜一样,一直困扰着他,他那绝高的武功,以及对他过于的在意,让他不知所措的同时又百思不解。他从来都只怀疑过他是罗天魔帝,可做梦也没有想过他会是和平岛主,在他的心目中,和平岛主是高高在上,不可仰视的,可等见了他,他却把徐玉原本心中的那个光辉的形象完全的破坏,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江湖中正派的领袖。

徐玉能清楚的感觉到,上官辕文对他有好感,而且十分在意。要不,他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他,传他武功,但他不明白,难道他就没有想到过,他有可能的他的老对头罗天魔帝的子嗣?就不论正邪不容的关系,当年的罗天魔帝横刀夺爱,也足够让他对魔帝恨之入骨了。

如今他虽然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却依然没有解去心中丝毫的疑窦。

“他的主人是谁?”即莲跟了进来,好奇问道,“你这么郑重?还换衣服?”徐玉出门见客居然好换衣服,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徐玉笑了笑道:“一个大人物。”

“和平岛主?”即莲问道,“杭州现在的大人物就他一个。”她昨天刚听媚儿说起过,而徐玉又正好和他认识,自然是一猜就猜中了。

徐玉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向清儿道:“好了,走吧!”

清儿点了点头,带着他离开了水云轩,在杭州城里,左拐右转,穿过几条街,来到一个小胡同里,清儿停在了一个破烂的小门前,左右看了看,随即在门上轻轻的敲了几下。

徐玉不禁皱起了眉头,没法想象上官辕文那么讲究的人会住在这等破旧寒酸的小地方。片刻,一个老苍头过来开了门,看了清儿一眼,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又把徐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这才侧身让他们进去。

徐玉跟在清儿身后,走了进去,却没料到那个外表看似破烂寒酸的小门内却另有一翻天地——里面竟然是一座大庭院,其中假山楼阁、亭台水榭,点缀其中,他一时也无法估计这座园子有多大,只见中间一条石子漫出的小路,伸展开来,小路两边皆是梧桐树,如今正值春暮,触目所及,尽是荫荫碧绿,虽然不及水云轩那般开阔,却更显得清幽深邃。

清儿一路之上皆未和他说过一句话,这时也不说话,径自在前带路,徐玉也不多问什么,跟随他走了过去,转过几个弯,来到一个小小的水榭前。清儿站在门口,叫道:“主人,徐公子来了。”

上官辕文的声音隔着门传了出来,道:“请徐公子进来。”

清儿上前推开门,徐玉走了进去,只见上官辕文一人临窗而坐,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样点心,泡着一壶好茶,见他进来,含笑道:“请坐!”

徐玉点了点头,笑道:“多谢上官先生盛情!”

上官辕文倒愣了一愣,半晌笑道:“你什么时候对我这般客气了?”

徐玉笑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以前有对你不客气吗?”

上官辕文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侍立在一旁的清儿道:“你出去吧,没事别过来打扰,我要好好的跟徐公子叙叙话。”

清儿犹豫了一下,但还是依言走了出去,徐玉不仅皱起了眉头,隐隐间总觉得这个清儿对自己好象有成见,但想自己和他也不过是第二次相见,第一次是自己强行被上官辕文带到船上的,又被他点了穴道,根本就没跟他讲过一句话,今天是第二次相见,也绝对没可能得罪他,但不知怎么,他总觉得他怪怪的。

上官辕文却没在意这些,一面给他倒了杯茶,一面问道:“我听说你昨天受伤了,本想晚上去看你的,到了水云轩,发现你有客人,就没打扰。”

徐玉不禁大吃了一惊,问道:“你昨天去过水云轩?”暗想昨天自己和杨先之都在,居然没有发现他。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道:“你的伤不要紧罢?我昨天没进去,只在外面站了站,见那个魔帝的传人在,我就走了。”

“没事!”徐玉忙回答道,“昨天碰上了鬼府的少府君,中了他的暗算,幸好只伤了皮肉,没什么大碍。”说着将昨天碰上楚鸿的事大致的说了一遍。

上官辕文听完,叹了口气道:“鬼府的幽冥鬼姬倒还可以,怎么就养了个这么不谙事的儿子?也不想想,你是合欢门主,得罪了你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合欢门,就算你是挂了个虚名,合欢门也拉不下这个面子,只怕鬼府和合欢门的联盟也无法维持了,罗天圣教早就想吞了鬼府,如今倒是一个大好机会。”

“原来你知道我是合欢门主。”徐玉忍不住笑道。

“知道那又怎样?”上官辕文不禁莞尔,道,“难道我还会惧怕你这个合欢门主不成?”

徐玉摇头,心想你又怎会惧怕谁——除了那个罗天魔帝,恐怕是没谁可做你的对手了,放眼天下,你一直高高在上,几乎统领着整个江湖,又用得着惧怕谁来着?

“不是!我只是想不通,你既然知道我是合欢门主,为何还要传我幻影虚渡?”徐玉问道,自从他知道他是和平岛主后,在他的心中,这个问题不知反复问了几百遍,今天见了他,无论如何,他也是要问个明白的。

“我爱教谁武功那是我的事,难道还需要理由吗?”上官辕文答得颇为牵强。

第五章

徐玉想了想,终于问道:“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上官辕文道。

“你到底是谁?昨天媚儿告诉我说幻影虚渡乃是和平岛的不传之秘,你是不是和平岛主?”徐玉问道,尽管他在心中已经肯定了他的身份,但他还是需要得到他亲口的回答,他心中有好多不解的疑问。

上官辕文看着茶杯中的茶叶,片片新绿,仅有一芽一叶,本来它们可以拥有一季的碧绿,但却被人残忍的摘离了母枝,在炽热的煎抄中枯萎死去,留下了一片绿色的遗憾,可如今,却因为水的滋润,又重新活了过来,在水中缓缓舒展,把一季的碧绿,全部绽放在这小小的杯中。而自己的生命,他清楚的感觉到,仿佛也正如这杯中的茶叶,在沸水中痛苦的舒展,谁又能明白他的痛苦?而在别人的心中,他永远高高在上、完美无缺。事实上,他也一直努力维持这种不可能存在的完美,保持着超然物外的冷静,但是,谁能明白他——

“为什么到今天才问?”上官辕文抬起头来,脸上浮起了一丝无奈,问道。

“因为我刚刚才知道啊!”徐玉笑道。

上官辕文叹了口气,点头道:“我是!”

徐玉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的干脆利落,倒是呆了呆,隔了半晌方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上官辕文笑了笑,道:“告诉你那又怎样?”

徐玉想了想道:“你知道吗,你把我心中那个和平岛主完美的形象完全破坏了,从小到大,你几乎是我们这些少年人心中的神,是高不可仰的。”

上官辕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一个平凡的人,平凡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嫁给了别人,眼睁睁的就这般看着她死在了我的面前,我却束手无策,而如今……”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女人肯定就是当初的谪仙子,正听得出神,他却打住了不再说下去,忙问道:“而如今什么?”

上官辕文看着他片刻,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岔开话题道:“别提那烦心的事好不好?既然你小时候那么崇拜我,那现在,拜我为师如何?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

徐玉点了点头道:“能得到你是青睐本是我的荣幸,但你也知道,合欢情魔为了帮我恢复武功,不惜赔上了一条老命,又把整个合欢门托付给了我,你能收合欢门主为徒吗?你难道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上官辕文想了想道:“这倒不难,反正你这个合欢门主也是挂了个虚名,你辞去合欢门门主之职,不就得了,将来我把和平岛主之位传给你,只要你肯,明年的九月初九,我就在和平比武大赛上宣布——你为下一任的和平岛主,如何?”

徐玉看了他一眼,眼见他满脸的期待,几乎不忍心拒绝,更何况,他虽然并不怎么在意这些虚名,但和平岛主之位,还是对他有莫大的诱惑力,但想到杨先之的话,当即苦笑道:“就算我背着自己的良心,辞去了合欢门主之位,但有一件事,却是没法抹去的,你应该知道,我很有可能就是罗天魔帝的子嗣。”

上官辕文急道:“那是很有可能,并没有证实,只要你自己不承认,罗天魔帝也没办法。你若是拜我为师,我立刻就带你回和平岛,他不信他能追到和平岛要人。”口着这般说,心中却也明白,如果罗天魔帝确认了徐玉是他的子嗣,别说是追去和平岛要人,就算是用强抢的,他也会把人给抢回去,他太了解他了,也太明白他对水柔之子的在意。但现在,他却顾不的那么多了,先骗得徐玉拜他为师再说,到时候师徒名分已经确定,就不怕罗天魔帝要人了。哎——几曾何时,他堂堂的和平岛主,收个徒弟,也要坑蒙拐骗样样用上?

徐玉看着他迫切而炽热的目光,心中一痛,知道如果今天他拒绝了他,也许就再也不可能有像现在这样,两人这般平静的坐在这里喝茶聊天了。想到如果拜他为师,有着这样一个师傅,又是何等美事?要的换在从前,能拜和平岛主为师,那是他梦寐以求的,但如今,他却觉得心乱如麻。过了好一会儿,他勉强的笑了笑道:“这事能不能再让我考虑考虑。”

上官辕文暗自叹了口气,他能够了解他的心事,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罗天圣教与和平岛对峙了近千年,双方互有胜负,但却谁也没有能把谁怎么样,如今让徐玉从中选择,他也明白,在他的心中,他可能更在意那个罗天魔帝,毕竟在他心中,他是他的父亲,血浓于水,不是凭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够化解得了的。当即点了点头道:“反正我暂时也不会离开杭州,你再想想吧。”

徐玉见他不勉强自己,不禁松了一大口气,忙转开话题道:“向你打听个事行吗?”

“别客气,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江湖中的事我应该知道不少。”尽管徐玉没有答应拜他为师,尽管他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失望,但他还是故作轻松的笑道。

徐玉想了想道:“那你知不知道灵犀匕的下落?”

上官辕文呆了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苦笑道:“你倒专会找些刁钻的事出来问,刚吹了个牛,差点就被你问倒了——还好,我多少知道一些。灵犀匕是七大神器中最神秘的,几乎没怎么在江湖中出现过,当年徐钹留下了七件神兵,其中六件散入了江湖中,惟有这灵犀匕,却还留在他自己手中,徐氏一门代代相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还在东海徐氏后嗣手中。”

“东海徐氏?”徐玉还是第一次听说,好奇的问道,“这姓徐的人千千万,我怎知道谁是东海徐氏的后嗣?”随即又笑道,“我好象也姓徐。”

上官辕文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道:“东海徐氏是个大族,是当年徐钹的后人,旁枝极多,当然,你师娘徐思颖倒真有可能就是他的后嗣,但你——你不是你师娘所生,所以,你是决定不可能的。早在两百年前,徐氏一族还算旺盛,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就渐渐的没落了,如今恐怕没谁知道东海徐氏了,想要打听恐怕很难。你找灵犀匕干什么?你已经有了叶上秋露,难道还贪心不足?”

徐玉笑道:“看样子想找那个灵犀匕还真的是大海捞针——没什么指望的。说我贪心不足倒是真的,我想找秦皇宝藏。”

“你的贪心还不是一点半点的大啊!”上官辕文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你有宝藏图,释魂戒,再加上叶上秋露,但还是不够,你应该知道,想找秦皇宝藏,必须凑齐七件神兵,少一样都是空谈。”他曾经剥去过徐玉身上所有的衣物,自然也见到过他身上这些零碎的东西,以他的见识,自然不会看不出那些东西的来历。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但就差了灵犀匕和泣血魔刀了,我和曾大牛他们合作,还有杨先之,他们都有神兵在手,杨先之又有把握找到凤凰琴。”

“怎么个合作法?”上官辕文问道,心中觉得好奇,这些年轻人的思维,好象很奇怪,他们几个居然会合作?那个曾大牛和杨先之不是水火不容吗?

徐玉当即把他们合作的具体过程以及一些规则说了一遍,看着他笑道:“我们可都在算计着你手中的泣血魔刀,你可注意了。”

上官辕文苦笑,道:“没想到我居然也在你们的算计之列,好吧,为了避免你们将来到和平岛捣乱,我大方点,加入你们的行列如何?我对那秦皇宝藏可也像你们一样好奇。”

徐玉一呆,随即喜道:“你说,你也加入我们,一起寻宝藏?”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道:“没错。”心中不禁暗叹——真的荒唐,自己居然会如此不无聊,竟然和几个后生小辈合作,找什么宝藏?但随即想到,只要徐玉喜欢,就荒唐一下吧,算是自己对他的一点补偿。

徐玉抬头看向他,却正好和他的目光相触,心中不禁狂震——上官辕文那微微无奈的目光中含着无限的宠溺,如同是在看着一个自己心爱的孩子,明知道孩子胡闹,却也不阻止,但在那目光的背后,又有着隐隐的苦涩,他以前也这样的看过他吗?为什么他没有发现,这目光,徐玉很熟悉,以前,没当他闯了祸,徐思颖总是这般看他……怎么会?他心中竟然升起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这个上官辕文,感觉像是他的——父亲。

上官辕文似乎也觉察到了,忙转开目光,问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徐玉忙道:“哪有?欢迎至极,有你的加入,我想我们又多了一成希望。”

上官辕文正想说话,猛然间脸色一变,厉声喝道:“谁在门口?”

“主人!”清儿推门走了进来,看了看徐玉,脸色颇为为难。

上官辕文沉着脸,脸上再也找不到刚才对徐玉那般的慈爱,语音也变得清冷平静,问道:“有什么事?我不是说过叫你别来打扰吗?”

徐玉眼见他转眼之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真不敢想象,眼前这个板着脸的人,就是刚才那个满眼具是慈爱的上官辕文,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和平岛主,也符合他原本心目中想象的形象。也许刚才他看到的,都是自己本身的胡思乱想,而那个平时喜欢调侃的他,也只不过是偶然的放肆,和平岛主本就应该高高在上的,过于的随和,反而让徐玉觉得不适宜。

“主人,英姑娘和王、范两位少爷求见,现在门外等着。”清儿眼见上官辕文脸色不佳,忙小心的回道。

“没见我有客人,让他们先等着。”上官辕文冷冷的道。

清儿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一个声音响起——

“辕文,怎么?是不是连我也要先到外面去等着?”话随人至,一个咋看起来五旬左右的老者慢慢的走了进来,看着上官辕文他道。背后跟着三个人,除了徐玉见过的两个和平圣使外,还有一个年约双十的黑衣姑娘。那姑娘长相平庸,不丑、但也绝对与美占不上边,但一双眼睛,却凌厉之极,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的心生畏惧。

徐玉见到那老者,不禁大吃了一惊,眼见那老者看似慢慢的走了进来,但却似乎没见他移动脚步,如同凌空飘行,这一身轻功,当真是惊世骇俗。而且,更让他吃惊的却是他对上官辕文的称呼,他居然直接叫他的名字,自然也表示着两人不同寻常的关系,也许他还是这个和平岛主的长辈。

和平岛主上官辕文见着那老者,比之徐玉还要吃惊,更甚着,竟然有些——气急败坏,当即忙站了起来,行礼道:“父亲!”

徐玉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他原本已经猜测到这老者肯定来历不凡,但却怎么很没想到,这人竟然会是上官辕文的父亲,转念一想,却又不禁释然,是人都有父母,和平岛主自然也不另外,让他不解的却是,这个上官老爷子不呆在和平岛纳福,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原来干什么?

那老者也不答话,径自冷哼了一声,一双眼睛如同刀子一般,落在了徐玉身上,上上下下的把他打量了个遍,徐玉依然坐在椅子上,也不甘示弱,毫无顾忌的回瞪了过去——眼见看老者咋看起来像是五旬左右,但脸上的皮肤,光滑细腻,却如同二十左右的少年,唯有眼角眉梢,却布满沧桑,竟然有着八十岁的苍老。徐玉暗想若论真实的年龄,这老者至少要有七旬左右,但他曾见情魔八旬开外的人,尚能驻颜不老,看上去宛如二十左右的青年。是以见着那老者的容貌,倒也毫不惊奇。

“见过师傅!”王武宾、范天波以及那个英姑娘,一起恭敬的向和平岛主施礼。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实在不解到底是为什么?已经有十来年不问世事的父亲,会千里迢迢的跑到中原来。

第六章

“父亲,你怎会来中原?”上官辕文问,眼见他不停的打量徐玉,神色不善,心中不禁起疑,看了站在旁边的清儿一眼,哪知道清儿却低下头,根本不敢看他,这下他更加肯定,父亲突然来中原,肯定有问题,而且还和自己的这个侍儿有关。

当即看了一眼还大模大样坐在椅子上的徐玉,急向他连连的使眼色,但徐玉却向没看见,依然坐在椅子上。

“我不来中原,你闹得还像个样子吗?”那位上官老爷子在徐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看了徐玉一眼,冷冷的说道。

徐玉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老者似乎对自己没一点好感,而好象这次来这,是对上官辕文兴问罪之师来的,来势汹汹,但想到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自己这个外人在此,委实不妥,当即起身,向上官辕文告辞道:“上官岛主,既然你有事,我先走了,改天再见吧!”

上官辕文忙点了点头,道:“好,清儿,你帮我送徐公子出去。”心想先把徐玉送走,有什么事也方便说。

眼见徐玉起身就要离开,那老者上官寰冷哼了一声,叫道:“站住!”

徐玉一愣,停下脚步,看着上官寰,却也不说话,只是脸上微微露出了询问之色。他对这个和平岛的老岛主,上官寰老爷子可也没什么感觉,眼见他进来就吹胡子瞪眼的,上官辕文不给自己引见,他也乐得轻松,装作他是隐行人,没看见,故也不上前见礼问好。

那个叫英儿的女子冷笑道:“合欢门邪孽,你今天还想走吗?”

徐玉看了上官辕文一眼,后者向他微微的摇头,而后向英儿道:“英儿,他是我朋友。”

英儿冷笑道:“师傅,你贵为和平岛主,却不知检点,竟然和合欢门这等邪孽结交,今天,为了我和平岛的清誉,我非杀了这人不可。”

“你敢?”上官辕文脸色变了变,怒道,“什么清誉?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不检点了?”

徐玉不禁大感不解,眼见那女子称上官辕文为师傅,可却没有一点为人弟子的恭敬态度,对上官辕文说话毫不客气,更甚着,竟然有着一种威胁之感,他想不通,做为一岛之主,怎会让一个徒弟如此的放肆?这种放肆不像是一个受宠弟子的任性,倒有着一种凌驾于上的逼迫。

“她不敢,难道我也不敢?”上官寰冷笑道,“我和平岛的第一条岛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原本我还不相信,你会迷恋一个男色,现在看来,倒是不假。”

徐玉听得不禁大怒,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个和平岛的老岛主来此的目的,就是以为上官辕文被自己迷惑,自己与他之间有什么不清白。要除去自己这个迷惑他儿子的妖孽。

“父亲,我没有忘记岛规,更没有和这位徐公子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他不是你想象中那样的合欢门门主。”上官辕文急着解释道。

徐玉心中也明白,合欢门秽名在外,也难怪上官寰要怀疑,但就算他不相信自己,难道也不相信他自己的儿子?他可是和平岛主,武林正派的领袖啊!

“没有?”上官寰冷冷的道,“那我问你,你在扬州的时候,有没有将他带到你船上去,剥光了他衣服进行亵渎?过后还给他换上了你的衣服,武宾、天波还因这事和他发生过冲突,还有,你急急的传下了玉令,让人给你从和平岛送两册剑谱过来,我就怀疑,如今看来,想必也是为了讨他欢心吧?你接掌和平岛十三年有余,可还是第一次传下玉令,原本我还以为中原武林发生了什么大事,真的没想到啊!”

徐玉闻言,早就气得脸色铁青,而上官辕文也比他好不到哪里,看着清儿,厉声喝道:“清儿,你竟然敢私自传信回去?”想到当初在扬州船上的事,只有他自己和徐玉以及清儿知道,如果清儿不传信回去,上官寰又怎会知道这事?只是他没想到,自己平时待他不薄,我为何要背叛自己?

清儿吓得脸色苍白,他本极畏惧上官辕文,因此上本能的向那叫英儿的女子看去,而英儿却向他点了点头,他突然间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上官寰面前,叫道:“老岛主救我!”

徐玉正盯着他,因此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仅暗叹了一声,看样子这个叫英儿的女子不简单啊,不但以下犯上,对上官辕文咄咄逼迫,更是唆使了他身边的亲信背叛。而上官辕文这个岛主好象在和平岛并没有什么威信,原本自己想象中那个始终高高在上,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随着他对和平岛一点一点的了解,也开始慢慢的动摇。这个江湖中人心目的的圣地,似乎远没有传说中那么光辉美满。

上官寰看了看清儿,道:“别怕,你做得很好,要不是你传信回去,他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呢!”

“老岛主,清儿实在不忍心看到主人受这合欢门妖孽引诱,骗取我和平岛高深武功,老岛主,你今天千万不能放这妖孽离开,因为他已经学会了我和平岛的不传之秘——幻影虚渡。这才是清儿背叛主人,私自传信回去的原因啊!”清儿一边说着,一边放声大哭,当真是声泪俱下,感人之极。

上官寰听他说完,早气得变了脸色,而这时上官辕文反而一脸的坦然,好象面对清儿的背叛,已经毫不在意。

徐玉虽然早从媚儿的口中知道,幻影虚渡是和平岛不传绝学,但却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上官辕文要冒这大不违,传他幻影虚渡,当真就是如他所说吗?素闻和平岛绝学众多,他好象犯不着如此吧,随便指点他一招半式,够他受用的了。

“辕文,你给我跪下!”上官寰厉声道。

上官辕文看了徐玉一眼,走到上官寰面前跪下,却没有说话,他甚至连辩解一句都没有。徐玉却听到耳边传来上官辕文细若蚊呐的声音道:“徐玉,我父亲脾气燥得很,这时候他正生着我的气,顾不上你,等下你趁着他惩戒我是时候,赶紧趁乱逃走,武宾、天波都不会拦你,你只要防着上官英。”

徐玉不禁一呆,知道他是用江湖中一种极高深的传音入密在跟自己说话,也明白他所说的上官英,必定就是那黑衣女子。但却不知道他私自传自己武功,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暗想自己蒙他厚爱,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因自己而受罚?

“说!清儿说的可是真的?”上官寰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重响,硬是将一张上好的花梨木桌子拍下了一角。

“是,没错!”上官辕文点头道,“我确实传了他幻影虚渡。”

“啪——”上官寰怒极之下,哪还考虑顾及上官辕文的颜面,重重的一个巴掌对着他脸上摔去,上官辕文却也没有避开,被他一掌打在脸上,顿时半边脸颊红肿了起来,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徐玉心中猛然一痛,仿佛那一掌就打在自己脸上一样痛,转眼之见正好看到上官英嘴角牵起的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不禁大怒,他只忌惮上官寰,对这个毛丫头,却还不放在心上,当即想也不想,“当啷”一声,叶上秋露顿时出鞘,一道耀眼的绿芒,急向上官英当头罩下,口中骂道:“丑丫头,你不是要杀我这妖孽吗?别净说不练的,也让我看看你有上官岛主的几成武功,敢如此的放肆?”

上官英相貌平庸,她自己也知道,但有哪个女人,能容忍别人当面骂她“丑”,当即大怒,叫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当即拔出腰际的配刀,迎向了徐玉的叶上秋露。

徐玉眼见她手中的兵刃是柄长刀,刀身狭长,色泽血红,挥动之间,隐隐带着难听之极的哭泣之声,心中不禁吃了一惊,随即又心喜,知道她手中的刀就是泣血魔刀,当即大笑道:“上官岛主,她手中的是不是就是泣血魔刀,我能不能抢啊!”

上官辕文闻言,只差点没大翻白眼,暗想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不谙事,这时候还在动泣血魔刀的歪脑筋,他以为他能从这么多的高手中安全的逃走?但他却也心惊不已,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把泣血魔刀给了上官英。

徐玉一路抢攻,一经动手他就明白,难怪这女子敢如此放肆,原来她确实有着几份本事,武功比之和平圣使还要略高了一筹,自己虽然夸口想抢泣血魔刀,但恐怕是抢刀不成,连命也得留下。暗中估计了一下目前的情势,就算王武宾、范天波两人不插手,上官辕文能帮自己拖住他父亲,就他对付上官英好象也没什么胜算,而且,旁边还有一个清儿,他虽然表面上是上官辕文的侍儿,但就刚才看来,他是明显的帮着上官英等人的,想到此,心中不禁暗自焦急,不断的想着脱身之法。

第七章

却说徐玉不断的寻思脱身之法,而上官辕文却也紧张的看着他和上官英的战况,眼见徐玉虽然招招抢攻,剑术比之前几天已经大有长进,又不禁心喜,但他知道,上官英虽然名义上是自己的弟子,实际却是老父一手调教出来的,一身武功着实不凡,在年轻一代中,算是佼佼者了。而此时出招,狠辣无情,招招式式,都要将徐玉劈于刀下,心中又不禁焦急无比。明白就算徐玉侥幸胜了她,旁边还有自己的父亲在虎视眈眈,他也知道,父亲此次来中原,必定是为了徐玉,今天他又怎会轻易的放过他呢?

徐玉转眼之间,正好看到他一脸焦急,心中一动,计上心来,猛然挽了个剑花,虚晃了一招,身行一转,长剑转了方向,急刺向官辕文,同时向他笑道:“别动!”

上官辕文眼见他竟然转剑刺向自己,正自不解,猛听得他叫自己别动,顿时呆了呆,同时也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心中不禁苦笑——暗叹这孩子真是胡闹,自己好歹也是和平岛的岛主,如果就这般被他挟持,传扬出去,还有什么颜面在江湖中行走?但想归想,却还是依他所言,站着没动,徐玉轻易的将叶上秋露架在了他脖子上,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而后对着上官英笑道:“别动,否则我就先杀了他。”

上官寰也没料到他竟然会以上官辕文做人质,而他也就这般站着不动,恁是轻易的被他挟持,虽然明知道上官辕文是故意的,但却也不得不顾及他的性命,他可不知道徐玉的性子,怕他情急之下拼命,当真伤了上官辕文,想到此,忙大喝道:“住手!”

但上官英却想也没想,魔刀横扫,对着徐玉直砍了过来,上官辕文不禁大怒,猛然对着徐玉的剑上弹了一指,徐玉惟恐伤了他,忙松手放开了他。

上官辕文身形一动,也不见他也何动作,整个人迅速的迎上了上官英,竟然以肉掌迎上了她的泣血魔刀,徐玉忍不住惊叫出声,上官寰也不禁变了脸色,而上官英却完全没有停顿下来的打算,魔刀对着他的双手急砍了下去。

徐玉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哪有人的双手能挡得住兵刃的,更何况,这还是武林七大神兵之一的泣血魔刀。突然之间,他竟然对上官英生出了无穷的恨意,心中暗暗发誓,如果她伤了上官辕文,只要今天自己能活着离开这里,将来一定要杀了这个上官英。

但是,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上官英一刀砍了下去,原本以为无论如何,定可以砍下上官辕文的手臂,心中不禁得意无比,想到和平岛主的宝座,想到今后的荣耀,脸上流出了一丝笑意,但还没等她来得及幻想,“铮”的一声轻响,泣血魔刀如同砍在了金属之上,接着手腕剧痛,如同被铁钳钳住,不由自主的手一松,当啷一声,泣血魔刀落在了地上,上官英不可思议的看着上官辕文紧紧钳住自己的那着手,半晌忍不住惊呼出声,叫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上官辕文杨手对着她脸上一掌打了过去,愤然道:“你以为你武功很高?高得可以杀了我?自己坐上和平岛主的位置?告诉你,我练成了玄玉归真第十层,哼,我虽然优柔寡断,但却还不至于窝囊到让你这个黄毛丫头欺侮的份上!”

上官英挨了他一巴掌,却浑然忘了疼痛,只是满脸惊愣的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想到自己从十七岁开始,慢慢的插手岛中的一些事务,这几年来,几乎就没把他这个真正的和平岛主,放在过眼里,而他给自己的影象,却也总的一付郁郁寡欢,颓废之极的样子,从没跟自己争论过什么,就算明知道自己会陷害他,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反抗,今天,第一次,她才知道,这个自己眼中的窝囊废,竟然也着这么高的武功,他竟然练成了历代岛主从未有人练成的玄玉归真第十层,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这怎么可能,那他以前一味颓然忍让,难道都是假的不成?难道他的心机竟然会这般深?

徐玉虽然不知道玄玉归真第十层是什么,但眼见上官辕文竟然以手臂挡着了泣血魔刀,也惊愣得几乎合不拢嘴巴,心想难怪和平岛能屹立江湖近千年,领袖整个武林正统,果然有着过人之处。

上官辕文也不顾众人吃惊的眼神,目光冰冷的看着上官英道:“你以为你这点微末之技,就想在江湖中成霸?告诉你,当年的幽冥鬼姬,十八岁接掌鬼府,就已经练成了幽冥暗火,比你现在的火候强多了,而隐湖的逍遥,凭一己之力,躲开了正邪两道的查寻,其心智也远非你能及,就说现在,你凭着和平岛累计千年的武学基础,练到了今天这样的成就,也没什么了不起,合欢门的媚儿、隐湖的玲珑、还有那来历连我也查不出的绿萝,哪一个武功比你差了?那她们却都比你懂得含蓄,记着,今天给你个忠告,锋芒太露了,也不是好事!我能够对你容忍,那是我毕竟还是你师傅,不会真的跟你计较,但别人,可难说了。”

他虽然对权势没有太大的野心,但也不想让一个小丫头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同时他也想借今天这事,对她一个警告,别把天下武林人士都小瞧了。

上官辕文说着,不理呆若木鸡的上官英,又转过身来,对着上官寰道:“父亲,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对这位徐公子有过一丝一毫的不轨,如果我当真做了这连禽兽也不如的事,我不但不配做这和平岛岛主之位,只怕是连老天也容不下我。至于我私下传他幻影虚渡,那是我的过错,与他无关,等下我自会向您请罪,领受岛规家法处置就是。但是现在,你们如果谁想伤他——除非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着也不理众人,径自拉过徐玉,向外走去,徐玉看了一眼上官寰气得铁青的脸,有意想要和解和解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但也明白,自己才的那个罪魁祸首,还是不要说得好,免得把事情越弄越僵,当即也只得随着他一同离去。

徐玉一路随他走了出去,两人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西湖边上,上官辕文看着清澈平静的西湖之水,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对徐玉道:“高兴陪我坐坐吗?”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说着,两人便一齐在湖边找了个地方,并排坐了下来,一时之见,却都没有说话,徐玉侧首看着他,眼见他剑眉星目,丰神如玉,当真是丰采夺人,但眉眼之中,却总有着一股浓浓的哀愁,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沧桑。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谪仙子水柔会放弃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而选择了罗天魔帝?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徐玉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

“什么问题?像灵犀匕这样刁钻的问题最好别问了。”上官辕文笑了笑,心中暗叹——如果能够常常和他这般谈谈心,那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但好象自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也是奢侈。一旦等他见着了罗天魔帝,只怕自己想见他一面,也是很难,如果他知道了当初事情的所有经过,只怕他会——他没有再想下去,一股无能为力的感觉,再次向他袭来。

“不是!”徐玉摇头道,“我只是想问问你,那个罗天魔帝长相如何?”

上官辕文不禁苦笑,这个问题好象比那个灵犀匕更难回答,但又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

“我……我好奇!”徐玉问道,想到以前每每听人提起魔门中人,总免不了说他们如何如何的凶残好杀,在他的心目中,魔道中人必定个个长相丑陋,但合欢情魔却改变了他对整个魔道的看法,所以,他想问问,有个可能是他父亲的人,长相如何。

上官辕文想了想道:“我和他也有大概十九年没见了,想来这些年,他也老了,他年轻的时候,可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说到此,思绪不禁飞到了十九年前,在罗天魔帝的御兰园里,布置精致典雅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具尸体,雪白的波斯地毯上布满了猩红的鲜血,罗天魔帝怀里抱着一个美胜天仙的绝色女子,不停的以本身的真气,强行输入她的体内——他不知道,那天他们俩是怎么挺过来的,这两个一正一邪的绝顶高手,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平时所有的成见,以及千年不止的争斗,不停的轮流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企图挽回她年轻的生命。但是,人又岂能跟天斗,纵使他们平时可以呼风唤雨,甚至主宰他人的命运,但还是没能挽回自己最心爱女人的生命。在那个秋雨绵绵的黄昏时分,她结束了她美丽年轻的生命,回光返照的最后一句话是:“孩子……”他觉得,那天——整个天似乎都在流泪。

第八章

徐玉呆了呆,没想到罗天魔帝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看着上官辕文道:“比你如何?”

上官辕文再次被他问住,思绪回到了现在,看着他酷似谪仙子水柔的那张俊脸,温和的笑道:“当然比我强多了。”

徐玉摇头,不敢相信,道:“我不信!”

“你的好奇心也太强了,将来你总是要见着他的,等见着了他,你不就明白了,现在别问这个,我郁闷。”上官辕文摇头道。

“好吧!”徐玉点了点头,原本还想问一点关于罗天魔帝以及他自己和水柔之间的事,但显然,他并不想说。事实上他哪知道,因为这个问题是他问的,要是别人,上官辕文别说回答,有可能就是一怒之下,赏他个大耳刮子,这简直就是在往他的伤口上洒把盐,在和平岛上,就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罗天魔帝”四个字。

两人又坐了片刻,徐玉再次按捺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传我幻影虚渡,你和平岛绝学众多,若是果真表示歉意,随便传我一两手武功招式就是了。”心中却在想,“你当真有过歉意吗?为什么非传我这个什么幻影虚渡?害得你父亲都从和平岛追了过来,还误会我和你有什么……”

上官辕文苦涩的笑了笑,道:“徐玉,你好象忘了,当时我传你幻影虚渡的时候,你内功被废,我如何传你别的武功,传了又有什么用?我想来想去,就幻影虚渡不需要高深的内功支持。”

徐玉顿时呆住,他几乎忘了——不错,当时的他,确实不能修炼别的武功,而幻影玄渡,虽然也需要内功的辅助,但如果没有内功,也一样可以将其发挥五至七层功效,他可是用心良苦,却还不断的被自己误会,想到自己曾派人跟踪打探他,心中不禁后悔谴责不已。

上官辕文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接着说道:“我也不防老实告诉你,我几乎是从扬州一路跟踪你过来的,但我还是担心你会出事,教了你幻影虚渡,就是让你在危急的时候好逃命。”说着又低低的叹道,“如果将来罗天魔帝承认你的身份,想杀你的人多得是,而我作为和平岛主,也就不能再公认护着你,我希望你能平安无事,你知道吗?”

徐玉心中一震,想到他屡次出手搭救自己,本以为是巧合,没想到原来他竟然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也是第一次,上官辕文毫无掩饰的表示了对他的关注,他心中不禁感动莫名,想了想道:“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欠你太多,只盼着今生能够还清。”上官辕文低低的叹息。

不知为何,徐玉突然能够清楚的感染到他心中的悲苦和无奈,这个别人眼中光辉耀眼的和平岛主,却几乎也同样有着别人几乎没法想象的无奈,到底他当年与谪仙子以及罗天魔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恐怕不是单纯的爱恋仰慕那么简单吧?尽管他很想知道,但他也明白,上官辕文看样子是根本不愿提起,问了他也不会说,只会徒增他心中的痛苦。

徐玉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不用如此,尽管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但是,我只知道一点,你不欠我什么,你不用这样痛苦自责。”

上官辕文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道:“我没事,你别安慰我——我今天很失态,是不是?”

“没有!”徐玉忽然想到一事,忙问道,“你刚才说领受岛规家法处置,是什么意思?你会受到责罚吗?”

“没什么,岛规吗?是人定的,当然也就可以改,我好歹还是和平岛主,没人能把我怎么样。但我今天把我父亲气坏了,家法是再所难免了。”上官辕文似乎突然心情好转,笑道,“怎么,你担心我?”

徐玉点了点头,问道:“那你父亲会怎么处罚你?”

“最多赏我一顿鞭子,还能怎样?”上官辕文毫不再乎的笑道。

徐玉却吃了一惊,道:“不会吧,你都这么大了,又是和平岛岛主,你父亲还会鞭打你?”

上官辕文的目光转为一种清澈的温和,笑着道:“没什么,在父母的眼中,就算孩子长得再大,成就再高,哪怕是一代霸主,一国帝皇,也还是孩子,有时候,能被父母管教,也是一种福气,你将来如果见着了罗天魔帝,你这份任性,也得收收,他可没我好说话。”

徐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也颇有感触,想到不知去向的徐思颖,委实是记挂的紧,当即认同的点了点头,但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不禁叹了口气,道:“都还没证实我是不是他子嗣,你别这么说。就算是,我和他不熟,又没有那份养育之恩,以及自幼形成的感情,只怕他也不便……”说到此,他猛得想起,好象合欢门和罗天圣教联盟,自己还得每年向他贡献黄金一百万两,而自己也好象不争气的很,接掌合欢门这几天,没能为合欢门尽一份力,却就要赔出黄金一百万两,想想就心痛啊!猛然间拣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头,重重的往西湖里砸了下去。

“怎么了?”上官辕文感觉到他那份愤愤不平的气焰,笑问道。

“没什么,这是心里不舒服。”徐玉道。

上官辕文被他逗得大笑出声,道:“你真有趣,是不是想到莫名其妙的多了个人管教,心里不舒服?你拒绝拜我为师,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以为徐玉是自由惯了的,怕被人管教,所以心里不舒服,却哪知道他是心痛那一百万两黄金。

“不是!”徐玉愤然道,“等将来见着他,不管他是不是我的亲生父亲,我都会跟他要回来的,恩——现在先别提这个,我窝囊。”

“到底是什么事?说来听听,你要跟他要什么?要不要我帮忙?”上官辕文越发觉得好笑了,要是罗天魔帝知道徐玉在还没有见着他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付德性,不知他会有何感想?

“这是我们魔道中事,你这个武林正道的领袖,别来打听。”徐玉笑道,他倒不在乎什么正邪圣魔之分,但这事,他想想就难受,自然也就不愿意提及了。

“好好好,我不问,事实上,如果当真是你们魔道中事,我一打听还不就知道了,你还是瞒不了我。”上官辕文道,他这也是说得实话,确实,和平岛在中原武林必定也有着极完善的情报系统,否则,他也怎会清楚的了解江湖中的一举一动?合欢门和罗天圣教联盟,也算是一件大事,想必用不了多久,江湖中就会人人知道,那时候,他自然也会明白,合欢门为了和罗天圣教联盟付出的代价。

徐玉想了想,转岔话题道:“你那个徒弟上官英是怎么回事,好象不怎么把你这个师傅放在眼里啊!”

上官辕文不以为忤的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我父亲把她宠坏了,而且,她背后有几个大长老撑腰,所以她也就渐渐的无法无天了,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学了几天武功,就想问鼎天下了,野心可不小。”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什么大长老?他们很厉害吗?连你这个岛主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徐玉好奇不已,对这个传说中的和平岛,他小时候可向往得很。

“那事得从十八年前说起。”上官辕文想了想道,“当时我那一心想要抱孙子的父亲,硬逼着我迎娶岛中其中一位大长老的女儿,我本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觉就像是妹妹一样,从没想过要取他,恩,就像你对你小师妹聂珠的感情一样,但当时没办法,我还是在口头上答应了,不过,后来,等到成婚的那天,我一个人乘船偷偷的来到了中原。”

“你逃婚?”徐玉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这么荒唐的事你也做?”想到和平岛主的大婚,可以想象,肯定隆重无比,如果当时找不到了新郎,后果可想而知。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心中的苦涩却只有自己知道,当即接着道:“我到了中原后,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找来,所以也不敢公认在江湖中出现,就常常混迹与市井之中,每天喝酒赌博过日子,那段时间,是我最放荡不羁的日子,没有了任何的约束,也没人认得出我,我甚至就想,这样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比起那个和平岛少岛主循规蹈矩的日子强多了,虽然没有荣耀,没人崇拜,但却自由得多,但半年过后,我还是让两位大长老找到了,而且,我父亲也亲自来了中原,没办法,我就这么被父亲用铁链锁回了和平岛。”

徐玉没想到原来他还有着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当即问道:“你回去后想必没什么好日子过吧?”

第九章

上官辕文笑道:“不是没什么好日子过,是几乎就没日子过了。”

徐玉忍不住好笑道:“有怎么惨?”

“恩!”上官辕文想了想又接着道,“父亲把我锁在了船仓底下一个堆杂货的暗仓里,每天就给我吃一顿饭,一路到和平岛,没跟我说一句话,也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我满心的忐忑不安,等到和平岛的时候,我也差不多快饿晕了,再加上好几天没见阳光,突然见到明亮的光线,根本就不适应,搞不清楚是怎么被带到岛上的石牢里的。到了岛上我才知道,那位大长老的女儿,和我要成婚的那位姑娘,因为我任性逃婚,当天晚上,就悬梁自尽了,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位大长老因此对我的怨恨,可想而知,而我父亲,有多生气,你也是可以想象。”

徐玉没有说话,他知道,逃婚事小,但连累大长老的女儿自杀,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果然,上官辕文痛苦的低声说道:“徐玉,你知道吗?大长老的女儿聪明美丽,我也不是不喜欢她,我……我只是……”

徐玉明白,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爱上了那位谪仙子水柔——那个极有可能就是他的母亲女子,是以他的心中再也容纳不下别的女人,当即轻轻的安慰道:“我知道,因为在这之前,你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就算是再漂亮、再出色的姑娘,你也容不下了,逃婚或许是你不对,但她的死,也与你没什么大关系,你用不着这么自责。”

上官辕文勉强控制住了心中的悲痛,这事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和平岛上的人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事,就算是上官英不断的对他进行挑衅,但也不敢说及这事——

“不是你想的这样,那么好的姑娘,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而我,却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罪魁祸首……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真的——”上官辕文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郁闷全部的发泄出来。

徐玉却不关心这些,毕竟那个大长老的女儿他不认识,也毫无感觉,他在乎的是当年他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为何会导致今天的上官英会如此放肆,想到此,忍不住问道:“那你父亲是怎么处罚你的?”

“一百鞭子!”上官辕文也不隐瞒,很干脆的说道。

徐玉一呆,不是因为这个惩罚太重,而是这个惩罚几乎可说是轻微无比,随即想到当时的他毕竟是和平岛的少岛主,也许所谓的惩戒只不过是象征意思那么一下下,但是,随后上官辕文说出的话几乎让他跳了起来——

“一百鞭子,有一天算一天,我离开和平岛共计二百零二天,加来就是二万零二百鞭子。”

“不会吧?”徐玉惊叫起来,道,“二万零二百鞭子,那是什么概念?你会被打死。”心想如果他当真挨过二万零二百鞭子,恐怕他身上现在遍布伤痕,他父亲,也真够狠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有错,也用不着用如此的方法折磨人啊!

上官辕文看着他的表情,苦笑道:“不是一次打完,是每天打一百鞭子。如你所说,我几乎被打死,父亲为了让那个大长老平息怒气,一直以来都的由他监刑,你说,他会对我手下留情吗?”

徐玉黯然摇头,心中对他不禁升起了无限的同情,追根究底,一切的原由,应该都来自那个有可能就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如果不是谪仙子水柔,他也用不着承受这样的折磨,也不会有今天这般的消沉。

“大概是第一百四十五天的时候,那个大长老对我用刑过后,发现我已经昏迷不醒了,让人对我泼了几次冷水,我也没能醒过来,他这才着了急,毕竟,我是上官家一脉单传下来的唯一子嗣,要是我真的死在了刑囚之下,他也脱不了关系。所以,他忙忙的把我送回了我自己的房间,吩咐大夫给我疗伤,我昏迷的大概十几天,醒来后就没人再追究这件事了,而后我伤愈不久,大长老就把英儿送了过来,希望她能拜在我的门下,事实上他是想让英儿过继给我,做我的义女,但我坚决不同意,所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恩——英儿是他唯一的孙女,当时父亲已经给我挑选了三个比较出色的弟子了,我也不在乎多一个,就同意了。但我比较懒散,平时除了呆在自己的房间就是去书楼看看书,至于教弟子武功的事,常常是有兴致就随便的教上一两手,父亲看着没办法,就把英儿带了过去,由他亲自调教。”上官辕文平淡的说道,语气中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激动与悲伤,恢复了原本的冷静,如同在诉说着一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人和事。

但徐玉却知道他心中的那份无奈,和平岛主——这个光辉的称呼背后有着怎么不为人知的辛酸。

事实上,上官辕文说得简单,当他伤愈之后,上官寰曾再次逼他娶妻,毕竟他是上官家的一脉单传,如果他没有子嗣,上官家也就等于是绝后了,但上官辕文却斩钉截铁的告诉他父亲,如果让他在娶妻和死亡两者之间选择一样的话,他宁愿选择死亡。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上官寰过后也就没有再逼他,惟恐他真的会选择一死了之,因为他自己也深深的明白,以上官辕文当时的武功修为,不可能一天一百鞭子也撑不住,除非他是故意不作抵抗的,后来他曾试探过几次,也证实了这个想法。

所以,那个大长老很明智的让自己的孙女拜在了上官辕文的门下,因为他如果没有子嗣,将来的岛主就只能在门下弟子中选择,尽管上官英是个女子,但也绝对不比他门下的任何一个弟子差,而且上面又有上官寰宠爱。

徐玉笑了笑,道:“难怪你的弟子都不怕你,原来你自己也没有好好的教导过他们。”

上官辕文笑道:“那倒也不是,除了上官英,别的弟子倒也不敢对我有什么不敬。”说到这,看了徐玉一眼笑道,“你以为都像你?我说一句,你顶两句。”

“那是因为我不是你弟子啊!”徐玉笑道。

上官辕文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事实上,岛中的几个大长老早在我接任和平岛岛主的时候,就曾质疑过我的能力,只是颇为忌惮我父亲,我才顺利的接任了岛主的位置。而我接任以来,这十几年毫无建树,基本是不大理事务,都交给他们处理,自然而然,这些年他们也就更不把我这个岛主放在眼里了。而这些年,和平岛一直一帆风顺的屹立,领袖中原武林正统,也让他们不免骄大起来,以为罗天圣教只不过是小小的邪魔歪道,不足为提。哼——于是,岛中的几个别有用心的大长老就开始利用上官英比较超然的身份,开始对我步步近逼,起先我虽然知道,但看在她姑妈的份上,我也就没跟她较真,想着她是小孩子,不懂事,不过是受了那些糟老头的蛊惑,也就对她忍让一二,却没料到她的野心还不小,竟然想着取代我的岛主之位,而后再灭了整个魔道,统一江湖——真的好笑啊,和平岛还从没有哪一个岛主,有过如此狂妄的念头。”

徐玉听到此,点了点头道:“不错,那小丫头还真的野心勃勃啊!”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道:“没错,这几年来,她联合岛中的几个大长老,不断的培养自己的势力,就等着找一个机会,逼我让位了,而这次逮到了你的事,她能不高兴吗?只是,她没有见识过罗天魔帝那疯狂而恐怖的武功,否则的话,她就会知道,她根本就是井底之蛙,不知道天有多大。”

徐玉猛然一惊,问道:“她会以你传我幻影虚渡为由,逼你让位?”

上官辕文笑道:“这个是千载难缝的好机会,我想她不会放弃的。”

徐玉没有说话,心中却下了个决定——上官英,你别想活着回和平岛。他对这个敢于欺师灭祖的女人,没一点好感,而他更不想上官辕文因他丢了岛主之位,那样,他一辈子也良心不安。

“如此也好,我不做这个劳什子的岛主,也好自由一点,以后可以常去找你喝茶,也不用担心什么正邪不两立之说,只要我不是和平岛主,我也算不得什么正道中人,而我和罗天魔帝有着二十年的约会,也快到了,正好可以放下一切,爽爽快快的干一场,免得每次都偷偷摸摸的。”上官辕文笑得轻松。

徐玉正想着心事,虽然听到他在说什么,却没有回答。

“你在想什么?”上官辕文看出他脸色古怪,问道。

“没有——没有——”徐玉连忙否认,这是可能不让他知道,否则就行不通了,这可是他第二次想着如何设计杀人,第一次是崆峒派掌们吕靖,他在武功被废的情况下,还是完美的抓住了吕靖,从此让他万劫不复。

但是,他没有想到,他在思考着设计杀人的同时,人家也没有闲着……

第十章

徐玉想了想又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你父亲可正在气头上,你现在回去,可能不怎么合适吧?要不,你先到我那住几天,等你父亲气消得差不多了,你再回去?”心想如果能把他拖住在自己这里,事情就方便得多了。

但上官辕文却又岂会像他一样胡闹,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回去好,我送你回水云轩,怎样?”

徐玉站起身来,笑道:“好吧,我也想回去了。”看了看夕阳晚照,映着西湖清澈的湖水,远处风景如画,碧柳如烟,格外美丽,但心情却怎么也好不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会对上官辕文这般的在意,明知道他武功高强,那个上官英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心中就是放心不下,为什么呢?

两人一路走来,谁也没有再说话,等到了水云轩的门口,上官辕文叹了口气道:“徐玉,我本来还想在杭州多呆几天,但现在看来,只怕是要赶快回和平岛了,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你自己好好的保重,见着罗天魔帝,代我问好!”

徐玉吃了一惊,刚才他好象还说暂时不会离开杭州,怎么转眼之间就改变了主意,又听他说——让他替他给罗天魔帝问好,心中更是惊疑,他们不是死对头吗?对了,他还对他说起过,他和罗天魔帝有着一个二十年的约会,到底是什么约会?

“你要走了?”徐玉惊问道。

“走?那可能要过几天,但这几天我父亲在,我也不方便见你,而我父亲回去,必定也会要求我跟他一齐回去的。哎——如今的和平岛,是内忧外患,我也确实要回去整顿整顿,也免得那些老头都以为我是病猫。”上官辕文苦笑道,他也确实不放心徐玉,但也知道,他父亲上官寰绝对不会就这么设法罢休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让他回和平岛,别的事才好解决。至于那个上官英,他还没放在眼中,不过是个小丫头,没有了大长老们的支持,她成不了气候。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上官英今天在做法,已经惹恼了徐玉,而徐玉却为了他,决定杀了上官英,让她没机会再回和平岛,伙同那些大长老找他的麻烦。

徐玉想了想道:“也好,你也确实需要好好的整顿整顿和平岛,你知道吗?七大剑派,以及一些江湖正道中人,几乎都把你当作神一般的看待,你也别让他们太失望了。”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微微笑了笑道:“保重,我解决了和平岛的一些事,再来找你!”

徐玉心想如果我真的杀了上官英,大概你马上就会来找我了,至于那个上官寰,先想好了,见着他还是落荒而逃比较好,可惜上官辕文不肯合作,否则的话,一切事情都好解决。可以考虑把计划改变一下,只要能挟持上官辕文,上官寰应该也不成问题,嘿嘿……徐玉可是越想越得意,他不可想让那个上官英对上官辕文也任何不不利,因为只要他有任何的不测,就算只是不做和平岛岛主,下一任的岛主为了幻影虚渡不外传,必定会要杀了自己,他可不想永远的被和平岛追杀,那样的日子,想必不好过,事实上,任何人被和平岛的人追杀,日子都不会好过的。

而且,杀了上官英,还可以帮上官辕文解决一个威胁,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徐玉知道,只有上官辕文还是和平岛的岛主,就没人能把自己怎么样。可以,他对上官辕文如今也已经颇为了解,对于权势,他淡薄得很,根本就没有争夺的念头,否则,他又怎会让他的弟子爬到他头上要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杀了上官英,徐玉心想如果找杨先之联手,应该也八成把握。而那个罗天魔帝的亲传弟子,对于杀一个和平岛主的徒弟,应该很有兴趣。

想到此,徐玉忙点头道:“好,你也要保重,我可不想被和平岛的人追杀。”

上官辕文笑了笑,他可是做梦也没想到,徐玉此时的所想,当即道:“你放心,只要我活着一天,和平岛就没人能把你怎么样。”说着转身告辞而去。

徐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想如果我杀了上官英,他会不会生气?但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尽管上官辕文说得轻松,但他却能感觉到,那个女人明显的能给他带来威胁,她必定有所依持,否则,怎会如此的放肆?

但是,他想杀的人,如今,也一样正聚室而谋,商议着怎么取他的六阳魁首——

看着上官辕文带着徐玉离开的背影,上官寰早就气得脸色铁青了,上官英的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有着无比的得意,只要上官辕文失去了上官寰的支持,就算他有再高的武功,也没有丝毫用处,玄玉归真第十层那又怎样了?只要有岛中大部分的长老支持,一定可以罢免他这个岛主的位置,而这次,他私自把幻影虚渡外传,那个徐玉,更是罗天魔帝的子嗣,她刚才故意没有说出来,就是准备着将来在和平公审里出奇不意的指正上官辕文,哼!和平岛大概有一百多年没有开过和平公审了,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头子们大概也正寂寞着呢,正好可以找点事给他们做做,如果他不再是和平岛的岛主,他是不是还是这般高傲?上官英心中不禁有些期待。

“祖师爷,你不用难过,那个徐玉活不了的。”上官英恭敬的向上官寰行礼,阴沉的笑道。

上官寰看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没什么好办法,只有一个笨办法。”上官英笑道,“师傅总不会一天到晚跟在那小子的身边的,我估计,等一下他就会回来向你老人家请罪了,你老什么也别做,只要别让他离开就是了。至于那个徐玉,我和两位师兄前去就行了。”说着,又转首看着王武宾和范天波道:“两位师兄不知肯不肯帮忙?”

王武宾看了他一眼,对与这个野心勃勃的师妹,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尽管他对徐玉也一样没好感,但让他背着师傅做这件事,心中还是不怎么乐意,是以闻言也没有说话,而范天波却皱起了眉头,问道:“师妹的意思是想趁着师傅不在,私自杀了徐玉?”

“没错!难道你反对吗?”上官英问道。

范天波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看向上官寰道:“祖师爷,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上官寰沉着脸,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错,我和平岛绝学绝对不能外传,更何况,他还是合欢门的妖孽。”

范天波点了点头道:“不错,但这也正是让徒孙不解的地方,祖师爷您想,师傅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这般任性胡来,我想,他必定是有原因的,还是等他回来,问清楚了再做决定,祖师爷你看如何?”

一直侍立在一边的清儿这时忽然说道:“范少爷你错了,主人平时都不会糊涂,他只有碰上一种事才会糊涂,那就是与谪仙子有关的事。老岛主有所不知,那位徐玉的外貌,和当年的谪仙子非常相似,这也就是主人不顾一切传他幻影虚渡的原因,后来主人又为了讨他高兴,让人千里迢迢的从和平岛给他送剑谱过来,你们刚才也看到了,主人现在是完全的别他迷住了,这样的妖孽,怎能不杀?”

上官寰再次重重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那张可怜的花梨木桌子,原本就已经被他拍去了一角,再加上这一掌,再也承受不住,四分五裂,整个的碎在了地上。

“这事不用多说了,就照英儿的办法做,等你们师傅回来,我自会留住他,你们三个一起动手,把他给收拾了,哼!以你们三个的武功,不会连一个昆仑派的弃徒也收拾不了吧?”上官寰冷然说道,他当然也没想到,徐玉也一样在想办法要杀他最钟爱的徒孙。

上官辕文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渐渐的黑了下来,走到房里,看到自己的三个弟子以及清儿都在,而父亲依然一脸怒容的坐在椅子上,忙垂手站住,低头叫了声:“父亲!”

上官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原来还知道我是你父亲?”说着又看了看上官英等人,道,“你们都站在这干嘛,统统给我出去。”

上官英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忙忙的带着其余三人离去,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上官辕文眼见满屋了一团漆黑,当即取过火折子,点燃了一盏琉璃宫灯,顿时,光芒大盛,而后小心的对上官寰道:“父亲,你还没用饭吧,我吩咐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上官寰冷冷的道:“我早被你气饱了,不饿!你给我面南跪着,去向历代的祖师忏悔吧!”

上官辕文不敢有违,只得在房中跪下,上官寰看了看他,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想着等他知道徐玉被杀的事,也已经来不及了,当即在房里找了一本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

依他所想,徐玉就算有上官辕文指点,武功也必定有限,以上官英等三人联手,杀他是十拿九稳,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天知道水云轩那边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第十一章

徐玉回到水云轩后才发现,即莲等四人都不在,只有阿大见着他,兴高采烈的迎了上来,笑道:“公子,那四个缠人精今天都出去了,我们可以清净一会儿了。”

徐玉一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好笑的问道:“你就这般讨厌她们?”

“那倒也不是,她们都长得很好看,就是太会吵,还老是喜欢揪我的耳朵,指使我帮她们做这个做那个的。”阿大不无委屈不在徐玉面前诉苦。

徐玉笑了起来,打趣道:“她们可都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啊,别人想要给她们说句话都说不上呢,你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要知道,给大美人做事那也是一种福气。”口中说着,心中却在想——还是赶紧把那几个缠人精嫁出去比较好。

阿大嘟囔着道:“我还是不要这福气的好。”说着,顺手给徐玉倒了一杯茶。

徐玉也不管他说什么,想了想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莫老板的珠宝大会就要开始了,这几天从别的地方送过来了一些珠宝,她们都过去欣赏了,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听说有珠宝,一个个都像狗看见了屎一样。”阿大抱怨着。

徐玉刚刚接过茶来喝了一口,闻言“扑哧”一声,全喷了出来,还有少量的茶水,呛进了肺腔,害得他连连咳嗽,半晌方才止住,笑道:“有像你这么形容的吗?狗看见了屎?”美人见了珠宝,居然被这小子形容成了狗看见了屎。随即心中又不无感慨,世人又有几个能挡得住财宝的诱惑?自己不也因为给了罗天圣教一百万两黄金而耿耿于怀吗?

“公子,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叫厨房给你准备?”阿大不好意思的憨笑着,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那个形容确实有点儿过分。

徐玉感觉肚子倒还真的饿了,哎——自打到杭州以后,这几天他还没好好的吃一顿,不知为什么,他心中忽然怀念在昆仑山上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总嫌生活太平静,枯燥乏味,总要趁着师傅、师娘不注意,惹些麻烦。可如今,他几乎连好好的吃顿饭,都没法安静了。

“不用麻烦,我想吃阳春面,你就叫厨房,给我准备一碗阳春面就行了,至于你想吃什么,你自己去准备吧。”想到了师娘,他更是怀念师娘的那手好手艺,简单的阳春面,也能让他吃的心满意足,恩!希望这里的厨师水平别太差,一边说着,一边往椅子上靠去,猛然背上的伤痛,让他又不得不坐直了身子,想到鬼府,想到楚鸿,心中不禁又有了几层怒气,对了,先解决了那个上官英,再去找媚儿好好的打听一下鬼府的事,今天上官辕文好象说起过,那个鬼府的府君,可没那么简单,还有那个幽冥暗火是什么东西?也得先问问清楚,既然已经和鬼府决裂,就得早做好准备。

“还有,你去杭州衙门一趟,帮我去把杨先之大人请过来,你就说,魔刀来了杭州,我请他过来商议。”徐玉吩咐道。

阿大虽然不知道魔刀是什么东西,但徐玉既然这样吩咐,他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自然按他的要求去做。

徐玉看着阿大离开了,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想到上官辕文,那个严厉的上官老岛主不知道会怎么惩罚他?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同情起那个集荣耀尊贵于一体的和平岛主,原来他远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光鲜,背后有着几乎没人知道的辛酸,恐怕他连找个人倾诉,都是一种奢侈,这样的岛主,也未免太辛苦了。那么,那个罗天魔帝呢?是不是也一样?这两个分别统领正邪两道的巨擎,内心是不是都有着不为人知阴暗的一面?

不倒片刻,一个小丫头就把他要的阳春面送了上来,外带数十种点心,依然摆了满满的一桌,尽管他并没有吩咐。这让徐玉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把他当作了猪?

阳春面的味道不错,到底是南宫世家的厨子,徐玉也终于舒舒服服的吃了一顿,解决了那碗阳春面,满意的笑了笑,但还没等他笑容来得及收敛,窗外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徐玉,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赶紧饱餐一顿,免得死了也落得个饿死鬼。”

徐玉听到这声音,不禁又呆了呆,冷冷的道:“原来是上官姑娘,想必是来取我项上人头的吧?”口中说着,一手已经急急的抓住了旁边的叶上秋露,心中暗骂了一声:“该死!”他怎么就没有想到,上官英怎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没有了上官辕文的相助,自己好象是只能逃跑了,但应该他们来了三个人,还有两个,不用说,就是这次的和平圣使了,如果一对一的话,他有把握,就算不能取胜,也绝对不至于会败。但如果是一对三,他好象是连逃跑了逃不了,在这种时候,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讲江湖规矩——单打独斗。

但是,他们的目的好象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比武的,江湖规矩,见鬼去吧。

“徐玉,你出来吧!”范天波平淡的说道,“外面比较空旷,你是跑不了的了,不如还是痛痛快快的出来,和我们大战一场,死也好死得像个人物。”

他的一席话,说得原本想脚底抹油的徐玉只得硬着头皮,走来出去,一见了他,范天波、王武宾以及上官英就成合围之势,将他围住。

徐玉也不多说什么,“当啷”一声,拔出了叶上秋露,冷冷的道:“来吧,我这条贱命,居然能劳动两位和平圣使加上这位和平岛的年青俊杰,也算值了。”

上官英听得多他语气中的讽刺,自然是嘲笑他们以三敌一,当即拔出泣血魔刀,也不打话,长刀一抖,对着徐玉当头砍下,同时向范、王两人道:“两位师兄,别手下留情,师傅是一生清誉,可不能毁在了这小子身上。”

徐玉将真气贯注在叶上秋露之中,长剑斜挑,硬是迎上了泣血魔刀,初一交手,两件神兵就碰在了一气,一红一绿两道耀眼的光芒,映亮了水云轩的湖水,范天波、王武宾两人也见上官英已经动手,当即打了个脸色,也对着徐玉拍出了一掌。

徐玉处于三人的合围之中,一柄长剑,舞得水泼不进,他自然也明白,今天若想活命,就只能期待奇迹了,但他下定了决心,就算要死,也要拉上官英垫背。

上官英等也不禁暗暗吃惊,也见徐玉在自己三人的合围之中,五十招过后依然未见败迹,叶上秋露如同是满天花雨,招招式式,皆精妙无比。事实上,他们哪里知道,徐玉已经有了拼命的打算,自然也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不顾,反而发挥了平时无法发挥的全部剑法威力。

又过了片刻,上官英发现,范天波、王武宾两人似乎有意放水,再加上这么长时间,他们三个联手,都没能伤得了徐玉,心中也开始不耐,当即人刀合一,泣血魔刀因为她真气的激荡,发出鬼哭狼嚎的啸声,刺耳之极——红光如血,带着惊天动地的威势,向徐玉当头罩下。

徐玉心中暗叫一声:“来得好!”他经过这段时间的缠斗,体力已经消耗许多,明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算不被他们杀了,也会被他们活活拖死,他们三人的武功,应该都和他在伯仲之间,以一敌三,他连一层胜算都没有。

眼见上官英竟然沉不住气之下,开始发动绝招拼命,当即想也不想,剑气合一,把全身的功力全部的集中到了叶上秋露之中,绿芒如同一道亮丽的绿虹,长剑龙吟不止,他的身形诡异的飘动,“月舞大地”顿时对着泣血魔刀笼罩了下去,剑气如同是满月之光,水银一般的倾泻而下……

范天波、王武宾却大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徐玉会发出如此强大的剑气,为了防止他伤了上官英,不得以之下两人同时重重的出掌,一前一后,对着徐玉身上打了过去,同时叫道:“徐玉,莫伤了英师妹。”

上官辕文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心中却是不解,以他对父亲的了解,他绝对不可能就是罚跪这般轻微的惩罚,可如今见他眉眼不动的自顾自的看着书,心中不禁起疑,猛然想到了一个极可怕的事——难道他们竟然……

一想到此,头上的冷汗不禁沥沥而下,当即忙叫道:“父亲!”

上官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英儿他们三个呢?”上官辕文的声音明显的有着一丝颤抖。

上官寰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我让他们去办点事,应该马上就会回来了。”

上官辕文几乎惨叫出声,果然被他料中了,当即惊道:“你是不是让他们去杀徐玉?”

“没错!”上官寰也不隐瞒,冷笑道:“这时候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差不多了。”

第十二章

但是,天底下的意外还就是发生了,叶上秋露散发出强劲的气息,剑气和刀芒碰在了一齐,发出轰然大响——徐玉终于以压倒性的气势震住了上官英,眼看着她嘴角流出的鲜血,知道她已受伤,心中大喜,正想着对着她补上一剑,解决了这个讨厌之极的丫头。但也就在此,范天波、王武宾掌力,一前一后,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身上,徐玉忽然受这两人重击,当即“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体内的真气几乎被两人打散,但心中却也明了得很,自己的生死已经系与一线了,人在危急的时候,拼命的力量是不可估计的。

徐玉随手回剑,叶上秋露射出万丈光芒,同时恨声叫道:“一齐留下给我陪葬吧!”

范天波、王武宾两人做梦也没想到,他受重伤后,居然还能发出如此强烈的一击,忙急急闪避,总算和平岛高深莫测的轻功救了他们一命,堪堪的避开了叶上秋露正面的剑气,躲过了要害之处,但徐玉还是在他们的身上,留下了一条终身也褪不去的伤痕,剑过去,光芒敛去,两人同时闷哼了一声,一抹鲜血,迅速的在胸前绽开。庆幸得很,两人都伤得不深,要不了命,但短时间之内,恐怕的是没有能力再战了。事实上,若非徐玉已经受伤,就凭刚才的那一击,就足够把他们劈成两半,他两人心中更是震惊无比,徐玉怎可能发出如此强大的剑气?

而此时,和徐玉硬拼了一招的上官英也喘过了起来,强压住体内翻腾紊乱的气息,她知道徐玉已经是强弓之弩,当即举起泣血魔刀,冷笑的叫道:“徐玉,你受死吧!”

泣血魔刀带着凄厉的啸声,对着徐玉的头上砍了下来,徐玉早在对范天波、王武宾发出那一剑的时候,就已经消耗了几乎全部的真气体力,这时候几乎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但眼见上官英的魔刀对着他的脑袋砍了下来,还是本能的举剑迎了上去,叶上秋露失去了他强大的内力支持,变得黯淡无光,“铮”的一声轻响,徐玉手中的剑被磕飞到地上,上官英的魔刀准头也因此偏了偏,砍在了他的左肩胛上,徐玉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魔刀冰冷的刀锋在他的左肩胛至胸口处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痕,鲜血迸裂,徐玉清楚的感觉到了从伤口传来的痛楚,遍布到全身所有的神经系统,突然见他觉得好累好累,疲惫的几乎就要睁不开眼睛。说时迟,那时快——这所有的一切,就发生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眼见徐玉被砍倒在地,范天波、王武宾同时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想着这事该如何向师傅交代,他们在中原多日,这几天又有意的打听徐玉和上官辕文之间的一切,自然比这个远道而来的上官英要知道得多的多,自然也明白这个徐玉在师傅心中的重要性,如果——如果——师傅知道他们杀了徐玉,恐怕会气疯。

“徐玉,我要砍下你的脑袋,送给我师傅作礼物。”上官英狞笑道,泣血魔刀再次扬起,对着徐玉头上砍了下去。

徐玉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紧紧的一把抱住了上官英,阴笑道:“我说过,我要拉你一起陪葬!”

上官英是个年轻的女子,突然被一个陌生男子抱住,不禁又惊又急又气,用力挣扎,哪知道一挣之下,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竟然不受控制,源源不断的急泻而出——徐玉本来抱住她后,意识已经渐渐的模糊,大量的失血,严重的内伤,让他已经支撑不住,但突然输入到体内的真气,迅速的燃起了他的生命之火,他心中明白,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现在吸取上官英的内力来疗伤,想到自己本来的目的就要杀她的,如此倒也好,省得再找杨先之帮忙麻烦了。

因此,不但没有控制清源心经的运转,反而催动真气,不断的吸取上官英的内力,上官英也觉察到了不妙,自己体内的真气完全不受控制,逆血反转,痛苦无比,她想要大声的呼叫,拼命的挣扎,但是,她却一动也动不了……

而就在此时,徐玉却发现原本被点破的丹田穴内,冲出一股滂湃的真气,上官英的真气如同一个燃火点,点燃了一团沸火,比之他上次差点走火入魔的时候,还要强烈得多,他不敢怠慢,忙以清源心经引导真气,迅速散去,身上的内伤外伤,也在迅速的修复愈合,全身的肌肤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柔光。

范天波首先感觉到了不对,忙叫道:“徐玉,别伤了我师妹。”口中说着,也不顾重伤在身,拼命的跑了过来。

徐玉冷笑,神念一动,抓住了原本被上官英握在手中的泣血魔刀,对着他投掷了过去,范天波身行一偏,险险的闪开了魔刀的攻击,正准备设法救上官英,猛听得空中一声雷鸣,一个声音怒吼道:“和平岛的杂碎,敢到水云轩来撒野,老子一斧子劈死你。”

人随声道,曾大牛如同天神下凡,闪电斧带起一阵狂风,对着范天波头上砍了下来。

范天波吓了一跳,忙就地一滚,狼狈不堪的避开了他这一斧子,心中却不禁苦笑,暗想自己等三人出门没看黄历,今天这样的日子,根本就不适宜出行,来了这么一个煞星,看样子今天只怕是连小命也得赔上了。想到此,不禁又暗自憎恨上官英,若非她执意要杀徐玉,又怎会把自己等三人都弄得这般艰难处境?

王武宾见了,忙翻身就地一滚,拣起了地上的泣血魔刀,迎上了曾大牛,同时叫道:“范师弟,你快走,我挡住这家伙。”

“想走,你做梦吧!今天,你们三个谁也别想活着离开。”杨先之的声音如同来之地狱,冰冷的可怕。而他身后跟着阿大,阿大的手中抓着一个人的头发,硬生生的把那人从地上一路拖着过来,而那人,赫然就是上官辕文的侍从清儿。

徐玉这时已经散去了体内那股澎湃的真气,只觉得经脉通畅,内力似乎又增进不少,而身上的伤,包括昨天的烧伤,皆已经痊愈,心中大喜,看了看目前的形势,眼见自己这边又来了杨先之和曾大牛,王武宾和范天波俩已经身受重伤,如果现在自己想也杀他们,已非难事,但想到上官辕文,不管怎么说,这两人既然被他委派为和平圣使,必定是他中意的弟子,若果真杀了他俩,必定让他伤心。正自犹豫之间,杨先之走到他面前,眼见他全身血污,衣服破烂,连头发都一并散开,披在身后,不禁惊问道:“你怎么了?”

徐玉还没来得及回答,曾大牛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你早点死哪去了,现在才问这马后炮的话,小心惹得老子性起,连你小子也一斧子劈了。”

徐玉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蛮不讲理——而杨先之也正一独子的火气,闻言怒道:“你他妈的什么东西,等我先解决了这两个和平混蛋,我再把你扔湖里喂鱼去,我操你祖宗十八代,难道你师傅没教你礼仪吗?简直就是野人一个。”

杨先之平时的高贵礼仪、温文尔雅的形象在碰到了曾大牛的时候,全都被他自己践踏到了脚地下,粗鲁的骂话比之野人也不多让。

曾大牛一声怒吼,满腔怒气发泄在了那个倒霉的王武宾身上,闪电斧雷鸣不至,一斧重似一斧的对着他砍了过去。

徐玉看了一眼,眼见王武宾虽然有泣血魔刀在手,但胸口的剑伤却鲜血直流,根本就没有抵御的能力,只是勉强的躲闪着闪电斧的强劲攻势,当即忙叫道:“住手!”

曾大牛怒哼了一声,不甘愿的退后了一步,看着徐玉道:“难道你竟然不想宰了这两个龟蛋?”

王武宾眼见曾大牛退开,手上压力一松,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一手捂胸,一手以刀驻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徐玉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看着令师的份上,你们两个走吧!”

范天波伤得略轻,这时候忙扶住了王武宾,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上官英以及被阿大逮住的清儿,苦笑道:“徐公子,既然是看在家师份上,那能不能请你也放了英师妹和清儿?”

“不行!”徐玉想也没想,断然回绝道:“这两个人,一个欺师犯上,一个背叛主人,那是死有余辜,哼,给我带个口信给你们的祖师爷,让他半个时辰之内,让令师到水云轩来一趟,否则的话,我就把这两人凌迟碎剐。”

杨先之不甘心的叫道:“就这么放了他们?”

徐玉点了点头,道:“要不怎样?”说者又恨恨的对王、范两人道:“还不快滚!”

王武宾和范天波相互看了一眼,转身一言不发的离开,历代以来,和平圣使混到他们这等丢脸地步的,好象还没有过。

第十三章

徐玉眼看着王武宾和范天波两人狼狈的离开,看了看自己满身的血污,心情依然没好到哪里去,走到上官英的身边,看着她依然昏迷不醒,当即一把将她从地上抓了起来,检查了一下,发现小命应该可以保住,但武功——这辈子甭想再练了。也活该上官英倒霉,初出江湖,就碰上了这档子事,徐玉平时并不奢杀,却不知怎么,就是看她不顺眼。

“我不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小妖精,想过来找你喝杯酒解解闷,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这种倒霉事。”曾大牛摇头苦笑,道:“我好象认识你到现在,你都尽惹些麻烦。”

“那是因为他认识了你才倒霉的。”杨先之刻薄的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是霉星。”

曾大牛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看徐玉是认识了你这罗天魔鬼才倒霉的。”

徐玉闻眼翻了个白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阿大,问道:“你是怎么逮到这小子的?”说着指了指他抓着的清儿,清儿显然被人用重手法点了穴道,全身动弹不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惊惧、痛苦。

阿大眼见徐玉虽然满身的血污,但依然精气充沛,只当他是沾染了别人身上的鲜血,也不在意,事实上,就连曾大牛和杨先之也是这般误解了——他们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世界上居然有一种工夫,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吸取别人的内力精气为已用,迅速的恢复伤势。是以见他平安无事,又怎么想到,事实上他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而今见徐玉居然以一敌三,废了上官英,重创了两位和平圣使,却又都心惊不己。

阿大如今见徐玉问起,忙回答道:“我去请杨大人,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于是就想问问他,没想到他见着我们转身就逃,杨大人动手抓住了他,问了问才知道,原来和平岛的几个混蛋要杀公子,幸好公子武功高强,反而把他们给杀了个落花流水。”

徐玉不禁苦笑,心想我哪有什么武功高强了?当即也不多说,把手中的上官英交给了他,吩咐道:“把他们俩先用绳子绑起来,吊到树上去。”说着又转身向杨先之和曾大牛道:“两位请进来喝杯茶吧。”

杨先之和曾大牛对喝茶自然是没有意见,但相互之间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随着他走了进去。

徐玉走进房里,眼见南宫覆水派过来的几个小丫头个个吓得脸色苍白,躲在角落里不停的哆嗦,当即忙道:“没事了,你们不用怕。”

一个大一点的小丫头大着胆子,看着他满身的鲜血,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洗个澡,换身衣服?”

徐玉呆了呆,这才想起自己满身的血污,粘糊糊的确实不怎么好受,忙点头道:“好,帮我准备热水。顺便叫几个人帮我把外面收拾一下,还有,给我这两位客人倒杯茶。”

“徐玉,你确定你没事?你没有受伤吗?”杨先之不放心的问道,暗想今天可真的好险,要是自己在杭州的时候,徐玉出了差错,师傅非得把他宰了不可,想到师傅苦苦找了这么多年,才有了着落,可断断不能出事啊!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平安的送到京城,恩——是不是应该考虑派大内侍卫过来保护他?

“没有,我没事!”徐玉笑了笑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洗个澡,换件衣服,要是上官岛主来了,请他等一下。另外,拜托两位,千万别招惹他。”

“放心吧,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的野人,才会去招惹上官岛主。”杨先之一边说着,一边还有意的瞄了曾大牛一眼,招来的是曾大牛一记要杀人的眼神。

徐玉可不管他们之间的事,眼见几个小丫头已经七手八脚的准备好了热水,径自走进房里,至于杨先之和曾大牛会不会趁这段时候,拆了水云轩,他才不去管它呢。反正水云轩也不是他的地方,拆了他也不心痛,而曾大牛应该和南宫覆水极熟,自然要赔偿也找不着自己。

不说曾大牛和杨先之之间的唇枪舌战,却说上官辕文在听了父亲的话后,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只差点当场晕倒,也顾不上什么别的,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去。

“站住!”上官寰身形一动,挡住了他的去路,冷冷的道,“你去哪里?”

“我去找徐玉,父亲,请你别拦我。”上官辕文急道。

“你现在去,恐怕也来不及了。”上官寰冷笑。

上官辕文只觉得心如刀绞,咬着牙道:“就算他死了,我也要去!”

上官寰不禁变色道:“他对你难道真的就这么重要?”

上官辕文沉声道:“不错!”说着顾不得气得脸色发青的上官寰,转身向外走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来,走到上官寰面前,跪下道:“父亲!”

上官寰语气冰冷,道:“怎么,你知道错了,回心转意了?为了那小子,你认为值得吗?”他只当上官辕文转身回来,必定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回心转意了。

“不——父亲,我没有错,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徐玉死了,我也不会回和平岛了,你老请多保重,请恕孩儿不孝。”上官辕文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徐玉不可能在上官英等三人的联手下取胜的,就连逃走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更何况,他会逃走吗?一想到徐玉有可能这时已死,他只觉得胸口好象被谁狠狠的刺了一刀,痛得几乎就要承受不住,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这真的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上官寰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不就思议的把他从地上一把抓了起来,惊问道:“你说什么?为了那个姓徐的,你竟然要放弃和平岛主之位,你疯了?”

上官辕文忍不住大笑,笑声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当即强压住心中的悲愤,道:“父亲,我没有你心狠,我没法看着我……”

“师傅——”上官辕文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范天波和王武宾俩相互扶持,踉跄的走了回来,见着了他,忙叫道。

上官辕文吃了一惊,猛得转身,看着满身鲜血,狼狈不堪的两个弟子,却没有看到上官英,心中一动,他自然看得出来,他们胸口的剑伤应该来自叶上秋露,难道徐玉竟然没事?难道真的有奇迹发生了?因此,他见着两个弟子重伤,反而心喜起来,忍不住颤声问道:“徐玉呢?你们没有杀他……是不是?”

上官寰眼见他们伤成这样,也忽略了上官辕文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惊道:“谁把你们伤成了这样?英儿呢?”

王武宾眼见到了安全之地,他重伤之后又有曾大牛打了一场,伤势却要比范天波重得多,这时再也支持不住,身形一软,瘫在地上,上官辕文皱起了眉头,忙急步走到他面前,迅速的点了他数处穴道,止住了伤口的继续恶化,追问道:“徐玉呢?”

范天波知道他心急徐玉,忙答道:“师傅放心,他没事,我们没能伤得了他,反而大败而归!”

“这怎么可能?那小子有多大的能耐?英儿呢?”上官寰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俩,问道,“他还有帮手?”如果让他相信徐玉能以一敌三,还将他们三人重创,那么,他宁愿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这几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范天波强压住伤口传来的剧痛,看了上官辕文一眼,道:“罗天魔帝的传人和师傅说起过的那个曾大牛都在,还有,英师妹恐怕是凶多吉少,徐玉把她和清儿一起扣留了下来,请师傅在半个时辰内过去,否则……”

“放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扣留英儿!”上官寰怒道,“否则怎样?”

王武宾微弱的说道:“他说——如果师傅在半个时辰内不到,他就把他们俩凌迟碎剐。”

这下不光是上官寰气的变了脸色,连上官辕文也不禁呆了呆,徐玉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满怀仁义,连自己杀了他几个跟踪的眼线,他都几乎差点跟他翻脸,怎么会说出这等血腥的话来威胁?但也好,就算从王、范两人口中知道他没事,心中还是放心不下,正好过去看看,当即忙向上官寰道:“父亲,我过去看看。”

上官寰强压住心中的愤怒,道:“那小子要是敢动英儿一根头发,我非拆了他的骨头不可。”上官英虽然是上官辕文的徒弟,但却自幼就跟随在他身边,如同是他的孙女儿一般,如今听说她被掳,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但他却依然庆幸的想着,徐玉知道她是和平岛的人,总不会下毒手真的把她怎么样。当然,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就算今天他不派人去杀徐玉,徐玉有不会设法罢休,早有筹备着要杀上官英了。而王、范两人也只知道她受了不轻的伤,却绝对没有想到徐玉会废了她的武功。

或许江湖就是如此,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明白这个道理的人,才能活得更久。

但王武宾和范天波心中也明白,徐玉如今可不是动了上官英一根头发那么简单,这位老岛主显然是动了真气了,心中又不禁为师傅担心——师傅若想保住徐玉,恐怕有点困难了!还有,岛上那个大长老,本就对师傅不满,这次正好借题发挥,恐怕这事难已善了,私传“幻影虚渡”的事已经够麻烦,偏偏徐玉还伤了上官英,那个老岛主最宠爱的徒孙,大长老的掌上明珠。

“父亲,那我出去一下,我想,英儿不会有事的。”上官辕文道,口中这么说着,心中可还在打鼓。

“你去,要是英儿没事还罢,否则,我会让徐玉那小子死得很惨,随你怎么护着他也没有。”上官寰摞下了威胁。

上官辕文却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未来的事,谁说得清楚?当即转身,身形飘动之间,如同一缕淡淡的轻烟,施展那惹下了无穷麻烦是“幻影虚渡”,急向水云轩而去。

曾大牛大马金刀的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无聊的看着房间里几张点缀的书画,只可惜,他是个大老粗,对这文雅的玩意实在没什么兴趣,心中也终于明白了一句古话——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和杨先之俩坐下后,想着和他还有着一年的合作寻宝计划,所以硬是闭上了嘴巴没有去招惹他,而杨先之自然也不想主动发难,毕竟,他也没把握能胜得了他手中的闪电斧,而且,对于自己不了解底细的人,还是小心谨慎点比较好。

因此,这两人就这般大眼瞪小眼的坐在一起,愣是发呆。

曾大牛终于憋不住了,看着杨先之道:“喂,姓杨的,我有个计划,你有没有兴趣?”

杨先之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野人也会考虑什么计划,但还是问道:“什么计划?先说来听听。”

曾大牛习惯性的搓了搓手,道:“你说,如果我们用那个和平岛主的女弟子做诱饵,偷袭他有几成胜算?”

杨先之咽了一口口水,道:“就那个半死不活的丑丫头?送你做媳妇你要不要?”

曾大牛听他打趣自己,忍不住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老子找你商量那是看得起你,当老子没见过漂亮的妞,那个丑八怪,送给老子做小,老子也嫌她,别以为你自己长得俊,你去跟徐玉比比看。”

杨先之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忙摇手道:“你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咳咳——那个天底下比徐玉长得更俊的人恐怕还没出现呢?我是意思是,这么丑的女人,连你我都看不上眼,上官辕文那种见识了谪仙子倾国倾城般美貌的女子,还会在意这个丑八怪?如果她不是和平岛大长老的孙女,而她的姑妈又因为那为痴情的上官岛主自杀,我敢保证,上官辕文绝对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

罗天圣教可一直密切的关注着和平岛的一切动向,所以,他也知道上官英的来历,只是他不知道,上官辕文是什么时候来中原的,为什么罗天圣教的探子没有回报?事实上,当徐玉传言告诉他魔刀出现,他就知道,这个上官英来了中原,同时也证实了上官辕文的身份,但是,让他不解的却是,和平岛主应该另有一个名字,原本以为上官辕文是他的化名,倒没想到这个名字才是真的,而他原先用的一个名字,竟然是假的?还有罗天圣教中关于他的一些记载,就和眼前的这个和平岛主大有出入,要不,他也不会猜不到他的身份啊?本来他还计划好好的利用一下这个上官英,拖拖上官辕文的后腿,但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上官英这般不中用,应该说是倒霉吧,刚到中原,就被徐玉废了。

心中一动,猛想到一事,问道:“你早就知道这个上官辕文就是和平岛主了?”

曾大牛“嘿嘿”的笑了笑,道:“没错!从我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和平岛主了,所以,我见着了他会没命的逃。”

杨先之心中一惊,显然,这个曾大牛的来历还真不是普通的复杂,他能过一眼认出上官辕文,自然是对他所有的面貌特征都一清二楚,但他为什么不了解他的性格呢?居然会提出以他的弟子做诱饵的这种幼稚的提议?他应该知道,上官辕文的武功高得可怕,想起师傅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嘱咐他,千万别轻易的招惹和平岛主,看到了这个人,要有多远逃多远。想到此,试探的问道:“你认为和平岛主会不会在意这个女弟子?我们两用她做诱饵,会不会偷袭不成,反而被他宰了,我可不敢指望他对我会手下留情。”

曾大牛叹了口气道:“如果换个人做诱饵就好了。”

杨先之心中一震,问道:“换谁?”

“徐玉啊!”曾大牛诡异的笑道,“你难道没发现,上官辕文对徐玉很有意思,恩,你要叫你那老魔头的师傅注意一下。”

杨先之猛然觉得浑身发冷,这个曾大牛是什么来历?他怎么会猜到徐玉的身世,自己原先也只是怀疑,只到见着了他身上的胎记后才敢确定,难道说——他早就知道了,那么,他一路跟踪徐玉过来,也是别有用心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抓紧时间,先把徐玉送到师傅身边为好,这几天得赶紧加派人手,保护他的安全。

怎么都觉得这个粗鲁的汉子,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奸诈,与他的外表实在不相称。

“你知道的事好象不少啊!”杨先之感慨的道。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试我刚才的提议?用那个丑女人做诱饵,你我两联手,偷袭和平岛主!我敢保证,就算不成功,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就当是试试身手好了。”

杨先之摇了摇头,他知道他的意思,有徐玉在,可以把那个上官辕文吃得死死的,但——谁知道?他可知道那个传说中的和平岛主一些不为人知的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师傅的话,总不会无的放失,还是小心为妙。

第十四章

曾大牛眼见他摇头,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胆小鬼。”

出乎意料的,杨先之居然没有跟他较劲,想了想道:“不是我胆小,我还想再活几年呢。你不知道,他是真正的魔鬼,比我那个以魔称道的师傅又要厉害三分,我们招惹不……”

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窗外一个声音冷冷的道:“难道这就是令师对我的评价?”人随话到,上官辕文如同一缕轻烟一般的飘了进来。

杨先之吓了一跳,心中暗自庆幸刚才没有答应那个野人的提议,跟这样的一个人动手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当即忙站了起来,道:“上官岛主好!”

上官辕文摇了摇头道:“我有什么好的?三个徒弟,一个被废,两个重伤,连身边的奴才也背叛了我,还有两个小辈在背后商议着如何偷袭我。”

曾大牛尴尬的笑了笑,却没说话,杨先之忙含糊的解释道:“您就当我们小辈不知天高地厚,商议着好玩,你宽容一下吧!”

上官辕文笑了笑,径自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阿大忙给他倒了茶过来,他接过茶去,喝了一口,半眯着眼睛叹道:“西湖明前的龙井,果然是极品好茶,徐玉呢?是不是可以放了我的两个人了?”

阿大陪着笑道:“公子一身血污,正在沐浴更衣呢!您稍侯,至于你的两个人,嘿嘿,我只是个下人,可没资格说放,要等公子来说了才行,当然,如果你不嫌麻烦,你可以自己去放,反正这里也没谁拦得了你——他们就吊在外面的树上。”他可不知道这人有多厉害,他只知道,他的侍从和徒弟跑到水云轩来,要杀徐玉。这些日子,他天天和如兰、即莲等在一起,别的没学到,到练了一张利嘴。

上官辕文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知道徐玉还有心思沐浴更衣,肯定没什么大碍,也放心不少。暗想着不知他从哪找来的这小子,看他一脸的忠厚老实样,怎么会说出如此锋利的话来?倒是不容小窥,依他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便自己去把两个被别人俘虏的弟子从树上放下来的。正想说话,只听得徐玉的声音传了过来——

“阿大,你是不是想滚回崆峒山了?还不向上官岛主道歉!放了外面的两个人去。”徐玉已经洗去了一身是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走了出来。

“是!公子。”阿大恭恭敬敬的道,说着又转身向上官辕文道,“上官岛主,对不起,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我这就去放了你的两个人。”说着,眼见徐玉向他使了个眼色,忙向外走去。

上官辕文只是盯着徐玉,根本就没在意他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的问道:“你没事?”

徐玉笑了笑,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没事,只是我伤了你的高足。”

上官辕文摇了摇头道:“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也怨不得你——江湖中的规律,本就是弱肉强食,如果你今天被他们杀了,我也没办法。”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起,苦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会要杀你。”

是的,他确实没有想到上官英他们会如此的胆大妄为,瞒着他要杀徐玉,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会阻止的。眼见他平安无事,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心中有好些话想要问他,偏偏又有别人在场,大是不便,看了看杨先之和曾大牛,怎看怎么觉得两人碍眼,他可不比别人,顾着什么江湖礼节,当即冷冷的道:“两位还有事吗?没事可以走了。”

徐玉顿时怔住,而杨先之和曾大牛虽然知道他不欢迎自己两人,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代徐玉下起了逐客令,要是换成了别人,就算杨先之能隐忍不发作,曾大牛是绝对会拿着闪电斧对着他脑袋砍过去的。

然而,两人还都有自知之明,相互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杨先之却见上官辕文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歉然微笑,好象觉得自己擅自作住,帮徐玉赶客人走确实不怎么合适。但他一见了他脸上的那抹微笑,却如同见着了鬼一般,叫着对徐玉道:“徐贤弟,这个——柳大人明天出殡,我还有很多事,天色也晚了,这就先告辞了。恩,那个泣血魔刀要是还在上官岛主的手中,你就不用通知我了,我没兴趣,明天见。”说着也不等徐玉回话,转身就向门外电射而去,施展罗天圣教特有的高深轻功,几个起落之间就不见了人影。

“咳咳……徐玉,我还把绿萝摞在莫老板的珠宝店呢!”曾大牛习惯性的搓了搓手,讪笑道,“你也知道,她见着了珠宝就会惹事的,我还是去看看好——去看看好,这个——先告辞了!”说着,就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等徐玉反映过来,他们早就走远了,不禁苦笑,向上官辕文道:“好了,他们都走了。”

说话间,却见阿大已经一手一个,把上官英和清儿一起带了进来,狠狠的掼在了地上,徐玉未等上官辕文发话,就忙对他说道:“你去莫老板那看看,让即莲她们也好准备回来了,天色也晚了。”

阿大知道他的意思,哪是让他找人回来,根本就是赶他出去,当即也不说明,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自然也不会去找即莲等人,而是随意的闲晃去了。

上官辕文看着蜷缩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上官英,也不知到底伤得怎样?而清儿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显然只的被人点了穴道,当即先走到清儿身边,在他身上拍了几下,解开了他的穴道。

清儿只觉得浑身一震,原本被封的穴道全部解了开来,但心中却极是畏惧,他自幼随侍上官辕文,今天背叛,只是因为上官英的蛊惑,但却没想到她如此不济,初到中原就弄成了这样,眼见上官辕文看向他的目光冰冷凌厉之极,吓得忙跪在了地上,低低的叫道:“主人!”

上官辕文冷冷的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主人。”口中说着,一手抓起了地上的上官英,右手抵在她背心,输入一道真气,但真气一入她的体内,不禁大吃了一惊——上官英的体内竟然空空荡荡,多年苦修的真气荡然无存,但更让他吃惊的却是,她并不像是被人点破了丹田穴那样,也不是真气消耗过剧产生的虚脱,而是好象谁把她体内的真气硬生生的取走了一样。

上官英得他真气支援,顿时悠悠醒来,看了看上官辕文,却并不有清儿的那份惧怕,轻轻的叫了声:“师傅。”

上官辕文眉头紧锁,好象没听见一样,随手放开了她,上官英踉跄的退了几步,在身后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由于内功尽失,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片刻后她才发现了自身的毛病,再也忍不住惊呼道:“我是武功……我的武功……徐玉,你废了我的武功?”感情她这会子想用功疗伤,才发现了自己武功被废,和天底下所有的练武之人一样,在发现了自己辛苦修炼多年的内力在转眼之间全部消失后,顿时惊恐失措。

徐玉对她没有半份好感,当即冷冷的道:“上官姑娘,你别忘了,是你先要杀我的。”

“师傅——”上官英不禁凄凉的惨叫,她知道,这时候只有求助于上官辕文还有一丝希望了。

上官辕文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问徐玉道:“是你动的手还是那两个人?”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那两个人就是指曾大牛和杨先之,摇头道:“是我!实不相瞒,如果他们今天晚上不来找我的话,我也准备约杨先之相助,杀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弟子。”

上官英气得粟粟而抖,骂道:“谁欺师灭祖了?我有背叛师门,另投别派吗?”她虽然野心勃勃,平时仗着大长老和上官寰等人的宠爱,难免骄横,对这个表面上看起来郁郁寡欢的师傅也确实不怎么放在眼里,但在江湖中,欺师灭祖可是大罪,她也承受不起。

徐玉顿时愣住,不错——若论不孝,自己才是那个欺师灭祖之徒,又怎么有资格说别人,想到聂霆,心中苦涩无比,暗想如果师傅没有伤害过他,今天的自己,或许还和小师妹,师娘等一起快乐的在杭州西湖边说笑游玩,哪会像现在这样,过着这朝不保夕,随时都有可能横尸街头的日子?师娘如今已经不知去向,师傅又怎么样了?想来日子也不会好过?原本自己应该恨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了上官英的背叛,上官辕文那份忍耐的无奈,已经自己心中的那份同情,他才知道,原来,师傅在他的心中还占了一定的地位,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又怎么能够在几天之内,说忘就忘了。

想到此,当即苦涩的道:“你说得对,你比我好,你至少还可以叫他一声师傅,而我——却已经是昆仑派逐出师门的弃徒了,天底下任何人或许都有资格说你欺师灭祖,就我没资格,但你为什么不珍惜呢?”

“徐玉!我不用你来教训我!”上官英怒道,“别以为你胜了我,你就有资格教训别人?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干嘛要这般残忍的废了我的武功,你知不知道,你比杀了我更让我难受。”说到最后,她几乎有点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徐玉能够清楚的理解她的心情,他自己也被别人废去过武功,但现在,一切都太迟了——江湖就是这样,弱肉强食,若非他修炼了清源心经,那么这时,早就已经丧命在她的泣血魔刀之下。

第十五章

上官辕文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道:“徐玉,她的武功还有没有办法恢复?”

“没有!”徐玉摇头道,“她这辈子也别想练武了。”心想我废了她的武功,又怎会让她恢复?就算有办法,他也绝对不会用的,合欢门的筑基之法,应该可以给她恢复,但让他给她——想了不想,杀了他也别想做到。

上官辕文摇了摇头,似乎也明白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事实上,他也不指望上官英的武功会恢复,毕竟,那是丫头是个一麻烦,虽然自己并不惧怕,但也委实是讨厌得很。

“徐玉,你是魔鬼!”上官英咬牙切齿的道。

徐玉冷笑,道:“上官姑娘,如果我不废了你的武功,难道还等你用泣血魔刀来砍下我的脑袋不成?”

上官英怒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的——我会杀了你的,你今天要是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他不杀你,难道我也不杀你吗?”一个声音冷漠之极的说道。

上官辕文在听到那个声音过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却忍住了没有说话。徐玉呆了呆,暗想今天水云轩也够热闹的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来的人又是什么人?当即忙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请进来喝杯茶吧!”

门外的人嘿嘿的笑了两声,道:“那就不客气了!”说着一个人影慢慢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徐玉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人——只见他大约三十左右的年龄,瘦高个子,穿着一声劲装,国字脸,整个脸型如同用石头雕成,坚硬无比,刀削斧逐般的线条给人一种刚强的压迫觉,一眼看过去,就极不易相处。再加上他风尘仆仆,好象赶了好几天的长路才赶到了,两眼之中,有着明显的血丝。

上官辕文看了他片刻,问道:“天鹰,你来中原干什么?”说着脸色不禁又变了变,问道,“你带了多少人来。”

天鹰看了他一眼,隔了片刻,忽然在他面前半跪下回道:“天鹰给岛主请安了,岛上出了点事,所以我就带了几个兄弟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上官辕文问。

上官英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道:“你不知道吗?我把你私传外人幻影虚渡的事报到了长老会,哈哈,你说,长老们会有什么反映?你就等着和平公审吧,别以为你废了我,你就能够躲过去。”

上官辕文似乎呆住了,片刻后才问道:“长老会要开和平公审,你——你就真的这般恨我?”

徐玉听到此,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和平公审是什么,但也知道必定对上官辕文不利,忙问道:“什么和平公审?”

出乎意料,上官辕文并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而天鹰却从地上站了起来,缓缓的说道:“那是我们和平岛的一种制度,长老会的那群老不死有权审讯岛主,若是和平岛主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违法了岛规,长老会只要有一半以上的人同意,就可以开和平公审——那是和平岛最不该存在的一种制度。”

“结果呢?”徐玉闻言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和平岛还有这么一条规定,原本以为只要杀了那个兴风作浪的丫头,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还有那个该死的长老会——和平公审,审讯的结果会怎样?

天鹰舔了舔干枯的嘴唇,道:“一般开和平公审,必定是长老会的长老确切的掌握了岛主的违法的证据,审讯的结果只有一种,那就是如果证据确凿,岛主自然被罢免并被处死——处死的方法有两种,可供选择,一种的火刑,一种是凌迟。”说到这,他还有意的看了上官辕文一眼,但可惜的时,上官辕文好象并不怎么惧怕,除了起先的吃惊以外,他的脸上看不出有一丝的表情。

“想要审讯我?”上官辕文居然还能过笑得出来,问道,“大长老自然很巴望着吧,长老会应该有不少是他的同党,看样子我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不——你别回去!他们抓不到你的,你武功那么好,他们一定抓的到你的。”徐玉惊叫道——心想罢免岛主之位倒也罢了,但处死?而且还是那种极惨无人道的处死方法?无论如何,他也要想办法,游说上官辕文,让他千万别回和平岛,尽管丢失了岛主之位,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又何必耿耿于那小小的一岛?浪迹江湖也没有什么不好。天!那个以武林正道自居的和平岛,江湖三大圣地之首,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的知的事情,居然用这种极刑来对待高贵尊敬的和平岛主?他们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和平岛如果发生了内乱,徐玉敢保证,罗天圣教一定会趁这个机会侵吞武林各大门派,甚至一举灭了和平岛,踏平三大圣地。

忽然心中好笑的想道:如果武林大统,不知那到底是江湖的幸还是不幸?武林好象从来就不需要谁来一统天下,江湖如果不乱,怎能称得上是江湖,没有了纷争的江湖,会不会就是一潭死水?但是,他也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谁能够统一得了江湖,妄图称霸者常常会自取灭亡,江湖充满了太多不定的变数,就算是天生拥有着雄才伟韬者,也决定不了江湖的命运。他不希望那个罗天魔帝犯这样的错误,同时也不希望因此而造成生灵涂炭,毕竟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的父亲。而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那个罗天魔帝好象也没怎么把和平岛放在眼里,否则,杨先之也不会公然的挑衅和平圣使了,上官辕文的武功或许不比罗天魔帝逊色,但是,诚如他自己所说,和平岛如今是内忧外患,能够抵御得来魔门的入侵吗?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天鹰冷笑道:“徐公子错了,岛主可以放心的回去。”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冷酷之极的微笑,“你放心好了,现在,他们再也没人敢提这和平公审四个字了?”

上官辕文见他这话有异,皱了皱眉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却什么也没问,但徐玉却心急无比,忙问道:“为什么?”

天鹰看了上官辕文一眼,冷笑道:“因为我把那个胆敢对岛主不敬,指使别人兴风作浪的长老会的大长老给宰了,然后给了长老会一点点小小的警告,我保证,只要岛主回去,那些该死的长老们会跪下来舔岛主的脚趾头——和平公审?谈也别谈!”

“你说什么?”上官英尖叫道,“你杀了我爷爷?你……”她武功被废,又受了伤,这时候突然惊闻唯一的亲人被杀的噩耗,顿时再也支持不住,身体一软,昏了过去。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的清儿吓了一跳,忙急急的扶住了她。

天鹰如同一只迅猛的豹子,扑了过去,从清儿的手中抓过了上官英,对着她脸上重重的一巴掌,顿时又把她打得清醒过来,看着天鹰近在咫尺的脸,猛然一把抓了过去,叫道:“你那个杀千刀的混蛋,你竟然杀了我爷爷?你还我爷爷命来,你将来不得好死,你……”

天鹰一把打开了她抓过来的手,阴笑道:“不错,我早就没指望过有什么好死?不过——你看不到了,尽管现在杀了你,太便宜了一点,但留着你始终是个祸害,还是斩草除根的好,免得你和这个奴才偷偷摸摸,生个小杂种出来,另外告诉你,我把那为秦大长老凌迟了,首级还挂在长老会正门上呢。”

天鹰话音刚落,在徐玉和上官辕文还没明白是怎么一会事的当儿,猛然出手,硬生生的扭断了她纤细的脖子。

徐玉几乎要惊叫出声,他也杀过人,但向这样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下这般的毒手,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了。这个天鹰在和平岛一定有着不低的地位,可是,他的心狠手辣,比之那出身罗天圣教的杨先之,尤不知要狠上了多少倍。

“不——”清儿抱着了上官英的尸体,惨叫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大统领,你为什么……”

天鹰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冷笑道:“你们两偷偷摸摸做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既然很喜欢他,那么你就也陪她去吧,我成全你们,有不枉你们相爱一场……”

“住手!”徐玉再有也看不下去了,怒道,“我不管你是谁,但这是我的地方,你要杀人,请到别的地方去。”

上官辕文叹了口气,揉了揉脑袋,怎么会这样?天鹰奢杀,并不是今天一天的事了,他知道,但他也绝对没有想到,他会控制了整个长老会,那些长老们,可都有着一身不凡的武功,他怎么能够控制得了,和平侍卫统领居然杀了大长老?原本他还计划让他们相互牵绊,自己可以从中调解,不至于让一方坐大,但没想到自己才离开这么几天,他们就一个个迫不及待了。看样子必须先回一趟和平岛,解决一下岛中的事务,别以为这些年来,自己一直低调,就好欺了。想到和罗天魔帝约期越来越近了,武林平静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第十六章

出乎意料的,天鹰倒也好说话,居然松开了手,看着上官辕文,征求他的意见,问道:“岛主,你还要留下这个废物吗?”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道:“清儿从小就跟着我了,要我杀了我,我实在做不到。”

天鹰刚硬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微笑,道:“好,那就把他带走吧。”说完就提起了上官英的尸体,一手又抓住了清儿,道:“走!”

门外,自然有他所带来的人接应,徐玉听得他低声的吩咐:“先把这小子关起来,把这个女人的尸体拖城外去埋了。”回身之间,却见上官辕文眉头紧锁,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了?”

上官辕文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没事!”

徐玉知道有异,半试探的问道:“你的这个什么统领倒还好。”

上官辕文只有苦笑,暗自叹息,好?天才知道!而这时,天鹰又自转身进来,道:“岛主,留下清儿,实在是个祸害,您太仁慈了。”

“你见过老岛主了吗?”上官辕文没有答他的那个问题,岔开话题问道。

“见过了,所以知道您在这里。”天鹰恭敬的答道。

上官辕文没有再问什么,却看了徐玉一眼,向他使了个眼色,徐玉会意,当即对天鹰道:“大统领,你还有事吗?如果没有,请你先回去好不好,我还想和你家岛主下盘棋。”

天鹰看了徐玉一眼,脸上的神色古怪之极,片刻后才道:“夜已经深了,徐公子刚才和那几个叛逆大战一场,难道就一点不累吗?我看还是早点休息为好,而且,我也想请岛主回和平岛,明天就动身,行李我都吩咐人收拾好了,所以也想请岛主早点回去休息。”

“难道贵岛主的行程还要你做主吗?”徐玉冷笑道,暗想这个家伙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挟持上官辕文回和平岛。

天鹰笑了笑,道:“徐公子千万别挑拨是非,你有所不知,我星夜兼程的从和平岛赶了过来,目的就是请岛主回去。你和岛主交好,我也不瞒你,和平岛的大长老叛乱,我虽然强行以武力杀了大长老,控制了局面,但大长老在岛中的影响力颇大,这几年他又蓄意的培养自己的心腹;如今岛主和老岛主都不在岛中,而我也来了中原,如果他们趁这个时候纠集起来,到时候就不好处理了。所以我才急着要岛主回去,主持大局,我想岛主是不会反对的——所以就私下帮他安排下了行程,这事是越快越好,拖不得的。”说着顿了顿,又道,“何况,老岛主知道了大长老等的背叛,气愤得不得了,也急着要回去。”

徐玉顿时呆住,眼见他说得合情合理,实在难以反驳,但他却怎么也不放心让上官辕文回和平岛。他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是,再高的武功,双手难敌四拳,如果岛中的那些长老们真的背叛,凭他一个人,可实在危险得很。

上官辕文想了想道:“好,我随你回去就是。”说着,转首对徐玉道,“徐公子,送送我吧,今天别过,也不知何时才能再会。”

徐玉点了点头,尽管不舍,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留住他——当即做了个虚引的手势,道了声:“请!”

上官辕文走到他面前,亲热的挽着他的手道:“那好,走罢!”

徐玉看了他一眼,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并排和他走了出去——上官辕文又吩咐道:“天鹰,你走前面!”门外,还站着五个年青的壮汉,全都是一身黑衣劲装,见着了上官辕文,忙齐齐的半跪下行礼,叫道:“岛主!”

上官辕文看了他们一眼,向天鹰点头示意,天鹰明白他的意思,忙招呼那五人起来,在前带路,上官辕文紧紧的挽着徐玉的手,两人一起走到了水云轩湖面的小桥上——徐玉猛觉得一缕极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玉,你听好了,知道吗?江湖大乱即将开始,你尽快赶去罗天圣教,找到那个魔帝,告诉他,我可能无力控制和平岛了,如果他那边的情况好一点,你合欢门就和他联盟,趁这机会攻打和平岛,知道吗?”

徐玉强压住心中的狂震,天!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让魔门攻打和平岛?这——怎么可能?他是和平岛主啊!就算是控制不了和平岛,也断然不能出此下策,难道他竟然要借魔门之力,帮他夺回和平岛主之位,不太可能吧?那个罗天魔帝难道脑袋有问题?

“徐玉!”上官辕文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接着说道,“你别胡思乱想,记着,你到了京城后,如果没有收到我的传信,你就把我的话带给罗天魔帝,至于原因,你将来问魔帝吧,我想他也许会给你解释清楚,因为这事到现在为止,我这边还是一笔糊涂帐,但我想来他那边的情况应该要好一点,记着,千万把我的话带到,他比我精明,我是个糊涂蛋。你不用担心我——就算我控制不了整个和平岛,他们也拿我没办法,知道吗?”

徐玉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百味交杂,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让罗天魔帝带人踏平和平岛,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还有——他堂堂的和平岛主,和那个魔道至尊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应该是死敌,但从刚才上官辕文的话意分析,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不为外人知道的联系,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他们之间的约定又是什么?

转眼之间,已经到了水云轩门口,上官辕文放开了他的手,道:“徐玉,就到这儿吧,你自己保重!”

徐玉看了他一眼,很想叫他别回和平岛,就这般和他一样,浪迹江湖吧——但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叹了口气,道:“岛主保重!”

“恩!”上官辕文道,“你放心,不用多少时间的,我处理好了岛中的事物,就来中原找你。”

“岛主!有人朝我们这边来了,应该是高手!”天鹰皱着眉头道。

上官辕文事实上比他早一步就觉察到了,只是没有说出来,闻言道:“那我们等等看,看看这些是什么人,会不会是找麻烦的。”

说话之间,远远的四个人已经到了跟前,却是四个和尚——徐玉见了,心中不禁暗自着恼,原来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到水云轩,强索秦皇宝藏图的少林智字辈的几个和尚,智明、智心、智云都在,只有那为首的那个,却不认识,但他就算是再笨,却也猜到,那个慈眉善眼、大约七旬左右的老和尚,肯定就是少林寺的主持智宁了,他实在搞不明白,不就是一张看不懂的地图吗?居然能吸引得少林寺的主持亲自下山,难道这些所谓的四大皆空的僧人,竟然比普通人更贪婪?

四人在他们面前一丈远的距离站点,智云合十喧了一声佛号,道:“徐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徐玉点了点头,明知故问的道:“不知几位大师再次光临我这小小的水云轩,意欲何为啊?”

“老衲少林智宁!”那老和尚喧了声佛号,自我介绍道。

徐玉眼见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倒也没什么以外,倒是上官辕文,脸色微微动容。

“我等的来意,徐施主应该知道。”智宁看着徐玉道,随即又看了看上官辕文等人,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来历,却也明显的没怎么放在心上,尽管他知道他们也是江湖中人。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的那个气啊,心想你可是出家人,就算是索要宝藏图,也要说得委婉客气点,没想到,这老和尚倒也直接得很,把所有的虚伪客套都省略了——几乎,就是赤裸裸的对着他威胁。当即道:“不错,我知道,但大师,如果——嘿嘿,大师别介意,我是说如果,小子想要贵派的镇派之宝达摩袈裟,你是不是也愿意忍痛割爱啊?”

智宁的脸色丝毫不变,淡淡的道:“徐施主说笑了——施主不是出家人,要达摩袈裟何用?”

徐玉忍不住笑道:“那大师是出家人,不是说出家人四大皆空吗?既然一切归为虚无,怎么还会在意留恋凡尘之间这些所谓的珍宝?更何况,是那扑朔迷离之物,有没有还是未知数,竟然也能劳动大师亲自下山?”

智宁依然毫不再意,对徐玉的讽刺好象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淡然道:“佛祖慈悲,徐施主有所不知,那张宝藏图每一次出现,必定会惹起江湖血雨腥风,所以,老衲得知后,才一而再的打扰施主,希望施主能将那宝藏图交于少林保管,一来可以断绝了一些江湖邪魔的歪念,二来也免得施主因此招来杀身之祸。”

上官辕文听到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老和尚的意思是说,少林寺实力雄厚,可以不惧邪魔?或者——那些邪魔知道宝藏图在少林寺,就不敢登门讨要,江湖也就不会因此而起纷争了?”

第一章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出家人虽忌妄语,但也不敢妄自菲薄,少林薄有虚名,应该可以保全此图,减少纷争!”智宁合什道,“但不知施主是谁?和这位徐施主是什么关系?”他虽然是少林寺的方丈,但却从没见过上官辕文,所以也并不认识,也许他要是知道他的和平岛主,那么,也就绝对不会说出上面的那段话了。

上官辕文笑了笑道:“那好,老和尚,你接我一掌如何?如果你接得下我一掌,我就让徐公子把宝藏图交给你保管,当然,要是你接不下,少林以后就别找这位徐公子的麻烦了,可以吗?”说着又转身对徐玉道:“让我来处理这事,你有意见吗?”

徐玉微微一笑,暗想我正求之不得呢!否则这几个老和尚还真不的普通的难打发啊!当即点了点头道:“全凭你做主就是!”

智宁口喧佛号,笑道:“如此最好,如果老衲连施主一掌也接不了,还有什么资格保管宝藏图,自然是不会找徐施主的麻烦了。”

“好!”上官辕文觉得有点好笑,感觉好象自己有点在欺骗这老和尚的感觉,当即对智宁道:“那好,老和尚注意了——”口中说着,右手轻轻一扬,拍出了一掌。

徐玉眼见他出掌丝毫不带破空之声,如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随意的拍出的一掌,心中正自不解,为什么他的一掌毫无威力?但却见智宁原本轻松的脸色转瞬之间变得凝重无比,猛得开气吐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迎了上去。而就在这一瞬间,上官辕文的手掌居然变得如同玉石般白皙,晶莹剔透。

“砰——”的一声大响,两人硬对了一掌,智宁蹬蹬蹬一连向后退出去了七八步方才拿桩站稳,而上官辕文却像没事人一样,负手而立,笑道:“怎么样?老和尚?”而胜负之分,自然是清清楚楚了。

智宁和智心、智明、智云均是大惊,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人,会有着这么高的武功,智宁忙镇定了一下心神,合什喧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事实他有所不知,上官辕文知道他是少林寺的住持,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就那一掌,足够让和尚重伤。

“施主武功惊人,老衲佩服!”智宁说道,“但不知能不能请教施主的尊姓大名?”

上官辕文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双手打出手势——十指如同绽开的莲花,层层叠叠,繁杂无比。

徐玉早就看呆了,上官辕文一掌震退智宁,他并不觉得怎么惊讶,毕竟,他是和平岛主,如果连这点能耐都没有,如何统领武林正道?但他见着就个繁杂的手势,却是大感叹服。一面仔细观察,暗种揣摩,却哪里记得清那么多的变化,只觉得就是“月舞大地”,也没有这么多的变化。

而智宁和智心、智明、智云都变了脸色,智宁第一个带头,猛的在地上跪下,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叫道:“小僧不知岛主亲临,刚才多有冒犯!”他原本自称“老衲”,这时见了上官辕文打出的那个手势后,忙改口为“小僧”了,可见这个和平岛主在他心目的的地位。

他身后的智心、智明、智云一见住持都跪下了,忙也都跟着跪下,大礼参拜。徐玉再次看到了和平岛在江湖中的威名,连堂堂少林掌门,见了和平岛主也得磕头跪拜。

上官辕文忙将智宁扶了起来,笑道:“老和尚请起!”说着有转身看着徐玉,眼见他呆呆的出神,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徐玉,你别枉费心机了,没用的。”

徐玉古怪的看着他,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上官辕文点头笑道:“你是不是想学我刚才的那个手势?”

徐玉吃了一惊,一张脸涨得通红,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我只不过觉得好玩。”

“那个手势共有一千零八个变化,你不知道其中的巧诀,是学不会的,你好奇心强,我和你交往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你?又怎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上官辕文苦笑,也没见过他这种人,对什么都好奇,连这繁杂无比又毫无用处的东西,他居然也想学?

徐玉讪讪的笑了笑,猛想到一事,忙问道:“那个莲花标记,难道就是你身份的象征?”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那个第一次见到他留下的莲花标记,是代表别的意思,但现在可不能告诉他:“不是。”

“那是什么意思?”徐玉问道。

“随手画的。”上官辕文敷衍道,“我要走了,你也请回吧。”说着又对少林僧人道,“老和尚也请自便吧。”

徐玉才不相信他的那个标志是随手画的呢!目送上官辕文等一行人离开,心中颇多感慨,和平岛主在武林正道中人的心目中,还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看到少林住持对他的跪拜,他就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而这时智宁也向他告辞,转身带着其他三个僧人离开,徐玉叹了口气,转身向里走去,刚走得几步,猛觉得脚下虚软,如同踩在棉花上一样,头晕眼花,几乎摔倒,忙扶住了旁边的桥上的栏杆,才站稳了脚步,心中大惊,运功视察了一下,却又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回想和上官英等动手的过程中,好象并没有中他们什么暗算,而且,以他们和平岛的傲气,也断然不会用什么不堪的下三滥手段对付自己,可怎么自己会觉得四肢乏力,困倦无比、胸口郁闷的感觉呢?身上所有的伤势全都因清源心经吸取他人的内力调治完好,绝对不会出现这等状况的!

停了好一会儿,觉得人也好过多了,这才慢慢的顺着水云轩的小桥,回到了房中,暗想可能自己病了,明天或许要请个大夫瞧瞧,但可千万别再请个江湖郎中了。有了上次梅大夫的经验,他对大夫是心有余忌,想到那个梅大夫和幽冥鬼姥就这般不明不白的被人杀了,也没听说凶手是谁?人命在江湖就是如此的卑贱,死亡那是随时都可能会来临的事,想到如果自己不是修炼了清源心经,也许这会子也已经身首异处了。

却说徐玉等人离开后,水云轩门口的阴影里又慢慢的走出两个人来,他们可把上官辕文和智宁对掌这一幕全都瞧在了眼里。其中一个说道:“师傅,我不明白,我们应该可以轻易的控制和平岛了,为什么还要让上官辕文回去?”

那个师傅“嘿嘿”的冷笑了两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中原把上官辕文给杀了,然后控制整个和平岛?”

“是的!”徒弟豪气冲天的笑道,“我承认,尽管他武功高强,但如果可以暗中下手,我不信他能逃得了。”

师傅摇了摇头,道:“杀了上官辕文又怎样?难道你以为和平岛真就那么容易控制?要是果真如此,罗天魔帝早就挥兵踏平它了,哼!更何况,只要我们一动手,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要是一举成功还好,要是失败了,上官辕文就极有可能和罗天魔帝联手对付我们。”

徒弟惊疑不解的问道:“师傅,怎么可能,他们从任何方面来看,都是死对头,怎么可能联手?一方受损,另一方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错了,怎么会联手?”

师傅冷笑道:“他们两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别人所能知道的,除非能够弄清楚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否则,我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还有,上官辕文绝对不是像你所看到的这样优柔寡断,他果断狠辣的一面你还没见识过。”

徒弟点了点头,道:“师傅,我明白了。”

师傅“恩”了一声,点头道:“大牛,我要见徐玉,你帮我安排一下。”

原来,那暗处的两个人,其中的徒弟竟然就是曾大牛,而那个师傅却是一个长相高大俊朗的中年人,年龄似乎比上官辕文略大,但两鬓都已花白,留着一头长发没有梳起来,全部不羁散开,让他看起来更显得狂放,但也更多了份沧桑,身上穿着紫色的长袍,衬托出他完全不输于和平岛主的高贵气质。

“好!”曾大牛忙答应着,道,“什么时候?”

“就明天吧!等上官辕文走了,你帮我包下整座楼外楼。”中年人道。

却说上官辕文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也不去见他父亲,径自到房间里,吩咐天鹰跟了过来,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关上房门,然后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了,看着天鹰道:“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天鹰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巴巴的把自己单独叫了过来,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但还是恭敬的答道:“十五年。”

“不错,转眼就十五年了。”上官辕文叹了口气,道,“你也终于做到了,不是吗?”

天鹰脸色顿时大变,惊呼道:“岛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属下不懂。”

第二章

上官辕文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道:“你的父母都是我杀的,难道你竟然不想杀了我为他们报仇?还是你准备到和平岛后把我凌迟碎剐?对了,你小时候曾经发过誓,要将我乱剑分尸的,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

天鹰紧紧发握着拳头,几乎就要对着上官辕文一拳轰过去,他干什么老是喜欢揭别人的伤疤,几乎,他以为自己都快要的忘了的事,他却又要翻出来让他回味一翻,他承认,他是不孝,足够让自己的父母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如同狗一样,给自己的杀父仇人卖命,但是,他还是强行忍耐的了下了,隔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岛主,你错了,时间可以磨灭一切,起先,我确实很恨你,但现在,我只知道,你对我有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以及当年的不杀之恩,我的父母作恶多端,就算你不杀他们,别人也会杀。”说到最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江湖中人,又有几个能安养天年?”

上官辕文沉吟了片刻,终于道:“这么说,你竟然不想杀我了,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天鹰摇头道:“岛主错了,你才是君子,而我是小人。”

“哦?”上官辕文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说?”

天鹰苦笑,刚毅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无奈,道:“我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岛主赐予,我若是杀了岛主为我爹娘报仇,确实是赢得了一个‘孝’名,但却辜负了岛主十五年的养育之恩,那是不义,作为和平岛侍卫统领,以下犯上,弑杀岛主,那是不忠,我虽然愚昧,但这些年来得岛主教诲,至少也知道为人的基本道理,为了那个‘孝’字,却要让自己陷入不忠不义之间,属下权衡之下,我还是选择了忠于岛主。

更何况,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私心,让我更加无法背叛岛主。”

“什么私心?”上官辕文再次问道。对于这个侍卫统领,他素来都有戒备,但是,这个天鹰却同样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虽然早就预备了他要背叛,但心底深处,又深深的希望,他能够放弃父母的仇怨,留在自己身边,真想不通,当年为什么没有杀他——还把他带回了和平岛,收为弟子。

“如今我在和平岛,也算是位高权重的,那些江湖豪杰,七大剑派的掌门,少林、武当中人,哪个不要对我们礼让三分,而这一切的,却都是和平岛给我的。如果我刺杀岛主,不论成败,从此以后,就得躲避和平岛以及武林正道中人无穷无尽的追杀,而魔道中人,也断然容不下一个弑杀和平岛主的叛逆。我自幼随着我的父母,就是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在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要高度提防仇家的追杀,那种日子,我现在想想,就觉得害怕。所以,为了我自己,我会更好的保护岛主,维持和平岛的一切荣耀。”天鹰原本的语气还颇为平淡,但说到后来,却几乎是斩钉截铁。

上官辕文叹了口气,道:“你能这么想,倒也难得,看样子倒是我错怪你了,给我说说吧,和平岛现在到底怎么样?”

天鹰看了他一眼,道:“具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上官英在大长老的指示下来中原,我就知道不对劲,所以就密切留意长老会的动向,哼——那些老不死的东西,居然想以岛主私自传外人武功这点芝麻小事,召开和平公审,最让人气愤的事,他们竟然在考虑如何处死岛主,甚至都考虑到了由谁来接掌下一任的岛主了。”

上官辕文依然毫不为意,淡淡的问道:“那么他们考虑由谁来接掌岛主之位?”

“上官英那个贱婢!”天鹰恨声道,“大长老就这么一个孙女,他如此处心积虑,当然就是要扶持自己的孙女登上岛主之位了。他当年要求您收上官英做义女就没安什么好心,但没想到你居然拒绝了,所以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拜在了您的门下,并请老岛主赐姓‘上官’,这些年他发展了些势力,附近的几个小岛的领主几乎都被他收买了,所以,他自认为有足够的力量背叛了,但一直以来,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这次,您给了他机会,他会放过吗?”

上官辕文摇了摇头道:“英儿的武功太差,我们可不比别的大家庭,只要血统和继承就够,没有足够的实力,她压不住人的,就算坐上了岛主之位,恐怕也坐不稳,大长老是聪明人,怎么会犯下这等错误?”

“岛主有所不知!”天鹰忍不住冷笑道:“大长老可聪明得紧呢,这个问题他早就想到了——本来他决定好,等这次上官英回去,他就以嫁衣之法,将自己一甲子的功力全部输给她,这样,她就有了足够的武功和接掌岛主之位。但他恐怕怎么也没想到,那贱婢如此不济,根本就没命回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接着道:“我知道了他们的一些计划后,就赶紧安排了相应措施,我与你有深仇大恨,他们而我都不提防,甚至以为我是他们的一伙,正好可以利用我们和平统令,倒是让我有机可趁,于是我找了八十位一流侍卫,身上带着大量的炸药,半夜围攻了大长老,他满门九十五人,对不起,我没留一个活口。而我们也损失了四十三人,重伤致残十八人。第二天,我就把大长老的人头挂到了长老会门口,告诉他们,我们和平侍卫总共有五千人,没一个怕死的,想要谋反的人都不妨试试。”

上官辕文听到此,点头道:“没错,长老会的那些老家伙个个有家有业的,你的威胁应该有作用,那么别的人呢?各部堂主以及附近几个小岛的领主呢,他们什么态度?”

天鹰看了他一眼,道:“在我杀了大长老满门,原先支持大长老的那些家伙立刻掉转了矛头,纷纷向岛主表示效忠,说什么原本是受了大长老的蛊惑,所以我也没有为难他们,只把大长老的几个心腹抓了起来,关在了地牢里。目前为止,我们算是轻易的控制了全局,但岛主和老岛主都不在岛上,我怕迟了恐又生变故,所以就急急的赶了过来。”

“事实上这事你只要随便找个人跑一趟,用得着你亲自来吗?”上官辕文道,心想你明明不放心岛中的事务,却干嘛还要千里迢迢的赶到中原来呢?

“我不来,岛主会回去吗?”天鹰笑道,“我自小就跟着岛主,您的脾气,我还不知道?”

“你来了我不回去,难道你还有办法?”上官辕文好奇的问道。

“有!”天鹰点了点头道,“如果岛主不愿回去,我就会想方设法的去抓那个俊美的小子,岛主总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吧?我可不是和平圣使,顾及什么江湖规矩,只要能达到目的,我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会用的,只要抓到了那小子,不愁您不随我回去。”

“你……”上官辕文无语,隔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他武功不比你差,你想抓他,没那么容易。”

天鹰笑了起来,道:“岛主错了,就算他有您这么高的武功,恐怕有没用,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难道我还会向上官英他们那么蠢,公然上门挑战?哼!和平岛主的三个弟子,杀不了一个昆仑派的弃徒,这是要是传出去,可有够丢脸的。”

上官辕文笑了笑,暗想那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要是他们真的杀了徐玉,那可怎么办?一想到此,不禁又后怕。但想到明天自己就要起身前往和平岛,徐玉不日也要前往京城,去见罗天魔帝,罗天圣教高手众多,他的安全,倒也不用自己操心的了。只是,和平岛的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他总觉得天鹰应该还有什么事瞒着他。

“岛主,你还没吃饭吧?”天鹰又问道,“我去叫他们准备一点吃的,你等一下,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和平岛。”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却说徐玉慢慢的走回了房中,往日都有即莲等四人说笑,今天却冷冷清清,十分无趣,当即随意的走到书架边,抽出一本书来,随手脱去外衣,靠在床上就要看书——没料到,衣服之间,猛的掉下了一个小小的物件来。

徐玉不禁呆了呆,忙将那小东西从地上拣了起来,仔细的看了看,却是一枚墨玉雕刻的小小莲花,雕功相当精致,那莲花就像是真的一般,只有母指般大小,每一个花瓣就其薄如纸,上面的花脉文络都清晰可见,每一片的花瓣的上文络,繁杂无比,均不相同,共十八片花瓣,只看得一看,就觉得眼花缭乱,忙收敛心神,不敢再看。

心中好奇,不知这玩意怎么会在自己身上,忽然想到一事,上官辕文在走的时候,曾故意挽着自己的手走了出去,必定是他趁那个时候,把这东西放在了自己身上,莲花——本就是他的标记。只是不明白,他把这东西送给自己,到底是什么用意?

第三章

徐玉迎风站在水云轩的湖边,长剑徐徐扬起,对着湖水斩了过去,正是他昨天跟上官英等大战时生死关头临时悟到的那招——叶上秋露发出明亮的光芒,重重的斩在了湖面上,顿时,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重浪花,徐玉身形飘动,凌空回身,长剑在他的手中如同活物一般,不停的变化着各中剑式,湖面上因他的剑气,只觉得绿茫闪烁,光怪陆离。

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到剑气之中,人剑合一,“月舞大地”如同满月的月光,从半空中散向湖面,配合着“幻影虚渡”,当真的妙蔓无方,波光点点,映衬着漫天剑气,凌空回散,不带一丝凡尘俗气,显然,他的剑术又有了进一步的提高。

猛的,徐玉忽然觉得真气一泻,浊气上升,身行急剧下降,眼看就要坠入湖中,不禁吃了一惊,暗想要是练个剑还不慎落于湖中,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了,眼见就要接近水面的时候,忙拼命的提气,脚尖的湖面上轻轻的一点,借着湖水的浮力,勉强的斜斜的飞上的岸边——心中却大感奇怪,为什么自己并不是真气耗尽,却有着这种莫名其妙气竭的感觉,似乎并不是自己内力的问题,好象是自己本身的体力问题,但这也不太可能啊?练武之本,就在于改造原本人体孱弱的体质,使其得到不断的提高,为什么自己的内力在提升,而本身的体质在下降呢?这几乎是决不可能的事。

可是思来想去,又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几天体内真气运转正常,根本就没有丝毫的不适,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这样?

还有,徐玉渐渐的发现,风祖师伯的剑法虽然精妙,但好象没有什么杀伤力,要不——昨天的那一招“月舞大地”,就可以将上官英重伤,但在最后,他才发现那招威力无比的剑式,实质还是比较温和,并不能将他人至于死地。因此他也开始仔细的感悟“舞月剑诀”,可是从头想到尾,却没发现有一招一式,足够将人至死,那看似凌厉的剑招,委实是温润如水。

江湖中的任何一个门派,任何一种武功,还不都是用来争强斗殴的工具?在江湖中,武——几乎就是杀伐的代名词。第一个发明武功的人是谁已经无法考证,也许他的本意着是为了强身健体,但不辛的事,代代的流传,聪明的人类中就让它演变成了杀害同类的一种工具。

但为什么“舞月剑诀”不带丝毫杀气呢?

徐玉想不明白——其实,他哪里知道,当年风清子年轻的时候,屡获奇缘,见识到了高深剑法的精要,但毕竟年轻,所学有限,那时的“舞月剑诀”就是从根本上改动一了下“朝露昙花谱”,根本就算不得自创所为,所以虽然有些手稿遗留在了和平岛,也根本就没什么价值,所以也没人在意。只到他后来坠入了悬崖,多年的空谷寂寞,让他原本的满腔豪情慢慢的冷却,心中炽热的生命之火也渐渐的淡去,从起初的遭同门师弟暗算的悲愤到无奈,到认命的叹息,以后渐渐的失望,渐渐的消沉。而剑诀却成为了他生命中唯一的伴侣,剑术的意境也达到了最高,但他心中毫无一丝一毫争强斗胜之心,那原本借鉴了他人的剑诀,也渐渐的脱颖而出,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在和平岛的时候,就开始创下了“舞月剑诀”,但在崖底石洞中却说的在空谷多年才创。

因此,“舞月剑诀”只能算是他自娱,“月舞大地”只是一种剑舞,当时的他心中清净无为,剑术自然也没有丝毫的杀气,只有繁杂的花饰以后精妙绝伦的变化。风清子自然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一个倒霉蛋摔下悬崖不死,而又学了他的剑法,却又比他幸运的得以重见生天,从而使他的剑法流传江湖。

但徐玉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当年风清子的那份凄苦无奈他或许可以领略一二,然而他晚年的那份清净无为,却又怎么了解,他毕竟年轻气盛,纵使遭遇了大变,却依然对生命充满了向往,对那心静如死般的感觉,怎么也体会不了的。

即使是看到了“渐无生趣,遂自掘坟墓,自葬于此”等字样的时候,心中也只是同情与感伤,却无法体会那份平淡如同古井不波的滋味。

“主人!”正当徐玉在沉思时候,即莲从背后轻轻的走了过来,笑道:“您的剑法最近又大有长进了。”

徐玉忍不住笑了起来,回身看着即莲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水嫩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如同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就想咬一口,当即情不自禁,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你这张小嘴是越来越甜了?我剑法有长进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要是真有长进,昨天也不至于差点被人斩了。”

即莲原本盈盈浅笑着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忙道:“主人,快别说了,都是我们不好,要是我们贪玩,跑去莫老板那,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不至于让主人单身涉险,我只要一想到了,就害怕,要是主人昨天晚上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我……我也不活了。”

即莲话一说完,又不禁后悔自己说得太孟浪了,恐怕徐玉生气,忙低头弄着衣带,娇羞切切,徐玉心中感动,扶住她道:“即莲,你记着,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知道吗?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勇敢的活下去,生命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宝贵的,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也不要伤心,只要你们大家都开开心心的,我才高兴,否则,我算我真的死了,也不安心……”

“胡说八道!”徐玉的话还没说完,猛得被人打断,只见如兰站在离他们四五步远的地方,沉着脸道,“大清早的,在这死呀活的胡说,不吉利。”

徐玉大觉尴尬,忙松开了即莲,讪讪的笑了笑道:“如兰,这也不是胡说,江湖中人,谁又能保得个平安?”

“好好的,别说这丧气的话,都回去吃早饭吧!”如兰皱了皱眉头道。

徐玉点了点头,笑道:“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但这是事实。”心想本来就是,自己自从下了昆仑这么短短的几个月里,几乎是九死一生,只要哪次运气不好,葬送在他人的刀剑之下,也是常情,又有什么不好说的?

“主人!”即莲一边跟在他身后,一边笑道,“那个叫曾大牛的差人送了个帖子过来,请你今天中午到楼外楼吃饭。”

徐玉听了,忙问道:“哦?有这会事?帖子呢?”

“在屋子里的桌子上搁着呢?”如兰笑回道,“嘱咐过了,让你一定要去,否则,他师妹会杀了他的,也不知到底是他约你还是他那漂亮的师妹?”如兰的语气里几乎能够拧得出酸醋来。

徐玉忍不住轻笑出声,想到这对师兄妹来,觉得古怪好玩又神秘无比,当即道:“我会去的,楼外楼的菜做得真的不错,就是贵了点,这次可以去吃曾大牛的,我又不用掏银子,何乐不为?”

“也不知是要去吃饭还是去看美人?”即莲跟在他身后,低声嘟囔。

徐玉听见只装作没听见,忙着向屋里走去,他可不敢接话,否则,必定被她们缠住,被那四个女人炮轰的日子可不好过,惨啊!

中午时分,曾大牛特地打发了人荆长老过来接他,徐玉忙更换了衣服,随着他一同前往楼外楼,刚离开水云轩,走得几步,荆铁就为难的叫住他道:“徐公子,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徐玉一愣,看着他满脸为难的样子,一双小小的三角眼里满是尴尬,忙道:“什么事?请说就是。”

“这个——”荆铁叹了口气道,“上次我不知少主的身份,鞭笞您的事,请你别告诉曾爷行吗?”

徐玉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本就不是你们的少主,冒着他的名义在水云轩骗吃骗喝这么长时间,挨你一鞭子那是轻的了。”

“别这么说!”荆铁无奈的道,“那是我的浮躁,原本以为……”说到这里,忙又停住。

“以为什么?”徐玉问道,心中好奇无比,难道他一个长老的身份,还惧怕曾大牛不成?从上次他的话意看了,他没权利管曾大牛和绿萝,但却也不惧怕他呀?为什么今天竟然要求自己隐瞒,似乎对曾大牛颇为忌惮?

“没什么。”荆铁摇头道,“还有,徐公子,恩——我应该称你为少主。”

徐玉苦笑,道:“你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好,这个‘少主’两个字,听到了我就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

荆铁沉声道:“那次的事,我也希望你别见怪,得罪的地方,我现在向你赔个罪!”说着忙深深的作了一揖。

徐玉忙着还了一礼,道:“荆长老你太多心了,我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

第四章

荆铁笑了笑道:“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在中毒的情况下还冒险给南宫覆水去说情。”

徐玉笑了笑道:“人在江湖,本就要相互帮助嘛!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

“恩!”荆铁答应了一声,道,“公子这话有道理,我们快走吧,别让我们的大小姐等急了。”

两人说话间,已到了楼外楼,店小二早就认识徐玉,今天又得了曾大牛的吩咐,忙恭恭敬敬的把他请到了楼上——却见楼上鸦雀无闻,只要曾大牛一人独自坐在桌子边,见他来了,忙站起来笑道:“请坐!”

徐玉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你我几乎天天见面,用得着特地设个酒席,还下个帖子‘请’,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口中说着,一边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问道,“不是说你师妹也来的吗?怎么不见人影,莫不是又看中了谁的宝贝?”

曾大牛裂嘴笑了笑道:“她马上要来了,谁要是被她看中了宝贝,那谁就倒霉了。你的那个徒弟可要提醒他小心点,他这几天宝庆银楼的珠宝可不是一点半点,而那丫头的眼睛里我看着可老是冒着小星星,像是黄鼠狼看到肥鸡的表情,而且,你还把这只黄鼠狼养在了鸡窝里,可是非常的危险啊!”

“不会吧?”徐玉古怪的笑了笑,暗想当时让她住在莫闻玮那里的时候,可不知道她有这种不良爱好。

“真搞不懂那个小妮子,家里的珍宝也够多的了,她还是不满足,看到了好东西,想方设法也要搞到手,偏偏我那师傅又宠着她,没办法。幸好,这次她要失宠了。”曾大牛有点幸灾乐祸的笑道。

“为什么?”徐玉不解,问道,“她招惹你师傅生气了?”

“想让我师傅生气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等下你就明白了。”曾大牛道,“她马上就要来了,你可要小心了。”

“我小心什么?我又没什么珍宝,如果有,她喜欢,给她就是了,反正我也没有收藏珍宝的癖好。”徐玉淡然的笑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干嘛好好的想得起请我吃饭,还弄得这么隆重,下帖子请不算,还包下了整个楼外楼。”他好奇的问,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曾大牛只是约他喝酒玩耍,但当荆铁前去请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不对劲了,曾大牛绝对不是喜欢摆谱的人,而等到了楼外楼,见他居然包下了整座酒楼,徐玉就敢肯定,他约自己必定另有目的,不是喝酒吃饭这么简单。

曾大牛给他倒了杯茶,递了给他,笑着向他道:“我师傅要见你。”

徐玉不禁吃了一惊,刚刚接过他手中的茶杯一抖,几乎摔在了地上,两眼圆瞪的看着他片刻,问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曾大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吃惊的样子,笑道。

徐玉忙将手中的茶杯放到了桌子上,站起身来道:“告辞了,我这就回去,搬出水云轩,曾大牛,我告诉你,我可不认识你。”开玩笑,他们师兄妹都这么厉害,他们的师傅,肯定是和上官辕文一个级别的人物,这难道还不可怕?如今自己冒着他儿子的名字耍得他的手下团团转,骗吃混喝倒也罢了,但插手他人门派中的内务就有些过分了,常言说得好,宴无好宴,可真是一点没错,而这还不是普通的鸿门宴。

“徐玉——”曾大牛急急叫道,“你走不了的。”

徐玉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师兄妹拿我做幌子,在外惹是生非,如今倒好,令师来了,你好歹也顾念一点朋友的道义,给我通够信,让我可以脚低抹油啊。你不通信也还罢了,还安排令师和我见面,你存心想要我的命了是不是?”

“家师并没有恶意。”曾大牛搓了搓手,尴尬的笑道。

“没有恶意,但我有啊!”徐玉几乎要用吼的了,暗想要是有谁借着自己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而且如果他还胆敢冒名插手合欢门的内务,他敢保证,无论无何,自己也会杀了他,曾大牛的师傅就算大度,也绝对不会不但不追究,还要好好的请他吃饭喝酒的。毕竟,插手他人门派中的内务,那是江湖大忌,当初为了救南宫覆水,他也没有深思,但现在想来,理亏的确实是自己,不管怎样,能躲就只管躲吧。是以话刚说完,转身就要下楼,但就在这时,他整个人却完全的呆住了——

只见绿萝正扶着一个高大俊朗中年人慢慢的走了上来,看起来年龄似乎比上官辕文略大,但两鬓都已花白,长发不羁的全部散着,让他看起来有着几份狂放,但更多的感染却是那份沧桑,似乎历尽百年千载的重重劫难,带给人的感觉是那份深沉的无奈以及那眼底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傲气。身上穿着紫色的长袍,昂贵的布料,简单的裁减,合适的衬托出他完全不输于和平岛主的高贵气质。

徐玉在心中不由的把他与和平岛主作了个比较,上官辕文给他的感觉就是温文尔雅,高贵的气质完全符合他的身份。而眼前的这个人,却如同是冰中的火焰,冷到了极点又热到了极点,矛盾却又怪异的谐调。然而这些,都不是让他震惊的理由——而是这个中年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那种来自心底的熟识,震动着他全身的血脉,使他的感觉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再听从他的指挥,再也动弹不了。

天——怎么会这样?他敢保证,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但为什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如此的强烈?

那中年人也一样的在不停的打量他,脸上也一样有着无法形容的震惊,他慢慢的走到了徐玉面前,终于微微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公子想必就是徐玉了。”

徐玉如同一个傻瓜一样,强压住心中的震撼,点头道:“晚辈正是。”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携着他的手道:“真是奇怪,我与公子理应是初次见面,却为什么感觉这般熟悉——好象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认识一样。”

徐玉吃了一惊,丝毫也没在乎他拉着自己的手有什么唐突或不妥,闻听他居然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感觉,顿时哪来说得出话来,就这般呆呆的看着他,他知道,像他这样的人物,就如同上官辕文一样,无论是站在任何地方,都是令人瞩目的焦点,如果自己见过他,断然是不会忘记的的,但怎么就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呢?

中年人拉着他在桌子边坐了下来,笑着对自己的两个徒弟道:“你们两个也坐下吧,别拘礼了。”

曾大牛和绿萝这才答应了一声,各自坐下,均都不解的看着徐玉的失态,而徐玉这时好不容易勉强镇定了下来,忙站了起来,对中年人抱拳行礼道:“前辈……”

中年人笑了笑,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坐下!坐下!慢慢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说着又对曾大牛道,“大牛,你可以吩咐店小二,开始上菜吧,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话。”

曾大牛忙答应了,自去招呼店小二,要酒要菜。

徐玉依言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又坐了下来,那中年人温和的笑道:“我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秦无炎,来自东海,江湖无名之辈,所以平时也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你想必是不知道的,我想大牛和阿萝也没对你说起过吧。”

徐玉忙点了点头,暗想江湖中确实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叫“秦无炎”的人,但随即想到上官辕文也同样没人知道他的本名,自己在初听到他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也是一样的想法吗?原本准备好了一大套说辞,比如什么“久仰大名”什么的,这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凭感觉,他的武功应该很高,绝对不可能是江湖无名之辈,只是他没说,徐玉也不好贸然相问——他的徒弟可以单枪匹马的上昆仑挑战昆仑派掌门,就足够轰动江湖了,而作为师傅,自然是身手不凡。曾大牛和绿萝的武功,他可是见识过的,说他是江湖无名之辈,怎么可能?

秦无炎见徐玉没有说话,又道:“我本来是有急事要回东海的,但听到荆铁他们传回来的消息,一时好奇,就特地跑过来看看你。”

徐玉吓了一跳,暗想终于说到正题了,当即忙道:“前辈见谅,晚辈胡闹,冒充令郎之名,胡作非为,幸好并没有败坏令郎的名誉,也没有作出什么不可收拾的恶事来,还请前辈海涵,别与晚辈计较。”心想这事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追究,可得先惩戒你的两个徒弟。转眼之间,却见绿萝正捂着樱桃小口偷笑。

秦无炎依然温和的笑着,看着徐玉狼狈而又焦急的模样,心中好笑,终于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这事要怪也怪不着你,我教徒无方,惹下的麻烦,能怨谁啊!”说着横了一眼曾大牛和绿萝,吓得两人忙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站好。

第五章

徐玉看了曾大牛和绿萝一眼,原本他就打算把这事全部推给他们师兄妹的,毕竟,他们是自己人,秦无炎就算生气,也不会真的把他们俩怎么着,他看得出,这人非常的宠自己的两个徒弟,但现在听他这么说,倒不好意思,想到绿萝塞给自己的令牌还在身上,忙取了出来,恭恭敬敬的递给他道:“前辈勿怪,都是晚辈等胡闹,还请你担当些吧,徐玉在此给您道歉了。”说着忙又站了起来,深深的作了一揖。

秦无炎笑了笑,从他手中接过那令牌,轻轻的抚摩了片刻,看着绿萝道:“你可真有本事,我平时特地请了师傅,教你针线女红,你一样不学,却偏爱那下三滥的妙手空空之道,居然偷到我头上来了。”说着,又对徐玉道,“坐下了,别多礼了。”

徐玉点头,再次在他身边坐下。

“师傅——”绿萝嘟着小嘴,道,“这次不管我的事,是师兄让我偷的,就连找徐玉冒充少主,也是他的主意,你要责罚,就罚他好了,我可是受害者,被他胁持的,在他的暴力下,不得已而为之。”

徐玉听得只差点没当场晕倒,好个“不得已而为之”,居然还是曾大牛用暴力威胁她的,天知道,究竟谁威胁谁来着?这个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他算是领教了一回了。

果然,曾大牛低声吼道:“阿萝,你在说什么?我威胁你……”

绿萝捂着耳朵,跳到秦无炎身边,拉着他宽大的衣袖道:“师傅,您看看,他这不又在威胁我了吗?我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他就凶我。”说到这里,两眼一红,眼泪汪汪的几乎就要掉下了,忙用手帕假意擦着,又道,“您也知道的,他武功比我好,我也没办法,他还引诱我说,如果我乖乖的,他就帮我弄几件稀世珍宝,徒儿一时糊涂吗?您就原谅我了,您老若是要消气,打师兄就是了,他块头大,经得起打,要不,打徐玉也行,只要您舍得……”

徐玉原本听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带越说到后来,越的不堪,竟然把她师兄和自己做起了挡箭牌,当即看了她一眼,但眼见她眼角的余光也正好看向自己,却孕满了笑意——很显然,她并不怎么惧怕秦无炎这个做师傅的,想起曾大牛曾经多次说起过,他师傅非常的宠这个女弟子,如今看来,倒是不假。随即又想到,若是秦无炎不宠他们,借他们两个胆,恐怕也不敢偷取师傅的令牌出来胡作非为。

“好了,别装可怜了,你这丫头肚子里的花花肠子,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师兄是该打,但你也不可饶,等下你跟我回去,老老实实的给我绣幅昭君出塞图。”秦无炎拂开她拉着自己袖子的小手,道,“都规规矩矩的坐好了,别让徐公子笑话。”

绿萝一边坐下,一别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嘟囔道:“这不公平,师傅惩罚我绣花,那你就不罚师兄吗?还有徐玉,也不能饶他,否则我不服气。”

徐玉忍不住苦笑道:“绿萝姑娘,我好象才拿珠宝贿赂过你,你不给我在令师面前说好话也就算了,怎么老爱跟我过不去啊?我可没得罪你。”

“谁让那个莫闻玮那么小气。”绿萝话一出口,就知道说了一句不该说的了,连忙禁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眼见徐玉神色古怪的看着她,顿时满脸通红,只差点没钻到桌子底下去。

曾大牛闻言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徐玉啊,我就说呢,这妮子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找你的不是,原来是莫老板得罪了她,她算到你的头上了,真可怜啊,那个莫老板最近也不知被她敲诈了多少珍宝,还说你打着我们少主的名义在招摇撞骗呢,她可是打着你的名义在大大的压榨莫闻玮,难怪我看到那个莫大老板这几天一直哭丧着脸,想必是破财了。”

徐玉忍不住摇头苦笑,看着秦无炎,却见他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心中也多少能够体会他现在的心情,面对这个如此顽皮的孩子,除了苦笑,他还能怎样?但让绿萝这一闹,原本颇显尴尬陌生的气氛却消失许多,四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其妙的显得亲近起来。

徐玉笑了笑道:“前辈,令郎不知可在中原,能不能给徐玉引见引见,我也好当面告个罪。”

秦无炎闻言,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曾大牛师兄妹,而那两个人却都低着头,没敢接触他的目光,徐玉心中顿时大感不解,想自己的这个问题再正常不过了,想来既然他们让自己冒充,那个秦无炎的儿子应该也和自己差不多大,正好结交一翻。怎么他们一个个的模样都这么古怪?

秦无炎喝了口酒,淡淡的道:“徐公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并不怎么想追究这次你假冒的事,只因为我听荆铁说你相貌俊美异常,我一时好奇,才过来看看的,并不是故意来追查此事的,但既然来了,我可也要实说了……”

徐玉忙点头道:“前辈请讲。”心想这事本是自己不对,难道还有什么资格生气,就算他要责怪,那也是人之常情。

秦无炎点头道:“你不介意就好,那我也就直说了,至今为止,我并未娶妻,自然也不可能有子嗣,所以,你所冒名的,只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人物。”

徐玉顿时呆住,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难怪曾大牛曾对他说起过,他绝对不可能碰到那个正牌货,既然他们的少主根本就不存在,自然是碰不到的了。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怎会想到让自己冒充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人呢?难道那些长老们都不知道秦无炎并无子嗣?

秦无炎接着又指了指曾大牛和绿萝道:“大牛的目的是想让你救南宫覆水,他与南宫天羽的交情不错,他自己办的到,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而阿萝却是惟恐天下不乱,而且,用你可以阻止那些我派来抓她回去的人,毕竟,如果你是少主的话,他们都忌惮三分,多少总要给些情面。因为我并没有子嗣,自然也就没有谁见过这个少主长什么样了,所以,他们只要找一个相貌俊美,气质高贵,年龄二十左右,符合别人心目中那个少主模样的人就是了。但这说来容易,要真的找这么个人倒还是颇有难度的,所以,大牛想也没想,就选择了你。为了怕你知道后不同意,他又和绿萝耍了点小心眼,你毫无江湖经验,好奇心偏又重,他们就是利用你这好奇心,骗你上当。”

徐玉听到此,再次苦笑,自己这个傻瓜,从头到尾就是被这对兄妹给耍了,偏偏还自以为聪明呢?

秦无炎又接着道:“后来,绿萝怕那些长老们怀疑,就把这次出门前,从我身边偷去的这块令牌给了你,这本是我的随身佩带之物,别人自然不会怀疑。”

徐玉恨恨的瞪了曾大牛一眼,暗想这小子貌似粗矿,却没想到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倒还不少,等一下再找他算帐。

曾大牛冲他讪讪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道:“师傅既然知道了始末,那就请大发慈悲,别追究了好不好,也不枉弟子费了这么多心机。”

秦无炎瞪了他一眼,怒道:“南宫覆水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这个假冒的事,如果没有把消息传出去,我也不介意,但如今,荆铁可把徐公子的长相以及特征传了出去,承认了他少主的身份,就是防止门下有人不认识他而造成误会,你说,这事可如何是好?你们总不能让我对他们解释,说这是你们师兄妹之间的玩笑吧?”

一直低着头,玩弄着衣带的绿萝忽然笑道:“师傅,这事有什么好伤脑筋的?阿萝有个好主意,可以弥补一切过错。”

徐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倒底有什么地方让荆铁给误会了,居然把他的相貌特征传了出去,也就是说——他们的这个门派中人现在大概都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少主了,这可如何是好?正如秦无炎所说,假冒的事好解决,到如今这事,可如何解决?这可关系到一派之主的威名以及将来的继承等大事,不是闹着玩的。

听说绿萝有好主意,徐玉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头皮却在发麻,希望这个小魔鬼别又提出什么荒唐的提议来。

“阿萝,你别给师傅再添乱了,师傅昨天还为这事在伤脑筋呢!”曾大牛低声诉道。

“我哪有添乱?你以为我也像你一样,是个蠢蛋!不过,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我不说就是了。”绿萝哼了一声,道。

“咳咳——绿萝姑娘,既然你要什么好主意,不防说出来,我们大家参考一下,集思广益嘛,这事我也有很多不是,若能妥善的解决,那是再好不过了。”徐玉忙问道。

绿萝又看了一眼她师傅,秦无炎点了点头道:“有什么主意就说吧,反正就一个乱,我还能怎样?”徐玉听得出,他的语气尽管无奈,但对这个女弟子,却又透出一份深深的宠溺。

第六章

绿萝看了徐玉一眼,得意的笑了笑道:“就怕徐玉不同意。”

徐玉苦笑道:“有什么不同意的,只要能解决问题就行了,我早就不是那个昆仑派正道的弟子了。”暗想我好象连顾忌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在意的?除了不做丧天害理的事,别的都无所谓。

绿萝点头道:“那就好,只要师傅您收他做义子,不就什么问题就解决了。”

徐玉一闻此言,顿时刚刚喝到口中的一口酒非常不雅的全喷了出来,惊愣的看着绿萝,哪还说得出话来。

绿萝不理那三个大男人吃惊的眼神,自顾自的又接着道:“师傅担心的只是这事没法交代,如今您收徐玉做义子,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少主了,也就不用交代了,弄假成真不就得了。反正你昨天晚上还考虑要不要收他做徒弟,做徒弟和做义子也没什么区别。”说到这里,她美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暗笑,又接着说道,“而且,师傅您也这一把年纪了,看样子也找不到老婆了,平白无辜的我们帮你找了个这么大的儿子,你还要感谢我们呢。徐玉可是难得一见的俊美人物,你不是常常嫌师兄长得丑吗?正好用他来弥补这个缺憾。”

秦无炎勉强控制着没有把口中的酒像徐玉一样喷出来,但也呛进了肺腔,咳了好一会儿,终于怒道:“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想来真是把这妮子宠坏了,一点也不怕他,连师傅都敢打趣,说什么“找不到老婆”,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说出这等话来,也不害羞,都是谁教她的呀?

绿萝瞪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难道我的这个办法不好吗?收徐玉做义子就可以解决目前的大难题了。反正您昨天还一本正经的考虑要收徐玉做弟子的,师兄一直笑我会失宠,哼——我才不相信,师傅会不宠我?他只是妒忌我,所以才找了个像徐玉这般俊美的人物冒充少主,还介绍给师傅您认识,存心就是气我来着。”

徐玉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曾大牛会说她会失宠,原来秦无炎曾说过要收自己做弟子,师傅或许对刚收的弟子都会宠爱一点的,这倒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自己当真拜在了他的门下,也未必就能让绿萝失宠,秦无炎对她的宠爱,可不是普通的在乎,否则,她又怎敢如此的放肆。而且,徐玉敢保证,要是真的秦无炎偏爱他一点的话,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真是的——想到哪里去了。他奇怪的发现,自己对绿萝的这个提议并不怎么反感,起先的失态,主要是过于的吃惊。

曾大牛打了个哈哈,道:“得了,也不知昨天知道师傅打算收徐玉作弟子的时候,是谁差点哭鼻子的?”

“你……”绿萝恨恨的瞪了曾大牛一眼,愤愤的没有说话。

曾大牛想了想又道:“不过,师傅,师妹的这个建议好象也不错,您是不是考虑一下?如果真的收了徐玉做义子,那也好啊,我们就是一家人了,省得阿萝老是欺负我,让她去欺负徐玉就是了。”感情他还想找徐玉做他的挡箭牌。

徐玉只能冲他翻个白眼,因有秦无炎在场,他也不便说什么。

秦无炎沉思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徐玉,对曾大牛道:“不错,我也确实很喜欢徐公子,但这个——我昨天晚上听你说,好象徐公子连和平岛主要收他做弟子他都拒绝了,我等不过是江湖野人,恐怕是高攀不上。”

徐玉听到此,忙道:“前辈言重了,徐玉一介江湖草莽,能得和平岛主的垂青,那是天大的幸运,我拒绝他主要是因为我有可能是罗天魔帝的子嗣,自古正邪不两立,与其将来麻烦,还不如现在早做防范。”

“你顾虑的极是!”秦无炎点头道:“这么说,你是不反对做我义子了,我所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但也曾听过罗天魔帝的大名,看样子还可以通过你结交一翻,而且,我也并的是什么正道中人,嘿嘿,你倒不用有这层顾忌。最主要的是,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薄有资产,在我手下混饭吃的人也不少,自然也有些规矩,这次绿萝和大牛胡闹,惹下了大漏子,我虽然有心包庇,但我那一帮手下可都睁大眼看着呢,若是不处罚他们两个,以后也就甭想管别人了。”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国无纲纪,则国不正,小小的江湖门派,也是如此啊!”

“师傅,这么说,你也赞成收徐玉做义子?”曾大牛笑道,“那可是太好了。”

秦无炎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只是不知徐公子意下如何?”

徐玉暗想自己和曾大牛、绿萝交好,而曾大牛又曾屡次搭救相助自己,与情与理,好象都应该帮他,更何况,这次的事件,自己也要占一半的责任,既然秦无炎都愿意不追究,他好象也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自己对这个人却确实有好感,从见面开始,就莫名其妙的有股难以言愈的熟悉感,心底自然而然的升起一种亲切的感觉,认他作义父也没什么不好,而且他不比上官辕文,是正道的首领,自己没什么好顾忌的。

“徐玉,你还犹豫什么?”曾大牛叫道,“我师傅脾气可好得很,比你原先那个昆仑派的掌门强对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宠我们,不会像你原先的师傅那样……”

“住口!”秦无炎怒道,“大牛,你胡说八道什么?”说着又转过来对徐玉道,“徐公子别见怪,我这徒弟就是这样,口直心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知道有个顾忌。”

徐玉听他提到聂霆,这是他心底永远也抹不去的伤痕,勉强的笑了笑,道:“不要紧,我不在意的。”

“那徐公子,你……什么态度?”秦无炎问道。

“能蒙前辈错爱,那是徐玉的荣幸,我又怎会拒绝。”徐玉点头道,说着站了起来,便要大礼参拜。

秦无炎忙一把将他扶住,叫道:“徐公子答应就好,这一切俗礼就都免了吧……”

“师傅,您老糊涂了,还叫他徐公子?”绿萝在旁边笑盈盈的道。

秦无炎也不在意,拍了拍脑袋道:“呵呵——这倒真是糊涂了。”说着又拉着徐玉道,“那我就不客气,叫你一声‘玉儿’了,呵呵,我算是拣了个天大的便宜,平白无辜的找了个这么大的儿子,而且还这般出色。”口中说着,眼里却蕴满了笑意的看着徐玉。

徐玉忙道:“玉儿顽劣,以后还请前辈多加教诲!”

“徐玉,你也糊涂了不成,要叫‘义父’。”曾大牛大笑道,“这下好了,我们成一家人了。”

“是的,义父。”徐玉脸上微微一红,低声叫道。心中却猛得浮起一种怪怪的感觉,似乎觉得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上来。

秦无炎看了曾大牛、绿萝一眼,三人心有相犀,露出会心的一笑,当即大家重新坐下,曾大牛最为高兴,满满的喝了一大杯酒,笑着向徐玉道:“徐玉,恩——我以后要叫你少主了,这次可是名副其实了,不是冒牌货,你也可以安心的住在水云轩了。最主要的是,我以后不用怕阿萝老找我的麻烦了,以后让她找你去就是了。”

徐玉苦笑,道:“难道你就要把我作挡箭牌不成?就凭你这句话,我决定和绿萝姑娘联盟,专门找你的麻烦。”

“好啊好啊!”绿萝拍手大叫,一张雪白柔嫩的小脸因为喝了几口酒,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只听得“喀嚓”一声大响,曾大牛坐下的那张红木椅子顿时四分五裂,而他本人却摊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绿萝却已经笑得趴在了桌子上,秦无炎却只是摇头苦笑,对一脸不知所措的徐玉道:“他常常这样的,你随他去好了,我家中的椅子,也不知给他坐坏了多少。他这个样子,那是表示对我不满,也又没办法说出来,只好拿椅子出气。”

徐玉强忍住了笑意,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对师兄妹,而更主要的是,秦无炎这个做师傅的居然也随他们闹去,想自己以前在昆仑山的时候,哪个弟子见着了师傅,不是战战兢兢,话也不敢多说一句,像这般的放肆,那是想也不敢想的,就算自己平时仗着师娘和祖师爷宠爱,却也得维持表面的恭敬礼节,绝对不敢像曾大牛这样。

“师傅,我不活了……”曾大牛就那样躺在地上,大声叫道,“你也太偏心了,这个样子,我还有日子过吗?”

秦无炎沉下脸道:“还不起来?越来越放肆了。”

曾大牛这才嘟囔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另搬了张椅子坐下。于是大家喝酒谈笑,而绿萝、徐玉以及曾大牛三人则更是相互打趣说笑,秦无炎又向徐玉说起一些江湖趣事,以及本门中事,大家尽欢而散。

第七章

在闲谈中徐玉知道,秦无炎居于东海的一个小岛上,祖上世代经商,在中原各地都有一些产业,严格的说他并不能算是江湖门派,为了正当的生意不受侵扰,所以,他也高价的网罗武林高手为他效力,渐渐的倒也小成了气候,但他从不插手江湖中事,所以江湖中也没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南宫家早在十年前曾发生过一次重大的危机,几乎就频临破产的边缘,结果他出巨资买下了南宫家的所有生意,并依然请南宫覆水打理江南的一切事物。

秦无炎一边扶着徐玉的手,边走边向他述说一切,徐玉也总算解了心中的疑团,同时也明白了,江湖两大世家的南宫家算是名存实亡了,所有南宫家的产业,事实上早就并入了秦氏门下,南宫世家只是维持着表面的风光而已。

“义父,不知你现在落脚何处?”徐玉问道。,暗想这水云轩应该是南宫家给他来江南事准备的下榻之处,如今却被自己霸占了。

“我今天就走,回东海有点事,等我把事情解决好了,我再来找你。对了,我听大牛说你要去京城,那么到时候我去京城找你就是了。”秦无炎笑着道,“说实话,我也正好趁这机会,结交一下传说中的罗天魔帝。”

徐玉忙点头答应,原本准备请他住入水云轩的话自然也不用说了,想拍一下这个刚拜的义父的马屁也拍不上。

不知不觉间,众人走到了水云轩的门口,徐玉笑着对秦无炎道:“义父,进来坐坐,玉儿还没向您敬茶呢。”

秦无炎也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用了,这个茶就留着下次喝吧,我确实有急事要赶回去,这次要不是为了见你,我也不会来杭州——这个给你。”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把徐玉刚才还了给他的那个令牌又递了过来,道,“我们不算是江湖门派,所以没有什么确切的令符,这个令牌我一直随身佩带着,可以调用我秦氏所有产业中的银两,当然,我知道你和那个宝庆银楼的大老板关系非浅,而且,合欢门也有着大量的产业,不稀罕那些俗物,就当是做个纪念吧。叫了我一声‘义父’,我总得表示表示,免得绿萝一直在暗中骂我小气。”

绿萝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一样的跳了起来,叫道:“神了,师傅,你怎么知道的?”说到此忙忙打住,知道说错了话,掩口道,“我可没骂你!”

“你和大牛在后面唧唧咕咕的,你以为我没听见?”秦无炎沉着脸道。

徐玉却吓了一跳,他一直在和自己说话,却能够听见跟在身后故意落下了十几步远的绿萝和曾大牛的低声耳语,而自己却什么也没听到。看样子,他的一身武功修为,确实够高,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湖中无人知道他这么个厉害人物的存在,就算他偶尔来中原走动一下,只要他曾显露过这一身武功,也不可能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

绿萝吐了吐舌头,道:“师傅,一定是你听错了,你送不送礼物给徐玉关我什么事,又不是给我?”

徐玉暗想这话倒也有道理,哪知道秦无炎却冷哼了一声,道:“你那个几根肠子,难道我还不知道,自然是诓我把这令牌送给了徐玉,你可以从他那里弄过来狐假虎威,要不,就是欺负玉儿老实,有了这令牌,你可以骗得他陪你四处玩去,而我手下的那帮人也就没法管你了,对不对?”

绿萝被他戳穿了心事,顿时玉脸微红,一把拉着他的手道:“师傅,我在中原再玩几天,等莫老板的珠宝大会结束后,我就回东海,你别现在就带我走好不好?”

“要我相信你会自己回去,我宁愿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升起。”秦无炎冷着脸道。

“让白长老和石长老留下来,珠宝大会一结束我就随他们回去,好不好吗?师傅。”绿萝挨在他身上不停的撒娇。

“不好!”秦无炎断然回绝道,说着又向曾大牛道:“你等这次的珠宝大会结束后,就去一趟柳州,把那边的事办了,然后去京城和玉儿回合,我去东海办完了事也去京城——我再次警告你,别招惹江湖中事。”

“师傅——”曾大牛委屈的道,“我什么时候招惹过江湖中事了?”

“没有?”秦无炎冷笑,道,“你可真有本事啊,先惹上了罗天魔帝的传人,再口出狂言要杀和平圣使,就凭你那一点微末之技,也不害羞!你出来给我办事不到一年,居然给我同时惹下了魔门和圣地中人,你很了不起啊!”

曾大牛老实的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秦无炎接着又道:“这几天杭州城乱得很,你要注意保护好玉儿,知道吗?我让荆铁留下来助你。”

“义父,我自己会小心的,您放心好了。”徐玉忙道,抬头间却看见绿萝在不停的给他使眼色,他明白她的心事,但他并不怎么了解秦无炎的脾气,跟他相处也不过短短的一个时辰,虽然他给他的感觉是和蔼可亲,然而也不敢贸然劝阻他留下绿萝。

“好,你们自己一切要小心,我走了,将来京城再见。”秦无炎说完,一把拉着绿萝,转身就欲走。

绿萝想要挣扎,却又不敢,只是恋恋不舍的看着徐玉,水汪汪的大眼睛了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徐玉看着不忍,忙道:“义父等等。”

秦无炎站定脚步,看着他道:“还有什么事吗?”

“义父……这个……”徐玉不禁颇感尴尬,支吾道,“能不能请义父开恩,让绿罗留下,等莫老板的珠宝大会结束后,让白、石两位长老再送她回去吧!”

“这个……”秦无炎还自沉吟,正犹豫间,绿萝忙道,“师傅,这可是少主提的第一个要求,您不会拒绝吧?”

“好吧,看在玉儿的份上,你就留下吧,我让水先生给你个几万两银子,你看中什么买下就是了,不准用偷的。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偷的话,我砍了你的手指。”秦无炎冷冷的威胁道,说着又看了看绿萝,再若有所思的看了徐玉一眼,然后说道,“玉儿,阿萝说得不错,我刚刚认了你,你的第一个要求,我确实不好拒绝,但你要帮我看好了这丫头,她实在是个惹祸精。”

徐玉忙点头答应着,心中却在叨咕,暗叹自己是晕头了,好好的替她求什么情?如今可好,要是她惹出了什么麻烦,自己也得担当不是。

“师傅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乖乖的。”绿萝冲着一脸沮丧的曾大牛做了个鬼脸,掩不住满脸的得意。

秦无炎不理他们三个胡闹,又殷殷的关照了他们几句,这才离开。绿萝冲着他远去的背影皱皱了小鼻子,然后飞快的笑着向水云轩里面跑了进去,口中叫道:“谢天谢地,师傅总算走了。”

曾大牛看着傻楞着的徐玉一眼,叹了口气道:“你看吧,你能保证她不惹事?”

徐玉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已经后悔了。”

“求菩萨保佑吧!”曾大牛无奈的苦笑,道:“你知不知道,她为了一块羊脂白玉,曾经陪着上官辕文喝了一夜的酒,楞的骗得那个和平岛主把那块玉送了给她,你想想——她一个姑娘家,陪着一个大男人喝一夜的酒,要是出个什么事,后果可真的不堪设想,我真是庆幸上官辕文是个君子。”

“你说什么?”徐玉几乎不敢相信,问道,“她曾陪上官辕文喝了一夜的酒?她也太胡闹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吧!”曾大牛担心而又无奈的道,“我只要一想到这事,心里就打鼓,要是她碰上的是个好色之徒,可怎么办?”

徐玉推算了一下日期,应该就是自己跟踪如兰去梅大夫家的那个晚上,不错,自己早晨在西湖边上碰到她的时候,她确实说过——她一夜没睡,原来是陪着上官辕文去喝酒了,但奇怪,为什么自己碰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毫无酒味呢?

“别发呆了,走吧!”曾大牛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你我操点心,多注意着她一点了。”

徐玉苦笑着点了点头,跟在曾大牛是身后,无精打采的向水云轩里走去。

出乎意料的事,绿萝竟然乖乖的呆在莫府,除了去宝庆银楼看看珠宝以外,就是躲在房里绣花,她可是最怕绣花的,以前每次绣花,都是在师傅的强迫下,到后来,连秦无炎也用绣花这事来做为她闯了祸后的惩罚,可见,她对绣花有多反感了。经管曾大牛知道,她绣花的手艺是一流的。所以,他几乎以为她病了,于是出于关心,好意的问了一下,结果是被她用绣花小剪刀赶了出来,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千万别去招惹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简直就是不可理愈!

第八章

徐玉终于也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到了杭州后,他就没有安宁过,这几天倒好,没事的时候听即莲等说笑,兴致来时来就在水云轩凭栏垂钓,或者烹茶赏花,或是焚香调琴,倒是清净得很,只有曾大牛或杨先之偶尔携酒而来,痛饮一翻。若是不巧这两人碰上了,常常是大吵一场,但都顾着徐玉,怕他难堪,没有大打出手。

这日上午,徐玉正在看阿大练剑,这憨厚的少年倒也好强得很,原本潘玉奎在把他送给徐玉的时候,他心中对这个废了自己掌门师伯的少年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畏惧,但如今相处日久,却发现徐玉性子随和得很,于是也渐渐的敢和他说笑两句,偶尔向他请教一下剑法。

“主人,有人求见!”即莲看着靠在太师椅子上晃悠的徐玉一眼,将手中的一张大红拜贴递了过去。

徐玉好奇,边接帖子别问道:“谁这么客气,还写拜贴?”暗想曾大牛和杨先之可没这份闲情,至于别人,除了南宫覆水偶尔会来以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来这水云轩,还恭恭敬敬的写个帖子。

当即将那大红拜贴展看,只看了一看,顿时就变了脸色——那帖子上倒没写什么别的,这短短的一句话:

“昆仑派聂霆求见徐玉徐公子!”

“他人呢?”徐玉扬着手中的帖子问道。

“我没让他进来,在门口等着呢!”即莲眼见他沉着脸,极是不快,忙小心的回道,“你要见他吗?”

徐玉想了想,摇头道:“帮我把帖子还给他,我不想见他。”暗想见了面,免不了大家尴尬,还不如不见,师娘如今不知去了哪里,自己也伤透了小师妹的心,而师傅——聂霆,还有再见的必要吗?弄张拜帖见他,也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样?

“好!”即莲从他手中接过帖子,道,“我这就去告诉他。”说着,自转身向外走去。

即莲本对聂霆就毫无好感,每每常想要不是他陷害了徐玉,也断然不会害老主人送了性命,因此走到门口,看了聂霆一眼,随手将手中的帖子扔在他手中,冷哼了一声道:“聂大掌门,我家主人不想见你。”

聂霆茫然的看了看手中的帖子,又看了看即莲,似乎还无法接受徐玉会对他避而不见的事实,隔了好一会儿,方才艰涩的道:“姑娘,能不能烦你再通报一声,我真的有急事要见他。”

“什么急事,再害他一次吗?”即莲冷笑道,“你害得他还不够吗?”

聂霆强忍下心中的尴尬与羞愤,低声下气的道:“姑娘,麻烦你帮个忙!”

“聂掌门,好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即莲还没来得及答话,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聂霆回头看时,却是莫闻玮带着季俊南走了过来。

莫闻玮看到即莲,忙作了一揖,道:“姑娘好,请问,公子在吗?”

即莲也不再理聂霆,敛裾为礼,笑道:“主人在里面呢!”

“那好,烦请通报一下。”莫闻玮笑道。

即莲她们这几天可都从莫闻玮那弄来了好些首饰,是以对他也客气的不得了,闻言笑道:“莫老板来还用得着通报吗?快请进吧!”

莫闻玮点了点头,转身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聂霆,忍不住奚落道:“真想不到啊——堂堂昆仑派的掌门,想见一个昆仑派的弃徒,还得写张拜帖!但可惜啊,就算是写了拜帖,人家也不愿见你。”

说着也不顾聂霆早就气得苍白的脸色,带着季俊南自向水云轩里面走去。季俊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却也一句话也没有说,急急的跟在莫闻玮身后而去。

徐玉半眯着眼睛看着如兰、似菊等和莫闻玮亲切的打招呼,心中想起阿大的那个比喻,不禁轻笑出声,看样子,确实没几个女人能经得起珠宝的诱惑,只是她们还算是比较理智,没有绿萝对珠宝的那份疯狂的奢好。这些日子看着她们个个穿金插银的,看样子是从莫闻玮那挖了不少好处。

“师傅!”莫闻玮走到徐玉面前,恭敬的叫道。

徐玉懒懒的点了点头,笑道:“你还是随便叫我什么吧,这个师傅,我还真是担当不起。”

莫闻玮笑了笑道:“师傅又翻这些成年老帐了,既然我们拜了师,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您老别想耍赖。”

徐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他深究,看着他笑了笑,道:“请坐,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莫闻玮笑着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以前几次的珠宝拍卖大会,虽然也有几家别的珠宝商加入,但都不大,今年却不同,总共连我在内,有七家大的珠宝商加入,小的还有十一家,其中有京城最大的珠宝商珍珠坊加盟,因为在杭州,南宫家也插了一手,所以声势比之前几次要大得多,大概总共参加拍卖的珠宝有近五百件左右,另外各家还有在附近摆下了摊子,出售各种珍宝,如今大抵珠宝都到齐了,我也特地从苏州、扬州等地调集了好几件难得一见的珍宝,特地来请师傅过去鉴赏一下。”

徐玉不禁好奇,他的珠宝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想了想问道:“这个珠宝大会不是你一个人开设的吗?为什么还有别家加入,这样不是很乱吗?”对于商场上的事,他可是一窍不通。

莫闻玮只得笑着解释道:“起先确实如此,我第一次举办的时候,好多人都曾经取笑过我,但后来看到我因此赚了钱,个个都眼红,所以就陆续有人开始加盟,也因为此,这个珠宝拍卖会也就一次比一次盛大,当然,利润也是极好的。师傅,你有所不知,那些富家纨绔子弟,都是些败家子,而我们的珠宝拍卖,则是让他们显富夸耀的最好时机,所以……”

徐玉不懂这些,但也听得懂他话中另有别意,直接摆摆手道:“对珠宝我没什么兴趣,你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来意吧!”

莫闻玮讪讪的笑了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媚儿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想跟您来借几个人,嘿嘿——就是这四个姑娘。”说着指了指如兰等人。

徐玉顿时张大了口,好一会儿也没反映过来,结结巴巴的问道:“你是说……让她们也帮你……那个……宣传珠宝?”

莫闻玮连连点头,道:“没错!就是这样,我跟那几家珠宝商协商过,如果师傅愿意,我们愿以本次珠宝拍卖所得的总利润的一成相谢。”

“你那一成是多少?”如兰问道,她得计算计算,如果不合算的话——谈也别谈。

“我上次的总利润是黄金一百八十万,一成就是十八万,这次应该可以翻一倍。”莫闻玮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是最保守的估计。”

“是我们四个,还是单单的要我们其中的一个?”若梅皱着眉头问。

“四个都要!”莫闻玮说道,“师傅,你意下如何?”

徐玉想来想去,委实迟疑不决,他想起即莲曾跟她说起过,她还是女儿身,让一个大姑娘去抛头露面,让人指手品足,毕竟不怎么好。随即看了一眼她们四人,笑道:“这个,你问她们自己吧!”

“这……”莫闻玮顿时呆了呆,他确实很中意这几个女子,主要难得的是这几人各有特色,若是能请到她们四个帮忙宣传,必定会让本次的珠宝拍卖拍出天价,而且,他还从媚儿那里知道,她们可个个能歌善舞,真是羡慕徐玉这个傻瓜!原本想凭着他与徐玉的关系,必定前来和他一说就妥,但没想到徐玉却让她们自己做决定,他曾和她们略有交往,自然知道这几个小姑奶奶可都不是好惹的。

“这个——几位姑娘,意下如何?”莫闻玮老着脸,给她们作了一揖,问道。

“主人可以拿一成利润,我们怎么着?我们可不想白忙一场。”即莲嘟着小嘴道。

“当然,我也不会让姑娘们白忙,我们几个商量好了,只要姑娘们肯,那么每人黄金一万两,另外,我们还会给姑娘们每人赠送珍珠项链一串,芙蓉镯子一副,如何?”莫闻玮极尽诱惑的道,“并且,包括媚儿姑娘在内,我会每人送你们一张我们特殊的玉卡,你们凭那玉卡在宝庆银楼购买任何首饰珍宝,都可享受六至八折优惠。”

徐玉知道完了,那个几小丫头经不起诱惑的,果然,他看到了即莲眼中冒出了小星星,而除了如兰以外,似菊和若梅脸上的表情也明显的乐意为之。

“主人,您看?”如兰还是征求着徐玉的意见,她是四个人中年龄最大的,自然也考虑的比较周到。

“你们自己决定!”徐玉笑道,“如果你们乐意,我的一成利润我也不要,全由你们五人平分,包括媚儿,没意见吧?”暗想我要那么多黄金干什么?三十六万两——足够压死他了。

“这个问题以后再说!”如兰点头道,说着看了另外三人一眼,眼见她们三人都相互使了个眼色,当即笑着对莫闻玮道,“莫老板,成交。但是,我提醒您老一声,如果你们隐瞒了这次的利润收入,我们也不是好惹的,你知道?”

莫闻玮忙点头道:“这个当然,姑娘们放心。如今时间紧迫,如果没事,请姑娘们今天午后就过来,行不?”

“没问题!”如兰看了徐玉一眼,眼见他没有反对意见,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莫闻玮可能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个珠宝拍卖大会,因为请了这几个丫头,竟给徐玉招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第九章

徐玉一个人坐在一张矮榻上,随意的翻看着一本诗集,午饭过后,如兰她们四个就急冲冲的出去了,不用问,自然是去莫闻玮那——他有点儿怀疑,到底那些发光的东西,对她们有着多大的诱惑?

春暮夏初,午后的阳光已经带着一股火辣辣的味道,照耀着大地,如同一位美丽的姑娘,温柔里带着一丝泼辣,却另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迷人风味。

徐玉抓着诗书翻了两三页,看着阿大给他泡了一壶茶,却一直站在身边不走,忍不住问道:“阿大,你有事吗?”

“哦!”阿大不好意思的笑着,问道,“我是想问问,公子有没有事?如果……如果没有……”

徐玉笑了起来,阿大跟了他这么久,好象还是第一次开口求他什么,当即好奇的问道:“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好了,不要婆婆妈妈的。”

“事实上也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公子还有没有吩咐了,我——我想去莫老板那看看热闹。”阿大憨厚的笑着,带着稚气的脸上明显有着一摸红晕,显得非常的不好意思。

徐玉温和的笑了笑,道:“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啊!莫老板那里自然是有着大量的珠宝,漂亮的美人,只不过,都是光能看不能动的。”

“公子,你真的让我去?”阿大咽了一口口水,美人和珠宝他没有太大的兴趣,主要是图个热闹,以前在崆峒山的时候,和他差不多大的师兄弟有好多,大家说笑打闹,极是热闹,这水云轩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了些,徐玉的那四个侍女虽然个个貌美如花,但都是带刺的主,而且每个人都喜欢揪他的耳朵,指使着他干活,他可不喜欢,平时也的有多远就躲多远。一个人的日子,真的是寂寞无聊。

“当然,不过,晚上早点回来,还有——不准惹事,这几天杭州城比较乱。”徐玉笑着吩咐。

“知道了!”阿大答应了一声,拍马屁似的给他倒了杯茶,转身退了出去,到了外面,撒开大脚丫子,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徐玉隔着窗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忍不住苦笑,想起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不也和他一样的顽皮吗?一样的爱凑热闹,要是换在了从前,也许自己这会子正偷偷摸摸的拉着小师妹,趁着师傅、师娘不主意,偷偷的去游西湖了,或者仗着学了几天武,到处惹是生非,那可真的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可是,什么时候,自己好象连性子也变了,不再喜欢热闹,不再想着去招惹是非,甚至,连和平帖他都公然拒绝——江湖浮名,他是否是真的看透?摇了摇头,手指无意识的抚摩着那块令牌,那似木非木的令牌,传来一股清凉气息,透过手掌传遍全身,徐玉只觉得舒适无比,想来这令牌还有清凉凝神的功效,不知不觉间,竟然觉得眼皮沉重,就靠在矮榻上,沉沉睡去。

却说聂霆早晨被莫闻玮奚落了一翻,转身想走,但心中有事,却又怎能赌气一走了之,想了想,就找了个离水云轩不远的角落,站在不显眼的地方慢慢的等着,暗想除非徐玉不出门,只要他出门,总会被自己给逮到的,守株待兔,不愧是个好办法。

然而,从早晨一直等到了午后,眼看着徐玉那四个美貌的侍女全部出去了,最后,连那个崆峒的小子也出去了,就是没见徐玉出来,心中不禁开始不耐烦,看了看水云轩紧闭的园门,心中猛得一动,暗骂了一声“好蠢”,如今他们都出去了,必定园子里就只有徐玉一个人在,还有也不过是南宫家的几个小丫头,怕什么?自己不是正好趁着这个时候,进去找他吗?有事也是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说比较方便啊!

园门关着又有什么关系?这一点点的矮墙,自然也难不倒他,聂霆身形轻轻一提,轻飘飘的跃过了那道矮墙,来到水云轩里面,看着开阔的湖水,曲直的桥梁,以及远处小岛上的绿树红花,精致房舍,心中不禁微微感慨,当即顺着小桥走了进去,沿途竟然没碰到一个人,等到了小岛上,虽然那岛上风景如画,但他却哪有心事观赏,忙忙的走到了屋里,眼见两个小丫头正在烹茶,还有几个一边手中拈着针线,眼睛却耷拉着正在打瞌睡,一付意态悠闲之状。

那两个烹茶的小丫头,猛抬头间见有个陌生人进来,吓了一跳,张口欲叫,聂霆出指如风,迅速的点了她们两的穴道,同时一不做、二不休,两旁边所有的丫头,一并点了穴道,这才放心。

转身自向里面去找徐玉,隔着珍珠帘子,看着徐玉就那般依在矮榻上,显然已经睡着,聂霆皱了皱眉头,小心的揭开帘子走了进去,眼见徐玉侧身而卧,以书做枕,手中抚摩着一块令符一样的东西,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甜甜的笑意。心中不禁想起了思颖初带他回昆仑的时候,自己不是常常就这般默默的看着他,看着他慢慢的一点点的长大,慢慢的,自己的生活也开始一点点的变味,事情演变到了这一地步,难道就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吗?

风从窗口温柔的吹过,吹动了徐玉身上的衣袂头发,轻轻的飘动,聂霆暗自叹了口气,想要叫醒他,但不知为什么,却又不忍心,奇怪的感觉,他不是一直想要将他至于死地吗?为什么如今竟然会有这莫名其妙的感觉?

徐玉虽然在熟睡中,但作为一个练武之人先天比较敏锐的感觉,他猛得感觉有人进了他的房间,顿时一惊而醒,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忍不住惊呼道:“师傅!”

聂霆叹了口气道:“吵醒你了!”

徐玉从矮榻上坐了起来,暗想他来干什么?自己和他之间,应该再没有任何瓜葛。想到师娘如今不知去向,心中又不禁怨恨,当即冷冷的道:“聂掌门,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聂霆整个身子都僵了僵,半晌方道:“早晨我可是按着江湖规矩投帖求见的,但你……”

“我有必要一定要见你吗?”徐玉冷哼了一声,接着高声叫道,“来人,送客!”

但他说完,却并不见一个人进来,不禁吃了一惊,暗想就算那几个小丫头趁他午睡的时候溜出去玩耍,必定也会留下两个供他使唤,这些大家子出来的丫头,规矩可严得很,不比即莲她们野惯了,在他面前,平时连话也不敢说一句,怎么可能会溜出去玩呢?

“你把我的丫头怎么了?”徐玉急问道,暗想他总不会下辣手杀了那几个小丫头吧——但谁知道,他连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子都可以是陷害,连自己的妻子都可以气走,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聂霆知道他的心事,苦涩的笑了笑道:“我只不过点了她们的穴道,一个时辰后就会自动解开,没事的!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我没兴趣知道!”徐玉知道那几个丫头无恙,顿时放下心来,但还是冷冷的说道。

聂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隔了片刻,方老着脸皮问道:“告诉我,思颖去了哪里?”

如果他是问别的问题,徐玉或许还不会生气,一听他问这个,一股子无名邪火顿时升了起来,目光如电,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片刻,重重的冷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聂霆被他看得浑身不正自在,强压下心中的恼意,低声央求道:“玉儿,告诉我,好不好?算我求你!”

徐玉听到这个“求”字,更的恼火,想到他当初在昆仑山上的时候,为了一个许雪馨,放下掌门人的尊严,不顾廉耻的对自己跪地相求,骗取了他大量的同情心,而过后——却伙同了崆峒派,几乎把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想到高群英等人对自己的凌辱折磨,心中暗恨不已,忍不住出言讽刺道:“聂掌门,同样的把戏别玩第二次好不好?你以为我是傻瓜,还会再上当?”

聂霆无语愣住,徐玉看了他片刻,指着门口冷冷的道:“滚!我不想再看到你,还有——娘也不想再看到你,知道吗?你不来害我们,我们就谢天谢地了!”

聂霆依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方才嗫嚅着道:“思颖真的说过,她再也不想见我?真的……”口中说着,茫然的转身向外走去,徐玉这时才发现,几天不见,他明显的憔悴苍老了很多,也许——在害了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也不好过吧?他心中略带讽刺的想着。

眼见聂霆走到门口,猛得又转过身来,脸上竟然浮起了一抹看起来诡异之极的笑意,然后说道:“玉儿,你以为这样就能赶我走了吗?但是,我偏不走。”说着竟然走到一张椅子边,一屁股坐了下了来,大有一付老子就是无赖,你能把我怎么样气势?

徐玉顿时气绝,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咬牙怒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第十章

聂霆看着他生气的模样,笑了笑道:“我只是想知道思颖的下落,只要你告诉我,我马上就走,绝对不再打扰你。”

徐玉冷硬的回道:“我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聂霆居然也不生气,好象徐玉这样的回答早在他意料之中,笑了笑,走到他面前道:“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徐玉好奇的问道,暗想他手中应该没有自己在意的筹码,他用什么来和自己做交易?如果说有,那也就只有小师妹,但他总不会无耻到这种地步,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来要挟他吧?

“你不是一直想不通我为什么要联合吕靖来害你吗?我告诉你原因,你告诉我思颖的下落,怎……”聂霆恶毒的笑着。

徐玉没等他说完,扬手一个耳光对着他脸上打去,气得浑身发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的卑鄙无耻,竟然还敢在他面前提这马子事——

“滚,你给我滚出去!”徐玉吼道,“你不走,我立刻杀了你!”

“你生气了?”聂霆抚摩了一下挨了他一巴掌的脸颊,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放声大笑道,“你以为你们一个个都也清高,就我是小人?如果不是思颖先背叛我,我又怎会害你!你以为你娘有多好,其实她只是一个不守妇道的……”

徐玉怒极,想也不想,一把将他抓了起来,对着他脸上重重的打去,骂道:“你敢侮辱我娘?”

聂霆也不躲避反抗,虽然两边脸上均被打得红肿紫涨,嘴角破裂,满口皆是鲜血,却依然笑道:“你敢说她不是去找那个野男人去的吗?”

“你……你胡说!”徐玉已经被他气得结结巴巴,几乎就要说不出话来。

聂霆眼见他气得脸色发黄,浑身颤抖,忍不住叹了口气,举起袖子,拟去了嘴角的血迹,柔声道:“我没有骗你,这是真的——她所喜欢的人就是你的父亲,也就是当年将你托付给她的人。那个她仅仅见过一次,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占据了她的一生,而我,则什么也不是……”

徐玉不知所措的跌到在椅子上,天——这是真的吗?难怪那天娘的神色有异,难道她竟然真的喜欢他的父亲?但他的父亲应该是罗天魔帝,莫非她真的去京城找他去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是聂霆胡说八道。

聂霆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取过桌子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道:“你不用生气的,这的事实,爱一个人没什么错的,就像我爱她,而她却不爱我一样,这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我比她幸运,我至少和一个我深深爱着的女人厮守了这么久;而她,也许那个她牵肠挂肚了一辈子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着一个女人在思念着他。”

徐玉心烦意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方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聂霆苦笑道:“她亲口对我说的,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开始恨你,恨那个我从未谋面的男人,要不是你们,也许我们夫妻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早在十年前,她就想要离开了,尽管她没有明说,我还是知道的,但因为她舍不得珠儿,所以就一直耽搁着。”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一派胡言吗?”徐玉冷笑,道,“告诉你,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你卑鄙无耻,别给自己找理由,还侮辱我娘——哼!除了我以为,你当年不是还曾经陷害过三绝书生吗?难道他也有什么地方碍着你不成?”

“三绝书生?”聂霆想了想问到,“你是说那个余子鱼?”

“我不知道他名字!”徐玉冷哼了一声道,他还是第一次听到三绝书生的姓名。

“有那么回事!反正我是小人,那么,多做一次小人也无妨,告诉你好了,那个一直宠着你的徐祖师爷,当年骗风清子喝下了大量的软仙醉,把他推下了月华崖,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当年的风清子应该也和你一样,没有摔死,但他没有你幸运,有着一个爱你胜过爱自己的师娘,编条长绳下去救他,所以,他可能是终老谷底了,而你是剑法,应该也是得自他的遗传吧?”

“你早就知道,却为什么还假惺惺的来问我?”徐玉怒道。

聂霆接着说道:“原本我不知道,但思颖告诉了我风清子的事,我才明白的。这也没什么,既然知道风清子当年被我师傅推下了月华崖,而你从月华崖底回来后剑术大涨,随便想想也想得出,你娘应该也早就猜到了,但她就是不说,我也没办法。我们把话题岔远了,还是说说你感兴趣的的那条死鱼吧,你以为是我把他挤走的吗?”

“江湖传言好象就是这样!”徐玉冷笑,道,“难道不是吗?”

“恩!当然不是,我与他有过命的交情,要是别人,嘿嘿,那倒也罢了,别的几个比我们出色的师兄弟,倒都是被我们联手挤走的,主要的原因当然为了那个昆仑派的掌门之位,你不稀罕的东西,当时我们却是拼命的想要。但后来,他无意间发现了师傅一个重大秘密,当时他死也不肯说,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风清子这回事了。他知道,师傅为了保住这个秘密,必定会想办法杀了他,所以,我们就设下了计谋,他故意私闯了祖宗祠堂。你知道,私闯祖宗祠堂就得逐出师门,这在我昆仑派的戒律中是有明文规定的,而当时我们故意算好了时辰,我带着一帮弟子赶了过去,师傅见人多,自然也不好下毒手,而我又在旁边煽火,惟恐天下不乱,直嚷嚷着让师傅把他逐出了师门。一离开了昆仑,天高海阔,师傅却还上哪去找他啊!而且,他一离开,就很少在江湖中行走,后来,更是巴结上了官府,如今应该是在北京吧。”

“看样子你倒是背了个恶名的无辜者了!”徐玉冷笑,也不怎么相信他说的话,但心中却隐隐怀疑,难道真有其事?

“我也不算是无辜者。”聂霆摇头道,“对于你,我就不知道该如何说好,我深深的妒忌你,更恨你的父亲,所以,我不止一次的想杀了你解恨,而且我知道,只要那个男人还活着,他知道了你昆仑,早晚都会找来的。所以,我一直相信,只有杀了你这个中间的枢纽,才可以让思颖断绝一切念头,不再想着他。当初昆仑山上的时候,你放走了罗平,我下令重打你三百板子,故意让何家那两个家伙执刑,就是想狠狠的整治你一下。后来你虽然没事,但我看到你痛成那样,我又是高兴又于心不忍,常常暗骂自己卑鄙!”

“那后来呢?你怎么想到要和吕靖勾结,把我至于死地?”徐玉问道,暗想原来他竟然也有不忍的时候,而不忍的结果,却是几乎把他陷入了万劫不复,想到那几天非人的折磨,心中又不禁暗自恼恨。

聂霆想了想道:“那天你在树林里没有回来,思颖不放心,我就让她带着弟子们先走,我独自前去找你,没想到——我竟然发现了你更吕靖等结仇的事,那天晚上,吕靖将你引了出去,结果因为你有那个罗天魔帝的传人相助,吕靖不但挨了你一剑,还损失了十八名弟子,他能不恨吗?而我当时又一心想要杀你,于是就由我出谋划策,用雪馨他们做人质……”说到这里,他不由的顿了顿,尽管心中早就放开了一切,但说到这卑鄙的勾当时,依然忍不住内心的歉疚与不安,尽管他害了徐玉,但这些日子以来,却也不好过。

“玉儿,你是我养大的,你的脾气,我还会不知道?我就是利用了你的善良作了赌注,而你却果然上当。”聂霆的脸上被徐玉打得红肿一片,自然也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徐玉却不知怎么,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份无奈的豁达,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特地来跟他说这些。

“告诉我思颖去了哪里?好不好,我只想再见她一面,告诉她,她自由了,从此以后,她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也许她说得对,爱是付出而不是占有,我太自私了,所以一错再错,最后几乎一无所有。”聂霆带着哀求的看着徐玉。

徐玉想了想,但是确实对他心有成见,脸上浮起了一丝邪笑,道:“你真的爱我娘吗?”

“当然,我爱她,胜过爱我自己。”聂霆斩钉截铁的说道。

徐玉冷笑道:“好,既然如此,你是不是愿意接受一下我的考验?”

“什么考验?”聂霆问道,暗想你总不会真的杀了我吧?

徐玉也不说话,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取过桌子上一只干净的茶杯,从玉瓶中倒出一颗药丸来,放在杯子里,阴笑道:“这是天底下最最歹毒的蛊毒,你敢不敢吃一颗下去?”

第十一章

聂霆忍不住好笑,暗想这小子又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也许就是骗自己吃颗糖豆子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他才不相信他会真的用蛊毒来毒死他,徐玉是他从小养大的,他的性子,他早就了解得一清二楚。

但人总有失策的时候,他没有想到,徐玉经过这段时间以来,性情大变,要给他吃的那个药丸,可是货真价实的蛊毒,虽然毒不死人,但却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因此,聂霆想也不想,几乎是从徐玉手中抢过杯子,眼看着就要吞下那颗药丸。徐玉不觉一呆,他本是吓吓他,只要他略有犹豫,他就有借口了,但如今见他这样,心念斗转,暗想他口口声声的说爱着我娘,我倒要要看看,他到底是爱我娘多一点还是更爱他自己。

“等等!”徐玉忙叫道。

“怎么?”聂霆笑着看着他,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药还要加点药引。”徐玉从他手中接过杯子,冷笑道,暗想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口中说着,从桌子上取过一把小巧的水果刀,对着自己的手臂一刀划了下去……

聂霆看着不禁吃了一惊,急道:“玉儿,你干什么?”心想骗我也就罢了,犯不着当真吧?以血作引,难道还真是蛊毒不成?

徐玉已经有了上次的经验,看着杯子中的药丸已经饱涨开来,同时发出了浓郁的清香,盖住了那股血腥味,不禁满意的笑了笑,一边取过那四个丫头也不知是谁留在房里的一块手帕,止住血,包扎了伤口,一边将那药丸递给了聂霆。

聂霆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道:“就这样吃下去?”心中却冒出了一丝寒意,在小子不像是在捉弄人啊!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说过,这是蛊毒,你吃下去的结果就是生不如死,你可考虑清楚了!你别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

聂霆也不答话,取过杯子来,一仰脖子,将那药丸连同鲜血,全都吞了下去,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笑道:“好了吗?”同时却暗中运功觉察了一下,感觉似乎并没有什么不。

“恩!”徐玉点了点头,道:“好了!”随即口中吐出了几个怪异的音符。

聂霆不禁一怔,正准备问他说什么,却猛觉得腹痛如绞,如同有什么东西在噬咬内脏,顿时痛得脸色惨变,惊叫道:“玉儿,你……”

徐玉看了他一眼,有意让他受点苦,慢慢的念着血蛊咒语——聂霆原本还能够咬牙支持,但那血蛊之痛,却是越来越厉害,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四肢手足都开始麻软,再也站立不住,顿时倒在了地上;而五脏六腑之间,却如同有着几千把小刀在不停的割肉,痛得不停的挣扎呻吟。

徐玉不禁奇怪——眼看着快要有一柱香的时间了,聂霆在地上痛苦挣扎,却偏偏强忍着不肯出口求饶,想当初他用这玩意对付崆峒派的那两人时,他们根本就没有能支持多久,就像一条赖皮狗一样,瘫在了地上。而聂霆却支持了这么久,因此一时之间,倒也没了主意,只得停止了念咒。

聂霆隔了半晌,觉得手足好象恢复了一点知觉,也感觉不那么痛了,方才慢慢的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全身衣服,却如同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尽是湿透,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徐玉,费力的道:“够了吗?——可以告诉我思颖的下落了吧?”

“我不知道!”徐玉摇头道,他确实是不知道徐思颖去了哪里。

“你……”聂霆呆了呆,脸上有着明显的愤怒,但随即走到他面前,却哀求道,“玉儿,你要怎样才肯告诉我?我求你行不——如果刚才的惩罚还不够,那就请你继续吧,你不用停,我只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徐玉苦笑道:“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这次,你算是上了我的当了,我这是想让你受点苦!”暗想我果真算是欺师灭祖了,不管怎么说,聂霆总是他的授业恩师,还有着十九年的养育之恩,就算他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自己却也不能对他酷刑折磨,而这血蛊之痛,却比那任何酷刑都有过之。

“玉儿……你说真的还是假的?”聂霆的声音微微的颤抖,暗想难道这就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自己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当然是真的,我也想知道娘的下落,但我真的不知道!”徐玉无奈的道,想了想又愤恨,“这都怪你,要不是你……”说到一半,看了一眼他苍白如死的脸,不禁住口,不愿再说下去。

聂霆废然的跌坐在一张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不错,这都怪我,我是不好,到如今,想要后悔,也来不及了。”过了片刻又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扰你了,这就告辞!”说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

“你等等——”徐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忙叫道。

聂霆闻言大喜,转过身来,一把抓着他的手叫道:“我知道,你一定知道她的下落的,是不是?她最宠你了,她一定会告诉你她在哪里,她是不是就在你这里?”

“你误会了,我真的不知道!”徐玉感慨的道,“我叫住你,只是想给你解药。”

聂霆不禁大失所望,松开了他的手,本能的“恩”了一声。

徐玉依然拿了一只茶杯,取过水果刀来——聂霆见了,忙一把按着他的手道:“难道解药也要你的血做药引?”

徐玉点了点头,道:“没错!”

“那就不用了!”聂霆摇头道,“那你就不用给我解药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蛊毒的关键应该就在你的那个咒语上,你只要不念咒,我应该就没事,对吗?”

徐玉不禁暗惊,看样子聂霆可比潘玉奎他们精明得多了——其实,他那里知道,聂霆的这辈子几乎都在算计着别人,从小时候争取师傅的宠爱,到后来的争夺掌门之位,以及为了瞒住徐思颖和许雪馨偷偷往来,对于这等江湖下三滥害人的东西,自然也多有耳闻,比别人更是分外留意。而潘玉奎他们平时毕竟不怎么在意这个,也远不及他心狠手辣,所以才能够轻易的被徐玉控制住。

“你确定你不要解药?”徐玉惊问道,“你应该知道,你如果不要解药的话,你是命就在我的控制中。”

“我知道,但我不想要!”聂霆点头道,想中暗想——过了明天,我还能有命存在吗?还有这解药何用,但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的。

徐玉也没有勉强,看着他告辞出去,心中总觉得怪怪的,这不怎么像的他了解的那个聂霆的性格,他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九年,对他也自诩了解,但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却完全与以往不同。

“我想——娘应该去了京城!”徐玉说道。

聂霆的身子顿时僵住,却没有回头,去了京城,那就是不在杭州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难道自己还能够一夜之间,赶去京城见她一面不成,来不及了——当初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没有好好的珍惜,如今一切都已经失去,想后悔都来不及了,当即淡淡的道,“京城吗?我就不去了,玉儿,你将来见着了她,代我问好。恩,顺便告诉她,她自由了,从此以后,她又可以像鸟一样的飞了。”

也许她本就属于天空吧?聂霆讽刺的想着,眼前好象又看到了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闹着要飞上天的情景,结果他给她扎了一个大大的风筝,她看着风筝飞上了天,笑着跳着,红扑扑的笑脸上洋溢着青春,那时候,他就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来给她幸福,但是,他没有做到,很多时候,命运并不能由他做主,他只是一个卑鄙小人而已。

他知道,这些年她并不快乐,但她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温柔,做着一个贤妻良母该尽的义务,她唯一满意的就是徐玉,她的这个养子,通过他来思念着那个仅仅只有着一面之缘的男人。

聂霆想到此,快步离开,他不想让徐玉再知道什么,他天生聪明,如果自己再多耽搁片刻,也许他就会有所觉察了,他已经不是昆仑派的弟子了,昆仑派的事,也与他无关了。

但聂霆哪里知道,徐玉还是起疑了,他来回的在房里走来走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终究不放心,走到外间房里,看了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丫头一眼,随手解开了她们的穴道,昆仑派的点穴手法,自然是难不倒他的。当即交代了她们几句,就急急的向莫府走去。

徐玉来到莫府,门口的小厮认识他,忙恭敬的将他带了进来。巧得是莫闻玮、罗平、媚儿等人都在,一见他来,莫闻玮忙迎了上去,叫道:“师傅,你也过来看看热闹吗?”一边说着,一边亲自奉过茶来。

徐玉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开门见山的问道:“告诉我,昆仑派发生什么事了?”

第十二章

莫闻玮暗骂一声“该死”,就知道聂霆不会轻易放弃的,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他们都拉下水,但是,显然徐玉好象还不知情,只要能瞒住他,别的事就都好办,除了他,聂霆恐怕也找不到帮手了。嘿嘿——只要瞒过今夜就行,就算等到明天他知道了,最多也就是骂他一场,还能怎样?想到这里,不禁故作不解的问道:“昆仑派出什么事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今天早上,我去您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聂霆,嘿嘿!”

徐玉看着莫闻玮对他打着哈哈,当即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冷哼了一声,心中却在寻思着到底昆仑派出了什么事?看样子莫闻玮是肯定知道的,但不知为什么他不告诉自己。

莫闻玮故意大声叫道:“这是谁倒的茶,给我换掉,我师傅要上好的龙井,把那前年储的雪水烹了来,快去。”说着又向徐玉赔笑道,“师傅,我下面的小子不知好歹,这茶虽然也是明前的龙井,但却不是最好的,你不用生气,我这就叫他们换过。”

徐玉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他对茶也没什么特殊爱好,哪会因这个跟他见气的,当即正色问道:“告诉我,昆仑派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是不说,我自去找别人问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媚儿在旁边插口道,“据我所知,就是今天晚上三更,剑谷和隐湖联手,约战昆仑派,要聂霆对风清子的事做个交代。”

徐玉顿时呆住了,明知道这一天总是不可避免,但却没有料到会来得这么快,最主要的是,剑谷和隐湖居然联手,武林两大圣地联手,对付一个小小的昆仑派?值得吗?有这必要吗?但随即想到樊绮云和若即五十年的怨恨,恐怕没有鲜血的洗涤,也是没法平复的。

五十年的时间,当年的妙龄少女,如今却变成了白发老妪,究竟这是谁的错?

“门主!”媚儿不叫他名字,而称他为“门主”,自然是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剑谷和隐湖乃是武林两大圣地,我们没必要为了昆仑派和他们结怨。”

“我知道,我没有说过合欢门要助昆仑派,我早就不是昆仑派的弟子了,不是吗?”徐玉焉有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但他却也很巧妙的说了个合欢门,不错——合欢门不助昆仑派,并不代表他也不去,“今晚三更,在什么地方?”徐玉继续问道,心中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去看看的,就算他已经不是昆仑派的弟子,就算聂霆曾经陷害过他,但依然抹不去他对昆仑派的依恋。

“城西三里外的小树林里。”莫闻玮叹了口气道,他才不相信徐玉会不去呢。

徐玉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忙吧!”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他心乱如麻,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我送师傅出去!”莫闻玮把徐玉送到了门口,看着他离去后,转身进来,笑着对媚儿道,“你可真是聪明啊!”

媚儿嫣然而笑,道:“以他的性子,你以为他会看着聂霆去送死吗?”

“当然不会。”即莲皱着眉头道,“姐姐,那你干嘛还要告诉他?”

媚儿掩口而笑,道:“你问莫老板吧!”

如兰等也不知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一起看着莫闻玮,好奇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莫闻玮笑道,“媚儿姑娘不过把他们约定的时间推后了一个时辰,原本他们相约是晚上二更,如今我们告诉他是三更,一个时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但可以做很多事了,以隐湖、剑谷之能,杀个聂霆用不着一个时辰吧,师傅赶到,还可以尽下弟子之能,给他收尸。”

“你们可也想的真绝啊!”即莲已经笑弯了腰,众人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聂霆的死活,与她们根本无关。

“这也不能怪我绝,江湖中谁愿意莫名其妙的得罪隐湖和剑谷?但我还是不放心,莫老板,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要去布置一下,徐玉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媚儿不无担心的道,接着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知道那个隐湖和剑谷与那风清子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几天也只是听到一些传闻。”

“媚儿姑娘,我们商量一下吧,既然那位徐大公子要去,我也是要去的,不管怎么说,我也曾经算的昆仑门下,我……我从小在昆仑山上长大的。”莫闻玮感慨的叹息了一声,师傅的影子早就渐渐的模糊,但依然磨不去昆仑在他心中的印象,那地方,留下了他的童年,就算如今他富可敌国,却依然放不下。

尽管已经是初夏季节,白天已经比较的炎热,但夜晚,却依然清凉如水,难得的是一个好天气,没有月亮的天空蓝得发亮,一颗颗闪亮的星星,如同一颗颗宝石,镶嵌在蓝色的天幕上,美丽无比。

聂霆抬头看了看天,这美丽的夜空,也许是最后一次看它了,尽管有只无限的留恋,尽管还有许多牵挂,但却也是无奈——更奇怪的是,他的心竟然一片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一人,一剑,他没有带一个人随行,明知道是送死,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来陪葬呢?

半夜——二更天,聂霆如约来到了城西的小树林里,天虽然没有月亮,但也并不显得太暗,练武之人的目力自然也比普通人要强一点,所以,他能清楚的看清眼前的一切——对方来了六个人,四女两男,除了其中两个年龄颇大的老妇外,还有两个妙龄少女,一个荆衩布裙,另一个头上带着黑色的斗笠,斗笠上垂下的黑纱挡着了脸面;而那两个男的,也极是年轻,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都长得高大魁伟,想必是那两个老妇人的弟子。

聂霆持剑抱拳道:“昆仑派掌门聂霆依约而来!”

中间的那个老妇目光如炬,如同实质一般,狠狠的打量了他片刻,方才道:“昆仑派难道就你一个人来送死吗?”

尽管她的语气极是无理,聂霆也不介意,微微的笑了笑道:“敢问前辈是——”

老妇人高傲的笑了笑道:“江湖规矩,我倒是忘了,既然如此,我也得先向你介绍一下,让你死也死得明白——老身樊绮云,现任剑谷谷主。”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那位和她年龄相仿的老妇人道,“这位是隐湖的湖主若即。”

聂霆点了点头,再次施礼道:“原来是两位前辈高人,聂霆有礼了。”

“我们的来意,你应该知道!”若即已有七旬左右,但因内力深厚,虽非故意驻颜,又曾经历过数次大伤大悲,一生坎坷,但乍看起来却依然如同五十左右,只的她也是一身荆衩布裙,掩去了年轻时原本倾国倾城的美貌。而樊绮云的年龄应该与她相仿,但却是鸡皮鹤发,苍老无比,依稀能从她脸上看到年轻时的丰采。她们都曾经是年轻美丽的,但岁月无情,在她们的脸上无情的留下了风霜的痕迹。

聂霆想了想道:“具体怎么我并不怎么清楚,但我也知道,诸位大概是要我的命来着的。”

“你倒坦白!”樊绮云怪笑道,“但你一个人的命,难道就能够换回我剑谷封谷五十年的损失?”

聂霆沉声道:“那你想怎样?”他并不怎么了解她们与风清子之间的瓜葛,只到这几天,才陆续听到一些传闻,知道剑谷因此封谷的事。

“既然你的那个姓徐的老鬼师傅已经死了,那就要你们这帮徒子徒孙来偿命!”樊绮云笑得残酷,冷冷道:“他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和外孙女吗?人呢?”五十年的怨愤,似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在看到了聂霆后,她心中的杀机已经按捺不住。

聂霆心中一沉,他最怕就是他们要杀自己的弟子儿女,本打算自己孤身前来,以一人的性命化解这场莫名其妙的冤仇——对他来说,确实是莫名其妙,他根本就不知道当年风清子怎么会招惹上了武林圣地中人,更不清楚当初他师傅是怎么陷害风清子的,而他,就这般成了替罪羊羔。

“前辈——”聂霆黯然道,“听前辈的言下之意是要杀光我门下所有的弟子了?但前辈想过没有,你就算杀了我门下所有的弟子,夷平昆仑山,难道风师伯就能复活吗?你残杀昆仑弟子,你以为风师伯会高兴吗?怨有头、债有主,先师犯下的过错,就让我一力承当吧!隐湖、剑谷都是正道的领袖,何必因此大开杀戒,坏了自家的名声,太不值得了。”目前为止,他也只能希望他们会顾及圣地的名声,别滥杀无辜,不管怎样,他门下的那些弟子,可没有一个能与他们相抗。还有思颖,就算她武功略高一点,但也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老妪的对手。

逃——他也想过,但如果能够逃得了,他早就逃了,毕竟,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既然知道逃不了,他反而放开了,心情也趋于平静,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惧怕,放不下的,只要那个他最爱的人和他的子嗣,以及那些弟子。

第十三章

樊绮云冷笑道:“聂霆,你就算是舌绽莲花,也挽不回你的一条小命,不杀光你们昆仑门下,难解我心头之恨。更何况,我听说了,你也算不得什么好人,杀你也不为过。”

聂霆闻言,忍不住大笑,道:“不错,前辈说得对极了,我确实算不得什么好人,我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但我这样一个小人,居然能劳动隐湖剑谷的两位前辈联手,那是虽死尤荣啊!废话少说,请前辈赐招吧,杀了聂霆,前辈等想要追杀昆仑门下,我也管不着了,不过——嘿嘿……”他忍不住得意的奸笑。

樊绮云和若即同时一呆,不错,若是杀了聂霆,再以武林圣地的身份不停的追杀昆仑派别的弟子,确实有失正道,所谓是怨有头,债有主,想要报仇也不能乱杀无辜,否则会激起武林公愤,坏了隐湖剑谷的名声。

聂霆拔出手中的佩剑,得意的大笑,道:“来啊——哪位先动手,或者你们群殴?”

“小辈放肆!”樊绮云脸上的煞气斗现,冷哼了一声道,“对付你这样的小辈,还用得着老身出手?成林,你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是!”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年青人答应了一声,挺身走了出来,来到聂霆面前五步之遥站定,施礼道:“在下木成林,请聂掌门多指教!”虽然是生死相博,但他还是按照江湖规矩办事,显出了出生名门的气度与礼节。

聂霆还了一礼,心中对他的这个名字却觉得好笑,暗想常言道“独木不成林”,他到好,姓“木”居然还要叫“成林”。

木成林施礼过后,也不再罗嗦,“唰”的一声,拔出佩剑,一招普通的“分花拂影”对着聂霆当胸刺来,聂霆身形微微一让,随手还了一剑,顿时你来我往,不多时两人就打了五六十个回合,木成林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聂霆却是存心拼命,来的时候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所以那木成林的剑法虽然比他略高一筹,但一时之间,倒也奈何不了他。

樊绮云看得大感不耐烦,忍不住冷冷的“哼”了一声,暗想一个自己从小调教的弟子,这么长时间居然奈何不了一个昆仑派的掌门,可真的丢了武林圣地的脸面。

木成林听到樊绮云的冷哼,不禁吃了一惊,他自小跟着她学剑,知道他性格乖僻,脾气暴躁,看自己这么长时间还收拾不下聂霆,必定是大为光火,当即不敢迟疑,剑气暴长,剑招绵绵不绝,落日流霞剑一经展开,就如同的天际的流霞,只觉得剑意缠绵,飘忽不定。

聂霆不惧反笑道:“好好好,剑谷绝学,果然是不同凡响,聂某人今日一见,死而无憾!”口中说着,手下却一点也不敢松懈,“玉虚七式”连环使出——他一生均浸淫在这昆仑剑法之中,如今情急拼命,威力倒也不容小窥。

一直隐身在暗处的莫闻玮看了身边一身黑衣的媚儿一眼,小心的说道:“这剑谷的剑法,果真是一绝啊,你看聂霆是不是他的对手?”

媚儿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聂霆的内功比那木成林略高了一筹,这是占了年龄的优势,但剑法却不如他多多,只是他们一个是拼命,一个却似乎没尽全力。”

“那——聂霆这一场会不会落败?”莫闻玮问道。

媚儿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道:“说不定,他可是拼上老命了,那个剑谷的小子就算要胜,也会胜得很辛苦。”说着又好奇的问道,“你不是恨他入骨吗?干嘛这么紧张他?”

“嘿嘿!”莫闻玮干笑了两声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哪有紧张他了。”心想他妈的,他又不的黄花大闺女,我紧张他干什么?真是的。

“不管他这场胜还是败,他今天总要死?”媚儿冷笑道,“我看那隐湖湖主的脾气倒还好,但那个剑谷谷主脾气好象很暴戾,恐怕无论如何,今天也会留下聂霆的脑袋。”

说话之间,场中打斗又变,原来,聂霆心想我反正也不可能活着离开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又利,就算杀不了他,也不能让他好过,这小子的武功比我略高一筹,但却有所顾忌,不敢放开手来,我真好趁这个时候,重创与他,也算是扳了一点小本!心中想着,手中长剑猛的加重——而这时木成林正一剑对着他胸口急刺而来,他竟然不闪不架,长剑对着他当头砍下,剑式大开大阂,有意和他同归于尽。

那木成林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哪会舍得和他拼命,当即忙忙的侧身闪避,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场中的两人陡然分开,看时,只见木成林的右臂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剑痕,鲜血只流,而正因为此,他的剑式略偏,没有刺中聂霆的心脏位置,却一剑贯穿了琵琶骨。

聂霆强忍着剧痛,闷哼了一声,大叫道:“好剑法!”长剑挥动,虽然受伤,却尤自要和木成林拼命。

“成林回来,成森上!”樊绮云紧紧的皱着眉头,冷冷的吩咐道。

另一个青年答应了一声,便要上去换下木成林,但就是这时,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都说剑谷乃是武林三大圣地之一,是江湖正道的楷模,今天一见,才知道什么叫闻面不如见面啊!”

“什么人,给我出来!”樊绮云气得脸色铁青,暗怪自己大意。以为武林圣地中人在此办事,江湖朋友应该没人敢闯场子,所以也没有四处检查一下,如今让人奚落,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暗想等下连这人也一同收拾了,免得传扬出去,坏了我剑谷的名声。

只见一个青年从一棵树上轻飘飘的落了下来,笑道:“晚辈杨先之,见过噬仙魔前辈!”说着对着樊绮云深深的施了一礼。

樊绮云脸色大变,这噬仙魔乃是她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时人家送的一个匪号,如今剑谷封谷五十年,自己刚刚踏足江湖,这个二十开外的毛头小子却是如何知道的?看样子应该有点来历,倒不要贸然出手,等一下还是问个清楚,免得惹上无谓的麻烦。

“小子何人门下?”樊绮云冷哼了一声问道。

“家师吗?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个匪号,称为‘罗天魔帝’。”杨先之笑道。

樊绮云老脸变了变,虽然剑谷封谷五十年,但罗天魔帝的大名她还是听过的。

躲在暗处的媚儿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低低的咒骂道:“罗天圣教跑来凑什么热闹?吃饱了撑着了?”

“原来昆仑派还与魔道中人勾结,倒是出乎意料。”一直站在若即身后的玲珑冷冷的道,她本就对杨先之有成见。

聂霆止住了伤口的血,淡然道:“姑娘错了,聂某人并不认识这位少侠,也许他只是是无意间路过……”

杨先之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忙着打断道:“聂掌门错了,我是故意来架梁子的,这年头,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为了不让美人伤心,我明知道不是隐湖剑谷这些高人的对手,但还是要来的。”

聂霆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恕聂某愚钝,实在不解少侠的意思?”

“没什么,我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我不想让聂姑娘伤心,所以拼死也要来的。”杨先之轻轻的摇着手中的折扇,笑着像聂霆解释道。

原来,聂珠在知道了父亲单人前去扑剑谷之约,心中悲痛无比。想到母亲远去,下落不明,父亲这一去,也必定是兄多吉少;自己深爱着的徐玉也弃她而去。是以一个人跑到了西湖边上痛哭了一场,看着清清的西湖水,一时之间,只觉得万念俱灰,一时想不开,于是就一头跳进了湖中,竟然意欲一死了之。却正好又碰上了杨先之,杨先之把她从湖中救了起来,仔细的问了一下原因,心中虽然一万个不想招惹剑谷隐湖中人,但他也知道,就算他不去,如果徐玉知道,也一样会去,还是躲不过的。再来他也确实不忍心看着哭得泪眼凄迷的聂珠,于是把她带到了杭州衙门,安排她住下,着实安慰了一翻,晚上却自己一个人来了这个小树林。

所以看到聂霆遇险拼命,不得不现身出来,但心中却奇怪无比,为什么徐玉到现在还没有来呢?以他的性格,那是绝对不会让聂霆一个人单独来送死的,就算聂霆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他。

他哪里知道,媚儿他们骗了他,把约斗的时候延迟了一个时辰,如果不是他的出现,等徐玉赶到,确实只能给聂霆收尸。

杨先之看到玲珑,忙着也施了一礼,笑道:“玲珑姑娘,别来无恙,我代徐玉给你问个好!”

第十四章

玲珑还未来得及答话,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笑道:“你问好就问好了,怎么还要代徐玉,你是徐玉什么人啊?你怎知道他一定会向玲珑姑娘问好?”

杨先之几乎没有跳起来,转身看时,只见一身水绿色衣裙的绿萝正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把小花铲,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樊绮云和若即相互对看了一眼,没想到几十年不在江湖行走,这世道居然变了,这些年轻人个个都无法无天了,想当初她们行走江湖的时候,那些江湖豪杰,只要听说是三大圣地中人,谁不退避三舍?而现在,他们在此约战昆仑派,居然接二连三的有这些小辈不怕死的闯来。

杨先之“哈”了一声,笑道:“绿萝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城外闲逛?”他确实很好奇,就算她想要偷窃宝贝,城里的富户才多,城外的都是些苦哈哈的穷人,哪有她看得上眼的东西。

“我正好从这里经过,听见你的声音,就过来瞧瞧。”绿萝打了个哈欠,说道,“好困啊,我要回去了,你呢?”在她的眼中,好象就只看到了一个她认识的杨先之,别的人如同隐行人一般,全都看不见,她既不问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也不问杨先之为何深夜来此,而聂霆和那木成林身上的伤,她也视同不见。

杨先之还未来得及答话,忽然听到远处如同打雷一般的声音一样大叫道:“绿萝,你居然真的去挖死人坟墓——绿萝,你给我滚出来——”

众人闻言,都不禁呆了呆,而杨先之的嘴巴张得老大,足够塞下一只鹅蛋,半晌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道:“你去……挖死人坟墓……干什么?”尽管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但他依然不敢相信,这么个美人儿,居然在深更半夜的挖死人坟墓。

“没什么啊!”绿萝微微一笑,笑容说不出的纯洁甜美,使她原本就美若天仙的脸如同美玉生晕,竟似是有股淡淡的光辉,清脆的语音如同林间的黄鹂,“我听说城西那边的乱葬岗原本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墓地,现在他们家没落了,所以渐渐的变成了乱葬岗。但那时候那家有钱人家的大老爷们死了下葬,都有大量的珍宝陪葬,所以我去看看,找了找,挖了十座坟,总算没白忙,弄了几颗珠子。”口中说着,从斜挎在身上的小挎袋里掏出了两颗夜明珠来,递给他看。

杨先之看着她雪白柔嫩的小手托着两颗珠子,映着那美丽绝伦的脸蛋,在珠子的光辉下,当真相映生辉,但想到她刚才所做的事情,不禁毛骨悚然,暗想着这珠子也许还是她刚从死人的手中夺过来的,也许还是从哪个死人的嘴里硬抠出来的,不禁一阵恶心,实在无法想象,这美如天仙的女子,怎么会做出这等有违天理的事来?

聂霆和隐湖剑谷中人均不认识她,但心中也总觉得怪怪的,如同吞下了一条毛毛虫,说不出的恶心,却又吐不出来——只有玲珑曾见过她,上次见着她与徐玉形态亲昵,想来关系不错。这些日子她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眼见她容貌美丽,举止娴雅,完全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却没想到会做出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来。真应了一句古话,人不可貌相,实在想不通,徐玉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的?

“你……你一个人……挖了十座坟?”杨先之结结巴巴的问道,尽管平时杀人放火,也算是无恶不作了,但面对绿萝,他依然掩不住心中的震惊。

一个人一夜之间挖十座坟确实是不太可能,所有人包括聂霆在内,都很想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绿萝诡异的笑了笑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我不过雇了十个人,每人给了他们五十两银子,那挖坟掘土的苦事,当然都是他们做,我只要在乱脏岗中准确的找出哪些是值得一挖的,哪些是连看也不用看的了,呵呵——这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吗?”

杨先之不知所以的点了点头,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暗想五十两银子,够那些苦哈哈的苦工们忙活一年多了,真的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五十两银子,别说是让他们挖别人家的坟墓,就算让他们掘自家的祖坟,只怕这些人也会卷着袖子上。猛听到耳边曾大牛打雷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叫道:“绿萝,你别躲着,你给我出来——”

绿萝不屑的扁了扁嘴,道:“我躲着你干什么?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不过是碰到了一个熟人,说了几句话罢了。”

“徐玉……”曾大牛的声音明显的带着惊讶,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玉提前了半个时辰来这小树林,却意外的在这树林子的边缘碰到了气急败坏的曾大牛,不禁也觉得奇怪,问道:“曾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曾大牛张口欲答,绿萝的脸色却变了变,高声叫道:“师兄,你要是敢说一个字,你以后就别想过一天的安稳日子!”

杨先之绕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暗想刚才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掩饰你盗墓的行为,这时候为什么却怕徐玉知道,莫非这丫头喜欢徐玉?要是真是这样,以后徐玉就别指望有好日子过了,这位姑娘的厉害之处,他可是领教过的。

“绿萝,你怎么也在这?”徐玉确实好奇,目光缓缓的在场上扫了扫,除了那个自己认识的黑衣女子外,就只认识玲珑,另外的那两个男的,也是第一次见面,而那两个年老的,想来应该就是隐湖湖主以及剑谷谷主了,五十年的怨恨,她们是必须亲自动手的,他有暗中视物的本事,自然也看得出聂霆身上一片血迹,显然已经受伤;而那边的一个青年也一样挂了彩,很显然,在自己没来之前,他们已经狠狠的干过一场了。

奇怪,不是说三更天吗?现在也不过两更半不到,怎么……媚儿——一定的她做了手脚,徐玉转念一想之间已经明白,背上不禁冒出一层冷汗,要是自己真的到三更天再来,恐怕只能来给聂霆收尸了。

“既然这么多的小辈爱凑热闹,那就一起送死吧!”樊绮云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

聂霆看着徐玉,真忍不住就想破口大骂,若非徐玉已经不是他的弟子,他早就一个耳光打过去了,好好的,他干嘛来要趟这个混水。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全盘计划也就落空了。

而绿萝却跑到徐玉身边,毫无顾忌的拉着他的手,问道:“徐玉,你怎么也来这里了,哦,我看出来了,这些人想要杀聂霆,你是来帮他的?”

曾大牛恶狠狠的瞪了绿萝一眼,想说什么,却终究忍住了。

“成森,月儿,还楞着干什么?先杀了聂霆,再找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算帐!”樊绮云冷冷的看着徐玉等五人,如同这几人已经是砧上鱼肉,跑不了的了。

“等等!等等!”杨先之忙叫道,暗想如果就你一个老太婆,我怕你什么,我们四人联手,就算不敌,大概也不至于会送命吧,但如今还有一个若即,那就有点儿糟糕了。不过,他在来的时候,早就想好了计策,看着徐玉道:“徐玉,你过来,见着师门的长辈,给不知道过去磕头问好,太无礼了。”

徐玉不禁一呆,暗想什么意思?聂霆可是已经将他逐出师门了,算不得师门长辈了,那自己哪来的师门长辈?

杨先之也不答话,当先走到若即面前,跪下道:“这位想必就是湖主婆婆的。”

若即“呸”了一声,怒道:“油嘴滑舌的小子,谁是你婆婆来着?”

杨先之也不答话,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笑道:“早年师母曾传过先之一些小玩意儿,可惜师母红颜天妒,不幸早逝,如今见着婆婆,先之自当拜见。”口中说着,一把拉过了徐玉,又道:“天见可怜,师母留下了一滴血脉,您看——”

徐玉已经明了他的用意,无非就是用他和水柔的关系去拉拢若即,今天这事,只要若即不插手,一切就都好办了。

若即在黑暗中看得分明,这张酷似自己爱徒水柔的脸,想到自己当初一怒之下,废了她的武功,否则的话,她也不会青春早逝,这些年来,每每想起,就后悔不已,自己早年收的两个弟子,一个失踪,一个去世,晚年虽然又收了个弟子,但依然弥补不了当年的这份遗憾。

杨先之见他不语,忙又道:“除此以外,他还是风前辈的传人。”

“你说什么,他还是清的传人?”若即大惊问道。虽然剑谷那个叫月儿的黑衣女子已经猜到了他的来历,但却没有告诉她,如今他惊闻徐玉竟然是风清子的传人,不禁失态惊呼出声。

徐玉猛的想起风清子在月华崖底的那幅画,看那神态,应该就是画的若即,当即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道:“玉儿见过婆婆。”

若即忙将他拉了起来,又细细的看了片刻,越看他越觉得像水柔,心中喜欢,忍不住柔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你见过他吗?江湖传言,他受人陷害,坠下了悬崖,怎么又会有你这么个弟子的?”

第十五章

徐玉见问,忙回答道:“风祖师伯被祖师爷推下了悬崖,但那崖下面正好有一个水潭,所以并没有死,只是悬崖太高,如同一口深井一般,风祖师伯也没法上来,就一直在崖底下生活着。徐玉顽皮,在悬崖上玩耍的时候不小心,坠下了悬崖,也像风祖师伯一样运气好,没有死,看到了风祖师伯留在了崖底石洞中的一些剑法,所以就揣摩着练着玩玩,算不得祖师伯的传人的。后来,我师娘不放心,就编了条长绳,去崖底准备给我收尸,却没料到我竟然没死,把我救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若即听了,点头感慨道,“那也是一个缘分了,像我们和他,也许就是无缘吧!”

“这么说,你小子并没有见着他了?”樊绮云毫不客气的问道。

徐玉看了她一眼,眼见她语气傲慢,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情魔来,对她更是毫无好感,因此冷冷的道:“不错,我确实没有见着过他,我坠入悬崖的时候,风祖师伯已经去世了。”说着又转首对若即道,“婆婆,风祖师伯可一直都在想着你!”

若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五十年的光阴,年轻时那浪漫的缠绵早就慢慢的褪色了,剩下的——只是久而弥香的那份思念,当即淡然道:“胡说八道,你既然没有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想着我?”说到“他想我”几个字时,饶她已经是七旬左右的人了,也忍不住脸上微微一红,如同少女初恋时的样子,脸上热辣辣的,幸好在黑夜中,也无人注意这些。

徐玉忙道:“风祖师伯在悬崖底下的山洞里画了一幅画,我刚才一见了婆婆,就知道那是画的你。”

尽管已经五十年过去,但樊绮云听了,依然忍不住妒火中烧,脸上差点就要挂不住,若即温和的笑了笑道:“我说你胡说来着,五十年的时间,婆婆变了许多,你怎么能够一眼就认出是我来着?也许他画的,是那位剑谷的婆婆呢?还有……也许他画的,谁也不是,只是随手画着玩玩?哎——五十年的时间,婆婆已经老了,岁月无情啊!”

“不错!这小子纯粹是一派胡言,若即妹子,我看他是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吧?”樊绮云冷冷的道,徐玉和杨先之玩的这点把戏,她又如何看不透?只是那个杨先之她还不放在眼里,就算他有罗天魔帝撑腰,她也不惧,武林三大圣地,本就和魔门中人争斗了几百年,她才不在乎多杀一个魔帝传人呢。但徐玉不同,他是风清子的传人,有了这层关系,总不能就这般也杀了吧?尽管她已经认定了昆仑派没有一个好人,全部都该死。但对这个人,还是需要考虑一下的,否则,她不知道,风清子九泉之下,会不会原谅她。

徐玉有意气她,冷笑道:“我干嘛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说的都是事实!”说着对若即道,“婆婆,我念段诗给您听听,您就知道我不是胡说了——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

徐玉念了这两句,猛然间拔出剑来,踏歌而舞道:“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念到“御风弄影”的时候,徐玉施展出半生不熟的“御风弄影”,配上了“月舞大地”,剑气如同皓月东升,满天的群星顿时黯然失色,月舞大地本就妙绝颠毫,伴随着御风弄影的身法同时施展,而是令人看得心旷神怡,几疑不是人家所有——而那第一次见着他的木成林和木成森却均在心中思忖,这剑法美是美矣,难道还当真能有什么作用吗?怎么看起来倒像是剑舞?

“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到至,徐玉猛的打住,收住了漫天的剑气,对着若即施礼道,“婆婆,这首‘刹那芳华’是风祖师伯刻在那画像旁边的,据我所知,风祖师伯应该是特地为婆婆写的吧,婆婆应该还收藏了一本‘刹那芳华谱’,对吗?”

若即点了点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下去,转变话题道:“好孩子,难为你了!我知道你的来意,是不想让我们杀昆仑门下是吗?”

徐玉忙着点头道:“婆婆明鉴,徐玉自幼在昆仑长大,蒙师傅师娘养育大恩,如果婆婆等一定要杀昆仑弟子,徐玉虽知不敌,也要拼死周旋。”

若即叹了口气道:“知恩图报,那是大丈夫所为,阿柔有你这样一个孩子,死也瞑目了。只是据我所知,聂霆曾几次害你,你为何还要维护于他?”

徐玉看了站在一旁的聂霆一眼,夜色中看不分明,但也看到他那落寞的身影,不禁也叹气道:“婆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的授业恩师,对我有着十九年的养育之恩。我承认,我确实是恨他,但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送死,却也做不到,还请婆婆慈悲。”

若即看了一脸阴沉的樊绮云一眼,问道:“樊家姐姐,你意下如何?”

樊绮云早在徐玉施展出舞月剑诀的时候,就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再加上那首“刹那芳华”,更是让她难堪,徐玉此举,无疑是对着她脸上重重的“啐”了一口,人家风清子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他心中始终只有这个若即,就算当年他接受了自己,同意和他订婚,他心中依然也没有忘记过眼前的这个女人,这让本性刚烈的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而自己呢,五十年过后,却傻傻的还要给他报仇,值得吗?

“若即,你等着,错过了今天,我非杀了这小子不可。”樊绮云在心中暗暗诅咒。

徐玉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个临时想起的离间计,却惹来了樊绮云的无穷恨意。

“我能有什么意见,既然你不想伤人,那就随他去吧,反正那姓徐的老鬼已经死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的本意也只是想了解一下实情,既然如此,看在你这个刚认的徒孙份上,我就不在追究了,但我也有条件。”樊绮云故作大方的道。

“什么条件?”徐玉问道,事实上他也知道,事情不可能就凭他三言两语的搞定,剑谷不是这么好诓的。

“你作不了主,你只是昆仑派的弃徒,让他跟我说。”樊绮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聂霆。

聂霆看到徐玉的出现,情况急转,他竟然能够游说了隐湖湖主若即,看到樊绮云提出条件,忙走到她跟前,道:“聂霆听任前辈吩咐就是。”心想我本就准备了一条命来着,你还能把我怎样?

“昆仑封山!”樊绮云从口中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来,道,“从今天开始,昆仑门下不准在江湖中行走,否则杀无赦。”

聂霆呆了呆,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到,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问道:“多久,你要我们封山多久?”

“多久?”樊绮云大笑道,“老婆子只要活着一天,就不想看到有昆仑门下弟子在江湖中出现,但如果老婆子我死了,那就随你的便,怎么样?你若是答应,那你现在就可以走了;如果不答应,我不管是谁阻拦,我今天都要杀了你,然后——杀光你昆仑门下。”

聂霆心想你这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封山也好,这样一来,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也就再与昆仑派无关了,这些年来,昆仑派的名誉每况日下,借这次封山,正好好好的调教一下门下的弟子。心中这么想着,事实上他也明白,封山的损失不是调教几个好弟子就能够弥补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也别无选择,当即笑道:“一言为定!但我逐出门墙的弟子应该不再其内。”说着忍不住看了徐玉一眼。

徐玉却装作没看见,樊绮云也若有所思的看了徐玉一眼,道:“当然,逐出门墙就不再算是昆仑门下的弟子了,你如果现在去把所有的弟子都逐出门墙,那也与我无关。”

聂霆忍不住苦笑,暗想若是把所有门下弟子全部逐出门墙的话,昆仑派不就等于完了,还说什么?但口中却说道:“前辈,你也知道,我门下现有弟子在江湖中行走,你得给我几天时间,让我招回所有的弟子才行。”

“那当然,我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你可以做些准备,但两个月后,我要是发现还有昆仑派弟子在江湖中行走,后果你是知道的。”樊绮云冷漠无情的说道。

“我知道!”聂霆点了点头道。

“那好,你可以走了,至于这四个小辈,还有躲在暗处的那两人,统统给我滚出来,我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你们。”樊绮云终于发现了躲在暗处的媚儿与莫闻玮。

“前辈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呢?”媚儿的声音娇媚入骨,施施然的从林子深处和莫闻玮一起走了出来。

“原来合欢门也有人来了。”樊绮云一见媚儿,看出她修炼的是媚功,知道是合欢门下。

第十六章

媚儿走到樊绮云和若即面前,盈盈施礼道:“媚儿见过两位前辈。”说着,又冲着她们背后的那木成林、木成森微微一笑,那两人只是眼前一亮,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划破长空,顿时呆住,胸口发热,脸上也跟着火烧火热起来,只觉得这女子美到了极点,那双勾婚摄魄的眼睛仿佛在跟自己说话,若非有他们师傅在场,恐怕立刻就要上去巴结讨好。

“小妖精倒会妆媚狐子迷人。”樊绮云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道,木成林、木成森顿时觉得心中一震,他们毕竟出生名门,立刻就把持住了心中的绮念,不禁都暗叫了一声“惭愧”。媚儿依然笑了笑,却没有说话,她知道只要这两个人这次挡不住她的媚惑,以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这老太婆以前骗了师傅,如今,自己也要在他们的弟子身上讨回来,但碍于她那过于强盛的武功,暂时也无法继续施展媚术,因此飘然退到了徐玉身边。

徐玉忍不住低声责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媚儿装糊涂的笑道:“我有吗?”暗想我的本意就是想让樊绮云杀了聂霆,免得他再害人,但偏偏有着这么多的人出来横加阻挠,看样子他是命不该绝。

“你们两人低声说什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大声的说出来?”绿萝清脆的声音在他们附近响了起来。

徐玉不禁大感尴尬,俊脸微红,这个绿萝,也太那个了吧?难道自己跟别人说几话都不成吗?

“你们六个一起上!”樊绮云可不管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冷冷的怒道,“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们这些狂妄的小子,下次才不多管闲事。”

“等等!”徐玉忙叫道,“晚辈合欢门门主,有礼了!”说着抱拳行了一礼。

樊绮云忍不住大笑着对若即道:“你听听——这个世道乱了,他应该算是你隐湖的传人,刚才我可是见他使过御风弄影的,没想到他竟然还是合欢门的门主,嘿嘿!武林三大圣地什么时候和魔道中人勾结不清了?要不,就是你们隐湖已经被魔道中人收买了。”她是越想越气,想到风清子五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依然是隐湖湖主,那自己算什么东西?看着徐玉手中的叶上秋露,更觉得碍眼,忍不住出言讽刺若即。

“前辈,请您说话注意点!”玲珑忍不住冷然道,说着狠狠的又瞪了徐玉一眼,暗想原来他竟然是水师姐的孩子,那岂不也成了我的师侄?不知为什么,她想到这事就觉得心中微微苦涩,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但却又说不出什么原因来。

徐玉看着玲珑一眼,笑道:“玲珑姑娘好!”说着又向樊绮云道,“前辈此言错矣,我那个御风弄影只是半调子,因为见这位姑娘使过一两次,所以也就模仿着玩玩,但我对贵派的剑法,却会那么一招半式,难道剑谷也与我魔道勾结不成?”

“你小子少狂妄——”樊绮云大怒道,“等下我就收回你的所有武功,看在若即妹子的份上,我会饶你一命,但就你这小子,还不配做清的传人。”暗想你这小子在若即面前如此的折辱与我,我又岂能容你,原本碍着隐湖的面子,还不好贸然下手,但既然他是合欢门主,自己就没有这层顾忌了,自古正邪不两立,她废了合欢门主,那也是除魔卫道,若即也不好一味相护。

刚才徐玉对若即说起风清子一直思念着她,却没有提樊绮云一个字,又见徐玉施展舞月剑诀,伴着《刹那芳华》,知道那首词应该是风清子当年特地为若即所谱,他在月华崖五十年,把她刻在墙壁上日日思念。却连只言篇字,也没有提到自己,而徐玉这小子更是不知好歹,居然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让原本就好强的樊绮云如何承受得了。

“谷主——”徐玉不再叫他前辈,而改口称他谷主,正色道,“我们别谈这些东西,我只问你一事,当初你从先师手中‘骗’过去的,我合欢门至宝,如今已经五十年,是否可以归还了?”他在语气中特地加重了那个“骗”字。

樊绮云的老脸再也挂不住,一把从她那个女弟子的手中夺过长剑来,指着徐玉道:“好好好,你要那个玉匣,我给你就是——情魔那个孬种,自己不敢来跟我要,居然唆使你这个小辈来送死。”她想来是气急了,竟然对着一个后生小辈大动肝火。

“你敢辱骂先师!”媚儿大怒,想也不想,对着樊绮云就是一掌打了过去。徐玉见媚儿已经动手,自然也不敢迟疑,拔出叶上秋露,长剑连抖,一连七剑,分袭樊绮云七处大穴。

“好!”樊绮云忍不住大笑道,“来得好,那几个小辈,还站着干什么?一起动手,省得婆婆麻烦,正好一起打发上路。”听她言下之意,竟然似乎要把包括莫闻玮在内的六个人全部杀了一般。

杨先之重眉紧锁,按他的本意,只要若即放弃给风清子复仇,樊绮云自然也不好一味的坚持,毕竟她们是武林三大圣地中人,做事多少总要讲究点原则。而且,他也知道,剑谷封谷的事和昆仑派无关,如果只是为了一个本是昆仑派的风清子,樊绮云想要对昆仑派弟子大开杀戒,必定会是千夫所指,她顾及剑谷的名声,绝对不会为难他们的。事实上本来这一切,也都按照了他原本的设想在发展,但却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合欢门之宝竟然落在了剑谷手中,这样一来,也就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眼见徐玉和媚儿已经动上了手,知道他们俩无论如何也不是那老太婆的对手,是以也不打话,扬起乾坤扇,也加入了战圈。

徐玉和媚儿正被樊绮云逼得手忙脚乱,因他的加入,不禁手上的压力松了松,徐玉忙趁着这时候,剑式连绵不绝,招招式式尽是抢攻。心中却是震惊无比,刚才他和樊绮云一经对上,在她的剑式强攻之下,自己的剑法竟然施展不开,心中骇然,他出道江湖以来,还是第一次碰上真正的使剑高手,内心深处,竟然隐隐还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的兴奋,如同一个爱弈者碰上一了国手极的强人,明知道到必败无疑,但却依然兴奋难奈。

曾大牛叹了口气,吐了口吐沫在手心里搓了搓道:“我自从碰上了徐玉这小子,也不知倒了什么霉?总是要惹麻烦。”说着看了身边的绿萝一眼,道,“阿萝,你见着师傅,就说不是我想要招惹剑谷中人的,而是徐玉招惹的,与我无关,我可不想挨板子!要挨,也是那小子去挨。”

“废话!”绿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这个问题等我们今天有命离开这里再说。”说着扔下了手中的小花铲,拔出了腰际的碧玉萧,也不打话,直接冲进了战圈——

曾大牛从背后的包裹中取出闪电斧,一声虎喉——带着雷霆万均吼道:“你曾爷爷来也——”他可不在意樊绮云武林中的身份地位,只要动上了手,那就只有敌人也自己人的区别,对于敌人,那是不用客气的。

“聂掌门,你看——这是年轻人的天下啊,我们年轻的时候,何曾有过这等气势!”莫闻玮站在聂霆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徐玉等五人联手大战樊绮云,不禁感慨万千的说道。

“不错!他们都是人间龙凤,不是我们能够比的。”聂霆黯然答道,转眼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若即的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不禁皱了皱眉头,道:“玲珑,你知不知道那两人的来历?”

玲珑知道她问的是曾大牛与绿萝,当即摇头道:“师傅,我不清楚,这两人的武功好生怪异。”

若即点了点头,心中疑窦重重,眼见他们五人联手,竟然隐隐之间,把樊绮云避得处于了下风,事实上,五人中除了媚儿用掌以外,另外的四人都有神兵在手,也让樊绮云多少有点顾忌,她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松纹剑,别提徐玉的叶上秋露,曾大牛的闪电斧,就连绿萝的碧玉萧,杨先之的乾坤扇,她也绝对不敢轻易相碰。

曾大牛的闪电斧大开大阂,完全是只攻不守,而绿萝却用碧玉萧只守不攻,两人互补长短,硬的逼得樊绮云连退了好几步,他们本是同门师兄妹,平日里常一起练武,配合得当,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半丝破绽,而徐玉等人也同样相互照应,以长补短,

又过了片刻,樊绮云已经大感不耐烦,以她堂堂剑谷谷主之威,对付几个小辈,竟然被他们缠斗了这么久,更气恼的是——自己竟然隐隐之间,已处在了下风,当即暗中思忖着速战速决的法子,这么长时间,她也看得出,他们五人中最弱的就是那两个女的,只要解决了这两个女的,再收拾那三人,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第十七章

樊绮云突然冷笑道:“好哇,好哇,江湖中素来就有传言,神兵出,天下乱,没想到我一夜之间,倒见着了四件神兵,看样子这天下确实要大乱了。”

“老妖婆,那你就领教领教神兵的厉害吧!”绿萝毫不客气的冷笑道,手中的碧玉萧舞出团团绿影,尽往樊绮云身上的要害处招呼。

樊绮云也不答话,手上的剑气猛得加重,向着曾大牛当头罩下,剑光如同一张无边无际的网,曾大牛如同是网中之鱼,眼看着似乎就要被这剑网吞噬,但是——这网中之鱼却出乎意料,闪电斧发出夺目的光,雷鸣不止;曾大牛发出一声虎吼:“开!”原本晴朗的夜空猛得劈下了一道闪电,映亮了整个树林……

“果然有点门道!”樊绮云忍不住脱口赞道,手中的长剑猛得脱手飞出,目标正的曾大牛身边的绿萝——

“奴剑术!”杨先之看着那柄普通的长剑竟然发出了如同火焰一般的光泽,忍不住惊呼出声。

曾大牛嘴角已经渗出了一屡鲜血,刚才的那一招,几乎用尽了他全部的真气,此时只觉得全身酥软,几乎连闪电斧也提不动,眼睁睁的看着那柄要命的利剑接近却无能为力:“阿萝,接不得,快闪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

徐玉看得大惊,他和杨先之都离得较远,想要援手,也业已来不及,猛然间他想起一事来,当即不容他考虑后果,一口咬破舌尖,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叶上秋露上,双手捏了一个古怪的剑诀,口中急叫道:“去!”

旁边一直观战的若即发出一声惊呼:“血祭!”

叶上秋露碧绿的光芒带着一抹妖冶的鲜红,诡异之极,速度却比樊绮云的剑式尤要快了几分——两剑在离绿萝不到一尺的距离硬生生的碰上,只听得一声大响,如同雨天的一声霹雳,叶上秋露硬是把樊绮云长剑绞得粉碎,它本身也重重的钉入了泥土中。而樊绮云此时已经回身反扑,口中狞笑道:“合欢小妖女,纳命来——”她的目标赫然正是媚儿。

媚儿只觉得全身皆被笼罩在她的掌风中,无处可避,咬咬牙,挥掌迎着了上去,徐玉看得大惊,暗想要是让她这一掌打实,媚儿哪还有命在?当即忙施展幻影虚渡,硬是抢在了媚儿前面,迎了上去——“碰”的一声,两掌接实,徐玉施展清源心经,竟然趁势吸取她的内力。

樊绮云和他双掌一经接实,暗想你小子找死,可怨不得我,但知道忽然觉得一股吸力从他手中传来,自己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急泻而出——心中大惊,但她毕竟是剑谷谷主,一惊之下,却不忙乱,猛然贯注毕生的精力,借着徐玉本身的真气,对他攻了过去。

徐玉一声闷哼,只觉得胸口剧痛,几乎连心脉都被她那宛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真气震断,张口喷出一口血剑来,而樊绮云也趁势脱离的他的手掌。

“小子,你竟然修炼这等邪门武功,留你不得!”樊绮云几乎把肺都气炸了,暗中运功调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损失了至少三成以上的功力,暗想这小子不知练的是什么邪门武功,竟然能够吸取他人内力,这样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留他不得的。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系列的变化,都在转眼之间,杨先之眼看着曾大牛和徐玉先后受伤,剩下了自己一人自然不是这老太婆的对手,但却也没有了退路,想也不想,乾坤扇施展出乾坤日月,卷起狂风对着樊绮云头上罩了下去……

“住手,够了!”若即再也看不下去,大声出声阻止。

但樊绮云却如同没有听到一样,并指作剑,迎上了乾坤扇,刹那间风云变色,乾坤暗淡,杨先之也一样被她强盛的内力震伤,闷哼了一声,往后连推了十几步方才站稳了脚步。

“老妖婆,我跟你拼了!”绿萝拔出插在了地上的叶上秋露,大叫道。

“小丫头,有什么法子你就使出来吧,婆婆领教就是,否则,你们今天都得死!”樊绮云已经打红了眼睛,万万没有想到,收拾几个小辈,竟然如此费力,这些年轻人个个武功高强,要是今天晚上不杀了他们,将来必定为剑谷之患。

绿萝慢慢的举起剑来,冷冷的看着她道:“老妖婆,你看好了!”

徐玉大吃了一惊,他在黑暗中看得分明,绿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异样的桃红,美丽无比却又说不出的诡异,双手持剑,剑尖指天——

“快停下——”若即见着她的剑式,心中一动,大叫道,“小丫头,你疯了!”

“绿萝——不要!千万不要!”曾大牛发疯似的狂叫道,“我以师兄的身份命令你,不可以!”

徐玉和杨先之等人虽然还不解何意,但见着他们惊恐失色,知道绿萝的这一剑必定厉害非常。

“问天一剑——这是问天剑,想不到天底下真的有这等剑法!”莫闻玮颤抖的叫道。

“天不公,举剑问之!”若即的脸色已经变得极其难看,看着绿萝道,“姑娘来之东海!”

“是!”绿萝的目光冷漠而又坚定。

“把剑放下!”若即尽可能的放缓了语调,道,“我帮你对付她!”

“若即,你什么意思!”樊绮云大怒道,“难道你相信这小丫头片子竟然会用问天一剑?”

“我相信!”若即郑重的点头道,“谷主,别一意孤行了,放他们走吧,否则,你未必能讨得了好!剑谷已经封谷五十年,你就对这些小辈容忍一二,你自己也看到了,别提那个罗天魔帝的传人,我刚才见着徐玉施展出幻影虚渡,想必他和和平岛主关系非同寻常,你图一时痛快,杀了他们,等于就把正邪两道中人都得罪了,为了你自己,你想想吧!”她们原本是姐妹相称,而此时,若即改口称她“谷主”,等于是当场决裂。

看着樊绮云默不作声,若即又道:“我不管这位姑娘是不是真的会问天一剑,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今天我会助他们,除非你以为你能胜得了我,否则,你就别想动他们一根毫毛!”

“好好好!算你狠!”樊绮云的脸色已经被成了铁青色,冷冷的道,“我走!今天的这笔帐,我记下了!”

“等等!”绿萝突然叫道,“难道你就这样走了吗?”

“你还要怎样?”樊绮云心中的这个窝囊啊!以她堂堂剑谷谷主的身份,如今竟然被一个小辈要挟,她能不恼火吗?说实话,她是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娇滴滴的小丫头,居然会传说中的问天一剑。

“留下徐玉要的东西!”绿萝冷冷的道,她并不知道徐玉要什么东西,但也知道,不趁这个时候问她要,以后想要找她的麻烦,就更加困难了。口中说着,猛的剑式反转,对着旁边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扫了过去——一道碧绿的剑芒,横贯五丈有余,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硬生生的的把那棵大树劈成了两半,剑气的余辉,更是将方圆两丈内的所以树木,全部摧毁。

“别以为我吓你!”绿萝脸上那抹红云更加鲜艳,当真是比之桃花尤要鲜艳,但她的语气却依然冰冷的道,“我刚才只发挥了这剑式的半成威力,还控制得住,请问一下,如同我能将它发挥五成威力,你能挡地住吗?”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这一剑惊呆了,徐玉知道,如同自己全力施展刚才使用的血祭,或许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绿萝却说她只发挥了剑式的半成威力,那么,要是全部施展,结果会怎样?他几乎不敢想象。

“留下东西,带着你的人,走!”绿萝冷硬的道。

樊绮云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想了想道:“那东西我送人了。”

“给谁了?”媚儿激动的问道,那东西,可关系到他合欢门的命脉,就算是打不开,也一样要把它给找会来。

“风清子!”樊绮云愤愤的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它应该还在昆仑。”说着头也不会,带着门下的三个弟子,转身离开。

绿萝看着他们走远以后,再也支持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同时身子一软,眼看着就要摔倒,曾大牛忙抢到她身边,看着她原本嫣红的脸色转眼之间,已经变得苍白如纸,顿时心痛不已,一把将她抱住,一边大叫道:“阿萝,你千万不能出事啊!你不是还要挖死人坟墓吗?你今天才挖了十几个,我知道,那边还有好多,我明天帮你挖,你千万不能出事啊!”

徐玉也忙跑到了她身边,强忍着全身经脉的剧痛,刚才樊绮云的一掌,震伤的他的经脉:“绿萝,你不要紧吧?”口中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那两颗“小还丹”来,想也不想,全都塞在了她口中。

灵药一经入口,绿萝忙就在地上盘膝坐下,运功疗伤。

第十八章

徐玉眼见绿萝运功疗伤,知道她并无大碍,也放下心来,看着曾大牛道:“曾兄,你是伤不碍事吧?”

“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两天就可复原了,这老太婆,好厉害!他妈的,老子又没强奸她女儿,她干嘛非杀我们不可……”说到一半,看到若即射来一道杀人的目光,慌忙乖乖的闭嘴,不敢再说一个字,想了想,转变话题道,“徐玉,你呢?那老太婆也打了你一掌,你没事吧?”

徐玉苦笑,他自从修炼清源心经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等事,樊绮云竟然以强悍无比的内力冲进他的体内,震伤了他的经脉,从而脱出了他清源心经的内力控制,听到曾大牛相问,摇头道:“我也没什么大碍!”

“曾大牛,绿萝姑娘真的会问天一剑?”杨先之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关你啥事?”曾大牛见着了杨先之就没好气,徐玉插口问道,“什么叫问天一剑?”他觉得自己好孬啊,为什么别人都知道的事,自己却像个傻瓜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呢?反应总比别人慢了半拍,因此不知吃了多少亏,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聂霆,这个不合格的师傅,好象什么都没有教给他就让他去闯江湖了,难怪他常常九死一生。

聂霆知道他的心事,叹了口气道:“你别怨我,我也只是听说过这问天一剑,原本以为只过是江湖传说,怎知道这世上真的有这等神奇的剑法呢?”

徐玉再也忍不住低声吼道:“那你总也把你听到的江湖传闻讲点给我们听听啊——你知不知道?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傻瓜一样,你哪怕的当故事讲,多少也说一点啊,你这个师傅实在……实在……”说到这里,他还是打住了,想到他连自己都曾想杀死过,又怎么会跟他讨论这些江湖奇事,也许他正巴不得自己早死了,好省了他的手脚。

“实在是不合格!”他没有说出口的话,莫闻玮接口说了出来,徐玉此时正在火头上,气得骂道:“你给我住口,滚一边去!”

莫闻玮乖乖的摸这鼻子,向后退了几步,聂霆看了徐玉一眼,苦笑道:“江湖传言——大概在二百多年前,有一位正直的大忠臣,因为得罪了当时的权贵,那些权贵勾结一气,设计诬陷他叛国,皇帝偏信宠臣,听信谣言,竟然以为他真的叛国,但他总算还念点故情,念在他曾为朝廷作出了无数的贡献份上,没有判他死刑,而是流放,这流放的地点就是东海,那位忠臣带着一家老小,在官兵的监视下,登上了一艘小船,出了海——就在海上的第十天晚上,突然碰上了大风浪,小船翻了,押送他的官兵以及他的全家老少,全部都死与非命,却只有他一个人,被海水冲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岛上,他醒来后,看着茫茫大海,哪还有自己亲人的影子,顿时悲愤交加,想到自己一心为国为民,却被流放东海,全家死绝;而这些奸诈小人,却依然在京城享受着天伦之乐,怨愤之中,竟然指天大骂,发誓总有一天他要重新返回中土,找那些乱臣贼子算帐,这问天一剑,据说就是他在极度的悲愤中,夹着无穷怨气创出来的——但也听说这问天一剑,必须断奇经,伤八脉,激发人体所有的力量,才能够发出致命的一击,这一剑威力奇大,当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功效,但一剑过后,施展这招剑术的人也必定经脉寸断而死。所以,这招剑法后来虽然传入了江湖,但却无人愿意修炼,这——和自杀又有什么区别呢?”

聂霆说到这里,不解的看了一眼尤自盘膝用功的绿萝一眼,不解的问道:“这位姑娘年纪轻轻,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修炼这等恐怖的剑法,她本身的武功,在年轻一代中,算是出类拔粹的了,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为何要走这等偏激的道路,这怕……”

曾大牛恶狠狠的打断他的话道:“那是我们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

若即眉头深锁,似乎若有所思,想了想,岔开话题道:“徐玉?你是叫徐玉吗?”

徐玉忙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是师娘一手养大的,也随她姓了徐!”

“你的御风弄影是谁教你的?”若即问道,“你别说你聪明,看一遍就能模仿了,我隐湖的轻功要是这般容易被人模仿,那我们也不用在江湖中混了。”

徐玉呆了呆,他刚才图一时痛快,倒忘了这事,心念电转,想这事总不能告诉她是师娘教我的吧,这样一来,岂不是给师娘惹麻烦?因此想了想终于胡编道:“实不瞒婆婆,徐玉在扬州的时候,曾碰到一位姑娘,这御风弄影就是她教我的。”

“扬州?”若即沉吟了片刻,忍不住心情激动,难道真的是她吗?语音竟然微微颤抖,问道,“那位姑娘多大了,相貌如何?”

“看起来大概二十五六,相貌绝美,乃是徐玉生平所见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个。”口中说中,心中不禁又想到了那个我自己有着一夜恩情的欧阳明珠,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的武功很高,应该也是江湖中人,但江湖中好象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位武功绝高,相貌奇美的女子,也许她真的从来都没有在江湖中行走过,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

若即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如同面对着失散多年的女儿,如今终于有了一点点信息,是的,水柔、逍遥、玲珑都是她一手养大的,不是她的女儿,却也像自己的女儿一样啊!她们怎么就不明白呢?不管自己的女儿犯了什么样的过错,不管当时的她是怎么的愤怒,但总是会原谅她们的,为什么?水柔死了,而逍遥,二十年来依然毫无音信——扬州,她的一定要去的!逍遥啊,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吗?她一定不知道,早在多年以前,早在她收到罗天魔帝派人送去水柔死讯的时候,她就不再想追究这个朝露昙花谱的事了,她只希望逍遥能平安的回来,别的——都不重要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一步了!”若即故作淡然的说道,她迫不及待的要赶去扬州。

“婆婆好走!”徐玉和杨先之一起抱拳道。

看着若即离开,徐玉猛得想起一事来,看了聂霆道:“聂掌门,我们借一步说话。”

聂霆点了点头,他也还有些话要和徐玉交代,当即跟着他向树林外走去,莫闻玮神色古怪;杨先之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曾大牛却忍不住,低声嘟囔道:“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口中说着,心中大家都明白,徐玉和他有着十九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他今天晚上来这树林,就证明了他依然放不下——感情这码子事,事实上又有几人能放得下?

经过一阵子的折腾,东方已经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天就快要亮了。

“玉儿,我明天就收拾东西回昆仑了,以后,昆仑派的弟子,都不会再在江湖中行走,随便告诉你,恐怕何家的两兄弟以及南宫天翔,都不会跟我回去,他们都还年青。珠儿也许真的和那杨先之有缘,我也不想带她回去,毕竟她还小,花容月貌的,没必要把大好青春都浪费在那孤寂的昆仑山上。将来江湖中,还麻烦你照顾一二,不看在我的面上,就看在思颖以及徐祖师爷宠你的份上吧!”聂霆黯然道。

徐玉觉得心中无比的沉重,好象离开的昆仑时候的兴高采烈情景尤自还在眼前,短短的几个月,却什么都变了,嘴角扬起了一抹无奈,道:“师傅——恩,不,聂掌门,我会照顾帮忙照顾聂姑娘的,这点你可以放心。”至于那三个混蛋,他不找他们的麻烦就不错了,照顾?免谈!

“那就好!最后还有一点我想提醒你……”聂霆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你说就是!”徐玉忙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连他陷害自己都可以不追究了,还有什么比这更严重吗?

“你真的是那个江湖中传言谪仙子的子嗣?”聂霆小心的问道。

徐玉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也不清楚,我准备前往京城,见见那位传说中的罗天魔帝。”

聂霆想了想终于道:“我是一个小人,也许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是我多虑了,这曾大牛以及杨先之,可能都是因为你的身世才和你结交的,那杨先之是罗天魔帝的传人,你要注意了;而曾大牛这对师兄妹,你无论如何也要提防一二。”

聂霆顿了顿又道:“利用你这重身份,他们可以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我总觉得这对师兄妹实在不简单。人在江湖,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第十九章

徐玉依然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好,聂霆看着他古怪的笑了笑道:“我早不知道,否则,我也会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有了你,就等于是控制了整个罗天圣教,如果罗天魔帝真的像是传说中那么在意谪仙子,爱屋及乌的情况下——恩,我不多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徐玉愣然的看着他,脑子里一时之间怎么也转不过弯来,他说的是真的吗?他们难道真的都是在利用他吗?

“莫闻玮竟然是宝庆银楼的老板,我真的觉得奇怪,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每隔个两三年跑去昆仑瞎搞和什么?他的武功很差劲,但做生意的脑筋倒是不错,不知道他的幕后是谁在支持他,你也要防着他一点,毕竟,一个商人,他拼命的巴结你,可能就是想在你身上获得更大的利益。”聂霆继续道。

“那你呢?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却是为什么?”徐玉好奇的问道,他觉得他越来越不了解这个一手把他养的的昆仑派掌门了。

“因为现在巴结好了你,也许将来正邪再次大战的时候,你可以看在过往的份上,放过昆仑!”聂霆冷笑道。

“你说什么?”徐玉惊呼道。

“我说得很简单,如今正道势力下降,而魔道却如日中天,你是合欢门的门主,又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以这两重身份,你们两派联手,完全可以吞并掉鬼府,魔道再次统一。而但三大圣地呢?那位若即看样子并不怎么喜欢血腥,再加上隐湖中人武功虽高,但却都是女子,而且人力单薄;剑谷已经封谷五十年,实力大打折扣,就剩下了一个和平岛,如今也不知怎么样?那个曾大牛和杨先之不是公然扬言要杀和平圣使吗?可见他们根本就没有将这个和平岛放在眼中。”

徐玉点了点头,道:“没错!”想到上官辕文,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不禁心乱如麻,忙岔开话题道,“我给你解药,你什么时候回昆仑?”

“那个蛊毒不是你自己练制的吧?”聂霆想了想笑问道。

徐玉吃了一惊,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原因很简单,你和我分开才这么一点时间,你如何来得及练制这等蛊毒?如果是在昆仑山上的话,一来你没有材料,二来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断定那蛊毒不是你自己的练制的。而且,我也隐隐猜出了,解药应该就是你的鲜血,根本不需要别的药物了,对吗?”聂霆笑着问道。

徐玉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想要是当初潘玉奎有他这等聪明,也许自己早就被他们杀了,还会活到现在?看样子用这蛊毒控制了他们,倒也是一份侥幸。

聂霆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料无错,当即笑了笑道:“我也不要解药,害你一场,我如今也中了你的毒,被你折腾了一翻,算是两下扯平,谁也不再欠谁。我想那毒应该并不厉害,只要你不念动咒语就行。”

徐玉摇头道:“你还是把毒解了吧,否则,也许会有什么副作用!”

“不会!”聂霆摇头道,“应该不会,这等不是自己本命原神所饲养的蛊毒,都有一定的期限的,过了这个期限,就没有用了,只样你行行好,别胡乱念动那咒语就行;另外,我还要用它来和你联系……”显然,他对蛊毒有着比徐玉更深的了解。

“用它和我联系?怎么个联系吧?”徐玉不解的问道。

“你忘了,两个月后,我就再也不能离开昆仑了,你也不能再去昆仑山,如果你找到了思颖,你就把那咒语念两边,让我知道,她安好无恙,我也就放心了。”聂霆笑着问道,“我是不是很聪明,原本是你用来害我的东西,如今却反而被我利用了,呵呵!”

徐玉黯然,没有再坚持给他解毒,暗中却想着,难道娘对他来说,就真的这般重要吗?那么许雪馨,他把许雪馨放在什么位置?若说他不喜欢许雪馨,他是怎么也不相信的。想了想问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那倒也没什么。我准备等一下就去向南宫先生辞行,明天就带着雪馨和正骏回去,至于我的那些门下的弟子,他们愿意留在昆仑的就留下,不愿意留下的就让他们自己下山吧。然后,我就开始和那个剑谷谷主比谁活得更久了——她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想来也活不了几年了。脾气那么暴躁,真不知道当年的风师伯是怎么看上她的,那个若即可比她好了一千倍!”聂霆笑着摇头,好象对于这昆仑封山,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一样,“天快亮了,我先走了,你也去看看你的朋友吧!”

徐玉点了点头,原本是他约他出来的,只是想给他解药,顺便劝他放开一点,却没有料到他比自己要豁达得多,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如今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目送着聂霆的身影消失在晨曦中,徐玉心中突然觉得空荡荡的难受,无精打采的回到了小树林里,却听到绿萝的娇笑声道:“师兄,你刚才好象说是要帮我去挖坟的,你可别赖帐!”

曾大牛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像是困兽的咆哮,但却硬是没有吼出个什么实际意义来,徐玉慢慢的走了进去,好奇的问道:“绿萝姑娘,你要他帮你去挖坟开始?”话一问完,心中猛的打了个寒颤,她不会是要去盗墓吧?这么美丽的姑娘,去翻死人骨头,想想就觉得恐怖。

“没什么!没什么!”绿萝忙笑道,“我只是随便说着玩玩,师兄,你说是不是?”说着向曾大牛投去了一道威胁的目光,曾大牛低声嘟囔了几句,还是不情愿的道:“没错,我们说着玩的!我们的绿萝姑娘乃是千金大小姐,温柔娴雅,怎么会去挖死人坟墓呢?”

杨先之听得只差点当场晕倒,媚儿并不怎么了解绿萝,但眼见她这等怪异的行为只瞒着徐玉一人,显然,徐玉在她心中的地位非常特别,至少她不想让徐玉看到她不好的一面。回忆起初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亲昵的腻在徐玉身边的情景,不禁妒火中烧,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绿萝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欠,道:“好困了,折腾了一个晚上了,我要回去睡觉。师傅说——睡眠对女人很重要,否则会引起皮肤过早的老化,还会长皱纹,我现在要回去睡觉了,恩!媚儿姐姐,你说是不是?”

“是的!我也要回去睡觉了。”媚儿娇媚的笑道,展现出她仪态万方的迷人风情。口中说着,向众人招呼道,“大家一起走吧,赶紧进城,再过会儿天就要大亮了,你们身上有血迹的可不怎么方便啊!”

众人听她这会有理,忙着答应着,一起回城而去,除了没有动手的莫闻玮以及徐玉帮她接下了一掌的媚儿外,别人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于是大家相互告辞,各回自己的住处去。

徐玉找了个树阴处,命阿大搬了张竹椅,正在水云轩的湖中钓鱼,早晨回来后,运功打坐了半天,发现自己伤得并不太重,那个樊绮云想必把他震退,也一样付出了代价,自己的功力好象也增高了一些,清源心经最大的好处就是疗伤迅速,并且吸取的他人的内力可以用来增高自己的内力,心中有些恶毒的想,如果吸光了樊绮云的内力,自己岂不是一下就可以跃为和上官辕文等一个层次的高手?但随即又想,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如果自己真的吸取了她的所有内力,按照以往的经历,也只能转化一小部分归自己所用,其余的——还是会全部散去。

“公子,莫老板府上的季爷来了!”一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叫道。

徐玉听到她背后有两个人的脚步声,不知道还有一个是谁?因此点了点头,道:“请他屋里坐,我马上就来。”

“不用了,我找你说几句话就走。”聂霆紧跟在了那丫头后面笑道。

徐玉猛得回过身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聂霆和季俊南一眼,不解他们两人怎么会一起前来水云轩。

“呵呵——钓鱼,好雅兴,倒是我打扰了!”聂霆笑道。

“聂掌门,有事吗?”徐玉问道,想来昆仑封山在即,他应该不会找季俊南的麻烦。

“俊南听到昆仑封山的消息,想跟我回去,我是无所谓,但他说了,不管如何,他也要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所以,我就陪着他一起过来了。”聂霆笑着解释了一下来由。

徐玉看了看季俊南,心想还是回去好,毕竟江湖险恶,哪里比得上昆仑山上逍遥自在的日子?想到如果娘在的话,自己也一定会考虑回去的,他的心意,倒是可以理解,因此笑道:“好啊,六师弟要回去,那真的太好了!”

“师兄,你不怪我?”季俊南问道。

“怪你?我为什么要怪你?回昆仑有什么不好,总比在江湖中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要好得多,你是选择的正确的,如果……如果……”徐玉摇头叹息,如果没有发生这么多的事,他也会选择回去的。

“莫老板那里,我已经辞过行了,我和师傅还有事,就不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季俊南见徐玉没有反对意见,忙着告辞,就要离去,他担心自己多呆一会儿,就会因为徐玉而改变心意。

聂霆笑着道:“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安排,你自己多多保重,将来若是有缘,再见吧!”说着,偕同季俊南一同离去。

徐玉心中颇不好受,忙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水云轩的门口,一直看着他们远去,自始自终,他都没敢问起聂珠。

第一章

“公子!你有事吗?”阿大在枯坐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忍不住问到。

徐玉翻了翻眼皮子,半晌方道:“再过一会儿就好了,等下我请你去楼外楼喝酒。”

听着徐玉莫名其妙的回答,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想了想只要乖乖的闭嘴,耐心的等吧,不管有什么事,陪着他一起等下去就是了。少年人的心性,那是一刻也闲不住的,左看看、右看看——

猛然看向城门口那边,不禁吃了一惊,倒吸了一口冷气,叫道:“公子,你快看,那——那个——”

徐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不禁也吃了一惊,这时候正是城门口最热闹的时候,进城出城的人,多汇集在了城门口附近,还有一些比较有眼光的小商贩,正在对一些远来的客人兜售着一些西湖的特产,获取微薄的利润养家糊口,但这些都太平常不过了,杭州城的城门口,只要不是战火纷飞的年代,都维持着这种热闹中的繁荣。但是,今天的城门口现在有点儿怪,在一瞬间,变得出奇的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在远远的躲避着三个人——那三个人,其中一个是银发如丝的老妪,另一个是位妙龄少女,还有一个是个国字脸,身材高大魁梧的壮汉。若论相貌,除了那少女长得颇为清秀外,那老妪和那壮汉倒都平常得紧,平常到了这杭州城内随处一抓就有一大把。但是,不平常的却是——那老妪手中拄着一根拐杖,而在那拐杖的顶头上,却缠着两条碧绿色的蛇,当然,那蛇绝对不是雕刻品,而是活物,扭曲的身子以及不停的吐出的红信子,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而那少女却有着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并没有像大多数的女子一样用发衩将其绾住,就如同瀑布一样垂散在了背后,为她袅娜的身材凭添了一道风情,但可惜的是,在她的头发上,停着一只红艳艳的大蝎子,鲜红如同玛瑙般的色泽,上面有着一小块一小块的黑色斑点,说不出的美丽却也一样有着说不出的恐怖。只有那国字脸的青年,身上没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这在他左肩膀上,蹬着一只雪白的毛聋聋的状似是蛤蟆的东西,看着就不由的恶心。

“他们是什么人?”徐玉好奇的问道。当然,阿大是不可能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他也只不过是随口问问。

“公子,这三个毒物,不知到是从哪里跑来的?也不知来杭州干什么?以前我听师傅说起过,凡是毒物,颜色越鲜艳的,证明毒性越厉害,你看那老太婆手中的拐杖,那两条蛇,那碧绿的颜色,几乎就比莫老板那里上好翡翠的颜色还要鲜艳三份啊!”阿大指着那老妪道,口中说着,眼神中却透露出了一丝兴奋,他毕竟年轻,心中并不觉得怎么害怕,竟然荒唐的想着,要是我也养一条这样的蛇该多好,当然,它也要乖乖的听话才行;那个小姑娘的蝎子也不错,只是不知道那壮汉的那个白色的小东西是什么,看起来怪怪的。

徐玉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完全的被另外几个人吸引住了——

聂霆买了辆车子,车子里坐的,自然就是许雪馨母子,季俊南赶的车,聂霆就坐在车辕旁边,他似乎并没有那中英雄末路的感慨,至少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些许的苍凉。也许他并不是英雄,所以让他离开江湖归隐封山,好象也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昆仑派的名气,对他来说也并不怎么重要——出了城,上了官道,车速慢慢的加快,迅速就消失了他们的身影,而徐玉却依然呆呆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出神。

南宫天翔和何家兄弟都没有跟聂霆一起走,想来还留在了杭州城内,这些平时忠诚的弟子,如今却无法与师傅祸福同享,甚至连送都没送一下,徐玉不禁苦笑,而随他回去的,却是那个偷了叶上秋露的不肖弟子。

今日一别,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心中自然是不怎么好受,想到刚出来的时候,原本只是说出去玩玩,见识一下江南的美景,鸟语花香,碧波如玉,美景算是见识了,但昆仑——他也回不去了。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一切都已经改变。

“公子!”阿大咂吧了一下嘴巴,道,“你既然想要送他们,为什么不干脆的出来,跟他们打个招呼,说句话呢?”心想要送人你就爽爽快快的送,还要一大早的赶到城门口埋伏,难道他就不嫌麻烦?

徐玉摇了摇头,没有搭理他,径自向城内走去,他的心事,谁又知道?对于聂霆,他有着说不出的矛盾,如果没有必要,他根本就不想见他,甚至,在他的骨子里,还残留着聂霆自幼在他心目中树起的威严。所以,连送他,他都拉了阿大一起来。

对于昆仑派,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个欺师灭祖的弃徒,就算他如今也已经是一派之主,却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就在他发呆出神的这时间,那三个带着毒物的人早就不知了去向,城门口依然恢复了往日的热闹,阿大左右看了看,没有找到那三个人,心中顿时隐隐感到一阵失望。

紧紧的跟在徐玉身边,阿大看着他在杭州城内兜了个大圈子,忍不住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尽管当时他师傅曾交代过,不可以过问徐玉的私事,但如今,跟着他莫名其妙的兜圈子实在不怎么好受,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事实上这段日子的相处,他本能感觉,徐玉并不像师傅口中说的那个可怕的魔鬼,更多的时候,他几乎像个不解世事的孩子,如同自己一样的爱玩,若非掌门师伯那凄惨的样子还常常的浮现在眼前,他几乎就要忘了他可怕的一面。

“去楼外楼喝酒,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徐玉笑道,一扫刚才阴翳的心情,看看天色也快近午时了,正好去喝上几杯。暗想这几次去楼外楼,总有麻烦,希望今天能够平平安安。

没想到刚到楼外楼的门口,就碰到了杨先之——杨先之今天的精神不错,穿着一身锦袍,手摇折扇,配上俊朗的笑容,那股大家子出身的风范,是别人怎么模仿也模仿不了的,不知道迷死了多少西湖边上的大姑娘和小媳妇。

“徐玉!”杨先之高兴的向他打着招呼,“我刚才去过水云轩,你不在,没想到却在这里遇上了。真应了那句俗语,相约不如巧遇啊!”

“那好,我请你喝酒就是,为了我们的这个巧遇。”徐玉笑着答应,解决了昆仑派的事,他心中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个结局,想起来算是不错了,一个小小的昆仑剑派,得罪了隐湖剑谷,没死一人就摆平了,尽管也还是付出不小的代价,但封山总比死伤无数弟子性命要好得多啊。

“你这一大早的就跑出去干什么?”杨先之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老闷这那个小小的水云轩,景色再美也腻烦了,一早出来看看西湖美景。”徐玉信口说着,他可不想让杨先之知道他是巴巴的起了个大早去送聂霆,更糟糕的是他连聂霆的面都没敢见,就如此“窝囊”的躲在背后“目送”了人家一程。

口中说着,领先一步跨进了楼外楼,他也算的楼外楼的老主顾了,店小二殷勤的迎了上来,领着他们三人向楼上雅座走去,楼下有人低低的“咦”了一声,徐玉也没在意,他如今早习惯了别人对他过于俊美的相貌的赞叹。

因为时间还早,楼上只有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见他们上来,抬头看了看,又自低下了头去,自顾自的喝他的酒。

“给我弄些湖里的鲜货吧!”徐玉淡淡的吩咐,“来壶陈年的花雕!”

店小二答应着,自去张罗,徐玉做个了手势,虚引了一下,请杨先之坐下,两人一边等着酒菜一边聊着些江湖上的一些趣闻,阿大也在徐玉的授意之下,坐了下来。

那中年书生抬头偶尔看了看他们,又低头喝他的酒,但他的目光,却不时的飘向了徐玉搁在桌子边上的佩剑。

“奶奶,我们上楼去!”一个清脆的声音在楼下响了起来,接着,就听到拐杖声落在木楼梯上的“咚咚”的声音混合着脚步声,一行三人慢慢的出现在了楼梯口。

徐玉心中猛得一跳,而阿大却两眼放光,这来的三个人不是别人,正的那在城门口带着毒物的三个人,那老妪带着那青年和那妙龄少女上了楼来,目光转了转,在徐玉他们对面的桌子上坐了下来。跟在他们身后的店小二脸上几乎要苦出黄连汁来,带着畏惧,两腿只打着寒战,却还要强挤出一脸的笑意道:“各位想要吃点什么?”

“蓝丝,你看看,想吃些什么?”那老妪发话,对那少女说道。

那叫蓝丝的少女想了想,却实在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菜,终于道:“把你们这里最好吃的菜都给我端上来!要快!”小姑娘语音清脆,容貌也委实不赖,可惜的是她头上那只不时把钳子扬起来的蝎子,让人心生恐惧。

“好好好,姑娘梢后!”店小二说着,就没命的跑下了楼去,在他心中,那是离那些古怪的毒蛇蝎子越远越好。

徐玉皱起了眉头,对着杨先之比画了一下手指,悄悄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

杨先之自从他们上得楼来,眉头就皱着紧紧的,见徐玉发问,当即小声的道:“天蠡门,奇怪,他们一般都在苗疆一带活动,怎么会来江南的?”

“天蠡门?”徐玉隐约好象听谁说起过,脑子里好象也那么一点印象,但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即又小声的问道:“他们——都是干什么的?”

“玩毒的老祖宗,那鬼府只玩死毒,而他们却玩活的。你别光看到他们表面上的那些蛇蝎,天知道他们身上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江湖中人,那是决对没人敢招惹他们的。”杨先之苦着脸向他解释,暗想最近是怎么了,江湖中老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人,那天蠡门怎么也跑到杭州来凑热闹了。

“杨爷!”阿大典着脸,谄笑道,“您有没有办法弄一条像那老太婆一样的蛇给我?”

杨先之和徐玉两人同时吃了一惊,如同看怪物一样的盯着他看了片刻,徐玉沉着脸问道:“你要那蛇干什么?”

“公子!”阿大也见他脸色不愉,忙小心的回道,“那个蛇太好看了,比我以前在崆峒山上养的好看了几万倍,我们山上那些蛇都难看死了,一点也没有……”看着徐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阿大惊觉失言,忙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下去。

徐玉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吼叫出来,天啊——那个该死一千次的潘玉奎,留了个什么人给他?养蛇,看着那扭动着丑陋的样子,他就浑身的鸡皮疙瘩,低声的,小心的问道:“你以前真的养蛇?”

阿大点了点头,小声的答道:“是啊,很好玩的。”肚子里却忍不住抱怨徐玉大惊小怪,不就是养两条蛇吗?有什么好奇怪的,别人家养鸡养鸭养猫养狗养猪养牛什么的,还不都是一样吗?也没见他奇怪过。

“那你现在还——有没有——养?”徐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了出来,想想,他的水云轩有可能就要变成蛇窟,多可怕!

阿大缩了缩脑袋,低声道:“我到了杭州后,抓了两条小青蛇,还没训练好,就——两条,真的!”比画着两根手指,看着徐玉俊美的脸上快要喷出火来,心中不禁哀叹,他的宝贝蛇啊,看样子是又要保不住了,想到以前在崆峒山上的时候,每次师傅发现了他的蛇,不但会连蛇带笼子给扔了,还会把他抓去重重的打上几十板子,严重的警告他以后不许再犯,否则重罚。

但是,说来奇怪,屁股上也不知因此挨了多少板子,看到了蛇,他就像好色之徒看到了美女一样,怎么也控制不住,所以,今天他看到了那老妪缠在拐杖上的碧绿小蛇后,就兴奋不已。

徐玉想说什么,却在这个时候,隔壁桌子上那叫蓝丝的少女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叫道:“奶奶,难怪阿爹常说江南地方好,今天我们刚刚看了看西湖,确实是风光如画,像那古书上写的什么‘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倒也真是如此。再说这江南的人物,也真的俊秀得紧,您看——那位公子,大概只有我们那位月光姐姐,才能和他一比!”一边说着,一边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徐玉。

徐玉尴尬得只差点没有找个地洞钻进去,这个小姑娘,也太大胆了吧?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害羞,公然指点一个男人的相貌,品头品足,成何体统?称赞他相貌俊美的人他不知道碰到过多少,但像这样一个奇特而大胆的小姑娘,却还是第一次。

杨先之的脸上已经荡开了无穷的笑意,而阿大尽管没敢笑出来,但眉眼之见,也蕴满了笑意。

“蓝丝,不得无理!”蓝丝身边的老妪忙着喝止道。

“奶奶,本来就是嘛!”蓝丝的嗓子珠圆玉润,声音清脆好听得很,徐玉想要发作,但还是忍耐住了,那些毒物,他可不怎么想招惹,更何况,那个小姑娘也没有说他什么,不过就是称赞他相貌俊美,只不过比喻的方式有点不对。

“他旁边的那个拿扇子的公子也不错,想来也只有江南这灵秀山水才酝酿出这等俊秀人物!”蓝丝的目光滴溜溜的在杨先之的身上打了个转儿,杨先之也不由自主的开始狠狠的看了她一眼——大大的眼睛,单眼皮,却更显得目如秋水,雪白柔嫩的脸蛋白里透红,左边嘴角的上方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痔,不但没有破坏她的美感,反而更多了几份俏皮。

原本看徐玉笑话的杨先之此时闻言过后,脸色顿时也和徐玉一样,心中顿时觉得怪怪的,好象那老妪拐杖上的蛇突然爬进了他的肚子。

“咳咳……两位公子勿怪,我这孙女儿自小疏与管教,不知礼数,得罪之处,老身给两位道歉了!”老妪眼见徐玉和杨先之脸色不善,忙起身道歉。

徐玉暗自摇头叹息了一声,杨先之忙着也站起身来,还礼笑道:“没事没事,令孙女天真烂漫,当真可爱得紧啊!”

“公子不怪就好!”老妪说着,就要坐下去,但随即目光一转,正好看到徐玉手上的戒指,不禁微微动容,抱拳问道:“敢问公子,你这戒指……卖不卖?”口中说着,目光却狠很的盯在了他的手上。

第二章

徐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心中不解,这老妪要这破戒指干什么?除了那精美的花纹外,实在是没什么美感。就算她知道这是释魂戒,没有那七件神兵以及那张宝藏图,这戒指行同废物,一点用处也没有。但是,那七件神兵除了不知下落的灵犀匕外,另外的六件,是绝对不在她手中的,那她要这戒指何用?难道她竟然妄图以一人之力,收集齐另外的八样东西不成?只怕他东西还没有收集成,人就已经被别人给放倒了,江湖,可是处处藏龙卧虎。

“公子!”那老妪又走上了一步,仔细的打量着徐玉的这只左手,感觉就像黄鼠狼看着一只肥美的大公鸡。

徐玉不自然的把那只手移动了一下,苦笑道:“前辈请了,这只戒指我不卖的。”

阿大的眼睛狠命的盯着老妪拐杖上的那两条蛇,那目光可和老妪看徐玉的戒指实在是不相上下,他并不知道徐玉手上的戒指有什么用,但还是说道:“我家公子从来都没有卖过珠宝,他不确钱花!”

“不错!”徐玉笑道,“前辈若是想买珠宝,三天后宝庆银楼和数家珠宝店老板联盟开展的珠宝拍卖会就要开了,到时候前辈去看看就是了,只要手中有银子,还愁买不到珠宝首饰?”

那个青年和那叫蓝丝的姑娘这时一齐站到了老妪的旁边,看着那枚戒指,蓝丝笑道:“但我们不要那些首饰,只想要公子手上的这只戒指。”

徐玉摇头道:“姑娘,这个可对不起了,这枚戒指无论如何,我是不卖的。”

“我们用东西跟你换怎么样?”那老妪急道,“公子,我用稀世珍宝,换你手上的这枚戒指,如何?”

徐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别说他知道这是释魂戒,就算不知道,他也未必肯用他换什么稀世珍宝,他对珍宝素来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他心中却好奇得很,实在想不通她要这戒指干什么?

那老妪叹了口气,徐玉口气坚决得很,想来是没有指望的,只得摇着头,黯然的回到了自己的桌子边坐下。

“好个不更事的小娃娃啊!”隔壁桌子上的那个中年书生却摇头晃脑的叹息道,“可惜可惜!人家好心要用珍宝跟你换一枚破戒指,你偏不肯,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不但保不住戒指,连命也丢了,嘿嘿,那可亏大了。”

“这位先生是何方高人?”那老妪的脸上明显的有着三分怒气,冷冷的道,“老身岂是那等巧取毫夺之徒?”

中年书生连连摇头,道:“我没有说您老是巧取毫夺之徒,我只是提醒这个不更事是小娃娃而已,让他知趣点,拿出那枚破戒指跟您老换点珍宝算了。”

“哦?”杨先之扬了扬眉头,笑道。“莫非先生知道这位前辈身上有什么稀世珍宝,那倒奇怪得紧,别人的珍宝你怎么知道呢?莫非阁下是专程踩线的不成?”

“你……”中年书生的脸色变了变,怒道,“在下好心提醒两位,两位却不知好歹,那就算了——哼!狗咬吕峒宾,不识好人心!”

“那是因为阁下看走了眼了!”老妪重重的拐杖子在地上顿了顿,冷笑道,“你只看出了老婆子的来历,却没有看出这两人的身份,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老婆子两眼未瞎,这江湖中虽然也有十几年未走动,却还知道什么人好惹,什么不好惹。”

中年书生又看了徐玉和杨先之一眼,冷笑道:“我倒看不出,这两人也什么值得你毒婆子在意的地方?那俊美的小子手中有叶上秋露,想必是昆仑派聂霆的传人,那聂霆一肚子的坏水,武功却是平平,教出来的徒弟也高明不到哪里;至于这人,想必是哪家富家公子,学了几天的武,自以为了不起了,我倒看不出有什么厉害之处!”中年书生委实气恼杨先之竟然把他比作是下三滥的江湖毛贼,所以虽然看出他有不弱的武功,却依然忍不住出言讽刺。

徐玉和杨先之对看了一眼,这中年人显然是认识这老太婆的,但却并不认识他们两人,而且,从他的这翻话中也证实了一点,他应该很久没有在江湖中走动了,否则,他怎么会连杨先之手中的乾坤扇也认不出来?

毒婆子冷哼了一声,冷笑道:“昆仑派算是哪根葱,要是这位公子真的是聂霆的传人,倒是便宜老婆子了,不是我不客气的说句大话,这释魂戒自然就是我的。但这位公子我虽然不认识,却闻到了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合欢门配置的最名贵的香精中的一种,应该是不外卖,专供门主使用的。”说着,她向徐玉展颜笑了笑道,“公子,我没说错吧?你应该是合欢门门主是不是?”

徐玉想起自己身上的那个荷包里装着的香料,因为味道极淡,所以他也没有在意,一直带在身上,好象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别人感觉到过,这老婆子的鼻子倒是挺灵了,竟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事实上他哪里知道,一般来说,女人对香味的敏感度不知道要比男人强了多少倍,这不关武功高低、内力深浅,这是先天的一种本能。这老婆子既然知道合欢门,因而也知道合欢门的一些特殊香料,所以看破的他的身份,当即笑着向她抱拳道:“没错,前辈神目如电,在下承蒙先师错爱,委以重任,执掌合欢门。”

“你不是昆仑弟子,那你怎么会有叶上秋露?”中年书生惊问道,满脸的不可思议。

杨先之看了看徐玉微微变色的脸,冷笑道:“先生莫非和昆仑有什么渊源不成?神兵利器,惟有有德者具之,叶上秋露留在昆仑派手中,那是令神器蒙尘!”

“好个狂妄的小子!”那中年书生大怒,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出这等大话来。”

杨先之正要发作,徐玉猛得一把拉住了他,脸色颇显得凝重,看着那中年书生问道:“阁下莫非姓余?”

中年书生看了他片刻,冷哼了一声道:“不错,我确实姓余,你怎么知道的?”

“聂掌门曾经对我说起过你!”徐玉缓缓的说道。

“他会对你说起我来?”这个中年书生就是昆仑派的余有鱼,江湖中的三绝书生,他平时很少在江湖中走动,自然也并不怎么清楚昆仑派现在的变故,听到徐玉说起聂霆,忍不住怒道,“他竟然还有脸在旁人面前说我?他说我什么来着?”

徐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聂霆肯定还对他隐瞒了什么,这三绝书生的事,绝对不是向他说的那样,看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余有鱼提到聂霆,尤自是那愤愤不平的样子,哪里是像和聂掌门关系好的模样?

徐玉想了想,也顾不得在外人面前揭昆仑派的老底,试探的问道:“他对我说你知道了一些本不该知道的事。恩,是关于昆仑派掌门的私隐,怕被掌门人责罚,所以故意犯了点错,借此被逐出了师门——这法子还是他帮你想的呢!”昆仑派的颜面,算是被他们这些不肖子孙丢光了,但连徐思颖都故意把风清子的事宣扬了出去,这等门派之内的小纷争,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哈哈哈——”余有鱼忍不住大笑道,“这是我活到了这么大,听到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我故意的犯了点错?我傻了?我疯了?”

徐玉除了叹气外,实在无话可说,聂霆——师傅——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要骗他,他不明白,他扑剑谷之约,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的,所以他连血蛊的解药都不要,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骗他干什么?真是江湖险恶,人心更险恶。

“对不起!”徐玉苦笑着道歉,除此以外,他实在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投了这样一个门派,拜了这样一个师傅,他只能说这是他和余有鱼的不幸,但是,若非聂霆将他养大,也许这些年来,他早就流落江湖,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

余有鱼看了他片刻,终于也平息了心中的怨愤,问道:“你真的不是昆仑派门下弟子?”

徐玉艰涩的笑了笑道:“和你一样,曾经是的。”

隔壁桌子上的老妪与那一对青年,看着他们说笑,却不再插口,酒菜早就送了上来,他们自顾自的品着江南的美味,只有阿大,一双眼睛依然不停的扫向那老妪拐杖上的小蛇,尤自不停的盘算着如何才能将那对小蛇弄到手。

“能不能说说你的事?”余有鱼好奇得很,他是因为徐思颖,但徐玉年龄尚小,实在想不出他到底哪里惹恼了聂霆,竟然要将他逐出师门,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昆仑派的镇派之宝怎么会在他的手中?

“师……徐公子,总算找到你了!”徐玉正欲说话,却见罗平急急的冲上了楼外楼,看到徐玉,总算没有当场叫他师傅,否则,当着余有鱼的面,他可着的无地自容。

“找我有事?”徐玉问道,还有三天就是珠宝拍卖大会了,这时他不在宝庆银楼忙着,跑来找他干什么?

第三章

罗平喘了口粗气,看也没看旁边的余有鱼一眼,忙着向徐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师弟在水云轩等着你,我们先回去吧!”

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杨先之忍不住打趣道:“怎么?有人要打劫宝庆银楼不成,把你急成这样?”

罗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想你倒聪明,虽然没有完全猜对,但也差不多了。杨先之看着他的表情,暗想莫不是自己倒还真的猜中了不成?什么蟊贼这般大胆,竟然赶动宝庆银楼的脑筋,别人不知道宝庆,他却多少知道一点,毕竟,他手下也好多高手都栽了进去,有点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在江湖中讨口饭吃的人都知道,宝庆银楼是块肥肉,但可惜却烫得很,吞不下的。

余有鱼不禁好奇,虽然多年没见,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罗平,心中觉得古怪又好笑,暗想奇怪了,莫非昆仑门下所有被逐出师门的弟子,都不约而同的集中到了这小小的杭州?

徐玉看着罗平一边摸着头上大汗,一边急着催促的他的样子,当即笑着向余有鱼抱拳道:“余先生,我们明天再聊好不?明天午时我再楼外楼请你喝酒!”

余有鱼点了点道:“公子有事只管请便。”说着又忙低声道,“你要留意那三个人,他们可都是一身的毒,占不得的。”说着眼睛瞟了隔壁桌子上那带着毒蛇蝎子的三人一眼。

徐玉忙点了点头,罗平回首之间,见着了余有鱼,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隔了半晌方道:“姓余的,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没有死啊!”

余有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不管怎么说,我都会比你们这两个不学无术的王八蛋要祸害这人间更久一点!”

徐玉和杨先之强忍着笑意,天啊——有这说法吗?祸害人间?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了?

罗平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他一眼,怒道:“老子现在有事,没工夫和你这个王八蛋罗嗦?等过几天再找你算帐,别以为自己的武功有多了不起,还不是和我一样,都是昆仑派逐出师门的弟子。”

徐玉沉着脸,罗平的这句话,可是连他也骂了进去了,因此道:“够了没有,你要不要回去,如果不去的话,我另外找一家酒楼喝酒就是。”口中说着,心中却在想,怎么这罗平和莫闻玮俩人缘这般的差,和聂霆关系不好倒也罢了,这么和这三绝书生也像是烧了“对头香”一样?见面就唇枪舌剑的,他们都是昆仑派逐出师门的弟子,应该惺惺相惜,一个鼻孔出气才对。

“是!师——不!公子,我们这就走,别理这自大的王八蛋。”罗平临走依然没有忘记再骂人。

徐玉向那老妪等三人客气的抱了抱拳,下楼而去,杨先之见他有事,忙向他告辞。徐玉心想这个时候莫闻玮找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自己江湖经验不足,什么事都不懂,何不把杨先之一起拉过去,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商量。想到聂霆数次欺骗自己,都是利用自己过于的好心,看样子想要江湖中混下去,就必须学些保护自己的手段,光靠武功是不怎么管用的。想到樊绮云那么高的武功,想要杀个昆仑派的掌门,还硬就是没有杀成,而自己,虽然让聂霆服下了蛊毒,但好象还是让他给算计了,要不是绿萝的问天一剑,那个强悍的老太婆真的会杀了他们几个。因此,忙笑道:“我想也没有什么大事,刚才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喝几杯,又让人给打扰了。不如这样,我让阿大去找渔家买一点新鲜的鱼虾来,让水云轩的厨子收拾一下,你去我那里喝上两杯如何?”

杨先之心中也极想知道到底宝庆银楼出了什么事?莫闻玮为什么要急急的来找徐玉,当即欣然应允,随他一同前往水云轩。

徐玉忙着吩咐阿大找个渔家,去买一些新鲜的水产过来。

阿大点头答应着,一溜烟的离开了,边走心中还边盘算着毒婆子的那两条蛇,忽然心中一动,想到那老妪不是说她有珍宝吗?还要用珍宝来和徐玉交换戒指的,这个——徐玉对珍宝没有兴趣,但有人有兴趣啊!

那个绿萝姑娘,不是对珠宝之类的东西喜欢得不得了?而且,她还有一个武功和徐玉差不多的师兄,如果告诉她那毒婆子有稀世珍宝,她一定会想办法把它弄到手的,那么,自己不也就可以趁乱把那两条“可爱”的小蛇搞到手了。

什么叫利欲熏心,大概就是说得这种情况,要是在别的情况下,阿大是断然不会前去找绿萝的。他对蛇的喜爱,看样子是绝对不会比绿萝对珠宝的喜爱逊色分毫。

莫府的一间精舍内,绿萝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绣着花,曾大牛已经站在旁边看了很久了,终于,他忍不住了——

“绿萝!”曾大牛一把从她手中夺过了针线,扔在了一边,怒道,“我在跟你说话。”

绿萝瞪了他一眼,看着那绣到一半的绢子,从大体上可以看出,绣的是个美女,大体的轮廓已经出来,虽然还没有完成,虽然只不过是绣功,但那画中女子的秀美,已经跃然绢上。

“你绣的是什么?”曾大牛低声吼道。

“你不是知道吗?”绿萝微笑道,“天地下最漂亮的女子才值得我绣,而这人——自然是谪仙子了。”

“送给徐玉的!”曾大牛的脸色已经完全的变了,虽然他已经从画的轮廓中看了出来,这女子的脸部大抵也业已经完成,有八成的与徐玉相似,只是少了徐玉的那份俊朗,更多了一份袅娜的秀美以及那份出尘的韵味。

“不错!”绿萝依然笑得甜美,道,“你也知道的,这次的珠宝大会结束我就要回东海了,所以,我必须加紧时间,在这两天之内绣完。”

“绿萝!”曾大牛叹了口气,眼见这妮子眉眼之间,蕴满柔情,看样子已经深陷下去了,不行,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任由她这样下去。

“师兄,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好了,别婆婆妈妈的。”绿萝看了一脸犹豫的曾大牛道。

“你不能喜欢徐玉。”曾大牛也豁出去了,低声叫道,“阿萝,你别忘了,师傅是不会让你嫁给徐玉的。”

“我知道!”绿萝低下了头,低低的叹了口气,细碎的玉齿咬着粉红色的下嘴唇,想了想道,“也许——也许——师傅会改变心意的,师傅不是已经收了他做义子了吗?”

曾大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声道:“绿萝,你别傻了。要不是上官辕文已经开始怀疑我们的来历,你以为师傅会出面收徐玉做义子?师傅只不过是利用徐玉,将来用他做桥梁,博取罗天魔帝的信任,同时利用他传出我们假的身份来历,误导上官辕文的追查。”

绿萝摇了摇头,道:“师兄,你不用说什么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喜欢就是喜欢,就算明知道没有结果,我还是不会放弃的。我可以欺骗别人,却欺骗不了自己。另外,谢谢的你的关心。”

“绿萝!”曾大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几乎——他就要发疯了,早知道这妮子对徐玉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却没料到她已经深陷其中了,她和他,才认识几天啊!竟然就……

“你别任性!”曾大牛叹了口气道,“就因为你的任性,我们的计划才出现了偏差,导致徐玉的武功被人废去,而该死的情魔给他恢复武功也就罢了,竟然还把合欢门的门主之位传了给他,摆了我们一道乌龙,我呸!他死就死了,居然还要害人。”他越说越气,再也忍不住愤愤的骂了出来。

绿萝看了他片刻,冷笑道:“你是不是有点妒忌他!”

曾大牛一愣,感觉如同有一根利刺,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心扉,踉跄的退了几步,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半晌方才艰涩的说道:“没有!我怎么会妒忌他?”

绿萝从旁边拿过那块绢子,轻轻的抚摩绣了一半的刺绣,低声叹道:“谪仙子果真是天上人间的最美,难怪连鬼神都有妒忌,不得长命啊!”说到这里,猛得抬头看着曾大牛道,“你别忘了,徐玉现在是我们的少主,师傅的心意,你也未必能猜得透——他苦了这么多年,难道就真的是为了……”

绿萝没有再说下去,曾大牛隐隐似乎有点明白她的意思,所以也沉默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莫府的一个小厮过来,站在门口的台阶下回道:“姑娘,水云轩徐公子打发人过来说话,问你见是不见?”

绿萝一愣,徐玉主动找她,这可还是第一次,也不知有什么事,当即忙向曾大牛使了个眼色,说道:“请他进来!”

第四章

阿大看着绿萝和曾大牛,原本想得好好的几句话却硬是说不出来,只是站着发愣,绿萝看了他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事吗?”

阿大傻傻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个女孩子是不是人来,怎么就漂亮得一塌糊涂,像是天上掉下的仙女,要不,为什么自己每次见到她,就说不出话来了呢?

“什么事?”曾大牛问道——男人见着绿萝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已经习以为常,倒也不介意——只是这个毛孩子大概只有十五六岁,就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倒是少见。想了想又问道,“是徐玉让你来的吗?”徐玉好象没怎么主动找过他们。

“是……不是!”阿大摇头道,“是我自己来的。”

“你有什么事?”曾大牛问道,心中不禁好奇,他私自前来找他们,却是为什么?

“是这样的!”阿大想着那两条漂亮的蛇,当即低着头,不敢看绿萝和曾大牛,鼓起勇气,把碰到毒婆子等三人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绿萝低着头想了片刻,还是不知所以,终于问道:“那老婆子有珍宝想换徐玉手上的戒指,而徐玉却不肯,这个——好象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啊?”

曾大牛在旁边也忙点了点头,暗想若是那老太婆动手强抢,徐玉不敌,你来找我们搬救兵,那倒的合情合理,没什么好说的。但如今那老婆子照江湖规矩,提出用珍宝交换,徐玉不同意,她也没有为难,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再去找那老婆子的麻烦。

“我……”曾大牛扭捏着支吾了半晌,还是没有说出来。

绿萝实在看不下去,若非看着他是徐玉的侍从,她早就请他滚蛋了,当即沉着脸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否则,你就请便吧!”

阿大听了,顾不得那么多,把眼一闭,心一横,道:“绿萝姑娘,那老婆子模样古怪,而且,他也知道公子手上的戒指好象是件宝物,而她还提出用珍宝交换,这就证明,她身上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珍宝,难道你不感兴趣吗?”

绿萝有点好笑,难道说自己喜欢珠宝这回事,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想到这事曾数次在水云轩提起过,他知道也不希奇,但徐玉手上的戒指乃是释魂戒,关系到秦皇宝藏图,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别人的,因此笑道:“我感兴趣又怎么了,那老太婆既然像你说的那样,想来武功不弱,又会用毒,我虽然喜欢珍宝,但还不至于去冒险。而且,我也没有那戒指,无法跟她交换。”

曾大牛站了起来,绕着阿大转了一圈,目光不停的上下打量他,好奇的问道:“小子,说实话,你怎么对这事这般感兴趣?”

阿大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想了想,还是说实话道:“我喜欢她的那两条蛇,我想要她的那两条蛇,就这样——我没有别的目的,我武功低微,自然是惹不起那老太婆,杨公子说他们是什么天蠡门的人,好象挺厉害。”

“你倒有自知之明啊!”曾大你忍不住讽刺道,“拣砖头给别人掷,你在背后拣现成便宜,果然不愧是潘玉奎的徒弟。”

阿大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一时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方才颇为恼怒的道:“曾爷何必取笑人呢?我虽然是个奴才,但还是一个人,是人就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喜欢蛇,所以我想要那老太婆两条蛇,这很正常,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就像姑娘喜欢珍宝一样,她不也是想方设法的要把她看上眼的珍宝弄到手吗?”顿了顿又接着道,“但我没有她的本事,所以我才来求你们帮忙的。”

绿萝笑着点了点头,浑然没有因为阿大不恰当的比喻而生气,笑道:“这事不是我说了算,得去问你的主人,这样吧,这会子莫老板刚过去找他商量事情,我们过去不便,等我们吃了饭,再过去找他商量商量,那老婆子既然那么在意他手上的戒指,应该还会找他的。到时候,我想办法把她的那两条蛇弄过来给你就是了。天蠡门——好象听人说起过。”

阿大听了,忙点了点头,向他们俩告辞,徐玉可还等着他买的鱼虾回去下酒呢,他可不敢多待。

离开了莫府,心中却又不禁后悔,暗想自己今天是怎么了,鬼迷了心窍了,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去求外人呢?而且,还是为了两条蛇,这事如果让徐玉知道了,他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罚自己?天蠡门好象很厉害的样子,连杨先之也颇为忌惮,他可是罗天魔帝的传人。

却说绿萝看着阿大离开了,偏着脑袋想了片刻,终于道:“师兄,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徐玉,这个天蠡门的人怎么就也来了杭州?他们可是玩毒的老祖宗啊!那个小子不知好歹,居然想要那老婆子的蛇,我敢肯定,那蛇必定其毒无比。”

曾大牛慎重的点了点头道:“那老婆子那么在意徐玉手上的释魂戒,莫非那戒指竟然还有别的用途不成?”

“这个——我也不知道!”绿萝轻摇螓首,叹了口气道。

“我总觉得徐玉好象也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比如说,那个血祭!”曾大牛看着绿萝道,“我就从来不知道,以他这种性格的人,居然会练这么偏激的剑法,那可是要用本身的精血去修炼的邪剑,是当年的邪剑魔刀遗留下来的邪门剑法。”

绿萝点了点头道:“别提这些了,等下我们去看看!”

徐玉和杨先之回到了水云轩,却见莫闻玮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不停的走来走去,而出乎意料的是,媚儿以及如兰等人竟然都在。

莫闻玮见着徐玉,如同见着了救星,一把拉着他的手道:“我的小祖宗,你可来了。”

徐玉听得好笑,问道:“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了这样?”口中一边说着,一边请杨先之进去,大家坐下说话,即莲忙倒过茶来。

莫闻玮在房里来回的走了几步,终于说道:“剑谷的老太婆找到了我们!”

徐玉和杨先之同时听得愣住了,暗想昆仑派都同意封山了,按照江湖规矩,她应该没有理由找这些昆仑派逐出门墙的弟子的麻烦,却不知她为什么还要找莫闻玮。

“为什么?”徐玉问道,一边从即莲的手中接过了茶来,喝了一口,自己从早晨一直晃悠到现在,虽然在楼外楼略坐了坐,但酒没喝几杯就又让人给打扰了,这楼外楼,看样子确实是是非之地,以后还是少去为妙。

“她要收我们做弟子!”莫闻玮尴尬的叫道。

徐玉刚刚喝到口中的一大口茶“扑哧”一声,全都喷了出来,而杨先之却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大口的茶水呛进了肺腔,顿时咳个不停,徐玉笑得几乎喘不过起来,看着莫闻玮和罗平那尴尬无比的脸色,终于止住了笑声,问道:“那老太婆晕头了,竟然要收你们两个做弟子?”心中暗想你对经商倒还可以,但是练剑,实在是太差,若是真的拜在了樊绮云的门下,早晚要将她气死。

“师傅——”莫闻玮故意把师傅两个字的尾音拉得老长,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徐玉摇着头道:“别问我,我是没有意见的,你们两个,可算不得是我的弟子。这个樊绮云要收你们做弟子,那是再好不过,想想,她可是武林三大圣地之一的剑谷谷主,做了她的弟子,这个江湖你们就可以横着走,有什么不好?”

“师傅,你是聪明人,你别打趣我们了,你想,她收我们做弟子,难道还安了什么好心不成?”莫闻玮哭丧着一张老脸道。

杨先之笑着摇头,道:“这个老太婆倒也真的厉害,和隐湖较劲也用不着这样啊!”

莫闻玮叹了口气道:“她不知道怎么查出了我们俩是风师傅的弟子,今天一早就找上了门来,执意要收我们为弟子,她的目的倒很明显。”看着徐玉道,“公子算是隐湖的传人,又几乎继承了风师傅的衣钵,明显的,在别人眼中,风师傅与她就没有了任何的关系,而和若即前辈却关系密切起来,因为这个原因,她心理自然不好受。所以她要收我们俩为弟子,好在隐湖面前,扳回点面子。”

徐玉不禁苦笑道:“这个樊谷主也太执意了点,风祖师伯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居然还是放不下,连这一点点虚的东西也要挣。”说到这里,心里猛得一动,叫了起来,道,“她执意收你们俩做徒弟,恐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杨先之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暗想他的脑筋倒也转得快,自己刚刚想到,没想到他竟然也想到了。

“她还想借此吞并宝庆银楼。”媚儿冷笑道,“那老婆子倒也没有老糊涂了,剑谷封谷这么多年,自然在财力上面,早已不足,找到了一块大肥肉,自然想着要一口吞下去。”

莫闻玮点头道:“没错!我想她真正的意图,应该是宝庆银楼,而不是我和罗师兄这两颗练剑的蠢蛋。”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

第五章

徐玉听说称自己是蠢蛋的时候,想到自己辛苦教了他们几个月的剑法,结果还是练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忍不住轻轻的说道:“原来你还知道你自己是蠢蛋啊!一个玉虚七式练了四个月,还是没有练成?”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除了莫闻玮和罗平满脸的尴尬外,别的人却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终于,杨先之忍不住问道:“徐玉,他们真的是你的弟子,你居然还教过他们武功?”

徐玉苦笑,狠狠的瞪了莫闻玮一眼,竖起了四个手指头,道:“四个月,我教了他们七招剑法,他们居然没有练成!”

杨先之闻言,脸色变了变,当然,他是不会因为莫闻玮和罗平在练剑上面的愚笨而吃惊。原本,他一直都以为徐玉只不过和莫闻玮、罗平很熟,至于他们叫他师傅,肯定徐玉也只是挂了个虚名,这其中可能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缘故。否则,以宝庆银楼老板的身份,想要学武功,也不是太难的事,大把大把的银子砸过去就行了。如果自己知道他要学武功,就算他们想拜在师傅门下,他也会努力促成,而师傅——罗天魔帝,也一定会乐意的。收两个傻瓜弟子,却有大把的银子进帐,宝庆银楼,那可真的肥得冒油啊,这样的便宜弟子,谁不想要啊?

“你们磕过头,行过拜师礼吗?”杨先之小心的问道,他还是需要证实一下,心中却在想着,徐玉这小子的狗屎运还真好,这种好事,怎么自己就碰不到呢?

“杨公子不用怀疑,我们不但磕过头,还曾摆过香案,祭过祖宗,一切都循着正规礼仪来着的,这个师徒名分,是一辈子也否认不了的,就算师傅将我们逐出师门,也否认不了这个事实,只是师傅他老人家一直以为我们在开玩笑。”莫闻玮苦笑着道。

徐玉靠在椅子上,笑道:“你们原本就是风祖师伯的弟子,我的本意的把他老人家的武功剑法传授给你们,怎么想到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练剑的材料?那个老太婆既然一意要收你们做弟子,你们假装同意就行了,但却要她答应你们一些要求,如果她不答应,那这个徒弟,她不也就收不成了。”心中想着要是樊绮云如果真的教他们练剑,早晚要被这两个笨蛋气死。

莫闻玮仔细的看了他片刻,方才小心的说道:“师傅,你真的不介意我们拜别人为师?”要知道,江湖之中,最重师徒礼仪,要是哪个门下弟子背着师傅另投别的门派,那无疑是对原来的师傅极大的羞辱。

徐玉看着他的表情,心中暗自叨咕道:“难道你们还当真不成?我这个师傅,可是被你们强迫的。”

“徐玉,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杨先之实在看不下去了,心中琢磨不透,他们之间的问题好象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什么问题?”徐玉问道,口中说着,一边接过了即莲另外给他倒过的茶来,轻轻的喝了一口,说实话,对于樊绮云要收莫闻玮、罗平两为弟子的事,他是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心中只是觉得荒唐可笑。在他的心中从来没有把这两人当弟子看待过,自然也就没有这种门户之见,若说有一点担心,那也是担心宝庆银楼会不会被剑谷吞了。

“你是怎么骗得莫老板拜你为师的?”媚儿笑道,她知道杨先之的问题,因为她也好奇得很。

“我骗他——”徐玉好笑的看着他们,指着莫闻玮道,“这种徒弟……”他原本想说,这种徒弟,对上门来我都不要。但顾忌到莫闻玮的面子,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然而大家看他脸上的表情,也都明白得很。

“是他落井下石,要挟我的!”徐玉想到这事,就一肚子的火气,自己好心救了罗平,因此换来了三百大板,差点没有被打死。他们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竟然还要挟他收他们做了徒弟。

“真有这回事?”杨先之若有所思的看着莫闻玮,暗想这莫大老板这等的巴结徐玉,到底是为什么?那时候,应该是徐玉还没有下昆仑山的事,常言说得好,礼下与人,必有所图。他们拜徐玉为师,绝对不是为了学昆仑派的剑法这么简单啊!他们的后台老板,武功和实力都极强,到底是谁呢?江湖中怎么就没有听说过?宝庆银楼,可是连罗天圣教也没有讨得了好的地方,这位莫大老板,绝不会向他表面上这么简单,那位剑谷的谷主,只怕这次也未必能讨得了好!

莫闻玮没有回答他们的这个问题,而的看着徐玉道:“师傅,弟子这么急着找你就是希望你能给我们拿个主意。”

徐玉点了点头道:“那了老太婆到底怎么说法?”他总是要问清楚这事的前因后果,再做决定的。

“她说——”莫闻玮苦笑着看了看徐玉道,“师傅,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徐玉觉得好笑,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直接说就是了。”

“她说——如果我们不拜她为师,她也不为难我们,但是她要找师傅算帐。”莫闻玮道。

“她真的脑子有毛病了,找我算了什么帐,我最多只不过破坏了她找昆仑派的麻烦而已。”徐玉不解的问道。

“这个她好象倒不在意,刚才媚儿姑娘说过,她们剑谷封谷五十年,财力大大的不足,所以,他决定抓了师傅,废了师傅的手足,然后用师傅去和罗天圣教换取黄金一千万两。”莫闻玮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师傅,我实在想不明白,您老和罗天圣教有什么关系,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若是她抓了您来威胁我,我倒只好乖乖的用银子去赎……”

话没有说完,看着徐玉已经气得铁青的脸,忙老实的住口,不敢再说下去,那天在树林里,他虽然听说了徐玉是江湖中有名的大美人谪仙子的儿子,却也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的没有想到徐玉就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

媚儿忍不住冷笑道:“莫老板,你忘了,他可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

那天她在树林里听到徐玉承认自己是谪仙子的子嗣时,当场就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而且,作为合欢门的重要首领之一,她还知道的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她知道罗天魔帝在谪仙子去世这么多年里,一直未曾再娶,也没有一儿半女,也就是说,如果确认,徐玉就是罗天魔帝唯一的儿子,那么,毋庸置疑,他就是将来的罗天圣教的教主。难怪那天让他写信给罗天魔帝,他的表情那么的古怪。

徐玉看了看媚儿,苦笑道:“这个先别乱说,都还没有确认,谁知道,不能因为我的相貌长得有几份像谪仙子,就一口指定了我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大家还是帮忙想想怎么应付那个剑谷的老婆子吧,她的武功真的高得可怕。”现在想想那老太婆的剑法,他还心有余悸。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杨先之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轻笑着道。

“什么办法?”徐玉问道。

“很简单,就一个字,拖!”杨先之笑道,“拖她个十年八年的,看她能怎么办?”

“这个恐怕不行。”莫闻玮皱着眉头,原本还真的以为他会想出什么主意来,听他说了这话,心里几乎冒出火来,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着,来消遣人了?谁不知道一个“拖”字啊,拖他妈的十年八年的,那老太婆都死了,自然也就不会再要收他们做弟子了。心中想着,口中却依然恭敬的答道,“杨公子,她要我明天给她答复,否则,我这个珠宝大会恐怕也开不成了。”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问题。

“这个没什么,我有办法!”杨先之笑得莫测高深,暗想着这次我非得借樊绮云的手,把你的后台老板给扯出来。

徐玉心中早就把樊绮云骂得狗血淋头,这个死老太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说在家纳福,却偏偏要出来闯什么啊?这个倒也罢了,没钱哪怕是动抢的,也比用这个方法强多了——收一个有钱的弟子,从此财源滚滚而来,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最重要的是,这个弟子根本就不想拜她为师,武林三大圣地的剑谷,论落到要强收弟子的地步,真是魔长道消。

“你有什么好办法,直接说出来啊!”徐玉问道,暗想就算你聪明,也用不着处处卖关子。

“事实上是一个笨办法!”杨先之笑道,“莫老板回去,今天晚上就宴请那个老太婆,告诉她说你这几天比较忙,等这次的珠宝大会结束,你就正式拜她为师。当然,今天晚上,你只能邀请她,至于他的三个弟子,就不用了。然后,媚儿姑娘,你负责引出那两个男弟子,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算有困难吧?”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问媚儿的,以他对合欢门的了解,以及那天媚儿在树林里的表现,那两个未经人事的大木头人,还能够躲得出媚儿的手心?

第六章

媚儿是聪明人,她已经明白的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只是不知道他具体的计划,当即问道:“引他们出来那又怎样?”

杨先之把扇子合了起来,轻轻的在自己的手掌中敲击着,笑道:“引他们出来就没有你的事了,然后,我和徐玉——恩,为了保险起见,最好再拉上那头蠢牛,三人联手,我不信就不能生擒那个黑衣女子。”

徐玉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说,用人质逼迫那个老太婆放弃收他们为徒的打算?”这倒也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如果樊绮云知道他们掳了她的爱徒,不杀上门来找他们算帐才怪,转念想了想,以着她的脾气,既然上次在树林里已经得罪了她,恐怕也没有办法再重修于好,倒也不在乎这些。

杨先之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掳了人,千万不让那个老太婆知道,否则,以她的脾气,你以为她会受我们的要挟吗?你们别忘了,她以前在江湖中的绰号。”

徐玉和媚儿同时点了点头,暗想若是真的如此,那个老太婆大概会不顾一切的杀了他们而后快,徐玉倒是真的不知道那老太婆以前在江湖中的绰号,媚儿却知道一点,皱了皱眉头,问道:“我实在想不明白,做为武林圣地之一的剑谷谷主,她怎么那么的奢杀成性?”

徐玉好奇的问道:“她以前有什么绰号?”

“噬仙魔!”杨先之苦笑着回答道,“堂堂武林圣地中人,却以魔为号,真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默闻玮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有点儿怀疑,那老婆子到底是喜欢风师傅,还是想和若即前辈争那一口闲气,我好象听人说起过,隐湖湖主的绰号叫什么朝露仙子!”

徐玉听到此,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说道:“好苦的绰号!”

众人闻言不禁一愣,又均黯然,尤其是媚儿,脸上闪出一抹没有人注意到的伤感——朝露虽美,却太过短暂,朝露仙子,是不是当初哪个江湖闲人在给她取这个美丽的绰号的时候,就预知了她未来的命运?

“这个不是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杨先之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们别研究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先说说我的计划,我的意思是抓了那个黑衣女子,就把她关进衙门的大牢,然后——你们说,那老婆子在发现自己的弟子失踪后,还有没有心情逼迫他们两位做他的弟子?”

“要是让她知道了,她一定会杀了我们!”徐玉摇头苦笑道。

“就算我们不惹她,将来在江湖上相见,她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杨先之笑道,他才不管这些呢。哼!那个老太婆如果发现自己最得意弟子失踪,自然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莫闻玮,然而顾忌到自己的身份,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她也断然不会自讨没趣的找他要人,但一定不会就此罢休,背后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找他的麻烦。宝庆银楼的珠宝大会即将开始,他的幕后老板也一定会派高手前来坐镇,也许他本来也在杭州,如果樊绮云冒失的破坏珠宝大会,这个幕后老板肯定会出手阻止,这几天,自己只要辛苦点,派人盯紧了宝庆银楼就是。如此一来,一石两鸟之计,既可以卖个人情给徐玉,还可以引出那个幕后高手,这趟的杭州之旅,也算是没有白来。

徐玉想了又想,总觉得这个计划也未必妥当,问道:“你总不能抓她一辈子啊?”

“等到这次的珠宝大会结束,我就放出她来,我们俩前往京城,莫大老板可以收拾一下也去别的地方避上一避,让她一时半刻的找不到你就行。至于过后,如果她还一再的逼迫,你可以传出谣言,说武林三大圣地之一的剑谷强要收你们为弟子,当然,这其中的关键,我想,不用我教给你了吧?”杨先之笑的得意,只要给他几天时间,传出了樊绮云为了吞并宝庆银楼而要强收弟子的事,剑谷在江湖中的声誉必定一落千丈,到时候,倒要看看这个剑谷谷主,还有什么颜面再开口提收徒的事,按照她的脾气,也必定会暴跳如雷,宝庆的麻烦也就够大了。

这等江湖之中勾心斗角的帮派之争,徐玉平时虽然还算聪明,但未曾经历,却又怎能想到?而媚儿就不同了,她自幼就跟在情魔身边,帮着他打理合欢门中的大小事务,可以说,她几乎是从略懂人事开始,就一直的在江湖这个大染缸里打滚,杨先之的这个计划,一说出来,她就知道了他的目的。但是,她也望见其成,毕竟,她也想探探宝庆银楼的底;再来,对付武林三大圣地,合欢门与罗天圣教也算是同仇敌忾,数百年之间的积怨,在他们这些嫡传弟子的心中早就根深蒂固。

“徐玉,你看如何?”杨先之看着徐玉,问道。

“我没意见,就听你的好了!”徐玉笑着回答,反正他也看不惯那个老太婆的跋扈,而且既然已经招惹了,也不在乎多得罪一次剑谷中人。再说了,他是合欢门门主,这算他不招惹剑谷,也绝对不可能与他们成为朋友,想到情魔临终所托,他也希望把狠狠的打击一下剑谷,算是给情魔出口气吧!

“既然如此,那头大蠢牛还要麻烦你联系一下!”杨先之笑着说道。

“他妈的!哪个王八蛋在背后骂你爷爷?”猛得——一个打雷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又是你这个小魔崽子,爷爷他妈的一斧子劈死你!”

说话之见,曾大牛和绿萝已经联袂而来。

“曾兄,请坐!”徐玉忙站起来,客气的让座!同时满脸笑容的迎上了绿萝道,“绿萝姑娘也来了,正好,我刚才让人去买了些新鲜的鱼虾,等会儿大家一齐喝一杯!”

绿萝和曾大牛一边笑着还礼,一边却均在心理叨咕,暗想你派去买鱼虾的人,也不知是买的鱼虾还是水蛇,等一下可要看看清楚再下筷子。

“曾大侠好!”杨先之恭敬的站了起来,一揖到地。

曾大牛猛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直冒,心里凉飕飕的一阵发寒,咽了口口水,忍不住骂道:“你他妈的吃错药了?”常言说得好,礼下与人,必有所图,这个每次见了面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家伙,刚才还在背后偷偷的骂他,这会子对他这么客气,必定是有所企图!

杨先之也不见怪,暗想这次的事非把你来下水不可,这对师兄妹的来历,委实可疑得很,而武功偏偏又这等的高法,一边利用一边正好打探他们的来历,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曾兄,我们正在讨论一些事情!”徐玉忙笑着打圆场,他可不怎么想看着曾大牛和杨先之在水云轩大打出手,两大神兵的威力,他清楚的得很,水云轩虽然不是他的地盘,但如今他住在这里,可也不想看着有谁来拆了这里的房子。当即忙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边。

曾大牛想了想,正想说什么,绿萝却抢着说道:“这个没问题,反正那老太婆我们也看不顺眼,和剑谷的这个冤仇也结下了,倒也不在乎再杀他一两个弟子。”感情杀人对她这个漂亮的少女来说,也是家常事了,这听得她又接下去说道,“但有一点,我们帮了你,你们也得帮我们一点事,这样才公平!”

“什么事?”杨先之皱眉问道,绿萝的恐怖,他算是领教过了,暗想着他总不会让我们帮她去掘人家的祖坟吧?正好,徐玉这时也是一般的想法——

“先申明一点,挖坟的事我不干!”

绿萝对他翻了个白眼,她那美丽动人的小脸尽管装出了一付愤怒的样子,但却构不成一点的威胁,反而因为她的轻怒薄嗔更添了几分风韵,徐玉看得心神不禁微微一荡。

“当然不是,这事还是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绿萝嗔怒道。

“我……”徐玉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暗想我什么时候去惹麻烦了?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哪还会去招惹是非?

曾大牛站在一边点了点头,当即把阿大去找他们的事说了一遍。徐玉听得不禁微微动怒,那个憨厚的小子竟然如此的大胆,居然去找别人帮忙弄那小蛇,等下非得好好的教训他一翻。就算自己这等不谙江湖世事的人,也知道那天蠡门的人不好惹,他倒好,别人不找他的麻烦,他竟然动起了别人的脑筋,也不掂掂自己的分量,搞不好,蛇没有弄到手,反而自己成了蛇的晚餐。

听曾大牛说完,别人倒也罢了,媚儿显然是知道天蠡门的,脸色似乎微微的变了变,对于玩毒的祖宗,江湖中人大都忌惮三分。而莫闻玮,却是目瞪口呆,完全的愣住了。

第七章

众人看到莫闻玮目瞪口呆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着什么原因,徐玉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发问,他既然有释魂戒,而那个天蠡门的老太婆又一心想着要拿到这枚戒指,有点脑筋的人略想一想就可以猜到了。

“你和他们什么关系?”媚儿问道。

“关系?”莫闻玮摇着头道,“原先也许有点关系,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什么意思?”杨先之皱着眉头问道,倒是没有想到这个莫大老板还真的不简单,竟然认识天蠡门的人。

“我的母亲原先是天蠡门大长老的独生女儿——这戒指,就是当初母亲带出来的。”莫闻玮苦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们依然不死心,还是要来夺回这枚戒指。”

杨先之的脸色变了又变,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片刻,终于问道:“你的母亲——不会是天蠡门的圣母吧?”

莫闻玮点了点头,道:“你对天蠡门好象很了解啊,不错,我的母亲曾经是他们的百毒圣母,也就是江湖中传说的百毒之祖!”

徐玉只觉得脑中天昏地转,他并不怎么了解天蠡门,但这个百毒之祖却还是听说过的,传说中这位百毒之祖,精通天下各种剧毒,可以杀人与无形,江湖中人几乎是闻风丧胆,幸好这百毒之祖在江湖中也只的昙花一现,不过短短的两年,就失踪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镇定下了心神,举起左手问道:“那这枚戒指,在天蠡门代表了什么?”

莫闻玮看了他片刻,向后退了两步,确定了距离上的安全,方才道:“我也不知道!”

“你……”徐玉气得差点没有吐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这个徒弟糊涂还的他糊涂了,这枚毫不起眼的戒指,竟然给他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百毒之祖的名号他是听说过的,如今既然那个毒婆子和她同出一门,那使毒的本事自然也不会比她逊色多少,早知道——在酒楼中她提出以珍宝交换,就应该答应她才是。看得出来,天蠡门中人对这枚戒指非常的重视,看样子是势在必得,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他实在不宜多结仇家,剑谷的麻烦还没有摆平,这个使毒的祖宗又偏偏的来掺和一脚。

“我真的不知道!”莫闻玮委屈的叫道,“我母亲只告诉我这释魂戒与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有关,具体的原因我并不怎么清楚,我母亲虽然称是百毒之祖,我也是在她老人家快要过世的时候才知道的,在我心中,她实在和这世上任何一个慈爱的母亲没有任何的区别。若非她自己临终之时说了出来,我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江湖中还有一个天蠡门,而我的母亲是天蠡门的圣母。”

“那你母亲有没有交过你用毒之术?”徐玉问道,杨先之和媚儿也早就想问了,但毕竟有着一层隔阂,不便相问,而他却不同了,怎么说,他也算是他的师傅。

莫闻玮摇头道:“没有!她老人家连提都没有提过一个字。”

杨先之沉思了片刻,终于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枚戒指怎么会不你母亲的手上的?”

“这个——我母亲一直带着的,到她老人家去世的时候,就传给了我,后来,我就送给了师傅!”莫闻玮看了徐玉一眼,又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好歹也是宝庆银楼的老板,可不想当着众人的面挨耳刮子。

众人心中都已经隐隐猜到,也许这枚戒指就是天蠡门圣母身份的象征,也就是代代圣母之间的传承,但这样一来,无论无何,天蠡门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这枚戒指夺回去的。不光是为了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更多的原因则是一个江湖门面的颜面。也许莫闻玮的母亲的在世的时候,他们还有些顾忌——百毒之祖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

徐玉低着头看了看手上的戒指,想了想,看着默闻玮道:“如果那老婆子的真的要,给她就是了,我们没必要结这等仇家。”

杨先之和曾大牛均低头不语,他们都是混迹江湖成了精的人,这等奇宝,既然到了手,除非是老命不保,否则的话,那是万万不能吐出去的,但东西毕竟不是他们的,所以一时之间,倒也不好说什么。

媚儿沉思了片刻道:“这个倒也没有必要,等那老婆子找上门来了再说,门主,你毕竟也是合欢门的门主,若是这般轻易的把东西给了那老太婆,将来在江湖中传了出来,不说你是宁人息事,倒以为我合欢门怕了那天蠡门似的。”江湖门派之争,名誉也是相当重要的。

“不错!徐玉——你也知道,那老太婆在知道了你是合欢门的门主后,至少她没有当场硬抢,就证明了她多少有一点顾忌,想来她也不敢胡作非为。”杨先之轻摇着折扇道。

徐玉一边吃着茶,一边点了点头,事实上,他只是不想惹事罢了,初生牛犊不畏虎,他虽然明知道天蠡门的毒物厉害,却也没有害怕,连剑谷他都敢招惹了,还有什么别的门派他不敢惹的?

“师傅,不如这样吧,我写个帖子,送去给那毒婆子,约她等珠宝大会结束后,我们大家坐下来好好的聊聊。恩——也许这样可以找出个满意的解决办法。这个在江湖中混日子,能不要得罪人最好不要得罪!”莫闻玮说道,心中想着——你们惹了那毒婆子,都可以一走了之,我可躲不了,宝庆若大的产业,可不怎么好弄啊,所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先糊弄过去,等珠宝大会结束后再说。按照江湖规矩,在自己提出了条件以后,毒婆子应该没有理由在这几天找他的麻烦。而且,杨先之和曾大牛都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把他们一起来下水来,在合欢门和罗天圣教这两重势力联手的情况下,任何人想要惹麻烦恐怕都得三思而后行。释魂戒虽然重要,但想来天蠡门的人还不至于会冒着灭门之灾的后果来强行讨要,如果他们真的不怕死的话,应该在戒指还在他母亲手中的时候,就来追讨了,而不是等到了这么多年,母亲过世后才有人问津。

“好吧,就依你的意思!”徐玉点了点道,说实话,他对珍宝并不怎么在意,对这枚释魂戒也没有太大的爱好,所以对这事倒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莫闻玮和罗平要张罗珠宝大会的事物,所以眼见没有别的事,忙告辞了出去;媚儿也带着即莲等一起离开,她们也有许多事要准备,合欢门的日常事物,依然还要媚儿打理。杨先之和曾大牛这两个原本理应是死对头的人,却因为剑谷这个共同的敌人,一起在出谋划策,商讨着怎么抓人可以不露痕迹,又可以避免让那老太婆太早的看出破绽。倒是徐玉,午后无所事事,想到阿大的胡作非为,当即把他叫了过来,狠狠的骂了一顿,骂完之后,就径自回房睡觉,趁早补充睡眠,准备着晚上找剑谷的麻烦。

午睡醒来后看着天色还早,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几个小丫头看他睡了,也早就出去自个儿找伴儿玩耍去了,阿大被他骂了一顿,这时候也不见了人影,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徐玉百无聊籁,信步走了出去,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西湖边上,眼见着西边的一轮红日,如同胭脂一般,满天的晚霞,把整个西湖都染上了一层金光,流霞水色,令人心旷神怡,自有一份说不出的美丽。暗想着这西湖景致,确实优美,将来等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却了这桩心事。寻找着了师娘,不如就和她老人家来这西湖隐居,昆仑倒也不用去了。当然,若是能有欧阳明珠相伴,今生也就没有遗憾了,虽然明知道这个愿望可能不怎么实际,但想到此,忍不住放声吟哦道: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好一个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想不到今日在这西子湖上,竟然碰上了一个高雅之人,倒也不枉这一趟西湖之游!”远处,一个颇为低沉的声音隔着老远的传来,但每个字却都清晰可闻,如同就在耳边,一艘小舟如箭般,急向这边划来。

徐玉皱了皱眉头,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打断,从那来的小舟的速度,他敢肯定,这人也是江湖中人,因为只有练武之人,才能够将这普通的小舟划得如此的快法。

转眼之间,小舟已到眼前,一个身着华服,身材高大,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临风而立,站在船头。徐玉忍不住细细的打量着这个中年人,只见他面如冠玉,颌下留有短须,凤眼剑眉,鼻若悬胆,目似朗星,双眼开合之间,精光闪烁,不怒而威。最让他感到惊讶的是,此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让人无法逼视的贵气,即使是高傲像他之流,心中也不禁自惭形秽。

第八章

那个中年人也把徐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片刻后笑道:“好个漂亮的小子!”

徐玉不禁心生反感,二来也不愿惹事,当即依着江湖规矩,冲他抱了抱拳,转身就要离去。看得出来,这人的武功不错,而且,站在他身后另有两个黑衣老者,太阳穴高高的鼓起,武功均是不弱;刚才他为那中年人的气势所摄,竟然没有注意,如今,趁着那中年人发话的当儿,他也把那船上的几人打量了个遍,那小船上连划船的艄公在内,共有四人。而那个负责划船的艄公,一双手似乎比普通人要大了一倍,运浆如飞,看起来只能看到船浆一片片的虚影,甚至看不清速度,这等高手,也只是充当一个低贱的劳役,那么,主人的武功,可想而知了,这样的人,徐玉不想招惹也不想结交,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但是,他不想惹事,并不代表那中年人愿意就此的放过他,眼见着徐玉竟然如此无礼的转身就要离去,中年人断喝了一声:“站住!”

徐玉不得不站住了身子,转过头来,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到我船上来!”华服的中年人冷然的命令道,语气刚硬,毫不客气,如同是在对着自己的仆役奴才说话。

徐玉不禁怒气上升,冷冷的问道:“凭什么?”

中年人看了他手中的剑一眼,依然冷冷道:“不凭什么,就凭——你长得漂亮,老爷我喜欢你!”

徐玉不禁勃然大怒,如果说原先他只不过有了三份的怒气,那现在,可是十二份的冒火,这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听他的口气,自然是没把他当个回事,如同是对待他家中的奴才,好象被主人喜欢应该算是荣幸,自己应该磕头谢恩才是,至少他的口气听起来就是如此,仿佛君临天下,所以人都得以他为中心,不得违逆。

就在徐玉这略一迟疑的当儿,那中年人已经轻飘飘的飘落到他面前,一伸手,就抓向他的手腕,徐玉身形向后退了一步,“当啷”一声,叶上秋露出鞘,绿芒带着一声龙吟,急砍向了中年人是手臂,他心中气急,这一剑气势如虹,竟要一剑就砍下这中年人的手臂。

那中年人也吃了一惊,没料到他手中的剑竟然是七大神兵之一,而徐玉的剑气如此的强盛,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当即身形暴退丈余,才堪堪的避开了他的这一剑,但却有些的狼狈。那两个跟随的黑衣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主人小心!”

徐玉一招出手,顿时剑式连绵不绝,展开了舞月剑诀,急向那中年人身上攻去,那中年人如今已经恢复了镇定,竟然不怒反笑道:“好好好,我喜欢,剑法不错,老爷已经好久没有和人动过手了,今天就陪你玩两招。”

徐玉也不答话,长剑如同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一剑接着一剑,剑尖始终不离那中年人的全身要害,显然是有意的要将这中年人至于死地。但是心中却已经越来越吃惊——这个华服中年人的武功高得出奇,一双肉手,竟然硬接下了自己三四十招,口中还不停的奚落着,貌似轻松得很。

“我说小子!”中年人笑道,“老爷我只是喜欢你,你用不着拼命吧?恩,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是让我等下生擒了你,我可要……”中年人没有说下去,只是嘿嘿的怪笑着,把他原本雍容华贵的气势破坏无遗。

徐玉气得两眼冒烟,心中却不禁想起了上官辕文来,好象自己第一次碰到上官辕文的时候,他也是如此,眼前的情景,却是多么的相似,只是这个中年人,虽然是一身的贵气,却语言、行为却如同市井无赖,但一个市井无赖,好象不会对他生出亵渎之意,看样子也比他强多了。

“啧啧,不错不错,剑法确实不错!你是谁家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中年人问道——他倒也不是故意的在口头上讨便宜,只是见徐玉相貌俊美,衣饰华贵,想来必定也是什么大家子弟,所以想问个清楚。

徐玉也不答话,所谓的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何况他和这中年人交手了片刻,竟然发现这人的武功不在上官辕文之下,如今对他还算是手下留情,若是全力施为,自己绝对不他的对手。而且,他还有三位高手,在旁边虎视眈眈。想了想,虽然心中恼恨他出口轻薄,但却也有自知之明,暗想着若果真让这个王八蛋给生擒住了,恐怕是在劫难逃,当即看了看退路,心中想着——大丈夫能屈能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想到此,手中长剑如同灵蛇一般,快速无比的缠向了那中年人的手臂,那中年人也畏惧他手中的宝剑,二来他也不想伤他——身形一侧,逼开了这一招,哪知道徐玉这招竟然是虚招,当即剑尖连抖,一招七式,七朵剑花,分袭他全身七处重穴,剑光闪烁吞吐不定,以着中年人的眼力,一时竟然看不出他哪是虚招,拿是实招,当即不敢轻易涉险,忙凌空飘退了三步。徐玉眼见这招奏效,哪敢再恋战,身形凌空旋转,施展幻影虚渡,贴着西湖水面,急射而去。

他选择从湖面离开,却也有道理,自那中年人上得岸来,跟随他的那两个黑衣人也一起上了岸,同时成合围之式,将他困在了中心,惟有湖面,只有那操浆的老者在,虽然明知道那老者武功也不弱,但总比要同时面对那三个人好得多。

哪里知道,他还就是撞到铁板了——徐玉的身形如同脱弦之箭,在西湖水面上流下了一个幻影,那中年人原本见徐玉满腔怒火,好象不将他劈于剑下,就绝不甘心的样子,怎么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窝囊的逃走。同时心中却不禁隐隐的佩服,暗想这小子倒也聪明得很,知道保命要紧,不是那些自以为刚烈的江湖莽汉可比。

“留下!”那操浆的老者大叫一声,手中的船浆带起大片的水花,向着徐玉身上扑了过去,徐玉吃了一惊,虽然他早就知道这老者的武功不弱,从湖上走也早有防范之心,但却没有想到他会强大到这等地步,那一大片的水花,哪里还是温润的西湖之水?竟然带着劲风,如同海中的巨浪,迎头扑下。徐玉不得不在空中强吸了口气,身形回转,妙曼无比的施展御风弄影,在空中凌空转折——脚尖轻轻的点了一下湖面,借着湖水的浮力,再次想要借助这两种绝世轻功离去。

那操浆的老者一声虎吼,操起那把大船浆对着他背上打了过去,同时大吼道:“小子留下来吧!”

徐玉见他来势汹汹,不得不回身招架,同时心中明白,今天想要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了。不禁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的倒霉啊!随便出来走走,竟然就碰到了这等厉害的角色。”以前在昆仑山上的时候,师傅可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这等人物,最多就是七大剑派的掌门,少林武当的几位高人——想到自己碰到吕靖以及少林僧人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在意过,甚至没怎么把他们放在心上。而如今,自己剑法又增长了好多,碰上这个变态的中年人,还是只有落荒而逃的份,问题是如今自己好象连逃走也比较困难了。因为那另外两个黑衣人竟然不守江湖规矩,拔出兵器,加入了站圈。

那两个黑衣人,一个使的是双钩,另一个使是却是一根黑黝黝的软鞭,一钢一柔,配上了那老者的船浆,徐玉顿时感到吃力非常,这三人任何一人,若是单打独斗的话,他敢保证,他都略胜一筹,但如今这三人联手,却让他顿时再次陷入了困境,比之刚才和那中年人动手,更是难堪。而且,刚才是在陆地上,如今却是在水面上,全凭这一口真气顶着,却又如何能支持得了多久?

“小子,乖乖的束手就擒吧!”使船浆的老者冷笑道,“你不可能走得了的。”

徐玉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看你们也是武林前辈,江湖高手,怎么这般不守江湖规矩?以众凌寡,以强凌弱,将来若是传言江湖,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那中年人好整似暇的站在岸上观战,闻言忍不住大笑道:“你小子倒也有趣得很,自己先不守江湖规矩,不顾一个练武之人的颜面,落荒而逃,如今倒和我谈起江湖规矩来了。”

“他妈的!”徐玉从曾大牛那里学来的这句粗话终于派上了用场,叫道,“我他妈的打你不过才跑,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我落荒而逃,自然就是承认不是你的对手,瞧你的身手,想来也是武林成名人物,怎么这等的无耻?”江湖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若非有有着深仇大恨,一般的江湖切磋,只要一方认输,另一方是没有理由猛下杀手的。

徐玉他可不是什么成名人物,打不过就跑他也不认为有什么丢脸,事实上,他从出道江湖到现在,也不过才几个月,只是这几个月,却让一切都已经改变,他从一个普通的昆仑派弟子,变成三大魔门之一的合欢门门主,但在他的心中,他还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从来没有一派之主该有的傲气。

第九章

江湖成名人物?那中年人闻言,忍不住浮起了一抹苦笑,隔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你错了,因为从头到尾,我都不能算是江湖中人,我的老师只教过我一件事,那就是为了达到目标,必须不择手段——任何规矩都限制不了我,这世道,我就是天,所有的规矩将由我制定,因我而改变!”

徐玉偷偷的看了中年人一眼,那份藐视天下的傲气,此时在他的身上尽露无遗,心中不禁暗赞了一声:“好个狂人!”但如今,他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原本他还想着让这个中年人顾忌自己在江湖中身份地位,他自己认个输,就此作罢,反正,今天这个面子丢也丢了,他不在乎了。然而如今看来,好象是行不通得很。

想到此,心中恼恨不已,思忖着破敌之计,无奈这三人的武功着实不弱。心中略一分神,不注意之下,差点就被使双钩的家伙开膛破肚了,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应敌。事实上,他的小聪明还是占了便宜的,这三人的武功确实都不弱,若是在陆地上,以三敌一,恐怕徐玉早就不敌,只是在水面上,全凭着身法轻盈决胜,那使双钩和使船浆的老者,平时都是扎实狠打的家伙,在水面上,武功的威力不禁大减,只有那使鞭子的人,还勉强跟得上徐玉的身法变化。而徐玉却身兼两家天下轻功之最,如今在水面上初临强敌,自然是把幻影虚度和御风弄影发挥得淋漓尽致。然而,却也仅仅吃力无比的维持了一个平手的局面,他心中清楚得很,只要时间一长,自己真气不济,便也是自己落败之时。这种情况,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发生的,他可以不顾颜面的认输,但却绝对不能入在这中年人手中,不知为什么,他对眼前的只个中年人心中有着一曾顾忌,连他也说不明白原由,当即猛得将心一横,暗中想道,我今天就算要葬身这西湖湖底,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徐玉猛得将身形凌空拔高了数丈,口中叫道:“碎月千斩”,叶上秋露已经不是握在他的手中,他的右手手掌完全的摊开,宝剑如同有吸力一般,牢牢的吸在了他的掌心,剑好象有了灵性,和他的人融合为一体,以他的掌心为中心轴,飞速的旋转,凌空下击的身影如同一只俯冲而下的苍鹰,以压倒似的气势对着三人当头罩下。

方圆数丈之内,皆在他的碧绿色的剑网笼罩之中,绿色的光芒所到之地,连空气也一并被绞碎,附近的湖水也起了一个大大的旋涡,如同沸腾了一般,空气中的气流被撕裂,发出了刺耳的声啸。

那三人同时大惊,尽管他们的武功都很高,而且,他们也一样知道徐玉的剑法不弱,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发出如此威力无穷的一剑,如今想要退却闪避,却也不能,方圆数丈,皆在他的剑气笼罩之中,剑光所到,绝对可以把他们化为齑粉。

岸上观战的中年人此时也变了脸色——原本他只是见徐玉长得俊美,一时来了兴致逗他玩玩,根本就没有恶意,后来见他武功高强,更是好奇心大起,多年以来他一直养尊处优,从来没有任何人敢触犯他的尊严,就算是不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从来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如此的放肆。而如今这个俊美的少年却似乎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中,所以,他也着实想把他抓住好好的教训一番,可是如今,他看得出来,徐玉的这一招,那是在拼命,根本就不再是江湖切磋。

“叮叮咚咚”一阵乱响,如同琵琶高手奏出的繁音,清脆之极,那黑衣人的双钩和老者手中的船浆都变成了破铜烂铁,落在了湖水之中,而徐玉的剑势却似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宝剑的锋芒带着噬血的龙吟,扫向了这两个兵器的主人——但就在这时,因他们俩的抵挡,给那使鞭子的黑衣人有了喘息的机会,原本柔软的鞭子如今竟然变得钢铁一般的坚硬,硬是从叶上秋露的剑网中穿过,笔直的向徐玉的腰际卷去,徐玉竟然不理那根缠上他腰际的鞭子,长剑原式不变的攻上另外两人,势必要将这两人毙于剑下——

“剑下留人!”中年人看得大惊,忙将身上的外套撕下,对着徐玉的宝剑卷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几乎,这所有的一切,都在转瞬间发生,那中年人的速度虽然快,但毕竟起步迟了那么一点点,手中的衣服缠上徐玉手中的剑时,同时那两人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上同时数十处地方绽出了鲜血,幸好两人也算是久经战场,反应较快,眼见不对,同时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后退,饶是如此,还是没能躲过这“碎月千斩”的威力,被剑芒在身上留下了数道创伤,但总算那中年人出手,侥幸的保住了一条性命。

而徐玉却也好不到那里去,黑衣人的鞭子如同灵蛇一般,重重的抽向了他的腰际,腰部本身就是人体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许多的重要穴位都集中与此,如果真的让他打中,恐怕不死也得重伤,但就在此时,那个中年人竟然挡在了他的面前,一掌拍向了他的胸口,“砰”的一声,黑衣人的鞭子重重的抽在了那中年人的身上,而中年人的一掌此时也恰到时时候的拍在了徐玉的身上,两人同时全身一震,内力一时不济,落下水去,而另一个黑衣人与那使船浆的老者这才从徐玉的剑网中脱身而出,忍不住大大的喘着粗气,飞身上岸——算是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儿回来,只是落得了一身不轻的伤。

“主人!”唯一没有受伤的只有那使鞭子的黑衣人,如今见他们那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主子竟然在救自己人的同时也救了徐玉,甚至为此挨了自己一鞭子坠入了水中,不禁大惊,忙也一头扎下了水中。

说实话,徐玉自小在山上长大,水性实在是不怎么好,所以一落在了水里,可不敢恋战,虽然全身乏力,但在求生的本性驱使下,想也不想,飞快的向岸边游了过去。出乎意料的事,那个中年人也一样的不通水性,靠着使鞭子的黑衣人帮忙,三个人狼狈不堪的爬上了岸,而另两个人此时已经自己点穴封住了鲜血外流,围在了那中年人的身边,惊问道:“主人,你老没事吧?”心中却都忐忑不安,主人的脾气喜怒无常,如果他因此事生气,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徐玉刚才拼尽全力发出了那招“碎月千斩”,真气用尽,再挨了那中年人一掌,那中年人显然是手下留情,并不怎么重,但却依然把他打得气血翻滚,如今只觉得手脚发软,几乎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了。刚才大展神威的叶上秋露如今就安静的躺在他的身边,如同一片碧绿的叶子,一颗晶莹的露珠在上面滚动着。

中年人好象挨了那黑衣人的全力以赴的一鞭子根本就没有事,慢慢得走到徐玉身边。

徐玉喘着大气,勉强的站了起来,感觉头晕眼花,四肢乏力得紧,他知道这的体力过支的具体表现,还好没有受伤,如果有时间让他休息片刻,应该就可恢复。看着原本雍容华贵的中年人也和自己一样,一付落汤鸡的德行,心中觉得荒唐又好笑,暗想着我招谁惹谁了,好好的,竟然碰上了这个该死的家伙,当即忍不住骂道:“你……卑鄙……”

中年人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由他想到了自己大概也是如此,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道:“小子,你的剑法确实不错,但可惜还是差了点——如今我得好好的考虑一下,要不要杀了你?以你这样的年龄,却有着这样的武功修为,假以时日,必定是对我是一大威胁。”

徐玉摇头叹了口气,他如今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想要再战,也不可能,所以,只能乖乖的闭嘴,不再说话。那中年人见他不说话,当即又笑道:“怎么?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主人!”站在他身后那个唯一一个没有受伤的黑衣人道,“我们把他带回去,慢慢的审问就是了,主人的衣服已经湿了,还是回大船上先换了衣服吧!”

那中年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滚一边去,等下回去了我再跟你们算帐!”

黑衣人吓得一哆嗦,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忙连应了几个“是”,乖乖的向后退了几步。

徐玉如今和那中年人的距离靠得极近,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听了他的话,忍不住问道:“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暗想着你就算要杀我,也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这人好生矛盾啊?真的要杀他,就不应该救他,刚才在湖中,那黑衣人的一鞭子,就算要不了他的命,大概也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如果他不插一手,以身挡住,自己这会子是绝对不可能站在这里跟他说话了。

“想到阎王面前告我一状?”中年人似乎知道他的心意,冷笑道,“只是可惜,阎王也管不了我!你听好了,我姓赵名胤熙,恩,在江湖中应该有个外号叫影魔帝,可是好久没用了,不知你可曾听说过?”

第十章

徐玉摇了摇头,他确实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暗想着他总不会是混乱编了个名号来骗我吧?以他的武功身手,定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既然有名号,怎么可能自己从没有听说过?事实上这次倒确实是他孤陋寡闻了,这个中年人——赵胤熙说的确实是真话,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没听说过,想来是江湖无名之辈,所以才不守江湖规矩,以众凌寡,胜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有本事我们约个日期,单打独斗,你若是真的胜了我,要杀要剐,在下绝无怨言!”徐玉冷笑道,他可还不想死,如今唯一之计,就是用江湖虚名,把这中年人给套住,只要他同意了自己的挑战,那么今天他也就没有理由再为难他了。但徐玉也知道,这个自称叫赵胤熙的人武功高得可怕,就算是单打独斗,自己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否则,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没必要逃跑了。而现在这般说法,无非只是缓兵之计。

赵胤熙点了点头道:“你也不用激我,我杀得人够多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这等缓兵之计,还骗不了我。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一年之内,你可去京城找我!今天——我就先放过你了。”

徐玉暗中好笑,想着除非我有绝对的把握胜得了你,否则,鬼才会去京城找你呢?那岂不是自找死路,我还没有笨到那等地步。事实上,他哪里知道,江湖中人最重承诺,像这样的决斗,一旦正式约定,只要不死,双方当事人就算是爬也要爬着去的,若是一方毁约,会被整个江湖中人唾弃,永远也别想抬得起头来。

可惜,聂霆这个昆仑派的掌门本就的小人,自然也没有对他说起过这些事情,其中的利害关节,他也根本就不知道。对他来说,只要能保命,毁约实在不算什么大事。事实上,他直到现在,才陆续的从媚儿等人口中了解到一些江湖中不成文的规定。而赵胤熙却也不能算是江湖中人,对江湖规矩也从来没有放在眼中过;二来他也不是真的想要杀徐玉,如今听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正好有了个台阶可下,这事就此作罢。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原由,刚才眼见徐玉有危险,竟然奋不顾身的相救,挨了那个黑衣人一鞭子,尽管他里面穿了金丝软甲,没有受伤,却也痛得紧。

“那好——如此,在下告辞了!”徐玉在经过这段时间的说话,感觉体力好象恢复了一点,当即冲着他抱了一下拳,告辞离去。

赵胤熙只是点了点头,看着徐玉离去,总觉得他看着面善,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猛得心中一震,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该死!该死!我怎么就忘了……”

“主人,您忘了什么?”旁边那使船浆的老者不解,主人好象刚才还一力要拿下那个小子,怎么这会子立马放人了,他跟随他多年,自然知道这位主人是绝对不会遵守任何的江湖规矩的。

“没什么,我们回去!”赵胤熙原本老神在在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暗想着这次恐怕是糟糕了,要是以后再见,那个小兔崽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恐怕他平时的威严将要全部扫地,颜面无存。同时暗骂自己是怎么了——没事去招惹那小子干什么?而且还全无原由,真是莫名其妙。

“主人!”站在他身边的老者眼见他脸色不好,不禁小心的叫道。

赵胤熙一腔怒火全都发在了他们三人身上,忍不住冷冷的骂道:“平时你们不都夸口自己的武功多么多么的了得吗?怎么今天三人联手,连个后生小辈都收拾不了?亏你们原本还是什么江湖成名人物,怎么这等不顶用,我每年大把的银子养着你们,看样子是白养了。”

那个没有受伤的黑衣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而原本受伤因失血而显得苍白的那两人如今的脸色却更白了。但却都低着头,不敢回一句话,赵胤熙看着他们的孬样,心中的火气更甚,怒道:“怎么,都哑了不成?”

“主人教训得是!”使铁钩的黑衣人老着脸,忍着全身的伤痛,小声的回道。

“主人不必担心,我这就安排人手,今天就干掉那小子……”使船浆的老者脾气火暴,刚才他们皆已尽力,却依然没有奈何得了徐玉,若非他们那位武功高强的主人出手相助,这会子他们可能就葬身西湖之中了。所以,他也动了杀机,但他却没有想想,刚才他们的主子在救了他们的同时,也化解了徐玉的危机,又怎会再让他们去动徐玉。

赵胤熙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难怪你成不了气候。”

那老者被他臭骂了一顿,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老实的闭上了嘴——赵胤熙又看了他们一眼,终于道:“我们回去,今天的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多说一句,以后见着他,给我躲远一点,知道吗?”

看着他们都恭敬的应了好几个“是”,他才算是满足了,带着他们离去,西湖边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好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徐玉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慢慢的走了回去,心中早把那赵胤熙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没想到回到水云轩,却意外的发现他竟然有客人——

毒婆子带着那蓝丝和那青年都在水云轩等着他,阿大也已经回来,如今正殷勤的招待着这几位特殊的访客。

“徐公子!”毒婆子既然找上了门来,自然也打听了一下他的相关资料,所以见他回来,尽管看他全身湿透,狼狈不堪,但她却还是恭敬的站了起来,按足了江湖人的礼仪,微微的欠了欠身子,笑着打招呼,仿佛徐玉一身的狼狈她根本就没有看见一样。

徐玉目瞪口呆的看了他们三个片刻,暗想着莫闻玮不是送了帖子给她,约她等珠宝大会过后才商议的,怎么她这会子来了?想来她总不会动手硬抢吧?当然,若是单纯的动武,他倒也不惧怕,唯一害怕的就是那几样毒物。

“徐公子,老身今天不请自来,唐突之处,还望毋怪才是!”毒婆子笑得一脸的慈祥,一如隔壁的邻居老太太,丝毫也看不出有什么敌意,但徐玉看着她那拐杖上的两条蛇,背上不禁寒气只冒,机灵灵的打了个寒战。

“这个——前辈太客气了,像前辈这样的江湖奇人,晚辈平时是请也请不到的。”徐玉客气的说道,心中却在想着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阿大——快把那个松子糖,桂花糕,还有早晨的小点心拿些出来,给这位姑娘尝尝,把那龙井茶赶紧给泡上来。”徐玉故意大声的吩咐道,同时看了毒婆子一眼,眼见她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笑了一笑。

“是——我这就去!”阿大答应了一声,自转身前去准备茶点糕饼。

徐玉又笑着向毒婆子道:“前辈毋怪,小孩子不懂规矩,怠慢之处,你老还请包涵一二。”他好象忘了,他也不比阿大大多少。

“公子太客气了,再这么说,老身就无地自容了!”毒婆子忙笑道。

“请坐!请坐!”徐玉忙又招呼着他们坐下,同时笑道:“前辈,晚辈先进去换一下衣服,请稍候!”

“公子只管请便就是!”毒婆子笑得和蔼。

徐玉忙转身进里面房里换衣服,这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委实不怎么好受,同时心中却在打算,如何才能打发这毒婆子,而又不伤了和气,说实在的,他对毒物可是一窍不通,这样的敌人,能不招惹那就最好不要招惹。看样子,她是不拿到那枚戒指,是誓不罢休的。猛然心中一动,想到他们商讨秦皇宝藏的协议,如果自己同意到时候把这宝藏分天蠡门一份,那毒婆子应该没有理由拒绝把释魂戒借给他用,恩——这个注意或许不错,绿萝曾经说过,女人对珠宝的爱好,是不能以平常心来估计的。那老婆子虽然老了,但却也是女人,应该也对宝藏有兴趣才对,而且,只要她同意联盟,就一定会帮忙打听灵犀匕的下落,那么,寻找秦皇宝藏就又多了一成希望。

心中心定,徐玉赶紧换好了衣服,从房里走了出来,看着毒婆子等人正这喝茶,而蓝丝看到徐玉换好了衣服,又恢复了中午在酒楼那风流倜傥的模样,忍不住冲他抿嘴一笑。

徐玉心中一愣,想到她在酒楼对自己的评价,不免尴尬,忙转过头去,自行在主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欲说话,毒婆子却抢先一步说道:“徐公子,莫老板的信我已经收到了,现冒昧前来,这个——我们的目的,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她倒爽快,开门见山的说了来意。

不知徐玉如何回答,请看下一章!

第十一章

却说徐玉听了毒婆子的话,想了想道:“前辈的来意想来是为了我手上的这枚戒指吧?”口中说着,一边扬了扬左手。

毒婆子点了点头,道:“没错!老身前来,就是想问问——徐公子要如何才能割爱?”顿了顿又道,“只要公子提出要求,天蠡门一定尽量满足。”

徐玉不禁呆了呆,原本以为她不择手段,无论如何也要拿到这只戒指,有可能一言不合,现在就要大打出手,但却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的客气,一时倒也没了主意,刚才他心中想了几百种可能,都没有想到这老婆子会如此的低声下气,如果自己再一味的拒绝,那恐怕是不怎么妥当了。而且,只要自己拒绝,毒婆子也就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同时他心中也不解得很,为什么以前这戒指在莫闻玮手上的时候,他们不来讨要呢?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当初莫闻玮的母亲百毒之祖带走了这枚释魂戒,天蠡门的人就曾联手追查过,但可惜,天蠡门主约百毒之祖斗毒,以胜负之分来决定这枚戒指的所以权,结果——天蠡门主大败亏输,同时立下了毒誓,只要这释魂戒在莫家人手中,天蠡门的人就绝对不再染指。所以,今天毒婆子在酒楼看到了徐玉手上的戒指,心情激动无比,但却也知道他是合欢门的门主,颇有顾忌,当即就想要用重宝交换,没想到徐玉当场拒绝。

下午她就收到了莫闻玮的帖子,同时也知道了徐玉与他关系密切,但无论如何,他不是莫家的人,所以,毒婆子赶紧带了人过来登门拜访,她可不想徐玉再把戒指送到莫闻玮手中。

“前辈,在下并不想要什么奇珍异宝。”徐玉沉思了片刻,说道,“既然前辈待之以诚,那我也不妨如实相告——前辈应该也听说过关于这释魂戒与秦皇宝藏的事吧?”

毒婆子点了点头,暗想着你总不会要我拿出可以媲美秦皇宝藏的财宝来做交换吧?因此笑道:“江湖中虽然早有耳闻,但谁也没有见过这秦皇宝藏,而且,传说中,这宝藏除了这释魂戒和宝藏图以外,还要江湖七大神兵,缺一不可。你也知道,若是要凑齐这九样东西,那是难上加难,江湖中更有传言,神兵现,天下乱,不知有多少人为此枉送了性命,却连宝藏的影子也没见着。”

徐玉听到此,忙点头附和道:“前辈说得极是!在下并不贪图那份宝藏,只是我和几个朋友有个小小的约定。”说着,便把和杨先之、曾大牛之间的约定说了一遍。只是除了她曾见过的杨先之以外,别的人却没有说,毕竟,曾大牛等人和罗天圣教本就不和,这只是他们的私下协议。而上官辕文贵为和平岛主,他更是提也没提。

毒婆子愣了愣,她没有想到徐玉他们手中竟然个个都拥有神兵利器,而那个在酒楼中碰到的青年竟然是罗天魔帝的传人,幸好自己当初没有造次,否则,只怕也讨不了好,江湖中恐怕还没有谁愿意无缘无故的开罪这两大魔门。

徐玉眼见毒婆子不说话,当即又道:“前辈,在下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这枚释魂戒既然本是天蠡门的东西,我也愿意归还,只是想请前辈答应,再把它借我用一年,若是一年之内,我们没有找到那秦皇宝藏,想来也是死心了,到时候,在下一定把这释魂戒双手奉上。若是吉星高照,让我们给找到——那按照我们的协议,天蠡门也可以分得一份宝藏,前辈,你看这事如何?”

毒婆子深深的吸了口气,沉思了半晌,想到徐玉他们竟然集中了六件神兵,似乎离那宝藏已经不远矣,不禁也抨然心动,这世上有句话说得极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时候,为了金钱,人是可以不顾一切的,在利益面前,仇敌可以变成朋友,手足可以反目,亲人可以相残。更何况,徐玉提出的,只是一个互利的条件,毒婆子又怎么会不答应呢?

“好,徐公子既然如此说,老身先代替天蠡门圣母谢过了,按照徐公子刚才的说法,如今你们就缺了一柄灵犀匕了,对不?”毒婆子笑着问道。

“没错!”徐玉笑道,看着毒婆子点头,原本悬着的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至于别的麻烦,那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而且,如今他还找了一个免费打听灵犀匕的人,他心中已经乐开了花,从旁边的一张几上,端过茶来,轻轻的呷了一口,满足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如果天蠡门的人找到了灵犀匕,那么你们就可以分得两份宝藏。”

毒婆子笑了起来,感觉自己好象占了老大的便宜,不但门中重宝释魂戒可以取回,而且,有可能还能找的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分得一杯羹,所以,她非常爽朗的笑道:“如此曾好,无论将来结果如何,老身现在就代表天蠡门,如果真的找到了秦皇宝藏,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必定另外分一半给徐公子,以做酬谢!”

徐玉听得好笑,暗想着你这会子倒也大方,这样的空口人情话,谁不会说啊?就算是你们找到了灵犀匕首,分一半给我,还不就是九份中的一分?我还得赔了释魂戒,怎么算也没得赚的。但这话他是不会说的,本来他对珍宝的欲望就不高,主要的还是好奇,能找到秦皇宝藏,挖掘出来,那比多分一点珍宝对他的诱惑力要高得多。所以,当即忙笑道:“前辈太客气了!”

“如此,老身就不打扰了,这就告辞!”毒婆子来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还有了意外的收获,心满意足,起身告辞。

徐玉点了点头,猛得看着站在一旁的阿大一眼,暗自思忖:我何不成全了这小子?因此忙道,“前辈,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公子有何吩咐,只管说出来就是!”毒婆子这会子满心的高兴,所以想也不想,一口的应承。

“其实也没什么。”徐玉笑着道,“只是我身边这小子,喜欢长虫,平时也爱摆弄着玩玩,能不能请前辈收他做个记名弟子,教他一两手,顺便送他一条半条的小蛇给他,嘿嘿!”说到这里,他也自知失言,这个蛇怎么送半条的,又不是煮蛇羹。

毒婆子“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叫蓝丝的女子已经笑着叫道:“那太好了,奶奶多年以来就想收一名弟子,可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那些普通人,一见到蛇就吓得哭爹喊妈的,哪还敢碰它?”

徐玉看了她一眼,不禁吃了一惊,眼见刚才他叫阿大拿出来的八盘小甜点,如今竟然被她一人全部扫了一空,可还不是普通的能吃啊,难怪刚才自己和毒婆子谈了这么久,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原来是在忙着消灭糕饼点心。不过随即心中又释然,想着她本来是苗族一带的姑娘,可能从来没有吃过江南甜点,初次品尝,自然觉得美味可口。

蓝丝看着徐玉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盘子猛看,不禁也不好意思,玉脸微微一红,讪讪的笑了笑,随即向她祖母撒娇道:“奶奶,你就收了他吧,也是徐公子开了口!”

毒婆子看了她一眼,笑道:“丫头,我有说不收吗?”

徐玉闻言大喜,忙对阿大道:“阿大,快过来,给你师傅磕头!”

阿大欣喜无比,忙走到毒婆子面前跪下,爬在地上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叫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他也知道,他那一点玩蛇的本事,只能哄哄小孩子,若是能得到明师指点,那可是一辈子也受用无穷的!

“好了!快起来吧!”毒婆子一把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看着徐玉道,“徐公子,这孩子本是你的门下吗?”她自然看得出阿大练过武功,江湖中人最重师门,若是在没有得到师门长辈的同意下,另拜别人为师,则被视为大逆不道,所以,她要问问清楚。

“这……”徐玉顿时呆了呆,几乎他都要忘了,阿大本是崆峒门下。

毒婆子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当即笑了笑,也不问阿大原本是谁的弟子,径自说道:“原本老身看这孩子资质倒还不错,又爱蛇,倒想收他做入室弟子的,既然他本有师门,那也只好作罢。相逢即是有缘,他不如就随老身前去——我给他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他能学多少就学多少,徐公子,你看如何?”她同意教阿大驯养毒物,完全是看在徐玉的面子上,如今既然阿大原本就有师门,她也正好有个借口。

徐玉点了点头,虽然他并不怕潘玉奎找他要人,其实他也明白,就算他给潘玉奎借一个胆,他也绝对不敢的,在他将阿大送给他的时候,阿大其实就不能算是崆峒门下了,但这等叛师的大事,他却也不想鼓动阿大去做。

“既然如此,老身告辞,这个孩子,老身就先带走了,我住在高升客栈,公子有事可去那找我们。”毒婆子看着徐玉,忙着又告辞,她来杭州可还有别的事物,释魂戒只是巧遇而已。

第十二章

傍晚时分,曾大牛过来找他,告诉他时间已经到了,让他准备一下,马上就动手。徐玉看着艳丽的晚霞铺了满天,心想着说什么“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就这时候可不怎么适合做杀人放火的勾当啊,那个杨先之有没有搞错啊?

看着他一脸的纳闷,曾大牛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徐玉苦笑了一下,问道:“就这个时候我们动手,不怕有麻烦?”

“麻烦?”曾大牛不解的道,“有什么麻烦?”在江湖中混了两年,杀人的勾当做多了,什么时候怕过麻烦,别说是抓个剑谷的小丫头,真的惹毛了他,杀上剑谷他都敢。

“让人看见了不怎么好吧?”徐玉道,暗想着我们就是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能让那老婆子知道,像现在这么光明正大的去挑衅,说不定人还没抓,那老婆子就找上门来算帐了。

曾大牛忍不住冷笑道:“这是那姓杨的小子的事,我们只要负责抓人就行,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那我也要怀疑罗天圣教的实力了。”

徐玉没有说话,一路跟他走到了一家客栈,抬头看时,却见客栈门口已经挑起了灯笼,高升客栈四个字匾额高高的挂在了上面,想了想,暗道了一声“好巧”,那个毒婆子好象也说是住在这里的,等下动手希望别惊动别人,他可不想惹上无谓的麻烦,如今这杭州城里可还真是卧虎藏龙,今天碰上的那个中年人赵胤熙,武功就是一流的,应该不在樊绮云和上官辕文之下,他自称是影魔帝,想来也是魔道中人,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来路。

“她住在里面房里,我们进去!”曾大牛拉了他一把,同时随手抛给了店小二一锭银子,想来客栈方面早就打点好了,那小二看到银子,笑得合不笼了嘴巴,曾大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银子拿好了,前边带路。”

“是是是!”店小二一迭连声的答应着,引着他们向里面房里走去,因为时候还早,客栈的人并不多,而且,一些普通人也以为他们是投宿的客人,倒也不怎么惹眼。

“她就住在这间房里!”店小二躬声笑道,“两位爷既然是她的朋友,就请自己去找她吧,她可凶得很,我就不进去了。”

徐玉正想让他离开,却没有料到曾大牛冷哼了一声,道:“你去敲门。”口中说着,手中又递过了一锭银子。

店小二接过银子,谄媚的笑着,忙着走到门前,在门板上轻轻的敲了三下,说道:“姑娘,你有朋友来看你了!”

门内剑谷的厉月儿答应了一声,尽管心里觉得奇怪,想着自己在杭州好象没有客人啊,怎么会有人来看她呢,但还是说道:“门没闩,自己进来!”

店小二在曾大牛的眼睛示意下,推开了门,曾大牛从后面忙着一把把他推了进去,同时和徐玉俩也一起走了进去,并随手把门关了起来,厉月儿依然是一身黑色的衣服,即使是单独一人在房中,她依然带着斗笠,蒙着面纱。看到他们俩,不禁呆了呆,问道:“两位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没什么!”曾大牛笑道,话音未落,猛得一把抓住了那店小二的脖子,店小二吓得想要叫唤,却哪里发得出声音来。

徐玉惊恐的看着他——惊问道:“你要干什么?”不是说了要抓剑谷的这个女子的吗?他抓一个毫无瓜葛的店小二干什么?

“喀嚓”一声,在徐玉的话还没有来得及问完的时候,曾大牛竟然硬生生的扭断了那店小二的脖子,一缕鲜血从店小二的口中流出,在徐玉和厉月儿惊愣的神色中,曾大牛宛如没事人一般,缓缓的松开了手,冷笑道:“算你倒霉了!”

“你为什么要杀他?”徐玉和厉月儿同时惊问道。

“不为什么,一来是为了灭口,二来死了个人,令师发现你失踪了才会着急。”曾大牛擦了擦手,依然是一脸的笑意,好象杀个人稀松平常得紧,没什么奇怪的。

徐玉倒吸了口冷气,原本他自以为自己算是了解曾大牛了,现在,他却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看着他,刚才还为他们带路的店小二,转眼已经横尸当场,而这,只是为了他们自己小小的一点私冤,一个无辜的生命,就这样葬送在了他们手中,自己虽然没有亲自动手,但却也成了同谋,一种罪恶感迅速的笼罩上了他的心头。

“姑娘,你是自己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动手,你也知道,凭你的武功,绝对敌不过我们联手。”曾大牛的语气已经变得冰冷,如同严冬的雪花,“若是动手,刀剑无眼,一个不小心伤了姑娘,那就不怎么好了!”

“就凭你们?”厉月儿冷笑,看了看房中的形势,眼见曾大牛如同一只雄居的猛虎,随时都会向自己扑过来,而徐玉进来以后就没有动过,就站在门边上,看样子想要从门口离开,是不怎么可能的了,而左边的窗户却半掩着,当即想也没想,身子一纵,向窗口跃了过去。

“想走,没这么容易!”曾大牛已经扑了过去,但窗口却传来一声轻笑,道:“姑娘,我们早就料定了你会从窗口走了!”杨先之折扇轻摇,挡在了窗口,原来,他一直没有出面,却是早就埋伏在了这间客房唯一的一个窗户边。他早就料到——厉月儿在看到曾大牛和徐玉俩联袂而来,在不敌的情况下,唯一的法子就是逃跑,而门口必定已成死路,窗户就是唯一的一个出口了。

“姑娘!”杨先之从窗户边跳了进来,彬彬有礼的冲她作了一揖,脸上带着他一贯爽朗的笑容,道,“令师去了莫府,你的那两位师兄还是师弟?现在去了柔情司,大概已经坠入了柔情网,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否则,动起手来,难免伤了和气。事实上我们也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姑娘过去做几天客,我保证,十天过后,我们就放了你,怎么样?”

厉月儿打量了一下目前的情况,知道就算是动手,自己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三人联手之敌,考虑了片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剑,道:“好,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杨先之笑的得意,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果然,他们三人同时出面,这丫头连动手的打算也没有,毕竟,聪明如她者多少知道保持一点尊严,知道就算是动手也是不敌,又何必多此一举?

曾大牛走了过去,连点了她数十处重穴,道:“你倒还聪明,既然如此,我们倒也不好为难你,你放心,十天过后,我们一定会放了你。”原本他还打算把人擒住,好好的出一下那天在树林里的怨气,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要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但如今这厉月儿不动手,他倒也不好为再难她。

厉月儿没有说话,事实上她想说这会子也说不出来了,曾大牛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连她的哑穴一并的点了。

“马车就在外面等着!”杨先之笑着对徐玉道,“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好好的喝一杯,想来是没有人会打扰的了。”

徐玉木然的摇了摇头,他没有料到这事竟然如此的容易,自己只是站在旁边,连手指头都没有动,就轻易的擒下了剑谷谷主的高足,难怪江湖中人常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果真是一点没错,若是一对一的单独动手,也许他们三人任何一人的武功都比这丫头要略胜一筹,但想要生擒她,却也绝对不容易。但如今使了点小小的计谋,三人联手,竟然如此的轻易就擒下了她。

曾大牛一脚将那店小二的尸体踢到了一边,随后看着杨先之道:“下面的事都是你的了,我们应该没事了吧?”

杨先之点了点头,至于如何把这丫头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到衙门里关起来,这等小事,自然用不着他们三人一齐动手。

曾大牛拉了一下尤自呆呆出神的徐玉,走了出去,善后的事,不是他关心的,两人一直并排走到水云轩门口,徐玉都没有开口说话,从进入客栈到出来,也不过短短的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擒住了厉月儿,杀了店小二。擒厉月儿没什么可说的,这是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了那个根本就在怎么碍事的店小二,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那转眼之间断送在了他们手中,良心上的谴责让他无法安心,他不明白,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甚至,他觉得他需要好好的想想,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坠入了魔道?

徐玉突然觉得好笑之极,他本就是罗天魔帝失落在外的子嗣,骨子里早就流着了魔帝的血统;而他如今也是合欢门的门主,本就是魔,何来坠入之说?但不管怎么解释,他也无法释然随便杀一个普通人的不安。

第十三章

曾大牛终于忍不住了,徐玉的沉默让他觉得有点儿压抑,人他杀得多了,可从来没有在乎过什么,即使是他的师傅,也不会管他这码子事,但不知为什么,他今天也觉得有点儿不安,具体是为什么,却又偏偏说不上来,所以,他也急着想找个人说说话,发泄一下,当即问道:“你怎么了?”

徐玉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杀那了店小二?”尽管他并不怎么了解曾大牛,两人之间也没有过命的交情,但他却不得不说。原本在他的心中,曾大牛只是一个武功高强豪爽的汉子,并不噬血,今天若是他杀的是一个江湖中人,哪怕这人是正道中人,哪怕这人平时行侠仗义,好事做尽,他也不会觉得郁闷,毕竟立场不同,江湖中人无论为了什么原因,甚至不需要任何借口,都会杀人。但杀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怎么说他都接受不了。

曾大牛深深的吸了口气,靠在了水云轩回廊的栏杆上,夜幕慢慢的笼罩了整个湖水,使水云轩凭添了几份深邃,少了白天的清淡,隔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自幼就受着那传统的正道教育,让你不得持强凌弱,不得仗势欺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那一套,在这个诡异多变、卧虎藏龙的江湖中行得通吗?今天我要是不杀了那店小二,我敢保证,不用等到明天,樊绮云就会来找我们算帐,那老婆子当年就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难道到时候我们还能够求她网开一面,别为难我们,因为我们也没有杀人灭口?你要知道,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这是江湖不变的定律。”

徐玉只觉得心乱如麻,这短短的几个月里,他承受了太多的变故,早就迷失了原本的方向,只是他心底的那一丝良知,却又怎么能够泯灭?事实上他也明白这其中的厉害之处,若是让那老婆子知道了真相,他们几人联手,尚且不敌,若是一对一的话,恐怕只有等着挨宰的份。

“还有——”曾大牛盯着他的脸,这个问题才是他刚才避开杨先之,急着跟他一起走的主要目的。

“还有什么?”徐玉问道。

“我们可能都被那个姓杨的小王八蛋利用了,也许,他根本就不准备放了那个剑谷的小姑娘。”曾大牛沉声道,现在,他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杨先之趟这个浑水。

“你说什么?”徐玉吃了一惊,问道,“他不放了她,难道他还抓她一辈子不成?”

“为什么不可能?”曾大牛反问道,“江湖已经平静得太久了,如今正道势力衰落,而魔道却如日中天,我不信罗天魔帝就甘愿寂寞。抓住了剑谷的那个小姑娘,在目前的情况下,可以让樊绮云有所顾忌,若是你的那位媚儿姑娘能以媚术控制住他们的另外两个人,剑谷的老太婆会急得发疯,剑谷封谷五十年,人才必定早就凋零,这三人都是他们年轻一代的俊杰,无论如何她也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

徐玉如遭重击,这个问题他确实没有想到,正邪之争,由来已久,只有三大圣地的势力和魔道势均力敌,才能保持江湖的平静,只要一方的势力略强,就必定会引发争端,如今他虽然并不怎么了解罗天圣教的势力,但却知道和平岛内乱不断,隐湖人丁单薄,如果剑谷再受到打击,确实是没有了和魔道一争胜负的本钱。

“我要好好的想想!”徐玉叹了口气,尽管他并不想力挽狂澜,但却也不想自己在间接中成为了挑起江湖大乱的罪魁祸首。

“好,那我先告辞了!”曾大牛说道,他的目的只是想提醒一下他,如今已经做到,自然也没必要再呆在水云轩。

徐玉点头,道:“好,我不送你了!”他也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好的想一想他的未来之路,江湖——也许真的不适合他。

徐玉站在水云轩的回廊上,看着一阵大来一阵小的雨水,洗刷着天地,昨天还是好好的天气,没想到一夜的时间,就完全的变了,早晨起来,天空就阴翳得很,午后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一直倒了黄昏时分,这雨就没住过点。

也许是因为雨的缘故,让今天的水云轩显得格外寂静,徐玉开始想念即莲他们在身边说说笑笑的光景了,但可惜,她们今天一早就去了莫府,明天珠宝大会就是正式开始了。而阿大,昨天兴高采烈的跟着毒婆子去学驯养毒物,自然这回子也不会回来,好象目前就只有他是最闲的人。

看着亭前的几株玫瑰,在风刀雨箭之下,已经是花容惨淡,翠叶离披,猛得想起了一首古诗来: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徐玉暗叹道:“好一个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此情此景,形容得何等贴切?”正自胡思乱想着,猛抬头见,竟见一个身影,正走在曲折的小桥上,快速的向他这边行来。

定睛一看,这来得人不是别人,正是杨先之,只见他打着青绸雨伞,脚下穿着木屐,看着徐玉靠着廊柱上笑着,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回廊上,脱去木屐,收了雨伞,同时一边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

徐玉笑了起来,难道看到杨先之的狼狈,忍不住脱口调侃道:“有朋自雨中来,不矣乐乎!先请屋里坐,喝杯热茶?”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请”是手势。

杨先之笑了笑,跟随他走进了房里,只见一个小丫头正在烹茶,红胶炉子,碳火正旺,茶水初沸,茶香四溢,当即赞道:“好茶!”顿了顿又道,“小鬟烹茶,凭栏看雨,兄弟好雅兴,好闲情,我可就苦命了!”

徐玉闻言好笑,两人一边坐下,那小丫头早就切好了茶送了过来,杨先之也不客气,接过来呷了一口,只觉得香气扑鼻,口齿生津,忍不住再次脱口赞道:“好茶!”随即又道,“这好象不是龙井?是什么茶?”

徐玉笑道:“这是莫闻玮前天遣人送给我的,说是苏州山上的野茶,叫什么‘香煞人也’,香味浓郁,口感也好,就是名字粗俗了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问道,“这种天气,你特地的跑来,总不是为了喝茶吧?”

杨先之叹了口气道:“我是天生的劳碌命,刚刚接到师傅的通知,让我去扬州办点事,现在是来跟你道别的。”

徐玉呆了呆,道:“现在就走?你不看看这次的珠宝大会了?”

“也没什么看头的。”杨先之笑了下,道,“反正就是那些东西,错过了这次,还有下次,只是我恐怕不能陪你上京了。”

徐玉想了想道:“我可以等你,反正不急。”他本来是要到八月才准备去京城的,若非杨先之催得急,他才不想这么早就去见罗天魔帝,尽管在他的潜意识中,是非常的渴望和他相见,甚至他心中已经可以肯定,罗天魔帝就是他的父亲。但不知为什么,他却又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相当矛盾的心情。

“恐怕不行!”杨先之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薄薄的黄绸包裹,笑着递给他道,“这是师傅给你的信,好象还有点别的东西,我不便拆开,你自己看看吧!”

“给我的?”徐玉顿时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罗天魔帝会给他写信,一时心中忐忑,如同有着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晃得难受。隔了会儿才从他手中接了过来,却不打开。

杨先之并不怎么了解他现在的心情,看着他道:“你不打开看看?”事实上他也好奇,不知道师傅给了他什么东西,看样子那包裹里应该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不知为什么师傅要巴巴的从京城让人快马传送。

徐玉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揭开了包裹上的封口,包裹里倒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应该是些文证之类的玩意儿,杨先之更是满腹的不解,最上面的却是封信,写着“徐玉亲启”,徐玉略一犹豫,就把信拆开。

信纸是普通的雪浪笺,苍劲圆润的字迹力透纸背,徐玉只看了几行,脸色顿时大变,“砰”的一声大响,身下的一张檀木椅子不堪他真气加剧的重压,顿时散架,四分五裂的散在了地上,他的人自然也跟着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杨先之吃了一惊,不明白信中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他如此的失态,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徐玉张口结舌,好一会儿才神色古怪的看着他问道:“令师——真的就是那位魔道至尊罗天魔帝?”

“当然!”杨先之点着头,暗想这事也能开玩笑吗?

第十四章

徐玉此时脸色已经恢复不少,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事实上,地板干净得很,根本就没有什么灰尘——另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苦笑着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道:“你看吧?”

杨先之正是求之不得,忙从他手中接过信来,看了看,确实是师傅的笔迹,当即忙又看内容,只见上面写着:

“吾儿玉自幼遭强人掳去,为父无能,虽多方打探,却一直未果,常思着强人残忍,恐不能善代吾儿,或许亦可能早就将汝杀害,因此每一念及,便痛心疾首。前接到徒先之的书信,得知他竟然在杭州巧遇汝,欣喜若狂,只因一来俗务缠身,二来年迈,委实不便赶来相聚。从先之书信中得知,汝已长大成人,为父甚感欣慰。但男子汉大丈夫,自当立志报效朝廷,成就国家栋梁之材,如今为父已帮汝备好举子身证,望儿能赶来京城,参与本年七月的科考,若能金榜提名,父老怀甚慰,而光耀门楣之重任,全系汝一人身上矣,父殷切盼之!”

杨先之看完,不禁也愣在了当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敢肯定,这封信确实是师傅所写,但他却就是想不明白,师傅要徐玉去参加科考干什么?眼见徐玉神色古怪的看着他,他也只有苦笑着解释道:“也许师傅想看看你的文才。”

“那也用不着让我去考状元!”徐玉终于吼了出来,有没有搞错啊,他这辈子别的事或许都考虑过,但考状元,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别说那些十年寒窗苦读的士子们的文才不是他所能够比试,就算他真的考上的了状元,那又怎样了,难道罗天魔帝竟然要他去作官不成?罗天圣教好象是属于江湖门派,总不成想来个官匪勾结吧?

这样的想法好象有点儿过分,但徐玉心中的那个郁闷,恐怕没有亲生经历的人是不会体会的。

杨先之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样好了,反正三天过后,你就要去京城了,到时候你自己问师傅他老人家就是了。”

徐玉一时也无奈,看了看另外的那些文件,原来是他举人身份的文凭,上面的名字还是“徐玉”,但祖籍写的却是杭州,也不知道那位魔帝是怎么弄来的。当即一并将这些东西收好,心中却做了个打算,那就是无论如何,这是父亲的第一个要求,总要想办法让他满意,也算是略尽一下孝心。至于这件事办妥后,以后他的吩咐,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反正自己大逆不道的事也不是没做过,谁让他在还没有见面的情况下,不——是还没有确认他们父子关系的情况下,就提出了这么一个荒唐的要求?

“你要去扬州多久?”徐玉问道,杨先之一直没有对他说起过罗天圣教中的任何事情,包括连魔帝姓名他都没有告诉过他,但他也没问。毕竟在没有证实他身份的时候,他还只能算是一个外人,“我到了京城,怎样才能见着令师?恩——应该说,我的父亲!”

“这……”杨先之略一沉吟,原本他是准备陪他一起上京的,但如今他还有事,扬州的事恐怕一事半刻也解决不了,但师傅虽然在信中已经承认了徐玉,却没有让他说出他在京城的身份,他也不便自作主张,随即心中一动,计上心来,说道,“这样好了,你先去京城,然后随便找个地方住下来,等我扬州的事了后,我再去找你,一起去见师傅,你看可好?而且,师傅他老人家不是要你参加这次的科举吗?你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温习一下文章,你的武功是没得说的了,师傅见了,肯定喜欢,我想你的文才应该也不错,若是能够考进前三甲,岂不就是文武全才了?到时候状元及第,不知羡煞多少人也!”

他心中委实也拿不定注意,所以想到了这个权宜之计,等徐玉到了京城,以师傅在京城中的实力,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到时候,要不要去见他就是他老人家自个儿的事。若是在自己回到京城后师傅还没有和徐玉见面,那自己就不防先请示一下他的意见,看他如何决定,毕竟,在京城中,师傅还另有着一重身份,这事自己还是不要善作主张的好。

徐玉点了点头,道:“也好!”既然他不说,他也聪明的没有再问,反正这事好象罗天魔帝比自己要着急得多,如果真的向杨先之说得那样,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找寻他。但从今天这件事看来,可能杨先之所说的话,水分较多。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告辞了!”杨先之站起身来,扬州的事委实耽搁不得,他必须连夜动身,看着外面的雨,他又不禁开始咒骂起这该死的天气来。

徐玉点了点头,送他到门口,道:“好,我们京城相见!”

杨先之笑着打趣道:“等到那时候,我应该称你一声少教主了!”

徐玉笑了笑,却没有在意这些,合欢门的势力虽然远远不如罗天圣教,但却一直和罗天、鬼府齐名,他已经是合欢门主,若说一个江湖虚名,他倒也不怎么放在了眼中。他只是想见一见,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但他还想不通,作为罗天魔帝,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去参加科举?他有可能需要一个武功高强的儿子,但绝对不需要一个文才风流的状元。

魔帝至所以称为魔帝,总有着他过人的地方,至少他没有在知道了徐玉是他失散多年的骨肉后,就急不可待的想要见他,而是给他出了这样一个难题,让徐玉在哭笑不得不情况下,却又不得不冷静下来慢慢的寻味。

也许,那位魔帝并不向杨先之说得那样在意自己吧,站在了权利的顶峰,他的内心肯定比普通人要坚强、狠辣得多,又怎么会被普通的亲情所羁绊?这么多年来他寻找自己,也许只是内心中的过意不去?也许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看着慢慢的暗下来的天色,雨依然在下个不停,徐玉径自想着他的心事,罗天魔帝的态度并不怎么能影响到他现在的心情,本来——他去京城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欧阳明珠,那个如同在他的心中烙下了烙印的女子,分别之后,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淡然,反而更是凭添了一份思念。在身边有众多美女相伴的时候,徐玉非但不能忘怀她的一颦一笑,反而心中原本迷茫的那份感情却越发清晰,只到此时,他才真正的知道,自己是多么的在意。

……

下了大半夜的雨,第二天却迎来了一个好天气,让徐玉颇为感慨,原本他还想着莫闻玮必定会在一个倒霉的雨天迎来这次的珠宝大会开始,也许是老天爷也收了他大把的银子,因此心情大畅,露出了笑颜。正胡思乱想之间,小丫头进来回道:“南宫大少爷求见!”

徐玉一听,便知道是南宫天羽,他对南宫天翔心中颇有成见,但对他倒还谈得来,当即忙道:“快请!”口中说着,忙整顿衣裳,迎了出去。

“少主!”天羽见着他,便欲跪下行礼,自秦无炎将他收为义子后,徐玉这个少主的身份也弄假成了真,南宫覆水也只是他们家的一个江南执事,算是家奴的身份。

徐玉忙笑着扶住他道:“不用多礼,不知你这一大早的过来找我,有事吗?”

南宫天羽笑道:“少主今天不是要去参加珠宝大会吗?家父的意思是想让我陪着公子一起去,一来是看看眼界,二来是……”说到这里,他不禁微微犹豫。

“是什么?”徐玉问道。

“恩!二来是想让天羽随侍公子身边学点珠宝鉴赏的知识,他说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南宫天羽忙笑着说道。

徐玉一听也就明白,南宫家虽然已经破产,但南宫天羽却自幼跟随在南宫覆水身边,从事着生意上的往来,对于珠宝的鉴赏能力自然远非自己所能比试,珠宝拍卖会上的珍宝自然都是经过行家评估,倒不怕有假货鱼目混珠,但想来水先生还是怕他会吃亏,所以让他跟着自己一起前去,说什么跟他学点知识,那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让南宫天羽指点他一点倒是真的,想到此,忍不住笑道:“令尊是怕我不识货,买贵了吧?”

南宫天羽尴尬的笑了笑道:“哪有这事?”说着忙又转变话题道,“少主,外面车已经备好了,大概也要开始了,您若是没事,不防现在就动身吧!”

徐玉笑着点头,道:“好!”当即跟随着他在水云轩外坐车,一起向莫府行去。

“公子!”南宫天羽改了称呼,道,“等下去莫府,为了掩人耳目,恕属下放肆,就称您一声公子了,主人有吩咐,江南的所有资金,公子可调用百分之二十。”

第十五章

徐玉呆了片刻,他同意拜秦无炎为义父,主要是因为自己本就理亏,至少他心中是这么认定的,再来就是也不知什么原因,他见着秦无炎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有着一种亲切的感觉。但这个义父,毕竟只相聚了短短的几个时辰,在他的心中,也只是挂了个虚名,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吩咐下了,让他可以调用秦氏百分之二十的资金,他知道秦氏既然可以吞了南宫世家,这份产业,恐怕不是一般的富商所能比拭,只怕这百分之二十,也非常的可观了。

当即笑着摇头道:“义父真是有心了。”

南宫天羽笑了笑道:“主上对你那倒是真的有心了,你别小瞧了这百分之二十,我听父亲说,就连曾爷和小姐,也没有权利调用资金,最也只有权利支取几万两。”

“那我能调动多少?给我个底线。”徐玉问道,他也想初步的估计一下,他的这位义父到底有多少钱。

“就江南方面,大概可调用个二百万左右,别是地方不是我们负责,具体情况我并不怎么了解。”南宫天羽想了想说道。

“二百万银子吗?”徐玉问道,笑着作了个夸大的手势道,“我发财了!”

南宫天羽听得好笑,道:“公子,合欢门的产业可也不小,你早就发财了,只是公子豁达,平时视金银若粪土,不放在心上,所以也没有留意。而且,如果是二百万两银子的话,恐怕主人还拿不出手,我这是指的黄金!”

徐玉顿时呆住了,他知道秦无炎有钱,否则,他怎么能收买那么多的武林豪杰替他卖命?又如何培养得出这等高明的弟子?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殷富到这等地步。当初媚儿提出和罗天圣教联盟,拿出一百万两黄金做盟金,过后他实在心痛这笔钱,略加的问了一下如兰,才知道那相当于合欢门总收入的五分之一,当然,通过这件事,他也大概的知道了一点关于合欢门的经济状况,合欢门的各个分舵都是设在青楼之中,但青楼的盈利却不算在合欢门总收入里,因为青楼本来就是合欢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门,他的目的也不是用来盈利,而是为了刺探江湖动态,打听消息以及培养年轻的弟子。而收入就成了门主的个人花消,每年的总收入大概在六十万两黄金左右,算是富得冒油了。但徐玉每次想到,自己花的银子可都来得不干不净,心里就觉得别扭,但他原来并没有任何的经济收入,若是不用,他也实在没有钱花了,靠着莫闻玮这个有钱的弟子孝敬,也毕竟有限,而且,他也不好意思老是伸手跟徒弟要钱啊。

“义父还真是有钱啊!”徐玉叹息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莫府,莫闻玮为了开这次的珠宝大会,特地在自己府邸旁边的空地上,新盖了一座大厅,容纳得下上千人,这时门口正是骏马如龙,宝车飘香,一个个来得具是锦衣华服、峨冠礼带之辈,皆带着随从,有认识的相互打着招呼,在莫府小厮的带领下,进入大厅。

徐玉和南宫天羽下得车来,那莫府接待的小厮显然并不认识他们,在门口拦住他们,躬身赔着笑道:“两位公子请了,不知帖子带了没有?”

徐玉这才想起,前几天莫闻玮就差人给他送去了一张帖子,但今天他却把帖子忘在水云轩,当即不禁呆了呆,苦笑着看着他道:“我忘了带了!小哥能否行个方便?”

“这个——”那小厮为难的看了他们一眼,道,“能否请公子回去取一下?”

“由我做保,难道还不可以吗?”南宫天羽皱起了眉头,虽然说从这里到水云轩,并没有多少路,但人就是这样,懒惰无时不在的入侵着骨髓,这几步路,他们也懒得跑。

那小厮看了他一眼,道:“南宫公子,不是小的不给你面子,你也知道这规矩的,无非就是怕有人无端的进场闹事,所以公子如果不想跑,就请缴纳一百两纹银做入场费。”原来,这珠宝大会竟然有一个规定,在大会开的前几天,就会有入场的帖子出售,根据座位的优劣,售价也不同,第一排的价位最贵,后则次之,若是没有帖子的朋友,也一样可以入场,只需要缴纳一百两纹银的入场费就行,但却没有座位,只能站在最后面看。当然,只要你有钱,入场之后也一样可以花钱买得座位。而制定这一规定的,正好就是那位莫大老板,原因无他,就是怕那些没钱的主只是为了图个热闹而来,更怕一些江湖中人趁此惹事生非。

一百两纹银虽然不多,但普通的老百姓是绝对交不起的。而徐玉此时却觉得花得有点儿冤枉,若是忘了带帖子就要缴纳一百两银子,他觉得有点儿浪费,正在徐玉为难的当儿,猛得听得一个声音从传来——

“公子今天倒早,我还正准备打发人去接你呢?”莫闻玮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忙从大厅内迎了出来,他正好路过门口,见小厮拦住了徐玉,就知道有事,所以特地过来看看。

徐玉苦笑着摊了摊手道:“我忘了带你给我的那张帖子了,能不能通融一下?”

“当然!”莫闻玮笑着点头,别人不能通融,他总还是要给他几份面子的。有了莫老板的出面,那些小厮自然也不敢再阻拦。

三人正欲进去,忽然徐玉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哥,我忘了带帖子了,你能不能通融一下?”又是一个和徐玉一样的糊涂蛋。

徐玉因为听着这声音耳熟得很,不禁转过身来,一看之下,却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胤熙!他还是一如上次的打扮,身边依然带着两个黑衣人,但却都是生面孔,并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两人。

赵胤熙这时也看到了他,当即笑着招呼道:“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

徐玉沉着脸点了点头,低声的问站在一边的莫闻玮道:“你可认识他?”

莫闻玮轻轻的摇头,赵胤熙身边的一个黑衣人此时却向前走了一步,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句什么,只见他点了点头道:“莫老板,我忘了带帖子,能通融一下吗?”感情他身边的那个黑衣人认出了莫闻玮。

莫闻玮看了一眼他那华贵的服饰,以及那与生具就的高贵气质,当即点了点头,笑道:“我怎么会把财神挡在门外,请进就是!”

赵胤熙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道:“难怪宝庆短短的几年就能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莫老板果真厉害,就冲你这句话,我今天想不在你这花费几两银子,还真的说不过去。”口中说着,一边已经带着人走了进去。

莫闻玮也与徐玉、南宫天羽走了进去,径自带着他们来到最前排,安排他们坐下,又早有小厮奉上香茗,莫闻玮笑着向徐玉道:“公子,你先坐坐,等下就要开始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在这等公众场合,他还是叫徐玉为“公子”,徐玉闻言,也知道他确实很忙,当即忙点头道:“你去忙你的,我用理我!”

莫闻玮忙告辞而去,徐玉开始打量着四周,只见正中间是个一人来高的大圆台,四面都有台阶可供上下,台上放着花梨木桌椅,圆台四周皆有矮几,上面点缀着新鲜的折枝花卉,所有的鲜花都有彩绸包裹,当真应了那句鲜花着锦之盛,现在虽然是大白天,这大厅也是极大,光线明亮,房顶上却依然挂着一排排的八角琉璃大宫灯,硬是把整个的大厅照得如同水晶宫一般明亮。延着圆台便是一排排的桌椅,其间更有娇童艳婢穿梭其中,为那些豪客们添茶倒水。

徐玉不禁点头暗赞,想着莫闻玮想得周到,若是果真碰上了阴雨天气,在这样的设施下,也绝对不会影响到珠宝大会的拍卖。能来参加这次珠宝大会的,自然是非富即贵,整个大厅如今正乱着,相互认识的人都在打着招呼,落坐之后附近是人也各自攀起了交情,他虽然没有刻意的去听,但有些话音却不时的飘到他的耳中——

“娘的!杭州的妞果真水灵,昨天菲月斋的那个小妖,差点就把我的魂给勾了!”

“可不是——入他先人板板,我昨天叫了一个衡沁院的红姑娘,大战了三百回合,楞是把她给摆平了。”

“你知不知道,这次的珠宝大会的形象宣传请的是柔情司的头牌,听说那可是天上人间的绝色……”

“没错、没错,俺见过一次,确实是美得很啊,啧啧!若是能让这样的女人上了俺的床,减寿十年俺也要!”

……

第十六章

徐玉不禁深深的皱起了眉头,这些衣冠堂皇,腰缠百万的大佬们,怎么满脑子就都是淫欲——而且,他们的言语,根本就是亵渎媚儿,这让他更是浑身的不舒服,毕竟,他和媚儿算是朋友,更何况,当初还是自己去游说媚儿来做这次的珠宝宣传的,他觉得,自己有那种把美人推进了火坑的嫌疑。

“该死!”徐玉忍不住低声的咒骂,这些人根本就是人渣,简直就是杂碎。

南宫天羽忍不住苦笑道:“公子不用烦恼,这些人大抵都是些暴发户,以前都是市井粗人,如今手中有了几个钱,难免就荒淫无道起来;若是世家子弟,纵然不学无术,也断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的,你看那边,就要好得多。”

徐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只见也是三三两两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说着闲话,但却要比刚才的那几人斯文得多。

南宫天羽又解释道:“一般来说,这些粗鲁之辈,大多是附庸风雅之徒,来这里都存在着显富斗贵之念,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而另一些世家子弟,却是想着趁这次机会,多结交一些有用的朋友,购买一两件难得的珍宝,当然,那些被长辈宠坏了的纨绔弟子除外,他们也只是一味的知道贪色好富,比之那些暴发之户尤是不如。”说着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舍弟自幼就不在南宫家,却也染上了这等习气,何况旁人?”

徐玉微微一笑,他自然能够听得出他语气中那份深深的无奈,想起南宫天翔,在昆仑山的时候,他就一直与自己不和,皆因是小师妹之故,大概还有将来的昆仑派掌门之位,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别的弟子根本就没有和他们俩争的资本,除去自己,他几乎就稳坐了昆仑派未来的掌门,但当时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聂正竣是师傅的私生子,如今昆仑派封山,他的一切愿望也就落了空。徐玉原本看他倒还好,但就是心胸太狭窄,容不下人。他和南宫天羽是亲兄弟,而一个却有着南宫世家的继承权,一个到如今为止,却什么也没有,以他小肚鸡肠的气量,难免要给脸色他看。徐玉这个时候,实在不想讨论昆仑派的事,当即故意岔开话题道:“我倒也不是真的就为了他们言语粗俗生气,只是想着他们侮辱了媚儿,我就觉得难受,毕竟当初是我让媚儿来做这个老什子的珠宝宣传的,而且——他们这时还没有见着媚儿的人,等下见着了,还不知有什么难听的话要说出来,媚儿听了,怎么受得了?”

南宫天羽点了点头,暗想着这倒也是,但那媚儿姑娘本就是柔情司的名妓,听几句闲话大概还能容忍,毕竟她不会像大姑娘一样面子薄。

“徐玉!”赵胤熙带着几份戏谑的表情在他左边的位置上做了下来,道,“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碰上了,别来无恙?”

徐玉看了看自己左右两边的位置,都还空着,自然是还有人没有到来,但却没有料到自己的左边会是他——他刚才明明是和他们一齐进来的,也不知干什么去了,到现在才来?当即冷冷的答道:“不劳牵挂!”

赵胤熙这次倒有涵养得紧,并没有动怒,正想着说什么,却见又有两人走了进来,一个是浓眉大眼粗矿的汉子,另一个却是步步生莲,妙曼无方的少女,正是曾大牛和绿萝两人。

“徐玉!”曾大牛笑着向徐玉打着招呼,道,“你倒早,恩,我特地让莫老板把我们的座位安排在了一起。”口中说着话,眼睛却在不停的打量着赵胤熙,以着一个武者的直觉,他看得出眼前这个贵气逼人的中年人武功深不可测,那种隐隐散发出的威势让他有着一种无形的压迫,从出道江湖以来,除了那个和平岛主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等高手,就算是他在面对樊绮云的时候,也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等心理上压力。而且,他敢保证,这人根本就是无心施为,若是有心,只怕更是恐怖。

徐玉看了他们一眼,也笑着打招呼问好,曾大牛依然故我的穿着一件粗布麻衣,裸露着两条手臂,古铜色的肌肤,纠结的肌肉,衬托着他显得更是魁梧,在一群峨冠礼服之中,更是显得格格不入,扎眼得很;而绿萝却显然经过细致的打扮,娥眉淡扫,朱唇轻抹,水样光滑的绣发绾了起来,露出雪白光滑的脖子,让人浮想联翩,头上歪插一枝朝阳五凤挂珠钗,一身淡绿色的绸缎长裙,包裹着凸凹有致的身材,越发显得清雅脱俗,顿时成了整个大厅的亮点。

赵胤熙见着了绿萝,饶是见惯了各色佳丽的他也微微呆了呆,半晌方道:“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旷谷,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果真是一点也不错啊!姑娘娇儿不媚、清而不淡,当真是人间绝色,看样子今天的那个主角媚儿,恐怕也不及你!”

绿萝的脸色变了变,赞美的话她听得多了,但不知为什么,她听着这中年人的话,总觉得刺耳,再来她也感觉到了这人给他们的压迫之力,当即黛眉轻轻一扬,手中的碧玉箫悄无声息的向他手臂的曲池穴点了过去。

赵胤熙微微一笑,手腕一翻,曲指弹向她的虎口,绿萝原式不变,横移了半分,避开了他的那一指,玉箫的一端急点他的右肩井田穴——赵胤熙轻轻的“咦”了一声,五指张开,直接的抓向了她手中的碧玉箫。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交换了十几招,皆是精妙无比的小巧手法,绿萝此时也已经明白,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当即玉箫一收,冲着他盈盈一笑,而后竟然敛裾为礼,道:“小女子多谢赞誉。”

赵胤熙竟然愣了片刻,半晌方道:“好个刁钻古怪的妮子……”

“开始了——”南宫天羽恰时的说道,“大家坐下了吧,别挡着后面的人。”

徐玉等人忙都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只听得琴音轻响——在众人说话的当儿,媚儿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台上,今天的媚儿竟然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裙,在琉璃灯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肌若凝脂,色若桃花,黑色的衣裙更是让她凭添了一份神秘,美丽娇艳的几疑不是凡俗中人。

“叮——”琴音再起,奏的是时下流行的一曲“采桑子”,原本清淡和谐的采桑子被她加了姹女媚心大法施展而开,让原本还喧嚣的会场迅速的安静了下来,琴音清和,如同温润的春风拂过大地,繁花在刹那间盛开,碧草在雨露中生长,间有鸟雀和鸣,让人如饮甘露,慢慢的慰平心中的郁闷——正当众人沉迷其中,猛得琴音斗变,转而变得低沉,更多了一份凄凉,如同杜鹃啼血,繁花纷纷凋谢,碧草萎黄,琴音却在这个是时候由极低音转为极高音,宛如金革铁马,杀伐立起……

正当大家心神具醉的时候,琴音嘎然而止,众人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喝彩,徐玉第一个开始鼓掌,毕竟,姹女媚心大法对他并没有任何效果,而他却也不得不佩服媚儿出神入化的琴技。有人带了头,大家才如梦方醒,拼命的鼓起掌来。媚儿在掌声雷动中抱琴站了起来,在台上盈盈施礼致谢。徐玉本坐在第一排,相距颇近,她那如水秋波扫过台下,在他的身上停住,而后微微一笑,这一笑倒不打紧,却迷倒了台下大批好色之徒,只觉得那一笑好象就是针对着他而来,顿时神魂颠倒,幻想联翩。

徐玉见媚儿对着自己而笑,心领神会,也对着她笑了一笑,悄悄的竖起大拇指表示称赞——他们这眉来眼去,全部都入在了绿萝眼中,本来,南宫天羽是坐在徐玉身边的,自她来了后,他也就识趣的把位置挪了挪,让绿萝坐在了他的身边,此时绿萝心生捉谑,猛得重重的一把,拧在了徐玉的手臂上,徐玉全无防范,几乎痛得大叫出来,转首看着绿萝俏笑倩兮,原本想要骂她几句的话语又咽了回去,让它在肚子里烂吧——美人垂青,别人想要想不到呢!

绿萝和徐玉的小动作,媚儿站在台上,自然也都全瞧在了眼中,当即嘴角浮起一丝优美的弧度,转身自向后台走了下去。

媚儿刚下去,一个罗圈腿,干瘪消瘦、含胸长颈小脑袋、五旬左右的老头走了上来,在台上冲大家抱拳行礼,朗声说道:“大家好!嘿嘿,小老儿乃是会珍楼的小罗罗,先向大家问个好!”

徐玉曾听说过这会珍楼,知道它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珠宝行,只是不知这老儿是谁?旁边的南宫天羽好象看出了他的疑惑,轻声笑道:“他就是会珍楼的大掌柜公羊杏,可不是什么小罗罗。”

“他叫公羊,怎么不叫公鸡?”绿萝掩口笑道。

徐玉闻言,差点没有当场喷茶,经绿萝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老头确实像一只大公鸡,只可惜百家姓中好象还没有姓公鸡的,否则倒也贴切得很。只听得台上的公羊杏继续说道——

第十七章

只听得台上的公羊杏继续说道:“今天的珠宝大会依然和往年一样,虽然说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但小老儿还是要提醒一点,本次的拍卖全以白银计价,除了现银以外,我们只收珍珠坊、通宝、老钱这三家的银票,别的一概不收,另外,每次竞价都不得低于白银一百两,竞价三数过后无人加价就算交易成立。为了保证公平起见,这才我们特地请了杭州知府柳大人现场坐镇。好了,闲话小老儿也就不多说了,只是这次的宝官我们不只是请了媚儿姑娘一个,另外还有四位大美人,请大家拭目以待——呵呵,小老儿可不是漂亮的宝官,不受欢迎啊!这就下了。”众人听了最后这句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徐玉也不禁莞尔。

公羊杏说完,就颠着大屁股,伸长着脖子,活似一只特大号的公鸡,走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柳平慢慢的走上了台来,随便的说了几句闲话,在后就是莫闻玮和媚儿一起上场,媚儿的双手捧着一只托盘,盘上垫着淡黄色的缎子,盘中摆着一圈玛瑙链子,莫闻玮笑着指着盘子中的玛瑙链子解释道:“这是今天拍卖的第一样物品,自然也要别致一点,此物叫九狮玛瑙链,共有九只狮子组成,每只狮子形态各不相同雕工精湛;最难得的是,这乃是红玉玛瑙原石精雕而成,并不是普通的串缀,底价是白银一万两,现在开始竞价。”

徐玉离台颇近,看得清楚,那红玉玛瑙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闪闪生辉,果真是美艳非常,但想来这玩意儿也只能够用来做收藏,自己要来无用,当即只是看着,猛想起绿萝见着这玩意大概喜欢,而且这是今天拍卖的第一件物品,不如自己把它买下来送给她,算是实践了上次答应她的承诺。

当即偏着头看向绿萝道:“这个,你喜欢吗?”

绿萝素来喜欢珍宝,见着他问,忍不住笑道:“这玩意倒也不错,而且底价颇低,买下应该不会亏本。”

这时已经有三两个人加了价,但也不高,一百两至三百两的加,东边一个满身肥肉的家伙加了到一万二,已经没人再加,莫闻玮笑着问道:“还有哪位加价?”

隔了片刻,见台下一片冷清,当即笑道:“那我开始计数了,一——二——”

“等等!”徐玉忽然叫道:“一万三千两,我要了!”如今他才算明白,原来这拍卖会的性质竟然是这样,也就是拿出一件珍宝,有喜欢者的竞争而已,虽然当初莫闻玮曾经向他详细的解释过,但没有亲身经历,还真的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见到了,既觉得新鲜,又颇觉好玩,当即立马加了一千两银子。

那东边的一位没想到还有人加价,而且一下子就加上了一千两,当即呆了呆,暗想着这才开始,倒也无所谓,所以也就没有再加,莫闻玮等了片刻,见无人再加,又开始重新计数,数到“三”以后,笑着道:“恭喜了,这位公子获得了本次珠宝大会的第一件珍宝,这只九狮玛瑙链现在就归公子了。”口中说着,却忍不住冲着徐玉挤了挤眼,因为这九狮玛瑙链乃是第一件拍卖的珍宝,所以它的价格比它本来的价格还有低,若是在普通时候评估,这只玛瑙链大概的市场价在二万左右,徐玉算了拣了个便宜。

媚儿巧笑倩兮的托着盘子走到了他的面前,笑道:“恭喜了!”

徐玉笑着看了她一眼,从盘子里取过了九狮玛瑙链,拿在手中细看,不仅更是叹为观止,这红玉玛瑙果真是上品,毫无杂质,晶莹闪亮;最主要的是雕工,这九只狮子,最大的也只不过有婴儿的拳头般大小,其余的依次次之,最小的一个只有拇指般大小,但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精致非常。

媚儿见他拿了九狮玛瑙链欣赏,忍不住低声的提醒道:“我的大少爷,你付钱啊!”

徐玉一呆,脸不禁微微一红,既然买了东西,这个钱自然是要付的,而自己却硬是忘了付钱这码子事。这时南宫天羽却已经取了两张银票,放在了媚儿手中的托盘里。

媚儿眼见第二轮的拍卖已经开始,如兰上了场,知道暂时没有她的事,再也忍不住问道:“你没有带钱吗?我不是叫如兰给你准备银子的吗?”虽然南宫天羽不至于会让他当场出丑,但媚儿却不得不问,他总不会来参加珠宝大会一文钱也没带吧?

尽管她问得极小声,但隔壁座上的赵胤熙还是听见了,怪笑着低声道:“我还以外我糊涂,却没有想到还有比我更糊涂的,我不过忘了带帖子,可还记得带了银子,别的糊涂蛋不但忘了带帖子,连银子都不带,出来混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但却偏偏徐玉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也不理他,却向媚儿道:“我有带钱。”

“原来是想赖帐!”赵胤熙好象跟他对上了,不折不绕针锋相对。

徐玉这次却没有再理他,事实上他也明白,这人武功太高,既然自己打不过他,倒还是安顿一些比较好。

媚儿收了银票,取着托盘,自向后走去,徐玉到此时才明白,刚才公羊杏口中的宝官是什么意思——就是媚儿这几个美人托着珠宝出来,然后由各个珠宝行的老板介绍其性质、底价,而后开始拍卖,而交易成立后,就由这些娇滴滴的大美人把珍宝送到买主的手中,然后再从他们的手中取得银票。

而那些买主自然也都不是吃素的主,常常趁着这个机会大占宝官的便宜,甚至公然调笑,徐玉看得眉头一次又一次的皱起,心中的那个后悔是可想而知,原本莫闻玮只告诉他说什么珠宝宣传,却没有说起还要做这会事,否则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在他的心中,如兰等就和他的妹妹无异,任何人都绝对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妹妹被男人调笑。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事普通的小子也可以做,为什么偏偏要她们几个来?事实上他哪里知道,有时候,美女的号召力是无穷的,若非莫大老板的珠宝大会每次都会请来当时红极一时的名妓,又怎么会空前热闹,为他赢来大把大把的银子进帐?这事若是换了小厮来做,那些好色知淫的达官显贵们恐怕积极性要降低许多。

接着又拍出了十几样的珍宝,却都没有什么特别之物,徐玉也没有留意,只到这次——宝官换成了从未出场的即莲。

即莲身着雪白色的长裙,露出嫩藕般的手臂,而此时,在他柔嫩的手腕上,分别带着两只白金嵌钻手镯,在琉璃灯下,她清纯的容颜宛如出水芙蓉,清雅脱俗,刚一出场就有人喝起了彩来,赵胤熙的眼睛可真毒得很,忍不住轻轻的称赞道:“好个清丽的姑娘,没想到这次的珠宝大会竟然回有一个清倌做宝官。”他竟然能够看出即莲是女儿身。

徐玉如同别毒蛇咬了一口,心中猛得一痛,他到底做了什么啊?尽管这事是如兰等自己同意的,而且也许她们本人也不会在意这些。但若是情魔有知,恐怕也会被他这个不肖弟子给气得吐血,怎么说她们也是情魔的侍妾,他临终时唯一的所托,而自己却让她们抛头露面的任人指首评足。徐玉在心中早就把莫闻玮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一边。

而这次——老板也换了刚才的那个会珍楼的大掌柜公羊杏,介绍了一下即莲手上的这对镯子,底价是一万五千两白银。这次的竞价竟然比较厉害,刚开始有数十人同时加价,迅速就把价格抬到了三万两,三万两过后,已经没人再加了,那个出价三万的家伙也坐在第一排,是个年约二十左右的少年,相貌平常,略显得有点肥胖,但比之现任的那位杭州知府柳大人却要好得多,只是满脸的流气,眼中带着几分淫邪,把他原本还不算坏的外貌破坏无遗。

“三万两!还有人加吗?”公羊杏直着喉咙叫道,“一——二——”

“三万五千两!”赵胤熙的声音清晰的响起。

公羊杏呆了呆,倒吸了口冷气,别人不清楚这镯子的价格,他却清楚得很。这副镯子最值钱的就是镶嵌的那几颗蓝宝石,但市场价最多也只有二万二千两左右,刚才那青年出价三万的时候,他心里就笑开花了,却没想到还有人再加价,而且一次就是五千两,看样子是势在必得。

那青年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赵胤熙一眼,咬牙道:“三万六千两!”

“四万!”赵胤熙淡然一笑,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

“四万二千两!本公子我买定了!”那青年大叫道。

“五万!”赵胤熙神色不动,一付老神在在样子。

“十万!”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徐玉沉声说道,在场所有的人顿时都愣住了。十万——这人疯了,这手镯的价格大家心里基本都有数,毕竟能来这里的,都是非富即贵者,多少都有点见识,刚才他们看到赵胤熙和那青年竞价,就觉得把价格抬得太高了,却没有料到还有人更夸张,硬是又翻了一倍。

第十八章

赵胤熙似乎也愣了愣,偏过头来,看了徐玉一眼,而后居然笑了笑道:“二十万!”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几百人的大厅里顿时变得死寂一片,落叶可闻,来得人都不是没有见过银子的货色,在这等大型的珠宝会中,二十万银子委实也算不得大数字,在拍卖会中抬价也是常有的事。但问题是那手镯本来的价格只值二万,却硬是被抬到了二十万,整整翻了十倍,就算是再有钱,也没有人愿意做这等的冤大头。

徐玉咬了咬牙,正准备再次叫价,猛觉得腰际一麻,顿时说不出话来,耳边一股热气传来,同时闻到一阵处子幽香,绿萝恶狠狠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徐玉,你疯了,那手镯最多只值二万两,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了?”

“还有人出价吗?”公羊杏的台上高声叫道,“计数开始,一——二——三——交易成立,这副手镯现在是这位先生的了。”

徐玉此时已经冲开了穴道,绿萝下手并不重。但为时已晚,忍不住苦笑着看了绿萝一眼,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了什么原因,干嘛见着了那中年人竞价,自己就忍不住想要破坏,内心的那份莫名其妙的冲动,让他来不及压抑就冲口说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即莲的缘故吧?他自己这般安慰,他也明白,他并不是小气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赵胤熙与他也过节就故意抬价,因为这个抬价比较危险,他可以整别人,别人也一样可以反过来摆他一道,这年头,谁又比谁更有钱了?

“我们就算是有钱,有用不着便宜这只大公鸡!”曾大牛也对徐玉刚才的做法颇有微词。

而这时,即莲已经将手镯褪了下来,放在托盘中,送到了赵胤熙面前,微微躬身行礼道:“先生!”口中对他说着话,眼睛却瞟向了徐玉这一边。

赵胤熙从托盘中取过手镯来,也转过头来,对徐玉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身后的黑衣人迅速的抽出了几张银票,放在了即莲的托盘里,即莲含笑着道了声谢,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赵胤熙叫住她道,同时看着徐玉诡异的笑了起来。

“请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即莲微笑着问,心中却不禁在打鼓,面对这中年人那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笑容,她怎么会觉得背脊上升起了一股寒意。

赵胤熙把玩着手中的那副花了二十万白银买来的白金镯子,笑着伸手抓过了即莲柔嫩的粉臂,而后亲自把它又带回了即莲的手上,笑道:“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执意买下副镯子吗?因为我要将它送给你,除了你以外,别人不配带这副镯子。”

即莲又羞又惊,忙着拒绝道:“不可以,这镯子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她还是一个姑娘家,让一个陌生的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了手说话,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如同熟透了的苹果,煞是可爱。而她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莫闻玮看在徐玉份上,也送了她们许多的首饰,其中最贵重的也不过是价值几百两银子,上千两的还从来没有过,纯金首饰一件最多也不过重一、二两,当时黄金与白银的比例是一比三十,也就是说纯金首饰不镶嵌宝石,加上加工费,最多也不过值个百两银子,只有那些稀有金属打造的首饰,镶上了极品宝石,价格才会变得昂贵,这手镯正好也是其中之一,她尽管非常喜欢,但也绝对不会要这陌生男人的东西。若是这手镯是徐玉买下的,并且送给她的话,她会毫不考虑,欢天喜地的收下,可惜,徐玉就算是买下了,大概也是送给绿萝,哪里会想到她。

她的拒绝早在赵胤熙的意料之中,纵横情场多年,他焉有不知女人的心意,当即忙正色道:“姑娘可别误会,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副手镯而已,更何况——姑娘宛如是芙蓉出水,洛神转世,这手镯贵而不浮,勉强可以配得上姑娘,还请收下就是。”

“不——这个太贵重了,小女子只不过是个丫头,不配的!”即莲急道,求救似的看向了徐玉,却发现徐玉的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徐玉敢肯定,赵胤熙是故意的,他在故意的激怒自己,冷静,千万要冷静,他不停的告戒自己。而曾大牛和绿萝这时也对那中年人怒目而视,若不是顾忌他的武功,恐怕当场就要翻脸。

赵胤熙斜睨了徐玉一眼,看着他那因强压抑住怒气而微微变色的俊脸,心中不禁有着几份奇怪,他竟然没有发作——这四个丫头,不都不他的侍妾吗?而这个——应该是他最在意的一位。自己当众调戏,他竟然还忍耐得住?

幸好这个时候莫闻玮已经知道不对劲,急急的赶了过来,忙着对赵胤熙作了一揖,叫道:“这位爷您好,这丫头不懂事,得罪之处,小老儿给您赔罪了,请您大人大量,高台贵手,放过她吧!”只到现在,赵胤熙还一直拉着即莲的手没有松开过,即莲也是学武之人,自然看得出这人武功极高,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也不敢挣扎,怕他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凭着女性的直觉,她感觉到这人很危险、很恐怖。

“掌嘴!”赵胤熙冷笑道,“这位姑娘如同是仙女下凡,尔这等浊口污舌,怎能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我又怎么会为难这位姑娘呢?真是笑话。”

徐玉慢慢的站了起来,眸子里的怒气全消,竟然蕴满了笑意,他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姓赵的,这次,我要让你陪了夫人又折兵,他在心中暗道。

曾大牛和绿萝也站了起来,一左一右的站在了徐玉的身后,准备着一言不合,随时动手。古怪的是,他们的对持并没有引起大多数人的注意,珠宝拍卖依然照常进行着,好象这等情景,他们早就司空见惯。

徐玉走到赵胤熙面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笑着道:“多谢赵先生抬爱!”随即又对即莲道:“莲儿,谢过赵先生,收下镯子,你先过去吧,那边还有你的事,别耽搁了莫老板的正事。”

赵胤熙这次显然是呆了片刻,徐玉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明确的告诉他别打即莲的注意,她是他的。以他的身份,总不能强抢他人的丫头侍女啊!原本他只是想逼迫即莲,让徐玉难堪,甚至愤怒。但这样一来,徐玉出面收下了这对手镯,让自己没有了借题发挥的余地。

即莲不解的看了徐玉一眼,却见徐玉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是那等冰雪聪明之人,如何还不明白,当即忙盈盈的对着赵胤熙福了一福,道:“多谢赵先生!”说完,忙着和莫闻玮一起走了下去。

徐玉也和绿萝等一起坐了下来,毕竟珠宝拍卖还在进行,他们不能阻碍着别人。赵胤熙算是被徐玉摆了一道,但他好象并没有生气,甚至可以说还有着几份欣喜,满脸笑意的看向徐玉道:“好啊——徐公子好福气,身边有这等红颜知己,又有这等美貌丫头,可真是羡煞我也!”说着他竟然隔着桌子,似笑非笑的看着绿萝,接着说道,“这位姑娘,难道你就不在意吗?”他一计不成,一计又生,竟然开始挑拨徐玉和绿萝的关系。看样子,他倒是真的和徐玉卯上了。

徐玉心中怒气上升,实在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几乎就像是魔鬼一样,想来自己与他结怨的过程应该就是那天在西湖边上,但自己也只不过就是伤了他两个家奴,他也犯不上如此处处针对吧!更何况,那天的事,真要追究,也是他的不对。

绿萝听了赵胤熙的话,笑容如同鲜花般绽放,轻笑道:“我不在意啊,如果别的女孩子喜欢他,那证明他有魅力,我的眼光不错。要是别的姑娘家见着他就躲,连价值二十万的手镯都不敢接受,证明这人实在……哎,我不好意思说了!”

她没有完全的说出来,但赵胤熙却知道她的意思,不禁再次愣住了,隔了片刻,方才端起桌子上的茶来,大大的喝了一口,喘了口气,然后就只有摇头叹息的份了。这一回合,他算是输得彻底,但却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更是显得高兴。

早晨的珠宝拍卖就在这样波澜不惊的情况下落了幕,众人纷纷起身离开,相互认识的更是打着招呼,一起相约去酒楼吃饭或着泛舟游湖。

曾大牛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开,也站了起来,看着徐玉道:“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姓赵的?”

徐玉苦笑着摇头道:“我不认识他,是他主动招惹我的。”

“最好以后别再理他,他很危险。”曾大牛告戒道,眼中闪过一丝阴沉,这人——怎么会来杭州?

“他是谁?”徐玉问道,凭知觉,他感觉到曾大牛应该知道那赵胤熙的来历。

“不知道!”曾大牛别过头去,随后岔开话题道,“你不过去安慰安慰即莲姑娘?”他不是不是告诉他,但他确实不怎么清楚,当初他出道江湖的时候,师傅只叮嘱过他别招惹三个人,一个是和平岛主,一个是罗天魔帝,还有一个就是这个赵胤熙,尤其是这最后一个,师傅可是再三关照的,所以他印象深刻。

第十九章

刚才在一见面的那一刹那间,他并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现在他跟徐玉交流了一下才明白,心中不禁一惊,他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师傅在提到这个赵胤熙的时候,眸子里有着隐藏不了的恨意,平时可以将心境控制得平淡如水的师傅,独独对这个人有着说不出的怨恨与仇视。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坚定的告诉他,碰到这个人——退避三舍!秦无炎最后曾长长的叹了口气说:“事实上,你们几乎没有碰到他的机会,他根本就不能算是江湖中人。”

他和绿萝都不明白,一个不算是江湖中人,却能让师傅如此的怨恨。事实上,曾大牛不是笨人,多少也从师傅当年的言谈中猜到了这个赵胤熙的身份——但是,他怎么会来杭州,难道就是为了这个珠宝大会?明显的,他在故意的折腾徐玉,他的目的是什么?

徐玉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在楼外楼预订了酒菜,等下陪我去喝一杯?”对于刚才的问题,曾大牛没有说,他也不再问,聂霆临别时的告诫再次在耳边响起,看样子,想在江湖中混下去,他也得采取些措施了。

曾大牛点了点头,绿萝把玩着手中的九狮玛瑙链,笑问道:“难道你就只请师兄去吗?不请我?”

徐玉一笑,一本正经的走到绿萝面前,作了一揖,笑道:“姑娘——在下在楼为楼备了酒宴,不知能否有荣幸请绝代佳人光临?”他模仿着赵胤熙说话的口吻,绿萝忍不住掩口而笑。

“看着你这么诚心的份了,我就给你几份面子!”绿萝很是配合的笑道。

徐玉眼见众人几乎都已离开,当即看了南宫天羽一眼,笑道:“南宫兄,你也一起来,楼外楼的生意这两天好得很,若是不预定的话,恐怕还吃不到呢!”

“这——”南宫天羽犹豫着,他与徐玉、曾大牛等身份悬殊,对徐玉的邀请颇感为难。

“一起过来吧,人多热闹一点。”绿萝看出了他的迟疑,当即说道,“我后天晚上就要走了,大家也正好趁这个时候好好的玩一下,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说到此,看了看徐玉,心中不禁一恸,低下了头去。

徐玉不愿在这事上多说什么,当即忙向他们道:“我去看看即莲,麻烦你们先等一下。”说着也不等他们回答,就忙忙着向后走去。

曾大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若有所思的看了绿萝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徐玉快步走到后面的一个小厅门前,所谓的小,事实上是针对前面的大厅而论,那个小厅比起普通人家的花厅,大了整整一倍,如今却有着重兵把守,想来所有今天准备拍出的珍宝,大概都在这里了,他感觉到,除了表面上的这些守卫以外,暗地里还埋伏着众多高手,那才是守卫的主力。

看到有陌生人走到近前,一个守卫走了出来,恭敬的对着徐玉施了一礼,但却态度坚定的说道:“公子,这里是藏珍重地,请毋入!”

徐玉理解的点头道:“麻烦你请莫老板出来,你告诉他,就说徐玉找他有事!”他已经多少懂得了一点为人处事上面的窍诀,他没有让那个守卫直接去找媚儿等人,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却直接找莫闻玮,毕竟他现在是一个客户,寻找珠宝大会的老板也不为过。

“这个——莫老板现在恐怕也没空见你!”守卫颇感为难的道。

徐玉皱起了眉头,道:“还是请你通报一声,至于见不见我,那是贵老板的事!好象你还没有权利替他做主!”

守卫点了点头,道:“请稍侯!”说着转身自去通报,徐玉刚才在说话的时候,暗中已经感觉到,至少有八个人在背后盯上了他,而且武功均是不弱。这个宝庆银楼,果真是不简单,杨先之掳去了厉月儿,按照樊老太婆那急躁的性子,只怕早就按捺不住,但却硬是没有听说宝庆出了什么事,可见,宝庆这边,必定有高手坐镇,倒不知杨先之是不是已经有了点眉目?

随即又想到——就算他真的知道了,只怕也未必肯告诉自己。他不是连罗天魔帝的姓名都没有告诉他吗?但杨先之聪明一世,这次却也糊涂了,他竟然忘了,他是合欢门主,合欢门本是江湖帮派中消息最灵通的门派之一,如果媚儿她们打探不出罗天魔帝的真实姓名,那才叫见鬼了,合欢门也不用混了。

突然他有点好笑的想着,若是他那位父亲大人知道了徐玉派了人赶往京城打听他的行踪,不知他做何感想。但随即徐玉又释然,毕竟,是他先提出那个近乎变态的要求,他是武林中人——喋血江湖,在刀光剑影里求个生存,这几个月的变故,早让他原本朴实的心性也开始有了变化,至少他知道适时者生的道理。

“公子!”莫闻玮听得守卫来报,忙急急的赶了过来。

徐玉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怒火上升,从今天珠宝大会的现场形势来看,他根本就知道年轻漂亮的宝官,绝对会被那些好色登徒子骚扰,事实上,他就是用这些年轻漂亮的宝官来吸引客户竞价,但事先他却没有告诉过自己,以至于让即莲今天陷入了尴尬之境。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感觉到无能为力,也正因为那个赵胤熙刻意挑衅,激起了他体内潜藏的傲意,让他做出了一个影响了整个江湖局势的决定。

“公子——您现在找我,我事吗?”莫闻玮看着徐玉脸色不善,忙赔着小心的问道。

“即莲呢?”徐玉问道,语气中饱含着明显的怒气。

“这个……”莫闻玮尴尬笑着,原本以为至少这种事要等到第三天才会发生,毕竟,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还都保持着应有的风度,那些能来这里的顾客,都是有名有姓的,调戏宝官也很有分寸,不会引起过份激烈的反应。

“我要见她们五人,麻烦你叫她们出来!”徐玉淡淡的道。

莫闻玮点了点头,道:“好吧,请公子到隔壁小坐,我这就去叫她们。”口中说着,忙叫过一名小厮,引着徐玉到隔壁厢房里坐下来。

徐玉随意的打量了一下这间房间,见房中除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外,什么也没有,想来只是临时备用。坐了不到片刻,就见莫闻玮带着媚儿等五人一起来了。

“公子!”媚儿笑着福了一福,笑道:“你这个时候找我们,有事吗?”

徐玉点了点头,道:“也没别的事,只是——”说到这里,他恶狠狠的瞪了莫闻玮一眼,怒道,“我不希望进今天早上发生在即莲身上的事再次出现,你能不能保证?”

莫闻玮心中叫苦不堪,暗想着别的事自己或许还可保证一二,但这事他如何能保证,这群脑满肠肥油水多多的顾客,哪一个不是好色之徒,他能保证什么?但如今他可不敢在徐玉面前这般说法,只得小心的说道:“我一定尽力保证不再发生今天早晨的事!”

“尽力?”徐玉冷笑道,“不是尽力,而是必须,若是再发生一次,我会让她们全部离开,麻烦你到时候另请高明吧!”他对赵胤熙的满腔的怒火此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莫闻玮成了他最好的出气筒。

徐玉说完,也不顾莫大老板惊愣的神色,冷冷的对媚儿等五人道:“今天晚上,你们五个都回水云轩,一个也不许留在莫府!”说着也不等她们回答,径自拂袖而去,只留下了一脸为难的莫闻玮。

媚儿等也没有料到他兴师动众的把她们都找了,就是为了吩咐这句话。

徐玉依然由来路走了出去,刚出大门,就见曾大牛和绿萝俩与赵胤熙对持而立,不禁皱起了眉头,曾大牛刚刚告诫过自己别去招惹这人,怎么他自己倒惹上了?当即忙快步走了上去,低声的问曾大牛道:“怎么了?”

曾大牛满脸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徐玉,你先走,去楼外楼等我们,我们马上就来!”

徐玉顿时沉下了脸来,怒道:“曾兄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有麻烦,我就应该袖手旁观不成?还是当我徐玉是贪生怕死之徒,或者就是没当我是朋友?”

曾大牛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绿萝的脸色阴晴不定,看着赵胤熙道:“阁下到底想怎么样?看你样子,也是前辈高人,难道要不顾身份,欺侮我们这等后生晚辈?”

赵胤熙苦涩的摇头,隔了半晌方才道:“我只是想见见令师,没有别的意思,还请引见!”

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此时再也忍不住,他们的主人,何时这般低声下气的给别人赔过小心?当即沉声说道:“主人,何必跟他们客气,把他们拿下,抓了小的,何愁老的不出来?”

赵胤熙怒道:“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说着又向绿萝道,“姑娘别介意,家奴无知,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还请告知令师的下落!”说着竟然深深的作了一揖。

“家师不在杭州!”曾大牛沉声说道。

徐玉心中却觉得奇怪,这赵胤熙孤傲得很,怎么今天却对绿萝和曾大牛这等客气,莫非他与义父秦无炎竟然是故识?

第一章

赵胤熙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令师现在可好?”

“不劳牵挂,家师好得很!”绿萝冷冷的道。

对于的绿萝的无理,赵胤熙也不介意,竟然大笑道:“好,你不愧是他的好徒弟,和他一样的高傲!若是见到令师,就说我赵胤熙问好。”说着顿了顿,话锋猛得变冷,“顺便告诉他——别忘了昔日承诺,我虽然不介意,但并不代表别人也不介意。”

绿萝原本秋水般纯净的美眸陡然变得冰冷,紧了紧手中的碧玉箫,望前跨上一步,冷然道:“阁下这算是威胁?”

看着她扬起的眉,隐含着不羁的挑衅,赵胤熙忍不住冷笑,道:“那又怎样?”

“以剑问天!”绿萝沉声说道,“我倒要看看,阁下有什么本事?”

“好好好!”赵胤熙仰天大笑,半晌方才止住道,“看样子这么多年他还是不甘心啊,这次是有备而来——以剑问天,难道他真的就不能放弃,还是那般的看不开吗?”

绿萝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师傅和这赵胤熙之间有什么过节,但现在可以肯定,他们一定是有关联的。否则,这个中年人怎么会在几招之中,就看出了他们师承来历?连上官辕文也猜不出他们的师承,这个赵胤熙却一眼看穿,所以,几乎可以肯定,他和师傅一定极熟。

赵胤熙没有再说话,看了徐玉一眼,忍不住问又道:“徐玉?”

徐玉点了点头,答道:“不错!不知有何赐教?”

“能不能问个问题?”赵胤熙的目光闪烁,似乎心中在犹豫着什么?

“请问!”徐玉道,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应该是和上官辕文等同属于一个境界的高手,为什么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还是他真的不算江湖中人?猛得想起了他的义父秦无炎,一样的高手,在江湖中不也是默默无闻吗?也许,江湖并不能够概括所有的武林人士。

“你是不是谪仙子的儿子?”赵胤熙想了片刻,还是问道。

徐玉迟疑了一会方道:“应该算是吧!”

赵胤熙苦笑道:“应该算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也不能确定!”徐玉回答道,难道这个人也认识谪仙子?显然是的,否则,他怎么会问这样的一个问题呢?而且还问得如此的郑重,现在的他,看起来和那天在西湖边上,几乎是判若两人。

赵胤熙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告辞!”他竟然说走就走,当真潇洒得很,好象天地之间,都没有羁绊得了他的东西。

“我们也走吧,我饿了!”绿萝看着他登车远去,低声说道,口中说着,便当先一步,跳上了徐玉的车上。

徐玉聪明的没有再追问那个关于赵胤熙的事,午饭过后的珠宝拍卖,依然没有什么特色,他想着要买几见别致的首饰到京城后送给欧阳明珠,却没有看到满意的。而赵胤熙却没有来,徐玉左边的位置一直空着。

绿萝告诉他说——珠宝拍卖只有到了第三天,才会有真正的高价物品出现,动辄百万计的珍宝比比皆是,让他别担心买不到好的,而第一天来得人也不多,只有等到了第三天,才会有爆满之局。

因此,在第一天珠宝大会沉闷的结束后,徐玉和曾大牛、绿萝告别了声,就径自回了水云轩,他回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媚儿和若兰等五人也一并回来了。

徐玉顿时精神一振,招呼着众人坐下,然后吩咐小丫头把门都关上,媚儿看着他如此的郑重其事,知道他必定有着重要事情要说,当即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想到前几天他让自己打听的事,便率先说道:“你找我们,是不是为了那个叫秦无炎的人?”

徐玉点头道:“有一半算是,我让你跟踪他的事,怎么样?”想到秦无炎不但收了自己为义子,并且还把大量的资金供自己使用,而他却还派遣人员跟踪于他,心中颇觉得过意不去,但这个人的来历实在是太神秘了,而且他给自己的感觉太奇怪了,那中似曾相识的熟识。那种由心底最深处滋生出的感觉,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他自己,他本能的感到——这个人肯定和他有什么联系,他的出现,并不是偶然。

媚儿庸懒得靠在椅子上,徐玉终于有点觉醒了,至少他知道开始怀疑别人,看了看侍立在他身边的即莲,已经正襟危坐在他旁边的如兰,似菊和若梅分别坐在了自己的下手,想了想终于道:“徐公子,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请问!”徐玉目光中精芒一扫而过,今天的媚儿有点奇怪,他很细心的注意到了她对他的那个称呼,“徐公子”,自从他接任合欢门门主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称呼他,感觉很疏远的在划分着界限,她是否也和他一样,觉得是到了挑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毕竟,珠宝大会结束后,他们就得分开,若是不把话现在挑明了,以后恐怕会有麻烦。

媚儿端起茶杯来,慢慢的呷了一口,借此掩饰着心中的不安,毕竟,她现在的所为,好象已经和当初情魔的遗愿出现了背道:“公子到底怎么看待合欢门?”她小心的注意着自己的措词。

徐玉挑起了眉头,问道:“什么意思?”

媚儿又沉思了片刻,终于道:“公子是聪明人,媚儿也就不转弯抹角,直接说了,还希望你莫要介意!”

徐玉点头,道:“好!我也希望我们之间爽快的说个清楚!”他也很想知道合欢门到底把他这个门主置于何地。

“那就好!”媚儿看了如兰等人一眼,又道,“我们姐妹商量了一下,若是公子愿意挑起合欢门的重任,我们自然是欢迎之至,从今往后,自当把你当做门主看待,忠心效忠本门,绝无二心,也绝对不敢再对公子有所隐瞒;若是公子看不起合欢门,当我们是淫妇荡娃,不屑一顾,那原先师傅所托,一切作废——媚儿可以在此代表师傅。”说到这里,她略犹豫了一下,又道,“你也不用为师傅因给你筑基而赔上了性命内疚,因为师傅是被人挟持,他只不过是还清了别人的债,从此走得从容,毫无牵挂,你反而是成全了他老人家。”

徐玉心中一惊,怪不得情魔当初明知到给他筑基后会出现那种情况,却依然给他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恢复了武功,他看好的并不是他的俊美外貌,也不是什么天生资质,就算当时的他是一个街头的乞丐,他也会给他恢复武功,他只是遭他人挟制,并不是单单的为了他——他似乎不应该感谢情魔,而是应该感谢那个幕后挟制他的人。理论上是如此,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恨意,他恨那个多管闲事的幕后人。

徐玉深深的吸了口气,紧紧的盯着媚儿问道:“若是我当真愿意执掌合欢门,而不是因为师傅临终而托,你当真愿意把门中一应大权交给我吗?”

“当然!”媚儿回答得斩钉截铁,坚定的道,“这要你愿意真的执掌合欢门,媚儿愿意至死相随。公子若是不信,媚儿现在就发下血誓……”口中说着,便从腰际抽出了一柄小小的匕首。

徐玉忙着一把从她手中抢过了匕首,沉声说道:“不用发血誓,我相信你,如此就好!”他的目光慢慢的扫过另外四个女子,当即坚定的说道,“从今天起,我徐玉——就是合欢门主,只要有我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让合欢门受到任何的侵害!”

“公子!”媚儿站了起来,盈盈的拜了下去,美丽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心中大叫道,“师傅——他终于认定了合欢门,你的心愿终于实现了!”

“还叫我公子?”徐玉笑道,一边扶起了媚儿,然后道,“大家坐下,我有事情要说!”

“门主请吩咐就是!”媚儿拟去了眼角的泪水,她盼了这么久,徐玉总算是认可了合欢门,师傅的心愿算是达到了,自己的一点私心也算是满足了,还有的就是如何在这纷乱的江湖中谋取利益。

大家重新坐定,有了合欢门支持,徐玉心中大定,他的计划算是可以实施了,若是今天媚儿依然向以前那样含糊,他还真的无能为力。就算他将来拥有绝世剑法,练成奴剑之术,有些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做的。

“后天晚上,我和阿大连夜起程,赶往京城;而你们五人,则调集人马,前往柳州,给我灭了幽冥鬼府,我们抢在罗天圣教之前,把鬼府给吞了!”徐玉的嘴角浮起了一丝邪笑,让他原本俊美的脸充满了魅惑之力。

第二章

媚儿吃惊的看着他,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温和善良的徐玉吗?他竟然想吞了鬼府?一瞬间,她有着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人,已经变得陌生不在熟悉。事实上,她只是不了解徐玉,他虽然没有什么争霸江湖的野心,但也绝对不甘心遭人愚弄,这些日子以来,他所碰到的高手无数,让他在无能为力的时候,终于激起了他潜伏在心底最深处的不羁与孤傲,他要反击了。而吞了鬼府,他才多少有一点资本与罗天圣教对抗,与众多的江湖势力一争胜负。从罗天魔帝的那份信中,他根本就不敢对这个父亲包太大的希望。

吃惊归吃惊,心中却在飞快的盘算他的这个攻打计划是否能够成立,她必须为合欢门众多弟子考虑,想了片刻终于道:“鬼府的实力和我们在伯仲之间,若是贸然进犯,恐怕未必讨得了好,更别说吞了它了!”

徐玉忍不住笑了起来,道:“那是当然,没有把握的仗我们不能打。所以——”

“所以怎样?”媚儿急问道。

“所以,我们必须要调虎离山。”徐玉轻轻的喝了口茶,放下了茶杯,盯着杯中的茶叶,接着道,“你说——楚鸿回到了鬼府,会不会把我们的杭州的事都说出来?他有几成不说的可能?”

没有等媚儿回答,徐玉又淡然的笑道:“楚鸿回到了鬼府,而幽冥鬼姥却死在杭州,就算他不说,那位鬼府府君也绝对会问个究竟。或许死个人对鬼府来说不算什么大事,但当年的幽冥鬼姬遭罗天魔帝悔婚并着实羞辱了一翻,这么多年来,连幽冥鬼姥都念念不忘,若是她知道当初那个横刀夺爱的谪仙子之子如今进京认祖归宗,她能放过他吗?”

媚儿长长的叹了口气,胸口急剧的起伏着,她觉得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吃惊的说道:“你的意思的用你自己做诱饵,引幽冥鬼姬离开鬼府,我们趁虚而入?”

“没错!”徐玉点头道,“我敢保证,楚鸿回去以后,必定把幽冥鬼姥和梅大夫的死全都算在我的帐上,保管让幽冥鬼姬怒火冲天的同时也心生顾忌,但却绝对不会甘心就此罢休,必定会带着鬼府高手在上京的半路拦杀我,因为我如果到了京城,和罗天魔帝一但会合,她想要杀我的机会就渺茫得很,这也许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我是她,我也不会放弃。当她带着高手离开的时候,鬼府的总部必然空虚,实力大降,你正好带着人一举吞了它。而且,我知道你和鬼府很熟,对于鬼府总部的一些部署想来也不会陌生吧?”

徐玉说得漠然,仿佛在说着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好象忘了,他就是那个鱼饵——弄不好随时会被大鱼吞了。

媚儿点了点头,她对鬼府确实很熟,想到要和自己原本的一些朋友为敌,心中免不了颇为难受,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经过了这次事情过后,她和鬼府,算是没有什么牵连了。然而徐玉好象忘了一点,鬼府之毒,冠绝天下,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我只是担心鬼府的毒药不好对付,别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要幽冥鬼姬不在鬼府,我有把握把它给灭了!”媚儿的嘴角浮起了冷酷的笑意。

“鬼府之毒,你放心好了,我找到了它的克星!”徐玉笑得得意,天蠡门的那个老毒婆子欠着他的人情,正好要她还上,如果自己再许以重利,想来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媚儿扬起了眉,目光中露出了询问之色。

“天蠡门!”徐玉淡然的从口中吐出了三个字。

“主人!”即莲插口说道,“我反对这个意见!我知道主人你是为了合欢门打算,但这个战略一点也不完美,我反对!”

如兰也点头道:“不错!莲儿说得对,按主人的提议,我们确实可以趁机灭了鬼府,但主人却太危险,幽冥鬼姬的武功我是知道的,以主人现在身手,大概勉强可以打个平手,若是她身边还有别的高手相助,主人则危耶,我们不能让主人冒这么大的险,合欢门也冒不起这个险。”

徐玉点了点头,这其中的危险,他自然知道,但是,他也有他的打算,当即看向了媚儿道:“媚儿,你以为如何?”

媚儿沉思了片刻,终于道:“门主高略,恐怕不是媚儿所能揣测。但如果门主没有万全之计,我也反对这样做!否则,就算我们吞并了鬼府,却又有何用?”如果门主都让人家给做了,就算合欢门吞并了鬼府,只怕也会再次成为别人口中的肥肉,媚儿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未必保全得了合欢门,尤其是树大招风。

“我让你跟踪秦无炎,你那边有消息吗?”徐玉突然转变话题,问道。

媚儿一时颇为不适,愣了一下方道:“有!”

“怎么?他是去了东海吗?”徐玉问道。

“没有,他根本就没有去东海,他应该是去了京城!”媚儿回答道。

“那就好,我的安全你们不用担心了,至少我知道,有人绝对不会让我轻易的死掉,以致坏了他的全盘计划。”徐玉笑了起来,果然不出他所料,秦无炎根本就没有回什么东海,而是去了京城,那么,他去京城的唯一目的,应该就是罗天魔帝,他想要利用自己去结识魔帝,尽管徐玉还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让自己在没有见着罗天魔帝的时候就死去,因为只要他一死,他就少了一座桥梁,他甚至不惜用二百万两黄金来稳住自己,可见自己在他心中的利用价值极大,他是无论如何,也会保住他的安全的。

既然秦无炎可以用他来结识罗天魔帝,他为什么就不能用他来保住自己的小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建立在相互利用之上的。

“这个叫秦无炎的人神秘得很!”媚儿沉思道,“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那个赵胤熙你有没有听说过?”徐玉问道。

“没有!”媚儿叹了口气道,“这些人就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以前江湖中可从来没见过这等高手,看样子真的应了那句老话——神兵现,江湖乱!”

徐玉看了看安静的搁在旁边的叶上秋露,心有同感。同时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好象这一切动乱的根本,都是来自那个早逝的谪仙子,他的母亲。这些人,无一例外,几乎都认识谪仙子,但好象谪仙子只不过在江湖中昙花一现而已,她到底有何魅力,让当初的和平岛主以及罗天魔帝都为她疯狂呢?以致带动了正邪两道之间的争论?

看着徐玉没有说话,媚儿想了想,又把这几天收集到的情报整理了一下,说道:“门主,和平岛主是真的回了和平岛;但那两个和平圣使居然也在前天一起动身,目的地应该也是京城!”

徐玉点了点头,低声道:“京城这下子热闹了!”说完猛得精神一振,又恢复到刚才的话题道,“你们对我刚才对鬼府的事,可还有什么提议?”

“只要能确保门主的安全,我们没有意见!”媚儿看着如兰等人均点头后方道,此时,她心中开始佩服起徐玉来,这个表面看起来优柔寡断的公子哥儿,没想到骨子里也有着他阴狠的一面,而且居然想出了这般的妙计来,胆大而心细,看样子师傅确实选对了传人。在今天以前,她还只是仰慕他的人品风流,别的可就都是马马乎乎而已,最多就是女子一点私心情意。

“那好!”徐玉满意的点头道,“事成之后,你们立即来京城与我会合!鬼府的那些生意,能继续用的就用,不能经营的,就立即转卖了——还有,若是碰上了罗天圣教的人,千万别起冲突!”

媚儿点头答应着,问道:“我们后天晚上连夜走吗?”

徐玉点了点头道:“没错!厉月儿失踪了,樊老太婆在这几天找不到人,必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所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大抵上她不会留意你们,我才是他主要的目标。你们得想想办法,让她也去京城,对了,那两个木头怎么样了?”

媚儿闻言笑了起来,姹女媚心大法之下,只要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神魂颠倒。当然,碰到徐玉这样的怪人除外。

“那两个木头听话得很,怎么?门主想利用一下吗?”媚儿问道。

“这个倒不必了,你只要不着痕迹的告诉他们,厉月儿让人给抓去了京城就行了!”徐玉笑道,让那个老太婆也一起去凑凑热闹吧,而且,如果运用得当,也许在路上还可以帮他牵绊幽冥鬼姬。

徐玉在满脑子算计着别人的时候,却不知别人也一样的在处心积虑的算计着他,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谁才是那个真正的胜者呢?

第三章

徐玉站起身来,来回的在房里不停的走动着,媚儿有点好奇的看着他,看他刚才在设计攻打别人时的那份从容此时已经荡然无存,俊美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无奈,甚至显得有点儿不安,一柱香时间过后,媚儿的好耐心全部被磨光了,纤纤素手掩口打了个哈欠,问道:“徐大公子,你来有没有什么别的吩咐,若是没有,我们姐妹还没有吃晚饭呢,你若是不请我们吃饭,那也别耽搁我们去楼外楼享受一下西湖水产。”

徐玉看了她庸懒的样子,两腮之上那微微的粉红,而性感的双唇却如同玫瑰花一样的色泽,诱人等很,最要命是时,也不知她是真的饿了还是故意,柔嫩的小香舌竟然轻轻的舔了一下嘴唇,这个天生媚骨再加后天的刻意修为,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出致命的性感。但可惜,他现在却没有心情欣赏这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嘴唇动了动,却愣就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了。

他的那四个丫头倒还好,媚儿不禁眉头深皱,到底有什么事让他如此为难,不便开口?这样一来,她的好奇心被提了上来,暗想着就算你想要招我侍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合欢门本就主张合籍双修,门中女子并没有太多的贞洁观念,毕竟,她们大都出身青楼。不期心中一想,猛得脸上火热起来,媚儿顿时暗骂自己,想到哪里去了?

徐玉端起小几上已经半冷的茶来,狠狠的喝了一口,终于说道:“我想知道那个罗天魔帝的事!”

原来不是要她侍寝,媚儿先是一愣,心中颇觉失望,但又好奇,暗想着这事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随即想到那天晚上自己让他写信给罗天魔帝,他久久无法落笔的情景,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他怕罗天魔帝。

徐玉见媚儿没有回答,当即又问道:“你说,我到底是不是罗天魔帝之子?”

“如果杨先之所说的都是真的,你绝对就是罗天魔帝失散多年的骨肉,这一点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疑问,天底下或许有相貌相似的人,但绝对没有胎记也一模一样的人。”媚儿一边玩弄着手中的茶杯,一边笑道,“怎么,你想问问你那个父亲大人脾气如何?好不好相处?”

徐玉苦笑了一下,尴尬的点了点头,道:“不光如此,我还想知道他的姓名,以及罗天圣教的实力分布,教中的主要骨干人物。”想到莫名其妙的跑出来了一个父亲,他那原本放荡不羁的本性就要受人管束,心中的那份郁闷,是可想而知的。而且,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发现在他的潜意识中,他竟然颇为畏惧这个罗天魔帝,不光是他在江湖中的名声地位,而是那种与生具就的为人子对父亲的畏惧。

媚儿点了点头道:“这事就算你不问,我也要说,尽管这是罗天圣教的绝密资料,但我们合欢门也不是全都是吃素了,所以我们多少知道一点。”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得意。

“媚儿姐姐,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即莲催促道,“我们也想知道呢,这个魔帝可还真够神秘的。”

即莲看到徐玉眸子里流落出的殷急企盼,忍不住帮他问道,媚儿看着即莲一直站在徐玉身边,一双眼睛刚才一直饱含柔情的看着他,她本是风尘中人,平时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即莲对他有情,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即心中一动,忍不住打趣道:“不是你想知道吧?你若是想知道,以前为什么不问,怕别人着急,你心痛了?”

徐玉的面皮可没有她厚,闻言顿时俊脸微红,干咳了一声道:“媚儿……说正题吧。”

媚儿心中好奇无比,实在想不明白,到底要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他动心,原本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徐玉是嫌她出身风尘,所以看不上眼。但即莲不同,虽然她名义上是师傅的侍妾,但一直到送给徐玉为止,她都还是女儿身,为什么他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个呆头鹅就是不动心呢?她背着徐玉查过玲珑,才发现他们之间真的如徐玉所说,清清白白,好象没有一丝的儿女私情。而当徐玉让她调查曾大牛的时候,她有一并假公济似,把绿萝的感情史也大大的查了一翻,当然,好象绿萝对他倒有那么一点意思,而他给人的感觉,依然是若即若离,实在琢磨不透。

以着她的阅历,她当然看得出,徐玉并不是未经人事的童子之身,这也就更让她觉得奇怪,就她对徐玉的了解,他的绝对不会前去嫖妓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闯进了他的心房,与他有了鱼水之欢。当然,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徐玉第一次是在“乱性”的药物之下,和欧阳明珠有了一段露水姻缘,也正因为此,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始终横亘在他心中,成了他一辈子也无法遗忘的梦魇。

心中一边想着,媚儿整了整思路,还是说道:“罗天圣教这些年来,势力已经发展到了空前未有的状况。令尊大人——根据我们的秘密情报,他竟然是当今权倾朝野的——汉王。”

徐玉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响,只差点又要向那天接到罗天魔帝的书信时一样,连人带椅子全都摔倒地上,总算强制的压住了心中的震惊,问道:“你说——我的父亲,他竟然出生皇室?”他虽然自幼在偏僻的昆仑山上长大,但汉王的大名,却有是听说过的。如今的皇上并不怎么理政事,所有的国家大事,几乎都是这位汉王在料理,几乎可以说,如今的这位汉王,权势比之当今皇上尤有过之。当然,他所知道的这些也只不过是江湖传言,真实情况到底如何他并不清楚。

媚儿点了点头道:“这个消息绝对可靠,当今的汉王就是罗天圣教的教主罗天魔帝,你若是认祖归宗,就是一位小王爷了。”

徐玉一脸苦闷的挥了挥手道:“别取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头痛啊!怎么会这样?罗天魔帝竟然会是权倾朝野的汉王,他出身皇室?想起自己身上的那个龙形玉佩,猛得想起了师娘和小师妹当初的打趣,没想到如今竟然变成了事实。

媚儿听他想询,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我刚才说过,这是罗天圣教的绝密,江湖中知道的人极少。就算有人知道,也没人敢乱嚼舌根,一个罗天圣教就足够让武林宵小禁言,加上汉王的身份,大内探子无孔不入以及契而不舍的精神,谁嫌命长了?到底令尊是如何坐上了罗天圣教的教主之位,却又成了汉王的,恐怕除了他自己,就只有他的几个心腹知道。”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道,“徐玉,你的性子要改一改,你在江湖中傲惯了,将来见着了魔帝,恐怕他未必喜欢。这些年来他独揽大权,性格也未免专制了一点,若是你不知收敛,将来相处,恐怕要吃亏。这个可不是武功能够解决的事,别说你现在的武功远不如他,就算你武功胜过了他,难道令尊大人大叫着要家法侍侯的时候,你还能拔剑相向吗?”

看着徐玉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媚儿在肚子里笑得抽肠大结,果然被她料中了,徐玉确实惧怕这个从未谋面的罗天魔帝。

看着媚儿以及如兰她们眉眼之中尽是笑意,徐玉只有苦笑的份,不管在个罗天魔帝是什么身份,在朝廷中有着多么高的地位,或者说怎么个不好相处。在他眼中,他总是他的父亲,无论如何,他也要去见上他一次,这是一个做人子应尽的义务与孝道,若是他原本一直拌在他身边长大,或者今天就没有了这等矛盾的心情,但是,他自幼就离开了,这个父亲,在他心中,陌生得很。小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幻想过自己的父母是谁,为什么要抛弃他?若是说他的父母只是普通的贫民,养不起他而将他遗弃,一如阿大的父母一样。他都可以接受,但是,让他接受罗天魔帝和谪仙子这等江湖中的传奇人物是他父母的事实,他却委实感到为难。

然而,问题又来了,既然他的父亲是罗天魔帝,还是堂堂一个王爷,怎么会让人在京城中追得落荒而逃,还带着自己?最后甚至在无法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把他托付给了师娘?

“公子,有客人来访!”正当徐玉满腹疑团的遥想着当初的情景的时候,门口小丫头敲门回道。

客人?徐玉皱了皱眉头,天已经晚了,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当即隔着门问道:“是什么人,你问清楚了吗?”

“是位姓赵的大爷,他说他是公子的朋友!”小丫头在外答道。

第四章

姓赵的?他认识的姓赵的就只有一个赵胤熙,但却不是朋友。心中根本就不想见这个人,但理智却告诉他——见不见他,现在可由不得他做主。那个赵胤熙硬闯水云轩,恐怕没人拦得了他。想到这里,徐玉只得说道:“请他进来就是!”

“不用请了,我已经来了!”说话之间,门已经被推开了。赵胤熙站在了门口,他竟然没有带随从,孤身而来,倒是出乎意料。

赵胤熙见房中摆设精致典雅,雕花天花板上垂吊着两只琉璃大宫灯,加上五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坐,整个房间给人的感觉就是春色无边,心中不禁微微的开始羡慕起徐玉来,暗想着这小子艳福不浅啊。

徐玉站起身来,全神戒备,心中思忖着他秉夜来访的目的,赵胤熙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上门是客,徐公子难道要让我站在门口说话吗?”

徐玉洒脱的笑了下,漫不经心的道:“赵先生刚才不是已经闯进了水云轩了,自然也没有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中,此时又何必如此客气?”

赵胤熙听得出他的讽刺,以及语气中那绝对的不欢迎,却也不在意,一脚跨了进来,当即走到徐玉跟前,在他刚才坐的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他倒还不是普通的不客气,随即竟然大刺刺的对站在旁边的即莲狠命的看上了两眼,完全是一副急色鬼的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他这辈子是不是没有见过女人?即莲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往后退了一步。

赵胤熙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看了看,没见她带着那副自己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买下的镯子,心中颇感失望,看着即莲因被自己握住了小小的柔胰,顿时满脸通红,焦急的看着徐玉。

徐玉眼见他竟然在水云轩调戏即莲,不禁怒火中烧,猛得拔出叶上球露,绿芒暴涨之间,砍向了赵胤熙的手臂。

赵胤熙吃了一惊,一来没有防备,二来他也没有料到徐玉会有这等过激的行为,想要闪避,已经来不及,当即身形一动,不退反进,修长的十指如同莲花绽放,猛向徐玉的剑刃上弹了过去。他竟然空手抢进了徐玉的宝剑锋芒中。徐玉倒吸了口冷气,长剑原势不便,好象非得砍下他一只手来才甘心。

“铮”的一声轻响,赵胤熙的手指飞快的在叶上秋露上弹了一下,顿时将徐玉的剑势震得略偏了偏,但即使如此,他的左手手臂上,还是让锋利的剑锋拉出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徐玉持剑而立,冷冷的看着他,而媚儿也站了起来,全神戒备,随时准备着扑过来找他拼命。赵胤熙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慢慢渗出的鲜血,当即也不理徐玉等人,慢经斯条的把已经被剑锋划破的袖子撕了下来,裹住了伤口,这才抬起头来道:“徐公子,我没有恶意的。”

徐玉冷哼了一声,怒道:“你上我门来,欺我丫头,居然还说没有恶意?”

赵胤熙叹了口气,半晌方才沉声道:“徐公子,我今天前来,并不是挑衅来着,若是我真的有意为难,凭你现在的武功,恐怕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就算今天强抢了你的丫头,你也一样没办法。”

徐玉怒道:“你若是今天想要带她走,除非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赵胤熙眼见徐玉已经动了真怒,倒没料到这个丫头对他这般重要,当即摇头道:“我见过的美人多了,并不在乎这个青涩的小妮子,虽然她看起来比较清纯,但还没有漂亮到能够让我不顾一切也要一亲芳泽的时候,所以你大可放心。”

徐玉见他如此说法,当即又冷然道:“那阁下秉夜来访,却不知所谓何事?”

赵胤熙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竟然又对即莲道:“好姑娘,麻烦你给我倒杯茶来,恩,要明前的龙井,梅花雪水泡之!别说没有,我可是听说过了,徐公子这里有的是好茶啊!”

即莲看向了徐玉,他的这个要求并不算是过分,但要吃好茶,烹茶手续却比较烦琐,一时半刻恐怕不得好。梅花雪水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如今却是春暮夏初,虽然南宫先生上次曾让人送过来旧年储的一小瓮,然上次徐玉好玩,已经烹茶享受了,这会子却哪里还有啊?这人也不知怎么知道他这里有好茶的,而且还特特的指明了好梅花雪水。

徐玉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了赵胤熙一眼,却见他又不着痕迹的向他使了个眼色,心中多少已经明了他来的目的,当即对即莲道:“即莲,你和如兰俩去南宫先生那边看看,是不是还有向他上次送我的梅花雪水,若有是话,就请他再送我一瓮。似菊去把那个红胶茶炉生起来,准备烹茶。媚儿,麻烦你和若梅一起去准备一下晚饭,大家都没有吃饭,想来也饿了。”

媚儿等答应了一声,当即按他的吩咐,各自去忙了。临走的时候,媚儿向他使了个眼色,徐玉明白,就是让他防着点赵胤熙。

眼见众人都已出去,屋里就剩下了他们俩,徐玉也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好了,她们都走了,阁下有什么话不防直说吧!”

赵胤熙没有回答徐玉的话,而是看着媚儿等人的背影叹息道:“你可真的好福气啊,身边有这么多的美女相伴。”

徐玉放下脸来,沉声问道:“阁下到底有什么事,若是没事,还请自便吧。”

“呵呵!”赵胤熙出乎意料,脾气好得很,丝毫也没有当初初见时的那份骄狂,只听他又说道,“我还没有喝到好茶,你怎么就要赶我走了?”

“我们不是朋友!”徐玉冷冷的道,暗想着我的茶可是用来待客的,不过向你这般的恶客,还是少交为好。

赵胤熙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们不是朋友。”

“说你的来意吧。”徐玉对他的转弯抹角颇觉讨厌。

赵胤熙苦笑,心中却如同翻倒了五味瓶,酸甜苦辣缤纷而致,想着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平时想见他一面都难,如今自己厚着脸皮上门求见,他竟然一个劲的想赶自己走路。顿时心中颇为感慨,但还是说道:“好,我也不再废话了,直接说来意吧,你真的是谪仙子之子?”

果然,他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当即冷笑道:“我倒希望我不是,可以少一点麻烦。”省得有莫名其妙的人跑来找麻烦,徐玉在心中暗道,同时第一次开始抱怨那个从未谋面的母亲,她当时难道就不知道收敛一点,尽惹些厉害人物,如今祸及于他。

赵胤熙看了他片刻后方才道:“我只见过她一次,上次在西湖边见着你的样子,总觉得眼熟,过后才想了起来,希望你别见怪。”

徐玉心中一动,试探的问道:“也就是说如何你早知道我可能会是谪仙子之子,你也就不会去找我麻烦了。”

“我并没有找你的麻烦!”赵胤熙否认道,“当时我见你在西湖边吟诗,有着那么几分才情,又见你相貌俊美,所以有意结交,并无恶意,倒没想到引起了误会,也许是我的方法用得不对吧?”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违背他的意愿,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也养成了他狂傲的性子,一切的以自我为中心。

徐玉并不知道这些,当初他直觉的对这个人的言辞反感,所以即使是今天他登门拜访,他依然对他心存芥蒂,听他说完,冷冷的道:“你这算是道歉,看在那个谪仙子的份上!”他可还没有自大到以为凭着他在江湖中的面子,能让眼前的这个人有所顾忌。

“道歉?”赵胤熙摇头,道,“就算是你的母亲,我也不会道歉。我只不过是怕……”

说到这里,他猛得打住,徐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怕什么?难道以阁下的武功,在这江湖中还有惧怕的人不成?”

赵胤熙尴尬的笑了笑,道:“徐玉,别提这个——我来这为了一件事,那就是若是我们以后相见,杭州的事你就当没发生过,我希望你别对任何人说起我们之间的事,尤其是那天在西湖边的事?”

徐玉扬起了眉头,这等丢脸的事就算他不提出,他也不会说,但是,他怕什么呢?很显然,原本这个赵胤熙根本就不在意那码子事,他在意是在知道了自己是谪仙子之子后,他和谪仙子又什么关系?猛得心中一动,他已经明白,他怕的人是罗天魔帝,但是以他那么高的武功,那么狂傲的性子,怎么会惧怕罗天魔帝?想到他的那个外号——影魔帝,难道他与罗天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所以让他颇为顾忌?同样以魔帝为称号,在江湖中这应该也算是犯忌,既然罗天魔帝从来没有追究过,那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关系,这也就是他极有可能是罗天圣教中人。

第五章

想到这里,徐玉笑了起来,看着他半试探的问道:“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赵胤熙呆了呆,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但却还是爽快的答道:“当然,江湖虽大,但冤家路窄,谁敢保证什么?”他倒也承认他与徐玉是冤家。

徐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片刻,终于问道:“我记起来了,你好象告诉我你在江湖中有一个外号,叫什么‘影魔帝’,对吗?”

“没错!”赵胤熙点头道,心中这时却一个劲的后悔,当初干吗嘛要告诉他这个外号,想来他已经从他的这个外号中猜出什么了。

“你是罗天圣教中人?”徐玉也不再转弯抹角,直接问道。

“是!”赵胤熙沉声说道,“怎么?你是不是想着将来见着了令尊,在他面前告我一状,报复与我?我告诉你,如果你有这个心思,我劝你早打消了为是,我在圣教中身份有点特殊,就是令尊,也约束不了我。但是你——以你现在的性子,可实在不怎么对令尊的脾胃,只怕将来若是相认,也有你好受的。”

徐玉沉思了片刻,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问道:“你和他很熟吗?你在罗天圣教中是什么职位?”

“我是圣教的副教主,和令尊当然也熟得很,但我们性格不和,我比较懒散,把教中事物一概交给了他,这些年来他意见大得很,一直想捏我的错儿,幸好我机警,没什么把柄让他抓住,你别告诉他这次我来杭州的事,将来你们父子相认,令尊若是哪天脾气上来,大叫着家法侍侯的时候,你可以过来找我帮忙说情。”赵胤熙颇觉尴尬的笑道,身份特殊是一回事,但如果真的惹毛了那位教主,恐怕他的好日子也要到头了。

徐玉心中一凛,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罗天圣教的副教主,换句话说,就是他在罗天圣教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怪他有这么高武功,以此也可以估测一下罗天魔帝的武功,想来恐怕比他还要略胜上一筹。只是他现在却没有心思考虑这个,而是不知他说得那个罗天魔帝的脾气之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想了想终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别提现在我到底是不是他的子嗣,就算是,我这么大了,难道他还会真的常常动用家法不成?”好歹也好顾点他的面子。

赵胤熙苦笑道:“这个可说不定,你是他最心爱的女人所生,你母亲又早死,你自幼流落江湖,或许他可能看在谪仙子的份上,偏爱你一点也是有的。他有一个侄子,比你略大,自小便父母双亡,跟着他过日子,从小到大,没少挨他的板子,硬是被他管教得如同一个中规中距的小老头一样。偶尔我看不过,说他两声,他却说什么‘不严不成器’。”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自从谪仙子过世后,他的脾气就越来越孤僻了,谁的劝说他都不听,这近二十年的时间,我几乎没见他笑过,也许将来你回去后,他会高兴一点。”

原本他只是想来告诫一下徐玉,让他别说出他在西湖边戏谑他的事,罗天魔帝对别的事或许都不在意,但他可不敢保证,他在不在乎这个流落江湖多年的儿子,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但不知怎么,说着说着,他竟然开始对着徐玉大谈起了罗天魔帝的私事来。

“能不能告诉我——关于他的一切?”徐玉咬着牙问道,他心中好奇,对这个可能就是他父亲的男人,这个传说中的魔道首领,他颇为向往的同时有极是惧怕,连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到底对这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态。

“杨先之没有告诉你?”赵胤熙不解的问道,“他可是令尊得意门徒,这些年一直由他负责追查你的下落,他难道竟然没有告诉你?”

“没有!”徐玉摇头道,“你们罗天圣教够神秘的,也许必须得等到确认了我的身份,才会告诉我一切吧,所以,你若是为难,也不用说,当我没问好了。”他反退为进,想着用这法子让赵胤熙说出他想知道的事,他看得出来,这人较重感情,任性而为,虽然和自己有芥蒂,但性子却率直得很,也许受不了自己的激将。

赵胤熙笑了笑道:“那个杨先之这次倒也学了乖了,没有令尊的指示,居然不敢乱说,连你也保密。但既然他不说,我倒也不能多说什么了,毕竟,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你别介意,令尊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在没有确定你身份的时候,若是让你知道了关于罗天圣教太多的事,将来若是一旦证实你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为了保全一些秘密,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人灭口。”

徐玉心中一跳,不错,这倒是一个问题,看样子那位罗天魔帝倒还没有到盲目寻找儿子的时候,还是防着一手,不愧是魔道之首。但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非得让他去考什么科举?这和证明自己的身世好象没有什么关系?

赵胤熙见他低头不再答话,当即站了起来,道:“徐玉,记着了,将来见着了令尊,千万别说你曾经见过我,知道吗?”

徐玉点了点头,道:“这事不光我们俩知道,你手下的那些人你也最好让他们嘴巴严紧些,这事我也不想让那位魔帝大人知道。若他真的按你说得那样,恐怕不光你有过错,连我也免不了挨批。我在江湖野掼了,恐怕过不了那等拘束的日子,到时候还得劳你的大驾,常常给我美言几句才好。”在赵胤熙一口一个令尊说法中,徐玉也在他潜移默化中似乎接受了罗天魔帝是他父亲的事实。

赵胤熙忍不住大笑道:“好好好,一言为定!这次珠宝大会结束后你就上京吗?”

“嗯!”徐玉点了点头,如果曾大牛他们都走了,他也必须走,不光是为了做饵引开鬼府的高手,他还要避着点樊绮云,他可不想成了她的出气筒,想了想问道:“你呢?你回不回京城?”

“不!”赵胤熙摇头道,“我好不容易出来了一次,自然要好好的各处逛逛,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来江南了,我还要去下苏州,有点事,完了过后如果没有意外,就回去吧,到时候我们京城相见。”

徐玉答应着,心中却不禁在想着莫不成苏州出了什么大事?杨先之也去了苏州,而他——这个罗天圣教的副教主,居然也要去苏州,他可不怎么认为这是单单的巧合。

“那好!我告辞了,明天的珠宝大会上,别跟我捣乱了,凭合欢门的财力,恐怕还压不住我,最后还不是便宜了那些珠宝商。”赵胤熙想到这事心中也不怎么舒服,害他花了十几万的冤枉银子。

“当然!”徐玉笑道,“但你也自己注意一点分寸。”别见着人家美貌的姑娘就一副急色鬼的样子,这句话他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赵胤熙焉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笑了起来,道:“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不过说真的,若是那几个丫头不是你的人,我是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把他们弄到手的。”看着徐玉微微变色的脸,知道不能跟他开这方面的玩笑,他着实在意那几个女人——他不知道,如兰等人是情魔临终所托,在徐玉心中,这四人如同是他的妹妹,他又怎能容忍他人亵渎?

赵胤熙转变话题问道:“那两个人——就是今天坐在你旁边的那两个人,是什么来历?”

“你不是认识他们的师傅吗?怎么却又来问我?”徐玉不解的问道。

赵胤熙苦涩的摇头,道:“我是认识他们的师傅,我是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

“不清楚!”徐玉信口说道,“只因为我们大家年龄相仿,彼此还谈得来罢了,并不相熟。”心想着既然你们什么事都瞒着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们?

“你最好别和他们来往,他们的师傅是个非常难缠的人物。”赵胤熙警告似的说道,看着徐玉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当即又道,“他们的师傅,武功可能还要在令尊之上,可以算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了。”说到这里,眼中猛得闪过一丝伤感,无边的失落,顿时涌上了心头,这么多年了,终于见着了他的传人,证明着他还活着,但连他自己,也不知对于这个消息,是该欢喜还是伤心?

徐玉看着他脸上复杂之极的感情,想来他必定与曾大牛的师傅极熟,这两人好象有着几份相似,同样的武功高绝,同样的不怎么在江湖中行走,却又相互认识,真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从今天的情况看,实在分辨不出他们是敌是友。

“好了,我也要告辞了,你的那个茶看样子是吃不着了,那几个丫头个个对我有成见,包括你也不例外。”赵胤熙笑着,让原本就贵气逼人的脸更多了一层魅力。

徐玉看在眼里,心中却在想着,若不是你一来就表现得一付色鬼样,也许我倒是可以考虑将即莲托付给你,但如今别说即莲对他有成见,连他自己对这个人也没有丝毫好感,就算如今知道他是罗天圣教的副教主,在他的心底深处,却依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让他感到极不舒服。

第六章

第二天的珠宝大会,虽然有着几件难得一见的珍宝,但徐玉却不感兴趣,他一直想着要购买一两件奇珍首饰作为再见欧阳明珠时的礼物,但却没有买到称心满意的,心中颇为不快。幸好知道重头戏都在第三天,许多奇珍都在最后一天拍卖,因此只能企盼着明天会有让他动心的玩意。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赵胤熙竟然没有来,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珠宝大会结束后,绿萝约他去西湖边走走,徐玉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他一来心中有事,罗天魔帝以及自己的身世,让他牵肠挂肚。二来他多少也知道一点绿萝对他的情意,不可否认,绿萝的美貌聪慧那是世上少有,若是能求得这样的一位美人儿为终生伴侣,从此仗剑笑傲江湖,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但可惜,欧阳明珠始终横亘在他的心中。这些日子以来,他曾一再回想着和欧阳明珠的这一段孽缘,他知道她是有夫之妇,若自己将来一再的跟他纠缠下去,对两个人都未必有好处,想到欧阳明珠曾对他说起过,她的丈夫很宠她,她也绝对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人离开深爱着她的丈夫。但是,他管不住他自己,连他本人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就像着了魔一般,一夜的恩爱,短短的相聚,却在他心中留下了怎么也磨不了的印象。

与南宫天羽一起回到了水云轩,看着小丫头帮他收拾行李,准备马车,徐玉看着这自己住了几个月的房间,心中有着几分留恋,几份的不舍,想着此去京城,也不知祸福凶吉,前途难料,更不知还会不会回来?

南宫天羽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少主,你去京城,若是在那住不习惯,不如还是回杭州,这水云轩会一直为少主留着。”

“那倒不必了。”徐玉笑道,“我只是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点留恋罢了。”

南宫天羽正想说什么,猛抬头间,却见媚儿正带着如兰、即莲等站在门口,忙行礼问好道:“几位姑娘好!”口中说着,眼睛却盯在地上,正眼也不敢看她一眼。媚儿的媚惑工夫他可是见识过,而且这女子和徐玉来往甚秘,他可不想一个把持不住,在她面前有那么的一丁半点的失礼,得罪媚儿事小,引起了徐玉的误会,可是大事。

媚儿那着他那严谨的样子,忍不住嫣然一笑,道:“南宫大少爷好!”口中说着,人已经走了进去。

南宫天羽忙识趣的找了个借口离开,徐玉看着媚儿,问道:“怎么样了?”

“如你所料!”媚儿娇笑道,“如今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果真——那个老太婆昨天晚上去了莫府,却没有讨得了好!”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即莲笑着,习惯性的站在了徐玉的身边。

“剑谷的一些麻烦事,你别管。”徐玉轻轻的拍了她一下,惹的即莲玉脸微红,然后吩咐道,“去,你们四个去做饭,明天晚上,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今天晚上我们好好聚聚。”

即莲撒娇着“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却被如兰一把拉了出去,似菊和若梅忙跟在她们俩身后,出去的时候一并帮他们把门带上。

媚儿见房中已经没有别人,当即笑道:“你也太小心了,她们都是师傅原本身边的人,不会泄露什么的。”

“我知道,但还是小心一点好,而且这也是为了她们好,我不想她们被卷进来个乱摊子里。”徐玉苦笑,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道,“那老太婆怎么了,谁有那么高的本事,让她也栽了。”

“没有栽,对方共有八个人联手,足足激战了半个时候,才把那老太婆给逼走了。而那八个人,其中有一人当场被那老婆子用剑贯穿胸口,当时就咽了气;另有两人重伤,看样子也活不成了;而剩余的五人,竟然没有一人全身而退,多少都挂了点彩。”媚儿像徐玉述说着昨天晚上她得到消息,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徐玉,他怎么就知道樊绮云会在昨天晚上找莫府的麻烦?

事实上徐玉也不过就是推测,厉月儿失踪了,他们几个自然就是第一值得怀疑的人,但他们几人个个武功不弱,想要抓他们多少需要费点手脚,最重要的是他们背后都有着一些背景,徐玉从那天在树林里,樊绮云不愿得罪若即来看,就知道剑谷近年来必定实力大减,可以说是名不符实了,这也就是她急着要找寻才力雄厚的宝庆银楼支援的原因之一。毕竟江湖也和任何地方一样,没有钱那是万万不成的,再高的武功有时候也不顶用。所以,她在这几天寻找不到厉月儿后,最大的可能就是找莫闻玮的麻烦——最方便有效的方法就是盗取他一批贵重珍宝,逼他交人,甚至一举逼他加入剑谷。昨天是珠宝大会的第一天,当夜必定会把第二天需要拍卖珠宝都挪到大厅附近,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樊绮云又怎么会放过?

“那你看出了那八个人都是什么来历?”徐玉问道,他要知道莫闻玮的背后老板是谁,毕竟这个人拜他为师的原因到现在为止,他也想不明白,所以他不得不怀疑会不会和他的暮后老板有关系?

“昨天的那两个探子都也算是这行的老手了,武功或许不怎么样,但一双招子却毒得很,但就是瞧不出那些人的武功身手到底出于何门何派。”媚儿紧皱着眉头说道,这个诡异多变的江湖,越来越让她感到迷茫。

徐玉沉思着,看不出来历并不就代表着一点线索也没有,想到此,不禁精神一震,问道:“你说,他们会不会是莫老板花钱请来的帮手?”就向秦无炎一样,花大把的银子养一群武林高手替他卖命?他在心中这般的想着。

“啊!”媚儿忽然得惊呼出声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想到什么?”徐玉好奇的问道。

“杀手!普通人请的是保镖保财产,而这位莫老板请的是杀手,难怪他们的武功看起来很乱,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武功,合在一起当然乱了。”媚儿好象是恍然大悟的样子。

徐玉站了起来,在房里走了几步,然后才道:“你的意思是说,莫闻玮也许就是真正宝庆的老板?他只不过是有钱请了几个杀手做保镖?”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这个也不太可能!”

“我知道江湖上有一个很神秘的杀手组织,也许就是这个组织是主人,控制着宝庆吧。”媚儿说道。

“这几年来江湖中好象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厉害的杀手组织啊?”徐玉问道,他知道有一个阶段,大约是在百年前,有个杀手组织很是厉害,嚣张得很,正邪两道死在他们手中的人不计其数。后来据说是有一次刺杀了当时罗天圣教的教主夫人,罗天圣教一怒之下,摔众攻打了那个组织的总舵,一场大战后罗天圣教实力大伤,而那个杀手组织却全军覆没,而罗天圣教更是放出了话来,江湖中绝对不允许有杀手组织的存在,否则必定杀无赦。

但江湖本风波,又怎么可能没有杀手呢?只不过不敢向以前那样名目张胆的杀人了,或许也是从前辈灭亡的教训中得出了经验,杀手是以杀人为目的生存赚钱的,不怎么光彩也绝对不受人欢迎,是属于见不得光的职业,所以他们一概的低调行事。但杀手就是杀手,怎么会做起保镖的生意?而且还极有可能控制了一家珠宝商行。

“没听说过并不代表没有。”媚儿叹了口气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真的有点匪夷所思。”

徐玉苦笑,这个莫大老板,从要挟他收他们俩做徒弟开始,自己就没有过一天安稳的日子,他心中确实疑窦重重,几曾何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变了,变得猜忌多疑,这个江湖如同一个大染缸,掉进去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本来属于自己的色彩。但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他还得在这里面苦苦挣扎。想到这里,猛得精神一震,问道:“你想到了什么?不管什么匪夷所思,说出来听听,反正慢慢的我们总有办法把他的老底给挖出来。”

媚儿点头道:“你说得没错,从现在开始,我会一直派人盯紧了他,只要他一有所动作,我们就会知道,除非他真的什么也不做,规规矩矩的做个生意人。我刚才想到的是——会不会莫闻玮就是那个杀手组织的头目?”

徐玉呆了呆,心中猛得一惊,想来倒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为什么他硬要拜他为师呢?这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当即摇头道:“算了,先别说这个,既然这次我们没有摸得了他的老底,算是白忙了一场,我让你问柳平的事,你问了吗?”

第七章

媚儿想到那个柳大色鬼,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不过主动过去跟他说了一句话,就把他乐得合不拢了嘴巴,别说是问厉月儿的下落,就算问他老妈有没有情人,他十八代祖宗的风流韵事,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都说出来——

“问了,门主所料不差,杨先之果真没有把厉月儿关在杭州衙门,而是在当天夜里就送出了杭州,押往京城,他从抓人开始,确实就没有放人的打算!”

徐玉点头说道:“倒是曾大牛料中了!对了,我想起来了,曾大牛也说过要去柳州,虽然我不知道他去的目的,但想来也与鬼府有关,你们到时候可以……嘿嘿!”

他没有说下去,但媚儿却明白他的意思,到时候她们可以便宜行事,当即不禁笑了起来,这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合欢门主,原本那个不管闲事,并且事事要求讲什么江湖道义的徐玉,或许可以做个江湖侠客,但绝对不适合做一派之主。她心中却不怎么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思想上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还有一件事——这是最重要的,你们要切记!”徐玉郑重的道。

媚儿见他说得如此郑而重之,忙问道:“什么事?门主吩咐,在下一定慎记。”

“你们五个人的安全,一定要注意,我在京城等你,你们五个,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个有意外,这是命令,知道吗?”徐玉沉声吩咐道,明知道让她们去攻打鬼府是件相当危险的事,但他别无选择,只能希望她们自个儿注意,一边乞讨苍天保佑!因为他知道,若是他不主动——鬼府绝对不会放过合欢门,原本的联盟本就是建立在相互的利益关系上的,如今既然扯破了脸皮,没有了顾忌,媚儿深知鬼府的底细,鬼府自然也一样深知合欢门的深浅。只要自己这个门主一不小心让他们给收拾了,合欢门必定一败涂地,不光是鬼府,江湖中别的门派,到时候也一样会盯着合欢门的这块肥肉,因为合欢门不光是有着雄厚的财礼,更有着无数的妙龄美女,对任何男人来说,美女和金钱,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既然情魔临终把合欢门托付了给他,而媚儿等也心甘情愿的认可了他这个门主,他就理应负起这个责任。

媚儿笑了,走到徐玉身边,火热的娇躯轻轻的挨了上去,道:“原来你也在乎我们,你放心好了,为了你,我们每个人都会活的好好的!鬼府年轻一代并没有杰出的高手,若是如你所料,幽冥鬼姬想要在上京的半路拦杀你,就必须调动府中有数的几个高手,所以……我们前去,应该算是十拿九稳,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媚儿!”徐玉有些狼狈的叫道,“你们知道就好!若是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撤退!恩……别这样!”

媚儿的一双手此时早就不安分是搂着的他的脖子,恰到好处的挑逗着他体内的最原始的那份欲望,徐玉只觉得口干舍燥,俊脸通红,媚儿编贝似的榴齿咬住了下嘴唇,吃吃而笑,道:“不怎样啊?门主,难道你就不想履行一下你这个门主的义务吗?”

徐玉觉得他的脑袋有点晕了,门主的义务难道非得这样履行吗?媚儿这次并没有用姹女媚心大法,但她天生媚骨,再加上她久经风尘,更是懂得如何挑逗男人的情欲,徐玉身不由己的瘫坐在椅子上,软玉温香在怀,哪里还能够再说什么。

“门主,明天我们就要分开了,难道你就不想好好的宠一下媚儿吗?”媚儿吐气如兰,俯在他耳边轻笑着。

徐玉只觉得脑中“轰然”大响,脖子上一股热气传来,弄得他全身酥痒,鼻尖闻得媚儿身上淡淡的幽香,呼吸已经渐渐的急促,但理智却还清醒,当即忙推她道:“不要这样……”

他也是急了,这一推之下,竟然正好按在了媚儿胸口的两团软肉上,顿时更感尴尬,那双手缩也不是,推也不是,媚儿如同水蛇般的腰软软的缠了上来,同时粉嫩的柔唇吻上了他的唇,徐玉只觉得全身痉挛,小腹之中如同火烧般了热了起来,正在意乱情迷的时候,门猛得被人擂了两下,阿大在门口高声叫道:“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徐玉一惊,忙趁势推开了媚儿,道:“等一下!”

媚儿脸上红潮未褪,忍不住恶狠狠的低声骂道:“该死的小鬼,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看着徐玉如蒙大赦的样子,忍不住狠狠的在他的脑袋上戳了一指头,道,“你……我今天晚上不走了!”

徐玉吓得几乎没有惊叫出来,忙掩住了口,惊骇的看着媚儿,而媚儿却如同没事人一般,一边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服头发,一边高声叫道:“小鬼,进来吧!”

阿大推门走了进来,见房里就只有徐玉和媚儿两人,随即又见徐玉衣服略显凌乱,他虽然年幼,却也多少知道一点男女之事,知道自己来得不巧了,显然是正好坏了他们的好事,难怪媚儿看他的眼神杀气凛然,一付要吃人的样子,当即嘿嘿的傻笑了两声道:“媚儿姑娘好!你是不是又欺负我家公子了?”

媚儿顿时呆住,什么与什么?难道她给他的印象就是常常的欺负徐玉不成?怎么还变成了“又欺负”,话又说回来了,她什么时候欺负过徐玉来着?

“阿大,不准胡说!”徐玉忙喝止住,又问道,“你这三天跟着天蠡门的前辈学习,可学了点什么东西?”

“这个——等下我给公子看看!”阿大一提到毒物就一脸的兴奋,随即又道,“公子,师傅也来了,正在门口等着呢,你是不是这个时候见她?她说昨天公子派人送信给他,今天她特地过来,找公子商讨一些合作的细节问题,公子,你们合作什么?开个毒蛇饲养场吗?”阿大高兴的问道,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小子从毒婆子那里骗来了好几条毒蛇,满心眼里都是笑意,不自觉的也开始油腔滑调起来。

徐玉伸手给了他一个暴栗,口中骂道:“还毒蛇饲养场呢?你这么喜欢蛇,将来就娶条美人蛇做老婆吧!”

阿大抚了抚挨揍的脑袋,憨笑道:“那个美人蛇是不是像媚儿姑娘一样的漂亮?”

“小鬼,你敢骂我?”媚儿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说着就追过来要打。

徐玉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笑声未了,猛得听得媚儿大声尖叫,徐玉看时,只见她雪白的手指上,正缠绕着一条只有筷子般长,小指般粗细、鲜红若血般的小蛇,此时的媚儿早就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尖叫道:“快……快把它拿……走……”女人天生就怕这些小东西,媚儿虽然武功高强,但见着这等小蛇,楞是吓得俏脸苍白,没有了一点血色。

徐玉也不禁吓了一跳,他竟然没有看清楚阿大是如何把蛇放到了媚儿手上的,正欲让阿大把蛇收了,门口毒婆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徐公子,出来什么事了?”

人随声到,毒婆子带着蓝丝随即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媚儿手上的毒蛇,忙走了过去,伸出两根指头,轻轻的捏住,那蛇听话得很,乖乖的缠到了她的手上,看着吓得不轻的媚儿道:“姑娘,没事了!”

媚儿到底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迅速就镇定下来,忙着向毒婆子道谢道:“多谢前辈!”说着就如同是躲避瘟疫一般,忙远远的退了开去,狠狠的瞪了阿大一眼,却也不敢再去惹他,阿大站在毒婆子身后,冲她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徐公子,老身不请自来,打扰自处,还望勿怪!”毒婆子笑着向徐玉道,“刚才不好意思,听得房里这位姑娘的惊叫,以为出了什么事,所以就擅自闯入了!”

“前辈太客气了!”徐玉忙笑着让座道,“平时在下想请前辈这等高人过来坐坐,前辈恐怕还未必赏脸呢!”

毒婆子忙谦虚了几句,众人按宾主分别坐下叙话,蓝丝走到阿大面前,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的耳朵,惹得阿大痛得大叫道:“姐姐饶命!”想来这两天时间,他们已经混熟了。蓝丝又再用力的拧了一把,才放手道:“谁让你这混蛋欺负人的?”

毒婆子和徐玉两忍不住相视而笑,蓝丝“教训”完了阿大,又走到媚儿跟前,眈着眼打量了她片刻,笑道:“姐姐真漂亮!”她不谙世事,天真得很,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但天底下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称赞她美貌?

媚儿心中颇喜,忙笑着回礼道:“妹妹说笑了,妹妹清纯一如出水芙蓉,那才叫漂亮!”

“是吗?”蓝丝乐得喜滋滋,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塞在她手中道:“这是我们天蠡门特制的蛇药,你带在身上,以后就不用怕那小混蛋的蛇了,而且,它可解天下任何一种蛇毒,只要你别碰到金角血丝蟒和雪玉蛊这两种毒蛇就行!”

媚儿闻言大喜,有了这小玩意儿,以后行走江湖可方便多了,当即也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荷包,递给蓝丝道:“好妹子,姐姐没有什么好东西,这荷包里有些香料,送你玩吧,虽然不值几个钱,但是姐姐自己做的,算是一点心意,你别嫌弃!”

蓝丝眼见那荷包绣工精美,更有一股兰花般的香气,扑鼻而来,心中早就喜欢得紧,闻说竟然是媚儿自己做的,又是心喜又是羡慕,忙接了过来,连声道谢,三两句话后,两人更是觉得亲密,坐在一旁喁喁私语。

毒婆子看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看徐玉道:“徐公子,这里说话方便吗?”

“无妨!”徐玉点头道,“这位姑娘乃是合欢门的总管,前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

“原来竟然是合欢门的总管,我倒是失礼了!老婆子还能有什么事?”毒婆子笑道,“当然就是找徐公子讨论一下关于鬼府的细节问题。我想了一下,合欢门都是些娇滴滴的姑娘,冲锋杀敌未免大杀风景,虽然公子有必胜的把握,但总还是免不了伤亡。所以,不若老婆子到时候先驱使蛇阵打个头阵,等到他们自己乱了方寸,我们再一举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你看如何?”

徐玉心思飞快的转动着,心中多少有些明了——知道天蠡门这么做,首先是卖他个顺水人情,其次的目的大概的为了鬼府的毒药研究配置秘方吧。但这样一来,合欢门有毒婆子的鼎力相助,对付鬼府更是省力,而且自己以后可能还有要借用这毒婆子的地方,当即忙爽朗的笑道:“对谢前辈,若是有前辈蛇阵相助,鬼府区区小毒,自然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

“公子赞誉了!”毒婆子谦恭的笑道,“公子深谋远虑,却非老婆子能及万一啊!还有一事,就是我看阿大这孩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公子能不能问一下他的师门,能否割爱相让,老婆子决定收他做入室弟子。”阿大跟着她的这几天,充分的表现出了在驯养毒物,研究毒蛇上面过人的天赋,让这个平时眼高于顶的老婆子赞不绝口,竟然动了惜才之心,想要收他做入室弟子。

徐玉闻言大喜,忙叫过阿大来,道:“阿大,快过来给你师傅从新磕头见礼!”

“公子做得了主?”毒婆子不禁好奇,那他三天前怎么就不说?

徐玉忙点头道:“当然!”藩玉奎在把人送给他的时候,阿大就算是他的人了,他当然作得了主,三天前他是看着毒婆子只不过是敷衍于他,并不真的想收弟子,所以他也趁机下台,免得逼的老太婆难堪。二来他也确实不怎么希望阿大背叛师门,他自己深知这其中的无奈,他并不希望阿大也像他一样。

阿大走到毒婆子面前,又从新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站起来,倒了杯茶给她,看着毒婆子接过茶,满意的笑着,他才开始说话道:“师傅您老人家的大恩,阿大是没发报答的。但我绝对不能跟你回苗疆。”

“阿大,你疯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就……”徐玉忍不住站了起来,叫道,暗想着这小子大概脑壳坏掉了,怎么就不开窍,他不是喜欢蛇吗?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竟然不要?他也看得出来,阿大才学了三天,就可以把蛇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到了媚儿的手上,若是假以时日,这使蛇用毒的本事,必定可以练得出神入化,成为一代高手。

“公子不用多说,这孩子的心意我知道,也算是无缘吧!”毒婆子不禁苦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入室弟子人选,但竟然被他拒绝了。

“多谢师傅理解!”阿大忙向毒婆子再次施礼道,“我原本的师傅从小把我养大,若没有他老人家,我一定早就饿死在路边了,所以,我不能违背了他老人家的意愿,他让我服侍公子一辈子,那我今生今世都是公子的人,他到哪里,我也要跟到哪里,我若是跟着师傅去了苗疆,公子可怎么办?”

徐玉没想到他拒绝毒婆子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自己,忍不住笑骂道:“真是个傻瓜,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要你照顾不成?你放心的跟着前辈去就是了,将来若是学成,可再来找我啊!”

毒婆子也不禁笑了起来,向徐玉道:“难为这孩子倒是有情有义得很,这样好了,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以避免你为难。”

“什么法子?”阿大大喜,说实话,他确实也放不下那些蛇,但潘玉奎临别时的殷殷嘱咐,他又不得不顾,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也多少知道一点徐玉的性子,明白他不会无辜的折磨人,倒不用为师傅担心。但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徐玉也没有把他当奴才看待过,多少也有了点感情,要让他离开也确实不舍。更有一个这傻小子说不出口的原因——他虽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却是略通人事的时候,心中竟然喜欢上了绿萝的娇俏美丽,虽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想着跟在徐玉身边,便可常常的看到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等这次柳州的事了,我这个做师傅的,就迁就一下你这个徒弟,也去京城住上一段时间,教你这个混蛋小子!”毒婆子笑骂道,不知不觉间,竟然也学着蓝丝骂人了。

“多谢师傅宠我!”阿大高兴的跳了起来。

徐玉当即又和毒婆子讨论了一些细节,以及等到了京城相约见面的地方,暗号等等事宜。眼见一切妥当了,毒婆子便也起身告辞。徐玉忙留她吃饭,毒婆子笑道:“这个倒也不用忙了,既然你们决定了明天晚上动身,我们也明天一起走好了,这就回去收拾一下,明天白天我们也去参加珠宝大会,顺便买一两件玩意儿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大功告成后,等到了京城,公子不请,我们也要叨唠。”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当即也不便勉强,亲自送到了水云轩的门口,和毒婆子互相道别后,回到房间却见媚儿正拧着阿大耳朵,阿大正扯着喉咙杀猪般的尖叫着,她有了蓝丝给她的蛇药,不再惧怕阿大的毒蛇,自然还找回刚才的场子。

媚儿见徐玉进来,不好意思再拧阿大,忙松了手,阿大逃到了徐玉的身后,一边抚摩着今天惨遭蹂躏的耳朵,一边叫道:“公子,你老人家以后一定要找一个好一点的铁匠!”

徐玉不解,问道:“我要找铁匠干什么?”

阿大瞪了媚儿一眼,小声的说道:“你老将来要是娶了媚儿姑娘做老婆,为了耳朵着想,自然要做一个好一点的铁耳朵套子,免得被拧掉下来,没法见人!”

媚儿不禁羞得满脸通红,口中骂道:“小鬼,你多大了?就会乱说?”骂归骂,心中却甜孜孜的。

徐玉闻言顿时呆了呆,狠狠的骂道:“你小子从哪学来这么多油腔滑调的话,想找打不成?”

“不不不!”徐玉做了个要打的动作,吓得阿大一溜烟的跑了,离得远远的才道,“公子,我去帮你整理行李。”他今天不过是高兴,少年人的心性,自然也就活泼起来了,连徐玉也打趣了一下。

媚儿笑着走到徐玉身边,道:“你到了京城后,可去孽海情天找如烟姑娘,合欢门京城一带,都是由她负责。”

徐玉点了点头,道:“孽海情天,这个名字好奇怪!”心中暗想着该不是又是青楼吧?

媚儿苦涩的笑了笑道:“青楼歌馆,本就是孽海情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若是看不习惯,到了京城后,给它换个名字就是了。”

徐玉没有说话,暗想原来还真的让他给猜中了——事实上,合欢门的各个分坛都设在青楼里,一来掩人耳目,二来合欢门的武功最擅长的就是双修,青楼自然是最佳之所在。

晚饭其间,众人说说笑笑,倒也其乐融融,但想到转眼分别在即,即莲等都不禁黯然神伤,晚饭过后,徐玉提心吊胆的怕媚儿纠缠,谁知她竟然一早就告辞离去,让他终于大大的松口气。

即莲一边忙着给他铺床,一边忍不住叨唠着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琐碎事,最后连他一天好吃多少饭都关照了,她还是不满足,尤自想着还有什么遗漏掉的。到后来徐玉实在忍受不了了,苦笑道:“即莲,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说实话,听着即莲的唠叨,让他几乎就要怀疑自己以前的十九年是怎么过的?

两人正说着闲话,阿大跑了进来,叫道:“公子,绿萝姑娘来了!”

徐玉听了,忙叫道:“快请到客厅待茶,我这就来!”心中暗想着今天珠宝大会结束的时候,自己拒绝了她的邀请,她这会子竟然登门拜访,也不知有什么事?

第八章

徐玉忙着向客厅走去,身后却传来即莲的抱怨:“有事没事的来坐着干什么,害得我们都不能早点睡觉!”显然,她依然对绿萝没有一丝的好感。

徐玉听见只能装着没听见,急步走到客厅,却见绿萝手臂上挽着个包袱,神情落寞的坐在客厅的椅子上,阿大不等徐玉吩咐,就忙着把好茶给泡了上来,殷勤的道:“姑娘请用茶!”

绿萝抬头只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看到急急从里面房中走出来的徐玉,顿时眼睛一亮,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阿大有一种错感,好象她这一笑,整个房间顿时都亮了起来,如同旭日东升。

“绿萝姑娘!”徐玉忙着问好道,“姑娘也是明天晚上离开吗?怎么今天不早点休息?”

绿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猛得站了起来,一把抱住徐玉,然后竟然就伏在他怀里,抽噎着哭了起来。徐玉大吃了一惊,这个刁钻古怪的小丫头,今天怎么了?一边手忙脚乱的安慰着,一边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头蠢牛?”他直觉的就先想到了会不会是曾大牛与她吵架,把她给惹恼了。

绿萝一边哭着,一边道:“不是,是你!”

徐玉顿时呆住了,更是慌张,这种场面的事,他可从来没有碰到过,什么“月舞大地”、“碎月千斩”等绝招,此时全都阵亡了,当即急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了?别哭……别哭啊……有话慢慢说,好好好——就算是我欺负了你,我给你赔罪,好姑娘,是徐玉不好,得罪了你,要打要罚,任你处置就是!”口中一边说着,心中却叫苦不堪,想起曾大牛的的话来,果然,这个小妮子是惹不得了,今天自己不过就是拒绝了她邀请着去西湖边游玩,她竟然能够哭成这样,哭得他心乱如麻、手忙脚乱,还扣上了一个欺负的大帽子。

绿萝见他说得有趣,想到自己不顾廉耻的赖在一个大男人的怀里哭鼻子,不禁大感害羞,忙推开了他,抬头正好看到徐玉一付不知所措的傻样子,顿时“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

徐玉看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哪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顿时尴尬的看着她,等着她先说话,哪知道绿萝看了他片刻,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徐玉看了,只得讪讪的笑道:“这个——姑娘请坐!”

绿萝顿了顿脚,看着站在旁边的阿大,冲他瞪着眼睛道:“看什么看,出去!”

阿大呆住了,张大了口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了,但他对她的话却如同奉行圣旨一般,听了忙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同时竟然识趣的帮他们带上了门。

徐玉见了,再也忍不住,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绿萝,可还真是逗,他终于明白了一句俗话的来由——肚痛怪床腿!真是一点不错。

绿萝薄怒的瞪了他一眼,随即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来,问道:“明天就要分手了,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咳——我是说,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师傅的?”她原本是想问徐玉有没有什么贴己话要跟她说,但一个大姑娘家,终究面皮薄,问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忙改口把师傅搬了出来。

“嗯,见着义父请帮我问好!”徐玉想了想才道,接着又对她道,“你也要多加保重,去了东海,求一求师傅,讨他老人家高兴一点,别惹他生气,知道吗?”虽然他明知道秦无炎根本就没有去东海,却也不说破。

绿萝听徐玉殷切的嘱咐,顿时心花怒放,但转眼又不禁伤心起来,满脸的落寞,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也不知道这次回去了,师傅会不会再让我出来,我们还有没有再见的时候?”

“傻瓜!”徐玉听了,忍不住轻笑着骂道,“义父不让你出来是为了你好,江湖险恶,实在是不适合一个女孩子,尤其是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你不出来,难道我就不能去找你吗?等我京城事了,我就去东海找你——并且拜见义父。”他这话倒也不是随口敷衍,他确实准备等见着了罗天魔帝后,就去东海找秦无炎,一来是探探这个义父的底细,他现在对曾大牛师兄妹心中是越来越怀疑,同时也不禁开始怀疑起了秦无炎本来的身份,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二来也想着见识一下无边无际的浩瀚大海。

绿萝叹了口气,郑重的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别忘了!我会一直在东海等着你!”

徐玉点头道:“那当然!”

绿萝猛得一把拉过他的衣袖,强笑道:“来——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徐玉好奇,眼看着她打开包袱,取出了一方绣绢,小心的在桌子上摊开,绣绢上绣着一个和真人差不多大小的美人,绣工精细,栩栩如生,画中的美人美眸流兮,咋一看几乎就要怀疑她正对着他们轻颦浅笑,如同真人一般,哪里像是画中人物?衣袂飘飞之间,更是如同洛神临波,飘逸灵动之极。但这些东西,都不能引起徐玉的太大注意,最多就是让他惊叹绿萝的一双巧手,精湛的绣工。

最让他震惊的却是那绣画中的人儿,那个人——几乎就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比他少了分洒脱,更多了份秀美飘逸。

“绿萝……”徐玉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位姑娘,问道,“为什么?这是——谪仙子吗?”他直觉的想到的便是谪仙子,众人在看到他的同时,就可推测出他是谪仙子之子,所以他自己也知道,他的外貌,必定和传说中的谪仙子极是相似。只是这个绿萝似乎比他还小,而谪仙子应该已经过世多年了。她怎么会见过谪仙子,并且绣了她的画像?他看得出来,这画像乃是最近新绣之物,而且必定是出自绿萝之手。

“不是——但也应该算是!”绿萝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怎么说?”徐玉不解,强压下了心中的惊讶,这时候的他,脑子又有些不怎么好使了,正所谓是“事不关己、关心则乱”,看到了这副画像,他心中想见罗天魔帝的心情更加强烈了。

“这是我以你为原形,一边参考着——一边揣测着当年谪仙子的风致绣的,所以,我虽然绣的是谪仙子,却不知到底像是不像?”绿萝低声的叹道。

徐玉此时已经完全的明白了她的用心,当即拉起她的手来,低声道:“绿萝,真谢谢你!”想起秦无炎常以绣花做为对她惩戒,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讨厌这件事,而她今天却为了自己,绣了如此大幅的绝佳刺绣,这份情意,这怕是消受不起。

绿萝轻轻的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眼圈一红,几乎又要哭出来,当即低声的道:“只要你喜欢就行!”说着没等徐玉来得及说话,又接着道,“我要走了,很晚了,师兄找不到我,会担心的。”见鬼了,以着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也没见曾大牛担心过她什么,除了半夜挖坟盗墓曾大牛曾经追了出来过,平时还不是随着她的性子胡闹?事实上,只要她不拉他一起做些荒唐离经的事,曾大牛也就谢天谢地谢佛祖保佑了。

绿萝说着不等徐玉回答,忙急急的向外走去,徐玉忙追着出来,叫道:“我送你!”

“不用了!”绿萝说话的声音已经在五六丈开外,黑暗中身影一闪,凌空飘飞而去!

徐玉无奈,转身又走了进来,在灯光下细细的观赏着那副刺绣,心中想的却是谪仙子——如果说谪仙子真的是他的母亲,也就是罗天魔帝的王妃,就算二十年前的魔帝没有如今的势力,但也一样足够他在江湖、朝廷中呼风唤雨,怎么会让人从自己的王府盗走亲生儿子?嗯,不对!以师娘所说,应该是罗天魔帝当年被人追杀,无奈之下,临危托孤,把孩子托给了她?而杨先之为什么又说是有人从罗天魔帝府中盗走了孩子?这两种说法,徐玉都不怎么能够接受,毕竟——想从罗天魔帝和谪仙子的府中盗走他们的孩子,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能在京城把罗天魔帝追得落荒而逃的人,就算在当今江湖,也绝对找不出这样的人来,更何况,他还是一位王爷?

还有谪仙子的死因,也一样困扰在他心头,谪仙子乃是隐湖传人,玲珑的武功他见识过,就凭着御风弄影,也绝对是江湖一绝,想杀她的人多少也得先掂掂自己的分量。二十年前的谪仙子应该风华正茂,怎会早逝,他忘了问一下,到底这位江湖传说中的美女,究竟是怎么死的?难道还真的是天妒红颜?

隐湖果真是不简单得很,谪仙子的美貌让当时的整个江湖沸腾,而逍遥却凭什么本事躲过了当时正邪两道的寻找?据上官辕文所说,当初这个逍遥就如同泥牛如海,根本就渺无音迅——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她到底躲在哪里,甚至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虽然上官辕文曾猜测她可能藏在大内皇宫,但那毕竟只的揣测,作不得准!

“公子,绿萝姑娘走了?”即莲走了出来,看徐玉聚精会神的看着桌子上的绣像,笑道,“唷!这是什么?”她看到摊在桌子上的刺绣,不仅大感羡慕,走了上来,细细的鉴赏,片刻方才说道,“这是那绿萝姑娘绣的吗?真想不到,她居然还有这等才艺!”

徐玉点了点头道:“别说你想不到,我何曾想到过?原本以为她只会一味的胡闹,却没想到这等水磨精细工夫,竟然也做得!”

即莲认可的点了点头,但听徐玉称赞绿萝,心中却微微的泛酸,当即又道:“这应该是以你为原形,绣的是谪仙子吧?”

徐玉“嗯”了一声,道:“没错,难为她居然想到!”

“好了,别看了!也不知绣得像不像!”即莲可不想听他一味的称赞别的女人,口中说着,当即忙小心的将那刺绣收了起来,用包裹包好,道,“早点去睡吧,明天晚上赶路,我们一等珠宝大会结束,便要动身,否则晚了出不了城的!”

徐玉只得答应着,一宿无话,次日起来,天色已经大明,即莲等却一早就出去了,只有阿大走了进来,笑道:“公子,可醒了!”

徐玉皱起了眉头,心中起疑,自己怎么会睡得这般沉,日上三竿都不知道,忽然鼻子里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当即一把他阿大抓住,问道:“昨天晚上谁在我房里点的香,是什么香?”

“公子,你别生气,是即莲姐姐点了一支梦甜香,说是有安神的效果,好让公子多睡一会儿。”徐玉心中觉得奇怪,他知道这梦甜香,一般是用来给晚上失眠的人镇定心神用的,即莲昨天特特的给他点上了这个梦甜香却是为什么?

但现在即莲不在,他想问也找不到人,只得作罢。随即点了点头道:“好了,准备早饭,我们吃了也好去看看珠宝大会,你还没见识过呢!正好带你去开开眼界。”徐玉把梦甜香的事暂时丢在了脑后,想着进京后就可以见着欧阳明珠,顿时精神一震,想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买得一件称心的玩意儿,好送给她。再来自己还得买一两件别的东西,做为见罗天魔帝的礼物,却不知道他喜欢什么?随即又好笑的想到,他也许根本不稀罕的,他是堂堂的汉王,权倾天下,什么东西没见过,还会在意自己的礼物吗?

匆匆赶到莫府的珠宝大会拍卖现场,刚坐了下来不到片刻,莫大老板就登台宣布了今天的珠宝大会立即开始,说了几句场面上的客气话,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拍卖了。虽然珠宝大会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但阿大却是第一次来,兴奋的不得了,四处张望,一脸的好奇。

曾大牛坐在徐玉的身边,低声的问道:“徐玉,昨天晚上绿萝是不是去找过你?”

徐玉闻言,点了点头,道:“没错!”心中却不明白他这时候问这个干什么,而坐在他另一边的绿萝今天有点儿的古怪,竟然一声不响,自己刚才跟她打招呼,她也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也不知又是谁不开眼,得罪她了。

第九章

曾大牛挪了挪椅子,靠近了他一点,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我师妹……怎么样?”

徐玉看着他那故作神秘的样子,心中好奇,问道:“什么怎么样?”

“就是——那个——”曾大牛焦急的挠了挠头,原本因为粗矿而略显凶煞的外表,此时看起来有点滑稽,让他这个平时大而化之的男人问这些小女孩的问题,倒确实是为难他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徐玉虽然隐隐猜到他要问什么,但如果他不明确的表态,他也不好意思回答,若是理解错了,曾大牛根本就不是问的这方面的问题,而他却贸然说了,尴尬倒还是小事,得罪了人那才是大事。

绿萝从另一边拉了他一把,问道:“师兄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徐玉回答道,确实,到目前为止,曾大牛还没有说出个所以来。

“就是你觉得我师妹怎么样?你喜不喜欢她?”曾大牛别过脸去,不看徐玉,咬牙切齿的说道,说完之后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他总算把这个横亘在心中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徐玉心中一震,他已经不是原本的懵懂少年,自然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但心中却不仅暗自叫苦,只得装糊涂道:“绿萝姑娘天真活泼,貌美如花,是男人都喜欢,是女人吗?嘿嘿,恐怕没有几个不羡慕妒忌的。”

曾大牛心中暗暗着恼,徐玉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事故圆滑了?他却没有想想,徐玉从离开昆仑到现在为止,也不过就短短的几个月,而他所经历的变故,也许比某些人的一生尤要更多彩多姿,但也一样承受着比某些人一生还好更多的痛苦与无奈。他的内心,早就不复昆仑山上那个贸然替师傅出头的毛小子了,至少他懂得了如何思考着保护自己。

“那你想不想要……”曾大牛只得继续问下去,这事既然如此艰难的开了头,总得问个水落石出。但问到这里,却又猛得住了口,他原本是想问徐玉想不想娶她,但想到这事自己并作不了主,若是徐玉点头同意,并趁机向他求婚,自己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就是因为他好奇问问的,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吧?羡慕中更加上了某些妒忌,但他却一点也不怨什么,真是奇怪的感觉。随即想来师傅是断然不会把绿萝许给徐玉的,绿萝喜欢上了徐玉,也许注定了就没有结果,自己却又在这里白操什么心?而且这些日子以来,他冷眼旁观,也根本就琢磨不透徐玉的心事,他不知道,在众多的美女里面,他到底爱谁?

徐玉苦笑着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曾兄,我们别谈这些儿女私情怎么样?我今天着实想要买一些珍宝,你帮我挑挑。”他不着声际的转变着话题。

“你们是不是又在偷偷的骂我?”绿萝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听得模模糊糊,曾大牛和徐玉都是故意压低声音在说话,她又怎么能听得见。

徐玉和曾大牛均尴尬的看了她一眼,却谁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要是让她知道了他们确实是在讨论她,以着她的脾气,还不当场要他们的好看。

“哼!两个大男人鬼鬼祟祟的说话,就知道没什么好事!”绿萝娇嗔道。徐玉和曾大牛相互看了一眼,都只得苦笑。

“就是——就是——”绿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被坐在左近的赵胤熙听得明明白白,他不但听到了绿萝在这句话,还把曾大牛和徐玉的私语也一样听了去,此时闻言,忍不住打趣道:“说得一点也没错!两个大男人的咬什么耳朵?”

他这句话说得极是大声,附近的人几乎都听到了,全部向他们这边射来了疑惑的目光,在看清楚了徐玉和曾大牛的外貌后,又都好象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人甚至低低的“哦”了一声。

徐玉倒还安耐得住,但曾大牛立刻恶狠狠的向众人看了一眼,冰冷而充满杀气的目光迅速收到效果,让所有是人都乖乖的掉过了头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没人敢再多管闲事。曾大牛心中恨恨的想着,老子得罪不起那个妖精丫头和旁边的这个煞星,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徐玉把目光放在了台上,不再理那几个人,他也知道,这种事自己还是少开口为妙!却见台上莫闻玮正在口水四溅的介绍着如兰手中一款珠子!

“大家请看——这珠子共十八颗,大小如一,颗颗浑圆,乃是出自南海的檀珠,最难得的是这珠子的色泽。大家也知道,珍珠大概都是银白色,有少数的紫色或黑色,但你们看——”

那十八颗珠子颗颗都是八分珠,是传说中的宝物,但奇怪的却是每一颗都色泽艳红,鲜艳无比。徐玉见了,心中不禁大喜,想着总算是找到了送给欧阳明珠最佳的礼物了,当初他以乌金宝石镯子相赠,如今自己就送她这串手珠,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遥想着这串艳红的珠子戴在她雪白的皓腕上的情景,不禁微微有点心醉了。

“底价是一百万,请各位竞价!”莫闻玮高声叫道。

“一百二十万!”

“一百三十万!”

“一百三十五万!”

“一百五十万!”

……

“二百万!”徐玉一下子就把价格抬了上去,顿时有了短暂的停顿,莫闻玮看了徐玉一眼,叫道:“还有谁出价吗?”

“二百五十万!”赵胤熙叫道,同时看了徐玉一眼。

徐玉顿时呆了呆,这个混蛋,他竟然又来跟他捣乱——不是说好了互不干涉吗?

“三百万!”徐玉叫道,他才不怕呢,现在他已经知道,是谁家的珍宝,就会由谁家的掌柜出来做介绍,如今这台上的人是莫闻玮,也就是说这珠子乃是宝庆银楼的,那么就算他现在花上了一千万买下了这串珠子,大不了过后让莫大老板把银子退给他。

“徐玉,你这小玩意儿让给我如何?”赵胤熙低声对徐玉商议道,“等到了京城,我请你喝酒!”同时又高声叫道,“三百五十万!”

众人虽然也有几人喜欢这珠子的,但眼见这两人如今把价位抬得这般高法,自然也没有谁再加入到这份竞争中来,徐玉想着怎么说他也是罗天圣教的副教主,多少总得给点面子,不得不答话道:“你难道就不能让一让,这珠子我是要定了,就算你买了去,我也要跟你讨来!”

“你武功还不如我,你凭什么讨?”赵胤熙微微着恼,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当儿,莫文玮已经高声叫道:“还有谁加价?一——二——”

徐玉暗想着我武功不如你,难道我就不能用别的法子?比如绿萝的妙手空空什么的,都是不错的办法,当然,若是赵胤熙肯割爱,那就最好不过了。正当他准备叫出“四百万”的时候,离得老远的东边的角落里一个人叫道:“五百万!”

徐玉和赵胤熙忍不住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均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意,原本以为已经是掌中之物的玩意,如今竟然还有人出来竞争,恐怖的是他一下子就把价格加上去了一百五十万,充分的显示了他不同寻常的财力。

“联手先干掉他,我们俩再来商讨这珠子的最后归属,如何?”赵胤熙阴测测的笑道,笑得隔在他们中间的曾大牛浑身的不舒服。不就是一串珠子吗?干嘛弄得这般剑拔弩张的?

“五百万零一百两!”绿萝笑得得意!她没等徐玉说话,就抢着道。最少每次加价一百两,这是珠宝大会的规定,她不能坏了这规矩,否则,她只会加一两。本来,一百两一百两的加价,也无可厚非,但如今上到了五百万两,她却依然如此的加价,似乎倒不是为了珠宝竞价,更多的是为了戏谑。

赵胤熙已经捂着嘴开始偷笑了,而绿萝却拉着徐玉道:“不管他出价多少,你都比他多个一百两,气死他!哼!”

徐玉也忍不住好笑,怎么他刚才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可以省好多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他,恐怕还不怎么好意思叫出这样一个离谱的价格。哎——要是早知道莫大老板有这样一件东西,就应该早点买下人,别让他拿来拍卖,哪里有这么多的麻烦?

东边那个坐席上的人似乎脾气好得很,当即又道:“五百二十万!”这次他倒没有加多少,只是加了十九万多。徐玉看着赵胤熙,等着他的表示,说实话,他并不怎么再意后来加价的那人,他在意的只是目前的这个人。

“五百二十万零一百两!”赵胤熙笑道,同时冲着绿萝挤了一下眼睛,神情中的那份得意,看的让人浑身掉鸡皮疙瘩。

“五百五十万!”东边的那人又叫道,徐玉在人群中终于把这人找了出来,隔着老远打量着他——这人应该是个国字脸的青年,端端正正的五官,如果没有脸上一条三寸长的伤疤,这人的相貌虽然不俊,但也绝对不丑。然而那条可恶的伤疤,不但彻底的毁了他的容颜,更给他凭添了几份狰狞!

第十章

绿萝眉眼之间尽是笑意,如同小孩在抢某种心爱的玩具,高声叫道:“五百五十万零一百两!”

“还有没有谁加价?一、二、三!”莫闻玮高声的数完了数,然后说道,“恭喜恭喜!这檀红手珠是这位小姐的了!”因为是绿萝最后叫的价,他虽然明知道是徐玉买下的,但还是装着糊涂。

那脸上有刀疤的青年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徐玉也看向了他,两人的目光的空中相遇,那青年友好的展示了一下他的笑容,只是牵动了脸上的伤痕,如同一条血红的大蜈蚣蠕动了一下,委实有点儿恐怖。徐玉看着心中别扭,但也还是向他微笑着点头示好,肚子里却在暗骂:“他奶奶的,若不是你小子横插一手,这串手珠至少还可以便宜二百万,自己可算是做个冤大头了。”想想就心痛啊,以前在昆仑山上的时候,师娘哪天高兴,给他和小师妹一二两银子,让他们下山去买东西,他们都会高兴上半天,如今自己却白白的浪费了二百万雪花银。

而偏偏这个时候,赵胤熙却不知趣的凑了过来,叫道:“嘿嘿,徐玉,这次我可是让了你了,再有我看中的东西,不准跟我争!”

徐玉心中光火,暗想着若不是你也掺了一脚,一串珍珠会弄出这种离谱的价格?但他表面上却笑嘻嘻的道:“那当然,你放心好了!”

“徐玉,你该不会要我付钱吧?”绿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颇是为难的如兰,若是别人,也许她倒还好意思催促一下,但是徐玉,怎么说也是她的主子,所以她只好非常有耐心的站在一边等着。

倒是绿萝看得不好意思,帮她催促道:“如果我付钱,这玩意你就别想要了!”

徐玉吃了一惊,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忙叫道:“阿大,付钱。”

“公子!”阿大有点吃惊的看着他,叫道:“五百多万两的银子,我哪里有?”

赵胤熙听到此,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看着如兰道:“姑娘,你过来,徐大公子既然没有带银子,那就由我来付钱好了!真是好笑,没钱也充什么大佬?”说到了这里,不理徐玉气得铁青的脸色,依然摇头晃脑的叫道,“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打肿了脸充胖子了!”

如兰小心的看着徐玉,艰涩的问道:“主人,你真的没有带银子?”

徐玉恨恨的瞪了赵胤熙一眼,愤然又略显尴尬的道:“你们谁在我的房里点了一支梦甜香,我起得迟了点,一急就忘了!你去跟莫老板说,我先欠着,等下就回去取。”偏偏今天恰好是南宫覆水的生辰,给他做后备管钱的南宫天羽并没有来。

“徐公子,你好象不怎么清楚这珠宝拍卖大会的规则吧?”赵胤熙得意的笑道,“所有的拍卖,必须现场结清,不许拖欠,就算你与莫老板有私交,他也不便为你坏了这规矩吧。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人家这开珠宝行的,还不如去讨饭,至少没人欠帐!”

徐玉听了,顿时目瞪口呆,他忘了还有这么一条规定,最近的事委实太多了。

“赵先生,你好象得意的太早了点!”绿萝娇柔的笑道,“你忘了,我才是最后竞价的主人,而不是这位徐大傻。所以,他没有钱,难道代表我也没有吗?”口中说着,绿萝翻了翻荷包,从里面找出了一叠银票,数出了五百五十万,然后又找出了几两碎银,凑足了一百两,递给如兰道,“看看,够了没有!”

如兰笑着点了点头,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的徐玉一眼,嫣然一笑,转身自行向后台走去。

徐玉满脸企求的看着绿萝,这时候他可不敢跟她讨要,一但不遂了她的意,这玩意她硬要据为己有,他也没办法,毕竟,最后竞价的人是她,如今掏腰包的人也是她。

“真是想不到,这丫头这几年竟然赚下了这么多的私房钱,以后谁娶了她谁有福气了!”曾大牛在一边低声的叨咕道,偏偏他的声音却左右邻居都听得清清楚楚,看来,这钱应该都是绿萝的私人财产,并不是秦无炎的。

绿萝并没有像徐玉想得那么的刁钻,根本就没有为难他。随手把那艳红色的珠子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便递给了徐玉,道:“中午请我吃饭,顺便把钱还给我,知道吗?是六百万两!”难怪她有钱,转眼的工夫,就赚了近五十万。

看着徐玉吃惊的样子,当即笑道:“我总要加点利息,要不——你把珠子还给我?”只是她这个利息比别人的高利贷还要高得多而已。

“不!”徐玉忙将珠子小心的贴身藏好了,叫道:“阿大,你现在就回去一趟,把钱取过来,记得,先把绿萝姑娘的六百万还上了,并且去楼外楼订桌酒菜,我中午单独请绿萝姑娘!”

“徐玉,你他妈的重色轻友,你们俩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你想拐骗我的师妹是不是?”曾大牛低吼道,他听徐玉说要单独的请绿萝,也就代表着没有了他的份,焉有不抓狂的?

徐玉轻轻的捂着耳朵,装着没听见,谁让曾大牛刚才打趣他的,更何况,他也想看看,这个姓曾的对绿萝有没有兴趣?他心中有一个绝佳的注意,非得把这人给设计了不成?好象自己倒霉就是从认识了这个姓曾的蠢牛开始的,如今,他猛得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重重的报复一下了。

绿萝沉着脸道:“师兄,你说话注意一点,要不,我回去后到师傅面前告你一状,有你受的了!”

曾大牛脖子一缩,乖乖的不再说话——徐玉看得暗笑,他看得出来,这个蠢牛好象对绿萝这个天仙般的师妹,仅仅只是有兄妹之情,并无儿女私情,那事情就好办得多了。就从今天开始,曾大牛将注定结束以前逍遥自在的生活,陷身于水生火热的苦难之中。

曾大牛猛得打了个寒颤,心中着慌,好象有谁在算计着他。当即忙小心的看了绿萝一眼,却见她正一本正经的盯着台上看,根本就没有理他。他哪里知道,这次算计他的,并不是他的师妹,而是徐玉。

一个早晨的珠宝拍卖,拍出了三十多件珍宝,每样的售价都在一百万以上,看样子这次的珠宝拍卖,利润可观。徐玉想起莫闻玮曾答应给他的分成,不禁笑得得意。将来这笔钱正好留着给那几位姑娘做嫁妆,自己倒好省了一笔开销。

心中猛得想起,自己曾答应给绿萝买几件东西,但除了第一天的那九狮玛瑙链,好象还没有给她买过什么。心中颇为内疚,更何况今天却还是她给自己解了围,否则,倒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离去,徐玉笑着向绿萝道:“绿萝姑娘,你不是说要我给你买几件珍宝的吗?难道这几天你都没有看中的东西?”

绿萝心中微觉苦涩,暗自叹息了一声,表面上却不露出任何的声色,道:“我觉得太贵了,不合算!”

“不要紧!”徐玉笑道,“你倒真是好心,今天下午还有半天时间,你注意了,有什么喜欢的就跟我说,我一定给你买下!”

绿萝点了点头,笑道:“好,若是有我看中的,我一定跟你说!你等着破费就是了。”心中却在想着,事实上我还是喜欢不花本钱的东西,就算是用徐玉的钱,不知怎么,她也觉得心痛,奇怪的感觉。以前无论用师傅多少钱,她可从来没有在意过,至于与她不相干的别人,以她一贯的心理,那是看到有什么好的东西,就应该千方百计的把它变成自己的才舒服。

“徐玉!”且说徐玉正和绿萝说着闲话,赵胤熙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说道,“打扰一下。”

徐玉点了点头,看着他道:“赵先生有什么吩咐?”

“这个——”赵胤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绢包,递给他道,“我想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你的丫头今天一早过去找我,把这个给了我!”

徐玉从他手中接过绢包,打开看时,正是赵胤熙送给即莲的那副手镯,当即皱起了眉头,心中已经明白,即莲的一颗心全在他的身上,他并不傻,自然看得出来,徐玉当初代即莲收下了他的手镯,即莲心中一直不好受,但碍于他毕竟是她的主人,当时她不便当着他的面反驳,然而过后,她还是还了过去,难怪她今天要再他的房里点了梦甜香,想来就是为了这事。

“这丫头,就是实心眼!”徐玉低声的叹道,接着抬起头来,对赵胤熙道,“既然她把这手镯还了给你,那就请你还是收回吧!”心中却有点儿奇怪,以他对赵胤熙的了解,即莲应该没有本事让他收回这镯子。

第十一章

赵胤熙看出了他的疑惑,苦笑道:“那丫头,今天一早就跑到我那里,非得让我收回不可,说是消受不起——还说……”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绿萝,猛的住了口。

“还说什么?”徐玉问道,他心中好奇,倒没有在意赵胤熙古怪的目光。

赵胤熙见他追问,当即微笑着道:“还说,她今生都是你的人,除了你给她的东西,她不会再要任何‘臭男人’的东西,若是我不收回的话,她将以死明志。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美人在我面前横死,所以就收了回来。徐玉,这丫头对你情深意重,你可莫要辜负了人家。”说到这里,奇怪绿萝虽然微微有些醋意,却没有什么过激的表现,心中更是不解,道,“现在,我把这镯子送给你,你再去给她吧,说实话,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刚开始我是针对你的,只是想要让你难堪。但既然我花了冤枉钱买下了,丢了确实可惜,倒不如让它给美人添辉!”

尽管徐玉心中并不怎么想接受他的东西,但想着他是罗天圣教的副教主,以后到了京城,恐怕还有些地方需要仰仗他的,这时倒不便得罪了他,而且这副镯子也确实很适合即莲,当即笑道:“那我就多谢赵先生了!”

赵胤熙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到不必了。我先告辞了,以后再见!记住我的话!”

徐玉当然明白他的话就是指等到了京城,别把认识他的事说出去,想来自己并是是长舌妇,自然也不会随便乱说,更何况,认识他的经过也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倒还真是不提为好!

“我去看一下媚儿她们,马上就来,你等我一下好吗?”徐玉温柔对绿萝笑道。

看着绿萝点了点头,而曾大牛却一脸怒气的看着他,嘴中尤自叨咕着什么,徐玉忍不住哈哈一笑,转身忙向里走了进去,他今天心情很好,想着今天就可以动身去京城,就可以见着欧阳明珠,一直横亘在心中的几个迷团也许也可以解开了;还有就是自己的身世,不管如何,见着了罗天魔帝,不管结果如何,这事也算是告个了断。

刚到后厅,却见莫闻玮正一脸苦笑着等着他。

“怎么了?”徐玉看着莫大老板的一张苦瓜脸,问道,“今天的生意不错,你应该赚了不少,怎么还苦成这个样子?”

“公子,你不生气?”莫闻玮好奇的问道,但一问出了口,就后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生什么气?”徐玉笑道,随即他就明白了,必定是他今天买的那串珍珠价格太高了,所以莫大老板担心他吃了这个哑巴亏,会把怒气出在他身上,甚至要求他退钱。想找这里,不禁笑了起来,难道自己给他的印象,就是这等小气的人?

他却也不想想,以前的昆仑派的时候,莫大老板可没有少挨他的巴掌,常常他有什么不愉快,他和罗平俩就成了他最好的出气筒。如今这位大老板有这等想法,再正常不过!

“我找媚儿她们几个,帮我去叫一下!”徐玉笑道。

“不用叫了,她们都在偏厅等你,本来是叫我去找你的。”莫闻玮笑道,见徐玉主动转变了话题,他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那好,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找她们。”徐玉笑着,一径向偏厅走去,未等进门,就听得媚儿等人唧唧喳喳的笑语,心中不禁一暖,想着今日别后,恐怕要有数月不见,隐隐有着几份的怀念这些日子以来在水云轩的日子。

“主人!”即莲见着他,忙叫道。众女见他进来,都住了口不再说笑,神色之间略显尴尬,均红了脸,心中都在想——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把她们的话听了去。

徐玉一边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一边问道:“说什么来着,笑得这般开心!”

被他这一问,众人的脸就更红了,媚儿笑着施了一礼道:“女孩儿家的话,公子不问也罢!”

徐玉一怔,他本是随口一问,也没指望她们回答,这时听了,联想着刚才不小心听到的一两句,再看着她们均是满脸的红晕,含羞切切,煞是可爱,心中已经明白她们说了些什么。但他一样的面子薄,心中也颇觉尴尬,忙笑着岔开话题,道:“即莲,你过来!”

即莲不解何事,忙走到他面前,问道:“主人有什么吩咐?”徐玉看着她天真清纯的笑颜,想到赵胤熙的话,心中颇为感动,当即从怀里掏出了那副手镯,拉着她雪白的小手,给她戴到了手腕上,即莲满心的不解,这镯子自己今天明明已经还给了赵胤熙,怎么会又在徐玉手上?

徐玉帮她戴好镯子后,拉着她的手又端详了片刻,只看得即莲满脸通红,身子也渐渐的热了起来,一颗心如同小鹿一般,“扑通、扑通”不争气的跳个不停,然而,好无预兆的,徐玉摊开了她是手掌,“啪”的一声,重重的打了她一个手心。

即莲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同时本能的把手夺了回来,看着微微泛红的掌心,苦着脸叫道:“主人,你……”

“我有让你去找那个姓赵的吗?你一个姑娘家,去找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你说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徐玉开始数落她的罪状,提到这事,心中微微着恼,他倒不是生即莲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想着如果自己武功够高,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们,也用不着她们受委屈。

眼见即莲低头无语,忍不住又说道:“你在我房间里点了梦甜香,就是瞒着我一大早的去找那个姓赵的,把这手镯还给他?”

“主人!”即莲委屈的看着他道,“我不要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知道你的心意!”徐玉点头叹了口气,道,“但有什么事,你也应该跟我们大家商量一下,怎么能够如此冒失的行事?并且还以死要挟人家?你要知道,生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最宝贵的,所以,不管将来如何,你们都千万别轻言一个死字,在别人的眼中,你们的命未必值钱。”

“主人教训得是!”即莲盈盈施了一礼,低声答道。

“好了,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以后注意就是了。”徐玉接着又道,“这镯子如今是我的了,可是我亲手给你戴上的,你应该可以接受了吧?恩——如果你不喜欢,那就把它脱下来,我送给别人就是了!”他最后竟然忍不住调侃。

“我要!”即莲高声叫道,同时忙将双手藏到了身后,似乎怕人抢了她的。

“主人厚此薄彼,我们也要!”如兰笑着腻了过来,似菊和若梅也一左一右,缠了上来。

徐玉顿时大惊,忙叫道:“别急别急,我那里还有几副白玉镯子,虽然未必就如这个,但也不差,等下你们自己去挑,我有正经事要说。”他忙叫着,抬头见却见媚儿正站在一边看笑话般的看着他。

“什么正经事?”媚儿忙劝开了她们几个,问道。

“除了你以外,她们四个人中,还有谁会姹女媚心大法?”徐玉问道。

“似菊和若梅都会!”媚儿答到,心中却不明白,徐玉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事实上,也正因为这两人都会姹女媚心大法,所以她们平时并不怎么接近徐玉,只因为媚儿迷惑他不成,反而遭姹女媚心大法反噬,她们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这姹女媚心大法反噬的威力,所以她们不敢轻易尝试。

“主人,我们虽然不像媚儿姐姐一样把姹女媚心大法练到了第八层,但有小有成就,主人若是有什么事,只管交代就是,我等自当尽力而为。”若梅笑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也没有别的,就是曾大牛——你们也都认识,他也去柳州,你们在路上想办法和他走成一路,最好是结伴而行,当然,这个应该是意外的‘巧合’,媚儿,你应该比我精通这些事情。”

“公子的意思的想让似菊和若梅去引诱曾大牛,近而迷惑与他,让他归我们所用?”媚儿一听,就知道了他的全盘打算。

“怎么,不可以吗?徐玉扬了一下眉,问道。

“当然可以,刚才我让莫大老板前去找你,就是为了问问你能不能动这个蠢牛!”媚儿娇媚的笑着,原来她也想到了这个法子,并且已经预备好了万全之策,徐玉上次让她便宜行事的时候,她就开始动曾大牛的脑筋了。

“你也有这个打算?”徐玉好奇的问道。

“当然,若能有曾大牛这样的高手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们又怎么会放弃!”媚儿道,“而且,趁刚才的时候,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她们两也同意这事,还有,我决定把剑谷的那两块木头也一起带过去。樊老太婆大概不会要求他们随侍在身边,毕竟,她这等强收弟子的行为,并不怎么光彩,我想他一定不怎么愿意让她的门人弟子们知道。”

徐玉暗想着若是攻打鬼府有剑谷弟子以及曾大牛相助,必定胜筹在握,看样子自己倒不用担心了,只要引出幽冥鬼姬,这事就算是大功告成,想到此,不禁点头微笑。

媚儿见他赞成,当即又笑道:“你应该还有事,就先去吧,具体的细节,我们会讨论妥当,你放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懂得照顾自己,倒是你——一路上千万要小心,楚绣君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的。”

“楚绣君?”徐玉不解的问道。

“嗯!”媚儿点了点头,道,“幽冥鬼姬的闺名,江湖中知道的可并不多!”她见徐玉一脸的疑惑,当即解释道。

“那个楚鸿随母姓,他父亲是谁?”徐玉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媚儿摇头道,“这是鬼府的禁忌,谁也不敢私自讨论,否则,一旦让幽冥鬼姬知道,就得受极刑而死。”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一动,暗想着这楚鸿可能是幽冥鬼姬和谁的私生子,所以她才禁止手下乱嚼舌根,但是,那个能让幽冥鬼姬给他生下儿子的男人又是谁呢?以鬼府在江湖中的声势,楚绣君的武功,那个胆敢始乱终弃的男人,可还真要有点本事。但这个问题不是他现在伤脑筋的事,他现在该想的应该是如何应付幽冥鬼姬的明枪暗箭。想到这里,便道:“绿萝还是外面等着我,我先出去了。”

看着五女点头,徐玉才走了出去,他没有说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的目的可不是单单让似菊和若梅去诱惑曾大牛那么简单,他希望看到他们之间能出现交集,曾大牛虽然外表粗矿,但心地应该还不错,虽然他的来历较为神秘,但却也不失为一个理想的好人,所以,他希望似菊和若梅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毕竟为她们找个好的归宿,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午饭吃得还算好,在楼外楼没有碰到任何的意外,算是难得的情况。曾大牛死缠着还是跟了过来,事实上徐玉也并不是说就不请他一齐吃饭,原本也只是故意气他来着。三人说说笑笑,都是年轻,将离愁之感冲淡了不少。下午的珠宝拍卖,绿萝看中了一枚小小的白玉如意锁,买了下来,徐玉想要给她付钱,她却说什么也不要。徐玉无法,只能另外给她挑了一串蓝宝石项链,买下来送了给她,看着她喜滋滋的挂在雪白秀气的脖子上,他心中微微激荡,情不自禁的趁机捏了一下她的柔软的小手。绿萝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去,却什么也没有说。

在莫闻玮志满意得的宣言中,珠宝大会终于结束,众人在这里买得了称心满意的珍宝,开了眼界,见识了如花美人,自然也丢下了大把的雪花银。许多人更是趁机调侃戏谑宝官,大大的意淫了一把,西子湖上,青楼画舫中,又更添了许多的风流佳话,供那些无聊的人茶余饭后谈资。

徐玉和曾大牛等告别后,就匆匆的回到了水云轩,见南宫天羽父子均在,不禁颇觉得不好意思,他在杭州的这几个月,全赖他们父子照应,今天是他的六十大寿,可自己除了昨天谴了个小丫头送了份贺礼外,自己连过去道贺一声都没有,失礼那是不用说的了,如今见他们父子又亲自过来送别,脸上不禁微微发热,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当即忙对着南宫覆水躬身施礼道:“南宫先生千秋,在下没能前去祝贺,怎还敢有劳先生亲临?”

南宫覆水却被他吓了一跳,忙跪下还礼道:“少主不可,折杀属下了。”如今秦无炎认了徐玉为义子,他已经从原本的冒牌货升任为正品,他自然不敢怠慢。

徐玉忙一把拉他起来,道:“先生太客气了,我们进屋里说话。”

南宫覆水点了点头道:“少主,马车都已经齐备,你随时都可以用,行李、衣服等都装在了箱子里,放在了马车下,我已经全部关照好了阿大。少主此去,一路保重,若是将来在京城住腻了,想着江南风景的时候,不如再来杭州小住,水云轩我们会一直为少主留着。”

徐玉忙点头道谢,想着还是他想得周到,什么事都用不着自己操心,一切办得妥妥当当,南宫覆水又随意说了几句闲话,而后向南宫天羽使了个眼色,南宫天羽会意,忙走了过来,对徐玉道:“少主,这一路前往京城,身边没人侍侯,恐怕多有不便,不若让天羽随您一起去,天羽虽然粗手苯脚,但端茶侍水想来还做得来,您看可好?”

徐玉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南宫覆水忙道:“不错,这个主意好!一来少主身边有人侍侯,二来天羽也正好随您出去见识一翻,京城繁华,上都景物,不是我们这小地方能比的,正好开开眼界!恩,就这么决定了。”

徐玉呆了呆,他本来还想着拒绝,毕竟他此去京城颇为危险,充当着一个鱼饵的角色,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大鱼给吞了,如今带着阿大和南宫天羽一起上路,目标增大,危险同样也大了。若是他一人走,他只会带几件洗换的衣服,几两银子,包个包袱,轻松上路,如今南宫覆水给他准备了马车,行李居然动用了大箱子装,还要带着两个人。但显然的,他们父子此时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南宫天羽跟随他一起上京,他也明白,自己已经拒绝不了,当即只得慷慨的点头同意。

南宫覆水见他同意了,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而去。媚儿等此时也从莫府匆匆的赶了过来,大家吃过了饭,收拾妥当,眼见时间不早,便准备动身,水云轩的小丫头们一直送到了门口,又齐齐的给他磕头送别,徐玉心中也颇多不舍,忙将她们一起拉了起来,又关照了两句,正欲上车,却听到一缕箫声,婉转回绕,缠绵感慨,正是一曲《凤凰南芋》,心中一动,向一边的墙角处柔声叫道:“是绿萝吗?出来吧!”

墙角处的阴影里,一身淡绿色衣裙的绿萝慢慢的走了出来,持箫而立,却早已泪流满面。

第十二章

徐玉看了她一眼,示意众人略等片刻,当即向绿萝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举起衣袖亲昵的帮她拟去了脸上的泪痕,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了?小丫头居然也会哭了?”

绿萝轻轻的拉着他的袖子,道:“我来送你!”

“看到我走,舍不得!”徐玉调侃道。

“我们到那边说话!”绿萝点了点头,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似水柔情以及让人不得不心痛幽怨。

徐玉点了点头,随她走了有百步之遥,笑道:“好姑娘,就这里吧!他们听不到了,是不是想我早点去东海,好找你玩?”

黄昏时分,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绿萝的眸子里透露出了无比坚韧的光来,道:“徐玉,你真的会来东海找我吗?”

徐玉肯定的点了点头,道:“那当然!别说去拜访一下义父,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更何况,我也想把你拐到京城去卖了!”

“你卖我?”绿萝“噗嗤”一声,被他逗得笑了出来,道,“这年头,我不拐卖别人就很不错了,你居然想卖我?反了不成!”

徐玉见她笑,心中很是开心,他也不想把这个短暂的离别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的感伤,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离别,一如当初他兴高采烈的离开昆仑一样。看着她白玉般的笑脸上,两颗深深的酒窝煞是可爱,一时情不自禁,伸手在她脸上轻轻的捏了一把,惹得绿萝向他翻了个白眼,他却忍不住高兴的哈哈大笑,得意非常!

绿螺叹了口气,轻轻的说道:“我的脾气性格,事实上有一半是我师傅宠溺教导下的结果,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师傅曾经对我说起过——他年轻的时候,曾经爱上了一位姑娘!”

徐玉怔了怔,满腹的疑团,不明白她这个时候忽然对他说起她师傅以前的风流韵事干什么,但也没有打断她的话。

绿萝幽幽接着说道:“当时那位姑娘容貌美丽无比,身世又好,身边自然也不泛众多的年轻有为的佼佼者追随,师傅自惭形秽,并没有敢造次,后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了别人,他心中痛苦,更是后悔,是以终生不娶,留下了一生的遗憾!所以,从小他就常常对我说,若是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争取把它弄到手,不管用什么方法,也不管采取什么手段!我从小性子便好强,常常抢师兄的东西。等到长大了,看到了我喜欢的东西,我也一直奉行着师傅的教导——坑蒙拐骗,明抢暗偷,无论如何,也要把东西弄到手!”说到了这里,猛抬头看着徐玉,剪水秋波熠熠生辉,接着道,“那天,我们第一次相见,我不知怎的,心里就乱得很,直觉告诉我……我……”

“绿萝……”徐玉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这男女之事,有时候是很难解释的,他心中也一样对她有着一丝难以割舍的情意,只的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身边所发生了一连串的事,让他几乎已经顾不上了这男女私情;而欧阳明珠,更是他心中永恒的梦魇。他抹不掉也忘不了,明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明知道这样的感情到头来一切都将成空,但他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喜欢你!”绿萝斩钉截铁的说道,放下了女孩子的那份矜持,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坚定,“我师傅说,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争取,但我却不敢,我怕你讨厌我,我……”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虽然心中百转千回,鼓起了勇气,一定要向他表白,但她毕竟是个姑娘家,面皮薄,终究害羞,没有再说下去。

徐玉心中感动,伸手轻轻的将她搂进怀里,低声的叹息,道:“你的心意我又怎么会不明白?阿萝,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

绿萝被他抱在怀里,只觉得整个身心都被幸福包裹着,当即环过双臂,也紧紧的揉着了徐玉,两人之间,有了短暂的沉寂,谁也不想说什么,只是静静的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心中都渴望着,但愿天地恒久,时间停顿,这一刻永远不要流逝。

但时间还是以它恒古不变的定律慢慢的流失着,天色更是显得昏暗,绿萝在短暂的意乱情迷过后,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道:“时间不早了,你也要走了,晚上恐怕出不了城门,我也是今天晚上动身,师兄还在等着我!”

徐玉点了点头,借着三分夜色的掩护,捧起她的脸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道:“你自己多保重,我会每天想着你!”

绿萝的一张脸早已通红,如同漫天的晚霞,又像是三月的桃花,嫣娇美丽,低声说道:“我也是!”说完后那张脸就更红了,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来,递给徐玉道,“这个给你!”

徐玉一见,心中猛得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如同有着一股热流,流遍全身,就像是在寒冷的冬天,喝下了烈酒,整个身体都有着一股暖烘烘的感觉,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辛辣——绿萝手中的不是别的东西,这是她今天下午花重金买下的白玉如意锁,徐玉此时已经知道,她买这玩意的本意就是为了送给他,当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要他给她付钱了。

小巧玲珑的如意锁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上面刻着四个字“吉祥如意”,并没有镶嵌任何的宝石做饰物,玉的本身乃是千年奇玉,这也就是它价格昂贵的原由——主要的功用则是驱邪镇痛、促进血液循环,防止皮肤衰老,徐玉本以为是她爱美,怕有一天肌肤老化,所以才买下了这玉,没想到她却是用来送给他的。

如意锁系着一条小巧的银链,绿萝将它小心的挂在了徐玉的脖子上,笑道:“恩,还不错,这把如意锁将代表我永远的锁住你的心!”

徐玉心中一动,心想若是将来她知道了欧阳明珠的事,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自己和她好象并没有盟约,她的这把心锁也锁得太霸道了一点。然而在这个时候,他怎么也不会说出心中的所想,否则的话,绿萝恐怕会当场翻脸,她的性格比起媚儿来,不知道要专横了多少倍,他可不敢轻撄问天剑的威势。

绿萝说完,看着他略略变色的脸,心中又是好笑又有点说不出的感伤,温柔的靠在他怀里,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喜欢媚儿,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放心就是,我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就满足了!”说着不等徐玉回答,踮起脚来,迅速的在他的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跳出他的怀抱,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施展轻功离开,在昏暗的夜色中,只见一条淡淡的绿色身影闪过,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徐玉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如意锁,叹了口气,自语道:“小丫头片子!”看着天色已晚,忙急急的走到了马车边,却见莫闻玮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也正在等着他。

媚儿看到徐玉挂在脖子上的如意锁,她知道这东西是绿萝今天买下的,当时正好是自己做的宝官,心中不禁微微泛酸,颇不是滋味,忍不住戏谑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徐玉虽然听见,却装着没听见,不敢回话,要是再让媚儿再痴缠上来,他可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应付。他这个合欢门主可没有情魔纵横花丛的本事,而且这几位姑娘个个厉害,还是别招惹的好!

“师傅!”莫闻玮对他施礼,叫道,“珠宝大会虽然已经结束,但各个珠宝行之间的结算还没有清楚,总利润还没有完全出来,所以我们答应给您的那份分成,现在恐怕没法提现,等结算完后,我们会给你存入钱庄,到时候你可以支取。”他看出了徐玉的尴尬,忙以别的事为由混了过去。

徐玉点了点头,道:“这个倒不急,反正我还没有到等着要用那笔钱的时候。”暗想着难道你巴巴的赶来,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那笔钱他是想要用来给兰、莲、菊、梅四人做嫁妆的,这时她们都还赖在自己的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当然也用不着。

莫闻玮忙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塞在他手中道:“师傅,这是弟子的一点孝敬,供师傅路上使的。师傅一路走好,弟子宝庆楼还有事,就不送了。”

徐玉看了一下手中的银票,见每张的面额是一万两,大概有二十几张,也就是说有二十万两的银子,在珠宝大会中,二十万两的银子不算什么,但若是普通的开销,这些银子够他用得了。心中颇为感慨,想着收了这个便宜弟子倒确实有点好处,至少常常大把大把的银子孝敬,难怪樊绮云想方设法要收他做弟子,确实是好处多多啊!

“你自去忙你的,我也走了,若是出不了城,那才叫糟糕。”徐玉说着,便一脚跨上了马车,南宫天羽忙揭开帘子,让他坐好了,自己才上了车,由阿大负责驾车;媚儿等五人另准备了两辆车,此时早就坐好,赶车的却是合欢门的两个人,当即一声吆喝,三辆车鱼贯的离去,出城之后,相互道别,互道“珍重”,便分道扬镳而去。

徐玉靠在椅垫上,闭目养神,这马车很大,可供三人乘坐,如今就只有他和南宫天羽两人,是以很是宽敞,马车内铺着芙蓉竹垫,在这初夏的时节,坐在上面清凉舒适,另一边却磊着一些书籍,是南宫覆水给他准备着旅途中解闷用的;车灯上挂着一盏小小的水晶灯,灯中点的并不是蜡烛,而是一颗鸽卵大小的夜明珠,用作了照明。晕黄的灯光,并不明亮,只是显得朦胧。但这样的好处正好避免了烛火在马车行走中颠簸摇弋,引起不便,同时也显示出了不同寻常的豪富与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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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玉离开杭州城的同时,绿萝回到了莫府,白长老和石长老已经牵着马,站在门口等着她,那匹高大的白马一见了她,就摇头摆尾,挨到她身边不停的摩挲讨好。绿萝笑着伸手摸了摸它的棕毛,道:“马儿啊——马儿,又要辛苦你了。”

“小姐,我们是走官道还是抄小路?”白长老问道。

“走小路!”绿萝果断的说道,“徐玉乘车,必定走官道,我们走小路,免得不小心碰上了。他一路如此招摇,可能有所目的,你可吩咐荆长老要注意着点,要是再出了事,师傅的脾气,你们也知道,到时候恐怕连我也有不是!”

“师妹!”曾大牛依然故旧的一身打扮,光着双臂,一身粗布麻衣,浓眉大眼,自有着一分粗矿,背着一个长长的大包袱,不用说,里面装的就是江湖七大神器之一的闪电斧。

“师兄,你自去柳州,一路上也要小心。”绿萝见着曾大牛,忙笑着招呼。

曾大牛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并不怎么担心自己,他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不弱,就算碰上了高手,打不过,跑总不成问题。但绿萝总让他放心不下,明知道她的武功、才智都是一流的,却依然牵肠挂肚。

“你也小心,一路之上,尽量别惹是生非,碰上什么问题,找两位长老商量着解决。”曾大牛殷殷的嘱咐着。

绿萝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在马上坐定后才说道:“师兄,我们就此别过!你尽快把柳州的事解决了,我在京城等你!”

“好!”曾大牛答应着,挥手向她告别,绿萝轻轻的把马鞭子在虚空扬了一下,双腿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白长老和石长老也一并上马,向曾大牛告别,紧随在她身后而去,而他们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东海,而是京城。

奇怪的是——在他们离开后的第三天,莫闻玮和罗平也匆匆的办好了宝庆银楼的一些事物,也动手赶往了京城。

而剑谷谷主樊绮云并不傻,在自己的女弟子失踪后,就开始了一连串的部署,就在莫闻玮和罗平离开杭州的同一天,她也孤身一人上路,前往京城。

第十三章

却说徐玉等三人一路前往京城,他路上故意吩咐阿大慢慢的走,南宫天羽不解,问他何故,他总是笑而不答。但心中却越来越着急,如果自己这次判断失误,楚绣君根本就没有带人前来京城拦截自己,那媚儿等岂不危险?如今已经行走了大概有十天左右,一路上风平浪静,别说鬼府的高手,他这等招摇,连个小蟊贼也没有碰上,岂不让他郁闷焦急?甚至有好几次,他都要吩咐阿大回车赶往柳州,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现在回去,恐怕也来不及阻止什么了。只能强行控制着心中的焦急,硬着头皮往京城行去。但借口天气炎热,每天只早上赶半天的路,下午就开始找客栈休息,故意的延缓着时间。

前几天南宫天羽还觉得好奇,但现在,他再傻也看得出徐玉心中有事,似乎正在等着什么人,虽然不怎么知道他到底等的是谁,但多少也明了他等的人绝对不是朋友。暗中奇怪,忍不住找阿大打听,阿大眼见他与自己同路,只要幽冥鬼姬找上门来,这事早晚他也会知道,不如早点对他说明了,也好让他有所防范,于是便对他把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

南宫天羽听了,心中也觉得纳闷,按理说不管怎么样,幽冥鬼姬绝对咽不下这口怨气,必定会找徐玉的麻烦,就算她顾忌身份,不亲自动手,也绝对会派遣府中高手在半路上拦截他的。而自己这一路行来,却出乎意料的平静,就算徐玉这般慢慢的走,恐怕最多也只要有个三五天时间,就可赶到京城了。

事实上,徐玉哪里知道,荆铁奉命暗中保护他,这会子却正为他忙得焦头烂额。幽冥鬼姬一如徐玉所料,带着府中高手准备在半路上拦截他,一来是为了给幽冥鬼姥和梅大夫报仇,二来她对当年的那个横刀夺爱的谪仙子恨之入骨,自然是绝对不会放过她唯一的一滴血脉,同时也是对罗天魔帝当初薄情的报复。但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带着鬼府的四大长老连同府中十二名高手,连她自己在内共十七人,在还没有看到徐玉的影子,就遭到了荆铁的无情攻击,几翻交战,双方各有伤亡。荆铁总共带了十名手下,原本以为一路上不会出什么事,这些人手是绰绰有余了。但上路没有多久,就发现了幽冥鬼姬等一行人,略一打听,就知道了他们竟然想在半路上杀了徐玉,不禁大惊,他是个比较火暴的性子,当然不会等着人找上门来,于是就准备在半路上先把这群人放倒了再说。

于是——一场几十人的火拼场面,便在进京的官道上火暴上演,一场混战,幽冥鬼姬带来的十二名高手,全军覆没,两位长老受伤;而荆铁这边却也根本没有讨得了好,十人中就剩下了他一人,其余的全部当场毙命。这一战,共死了二十二人,可见当初的战况是何等激烈。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这么结束,荆铁又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人手,开始疯狂的追杀幽冥鬼姬等剩余的五人,因为那死的九个人,都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弟子,如今就这般的搁在了这里,他已经气疯了,红着眼睛的要找幽冥鬼姬报仇。

幽冥鬼姬心中的那个恨是可想而知——她鬼府精英竟出,只是为了杀徐玉这个无名小辈,怎料到会莫名其妙的碰上了一群不要命的疯子,弄得她人还没有看到,就损兵折将,所以,她也再次调动了一些分坛的手下,势必要把荆铁杀了以解心头之恨。这样一来,又有数处的分坛被荆铁挑了,但荆铁也在连翻大战中受了伤,无力再找她的麻烦,只得飞鸽传书,找石长老等人相助。

幽冥鬼姬等人这时才得以喘了口气,一路紧赶,终于让她赶上了一路上慢慢等着他们的徐玉,此时的她对徐玉自然又更多了一份憎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鬼府所有在这次行动中身亡人员的血债,全都算在了徐玉的头上。

而徐玉这时,正舒服的坐在马车里,靠在椅子上看着书,阿大坐在他旁边,摆布着一条血红色的小蛇,他和南宫天羽俩轮流着赶车,这会子正好换他休息。

猛得——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了,把完全没有预备的阿大吓了一大跳,差点就从马车里摔了出去,幸好车速不快,倒也没什么大碍。徐玉仅仅只是身子略倾了倾,看着阿大的那副狼狈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时他也听到了外面至少来了五个人,挡在了马车,精神顿时一振,暗想着该来的终于来了,同时放下心来,心情也随着开朗。

“我就知道那小子娇生惯养的,哪会赶车?公子,你没事吧?”阿大口中嘟囔着抱怨。

徐玉笑着摇头,这阿大自从跟毒婆子学了几天的本事,人也跟着开朗起来了,常常跟南宫天羽开玩笑,不再像以前那般拘束,所以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和南宫天羽混得极熟。这时忍不住高声问道:“天羽大哥,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就停了?”

“公子,有几个人挡住了去路。”南宫天羽在外面高声答道,看模样,这些人应该就是徐玉在等的人了,知道他们是鬼府中人,今天一场恶战恐怕是在所难免。

阿大揭开车帘,跳下了马车,见马车停在一片树林边,虽然这是官道,但这片地方,却较为荒凉,显然,鬼府中人也略有顾忌,不敢在人口较为密集的地方杀人。

马车前五个一字排开的站着,正是鬼府中的幽冥鬼姬及四位长老。

徐玉也揭开车帘,向外打量着这五人,只见正中间一位是一个中年妇人,体态丰满圆润,裸露在外的肌肤晶莹润泽,虽然并不怎么的白腻,但却光滑无比,脸上蒙着黑纱,看不清她的庐山真面目,但从她那双如今散发着冷然杀气的眼睛来看,她年轻的时候必定也是位美人儿,只是可惜碰上了一个痴迷于谪仙子的男人,注定了一生伤心的悲剧。

另外四人却是三男一女,那女的年龄应该和幽冥鬼姬差不多,相貌却是平庸,皮肤略黑,骨骼粗大,手臂上长着黑硬的粗毛,如同男人一般,偏偏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腰间还系着一条绸带;那三个男人也都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第一个马脸驴耳,加上满脸的麻子,穿着一身黑色的短靠,腰间别着一支粗大的判官笔,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另一人的五官倒还算是端正,但头上光光的不见一根头发,身材矮小,比幽冥鬼姬还矮了一个头,但却顶着一个和身材极不相称的大脑袋,那脑袋就如同一颗光滑的铜球,说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最后一人却高得古怪,比那矮子大概要高出了一半,偏偏又瘦得像一个竹竿,仿佛几十年没吃过饭,硬饿成了这付德行,一声灰白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感觉就是一跟竹子裹着一块破布,手中却还拿着一跟哭丧棒。

徐玉有点佩服幽冥鬼姬的本事,居然敢带着这四个人在路上走,也不怕惊世骇俗。

“哈哈哈哈!”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阿大这时竟然夸张的抱着独子,大笑了起来,道,“真是笑死人了!公子,你看这几个人若是去街上表演杂技,肯定赚钱。”

“何方来的小鬼,找死不成?”那个穿着大红裙子的女子首先说话道,她人生得粗矿,但说话的声音却娇甜清脆,煞是好听。

徐玉抓过叶上秋露,从马车里跳了出来,走到幽冥鬼姬跟前,抱拳施礼道:“各位请了,不知到各位拦住了在下等的去路,所为何事?我们是进京赶考的举子,若是几位囊中羞涩,在下倒是可以资助几两银子。”他故意把他们说成了拦路抢劫的小蟊贼,看着四人渐渐变色的脸,心中也不禁好笑。

“徐玉!”幽冥鬼姬微微的扬扬头,看到他俊美的外表,几乎长得和当年的谪仙子一模一样,不禁更添怨恨,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的来意,你大概有明白。”

徐玉笑了起来,幽冥鬼姬的干脆让他觉得爽快,当即点了点头,道:“想来是来要我的命的,对不?若是能把我这颗六阳魁首送给罗天魔帝,你也算是出了一口积蓄了二十年的恶气。”

“没错!”幽冥鬼姬冷笑道,“徐玉,就算你安排了那么多人在路上拦截我,但你还是别想走到京城,哼,我鬼府这次虽然损失了十几位高手,但若是能杀了你,必将让赵胤煦绝后,倒也值了。”

徐玉心中一动,知道必定是秦无炎的人在背后找上了她的麻烦,倒是省了自己的手脚,难怪这么久她才追了上来,原来她还真的损失巨大,不过——她倒也看得起他,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追杀自己,看样子是鬼府精英尽出了,媚儿等袭击鬼府总坛,想来是轻而易举,顿时更是放心,笑道:“你就有这么大的把握?”口中说着话,手中猛得拔出了叶上秋露,绿芒闪动见,急向着幽冥鬼姬当头罩下。

第十四章

幽冥鬼姬没想到他竟然完全不按江湖规矩行事,出手偷袭,一时没有防备,差点就伤在了他的宝剑之下,虽然闪了开去,却被剑锋割下了一片裙裾,心中大怒,五指微屈,幽冥鬼爪急向徐玉的脸上抓了过来,恨不得一爪就把他这张酷似谪仙子的俊脸给毁了。

徐玉一招偷袭不成,不禁暗叫了一声“可惜!”手中却丝毫也不敢慢,舞月剑诀展开,一招快似一招的抢攻。他一边动手,一边却在思忖着:原来罗天魔帝竟然叫赵胤煦,不知道和那个不务正业的赵胤熙是什么关系,看样子应该是兄弟,难怪他要关照自己,到了京城别说认识他——否则,以他这个叔伯的身份,居然欺侮自己的侄子,调戏他的丫头,恐怕面子上不怎么好看吧?见了面也免不了尴尬。

幽冥鬼姬虽然不如罗天魔帝及上官辕文这些高手,但却也不弱,尤其是幽冥鬼爪在她的手中施展开来,绝对不是那个已死的幽冥鬼姥所能比拟,招招式式,皆不离徐玉全身要害,但徐玉的舞月剑诀也绝对不是昔日可比,长剑如同流云晚霞,绵绵不绝,变化莫测。

两人迅速之间,已经激战了百余战,却尤自不分胜负——旁边观战的四人都感到不耐烦,那个穿红裙的女子首先叫道:“我们大家齐上,生擒这小子,把他凌迟碎剐了!”口中说着,猛得一扯腰间的绸带,那根让徐玉等人看着碍眼的绸带,竟然就是她的武器。

“三妹说得对!”那个瘦子忙随声附和道。

徐玉本一人对付幽冥鬼姬就觉得吃力,他也知道,自己一对一,根本就没有取胜的可能,除非险中求取,正在不停的思索着如何对付,却没料到另外四人这时加入了战圈,顿时大惊——

南宫天羽抄着一根鞭子,叫道:“不要脸!”手中鞭子一抖,向那高瘦的中年人腰际卷了过去。

阿大这时也拔出一柄青钢剑来,口中大骂道:“跟这群孤魂野鬼的,有什么好说的,他们想杀公子,我们就先杀了他们——哼,把他们剁碎了喂野狗。”口中骂着,一剑已经重重的斩向了那个光头的脑袋,他练的是崆峒派的剑法,招式与徐玉的轻灵优美完全不同,走的是大开大阂的剑式。

那粗矿的中年女子的绸带对着徐玉手中的叶上秋露卷了过来,徐玉自持有神器在手,根本就没把她的那根绸带放在眼中,长剑一抖,绿芒闪烁不定,同时罩向了幽冥鬼姬的七处重穴;而就在这个时候,那麻脸人的一支判官笔也点向了他的玉枕穴,徐玉顿时大惊,这玉枕穴乃是人身重穴之一,一旦让人点中,恐怕是没有活命的希望了。当即长剑忙回扫,但猛得手中一沉,那粗矿女子的绸带竟然卷上了他的宝剑,也不知她那绸带是什么物质,竟然不惧叶上秋露的锋芒。心中不禁大惊,猛得用力一吸,隔着宝剑和那女子的绸带,他竟然施展了清源心经,欲图吸取她的内力。同时身行一矮,御风弄影贴着地面急射而出,险险的从幽冥鬼姬的脚底下溜了出去,避开了麻脸人的判官笔。

御风弄影讲究的是优雅飘逸,如同月宫仙子临风起舞,哪向他使得这般狼狈?若是若即此时在这里看见他如此的使用隐湖绝技,恐怕非得气坏不可。

不等他身行站定,幽冥鬼姬如影附随,向他背上抓了过来。那粗矿的女子却是大惊,体内的真气竟然不受自己的控制,源源不断的通过手中的绸带,向徐玉涌了过去,不禁暗呼了一声“不好”,不得不松手放开了绸带。也幸好徐玉是隔着两件兵器借的力,否则,她根本就别想摆脱清源心经的控制。徐玉手中的剑从获自由,顿时大喜,而此时正好是他前力用尽,后力未生的紧要关头,幽冥鬼姬的鬼爪离他的后背已经不到三寸,大惊失色之下,他想也不想,也不回头看望,长剑反手回撩,以诡异的角度刺向了幽冥鬼姬的手臂,却是一招两败俱伤的打法——若是幽冥鬼姬不住手,她一定可以抓伤徐玉,但也一样会被叶上秋露废了她的右臂。

未及权衡,幽冥鬼姬想也不想,狼狈不堪的缩手,避开了徐玉的这一招。徐玉顿时重重的喘了口气,偷眼看了一下阿大和南宫天羽那边,这两人都是一对一,南宫世家家传渊源,南宫天羽的武功倒也不弱,虽然比不上那个高长的瘦子,已经落在了下风,但要维持一段时间,倒也不难。只是阿大虽然这几个月由徐玉指点了一下剑法,长进颇快,但一来没有打斗经验,二来剑法确实不怎么样,和那光头矮子悬殊太大,那光头不用武器,使的就是一颗光头,看样子是练的铁头功什么的,那一头头发,大概就是这么练掉了。如今早就把阿大逼得左支右绌,偏偏口中还不饶人,一口一个矮子的大叫着,气得光头矮子火冒三丈,更是“头”下不留情。

徐玉心中知道,若是自己再耽搁片刻,阿大恐怕就要栽在光头矮子的手中,而自己一对四,绝对没有一成的胜算。当即一咬牙,身形凌空拔起,手掌松开,凭着清源心经的吸力,叶上秋露牢牢的吸在了他的掌心,长剑以他的手掌为中心,飞快的旋转,周围的气流顿时受到影响,全部向他这边靠拢——随着他的剑式旋转,形成了一个气窝。

碎——月——千——斩——

铺天盖地的剑影,叶上秋露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发出了异乎寻常的龙吟之声,原本碧绿色的剑芒中出现了诡异的暗红。

幽冥鬼姬大惊,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等三人皆在徐玉的剑式笼罩之中,她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久经江湖,临危不惧,猛得手臂一扬,打出了三十二枚梅花针,同时抢先一步,冲进了漫天的剑网之中。

“老娘跟你拼了!”那个粗矿的女子大叫道,虽然言语粗俗,但声音依然悦耳得很,她刚才被徐玉借着兵器,吸去了三成的内力,正自惊魂未定的时候,却没有料到,这个俊美的少年,竟然会发出这么一招恐怖的招式。

麻脸人的判官笔舞得水泄不通,指望着能挡着徐玉的攻势,但是——这招乃是徐玉用尽全身真气,拼命的绝杀,又有着叶上秋露这等神兵在手,又岂是那么容易招架的?

徐玉根本就没有看幽冥鬼姬的那三十二枚梅花针,他有把握,在碎月千斩之下,没有任何暗器能进得了他的身,幽冥鬼姬拼起了全身的功力,那粗矿女子的绸带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手中,血红色的绸带,在绿色的剑芒中奋力挣扎——可怜那粗矿的女子没有了兵器,又内力大减,如何能够在这令人窒息的剑网中脱身?她是第一个,被徐玉的长剑划破了咽喉,倒在了地上;麻脸人顿时大惊,惊呼道:“三姐”!就是这一分神的当儿,手中一轻,判官笔已经断为两截,脸上、胸口、肋下等多处地方同时一痛,不禁大叫了一声,低头看时,却见一柄带着鲜血的长剑,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开了个半尺长的口子,大肠小肠都流了出来——“砰”的一声,他重重的栽倒了在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阿大和南宫天羽那边也发生了变化,原来,在徐玉使出这招碎月千斩的时候,另外两个和他们交手的人顿时觉得不对,想要过去增援,所以猛得大下杀手。阿大本就不支,首先被光头矮子打掉了手中的长剑,眼见着他一颗老大的脑袋对着自己的胸口撞了过去。南宫天羽不禁大惊,知道这等练铁头功的人都是自幼练习,端得是厉害非凡,这人是鬼府的四长老之一,一身武功可想而知,那颗脑袋,大概和真的铁头有得一拼,若是让他撞上了,阿大非得肋骨尽断,心肺全碎不可,到时候恐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无能为力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和阿大两人兄弟相称,感情大进,不知不觉间,他也早就把这个憨厚的少年当成了朋友,如今见他有危险,当即不容多想,竟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奋力将手中的鞭子抽向了矮子的光头。他本就不是那高长瘦子的对手,这一相助阿大,背心顿时空门大露,瘦子哭丧棒已经对着他背上重重的打了过去。

“砰”的一声,南宫天羽的鞭子抽中了矮子的光头,饶是那矮子自幼保持着童子身,练了多年的铁头功,还是让他这拼命的一鞭子给抽出了一条血痕。但南宫天羽的背上,也挨了瘦子一棒,顿时眼前金星乱蹦,喉口一甜,哇得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阿大本已经吓得傻了,他还是第一次正式跟别人交手,没想到就碰到了这等精彩场面,早就应变无暇,如今见南宫天羽为了救自己受了重伤,顿时想也不想,手一挥,两条血红色的小蛇,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弧形,分别准确的落在了矮子和瘦子的脖子上,两人同时尖叫出声。

鬼府是玩毒的老祖宗了,若是普通是蛇毒,他们倒还不惧怕,但若非向阿大这样的人,恐怕任谁让蛇猛得盘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用力的咬着,都会像他们一样的反应。

第十五章

阿大长长的舒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总算暂时的保住了,忙一把扶住了南宫天羽,问道:“你怎么了?”

南宫天羽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只是拼命的撑着,那高长瘦子的一下哭丧榜,几乎把他的脊椎都打断了,内脏也受到震荡,眼见自己危险已除,早就支持不住,但担心徐玉,忙叫道:“别管我,去助公子!”

这时,漫天的剑气已经散去,徐玉以剑拄地,半跪在地上,喉口一甜,顿时吐出一口血来,同时不由自主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真气过支,伤了心脉,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此时的他,恐怕连叶上秋露也提不起来了。

在他身边的不远处,那个粗矿的女子已经死在了当地,咽喉处一道深深的剑痕,几乎切下了她一半的脑袋,暗红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淌。而那个麻脸汉子,如今几乎已经分不清他原来的样子,腹部切开,肠子还带着热气,散了一地,身上更有着多处的剑伤,皮肉反卷,惨不忍赌。

徐玉只看了一眼,尽管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他杀的,但却忍不住开始恶心,初夏的季节,风过处,带着树林里绿叶的清新和令人无法忽视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幽冥鬼姬脸上那块蒙面的黑纱如今已经掉下,露出了她娇好的容颜,但脸上也留下了一条浅浅的伤痕,身上也有多处剑伤,然而却都不重,那根夹着天蚕丝织就的绸缎早就寸断,陪着它的主人一起上了路。幽冥鬼姬武功本比徐玉要略高了一筹,原本以为五人围杀徐玉等三人,那是十拿九稳,却没料到徐玉竟然会这等恐怖的剑法,如今自己这边四大长老死了两个,另两人好象中了毒,生死未卜,这一仗,自己打得好不辛苦,鬼府精英尽出,却也尽数的折在了这里。

如果她知道,媚儿等在徐玉的授意下,正带着合欢门的大批高手,赶往柳州,准备袭击她的老巢,恐怕她会当场气死过去。

饶是如此,看到遍地的血腥,想到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昔日的谪仙子之子,心中更恨,美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慢慢的走近了已经脱力的徐玉身边——

“徐玉!你认命吧!”幽冥鬼姬举起手掌来,对着他百汇穴拍了下去,她也早就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力尽,就是一个普通的孩童,也能杀得死他,自己虽然损失惨重,但杀了徐玉,一切都值了。

徐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全身酸软,四肢涨痛,根本就提不起一丝的真气,但却也绝对不甘心就这般束手待毙,当即强吸了口气,猛得一把抓向了幽冥鬼姬的手腕,幽冥鬼姬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这一抓放在眼中,手掌依然原式不变的向着他的头顶拍下去,是以徐玉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忽然,幽冥鬼姬感觉一股吸力从徐玉的手上传来,自己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如同潮水一般,通过手腕,急向徐玉涌了过去——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用力挣扎,但哪里还挣脱得了。

徐玉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开始慢慢的恢复,原本消耗已尽的体力,也迅速的恢复着,只觉得舒服无比,在这种情况下,幽冥鬼姬如同是一颗大补丹,又怎么会让她脱离控制?但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灼热,从丹田里迅速的蔓延到整个经脉,全身好象猛得被火烤着一样,然而,这还不是主要的,更要命的是,经脉里竟然如同有着无数的针扎刀剜一般,仿佛自身正处在刀山火海之中,痛得他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徐玉在心中惊问,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清源心经了,每次使用这种变态的武功,都会给他带来无法言愈的享受。而这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而这个时候,更恐怖的是,那被他吸入体内的幽冥鬼姬的内力,并没有从丹田穴内排出,而在顺着他的经脉,开始横冲直撞。

幸好在这个时候,阿大发现了他的不对,他知道幽冥鬼姬武功高强,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急中生智之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对着幽冥鬼姬脸上洒了过去。

幽冥鬼姬这时也是叫苦不堪,自己的真气如同潮水一般的散去,而且这股逆流的真气,搞得她难受不已,其实,她哪里知道,若非她修炼的内功正好是清源心经的克星,这个时候的她,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了。

徐玉这时忙松了手,幽冥鬼姬如蒙大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她的幽冥暗火克制住了徐玉的清源心经,保住了她的一条命,但体内真气,也早就被吸得七七八八的,如今已经所剩无几,而经脉逆转过后,全身刺痛,手脚麻木毫无知觉,一时半刻的,也恢复不来。所以明明看到阿大的那把泥土当头洒来,却偏偏无力躲避,硬是被散了个灰头土脸,幸好阿大身上没有暗器,若像她一样有梅花针,恐怕她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刺猬。

阿大眼见幽冥鬼姬被自己的泥土洒中,也不及考虑其它,一把扑了过去,幽冥鬼姬站立不稳,被他推倒在地,阿大大喜,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的把她按住,同时对着她脸上提起拳头就狠揍了起来。可怜幽冥鬼姬平时武功高强,身份尊贵,何时受过这等怨气,只差点没有当场气晕过去。当即强提了一口真气,猛得对着阿大重重的一掌,把他震开,翻身起来,奔向那个光头的矮子和高长的瘦子——却见他们脸面铁青,知道中毒已深,也不及多想,一手一个,拖了他们就走,至于另两个已死的人,她已经顾不上了。

事实上她有所不知,鬼府的幽冥暗火,正好是徐玉修炼的清源心经的克星,如果她稍事恢复,再杀回去,徐玉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但如今的幽冥鬼姬,内力已经只剩下了三成左右,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只求保命要紧,哪还敢再找徐玉的麻烦?

徐玉也不知道,他在绝谷中发现的清源心经,就是合欢门重宝——魔门的三大内功心法之一,也就是当年樊绮云从情魔手中骗去送给风清子的,风清子根本就不知情,他只当是剑谷之物,所以也就一直带在了身上。当年他遭徐林鹤陷害,这个装有无上内功心法的匣子,也就随他一起坠入了悬崖,也许是机缘巧合——那个匣子,不知是受了潭水的浸泡,还是受到了月华之光的影响,竟然被他轻易的打开,但那个欲要破丹田而修炼的武功,纵然是风清子,也绝对不敢轻易尝试。

而当初的合欢门、罗天圣教和鬼府本是同宗,这三种魔门内功心法,也相互克制,合欢门的内功心法另僻蹊径,本源就是来自这清源心经。只因为丹田穴本是人身重穴之一,一旦点破,有可能就会变成废人,甚至当场死亡,合欢老祖深知其害,才把这本心经藏在了匣子里,只盼着后辈中慎重为之,免得修炼不成,反受其害。合欢门代代流传,虽然也有几个门主凭着聪慧,打开了匣子,但见着清源心经开篇的那八个字“欲练此功,自破丹田”,也就望而却步了。徐玉却机缘巧合,在绝谷中奇遇月华之光,改造了他的身体经脉,这就为他以后顺利的修炼清源心经打下了基础。

清源心经厉害非常,可以吸取他人的内力真元、精血神气为已用。但天生万物,自有其相生相克之理,而这清源心经的克星,就是幽冥暗火,它是从根本上破坏人体经脉的一种邪门功夫,若是碰上了普通的武林中人,也不见得其就有什么特别厉害之处,只要内力胜过她,并且注意一下她的暗火之毒就行。但一旦让这种暗火侵入经脉之中,就算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济于事。偏偏徐玉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刚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大量的吸进了幽冥暗火,幽冥鬼姬固然是损失惨重,但他现在的情况却更是糟糕,体内如同是一个大战场,清源心经已经不用他的意识控制,自动的和幽冥暗火在他的身体内争夺着控制权,经脉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两股真气的撕杀?徐玉只觉得自己如同在受着酷刑的折磨,痛苦不堪,血气逆转之间,喷出一大口带着腥臭的黑血来,顿时觉得全身一松,几乎虚脱。

阿大看到徐玉吐血,不禁大惊,忙一把扶着他叫道:“公子,你怎么了?”

徐玉痛苦的摇头,他虽然还不怎么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知道他这次是栽的彻彻底底,强忍着体内的剧痛,无力的说道:“我怀里有一颗小还丹,你先拿去给天羽吃了,再把那两个人的尸体给拖树林里埋了,快点!”

第十五章

阿大长长的舒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小命总算暂时的保住了,忙一把扶住了南宫天羽,问道:“你怎么了?”

南宫天羽脸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只是拼命的撑着,那高长瘦子的一下哭丧榜,几乎把他的脊椎都打断了,内脏也受到震荡,眼见自己危险已除,早就支持不住,但担心徐玉,忙叫道:“别管我,去助公子!”

这时,漫天的剑气已经散去,徐玉以剑拄地,半跪在地上,喉口一甜,顿时吐出一口血来,同时不由自主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真气过支,伤了心脉,虽然没有什么大碍,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力气,此时的他,恐怕连叶上秋露也提不起来了。

在他身边的不远处,那个粗矿的女子已经死在了当地,咽喉处一道深深的剑痕,几乎切下了她一半的脑袋,暗红的鲜血,还在不停的流淌。而那个麻脸汉子,如今几乎已经分不清他原来的样子,腹部切开,肠子还带着热气,散了一地,身上更有着多处的剑伤,皮肉反卷,惨不忍赌。

徐玉只看了一眼,尽管眼前的这两个人都是他杀的,但却忍不住开始恶心,初夏的季节,风过处,带着树林里绿叶的清新和令人无法忽视浓郁的血腥味,弥散开来。

幽冥鬼姬脸上那块蒙面的黑纱如今已经掉下,露出了她娇好的容颜,但脸上也留下了一条浅浅的伤痕,身上也有多处剑伤,然而却都不重,那根夹着天蚕丝织就的绸缎早就寸断,陪着它的主人一起上了路。幽冥鬼姬武功本比徐玉要略高了一筹,原本以为五人围杀徐玉等三人,那是十拿九稳,却没料到徐玉竟然会这等恐怖的剑法,如今自己这边四大长老死了两个,另两人好象中了毒,生死未卜,这一仗,自己打得好不辛苦,鬼府精英尽出,却也尽数的折在了这里。

如果她知道,媚儿等在徐玉的授意下,正带着合欢门的大批高手,赶往柳州,准备袭击她的老巢,恐怕她会当场气死过去。

饶是如此,看到遍地的血腥,想到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昔日的谪仙子之子,心中更恨,美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慢慢的走近了已经脱力的徐玉身边——

“徐玉!你认命吧!”幽冥鬼姬举起手掌来,对着他百汇穴拍了下去,她也早就看得出来,此时的他已经力尽,就是一个普通的孩童,也能杀得死他,自己虽然损失惨重,但杀了徐玉,一切都值了。

徐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全身酸软,四肢涨痛,根本就提不起一丝的真气,但却也绝对不甘心就这般束手待毙,当即强吸了口气,猛得一把抓向了幽冥鬼姬的手腕,幽冥鬼姬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这一抓放在眼中,手掌依然原式不变的向着他的头顶拍下去,是以徐玉轻而易举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忽然,幽冥鬼姬感觉一股吸力从徐玉的手上传来,自己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如同潮水一般,通过手腕,急向徐玉涌了过去——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忙用力挣扎,但哪里还挣脱得了。

徐玉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开始慢慢的恢复,原本消耗已尽的体力,也迅速的恢复着,只觉得舒服无比,在这种情况下,幽冥鬼姬如同是一颗大补丹,又怎么会让她脱离控制?但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灼热,从丹田里迅速的蔓延到整个经脉,全身好象猛得被火烤着一样,然而,这还不是主要的,更要命的是,经脉里竟然如同有着无数的针扎刀剜一般,仿佛自身正处在刀山火海之中,痛得他几乎就要尖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徐玉在心中惊问,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清源心经了,每次使用这种变态的武功,都会给他带来无法言愈的享受。而这次,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而这个时候,更恐怖的是,那被他吸入体内的幽冥鬼姬的内力,并没有从丹田穴内排出,而在顺着他的经脉,开始横冲直撞。

幸好在这个时候,阿大发现了他的不对,他知道幽冥鬼姬武功高强,自己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急中生智之下,从地上抓起了一把泥土,对着幽冥鬼姬脸上洒了过去。

幽冥鬼姬这时也是叫苦不堪,自己的真气如同潮水一般的散去,而且这股逆流的真气,搞得她难受不已,其实,她哪里知道,若非她修炼的内功正好是清源心经的克星,这个时候的她,恐怕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了。

徐玉这时忙松了手,幽冥鬼姬如蒙大赦,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虽然她的幽冥暗火克制住了徐玉的清源心经,保住了她的一条命,但体内真气,也早就被吸得七七八八的,如今已经所剩无几,而经脉逆转过后,全身刺痛,手脚麻木毫无知觉,一时半刻的,也恢复不来。所以明明看到阿大的那把泥土当头洒来,却偏偏无力躲避,硬是被散了个灰头土脸,幸好阿大身上没有暗器,若像她一样有梅花针,恐怕她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刺猬。

阿大眼见幽冥鬼姬被自己的泥土洒中,也不及考虑其它,一把扑了过去,幽冥鬼姬站立不稳,被他推倒在地,阿大大喜,用尽全身力气紧紧的把她按住,同时对着她脸上提起拳头就狠揍了起来。可怜幽冥鬼姬平时武功高强,身份尊贵,何时受过这等怨气,只差点没有当场气晕过去。当即强提了一口真气,猛得对着阿大重重的一掌,把他震开,翻身起来,奔向那个光头的矮子和高长的瘦子——却见他们脸面铁青,知道中毒已深,也不及多想,一手一个,拖了他们就走,至于另两个已死的人,她已经顾不上了。

事实上她有所不知,鬼府的幽冥暗火,正好是徐玉修炼的清源心经的克星,如果她稍事恢复,再杀回去,徐玉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但如今的幽冥鬼姬,内力已经只剩下了三成左右,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只求保命要紧,哪还敢再找徐玉的麻烦?

徐玉也不知道,他在绝谷中发现的清源心经,就是合欢门重宝——魔门的三大内功心法之一,也就是当年樊绮云从情魔手中骗去送给风清子的,风清子根本就不知情,他只当是剑谷之物,所以也就一直带在了身上。当年他遭徐林鹤陷害,这个装有无上内功心法的匣子,也就随他一起坠入了悬崖,也许是机缘巧合——那个匣子,不知是受了潭水的浸泡,还是受到了月华之光的影响,竟然被他轻易的打开,但那个欲要破丹田而修炼的武功,纵然是风清子,也绝对不敢轻易尝试。

而当初的合欢门、罗天圣教和鬼府本是同宗,这三种魔门内功心法,也相互克制,合欢门的内功心法另僻蹊径,本源就是来自这清源心经。只因为丹田穴本是人身重穴之一,一旦点破,有可能就会变成废人,甚至当场死亡,合欢老祖深知其害,才把这本心经藏在了匣子里,只盼着后辈中慎重为之,免得修炼不成,反受其害。合欢门代代流传,虽然也有几个门主凭着聪慧,打开了匣子,但见着清源心经开篇的那八个字“欲练此功,自破丹田”,也就望而却步了。徐玉却机缘巧合,在绝谷中奇遇月华之光,改造了他的身体经脉,这就为他以后顺利的修炼清源心经打下了基础。

清源心经厉害非常,可以吸取他人的内力真元、精血神气为已用。但天生万物,自有其相生相克之理,而这清源心经的克星,就是幽冥暗火,它是从根本上破坏人体经脉的一种邪门功夫,若是碰上了普通的武林中人,也不见得其就有什么特别厉害之处,只要内力胜过她,并且注意一下她的暗火之毒就行。但一旦让这种暗火侵入经脉之中,就算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济于事。偏偏徐玉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刚才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大量的吸进了幽冥暗火,幽冥鬼姬固然是损失惨重,但他现在的情况却更是糟糕,体内如同是一个大战场,清源心经已经不用他的意识控制,自动的和幽冥暗火在他的身体内争夺着控制权,经脉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两股真气的撕杀?徐玉只觉得自己如同在受着酷刑的折磨,痛苦不堪,血气逆转之间,喷出一大口带着腥臭的黑血来,顿时觉得全身一松,几乎虚脱。

阿大看到徐玉吐血,不禁大惊,忙一把扶着他叫道:“公子,你怎么了?”

徐玉痛苦的摇头,他虽然还不怎么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也知道他这次是栽的彻彻底底,强忍着体内的剧痛,无力的说道:“我怀里有一颗小还丹,你先拿去给天羽吃了,再把那两个人的尸体给拖树林里埋了,快点!”

第十六章

阿大忙匆匆的从徐玉的怀里掏出了一只小瓷瓶,脸露询问之色的看了看徐玉,徐玉看了他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阿大这才赶紧把瓶子拿着,递给了已经踉跄走到徐玉身边的南宫天羽。

南宫天羽也知道小还丹的贵重,心中明白自己的内伤,若是有小还丹这等灵药相助,三到七天必定可以痊愈,但若是不用这药,至少也得一个月,眼见徐玉把这等贵重的药丸给了自己,顿时大喜,忙打开瓶塞,倒出一看,却只有一颗药丸,心中顿时为难,他看得出来,徐玉也受了重伤,而且肯定比自己还要严重得多,这颗药丸,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用的,当即忙道:“公子,这药还是你自己吃了吧,你伤得比我重,我还撑得住!”

徐玉无力的苦笑,他自己的情况,他又怎么会不明白?他根本就不是内力所伤,而是真气导致的经脉受创,却不是小还丹所能医治,这药丸若是给他吃了,也是白白的浪费。但这事,一时之间,却也解释不清,摇头道:“快服下,运功调息,别说废话。”

“公子!”南宫天羽自从离开了杭州过后,为了避人耳目,也一直像阿大一样,称他为“公子”,而不再叫他“少主”,这时他正想再说什么……

徐玉忍不住厉声叫道:“若是你还当我的你的‘少主’,就听我的吩咐,赶快服下,你要在最快的时间内争取恢复!”他心中明白得很,南宫天羽的武功还可以,这一路上进京,以及到了京城打理一切,都得他安排,阿大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而且,就算遇上了麻烦,他的武功也不弱,大概可以应付一二。如今自己这个样子,别指望恢复了,恐怕小命能不能保住,如今都成问题。他这一动气,顿时体内如同刀刺,痛得他全身痉挛,头上冷汗沥沥而下。

南宫天羽眼见徐玉生气,不敢再说什么,忙吞下了药丸,小还丹一入口,就顺着食道滑下了腹中,顿时便觉得一股热气,在体内迅速的扩散,他知道药力开始发作,当即不敢迟疑,忙在地上盘膝坐下,运功疗伤。

阿大按照徐玉的吩咐,匆匆的把鬼府的那两个长老给草草的掩埋了,身前的风光,死后却葬身荒野,黄土一堆而已,想来这就是一个江湖中人难免的结局。回到徐玉身边,却见他只不过片刻时间,脸色显得更不济事,心中又是伤心又是着急,而南宫天羽此时正是行功的重要关头,他不敢打扰,只得从地上拣起了徐玉的叶上秋露,紧紧的握在手中,加强戒备。所幸如今日正午时,又是初夏时节,路上并无人行走,倒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莫约一柱香的时间,南宫天羽运功结束,觉得伤势似乎已经好了大半,抬头看向徐玉,却见他脸色苍白如纸,人已经进入到半昏迷状态,顿时心中大惊,但他毕竟年岁较大,有些见识,忙叫过阿大来,两人扶着他坐上了马车,急急赶路,只盼着先到前面的小镇,找家客栈住下来再说。总不等就呆在大路边上,如今这里刚刚发生了凶杀案,官府平时对这等江湖凶杀,都不怎么理论,但一旦碰上了,却也是麻烦。

马车一路急驶,阿大这会子是拼了命了,自然不同与前两日慢慢的磨蹬时间。南宫天羽扶着徐玉坐在马车里,不安的摸了摸他的脉门,却觉得他体内内息絮乱,脉象时强时弱,不怎么像是受伤的样子,却不知是何故,心中更是没了主意。

足足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赶到了前面的小镇上,阿大赶着车子在一家高升客栈门前停了下来,这时天光尚早,并无人住店,店小二也并不在门口招呼,阿大看了看,只见一个帐房模样的老头,正在一张高高的柜台后面坐着,打着蒲扇,哼着小调,悠闲得很,当即忙大叫道:“有人吗?住店!”

老头模样的忙从里面迎了出来,眼见徐玉等人的马车华贵,阿大虽然是个小厮打扮,却也是一身绸布衣服,忙堆着满脸的笑意道:“客官要住店?”

阿大心忧徐玉,正一肚子的火气,闻言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不住店,还能干什么?”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揭开车帘,南宫天羽忙小心的扶着徐玉下车。

那老头眼见徐玉脸色灰白,身上还带着斑斑血迹,顿时大吃了一惊,他看得出来,这人必定是身受重伤,看样子是活不长了,若是死在了他的店中,一来晦气,二来恐怕还得招惹麻烦,顿时心中后悔,忙回说道:“这位客官,小店今天盘点,不便招呼客人,您还是请到别家吧!”

阿大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他是有意拒绝,不想让他们住进客栈,而他拒绝的原因必定是因为徐玉,心中不禁大怒,一把扯过老头的衣领,怒道:“老头,你什么意思?”

那老头倒也强悍得紧,丝毫也不畏惧,骂道:“怎么?老子开的店,我今天不招呼客人,你还能把我怎么了?他妈的,老子今天倒霉,第一笔生意就碰上了一个要死的瘟鬼……”

如果他只说了前面的一句话,阿大就算是生气,也绝对不会惹事,但听他辱及徐玉,不禁心中狂怒,一股火气,从心底蓬勃而起,扬手一个大耳光,对着他脸上甩了过去——

“你……你他妈的敢打人?”老头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颊,嘴角已经破裂,鲜血直流,大叫道,“来人啊,给我把他们赶出去!”

阿大正欲再动手,里面客栈中慢腾腾的走出一个五旬左右的人来,那人身穿青色长布竹衫,颌下留着几屡胡须,头发稀少,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老头一见了那人,顿时如同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来,陪着笑脸迎了上去,叫道:“大总管,怎么惊动您老了!”

“发生了什么事?吵成这样?难道不知道我家公子在午睡吗?”那人颇为趾高气扬的说道,说着又藐睨的打量了一下徐玉等人。

南宫天羽本一直扶着徐玉,原本见那老头竟然不让自己等人投宿,心中也动了三分怒气,如今见着这人的态度,更是怒火上升,当即也不打话,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足足有十两重,然后重重的砸在了柜台上,道:“掌柜的,我们住店,这是定金!”

那老头在这小镇上开了一家小小的客栈,平时也见过几两银子,自然比普通人略有一些眼色,但一年到头,利润也就几百两白银,上千还不到,何时见过这么一大块金子,顿时猛盯着那金子看了又看,随即“咕嘟”一声,不由自主大大的咽了一口口水,眼睛珠子差点就要突出来,贪婪之色,完全表现了出来。

“给我们安排一间上好的房间,这金子就是你的了,房钱另算。有没有空房,没有的话,我们另找一家就是!”南宫天羽看着老头的表现,心中颇为满意,天底下,又有几人能抵得了这金子的诱惑?但他不知道,这样一来,他却为自己惹下了麻烦。

而那个竹布长衫的人看到了这锭金子,脸色也变了变,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有有有!”老头一叠连声的答应着,笑着往里让道,“客官请进!”好象完全忘了,这个客官,刚才正给了他一大巴掌。

南宫天羽斜了一眼那身着长衫的人,自扶着徐玉向房里走去,他心中有事,对身边的一些小事却忽略了。阿大打理着马车行李等物,片刻之后便安排好了一切,两人看着躺在床上徐玉,神色越来越不祥,心中着急,但偏偏都没有个主意。

“你说——怎么办?”阿大问南宫天羽道,他觉得自己的心中如今好像憋着一团火,闷得慌,心突突的乱跳。

南宫天羽此时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先乱了方寸,否则就彻底的垮了,当即忙安慰阿大道:“不要紧,公子吉人自有天像,不会有事的,你先去镇上问问,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嗷!”阿大答应了一声,心中却在叨咕——他知道徐玉并不是普通的伤或病,大夫恐怕也没有办法,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去镇子上打听了一下,把镇中三个略有名望的大夫都请了过来,结果三个人都只是进来看了看,就摇摇头,叹了口气就走人,连一句话也没有交代,急得阿大又要骂人,南宫天羽却知道缘故,忙制止了他。

入夜过后,阿大一直守着徐玉,大概三更时分,徐玉竟然剧烈的咳嗽,又吐出好多腥臭的血来,脸色却由原本的苍白色,变得一片嫣红,但依然是人事不知的昏迷不醒。阿大和南宫天翔都大惊,知道像这样下去,恐怕他撑不了多久。

第十七章

阿大想到和徐玉相处的这几个月,自己虽然是师傅送给他的奴才,但他对自己却是极好,就如同师傅一般,教他学武练剑,更让他拜在了毒婆子门下,念及种种,不禁越想越是伤心,也不顾深夜惊扰了别人,抱着徐玉,就放声大哭起来。

南宫天羽想到徐玉对他们父子有着活命之恩,这份恩情就不用说了。而如今,若是徐玉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出了事,自己这个奉命保护者恐怕死罪难逃,想到刑堂的种种酷刑,再看看躺在床上的徐玉,知道若是他死了,南宫一家都得跟着陪葬,顿时一阵辛酸,手脚冰冷,跌坐在椅子上,那眼泪也随着大颗大颗的滚落。

就在两人相对落泪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就被擂得山响。南宫天羽无奈,只得走了过去,把门打开,却见白天的那个掌柜正带着大批的官兵,站在了门口,心中一动,隐隐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感情他们今天是投了黑店了,顿时沉下脸来,怒道:“掌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小老头掌柜如今仗着有官兵壮胆,得意的笑道:“少废话,你没见到这几位官爷吗?”

“那又怎样?”南宫天羽看了看他身后的官兵,冷笑道。

“哼!”其中一个为首模样的官差拿腔作势的大叫道,“我们收到御史大人家的大公子举报,他们在来此的路上,刚刚被人抢劫了大批的珍宝黄金,本官怀疑盗匪如今已经到了本镇,所以今夜特来查房,尔等若是守法良民,就当尽力配合!”

南宫天羽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片刻,眼见他穿着七品官服,想来是个小小的县令,看着他趾高气扬的打着御史大人的旗号,这可惜他生了一张猴脸,身材矮小,连借个威也借得不像。

那个猴脸县令眼见南宫天羽脸露不屑之态,心中大怒,暗道:“看你这会子神气,等下把你带到了衙门,先打个三十煞威棍,保管把你打得哭爹喊娘。”心中想着,口中却大叫道,“怎么?还不让开?”

南宫天羽冷笑道:“你说你是接到了御史大人家的公子举报,那么就请你把这位大公子请出来指正一下,看看我们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岂不比大人一个一个的胡乱搜房间来得方便?何况,半夜三更的,吵得人不得安宁,也不怎么好吧?”

猴脸县令闻言,重重咳嗽了一声,摆足了官威大叫道:“大胆逆民,御史公子也是你这等人能见着的吗?还不给本官速速让开。”

“侯大人,既然他们要见本公子,那好——我就出来见见这等江湖匪类。”一个声音从众人的背后传来,这个猴脸县令是确确实实姓候,倒没有辜负了他的好姓。

猴脸县令闻言,顿时忙换上了一张笑脸,转过身去,南宫天羽看时,只见在众人背后,缓缓的走出两个华服青年来,为首的一个身材肥胖,满脸的横肉,皮肤颇白,但却生了一脸的麻子,黑白相间,如同在白面饼上散满了黑芝麻,这样的一个胖子,却偏偏还生了一副小小的三角眼,眼中凶光毕露,一脸凶横样。后面的一人倒要略好一点,身材还算是适中,脸上也没有麻子,然而却是一个裂唇,如同兔子一般。两人站在一起,煞是滑稽可笑,真不知道他们的父母,是如何的生出了这么一对活宝。而这两人的身后,正跟着白天碰到的那个穿竹布长衫管家模样的人。

南宫天羽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这些人分明就是联手设下了一个圈套,起因大概就是自己的那锭黄金惹的祸,眼见他们有病人在侧,趁机栽他们一个杀人抢劫的罪名,往大牢里面一关,再用酷刑屈打成招,随便定个死罪了事,而他们随身的财物自然的就充了他们的腰包。想到这里,心中大怒,正想发作,猛听得声后一个微弱的声音低低的说道:“天羽,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声音虽然低微,但听在南宫天羽的耳中,却如同是一个晴天霹雳,心中狂喜,再也顾的得那群官差,忙转过身去,却见徐玉已经在他说话的这当儿工夫,清醒了过来,正半坐着靠在床架子上,看着门口一大堆的人问道,阿大小心的站在把旁边戒备着。原来,徐玉一直没有昏迷过去,而是他一直在运用清源心经拼命的压制疏导体内的幽冥暗火,他这门内功心法果真厉害,虽然一路上马车颠簸,却于他毫无妨碍,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在吐出了几口黑血之后,人也觉得轻松不少,幽冥暗火似乎暂时被压制住,但他自己也明白,这样始终不是办法,然而心中却并不怎么着急,反而竟然有着一丝的幸喜,他终于找到了一个送给罗天魔帝最好的礼物了。而远在京城的罗天魔帝这时候却不禁心中一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他的那份让徐玉去考今科状元的家书,已经让天生叛逆的徐玉,这个他还未曾谋面的儿子心中反感不已,竟然以自己的小命狠狠的玩了他一把。

事实上,连徐玉自己也觉得这种心态有点不正常,怎么说,多年的骨肉分离,自己也应该有着深深的舔犊之情,思亲之意?可为什么自己总想着算计罗天魔帝?他可极有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或许正因为他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太不平常了,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法接受他的父亲竟然是罗天魔帝,更是权倾天下的汉王这个事实。像这样一个人,竟然保不住妻子横死,孩子流露?不容否定,在他的心中,对这个还未曾见面的赵胤煦,有着深深的埋怨。

“没什么……公子,你醒了?”南宫天羽心中大喜,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忙快步走到徐玉身边,殷勤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好点了吗?”

那个满脸肥肉的御史公子眼见自己遭到了冷落,南宫天羽竟然敢不理会自己,完全的把他视为无形,心中奎怒,站在门口,正想发作,却看到徐玉清秀俊美的容貌,阿大早在到客栈不久,就要了洗脸水来,给他洗梳,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如今他身上穿着月白色的长袍,一双宛如朗星般的眼睛清澈明亮,也正在打量着那个满脸肥肉的家伙。

御史公子人生得丑,平时更是嫉恨那等长相俊美的人,如今见着徐玉清丽的容颜,更是着恼,又见着他半依在床上,嘴角浮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嘲弄,当即便叫道:“就是这人——给我把他拿下!”

“拿下!”侯县令猛得将声音提高了些许,大叫附和道,“给我拿铁链子先把他们锁了,带到衙门中好好的审问。”

徐玉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当是南宫天羽和他们之间发生了冲突,尤其见他们中竟然还有官府中人,忍不住看着他皱了皱眉头。

眼见几个官差拿着手铐脚链,凶横的走了进来,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阿大已经拦在了他的面前,俗话说得好——初生牛犊不畏虎,他根本就没有把眼前的这小小的县令和什么御史家公子放在眼中,想着杭州城的四品知府,见着徐玉也得跪拜相迎,区区一个七品小官又有什么了不起了。

南宫天羽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如今徐玉虽然已经清醒,但他看得出来,情况并不怎么乐观。官府不比是江湖中人,惹上了就是一辈子的麻烦,当然,他并不知道,那位极有可能是徐玉的亲生父亲,罗天魔帝赵胤煦乃是当今的汉王,权倾朝野,否则,他也不会担心了。当即忙对着那一脸凶横,体肥多肉的御史公子道:“公子,你这般任性胡为,打着令尊的旗号招摇撞骗,诬良为盗,难道就不怕惹下事端,连累家人?”

御史公子闻言,忍不住冷笑道:“连累?就凭着你们这等贱民,也配连累我们家族?你也太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也不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你们还等什么,给我拿下!”

南宫天羽自然不会束手待毙,也不怎么把这几个官差放在眼中,正准备动手,但徐玉这时却听出了一点眉目,对于眼前这个凶横肥丑的男人实在讨厌得紧,当即轻轻的叫道:“天羽,你让开,我来问问他看!”

“公子……”南宫天羽身子略侧了侧,让了开来,徐玉微微一笑,向御史家公子道,“阁下贵姓?”

“小子,你少套交情,今天碰上了你家公子我,算你倒霉,你也不用怨别人,要怨——就怨你自己,谁让你长得那么俊了,公子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等的小白脸。告诉你也无妨,本公子姓陈名冬强,家父乃是当朝一品大臣。”

第十八章

徐玉微微的点了点头,因为相貌俊美惹下的麻烦,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倒也不在意,轻笑道:“一品大臣家的公子,想来有点见识,怎么你居然如此的有眼无光呢?不知道陈大公子可识得此物?”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上解下了那块从小一直佩带着的雕有龙形的玉佩,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是罗天魔帝之子,那么这块玉佩必定也是皇家之物,但如今不管是不是,吓一吓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没问题,若是将来证实了他不是罗天魔帝之子,这个假冒皇室中人的罪名倒是坐实了。

陈冬强兄弟两见着他手中的玉佩,都略略的迟疑了一会儿,随即陈冬强向他兄弟陈文强使了个眼色,陈文强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如今这两兄弟都是一般心思,暗想着不管徐玉是什么身份来历,现在已经得罪了他,惟有装做不知,硬栽他个罪名,杀了灭口,以免留下后患。看他手中的玉佩,龙形缠绕,金丝镶嵌,像是皇室之物,若他真是皇室中人,如今自己已经得罪于他,不如趁他今日重病缠身,身边又无人保护,索性将他杀了,以除后患。如果今天放过了他,现在他屈于人下,或许不会理论。但将来到了京城,只要他一纸文书告上去,不但他们两兄弟小命不保,只怕就是他们的父亲御史大人,也必定要受到连累。

想到此,陈冬强咬牙切齿的叫道:“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这小子给我拿下,听他一派胡言?嘿嘿,如今又多了一条罪名,区区一介江湖匪类,竟然也敢用这等皇室标志的雕龙玉佩,罪加一等!给我带回衙门,好生问个明白。”听他言下之意,竟然是要无视徐玉手中的玉佩,硬栽他个罪名了。

徐玉不禁苦笑,原本他只是想把这块玉佩拿出来吓吓人,只要这个御史家的大公子今天不找他的麻烦就行,毕竟,如今的他好象除了说话的力气以外,全身酥软,实在疲惫得很,心中也不想再招惹别的不必要的麻烦。但眼前的这人却丝毫有不认帐,给他台阶也不知道下,心中不禁微微着恼,暗想着若是等我恢复,必定先好好的教训教训你这个胖子不可。

眼见那几个官差略一犹豫,便走了过来,拿着铁链就要向他脖子上套,阿大大怒,他原本一直站在徐玉身边,见他受伤,心中本就郁闷得很,眼见这些官差竟然如此的没眼色,听信那什么御家的公子吩咐,诬良为盗,心中怒气上升,想也不想,猛得重重的一拳,对着那个官差的脸上轰了过去。

“砰”的一声脆响,那个不长眼的官差捂着鼻子,惨叫着退了开去,一手颤抖的指着阿大,喉咙里咯咯作响,却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阿大的那一拳,硬是把他的整个鼻梁也轰断了,幸好这官差平时也略学武术,身强体健,倒还撑得住,没有被他一拳打死,但也痛得全身痉挛。

“反了反了!”侯县令扯着脖子大叫道,“竟然敢殴打官差……”

阿大猛得一步蹿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狠狠的笑道:“打了那又如何?”口中说着,正欲再动手——

“住手!”一个声音猛得断喝道。

阿大呆了呆,循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却见一个脸上有着一条长长的红色伤疤的青年,正站在门口,冷眼打量着房中的一切。

徐玉一见了这人,心中一冷,暗叹了一声,真是冤家路窄,原来这个青年,正是那日在珠宝大会上,跟他竞价那串红色珍珠的人,虽然两人当时并没有交谈,但因为他相貌特殊,所以虽然仅仅隔着老远的看了一眼,事隔几日,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原来是钱兄!”陈冬强见着这人,忙讨好似的上前抱拳行礼道,徐玉心中一动,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故识,如今这事倒有点儿难处理了,只是不知道这疤面青年是不是也和他们一伙?原本就那陈家两兄弟,他还根本就没有放在眼中,但如今多了这人,心中却猛得顾忌起来,他早就看出,这青年也有着一身不弱的武功,怕是比南宫天羽要高得多,当然,若是他不受伤,自然也不把他放在心上。

那个疤面青年颇为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就转首看着徐玉,眼见他半靠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正打量着他们这边的动静,手指中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那块佩玉。

“我们曾经见过!”疤面青年沉声说道。

徐玉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阿大道:“阿大,你回来!”

阿大忙快步走到他面前,小心的问道:“公子,你有什么吩咐!”

徐玉没有理阿大,脑中却在飞快的思索,眼前的这个青年虽然不知底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自有江湖中人的一套规矩,然而眼见刚才那个趾高气扬的御史家公子,却也对这人巴结讨好,显然——他也是官府中人,想到自古以来的一句老话,民不跟官斗,真是一点不错。自己好象也没有得罪他,如今却在这里碰上了。他心中可根本不敢指望这人会帮他,这世道,落井下石的人多得是,雪中送炭的,他还没有碰到过。虽然看他刚才的表情,似乎和这陈家俩交情并不怎么样。

想到这里,当即说道:“诸位的目的大概只是为了我吧?”

“公子误会了!”疤面青年笑了笑,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脸上的红色伤疤如同一条活了的蜈蚣,蠕动起来,看着令人有股说不出的难受,眼见徐玉不解的样子,他接着说道,“我在下钱宏安,见过公子!我想公子与这位陈公子之间可能有点儿误会,不如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就此揭过,你看可好。”

徐玉心中一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但这事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当即忙笑道:“阁下客气了,主要是要这两位陈公子能否放过我?”

钱宏安转过脸来,看着陈冬强兄弟两,目光已经冰冷,然后才冷冷的道:“两位意下如何?”

陈冬强三角眼转了几圈,心中飞快的盘算着,实在不怎么愿意放弃到手的这块肥肉,心中想着,大概这个年轻的钱大人也看出了这人是个羊牯,想着一个人独吞了,所以故意出来做这个和事佬,过后他一人做了。他早就看得出来,徐玉等人身上带有重宝,这次他来江南,花了不少的银子,正想着如何搜刮回来,就碰上了徐玉等人。他是先一天到了这高升客栈,住着嫌天热就没有走,第二天没想到就碰上了这等好事。他那管家跟了他多年,自然知道他的心事,白天在看到了南宫天羽随手取出那一大锭的黄金后,就留了心,后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确定了徐玉等人只不过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并没有什么显耀的来头或过硬的背景,于是就动了邪念,联合当地的县令和客栈的老板,准备在晚上动手,一顶劫匪的大帽子扣下去,然后带到衙门,凭你什么江湖好汉,也未必能在官府的官刑私刑之下熬得过去的,然后随便栽他们个罪名,杀了了事。

这也是官府中人常用来捞银子的一个法门之一,一般都是选一些没有身份背景的江湖中人动手,一没有麻烦,二来还可以振振有词的说的为民除害,但至于这个人是不是害,那就不是他们考虑的了,这要这个人身上有大把的银子就成了。这个法门,被他们私下称为是黑吃黑,当然,这和一般的江湖中人的黑吃黑是有区别的,江湖中人杀日劫货,多少还讲些江湖道义,但官场之中,却只有功名利益,丝毫也不顾别的。

然而这次这个御史家的不肖子却两眼昏花,没有打听到真正的底细,也没有打听一下这个客栈还住着些别的什么人,所以,他注定了今天晚上要倒霉。

“怎么?你不愿意?”钱宏安向前跨了一大步,逼到了陈冬强的身前,冷然的问道。

“钱大人!”那个穿竹布长衫的管家忙挡在了陈冬强的面前,徐玉现在才看得出来,这个管家原来也是会家子,难怪那个陈冬强兄弟这般的张狂,原来是有所依持,但这管家的武功并不怎么样,至少徐玉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钱宏安的对手——

“钱大人想要独吞不成?江湖上有规矩,那叫见着有份。”

徐玉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肥羊事小,他们如今倒好象把他当成了砧上鱼肉,就当着他的面商讨起来如何瓜分他的财产了。

钱宏安见着徐玉大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象听到了一个离奇之极的笑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指着徐玉向他们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陈公子,我劝你一句,趁着别人没有动怒的时候,赶紧给他磕头赔罪,否则,小心你的一时贪念,落个满门抄斩,祸及九族。”

第一章

陈冬强听到此,忍不住冷笑道:“钱大人,你用不着危言耸听,我才不相信这小子会有什么来头。”

钱宏安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声,想着那个御史大人平日里倒还算是英明,怎么就生了这两个糊涂蛋儿子?当即钩了钩手指,示意他到自己面前来,陈冬强满腹狐疑,慢慢的走到他面前,虽然他这会子利欲熏心,满心眼里想的尽是徐玉身上的珍宝黄金,但钱宏安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却也不得不卖他些面子。

徐玉这时却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脸好奇看戏般的看着他们,却见钱宏安附在了陈冬强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接着就见陈冬强先是一脸的狐疑,然后就转为惊愣,接着又连连点头,待钱宏安话说完后,他先是呆了片刻,然后竟然一把拉过他兄弟陈文强,快步抢到了徐玉的床边——

阿大吃了一惊,忙全神戒备,怕他伤了徐玉。

哪知道陈冬强猛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徐玉面前,“咚咚咚”的连磕了三个响他头,口中说道:“公子毋怪,小的……有眼无珠,不识公子,刚才多有冒犯了,还请公子大人大量,千万不要见怪!”

那个长了一张猴脸的候县令眼见着御史家的公子都跪下了,忙也“扑通”一声,在旁边跪了下来,吓得那些差役等也只得一并跟着跪了下来,掌柜早就吓得两眼白翻,就算想不跪,一双大腿就是哆嗦着就是不听使唤,站不稳当。

阿大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差点就要从眼眶里掉下了,心中实在想不明白,刚才这人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要把徐玉拿到官府问罪,怎么一转眼的工夫,这个趾高气扬的陈大公子就如同一个磕头虫一般,爬在地上给徐玉磕头了?

徐玉不解的看了钱宏安一眼,不知道他对他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让眼前的这人如此的前倨后恭,当即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但却见钱宏安脸上神色不动,丝毫也瞧不出端倪。随即他一股恶作剧般的念头升了起来,故意板着脸,慢腾腾的道:“可是我不是什么大人,也没有大量,刚才你可吓得我不轻啊?要我不见怪都难。”

陈冬强闻言,头上的汗水不禁沥沥而下,心中把他那个管家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暗想着这要今天没事,必定要好好的责罚一下那个有眼无珠的蠢材不可——可怜那个管家啊,这下子惨了。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却不由自主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如今虽然已是初夏季节,但早晚却还是比较凉快的,再加上现在正值深夜,门窗大开,徐玉拉了拉盖在身上夹纱被,问道:“陈大公子,你很热吗?”

陈冬强不敢答话,只是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他的弟弟陈文强虽然不知道这事的原由,但他向来都是以哥哥马首是瞻,自然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钱宏安看了跪了一地的人,又看着徐玉不依不饶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徐公子,在下略通医术,公子好象有恙在身,又何必跟这般小人生气呢?若是气坏了自己,倒不值了,不如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就此算了吧!”

徐玉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一切,都还是这个人一手操办着,自己并没有主导权,既然他说算了,也就只能算了。这些人虽然可恶,但也罪不致死,所以他也并不想为难他们,当即点了点头道:“一切听凭阁下吩咐就是。”

“对谢公子!”钱宏安对他作了一揖,笑道,“侯县令,你身为地方父母官,却不思为民谋福,反而听信谣传,指良为盗,伙同客栈掌柜,谋人钱财,罪恶深重,如今判你们两人各打八十大板,以示惩戒,希望以后痛改前非。”说着不理哭丧着脸的侯县令和那掌柜,又向陈家两兄弟道:“至于这两位陈公子,姑且念在他们年轻不谙事的份上,就饶了他们吧,公子不是要进京吗?就让他们一路上侍侯公子进京,算是赔罪,你看可好?”

钱宏安倒也奇怪,没有出示自己的身份来历,就判了一个知县八十板子,但那个侯知县好象也糊涂得紧,竟然也没问,实在想不明白,他的这个地方官是如何混来的?

徐玉此时心中纳闷,这个人似乎对自己的一切都很是熟悉,他知道他姓徐,知道他要去京城,而且看起来,他好象对他也并没有恶意,至少现在他帮他解了围。只是他却根本就不认识他,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来历,顿时如同坠身云里雾里,满心的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尽管他并不怎么想让这两个活宝兄弟陪着自己去京城。

钱宏安眼见徐玉点头,便又对跪在地上的陈家两兄弟道:“两位陈公子对我的这个处置可有意见?”

陈冬强闻言,忙摇头道:“没有意见,一切听钱大人的吩咐就是。”他已经由原本的称呼“钱公子”变成了“钱大人”,向众人证实了眼前的这人乃是京城要员,得罪不起。同时暗想着不过就是随同徐玉上京,这一路上自己兄弟俩正好巴结巴结,等进了京城,恐怕自己就算是想要巴结,也未必巴结得上了,这个美差,怎么能算是处罚?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又是得意非常,脸上也浮起了微微的笑容。

“如此就好,徐公子有病在身,你们深夜也不便打扰,还请都出去吧!”钱宏安径自为徐玉下起了逐客令,当然,这些人徐玉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成客人。

“是是是!”陈冬强忙一迭连声的答应着,又在地上给徐玉磕了一头,方才站起身来,带着众人离开。

徐玉向阿大使了个眼色,阿大明白,忙走到房门前,把门关上,上了闩,徐玉这才笑了笑,对钱宏安道:“钱大人好!不知钱大人现在身任何职?官居几品?却又是如何认识我这个江湖草莽的?”

钱宏安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拉过一张椅子,在他的床前坐了下来,道:“大内一品带刀侍卫,当今皇上的亲随,这也就是刚才那个陈公子惧怕我的缘由。”

“大内一品带刀侍卫?”徐玉皱了皱眉头,这个官衔他觉得好熟悉,忽然想了起来,杨先之不就的大内侍卫统领吗?难道这人是他的手下?他是罗天魔帝的传人,却不知眼前的这个人钱宏安是不是呢?

“没错!”钱宏安点了点头道,“杨统领曾经对我说起过你,所以那天在珠宝大会上一见到了,我就认出了你来,本想当时就结交一翻,无奈……”说到这里,他苦笑着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痕,当然,他当初不去找徐玉的另一个缘故,却是不能说的。

徐玉心中不禁恻然,知道他的这道伤痕必定让他痛苦不堪,想到别人鄙视的目光,而他却要坦然处之,倒也真的是难为他了。钱宏安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接着又道:“本来我早就习惯了这张丑脸,但那天见着了公子的容颜,宏安自惭形秽,实在没有勇气上前结识。而且当初公子身边有佳人相伴,我也怕唐突之下,吓着了人。却没想到那天错过了,今天却在这里巧遇。”

徐玉听他说到佳人时,心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天伴在自己身边的绿萝来,脑中浮起了她巧笑倩兮时脸来,那两颗深深的酒窝,竟然像是刻进了他的心坎,感觉那枚挂在胸前的如意锁上似乎还沾染着她特有的淡淡清香——在这一瞬间,他奇迹般的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想她。以前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总嫌她聒噪,如今分开了才这几天,却又想得紧。他哪里知道,在不知不觉之间,他心中早就对她有着一丝柔情,剪不断,理还乱。前先日子想着幽冥鬼姬的事,担心着媚儿等人,而如今,心中的担子一放下,又让钱宏安提了个头,更是思念潮涌,一发不可收拾。

“徐公子?”钱宏安眼见他神思恍惚,只当他重伤在身,却没有料到他这会子竟然在想着佳人。

徐玉一惊,猛想到自己的失态,不禁脸上微微一红,道:“钱兄勿怪,徐玉重伤在身,失礼了!”他倒也为自己立马找了个好的借口。

“公子说哪里话了!”钱宏安笑道,“公子,在下略通医术,观看你现在的脸色,好象并的是普通的伤病,而是被人用什么阴毒的内力伤了经脉,若是不能及时治疗,恐怕后果堪忧!”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中了幽冥鬼姬的暗算,如今被幽冥暗火侵入了经脉,实在是痛苦不堪,但这等伤势,却不是普通的大夫针石药剂所能医治……”

“公子不知能不能让在下把把脉?”钱宏安小心的问道,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脉门是相当重要的,几乎只要扣住了一个人的脉门,除非内功悬殊过高,否则,就等于是控制了这个人的生死,所以,对于刚刚才认识的徐玉,他还的小心谨慎一点为好,免得引起误会。

第二章

“有何不可?”徐玉笑了起来,口中说着,便伸出手来,放在床沿上,他所修习的清源心经与别派武功正好相反,谁若是敢把真气由脉门输进他的体内,不但伤不了他,反而简直就是自找死路,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这层顾忌。

钱宏安并不知道这些,见他对自己这个初识的陌生人竟然如此的信任,心中好感油然而生,他虽然自小被人一剑毁了容,并差点要了命,却天生豪爽,幸喜交友。但平时所结交的一些人,若非是官场利禄中人,就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主动巴结上来的,而自从他在杭州首次见着徐玉的时候,就确实想要结交一翻,但碍于另有缘故,不得不避开,却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上。

钱宏安伸出两根手指,扣在他的脉门上诊了良久,眉头却越皱越深,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他才放开了手,却还只是坐着发愣,一句话也不说。

徐玉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了结果,当即笑道:“生死由命,在下早就看开了。”这句话他倒也是说的真话,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故变化,他的心智也成熟不少,对许多事情,也不再向以前一般执著,比如正邪之分,现在在他的心中,就已经淡然,所谓的正邪,还不就是各人的立场不同而已?

“这个……”钱宏安叹了口气道,“既然公子如此看得开,那就请恕我直言,幽冥暗火虽然厉害,但一般来说,被其打伤,也只不过是伤于肌肤表层,暗火阴毒由表面渗入血液内脏,所进有限,只要及时治疗,对症下药,便可根除。但我刚才给你把脉,却发现你的伤势乃是由幽冥暗火直接侵入了经脉,损伤内府,却非一般的药剂所能医治。”

“你……什么意思?”阿大闻言大惊,原本他见徐玉醒来,以为已经没有大碍,最多就是修养一段时日,便可痊愈,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伤得这般严重,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忍不住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扯开了大喉咙,又放声大哭起来。

钱宏安叹了口气,没说什么,而南宫天羽见了,也不禁垂下泪来,徐玉见他俩这般,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忍不住骂道:“阿大,你干什么?我还没死,你哭什么哭——等我死了,你再尽力的哭一下吧!”

“公子!”阿大摸了一把眼泪,勉强止住了哭声,说来也真奇怪,他现在好象是越来越在意徐玉了,当初徐玉折磨他师傅潘玉奎的时候,他好象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可现在见着了徐玉受伤,他就忍不住伤心难过,难道在他的心中,徐玉的地位已经胜过了将他抚养成人的师傅?

“贵介可真是一片赤诚之心。”钱宏安看看阿大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笑?”阿大一把擦着脸上的泪痕,一边愤愤然的问道。

“没什么,我是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得完,你急什么急?”钱宏安打趣道,“没见过像你这样人的,这么大了,还哭得像小孩子一样。”

阿大也颇为不好意思,但听他话中似乎有转机,也顾不得他的打趣,正想出言相询,却没想到南宫天羽却抢先一步,急问道:“钱大人的意思的说——我家公子的伤势有药可治?”

“当然,天生万物,总相生相克,幽冥暗火虽然厉害,也有克制之物,恰好在下身上,就有这一样的东西。”钱宏安笑着说道。

阿大闻言,忙走到他身边,“扑通”一声给他跪下,“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叫道:“钱大人,请您救我家公子。”

钱宏安吃了一惊,也为他的忠心所折,忙一把将他扶了起来,笑道:“我与你家主人一见如故,自当尽力相助,你快起来,别这样。”口中一边说着,一边解开外衣,从贴身处取出了一个绣花荷包来,将荷包解开,倒出一颗瓷丸来。

阿大见着那瓷丸,知道里面装的必定的救命的药丸,心中高兴,忙紧张的问道:“就是药丸吗?怎么服用,要准备什么?”

钱宏安见了,不禁好笑,忙道:“不用准备什么的,你先别忙好不好?”阿大闻言,忙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徐玉见钱宏安如此的重视这个瓷丸,贴身收藏,可见对他来说必定极是珍贵。他与这人本是初识,虽然心中极想着要尽快的恢复,但也不愿欠下了他的人情。更何况,他知道普通的药丸,只不过用张纸包裹一下;就算是名贵的丹药,也不过是用蜡来包裹保存。而这药丸,却用瓷器密封保存,必定不是凡品,只怕是千金难求之物,当即忙拒绝道:“钱兄,你我今日一见如故,也算是有缘,但这药丸想必名贵无比,就请别浪费了,徐玉不才,这区区伤势,应该还没有什么大问题,休息几天,便可恢复。”他可不想欠下这个人的人情债,一辈子也还不清楚。

“是吗?”钱宏安的眼中闪过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然后才对南宫天羽和阿大道,“请两位先到门口守着,我来助你家公子疗伤。”

南宫天羽和阿大相互对看了一眼,心中均将信将疑,但两人此时都束手无策,死马当作了活马医,也只能听他的了,当即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同时顺手把房门带上。

徐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解他为什么要支开他们两人。钱宏安眼见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俩人,当即忙半跪下行礼道:“见过少教主!”

徐玉吃了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他必定也是罗天圣教中人,而他既然认识自己,必定是杨先之把他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忙笑道:“你快起来,在还有确认之前,这个少教主不叫也罢。”

钱宏安点头道:“一切听凭少教主吩咐就是。”同时站了起来,手中微微一用力,捏碎了那颗瓷丸,露出了一颗通体乌黑发亮的药丸来,瓷器一破,徐玉就闻到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味来。钱宏安将药丸托到了他的面前,道,“公子,恩——我暂且还是叫你公子就是,等到了京城,见过了教主,我再从新给您行礼。这药丸乃是我罗天圣教的宝物罗天净心丸,可解百毒,更是幽冥暗火的克星,并可提升功力。我也是前年蒙教主恩赐了一颗,一直带在身上没有服用,没想到今天碰上了你正好需要。公子若是觉得不好意思接受,那就当是欠我的好了,等你到了京城,跟教主讨一颗还给我就是。”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倒也不便再多作拒绝,原本还想借着幽冥暗火为难一下罗天魔帝,却没有想到原来罗天圣教还有着专门克制幽冥暗火的宝物。忽然心中一动,罗天圣教熟知鬼府的幽冥暗火,并针对其研制出了这罗天净心丸;但合欢门也并列为魔门三大,不知道罗天圣教是不是也有什么专门针对他的武功或是药剂,若是如此,自己倒要小心为好。

“公子!”钱宏安把那颗乌黑发亮的药丸托在手心,送到了他面前。

徐玉忙伸手接过,那药丸的腥臭味更是浓郁,当即皱着眉头,将它放入了口中,直着脖子咽了下去,药丸一如口,那份想要呕吐的感觉就更是强烈,他怕一时将药吐了出来,失去了疗效,自己不得康复,还辜负了钱宏安的一片好心,只得拼命的忍着,但只不过一盏茶的时候,腹中却如同刀铰,痛得他冷汗直下,呕吐之欲却再也控制不住,口一张,喉咙里也就直泻而出,只到连腹中的黄水苦胆都差点一齐吐了出来,方才觉得好受一点——而吐出的杂物中,除了没有消化得了的胃渣外,还有大量的黑色血块,腥臭扑鼻。

徐玉此时觉得内力好象略略恢复少许,但却已经吐得两眼发花,四肢绵软,几乎就要抬不起头来。

“公子,药力开始发作了,你运功调息一下,在下给你护法。”钱宏安眼见徐玉吐出了腥物,知道药效已经发作,心中颇喜,忙出言提醒他运功疗伤。

徐玉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暗道:“这个什么罗天净心丸好厉害,差点没有把我的内脏都给吐了出来。”也不敢多想什么,忙盘膝坐好,开始运功调息。

清源心经以它特有的轨道运行着,内息源源不绝的由四肢百汇产生,每一个穴位都吸入了丝丝的凉意,徐玉知道,这就是天然之气,这似乎柔弱无比的天然之气,却强韧得很,慢慢的修复着破损的经脉,然后又经过丹田穴扩散开去,周而复始的循环,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和四周连为一体,他也成了周围的一份子,天然之气如同是水一般紧紧的包裹住了他,让他徜徉其中,体态一片温暖,如沐三春暖阳,舒服无比。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猛得清晰的感觉到——一股邪火从丹田内蹿了出来,他似乎能清楚的看得到自己体内的状况,那股邪火一出来,就开始不停的吞噬着天然之气,同时也开始迅速增强,一股灼热的感觉遍布全身。

第三章

而这个时候,清源心经也不甘示弱,天然之气释放出丝丝凉意,如同是寒冬的雪水,不停的扑灭着那股邪火,两股完全不同的真气,在体内不停的征战,不停的相互吞并,徐玉此时已经完全明白,刚才钱宏安给自己的那颗罗天净心丸并没有排除他体内的幽冥暗火。

也许罗天净心丸对被幽冥暗火所伤的人有着奇特疗效,但他并不是被它所伤,而的吸取了大量的幽冥暗火进入了经脉中,如同是引狼入室一般,净心丸只不过对他起了个调和的作用,根本就没法清除体内的阴毒,清源心经虽然想将这不融和的异物排出体内,但却又似乎力量不够,幽冥暗火也同样想吞了清源心经产生的天然之气,但也不能得逞,那个真气和暗火相互的对峙着,苦得却是徐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似乎猛的取得了一个突破口,竟然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慢慢的融和起来,慢慢的循着经脉开始运行,功行七十二周天后,幽冥暗火与清源心经似乎已经完全水乳交融,徐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淡淡的柔光,但一瞬间就又转为正常,整个人似乎也发生了质一般的变故,原本清秀俊美的容貌似乎偏与隐柔,损于文弱,但如今却整个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俊美依然,却更显得洒脱飘逸,丰神如玉,出尘脱俗。

徐玉睁开眼睛,感觉看到的这个世界似乎更清晰,神经系统也变得敏锐起来,周围的一切也变得更是贴近,一种无可言喻的感觉升上了心头,他似乎有所了悟,仿佛抓住了什么,但却又想不明白,如同隔着一层纸,看似只要一捅就破,却偏偏就是捅不下去。

天与地似乎都变得明亮清楚起来,徐玉心中惊喜,没想到竟然因祸得福,内功修为有了质的飞跃,他知道这个要归功于幽冥暗火,若没有这种和清源心经完全相反的内力注入体内,自己就是修炼一辈子,也许也达不到这个境界,但他也明白,若是没有罗天净心丸起调和作用,他必定会被这两股真气活活折磨而死,倒得谢谢那个钱宏安。

想到这里,忙从床上跳了下来,却见房里早就收拾得干干净净,地上一尘不染,透过打开的窗户,徐玉向外看了一下,不觉吓了一跳,只见西天的晚霞如同女人脸上的胭脂一般,煞是美丽可爱,却是又是一天的落日时分了——想到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开始运功疗伤的,怎么自己感觉才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样子,就过了一整天了?

正到疑惑之间,忽然听得门外传来清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而后在门口停了片刻,门就被人推了开来,只见阿大走了进来,一见着了徐玉好好的站在地上,不禁大喜,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兴奋的一把将他抱住。

徐玉苦笑着问道:“怎么啦?”

“公子,你总算醒了,可担心死我了!”阿大不停的用力拍着徐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实他不是在做梦,徐玉确实是好好的站在他面前。

徐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叫道:“快放开我,我没有死在幽冥鬼姬的手中,但若是你再打我两下,我就要死在你的熊掌之下了。”

“哦!”阿大忙松开了徐玉,不好意思的憨笑着解释道,“公子,我太高兴了,所以……嘿嘿!”

徐玉心中颇为感动,想到自己身边,真正关心他的,大概就只有这个阿大,虽然他也是潘玉奎没按好心的送给他的。想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不就是一天吗?就把你急成了这样?”

“一天?”阿大惊叫道,“公子,什么一天啊?都已经过去三天了,你居然不知道?”

“三天?”这下换徐玉惊叫了,不可思议的那着阿大,口中嘟囔了几下,半晌过后,终于问道:“你是说,我运功入定,已经整整三天了?”

阿大慎重的点头道:“我们都很着急,但又没办法,总算老天开眼,你平安无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那个钱大人倒也是好人,自己有皇命在身,却又担心你,说什么也要等你醒来后再走,这几天好象比我们还急,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来那个钱宏安一直放心不下,还呆在这个小镇,因为他救了徐玉,阿大对他心生好感,这几天两人走得颇为近乎。

徐玉心中忽然不无讽刺的想道:“若不是他们都认定了我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只怕我这时就算横尸荒野,他们看见了也会只当没看见,更别说援手相助了。”

“那你还不快去把钱大人请过来?让我好亲自谢谢他。”徐玉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应该拜谢一下。就算到了京城,自己可以找到罗天净心丸还给他,但若不是他的援手,也许自己根本就撑不到京城,就会死在路上,想到这里,又不禁暗恨幽冥鬼姬,不知道她的幽冥暗火到底是什么性质,虽然现在他已经把它完全的归为己用,但还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就不知道了,最好是能弄到幽冥暗火的修炼口诀,好好的研究一下,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在痴人说梦。

“好,我这就去。”阿大听了,忙转身了跑了出去,徐玉清醒并且已经没事,他心情愉快,脚步也轻松许多。

阿大去后不到片刻,就又听得有人的脚步声急急而来,阿大、南宫天羽并钱宏安三人一起来到了他的房间。

徐玉见着了钱宏安,忙快步迎了上来,一揖到地,说道:“徐玉多谢钱大人救命之恩。”他也如阿大等人一样,称他为钱大人,而不再和他以江湖中人的习惯称呼。

钱宏安忙一把扶住他道:“徐公子折杀我也,在下并未尽力,只不过一颗药丸而已,主要还是公子武功高深,这等区区小伤,自然是不在话下。”

徐玉忙又和他客套了数句,一边忙着让座,两人在房中按主宾之位坐定,闲话数句,谈话中徐玉这才知道,原来钱宏安是收到了杨先之的书信,知道原来的杭州城知府柳成杰已死,现由其子柳平担任了知府一职,他是专程补一道圣旨而来的。本来,这等小事,根本就用不在着他这个皇帝亲随的大内侍卫出马,但他自己却还有点私事,再来就是心中羡慕江南美景,西湖风光,想来好好的见识一翻,所以就特特的讨了这个差事,跑了一趟杭州。

徐玉也从他的言谈中知道,他所谓的私事就是来参加那个珠宝大会,而且他也很隐晦的提到,他好象有着非来不可的理由。看着他脸上那一道深深的伤痕,以及眼神中的一丝无奈,心中不禁好奇,问道:“难道你也是某个珠宝行的掌柜不成?所以非得过来主持大局?”

钱宏安闻言,笑了笑道:“徐公子果真聪明,虽然没有猜中,但亦不远也,我不是什么珠宝行的掌柜,而是代表老钱的。”

“老钱?”徐玉不禁愣住,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隔了片刻方才问道,“你是老钱钱庄的?”

钱宏安点了点头道:“没错,这次的珠宝大会,交易额过高,要求所使的三家银票的主人必须到场,以防有假票出现。你大概也知道,珍珠坊乃是宝庆银楼、会珍楼以及如意居联盟所开,他们的大老板自然也都在场,而通宝却是国家所设,这次朝廷也派了重员前来坐镇;老钱就是鄙家所有,本来这等场合,应该我家父亲自前来,但不巧家母却病了几天,虽然不过是偶然的染上些风寒,并不要紧,但我父亲平时什么事都看得开,就是放不下母亲,一听说母亲病了,什么事也不管,闭门谢客,专门在家陪着母亲。我想大概恐怕除了我们老钱破产外,他老人家是不会出面的。”

徐玉心中一动,暗想着天下竟然有这等痴心的男子,上官辕文为了谪仙子终生不娶,那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没有得到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就如同他对欧阳明珠的感情一样,男人天生就是贱,对于送上门来的东西,常常不屑一顾,却对明明知道得不到的,痴痴追求。所以,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们,明明家中有着娇妻美妾,却依然要去青楼歌馆,寻欢作乐,事实上,他们哪个心中不知道,那些青楼女子,怎会有真情相代?但却总是不知足的求着一夜风流。

想来要让一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几十年如一日般痴守,纵然是再美的容颜也会看腻,而这个男人却有着甲天下之巨富,就更是难上加难了,这份情恐怕不是一般的深厚,徐玉心中猛得想到情魔临终所言——

“若是当爱情的繁华与浪漫全部散去,一切都归于平庸,还能不离不弃,白头偕老的,那才是真正的至死不渝……”

想到这里,徐玉忍不住脱口说道:“令尊到真是个痴情男儿。”

第四章

钱宏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笑意,淡淡的道:“不错,家父极爱家母,所以除了我母亲外,他并没有纳妾,更从来不逛青楼妓窑,我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就生了我一个,几次都曾以钱家人丁单薄为名,让我的父亲纳个妾。却没料到她每次只要提起这事,家父就雷霆大作,虽然不会向我母亲生气,却拿家里的下人和我这个儿子做出气筒,几次过后,我母亲也就只能作罢,所以,家中我是独子,什么事都躲不过,哎——我要是有个兄弟什么的,到底也好有个臂膀依靠。”说到后来,他竟然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南宫天羽听到此,忍不住插口道:“若是手足不和,为了家产的继承权甚至反目,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言语之中一片的愤然,想来这些日子,他和那个自幼在外的南宫天翔相处的极不融洽,所以听到此,就忍不住感慨。

钱宏安点点头,也略有所思的道:“你说得倒也极是,古往今来,为了家族财产之争,兄弟反目、手足相残的比比皆是,家父也曾这样对我的母亲说起过。”

徐玉自小是孤儿,倒没有这方面的体会,但想到以前在昆仑山上的时候,为了一些小小的利益,南宫天翔也没少给他脸色看,是以也颇有了悟,当即点了点头,道:“兄弟若是不和,倒不如不要。”

钱宏安笑了起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多做理论,当即岔开话题道:“在下这次有上命在身,既然徐公子贵体已经痊愈,在下决定今天晚上就动身,赶往京城。”

徐玉怔了怔,原本他还想约他一路上京的,正好套问一点关于罗天魔帝的私事,他是大内侍卫,必定对汉王极为熟识,而且他也是罗天圣教中人,却没有料到他这么快就要离开。

忽然徐玉心中一动,暗想着他既然是老钱钱庄的少东家,怎么还去做大内侍卫?钱家的财势必非等闲,难道他还在乎官场中的这点奉禄?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钱大人,在下有一个疑问,如梗在喉,不得不问。”

“徐公子有话只管说就是。”钱宏安豪爽的笑道,只是笑容牵动了脸的的伤痕,看起来有点恐怖。

徐玉点头,犹豫了片刻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下好奇的想问一下,钱大人是老钱家的少东家,怎么会混迹官场?”说着忙低头喝茶,毕竟他与钱宏安算是初识,这等贸然的打听人家的私隐,常常会造成误会。

钱宏安却毫不在意的笑道:“这也没什么,徐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年头生意不好做。光有钱有什么用,你搁起官府的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吗?一句老话明了——有钱没势遭人欺,说得一点没错,为了老钱,我特地花了大把的银子买了个官衔,你别见笑,这是真的。但身在其位,就不得不谋其事,所以我还是要尽快赶回去的。”

徐玉听了,忍不住就要笑,这个问题他倒没有想到。没有官场中人罩着点,没权没势的大富人家,自然是那些贪官们眼中最好的肥肉。所以天下的有钱人,大都会花上些银子,为家族中的子弟谋个官衔什么的,或者也有直接参加科举,进入官场。表面上看起来,好象是图个虚名,实际还是为了家族富贵谋算。还有一种人就是像他义父秦无炎一样,养着大批的高手为他卖命,谁要是敢轻撄其锋,后果堪忧,这样的人物,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官场中人所能动的。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由在下做个东,我们喝上几杯,等到了京城,我们再好好的聚上一聚,如何?”徐玉笑道。

“当然好!恩——我家就在西大街的后巷子里面,你到了京城,打听一下钱府,知道的人应该不少;要不,你随便去哪一家老钱的钱庄问一下也行。”钱宏安豪爽的笑着。

徐玉点了点头,想着用了他的罗天净心丸,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回赠的,只有那天在珠宝大会上买得的绛红色的珍珠手链,是他想要而没有买成的,如今不若就送了给他,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虽然这是买给欧阳明珠的首饰,但想着京城繁华,必定有着老字号的银楼,等到了之后,再好好的去挑选一串手珠,送给她就是。

想到这里,忙叫过阿大来,问道:“阿大,上次我们在珠宝大会中买的的那个红色珍珠,你放在哪里了?”

阿大见问,忙道:“公子,你不是一直把那珍珠带在身上吗?”

徐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糊涂了!”口中说着,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看了看,见那珍珠果真在里面,便取了出来,笑着向钱宏安道:“钱大人,你我一见如故,在下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这串珍珠,聊表一下心意,还请你别嫌弃。”他绝口不提什么罗天净心丸以及他相助等事,只是说自己有意结交,让他没有推却拒绝的理由。

钱宏安看到这串珠子,眼睛不禁一亮,这串珍珠他在珠宝大会中曾经竞争过,但后来——却不得不放弃了,没想到现在徐玉却拿来相赠,心中颇喜,忙双手接过,细细的看了片刻后才道:“果真是南海的绛雪珠,难得的是竟然有一十八颗,既然徐公子忍痛割爱,在下就却之不恭了。”说着顿了顿又道,“可惜我身上别我长物,倒没有什么可送给公子留念的。这样吧,等徐公子到了京城,由我作东,请你去逛逛京城的琉璃坊,那里有好些平时难得一见的珍宝古玩。”

徐玉也不推迟,知道像他这等大家子弟,必然也没把钱当个回事,点头道:“等到了京城,自要叨唠。”随即想到他刚才说什么南海的绛雪珠,他倒没听说过,好奇的问道,“你说这珠子叫什么绛雪珠?好雅致的名字。”

“没错,这个珠子产量稀少,而且色泽鲜艳嫣红,晶莹如雪,故名绛雪珠,我当天在珠宝大会中见着,便想着卖下来送人的,没想着没有竞价到。”钱宏安笑着解释道,他还有一点没有说,就是这绛雪珠真正的产地并不是单单南海这么简单。

“哦?”徐玉没想到他居然也是买下来送人的,忍不住打趣道,“是送给哪家姑娘的吧?”

“姑娘?”钱宏安忍不住苦笑道,“徐公子你也用不着这般打趣我吧?我这个样子,早就把姑娘家都吓跑了,胆小的甚至会被我吓晕过去。我买这个,是送给我母亲的。我母亲首饰极多,大概也够她开间银楼了,但她就是喜欢珍珠,再来她老人家的寿辰也快到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得表示一下,恩——我母亲娘家复姓欧阳,闺字……”大概他觉得把母亲的名字告诉一个陌生的男子,是件比较尴尬的事,虽然他平时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但说到这里,还是猛得打住了。

“令堂怎样?”徐玉并没有在意,漫不经心的问道,他对这些繁文俗礼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也并了解。

“家母的闺字就的‘明珠’两个字。”钱宏安生性豪爽,虽然觉得不该说,但既然徐玉问了,他还是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徐玉的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然后艰难的把他的话联系了起来,“我母亲娘家复姓欧阳……闺字就的‘明珠’两个字……”

欧阳明珠!

徐玉只觉得胸口猛得好象给谁恨恨的扎了一刀,痛得他几乎就要尖叫出声,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就要支撑不住——他早就知道欧阳明珠是有夫之妇,与他今生根本就是无缘,但心中却依然一直想着念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面对着绿萝以及媚儿这等绝色他都没有动过心。但是如今,忽然面对着一个自称是欧阳明珠的人的儿子,他才知道什么叫心痛,她了儿子,有一个宠着他的男人,一个有钱有势出色的男人,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他——算是什么?他只不过是跟她在药性的作用下,春风一度的男人,也许在她回去后,早就把他给忘了。

不——也许根本就不是这样,也许只不过是同名同姓的人?徐玉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但他也知道,此明珠就是彼明珠的可能性非常大,想到她曾经对他说起过,她居于京城,有个宠他的男人。种种迹象,都与眼前的钱宏安的母亲相似。

徐玉的心中有个声音在不停的提醒自己,让他放弃,别在痴心妄想,他只觉得好痛好痛,如同心中有一把刀,在一片一片的割着他心头的肉,只觉得气血翻腾,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徐公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难道说是幽冥暗火的余毒还没有完全根除?”钱宏安注意到了他突然之间变得极差的脸色,忙问道,他自然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徐玉的痛苦来自于他的那个温柔慈爱的母亲。

徐玉勉强的笑了一下,道:“大概吧,这个幽冥暗火可真是厉害!”他随着他的话意随口说道。

第五章

阿大心中大为紧张,忙问道:“公子,你不是说你已经痊愈了吗?怎么还会有什么余毒?要不要紧啊?”

“幽冥暗火乃是由内家真气形成的暗火阴毒,不比普通的毒药,想必彻底清除,还需要一个过程。徐公子不若就在这个小镇上住上几天,等完全好了,再赶路不迟。”钱宏安忙安慰着阿大,其实刚才据他看来,徐玉应该痊愈,怎么还会这样?他心中委实也百思不得其解。

两人正说着,门口又传来了脚步声,却见那个客栈掌柜和本镇的侯县令忙忙的走了进来——

“钱大人。”侯县令见着钱宏安,忙跪下磕头行礼,徐玉看了,心中鄙视,心想做个官也真的不容易,见着了比他大一丁点儿的官员都得下跪磕头,这个小小的县官,只怕日子也并不怎么好过,膝盖上恐怕早就要磨出老茧来了,随即又想到就算是一品大臣又怎样了,还不是得每天给皇上磕头跪拜?哪天只要皇帝老儿一个不高兴,就得人头落地。想到此,心中对官场的那一套俗礼更是厌恶。

原本去京城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欧阳明珠,而现在,他好象已经失去了去找寻她的意义,对这一趟的京城之行,更是提不起了兴头,因此没精打采坐在椅子上。对于他的那个父亲罗天魔帝,徐玉心中好奇更是多过亲情,只是委实有点想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魔道首领。

侯县令忙又过来给他见礼,徐玉心中郁闷难受,也不理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侯县令见他脸色不愉,心中忐忑,忙小心的问候道:“公子的病还没有痊愈吗?住在客栈多有不便,不如请移玉到下官的蜗居小住几天,等贵体痊愈,再往京城不迟。”

“也好!”徐玉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钱宏安就忙接口替他安排道,“这样也好,侯县令,你这就去准备房间,这个客栈也确实简陋了一点,而且多有不便。”

侯县令听了,忙一迭连声的答应着,随即又道:“下官知道钱大人今天就要离开,赶往京城,所以特地叫人备下了酒菜,算是为大人饯行,还望大人好歹给点脸面。”

钱宏安听了,也不推迟,点了点头道:“反正我也要吃了饭再走,倒是对谢你费心了。”说完想了想道,“徐公子,你是不是也一起去散散心?”他始终觉得徐玉并不怎么像是伤势未愈的样子,倒像是心神受创,血不归经的样子,但却不知是何缘故。

徐玉勉强的点了点头,随同他们一起前往小镇衙门里去,侯县令早就吩咐人在后院的水亭里准备了一桌上等的酒菜,见他们俩今天竟然肯赏光自己这的小小的县衙,顿时大为兴奋,他知道,今天他只要巴结好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以后升官发财,自然不在话下,是以极是阿谀奉承,请了陈冬强两兄弟相陪,自己却不敢入坐,只是站在一边侍侯。

陈冬强两兄弟对徐玉却是极其巴结,不停的问这问那,徐玉心中有事,郁闷之极,只是淡淡的不怎么理论,常常是他们说上十句话,他才漫无边际的答上一句,而酒却喝得极多,也不用别人让他,就自斟自饮,慢慢的就有了七八层酒意,更是觉得神思恍惚,言语糊涂。

阿大和南宫天羽在钱宏安的授意下,把行李搬到了侯府中来,所以并没有和他们等人在一处。此时收拾妥当,阿大不放心徐玉,便找了过来,眼见徐玉又已经喝醉,情形竟然与当初他初跟随他,他在楼外楼心情郁闷,日日买醉时有着几份相似,幸好并没有失态,无伤大雅,不禁心中着急,忙走过去扶住他道:“公子,你怎么又喝多了?”

说着忙招呼过南宫天羽,向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把徐玉扶了回去。徐玉此时心神早就模糊,恍惚中自随着阿大离去——阿大把他扶进了侯县令为他们准备好房间,眼见这房间铺设豪华,比起那个高升客栈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但若是和水云轩相比,却又不知道要相差多少,但如今客居在外,倒也不好过多挑剔。

两人扶着徐玉躺下,南宫天羽毕竟比他有点见识,对阿大道:“你好好的照看公子,我去熬点醒酒茶来,顺便准备一点热水。”说完眼见阿大点了点头,想了想不放心又嘱咐道,“阿大,我看公子心中好象有事,郁闷得慌,这会子又喝醉了,你千万要照看好了,无论有什么事,都别离开他。”

阿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实在想不明白徐玉到底有什么事烦恼?眼见南宫天羽出去了,便站起来把门关上,坐在了徐玉的身边,看着徐玉双目未阂,眼角处竟然滚下了两颗豆大的泪珠,心中不禁大惊,忙问道:“公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徐玉模模糊糊,恍惚中感觉有人在自己的面前,依稀就像是欧阳明珠,他心中一直极端的思念着她,如今又被他人提及,那份澎湃的感情,更是压抑不住,但却又不能说出口。喝醉以后,竟然不知不觉间产生了错觉,忍不住一把拉住了阿大,叫道:“姐姐,别走……玉儿一直想着你……别走……”

阿大吃了一惊,想要挣扎,但徐玉抓得极紧,他又怕不小心的伤了他,故有不敢动,心中知道,徐玉多喝了酒,必定是想着哪个女人,如今他正是情蔻初开的时候,心中常常羡慕着徐玉有着众多美女相伴,但他却似乎生在福中不知福,对媚儿、绿萝等都是若即若离,看不出他的具体态度,却没想到——今天他居然为一个女人醉酒流泪,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暗想着他总不会是喜欢他的小师妹吧?听说他和他小师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比较深厚,他被聂霆逐出师门后,和聂小姐自然也就断了关联,他心中念念不忘,此时喝醉了想起,自然就伤心落泪,随即想到当初他听说聂霆陷害他时曾吐血晕到,可见昆仑派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但心中一动,暗想着不对啊,听说那个聂小姐比徐玉还要小上一岁,他怎么会叫他姐姐?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徐玉心中到底喜欢的是哪位姑娘呢?

“明……珠……姐姐……我好想你……”徐玉断断续续的呓语再次传来,阿大却大吃了一惊,伸手摸了摸徐玉的额头,却发现他头上滚烫一片,心中惊疑不定,回想起来今天徐玉好象就是听到了钱宏安说他的母亲闺名叫做欧阳明珠,而后徐玉就脸色大变,难道他竟然心理有毛病?妙龄少女不喜欢,却去喜欢一个徐娘半老的有夫之妇?不对,他从来没有去过京城,怎么会认识钱宏安的母亲的?想来他口中的明珠姑娘必定另有其人。

徐玉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一次的醉酒,无意中透露了心声,却为他以后惹下了无数的麻烦——从而也揭开了江湖中的一个不解之迷,更因此惹下了无穷风波,把魔道与圣地的千年之争推到了白热化。

“阿大——”南宫天羽端了一盆热水进来,却见阿大神色古怪的坐在徐玉身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啊?”阿大猛得一惊,回过神来,想着徐玉刚才的话有点匪疑所思,他虽然没什么心计,也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想着若是让钱宏安知道徐玉竟然暗恋着他的母亲,必定生出无穷事端,说不定他立刻就要翻脸;而且,这事对徐玉的声誉也大有影响。当即忙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公子。”口中说着,心中却不禁忐忑不安。

幸好一夜无事,而钱宏安也在昨天晚上匆匆告辞而去,阿大松了老大的一口气。

第二天徐玉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但宿醉后却头痛如裂,想到昨天的事,心中又是伤心又是难受,越发无以释怀,闷闷不乐。借口头痛,早饭也没有吃,只喝了几口茶,到中午时分,阿大过来看他,却见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躺在一张竹躺椅上,双手交叠的腹部,原本神采奕奕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毫无焦距的看着窗外,阿大看在眼里,心中焦急,走到他面前道:“公子,吃饭了!”

“我不饿——不吃!”徐玉黯然的摇头,丝毫也没有胃口,事实上,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欧阳明珠这般的在意,不过就是一夜的风情而已,她竟然留给了他无法磨灭的印象。

猛然,不知怎么,师娘的影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升上了心头,欧阳明珠的影子渐渐的淡了下去——那个永远一身白衣,如同九天仙女下凡般的徐思盈,娴静中带着三份英气,这个时候在他的心中却清楚之极,没有任何时候,徐玉如此的思念过她,若说母亲,在他的心中,绝对不是哪个因美貌让整个江湖为之动荡的谪仙子水柔,而是这个曾经抛夫弃子的师娘,在他的心中,她就是他的亲娘。

师娘——她在哪里?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开师傅?徐玉心中也承认,聂霆确实配不上她,但是,这么多年都过了,她也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也没见她抱怨过什么,为什么会说走就走,忍心负气绝情断义。

她抛得了师傅、弃得了他,但是,她难道真的就能放心得了小师妹?徐玉忽然感觉,欧阳明珠如同是他心中的一棵毒草,一经破土发芽,就把他心中尘封已久的感情全部牵引了出来,点燃了他无奈的寂寞。

第六章

就算师娘可以放得下一切,但也绝对不可能把当初祖师爷的丑事宣扬出去,这等有损昆仑派形象的大事,是每一个昆仑派弟子的羞辱,而且这个始作俑者还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怎么说,师娘的离开,都是一个谜,如同她走的时候交给他的御风弄影,他实在不知道,隐湖秘籍怎么会在她的手中,罗天魔帝就算是把他带着逃荒,也不应该会悔约不去找师娘要回自己,而却在十九年后花费大量的人力精力来找他。为什么他以前没有想到这些,越想就越觉得心乱如麻,隐隐之间,仿佛觉得师娘可能知道一些什么,却没有告诉他。

欧阳明珠的影子再次在他的心中升起来,渐渐的和徐思盈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徐玉猛得觉得心中酸涩——明知道一切都不可为,却没办法说放弃,他心中的凄苦没有任何人明白,这个动乱的江湖,他根本就无从适应,如同是溺水的人,苦苦的在水中拼命的挣扎,爬不上岸,却一时半刻的也死不了,但却无法放弃挣扎。

想到自己竟然会让人去攻打鬼府,并且用自身做诱饵引开鬼府的高手,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变了——变得陌生,变得无情,就算重新回到昆仑,就算聂霆没有将他逐出师门,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昆仑派的列祖列宗,也许就像他自己说得一样,他本就是魔鬼,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脱去了伪装,他还是一头狼,做不成羊。

“公子,你今天早饭也没吃!”阿大小心的提醒他道,他是越来不越不明白徐玉的心思,天大的事,也得吃饱了饭才能解决。

“我说过了,我不吃!”徐玉苦恼的摇头,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他实在没有胃口。

阿大神色古怪,走到他身边,不怕死的问道:“公子,明珠姑娘是谁?你说,若是我告诉了媚儿姑娘或是绿萝姑娘……”

徐玉猛得心中一痛,勃然大怒,想也不想,扬手一个耳光,对着他脸上抽了过去。阿大虽然知道他会生气,但却没有想到他反映这么的激烈,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更何况,徐玉武功比他好得多,他如果真的想要打他,他躲也躲不了,“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个老大的耳刮子,半边脸蛋顿时就青紫出来,嘴角也被自己的牙齿碰破,鲜血直流,但他却不怎么在意,徐玉如此生气,那就证明了一件事,这个欧阳明珠,对他来说,果真重要得很。

阿大本能的抚摩着半边疼痛的脸蛋,含糊不清的问道:“公子,若是阿大不好,你要打要罚,我认了就是,但也用不着你心情不好,拿我出气啊。”

徐玉听了,看着他那半边红肿的脸颊,心中不禁歉然,叹了口气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如果你生气,你就打回去好了——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欧阳明珠的?”他心中奇怪,这事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是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一直叫着她的名字!”阿大苦笑道,“她对你真的就这么重要?”

徐玉想了想,心中的郁闷也需要找个人宣泄一翻,忍不住便道:“我杀了你们掌门人的爱子,被逐出师门,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你说——她对我重要不?这些日子以来,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在追求什么?在被你们掌门人吕靖抓住的那几天里,若是不想着还想见她一面,我也许早就死了。”

阿大心中一震,一直以来,徐玉从来绝口不提他被吕靖抓住的那几天,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他那几天所受的折磨,但他本是崆峒派的弟子,许多事甚至都亲自参与其中,自然明白他所受的苦,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个叫欧阳明珠的女子。

阿大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想了想好奇的问道:“她很美吗?有没有绿萝姑娘漂亮?”在他的心中,绿萝如同是仙女下凡,是没有人可以比拟的。

徐玉听他问及这个问题,忍不住就在心中拿绿萝和欧阳明珠做了仔细的对比,但却也一时难以取舍,片刻后才道:“绿萝清雅脱俗,乃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就是媚儿之媚,加上姹女媚心大法的弥补,也不能比拟;但明珠——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就若同是黑暗中的一道闪电,永远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让人怎么也无法忽视。我一直在想,不知道我娘当初是怎么得到这个江湖第一美女的称号的,若是她也在江湖中行走,也许整个江湖的历史,将因她而改写。”

徐玉不知道,若是当初的欧阳明珠在江湖中行走,许多的事故,就不会再发生,整个江湖的历史,也确实会因此而改写。

阿大喃喃的叨念着“黑暗中的闪电”,念了两边,觉得脑子一片模糊,他怎么也想象不出这个世上居然会有比绿萝更漂亮的女子,但这样一来,另一个问题又升了起来,看着徐玉问道:“公子,我先申明,我说了你不能生气,就算生气,也不能打我!”说完猛觉得不对,忙捂着脸跳开,就凭这句话,徐玉就有足够的理由再给他一大巴掌。

徐玉看着他两手捂着脸的憨样,原本阴翳的心情也略略的舒展了一点,当即笑道:“你说吧,我不会打你的。”

“你是不是因为昨天那个钱大人说他的母亲叫欧阳明珠,你心中就不痛快?”阿大问道。

徐玉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道:“没错,我虽然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但却怎么也没办法接受她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那个钱大人好象比我还大,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大概也只有二十来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公子,我想你是糊涂的,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得是,你怎么就肯定那个钱大人的母亲就是你心中的那道‘闪电’?”阿大问道。

徐玉也不怎么确定,但想来天底下怎么可能有着般巧合的事情,因此摇头叹气,不再说话。阿大看了他的样子,知道他是乱了心神,所谓是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当即又道,“公子,你看那个钱大人长相如何?我是说——如果他脸上没有那道伤疤,他能算俊美吗?”

“俊美?”徐玉在心中仔细的想了想,就算是钱宏安没有脸上的那道伤痕,也绝对与俊美两个字扯不上边,最多就是不难看而已。想到此,摇头道,“不——我没办法说他俊美。”

“这就是了——我曾听得人说,女孩子的相貌都是像爹,而男孩子的相貌大都是像娘,公子,你自己就是一个例子,凡是当年认识主母的人,一眼看到了你,就知道你是谪仙子的子嗣,而且,你的相貌是何等的俊美?如果你说的那个‘闪电’真的那么漂亮,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丑儿子来,可以肯定,她们不是一个人,你肯定是太想念她、太在意她了了,所以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心中起疑。”阿大忙着开导他,心中却在想着,他如此的在意那个欧阳明珠,那绿萝姑娘可怎么办?不过,听说那个欧阳姑娘已经嫁人了,最好就是钱宏安的母亲,将来让他见了,也好断了他的痴念。想着如果将来他不娶绿萝,而娶了别的女子,那岂不就代表自己也见不到她了?想到这里,也不禁黯然。

天底下想着让别的男人娶自己心爱的女人的,大概也就他一个而已。

徐玉听了他的话,心中也似乎有所了悟,但却依然是放不下,他现在的感情被欧阳明珠点着,只觉得心中沉重异常,想着如果那天自己没有去救她,那么以后的事也就不会发生,自己的这一辈子也许都会在昆仑山上快乐的渡过。但随即又想到,只要证实他是罗天魔帝之子,他的一生就注定了不得平静,如果当初他错过了欧阳明珠,那么他会后悔一辈子,也许他们今生注定了无缘,注定了他的痛苦无奈。想起他当初在风清子的坟前发下的毒誓,甘愿一生受尽凌辱折磨,来赎当初的徐林鹤造下的罪孽——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想到这里,他觉得心中好象好受了一点,当即对阿大道:“这个——关于明珠的事,天羽知道不?”

阿大摇摇头道:“我没有敢告诉他。”

徐玉点了点头,道:“这事,谁的面前你都别说,今天的话就到次为止,以后别再提她了,知道不?”

阿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实在不了解徐玉的心事,为什么他明明喜欢欧阳明珠,却不敢让人知道?其实他那里知道徐玉的心中有多苦,他明知道他爱了个不该爱的女人,却根本又管不住他自己的心,甚至在媚儿挑逗他的时候,欧阳明珠的影子也始终横亘在其中,媚儿的姹女媚心大法在他身上失效,也许并不单单是因为他修炼了清源心经的缘故。

徐玉看着阿大点头,当即又道:“我们在这里住上几天,好好的休息休息,再去京城,反正也就剩下了两三天的路程了。”不知怎么,他忽然对京城之行,生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惧怕。

晚晴恭祝大家节日快乐!!!

第七章

徐玉在侯县令的衙门里呆了足足有数十天,在阿大和南宫天羽都完全厌倦了侯县令过于的“热情”招待中,徐玉终于施施然的决定动身前往京城,阿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大叫道:“公子英明!”

这次徐玉并没有叫他们慢慢的走,而是正常的赶路,只用了两天时间,在第三天的落日时分,京城的城门已经遥遥在望——南宫天羽揭开车帘看了看,忍不住像阿大一样,叫道:“公子,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舒服的睡上一觉了,终于到京城了。”

徐玉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这么说,这些天来,你都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吗?将来我可怎么去见水先生啊?”在夕阳下,整个的京都如同被笼罩在一片金光之中,高大雄伟的建筑处处可见,徐玉曾见识过杭州城迤俪风华,但如今见着了这等繁华的上都风景,也不禁心有感慨,暗想着不愧是京城,殷富繁华果然与别处不同。

南宫天羽知道他口中的水先生乃是指南宫覆水,他的父亲,但却不解他话中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公子——这个和家父好象没什么关联吧?”

“哦?”徐玉一呆,他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料到他竟然会询问,当即打趣笑道:“当然有关联,将来你若回去告诉令尊,说你这一路之上,竟然没有好好的睡过一觉,令尊还以为我虐待你,岂不要找我算帐?”

哪知道南宫天羽却正色道:“公子,以后请你千万别这么说了,天羽当不起的。”说到这里,脸色一暗,接着又低声道,“这里是京城,乃是金先生的地盘,他与家父素来不和,若是被他捏着一点半点的错处,告了主上那里,我们父子……”

“金先生是谁?”徐玉好奇,他知道他的那个便宜义父财大气粗,但他到底有多少财产,他心中根本就没有底,所以他想借这个机会,问个明白,同时也想问一下南宫世家的一些老底,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破财,沦落了别人的家奴?心中想着,便又道,“对我说说你们家的事。”

南宫天羽不敢违,只得向他解释道:“主上的事我只知道个大概,就是主上把他的部分产业,分别交由金、木、水、火、土五人分管五处,他老人家平时也派遣高手在各出巡查,比如说曾爷,他是主上的传人,就是巡查使统领,对各地的管事都有赏罚决策之权;而绿萝小姐的身份,似乎又要略略的高过他,但她具体管哪一方面,我们却不知道。如果哪个巡查使对某个管事不满,或是哪个管事犯了事,他们就会立刻传书给东海总部,然后主上会根据情况的轻重,给于相应的惩罚——上次,家父……”南宫天羽说到此,猛得打住,黯然的叹了口气。

秦无炎的事情,绿萝和曾大牛平时都不怎么愿意说,每每徐玉问及,他们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却没有想到南宫天羽今天倒是爽快,一气说了这么多,让他知道,原来义父的产业竟然遍布天下,分别有五人管理,而那个平时只知道胡闹的绿萝的地位,居然高过曾大牛,他倒的始料不及,听他打住不说,忍不住又问道:“怎么?上次令尊到底做了什么?让义父生气。”

南宫天羽叹了口气,道:“二十年前,南宫家的经济就开始慢慢的萧条,家父虽然是经商的天才,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资金一直就周转不过来。家大人口多,一家大小都要吃饭,还有一些亲房好友,不时的过来打着秋风,再加上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南宫家勉强维持了十年,就在十年前,我们家就彻底的完了,生意全部停了下来,事实上,那时侯已经只剩下不到三成的店铺属于南宫家的了,但家父为了生意上的周转,曾向老钱借贷了大量的资金,钱家那时候大概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天天上门逼着要债。公子,你无法想象,家父由一个堂堂的南宫世家的家主沦落到被人追讨债务的景况,官府也插上了一手,令我们家所以的现有资财一律不得动,全部要折变了归还债务,包括人口。也就是说,若是我们家剩下的一些资产还不了债务的话,我们这些人就得为奴低债。我的祖母在知道实情之后,当天晚上就气急交加咽了气,可怜我们家却连买口棺木的钱都没有。后来,主人就出现了,他说,如果我们愿意,他可以帮我们还清所以的债务,但必须南宫家所以的子弟为奴,替他卖命一百年,百年之后,他可以恢复南宫家的自由之身,但在这百年之内,若是违背了他的家规,就得接受包括死刑在内的任何刑法处置。”

徐玉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心中却刻毒的想着,会不会南宫家的破产,本就是义父一手造成的?这个可能性应该很大,木秀与林,风必摧之,南宫家若大的财产,惹人眼红,秦无炎吞了他也无可厚非。

南宫天羽接着又道:“家父为了南宫一家,答应了他屈辱的要求,上次家父只不过挪用了公款的三十万两银子,原本想在账面上设法作平,弥补过去了事,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巡查使就查了出来,主上最厌恨的就是挪用公款,所以……”

余下的事徐玉都知道,所以他没有说,但心中却奇怪,南宫覆水为什么要挪用这笔款子呢?事实他怎会知道——南宫覆水想给小儿子留条出路,原本想着让小儿子南宫天翔娶了昆仑派的掌门之女,然后给他个几十万两银子,在昆仑的协助下,也许可以卷土从来,再振南宫家的声威。但在他见着了南宫天翔后,也就彻底的心灰意冷了,这人根本就不是经商的料,远不及南宫天羽之万一。

“公子,所以以后你千万别说什么虐待之类的话,我只是你的一个奴才,你对我好,那是我的福气,对我不好,我也只能认了。”南宫天羽说到这里,声音已经越来越低,但徐玉却能够感觉到他的无奈,让一个本来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突然成为一个卑微的奴才,这种极端的差异,如同是从天堂掉入了地狱,没有亲身体验的人,是怎么也不会明白的。

“别说得像个怨妇一样!”赶着车的阿大忍不住插口道,他这时心中正高兴得很,京城的繁华已经在望,孩子般的心性,怎听得了南宫天羽的感伤?徐玉闻言莞尔一笑,南宫天羽却无奈的叹息。

徐玉看了看,眼见两人在说话的当儿,已经到了城门口,十几个官兵正站在门口,对进出的车辆行人进行检查,他心中不解,暗想着难道京城出了什么事,城门口开始盘查。

“徐公子!”陈冬强肥胖的身子爬在马背上,满脸的麻子映着夕阳,让他浑圆的脸显得更是滑稽可笑。他们兄弟俩骑马,比徐玉先一步到了城门口,这时正在马背上向他抱拳行礼,问道,“公子在京城下榻何处,若是暂时还没有好的地方,就请到我们家中小住几天如何?”这几天徐玉和他们兄弟也有交谈,徐玉告诉他们,自己乃是上京来投靠一个亲戚的,至于钱宏安对他们俩说了什么,有没有和他现在的话矛盾,他就不知道了。

徐玉对他们兄弟本无好感,自然是不会接受这等邀请,当即向南宫天羽使了个眼色,南宫天羽会意,笑道:“不敢叨唠两位陈公子了,我们在京城还有一所小房子,应该可以住。”

陈冬强兄弟听了,也只得做罢,徐玉不耐烦的看着城门口排得老长的队伍,忍不住问道:“陈公子,为什么每一个人进出城门都得检查?京城一直这样吗?”

陈冬强兄弟听了,忍不住变了变脸色,忙策马走到徐玉车前,低声道:“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个规定是从十九年前开始的,以前并不是这样——我听得家父说……”说到这里,忙四处的看了看,见并没有碍眼的人,这才低声说道,“家父说,十九年前,宫里有位娘娘被人给杀了,而且刚刚出生的一个小王子也被人掠走,至今下落不明,整个朝野震惊,从那时起,就定下了这个规定,凡是进出城门,必须都要通过检查,就算是官宦世家,也不例外。”

徐玉听了,随口淡淡的应了一声:“原来如此!”心中却是狂震,宫里的娘娘?小王子?汉王——罗天魔帝,他是身世好象越来越复杂了,那个被杀的娘娘,会不会就是他的母亲谪仙子,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被掠走的小王子?十九年——他今年正好十九岁?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当初师娘碰上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的仇家?一个仇家,竟然割脉饲血喂饱了他,这个可能吗?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心乱如麻,原本以为清晰的线索,却因为陈冬强现在的一句话全部打乱。

晚晴祝贺大家节日快乐!!!

第八章

不提徐玉心潮起伏不定,却说陈冬强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卖弄小道消息的时候,忙又低声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看着徐玉的反映。

徐玉压抑住心中纷乱的感情,故意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道什么啊?”

陈冬强见他神色淡然,也就失去了故弄玄虚的兴致,小声的说道:“我听得传说,那个王子乃是汉王殿下唯一的孩子,是他最宠爱的妃子生的,据说汉王对这个妃子钟情得很,她死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再纳妃子,也从来不碰任何女人。而当初为了这事,他把京城正、副守将,大小官员数十人,全部满门抄斩,至于大内侍卫的统领却更惨,全部判了凌迟……”

徐玉听到此,再镇定也不禁脸上微微变色,他没有想到,当初的汉王一怒之下,竟然牵连了这么多的无辜,同时他也几乎可以肯定,陈冬强口中的那个王子应该就是他,因为汉王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谪仙子与他所生,心中不禁隐隐有着一股愤然,暗想着汉王自己无能——堂堂罗天魔帝,权倾朝野的汉王殿下,竟然被人从王府杀了爱妻,掠走孩子,他不抱怨自己,却迁怒于无辜。

两人说话之间,终于队伍轮到了他们,虽然他们的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但守城的官兵都认识陈家两兄弟,忙点头哈腰的上前来招呼,一边佯装着检查了一下,徐玉的这辆马车,他们也只不过挑起车帘略看了看,就示意放行了。显然,这城门口的例行检查,有时候也只是做做样子。排在他们前面的几个平民,眼见那些平时不可一世的官兵也对他们客气异常,又见徐玉等乘坐的马车华丽非常,知道这些人一定是非富即贵,可能还是官场中人,自然是没人敢说一句话,但却偏偏队伍中有一个三十左右,生得三大五粗的莽汉,手中提着一根黑黝黝的大铁棍,见了这等行事,心有不岔,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

陈家两兄弟平时仗势欺人已成习惯,哪容得一个莽汉说闲话,眼睛一瞪,便要上前教训一下那个莽汉,但顾着徐玉便在眼前,自然得给他留个好印象,倒是不便生事。当即恨恨的盯了那莽汉一眼,一边策马缓缓进城,刚到城门口,哪知道那个莽汉猛得横刺而出,向着马车横冲过来,一把重重的扯向马车的车帘,这一下别说阿大防范不及,就是连徐玉,也没有想到他会这等胡来,想要出剑,自然只需要一招,便可断其手臂,甚至要他的命也不成问题,但想着自己和这人无怨无仇,而他也只不过是扯下了自己的车帘,实在是犯不着出手伤人。

阿大和南宫天羽都变了脸色,这人简直就欺人太甚,徐玉心中忽然一动,似乎有些明了,当即忙制止了就要上前动手的陈家两兄弟,然后才对那莽汉道:“阁下为何扯下我的车帘?”

那个莽汉显然是个粗人,见着徐玉的俊美飘逸的容貌,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一会儿方才呆呆的道:“你在对我说话吗?”

徐玉心中明白,看样子自己的猜测可能是对了,这人果真是个莽汉,大概是受什么人的指使,故意扯下他的车帘,惹是生非来着,当即也不着恼,点了点头,道:“没错,你家主人何在?”

莽汉更是目瞪口呆,一张嘴张得老大,口水直流,他也毫无知觉,陈家两兄弟以及南宫天羽见了,心中都已经明白,这莽汉可能是个傻子,受了人的指使而已,只是心中不明白,徐玉是怎么看出来的?

“徐公子果然聪明!”一个声音大笑着从城门口传来,徐玉忙抬口看去,却见一个面如淡金,三十左右的中年人缓步走了过来——只看了一眼,他心中就觉得奇怪,这人的脸色死板得很,如同僵尸一般,这等大笑,也没见他扯动脸皮,着实古怪得紧,忽然心中一动,已经明白,这人必定是脸上带着面具之类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才这等的呆板。

眼见他经过城门口,那些官兵不但无一人敢阻拦,竟然个个点头哈腰,简直比见着了他老子还要恭敬,口中皆称他为“金先生”,徐玉暗想着难道这人就是南宫天羽刚才对他提到的金先生,听说他与水先生不和,却不知他这个时候在城门口拦住自己,却为何事。

南宫天羽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金先生,但此时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忙从马车里跳了下去,徐玉却依然端坐着不动,冷冷的看着金先生,也不开口说话,静等着他先说来意——他知道,他既然这等费心的在城门口设下了埋伏等着他,就必定有所作为,总不会无聊到只是让个傻子扯下他的车帘这等简单。

金先生走到了他的马车前,忙作了一揖,笑道:“徐公子好,一路辛苦了,在下已经在城门口等了足足有数十天了,总算等到了公子。”

徐玉依然不说话,却用眼睛瞄了一眼那个莽汉手中的湘妃帘子,金先生会意,笑着解释道:“公子切勿生气,因为在下怕错过了公子的马车,不得已出此下策,略略看着有可能是公子的马车,在下就让这傻子扯下车帘看看,虽然因此打扰了不少人,但只要能顺利的接到公子,金某才能放心。”

徐玉目光一扫,却见已经有好多人对他们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有些胆大的,已经开始在一边指指点点,连守城的官兵此时也是一脸的好奇,心中微微着恼,他相貌俊美,到了哪里都是别人注意的焦点,起先他还不在意,但惹了几次麻烦后,心中深感其烦恼,一般来说都比较的低调,却没想到自己还才到京城城门口,就惹下了这等麻烦,心中对这个金先生的行事颇有几份不满,当即冷冷的道:“金先生,你不会就想让我这般进城吧?”

金先生忙道:“当然不是,在下已经令人备好了软轿。”说着忙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只见城门口转出一乘翠羽华盖的小轿来,四个衣衫周全、十七、八岁年龄的小童抬着快步走来。

金先生看了一眼徐玉,僵硬的脸皮扯动了少许,说道:“请公子下车就是,在下已经令人把凝翠居收拾妥当,给公子暂时歇脚。”

徐玉看向了南宫天羽,却见他偷偷的微微摇头,显然——这个金先生的安排,事先他并不知道。

他们这细微的神色,却一丝不露的落在了金先生眼中,面具背后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没人看见的阴笑,而后才冷冷的对南宫天羽道:“这位应该就是水贤侄了,怎么?还不侍侯公子下车?”

徐玉刚刚才听南宫天羽说起过,金先生和南宫家不和,看样子倒是不假,他如今在城门口拦下了自己,看来也没按什么好心。南宫天羽此时不敢说什么,金先生这两年正受主上恩宠,南宫家却只是个奴才的身份,虽然父亲的职位和他相仿,但在地位上却根本就没法跟他相提并论,当即忍气吞声的走到马车边,伸手便欲去扶徐玉——

金先生本也站在马车边和徐玉说话,这时毫无预兆的对着他脸上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南宫天羽毫无防备,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个耳光子,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另一边脸上又重重的一下子。

徐玉勃然大怒,这个人根本就是在向他立威,他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水先生,而是自己。他心中似乎抓住了一点什么头绪,但却又丝毫也感觉不到什么——似乎这人就是要引起众人的注意,让他今天成为别人注意的焦点,所以特特的选择了在城门口演上这出戏,但却想不出他的目的是什么?

“金先生,你在干——什——么?”徐玉的语言冰冷,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提高了许多,眼见南宫天羽两边的脸颊已经红肿紫涨出来,嘴角破裂,鲜血直流,可见这两个耳光必然打得极重,但他此时却只敢垂手侍立,一句话也不敢说。当然,他们这边的动态,自然更是惹起了别人的关注,有些好事之人已经远远的围了过来,而陈家两兄弟和阿大也是一脸的不解的看着他们。

“公子,在下只是教训教训他而已。”金先生依然谦恭有礼的对徐玉说道,接着又对南宫天羽冷笑道:“水贤侄,难道令尊就没有教你个礼节吗?连侍侯人都不会?”

南宫天羽挨了他两个耳光,此时听他提及父亲,不禁全身一震,大惊失色,看了一眼徐玉,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在马车边跪下,俯伏在地,口中却说道:“请公子下车!”他竟然俯在地上,以自己的身体做踮脚石。

徐玉眼见这金先生如此的折辱南宫天羽,心中怒气更甚,毫无预兆的出手,身行一闪,带着一抹幻影,猛的对着他脸上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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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作一下说明,这几章虽然呆板,但对本文下面的发展比较重要,希望书友们见谅。

还有,本书的结构晚晴基本已经设置完成,但结局我设定了两种,一种是悲剧、一种是喜剧,不知道书友们喜欢哪一种,请发书评告诉晚晴,我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满足各位的要求。

另外感谢各位一直以来对晚晴的大力支持,你们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九章

金先生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徐玉竟然会动手,猛得急向后退去,堪堪的避开了他的这一抓,徐玉心中却不禁一惊,他现在的武功,也算是极高的了,他也有把握,只要不碰上江湖中那有数的几个高手,别人应该都不在话下,但自己偷袭出招,想要抓下这金先生的面具,竟然让他闪了过去,心中惊怒之下,一声龙吟,叶上秋露带着一道碧绿的光环,向金先生当头罩下,金先生吃了一惊,猛得身行折转,想要避开他的这招,但绿芒却如影附随,头顶突然一凉,不禁吓得大叫一声,饶是他平时机智百变,碰上了这等事,也是束手无策,心中暗着:“我命休矣!”

哪知道头上微微感觉一动之下,徐玉已经收剑站住,漫天的绿芒也消失不见,金先生惊魂未定,忐忑的看了徐玉一眼,忽然一阵风吹过,他只觉得有一物从自己的头上飘飘荡荡的落了下来,仔细一看,却是自己的一屡头发,心中更是震惊莫名,知道徐玉剑下留情,否则只怕自己这会子已经是人头落地了。

徐玉冷笑着看着他道:“金先生,这次我看在义父的份上,不为难你,但你也记着了,天羽和阿大都是我的人,就算不好,我也自会管教,用不着你替我出手。”

金先生此时惊惧他的剑法,忙小心的答了一声:“是!”

徐玉这才满意的向软轿走了过去,南宫天羽眼见徐玉给他出了一口恶气,心中感激,忙走了过来,揭开轿帘。徐玉却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只是不停的打量着那四个抬轿的小童,看得那四个小子心里只发毛。

“金先生!”徐玉满脸笑意的向站这一边的金先生招招手,道,“你过来!”

金先生猛得觉得心底一阵寒意上涌,颇为后悔招惹了徐玉,此时他那俊美飘逸的笑容在他眼中看来,就如同魔鬼的微笑没什么区别,这个人——和那个绿萝小姐几乎如出一辙。但想归想,还是小心的躬身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这个小子——”徐玉指着左边的一个小童笑道,“你看,他比别人要矮那么一点,恐怕轿子会倾斜,我看金先生的身高……”他没有在说下去,虽然他的有意的要为难折辱于他,但让他亲口说出让金先生为他抬轿,还是颇为不好意思。

金先生心中明白,他刚才当众折辱了南宫天羽,徐玉如今要为他出这口气,所以要让他为他抬轿,当即也不说话,走到那个小童身边,从他手中接过了轿杆,然后竟然笑道:“公子,在下的身高和这些小童相仿,不如就由我来给您抬轿吧,你看可好?能为您抬轿,那是我的荣幸。”

徐玉倒没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的豁达,好象对操此贱役毫不在意,心中倒是吃了一惊,一个如此能屈能伸的人绝对不能小窥,口中却说道:“如此甚好!”当即也不再多说什么,在轿子中坐定,就任由金先生和那三个小童抬着,进城而去。

徐玉自然不知道,他这样做,倒这合了金先生的本意,他本就要在城门口引起众人对徐玉的注意,而徐玉为了给南宫天羽出气,竟然要求由他本人抬轿,他虽然心中觉得有点儿窝囊,但却并不怎么的在意。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城,陈家两兄弟自和他告别,回家而去,徐玉是初次前来京城,隔着帘子向外看去,见此时虽然已经是落日时分,但街上人来马往,车流轿拥,繁华热闹,却不是别处可比,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点头叹息,又暗自的记着所看到的路径。

轿子转过了一条街,进入了都城西大街上,又走了百步,便来到一所朱漆大门前,徐玉看得分明,那大门口摆着两个高大威猛的大石头狮子,门口却是青石台阶,厚实的朱漆大门上钉着铜钉,门口两边各站着四个衣衫周全的壮汉,一切都显示出主人非同一般的华富。

轿子并没有在门口停下,而是从正门一直抬了进去,在抬到了第二重门的时候,金先生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从来没有给别人抬过轿子,原本仗着有一身武功,还有身强力壮,并没有把这抬轿子的粗活放在心上,但这一路走来,却觉得吃力非常,刚开始还勉强撑着,只觉得轿杆压在肩膀上似乎有千斤重,肩胛上疼痛非常。而且,更要命的是,这份疼痛随着时间,在慢慢的不断加剧,几乎就快要支撑不住。如今已经到了自己的府上,不禁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情略略的放松,不想猛得在上第二重门台阶的时候,抬脚的时候,脚下略低了一点,一绊之下,一个踉跄。抬轿子本就讲究平衡,那四个小童平时训练有素,配合之间也极有默契,但如今换上了金先生,这种默契自然也就不再存在,如今金先生一个踉跄,连带他们也脚步不稳,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把轿子摔在了地上,倒着实把徐玉吓了一跳,但这等活罪,却是他自己找来的,也不能说什么,从帘子的缝隙里看到金先生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又觉得痛快无比。

金先生抚摩着疼痛不堪的肩膀,看着被摔在地上的翠羽华盖软轿,心中不但不恼,反而有着一种哭笑的得的感觉,怪异之及。阿大心中颇怒,刚才在金先生折辱南宫天羽的时候,他就心存不岔,但硬忍着没有吱声,过后徐玉让他亲自抬轿,阿大心中正在大叫痛快,只盼着这条路越长越好,却没有料到这个金先生如此无能,一乘小轿眼看就要到地头了,他却硬是……阿大心中是越想越气,心中希望徐玉最好能狠狠的教训他一翻,当即忙快步抢到了软轿前,揭起帘子,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徐玉摇头苦笑,缓步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金先生,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再追究什么。

但金先生见他下轿,忙小心的走到他面前,就跪在了二门门口的台阶下,然后大声说道:“公子,金某该死,让你受惊了!”

徐玉眉头微微皱起,心中一动,就在金先生对他跪下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感觉道,这个人他有着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他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刚才的城门口,自己一招没有抓下的他的面罩,真是可惜了。想到这里,猛得突然出手,急抓上他脸上的面具,金先生大惊,原本在他接到了令喻后,心中就做好了准备,要打要罚,任凭他处置,但这张面具,却万万的能取下。当即忙一仰身,堪堪的避开了徐玉的这一招,哪知道他的这一招根本就是虚招,徐玉猛的手指下压,手指如同绽开的兰花,美妙无比,但却依然抓向了他的面门。

金先生本就跪在地上,自然不便挪动,如今已经无处可闪,颇不得以之下,猛得迅速从腰际抽出一根烟灰色的带子,徐玉顿时只觉得一股奇香扑鼻而来,但他也在这个时候,硬生生的抓到了金先生脸上的面具,用力一扯,面具随手而落,金先生忙举起衣袖,挡住了自己的脸,徐玉此时却也撑不住,只觉得脑中一阵昏迷,身子摇了摇,几乎当场摔到。心中明白,金先生的那个烟灰色的腰带中,必定藏着极为厉害的迷香。这还是他身上带着合欢门的至宝,否则,恐怕早就不支,晕了过去了,而阿大和南宫天羽以及那就个抬轿的小童却早就昏迷过去,“咚咚咚”倒了一地。

而此时,徐玉也觉得意识离他越来越遥远,眼皮沉重,再也支撑不了,心中却不禁恼恨不已,想不到金先生身上,竟然有这等下九流的东西,他却不说自己——屡次出手偷袭别人,也登不得大雅之堂。

匆忙之中,徐玉虽然扯下了金先生的面具,但到底没有瞧清楚他的容貌,如今他又用衣袖遮掩着,而他也没有了再出手的力气,身子摇了摇,再也挡不住迷香的威力,倒了下去。

金先生长长的吐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全身衣服已经全部湿透,如同从水中刚刚捞了起来,一颗心依然“砰砰”的跳个不停,想到徐玉两次意图扯下他的面具,虽然心中早有防备,但这次——真的好险,看着依然握在他手中的面具,心中又气又恼,真恨不得恨恨地在他身上踹上两脚出出气。但想归想,却不敢真的把徐玉怎么样,他知道,如果他敢现在动了徐玉,就算他再受主上宠爱,恐怕也难逃一死。

当即走到他面前,把那张淡金色的面具从他手中取了过来,小心的重新带好在脸上,同时忙高声叫过人来,吩咐人取冷水,把众人泼醒。但看了看徐玉,想着他醒来,还不知能不能就此放过他,若论武功,自己可不是他的对手,不如就让他好好的睡上一觉,反正这迷香虽然猛烈,但却并无毒性,如同醉酒一般,睡一晚上就会醒来,最多头痛上一两个时辰。

这迷香本是秦无炎给他的最后防身秘技,是为了保命用的,今天却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用完了,想想又不禁心痛不已。

第十章

徐玉是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才醒过来的,睁开眼睛,却见自己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淡墨山水的白绫帐子轻轻的垂着,身上盖着一床藕合色的夹纱被子,他觉得头有点昏沉沉的痛,猛的想起昨天的事来,心中不禁暗骂金先生狡猾,等一下见着了他,非得要他好看不成。

一边想着,一边翻身起来,刚刚坐了起来,还未来得及下床,却见金先生低着头,端端正正的跪在床前——徐玉心中有气,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这会子又搞什么鬼?你既然喜欢跪,那你就跪着好了,我装作没看见。

当即从床上慢慢的走了下来,活动活动手脚,打量了一下这个卧室,见房间地方并不大,但却布置的井井有条,窗前的小几上,放着一只水晶果盘,盘里装着两只比碗口略小的小西瓜,他仔细一看,那哪里是什么真正的西瓜,却是两只翡翠精心雕逐而成的小玩意儿;另一边摆着一只黄田玉雕蟠龙腾云的小香炉,炉盖上的小孔正散发出袅袅轻烟,香气扑鼻;紫檀木的桌椅光鉴照人。一道珍珠帘子将房间隔成了内外两间,徐玉也算是见过些珍宝的了,但在这个房间里,他还是颇为心惊那个秦无炎的财势,那个有小指粗细的珍珠,大概有几千颗左右,而只是做为珠帘,挂在房中,隔着帘子,他可见外面房间里的种种陈设,都是昂贵之极——但想来布置这房间的人虽然富有,但却还不俗气,正个房间给人的感觉看起来赏心悦目,使人心神皆宁。

却说徐玉打量着房中的布置摆设,却苦了金先生,他已经在这里跪上了整整一个晚上,只盼着徐玉醒来,自己可以上演一出苦肉计。但却没有想到他醒来后,目光仅仅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就装作没有看见一样,连他自己都有点而怀疑,到底是他变成了隐身人,还是徐玉的眼睛出了问题,心中却不得不对他从新开始评估。

“这个房间倒是不错……”徐玉慢慢的踱到椅子边坐了下来,然后才慢慢的开口说道,“可惜多了点碍眼的摆设,要是除去了就更好。”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着。

金先生心中明白,他口中的那个碍眼的摆设就是自己,当即忙接口道:“公子,你看这房间可还满意吗?若有什么不到之处,还请包涵一二,将就着住几天,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徐玉的目光在金先生的脸上扫来扫去,片刻后才道:“好了,金先生,你起来吧,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当面奉承着——背地里还不知道在怎么思忖着捅我一刀呢?”

金先生闻言不禁大惊,暗想难道是南宫天羽给他说了什么,透露了消息?他对南宫天羽颇为维护,总不成南宫家把……想到这里,心中猛得打了一个寒颤,这次的事情是主上亲自交代的,若是办砸了,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不保事小,恐怕还要受尽各种酷刑的凌辱折磨,想到总部刑堂的种种酷刑,身子不禁微微颤抖起来,忙跪爬到徐玉脚边,叫道:“少主这话,让属下如何担当得起?”他原本一直称徐玉为“公子”,这时候眼见他把话说重了,忙改口称他“少主”。

徐玉冷笑,他敢肯定,这个金先生他必定认识,但他到底是谁,自己却就是想不起来,听他如此说法,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别的要求,大概义父让你照顾我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吧?”

“没错,主上早就亲自令人传信而来,让属下照顾好少主,一切听从少主的安排。”金先生忙恭敬的回答道。

徐玉心中冷笑,不怎么知道他的那个便宜义父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当即点头道:“那好,既然一切都听从我的安排,就请金先生自己解下面具给我瞧瞧——一个日日在我身边的人,我却不认识,岂不危险得很?”

金先生闻言,他早料到徐玉会有这个要求,看样子他是不看到他的真实面目,是绝对不会甘心的。但他也早就想好了对策,忙重重的趴在地上磕了一响头,然后才到:“少主慈悲,属下这张脸,非人非兽,恐怖异常,若是摘下面具,怕是要惊扰了少主,那属下就万死莫能抵罪了。而且,在下早年曾发过毒誓,今生绝对不再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这张丑脸,否则将受凌迟极刑而死,少主若一定要看,属下也不敢强,但请先容我自行了断……”他口中说着,一边忙从腰际拔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猛得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刺了下去——

徐玉眼见他手中的匕首在接近胸口不到三寸时,速度和力道丝毫不减,心中暗叹了一声,不得不出手制止,猛得抬脚,对着他的手腕上踢了过去,金先生本就无意自裁,被他一脚踢中了手腕,“当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彩釉地板上。

金先生低着头,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这一回合他利用徐玉的善良与不忍之心,赢得漂漂亮亮,但口中却恭敬的道:“多谢少主慈悲!属下违了少主的令谕,少主要打要罚,属下甘愿领受。”

徐玉摇头,他心中也明白,金先生断然不会真的在他的面前自裁,但他就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匕首对着他的胸口刺下去,所以现在他已经失去了再追究他真正身份的最好借口,短时间之内,这件事只能作罢,若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看来只能采用另一种方法了。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金先生,淡淡的道:“起来说话吧!”心中却讽刺的想着做秦无炎的手下可还真不容易,别的事还好,但这个跪功必须得练得炉火纯青,大概和朝廷的那些时时要下跪的官员有得一拼。

“多谢少主。”金先生又道谢后,才慢慢的支撑着站了起来,但他跪了整整一夜,别的可以作假,这个却丝毫也假不得,膝盖酸痛,小腿麻木,竟然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在地,徐玉不忍,忙顺手扶了他一把,心中却想着——他这是何苦来着?

“少主大概饿了吧,我叫人炖了银耳莲子羹,是不是吃一点?”金先生忙着岔开话题,虽然徐玉已经说了不追究,但他却还是不得不小心提防。

徐玉这才想起,昨天晚饭也没吃,就让他给放倒了,现在腹中早就空空如也,当即点了点头,道:“也好,我正饿着呢!”他口中说着,忽然想到了今天还没有见着阿大和南宫天羽,忙问道,“阿大和天羽呢?”

“哦?他们很好,我在就叫人带他们过来。”金先生见问,神色颇不自然,只是他脸上带着面具,看不出来。

徐玉点头,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早饭是一个十分俏丽的小丫头送过来的,金先生给他安排了八个小丫头,个个都是十五、六左右,俏丽齐整等很,另外还有八个俊秀的小童,一切安排行事,均与水云轩无异,只是比水云轩更显繁华。

早饭过后,金先生建议带他看看园子,熟悉一下环境,徐玉也不反对,知道自己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若不熟悉环境,也确实不方便。

两人一齐出了房门,徐玉这才知道,他这个单独的精舍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还有小花厅、书房等等,均一一隔了出来,无论是从布局还是实用性考虑,这个精舍安排都是恰到好处。

出得门来,徐玉放眼看去,却见这个精舍也是临水而建,和水云轩不同是地方是——水云轩是建在水中心,而他却只是临近水源,那水源是一大片的荷花池,初升的朝阳照耀着满池子的荷叶,因为还是五月的季节,荷花并没有开,只见满池子里均是郁郁葱葱的碧绿,或老叶如伞,或新叶如粽,更有蜻蜓于叶间嬉戏,鸳鸯于水中相随,池子边上有白玉栏杆围绕。而在精舍的另一边,却是大片的湘妃竹,竹篱编排,翠叶阴阴——远处更有假山玲珑,佳木苁蓉,徐玉随着金先生一路走来,只见四处皆是奇花异草,水榭亭台,一一不可胜数,更有各类珍禽,游戏其中,当真是美不胜收,说不清的花柳繁华、道不清的富贵昌盛。

一时之间,他也记不得那么多,转了一圈回来,金先生又带他到书房中小坐。

徐玉略略的浏览了一下书架上的种种书籍,见皆是诗文词赋居多,其中更有一些千金难求的珍本、孤本,心中甚喜,随手抽出一本诗集来,翻开看了几页,猛然想起罗天魔帝的那份信还压在行李底下,还有那个举人身份的文书——自己不管怎么说,似乎也该去试一下那个功名。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金先生,问道:“你知道今年的科考是什么时候吗?你这里难道就没有经、书、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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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晴决定了,本书一定是大喜剧,在新年里给大家一份喜洋洋的感觉过个好年,徐玉一定会有mm陪着过年的,大家可以放心。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晚晴。

天好冷啊——我的膝盖和小腿好象也没有知觉了,坐了好长时间,感觉有点麻木了。再次感谢书友们对我的支持!

第十一章

金先生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少主问这个干什么?水先生给我的资料中说您只喜欢诗词,对经、书、子、集最为厌恶,难道是水先生故意坑我?”

“不是!”徐玉回答道,心想原来水先生把自己的喜好全告诉他了,难怪这里的一切布局自己看着都颇为顺眼,想来都是根据自己的喜好来收拾的。

“我要参加今年的科考。”徐玉苦笑着道。

金先生不解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才问道:“为什么?你想要做官不成?官场上的那一套虚伪您不会习惯的。”心想着就算是朝廷一品要员,见着王子公主后妃娘娘还是得下跪磕头,卑躬屈膝,绝对不是一向高傲的徐玉所能容忍,官场上的那一套逢迎拍马,更是虚伪之极。而就算是科举出身,考得个第一也没什么作为,朝廷三年一次科考,每次都有状元产生,也没见有什么希奇。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喜怒无常,每一个大臣们时刻都有遭殃的可能,轻则当众呵斥受辱责打,重则满门抄斩,甚至祸及九族,累及无辜,更何况,新科状元也成不了一品要员,想要爬上去,就得心狠手辣的踩着别人的脑袋、奴颜卑膝的奉承着任何比自己职位高的官员。

更何况,如果他只是想混个官位玩玩,满足一下他小小的好奇心,他会花大把的银子给他买一个,用不着辛苦的去考科举。

徐玉闻言苦笑,他也不怎么明白为什么罗天魔帝居然要他去考什么科举,不管如何,他自己知道,以他现在的这点学问,别说是前三甲,名落孙山那是必然之局,除非审卷的官员眼睛有问题;再来除非就是他花大把的银子贿赂主考官。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要有那么一点真材实学,否则,蒙混也混不下去。

“我只是要去参加科考,而且目标是前三甲,至于做官,我没有兴趣。”徐玉笑道,“你给我准备一下,历年以来的科考题目,以及一些出名卷子的文章,那个四书五经,全给我齐备了。”他知道,罗天魔帝的目标不会是要他考中而已,如果真是那样,这个汉王的要求也未免太低了一点。

金先生点了点头,想着也许是这位年轻的少主委实闲着无聊,或者就是他有什么别的目的,但这个与他无关,他只要遵照他的意思办事就是了,随即想了想道:“今年的科考不知为什么,定在了七月初一,为期三天,那是一年中最热的几天,只怕那些学子们未必能支持得了,而且还不得提前交卷。少主如是真的想要入场,现在开始发奋,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应该还来得及。我这就给你去准备一些东西,而且还要给你弄个举人的身份,否则你是入不了场的。”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只需要给我准备一般应试的书籍和参照题目,举人身份我有,不用再弄了。”

金先生再次看了他一眼,心中顿时起疑,暗想着不知他为什么要考这个科举?难道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不成?显然,他并是是心血来潮想玩玩而已,而是早有充分的准备。

“好,我这就去给您准备。”金先生忙道。

“等等——”徐玉看着金先生忙着就要退出书房,当即又叫道:“也不急在这一时,阿大和南宫天羽呢?你让人去叫了这么半天,怎么还没有把人给我叫来?你手下的办事效率实在不怎么样——或许就是故意糊弄我来着?”他本来一直脸带微笑,但说到最后几句,却渐渐放下了脸色。

“这个——我可以让阿大马上来见你,但南宫天羽不成。”金先生也知道这事瞒不了,老实的说道,他与南宫家本就有仇,但这一次,倒不是他故意公报私仇,而是另有别的缘故。

徐玉半天不见这两人,心中就已经起疑,但因为想着金先生未必敢把他们怎么样,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料这人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当即握着剑鞘的手微微一抖,一道绿芒从剑鞘内闪出,叶上秋露仅仅出鞘三寸,但却冷芒毕现,徐玉手握着剑鞘,剑柄离剑鞘的那三寸绿芒正好压在了金先生的脖子上。

“把人给我带过来,如果他们俩哪一个少了一根毫毛,嘿嘿……”徐玉冷笑,所有的威胁已经不需要用话来言表。

“少主,这是荆长老的命令,所以我也不能违!”金先生知道徐玉不会真的杀了他,所以还是老神在在,一付无所谓的样子,根本没把那压在脖子上的叶上秋露当回事,但是他还是错估了徐玉。

徐玉闻言,心中怒气开始慢慢的上升,但却没有想到荆铁居然也在京城,心中明白,那个刑堂长老和南宫家的关系也绝对不怎么样,如今加上了这个金先生,想到昨天他当着自己的面,都敢公然的凌辱南宫天羽,那么这一夜,自己中了迷香,也不知他们会把他怎么样了?当即手上微微的加了一把劲,叶上秋露的锋芒慢慢的压到了金先生脖子皮肤的表层,殷红的血液立即流了出来,“啪”的一声,一滴血滴落到彩釉地板上,如同雨水打击在琉璃上面,清脆得很——任何强悍的人,若是别人用剑压在他的脖子上,并且眼睁睁的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脖子上流下来,那份打从心底生起的绝望恐惧,绝对无法言表,金先生的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

徐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冷笑,暗想着原来你也不过尔尔。

“少主不要!”金先生颤抖的叫道,“我这就带你去见他们俩。”

徐玉闷哼了一声,收回手中的长剑,在金先生还没有缓得过气来的时候,猛得出手,在他的丹田穴下半寸左右点了一指,然后才冷笑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在我面前弄什么鬼,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金先生全身一震,猛觉得丹田之内空空如也,竟然提不起一丝的内力,顿时全身瘫软,几乎就站立不住,颤栗的问道:“你废了我的武功?”

徐玉摇了摇头,冷冷的道:“现在还没有,我只是暂时封住了你的功力,但等一下若是你不老实的配合,后果你是知道的,现在,带我去见他们俩。”

金先生知道他并没有废了自己的武功,心中顿时镇定了不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急步带着徐玉走去,出了单独给徐玉准备的这个凝翠居——就是他金先生的府邸,他对自己的地方当然熟悉得很,带着徐玉穿过了两条走廊,过了二门的一个小小庭院,后面是一个四合院,金先生带着徐玉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见一个小厮躬身给他行了一礼,恭敬的叫道:“金先生好!”目光却偷偷的瞄向了他受伤的脖子,然后又偷眼看了一下紧跟着他身后,俊美飘逸的徐玉沉着脸,紧抿的嘴唇隐含着怒意。

金先生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自己受伤的脖子,徐玉的那一剑并不厉害,只是划伤了表皮,如今虽然没有用药,但人体的肌肤有自我愈合功能,如今已不再流血,但却掩不了那份狼狈。他不自然的看了那小厮一眼,问道:“荆长老在吗?”

“在的!”小厮老实的回答道,“正在审问一个犯人呢?”

徐玉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金先生不敢再犹豫,忙撇下那小厮,带着他急步走了进去。

四合院的两边都有厢房,正门虚掩,门口站着两个脸色肃然的黑衣人,见着金先生,均躬身行礼,金先生没有理他们,径自自己推门走了进去——

徐玉也随着他一脚踏了进去,正房中的摆设与一般的人家相同,一张八仙桌,两把太师椅,荆铁半眯着眼睛端坐在太师椅上,而在他面前的地上,却摆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状似天平,两边是厚实的石头磴子,高约两尺左右,上面一根五尺左右长的手臂般粗的木棍横在上面。

接下来他那看到了南宫天羽,只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勃然大怒,却见这时的南宫天羽身上仅仅穿着一条内裤,赤足散发,裸着上身,跪在地上,他的双手却被细铁链牢牢的束缚在粗横木上,迫使他必须直着身子跪在地上,赤裸的背上遍布鞭痕。他身后站着一个黑衣大汉,手中握着一根三尺长的皮鞭,此时又一鞭子,对着他背上狠狠的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背上,顿时他背脊上又多了一道血痕,南宫天羽痛得全身一震,忍不住痛苦的呻吟着:“啊……”

“住手!”徐玉断喝道,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他们竟然敢鞭打南宫天羽,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荆铁吓了一跳,忙装着咋见到徐玉,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躬身行礼道:“少主,你怎么来了?这奴才办事不力,属下正在教训他!”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瞄向了金先生,站在一侧的金先生眼见徐玉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南宫天羽身上,当即不着痕迹的向他打了个手势,荆铁会意,也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均心领神会。

只是可惜,徐玉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南宫天羽身上,没有注意到他们这细小的动作。

第十二章

徐玉没有再说什么,径自走到刚才荆铁坐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愤怒的心情开始慢慢的平复,至少他敢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杀了南宫天羽,心中开始怀疑,这个金先生到底想干什么?他两次当着他的面折磨南宫天羽,真的就是对南宫家不满吗?就算如此,也用不着做得如此的明显。忽然心神一震,他们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南宫天羽,而是他,但是——为什么?

“少主?”荆铁小心的走到他身边,徐玉并没有向他意料中那样雷霆大作,而是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坐在了椅子上,让他和金先生的心顿时都“咯噔”了一下,原本预备好了的戏码一时也无法上演。

“恩!”徐玉漫不经心的答应着,目光四处扫了一下,然后才落在了荆铁身上,和蔼的笑着道:“荆长老,我们在杭州也算是故识,我刚到京城,蒙金先生的热情款待,闻他说起你也在京城,所以特地过来找你叙叙旧。”

荆铁忽然觉得徐玉的笑容有着说不出的邪恶,这个人,已经不是他在杭州初见时那般的简单了,当即忙抱拳道:“承蒙少主惦记,属下不胜感激。”口中一边说着话,一边接过旁边的一个小厮递过来的茶,亲自恭敬的送到了他的面前。

徐玉接过茶来,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宫天羽,淡淡的问道:“荆长老,这个奴才是谁,犯了什么事?”

荆铁闻言,心中暗喜,想着你总算是切入正题了,正欲答话,却没有料到徐玉又冷冷的对南宫天羽道:“小子,抬起头来!”

南宫天羽早在徐玉进来的时候,不仅松了口气,昨天他和阿大俩也和徐玉一齐中了迷香,徐玉被人用软兜抬着送进凝翠居安睡;他们两却被人无情的用冷水泼醒,而后阿大就被关了起来,他却被带到了这里,强迫着跪在地上跪了整整一夜,在金先生面前,他连一句质疑的问题也没敢提出——今天到这个时候,荆铁才慢慢的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也不说话,进门就一把扯过他的头发,给了他一个大耳刮子,然后就吩咐手下先重打他一百鞭子。

几他黑衣人粗鲁的扒下了他身上的衣服,把他的双手牢牢的帮在了刑架上,开始行刑——皮鞭无情的一鞭重似一鞭的抽在了他身上,痛澈心肺,虽然他自幼习武,但也痛得忍不住呻吟惨叫。

他虽然并不怎么知道金先生和荆铁为什么要这般折磨他,但父亲在他临走的时候,早就隐晦的提起过,也明知道这趟的京城之行,自己免不了要受折磨,但却没有料到一切来得这么快,此时听到徐玉的说话,忙抬起了头来,心中明白,只有配合他们,或许才可以少受点这等活罪。

“天羽?”徐玉故意惊讶的叫了起来,然后脸色一沉,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对着他脸上猛砸了过去——

南宫天羽大吃了一惊,本能的头微微偏了偏,想要避开那只飞来的茶杯,但他被牢牢的绑在刑架上,根本就动弹不得。徐玉下手也极有分寸,茶杯看似重重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却伤得并不重,仅仅擦破了一片表皮,然而鲜血却迅速的流了满脸。

“公子……”南宫天羽颤抖的叫道,惊恐的看着徐玉。

徐玉看着他满眼的恐慌,心中不禁一痛,但在这个时候,他却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咬着牙冷冷的吩咐道:“给我打,重打三百鞭子!”

执刑的黑衣人脸上流落出了一丝迟疑,徐玉不给金先生和荆铁有任何说话的机会,冷冷的道:“你是不是也活得不耐烦了,连我的话也敢违抗?”

执刑的黑衣人顿时大惊,忙重重的挥起鞭子对着南宫天羽身上抽了过去,手中不知不觉间又加重了几成力道,“啪——啪——啪——”一迭连声的脆响,鞭子如同雨点一般,重重的落在了南宫天羽早就遍布伤痕的背上。

南宫天羽惊恐不解的看了徐玉一眼,满脸的血污迷离了他的眼睛,无法言喻的痛楚在全身蔓延,但他却依然咬着牙齿强忍着,徐玉看了,心中又痛又急,那挥舞的鞭子,如同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一样疼痛难忍,暗骂这小子混蛋,这个时候你还充什么英雄好汉,还是不肯出声求饶?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冷笑道:“荆长老莫要生气,这两个小子跟着我,脾气难免骄横了一些,都是我平时疏于管教,冲撞于你,我这就好好的教训教训他,给你陪罪。恩——还有阿大那混蛋呢?一并给我带来。”

“这个……”荆铁和金先生同时乱了手脚,虽然他们俩平时都老奸巨滑,但这个时候却一时想不出对策,还是金先生比较镇定,忙叫过一个小厮来,吩咐他去把阿大带过来。

徐玉却趁这个时候,用传声入秘的工夫对南宫天羽道:“你他妈的开口求饶呼痛啊!你难道准备着被活活打死不成?”这传声入秘的工夫,今天他是第一次使用,这门工夫并不难练,主要是用内力控制住音波不让它扩散,将声音凝聚成一线,送到别人的耳中,而另外的人却丝毫也听不见,在合欢门的内功心法上有记载,徐玉曾见上官辕文用过一次,心生羡慕,便也照着记载练习过,但他以前的内力不足,一直没有练成,这次受伤,却因祸得福,内力大有长进,但毕竟是第一次用,心中紧张无比,手心里竟然满是汗水。

南宫天羽原本已经痛得麻木,每一鞭子几乎都让他感觉到疼痛的极限,膝盖和小腿因为长时间的下跪,早就疼痛麻木,但就在听到耳边那如同蚊呐的声音后,不禁精神一振,抬头看了一眼徐玉,却见他眼中流露出的焦急,当即心领神会,随着又一鞭子的落下,忍不住重重的大叫出声:“啊……公子……饶了我吧……奴才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

南宫天羽断断续续的惨叫,倒也并不是故意做作,他确实是受不了了。

“公子!”就在这个时候,小厮已经带着阿大进来,徐玉看时,见阿大虽然手上带着手铐,但却没有任何明显的伤痕,而且见他精神振作,想来金先生毕竟有着顾忌,没敢为难他,心中也放心不少。

阿大看着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南宫天羽一眼,忙大叫道:“公子,你干什么,快叫他们住手。”口中说着,一边挣扎着便要冲过去。

“公子……您……饶了奴才……我……”南宫天羽的声音已经沙哑,他两餐没吃,先被罚跪,后又挨毒打,早就承受不住,“啪——”随着又一鞭子的落下,他整个身子都俯在了横木上,双手软软的垂下,他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晕死过去。

执鞭的黑衣人忙住了手,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才提着布满血迹的鞭子道:“少主,他晕过去了。”

“公子,你……”阿大眼见南宫天羽竟然被他们折磨成这样,不禁大怒,叫嚷起来,但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徐玉本来给他的印象比较的温文尔雅,平时更是和蔼。孩子般的心性,他也开始在他的面前渐渐的放肆,徐玉也从不为怪,但看到南宫天羽这个惨样,忽然想起徐玉折磨掌门师伯时的情景,不禁心中大惊,忙又住了口,也不敢在说什么。

徐玉若有所思的看了荆铁和荆先生一眼,慢慢的端起刚刚另给他泡过的茶来,揭开盖子,轻轻的吹去水面略浮着的一两朵茶叶,然后才轻呷了一口,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低头只是看着杯中的茶,漫不经心的道:“用水泼醒,继续!”

黑衣人答了一声“是”,从一边取过早就准备好的一桶冷水,对着南宫天羽头上猛泼了过去,南宫天羽受到冷水的刺激,猛得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悠悠的醒了过来,抬头看了徐玉一眼,哆嗦的叫道:“少……主,您……饶了我……吧!”

徐玉没有说话,执刑的黑衣汉子只是用眼睛看着他们,眼见他们没有谁说话,当即拿着鞭子,再次对南宫天羽的身上抽了过去——

“算了算了!”荆铁眼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非得活活的把人打死不可,当即忙道,“少主,这奴才也挨了这么多鞭子了,今天这事就算了吧!”

“哦!”徐玉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道:“荆长老不再生气就好,这奴才目中无人,确实该打——但既然荆长老给他说情,我看在您老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他,若是下次再犯,必定重罚!”他说到最后一句,声色具厉,却是对南宫天羽所说。

荆铁心中的那个窝囊啊!这话原本是他准备着对徐玉说的,如今却让徐玉反客为主,目前的局势,基本已经被他控制住了,他毫无办法,当即转眼狠狠的瞪了金先生一眼。金先生不自然的又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寒颤,让人把剑架在脖子上的感觉,绝对不怎么好受。

第十三章

圣人曰:“食色,性也!”

时值清平盛世,英雄无用武之地,飞刀无痕,美人如玉,且看没落王孙在现代都市,于那温柔富贵之中,如何感悟人生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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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天羽忙小心的答道:“奴才谨记!”从刚才受刑开始,他就一直卑微的自称奴才。

徐玉点了点头,道:“还不谢过荆长老?”

南宫天羽忙又道:“多谢少主慈悲,多谢……荆长老说情!”他的语音微微颤抖,杂着痛苦的呻吟。

“把铁链解开,阿大——扶他跟我回去!”徐玉再次冷冷的发话,底下当差的黑衣人均不敢违,忙解开了阿大手上的手铐,当然,南宫天羽也被从刑架上解了开来,但他跪得时间太长,又受了这等的毒打,挣扎着却哪里站得起来,阿大最近和他关系一直不错,忙小心的将他扶了起来。

徐玉也站起身来,向荆铁和金先生告辞,带着他俩自回凝翠居,金先生想要跟过来,却被他制止了——

“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我刚才说的东西,我明天就要!”徐玉淡淡的吩咐,金先生知道他所说的东西乃是科考的一些材料,当即忙点头答应着,经过了这南宫天羽这件事,他已经绝对不敢轻眈徐玉,想着他还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时间,自己在他手下当差,日子看样子不会怎么好过,还有——他们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吗?

他却不知道,徐玉这时候正在恶毒的想着,必定也要找个借口,狠狠的给他一顿鞭笞不可,否则难消他心中的那口窝囊气。是的——他够窝囊的了,刚到京城,他带的两个人,一个给人关了整整一夜,一个给人鞭笞毒打,而他自己却也让别人用迷香摆了一道,这个金先生,难道还真的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不成?

眼看着他们离去,荆铁小小的三角眼中射出了凶狠的光来,一把抓住了金先生,狠狠的问道:“你说现在怎么办?这个馊主意可是你出的,如今倒好,他根本就不在意南宫天羽那小子的死活,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公报似仇,打死他了事?”

金先生忙忙的摇手,道:“荆长老稍安勿躁,我看情况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糟糕。”

“怎么说?”荆铁不解的问道。

金先生忙俯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只听得荆铁连连的点头,也不知道他又出了什么馊主意。

徐玉憋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了凝翠居,让小丫头给南宫天羽和阿大准备房间,阿大不用等他吩咐,主动的给南宫天羽清洗伤口,缚上了金疮药,又特地喂他吃了一点稀粥,看着他睡下了才放心,慢慢的走到徐玉这边来。

徐玉回到房中,虽然在这次中,他占了主动,但却让无辜的南宫天羽遭受鞭笞,心中委实难受,看着这房里奢侈之极的摆设,他感觉到自己好象陷进了一个他人精心布置的圈套中——想到和曾大牛在昆仑山上的初遇,大全寺的巧逢,自己在扬州落难时的相救,包括南宫家的一切——自己被迫插手了他们的内务,以及情魔搭上了老命助他恢复武功,秦无炎的出现,难道这些真的只是巧合?

他的这个便宜义父到底想干什么?隐隐之中,他知道他自己就是他关键的一颗棋子,但是,他就是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他已经富甲天下,有着庞大的实力,有什么事他不能光明正大的解决,却要利用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江湖动乱以成,正邪两道都蠢蠢欲动,徐玉只能在心中祈祷,媚儿能够顺利的把鬼府给破了,合欢门成为江湖中的另一股势力,打破目前正邪对持的平衡;似菊和若梅的姹女媚心大法对曾大牛是否有效?这个别人百发百中的美人计,但愿自己也能略收成效,若是不成,那就是标准的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还有——上官辕文和罗天魔帝之间应该有着别人不知道的某种协议,这正邪两道的首领,到底是什么关系?敌人?朋友?罗天魔帝既然找了他十九年,为什么在知道了他的下落后,并没有向杨先之说得那样在意?他甚至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大难题?他为什么要让他去考今年的科举?他又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欧阳明珠,这个他心中永远的痛楚,他念念不忘的人,她是谁?她的武功绝对不在幽冥鬼姬之下,为什么江湖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这样的人,她让自己去大全寺取样东西,却就在他去的那一天,大全寺所有的僧侣,全部被杀,是巧合还是早就有预谋?她让自己取的东西是不是就是秦皇宝藏图?她是不是就是钱宏安的母亲?或许另有其人?

“公子!”阿大垂手侍立在他身边,如今的徐玉,让他感觉到好恐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深沉的压抑,他不敢向以前一样跟他玩笑。

“天羽怎么样了?”徐玉苦笑着问道,阿大对他态度的转变他又怎么看不出来,但是他有他的无奈。

“我给他上了点伤药,喂他吃了点粥,如今已经睡下了,但却一直睡不安稳,想来痛得厉害。”阿大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

徐玉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想起上次绿萝送给他的金疮药还带在身上,当即从怀里取了出来,递给他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等下你拿去给他缚上。”看着这只小小的玉瓶,触到脖子上挂的小巧的如意锁来,想到绿萝娇俏美丽的容颜,那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似乎又在眼前回荡,心地蓦然浮起了一丝温柔的暖意来,让原本烦躁的心情略略得到安慰。

“是!”阿大双手接过他那小小的玉瓶,憨厚的脸上浮起一丝愤慨,忍不住便道,“公子,我和天羽大哥根本就没有得罪金先生和那个长老,他们无辜将我们抓去……”

徐玉没有等他说完,便挥了挥手道:“你别说了,我知道!”

“那您还让人打天羽大哥!”阿大低声的说道,他终于还是忍不住要问。

徐玉看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憨厚的少年,黯然的摇头道:“你不明白,今天并不是我要打他,若是我不主动,恐怕他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折磨。”

阿大不解的问道:“公子,我不明白!”

徐玉想了想,这事也向他解释不清楚,当即问道:“阿大——你想不想回去看看你的师傅?我的意思的说,你想不想回崆峒?”这个无辜而憨厚的少年,心地善良,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他跟在自己身边受连累,早知道就不应该带他来京城。

“不——”阿大断然道,“公子,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走的,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连毒师傅那都没有去,又怎么会回崆峒,你是不是又想赶我走了?”

“我不想赶你走!”徐玉柔声说道,依然想着游说他离开京城,远里这是非之地,“只是跟着我太危险了,昨天你不就无辜受了牵连?”

阿大果断的摇头,他知道徐玉的心事,从刚才的谈话中,虽然他并不怎么明白,但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心狠手辣,所以,他依然一如既往的跟随着他,绝对没有改变过注意。

徐玉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小心点,那几条蛇天天给我带在身上,若是出了什么事,只管用毒就是了,不用顾忌,保住自己的小命那是最重要的。”

阿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见徐玉没有别的吩咐,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南宫天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落日时分,忍着痛楚微微抬起头了来,却看见徐玉正站在窗口,落日的余辉在他的脸上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芒,使他原本就俊美无比的外表更多了一层出尘脱俗,一身雪白的长袍越发映衬得他如同玉树临风,飘逸几疑不是凡尘中人。此时他也听到了声响,慢慢的转过头来,看着床上的南宫天羽。

“少主!”南宫天羽挣扎着想要从床上下来。

徐玉摇了摇手示意他别动,然后拖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了下来,笑了笑道:“问个问题好吗?”

南宫天羽心中猛得一震,抬头看着他,谨慎的道:“少主请问!”

“你知道我想要问什么,别装糊涂了。”徐玉忍不住冷笑,若是第一次在城门口碰上金先生,他公然的凌辱南宫天羽,徐玉还相信他们之间只是私仇,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却让他不得不怀疑,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鞭笞南宫天羽,逼他生气,目的何在?眼前的这个人应该知道些什么,从他今天受刑的时候硬撑着就可以看得出来。

南宫天羽猛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心脏,让他不得不全身都紧张起来,空气忽然变得沉闷压抑,徐玉的这句话,几乎比那无情的鞭笞更让他觉得恐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隔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艰涩的道:“奴才不知道少主想问什么。”

第十四章

徐玉忍着心中的怒气,难道他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吗?如果他真的心狠一点,至置不理,他可能就会被活活打死,他还在隐瞒什么?

“真的不知道吗?”徐玉用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却看到南宫天羽眼中难掩的惶恐。

“少主,真的……”南宫天羽艰涩的叫道,他确实知道一点什么,但并不怎么清楚,告诉徐玉也与事无补,而他却根本不能说,也不敢说,否则,他的这条小命就算是真的完了。

“你——是不是不准备回杭州了?”徐玉愤然的怒道,冷冷的撂下他的威胁,说完也不再逼迫他,他眼中的惶恐让他颇为难受,原本在一路来京的路上,南宫天羽跟他随意的聊天说笑,何曾对他有过这等惧怕?当即松开了手,起身离去,心中却暗恨金先生。

眼见着徐玉猛然拂袖而去,南宫天羽大惊,惊慌的叫道:“少主……”他也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从床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爬到徐玉身边,徐玉早在他叫他的时候,就停住了脚步,眼见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心中颇为后悔,不该在他伤重的时候,再给他心理施加压力,他也够可怜的了。

“少主——请您高抬贵手,奴才死不足惜,但请你放过家父,别迁怒与他,他已年迈……”说到这里,他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两行清泪,滑露到脸上。

徐玉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黯然道:“你应该知道,并不是我想要为难令尊。”

“少主——”南宫天羽看着他道,想要再说什么,却被他制止了,徐玉扶起他来,让他在床上坐了下来,淡然道:“你不愿意说的事,我不会再问,你放心养伤就是。还有,以后别叫我什么少主,你也不要自称奴才,我们是朋友。”

“公子,天羽……”南宫天羽嘴唇动了动,却一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徐玉苦笑,又好好的安慰了他一翻,这才离开——心中却暗恨自己窝囊,为什么总是这般心软,原本还想着无论如何,也要从南宫天羽这里问出个眉目来,哪怕最后用刑逼供,反正他们自己人都可以作践他,凭什么自己要可怜他?但他一看到南宫天羽那付样子,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第二天,金先生就找了大量的徐玉想要的书籍过来,并请了两个京城颇负名望的饱学老儒,做他的老师。徐玉自己也知道他是半吊子,有老师指导,那是再好不过。这个金先生人虽然讨厌,但办事效率到还真的不错。

徐玉恭敬的对两位老师行礼,同时让阿大和南宫天羽陪着他一起读书听课,一来也趁机长点知识,二来也让金先生没时间为难他们俩。师徒相互介绍后,他才得知这两位老师一个姓王,面目清瘦,精神却是很好;另一个却面似重枣,老态尽现,姓李,两人均为七旬左右的老者。

两位老师都是出了名的酸儒,如今收了人家的重礼,又秉承圣人教导“诲人不倦”,知道徐玉竟然想要考今年科举的前三甲后,更是振作精神,不辞劳苦,孜孜不倦的给他讲解四书五经,盼着徐玉能够金榜题名,他们俩脸上也占点光彩。

偏偏徐玉对诗词歌赋都还有天赋,练武更是聪明,甚至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但对这个经书子集却毫不感兴趣,前几天,他还耐着性子听着,但越听到后来,就越是乏味,对他来说,真是行同嚼蜡。这天下午,李老师口沫横飞的讲解着一段经书,正讲得兴起,却见徐玉已经昏昏欲睡,心中不仅火起,慢慢的取过桌子上的一把戒尺,对着他手上重重的打了下去——

徐玉倒也不是装睡,他只要一听到李老师讲书,就如同中了蒙汗药一般,瞌睡上涌,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但在戒尺带着劲风就要落到手上的时候,他本能的反应,反手一抓,握住了戒尺,然后用力微微一带,戒尺就平平的飞了出去,落在了地板上。

“徐玉!”看着落在了地板上的戒尺,李老师觉得自己为人师表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凌辱,这个不肖弟子,真是不服管教。

“李老师好!”徐玉讪讪的笑了一下,俊美的脸竟然微微泛红,心中却也有了三分恼意,这老头也真是——竟然敢打他?在他的心中,他可根本没有把他们俩当做老师,他们俩只不过是他花重金聘请而来的教书匠而已,他们之间只有着银货两讫的交易,并无别的关联。

“徐玉,你想不想金榜题名?”李老师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故作威严的问道。

“想!”徐玉点了点头,老实的答道。

“那你能不能专心一点?”李老师努力把声音提高了些许,道,“从今天起,你要是再在我们讲课的时候打瞌睡,就要受鞭笞二十下。”他故意加重了这个惩戒,一般来说,学子们在上学的过程中,如果犯下了大错,才动刑鞭笞,而打瞌睡或偷懒,最多就是打上一二戒尺了事,李老师所谓的鞭笞二十下也只是吓唬吓唬他。

坐在一边的王老师重重的咳嗽了一下,也忙点了点头,帮腔道:“不错,我们若是再不对你严加管教,那只会误了你自己。”虽然金先生在重金聘请他们的时候,曾给过他们警告,对这个学生断然不能等闲视之,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却发现徐玉性子温和,而且天赋极高,只是不怎么爱读书,想来是大家公子的通病。但若是好好的雕琢一翻,必成良材,要是他金榜题名,自己两人自然也跟着占光不少。所以,两人都是一般的心事,竟然想着用严厉的课徒方式来好好的管教于他。但是,也许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个弟子,看起来温文尔雅,俊美飘逸,但却并不是大家公子,而是出身江湖草莽,又怎么能听从他们俩的循循教导?

徐玉听到此,真是哭笑不得,想了想,看了满桌子堆积如山的书籍,当即问道:“老师,弟子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能不能询问一下?”

“你说就是!”李老师昂起头来,他自负饱读经书,自然不把徐玉的问题放在眼中,同时他也想趁这个时候炫耀一下自己的学识。

徐玉看了看眼前这位饱学的夫子,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横亘于心中的疑问:“何为正邪之道?”

李老师本以为他一本正经问出的问题,必定是什么隐晦之极的经书不解之迷,却没有料到竟然是这么一个通俗的的问题,想了想答道:“正就是正,邪就是邪,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心中光明磊落,俯仰天地无愧者是为正者;心存邪念,秉承恶意,为非作歹者为邪。”

徐玉听了,心中颇为不快,想了想又道:“老师可知武林之道,江湖之争?”

李老师曾未回答,王老师又重重的咳嗽了一下,道:“老夫少年时,曾秉承家训,离家游学,夜遇土匪,蒙一个崆峒派姓潘的侠客相救,曾听他说起过一些江湖事故,也算是略知一二。”

站在徐玉身后的阿大和南宫天羽均不知道徐玉这个时候问这些问题干什么,但也不敢随意插口,只有阿大在听到王老师提到崆峒派的时候,不禁竖起了耳朵,想着那个姓潘的侠客不会就是师傅吧?

徐玉此时心中也是这般想法,于是继续问道:“那老师可知道江湖中的正魔两道?”

王老师翘起了二郎腿,微微的笑了笑,满脸的得意,道,“我曾听人提起过,江湖中分正魔两道,正道中人个个光明磊落,行侠仗义,他们居住的地方,被人称为武林圣地;而魔道中人却烧杀虏掠,无恶不作,实在是天地难容。”说到这里,他略顿了顿,却没有注意到徐玉已经微微变色的脸,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来,恨恨的灌了一口,补充了一下口水,又道,“我曾听那位侠客说起过,那魔道有什么鬼府、罗天圣教——哼,一干邪魔,也敢称这个圣字?还有一个叫什么合欢门,最是下流,门中弟子,多修一些淫秽不堪的东西,还美其名曰‘合籍’;女弟子都是人尽可夫的下流贱人,男弟子却个个都是淫贼,实在是有违天理,有违天理啊!要是那个合欢门的门主落到了老夫手中,老夫非得将他凌迟碎剐,以警天下……”

南宫天羽和阿大两人暗叫糟糕,越听越是心惊,暗想着这个老夫子从什么地方听来了这等江湖中的闲言碎语,还敢在徐玉面前乱嚼舌根,两人均连连的向他使眼色,可惜王老师正说到得意之处,根本就没有看到。

“砰!”徐玉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茶杯震翻,茶水四溢,什么叫当着和尚骂秃驴,今天他算是彻底领受到了,几个月来一直积于心中的郁闷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叶上秋露带着一声龙吟,满天的碧影闪过,桌子上的经书全都化为了一片废纸,如同满天的雪花,纷扬散落在地。

第十五章

南宫天羽大吃了一惊,惟恐徐玉在一怒之下杀了那个王老师,当即忙惊叫道:“公子,不要!”心中却不禁叹息,暗想着这两个酸儒也真的,哪壶不开偏要提哪壶。

碧绿的剑身散发出冰冷的肃杀气息,让原本炎热的夏季陡然降温不少,房中的空气猛然变得压抑,连南宫天羽和阿大也感觉承受不起,知道徐玉动了真怒,均不敢言语。徐玉手中的叶上秋露抵在了王老师咽喉处,只要徐玉用力微微一送,这江湖中久负胜名的神兵就会如同刺穿豆腐一般,刺进他的喉咙。

别说是被徐玉用剑抵住了咽喉的王老师,就连李老师,这会子也是两股战战,全身抖个不停,原本他们以为徐玉带着那把古朴的长剑,想来也只不过的当下富家公子的通病,作为装饰而已,但见识了刚才的满天剑气,他们心中都知道,这柄剑,绝对是可以要人命的。

王老师此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瘫在椅子上,惊恐不堪的着看着徐玉。

徐玉的眸子转为冰冷,道:“把你刚才的话再重复一边,说!”

“徐……徐……公子,有……”李老师忙结巴的道,“有话好……说,好说……把剑……放下。”王老师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说得出话来,至于刚才说的什么,这个时候他脑子一片空白,还能说什么?

徐玉陡然闻得一股恶臭,低头看时,却见王老师的下身湿了老大的一片,却是他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拉了一身。徐玉心中的怒气却在这个时候消解不少,他虽然早就知道,合欢门秽名在外,却没有料到会如此的不堪,连一个饱学的老儒,也认为他是祸害江湖的种子,万恶的源泉,心中竟然对他这个合欢门的门主恨之如骨,要用极刑将他凌迟,想到这里,忍不住痛苦的摇头,叹了口气,慢慢的收剑入鞘,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才对阿大道:“把书房收拾干净了,等一下去把金先生给我叫过来。”

徐玉如今正在气头上,阿大也不敢放肆,恭恭敬敬的答应着,目送着他走出了书房,去了老远,放才捏着鼻子,指着王老师骂道:“他妈的你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都给狗活了不成?我们两杀鸡抹脖子是向你使眼色,你难道都不看见?还这么不讲究卫生,拉了一身的屎。”

王老师哪里还说得出的话来,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猛然惊觉到自己大小便失禁,下身这时一片冰凉,臭气冲天,顿时又羞又急又气又怕,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李老师眼见徐玉已经走远,才哆嗦着问道:“为……什么?”

“你们两个他妈的还敢问为什么?”阿大走到他面前,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提了起来,怒道:“若是老子要把你凌迟碎剐了,你生气不?我家公子就是合欢门主,倒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招惹你们了?”

那姓王的老师本已经镇定少些,此时闻言,顿时差点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合欢门主?江湖中传说的恶魔,可徐玉怎么看都不像啊,他根本就是翩翩佳公子,但想想那可怕的剑气,又知道一切都是真的。

南宫天羽摇了摇头,走到两人身边,淡淡的道:“今天的事,你们两个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办,要是你们敢胡乱的嚼舌根,我就把你们两凌迟碎剐了,哼!”他不得不威吓一下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

南宫天羽一边找人过来收拾房间,一边让人来把这两个老酸儒送了回去,一边又吩咐人过去请金先生,自己却和阿大前往徐玉的房中来。

徐玉径自回到了自己房中,躺在了一张躺椅上,合着眼睛,心中颇为难受,自己走到了如今的这一步,到底是错还是对?他实在不知道,也说不清楚。正邪——谁人能定?

偏偏金先生今天正好出去了,到了傍晚时分,方才回来,知道徐玉砸了书房,赶走了两位老师,心中也吃了一惊,又听说徐玉让他过去,当即忙急急的赶了过来。

徐玉远远的就听到了金先生的脚步声,心中不禁冷笑,他一直想着找个借口好好的惩治一下这个混蛋,如今算是他倒霉,自己一肚子的火气正好找个人发作一下,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南宫天羽,笑了一笑,道:“天羽,委屈你,跪下!”

南宫天羽一呆,他武功比徐玉差得多,自然听不到金先生的脚步声,不知道徐玉要干什么,只以为半天没说一句话,生着闷气的他要拿他出气,当即也不敢违,走到他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下。

不到片刻,金先生就走了进来,一眼看到跪在地上的南宫天羽,吓了一跳,暗想着徐玉这次是动真格了,忙小心的叫道:“见过少主!”

徐玉半躺在椅子上,阿大手中拿着一把扇子,正在给他打扇,他虽然听到了金先生的话,故意闭着眼睛,来了个不理不睬。

“见过少主!”金先生无奈,又大声的说了一遍。

徐玉这才睁开眼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金先生难道也不知道规矩吗?”说着还故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南宫天羽。

金先生一愣,他虽然一回来就得到通知,知道徐玉今天的火气极大,但好象这个不关他什么事,毕竟他没有逼他去参加科考,而且自己也尽量的满足着他的要求,他没有理由找自己的茬。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敢违抗,忙在南宫天羽的身边也跪了下来。

徐玉满意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金先生,先对南宫天羽道:“天羽,你可以起来了。”南宫天羽已经明白他的心意,知道他只不过要用自己做引子,惩戒金先生,当即慢慢的站了起来,依然站在了他的身边,徐玉隔了片刻,才又冷冷的道:“金先生想来对我的意见够大啊,竟然要将我凌迟碎剐。”

金先生这才吓了一大跳,忙叫道:“少主,冤枉——属下什么时候说过这等混帐话?”

“那两个老师是你给我请的吧?那两个酸儒都是老实巴交的本分人,你就教他们当面辱骂于我?江湖中知道我是合欢门主的本来就没有几个,那两个酸儒如何知道?若非你对我心生不满,教于他们,他们怎么会说出要将我凌迟这等话?你存心想要把我气死是不是?”徐玉慢慢的起身,走到了金先生的身前,冷笑着问道,说得倒还是煞有其事。

金先生总算领教到了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也总算知道徐玉为什么生气了,不错,江湖中知道他是合欢门主的并不多,只是那两个老酸头,怎么会和徐玉讨论江湖人物?还给他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当然,他不知道,主要的起因却是徐玉自己问的,他是自己找气受,连累他受罪而已。

“少主……,属下根本就不知情!”金先生忙俯伏在地,他知道徐玉也许是故意的拿他出气,但现在,他也只能认了,只希望他下手有点分寸,别让他太难堪了就是。早知道就不应该在刚开始的时候惹恼了他,江南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性子温和,难道这个是他“温和”不具体表现?心中越想越后悔,当时不该鞭笞南宫天羽,如今倒好,恐怕今天自己一顿皮鞭在所难免。

徐玉口中慢慢的答应了一声:“是吗?那好,如今那两个老师给我赶跑了,你现在给我想个办法,这次的科举我该怎么办?”

“这个……”金先生彻底的无语了,若是在两天前,他不知道实情,还敢对他说,想办法买通主考官给他作弊,或者在科考后贿赂审卷的要员让他中个名额,再或者就是早几天买通限题的官员把考题弄出来,找人给他写好了背熟就是。但如今——他已经知道,今年的考题是汉王临时出题,汉王亲自监考,杜绝了一切的弊端,想到汉王权倾天下,又有什么东西可以买通他呢?

迫不得已,金先生只得把其中的厉害全部告诉的了徐玉,徐玉听了,片刻后才淡淡的问道:“你说是汉王亲自监考限题,以前也是这样吗?”

“不是,以前都是翰林院出题,一般拟个四五个题目,送给皇帝或者就是汉王过目,然后他从中挑选一个做为科举的试题,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买通了翰林院的几个要员,就有办法弄到试题,而监考一般也都是丞相欧阳大人。”金先生依然小心的俯伏在地上,回答他的问题。

徐玉心乱如麻,汉王亲自监考限题,什么意思?如果他不知道汉王就是罗天魔帝,他或许根本就不会在意,但如今,他却不得不怀疑这个魔道首领的真正用意,他想干什么?总不会在那正统严肃的考场和他相认吧。

“少主,属下听说这几天汉王唯一的侄子赵珉山常常去东大街的一鸣轩,那地方现在正的考生汇集的居守,讲解一些经书文章,想来必定与这次的科举有关,公子如果没事,也可以去看看,也许能有所裨益。”金先生这个时候只想着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别再追究那两个酸儒的事,当即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出来。

徐玉心中一动,他曾听赵胤熙说起过这个赵珉山,这时在次听到金先生提起,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或许自己确实要去看看。

第十六章

金先生见徐玉不说话,当即又讨好的说道:“少主若是有兴趣,属下明天就陪您一齐去看看。”

徐玉摇头道:“不用,我自己会去,谁知道你又安了什么心?让你给我找两个老师,你就唆使他们辱骂我,陪我外出,你又想玩什么花样?今天我若是不好好的教训你一翻,你仗着义父宠你,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少主!”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怎么愿意放过金先生。

“少主!”金先生知道无可幸免,倒也豁达了,不再说什么。

徐玉又冷冷的吩咐阿大道:“阿大,给我抽他一百鞭子。”

“是!”阿大忙点头答应,上次金先生莫名其妙的将他关了一夜,又鞭笞南宫天羽,他早就对他心存不满,这时候听徐玉如此的吩咐,顿时大喜,急冲冲的走了出去,片刻就又返身进来,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皮鞭,两根粗绳,速度倒是极快,几乎要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刑具。

然后他得意的笑着,从旁边拉过一张长凳来,放在了金先生面前,让他跪直了身子,拿绳子将他的两手一边一只,就要绑在板凳上,这模样,正是模仿前几天南宫天羽受刑时被迫跪着绑在刑架上的样子,他如今是摆明了要给南宫天羽出这口恶气。

金先生却吃了一惊,挨几鞭子他倒是不惧,最多就是痛上两天,但却不能让阿大把他给绑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徐玉要看他的脸,实在是轻而易举,他绝对不能冒这个险,自从徐玉两次出手偷袭想要摘下他的面具,他心中就有了防备,不敢掉以轻心。当即忙叫道:“不要绑我,我不动就是!”

“你说不绑就不绑吗?”阿大冷笑道。

“少主——”金先生无奈的叫道,“少主惩罚,属下绝对不敢违,但请开恩,别绑我了。”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挣扎,他武功比阿大要好得多,尽管一直跪在地上,但阿大却也奈何不得他。

徐玉看了,点头道:“阿大,不用绑他,我谅他也不敢乱动!你给我只管狠狠的打就是了。”

“多谢少主!”金先生忙道,同时也配合着将双手放在了板凳上,跪直了身子,挺起背梁等待着鞭子的降临。阿大憋着一肚子的不愉快,徐玉发话,只得作罢,不再拿绳子绑他,当即用足了力气,挥舞的皮鞭在空中带起一声呼啸,“啪”的一声,重重地抽在了金先生的背上。

金先生身子一紧,猛觉得背上火烧般疼痛,全身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就想用手去抚摩,但却强行忍住了,他自幼娇养,平时虽然习武,却何时受过这等痛楚,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阿大鼓足了劲,皮鞭如雨一样狠狠的落在他的背上,似乎恨不得将他打死在鞭子下,不过数十鞭子,他背上的衣服已经尽数破裂,一道道血痕纵横交错。金先生痛得双手紧紧的抓住了板凳,全身颤抖,头上的冷汗一颗颗的滚下。

徐玉不禁皱起了眉头,他确实想要打金先生一顿出气,但那个阿大下手也太重了点,照他这样的打法,用不着一百鞭子,恐怕就会把人给活活打死,偏偏金先生也强悍得紧,咬牙硬撑就是不肯开口求饶。徐玉心中不解,他鞭打金先生的一个原因固然是为了出一口气,另一个原因也是想看看秦无炎到底对他什么态度,南宫一家本是他的家奴,可以无所谓,但这个金先生可以肯定必然是他的心腹,若是他不真的把自己当成义子,自然也就不会容许他轻易的动他的人。可如今,金先生竟然不敢违抗他的话,硬是忍受着自己刻意对他施于凌辱鞭笞,所以,他心中既觉得不可思议,又隐隐有着几份后悔。

眼看着才打了四五十鞭子,金先生的背脊上已经是一片血迹,而他的人也痛得呻吟惨叫,当即摇头道:“阿大,住手,不用打了!”

阿大闻言,不情不愿的收手站在了一边,金先生喘嘘嘘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心中却不禁得意,徐玉果真还是狠不下心肠来,他始终心软,连对自己一百鞭子也没有打完,看样子自己等人的计划,还有可以实行的,不过,得让他快点见着罗天魔帝,南边那已经有消息传来了,到目前为止,算是一切顺利,主上果真英明,把天下豪杰尽数玩弄于股掌之间。想到这里,感觉背上的伤痛也减轻了些许,故意爬到他面前,卑贱的磕头道:“属下谢少主教训。”挨了别人的鞭子还像他这般心中得意的,恐怕天下少有。

徐玉苦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即吩咐人过来,送他回去,他与金先生两人一样的心怀鬼胎,就不知道最后到底鹿死谁手了。

第二天,徐玉特地换了一身没有穿过的新衣服,看了看搁在桌子上的叶上秋露,忍不住问道:“能带剑吗?那里可都是学子汇集的地方,带着剑会不会很惹眼?”他只想着去偷偷的看一眼那个赵珉山,结交几个比较有学识的朋友,可不想惹是生非。

“不要紧,你带剑好了。”南宫天羽笑道,“现在的学子们都把佩剑当作一种时尚,只要你注意点,别让神器出鞘就是!”暗想着徐玉只不过是去看看热闹,应该不会有事,但总是不怎么的放心,最近徐玉的火气特大,当即又问道,“公子,你真的不要我们跟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徐玉连连的摇头,道,“我只不过过去看看,一个人去就是了。”说着问清楚了去路,便一个人潇洒的走了出去。

沿途看着京城的景致,车来马往,更不时碰上官轿往来,繁华热闹果真与别处不同,心中不禁点头赞叹,沿路又找了两个人问路,这个一鸣轩本是一家客栈,因为连年以来,一直招待赶考的学子,而且常常对一些囊中羞涩的学子提供一个食宿之地,倒是颇负盛名,并不难找。徐玉远远的看去,就见到一处大院前挑起了高高的三个大字——

“一鸣轩!”徐玉知道自己并没有找错地方,原来这个一鸣轩就坐落在东大街的正中间的路上,而这东大街临近皇城,更是热闹非凡。一边是一家大酒楼,一边是比较雅致的茶馆,对面却还有一家客栈,看时,却写着“栖云客栈”,门面铺设极是华贵,想来房钱也是不菲,徐玉走到面前,细细的看了看,心中觉得这个客栈的名字怎么就这么的熟悉,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忽然心中一痛,他想起来了,这个客栈,不就是当初欧阳明珠和他约定见面的地方吗?

她现在在哪里?她还记得他吗?徐玉在心中反复的问着,一时呆呆的看着“栖云”两个字出神,竟然忘了自己到此的目的。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旁边一阵喧哗,把他从沉思中惊醒,忙转身看过,却见“一鸣轩”的门口,聚集着数十个年轻人,在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观看什么,顿时心生好奇,也慢慢的走了过去,挤进人群里看时,却不知是谁作了付上联,挂在了客栈的门口,只见上面写着:

十载寒窗,读经书文章,望成就栋梁,光耀门楣一鸣惊人!

徐玉看了,眼见几个学子都低头沉思,似乎在思索下联,他心中一动,暗想着这下联倒也不难?只是自己的下联与这个科举有点格格不入,而且自己此来,只是为了见识一下,倒是不要炫耀、招人注意为好。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却见其中一个青年大声的问道:“怎么,难道区区这一联就难倒了众位了,竟然没有人对下联?”

“兄台也是来京赶考的吗?”却说徐玉在人群中看着热闹,忽然有人在背后问道。

徐玉忙转过身来看时,却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年青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生得一团正气,顿时心声好感,笑道:“不错,请问兄台也是吗?”

那青年点了点头,笑道:“小弟周天昀,乃是北地人,兄台相貌俊秀,想来是来自江南水乡?”

徐玉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没错,在下徐玉,出身杭州。”他想起罗天魔帝为他准备的文书上写的是杭州,此时也就随口说着,接着又问道,“这人是谁?感觉好嚣张。”

原来那出上联的青年连问了几遍,见无人回答,忍不住洋洋得意,又见他衣衫华贵,满脸骄横,徐玉看了,心中颇为不满,忍不住问旁边刚刚才认识的周天昀道。

周天昀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他是翰林院梅翰林的儿子,天天在此炫耀,无非就是想引起赵大人的注意。”

“赵大人?”徐玉故意问道,“哪个赵大人?”

“你不知道?”周天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道,“你竟然不知道?他乃是当今汉王以及当今圣上唯一的侄子,赵珉山赵大人。”

徐玉听了,点了点头道:“我也曾有耳闻过这位赵大人,但想他身份尊贵,又怎么会来这等地方?”

第十七章

周天昀听了,想了想道:“我本来也觉得奇怪,那位赵大人脾气倨傲得很,本不该来这等地方,但这几天却是天天来此,我总觉得,他好象是在……”说到这里,忙又住口。

徐玉心中好奇,想着赵珉山本是皇室中人,脾气倨傲,也是人之常情,但日日来这等学子聚集之地,倒确实有点不对劲,忍不住问道:“怎么?”

周天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在意他们,便又道:“我总有觉得他好象是在找什么人。只是奇怪,什么人值得他赵大人亲自出马找寻,据说他如今已经二十二岁,当今圣上正准备封他为王,身份显赫,如今皇室人丁单薄,当今圣上只有两位公主,并无王子,而汉王殿下也无子,他算是皇室年轻一代唯一的一个王子,虽然是圣上的堂兄弟的子嗣,但将来也许有机会晋升为太子,甚至荣登九五。”

徐玉顿时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响,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室子弟竟然如此的萧条,皇上还有两个公主,而汉王无子,所以这个赵珉山几乎是最佳的皇位继承人,但如果他出现了,证实了是汉王的骨血,那他就是真正的皇室嫡传人,唯一的一个最佳的皇位继承人,难道这就是罗天魔帝要他参加这次科举的目的?他只是想向天下人证实一下,自己将来有才华继承皇位?在转瞬之间,他心思百转,这并不是太复杂的问题,明眼人若是知道情况,都看得出来,别说是权倾朝野的汉王殿下,恐怕就是当今圣上,也不怎么愿意将皇位传给旁支。

也就在这一瞬间,徐玉忽然已经想到,赵珉山确实是在找人,找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找他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奉命汉王之命找他;另一个可能就是在汉王未曾和他相认之前找到他,将他杀了,毕竟,目前为止,他是唯一有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

而且,凭感觉徐玉知道,他找自己的目的,后一种比较有可能,只是他不怎么想得明白,如果他真的在汉王和他相认之前杀了他,在汉王面前,他可如何交代?

“你怎么了?”周天昀看着他微微变色的脸,问道。

“没什么!”徐玉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在这样的情况下,看样子必须提前见罗天魔帝,否则,自己的一切都将陷入到被动中,他可不想卷入到皇室的争夺之中,他只不过的一介江湖草莽。

“这位兄台请了!”在任何地方,徐玉俊美飘逸的外貌总是众人注目的焦点,那位梅大公子也注意到了他,忍不住上来打招呼道,“兄台也是来赶考的吗?”

徐玉只时才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梅翰林的公子,见他虽然也出身大家,却没有向陈冬强一样,长了满身的肥肉,身子骨倒彪悍得紧,显然是长期锻炼所造成的,骨骼比较粗大,如果不说,他一定不知道这人竟然是一个官宦人家的公子,必定以为是江湖中的粗俗汉子。但可惜这样的一个大男人,却穿了一身银红色的长袍,粗糙的脸上满是粉刺,还有着几份淡淡的香味,应该是香粉味道。一个大男人用香粉,徐玉不禁一阵恶心。

当即淡然回答道:“没错,在下才疏学浅,这次家父让我下场,不过是长点见识,可没敢有谋取功名之想。”

“哦?”梅公子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笑道:“在下梅君蓥,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徐玉想了想,终于还是答道:“杭州徐玉!”暗想着就算赵珉山真的要杀他,他也不惧,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迟早而已。

“原来是徐公子!”梅君蓥在听说他是杭州人氏的时候,脸上的轻视之色,明显的流露——原本他见他相貌俊美异常,衣衫华贵,本以为也是京城中哪位官宦人家的公子,但一听说他是杭州人氏,便知道自己猜测错误,杭州知府也不过官居四品,不值得他折节结交。而且,看他样子,也不怎么像是官宦人家公子,倒像是商家子弟,顿时心生轻蔑,又见他带着长剑,想来也是做做样子,装饰而已。顿时便想找点乐子,于是便道,“徐公子佩带宝剑,想来也是文武双修,在下自幼好武,也略练过几招,不知能否请徐公子指点一二?”他小时候曾聘请了数十名武师,教他武功,他倒也颇有几份天赋,没几年就把那些原本是他的教师的武师打得落花流水,从此后自以为武功了得,就是那些江湖豪客,他也不放在眼中,平时苦无机会显耀一翻,今天眼见徐玉佩带宝剑,又是外地人,顿时起了戏谑之心。

众人都知道他的脾气,那些善于逢迎的学子大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一些颇有正义感的人却是敢怒不敢言,都畏惧他父亲的权势——要知道,一般来说,学子金榜提名,除了一部分人被派遣到外地做个小小的县官外,另一部分留在京城,有指望成为“栋梁”之材者,都是先进翰林院,是以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这个翰林家的大公子。只有周天昀,刚才和徐玉略有交谈,心生不忍,忍不住说道:“梅公子武功高强,又何必寻这位徐公子的开心?”

徐玉看了周天昀一眼,知道他是提醒自己小心注意这个梅君蓥,当即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颇为气恼,这姓梅的小子也不知道练了几天三脚猫的工夫,竟然敢在他面前叫嚣?暗想着难道这些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就只会仗势欺人不成?想到上次自己身受重伤的时候,碰上了那个御使大人家的公子陈冬强,差点就被他抓进了大牢,冠上一个抢匪的名号,想到此,心中越发的不好受,暗想着这次若不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梅君蓥,他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江湖有多险恶。

“赵大人来了!”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大声嚷嚷道。

顿时,众人都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徐玉看时,却见一个国字脸,剑眉星目,身材魁梧的青年走来过来,咋看时觉得此人俊朗非常,但一个鹰购鼻子,却见他的那份俊朗外貌破坏,使他多了几成的阴狠。此时,他正带着两个大内侍卫,虎步龙行的走了过来。当然,他也一眼就见着了徐玉。

如同徐玉一样,他也恨恨的把这个人打量了够,不用任何人介绍,他知道,这个人,就是他要找的人,徐玉的俊美的外貌,夺人的神采,飘逸脱凡的气质,自然也让他心中感到了威胁,更是妒忌大起。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霹雳相遇,各以气势在暗中进行较量。

梅君蓥见着了赵珉山,忙打躬作揖叫道:“赵大人好!”别的青年也纷纷上前问好。

“你们刚才在干什么?”赵珉山看着一直冷眼旁观的徐玉一眼,问道。

“没什么。”梅君蓥忙小心的回道,“这位杭州的学子带着宝剑,在下不才,想要讨教一二。”心中却得意的想着,这正是一个天赐良机,可以在赵大人面前好好的露一手。

赵珉山又看了徐玉一眼,心想着你这小子岂非自讨苦吃,心中虽然如此想着,口中却说道:“如此倒好,大家都是学武之人,切磋一下正好,我今天就做个公证人,大家让开点,让个地方出来。”心想着也正好趁这个时候,看看徐玉的虚实。

徐玉根本就不把梅君蓥那个草包放在眼中,但却不得不防着点赵珉山,这个时候,他也更加确定了他找他没安什么好心,想起赵胤熙对他的评价,心中不禁冷笑,罗天魔帝这个传人调教的可不怎么好,这么的沉不住气,怎能成得了大事?

事实上他不知道,赵珉山本不知道徐玉的存在,只到这次杨先之传了书信回去后,眼见平时不苟言笑的王叔竟然开怀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顿时心中起疑,偷了他的书信,一看之下,顿时大惊,怎么也没有料到,王叔竟然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而且还是他的正室王妃而生,想到如果这人来京,证实了他的身份,自己在皇室中的优越超然的地位就要被取代,顿时心生歹意,秘密派遣自己的心腹,在徐玉来京的路上,准备拦杀于他,但却碰上了奉命保护徐玉上京的荆铁,算是他倒霉,数十名高手全军覆没,而荆铁却也一样弄得狼狈不堪,以为这些人的也是鬼府的高手。

赵珉山在得知实情后,不禁大怒,更是心生恨意,他知道这个一鸣轩是学子们聚集的地方,于是竟然天天前来守株待兔,只是为了先见一见这个叫徐玉的人,至于现在在京城,他也不敢随便的动他了。

徐玉冷冷的看了他片刻,终于笑道:“赵大人想来是要看我的笑话了,那为什么不亲自出手呢?”他也想看看这个赵珉山有什么修为。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对赵大人这般说话?”赵珉山曾未作答,他身后的一个侍卫却大声的怒斥道——一个区区学子,竟然敢挑战皇室的尊严?

第十八章

徐玉看着那个侍卫,心想你又是什么东西,真不知道杨先之平时是怎么管辖自己手下的,当即冷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

“大胆!在赵大人面前,也敢如此的放肆?”这次却是那个一意想要讨好赵珉山的梅君蓥忙不失时机的大叫道。

徐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赵珉山,然后才微笑道:“赵大人,若是我所料不差,你天天来这一鸣轩,应该是在找我吧?”

赵珉山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众人闻言,都不禁大吃了一惊,尤其是梅君蓥更是变了脸色,而周天昀却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忍不住低声问道:“徐公子,您认识赵大人?”

徐玉微笑着摇头道:“周兄客气了,我和赵大人今天也是初识。像赵大人这等身份尊贵的人,我又怎么结交得起?”他虽然笑得温文尔雅,但连周天昀,也听得出他语气中极强的讽刺,心中又不禁为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担心,他看得出来,徐玉和这个赵珉山大人并不怎么像是朋友。

“徐公子又何必语出讽刺?”赵珉山故意大了个哈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却也不敢把徐玉怎么着了。

“我并没有说错!”徐玉冷笑道,“赵大人若是想掂掂我的分量,请自己出手,那个草包接不下我一招。”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站在一边的梅君蓥。

梅君蓥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结结巴巴的道:“你……算什么……东西?赵……赵大人,请您给我做住,拿下这个狂傲的小子。”

“赵大人,你是否愿意为他做主啊?”徐玉忍不住戏谑的大笑。

赵珉山强压下心中的怒气,半晌方才道:“徐公子何必误会,在下并没有恶意。”当着这么多的人,他总不能把徐玉怎么着,若是让皇叔知道他动过徐玉的脑筋,恐怕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无论他心中对他如何的不满,今天这口气也得吞下去,反正只要知道他在京城,以后有得是机会扳回。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是吗?”徐玉咄咄逼人,冷笑道,“赵大人明明知道我是谁,却还故意让这小子挑衅,还愿意做什么公证人?我倒想知道,这到底是赵大人自己的意思,还是令皇叔的意思?”他心中对那个罗天魔帝本就没什么好感,这时见着了赵珉山的嚣张,更是不舒服,忍不住连汉王也判了个不是。

他的这一句话出口,所以的人都变了脸色,周天昀脸色苍白,徐玉这话,几乎就是大逆不道,谁都知道,赵珉山的皇叔就是当今的圣上和汉王两人。

“大胆!”赵珉山身后的那个侍卫此时又忍不住了,大声怒吼道,“你知道赵大人的皇叔是谁吗?你知道你已经犯下了欺君之罪吗?”

“欺君之罪?”提到这个欺君,他就一肚子的怒气,他堂堂的汉王,权倾天下,居然保不住自己的老婆孩子,还迁怒无辜,如今却还要自己去考什么科举?想到这里,忍不住怒道,“我说的他的皇叔乃是汉王,可不是当今圣上。”

徐玉这句话一出口,心中不禁又略略后悔,不管怎么说,汉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自己这等说法,算来应该是忤逆不孝。但随即想到了那个把他一手养大,教他读书练剑的聂霆来,在他没有拜师的时候,他也一直叫他一声“爹”,但最后——他却陷害了自己。在他是心中,聂霆对他有着十九年的养育之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这个从来没有见面的汉王要多了一份亲近。若是忤逆不孝,他早就做了,还在乎今天对这个有可能是亲生父亲的人的一句指责?

而这个时候,周天昀等人越发猜测不出他的来历,一个连汉王都敢指责的人,他到底是谁?

赵珉山此时也不禁略略的变了脸色,在他的心中,这个汉皇叔一手把他养大,和他的亲生父亲几乎没什么区别,他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这个皇叔,心中不自然的就想要维护皇叔的尊严,但这事本是自己招惹出来的,一时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是换作别人,他早就一声令下,把他拿下了。

如今说这话的人却是徐玉,皇叔的亲生骨肉,就算撇开这个不提,徐玉的武功也绝对不容小窥,赵珉山可没有把握,能胜得了他。

但心中想着,口中却依然说道:“徐玉,不管如何,你也没有资格指责皇叔,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与皇叔无关,我向你道歉就是!”赵珉山忍着心中的这口气,暗想着徐玉啊徐玉,我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徐玉没有料到趾高气扬的赵珉山会当众给他道歉,倒的呆了一呆,而赵珉山却在这个时候,招呼也不打一声,径自带着他的两个侍卫离去。

梅君蓥此时自然再也不敢找徐玉的麻烦,连他拼命想要巴结的赵大人也在徐玉面前公然道歉,他还能说什么?而周天昀却好奇无比,又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翻后问道:“徐公子,请恕周某眼拙,您到底是谁?”

徐玉被他问得心中一动,暗想着我到底是谁?我又怎么知道我是谁?合欢门主?昆仑派的弃徒,更甚者东海秦家的少主,或者眼前汉王之子?他也不知道,他到底算是什么?隔了片刻方才喃喃的问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说着看了一脸茫然的周天昀一眼,苦涩的道,“周兄多保重,徐玉告辞了。”

说着也不在理他,径自走出了一鸣轩,只留下一堆的疑问,给那些好奇的学子们。

外面的大街上,人来马往,依然热闹非凡。徐玉信步走到了对面的“栖云”客栈,抬头看着那个绛红色的字体,浑圆秀气,似乎是出自女人的手笔,想起欧阳明珠,不禁又痴痴的出神。

忽然听到一阵喧哗,只见大街上的人主动的让到了两边,却都又不走,挤在路边,不知道昂着头在看着什么。徐玉好奇,忍不住问身边的一个中年人道:“这位老兄请了,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个中年人转首看了他一眼,问道:“小哥不是京城中人?”

徐玉点了点头道:“不错,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是宫里的皇贵妃娘娘出宫去城外的玄音寺进香,这会子正回宫呢!”中年人一边向他解释,一边却翘首以盼。

徐玉心想着原来是这回事,宫里一个娘娘出宫烧香许愿,平常不过,百姓争睹皇家风采,也是平常不过。大街上的行人早就主动的让出了通路,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前面侍卫开道,一队队的人马慢慢的过去,后面跟着太监打着一对对的龙旌凤翠、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焚香散麝,然后是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后面便是十六个小太监抬着华丽之极的黄金绣凤銮舆,后面又是宫娥秀女,一路缓缓的行来,极尽奢侈。

那銮舆在走到徐玉身前经过的那一瞬间,徐玉猛得觉得一股异样的感觉,升上了心头,好象有一个平时自己极熟悉的人,就在他面前经过,不由自主的对着那黄金绣凤銮舆多看了两眼,随即又觉得好笑,想着这銮舆中的必然就是皇贵妃,又怎么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正自胡思乱想中,猛然在两边的道路中,横窜出十来个黑衣蒙面人,手中均提着明晃晃的钢刀,映着阳光,分外的显眼。

黑衣蒙面人的目标显然是銮舆中的皇贵妃,砍伤了几个侍卫后,只冲那华贵的黄金绣凤銮舆而来——突如其来的变化,侍卫们措手不及,想要防备,却早就让刺客们冲散了阵形,只得一边高声叫着:“保护娘娘!”一边拼命的抵御着黑衣蒙面人的袭击。

徐玉混在人群中,看得出来,这些黑衣蒙面人显然是早有预谋的,那一对对的侍卫看似威风,但武功却是平庸,而这数十个刺客,却个个武功高强,而且兵分两路,一路专门对付侍卫,另一路却是只扑向那銮舆,这抬舆的十六个小太监早吓得失声尖叫,放下了銮舆,跟随在后的宫娥秀女更是哭喊着乱跑,大街上早就乱成了一团。

终于,有两个黑衣蒙面人突破了侍卫的拦截,冲到了黄金绣凤銮舆边上,两柄明晃晃的大刀裹起一阵寒芒,刺向了凤舆中……

徐玉顿时大惊,原本他一直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并不怎么准备出手,但在这等情况下,若想不出手,那位皇贵妃恐怕就得马上香消玉殒。

第十九章

但就在这时,奇变突起,那两个首先冲到凤銮的黑衣蒙面人陡然一声惨叫,手中的钢刀“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人也直直的飞出了一丈开外,然后“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徐玉定睛看时,却见两人的胸口都有一个小小的剑伤痕迹,鲜血正自从伤口潺潺流出,而人却已经倒地身亡了。

徐玉心中一动,暗想着难道这个皇贵妃也是一个使剑的高手?那自己倒没有必要立即出手,先看看再说。

此时的大街上,如同是炸了锅的粥,乱成了一团,哭声、喊声、半随着宫女们不时的尖叫声,兵器的呼啸声……人群四处奔散,胆小的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胆子略大的却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偷偷的看热闹。

徐玉也见没有任何人注意自己,当即混在了人群中,目光却死死的锁在了皇贵妃的凤舆上——一个深宫弱女子,竟然会武?这个发现,让他好奇不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凤舆上的绣帘微微一动,一个身着宫装长裙的艳丽女子,已经婷婷玉立在众人面前——只见她身上穿着绣凤绮罗裙,头上带着五凤朝阳挂珠钗,脸似满月,目如朗星,眉如柳叶入云鬓,唇似含丹榴齿香,身材袅娜似弱柳,气质娴雅——飘渺不似在人间,仿佛广寒仙子下凡尘。

她如同是一道黑暗中的闪电,照亮了苍茫的大地,所有在场的人似乎都呆了一呆,她的美艳不光是容颜的绝色,而是让人发自内心的震撼。

徐玉一见了这个皇贵妃,顿时心中如同被一个大铁锤重重的打了一下,眼前一黑,几乎就站立不住,身子顿时摇摇欲坠。时间仿佛停顿在这一瞬间,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那个皇贵妃的脸上离开。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纷乱的人群,打斗的刺客和侍卫,尖叫着的宫娥秀女,惊慌的小太监,这些仿佛都已经不再存在,他的眼中、心中,这一刻,全被这位女子牢牢占据,再也容不下别的东西。

这个皇贵妃不是别人,正是徐玉一直念念不忘的欧阳明珠。

那几个黑衣蒙面人眼见了这个皇贵妃,又见自己的两个人被杀,顿时也慌了手脚,其中一个大概是为首的大叫道:“风紧,大家扯呼!”

顿时,听到他号令的蒙面人分散离去,众侍卫也不及追赶,更何况这些人分散了朝四面八方散去,想追也无从追起,当即忙着从新整顿队行,一些惊魂未定的宫女们忙着过来给皇贵妃请安问好。

其中一个侍卫首领走了过来,请欧阳明珠从新上了凤舆,一边又小心的询问了几句,眼见皇贵妃娘娘无恙,才放下心来。然后才让小太监们抬起凤舆,缓缓离去。

这下子异变突如其来,去得也快,前后不过短短的一柱香的时间,除了被皇贵妃杀死的那两个刺客外,并没有人被生擒,而侍卫中只有四五人受了重伤,并无人死亡。所以,这次的事件,是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说大的话这些侍卫保护不周,让贵妃娘娘受惊,只怕是难逃一死,若是宫中有人故意再追究一下,则就可能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说小,贵妃娘娘安然无恙,刺客却死了两人,侍卫最多就是被斥恕一顿了事。

却说徐玉眼看着凤舆施施然远去,心中顿时也觉得空荡荡的难受,好象那远去的人儿也一并把他的心给摘了过去,又如同灵魂被整个的抽离,只剩下了一个空虚的躯壳。在欧阳明珠上舆的那一瞬间,他心中几乎在疯狂的大叫着:“姐姐——姐姐——”但他的口中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似乎感觉到,欧阳明珠好象朝他这边看了一眼,但目光却丝毫也没有停留,就转身走上了凤舆,在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离去。

“明珠……欧阳明珠……”徐玉顿时觉得心痛如铰,他作梦也没有想到,他念念不忘的人儿,竟然是一位皇贵妃,一个深宫里尊贵无比的娘娘,她怎么会流落江湖?还落在了吕环那等无赖手中,差点遭受凌辱?她的武功极高,比之吕环不知道要胜过了多少倍,吕环当初是怎么抓住她的?

徐玉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她的武功身手而论,十个吕环也不是她的对手,在他所认识的一些女人中,恐怕除了幽冥鬼姬以外,再也没有谁有她这等的身手了——不,凭直觉,他感觉她的武功也许要比鬼府的府君还要高出一筹,一个深宫里的弱闺女子,有着这么高的武功本身就是一个迷?而如今,这个迷却在他心中更是扩大。

但是,这些错综复杂的离奇事件,却分散不了来自他心灵深处的痛楚——为什么?为什么她竟然是位娘娘?上天为什么要给他开这样的玩笑?

徐玉只觉得脚步沉重,心痛难耐,慢慢的顺着来路往回走,他来到京城后第一次外出,本就不怎么熟悉道路,不知不觉间,竟然把道路走错,直到落日时分,还没有回到凝翠居,但他现在宛如行尸走肉,也并不在意,只是看到有路,有顺着走下去。

“徐公子!徐公子……”正到他一路神不守舍的时候,一个声音高声的叫道,“徐公子,你怎么了!”

徐玉猛然心中一惊,如梦初醒,回首看时,却见着钱宏安正站在他身后,血红的伤痕挂在脸上,丑陋之极,但眼中却流落出无限的焦急。

“钱大人?”徐玉漠然的应了一声。

钱宏安眼见徐玉脸色苍白,神情萎靡落寞,竟然似乎神不守舍,脚步虚浮,心中不禁起疑,问道:“徐公子,你没事吧?”

徐玉见着了钱宏安,心神稍稍恢复,漠然的摇头道:“我没事!”

钱宏安见他这般样子,若说原本还只是怀疑,这时却可肯定,这人必定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当即反问道:“是吗?我刚才一连叫了你数声,你都不搭理,连我站在你面前,你也视若惘闻,还说没事?”

徐玉努力的镇定了一下心神,挤出了一丝笑意,道:“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钱宏安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片刻,才慎重的点头道:“非常像!”说着顿了顿道,“舍下就在附近,徐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到舍下小坐,喝上两杯解解闷?”

徐玉心中正自不痛快,当下也不拒绝,点头道:“好!”说着转身,随着钱宏安而去。

老钱家的财势徐玉是知道的,但看到那个若大的院子后,尽管他根本心不在焉,却还是颇为惊讶,钱宏安径自带着他穿过几条回廊,避开了正房,带他来到了一个水榭前,凭着栏杆,可以看到落日流霞,两人分主宾坐了下来,钱宏安一边吩咐下人预备酒菜,一边笑着向他解释道:“正房是家父的地方,你别以为他是个痴情种,事实上却是一个老顽固,见着了我总免不了一顿数落,所以,我能逼开他就尽量的避开他。”

徐玉不禁低声叹道:“有个父亲数落,总还是好的。”想着罗天魔帝对自己却是避而不见,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抱了何种的心态?赵珉山今天对他的公然挑衅,他不知道,这个到底是他的本意,或者还是罗天魔帝的授意?虽然今天他最后向自己道歉,但他却依然无法释怀。

而聂霆,他的养父却如此的陷害利用他,让他彻底的伤透了心;他刚刚认的那个便宜义父,处处透着诡异,到底是何来历都搞不清楚,而这个人——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也根本就不知道,感觉自己如同是一个水中的浮萍,任由风的摆布,东南西北的漂浮。

钱宏安见他如此说法,知道正好触动了他的伤心事,忙转变了话题,只拣些风花雪月的趣事说说,不多久下人就整治了一桌子的酒菜送了过来,两人就这么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一边喝着酒。

徐玉心中郁闷,也不客气,酒到杯干,而话却不多说,只是钱宏安说得多,他偶尔的应上一句,附和一下,钱宏安百思不解,不知道他到底为何事伤怀,却不便贸然出言解劝。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走了过来,回禀道:“少爷,太太来了!”

“我娘?”钱宏安不禁一呆,愣了愣后才道,“我娘怎么会来?有事吗?”

徐玉也呆了呆,想起钱宏安曾经说起过,他母亲的闺名也叫做欧阳明珠,曾让自己怀疑过,他的母亲就是他心中的那颗明珠,如今看来,显然不是,他的明珠,是尊贵的皇贵妃娘娘,就算他将来和汉王相认,他也得管她叫一声“皇姨娘”,天——他到底做了什么孽,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姨娘?

但是,他心中隐隐之间,却也希望能见一见钱宏安的母亲,另一个叫欧阳明珠的女人,京城,有很多姓欧阳的人吗?

小丫头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的看了徐玉一眼,脸上微微一红,掩口笑着回答钱宏安的话道:“是姬奴说的,说少爷带了个朋友回来,是天下无双的俊美公子,太太好奇,所以过来看看。”

第一章

钱宏安听了,忍不住看了徐玉一眼,笑了起来,道:“那丫头这次倒没有胡说,若论相貌俊美,徐公子果真堪称天下第一。”一语未了,就听得外面有人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钱宏安和徐玉同时抬头看时,却见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女子,带着几个小丫头,来到了两人面前。

钱宏安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叫道:“母亲!”一边又忙着让座,吩咐丫头倒茶来。

徐玉也站了起来,上前见礼,一面细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也叫欧阳明珠的女子,眼见她虽然年近四十,身材也微微发福,显得体态丰满莹润,虽然保养得体,但却难掩眼角处淡淡的鱼尾纹,然而这淡淡的细纹,不但没有影响到她美丽的容颜,反而更是在她眉梢眼底凭添了一份成熟女子特有的风韵——他敢肯定,眼前的这颗明珠,年轻的时候,必定也是一个颠倒众生的妙人儿,难怪能让钱宏安的父亲为他痴迷这么多年。

那中年美妇也细细的看了徐玉片刻,点头笑道:“果真是个俊秀的孩子,你是宏安的朋友吗?”

徐玉忙点头道:“不错,小侄见过伯母。”这个欧阳明珠与他心中的那颗明珠显然只是同名同姓而已,巧合罢了,他在心中自语。

欧阳明珠温婉的笑了一下,道:“公子切勿客气,你既然是宏安的朋友,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就是,若不嫌弃,常来坐坐!”

“多谢伯母慈爱!”徐玉忙恭敬的答道。欧阳明珠温婉的笑容,让他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师娘,有母亲的孩子,都是幸福的,看着她充满慈爱的目光落在钱宏安身上的时候,感觉就像当初师娘在看着他一样。

“不用客气,大家坐下好说话!”欧阳明珠又笑道,一边招呼着钱宏安和徐玉两坐下,一边又道,“我并不知道宏安会带朋友回家,今日初见,却没有备得表礼——姬奴,你去我房中,将前些日子管家送来的那颗大珠子拿过来,算是给这位公子做见面礼。”

徐玉听了,忙推辞道:“伯母,万万不可,在下今日前来登门拜访,未曾备得礼物拜见伯母,却让伯母破费,实在是受之有愧,徐玉担当不起。”他知道钱家的财势,能让这个老钱家的当家主母拿得出手的东西,必然不是凡品,自己无功受禄,委实是于心不安。

“徐公子不用客气,你放心收下就是了,我娘小气得很,尤其对于珠子,她更是小气,到了她手中的宝株,从来就没有见她慷慨的送给过别人,玩腻了也不让别人摸一下,连我这个儿子,哼,也没有要到过她的东西,你现在趁着她高兴,应该跟她多要几颗大珠子,等下还可以分上一两颗给我!”钱宏安戏谑的笑道。

“作死了,连你娘我你也敢编排?”欧阳明珠站起身来,作势要打——钱宏安忙跳了起来,躲到了一个小丫头的身手,几个小丫头好象对这等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一个个都忍不住掩口而笑。

徐玉眼见钱宏安和其母亲打闹取笑,一派慈母顽儿天伦之乐图景,想到自己的身世,不禁又暗自叹息。

欧阳明珠的眉梢眼角蕴满了笑意,慈爱的看着钱宏安道:“算了,别让你说我小气,今天我也送你几颗珠子。”说着,又对一边的小丫头道,“把那七星珠拿过来给少爷。”

小丫头含笑着答应着自去取珠子,而钱宏安却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用了,娘——你别等一下想起来了又后悔,跟我讨回去也就罢了,别找借口让爹给我大板子,这珠子我还是不要的好!”

“娘这次不后悔。”欧阳明珠笑道,“你也大了,身边也该带些首饰,好哄女孩子,娘可等着抱孙子呢。”

“娘!”钱宏安猛拉着她的手摇着,丑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子,叫道,“你儿子生得这么丑,有宝珠也哄不到女孩子的。”

徐玉一直含笑着看着他们母子说笑,这个时候,眼见钱宏安如同孩子一般,拉着母亲的手撒娇,从来没有见过自己亲生母亲的他此时羡慕无比,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却被一样物件吸引,目光如同有磁性一般,牢牢的盯在了上面,怎么也移不开。

这个钱宏安的母亲,也叫做欧阳明珠的中年美妇手上,也带着一只乌金镯子,上面嵌满了宝石,不用细看,凭着知觉,徐玉敢保证,她手上的这一只镯子,也那个皇贵妃欧阳明珠送给他的镯子是一模一样,至少可以肯定,这两只镯子,原本应该是一对。

为什么会这样?绿萝那个爱财如命的小丫头曾经说起过——这样的镯子,属于稀世之宝,绝对仿造不出第二只来,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镯子本就是一对——这个欧阳明珠,老钱家的主母,和那个皇贵妃欧阳明珠,她们不但同名同姓,竟然还有着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

徐玉敢保证,这绝对不是一种巧合。深宫贵妃,有着绝世剑法,本身就不怎么正常,从那两个刺客身上的剑伤来看,连他也没有把握,若是和那个皇贵妃交手,他有没有胜算?

“公子见笑了!”欧阳明珠眼见冷落了徐玉,忙笑着打招呼道,“我们家就是这样,只要老爷子不在,我们母子可不像一般人家那样的正统严肃,都是我平时宠坏了宏安,你别介意才是!”

徐玉虽然心中满腹的疑团,这时却也不敢微露分毫,忙回答道:“伯母一家天伦之乐,真是羡煞徐玉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啊!”

欧阳明珠闻言,不禁“啊”了一声,目光中怜惜之情大起,忙道:“公子是孤儿?这个倒没有想到——你的父母呢?”

徐玉苦笑着摇头道:“伯母,我们今天不谈这个,如何?”

“娘,你也真是的,哪壶不开你就提哪壶,徐公子的伤心事,不说也罢,我们今天高兴,说点别的吧。”钱宏安知道徐玉的事,当即忙抢先岔开话题。

“好好好,是娘老糊涂了,徐公子别见怪!”欧阳明珠性子颇为开朗,倒没有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威严。

徐玉忙笑回道:“伯母言重了,若是不弃,别公子公子的叫了,叫我一声‘玉儿’就是了——见着了伯母,我就像是见着了师娘,我是我师娘一手养大的,她对我也像是对待亲生孩子一样,只可惜……”他没有再说下去,只可惜——徐思颖如今下落不明,她去了哪里?她为什么要走?还有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师妹,她没有回昆仑,如今却又在哪里?他那个不负责任的师傅啊,一走了之,却把太多的问题,留给了他。

欧阳明珠这次却聪明的没有追问他师娘的事,而是一边笑着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一边不停的让酒让菜,看着两个孩子说笑,她的脸上,也一直洋溢着慈祥的笑意。

片刻时间,那两个去取珠子的小丫头就回来了,两人手中各捧着一个小小的锦盒,其中一个不等欧阳明珠吩咐,就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钱宏安。

钱宏安像是抢的一般,从她手中一把夺了过来,然后才对欧阳明珠道:“谢谢娘了,这次你可千万别后悔。”

徐玉看着好笑,原本郁闷的心情如今释怀不少,忍不住问道:“钱大人,你怎么说也是个一品侍卫,而且还是老钱家的少主,要宝珠难道还不容易?”

钱宏安故意幽怨的翻了个白眼,又惹得旁边小丫头们笑了出来,他才撇撇嘴道:“你不知道,我爹刻薄得很,他虽然有钱,但却从来不准我动一下,一个月除了给我那几纹零用钱以外,公款银子可是一分也动不得,要用得有明晰的帐目,所以我可怜啊。”

众小丫头们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俯,连钱母欧阳明珠也不仅莞尔,徐玉倒没有想到,在外面一本正经的钱宏安,回家后却如此的风趣。

钱母欧阳明珠从另一个小丫头手中接过了另一只锦盒,打开看了看,递给徐玉道:“这颗珠子是颗难得的夜明珠,如今就送给公子,将来公子也可以把它送给心仪的女孩子。”

徐玉眼见那颗珠子有鸽卵般大小,晶莹夺目,如今才黄昏时分,但宝珠的光芒却是四溢,当即忙推辞道:“伯母厚赐,本不该辞,但这份礼物,也太重了点!”

钱母欧阳明珠闻言,脸色顿时一沉道:“徐公子想来是嫌弃我们钱家高攀不起你这等朋友?要不,或许就是看不上眼这颗小小的珠子。”

徐玉听了,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欧阳明珠,变脸几乎比小孩子还变得快,不敢再推辞,忙小心的接了过来,口中连道“不敢”,又连连道谢,目光却落在了她丰满圆润的手腕上,那只乌金镯子,镶嵌着的赤火钻发出诱人的光彩,终于忍不住试探的说道:“伯母手上的这只镯子好漂亮,不知道是京城哪家银楼打造的?”

第二章

欧阳明珠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钱宏安就抢着道:“这只镯子是我娘娘家陪嫁之物,据说是祖传之宝,可惜只有一只,我爹这么多年来想给她打造一只配成一对,都没能办到,乌金虽然少,但还并不难找,主要是赤火钻这种宝石。”

“你爹那是吹毛求疵,有一只也就够了。”欧阳明珠笑着说道,说完又向徐玉看了一眼,似乎特地解释的又道,“这镯子本来是有一对的,因为我小时侯顽皮,在井台边玩耍,不小心把另一只掉入了井中,我父亲虽然也曾叫人打捞,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后来有一个算命的先生曾经说过,我本不长命,皆因为我家祖上积德,故意让我掉了那只镯子到井里,充当替身,我才得以长命百岁,那只镯子,是找不到的了。”

“哦?原来是这样!”徐玉笑道,心中却更是犯疑,欧阳明珠好象是故意在解释什么,也就是说她在故意的隐瞒着什么,以解释来隐瞒事实的真相,她与皇宫中的那个同名同姓的皇贵妃肯定有着某种关系。想到这里,看了钱宏安一眼,想着他也是大内侍卫,必然对今天皇贵妃遇刺的事有所耳闻,当即问道,“钱大人,今天早上,我在东大街一鸣轩附近,碰上了皇贵妃前去进香,正要返回宫中,却没有料到竟然在大街上碰到了刺客——不知道现在是否查出来了,谁那么大胆,竟然敢行刺贵妃娘娘?”

“这事我也知道一点,圣上今天为这事大发雷霆,连侍卫统领杨大人也落了个不是——皇贵妃娘娘受了惊吓,回宫后就不舒服。她是当今圣上最最宠爱的一个妃子,几次皇上都想立她为后,但她却总以自己无子为由拒绝了,所以至今为止,后位一直空悬着。这位娘娘平时仁慈宽厚,待人也和气得很,模样那是不用说的了,别的贵妃娘娘根本就不能比的,出身也好,是当朝丞相大人家唯一的千金,却不知是谁跟她过不去,竟然有刺客行刺她?”钱宏安沉思着说道,皇上已经交代了下来,要在三天之内,查出行刺娘娘的凶手,否则,有他们这些侍卫们好受的。

徐玉听了,心想原来杨先之已经回京城了,如今也在皇宫之内,同时也明白了他心中的那颗明珠原来还是皇上的最宠,丞相家的千金——今生,他与她将注定无缘。他不敢再多问什么,怕引起了钱宏安的怀疑。当即又喝了几杯酒,不知不觉间有了几份醉意,心突突的乱跳,酒气上升,忙起身告辞。

钱宏安和钱母欧阳明珠也不便挽留,一路送了出来,徐玉这次没有到处乱晃,快步的走了回去,刚进了凝翠居,就见阿大正站在院子门口等着他,见他平安回来,顿时放下心来,问道:“公子,你怎么出去了一整天,我和天羽大哥都很担心你!”

徐玉摇头没有说话,径自走回自己的房中,阿大眼见他满身的酒气,眼神中有着难掩的郁闷,不知道他又在外面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也不敢多问,跟随他进来,一边准备热水给他沐浴更衣。

徐玉洗过澡,另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躺在躺椅上出了一回神,想来想去,心中实在放不下欧阳明珠,她那一颦一笑,如同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想到钱母欧阳明珠,她送给自己的那颗夜明珠如今就放在了桌子上,当即随手打开了锦盒,明珠在琉璃灯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光华四溢。

“公子,这是夜明珠?”站在一边的南宫天羽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贵重的东西,徐玉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是的!”徐玉心不在焉的答道。

“你买的?用了多少钱?”南宫天羽好奇,夜明珠并不常见,这般好的夜明珠那是极品,更是千金难求,他是从什么地方买来的?

“别人送的!”徐玉苦笑着回答,眼见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心中猛然下了一个决定,当即对南宫天羽道,“你去帮我把阿大叫过来。”

南宫天羽忙点头道:“好,阿大这个时候正在喂他的几条宝贝蛇呢,我这就去叫他。”说着忙走了出去,片刻时间,便又和阿大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公子,你叫我?”阿大问道,徐玉现在的精神似乎振作了一点,却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叫他们过来,又有什么事情。

徐玉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今天晚上去办点事情,你们两个,要设法帮我瞒住金先生,若是我在三天内没有回来,你们就把我的一些金银细软分了,离开京城,别再等我了,知道吗?你们俩跟了我这么久,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们……”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宫大内——他可没有把握来去自如,三天若是他不能回来,那就证明了他必定已经身死,还要那些金银细软等俗物干什么?无论如何,今天他也要去见一见欧阳明珠,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非分之想,但却依然放不开,他要一个答案,让他彻底死心的答案。

“公子,你要去干什么?”南宫天羽惊问道,听徐玉的口气,倒好象的在交代遗言,隐隐之间,透着一种不祥的预兆。

“公子,你要去干什么,带上我们一起去吧,多一个人也好有个照应。”阿大也叫忙道,“我们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也可以帮帮手,我还有蛇……”

徐玉挥了挥手,道:“不用多说,什么也别问,我——徐玉自从下得昆仑山以来,几乎就过得懵懵懂懂,在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里苦苦挣扎,因为我的身世,我成了正邪两道关注的焦点,虽然不能说是福气但也不能算是祸害,总觉得自己像是在为别人活着,为上一辈子的恩怨活着,今天,我要为我自己活上一次,虽身死也了无遗憾。”

南宫天羽看了他片刻,他知道徐玉的性子,没有在说什么,想了想道:“公子,我给你准备一套夜行衣吧?”

徐玉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南宫天羽忙走到自己房中,找出了一件黑色的衣服,要知道,徐玉平时都喜欢穿白色的衣服,若是在黑夜中行走,分外显目,常走江湖的人都备有一两件黑色的夜行衣,那夜间行走以做掩护。

阿大忙帮徐玉更换衣服,徐玉把钱母所赠送的那颗明珠以及秦皇宝藏图一并贴身收好,想着若是见着了欧阳明珠,可以把这两样东西送给她——再次想起大全寺的血案,想到那个小和尚的头颅,心中一阵悲戚,自然而然的又想到了玲珑,当初自己等人在大全寺击掌为誓,共同追查凶手,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凶手依然没有查到,但他和玲珑之间却已经误会横生。

大全寺的血案,至今为止都是他心中的一个谜。

欧阳明珠到底要他去大全寺取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秦皇宝藏图?她一个深宫女子,怎么会知道这等江湖中的东西?若非是杨先之当初对他解释,他也绝对不会知道那副粗糙无比的绢图竟然会是秦皇宝藏图。

看了看搁在桌子上的叶上秋露,神兵利器,太显眼了,若是碰上了杨先之,恐怕他一见着了这把宝剑,就知道他是谁了。当即对阿大道:“把你的剑拿过来给我用,你明天去街上再挑一把就是!”

阿大呆了片刻,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神兵利器不用,还要他那把普通是松纹剑,但还是忙着点头,从腰间解了下来,递了给他!南宫天羽皱起了眉头,说道:“公子,我帮你把叶上秋露用包裹包好了,背在背上,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可以用的。”

他和阿大两人都像是有默契一样,在徐玉说了那么一段话后,两人都没有追问他要去干什么,或者去什么地方,也没有阻止,两人心中都明白,徐玉今天的态度实在坚决,阻止也没有用的。

徐玉点了点头,他用惯了叶上秋露,对这柄伴他度过这么多风风雨雨的宝剑,心中也确实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感情,如今夜闯皇宫,自然还是要把它带上的。

一切准备妥当后,三人稍稍的休息了一下,天一交二更,徐玉便起身,又交代了阿大和南宫天羽几句话,也不开门,施展幻影虚渡,从窗口轻轻的飘了出去。

南宫天羽看着他的身影在明亮的月色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忍不住低声祈祷道:“老天保佑,徐公子平安无事!”

阿大瞪了他一眼,道:“你明明知道危险,刚才为什么不阻止?这会子求那个贼老天有什么用?”他明知道今天阻止不了徐玉,他自己也没有劝说过一句,但却忍不住就要抱怨南宫天羽。

南宫天羽苦笑道:“难道我阻止,就能够改变他的决定吗?不过这样也好。”他心中想着,让徐玉这样的一闹,也许就打乱了某些人全部的计划。

“好什么好?你是不是想要回杭州了?”阿大眼见徐玉离去,心中正憋着一肚子的不愉快,又听了南宫天羽这话,他不明白原由,忍不住就出言诘问。

南宫天羽知道他误会了,也不在意,依然苦笑道:“阿大,你以为公子出了事,我们还有机会离开吗?回杭州,大概只能梦里而去了。现在我们先做一些准备,明天应付金先生吧!”

第三章

徐玉在黑暗中飘飞,如同一片飘落的叶子,又像是一只阳光底下翩飞的蝴蝶,身法轻盈美妙,速度却是极快的向皇城的方向奔去。

在月光下的皇城,越发显得高大雄伟,在夜色中处处透着威严,徐玉站在高高的城墙下,抬头看了看,这样的城墙,自然是难不到他——几乎没有考虑与犹豫,身行微微一纵,轻飘飘的飘了起来,身体在高达五丈左右的时候,微微的顿了一顿,徐玉右脚一点厚实的城墙,借着这一点之力,再次拔高了数丈,顿时已经高过了皇城,微一用力下坠,脚下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城垛上,向下俯看,黑黝黝的却什么也看不到。想到江湖中人常用的投石问路,当即在城垛上摸到了一块小小的碎瓦片,对着下面投了下去。

“咚”一声轻微的回响,证实了下面乃是平整的地面后,徐玉才放慢了速度,飘然而落,等脚踏到了实地以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略略的放了下来,但接下来,更加犯愁的事情却在等着他。

看着眼前四处都是一处处的宫廷楼阁,一处处的房寓院落,黑压压的根本就看不到边际,想要在这个皇城中找一个人,几乎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根据常识,皇贵妃应该住在后宫,他要找欧阳明珠,自然得去后宫,可这么大的地方,后宫却又在什么地方?想了片刻,徐玉决定碰一碰运气,当即信步顺着宫墙的角落,四处乱走,避开了两三队巡逻的侍卫后,他已经不知不觉间渐渐的深入了皇宫大内,眼见前面一道白玉栏杆隔着,左边是一处荷花池,右边是一处院落,地处相当幽僻,而且奇怪的是院落里,隐隐居然透出灯光,在黑暗中透着几份诡异。徐玉心中好奇,暗想着这里却是什么地方,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没有睡觉?

当即小心的掩了过去,眼见门口有两个侍卫守着,徐玉施展幻影虚渡,进入了院子中,只留给了那两个侍卫一个幻影,让两人误以为是眼花了——

院子里,却见四处都是一排排的兰花,隔着曲栏,院子布置相当的雅致,所有的栏杆在月光下看起来,竟然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似乎是白玉造成,外面看着不大,里面一排排的房舍楼台,水榭亭阁,俨然另成一个体系——刚才他一路走了过来,所见到的景物建筑,都是雄壮巍峨,惟有这个地方,却是他见着的第一个以小巧精致为胜,四处都是兰花,春兰和秋兰都只有碧绿的叶子,惟有夏兰,却在月光底下,吐出淡淡的幽香,而那灯光,却是在一座精美之极的小楼里透出,小楼在月光底下,越发显得玲珑剔透,但那昏黄的灯光却露出几份诡异——徐玉施展御风弄影,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却没有带过一点点的衣袂破空之声,向着那亮着灯光的房间飘了过去,速度却慢得很,显然这些日子,他的轻功又有了长进。要知道,轻功身法,一般来说,都是以快见长,但向他这等慢慢的漂浮,绝对比任何以速度见称的轻功身法难上一倍不止,这还是他在修炼了幻影虚渡后,在练御风弄影时,两者结合后才领悟到的——如今的他,身体似乎比一片风中的落叶还要轻盈,了无声息的落在了窗口,然后小心谨慎的蘸了点口水,在窗纸上慢慢的点了一个小孔,向里看时——

却见一人,背对他而立,凭感觉似乎是个中年人,身上穿着淡紫色的锦袍,华贵的布料在昏黄的灯光下闪动着光彩,如同水纹一般,显示出这人不同平常的身份,但却看不清他的容貌,徐玉仔细的打量着房中四处的摆设,却见这应该算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毛地毯,一张填漆床,悬着银白色的散花帐子,房里并没有太多的摆设,但每一样的东西,都价值不菲,连桌椅都是紫檀木所做,光洁照人,但显然并不是新的,至少有二三十年的时间了,一只翡翠香炉里,正在燃着御香。房中的人慢慢的走动了几步,走到了那悬着银白色的帐子的床前,徐玉觉得奇怪,为什么如今已经是夏天了,怎么这房间里的帐子还是厚实的冬帐,而房间里虽然焚着香,却门窗紧闭,似乎怕见着风似的。

徐玉暗想着一个人必定也是宫中的什么人,但却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看样子他也准备睡觉了,正想着转身离开,却听得那房中的中年人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阿柔,我今天能够看看你吗?”声音低沉,略带着磁性,却甚是好听。

徐玉不知到为什么,在听到了这个声音后,猛得全身一震,竟然呆住。那中年人等了会儿,才慢慢的揭开了帐帘,透过窗子,徐玉看时,却见床上躺着一个宫妆女子,容颜一时看不清楚,身上却盖着一条白绫绣花被子,一只如同羊脂白玉雕成的玉手,安静的放在被窝外,手腕上带着一只紫玉镯子——那只手的手指,细长柔嫩,根根晶莹剔透,骨骼均称,美丽诱人。

徐玉见过的美女也不算少,但却绝对没有哪个女子的手,有她这般生得漂亮,同时也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女子的手似乎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一种怪异的感觉充满心头。

房中的中年人慢慢的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摩了一下那只漂亮的手,床上的女子依然一动也不动,好象毫无感觉。

徐玉心中一动,凝神注意,果然,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那个中年人的气息,却感觉不到那床上女子的气息,很显然,那床上的女子已经死亡,而且看样子应该有好久了,只是她身上可能有着什么宝物,保住了她的尸体不腐;或者这个女子生前是一个内力高深,临死的时候散去了内息,让身体石化,才得以保存。

再一次,一股强大的诡异气息,包裹了他的全身,深夜——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一个布置雅致的房间,一个漂亮的女尸,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机灵灵的寒颤,当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房中并不是点的什么蜡烛油灯,而是一颗颗的夜明珠,显然,房中人的怕有灯火等物的油烟气息,造成尸体的污染。

隔着窗子,徐玉再次仔细的看了看床上的那个女子,由于那个女子是平躺着,所以他只能看到她半边脸,一只挺直的鼻梁,下面是线形优美的红唇,长长的睫毛,紧闭着的眼睛,半边的脸颊似乎尤自带着红润的光泽。他心中只有一个字形容,那就是——美,这个女子美到了极点。

但这些,都不是让他觉得奇怪的原因,最主要的是,他不知为什么,隐隐之间,总觉得这个女子似曾相识,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却偏偏又怎么也想不起来。虽然也知道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凭着感觉,这个女子死去应该多年,而自己除了这次下过昆仑以外,以前的时间,都在昆仑山上,却如何能够见到过这个女子?

正在他呆呆的出神的时候,猛然,一个极细小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忙循声看去,一个同他一样打扮的黑衣人正绻缩在屋檐下向他招手,显然——这个黑衣人比他要先到这里,并且自己刚才的一举一动,他应该都看在了眼中,不容他多想,房中的人已经警觉,一声断喝道:“谁在外面?”

那黑衣人吃了一惊,身行一顿,如同一只大鹤,翩然飞去,身材却是娇小玲珑,行动之间婀娜袅然,竟然似乎是个女子。

“站住!”房中的人又是一声断喝,徐玉不敢再作停留,忙一个转身,施展幻影虚渡,拼命的向外飞射而去,以他估计,凭着幻影虚渡,这皇宫大内的一些普通侍卫,绝对追不上他,百忙之中,他还留意了一下那个院子门上的字迹,不用灯光,凭着暗中视物的本事,他清楚的看到了院子上面的粉墙上写着三个大字:“御兰院”。

房中的紫衣中年人已经追了出来,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因为起步比他早,早就跑得了不见踪影,一时之间,皇宫之中警铃大作,徐玉顾不得这些,忙忙的转身狼狈逃跑。

在皇宫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徐玉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蹿,心中把那个黑衣人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却也是奇怪,不知道那个黑衣人却又是谁,来皇宫干什么?警铃之声一阵急过一阵,而身后的那个紫纱中年人却始终紧追不舍,一群群的侍卫、一对对的火把、灯笼不时的亮了起来,徐玉不停的闪开了一批批的追兵,却又不时的碰上新的侍卫拦阻。

最要命的是,他发现他始终甩不到身后的那个紫衣中年人,由于根本就不熟悉宫中的道路,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走到了一处宽大的广场中,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大群的侍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将他围在了正中,徐玉定睛一看,领头的那人不是别人,竟然是他的老熟人——杨先之。

第四章

徐玉眼见他衣衫不整,头发蓬乱,想来是刚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的来抓拿他这个夜闯皇宫的“刺客”,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而在这个时候,那个紫衣中年人也已经在他两丈开外站住。

徐玉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刚才他一直没有瞧清楚他的容貌,如今在众多火把的映衬之下看得分明,这人大约四十左右,那是凭着他的直觉,若是单论长相,他看起来最多只有三十岁,剑眉星目,一张刚毅的脸线条硬朗,棱角分明,如同刀削斧雕,身材高大魁梧,气宇非凡,眉宇之间隐隐透出一肌威仪,更有着贵气凌人。徐玉心中不怎么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对一个已经过世多年的女子有兴趣,深更半夜的去抚摸尸体?

还有那个床上的美艳女尸,怎么感觉就是那般的熟悉?脑海中始终都是那个女尸侧面完美的容颜在不断的浮现——忽然,徐玉心中一动,那个床上的美艳女尸,他终于知道是谁了,为什么他会觉得眼熟。因为那张脸和他本人非常的相似,如同就是看到他自己,那个人——应该就是他的母亲,传说中的谪仙子水柔。

一瞬之间,徐玉只觉得如同被乱箭穿心,有着说不出的痛苦,身子摇了摇,几乎站立不住。知道谪仙子早已经身死是一回一事,眼睁睁的看着她美艳的尸体横在了他的面前却是另一回事。几乎用不着证明什么,他心中敢肯定,那个谪仙子水柔,就是他的母亲。那是自己心灵的震撼,亲情的召唤,也许骗得了别人,但绝对骗不了他自己。

那么,由此推测,眼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罗天魔帝,权倾朝野的汉王殿下赵胤煦,想起上官辕文对他的评价,他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且这么多年以来,他对谪仙子依然是一往情深,才会做出深夜抚尸这等匪疑所思的事来。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会在这种情况下和罗天魔帝相见。如今虽然没有见着欧阳明珠,但碰上了他,今天夜闯皇宫,倒也是不虚此行了。

“阁下何人,为何夜闯皇宫?”杨先之冷冷的问道。徐玉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蒙面巾,虽然他与他早就极为熟识,但也看不出来他就是徐玉,再来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徐玉会夜闯皇宫。

徐玉眼见四周的侍卫已经团团的把他围住,明亮的火把照亮了整个宽阔的广场。如今又有罗天魔帝和杨先之亲自在场,想要不着痕迹的全身而退,已经根本不可能。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该拉下蒙面巾,和他们相见,还是“阁下身环和平岛的幻影虚渡,莫非是和平岛传人?在下早年曾和上官岛主有过一面之缘,还请阁下出示真面目,以免造成误会。”那个紫衣中年人问道,他知道幻影虚渡乃是和平岛的不传之秘,所以才有此一问。

徐玉没有等他说完,就冷冷的打断他道:“我不是和平岛的人!”口中说着,一边将后中的长剑扔在了地上,面对着像罗天魔帝这样的高手,他不会愚蠢到舍弃神兵利器而不用的。同时心中却在想着,果然,上官辕文与他之间有着某种别人不知道的关联。

“你倒有自知之明!”杨先之眼见他扔下了长剑,只当他愿意束手就擒,当即大叫一声,“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而那个紫衣中年人却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凭感觉,他知道眼前的这个黑衣蒙面人绝对不会甘心就此罢休的。

果然,徐玉慢慢地从背后抽出了叶上秋露,在众多火把的映衬下,宝剑如同是一泓秋水,又像是一片碧绿的叶子,一颗朝露在叶片上不断的滚动——叶上秋露感觉到徐玉的心境,不断的颤抖龙吟不止。

“叶上秋露——”杨先之惊呼出声,问道,“你是”

徐玉慢慢的扯下了脸上的蒙面巾,然后才笑道:“杨大人别来无恙?”

杨先之苦笑着没有回答,众侍卫都不禁大惊,没想到这个大胆的刺客竟然认识他们的杨大人,眼见他相貌俊美,年纪轻轻的,却不知道为什么事犯糊涂,竟然夜闯皇宫,犯下了这等死罪?

徐玉的目光直直的盯住了那个紫衣中年人,奇怪的是——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个汉王,为什么这些侍卫包括杨先之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人跟他打过招呼?

事实上他哪里知道,这人确实就是汉王,也就是罗天魔帝赵胤煦,若是换在平时,众侍卫早上去见礼请安问好,但每当他穿上这身紫色的长衫,前往御兰院的时候,他自己就称自己为“半死人”,他不要任何人跟他说话,也不搭理任何人,若非今天徐玉好死不死的正好闯进了御兰院,正好惊动了他,否则,就算今天晚上皇宫中闹翻了天,也不能让他出面。众侍卫都知道,每当他去御兰院时,心情都必定极差,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的去招惹他。

赵胤煦也在不停的打量着徐玉,眼见他丰神如玉,相貌俊美,当真就是谪仙子的延续,心中却似喜似悲,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而杨先之这个时候也颇是为难,他不知道自己是该一声令下,让大内侍卫把这个夜闯皇宫的歹徒拿下,还是该上前找徐玉叙叙旧,因此他一直拿目光看着赵胤煦,只盼他做个决策。

“汉王殿下?”徐玉微微的扬眉,问道。

赵胤煦慢慢的点了点头,徐玉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原先的所有计划,他真的不知道是该着恼还是该高兴。他就是他失散多年的骨肉,自己找了他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也许是谪仙子有灵——虽然早在杨先之传回书信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他的存在,但却没有亲眼见着,心中始终放心不下。如今,眼见着他长这般大了,心中颇为欣喜,但却又隐隐有着一种无奈的失落,好矛盾的心情!

徐玉的胆大妄为也颇为让他生气,他竟然敢夜闯皇宫,他以为他练了几天的武功,就了不起了?到底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想到这里,心中着恼,暗想着这个冒失的孩子,大概以后也不会听从他的安排。今天倒要给他一个教训,否则,以后就难以管教了。不过——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难道上官辕文居然不守承诺?把他的身份公布了?

想到这里,不禁断喝了一声道:“先之,你还等什么,还不把这个大胆的刺客拿下?”

“王爷,他是——”杨先之听了吃了一惊,不明白师傅的心事,师傅为了找他,花费了大量的精力财力物力,他也常常郁郁寡欢,如今好不容易,徐玉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不说相认,怎么还要把人拿下?

徐玉微微一笑,罗天魔帝就是罗天魔帝,果真与众不同,若是他公然当着众人跟他上演一场父子相认感人情景的戏码,也许他就不叫魔帝了。当即长剑微微一抖,在半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对着他当头罩下,口中却笑道:“合欢门主徐玉,请赵先生赐教!”

赵胤煦也不仅一呆,轻轻闪过了他剑势,徐玉此举,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他竟然以江湖中人的身份公然指名挑战,换句话说,合欢门在江湖中颇具声威,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是必须单打独斗。

徐玉的长剑再次徐徐刺到,他的这一招还是普通的昆仑派剑法,算是投石问路,软绵绵的没有一丝的剑气,但出剑的方位却妙到毫颠,斜刺向了他的左肩,试探一下而已,看看这个久负胜名的罗天魔帝,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

“好好好!”赵胤煦一边说了三个“好”字,忍不住仰天大笑,这小子有着三分的傲气加上那么一点点的邪气,倒颇为合了他的胃口,当即道,“好一个合欢门主,没想到情魔那老鬼临死还摆了我们一道。我如今就教训你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请赐教!”徐玉口中说着话,手中却丝毫也不敢怠慢,长剑徐徐扬起,这次——叶上秋露发出了尖锐的龙吟,诡异的在他手中跳跃,徐玉整个人如同一片飘零的落叶,在秋风中飞舞,顿时漫天的剑气,绿影环绕,空气如同是一块被扯破了的绸缎,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众侍卫一些武功较弱者受不了这等无形的压力,纷纷后退,只有杨先之还站在原地没在动——心中却也是震惊无比,他初见徐玉的时候,他的武功还不如他,后来他又被吕靖废了武功,尽管在情魔以命相博的情况下,再次的助他恢复了武功,但却没有想到,这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功力竟然精进如斯,看来比起自己还要略胜了一筹。

第五章

叶上秋露如同变成了活物,绿芒和天际的月光交相辉映,耀眼生辉——徐玉知道眼前的这人就是传说中的罗天魔帝,两招拭探过后,知道普通的剑招根本无效,所以一开始就是风清子穷尽几十年时光创出的“月舞大地”。

风清子在悬崖下几十年的时光,心中早就没有丝毫的杀机,所以这“月舞大地”,虽然包罗了天下剑术的大全,表面看着凌厉,但实际却不含杀机;而徐玉在江湖中这么长的时间,不知不觉之间,剑术大进,根据“月舞大地”,结合舞月剑诀,创下的那招必杀绝招“碎月千斩”却完全不同,根本就是为了杀人而创,隐隐之间,竟然有着几分当初“邪剑”的威势。如今他和罗天魔帝交手,这个人可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怎么说,他也不敢贸然用那一招绝活。

剑影与月光如今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徐玉手中的剑气暴盛,对着罗天魔帝当头斩去——“好,好剑法!”饶是罗天魔帝,也忍不住脱口称赞,不得不承认徐玉不愧是练剑的奇材,当即振作精神,不敢小觑,双手如同莲花盛放,抢进了他的漫天剑气中。

他是徐玉碰到的第二个敢赤手空拳的对抗江湖七大神兵的人,而就在这的时候,一种无形的压力,向他汹涌而来,他手中的宝剑,竟似乎递不出去。心中大惊,暗想着他好生强盛的内力。竟然可以控制着他的剑气,当即一咬牙,拼命的催动剑气,毫不示弱的开始强攻。

赵胤煦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小子拼命不成?但也想看看他的剑法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展开身形,在他漫天的剑气中穿梭,手中却也不闲着,拳、脚、指、掌一并向着徐玉身上招呼。

两人都是以快打快,转眼之间,但交换了五十招开外,只看得众侍卫眼花缭乱。赵胤煦眼见着徐玉一剑指向他的咽喉,当即微微一沉身,险险的避开,手指却快逾闪电的扣向了他的手腕。徐玉这招已经用老,回剑已难,但他与别人不同。倒也不怕被人扣住,当即长剑顺势下挑,目标却是他腰际的那块闪着隐隐荧光的椭圆形玉佩——几乎在同时,赵胤煦的手指扣上了他地手腕,但腰际的玉佩也“叮”地一声轻响,落在了地上。罗天魔帝看着地上的玉佩,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笑意,低沉的说道:“好剑法!”

徐玉被他扣住了手腕,有了上次幽冥鬼姬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敢贸然的用清源心经吸取他的内力,再来这人好歹也可能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自己都不能真正的伤了他。

“王爷好功夫!”徐玉也笑着回答道。

赵胤煦看了他一眼,这个孩子,真的是让他又是欢喜又是着恼,正想着说什么,猛听得西边一片人声沸腾,又见那边的天空一片的红光,有浓烟和火光升了起来,不禁大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众侍卫都连连的摇头,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他们都和他一样,刚才都在这里,谁也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隐隐之间,好象听得人大叫:“走水了——走水了——”

这个时候,西边的火光大盛,一瞬间,赵胤煦的脸色变得极是难看,一把推开徐玉,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衣服焦黑,灰头土脸的小太监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见着了他,顿时忙俯伏在地上,叫道:“回禀王爷,御兰院大火,救不下了”声音惶恐之极,显然惧怕到了极点。

赵胤煦飞起一腿,踢开那个小太监,脸色铁青,转眼恨恨的瞪了徐玉一眼,对着呆若木鸡的众侍卫骂道:“都死了吗?还不去救火?”口中话未说完,身形顿时化成了一道淡淡的紫烟,向着火光大盛的地方飞奔而去。

徐玉的脑子短时间出现了一片空白,皇宫大乱,连杨先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带着众侍卫,匆匆地急向御兰院而去。这个时候,他若是想要走,自然是最好不过。正准备离开,猛然,他心中一惊,想了起来,刚才他离开那个满是兰花庭院的时候,曾看了一眼门口的匾额,不正是御兰院吗?

那个——御兰院大火,他母亲的遗体还在里面,岂不是要化成灰烬?当即想也不想,忙也急向着火光大盛的地方飞驰而去。

徐玉轻功极高,虽然起步比杨先之晚,又不熟悉宫廷道路,但却凭着那冲天的火光引路,竟然和杨先之同时到达御兰院,却见刚才兀自宁静的御兰院,如今火光冲天,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那玲珑精致的小楼,现在已经被一片火海吞噬,一群群的太监、宫女、侍卫们大都衣衫不整,正不停地汲取荷花池中的水在救火,但火势太大,却如何还扑灭得了,甚至根本就没有人敢到近前而去。小楼眼见着在火海中就要崩塌,众人却无能为力——而原本郁郁葱葱的兰花,此时早就翠叶离散,盆破花碎了。

杨先之游目四处一看,没见着赵胤煦,不禁吃了一惊,正欲找个人问问,却见一个小太监看到他,哭丧着脸急叫道:“杨大人,王爷王爷还在火中,你快快想想办法。”

杨先之和徐玉闻言都是大惊,眼见火光冲天,热浪逼人,就算罗天魔帝的武功再高,他也只不过是肉身凡胎,怎么能够和这等的自然威力相抗衡?

徐玉想也不想,猛得一头扎进了旁边的荷花池水中,在衣服湿透的瞬间,飞身而起,急向火中冲了过去——杨先之大惊,顾不得那么多,忙一把将他抱住,叫道:“徐玉,你疯了!”

徐玉被他牢牢的抱住,顿时大急,叫道:“杨先之——放开我,我可以不在乎你的那位王爷,但我绝对不能让我母亲的遗体葬身在火海中,快——放开我!”

杨先之顿时呆了呆,手一松,徐玉挣脱了他的控制,冲天而起,御风弄影,妙漫无方,如同月袂仙子凌空而舞,又像是一只飞蛾一般,扑向了炙热的火焰中,迅速的没去了身影。

杨先之眼见如此,也一头栽进荷花池中,如法炮制,湿透了衣服后,也冲进了火海之中,众人人眼见一个夜闯皇宫的刺客,和大内侍卫统领同时扑身到火海中,顿时都大惊,不明所以,只是呆呆的看着冲天的火焰。

却说徐玉冲进字火海中,灼热的气息顿时扑鼻而来,浓烟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在加上火苗不停的扑烧他的衣服,灼烫着他的肌肤,原本湿透的衣服在转瞬间就干透,而后焦黄,头发也微微的也烧焦不少,但这个时候,他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忙急向谪仙子的房间冲了过去。在漫天的浓烟里,却见一个人影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火焰已经烧着了他的衣服,他好象也置若罔闻。徐玉看时,这人不是罗天魔帝,却又是何人?当即拼命的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将他身上的火焰扑灭,抬头看时,却见那张填漆床上,银白色的洒花帐子早就被火焰烧尽,而床上却空空如也,谪仙子的遗体竟然不翼而飞。

“阿柔——阿柔——”赵胤煦喃喃低语,浑然不理身边猛烈的火势,只是看着床上,行同痴呆!

“王爷!”徐玉惊叫道。

“师傅——”杨先之也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看着徐玉和赵胤煦,忙叫道,“我们出去!”

“咳——咳——”徐玉正欲说话,却被浓烟呛进了气管,顿时连连的咳嗽,一边忙叫道:“杨兄,你带着令师先——咳——咳——先出去,我再找找我娘的遗体。”

说着推了一把赵胤煦,杨先之看着漫天的火焰,忙叫道:“我们一起出去,再迟恐怕就来不及了。”

徐玉眼见火势越来越猛烈,转首四处看看,却见浓烟滚滚,皆不见谪仙子的遗体,心中奇怪,暗想着她的遗体到底去了哪里?显然,她的遗体并没有在大火中烧毁,若是真的烧毁,也有骨灰遗留,但这里只有一些碳木的灰烬。显然,在罗天魔帝到来之前,她的遗体已经被别人移走了。

“走——”杨先之一声断喝,拉着赵胤煦急向外面冲了过去,徐玉也忙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忽然听到,火海中传来丝丝琴声,呼呼作响的火势以及外面喧哗的人声却掩不住这似乎低沉的琴间,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火海唱道:”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歌声低沉,若隐若现,但却又清晰可闻,一曲终了,却又回到了“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只此一句,反反复复吟唱,似乎在向谁幽怨责问

第六章

徐玉听着这声音,如同好像是一柄利剑,深深的刺进了他的心窝,眼前一黑,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滚,咬着牙看着杨先之道:“你们先出去,我去看看!”这首曲子,他自然也熟悉得很,知道那乃是当初风清子写给若即的情诗,一句“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唱出来几十载的幽怨。

但这个曲调,却非常像是当初欧阳明珠和他分别的时候,隐隐之间的吟唱——想到谪仙子,想到欧阳明珠,再想想若即五十年的光阴虚渡,忍不住已经是热泪盈眶。

在烈火纷飞之中,赵胤煦的脸上浮现起醉人的柔情,而徐玉却泪流满面,杨先之猛然打了个寒颤,心想着莫非是见鬼了,他们这两人都怎么了?中邪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胤煦全身微微颤抖,猛然大叫道:“阿柔,是你吗?”口中叫着,人却拼命的朝火海深处冲了过去。

徐玉心中一惊,神智完全清醒,知道他心智如今被迷惑,想来这首《刹那芳华》,以前谪仙子也常常吟唱,隐湖女子,自然都知道这首曲子。没想到当初风清子的一首情诗,竟然牵涉到了两代人的情缘,更没有想到,罗天魔帝对谪仙子竟然痴迷到这种地步,他权倾天下,心志自然也比普通人不知道要坚强多少,但这个时候,却受不了这等的诱惑,一首《刹那芳华》,竟然可以让他如此的痛苦不堪——原本对他心中的隐隐不满,这个时候也消失不少。

“师傅——”杨先之惊恐的大叫,这个时候,小楼已经开始崩塌,木块带着烈火不断的下落。若是在此时再次陷入火海,就算有再高的武功,恐怕也无能为力。

徐玉看着赵胤煦如痴如醉的样子,心中知道,这个时候若是不将他唤醒,后果堪忧,他可没有杨先之的顾忌,想也不想,对着他脸上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赵胤煦脸上吃痛,顿时一惊而醒。看了看徐玉,却见他向自己露齿一笑,想要发作,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耳中听着那“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心中仿佛若有所失,这曲子他以前听过好多次,但却都没有此时此刻,更能给他带来震撼——徐玉当即向杨先之道:“你先出去,我去看看!”

“一起走!”赵胤煦毕竟有着决策天下的勇气,知道处境的危险,想也不想就下了令,那火中歌曲的诡异,谪仙子的柔情一瞬间都先放了下来。毕竟,只有保住了小命才是最重要的。说着也不顾徐玉的意见如何,一把拉过他来,道:“大家一起出去。”

徐玉也眼见火势越来越是猛烈,这个时候再进去,如同是自寻死路。当即不得不随着他一起向外冲了出去。同时手中的叶上秋露舞起一团剑花,逼开了临近身边的火花。三个人刚刚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就听见身后的小楼“哗啦啦”的一声响,顿时倒了大半,三人都在心中叫了一声好险,同时却又都不明白,刚才在火穴中唱歌的到底是什么人,她如今还在吗?难道这般的大火,她竟然不惧怕?

赵胤煦看了看四处围满了侍卫、太监等人,再看看原本精致幽雅的御兰院,如今一片的狼藉,顿时心中的一股怒气又升了上来,看了徐玉一眼,问道:“你今天带了多少人进宫来着?”同时心中也极度的怀疑,为什么有人会在火窟中唱歌,这个人是谁,她怎么会知道隐湖的《刹那芳华》,难道说真的是阿柔跟自己告别来着?

不——他从来不信鬼魂之说,心想可能是有什么人来搞什么鬼,而最有可能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徐玉,他是风清子的传人,自然知道这首《刹那芳华》的曲子,若是他带人来到这个御兰院,然后由他出面引开自己,因为他是阿柔的骨肉,就算被自己擒住,必定自己不会伤了他,也许他们正是利用这一点。而另外的人则盗走谪仙子的遗体,再放火焚烧小楼,造成皇宫混乱,趁机离开?

而徐玉也完全有这么做的动机,上官辕文不是一直念念不忘的想着要把谪仙子的遗体带回和平岛吗?杨先之说他们的关系一直不错,上官辕文甚至连和平岛的不传之秘幻影虚渡都教会了他。如今,徐玉帮助他来盗谪仙子的遗体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多年以来,他都没有把谪仙子的遗体安葬,其中一个原因固然是自己的不舍;另一个原因则是算怕了上官辕文,那家伙,只有做的勇气,永远没有承担的决心。当初谪仙子的追求者中,几个正道中人的年轻俊杰,几乎都是他杀的,但他却把罪名全部推到了自己的头上。

赵胤煦脑子转了几圈,想到刚才在火海中的时候,徐玉想也不想,就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看样子,他也根本就没有在心中把他当作父亲。也许在他的心中,那个上官辕文要远远的比他重要得多。但就因为这样,如今更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人,能在这个火海中安静的抚琴唱歌?

徐玉被他问得呆了一呆,但随即就想到,他怀疑自己就是那个放火焚楼者的同谋。顿时心中微微来气,再加上今天知道了欧阳明珠竟然是皇贵妃,更是心情郁闷,想着母亲的遗体如今也不知下落,火中唱歌的女子更不知道是谁?这几样事加在了一起,若是换在平时,断然不会动这无名之火,但这个时候,他怒气上升,忍不住就生硬的回答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哼,你把小楼中的人弄什么地方去了?”赵胤煦怒道,这小子看样子不好好的教训一下,他还不知道厉害,想到这里,顿时感觉半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幸好他们三个人都是从火窟中跑出来的,灰头土脸,倒也没有人在意。

徐玉忍不住大叫道:“我怎么知道?我若是知道,我才不会进去呢?你以为你的死活关我什么事?若非为了哼!”眼见面前众人环绕,他也不敢说出这个御兰院中藏着一具尸体,若是传言出去,庄严巍峨的皇城之中,竟然藏着一个美艳的女尸,他这个汉王的脸面却往什么地方搁?

赵胤煦气得扬手就是一掌向他脸上刮了过去,徐玉话一出口,心中就微微后悔,想着这人毕竟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们十九年没有见面,好象也没必要一风着了,就弄得如此的剑拔弩张吧?正准备出言道歉,却没有料到列天魔帝会在大怒之下动手打人,想要闪避,却已经不极,再来他的武功也比他要好得多,因此竟然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一个耳光,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正欲发作,猛然想到,刚才在火海中,自己也打了他一个耳光,这下,两人算是扯平了,当即压抑住心中的怒气,道:“好,你我今天算是扯平了,我告辞了!”

说着,不等赵胤煦回答,转身就想要离开,赵胤煦气极,这么多年以来,谁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的放肆,他虽然是王爷,但多年以来,一直代理着朝政,在众多的大臣心目中,他和当今的皇上实在没什么区别,甚至隐隐之间,那个不理事的皇帝,还不如他的地位。又何曾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更别说是殴打于他了。

但如今,徐玉不但先向他挑战,而后在火窟中更是给了他一个大巴掌,虽然当时他是出于善意,但这时他的嚣张无礼却激起了他的怒气,当即大叫道:“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众侍卫听了,如同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把徐玉团团围住,徐玉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他道:“王爷,你什么意思?”

“你私闯皇宫,放火焚了御兰院,难道本王就拿你不得吗?”赵胤煦冷笑——想走,没那么容易。

“先之,给我把他押进天牢,严加审问!”赵胤煦说完,又对站在一边的杨先之说道。

杨先之为难的看了看徐玉,又看了看赵胤煦,忍不住低声问道:“王爷,你真的要把他押下天牢?”

“当然!”赵胤煦沉声说道,“给我只管动用大刑审问就是!”说着向杨先之使了个眼色,杨先之心中明白,他这么做,大概也只是吓唬吓唬徐玉,再来就是塞一下众人的悠悠之口。毕竟,徐玉今天是夜闯皇宫的刺客。

徐玉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不用了,天牢在哪里,我自己走就是了——王爷若是要动用大刑,最好还是亲自督刑比较好,免得你的手下人放水。”说着又看向杨先之道,“杨兄,请带路吧!”

杨先之无奈,点了点头,道:“走吧!”

徐玉老实地跟在他的身后,他并没有想着要逃走,毕竟有着罗天魔帝和杨先之这样的两个人在场,他根本就没有安全逃跑的可能,而且,四周还有着众多的侍卫,他可不敢保证,这些人中就没有高手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才不会傻到自取其辱的地步。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叫道:“皇上驾到!”

第七章

眼见着众侍卫、太监们纷纷跪伏在地,恭迎皇上,而赵胤煦虽然没有向别人一样跪迎皇上,但注意力也完全不在他的身上,心中暗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身形一动,化做一道淡淡的幻影,急向外飞掠而去。

“站住——”赵胤煦一声断喝,冷笑道,“想走,没这么容易!”身形也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同时一掌急向他背心拍了过去。徐玉一见,气得差点没有破口大骂,暗想着如今“皇上驾到”,你好歹也给点皇上面子,装个样子,别抓我难道不行吗?但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回手一剑,正对着他的手掌刺了过去,但身形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赵胤煦的目的只是想要留下他,可不想真的要他的命,眼见他停了下来,当即虛晃了一掌,收手站住,冷笑道:“你今天插翅也别想离开!”

徐玉懒得理他,心中也明白,知道这一停下来,今天再要走,恐怕比登天还难了,索性收手站住。却见这个时候,十八个锦衣侍卫,前后开道,中间却是一对对宫女,提着八角宫灯,簇拥着一个身着衮龙黄袍,头带着紫金皇冠的中年人而来——由于徐玉站的位置特别,他这个时候只能看到这个皇上的背影,却见不着他的庐山真面目。

徐玉由于欧阳明珠的缘故,对这个皇上极是厌恶,在别人的心中,他是九五之尊,真龙天子,在他的心中,这个人只不过是他的情敌。先他一步取了他心仪女子的男人。而见着了他的背影,心中一动,暗想着我若是在这个时候,胁持皇上,想要离开,恐怕也不是难事。

看着赵胤煦和杨先之都已经迎了上去,赵胤煦还不忘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徐玉心中冷笑,他可不怎么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真是奇怪。他对别人都还略略客气,就是对这个罗天魔帝,与生俱来就有着一种骨子里生出来的叛逆。

就在赵胤煦离那个皇上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徐玉猛得展开了攻势——叶上秋露带起一声尖锐的龙啸,化作了一道长虹,猛对着罗天魔帝急射而去,赵胤煦心中一惊。只差点没有破口在骂,他发现自己所有的耐心,在碰到了徐玉后,全被消磨殒尽,眼见着剑气凌厉无比,猛然间一把抓过杨先之手中的乾坤扇,一招“乾坤日月”迎了上去。

徐玉曾见杨先之用过这招“乾坤日月”。威力极大,如今在罗天魔帝的手中施展,更是非同一般,只见劲风鼓起了周围的空气,形成了一个旋涡,顿时飞沙走石,宫灯和火把都在劲风鼓荡中一一熄灭,天地变得一片昏暗,隐隐之间,徐玉见着山川河流、乾坤日月,扑面而来,顿时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罗天魔帝会下杀手,本来他的这一招,只是虚招,引开赵胤煦的注意,想要出手胁持皇上,却没有料到会弄成这般的结果,当即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再也无暇旁顾。

众侍卫、太监,包括杨先之在内,纷纷后退,众人只觉得天地似乎都已经变色,混沌一片,如同天地未开之时,被那压抑的气流控制着心神,说不出的难受。猛然,一道闪电的光华,划破了黑暗的空际,冲一而起。徐玉完全的人剑合一,如同一只飘飞的大鹤,口中忍不住吟道:“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原本哀怨的《刹那芳华》,如今在徐玉的口中,似乎让人生出了冲天豪气的感觉,让人不由自主的热血沸腾起来——在“御风弄影,谁人与共”的吟笑声中,徐玉将“御风弄影”的轻功身法和舞月剑诀完美的融合,妙曼如同九天仙子,临风起舞,长剑再次凌空下击,像白虹贯日,叶上秋露硬生生的接上了乾坤扇,两件神兵,发出了共振的嘶鸣,刺耳欲聋转眼之间,剑光收敛,狂风止住,赵胤煦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身止的紫色长袍本在烈火中烧毁不少,如今却更是破败不堪,皆是被徐玉剑气所伤;而徐玉却以剑拄地,“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的鲜血,他和罗天魔帝硬拼了这一招,在招式上他并没有落败,但他的内力,却远不如罗天魔帝,被“乾坤日月”震伤了内脏,虽然并不严重,但却也够他受的了。

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他的比觉,似乎他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仿佛就是欧阳明珠,又像是绿萝的低声的吟哦,心中一痛,慢慢的归剑入鞘,看着赵胤煦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宝剑,将它一把抛给了杨先之,杨先之本能的接过剑来,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徐玉这才苦笑道:“天牢在哪里?”看样子这一趟的牢狱之灾,在所难免。

赵胤煦被他一句“御风弄影,谁人与共?”更是勾起了无限的心事,他虽然娶了谪仙子,但却没有让她快乐过,事实上他知道,谪仙子唯一的高兴就是这个孩子,在她孤寂的心灵深处,他这个做丈夫的,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想到“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真不知道他如今权倾天下,威压江湖,却又有着什么意思?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宁愿用现在的所有,换回谪仙子的盈盈一笑。

心中不自然的想起了一句古人的诗词来,“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如今,他纵使舍得了这江山社稷、万里河山,他的美人一笑,却又何处可觅?

同时他也好奇无比,徐玉怎么会御风弄影?若即那个老顽固绝对不会让隐湖绝学外传,更不会传给一个男子?莫非——他也和若即一样,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隐湖那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逍遥。隐湖到目前为止,懂得御风弄影的,就只剩下了若即自己和失踪多年的逍遥,虽然他也知道若即在晚年又收了一个弟子玲珑,但他明白,属于隐湖的弟子,自然是不会把本门绝学外传,唯一的可能就是已经背叛了隐湖的人。

但他毕竟要比若即沉得住气,想了想,挥了挥手,示意侍卫过来把徐玉带下去。徐玉这次没有再动任何的手脚,只是看了一眼那个不理朝政,让汉王坐大的皇帝一眼,却没有想到,这个皇帝也正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猛然一接触,皇帝冲着他洒脱的笑了一下,徐玉却差点没有找个地洞钻下去——这个皇帝并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调戏即莲的赵胤熙,他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是个笨蛋,早就应该想到,这个不怎么理事的皇帝,就是那个混蛋赵胤熙。同时也暗自庆幸,刚才罗天魔帝用“乾坤日月”逼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否则的话,自己恐怕想要要挟这个皇帝也是痴人说梦。这人或许没有治理天下的本事,但绝对也是个练武奇材。

杨先之带着他在皇宫里左转右折,徐玉虽然想要记着宫中的地形,却一时也记不得这么多,大概走了三柱香的时间,终于在西北方向的一个角落,一道小小的石门横在了眼前。

徐玉眼见这个小小的石门前竟然有着二十几个守卫,想来就是天牢重地了,当即低声地问道:“是这里吗?”

杨先之点了点头,道:“这里是后门,也是宫中押送犯人前来的一个捷径,正门在外面,如今恐怕要委屈你几天了,你也真是!哎——”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徐玉来皇宫的目的,显然并不是为了见一见罗天魔帝,更不可能是来找他,他到底所为何事,不惜冒险夜闯皇宫?尽管心中好奇无比,但去还是忍住了没有问。

徐玉苦涩的笑了一下,今天的这趟皇宫之行,到底算是什么?他本是为了来这偷偷的再见一次欧阳明珠,只要说一句话,不——就算是一句话也不说,就见她一面,也是好的。但如今,宫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连他母亲的遗体也不知去向,罗天魔帝震怒,自己成了最大的嫌疑,并且被关进天牢。

就在这个时候,守着牢门的一个大概二十五六,小头打扮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在杨先之的面前屈膝行了一礼,口中大声叫道:“见过杨大人!”

杨先之点了点头,道:“六子,今天轮到你值班吗?”显然,他也和这些守牢的人都颇为熟悉。

“是的,杨大人!”六子站起身来,大声的回答道,说着看了一眼灰头土脸,衣服破烂,尤带着血污,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打扮的徐玉上眼,问道:“这人就是今天夜闯皇宫的刺客不成?怎么劳动杨大人亲自押送?”

第八章

杨先之看了徐玉一眼,却见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那个小头目的话,神色颇为郁闷,当即轻轻的“嗯”了一声,低声说道:“他虽然是今天夜闯皇宫的人,但并不是什么剌客,这其中有点儿误会,你等一下关照里面一声,注意一点,他可是我的朋友。”他故意着重了“朋友”两个字,就是怕他们这些人不知情,在牢里为难徐玉,一旦徐玉出了事,恐怕汉王爷面前不怎么好交代,师傅虽然表面上冷淡,但他这个做弟子的却知道,他心中比任何人都在乎徐玉。再来他也怕如果今天他们为难了徐玉,将来他一旦得势,心中记恨,只怕这些人的日子不怎么好过。如果证实了他的身份,他就是一位小王爷,甚至有可能被封为太子,更甚者将来荣登帝位。

“是!”六子忙恭敬地答道,同时又吩咐他的两个手下,过来带走徐玉,那两个差役忙从里屋拿过一副手铐脚链过来,就要把刑具往徐玉身上套,徐玉看着他们手中粗重的铁链一眼,身子微微一挪,闪了开去,看着杨先之问道:“不带这个劳什子行吗?”

杨先之还没有答话,那个六子就又忙道:“杨大人,请您别为难小的们,这是宫里的规矩,别说是他这么一个江湖草寇,就是朝中大臣,犯了事来这里的,都得先带上这个。”

徐玉在听到他说到“江湖草寇”四个字的时候,心中隐隐一痛,想着自己本就是江湖草寇,欧阳明珠贵为皇贵妃,自己与她身份悬殊,别说一切早就生米煮成了熟饭,就算她如今依然待字闺中,自己却拿什么来迎娶她?若换成自己是女人,也一定会选择嫁给一个对自己一往情深又英俊非凡的皇帝。从此安享荣华富贵,受人顶礼膜拜;而不是选择一个江湖草寇,过着三餐不济,朝不保夕亡命天下的生活。

杨先之正欲说话,徐玉就淡淡的笑了一笑,道:“既然是规矩,那就给我带上就是!”说着老实的伸出了手来,让六子用手铐脚链把他牢牢的锁住。

“走吧!”六子推了他一下,又向杨先之道,“杨大人,您请回吧,我会关照牢里照应一下。”

徐玉随着六子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一事来,又停了下来,回首说道:“杨兄,你等一下,能不能帮我做点事?”

六子也不催促他,徐玉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帮我去一下凝翠居,告诉阿大和天羽一声,就说我有点事绊住了,过几天就回去,免得他们担心我。”心中想着这两个人断然不会因为自己不在,就真的回杭州,必定会生出事故,那倒不好了。

杨先之点了点头,道:“好,我一定把信送到就是!你放心好了,王爷这个时候正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我就帮你求个情,让他把你放了就是。”

徐玉黯然地摇头,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罗天魔帝不会杀了他,所以也不怎么担心。他在意的是母亲的遗体去了哪里?那个火窟中歌唱的女子是谁?而让他最最心痛的是那个皇贵妃欧阳明珠,这个占据着他心灵深处的影子,如今变成了刺在他心中的一要利针。让他领略到了什么是心痛的滋味。忍不住低声叹道:“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说着竟然头也不回,径自向天牢走了进去。

杨先之并不怎么了解若即和樊绮云与当年的风清子之间的纠缠,他第一次听到这首《刹那芳华》就是那天晚上和徐玉等联手共战剑谷谷主的那个晚上,徐玉在舞剑之时,曾经吟颂过这首小令,第二次却是今天在火窟之中,那种震撼心神的歌声如今好象还在耳边回绕,师傅为了这歌声竟然神智迷失,徐玉如今再次的提起,心中也不禁微微颤动,忍不住就轻轻的咀嚼着那句“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竟然满心酸涩,当即无精打采的转身离去,自去向汉王复命。

却说徐玉被六子带着向天牢里走去,进得门来,是一个狭小的甬道,没有窗子,皆是坚硬的石头构造,显示出非比寻常的牢固。走出了大概有五丈左右,地面微微开始倾斜,然后就是往下的一阶阶石梯,一股潮湿郁闷的气息扑鼻而来,徐玉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这个天牢设在地下?”

六子因为有杨先之的特意关照,对他还算是客气,回答道:“不错!这天牢的整个构造都在地下,四面都是坚硬的石头砌成,坚固非常,进了这里的人,任凭你有再高的武功,也是插翅难飞。我知道你们这些人平时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侠客,但在这里,若是想要越狱,我劝你还是早点打消这个念头为好。”

徐玉没有再说什么,他本受了伤,想要越狱,至少也得等伤好了以后,那大概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只不过——汉王有耐心等他十天吗?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随着六子身下走去,他脚下带着沉重的铁链,行动之间颇为不便,铁链和地面坚硬的石头相碰,叮当作响,在沉闷的天牢里回荡着。

大概下去了有二三十石梯,终于到了地下石牢,却见依然是一条甬道,两边有一些铁栏隔着牢房,里面隐约可见关着一些蓬首污面,衣服褴褛,身上也都带着手铐脚链的犯人;更有一些怀里抱着鬼头刀,身上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巡逻,不停地在来回走动,一眼看过去,长长的甬道不见尽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间牢房,关押着多少犯人?

正在打量着四周的时候,左边的一道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徐玉这个时候也发现,左边的这一间并不怎么像是牢房,里面竟然有着太师椅、八仙桌子,桌子上还摆着茶具,而自己能够看到的一面墙壁上,更是挂着密密麻麻的各类刑具,想来这里应该是刑房。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从房里走了出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六子道:“六子,这人是新来的?”

徐玉打量了这人一眼,却见他赤裸着上身,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而这些倒也罢了,这人本来就生得极丑,更让人恐怖的却是,他竟然没有鼻子和耳朵,看着脸上那平坦的一块,显然,那是让人给硬生生的割掉的。

六子见是他,忙陪着笑脸道:“大丑哥,是你啊——不错,这人是刚来的,今天夜闯皇宫,让侍卫给拿住了,送到这里来的。”

“哦?闯皇宫的?”那个叫大丑哥的丑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徐玉,然后才狞笑着对他道:“知道规矩吗?”

徐玉淡然的问道:“什么规矩?”他虽然如今刑具在身,但那与生具来的高贵飘逸气质却丝毫也没有被破坏,尤其是那份藐视天下的傲气更是让他人不由自主的折服。

“呸!”大丑哥重重啐了一口,然后才对六子道:“把他带进来,让他知道一些这里的规矩,这等江湖匪类,不让他吃点苦头,恐怕他也不会安分!”

徐玉如今才知道,为什么杨先之要特地关照了别让他们为难自己,想来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牢头折磨犯人好象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看样子,到了这里的人都必须深受一下这个大丑哥的私刑。

“这个——大丑哥,不可以的,他是杨大人特意关照,不能动的。”六子忙道。

“杨大人特地关照的?”大丑哥不可置信的又看了他一眼,才冷冷的道,“你认识杨大人?”后面一句话却是问徐玉的。

徐玉微微一笑,道:“认识,算是朋友吧!”

“朋友?你也配?”大丑哥冷笑道,“你也不撒泡尿看看,你是什么德行,也配和杨大人做朋友?”

徐玉没有说话,心中却想着原来杨先之在他们这些人的心目中地位是如此的高,事实上他不明白,杨先之是大内侍卫统领,官居一品,而这些只不过是普通的牢卒而已。

“我本江湖草莽,或许正如你所说,根本就不配吧!”徐玉过了片刻,方才淡淡的说道,说着便又催促六子道,“小哥请了,既然这位大丑哥不想教训我了,你还是找一间牢房,把我关进去了事。”

六子答应了一声,带着他又向前走去,隔着老远,徐玉耳朵里犹自听到那个大丑哥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时传来。六子带着他来到一个牢房门前,将门打开,小声的吩咐道:“你自己注意了,来到这里,是祸躲不过,那个大丑哥心恨手辣,不知道有多少犯人被他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今他顾忌着杨大人,不敢把你怎么样,但却保不住有哪个大人会过来问话,到时候,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免得皮肉受苦,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到了这里,就算是有天大的冤屈,也是没用的。这里面关的一个原本也是朝廷中的大臣,大概已经有二十年了,虽然上面开恩,没有问斩,但也过着这等半人半鬼的日子。”说着忍不住深深叹息了一声。

第九章

徐玉点了点头,道谢道:“多谢小哥提醒!”说着就一步跨进了牢房里,身后六子已经把门又关上,锁了起来。心中却在想着,这个新来的犯人好象有点特别,以前那些被押来的,哪一个不是哭丧着脸,甚至有些是吓得晕死过去被拖进来的,像他这等在天牢还从容不迫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玉的眼睛能在黑暗中视物,黑暗倒对他没有太大的影响,由于地牢是设在地底下,终年不见阳光,仅仅靠火把照明,一股陈腐气息扑鼻而来,他这些日子养尊处优已惯,忍不住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想到那个六子说过,这间牢房里原本的那个犯人本是朝廷大臣,当即打量了一下绻缩在角落的人上眼,却见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囚衣,原本的色泽已经根本看不出来,几乎是半裸着身子,赤裸的肌肤上面散布着一些伤痕,低着头,满头的白发遮住了脸面,看不清容貌。

“老先生请了!”徐玉慢慢地走到他面前,轻轻地叫道。

那人听得有人叫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看了徐玉一眼,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哥是在叫我吗?”他显然已经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话了,声音沙哑结巴。

徐玉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看清了他的脸——却见他脸上布满了层层叠叠的皱纹,脸色灰白,双眼浑浊,看起来大概有七十多岁了,想到六子曾说他关押在这里已近二十年,看样子不假。

徐玉点了点头,也在他身边的地上坐了下来,微笑道:“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当然是和你说话了。”看样子他是要在这个地方呆上几天的了。不管地上如今是如何肮脏。他也只能一屁股的坐下去。

那人看了他片刻,才低声说道:“能能有个人说话,那自然自然是好!”接着又结巴的说道,“小哥年纪轻轻,不知道不知道犯了何罪。被关进了大牢?”

徐玉苦笑了一笑,道:“夜闯皇宫,被抓住了。”

那老人点了点头,半晌方才道:“可惜了——那是死罪,我我还以为能有个人说说话。”说着又沉沉的叹息了一声,仿佛要把这地牢里的郁闷全部舒服散出去一般。

徐玉没有解释什么,想了想问道:“老先生却又是因何事获罪?我刚才听人说起,你本是朝中的官员?”

那老人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光辉,想了想才道:“小哥儿若是想听我唠叨,那老头就说说好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没有和人说话了。”他原本说话之间结结巴巴,这时候两人交谈了几句,他竟然大为恢复,已经能够流畅的交谈。

“好!”徐玉点头道,“牢中寂寞,还请老先生略说一二。”

那老头偏着脑袋,想了又想,终于道:“这事得从二十年前皇上选妃说起——老头子姓贾名又兴,本是朝中御史,先皇驾崩,新皇登基的时候,年方二十,虽然平时有着几个宫女侍候,但却没有大婚,于是太后下令,让京城朝廷命官中所有有闺女的,年龄在十五至二十岁的未婚女子,相貌端正的,都可参加那次的选妃,老头子错就错在生了一个女儿,偏偏还有着几分的姿色。”

徐玉听到这里,略点了点头,暗想着莫不是他女儿生得漂亮,赵胤熙要强娶,而他不愿意,因此得罪了皇帝,被关进了大牢?

那老头接着说了下去:“我等朝中几个官员,得到了这个消息后,都是欣喜无比,我忙着回家让画师画了小女的画像,送进了皇宫,而在同一天,礼部侍郎欧阳云鹤也把他唯一的一个独生女儿的画像,送进了宫中。没有意外,小女和欧阳云鹤家的女儿一同被册封成妃子,小女被封为了德妃,欧阳小姐被封了淑妃”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低头似乎在沉思着往事。

徐玉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你老说的那个欧阳小姐,闺名是不是叫做明珠的?”同时却又想到,原来是自己想歪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愿意进宫作妃子的,他们这等的朝廷命官更是希望凭着一丝裙带关系,从而成为皇亲国戚,升官进爵。

那老头听了,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难道皇上封她为后,诏告天下了?”

徐玉摇头,问道:“老先生请说下去,令嫒既然成了皇妃娘娘,您自然也该高升,怎么会弄得这等模样?”心中却想着原来欧阳明珠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入宫了,那么她现在至少也三十五六了,为什么她现在的容貌,看起来还是二十左右,难道她修练了什么驻颜不老之术?但随即想到她武功高强,加上深宫内院,平时注意保养,驻颜不老倒也不是什么希奇的事。

“本来确实如此,这个又要说到另一件事了。当今皇上有一个堂弟,本就多病,那一年的冬天,忽然就一病不起,请医调治,也毫无用处,只不过就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就匆匆的去了,只留下一个静王妃,当时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皇上仁慈,怜她孤苦,就把她接进了宫中居住,小女一直和她走得很近乎。”那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当初的事情,说说停停。徐玉也不催促他,这事与他毫无关联,他也只是当做故事来听听,心中也不着急。

贾又兴想了一会儿,终于又接下去说道:“静王妃怀胎十月,便要生产,却没有料到胎位不正,婴儿横在了腹中,两天两夜,就是生不下来,小女也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静王妃耗尽了所有的精力,产下了一个女婴,但她的人也已经不行了,产后大出血,就这么去了。小女想到以前相处的好处,而那女婴也生得一团粉嫩,漂亮得紧,于是就请求皇上,容她收养这个女婴。皇上也颇为喜欢,还称赞小女宅心仁厚,于是把那女婴册封为静安公主,小名儿就唤作月儿,小女也因此得到了嘉奖。”

徐玉听到此,心中已经隐隐猜测得到,必定这个叫做静安公主的女孩,就是导致他们贾家败落的根本。果然,贾又兴停了一停,又道:“静安公主到三岁上,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更像当初的静妃一样,是个标准的小美人胚子,宫中是人见人爱,小女也因此沾了她不少的光,在宫中人缘极好。但却也恰恰就是这个静安公主,让我们一家沦落至此。那一天,是小公主满三岁生日,小女特地为她庆祝了一翻,皇上那天晚上去了淑妃那里,所以晚上小女就带着小公主一起睡了。没想到等天亮起来,小公主竟然不翼而飞。”

贾又兴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忍不住痛苦的用手捂住了脸,徐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才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可以想象一下,宫中莫名其妙的丢了一个小公主,皇上能不追究吗?小女在宫中也颇这受宠,自然遭人妒忌,贞妃和贵妃联名告到了皇上那里,指责小女因为小公主哭闹,她一时气恼,杀了小公主,并且把淑妃也牵涉了进去,因为在所有的妃子中,她是最最受宠的,贵妃和贞妃想借此一石两鸟,除去小女和欧阳小姐。”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欧阳小姐自然指的是昔日的淑妃,今天的皇贵妃,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贾德妃因此获罪,而她却平安无事?并且皇上对她的恩宠异常,已经晋升为皇贵妃,据说还曾几次欲立她为后,都被她自己谢绝了,至今为止,后位还一直为她空悬着。

“后来怎么样?”徐玉问道。

“后来的一些经过我并不怎么了解,只知道在淑妃的景仁宫后花园里挖出了一具孩童的尸体,太医鉴定,那就是静安公主,小女早就乱了分寸,竟然指责说是淑妃盗走了孩子,并杀了她,与她无关”贾又兴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令嫒此举,也是迫于无奈,倒也无可厚非。”

贾又兴摇头道:“你不用安慰我,小女最大的错处就是不该指责淑妃,否则的话,贾家恐怕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说?”徐玉急问道,因为此事已经牵涉到了欧阳明珠,他心中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

贾又兴想了想又道;“这事一时解决不了,于是皇上下令,让她们四个妃子对簿公堂,并且让我们这些在朝为官的直系亲属隔着帘子旁听——一开始贞妃和贵妃就咄咄逼人的责问小女为什么要和淑妃一同谋杀了小公主,小女对小公主的离奇失踪确实解释不清楚,但手中唯一的筹码就是尸体并不是在她那里挖出来的,而是在淑妃居住的院子里,于是她大哭着说这事与她无关,全是欧阳小姐一个人所为,杀了小公主,埋尸在花园里最后,竟然贵妃、贞妃和小女同时指责了欧阳小姐,而欧阳小姐却一直一句话也不说。

徐玉想了想,终于说道:“不可能啊——欧阳小姐没有要杀人的理由啊,她们就算是要栽脏,也得找个好一点的借口才是。”

第十章

贾又兴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她们唯一的借口就是淑妃无子,所以妒忌小孩子,因为当时的贵妃已经生下了一个小公主,她也是因此才爬上了贵妃的宝座,而贞妃也已经有了身孕,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却总也有了;就只有小女和欧阳小姐,一直都没有孩子,但小女却比她略强,有个收养的静安公主,所以这个借口倒也成立。其中她们竟然又买通了一个欧阳小姐身边的小太监,让他指证说是欧阳小姐派遣他到小女那边,怎么抱过了小公主,怎么杀人,怎么埋尸,说得好象都是真的一样。”

徐玉听到此,心中已经隐隐明白,这必定是宫中妃子们争宠玩的一个把戏,主要的目的就是除去那个深受皇上宠爱的欧阳小姐,但他心中却不禁颇为难受,为了争宠,却杀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实在有点过份,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贾老先生,请恕徐玉冒昧,问一下,令嫒真的不知道小公主去了哪里?真的不是她自己动的手脚?”

贾又兴根本就没有生气,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曾私下问过小女,她对那个小公主极是喜欢,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绝对不会下这等毒手的。确实,当初连我也以为这只是宫中的妃子们争宠,牺牲小公主而已,但我知道,小女绝对说的是真话,在那种情况下,她根本就没有骗我的必要,若说是贞妃和贵妃派人下的杀手,好象也不怎么可能。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怀疑,当初在欧阳小姐的院子里挖到的女童尸体,到底是不是小公主。可惜当初我也糊涂了,没有要求看一下那个女童的尸体,无法确认了。”

“哦?”徐玉问道:“难道那个小公主的身上,有什么胎记不不成?”

贾又兴摇头道:“这个倒没有。只是小公主比较顽皮,有一次玩弄宫灯,烫伤过,在她的右肩胛上,有一块小的烫伤痕迹——这个暂时别说了,说了也没有用了,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徐玉微微一笑道:“你说到三位娘娘都指责说是淑妃因为妒忌,买通了小太监杀了小公主,埋在了自己的后院子里。而淑妃面对众人的指责,一直一言不发。”

“不错!”贾又兴点头道:“正是,当时我在外面,心已经定下了一大半,而欧阳云鹤,却早就急得冷汗直冒,我与他同朝为官,平时关系极好。但在这等可能会涉及到抄家灭族的大事面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面对着众人的指责,半天之后,淑妃终于说了一句话,道:‘皇上,请容臣妾为皇上唱首曲子,不用解释,皇上就该明白,臣妾绝对不是杀害小公主的凶手了。’我们当时都在想,不知道她要唱什么样的曲子。竟然能扭转乾坤,让皇上相信她,你可以想一下,当时的情况对她是多么的不利。”

徐玉点头道:“不错,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在那样的情况下,确实对她很是不利,倒不知道她要唱什么曲子,竟然能让皇上相信她的清白——想来大概是皇上平时就喜欢听她唱曲子吧,所以她想要用柔情蜜意,打动皇上?”

“你的想法和我们当时的想法都是一样,但事实却不是这样,那一次,竟然是皇上第一次她唱曲子。因为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皇上听了她的话后,说道:‘原来爱妃还会唱曲子?’于是即令传过乐器,那个欧阳小姐只要了一把瑶琴,唱了一首非常冷淡凄哀的曲子,我敢保证,那曲子绝对不是宫中的曲调,绝对不是宫中的乐师所谱。当时我们心中都在冷笑,暗想着就凭着这首曲子,不信你就能够打动皇上。谁知道皇上听了,竟然立刻下令,让人把她送回宫去,同时定案——小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杀害小公主的凶手,当场庭杖八十,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无方,纵女成凶,革职查办,三日后处斩;我的两个儿子被发配充军,后来死在了乱军之中,小女不堪受辱,当天晚上就一条汗巾寻了个干净,而贵妃和贞妃也落了一身的不是。我被关在了天牢之中,在第二天的晚上,忽然传来淑妃娘娘驾到,我只得跪下相迎——她来告诉我说,这事怨不得她,她也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已,我俯伏在地上,磕头谢恩,但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我终生难忘,也是支持我苟且偷生活到现在的原因,我需要一个答案啊否则,我死不瞑目。”

徐玉听着他说到这里,眼见他心情激动,语音不停的颤抖,浑浊的双眼之中,竟然流下了泪来,心中一动,隐隐之间,好象抓住了什么,忍不住一把抓住他,急问道:“怎么了?”

贾又兴对于他的过激的反应好象也没有放在心上,好一会儿方才慢慢的平复下来,看了一眼他道:“这事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起过,反正你我都是将死之人,说说也无妨了,我与欧阳云鹤本是交好,两家素有往来,欧阳小姐,我曾见过一次,但那个淑妃,却根本就不是欧阳明珠小姐!”

徐玉听到这里,猛觉得呼吸急迫,眼前一黑,喉口发甜,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贾又兴惊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徐玉只觉得胸口刺痛异常,半晌才忍痛强笑道:“没事,被侍卫打了一掌,受了点伤。”

贾又兴点了点头,不疑有他,继续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淑妃到底是谁,而真的欧阳明珠小姐却又去了哪里?欧阳大人怎么会把一个别的女子送进宫去?那可是欺君的大罪。”

徐玉猛然想到,那首欧阳明珠唱的曲子应该是关键,是她在败局中扭转乾坤,让赵胤熙改变态度,匆匆结案的原因,当即忙问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淑妃当初唱的是什么曲子?”

“就是那个曲子,让我们贾家一败如斯,当时我没有留意,过后想了起来,多少记得几句,好象有什么黄河十曲,什么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又有什么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具体的歌词,我记不清楚了。”贾又兴抬着头,努力的回想着当初的那首曲子。

徐玉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心中已经隐隐的知道,那个淑妃,如今的皇贵妃是谁了。同时了知道为什么赵胤熙在听了这样的曲子后会态度大变,因为别说不是淑妃杀的人,就算是真的她杀的,他也不会再做追究,也许这也就是皇贵妃不愿意为皇后,母仪天下,而赵胤熙爱美人而不理会江山社稷的原因之一。

想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吟道:“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你怎么怎么会知道这首歌词?不错,就是这个!”贾又兴颤抖地问道。

“为什么?”徐玉忍不住大笑道:“问得好,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吗?这首曲子,牵涉到正邪两道,百年江湖动乱,牵涉到我的父母,甚至连我如今被关在这里,也是为了这个。”他是为了找欧阳明珠今天才入宫而来的,算来也是为着那“御风弄影,谁人与共?”隐湖的女子,几乎就是江湖祸水,红颜妖孽——他的母亲谪仙子是这样,逍遥是这样,如即呢,若非风清子早死,那又如何?

当然,徐玉现在不知道,如即有个妹子叫若离,那才是如今江湖动乱的一切根源,他的母亲水柔和逍遥,只不过是把这个动乱的江湖变得更为浑浊。

徐玉不再理会贾又兴,靠着铁栏上面呆呆的想着,想来赵胤熙是早就知道欧阳明珠不是欧阳家的小姐了,但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不把这事告诉罗天魔帝,他为什么要如此的维护着她?难道他也向罗天魔帝一样,对这个冒牌的欧阳小姐一往情深,但从刚才的贾又兴的叙述中,好象并非如此,而是在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后态度才有所改变,为什么?

原本以为已经解开的一个谜团,如今却好象更是复杂了。

还有——如果说这个冒牌的欧阳明珠就是隐湖的逍遥,那么她知道那首《刹那芳华》也是天经地义,如此想来,她也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就是谪仙子的子嗣,那她当时为什么不说?今天晚上纵火焚楼,火窟中歌唱,劫走了谪仙子遗体失是不是也是她?她应该是谪仙子的师妹,在宫中又是多年,自然熟识宫中地形,倒是极有可能。而且,只要她身上有避火的宝物,自然也就不惧怕烈火。

徐玉越想越有着这种可能,但也越想越是心灰意冷,想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想,她都是自己的长辈,而他——竟然和自己的师姨乱伦,当真是畜生不如。想到这里,忍不住举起手来,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同时骂道:“混蛋!”

第十一章

徐玉心中猛然想到了钱宏安的母亲欧阳明珠来,她和那个皇贵妃俩一人有一只那样的乌金镯子,如此想来,她应该才是那个真的欧阳家的小姐,但她当初为什么放弃了进宫做娘娘的机会,而嫁了一个商贾?

贾又兴看着他异常的举动,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徐玉轻轻的摇头,道:“我是个大混蛋,该打!”说着举起手来,对着另一边的脸上又是一巴掌,两边的脸上顿时都火辣辣的生痛,但他却觉得内心似乎更是痛苦,老天爷啊,你怎么能开这种玩笑?

贾又兴看了他片刻,慢慢的道:“你不用这样的,等一下,应该就有人会过来问话,到时候,不管你招不招供,都免不了一顿板子。”

徐玉转过身来看着他,好奇的问道:“难道老实的招供,也要受刑?”

贾又兴看了他一眼,道:“我也不是吓唬你,板子并不算是刑,只是罚——我当年都已经是判了死刑的人了,本来还是朝廷命官,也免不了受这顿皮肉之苦,而你却是江湖中人,若是有人过来问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招供,只怕都得先过五刑。”

“什么是五刑,这朝廷中还有这等规矩?”徐玉心中颇为不满,暗想着一个判了死刑的人,怎么还对他棍棒相加,而犯人招供与否,都得先受刑,这到底是审案还是故意折磨人?

贾又兴摇头道:“朝廷中现在有没有这个规定,我是不知道的,以前我担任御史的时候,是没有这样的规定的。这只是天牢里的规定而已,我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的——所谓的五刑,就是掌嘴、杖臀、鞭背、拶指、夹棍,至于打多少,就看审案大人的心情了。有些犯人,常常会死在这五刑之下。五刑过后若是不死,也是遍体鳞伤了。”

徐玉听了,心中更是着恼,道:“这所谓的五刑你能不能详细的解释一下,我怎么听得糊涂?”

贾又兴叹了口气道:“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顾名思义,掌嘴就是用皮掌子打耳刮子;杖臀就地用板子打屁股;鞭背就是用鞭子抽打脊背;拶指就是夹手指;夹棍就是用三寸木夹脚踝,期间的痛楚,我不说,你也可以想象一下。”他口中说着,心中却在微微的叹息,以着他在狱中近二十年的经验,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把他带过去问话,带走的时候是个活人,送回来的时候就是剩口气的半死人了。

徐玉忍不住纷纷的道:“真是荒唐,皇上知道这种事吗?难道就任随它去?”

“皇上?”贾又兴如同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当即就笑了起来,隔了半晌方才道,“你太年轻了,居然问这个问题——皇上他会管这个?多少国家大事都忙不过来,还来理天牢的这等死囚,像我这等终生监禁的囚犯,若是舍不得死,就是这里牢头们最好的凌辱折磨,消火出气的对象,就是打死了,拖出去往乱葬岗一扔了事,也不会有人问一下。”

徐玉听了,想了一会儿终于道:“你是说,若是等一下有人来提审,不管我招供与否,这顿活罪都是在所难免?”

贾又兴点头道:“你最好有心理准备,别抱任何的幻想”他话还没有说完,远远的黑暗中就看到数个侍卫点着明晃晃的火把,簇拥着一人走了过来,当即低声道:“有人来了!”

徐玉早就远远的听到了脚步声,点了点头道:“我听见了!看样子你说对了,果真有人过来提审了。”口中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来,隔着铁栏看时,却见赵珉山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向这边走了过来,那个凶横的大丑哥,这会子正点头哈腰,在前引路。

看着他们一行人走到近前,徐玉依然站着没动,而贾又兴却已经俯伏地跪在地上,同时暗中不停地向他使脸色,徐玉微微地摇头,知道赵珉山若是要找他的麻烦,今天就算他给他磕一百个响头,他也不会放过他。同时心中不禁鄙夷的笑了起来,想着罗天魔帝教导出来的这个人也不怎么样,这么的沉不住气。自己前脚刚刚被关入天牢,他就后脚迫不及待地跟过来了。

若是今天他够胆把自己杀了,那倒也是罢了,若是不杀他,难道他就不怕他以后报复,真是莽撞。徐玉在心中冷笑——懒懒地依靠在牢门前的铁栏杆上,微笑着道:“赵大人想必是来看徐玉的吧?”

赵珉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大丑哥隔着栏杆,一鞭子对着他身上抽了过来,叫道:“你他妈的是什么东西,见着赵大人还不跪下老实回话?”

徐玉没有闪避,鞭子在他身上带起了一道血痕,火辣辣的痛,他却无所谓的笑了一下,然后才对赵珉山道:“赵大人,你是想在这里对我动刑,还是去刑房?”

赵珉山的脸色阴晴不定,徐玉的无所谓以及有恃无恐让他愤怒,但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此来,也不能真的把他怎么了,杀了他,只怕最后自己也得抵命,但要让他就如此的离开,却又心有不甘——原本他知道了徐玉夜闯皇宫,让侍卫给关进了天牢,心中大喜,忙带着几个亲随侍卫过来,只是想看看徐玉的狼狈不堪,着实的戏辱一翻,以报昨天徐玉在一鸣轩公然逼得他下不了台,当众道歉的仇隙。但却没有料到,徐玉如今虽然刑具在身,却依然风采如昔,丝毫也没有他想象中的暴躁不安以及惶恐。听得他的话,忍不住冷笑道:“徐玉,你也别太狂傲了,只要皇叔一天没有承认你的身份,你就只不过是一个江湖草莽;而如今,你更是一个夜闯皇宫的囚犯,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不成?”

徐玉看了一眼身上的那道鞭伤,笑了笑道:“我没有说你不敢,你不是已经动了吗?我本就只不过是一介江湖草莽,比不得有些人,自以为是天皇贵胄。”说着还故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他本意就在激怒与他,倒要看看,这个赵珉山到底有多大能耐,他就是吃定了他绝对不敢对他下杀手,最多受些皮肉之苦,只是这些皮肉伤痛,他也不怎么的放在心上,当初他落在了吕靖手中的时候,高群英那个王八蛋,什么酷刑没有对他用过?再来他也想看看,那个罗天魔帝的态度,他让他去考科举,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他似乎在敷衍着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横亘心头。

赵珉山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他的父母本和当今的皇上并不是一个宗室,只不过是父母双亡,汉王把他养大,他沾了一点这个皇叔的光,就连上次皇上要封他为王,朝中的一些大臣还有人反对,如今一遭徐玉讽刺,顿时更是怒火中烧,当即心中发恨,想着就算过被皇叔惩罚,今天也绝对不能轻易的放过他,只要今天不整死了他,皇叔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毕竟,徐玉此时只不过是一个囚犯,他在审问过程中动点刑罚,也是理所当然。想到此,当即恨恨的叫道:“把他带到刑房来,我要问话!”

“是!”大丑哥忙答应了一声,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了沉重的牢门,粗鲁的一把扯过徐玉,大声道:“走!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回答赵大人的问话,否则,有你受的。”

徐玉戏谑的回答道:“多谢提醒,我会老实回答的。”

大丑哥闻言大怒,扬手又一鞭子对着他身上抽了过去,徐玉右手轻轻一带,一招“斗转星移”御去了他鞭子上的全部力道,然后趁势手上用力微微一带,顿时大丑哥手中的鞭子再也握不住,被他抢了过来,徐玉手中握着鞭子,然后双手用力一扯,鞭子顿时断为两断,这才冷笑道:“你这个鞭子做得太不结实了。”说着民不理目瞪口呆的大丑哥,也不用人押送,自己向刑房走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赵珉山压住了心中的怒气,冷笑道:“你倒提醒了我,等一下我就让他们找根结实点的鞭子对付你。”

说话之间,短短的几步路已经走完,来到了刑房,赵珉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太师椅上,吩咐自己的几个心腹侍卫道:“让他跪下说话!”

徐玉摇头道:“赵大人,我看这个话也不用说了,你想要动什么刑,只管动就是!”

大丑哥刚才被徐玉一招夺去了手中的鞭子,心中正自恼恨,这个时候,忙对赵珉山献媚道:“赵大人,先把这个小子吊起来,让小的们给他一顿网鞭,他就会老实的回话了。”

赵珉山点头道:“好,先拿泡了盐水的鞭子,抽他三百鞭子,我倒要看看他在皮鞭之下,是否还能这般谈笑风生。”

大丑哥顿时大为兴奋,一张丑脸上神采奕奕,让徐玉怀疑他是不是有点变态,对折磨犯人有着特殊爱好。大丑哥忙着取过了一根铁链子,也不除去徐玉手上的手铐,就这样缠在他手腕上,然后拿铁链子穿过了房顶上一个预先准备着的一个铁环,几个狱卒一起用力,把徐玉凌空吊了起来,离地却只有两寸左右。

第十二章

徐玉的双手被铁链子勒得生痛,全身的重量这个时候全凭着两只手腕吊着,其中的苦楚可想而知,但他这个时候,却依然笑着对赵珉山道:“赵大人,难道你不准备亲自动手?”

“你”赵珉山被他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怒道,“给我打,重重的打!”

“赵大人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徐玉依然笑着,却见那个大丑哥和另一个狱卒,一人手中取了一根大约三尺多长的湿漉漉的鞭子,一前一后在他身边站定,赵珉山恶狠狠的大叫道:“重重的打!”

那个大傻哥闻言,也不说话,提起鞭子,对着他的胸前狠狠的抽了过去,皮鞭本在盐水中浸泡过,重量增加,“啪”的一声,鞭子落在了徐玉的胸口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同时带出了一道血痕。

徐玉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痛得闷哼了一声,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背后的那个狱卒手中的鞭子也重重的落到了他的背上,又是清脆的一声,接着就是一迭连声的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脆响,在沉闷的地牢里回荡——徐玉咬着牙拼命的忍受着一下重似一下的鞭打,痛楚如同一道网,在他全身的神经系统扩散,同时心中又不禁怨恨罗天魔帝。

这所谓的网鞭与普通的鞭打完全不同,并不是照着同一个地方抽打施刑的时候,一鞭子一鞭子从上到下一点一点的移动,不让伤口重合,但却纵横交错,鞭痕最后会在身上形成一个状似鱼网一样的图案——大丑哥和那个狱卒显然平时都是施刑的好手,手中拿捏的恰到好处。大丑哥手中的鞭子一寸一寸的下移,从胸口到小腹、到大腿;那另一个狱卒也随着他一样,从背脊慢慢的下移到臀部、大腿随着鞭子的挥舞,一滴滴的鲜血从徐玉身上四散飞溅,三百鞭子没有打完,他身上已经遍布伤痕,尽管他拼命的忍着,却也忍不住痛苦的呻吟,更要命的是,罗天魔帝的那一招“乾坤日月”,徐玉硬碰硬的接下了,当时感觉伤势并不重,这个时候却感到胸口一阵阵的发闷,在外伤的牵扯下,内伤没有经过调养,也开始发作。

赵胤煦独自一人坐在了南书房中,看着面前的几份奏折发呆。谪仙子的遗体不见了,他也如同在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心中空荡荡的难受,虽然早就命人四处查找,务必要完好的找到谪仙子的遗体。但他心中明白,谪仙子的遗体完全靠着他与上官辕文在她临死的时候,输入了大量的内家真气,虽然他们的真气不能救活她的命,但却保住了她的遗体,而他又把一块祖传的万年温玉放在了她的身上,没有这块玉佩,只要一经了风,她的遗体也一样的会立刻石化,变得如同石头一样冷硬,失去了她国色天香的本分。如今想要完好的找回,恐怕已经是痴人说梦。那个在火窟中歌唱的女子,必定早有预谋。不管她是不是与徐玉一起来的,总可以肯定,她的目的就是这谪仙子,而他唯一的怀疑,就是上官辕文,因为对别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毫无用处。

而对他和上官辕文来说,那则是他们一生的守候。

虽然皇上已经下令重修御兰院,再造小楼,但他却觉得好象根本就没有了意思,人都已经死了,还要那个小楼干什么?早些年他还是王子的时候,西边的那个院落就一直是他的行宫,后来先皇驾崩,赵胤熙继承了皇位,他也坐上了罗天圣教教主的宝座,封为汉王。在宫外,自然也有他的汉王府。但赵胤熙却并不怎么在意朝政,于是他看不过,就帮着他打理一二,没想到这样一来,却更滋生了他的懒惰的本性,在两三年以内,索性把朝政都交了给他打理。而当时他也正值谪仙子逝世,一心的哀伤正需要别的事物来分散注意力,朝中的大臣有一大半原本都是拥护他为皇的,自然是无人反对,就算有个别的偶然闲话,却也顾忌他的权势,不敢多言。于是在赵胤熙的要求下,他还是搬回了他原本的行宫居住,宫外的汉王府倒是一直空置。他心中一直以为,在深宫大内,算是安全,应该不会有事,但却还是没有想到,有人一把火烧了他的御兰院,盗走了谪仙子的遗体。

徐玉——他是随他的师娘姓了徐?赵胤煦在心中想着杨先之给他的资料,有关徐玉的点滴都在心中回想。他知道他出道江湖,很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但他那孤傲的性子,却一点也没有改变,一如他那美丽的母亲,不用任何的证明,在看到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就是他这些年苦苦要找的那个孩子,如今他长大了,任性得很。

想到他昨天晚上的胡闹,忍不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真不知道,昨天御兰院的那场火,和他有没有关联?想己的那一招“乾坤日月”,也让他小小的吃了点苦头,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让他在天牢呆上几天,先杀杀他孤傲的性子也好。

“是先之吗?”细微的脚步声传进了他的耳中,赵胤煦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个最最得意的弟子一眼,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杨先之见了他,忙快步走到他面前,屈膝行礼道:“见过王爷。”

赵胤煦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杨先之站起身来道:“回王爷,刚才出宫去办了点事,给徐玉送了个信出去。”

赵胤煦“哦”了一声,惊讶的问道:“他让你送信给谁了?”

“他的两侍从,让我告诉他们他平安无事。”杨先之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观察着赵胤煦的脸色,眼见他脸上并没有不愉之情,当即又道:“王爷,您是不是去看看他?”

“现在?”赵胤煦想想道,“我把他关进了天牢,恐怕他这会子的火气正大着呢,还是等几天,先磨磨他的锐气再说。”

杨先之和徐玉交往过一段时日,知道他的脾气,当即也不顾会不会激怒赵胤煦,忙又道:“王爷,恐怕不成,属下曾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略知他脾气,恐怕再过几天,他更会对王爷心有成见——而且,我觉得王爷也应该亲自过去问问昨天晚上的事,是不是他干的?如今先找回王妃娘娘的遗体要紧。再来,我恐怕天牢中的狱卒会对他动刑,如此恐怕就不怎么好了,毕竟,他身份特别。虽然我早就交代,只怕也保不住他安全。”他不知道,普通的狱卒对他的交代倒还不敢违拗,但赵珉山心中妒忌,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赵胤煦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这就去看看那小子,他的剑法确实不错,竟然能接下我的一招。先之,我看他的武功恐怕比你还要略胜一筹。”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那我应该恭喜师傅才是!”杨先之改口叫他师傅,笑着说道,“师傅有子如此,难道还不应该高兴吗?”

赵胤煦苦笑着摇头,暗想着那个小子在火窟中可是毫不迟疑就给了他一个巴掌,算是他们父子相见的特殊方式了。同时心中一动,问道:“先之,你说玉儿他会不会和那个纵火犯是同伙?”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把徐玉称为了“玉儿”,显然,在他的心中,他已经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杨先之想了想道:“师傅,说了您别生气,我想应该不是。当初您先冲进了火窟,他一刻也没有迟疑,也冲了进去。当初我怕他有危险,曾阻止过,他曾说他可以不在乎您,但绝对不能不顾王妃娘娘。虽然弟子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王妃娘娘的遗体在小楼里,但也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纵火犯的同谋,也许这只不过是巧合。”

赵胤煦听了,点了点头,脚下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子,他忽然觉得他这会子竟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徐玉。

天牢的刑房里,徐玉在鞭笞之下,终于支撑不了,再加上内伤发作,大口大口的吐出了几口鲜血,晕死过去。

大丑哥和那狱卒同时收手站住,看着赵珉山等他发话,赵珉山看着全身是血,遍体鳞伤的徐玉一眼,心中有着几分报复的快感,当即问道:“怎么了,打完了吗?”

“还没有,只是他已经晕过去了,请示大人,是不是继续?”大丑哥忙躬身回话道。

“拿水来先泼醒了他再说。”赵珉山冷笑着道,他倒要看看,到了这个地步,徐玉他是不是还能嘴硬。

大丑哥答应了一声,从旁边取过一桶早就预备着的盐水,对着徐玉身上泼了过去,徐玉被盐水一激,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顿时又痛醒过来,全身的伤口沾染上了盐水,更是痛彻心腑,忍不住呻吟出声,赵珉山走到他面前,冷笑着问道:“原来你也不过如此,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身子呢,不怕打!哼,这只不过是刚开始的热身,厉害的还在后面呢,说吧,昨天晚上你和什么人一起进宫了?干什么来着?”

徐玉忍着伤痛,冷笑道:“你是真的关心还是找个借口折磨人?我进宫干什么关你什么事?”

赵珉山闻言,冷笑着一个耳光对着他脸上甩了过去,道:“我今天就是折磨了你,又用得着找什么借口?”口中说着,扬手又是一个耳光,对着他另一边的脸上打了过去。

“住手!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冰冷的传来

第十三章

徐玉被他两个耳光打得满口都是鲜血,胸口气闷,疼痛难忍,忍不住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而赵珉山一听到那声音,顿时大吃一惊,忙转过身来,却见赵胤煦正一脸怒容的站在他的面前,顿时满心的惶恐,一时说不出话来。以他以赵胤煦的了解,他至少也会等到三天过后再来见徐玉,这也是他今天敢对徐玉动刑的原因。而到了那个时候,他自可以找个借口推却。徐玉本是夜闯皇宫的刺客,被拿住了在审问过程受刑那是在所难免,任谁也没话说,就算皇叔有意回护,也不过在事后责骂他几句了事。但却没有料到他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自己亲自动手殴打徐玉,被皇叔看到,只怕怎么也解释不过去。

而众侍卫狱卒早就跪了一地,齐声高叫道:“参见王爷!”

赵珉山也是急中生智,忙上前见礼道:“见过皇叔,皇叔想必也是来审问这个大胆的刺客的吧?他嘴硬得紧,小侄还没有问出”

赵胤煦没有等他把话说完,把手一个巴重重地打了过去,只打得赵珉山一个踉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他眼见徐玉被吊在房顶的铁环上,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打得破成了一缕缕的碎布,挂在了身上,裸露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的鞭痕,鲜血淋漓,布满了全身,地上也是斑斑血迹,头发散了开来,凌乱的披了下来,那酷似谪仙子俊美的脸如今已经苍白无神,一如当年谪仙子临死时哀怨的神情,顿时心中大痛。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从杨先之的背后拔出了徐玉托付他保管的叶上秋露,对着他手上的铁链削了过去。神兵利器之下,铁链应手而断,赵胤煦一手握着宝剑,一手扶着徐玉,低声问道:“你还好吗?”

徐玉差点没有破口大骂,有眼睛看见的人都应该知道,他这个样子能好吗?正欲说话,却没料到胸口又是一阵疼痛,顿时又咳嗽起来,半晌也没喘过气来,却硬是挣扎着推开了赵胤煦扶住他的手,自已扶住旁边冷硬的石墙,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他对他成见已深,却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化解得了的。

赵胤煦又是生气又是心痛,徐玉那冷淡的眼神,也一如当初的水柔。看着他手腕被铁链磨破,如今鲜血直流,当即忙道:“还不给我把刑具解开?”

大丑哥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腹疑团,不解这个死囚犯,为什么王爷对他另眼相看。忙着找出了钥匙,也许是手忙脚乱,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打开徐玉身上的手铐脚链,赵胤煦大感不耐烦,手中的宝剑连连挥动,削断了他手上的手铐脚链,徐玉手脚一恢复自由,忍不住精神一振,冷冷的道:“我不会感激你。”

赵胤煦心中恼怒,但却又不忍向徐玉发作。眼见大丑哥和那个狱卒在旁边,顿时长剑一挥,剑光闪亮之间。大丑哥那颗老在的头颅就飞了起来,在杨先之和徐玉都没有来得及说话的当儿,剑光再闪,另一个狱卒也顿时身首异处,然后他手中的叶上秋露带起一道绿芒,急向赵珉山刺了过去——杨先之不禁惊呼道:“师傅——不要!”他虽然平时和这个赵珉山不和,但也不忍心看着他因为这件事死在赵胤煦剑下。

赵胤煦将叶上秋露架在了赵珉山的脖子上,在他的脖子上抹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越珉山顿时吓得两股战战,浑身颤抖。他跟着赵胤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着他生这么大的气,平时的他都喜怒不形于色,深沉自持,哪知道今天竟然因为徐玉,亲自动手,杀了两个狱卒不算,还要杀他。

赵胤煦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徐玉冷冷的道:“我只要你一句话,如果你要他死,我立刻就杀了他——你满意了吧?”

徐玉看着倒在血泊中,已经身首异处的大丑哥和那个狱卒,刚才还对他施以鞭刑两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却已经尸首不全。终于,他开始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被称作罗天魔帝,他果真没有愧对“魔帝”这两个字。刑房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不禁开始反胃,几乎没有当场吐出来。

就在他犹豫的这当儿,赵胤煦阴恻恻的冷笑道:“先之,传令下去,给我把今天在场的侍卫、狱卒全部杀了。”

“师傅”杨先之已经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赵胤煦居然会在开杀戒,只为了徐玉的一句话。

赵珉山凄凉惨叫,声泪俱下,声音不似人声,徐玉勉强才听出了他叫什么:“不要杀我皇叔别杀我啊”他被吓坏了,他并不能算是罗天魔帝的传人,虽然也跟着他炼过几天武功,但却从来没有想到,他的皇叔,也是他口中的江湖草莽——魔帝至尊!

赵胤煦低沉的笑了起来,道:“怎么样?玉儿,我就等你一句话,这个人我交给你处置,但别的人——今天,必须死。”说着,他又环顾了一下遍布血腥的刑房,然后继续噬血的冷笑着说道:“我和你所认识的那个和平岛主上官辕文不同,他杀个人需要找一大堆的借口,甚至杀了武当三剑还要找我替他顶锅,二十年前我为了阿柔不惜大开杀戒,二十年后我为了你,也一样可以再来一次,因为我是魔帝。”

赵珉山吓得脸色苍白,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天皇贵胄,竟然会是江湖中盛传的罗天魔帝——魔道至尊,他不是他的传人,也不是罗天圣教中人,自然不知道堂堂的汉王殿下,竟然也是江湖中人。一时之间,他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恐惧、惊疑早就占据了整个心灵。

徐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半晌才控制住了心中的恐慌,不错,他惧怕——他也和赵珉山一样,没有想到激怒了罗天魔帝的下场竟然会是这样,站在了权利的顶峰,看惯了杀伐征战,在他心中也许杀人早就麻木,卑贱的人命在他的眼中就是可以蹂躏践踏的蝼蚁。

“我没有生他们的气,你——放了他们吧!”徐玉看着俯伏在地上赵珉山的几个侍卫以及那几个狱卒,全身都在颤抖,知道只要今天他的一句话,这些人马上就会身首异处,而那个赵珉山早就吓得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在罗天魔帝的剑下,他如同是砧上待宰的鱼肉。

“你在求我?”赵胤煦冷笑,心中不明白,这么多年了,他自以为泰山崩于面前也不会变色,但却没有想到,在见着了徐玉以后,他所有的忍耐全部被磨尽,在看到他遍体鳞伤的那一瞬间,他确确实实想要杀了赵珉山出气,若非那两个狱卒的血腥缓解了他心中的杀机,这会子这个赵珉山就会死在他的剑下。

徐玉点了点头,他生气的对象就是他,而不是这些狱卒和赵珉山,若非他下令把自己关过了天牢,他们又奈何得了他?

赵胤煦这才慢慢的收起了剑来,把叶上秋露递给杨先之的时候,向他使了个眼色,杨先之明白,这些侍卫、狱卒恐怕还是没有一个能活得了的,堂堂汉王殿下在刑房亲自动手杀人,这事传扬出去,恐怕有损皇家的颜面。师傅今天是真的生气了,他心中明白,当初的谪仙子在他心中是什么地位,如今的徐玉恐怕就是什么地位。尤其是如今在谪仙子的遗体被盗后,师傅更是心神俱伤,哪还容得下徐玉的再三挑衅?赵珉山此时如蒙大赦,长长的舒了口气,但绷紧的神经一松之下,再也支持不住,顿时瘫软在地上。

“先之,你把这里收拾一下,把他送到我的寝宫去,让太医立即给他治伤。”赵胤煦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徐玉一眼,道,“你别跟我赌气,先养好伤再说吧,我现在有点事,晚上我再去看你。”

看着徐玉点头之后,他这才满意的转身走了出去,杨先之忙过来扶着徐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苦笑道:“你这是何苦来着。”说着也不等他回答,叫过自己的两个心腹过来,备了一乘小轿,把他抬着送去汉王寝宫。

而天牢中事,自有他手下的侍卫料理,看了犹自瘫痪在地的赵珉山一眼,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也走了出去。

赵珉山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忙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急叫道:“杨兄救我。”

杨先之摇头道:“救你——赵大人何出此言啊,王爷又没有说要杀你?”

赵珉山熟知赵胤煦的脾气,知道这事并不会就此罢休,忙着急叫道:“杨兄”

杨先之摇手道:“赵大人,什么都别说了,你应该知道王爷的脾气,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徐玉的来历,干什么没事去招惹他?他们父子赌气,你插什么手?王爷可以一怒之下把他打入大牢,但却绝对不会让你动他一根头发,你却偏偏把他打成了重伤,他能不着恼吗?还有——你别以为你在路上派人暗杀他的事,王爷不知道,你这时候还是早点自己先到王爷面前去请罪吧。”心想着若非自己把这事按了下来,没有禀告上去,他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真的早就该给他一个警告,让他别动徐玉,看他平时处事,倒还不错,怎么就在这等事上犯糊涂?

第十四章

赵胤煦呆呆的靠在了南书房宽大的宝座上,无神的环顾着四周,几个侍候的小太监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战战兢的站立在属于自己的岗位上。谁都知道,王爷今天的火气大着呢,只为了一个昨天夜闯皇宫的刺客。如今,有一点头脑的人都在暗中的打听着,那个大胆的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令王爷为了他乱了方寸,连他平时最为宠爱的侄子,如今不过就是打了那个刺客几鞭子,还在外面的殿上跪着请罪呢;而天牢里那几个不开眼的侍卫和狱卒,听说全都被杀了,谁让他们不开眼的鞭笞了那个刺客?

谪仙子的遗体失踪了,赵胤煦的心已经不堪任何的打击,这个时候若是徐玉再有了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这一辈子到底还图个什么?可是徐好象对他有很大的成见。

“见过王爷!”杨先之在进来的时候,眼见赵珉山还跪在殿外的石阶下,知道师傅的怒气没消,忙小心的请安问好。

赵胤煦看了一眼这个平时最最得意的弟子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对站在旁边的小太监们道:“你们都先下去吧!”几个小太监们如蒙大赦,忙一个个退了出去。

赵胤煦眼见着南书房中就剩下了杨先之和自己俩,他才问道:“你起来说话吧,他怎么样了?”虽然心中真的很在意徐玉,但他却没有立刻去自己的寝宫看他。因为他心中明白,他去了,恐怕那个倔强的小子又要惹麻烦,还不如不见的好。

杨先之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笑道回道:“师傅,您放心好了,那个小子的命硬得很,没事的——太医院的胡太医亲自过去诊治的,外伤看着严重,但没动筋骨,无甚大碍;内伤也并不怎么重,主要的原因是没有立刻治疗,耽搁下了。如今内外夹攻,恐怕要好好的将养一段日子,但却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赵胤煦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后才道:“先之,你不知道,就算没有大碍,那份伤痛,也够他几天好受的了,更别说是受刑时的痛楚了。那小子,大概是自找的,他的目的就是要让我难过,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让他这么的讨厌我?”俗话说得一点没错,打在儿身,痛在爷心,他找了他这么多年,难道就为了找着他把他关进天牢不成吗?他是真的不明白,昨天晚上他一招伤了他,虽然说是给他一点教训,但心中却已经后悔不已。今天在天牢里看到他受刑,更是心痛如绞,怎么还能容得下他故意的刺激?

杨先之想了想终于道:“师傅。有句话徒弟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胤煦笑了一下,道:“你这小子也给我耍什么滑头,有什么事还不快说?”

“我觉得师傅应该迁就徐玉一点。他在江湖中,受了很多苦,性子难免偏激,再加上他本是昆仑派弟子,对我们圣教也有着一定的偏见,别瞧着他现在是合欢门的门主,但他骨子里可还假清高得很,这也就是他和和平岛主相处得来的缘故。”杨先之对徐玉颇为了解,知道这人是吃软不吃硬,若是赵胤煦再和他这般生硬的相处下去,父子反目都有可能。

“他在江湖中的事,你说给我听听,你信中写得太模糊了。”赵胤煦觉得他在必要了解一下徐玉的过去。否则,恐怕还真的不易和他相处。那孩子的脾气几乎和他一模一样,心中想着,又不觉有着几分的高兴。

“是!”杨先之忙答应了一声,从自己第一次和徐玉相见说起,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一遍,赵胤煦在听到徐玉被聂霆设计,被吕靖要挟自废武功的时候,忍不住重重的一掌击在了书桌上,但听到他遭高群英等人残酷拷打折磨的时候,又忍不住黯然神伤。幸好杨先之对这些也并不怎么的了解,匆匆的一句带过,眼见他脸色不愉,忙拣了一些徐玉的趣事述说,而那些不怎么愉快的事,都一句带过,不做累述。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小太监进来回道:“王爷,胡太医求见!”

赵胤煦皱起了眉头,胡太医刚才给徐玉诊治疗伤,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见自己?难道说——徐玉的伤势有什么变化?当即忙道:“宣他进来。”

随着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叫道:“宣胡太医觐见!”一个身着朝服、五旬左右,满面虬须的胡太医走了进来,跪下磕头道:“微臣见过王爷!”

赵胤煦点了点头道:“起来说话!”

胡太医又磕了一头,谢恩过后,才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杨先之站在一边,却没有说话。

“先之,你先出去。”赵胤煦皱了一下眉头,胡太医今天的举止有点异常,平时他都是口直心快,当初就因为他那张大嘴巴,得罪了宫中的贞妃娘娘,让她一声令下,杖责三百,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了那些掌刑太监下死手的大板子,若非那天正好自己有事经过,只怕就活活得被打死了,而这些年以来,他一直感激他当初的相救之恩,几乎就成了他的心腹。

杨先之不解的看了胡太医一眼,满腹疑团,但却什么也没有问,点了点头,应了一个“是”,就忙退了出去,同时帮他们把殿门带上了。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赵胤煦看着掩上的大门,说道。

“恕微臣冒犯,能不能先请问王爷一个问题?”胡太医大着胆子说道。

“说吧,”赵胤煦靠在了椅子上,淡淡的笑了一下,颇感不耐烦的道,“有什么话就爽快的说。”

“是!”胡太医忙道,“请问王爷,今天王爷让微臣诊治的那位公子,是什么人?什么来历?与王爷有没有关系?”

赵胤煦想了想,这事他也不准备隐瞒了,早晚他们都会知道,当即道:“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儿子,怎么着了,他的伤要不要紧?”

胡太医“啊”了一声,脸色变了变,道:“王爷确定吗?”

“当然!”赵胤煦想也没想的点头道,“这事也能开玩笑吗?这可关系到皇室的血统。”

“他的伤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的休养一段时间就可痊愈。但有一件事,微臣蒙王爷大恩,如今拼却一死,也不得不说。”胡太医慎重的说道。

“没这么严重吧,什么事?你说!”赵胤煦眼见他说得慎重,当即心中也不禁一动,关系到徐玉的事,总不能让他冷静下来。

“刚才我在给小王爷上药更衣的时候,发现了他身上有一件稀罕的饰物。”胡太医低声说道。

赵胤煦不禁松了口气,心中暗怪这个胡太医太大惊小怪,徐玉有个徒弟是宝庆银楼的老板,他身上有什么贵重的首饰都属于正常的,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当即苦笑道:“一件首饰,也值得你特地来向我禀告?”

胡太医摇头,徐玉身上有任何贵重的首饰他都不会觉得奇怪,但这件东西却实在不寻常,忙道:“王爷,这件首饰,不是民间之物,而是皇宫之宝。”

“皇宫之宝?”赵胤煦心中微微一惊,但随即就释然了,道:“他身上应该有一块九龙玉佩,乃是我当年所佩,不算是禁忌之物。”那块玉佩本是他送给谪仙子的,是他出生的时候先皇恩赐,他们三兄弟每人都有一块,表面都是一样,只是背面镶的字不同。谪仙子过世的时候,告诉他玉佩在孩子身上,做为将来相认的凭证,但却没有想到,徐玉的相貌和谪仙子如此相似,有没有那块玉佩,倒都不成了问题了。除了玉佩,他身上还有胎记,那个粉红色玫瑰花瓣的胎记,和阿柔身上的一模一样,他简直就是阿柔的翻版。

胡太医点头道:“他身上确实有一块九龙玉佩,但微臣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他手上带着一只乌金镯了——微臣曾给一位娘娘号过脉,看到过那只镯子,因为那镯子镶玉嵌宝,非常显眼,所以虽然没有特意在意,却也不会忘了。只是微臣不解,这只镯怎么会到了小王爷的手上。”他已经改口称徐玉为“小王爷”。

赵胤煦强压住心中的震惊,问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是哪位娘娘,那镯子又有什么来历不成?难道就不会是宫外仿造的?”心中暗想着这等淫乱宫闱的事,可千万别发生才好。

“是皇贵妃娘娘!”胡太医压低了声音道,虽然这里没有旁人,但他还是心虚,这等事,要是传了出去,那是死罪,“而且微臣还知道,那只镯子是皇贵妃娘娘的陪嫁之物,而且只有一只,据说另一只早就掉了,皇上早年曾想找人仿造一只,配成一对,都没有做到,民间是绝对仿造不出。”

第十五章

赵胤煦听了他的话,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他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努力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如今就是一件事,皇贵妃手上的一只陪嫁而来的乌金镯子,到了另一个男人徐玉的手上——也就是说皇贵妃娘娘可能与此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娘娘若是赏赐一些珍宝给下属或宫中的太监宫女,那也正常,但不管怎么说,作为娘娘,就绝对不会把自己陪嫁的贴身东西送给一个男人——而且还是宫外的男人。

“这事还有谁知道?”赵胤煦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皇贵妃怎么可能认识徐玉?这是一个问题。

“微臣没敢对任何人说起过!”胡太医小心的说道,“王爷若是不放心微臣,也可以把微臣杀了灭口。”

赵胤煦本倒也确实有杀他灭口的打算,但被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再下手了。当即冷冷的道:“杀了你如今也与事无补了,但你给我口风紧一点,千万别透露了什么风声。”暗想着我能杀了你灭口,难道我还能够把徐玉那小子也一并杀了?但——徐玉和皇贵妃,那简直是乱伦,他难道不知道,那个皇贵妃,好歹也是他的皇姨娘。

为什么是皇贵妃?若是赵胤熙别的妃子,这事还好办一点,这个欧阳家的大不姐,可是他心头的一块肉,他敢保证,谁动了她,他会和他拼命。哪怕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他也一样会翻脸。

随即又想到,当年别人就是多看一眼他的阿柔,他也忍不住会杀人,当初死在他手中的正邪两道的年轻俊杰难道少吗?

“你下去吧,我需要静一静。”赵胤煦无力的叹息。徐玉——他该拿他怎么办?

胡太医这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刚才虽然咬着牙硬着头皮来向汉王禀告此事,只是念着当年的汉王对他有救命之恩,而这些年己都蒙他提拔,才在太医院里混得了一席之地。士为知已者死,纵然今天汉王要杀了他灭口,他也无怨。

看着胡太医慢慢地退了出去,赵胤煦也站了起来。他要去找徐玉问个明白,他是怎么认识皇贵妃的?

徐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落日时分,他在被送到这里的时候,杨先之就趁他不备,点了他的穴道。如今他才慢慢的打量着这个房间,看着夕阳透过窗子照在了这华丽的宫殿之中,尽管平时的赵胤煦并不怎么奢侈,但由于他怎么说也是个王爷,而且这些年来,他代理着朝政,自有宫中的太监总管们把他的房间布置的富丽堂皇。徐玉在凝翠居的房间小巧精致,摆设玩物更都是极品,但却也不能和这里相比。随即想到天牢里的阴暗,心中颇多感慨,又想到媚儿曾经对他说起过,罗天圣教的财势,那是他们没法比的。什么敌国之富,他本就是一国之主。暗想着当初合欢门和罗天圣教要求结盟,自己还得每年向他进献黄金一百万两。想到这里,不禁苦笑起来。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俏丽的小宫女见他醒来,忙走了过来,笑着问道:“公子,你醒了吗?要吃点什么?杨大人叫我们给你准备了参汤,你是不是喝一点?”

徐玉看着她们俩一模一样的容貌,忍不住呆了一下,竟然忘了回答她们的问题,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你们俩是双胞胎?”

那两个小宫女看起来都只有十四五岁,闻言一了点头,道:“不错,我们是双胞胎。”左边的一个说道,“我叫小双,姐姐叫大双,公子若是分不清楚,就直接叫我们双儿就是。”

徐玉笑了起来,这两人叔叔姑娘有趣得紧,小双、大双,好简单的名字,但却分得清清楚楚,留意细看了看,面容之间一模一样,连神情举止也是相同,确实是分不清楚谁是谁,但小双头上扎的是一根红色的绸带,而大双扎的却是紫色的绸带。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挣扎着想要坐了起来,略一动之间,牵动伤势,只觉得全身都痛,忍不住“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小双见了,忙小心地扶他坐了起来,一边又用一个靠垫给他靠着,道:“你小心一点,一身都是伤,别碰着了。”

徐玉眼见自己身上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袍,想来应该是罗天魔帝的衣服,当即想了想道:“王爷呢?能不能麻烦你们俩去把他找过来。”

小双大双听了,都忙摇头道:“这个不行的,奴婢们只能在这个宫行走,别的地方是不能随意去的,王爷这个时候应该在南书房,但我们可以让小贵子送个信去。”

徐玉听了,点了点头,道:“也好,麻烦你们了!”

“公子干什么对我们这么的客气?我们只不过是你的奴婢而已。”两个小姑娘都忍不住吃吃而笑,大双自出去找小太监送信,而小双却去盛了一碗参汤过来给他,徐玉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夜,今天一天滴水未进,又遭毒打。如今也正自饿着,当即就要伸手去接,小双忙道,“公子,你别动,让我喂你吧!”

徐玉也不推迟,笑道:“那就有劳了,我就舒舒服服的躺着,你喂我”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眸子猛然变冷,隔着小双,他的目光落在了已经走进的罗天魔帝的身上。

赵胤煦看了他一眼,眼见他刚才还跟小丫头说笑,而一见着自己,猛的就这了脸色,心中隐隐一痛,他们应该是父子,怎么就弄得如此的尴尬?小双见着他忙行礼道:“参见王爷!”

赵胤煦从她手中接过参汤来,然后挥了挥手道:“你出去吧。”

小双忙答应着,却看也不敢再看徐玉一眼,忙谨慎的退了出去。赵胤煦在他床边坐了下来,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道:“还痛得厉害吗?”

“死不了!”徐玉冷冷的道,“王爷若是不关我,是不是代表我可以走了?”他刚才让人去找他就是为了问这一句话,他才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呢。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要硬闯出皇宫是不怎么可能的。

赵胤煦觉得,好象只要徐玉随便的一句话,就足够让他怒火上升,他强烈的告诉自己,千万要控制住,不能再生气了,别跟这小子赌气。当即柔声道:“先吃点东西吧!”他平时呼来喝去的已成习惯,天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平时天大的事也是他说了算,也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徐玉好好的交谈。

“我不饿!”徐玉紧紧的抿着嘴唇,冷硬的说道,事实上他心中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对这个罗天魔帝这么的反感。在没有见着他的时候,他也一直想要见他,但如今见着了,他又压抑不住心中叛逆的本性。

赵胤煦皱起了眉头,当即趁着他不备,并指如风,对着他腰际的软麻穴点了过去。徐玉本就坐在床上,再加上一身的伤,而罗天魔帝的武功也要比他要高出许多,别说不防备,就算是全神贯注,恐怕也未必能避开他的这一指。

软麻穴一被点住,徐玉顿时全身动弹不得,其实他本来也好不到哪去。但赵胤煦还是怕他乱来,他任性胡为的手段,昨天晚上他算是领教了。当即端着参汤送到他嘴边,笑道:“别生气,等一下我就解开你的穴道。你若是肯乖乖的吃呢,我就喂你,若是你不吃,那我只能用灌的了,你自己选择吧。”

徐玉知道,若是自己当真不吃,他可能真的会把参汤给灌进他的肚子,再来他却确实饿得慌,当即无奈的道:“我吃就是!”

赵胤煦露出了一个胜利般的微笑,把一碗参汤喂他吃完后,随后反空碗放在了一边,然后才笑道:“好了,我们现在可以谈谈正事了。”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抓起他的左手,徐玉本能的想要躲避,但他穴道被点,全身都动弹不得,同时心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那只欧阳明珠送给他的乌金镯子,他一直都带在手上,只因为平时他都穿着衣袖宽大的长袍,一般无人能看见。而就算别人看到,也不会有人在意。但这个人不同,他是汉王,和当今皇上是亲兄弟,理应知道这只镯子的来历。而且,想来宫中应该也有好多人认识这只乌金镯子,毕竟这是皇贵妃娘娘的贴身之物。

他平时虽然胆大,这个时候,也不禁开始恐慌。他并不担心自己,但却不得不顾忌到欧阳明珠,若是让赵胤熙知道了自己的妃子与别人有染,恐怕不管出于何等情况,都是无法容忍的。普通男人尚且无法忍受绿帽压顶的羞辱,何况这人是九五尊的皇上?

赵胤煦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暗想着你小子也知道害怕了?当即轻轻的掳起了他的衣袖,他的手腕被铁链磨破,已经上药包扎,一只乌金镯子,上面镶满了宝石,如今戴在他的手腕上,更是显得碍眼得很——“这只镯子,应该本不是民间之物,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赵胤煦压下了心中的惊疑,开门见山的问道。果然,这只镯看着有些眼熟,想来确实是宫中皇贵妃的东西。虽然他也只不过偶然的见过那个欧阳小姐一两次而已。

第十六章

徐玉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回答。事实上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他的疏忽,在进宫面来的时候,只一心想着见欧阳明珠一次,却忽略了这只会给他带来无限麻烦的乌金镯子;更没有想到会正好碰上了罗天魔帝,若是普通的侍卫,昨天晚上,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失手遭擒,哪怕是杨先之亲自出手,他也有把握离开皇宫。

“徐玉,我在问你话!”赵胤煦一把抓住了他的那只左手,手上微微一用力,徐玉的手腕本就被铁链磨破,哪里还承受得了他故意的这么用力一抓,忍不住痛得“哼”了一声,道:“魔帝若是要用刑逼供,只管动手就是,我撑不住,自然会说。”

赵胤煦气得脸色铁青,天底下敢这么对他说话的,徐玉算是第一个。但眼见他全身是伤,又实在是不忍心,当即把旁边的小几上的那只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看着瓷片四散,发出了清脆的声响,犹自觉得不解恨,又一掌重重的打在了那张小几上,顿时那可怜的小茶几化成了一堆齑粉,然后才沉声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徐玉眼见被自己气和不轻,当即冷笑道:“魔帝果真好武功!我没有说不敢,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事吗?”他一说完,索性就闭上了眼睛,对他来了个不理不睬。

赵胤煦气得差点就要拂袖而去,但终于强忍下了,他——就会气他,暗想着这小子幸好从小就被人掳走,否则的话,只怕自己早就被他气死了。眼见他半合着眼睛,半依在床上,想到今天上午在天牢里的那一幕,想着自己和他初次见面,他就把他关进了天牢,还害他遭受鞭笞,也难怪他生自己的气;又想着杨先之曾对自己说起过,他本就对罗天圣教有偏见,自己现在不如迁就他一点,这小子性子倔强,恐怕就算自己真的动刑,打死他也不会说一个字。更何况这事至关重大,若不现在问个水落石出,提早防范,将来以着他无法无天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样的娄子。

“别叫我魔帝!”赵胤煦强压下心中的火气,暗想着有句老话说得一点不错,事不关已,关已则乱。天下能三言两语让自己动气的,恐怕也只有这个混蛋小子了。这般一想,火气倒又减了三分。当即又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道:“你别叫我那个江湖外号,你可以叫我王爷,或者——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爹’。”

徐玉心中一颤,“爹”——好陌生好熟悉的词,从小他就曾经渴望过有一个父亲,如今,这个亲生的父亲,却就站在他的面前,而自己却为什么要不时的挑衅刺激他呢?就算他是魔道至尊罗天魔帝,就算他是权倾天下的汉王,但那不是他的错。想到这里,他不禁睁开眼来,正好看到了罗天魔帝眼中的期盼。

“王爷”徐玉艰涩的叫道,那个“爹”他却一时之间怎么也叫不出口。

赵胤煦心中颇感失望,半晌才道:“叫我一声爹,就真的这么为难吗?”

徐玉怔怔的看了他片刻,问道:“王爷不需要证实,就确定我是吗?”

“先之说你身上有一块粉红色的玫瑰花瓣胎记,而你又和你母亲长得如此的相似,我还需要什么证实吗?”赵胤煦叹了口气道,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徐玉手脚恢复了自由,却也没有动,想了想,当即将那块九龙玉佩取了出来,递给他道:“这个是你的吗?我师娘说这东西是她拣到我时就在我身上的,所以我从小一直带着。”

赵胤煦看到这个九龙玉佩,一边伸手接过,一边点头道:“没错,这玉佩乃是我刚出生的时候父皇所赐,后来我碰上了你娘,就让宫中的一个玉匠在上面镶了八个字,送给了她做为了定情信物,后来她又把这个给你了。”

“情深不寿,强极则辱!”徐玉忍不住低声说道,“难道你在娶我娘的时候,就知道你们的感情不得长久,镶上了这么不吉利的话?”

“你娘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赵胤煦脸色一沉,隐隐的心痛袭上心头,道,“她连一天都没有喜欢过我,我以为,成婚过后,也许时间可以改变一切,但仅仅短短一年的时间,她就匆匆的去了,我连一丝机会都没有”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叹息,半晌才道,“别说这个——告诉我,你手上这只镯子的来由,好不?”

徐玉心中不解,谪仙子——他的母亲既然不喜欢罗天魔帝,为什么还要嫁给他?难道说当初是他采用了什么不光明的手段逼迫她嫁给他的吗?但想来也不怎么可能,毕竟他的母亲不是普通的民间女子,而是隐湖传人,而且还有和平岛撑腰,他不信罗天魔帝就能把她怎么着。

“你既然来问我,那就代表着你知道这镯子原本是谁的,对不?等一下再说这个,说说你和我娘的事,行吗?”徐玉苦涩的笑了一下,却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对于这个传说中江湖第一美人,他的母亲,他心中好奇得很,但却又根本就不了解,上官辕文对这事也是含糊其词。

“我和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赵胤煦摇头,大概他是准备把它当故事听,当即想了想又道,“若是要说,我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只是一句话,往事不堪回首。”说到了这里,他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接着又道,“还是现在别说了,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皇贵妃的,她贴身的首饰怎么会到了你的手中。”

“我曾救过她,她把手镯送了给我做谢礼。”说着把当初在树林里救欧阳明珠的事细细地说了一遍,但却没有说她被吕环喂下“乱性”一事,更没有提及自己与她之间的一段露水姻缘,只说她是为了感激自己,而把手镯送了给他,至于自己对她的感情,更是只字不提。

“是吗?”赵胤煦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但总感觉他好象还有着什么事隐瞒着自己。

看着他明显的不相信的眼神,徐玉知道这件事瞒不过他,当即道:“当然不是这么简单,这只镯子是件信物,她托付我去大全寺取样东西,但等我到大全寺的时候,大全寺全寺上下全部被杀,只有一个老和尚,还有一口气,告诉我说弥勒佛肚子里面有东西,结果——我取到了东西,后来你的徒弟杨先之告诉我说那是秦皇宝藏图,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去取来。”

“不用!我对那个什么宝藏没有兴趣。”赵胤煦摇头道,他拥有着天下之福,宝藏对他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意思了,但还有一点,他始终放心不下,终于又问道:“你与她之间嘿嘿没有什么吧?”

徐玉对他翻了个白眼,索性不理睬他。

赵胤煦也觉得有些尴尬,笑了一下道:“最好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不知道,皇上有多么的在意她。”

“关我什么事!”徐玉冷哼了一声道,“就是为了他的这个妃子,我已经弄得够惨了。”若非遇上了欧阳明珠,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更不会如此的痛苦。

“也是!为父无能,让你在江湖中吃了这么多的苦。”赵胤煦颇为感慨的道,他并不知道他另有所指。

徐玉心中一动,一个一直横亘在心中的问题,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了,问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人在外面?”赵胤煦向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禁声,然后沉下脸问道,殿外有一丝细微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皇叔!”赵珉山小心的走了进来,跪下请安道,“给皇叔请安!”

赵胤煦冷冷的看着他道:“你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虽然他敢肯定他没有听到什么,但心中却还是放心不下。

赵珉山忙小心的回答道:“我来看看徐公子的伤势,同时也给皇叔请安,我知道今天的事是珉山不对,请皇叔惩罚就是。”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又偷偷的看了徐玉一眼,眼见他靠在床上,而皇叔就坐在他身边,心中不禁更是妒忌,想到自己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赵胤煦曾如此亲近的跟自己说过一句话?总派下一大堆的功课,等略微大了点,就开始学着跟朝中的大臣们交往——而这其中,只要稍微有那么一点不测,等着他的就是家法板子。几乎,他就是在他的板子下长大的。而今天,就因为自己鞭笞了徐玉,他竟然拔剑要杀他?这么多年的相处,在他的心中,远远的不如这个刚刚见面的亲生骨肉。

“惩罚?”赵胤煦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你自己到殿外去,领五十板子吧。”徐玉没事,再加上现在和他略有了交谈,隔阂也消解不少,眼见他不在处处刺激自己,心中也不觉得怎么的生气了。但看到徐玉满身是伤,又实在不想就这么的放过赵珉山,五十板子的惩罚算是轻的了。

但他不知道,就这么轻的惩罚,还是让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心生恨意,刚才他虽然确实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但他却是心生疑窦,最后还是让他生出了事故。

第十七章

赵珉山虽然心中恨极,但却不敢说什么,当即又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站起身来,正欲退出去,赵胤煦又道:“等等!”

“皇叔还有什么吩咐?”赵珉山心内忐忑的问道。

“让先之监刑,哼——你别想糊弄我!”赵胤煦冷冷的道,暗想着这次非得给他一个警告,以前凡是他犯了事,偶尔也动板子,但都是宫中的太监们掌刑,虽然照数打了,但常常是看着那重重落下的板子,实际上都掺杂了水分,他虽然知道,却从来不说破。这次让杨先之监刑,自然就是交给侍卫们掌刑,对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赵珉山闻言,顿时脸色剧变。他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忍不住又恨恨的瞪了徐玉一眼,却没有料到徐玉也正好看向了他。徐玉原本还正准备为他求个情,免了这五十板子,毕竟以后自己和罗天魔帝相认,还得常在宫中走动,朝不见面晚见面的,没必要结下冤仇,但看到他那愤恨的眼神后,就知道就算今天自己为他求了情,他也未必肯就这么放过自己,因为自己的存在,将威胁到他的地位。

“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出去?”赵胤煦当即又道。

“是!”赵珉山答应了一声,这才站了起来,慢慢的退了出去。

“他是你的亲侄子,你也忍心这般打他?”徐玉看着他走了出去后,才问道。想到赵胤熙曾对他说起过,这个赵珉山被他调教得像个小老头,原本还以为有所作为,却没有料到原来是如此不堪,比起杨先之来差远了。

“他算不得我的亲侄子,但却从小是我一手养大的,和先之一样,都算是我的传人。但他——却让我失望得很。”赵胤煦摇头道,“他是我的一个堂兄的孩子。我那堂兄死得早,只留下了这个孩子。”事实上他没有告诉徐玉,那所谓的堂兄并不是真的堂兄,而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当时这个兄弟和他们俩争夺皇位,后来失败让他的母亲,也就是当时的皇太后给活活打死的,并且还是在养心殿,当着众大臣的面。当时她这么做,当然也是杀鸡骇猴,让原本还不怎么赞成他们兄弟两其中一个荣登大宝的,全都改变了主意。本来,这个孩子也活不成,但那个时候,赵胤煦奉命将他们全家赐死,却不忍心这个孩子。就留了下来,并且一直留在自己的身边。

“哦?”徐玉笑着问道,“他真的可怜啊,想来从小挨了你不少的板子吧?”

“那是为了他好!”赵胤煦哼了一声,道:“不严不能成器,我就是平时太纵容他了,导致了他今天胆大妄为。”

“好一个不严不能成器——我庆幸小时候没有和你生活在一起,否则,恐怕也要常常挨你的家法板子。”徐玉笑着调侃。

“你小子在故意气我!”赵胤煦苦笑着道,“是我无能,让你流落江湖这么多年,而据说那个聂霆也没有好好的待你,你的板子恐怕也挨得不少。我听先之说有一次聂霆那混蛋下令将你重打了三百大板,差点没有把你打死,有这么回事吗?”

“那次是因为我放走了罗平!”徐玉想了想道,“平时有我师娘宠我,就算是挨板子也是做做样子,祖师爷没死的时候,他基本上是不怎么敢打我的,有祖师爷护着呢。”口中一边说着,心中却一边慢慢的回忆着昆仑派的点滴。当时只当是平常,如今想来,却充满了温馨。可如今——师娘在哪里?师妹又在哪里?而昆仑派,却已经被迫封山,就连那个曾经设计陷害他的师傅,如今也不得一见。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提到这个,徐玉心中一动,刚才他想问,却站赵珉山给打断了,如今忍不住再次提了起来。

“什么事?”赵胤煦露出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笑容,道,“我们是父子,没必要这么客套,你有什么放,只管说就是。”

徐玉点了点头道:“据说你在二十年前的武功就极高,是魔道至尊罗天魔帝——虽然不能说是天下无敌,但也绝对没有几个人能胜得了你,而你又是一位王爷,身边侍卫众多,怎么会在京城让他人追杀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最后还把我托付给了我师娘?”虽然在刚进城的时候,他就怀疑那个把自己托付给师娘的人,不一定是罗天魔帝,而是另有其人,但还有谁有那么高的武功?并且能从皇宫里盗出刚刚出生的他,一路逃了出来?当然,上官辕文或许和这个罗天魔帝的武功在伯仲之间,但他显然没有这个可能;影魔帝的武功也不差,但那个不理朝政的皇帝若非吃饱了撑着,想来也不会如此的无聊。

赵胤煦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几乎他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好奇的问道:“谁告诉你我在京城让人追杀到走投无路的地步的?不是我夸口,在京城只有我追杀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追杀我的事?”

“没有?”徐玉了皱了一下眉头,看样子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果然,那个割血喂他的男人,竟然就是把他从皇宫里盗出来的“盗贼”,为了他,他竟然不惜向一个陌生的女子下跪托孤,他到底是谁?竟然有本事在罗天魔帝的府上盗走他的孩子,这人绝对不是江湖中的泛泛之辈。

“把你知道的事说说。”赵胤煦心中飞快的想了一想,道,“你的事是我这辈子栽得最严重的一次。当然,昨天晚上也要算一次,居然有人一把火烧了我的御兰院。当时的事主要是要怪上官辕文,我们俩联手,居然也会让人给跑了,这事若是传言江湖,恐怕都没人相信。而昨天晚上的事却要怪你,若非你搅局,我也不会离开御兰院。”

“天——你们两人联手?”徐玉没心理他的责怪,惊叫道,“你们不是死对头吗?怎么会联手?而且还让敌人给跑了?”有一句话他不好意思出口,那就是你罗天魔帝和和平岛主都是徒负虚名不成?

“这样吧,你把你知道的事说一下,我也把我知道的事说一说,也许我们能找到一些眉目。”赵胤煦说道,这事看样子透着希奇。当年的那个人好象极熟悉皇宫中的地形,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潜到了御兰院,杀人劫人,干净利落,当自己和上官辕文冲进去的时候,人已经走了。而这个人,竟然硬是带着孩子从皇宫里跑了出去,尽管他当时已经发出了警告信号,宫中的侍卫重重,却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他的影子。

而昨天晚上的情景,也与当年的事极为相似,那个人在御兰院纵火,而后更带着谪仙子的遗体离开了皇宫,那个火窟歌唱的女子,却又是谁?还有谁知道《刹那芳华》?隐湖的逍遥、若即——或者都不是?另有其人?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先说吧!”他也对当年的事好奇无比,能从上官辕文和赵胤煦的眼皮子底下盗走孩子的人,绝对的不简单。

赵胤煦回忆着当初的事情经过,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开始了叙述——那是一个秋雨绵绵的下午,天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四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天空像破了一个窟窿,雨不停的下着,潮湿着天与地。

皇宫——汉王行宫中,赵胤煦正在大发着雷霆,八个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惶恐得一如雨中落叶。因为汉王王妃怀胎十月,终于要生产了,但却没有想到,在胎位正常情况下,孩子一天一夜就是生不下来,骨盆不开,折腾得王妃已经不行了,接生婆、宫女以及他们这些太医能用的方法都用了,但没有用。

事实上他们都清楚的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孩子就保不住了,因为羊水已经流尽,孩子最后将因为缺氧闷死在腹中,于是他们几个太医忙着商量,问一问王爷,是要保孩子还是要保王妃。

结果就是王爷想要他们的脑袋——赵胤煦看着这八个跪在他面前的太医,心中有着一股想要一把火烧了太医院的冲动?这是什么话?

王妃和孩子之间只能任选其一,请他尽快定夺,再迟恐怕两者都不保?他平时花着大把的银子养着他们干什么的了?一个女人的生产有这么严重吗?王妃——谪仙子,他心中的阿柔,那是他一生的守护,就算要他死,他也不能让任何一个人,伤了她一根头发?而孩子,那是他和谪仙子唯一的骨肉,他与她血脉相连的根本,怎么能够让他死?

纵使平时决策天下,威压江湖,但在这种事上,他也无法选择,他要孩子,也要谪仙子。

“王爷,请尽快定夺,再迟就来不及了!”太医院的院长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加热汗,大着胆子问道。

第十八章

赵胤煦不安地在房里走来走去,愤然的骂道:“你们这群饭桶!”然后一件珍贵的玉器,就随着他的声音落到了地上,在清脆声响中化为了齑粉。但是,骂人归骂人,他也知道,这个时候,就算他真的把他们这群“饭桶”给杀了,不——就算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也于是无补。

“保住王妃!”赵胤煦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终于从口中艰涩的吐出了这四个字,只要阿柔活着,孩子还可以再有。而且,他已经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让谪仙子怀孕,这种事太痛苦了,他从来不知道,女人生个孩子,竟然要忍受这般大的苦楚,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不——他是要让谪仙子享尽人间荣华富贵的,怎么能让她受这等的苦楚?孩子,让别的女人去生,生下来后管她叫娘就行。赵胤煦在心中不停的思索着,就是不知道好愿不愿意?

“这群饭桶,确实该死!”一个声音阴恻恻的从背后响了起来,赵胤煦陡然转身,却看到了上官辕文正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冷笑。然后,他在一瞬间就欺到了一个太医的身边,只伸出了一只手,扭着了那太医的脖子,冷笑道:“要你这样的太医有何用处?”

赵胤煦没有阻止,他烦躁不安的心也需要血的滋润和缓解。

“喀嚓”一声,那个太医在还没有来得及惊呼的情况下,上官辕文没有一刻的迟疑,就直接扭断了他的脖子,一丝鲜血从那太医的口中缓缓流出,身子也在一瞬间变得软绵绵的,似乎破麻袋一般垂了下来。而后,他的身影又在大殿里如同鬼魅般地游走。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幻影,八个太医在转眼之间,就只剩下了一个。

上官辕文看着那个在自己手中微微颤抖的太医院院长,开始冷笑。那三根修长的手指就扣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他微微的一用力,这个太医也会像他的同僚一样,一瞬之间由一个活人变成一具尸体。

“我要孩子和水柔都平安无事,否则,你会后悔你不是今天第一个死的人,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上官辕文没有杀这个太医,而是用另外七个人的命摞下了冷恻心扉威胁,让人的恐惧从骨子里一直爬上心头。

太医院的院长几乎是爬着进了里面的房间,这个人几乎比他们的王爷更是恐怖,杀人不眨眼啊!

上官辕文在得知水柔的危险后,根本是想也没想,就直接的闯进了皇宫。当然,以那些皇宫中的侍卫身手,是不可能发现得了他的,而他也同样听到了那些太医对赵胤煦说的话,心中的那个惊惧已经到了极点。水柔,怎么能出事?这个该死的赵胤煦不是说要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吗?怎么在短短的一年不到时间,就出了这等事?

当即忍不住出言讽刺道:“难道说罗天魔帝也是徒负了盛名,连杀个人也要我来代劳?”

赵胤煦憋了一天的火气终于找到了一个最佳的发泄口,当即冷笑着冲了上去,口中叫道:“我会让你知道,我这个魔帝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倒是你——和平岛主是不是有什么真材实学。”

“不会让你失望!”上官辕文冷笑着迎了上去,两个同样烦躁的男人精力过剩,在御兰院中开始大打出手。

“碰——”两人硬碰硬的对了一掌,震得小楼都微微摇晃,两人各自退了三步,却又同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早在争夺谪仙子的青睐的时候,他们就常常大打出手,这也不是第一次,但却都没有这般的拼命过,今天终于正式的对上了。但显然,两人的实力是旗鼓相当。

“痛快!”赵胤煦大笑道,“上官辕文,我们出去打,别惊扰了阿柔,今天我们痛快的分人胜负,输的那个人,就留下吧!”他的意思很明显,输的那个人,就别想活着离开了。

“好!”上官辕文也不多话,当先一式幻影虚渡抢进了雨中,赵胤煦也不甘示弱,冲了出去。

雨中,两人各尽绝学,转眼之间就过了三百多招,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心中均都开始相互的佩服着对方的武功。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御兰院的房中传来的接生婆的大叫:“生了——生了——娘娘,用力啊,就要出来了,啊——是个胖小子!是小王子啊——”

赵胤煦听了,顾不得上官辕文,转身就要往房里冲,但上官辕文心中难受懊悔,想也不想,一掌对着他的背心印了过去——本来,按江湖规矩,赵胤煦既然已经停手,他就不该再出手,而他还是和平岛的岛主,武林正道的领袖人物,更是不该从背后出手,几乎是用偷袭的形式。

赵胤煦听得背后风声,闪避已经不及,当即一咬牙,硬是转身迎了上去,“碰——”两人用足了十成的功力硬拼了一掌,赵胤煦站着没动,但却喉头发甜,震得血气翻腾,顿时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上官辕文本就是主攻的,心中早有防备,当接着那一掌之力时,连退出了数十步,几乎就拿桩不稳,站立不住,但就算如此,还是觉得胸口发闷,四肢绵软,却也受了点轻伤。

赵胤煦拭去了嘴角的血迹,破口大骂道:“我操你老妈,难道你们这些自诩明门正派、武林圣地中人,都是喜欢从背后偷袭的吗?”

“我操你祖宗,是你自己说了的,不死不休!”上官辕文毫不客气的骂了回去。

一个是魔道至尊,一个是正道领袖,如今站在秋雨之中,如同是两只落汤鸡,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他们竟然像市井泼妇一样的破口大骂。一个扔下了天皇贵胄王爷的尊严,一个把和平岛几百年的光辉践踏到了脚底下。如果这个时候有江湖中人在场,恐怕怎么也不相信,这两个人会是和平岛主和罗天魔帝。

但就在这个时候,御兰院中传来了一声惨叫:“杀人”而后就寂寥无声。

上官辕文和赵胤煦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一惊,然后又同时急向水柔平时住的房间射了过去——当两人赶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宫娥使女、接生婆以及那个侥幸没有死在上官辕文手中的太医院院长,如今全都身首异处,原本清雅的卧室现在已经如同修罗地狱,一片血腥,谪仙子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赵胤煦忙一把扶起了她,感觉她胸口似乎还有着一点微微的跳动,当即想也不想盘膝坐下,将本身的真气强行输入她的体内;上官辕文脸色苍白,也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低声说道:“我们一起动功。”

赵胤煦没有拒绝,因为在这个时候,绝对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当即点了点头,江湖中的正邪两大高手,为了一个女人,首次的联手——真气缓缓的输入了谪仙子的体中,但同时两人也惊惧的发现,她和身体根本就已经输不进任何的真气,经脉几乎已经凝固,那就代表着她已经死亡,但两人却都不甘心,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拼尽了全身的真气,硬是凭着两人高深的内力,把一丝真气输入了快要凝固的经脉。

水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异样的桃红,鲜艳无比,美丽动人。原本紧闭的眼睛也微微的睁开。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同时心中一喜,但接着又心中大恸,知道她这是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

赵胤煦将她抱住,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水柔睁开眼睛,看着他英俊的脸上满是焦虑,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忍不住伸出纤纤玉指,抚摩他的脸,嘴角微微的扯动了一下,笑了起来,露出了编贝玉齿,眩惑着天下人的容颜此时更是凄美动人,她幽幽的低声说道:“胤煦,你在担心我吗?我没事的——我只是只是太累了,睡一会儿就好!”

然后,她转眼之间,看到了上官辕文眼中同样的焦急,当即伸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拉住他的手道:“辕文,你来看我吗?你们俩是不是又打架了?”

“没有——没有——”上官辕文半跪在她身边,和赵胤煦一起连连摇头,他们可以不在乎天下人,但却都不得不心痛这个美丽的女人。

“没有就好就好!你们以后都别打了,孩子——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回孩子他的胸口,有一块和我一模一样的胎记,很好认!还有你给我的玉佩玉佩也在他身上。”水柔困难的说着,孩子——那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生命的待续,可惜她自己再也看不到了。

“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赵胤煦紧紧的抱着她安慰道,上官辕文也同时肯定的点了点头。

水柔满意的笑了一下,靠在了赵胤煦的怀里,眼中却已经是一片的迷茫,低声的说道:“君虽情深,奈何水柔薄命也若有来生望君再怜我”

“怜我”

第十九章

水柔气息渐渐的弱了下去,到了最后的“怜我”两个字,几乎已经弱不可闻,她原本握住了上官辕文的手也无力的松了下来,慢慢的垂下如同朝露昙花,结束了她短暂的生命。

赵胤煦忍不住一声惨叫,将她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试图以自己的体温重新点燃她生命的火焰。但是,谪仙子的身体却在他的怀里慢慢的变冷,他的眼中流出的滚烫的液体,那原本应该清澈的眼泪如今却是触目惊心的鲜红色——那是血,不是泪,是他心头的血!

上官辕文心中也如同针刺刀剜,脸色灰白一片,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印在了本就布满血腥的地上,更多了一抹猩红。他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但却依然强自忍着,叫道:“赵胤煦,我们先追回孩子要紧。”

赵胤煦闻言,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水柔的遗体,然后才慢慢地站了起来,道:“不错,那人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走不远的——我们追,抓到了那个狗日的,我要把他凌迟碎剐!”

口中说着,目光却落在了西边一扇打开的窗户上。显然,那个该死的凶手,就是从这里离开的,因为下着这等大雨,而且又正直水柔生产,怎么说这里都不该开着窗户,当即想也不想,身形一晃,人已经从窗口射了出去。上官辕文也不迟疑,紧跟在了他身后,飞身出去。人到了外面,房中却还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幻影,和平岛的幻影虚渡果真是名不虚传。

远远地,仿佛在那庄严巍峨的皇宫之中,传来的一声声的钟声,却是七下,正是丧音。

两人追出了皇宫,追出了京城,赵胤煦一味的向前跑,头也不回,上官辕文紧跟在他身后,眼看已经出了城门。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就这般肯定他是往这个方向跑吗?”

“没错!”赵胤煦一边说着,一边更是加快了脚步,口中却解释道,“也许他就在这附近,在阿柔的房间里,有一种很特别的香水,是情魔那老鬼送我的,人只要进过那房间,身上就难免会沾染上。然后用另一种母香就能感觉得到。本来就是江湖中最好的追踪之物。”

上官辕文听了,忍不住出言讽刺道:“你们魔道,邪门歪道还真的不少,但这次可还真是派上了用场。”说完又觉得不对。暗想着他在水柔的房间里放这种香,总不会早就预料到会出事吧?想来不怎么实际,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想到这里,忍不住又问道:“你平时在阿柔的房里放这种香干什么?难道你竟然”

“你他妈的给我住嘴,否则我现在就先杀了你!”赵胤煦恶狠狠的道,谪仙子如今已经身死,在她活着的时候,他一直担心着她有一天会离开他,因为他知道,她并不喜欢他。所以在她的房里放下了这种特殊的香水,以备不时之需,可以找到她。但虽然他这么做,心中却一直忐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她,列何况如今已经身死,这份内疚就更是强烈,如今哪还容得了上官辕文刻意的挑衅?几乎他就有点要恼羞成怒了。

出乎意料的事,上官辕文竟然没有说一句话,而是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半天才叹息道:“你的心事我能理解,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找回孩子要紧。”暗想着若是换成自己,只怕也会这么做。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一连两天,两人都没有找到一丝线索,仿佛那个凶手出了城后就像失去了踪影,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上官辕文自然免不了冷嘲热讽,而赵胤煦根本就不理睬,一面加派人手在京城中挨家挨户的搜查,略有一些显眼的陌生人,立刻抓入大牢严加审问——那几天的大牢里天天暴满,也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因此倒了霉,挨了板子受了大刑,甚至死在了狱中。他自己却和上官辕文去城外继续寻找,他深信那个该死一千次的凶手绝对不在城内,而是出了城,因为第一天他就凭着子母一线牵的香味感觉到了,但奇怪到了城外,却又什么也没有了。显然,那人一定就藏身在这附近,凭直觉,他知道他还没有走,因为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他绝对不怎么方便离开。

第三天傍晚时分,赵胤煦和上官辕文来到城外的一片乱葬岗前。

“他就在附近!”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荒坟,赵胤煦停了下来说道。

“那边有火光,也许他就在那边!”上官辕文指着乱葬岗中一个破烂的草棚说道,同时心中却隐隐生痛,那个可怜的孩子,在这样的雨天,在刚刚出生的情况下,竟然被人带到了乱葬岗,忍饥挨饿,受冻淋雨——原本他这个时候应该被奶娘抱在怀里舒服的吃奶才对。

就在这个时候,草棚里的火光一闪而灭,一条身影急射而出,向他们相反的方向飞掠。

上官辕文和赵胤煦同时大叫道——“站住!”

“留下孩子!”

两人一边大叫着,一边拼了老命的追了上去,他们毕竟是江湖中有数的高手,渐渐的拉近了和那人的距离,终于——赵胤煦一招浮光掠影,冲到了那人的前面。然后,他和上官辕文一前一后的拦住了他。

赵胤煦转首看时,却见他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在雨中越发看不清容貌,但凭着感觉,这人应该也是个年轻人,最多也只有二十多岁,但却想不出江湖中还有什么高手,也跟自己和上官辕文为敌,几乎——他们的联手,代表着整个江湖。

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江湖更有着说不出的变数,比如说隐湖的逍遥,凭着一己之力,不就躲过了他们俩的寻找?

“阁下何人?为何盗走我刚刚出世的孩子?”赵胤煦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有子母一线牵的香味,但却不见孩子,顿时心中大惊,暗想着这人总不会把孩子给杀了吧?

上官辕文也和他一样的心事,当即想也不想,飞扑了过去,叫道:“我宰了你这个王八蛋,孩子呢?”他似乎比赵胤煦更为着急。

“孩子?两位在说什么啊?”那蒙面青年站住了身形,迎上了上官辕文的攻势,冷笑问道。

“你不用装了,阁下好功夫,竟然敢进皇宫掳人,快交出孩子。”赵胤煦大怒道,口中一边说着,手中却也没有闲着,在上官辕文动手的一瞬间,他也轻飘飘的一掌拍到了,那看似平常的一掌,却蕴涵着天罡真气,暗藏着杀机。这并不是武林比武,所以他们也不顾什么身份地位,江湖规矩,竟然直接两人联手对付一个人。

“交出孩子!”赵胤煦冰冷的说道,“否则,今天你别想活着离开”

“交出孩子,你们会放我走?”蒙面青年忍不住大笑道,他一人同时迎战上官辕文和赵胤煦,虽然左支右绌,但却也还是接下了,武功之高,确实是非同小可。

“至少我们会给你一个痛快!”上官辕文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绝学尽用,指、掌、拳、脚,一招快过一招的抢攻。

“不错——你今天必须死,但如果你现在交出孩子,我们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赵胤煦没有说下去,语气中的威胁却显而易见,同时手中的天罡真气也开始慢慢的加重,一招狠似一招,招招不离那个青年的要害,在见着了这个青年以后,他已经渐渐的冷静下了,只要抓到了这个人,不愁找不到孩子。

“孩子我已经剁碎了喂了野狗,嘿嘿!”蒙面青年冷笑,他在两人的联手之中,虽然不敌,但似乎他对两人的武功都极为熟悉,竟然巧妙和利用着两人招式上的些稍破绽,让他们相互牵制,同时还不忘了出言讽刺道,“今天我死在了罗天魔帝和和平岛主的联手之下,倒也不枉此生。”

“原来你认识我们?”赵胤煦颇觉得好奇,在江湖中知道他是罗天魔帝的人并不多。

“我不认识你,我干什么要去杀你儿子?”那蒙面青年大笑道。

“去死吧!”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同时说道,两人也如同有默契一般,一起出手,一掌重重的拍了过去,掌风猛烈,把那人的前后退路,一并封死。

那青年豪气冲天的大叫道:“来得好——”口中说着,一掌一边,竟然预备强接上官辕文和赵胤煦联手的一掌。

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同时心中大喜,暗想着恐怕普天下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接下他们联手一击的,但就在这个时候,那蒙面青年却忽然大笑道:“仙子御风弄影,问江湖——谁人与共?”

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同时呆了一下,但手中的掌力却依然原式不变的打了出去。

然而那个蒙面青年要的就是这一瞬之间,“碰——”三人的掌力硬生生的碰上,蒙面青年当即“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就在这个时候,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却同时觉察到了不对劲

第一章

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受到了别人的牵制,竟然不受控制,顿时都吃了一惊,想要撤回,却已经来不及,“碰——”的一声,两人的掌力居然硬生生的碰到了一起,同时被震得气血翻腾,眼前金星乱冒,几乎就当场撑不住。他们原本都打算一掌要了这个蒙面青年的小命,所以提足了十成的功力,等到发现不对的时候,哪还来得及,幸好两人都是久经江湖,及时的御去了大部分的力道,否则,只怕这一掌就会造成两败俱伤之局。

而这个时候,那个蒙面人却居然成功的突破了两人的掌力范围,虽然也付出了代价,受了点轻伤,但依然大笑道,“移花接木,果然有用,两位我先走了,要孩子吗?追过来啊——”

那人说着,就身形一晃,电闪而出,赵胤煦和上官辕文顾不得喘口气,急追了过去。

※※※※

赵胤煦说到这里,就打住了没有说下去,而是低头沉思。

徐玉在床上动了动,坐太久了感觉有点麻木,同时忍不住问道:“难道以你们两人的身手,居然还没有留下他?”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江湖中怎么还有这等高手?他们两人联手,几乎应该算是天下无敌,居然拿不下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青年?那个人的武功,岂不高得可怕?

“我们两人本就受了伤,而且——那人对京城中的道路好象极是熟悉,我们在城中跟他绕了几天。几次看着要抓到他,却又让他给跑了,最让我觉得奇怪的是,他身上的子母一线牵居然时有时无,好象是故意在引诱我们。”赵胤煦沉思着说道。多年以来,这一直是他解不开的一个心结。他不清楚,为什么孩子身上没有子母一线牵味道?他应该也在御兰院里呆过。如果当时孩子身上也有香味,他们早就找到他了,又怎么会让他流落江湖?

“这个原因我大概知道,你先把后来的事说清楚了,我再说不迟。难道你们就这样放弃了追查?”徐玉问道。暗想着不管怎么说,赵胤煦是绝对不会就这样罢休的,换成了自己,也绝对不会轻易的放弃。

“没有!”赵胤煦沉思了一会儿道。“在京城里绕了几天,我们又先后交了几次手,但最后还是让那厮给跑了,这样在第五天晚上,上官辕文接到了他父亲的飞鸽传书,让他立刻返回和平岛,他当时就匆匆的向我告别离去,我却在同一天,得知母后竟然过世。”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脸色也微微地变了变。

“您的母后?也就是说——我的祖母?”徐玉忍不住问道,在心中,他早就承认了自己的他儿子的事实,在见着了谪仙子遗体的同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就是他的父亲,他在见着了谪仙子遗体时心中的感受与震撼,是骗不了人的。同时心中却在暗想着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十九年前他的祖母应该正值中年,而且在皇宫中保养有度,怎么会早逝?难道说当时的皇太后本就有病不成?

赵胤煦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的母后,就是你的祖母,那天晚上,我又追丢了那个蒙面青年,正一肚子的火气,却在这个时候,有侍卫来向我禀告,说皇太后病危,让我立刻回宫,晚了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我听了心中大惊,暗想着母后平时身强体健,怎么会说病就病了?但当即却不容我多想,匆匆的赶了回去,刚到了慈宁宫,就听到哭声一片,我冲了进去,却见皇上跪在地上,他的几个妃子也都在,母后躺在床上,眉宇之间隐隐有着黑气,我急叫着扑了上去,母后紧紧的拉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拉住了皇上,低声的说道:‘儿啊——都是我的儿啊!’母后说完,就没有再说一句话,慢慢的合上了眼睛,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咽了气,我和皇上一起大声的痛哭——母后过世,丧事国事都得料理,我也只能把你的事给放下了,没想到,这一放,就让我们父子这么长时间才能相见。”

徐玉听出了他话中的问题,当即追问道;“你说皇太后当时眉宇之间有黑气,难道是中了毒不成?”心中却甚是好奇,暗想着难道以他和赵胤熙那个皇帝当时就没有怀疑?

“不错,母后是服毒自杀的!”赵胤煦看了他一眼,颇觉欣慰的点头道,“你很聪明,我略一提醒,你就想到了。”

徐玉只觉得脑袋里轰隆一响,服毒自杀,这怎么可能?她是堂堂的皇太后,一个儿是当今的真龙天子,一个是威震江湖的罗天魔帝,有子如此,夫复可求?她还有什么想不开、看不开的,竟然要服毒自杀?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难道发生了这等事,你们就没有追究?”徐玉问道。

“当然有——我和皇上研究下来的结果就是,母后是自己服毒自杀,并不是他人下的毒,至于原因,至今为止,都是一个谜。”赵胤煦无奈的摇头,这是皇宫中的秘闻,当年知道这事的几个宫女太监,都被他们杀了灭口。

徐玉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就这么肯定?皇太后是自杀,而不是别人下的毒?”

“不是,我相信天下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母后,除非她自己自杀,而且那毒药并非什么无色无味之药,而是孔雀胆为主药,另加了数十种别的毒药配制的,是宫中一种常用的剧毒,母后不可能误服。”赵胤煦向他解释道,想着那几天,几乎不是人过的日子,甚至现现在他都怀疑,当初他是怎么撑过来的——水柔死了,刚刚出生的儿子被盗,素来他最最敬仰的母亲也死了,一时之间,他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就这么的去得不明不白。

沉思了片刻,赵胤煦没等徐玉再问,又接着说道:“玉儿,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密。”

“什么事,请说!”徐玉点头道,眼见他说得慎重,想来这事关系重大。

“我的母亲——就是前一任的罗天圣教教主,我们的武功,都是母亲的传授!”赵胤煦低沉的说道,“母后想要把罗天圣教发扬光大,你也知道,在那个时候,我们几乎被三大圣地压得抬不起头来,我曾听母后说起过,我的祖父,被和平岛的几个长老和岛主联手,乱刀分尸,教中的兄弟,更是死伤惨重,而和平岛的几个长老和岛主依然在追杀着教中残余的几个人,母后那一年才十七岁,本是个什么都不懂,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但在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她不得不临危授命,挑起了圣教的大任,当时她断然下令,杀掉了所有不能逃走的伤残人员、老弱妇孺,以免他们落在圣地中人手中受辱;让所有能逃命的圣教中人全部撤退,就留下了她一个人独自抵挡强敌。”

徐玉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急促,热血几乎开始沸腾——他的祖母,是何等的巾帼英雄,又是何等的心狠手辣?这等的气慨,壮士断腕的果绝,又有几个男人能敌?似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妙龄少女,手持神兵乾坤扇,从容面对着武林圣地和平岛众多高手的场景,那只有热血男儿才有的豪情,却尽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应该是一个足够让任何男儿都汗颜的奇女子,这样的女人,在经过了风雨之后,早就应该锻炼得天塌下来也不会变色的人,怎么会服毒自杀?他想不明白。

不知不觉之间,赵胤煦也已经满面的泪痕,当即又接着说道:“母后用不怎么光明的手段杀了和平岛的两个长老,却也伤在了上官寰的泣血魔刀之下,她只给边战边逃,一直来到了京城,躲进了皇宫,正好碰上了父皇选妃,于是,她就杀了原本入宫的那个秀女,自己取而代之,原本她的打算只是到皇宫中暂时避一下风头,却没有想到她天资国色,父皇一见之下,惊为天人,立即就把她册封为贵妃——母后想着罗天圣教一败自此,若是不借助外力,想要恢复元气,谈何容易?于是,她就索性在宫中安下了心来,另行策划着复教大计,渐渐的罗天圣教才算是恢复了生气。”

徐玉在赵胤煦简短的言语之中,感觉到了这个皇太后曾经的艰辛,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在面临着江湖中刀光剑影的同时,却还得面对皇宫中的尔虞我诈,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赵胤煦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强笑道:“让你笑话了,这些年,我只要一想到母后,总忍不住伤心,她老人家一辈子,总是活得那么辛苦。”

徐玉摇头道:“我也伤心,真想不到,原来她竟然是一个这么了不起的人物,我应该以有这样的祖母而自豪。但正因为这样,她就更没有自杀的可能。”

第二章

赵胤煦点头道:“不错,这事确实处处透着希奇,率真年我也曾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思考,总是想不明白,玉儿,你比我聪明,你好好的想想看,母后有自杀的理由吗?”

徐玉低头想了好一会儿,也不得要领,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当即“啊”了一声,急问道:“皇太后知不知道我娘——嘿,我是说,您的王妃是隐湖中人?”想到和平岛与她有杀父之仇,对同是出身武林圣地——隐湖的水柔,她也应该仇视才对,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迎娶隐湖女子为妻?

“知道!”赵胤煦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当即道:“母后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人,我在告诉她我喜欢上了一个隐湖女子的时候,她就笑着说过,喜欢谁就娶谁,她不会反对;而当她知道了上官辕文也喜欢阿柔,她更是高兴,还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说什么这次罗天圣教绝对不能输给了和平岛——后来,阿柔过了门,她老人家对这个儿媳妇更是宠爱,让皇上的几个妃子可都吃味得紧,等到她老人家知道阿柔怀孕后,吃穿用度,更是赏赐不断,阿柔喜欢什么东西,她也总是毫不吝啬的给她,连我这个做儿子的,也常常被她叫过去训话,让我不可招惹阿柔生气,否则家法侍候。”

徐玉听到这里,算是知道,他的母亲好象在皇宫中还是蛮受欢迎的,而那个皇太后,大凡这等人物,也必定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疼爱自己的儿媳妇,也属于正常。当即想了想,迅速地整理了一下思路。原本的一些疑团算是解开了,但却又增加了好些问题,有几点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那个蒙面人,想来就是师娘口中的那个青年,在乱葬岗上把自己托孤给她的,一个和他应该算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居然割血喂他?原本他一直以为那人应该就是罗天魔帝,却没有想到居然是那个将他盗出皇宫,杀人行凶的凶手。但这个人是谁?师娘在见着他的时候,他并不蒙着脸,而是在离开后才蒙面的,这么看来,他应该上官辕文或者是罗天魔帝认识,才蒙面不想让他们看出他的真面目;再来徐玉知道,这个蒙面人身上必定有着特殊的香料,那就是合欢门仅供门主使用的那个梦思萝,才有这种功效,但他既然有梦思萝,又已经逃出了京城,为什么不带着自己远走高飞,而是继续潜伏在京城附近,倒好象专门在等着罗天魔帝上门找他,而后他又带着上官辕文和赵胤煦在京城里兜圈子,冒着生命危险到底图得是什么?还有就是皇太后的去世,确实也是一个谜,她没有任何的原由,怎么会服毒自杀?并且是在水柔被杀,孩子被盗后的这几天之内,若说是巧合,恐怕有点牵强,但这两者之间,却又有什么联系?

徐玉顿时觉得心乱如麻,心中一边想着,一边也把自己从师娘那里听来的故事,述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御风弄影轻功身法这节,过后又把自己想到的几个疑点提了出来,父子俩坐着商量了片刻,却也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

徐玉心中总觉得,那个凶手必定要对皇宫的道路极是熟悉,才能轻易的在皇宫中杀人,然后从容离开。还有,这次谪仙子的遗体被盗,也是同样的情况,从赵胤煦叙述中,他发现这两起发生在皇宫中的凶案,却是何等的相似?

当年,正好是上官辕文上门挑衅,引开了赵胤煦的注意力,让凶手杀人盗孩子,而后从容离开;如今,却是自己的无意中闯入,引开了赵胤煦,凶手放火焚楼,然后盗走了谪仙子的遗体。这两起事件,都必须要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必须熟悉皇宫中的地形。否则,就算是武功再高,也绝对不能做到如此的不着痕迹。

在火窟中歌唱的女子,必定是皇宫中的人,因为在那样的情况下,她不可能离开,只有混在人群中的可能。

想到这里,徐玉忍不住又问道:“王爷,你好好的想想,有没有谁熟悉皇宫中的地形又武功高强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床上慢慢的挪动。

赵胤煦扶着他道:“你坐好久了,是不是不舒服?躺下去说话吧!”

徐玉摇头笑道:“不用,那也太不敬了,我坐着说话就是!”

赵胤煦好笑的道:“敬?你拔剑找我拼命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过这个‘敬’字?”

徐玉尴尬的笑了一下,不理他的调侃,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这个问题我早就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想个明白,那人的武功虽然未必比我高明,但也绝对不低,怎么江湖中就从来没有听说起过有这号人物?而且——他如此的熟悉宫中的地形,必定曾在皇宫中住过,而且不是普通的宫娥太监,因为普通的奴才是不能在宫中乱走的。”赵胤煦苦笑着道。

徐玉想了想又道:“确实,这个问题先放一放,我再问个问题好不?”

赵胤煦点头道,“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是不是你胁迫情魔助我恢复武功的?”徐玉问道,在他知道了情魔是被迫助他恢复内功的时候,他就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毕竟他是列天魔帝,熟悉合欢门武功的底细,也只有罗天圣教的势力,才能够威胁得了情魔。

“不是——”赵胤煦断然摇头道,“我虽然知道你被废去武功一事,但那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我并不了解,等我知道的时候,情魔已经助你恢复了武功,先之传回信息的时候太晚了。那小子,办事不力,该打五十大板。”

“不是你?”徐玉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这事看样子也是一个疑团,到底还有谁有能力威胁到合欢门?并且熟悉合欢门的武功路数,让情魔拼了老命助他恢复武功?这个人凭什么这么在乎他?

“当然,这事我有骗你的必要吗?”赵胤煦肯定的说道。

徐玉摇头,原本以为到了京城,见着了罗天魔帝,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却没有想到,解开了一部分疑团,却又更增加了好些问题,现在看来,除非找到当年的那个蒙面青年,否则,这一切,都将成为永远的谜。

“好了,你也别太劳神了,昨天的事我已经让先之去追查,等你伤好了,你也一并帮着料理,我现在得去召翰林院的那几个学士们进宫,想个办法,册封你为静平王,让你先有个王位,承认一下你的身份,这也许就是生在皇家悲哀,认一个自幼失散的孩子,还得找一堆借口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赵胤煦微笑着说道,说着又想到徐玉的胡闹来,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小子也真是的,好好的让你去考个科举,就有那么难吗?原本我们若是在金殿之上相认,岂不省了好多麻烦?”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徐玉也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气,想到让那两个老学究折腾得够惨,自己哪里是什么考状元的料子?一看到那个经书史集就头大如斗,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罗天魔帝,或者反驳他,只得冲他翻了个白眼,装作没听见。同时倒也明白了他让自己去考科举的目的,原来就是为了金殿相认,皇家确定有着许多的不便,看样子自己以前倒是误会他了。

但听到他说到翰林院,想到了那个梅君蓥,忍不住问道:“翰林院是不是有个姓梅的学士?”

“不错,确实有一个梅学士,文才倒是不错,怎么?你认识他?”赵胤煦好奇的问道。

“不认识,我碰到过他的儿子,叫什么梅君蓥,大概想考今科的进士,对你的那个侄子可巴结得很,在一鸣轩出了个上联炫耀,嚣张得紧。”徐玉想着就是那天早晨,他去了一鸣轩,在路上碰到了欧阳明珠进香归来,路遇刺客,为了见她,这才来了皇宫,若非如此,自己这会子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考那个进士呢。

“哦?他出的上联是什么?”赵胤煦头问道,“如果他有他父亲一半的文才,想来那个上联就不会太俗气。”

徐玉笑道:“那个上联倒也罢了,但口气却不小,叫什么‘十载寒窗,读经书文章,望成就栋梁,光耀门楣一鸣惊人!’看样子是有意在这次的科举中夺魁啊。”

赵胤煦听了,点头道:“年轻人有些抱负也是好的,但却不能太傲了,玉儿,你有下联吗?”

“算是考我?”徐玉问道。

“不是,我们父子谈谈心而已,先之可是说你是文武双才,所以我也想看看你的文才是不是也和你的剑法一样的厉害?”赵胤煦心想着若是想考你也不会用这等对联了,暗想着他的剑法倒确实不错,等他伤好了非好好见识一翻不可,尤其是配上了《刹那芳华》,当真如同剑舞一样,缤纷绚丽,却又杀机凛然。

第三章

徐玉想了想道:“下联倒是有一个,但你听了可别生气。”

赵胤煦笑着摇头道:“生气?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昨天晚上在火窟中你给了我一巴掌,我都没有生气。”

徐玉听他提及这个,当即正色道:“在那种情况下,我别无选择,如果我不拦着你进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我从小就没了娘,我可不想刚刚才见着一面的你,就葬身火海。我敢保证,那个火窟中歌唱的女子,就是要把你引进去——好一个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赵胤煦苦笑,一抹落寞,爬上了心头,当即岔开话题道:“别说这个,说说你的下联。”

徐玉点了点头道:“他的上联是‘十载寒窗,读经书文章,望成就栋梁,光耀门楣一鸣惊人’,我的下联是‘几年酷暑,练拳脚武功,盼剑定罗天,诛尽邪魔栖云落霞’。

如他所料,赵胤煦听了以后,果真沉下脸来,怒道:“你小子找死不成?原来我这个罗天魔帝就是你要诛灭的邪魔?嘿嘿,凭你现在的武功,想要诛邪灭魔,却还差了点。”

徐玉没有把他的威胁怎么放在眼中,依然笑道:“你说了不生气的。”

“我不生气,但学是要给你一掌,以算惩戒。”口中说着,当真把他按住,兴起手来,就要往他身上打去。

徐玉眼见他表面虽然说得凶狠,但眼中却蕴藏着笑意。知道他不会真的打自己,倒也不在意,瞪着眼睛等着他的那一掌落下。

赵胤煦看着他那一付有恃无恐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当即运起掌力,对着他胸口拍了下去“师傅——不要!”徐玉虽然毫不惧怕。却正好让刚刚过来的杨先之吓了一大跳,眼见房中杯碗破碎,茶几化成了齑粉。只当这对父子又犯了牛脾气,硬碰上了,当即想也不想,乾坤扇合拢,急点赵胤煦脑后的玉枕穴,攻其必救。

赵胤煦闻得背后风声,又听到了杨先之说话,当即回手,改掌为抓,握着了他的乾坤扇。怒道:“先之,你好大的胆子!”他原本和徐玉说话的时候,并无半分的怒气,但如今被杨先之的这一招,倒激起了三分火气。

杨先之眼见他脸色不善,顿时吓了一跳,忙在地上跪下道:“先之不敢!”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看了徐一眼,却见他居然冲自己微微地笑了一下,暗想着这家伙真是混蛋,他为了他挨骂,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不敢?你都做了,还说什么不敢?”赵胤煦冷笑道,平时他对自己的弟子等从来不假辞色,恐怕除了今天对徐玉略有迁就外,还没有对哪个有过好脸色。

所以杨先之平时也颇为惧怕他,刚才一时情急,冒昧出手,这时候却心中忐忑不安,忙道:“请师傅原谅,弟子刚才一时情急,以后绝对不敢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徐玉一眼,不知道他又怎么得罪了赵胤煦,让他如此的大发雷霆,若是师傅一气之下,失手杀了他,恐怕会痛苦后悔一辈子。

“情急什么?你怕我杀了他?”赵胤煦指着徐玉问道。

杨先之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徐玉忍不住笑道:“杨兄,多谢你的关心,但王爷并不是要杀我,而是要约我疗伤而已,你误会了。”在杨先之动手的那一瞬间,徐玉才看出来,赵胤煦的那一掌事实上是想震开他胸口郁结的血气,让他迅速恢复,根本就没有来意。

说着又向赵胤煦道:“王爷,能不能卖我个人情,别追究杨兄刚才的冒昧了,他也是为了我。”

赵胤煦冷“哼”了一声,道:“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轻易就把他收买了?让他居然可以把我这个师傅都不放在眼中。”同时也有点欣赏徐玉的眼光,他居然能看得出自己的那一掌意图替他疗伤,难怪他毫不在意。

“他是为了你,恐怕不是为了我!”徐玉嘴唇动了动,却是用传声入密的功夫说道,这是他第二次使用这种功夫了,倒也算是驾轻就熟。

赵胤煦心中一动,他知道徐玉剑法了得,却不知道他内功也这么深厚,心中颇觉欣慰,当即也用传声入密说道:“刚才的事,以后绝对不能再说,否则我真的给你一掌,要你半条小命。”

徐玉点了点头,心想还好,只是要半条小命,还给他留了半条。同时也想着他也是合欢门主,也是所谓的邪魔中人,那个对联自然以后不会再说,刚才本就是故意刺激他的。

赵胤煦这才对杨先之道:“你起来吧,我也知道你和玉儿交好,但凡事不可卤莽,你也不想想,为师四十多岁的人了,就这么一个孩子,难道我还会真的一掌打死他不成?古往今来,不孝子孙倒是不少,狠心的父母却又有几个?”

徐玉听他说到“不孝子孙”的时候,不禁汗颜,知道他虽然明着是在给杨先之解释,但实际还是在暗骂自己,却也一时无言以对,索性不说辞。

杨先之忙答应了一个“是”字,才从地上站了起来,未等赵胤煦问,又回禀道:“师傅,京城中几乎都挨家挨户的搜查过了,没有找到娘娘的遗体,但有几个地方,我们没敢冒昧。”

赵胤煦冷笑道:“有什么地方不能搜查了?就算是宰相府,今天了给我照搜不误。”

“宰想府是一个地方,还有几个都是京城一品大员家中,我们颇有顾忌,若是要搜,得师傅给道圣旨才行,再来就是孽海情天,过去搜查的人不知怎么和他们的人发生了冲突,伤了几个侍卫。”杨先之照实回禀道——孽海情天中有高手,这一点得肯定,因为那几个侍卫都只是给人点了穴道,但以他的手段,竟然解不开,这才是他顾忌的原因。

“孽海情天是什么地方,听名字好象是青楼?”赵胤煦皱了一下眉头。

徐玉听到这里,终于问道:“那几个侍卫怎么了,没死吧?”暗想着只要不死人都没有什么大碍,但却没有想到合欢门在孽海情天居然有高手坐镇,而且看样子他们好象也不惧怕官兵,难道合欢门在京城中还有着自己不知道的隐藏力量?

“没有,只是被人点了穴道,而我解不开。”杨先之苦笑道。

“等一下我去看看——那个孽海情天交约我负责就行了!”徐玉无奈的苦笑道,毕竟他是合欢门的门主,不管那个孽海情天的负责人是谁,都得给他三分颜面。

“孽海情天是合欢门的产业?”赵胤煦立刻想到了这个关键,青楼——徐玉这个合欢门主,那个天下最大的青楼老板,若是将来册封他为太子,非得让他辞去这个合欢门主不可。否则,传扬出去,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

徐玉点头道:“没错,想来是一点小误会,等一下我就过去看看。”

“你伤还没好,这事也不急。”赵胤煦忙道,说着又对杨先之道,“还有什么地方吗?”

“还有一个地方,应该也与徐公子有关。”杨先之看着徐玉说道,原本他也知道京城的青楼中必定有合欢门中的产业,但合欢门素来低调,罗天圣教平时也不怎么注意,所以在京城众多的青楼中,确定不了哪一家。

“是金府?”徐玉听他如此说法,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暗想着还有与他有关的,自然就是金府,因为他住在那里。

“是!”杨先之忙道,“那个金府的财势非同一般,所以也得师傅下道圣旨才行,或者,就是请徐公子亲自出面。”

“这个我不方便出面,还是让王爷下圣旨吧!”徐玉想了想道,他与金先生并不熟,而金先生之所以听他的,主要还不是因为他的那个便宜义父,没有了这层关系,只怕金先生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一眼,若是自己带人搜查了金府,恐怕在义父面前也说不过去。

赵胤煦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个金府的大老板,不是亲自用轿子把你接进了金府吗,难道你还有什么顾忌?还有你的这个义父,到底是什么来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金先生刚开始在京城出现的时候,是在五年前,他们并没有留意,毕竟京城之中,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出入,但却没有想到,那个带着面具的金先生,却在短短的五年时间,硬是控制了京城近百分之三十的财源,这才是导致了罗天圣教的重视,但一如那个宝庆银楼一样,这个金府也同样处处透着诡异,让人琢磨不透。

徐玉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叫秦无炎,东海。”

赵胤煦心中飞快的思索了一下,江湖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叫秦无炎的人,秦无炎——猛然他心中一动,当即吃了一惊,难道说

第四章

赵胤煦虽然心中起疑,口中却什么也没有说,毕竟这事儿无凭无据,又关系重大,牵涉太广,想了想又道:“玉儿,你好生先把伤养好了再说,这等事你也不用多操心,为你自会处理——对了,下个月初六是我母后——就是你的祖母的生辰,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和皇上等人一起去拜祭,到时候你也一起去。”他也学着徐玉说话的口气说话。

徐玉忍不住被他逗笑了起来,当即忙点头道:“自然应该去拜祭一下。”同时心中却在想着,下个月的初六,前去拜祭皇太后,想来欧阳明珠也要去,做为儿媳妇,理应要去拜祭一下自己的婆婆,到时候岂不就可以见着她了?想到这里,心中颇觉高兴。

赵胤煦又吩咐杨先之道,“先之,你让御膳房给玉儿准备点吃的,他还没有吃饭。”

“是!师傅,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小王爷。”杨先之故意把那个小王爷的尾音提高了少许,赵胤煦闻言,忍不住笑了一下,又看了徐玉一眼,这才转身就要走出去。

“王爷,请等一下!”徐玉忙又叫道。

“还有什么事?”赵胤煦转过身来,问道。

“我能不能向你讨个人情,在天牢里有一个判了终身监禁的囚犯,曾和我关在一起,并且已经关了快要有二十年了,我瞧他可怜,年岁又已经大了。儿女又亡,能不能蒙你开恩,放了他!”徐玉想到那曾与他同关在一个牢房里的贾又兴,心想着只要让他见着了钱家的主母,就会知道那个欧阳明珠是不是真的欧阳家的小姐了。如果她是欧阳云鹤的女儿——那也就证明了皇宫中的这个欧阳皇贵妃有问题。她却又是谁?

“这又是什么大事?”赵胤煦将佩在腰际的一块玉佩解下来递给他道,“你带着我的玉佩去天牢提人就是。”

“多谢王爷!”徐玉忙双手接过玉佩,道谢道。

赵胤煦听他始终称呼自己为“王爷”,却不肯叫他一声“爹”,心中颇觉失望,但也知道,尽管他心中已经承认了自己,却依然放不下脸来,因此也不强求。笑了笑后自转身离去。

徐玉一看着他离开,忙从床上爬了起来,略一动之间,牵动着全身的伤痕,当即忍着痛道:“杨兄,我们走!”

“小王爷要去哪里?你伤得这么重。还是不要动为好。”杨先之笑道。“你有什么事,吩咐一声就是。”如今赵胤煦已经承认了徐玉,虽然还没有诏告天下,但他的身份已经与以前不同了。若是自已带着他出去,略有闪失,却也不是他承担得起的,当即忙阻止道。

“你也跟我开这种玩笑?”徐玉摇头苦笑道,“你还是叫我名字,我可不是什么小王爷。”

“如今可是名副其实了!我师傅也已经承认了你。”杨先之一边笑着,一边又追问道:“你现在急着要去哪里?”

“天牢!”徐玉笑着回答道,“然后去孽海情天——去那里找几个漂亮的姑娘,让她们好好的款待一下我们的杨大人。”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你等一下!”杨先之不理他的打趣,忙道:“不就是一个囚犯吗,他都关了近二十年了,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了,你就急成这样?你的同情人也太泛滥了一点,不就是他陪着你同关了半日时间吗?至于孽海情天,等明天去也不迟。你一身都是伤,还是别乱动的好”

徐玉摇头,贾又兴的事他一刻也等不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天底下还有谁会帮他查出那个真假明珠?欧阳云鹤显然是知情者,钱家的主母以及欧阳皇贵妃也应该都心知肚明,但这事关系重大,一旦让人知道了,他们犯下的就是欺君大罪,是要满门抄斩灭九族的,他们自己又有谁会说?而且,自己也不想把这事捅开,他只想知道那个皇贵妃到底是谁?是不是就是自己心中想的那个人?

“我的伤不碍事,都是些皮肉伤,过几天就会好。”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急往外走去。

他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开后,窗外的角落里,一个行踪诡异的小太监的身影也一闪而没,消失在了皇宫的黄昏里。

杨先之知道他的牛脾气,一时也无法,只能跟在他身后,道:“好吧,随你的便,反正又不痛我!”提到了这个,他忽然想起了赵珉山,又道:“你知道不?师傅让我把赵珉山重打了五十大板,算是为你出了口气了。”

徐玉不认识皇宫的道路,当即让杨先之走在前面,而跟随着杨先之的两个侍卫,却是循规蹈矩跟在了他们的身后,徐玉听他提到那个赵珉山,想到他对自己的仇视,忍不住戏谑的问道:“那你打了没有,有没有把他打得屁股开花?”

“没有!”杨先之笑道,“我刚回来,就去找师傅回禀事情,知道师傅不在书房,而在寝宫,就急急的赶过去了,谁有那个闲工夫理他。”

一直跟随在他们身后的一个侍卫,想来应该是杨先之的亲随,这个时候忙道:“杨大人,我刚才自作主张,让他去天牢的刑房里等您的。哼——那个赵大人,也有今天,平时仗着王爷宠他,无法无天!”说到这里,不禁一脸的愤愤然。

“你与他有仇?”徐玉忍不住问道,那个赵珉山的人缘,还真不是普通的差,连一个侍卫都对他不满。

“回公子话,我与他无仇,只是看不惯他那目中无人,瞒着王爷欺压百姓的事,前年他看上了京城一家茶楼老板家的女儿,硬是把人家姑娘搞大了肚子,过后又不敢娶人家,害得那个姑娘一气之下,就投了河。”那个侍卫愤然的说道。

“同枫,你怎么知道的?这事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杨先之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问道,原本他与赵珉山一直不和,只是两人合不来,并无任何的过节,却从来不知道他竟然在外面做这等事情,心中将信将疑。

那个侍卫姓孙名同枫,闻言忙道:“大人,属下那天正好经过了那里,看到了那姑娘跳河,就把她救了上来,但那姑娘经了水,本来身子又弱,命虽然保住了,却大病一场,孩子也就没了,我瞧着她可怜,就把她安置在了我姑奶奶家里,这事是她亲口说的,我开始也不相信,后来背地里查了一下,确实有这事,但赵大人平时有王爷宠爱,我也不敢乱说。”

徐玉忍不住骂道:“该死——该死——这五十大板子,非重重的打不可,等一下就由你执刑。”

孙同枫闻言苦笑道:“公子你可别害我,我要是执刑,自然不会留情,过后赵大人还是会记恨在心,恐怕会报复与我。”

杨先之忍不住冷笑道:“你放心,等下你就给我重重的打好了,真想不到,他竟然在外面做下这等禽兽行为,王爷的清誉都让他破坏了——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他失势了,因为王爷再也不会象以前一般的护着他了。”

在他们讨论着赵珉山的同时,赵珉山也正在天牢里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的想着如何扳倒徐玉,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正在他的心中慢慢的完美——徐玉和赵胤煦都没有想到,有时候小泥鳅也一样能掀起大浪,而在皇宫中隐藏着的一股没人知道的暗流,也开始蠢蠢欲动,江湖的动乱,皇室的纷争,早就密切相连,谁也逃不过去。

几人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天牢的入口,徐玉想着昨天晚上他可被杨先之押入天牢的,而今天却是以另一种身份而来,世事变化,果真无常。

门口的守卫见着了杨先之,忙恭敬的把他们迎了进去,牢房里领头的那个狱卒又忙迎了上来,磕头请安,一边偷偷的打量着徐玉,今天王爷曾大发雷霆,杀了好些人,据说就是为了这个年轻人,虽然不知道他是何来头,但多少都听得了一些风声。他们如今个个都是惊弓之鸟,眼见着他们的到来,当真是提心吊胆,惟恐一个不是,就轮到自己人头落地。

徐玉心中记挂着贾又兴,也不搭理众狱卒,自顾自的向里走去,一直走到了那所牢房前,隔着铁栏,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贾又兴一如昨天一样,蜷缩在角落里,忙叫过狱卒,把牢门打开。

贾又兴听到有人来,眼见他们个个衣着光鲜,杨先之身上又穿着官服,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倒在地——徐玉昨天晚上身上穿着黑色夜行衣,又在火窟中弄得灰头土脸,今天换了件衣服重来,他竟然认不出来。

徐玉也不顾他身上的脏臭,忙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叫道:“老先生,你不认识我了?”

贾又兴听到他说话,觉得耳熟,蓦然想了起来,这人就是昨天被关入天牢,后被带出去问话就没有回来过,原本以为他若非被打死,就是换了地方关押,没想到现在竟然如同没事人一样的站在了眼前,顿时心中又惊又喜。

第五章

贾又兴又借着微弱的光线,细细的打量了他片刻,终于说道:“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的年轻俊美——难为你想到我这个糟老头,出去了还特意来看我。”他本是朝中御史,自然也是在官场中混久了的。眼见徐玉衣着光鲜,自然也就立刻想到了他被放了出去,心中不禁为他高兴。

“贾老先生,我讨到了王爷的特令,放你出去,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走了。”徐玉笑道,说着又对站在一边的狱卒道,“把刑具撤了,这人我要带走。”

那狱卒并不认识徐玉,但却认识杨先之,只拿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示意,杨先之微微一笑,道:“还不照他的吩咐做,找死不成?”

那狱卒听了,忙要去找钥匙,徐玉不耐烦,猛然拔出叶上秋露,绿芒闪过,顿时将贾又兴手上的手铐脚链全部削断。贾又兴几乎怀疑自己身在梦中,只是呆呆的看着徐玉,一时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他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天牢里多年,早就断了一切生机,从来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还能出去,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忍不住拉着徐玉的手道:“小哥,我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徐玉笑着摇头,道:“当然不是,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赵胤煦给他的那块玉佩递给他看。

贾又兴一见着了玉佩,牢里的光线虽然昏暗,但却看得分明,那玉佩隐隐透着紫光,上面雕刻着象征皇室的龙纹,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但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一颗心激动无比。

“我们出去!”徐玉忙道。口中说着,竟然亲自动手去扶那个贾又兴,杨先之心中略觉奇怪,徐玉过分的在意这个关在牢里的死囚让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杨大人,赵大人还在刑房中等你,是不是现在执刑?”孙同枫走到杨先之面前,低声的说道。

他虽然说和得小声,但徐玉却听得清清楚楚,想到赵珉山仗势欺人,霸占民女,又想到他两次对自己挑衅,心中颇不是滋味,当即冷笑道:“当然是现在,我这就去!”

杨先之无奈的摇头,原本虽然汉王令他监刑,重责赵珉山五十板子,但他们毕竟同朝为官,他也不好意思真的下死手打伤了他,最多就是比太监行刑略重一点——毕竟以后还要相见,山不转水转。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用得着他帮忙的地方。官场有时候比战场犹要黑暗,总得留上一手,这也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与赵珉山不和,但却一直双方都没有撕破脸的原由。如今有徐玉在场,想要刻意留情,也是不能了。

贾又兴也随着他们一起向刑房走去,徐玉一脚跨进了房里,却见赵珉山正沉着脸,坐在了太师椅上,旁边站着他的亲随侍卫,看见他们进来,也不说话,只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

徐玉看着杨先之,等着他发话,杨先之慢慢的走到了赵珉山面前,抱了抱拳,笑道:“赵大人,不好意思,王爷的旨意,你也知道,看样子只好得罪了,你忍着点,五十板子,很快就过去了。”

赵珉山狠狠的盯了徐玉一眼,然后才愤愤的道:“你要打就打,用不着废话。”

“如此得罪了!”杨先之笑了一下,向自己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孙同枫会意,当冷冷的吩咐旁边的狱谇道:“搬椿凳、板子过来备用!”

狱卒不敢违,忙抬过了一张专供行刑用,宽厚的椿凳,取过了板子,孙同枫走到赵珉山跟前,行礼道:“赵大人,属下请罪了!”

赵珉山刚才见着徐玉进来,就知道今天这顿皮肉之苦,绝对不可幸免,当即也不说话,自己走到了椿凳前,俯伏着趴了上去,又有三个狱卒过去,两个按住他的肩膀,一个按住他的脚,让他一点也动弹不得。

徐玉冷哼了一声,在赵珉山刚才坐的那张太师椅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杨先之苦笑了一下,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看着孙同枫和另一个自己的侍卫已经一人手中持着一根水火棍,一左一右站在了椿凳的两侧,当即淡淡地道:“动手吧!”

赵珉山趴俯在椿凳上,心中又羞又恼,又气又恨,而当两根粗实的水火棍按在了他的臀部,顿时又是恐惧,从小到大,这板子也挨过不少,但都不过是竹板子而已,而这大牢里的棍子,可还是第一次,心中免不了又是害怕,暗想着只要自己今天不被打死,非得找徐玉报这个耻辱不可。

孙同枫和另一个侍卫听到杨先之发话,孙同枫心中本就厌恨越珉山,此时逮到了机会,当即兴起棍子,重重的打了下去——“啪”的一声脆响,赵珉山顿时觉得臀部一阵麻木,而后就是火辣辣的痛,忍不住全身一震,同时不自禁的“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但是,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另一个侍卫手中的棍子,再次重重的落在了他的臀部,他再一次痛得惨叫出声。

平时养尊处优的赵珉山那多肉的屁股,这下子可遭了殃,手臂粗的木棍子一下又一下重重的打了上去,十几棍子过后,臀部已经是一片血迹,而赵珉山也忍不住开始痛得不安的挣扎,等报数的侍卫报到三十的时候,他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呻吟呼痛之声也开始弱了下去,只是随着板子的落下,就忍不住全身颤抖一下。杨先之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徐玉,却见徐玉正漫不经心的在八仙桌子上用茶水绘着图案,好象对眼前这一幕,毫不在意。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九——”尽管赵珉山平时也修炼武功,身强体壮,但挨了三十九板子,竟然就不支晕了过去。

孙同枫和那个侍卫同时住了手,回禀道:“大人,他痛晕过去了!请大人示下。”他的意思就是明确的问还打不打?要知道毕竟今天杖责的是位朝廷命官,而不是囚犯。

杨先这无奈的看着徐玉,苦笑道:“徐公子,你意下如何?”

徐玉这才抬起头来,用手拂去了桌子上的水迹,然后才慢慢的道:“拿冷水把他泼醒。”

一边的狱卒闻言,忙取过一桶清水,舀了一勺,对着赵珉山的脸上泼了过去,经冷水一激,赵珉山又幽幽的醒了过来,徐玉冷笑道:“赵大人,这板子的滋味不怎么好受吧?”

赵珉山抬起头来,愤恨的盯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徐玉也不在意,冷冷的道:“你别怨我,是你先对我动手的,我这也算是礼尚往来——最后警告你一声,少来惹我,正如你所说,我本江湖草莽,只知道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朝廷的律令,可未必约束得了我,惹恼了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生不如死。”他心中明白,他和他的怨仇是结定了。当然,他现在还不知道这人曾派遣高手在他来京的路上拦杀过他,否则,当时在一鸣轩碰到他的时候,他就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了。当然,他也不知道他今天的威胁,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赵珉山对他的怨恨,更是激起了他强烈的报复意念。

“记着——你还欠着我十一板子!”徐玉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来,招呼贾又兴,向外走去。

杨先之也跟着他站了起来,看了赵珉山一眼,吩咐他的几个侍卫送他回去,随着他向外而去。

“我们去孽海情天!”徐玉走到天牢外,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下来,远远的看去,皇宫中处处有灯光闪烁,掩映出它的辉煌,当即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汇出来。虽然他如今已与赵胤煦相认,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依然有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烦躁。

“现在?”跟在他身后的杨先之问道,“你带着这位老先生一起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贾又兴,暗想着带着这人恐怕不易行事。

徐玉点了点头,他去孽海情天的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把贾又兴安置下了,想来想去,孽海情天是属于合欢门的地盘,算是他的势力范围,金府和这个皇宫,他都不怎么放心。

“我不认识路,还得麻烦你带路。”作玉淡淡的笑道。

“好吧!”杨先之点头,知道拗不过他,当即吩咐几个跟随的侍卫,让他们各自散去,自己却带着徐玉和贾又兴,出了皇宫,向孽海情天而去。

贾又兴被关押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如今走在了大街上,如同重见了天日,忍不住四处打量,只觉得事事好象都如旧,又觉得仿佛一切都已经改变——猛然,就在这个时候,两条黑影,急从房顶上斜刺而出——“嗖嗖嗖”一连串的甩手箭破空之声传来,徐玉和杨先之都吃了一惊,徐玉一招幻影虚渡,轻易的闪开了袭击而来的暗器,杨先之手中的乾坤扇一扬,打落了数支短箭,同是大叫道:“什么人?”一边人也向黑暗中扑了过去。

哪知道那暗中袭击的人的对象竟然不是他们两个,而是跟在他们身后的贾又兴,就在杨先之急扑过去的空档,又是几枚短箭,急射徐玉,徐玉“当啷”一声,拔出了叶上秋露,绿芒一认之间,短箭顿时纷纷落地,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贾又兴传来了一声惨叫

第六章

徐玉一惊,忙转过身来看时,却见贾又兴已经俯身倒在了地上,背心插着两支箭羽,在夜色下箭羽上散发着蓝黝黝的光芒,显然是喂有剧毒的。

徐玉心中恨极,想也不想,一招“白虹贯日”,急向那个凶手隐身的黑暗处刺去——黑暗中的那人知道已经躲不过,忙着斜刺而出,急急的避开了他的这一剑,同时电闪而退。

“想走?”徐玉冷笑,当即想也不想,施展幻影虚渡,急追了上去,他这一动,牵动到了伤势,顿时原本就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始裂开,鲜血慢慢地再次染红了他的衣袍。那黑暗中的人猛然听得背后风声,知道已经躲不过,当即站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从腰际拔出一把鬼头刀来,对着徐玉当头砍下。

徐玉也不说话,手中的长剑斜刺,挑向了他的手腕,同时也开始打量着这人的外貌,却见他身上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一块黑色的蒙面巾,看不出长相如何,但凭感觉这人应该很年轻。

那蒙面人看到徐玉手中的叶上秋露挑向他的手腕,忙回刀反撩,意图架开徐玉的攻势,但他却忽略了一点,徐玉手中的叶上秋露乃是神兵利器,当即兵刃相碰,“当啷”一声,手中的鬼头刀已经短了一截,蒙面人大惊,这才醒悟到徐玉手中的是一柄宝剑,自己一时不防,大败亏输,但随即又想到就算他手中的不是宝剑,自己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这倒也输得不冤。

徐玉一剑销断了他手中的兵器,顿时自然而然的顺着剑势,由下而上,长剑挑向了他的蒙面巾。

蒙面人大惊,忙一式铁板桥,堪堪的避开了那一剑,但徐玉连剑招都没有变,顺势前引,长剑就稳稳的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说——谁让你来的?”徐玉沉声说道。

“徐公子要杀就杀,不用多言!”蒙面人傲然就道,对于那架在了脖子上的叶上秋露,却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徐玉听到他说话,心中一动。他的声音,怎么那么的耳熟,竟然好象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样,当即冷笑着问道:“我们认识吗?你为什么要蒙着脸,连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们也要用偷袭的。我可真为皇宫的大内侍卫感到丢脸。”他虽然一时之间认不出这人是谁,但却可以保证,这人一定是大内侍卫,因为他们的目标明显的是贾又兴,而不是他或者杨先之,而贾又兴在天牢里关了近二直年,自己刚刚把他带了出来,就遭到了他人的暗算。除了他们自己以外,就只有皇宫中有人知道他被释放,而且,最有可能派人暗算杀人的,就是他的父亲——赵胤煦。

蒙面人过了一会儿方才冷冷的道:“徐公子也未免把大内侍卫看轻了!”他这般回答,自然也就承认了自己是大内侍卫的身份。

徐玉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当即又道:“谁让你来的?”

蒙面人没有回答。徐玉不禁怒气上升,当即长剑微微在他脖子上用力的压了一下,看着鲜血从他脖子上迅速的流出,顺着叶上秋露碧绿的剑身缓缓的落下,然后才沉声冷笑道:“你要知道,只要我如今手中再加一层力,你立刻就会人头落地!告诉我——谁让你来的,是不是汉王?是——不——是?”说到最后三个字,徐玉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不知道!”蒙面人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若说心中没有恐慌,那是骗人的,任凭一个胆子再大的人,被人用剑架在了脖子上,总也免不了害怕,但是——他不能说,不说还不过一死,若是说了,恐怕想死也死不了了。

徐玉总觉得他的说话的声音熟悉无比,当即趁着他不备,左手飞快的抓向了他的蒙面巾——蒙面人心中一惊,躲避已是来不及,若是徐玉不在乎他的生死,那么他今天本也就活不成,徐玉在问完了话后还是会杀了他;而就算徐玉不杀他,他虽然完成了任务,但身份泄露,回去后还是免不了一死,那倒还不如痛快的死在这里。所以,对他来说,无论如何,总是一死,那倒不如赌一下徐玉仁慈,赢了有一线生机,输了就是一条命而已。以着他对徐玉的了解,他是断然不会容许自己就这般死在他的剑下。

果然,徐玉眼见着他急撞向自己手中的长剑,当即忙回剑反撤,险险的避了开去,才避免了他撞死在自己剑下,但他也没有能够扯下他的蒙面巾,便就在这个时候,他心中电光一闪,已经清楚的想了起来,总觉得熟悉的语音,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了,心中也知道这个人是谁。正因为此,他几乎也肯定,他们是谁派过来的杀手了,同时却又觉得心痛无比。

徐玉看着那个蒙面人,慢慢的归剑入鞘,漠然的道:“你可以走了!”

“你放我走?”蒙面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不能放他走!”在两说话的当儿,杨先之急冲了过来,拦着了他的去路,道:“徐玉,不能放他走,刚才那两人,都服毒自杀了,看样子竟然像是大内侍卫,身手不弱,我竟然不认识,这个人——一定不能放他走,要问问他,是谁让他们来杀人的?”

“我已经知道是谁让他们来的了,杨兄,你放他走吧,我没必要陪着你们多造杀孽!”徐玉的语气已经转为冰冷,说着顿了顿道,“杨兄,你也可以走了,另外烦请你把这两块玉佩,带给令师。”口中说着,同时手一扬,将两块玉佩扔了过去。

杨先之在黑暗中看得分明,那两块玉佩,一块正是刚才赵胤煦给他的九龙佩,另一块却是他自小带大,当初罗天魔帝送给谪仙子的定情之物,不禁吃了一惊,惟恐摔坏了,连忙伸双手接住,而这个时候,原本的那个蒙面人却急射而去,徐玉没有追赶,杨先之现在根本就顾不得他,所以片刻之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徐玉不再理杨先之,转身走到了贾又兴身边,蹲下身子,就要去拔他身上的那两支箭羽——杨先之看了,忙叫道:“小心,那箭上有毒!”

徐玉也一样知道那箭上有毒,当即撕下了一块衣服,裹着箭羽,用力一扯,顿时将箭拔了出来,如此剧烈的扯动,却见贾又兴毫无动静,心中明白,他已经气绝身亡了——事实上,别说这两支箭上有剧毒,就算没有毒药,从背心射入,直透肺部,也足以让人毙命。

徐玉慢慢的扳过他的身体,却见他面色铁青一片,双目圆睁,口角挂着一丝黑血,果然是早就气绝身亡,心中顿时又惊又怒,又是悲戚,想着他过了近二十年非人的牢狱生活,没想到自己讨得了赦令,却是把他推进了黄泉路。若非为了自己那么一点点的私心,也断然不会害他送命。但随即又想到,就算他与欧阳明珠的事没有半点瓜葛,自己面对这么一个孤苦无助的老人,也一亲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的。

徐玉慢慢的伸手抚了一下他的脸,合上了他的眼睛,忍不住低声的叹息道:“贾先生,都怪徐玉莽撞,让你死不冥目,对不起!”

杨先之眼见徐玉伤感,又见着他身上的伤口裂开,鲜血再次染上了紫色的袍子,忙道:“你也是一片好心,发生这种事又不是你的过错,你也不用难过,我找人过来,把他埋葬了,你先回皇宫好不?”

“我自会埋葬他,不用你操心。”徐玉冷笑的道,“至于那个皇宫,我想我是不会再去了,王爷有你这样一个好弟子,已经足够!”

“徐玉!”杨先之一把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对着他脸上重重的一拳轰了过来,怒道:“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师傅派人杀了这个废物老头?”

徐玉没有躲避,被他一拳打在了脸上,顿时半边的脸,连同眼睛都紫涨出来,但他却丝毫也不在意,依然冷冷的说道:“难道不是?这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我们前脚刚带人出了牢门,后脚那个杀手就跟踪到了,而那个杀手明显的是大内侍卫,除了他——还有谁吗?”

“你知道那个杀手是谁吗?你这么肯定那个杀手就是大内侍卫,就算是大内侍卫,也不一定就是师傅派的人。”杨先之愤愤的道,“你别不问清红皂白的,就乱往师傅身上派不是,你根本就是对他有成见。”他心中有着一股子的怨气,徐玉这小子太不知道好歹了,杨先之了解赵胤煦的脾气心性,知道他能决策天下,威压江湖,但谪仙子却是他的死穴,这次她的遗体失踪,在火窟中他竟然因此迷失了心性,若非除玉也正好出现,弥补了他心中的伤感,恐怕他会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在天牢里因为见着徐玉受伤而失控杀人,那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不能让他再受到打击,若是徐玉现在和他产生误会,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承受得了?

第七章

杨先之比任何人都知道,若是徐玉今天和他再起误会,恐怕他会像当初谪仙子逝世时一样,迁怒与人,造成无穷杀戮。一个为了情而痛苦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已经到了濒临崩溃和疯狂的边缘,尤其是这样的一个人若是手中握着生杀大权,就更是恐怖。

他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别人的死活好象也与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他却不能看着罗天魔帝痛苦,他自幼就父母双亡,若非赵胤煦将他养大,也许他现在早就死了,在他的心目中,他就是他的亲生父亲,但他知道,在赵胤煦心目中,任谁也取代不了徐玉的地位,不光他是他的亲生骨肉,更因为他是谪仙子所生。

“你跟我回去,我帮你去问师傅,我绝对不相信这事是师傅做的,他根本就没有要杀这个废物老头的理由。”杨先之一把拉着徐玉,就要往回走。

“那人具——不光是大内侍卫,还是你们罗天圣教中人,我认识他!”徐玉摇头苦笑道。

“那你说,师傅为什么要杀这个老头,他总要一个杀人的理由啊?这个人关了这么久了,若是他要杀他,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把他整死在狱中,用得着先放出来再派遣大内侍卫动手吗?”杨先之分析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徐玉镇定了一下心神,知道他说得有理,当即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或许他想要杀他灭口吧?”

“灭口——灭什么口?”杨先之不解的问道,难道说这老头知道什么,对徐玉说了,难怪徐玉要急急的把他弄走?想到这里,当即急问道:“徐玉,你知道什么?”

“啊”徐玉猛然啊了一声,提到这个灭口,他忽然想起,赵胤煦似乎没有要把这老头灭口的理由,而要杀贾又兴的,只有皇上——他可能知道他身边的那个欧阳明珠是假的,贾又兴不管知不知情,他都不会容许他脱离自己的控制;而欧阳家和钱家如果知道实情,就更要杀这个老头灭口了,因为这危及到他们的身家性命。甚至连他心目中,欧阳明珠也一样有杀人的充足理由,惟独倒是赵胤煦似乎没有嫌疑。刚才他一时伤心贾又兴的逝世,心情烦躁,倒是莽撞了——但他们怎么就这么快的知道了自己带走了这个老头?难道说这老头一直都有人在密切的关注,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他们为什么以前不杀他?在天牢里杀个死囚,实在是太容易了。

那个蒙面人——不是别人,就是钱宏安。这人对他有救命之恩,无论如何,徐玉也不会杀了他。但他杀贾又兴,到底是出于他的本意,还是别人授意?

“你——到底是什么事?”杨先之急问道,“徐玉,你老实告诉我。你讨了师傅的玉佩,放这老头,恐怕不单单是因为你那一点点的怜悯之心吧?”同时他心中觉得奇怪,徐玉竟然有事瞒着他,这人一直以来都比较直爽。这次居然对他也隐瞒,难道说这老头身上的事与他有什么关系?这个贾老头既然已经关了近二十年,那个时候,他应该才出生,又怎么会和人扯上了关系?不行,他得回去好好地查一下这个老头犯案的宗卷。

“是!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私心,够了吧?”徐玉一边沉思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你与这老头,半天不到的时间,居然扯上关系?你可真有本事!”杨先之不禁苦笑,感慨地道,他不得不承认,这人惹麻烦的本事,绝对是天下第一,无人能比。

“你找个人来,把这人给换身衣服,买口棺材,好生安葬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曾经是当朝一品御史。而且,也算是我间接害死了他。”徐玉又看了一眼贾又兴的尸体,也不知道是该责怪自己无能,还是该怪别人险诈,或许该说他太天真了,以为一个关了这么多年的死囚,根本就没有人会注意,太大意,没有防范。

“没问题,但你要跟我回去见师傅,如何?”杨先之忙道,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事。

“能调出这人当年的案卷来我看看吗?”徐玉想了好一会儿问道。

“可以,只要不是关系到宫闱之事,应该都可以调阅。”杨先之眼见他虽然没有答应跟他回去,但已经不再象刚才那么的冷漠,不由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心中实在不明白,这老头,到底知道些什么,让徐玉如此的在意。他哪里知道,徐玉从下了昆仑山开始,碰上了这个欧阳明珠,几乎——他一连串的厄运就此展开,让他险死还生,而偏偏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这个和他短短相聚,又匆匆分离了的女人,在他心中却留下了无人能够取代的地位,他也一如他那痴情的父亲,宁愿在无望中痛苦的折磨着自己,却就是不懂得放弃。不知道有时候放弃,就能点燃生命的另一盏灯。

杨先之口中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枚联络烟火,用火折子点燃,然后随手扔了出去,一道绚丽的火焰,在空中爆开,片刻工夫,便有几个大内侍卫匆匆赶了过来,向他们行礼问好,杨先之对他们简短的吩咐了几句,就招呼徐玉离开。

徐玉也没有反对,跟随在他身后,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忍不住问道:“你刚才说,只要不涉及宫闱之事,都可调阅,若是涉及宫闱,那就代表着不能看了?”

“是!”杨先之点了点头,暗想着不会这么巧,那个糟老头居然还牵涉到内宫事件,但当年的几件大事的当事人,不都给杀了吗?怎么还会有人活着?若是真的如此,师傅倒真的有杀人灭口的嫌疑,可能当时他并不知道徐玉要的这人是谁,后来明白了,但已经不能反悔,无奈只能杀人灭口?他心中犯疑,一边又道,“涉及到宫闱之事也没什么,只要有师傅的手谕就成了。”

“何为宫闱之事?”徐玉好奇的问道。

“就是与内宫有关的,呵呵,就是关系到王爷或是皇上的家事,那样就是属于机密档案,没有王爷的手谕或是皇上的圣旨,是不能调阅的。”杨先之笑着解释,然后试探的问道,“这老头该不会还真的就是涉及到了宫闱之事被牵涉进来的吧?”

“非得要得到王爷的手谕?”徐玉原本不怎么想去见罗天魔帝,但他心中现在却明白,那个贾老头,根本就是被他那个做了妃子的女儿连累,皇上的女人,当然算是宫闱之事,杨先之应该无权调动宗卷。

“原来还真的有关系。”杨先之苦笑了一下,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皇宫之中,虽然已经入夜,但宫中守门的侍卫却都认识杨先之,眼见徐玉身上有血迹,但谁也不敢盘问。

杨先之径自带着徐玉,准备先让他回汉王寝宫,然后自己再去书房禀告一下,这个时候,师傅一般都在南书房中——免得他们父子见面一言不合,又要翻脸。

两人正走着,一个小太监行色匆匆的赶了过来,半跪着请了个安,道:“杨大人,你可回来了,王爷在南书房找你,快过去吧!”

“王爷这个时候找我?”杨先之大感好奇,这个时候,赵胤煦找他干什么?心中想着,忙停下了脚步,对徐玉道:“你先回寝宫,我去一下就来,顺便把手谕要过来,等一下就去把案卷一并带过来,如何?”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正好熟悉一下宫中的地形,南书房在哪里?”徐玉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一并过去的好,虽然他心中并不怎么的想见到那个罗天魔帝。

杨先之无奈,点了点头,带着他急向南书房走去,刚刚到了门口,就见门口几个值班的侍卫们个个战战兢,一见着他,其中一个忙悄悄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小声的说道:“杨大人,王爷不知道为什么,大发雷霆了,你可要小心点。”说着又看了徐玉,问道:“这小子是谁,还挂了彩,若非是蒙王爷召见,南书房是不能进去的。”这还是他看到徐玉是和杨先之一起而来,否则,凭着徐玉现在的狼狈样子,恐怕他早就一声令下,把人给拿下了。

徐玉站在当地,打量着这个宽大的宫殿,白玉石阶两边,笔直的站着两排侍卫,殿门中可以看到,里面还另有着院落,想到刚才一路走来,四处都是巍峨的建筑,一道道的殿门,曲折的回廊,看得他眼花缭乱,这个时候听到侍卫的说话,当即笑了一下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着好了!”

杨先之不解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怎么这么的好说话,好象他的坏脾气就只针对罗天魔帝一人,难道他真的早就对师傅有成见?当即忙道:“你随我一起进去,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事生气,若是为着我,你正好帮我说个情!”

“你刚才给了我一拳,我还要给你说情?”徐玉抚摩了一下半边紫涨的脸,戏谑的笑道。

第八章

杨先之虽然明白徐玉是在开玩笑,但还是忙着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道:“徐大公子,我的小王爷,拜托——这事千万别说,等过几天我请你喝花酒!”同时不禁颇为后悔,刚才的那一拳干嘛要打在他的脸上,这下子倒好了,等一下师傅问起来,恐怕不怎么好回答,弄不好要换他去挨板子了。

徐玉忍不住轻笑道:“喝花酒吗?我那里有绝色的姑娘,杨大人要不要?”

杨先之猛然想起他是合欢门主,天下最大的青楼大老板,请他喝花酒那个钱是花冤枉了,当即也笑着打趣道:“你的那个绝色,你自己留着享受吧,我可消受不起,嘿嘿——赵家一向人丁单薄,你正该努力!”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院中的第二道门前,门口的侍卫都向他微微躬身行礼,徐玉看了看,低声说道:“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还是别被他看见的好!”

杨先之看着他半边脸上青紫一块,连眼圈都是乌黑的一大圈,眼睛充血,如同兔子一样,成了鲜红颜色;身上淡紫色的袍子也是斑斑点点的血迹,想来刚才在外面动手,牵动了他身上原本的鞭伤,心中不禁略略后悔,不该给他那么重的一拳。此时闻言,忙点头道:“好,你等着我,我这就去跟王爷把手谕要到——至于那个贾老头的事,我也会帮你问一下。”

徐玉缓缓的点了点头,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还是颇为怀疑是赵胤煦下令杀的人。但这事,问出来了又能如何?他能把他怎么着了?在冲动平复以后,他也不得不冷静的思考一下,他的下一步该如何做?不知道媚儿她们怎么样了,鬼府之行,还算顺利吗?上官辕文回到了和平岛,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压下长老等人的叛乱,如今近况如何?

杨先之走进了书房中,见赵胤煦正低头看着奏折,当即忙跪下行礼道:“见过王爷!”隔了一会儿,却见赵胤煦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心中不禁忐忑,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道:“见过王爷!”

赵胤煦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冷笑着道:“我耳没聋,还听得见!”

杨先之听了这话,心中不禁更是惶恐,却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师傅动怒的原由,只是跪俯在地,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赵胤煦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先之,你真的让为师很是失望啊!”

杨先之忙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叫道:“弟子资质愚钝,辜负了师傅的教导!”

“我不是指这个!”赵胤煦摇头道,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手一扬,将桌子上的一纸文书扔了过去。那原本一张薄薄的纸片,轻柔飘忽,在他手中,如今竟然如同是一块铁片一样,平稳缓慢地飞到了杨先之的跟前。

杨先之不知是何物,忙双手接过,摊开看了看,顿时脸色大变,惊叫道:“师傅,我”同时心中却不禁把赵珉山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一遍,做这等事情居然都不干净利落一点,如今倒好,自己瞒着没有上报,也要担着老大的不是。只是奇怪,他的人不是都被徐玉的人给杀了,没有留一个活口,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书信落在了师傅的手中?

“你有什么说的?”赵胤煦冷冷的问道,“我让你派人去杭州,你却带着大批人马去苏州干什么?”

“弟子弟子该死!”杨先之吓得魂飞魄散,暗想着这事师傅是如何知道的?当即情不自禁的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碰着坚硬的地面,顿时红肿破裂,鲜血直流,但他却如同惘然无知,心中惶恐非常,这次的苏州之行,只是为了——但这个问题,却该如何告诉他?

赵胤煦看着杨先之跪在地上,心中百感交集,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弟子,是他最最心爱,最最得意的弟子,却没有想到,也瞒着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和赵珉山一样,他们都是他一手养大的,都灌注着他的心血,赵珉山的不成材已经足够让他伤心,而这个弟子却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中——“你以为你的翅膀硬了,大概可以飞了吧?”赵胤煦是越想越气,忍不住重重的一掌击在了书桌上,该死的——这几天他根本就没有碰到过顺心的事,先是徐玉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再来是赵珉山的狼子野心,从他不断的针对徐玉的情况来看,出生皇族的他怎么会不明白,他还不是为了将来的那个皇位?只是在这个时候就处心策划,也未免太早了点。

阿柔——他可真是没用,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保护不了,十九年前让人从他的眼皮底下杀了阿柔,盗走了孩子,而十九年后,他竟然连阿柔的遗体都没有能够保住,若是徐玉再出事,他怎么对得起当初他对她的承诺。

人活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窝囊。而且,他还是魔道的统领罗天魔帝,权倾天下的汉王殿下。

“弟子不敢!”杨先之惶恐,俯伏在地,向前爬了一步,低声道:“师傅,弟子确实是去苏州办了点私事,但绝对不敢违背师傅的旨意,还望师傅明查!”

“什么私事?”赵胤煦再问,有什么私事竟然要运用到那么多的大内侍卫,还有罗天圣教中那么多的高手?

“恕弟子不能说!”杨先之鼓足了勇气,低声说道。

赵胤煦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正欲再问,猛抬头之间,却见门口仿佛有个人伸头探视了一下,又迅速的缩了回去,当即叫道:“门口是哪个侍卫当值,这么不懂规矩,拉出去,重打一百大板!”

徐玉一直站在门口听着,后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平时对罗天圣教忠心耿耿的杨先之,居然也瞒着罗天魔帝在外面干了什么坏事?惹得他如此的大发雷霆——他当时告诉自己去苏州是奉了师傅的命令,想来应该是假的,那他到底去苏州干什么了?对了,当时那个皇上赵胤熙也去了苏州,难道说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他心中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想到竟然被赵胤煦看到——当即只能老实的走了进去,作了一揖,行礼道:“见过王爷,是我确实不懂规矩,还望见谅!”

赵胤煦见着是他,皱起了眉头,道:“玉儿,你怎么就出来了,我不是让你好好的先养伤的吗?”一边说着,目光却落到了他身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上,由于徐玉一直半躬着身子,并未站直,他没有看到他的脸,当即又道:“你看,伤口又裂开了。”

“没事的!”徐玉忙回答道,一边低着头,向跪在一边的杨先之拼命的使眼色,盼着他这个时候找个借口先出去。

杨先之明白他的心思,但他更知道赵胤的脾气,借着衣袖挡着,向他摇手示意。

“没事,我看看!”赵胤煦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过来,伸手就要去看徐玉身上的伤。

徐玉吓了一跳,忙道:“王爷,真的没事!”

“玉儿,你的脸怎么的了?”赵胤煦一边扯下了他挡在脸上的衣袖,惊问道:“这明明是让人打的,你又和谁动手了?”口中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抚摩他脸上的淤青。

“王爷,我还要找杨兄办点事,能不能”徐玉说到这里,忍不住尴尬的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好象有点卑鄙,为了自己的一点点私心加好奇,居然开始利用赵胤煦对他的特殊的血缘亲情。

“什么事?”赵胤煦口一边问着,一边又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帮你去办,你先把伤养好了再说。还有,这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玉眼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脸上的伤,忍不住偷偷看了杨先之一眼,见他虽然跪在地上,却杀鸡抹脖子的向他使眼色,当即笑道:“我脸上是刚才不熟悉宫中的道路,不小心撞伤的——至于那个事情,也是小事一件,我自己去办就是了,只是要王爷的一张手谕!”想来指望杨先之这个时候讨要那张手谕,是不怎么可能的了,还不如自己开口吧。

“要我的手谕,你想要干什么?”赵胤煦好奇,徐玉刚才和杨先之的小动作,他是一点不漏的看在了眼中,看样子他脸上的伤大概也是先之的手笔。

徐玉看了他片刻,想了想终于道:“王爷,我刚才向你讨了个赦令,放了天牢里的一个死囚,我想着把他送去我一个朋友那里安顿,却没有想到,刚出了皇宫,那个死囚就让人给暗杀了,而那个凶手,竟然是大内侍卫!”他一边说着,一边留神观察着赵胤煦脸上神情的变化,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的蛛丝马迹。

第九章

却说徐玉以话试探着赵胤煦,想从他表情的变化中窥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惜赵胤煦的脸上除了略略带过一丝惊讶后,就是愤怒,接着好奇又不可置信的问道:“玉儿,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当然,所以我才想请你下道手谕,让我查看一下他当年的案卷。”徐玉见他好象颇为惊疑,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贾又兴被杀的事,难道真的是自己估计失误,并不是他派人杀了贾老头?

赵胤煦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那个囚犯叫什么名字?”

“贾又兴!”徐玉回答道,“他曾经是朝中御史。”

赵胤煦忍不住“啊”了一声,想了片刻后才苦笑着道:“若说是他,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怎么不早说?”

“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徐玉好奇的问道,看样子那个贾又兴果然有问题。

赵胤煦想了想道:“玉儿,你先回寝宫换件衣服,把伤治一下,他的案卷我去取,不过,他的案卷恐怕也看不出什么来,我等一下就去你那里说话,如何?”

徐玉看着他片刻,眼见他眼中一片澄净,只是微微带着一丝期盼,实在看不出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背后的指使者,当即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好!”

赵胤煦又看了杨先之一眼,然后才冷冷的道:“先之,你也一起过去,最好你今天能找一个好的借口给我解释清楚,你在苏州调动了那么多的高手,到底干什么了?”

杨先之想了想,咬着牙道:“师傅放心,先之等一下一定会对您解释清楚。”一边说着,他又对赵胤煦磕了一个头,才和徐玉一起慢慢的退了出来,刚到了门外,忍不住就吐了吐舌头,拉着徐玉一溜烟的回到了汉王寝宫。

双儿那两个小丫头看到徐玉身上的血迹,忍不住都惊呼出声,徐玉一边安慰了她们俩几句,一边早另有侍候的小太监们取过了干净的衣服,备下了热水,给他沐浴更衣,上药治伤。

徐玉刚刚收拾妥当了,眼见床边的小几原本让赵胤煦给砸了,如今却又换上了新的,而屋子中间的小圆桌上,双儿俩正收拾了满满一桌子的茶点。他一天没吃什么东西,如今肚子正饿着,想也不想,抓过一只春饼来,就大大的咬了一口。

杨先之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他旁边坐了下来,道:“这点心可都是宫中特制的,外面买不到的。”

徐玉早就饿得发慌了,这个时候别说是这等精致的点心,就算是粗糙的牢饭,他也吃得香甜。当即口中一边大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你去苏州不是说奉命行事吗?还调动了大批的高手,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会是看上了人家漂亮的姑娘,你去抢亲吧!”

“徐玉,你还有心情说笑?”杨先之苦着脸摇头道,“我宁愿我是去抢亲,至少就算师傅知道了,最多给我一顿板子了事,但这事却关系到我罗天圣教内部”说到这里,他又打住,想了想道,“等一下再说吧,这事我也不准备瞒着师傅了,这次调动的人手太多,就算我不说,别人恐怕也会说,虽然他们并不怎么知道实情。”

徐玉点了点头道:“怎么,你们罗天圣教的内部也有着矛盾?”

“矛盾?人多了,自然是免不了的!”杨先之叹了口气,再次苦涩的摇头。

两人正说话之间,却见赵胤煦已经带着一卷文书,走了进来。杨先之忙跪下行礼,道:“见过师傅!”这里不是南书房,他又开始称呼他师傅。

徐玉眼见杨先之行下了大礼,当即也站了起来,垂手侍立在一边,只是他口中正好咬了一只煎饼,看起来有些狼狈又滑稽。

赵胤煦淡淡的笑着,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说话,一边又对杨先之道:“先之,起来说话就是!”

杨先之答应了地声:“多谢师傅!”

徐玉依言坐了下来,但杨先之自小在宫中长大,熟知宫中礼仪,自然是不敢象徐玉那样随便,恭恭敬敬的垂手侍立在了一边。

赵胤煦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徐玉,一边让所有的太监宫娥们退了出去,这才对杨先之道:“先之,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

“是皇上的旨意!”杨先之没有作什么隐瞒,老实的说道,“他让我去苏州,本来师傅的旨意是由我护送着徐玉来京城,但”说到这里,他又停住了,看着罗天魔帝,下面的话,他还是不怎么敢说。

赵胤煦皱了一下眉头,道:“你以后别叫他徐玉了,我已经下令拟稿,册封他为静平王了——他也是珉字辈的,应该叫赵珉玉!”

徐玉刚刚喝了口茶在口中,闻言差点没有从口中喷了出来,惊叫道:“王爷!”心中却想着,他怎么也就不问一下他的意见,就随便给他改了名姓,但他却没有想想,若非他自小被人盗走,名字早就取好,又怎么会让他自己有发表意见的余地?

赵胤煦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怎么了?你是我儿,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你应该随我姓赵,我们本是皇族,自然又与普通百姓不同,名字也在家谱中早就排好,你是珉字辈的,你师娘当年给你取名一个‘玉’字,她对你有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所以这个字我也不便更改。”

徐玉没有说话,因为赵胤煦说得句句都在情理之中,但要他一时接受赵珉玉这个名字,却还是颇不习惯。

“你继续说下去!”赵胤煦见徐玉不再说什么,又回过头来,向杨先之道。

“师傅——弟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好,难道说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吗?”杨先之有些怀疑,赵珉山拦杀徐玉一事,确实是他故意按下,并且毁了能毁掉的一切证据的,而苏州这事,他并非有意隐瞒,甚至他一直都以为师傅就算不完全知情,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二,难道说那个皇上,竟然对师傅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满?难道他心中也以为是师傅谋夺了他的朝政?当初好象是他自己放弃,求着师傅为他料理一二的啊?

“你说吧,有什么事就痛快的说,虽然我也知道了一些事,但并不详细。”赵胤煦沉声说道。

“是!”杨先之忙答应着道,“师傅,你也知道,这次皇上去苏州,先去了杭州,他先去找了我说,让我陪着他去一下苏州,但当时我正好接到了您的旨意,让我护送小王爷来京城,我正在为难,他又说这事您也知道,让我冒充一下他的弟子,陪着他去苏州,办件大事——并且说这大事关系到我罗天圣教、甚至皇室的安危,弟子信以为真,便按着他的旨意,匆匆的辞别了小王爷,赶往苏州安排,并遵照了他的吩咐,调动了江南能够调动的一切高手、散落在外的大内侍卫。”他现在口中的小王爷,自然指是就是徐玉。

他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赵胤煦,眼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句,注意着措辞,又道:“等到了苏州后,他又在苏州呆了两天,每天除了游山玩水,什么事也不做,弟子碍于身份,心中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问。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告诉我,让我把行宫布置一下,晚上有客人。他还一再的叮嘱,说那个客人武功高强,让我小心——我在里里外外布置了不少的高手,以为他晚上可能要把那个恶客拿下,才如此的大张旗鼓。等到了晚上三更,我们都觉得不耐烦了,忽然才听到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说道:‘请问是魔帝府上吗?我家主人依约来访!’话随人到,我迎了出去,却见是八个妙龄青衣少女,抬着一乘小轿,几乎是足不点地的走了进来,轻功都极是不错。她们似乎对行宫的地形早就了解,也不用我带路,一直就直奔皇上接待她们的正房大厅而去。”

赵胤煦头痛的摇头,他虽然早就知道,赵胤熙有事瞒着他,但他不愿意说,他也就一直没有问,却没有料到,他这次竟然假借他江湖中的名号,调动大量的罗天圣教高手,去苏州只是会见一个客人,是什么人让他如此的重视?想到这里,便又道:“你说下去!”

徐玉这个时候也早就听得入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皇上——影魔帝,他心中标准的败家子,竟然也如此的深沉,这个罗天圣教,倒是真的藏龙卧虎,只是不知道,他瞒着赵胤煦到底想要干什么?夺回政权吗?

杨先之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回想着当时的情景,接着又道:“到了正厅,轿子落下,皇上竟然亲自迎了上来,抬轿的一个青衣女子掀起了帘子,当时我只觉得眼前一花,眼前就多了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青袍人,他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目光竟然如同有实质一样,又像是刀子,似乎一直能看到人的心里面——皇上见着他,很是激动,目光中似乎隐隐有泪光,隔了片刻才道:‘既然来了,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个劳什子的东西?’说着就指着他脸上的面具,想让那个青袍怪人摘下,哪知道那青袍人却大笑道:‘难道我还有脸见人吗?’”

第十章

杨先之说到这里,惊觉赵胤煦的脸色已经苍白一片,手指紧紧地握着桌子的边缘,冷冷的道:“说下去!”

徐玉不解的看着他们俩,不明白罗天魔帝为什么这么的紧张,杨先之接着又道:“接着皇上又向他介绍我说:‘这是我的大弟子。’那个青袍怪人又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半晌才道,‘武功不错,罗天后继有人啊!’说着就先一步走进了大厅,皇上也随着他一并的进去了,然后这个青袍怪人略坐了坐,和皇上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皇上一直亲自把他送了出去,第二天就吩咐我们打道回京城。”

“那青袍怪人和皇上说什么来着?”徐玉问道,想着杨先之想必糊涂了,这么重要的问题,他居然不说了。

“我猜他们应该是用传声入密交谈,先之不知道的!”赵胤煦叹了口气,慢慢的平复着心中的激动以及说不出的感觉——喜、怒、哀、乐,众味纷杂,他虽然不敢确实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着一件事,赵胤熙果真知道那人的下落,那个人——果真没有死,那这么多年以来,赵胤熙为什么都不说呢?他为什么要隐瞒着自己?他又为什么要以魔帝的身份去见他?

杨先之惊愣的看了赵胤煦一眼,然后才道:“师傅说得不错,他们确实都是用传声入密,所以,弟子一句话也没有听到。”

赵胤煦站了起来。在房里走来走去地走了两步,心中飞快的盘算着,这事得先瞒着点徐玉,别把他牵扯进来。因此想了想又道:“这事倒也怪不着你,但是珉山那事,你怎么说?”

杨先之看了徐玉一眼,低声说道:“师傅,不管你信不信,这事我确实也是过后才知道的,当时他派出去的人手已经早一步出发,我让人过去拦截,但却晚了一步,等我们的人到的时候,赵珉山的人已经全军覆没。我怕师傅会”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他怕赵胤煦知道实情后会一怒之下杀了赵珉山,所以想着事情已经过去,而徐玉也平安没事,这事也就不用说了。当时自己还特地把几个知情人都关照了一遍,别把这事说出去,却没有料到还是有人说了。等一下非得去查查,是哪个大嘴巴说的。非打落他满嘴的牙齿不可。

赵胤煦没有多说什么,徐玉这个时候却也听出了一些眉目,知道原来赵珉山那厮竟然在路上拦杀自己,最后让人全部给放倒了。但他却根本就不关心这个问题。赵胤煦交给他的那个案卷他早就看完了,确实——如他所说,没有记载什么东西。案卷上只粗粗的写着贾又兴勾结后宫,祸乱朝政,抄没家产,斩!后蒙开恩,关押终生。

“王爷,这个贾又兴到底犯了什么罪,这上面写得不清不楚的,你知道不?”徐玉问道,同时也转移了一下赵胤煦的注意力。

赵胤煦见他问这个,想了想道:“那个案子当年是皇上亲自审理的,这事关系到他后宫的嫔妃,别人也不便插手。其实事情倒也没有什么,就是他的妃子们为了争宠,使了点手段而已,而这个贾妃败了势,最后连累了全家。这里面恐怕有些不得人的勾当,一般涉及到这种事情的人,除了一个处死,就是关押终生,为的是怕一旦放了他们出去,他们在外胡说八道,传出皇室的丑闻,让天下人耻笑。所以,也许是你去提人,正好让皇上的亲信知道了,就杀人灭口。”

徐玉沉思了一会儿,暗想着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自己刚刚提人,皇上的亲信就知道了?但关系到欧阳明珠的事,他却又不敢问,惟恐赵胤煦起疑,毕竟这等祸乱宫闱的事情,他也不敢任性胡为,所以隔了片刻才道:“那您知道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经过?”

“不太清楚!”赵胤煦摇头道,“好象关系到一个小公主的性命,那个时候我正好碰上了点事,隐湖的若即来了京城,我去见了她一次,在我自己的府邸中呆了几天,等我回到宫中,皇上就匆匆的定案了。我当时虽然觉得就这样定了一个御史的罪有一点武断,但因为已经结案,又是关系到后宫禁忌,也就没有说!”说到这里,他看了徐玉一眼,温和地笑了一下,又道,“玉儿,这事也就算了,你别问了,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也是那个贾又兴没有福气,消受不起啊,当年皇上年轻,好色得紧,他的女儿好象也很受宠,原本贾家也可凭此飞黄腾达,却没有料到她后来卷入了宫闱之争中,还连累到了贾家家破人亡;你也是一片好心,看那贾老头可怜,想救他出去安享天年,却没有料到反而断送了他的性命。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去帮你查问一下是哪个干的,然后把他送过来,交给你处置就是。”

徐玉听他说到“当年皇上年轻,好色得紧”,心中忍不住冷笑,暗想着他现在就不好色了?还不是在杭州调戏了自己侍女,挑拨过绿萝和自己的关系,一想到他这个时候可能正在和欧阳明珠说笑,心中就隐隐作痛,说不出的难受。但这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的,只能一个人咀嚼着酸涩无比的滋味。听得赵胤煦如此说法,一时无法,又怕自己不断的追究,引起了他的怀疑,反而不好,如今已经有了线索,不如过几天去找那个钱宏安,慢慢的想办法就是——还有,他不是说下个月要祭拜后陵吗?到时候想办法联系一下皇贵妃,如今自己也住在宫中,只不过就一墙相隔,总有办法相见的。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禁窃喜。

赵胤煦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嘱咐道:“你这几天别出去,给我把伤先养好了再说,知道不?过几天我送你个好东西。”

徐玉对他口中的“好东西”倒也不怎么的感兴趣,只是贾又兴已死,他也没有什么急着要办的事,当即恭敬的点头答应着,心想着正好趁着这几天,熟悉一下宫中的地形,再设法与明珠姐姐取得联系。眼看着赵胤煦就要离开,他忙又叫道:“王爷,请等一等。”

赵胤煦站住了脚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一下,王爷当年可曾见过隐湖的逍遥姑娘?”徐玉试探的问道,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传说中的隐湖女子,也许没有她的出现,母亲也就不会涉足江湖,也就没有了他的存在。而如今,他更想知道,这个隐湖的美人,是不是就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的欧阳明珠皇贵妃娘娘?

赵胤煦在听到了逍遥这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全身绷紧,紧紧地捏着拳头,关节在他用力的挤压下,发也“劈啪”声响,他猛然转过身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知道逍遥在哪里?你会御风弄影,是不是她教给你的,你认识她?”他口中急问出了两个问题,一边本能的用力摇晃着徐玉的身体。

徐玉被他摇得难受,感觉手臂都要给他捏断了,忙叫道:“王爷,我不认识她——我好奇问一下,请你松手!”

赵胤煦蓦然惊觉,看了他片刻,才慢慢的松开了手,低声道:“玉儿,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叫逍遥的女子,当年我和上官辕文都曾四处找过她,都没有她的下落,她从一出现,如同是朝露昙花一样,这是刹那芳华。但阿柔曾几次对我说起过,说她是天上地下最美的美人——天底下还有比她自己更美的人吗?你认识她对不对,你会御风弄影,是她教你的对不?隐湖是绝对不收男弟子的,若即那个老顽固更不是会把她的绝学教给别人,所以除了她这个隐湖的叛徒以外,天下再也不会有谁把御风弄影外传了。”

徐玉摇头道:“没有,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逍遥,御风弄影是别人传授给我的,并不是她。”

“是谁?还有谁会御风弄影?”赵胤煦急问道,这也许是条线索,顺藤摸瓜,也许能有所收获,天知道在茫茫的人海中找一个人是多么的困难,就算他权倾天下,也是一样。徐玉绝对不知道,这个逍遥对他以及上官辕文来说有多重要。

“我娘!”出乎意料,连徐玉自己也觉得意外,这个“娘”字竟然冲口而出,没有一丝的犹豫,事实上在他的心中,他也早就承认了罗天魔帝是他的父亲,但那个“爹”却怎么也叫不出口,连带在他面前,他也不愿承认谪仙子的身份。

“我娘会御风弄影,我师娘在拣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一本轻功身法口诀,所以就教了我!”徐玉回答道,同时想了想又道,“我师娘如今也下落不明,能不能请您下令帮我寻找她,我总觉得她可能知道些什么事。”

徐玉心中越来越觉得师娘的离开有问题,尽管他已经下令让合欢门留意她的行踪,但若是能让赵胤煦下道圣旨,寻找起来,也就容易得多了,再加上罗天圣教在江湖中的势力,更是如虎添翼——但江湖就是江湖,他们在二十年前正邪两道联手,没有找到逍遥,如今合欢门和罗天圣教联手,是否又能找到徐思颖?

第十一章

赵胤煦听了,沉思了片刻,想着这个徐思颖还真有着点说不出的古怪,她应该也会御风弄影,并且如今还神秘的失踪了,当即点头道:“好,我立刻就让人去找。”

徐玉听了,忙笑着道谢道:“多谢王爷!”

赵胤煦摇头道:“你不用谢我,若是能因此找到逍遥,我应该谢你才对!”

徐玉和杨先之都不知道,当年的赵胤煦和上官辕文为了谪仙子,曾多次大打出手,更曾立下了种种的赌约,而这个逍遥,就是他们最后——也就是在徐玉被盗后,另立下的一道赌约,两个疯狂而失去了理智的男人,压上的筹码竟然就是罗天圣教与和平岛未来的命运,以及他们自己的性命。当然,这里面也关系着徐玉的命运。

正邪数百年以来的争斗,他们要做一个彻底的了结。

事实上,徐玉当初在树林里,救不救那个漂亮的欧阳明珠,都不是问题,只要他是谪仙子之子,他就注定了要成为正邪之争的一个焦点,而不可能做一个平凡的昆仑派门徒。在他与逍遥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成了别人的赌注。

赵胤煦眼见徐玉没有了别的事情,又略略的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杨先之离开,两人一同出了汉王寝宫。到了外面,赵胤煦就沉下了脸来,道:“先之,你赶紧去把那个金府给我搜一遍,至于找不找得到阿柔那是另一个问题,主要是给我查一下那个金先生与秦无炎的来历。”

杨先之好奇的道:“师傅,那个秦无炎的来历,不是早就查明白了吗?他是东海琉璃岛的岛主,本也是我中原人氏。秦时避其战乱,全家迁居海外小岛,如今岛上已经人口较多,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俨然如同一个小小的岛国,以前一直和东嬴人做生意,三十年前才到中原做点生意,把一些海外的特产如宝石、地毯、香料等运来中原贩卖。再把我们中原的丝绸、瓷器等运往外地,如此一来,近年来很是赚了不少,所以他又在各地开设了青楼、赌场、米行、客栈、绸缎铺子、药铺等等,各种生意只要能赚钱,他几乎都做。”

“东海真的有琉璃岛吗?”赵胤煦冷笑着问道。

“弟子曾派人过去探视过,确实是有,往东海去的鱼船、客船都知道这个琉璃岛的具体位置。甚至有好些人曾经去过。”杨先之回答道。他虽然没有去过那个琉璃岛,也摸不清楚那个金先生的底细,但在知道了秦无炎之后,就把他的一切查了个明白。但连他自己心中也怀疑,他真的是琉璃岛的岛主那么简单吗?他在中原养着大量的江湖高手,真的就是为了保护其财产吗?

赵胤煦摇头冷笑道:“你去传我的旨意,让黑暗两长老出动,前往东海琉璃岛,务必要把那个秦无炎的底细查个明白——另外,从现在开始,你要密切的监视着金府的动向,保护徐玉的安全!”

“是!”杨先之忙答道,“师傅,我不明白,就为了这事,有必要出动黑暗二长老吗?他们可都是教中的元老。”

“正因为他们是教中的元老,我才让他们去!”赵胤煦冷冷地道,二十多年平静日子,转眼就要逝去,迎来的,或许就是江湖的血腥,眼前似乎有刀光剑影的闪烁。猛然,他觉得自己好象沉沦太久了——与生具来的傲气,曾经被情网深深地缠绕,如今却在一连串的打击中抬起了头来,热血似乎又开始沸腾。

上官辕文、秦无炎,来吧!命运把他们联系在了一起,那么——这个混乱的江湖就是他们最后的决斗之地。

不到最后,谁也决定不了这个胜负!他是魔帝——魔道至尊!

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阴翳,一片乌云挡住了明亮的月光,闪电,如同是一柄利剑,划破了黑暗的天幕,带着轰鸣砸向了人间,天地开始变色!

就在这个时候,皇宫的另一处,赵胤熙茫然的看着天幕,看着雨刀电剑,风旗雷鼓,不禁深深的叹息,他枉为了一代帝王,却无力阻止着江湖的动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杀戮上演,战鼓已经敲响,他却只能坐在这里看着。

而在这个时候的城门口,上官辕文正仰首看着高高的城门,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眼神中却依然带着淡淡的落寞,但隐藏不住那份高傲的霸气——雨水,在临近他身体附近两寸时,就自动的倾向了旁边,他身上好象有着一只无形的罩子,将他罩住,衣袂却在风中翩翩起舞,猎猎作响。

十九年了——他又来到了京城,这次,他要和赵胤煦做个彻底的了断!心中想着的同时,他的身影也冲天而起,如同凤舞九天,带起一连串的幻影,直冲向了高高的城门!

相反,金府的凝翠居里,秦无炎依然散着满头的长发,平静的看着廊外的风云变色,如同是一个文般的儒雅,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他随手从小几的素瓶里取出了一枝玫瑰,捏在手中把玩,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却从窗口急冲了进来,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形,落在了他面前的书桌上,咕咕的叫了两声,却是一只雪白的信鸽——信鸽身上的羽毛湿透,显然刚从雨中飞来,脚上挂着一只小小的竹管。

秦无炎轻轻的抚摩了一下鸽子湿透的羽毛,然后解下了它脚上挂着的竹管,手上微微一用力,竹管应手而裂,里面是一张小小信笺,蝇头小楷写着几个字。

秦无炎在看完了那几个字以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眼中的笑意还没有完全的敛去,手中劲力微微一吐,那张信笺以及手中原本鲜艳的那朵玫瑰,同时化为了齑粉。

徐玉在皇宫中住了几天,赵胤煦下了道圣旨,封他为静平王,改名赵珉玉,但徐玉却说他自幼由徐思盈养大,绝对不能忘了本,依然坚持用徐玉这个名字,至于赵胤煦爱怎么叫他,宫中的人如何称呼,他都不在意。

赵胤煦对于徐玉倒是事事迁就,只要他肯在皇宫中用赵珉玉这个名字,在外面也就随他去了,眼见他伤势渐好,想着原本七月初的科举由赵珉山监考,如今他闲着无事,不如就让他去料理,也让他借此机会熟悉一下官场的情况,同时让宰相欧阳云鹤辅助他。

徐玉原本想要推辞,他对这个科举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但一听到由欧阳云鹤辅助他,顿时心中高兴,他正愁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结交这个欧阳云鹤,如今天上掉下来了这个美差,哪还能再往外推?

想着还剩下三天就是七月初一了,而自己对这上面的事情一点也不知道,所以,这天一大早,他特意让双儿给他更换一件新的衣服,吩咐小太监他要出门,预备好车轿,前往欧阳府上拜访欧阳云鹤。

区阳府正好也在西大街上,徐玉虽然不认识,但宫中的侍卫却都认识,如今他也是个王爷身份,出门自然也是前呼后拥的,用不着为不熟悉道路操心了。

欧阳云鹤今天已经是五旬开外,相貌清矍,颌下留着三寸长的胡须,身材消瘦,完全是一派文人的翩翩儒雅,虽然官居一品,但却没有一般为官者的倨傲。今天早朝过后回来,如今正在书房看书,听得家丁来报,说是汉王新册封的静平王爷来访,忙吩咐开正门迎接,自己也急急的更换衣服,迎了出来!

徐玉的轿子刚到了欧阳府门口,就见着一个五旬左右,一派儒雅的老者迎了上来,不用任何人介绍,他不知道这人就是欧阳云鹤,那份久居官场的习气以及文人特有的儒雅,是骗不了人的,也是别人模仿不了的。当即忙上前抱拳见礼道:“欧阳大人?”

欧阳云鹤一辈子阅人无数,上至帝王,下到文武百官,但在见着徐玉俊美飘逸的外表时,还是略略的呆了呆,忙也作了一揖,笑道:“小王爷丰神如玉,是老夫生平仅见啊!”一边说着,一边忙往里让着。

徐玉笑了笑,对于他自己的相貌,他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相貌俊美固然是件好事,但他的这个过于俊美的外表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因此反而感觉有点累赘。当即随着他进了正门,却见欧阳云鹤虽然贵为宰相,但府中却并不显得过于的奢侈,庭园布置,都以简雅为主,别有一番气象。

欧阳云鹤忙着将他迎进了自己的书房,主客入坐,自有书童立刻送上了香茗,徐玉轻呷了一口,笑着称赞道:“好茶!”

欧阳云鹤只是笑了笑,对于徐玉的来意,他虽然已经知道,但徐玉不说,他也不便先行询问。

徐玉又漫无边际的闲聊了几句后,终于切入了正题,当即笑着道:“欧阳大人,我这次冒昧前来拜访,就是为了那个科考一事,大人想来也知道我的底细,我自幼被强人从宫中盗走,流落江湖多年,算是个江湖草莽,对于这个科考,实在是一无所知啊!倒是要请大人多多劳心关照!”

第十二章

欧阳云鹤闻言,当即轻笑道:“小王爷太谦逊了,事实上这等科考也没有什么,主要是为了防止考生们作弊,老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请小王爷放心就是!”

徐玉闻言,点了点头道:“既然欧阳大人都安排好了一切,那我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喝着茶,沉思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说道,“欧阳大人,在下今天此来,还另有一事请教!”

“哦?”欧阳云鹤不解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小王爷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这请教二字,老夫可担当不起!”

徐玉看了看他身边的书童,只是喝着茶,并不急着说话。欧阳云鹤是老成了精的人物,焉有不知之理,忙对侍立在一边的书童道:“去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江南的特色小菜,把埋在后院子里梅花树下的冷香露挖一坛子出来,等一下我要和小王爷好好的喝一杯!”那两个书童也都颇为机灵,忙答应着出去,并且顺手带上了书房的大门。

欧阳云鹤这才看着徐玉道:“小王爷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徐玉看了他片刻,欲要不问,但欧阳明珠如同是刺在他心中的一根刺,想要拔去,又舍不得,不拔——痛得厉害!当即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道:“欧阳大人,现在我问的任何一个问题,都只代表着我本人,并不代表着汉王或皇上,所以,我恳求你能告诉我实情。”

欧阳云鹤忙正色道:“小王爷说哪里的话,只要是老夫知道的,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老夫一生坦荡,倒也没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小王爷你只管问就是!”

“如此甚好!”徐玉不禁苦笑,隔了片刻才道,“欧阳大人,你有几个女儿?”

欧阳云鹤呆了呆,原本他以为徐玉要问的问题,必定是朝中私隐,牵涉颇广的隐案等等,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问出了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心中却隐隐犯疑,但还是笑道:“小王爷真是风趣,朝中上下人等都知道,老夫仅有一女,早年嫁入了宫中,蒙太后和皇上的宠爱,现封为皇贵妃——也不怕您笑话,我这个宰相,有一半都是靠着女儿的裙带关系啊!”他到也是风趣,最后一句,竟然承认着自己如今身居高位,那是凭着女儿的关系。

徐玉点了点头道:“大人太谦虚了。若没有贵妃娘娘这一节,以大人渊博的学识,这宰相之位,也是非你莫属。就这等话的,想来是一些不得志者,妒忌大人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将宽大的衣袖卷起,露出了带在手腕上的那只镶满宝石的手镯,笑道:“我曾经见过令嫒,这只镯子,就是蒙她恩赐,想来欧阳大人应该知道这镯子的来由吧。据说它本是贵妃娘娘的陪嫁之物!”

欧阳云鹤看到他手上的这只镯子,脸色已经微微改变,不似先时镇定,但他久居官场,自比普通人更是多了份心机和深沉,当即笑道:“原来王爷与娘娘熟识,那就更好说话了。不错,这镯子本是老夫给娘娘的陪嫁之物,娘娘进宫,衣服首饰,自然是不用愁的了,这个只不过算是我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

徐玉不理他的解释,也不在意他拐弯抹角的想要转变话题,当即又道:“那么,能不能问一下大人,这样的镯子本是一付,另一只如今却在哪里?大人给女儿的陪嫁之物,不会小气到只有一只镯子吧?而且,这也不吉利。”

欧阳云鹤猛然拂袖而起,怒道:“小王爷今天是不是特地来找茬的?另外一只镯子,是被小女小时候掉在了井里,至今为止,一直都没有找到!”

徐玉看了他一眼,对于他的怒气,也不在意,依然慢慢说道:“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多心了——只是,我曾在别的地方,见过一只一模一样的镯子,想来是被别人拣去了,大人不用生气,等我把话说完再动怒火不迟。”

欧阳云鹤冷笑道:“若是被人拣去了,也属于正常,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表面虽然镇定无常,心中却已经忐忑不安,这个小王爷,他知道了什么?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有另一只手镯的人,也是一个和皇贵妃娘娘年龄相仿的女子,并且,她的闺名也叫做欧阳明珠,不知道大人认识与否?”徐玉说到这里,猛然直直的盯着欧阳云鹤,等着他的回答。

欧阳云鹤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当即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冷冷的问道:“小王爷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

徐玉慢慢的站起身来,将手中的叶上秋露紧紧的握住,然后一直走到他面前,冷笑道:“欧阳大人,我刚才说过,今天我来这里,仅仅代表着我个人的意思,并不代表着王爷或是皇上,若是大人不愿意说,是不是应该由我告诉皇上,由皇上亲自过来问话?”

欧阳云鹤脸色大变,却也毫不示弱的道:“小王爷,就算是皇上过来问话,老夫行得正,坐得稳,也不怕你诬陷!”他一边说着,一边心想着你不过是个刚刚封了个静平王的小王爷,又无权职,能把我怎么样了?只要贵妃娘娘不失宠,谁也奈何不了他。

“诬陷?”徐玉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大人,你最好不要误会了,我并没有想要诬陷你什么,只不过——还有一个人,告诉了我一点小事,贾又兴你认识吧,听说你们本是世交,他前几天刚刚去世了,是被大内高手所杀,他也有一个女儿,是和您的女儿一同进宫,并且也被封了德妃,结果,您如今已经是宰相大人,而他却在天牢里暗无天日的关了近二十年,最后还不得好死,他是真的死不瞑目啊!因为他告诉我说大人,您想知道他告诉我什么吗?”

欧阳云鹤冷笑着道:“他的女儿当年为了争宠,掐死了静安公主,后来竟然还不知悔改,嫁祸给小女,算是罪有应得,皇上仁慈,没有杀他,他不知道悔改,竟然还在天牢里妖言祸众,真是死有余辜。”

徐玉忍不住摇头,这个欧阳云鹤,看样子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当即淡淡的笑道:“不错,大人说得对极了,他确实是妖言祸众,他竟然说皇贵妃娘娘并不是您的女儿,而是另有其人!他原见过令嫒吗?”

“一派胡言,难道小王爷也信?”欧阳云鹤脸色变了又变,但迅速又恢复了正常,心中飞快的盘算着——难道说,这个静平王爷真是知道了什么不成?如果他手中果真有证据,他不去朝中揭发,跑己府中干什么,总不会是提醒自己吧?或许他要什么好处,听说这个静平王爷自小流落江湖,想来染上了江湖中人的习气,想要乘机敲诈?

欧阳云鹤这次倒也是确实想歪了!

徐玉又回到了椅子边,坐了下来,然后才漫不经心的道:“欧阳大人您说得对极了,这等妖言,确实是信不得的!我们不谈这个,钱宏安你认识吗?大内侍卫——好象当初是你推荐入宫的,对不?”

“不错!我看那小伙子武功不弱,人品也好,就向王爷推荐了他,朝廷正是用人之时,难道老夫推荐个人,还不成吗?”欧阳云鹤现在对徐玉已经没有一点的好感,只想着赶紧把他打发走了事。

“贾又兴就是他杀的。”徐玉这几天也没有闲着,先是查了一下这个钱宏安的来历,发现他竟然是欧阳云鹤推荐入宫做的大内侍卫,心中顿时更是怀疑,若是自己的猜测成立,那么,钱宏安应该就是欧阳云鹤的外孙。

“那又怎样?他犯了事,自有国法处置,又与老夫何关,总不能因为老夫推荐了一个人,就要因此受牵连吧?”欧阳云鹤依然故作冷静的道,心中却已经无法平静。

“小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恕老夫不送了!”欧阳云鹤下了逐客令,他急着要进宫去找那个皇贵妃娘娘商讨一下,如今他已经方寸大乱。

徐玉却完全没有要走的打算,微笑着道:“也好,原本王爷把钱宏安交给了处置,我还想着他既然是欧阳大人推荐的,所以特地来找大人打个招呼,既然他与在从无关,那我现在就回去,严刑逼供,问问他为何无故偷袭于我,杀了贾又兴,是不是意图不轨?啊——对了,他好象还是老钱钱庄的少东家,若是抄没家产,朝廷倒是重重的一笔大收入啊!好象他的母亲也叫欧阳明珠,不巧也有着一只这样的手镯”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玩着手腕上的那只镯子。

第十三章

欧阳云鹤闻言,再也无法冷静,他身为宰相,自然知道天牢里那些整人的玩意儿,甚至他自己也曾下令折磨过犯人,任凭是如何的顽固凶横之极的犯人,也禁不住大刑下的凌辱折磨,当即把着徐玉道:“你敢”

“我凭什么不敢?”徐玉冷笑着道,“欧阳大人,徐玉本是江湖中人,杀个人实在算不得什么,我倒是想不出我有什么不敢的理由。”

欧阳云鹤不安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徐玉却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终于,欧阳云鹤站住了身子,指着徐玉厉声问道:“你说,你到底想要怎样,我欧阳家与你并无冤仇,你又何必赶尽杀绝!”他这般说法,自然也就承认了那个皇贵妃确实有问题。

徐玉心中大喜,他就怕欧阳云鹤这个老狐狸不肯松口,那事情就不怎么的好办了。如今他既然肯说,也就没什么问题了,于是微笑道:“大人,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现在的皇贵妃到底是谁?钱家的主母,应该才是您的女儿吧?”

欧阳云鹤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如今被人硬是挖了出来,感觉好象是被别人剥光了衣服一般,赤裸裸的说不出的尴尬,更多的是恐慌。一瞬间,他心中转了几百个念头,甚至连杀徐玉灭口的想法都有过,但他也知道,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传说中这个小王爷武功高强,在皇宫大内侍卫中出入自如,自己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书生,凭什么杀他?更何况,外面还有着大量的大内侍卫,随侍的太监,他又如何堵得了幽幽众口?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他还是点了点头。

“不错,宏安是我的外孙!小王爷,你满意了吗?”欧阳云鹤在说出了这句话的同时,顿时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二十年来,这块心中的大石头,压得他好苦好苦,如今说了出来,倒又有着一种莫名的轻松,纵使坐实了欺君之罪,他也只能认了。

徐玉摇头道:“欧阳大人,你要知道。我说过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知道,那个皇贵妃是谁?她本名叫什么?怎么会顶了你女儿的名字入宫的?”

欧阳云鹤想了想,暗想着他既然已经知道了钱家的事,这事也瞒不了了,倒还不如直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因此说道:“这事得从二十年前说起,你应该知道的,先皇逝世,两天之后,太子也跟着过世,太医说是忧伤过度,又本有宿疾,才暴病身亡的。接着,各王子之间就开始争夺皇位,当时各大臣各有拥护者,老夫知道太后的心意,也知道剩下的那些王子中,没有一个是太后的对手,所以从一开始,就一直站在了太后的立场上。果然,皇上顺利的登上了皇位,我也算是一大功臣。”

“哦?”徐玉忍不住哦了一声,暗想着原来那个老皇帝还早就立下了太子,而太子竟然也在皇上驾崩两天后跟着一病呜呼。看样子应该是太后下手杀了他——以当时太后的身手,杀个不会武功的太子,实在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当然,以此情况他的猜测完全有道理,但他却不知道,他的猜测却是完全错误的。

欧阳云鹤也有一点没有说,就是当时他拥护的是汉王赵胤煦,而不是现在的皇上赵胤熙。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道:“皇上登上了皇位,自然就得选妃——太后念老夫曾为朝廷出过力,又知道我有一个女儿,还略有几分姿色,所以就让我把女儿送进宫去。这等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老夫哪有推却的道理。于是回到了家中,跟内子小女一说,内子自然也是高兴,却没有料到,小女却一个劲的反对,并且说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了,无论如何,死也不会进宫去。我想着凭他是谁?又怎么能跟皇上相比。更何况,皇上生得英俊非凡,风流倜傥,又正值年少,当时老夫将女儿狠狠地训斥了一翻,自回禀太后,择了吉日,欲送她入宫。就在大喜的前一天晚上,丫头忽然来报,说是小姐自尽了——老夫当时就吓得慌了手脚,忙急急和内子一起到了小女的房里,却见小女安好的躺在了床上,但脖子上却有着一道深深的勒痕;而在旁边,另坐着一个黑衣女子,年龄也与小女相仿,生得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大眼睛,气质高雅娴静,美丽非常。老夫不解的看着那个陌生的女子,这个时候小女挣扎着坐起来,哭着叫着说她死也不会进宫,因为她已经有了身孕。”

徐玉“啊”了一声,心中已经猜到,必定是那个黑衣女子用移花接木的手段,代替欧阳明珠进了宫,也就成了今天的皇贵妃。

欧阳云鹤说到这里,忍不住摇头苦笑,尴尬地道:“小王爷莫要笑话,老夫教女无方,导致弄出了这等未婚先孕的丑事。当时老夫就慌了手脚,要是我把女儿送进宫去,皇上就戴了现成的绿帽子,若是不送她进宫,欺君之罪,我也担当不起——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那个黑衣女子就盈盈的走到我面前,施了一礼,笑着说她本是江湖女子,父母双亡,如今被仇家追杀,无处可避,不如就由她顶替小女,进宫而去,这样一来,小女就可和心上人双宿双飞,她也可以躲避仇家,并终生有靠。老夫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小女就连连叫好,内子素来宠她,也是同意。老夫想着若是此事将来被皇上知道,也一样是死罪,但如今不送小女入宫,或者就算是送,都还是免不了一死,所以权衡之下,暗想着只要她入宫,不让人识破了身份,就可保住我欧阳一家,而且她容貌美丽,远胜小女,更是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尚且不及,于是就冒险把她送进了宫中。”

欧阳云鹤一口气说到了这里,忍不住大大地叹了口气,端起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的灌了口茶,道:“小王爷,具体的情况就是这样,小女后来如愿以偿,嫁给了钱家,幸好我那女婿也是个痴情种,倒是没有白辜负了小女对他的一片心。如今你已经知道事情真相,若是你想要检举,老夫也认了,但希望你放过小女一家。”

“原来是这样,难道这么多年以来,皇上都没有怀疑过吗?”徐玉好奇的问道,那个赵胤熙绝对知道他的皇贵妃是冒牌货,而不是真正欧阳家的小姐,但他为什么从来不追究?

“没有——皇上对她宠爱得紧,若非她自己推辞,早就被封了皇后了,又怎么会怀疑她的身份?老夫也因此在朝中平步青云,步步高升!”欧阳云鹤苦笑道,虽然他现在官居一品,但每在午夜梦回之时,却常常心惊胆战,惟恐哪一天事情败露,抄家砍头那自然是不在话下。

徐玉深思了片刻,终于问道:“那你知道她本来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欧阳云鹤点头道,“她说她本名叫逍遥!”

徐玉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正如他所料,那个皇贵妃,果真就是上官辕文和赵胤煦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的隐湖逍遥,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儿,不但是他的皇姨娘,更是他的师姨。

老天爷怎么能跟他开这等玩笑,他居然爱上了他的师姨?

“小王爷,你怎么了?”欧阳云鹤看着徐玉苍白的脸色,眼神中更有着说不出的狂乱,心中不禁吃了一惊,忙问道。

“逍遥——她真的是逍遥啊!”徐玉喃喃的叫道。

“小王爷,你认识她?”欧阳云鹤惊问道,这个不太可能,眼前的徐玉年岁不足二十,而逍遥早入宫二十多年了,他们怎么可能认识?

二十年前,逍遥从隐湖带走了朝露昙花谱,水柔跟着出道江湖,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故事,才有了他的存在——但这个认识,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大人,你给我约个时候,我想要见她,行不?在你府上,或是别的地方?”徐玉镇守了一下心神,他知道,就算她是隐湖的逍遥,他的师姨,他还是要见她一面,他心中还有着太多的疑惑,以及那根不能拔去的刺,刺得他心头在滴血,痛恻心扉。

“这个——恐怕不妥吧,小王爷,老夫虽然能入宫去见她,但她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自然这个里面也有着隔阂,若是让老夫安排她与一个陌生的男子相见,只怕她未必愿意。”说到这里,他猛又停住了,好奇的问道:“小王爷,你手上有她的贴身之物,证明你们早就见过,又何必还要老夫给你牵线?”

徐玉痛苦的摇头,别时容易见时难,他现在虽然与她仅仅一墙相隔,却始终不得相见,如今他在宫中呆了几天,也明白了宫中的一些规矩,知道后宫若非蒙受召见,是绝对不能进入的地方。若是在以前,他早就硬闯了。但如今,他知道皇上竟然是赵胤熙,影魔帝的武功远在他之上,技不如人,他也只能认命。

第十四章

徐玉看着欧阳云鹤,半晌才道:“大人,无论如何,请你帮个忙,你只需要给我带个口信给她,就说当初她要的东西,我已经给她带来了,请她出来一见。”

欧阳云鹤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忽然走到徐玉跟前,猛然撩衣跪下——徐玉吃了一惊,忙扶住他道:“欧阳大人,你干嘛行如此大礼?”

“小王爷,欧阳云鹤希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欧阳一家!”欧阳云鹤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苦涩,或许他可以在乎自己,但想想钱家以及自己唯一的女儿,和正值年少的外孙,他不忍啊!

徐玉苦笑道:“欧阳大人,我早就说过,我没有恶意,你快起来,以后徐玉恐怕还得大人多多关照呢!”口中说着的同时,一边忙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王爷若是以后有用得着老头子的地方,尽管吩咐就是!”欧阳云鹤承诺道。

徐玉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大人,徐玉的事就拜托了,还有那科考事,也得有劳您多操心,在下是实在不懂!”

欧阳云鹤自然又是满口的应承,当即又道:“小王爷,老夫有一事提醒,望你莫要见怪!”

“大人请说就是!”徐玉忙道。

“王爷在宫中,可不能用您刚才的那个名字,您是汉王的亲生骨肉,应该姓赵才对!”欧阳云鹤小心的提醒着他注意一些宫中的细节,他为官多年,自然比任何人更知道宫廷倾轧之间的厉害关系,常常会因为一句话,甚至一个字的过错而获罪。

徐玉忙点头道:“多谢大人提醒,在下记下了,以后自会注意!”说着便起身告辞,这一趟倒是没有白走,他总算清楚的知道了那个皇贵妃的来历,心中许多的疑团也迎刃而解,但却又添了许多的新问题。比如说——逍遥应该也早就知道他就是谪仙子之子。可她当时为什么不说?大全寺的血案和她有没有关系?真的是巧合吗?

她有那么高的武功,就凭着吕环那个草包,能擒下她?她为什么要约自己来京城相见?

※※※※

欧阳云鹤也没有挽留他,当即亲自送他出了正门,看着徐玉上轿离开,才转身回去,而后就急急的入内换了衣服,进宫去见逍遥。

却说徐玉坐在轿中,顿时心乱如麻。猛然想起了一事,那就是自己小时候被盗以及母亲的遗体在火窟中失踪。当时他曾与罗天魔帝分析过,凶手必须是武功高强,并且熟悉宫中地形,这个逍遥,却是两者都符合,难道她就是那个凶手?

不——不可能!

徐玉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大跳,想到师娘曾经说起过,当时她在乱葬岗上碰到的人明明是一个男人,并非女人,显然并不是她。但随即又想到,若她有别人相助,也是大有可能,而那个人必定就是影魔帝赵胤熙。

罗天魔帝不是说那人当初从草棚里出来的时候,用黑巾蒙着脸吗?可见在赵胤煦和上官辕文中,必定有一个人认识他,他才需要蒙着脸啊!

但是——理由呢?答玉想不出逍遥非得这么做的理由。

“停下!”徐玉感觉到轿子是向皇宫方向抬去,忙叫道,他这个时候,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找个没人的地方,清醒清醒混乱的头脑。

“小王爷,您有什么吩咐?”一个小太监揭开了轿帘,陪着笑问道。

徐玉走下轿来,对小太监和侍卫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随便走走。”

“小王爷,这个不妥当吧?”一个随身的近侍忙阻止道,暗想着若是你在外出了什么事,我们可都得陪葬。

“有什么不妥当的?”徐玉冷笑道。

“我们奉命保护小王爷的安全,这是王爷亲自吩咐的。”那个原本说话的侍卫忙又道,尽管是杨先之吩咐下的,但他们谁都知道,如今的这个小王爷,可是汉王殿下失散多年,刚刚才认了的儿子。如今巴结好了他,将来不愁有飞黄腾达的时候,但若是他稍微有一点闪失,他们就是百死莫赎。

“不用!”徐玉摇头道,“你们先回去,谁敢不从,以抗命处置!”说着也不理会众人,径自离开。

众人眼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只得任随他去,自行回宫而去。却说徐玉一个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间,竟然又走到了一鸣轩门口,当即停下了脚步,站在了门口,就在这个时候,一人从背后叫道:“徐公子,真没想到,又碰到你!”

徐玉一呆,转身看时,却见周天昀正站在他身后,于是笑道:“原来是周兄,如今大考在即,周兄想来是胸有成竹了?”

“徐公子取笑了!”周天昀苦笑道:“对于这次的科考,我可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哦?怎么会,周兄太谦虚了!”徐玉笑了笑,指着隔壁的酒楼道,“周兄若是不弃,我们不如过去喝上两杯?”

“也好!”周天昀本对他应有好感,也有意结交,当即忙点头应允,两人一起到隔壁的酒楼坐下,徐玉随口点了几个菜,要了壶酒,两人喝了几杯,说了几句闲话,无非就是这次的科考话题。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徐玉眼见他言辞之间,似乎闷闷不乐,心中好奇,问道:“周兄好象有着什么心事,不知能不能略说一二?”

周天昀见问,当即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徐公子难道不知道吗?这次的科举,原本是由汉王出题,由他的侄子赵大人亲自监考,本也算是一件美事,但却没有想到,那位赵大人不知道因何得罪了汉王爷,如今已经被革去职务,由汉王爷刚刚新认的亲生儿子静平王爷限题监考,我等学子心中都不禁忐忑啊!”

徐玉闻言笑道:“这又有什么,不过就是换个人出题监考而已。”

周天昀见他如此说法,左右看了看,见并没有什么显眼的人,才压低了声音道:“徐公子,我听得那个梅君蓥说起过,那位静平王爷,自幼流落江湖,早就沦落邪道,是个杀人越货的强人,根本就是亵渎了皇室的血统,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来出题监考,岂不是有辱斯文?许多学子听说后,都正议论纷纷,考虑着是不是放弃这次的科考呢?”

徐玉听了,真有着一种哭笑不得在感觉,想到原先金先生给他请的那两个老夫子,明显的对他们这等江湖中人就有着偏见,而如今这个周天昀就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他将来知道,如今权倾天下的汉王,也是江湖中人,并且是魔道至尊,不知道他会做何感想?想到这里,苦笑着问道:“这么说,周兄也准备放弃这次的科举?”

“这倒不是!”周天昀摇头道,“不怕徐公子笑话,在下囊中羞涩,来的时候,还是卖了祖产,凑了银两而来的,可谓是破釜沉舟了,如今可没有了回家的盘缠,若是这次不中,我也不准备回去,就在京城谋个出路算了!”

徐玉早就看出他并非富贵人家子弟,却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一贫至此,忍不住微微叹息,想了想道:“周兄倒也不用担心,我看你学识渊博,想来必定金榜题名!”

周天昀也知道他只是随口的话,安慰而已,当即笑笑道:“但愿如此!”

徐玉心中好奇无比,不明白为什么读书人对江湖中人总有偏见,当即故意又问道:“周兄,你好象对江湖中人颇有偏见啊?”

周天昀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答道:“偏见倒也没有,但我们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读书明理,只盼着能辅助明君,造福社稷;而若不读书,习武也成,保家为国,男儿本当杀戮沙场,捍卫和平。如今倒好,有些人练了武功,却是拉帮结伙,恃强凌弱,更甚者打家劫舍,奸淫妇女,这等江湖恶人,岂非人人痛恨?”

“这就是你心目中江湖人的定义?”徐玉不可思议的瞪着他,他已经有了上次那两个老酸儒的经验,倒也怎么的在意了,只是好奇不已,暗想着若是他的言论传到了魔帝耳中,在朝为官恐怕也危险得紧。

“难道不是吗?”周天昀笑道回答,接着又道,“徐公子,我们别讨论那些江湖中事,还是喝酒要紧。”

徐玉点头,想到他刚才的话——男子汉大丈夫,读书明理,只盼着能辅助明君,造福社稷,倒是有着一腔的热血和豪情,只是不知道到底学识如何,若是果真有着真才实学,倒确实是个人才,因此道:“听周兄刚才所言,倒是满腔的豪情要报效朝廷啊?”

周天昀闻言,正色道:“那是当然,在下十年寒窗苦读,就只是为了将来可以报效朝廷,难道徐公子不也是一般的心思吗?”

徐玉尴尬的连连点头道:“那是当然——当然!”心想着我可是你心目中的江湖匪类,报效朝廷的念头,他是从来没有过,江山社稷,与他何干?

第十五章

两人正说着话,却见楼梯口又传来了脚步声。看时,却见就是他们刚才还提到的那个梅君蓥正带着一群人走了上来,看样子应该都是学子。徐玉只是略看了看,便转过头来,他这个时候心中有事,并不愿意再惹是非。但这个时候,那个梅君蓥也看到了他们,当即便走到了他们这桌旁边站定,嚣张的指着他们道:“这张桌子我要了,请你们让一让!”他上次就看徐玉不顺眼,这次依然存心挑衅,虽然心中也曾怀疑过他可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但这几天他曾向自己的父亲打听过,知道朝中并无什么厉害角色,是姓徐的。因此这次在这里碰上了,竟然又开始寻起了麻烦!

周天昀皱起了眉头,看了徐玉一眼道:“徐公子,我们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让他一让吧!”

徐玉心中正一肚子的不愉快,如今这个梅君蓥竟敢主动挑衅,他不想惹事,但也绝对不是怕事的人,对周天昀的话如同没有听见,慢慢的玩弄着手中的酒杯——而这个时候,店小二却为难的哈着腰叫道:“这两位公子,能不能让一让?”他的目光雪亮得紧,知道梅君蓥是梅翰林之子,得罪不起啊!

“凭什么让我让他?你说出个我必须让的理由来?不都是喝杯酒吗?那边空桌子多得是!难道怕本公子付不起银子吗?”徐玉冷冷的道。

“小子——告诉你,我就是看中了你的这张桌子,如何了?”梅君蓥两手抱胸,倨傲的道。

“如果我说不让呢?”徐玉连正眼也没有抬起。只是淡淡的回答着。

梅君蓥忍不住怒道:“小子,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谁吧,告诉你”

“我知道,你是梅大翰林家的公子,这个倒不用介绍了。我告诉你,别说是你,就算是令尊,或者就是上次的那位赵大人,今天也别想让我让出这个桌子,哼——识相的,给我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徐玉冷笑着道,他的耐心有限得很。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小子,你大言不惭,上次是赵大人给你几分面子,人家那是叫有风度,不愿与你低贱的商贾一般见识,你就上脸了?我可没他那份胸襟,告诉你——我可和大内侍卫熟悉的很,得罪了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梅君蓥恨声道。

徐玉听了,也不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冷冷的问道:“你认识大内侍卫中人,你认识杨先之?”

“大胆!杨大人的名号也是你叫得吗?”梅君蓥怒斥道。

“徐玉,你果真在这里!”众人正乱着,却见楼梯口闪现数十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大内侍卫,其中为首的,赫然正是杨先之,倒是真的应了那句老话,说曹操,曹操就到。

“杨大人!”梅君蓥忙抢先一步,迎了上去。

杨先之却看也没看他一眼,忙走到徐玉身边,忍不住苦笑道:“我的大公子,这几天我很忙,拜托一点,你别给我添麻烦了好不?”

徐玉不解的看着他道:“坐下来喝杯酒,呵呵,你的火气不小啊!我怎么给你添麻烦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提起酒壶来,满满的斟了一杯,一仰脖子灌了下去。心中却不明白,凭他的感觉杨先之应该是专程来找他的,倒不知道又是为了什么?同时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梅君蓥一眼,却见他脸色铁青,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心中又有何感想。

杨先之苦笑着摇头,这几天为了谪仙子遗体的事,他忙得焦头烂额,但刚才得到手下来报,说是徐玉一人外出,不允许侍卫跟随,愣是害得他立刻带着人赶了过来,这个时候,若是徐玉出了任何的差池,王爷会要了他的命——如今京城正乱着,刚才他已经接到了可靠消息,说是上官辕文已经到了京城,樊绮云那个老太婆也在京城,他可绝对不敢掉以轻心。

眼看着徐玉又倒了杯酒,要往下灌的时候,忍不住一把按住了他的杯子,大声叫道:“徐玉!”

“干什么?”徐玉看着他按着自己酒杯的那只手,忍不住问道,暗想着难道自己喝杯酒,他也要管吗?忽然看到站在一边的梅君蓥,忍不住又笑了起来,道,“刚才这位梅大公子说他与你是故识,硬是不让我喝酒啊,如今怎么你倒真的也来阻止了?”

杨先之狠狠的瞪了那个梅君蓥一眼,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个梅大公子,但他也知道,徐玉生性洒脱不羁,绝对不愿被宫中那套繁琐的礼仪束缚,若是自己现在告诉他身为王子的他——如今已经没有了原本江湖中人的那份自由,恐怕他当场就会翻脸,当即只能陪着小心道:“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全好,这酒还是少喝为好!”

梅君蓥和周天昀此时都觉得不对劲了,显然,徐玉和这个大内侍卫统领杨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周天昀倒还好,只是猜测不出徐玉的身份来历,而梅君蓥却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两次冒犯了徐玉,并且都是他挑衅在先,而如今看起来,这人确实大有来历,难怪当初赵珉山也要对他礼让三分。

“跟我回去,要不——让侍卫跟着你!”杨先之说出了他的来意。

“为什么?”徐玉淡淡的问道,暗想着难道他去哪里,都得带着这些侍卫不成?那有多麻烦,岂不是连一点自由也没有?而这些侍卫的武功好象也不怎么样,若是真的碰上了事,倒不知道到底是谁保护谁来着?

“这个——这是王爷的吩咐!”杨先之无法,只得抬出罗天魔帝的名号!

“好威风啊?”冷冷的讽刺从旁边响起,徐玉和杨先之都不禁吃了一惊,他们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不弱,能胜出他们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但如今,被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欺到了自己的身边,竟然都不知道。

两人抬头看时,却见一个青袍中年人,散着长发,相貌却颇为英俊,正站在身边。杨先之不认识此人,但徐玉却认识,他原本一直坐在椅子上,这个时候,一见了这个青袍中年人,顿时身不由已的站了起来,垂后站立,叫道:“义父!”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无炎。

秦无炎看到徐玉,甚是高兴,原本紧绷着的脸顿时缓解下来,如同寒冰化成了春水,笑了起来道:“玉儿,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

杨先之闻言大惊,他让黑暗两长老赶去了琉璃岛探查此人的身份来历,却没有想到这人竟然来了京城,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秦无炎又冷冷的道:“今天我高兴,这酒楼我包下了,小二,让其余的人统统给我滚。”

众人眼见势头不怎么好,不想惹事的,忙纷纷站了起来离开,梅君蓥带来的几个学子也是机灵人,知道明哲保身的道理,纷纷招呼着离开,但他本人却见杨先之尤在,竟然站着没有动,周天昀此时再傻,也知道徐玉不简单,当即也向他告辞离开。一时之间,酒楼上就剩下了杨先之和他带来的大内侍卫,以及梅君蓥,徐玉和秦无炎。

秦无炎冷冷的道:“怎么,杨大人还不走吗?要我亲自送客?”

杨先之看了徐玉一眼,正欲说话,猛然耳边传来徐玉细如蚊呐的声音道:“杨兄,你先回去,我等一下就回宫!”

杨先之没有想到徐玉竟然也会传声入密,心中一惊,当即也不多想,招呼手下,就欲离开。

却在这个时候,从楼梯口慢慢的又探出了三人人的身影,为首一人,也是一身的黑色劲装,一张刚硬之极的国字脸,冷硬的线条如同是刀削一般刻画出满脸的肃杀,身后跟着两人,也是一般的要扮,杨先之并不认识此人,但徐玉却曾经见过他一次,这人正是和平岛的天鹰,身后跟着的那两个人,虽然是从来没有见过,但想来也是和平岛中的人物。

天鹰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冷冷的扫过,只在秦无炎的身上略略的停留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与杨先之碰上,杨先之也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霹雳相撞,杨先之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比那个曾大牛更为冷烈的杀机,心中不禁一颤。而这个时候,天鹰心中也一样的吃惊,知道这个杨先之绝对不是等闲之辈——而后他的目光就转移,落在了徐玉身上,嘴角微微扯动,牵起了一丝笑意,当即快步走到了徐玉面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然在他面前半跪下行礼道:“徐公子,我家主人特地让我来给您送封信!”

天鹰一边说着,一边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双手承上!

徐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当即一手接过他手中的书信,一边忙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天鹰少侠为何行如此大礼?”

第十六章

天鹰站起身来,笑道:“公子先看一下主人的书信,在下也好回去回复!”

“好!”徐玉忙点头道:“贵主人也来了京城吗?”

天鹰笑道:“不错,主人这些日子以来,可一直念着公子呢!”

徐玉哦了一声,算作回答,想到那个上官辕文,两人第一次在扬州的土地庙相见的时候,自己被他整得够惨,但他却传了他幻影虚渡,并且一直从扬州跟随他到了杭州,几次在他遇上了危险的时候,都是蒙他出手相救,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拆开了上官辕文的那封书信,忍不住又问道:“贵主人可好?”

“谢公子关心,主人一切安好!”天鹰恭恭敬敬地回答着徐玉的每个问题。

徐玉微微的笑了一下,拆看了信笺看时,却见上面写着:

“小友徐玉亲启,自当初杭州匆匆一别,算来竟有数月余,常念君这丰神玉资,无奈吾俗务缠身,故不得便,今来京城,闻君也在左近,心下窃喜之,特备下薄酒一杯,扫除花径相待,试问可能来否?今夜小楼无人,荷塘有月!”

下面的落款写着“上官辕文书”,徐玉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细细的咀嚼了一下,道:“好一个小楼无人,荷塘有月,如此别致的邀请,徐玉怎么能够拒绝?请回复贵主人,在下今天晚上,一定准时前往。”

天鹰听了,笑道:“如此甚好,但不知道我们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接公子?是皇宫还是金府?”显然,徐玉在京城落脚的两处地方,他们早就打听清楚了。

徐玉看向了秦无炎,暗想着既然这个便宜义父来了,自己也该陪着他聊聊,二来罗天魔帝与和平岛主素来不和,去皇宫附近恐怕不妥当。想到此,于是笑道:“去金府,我在那里等你,如何?”

“好!”天鹰忙答应着,就要告辞离去。

杨先之听到这里,不禁大为焦急,忙阻止道:“徐玉,今天晚上王爷找你有事,你不能出去!”

徐玉不解,今天早晨自己在皇宫的时候,赵胤煦并没有说有什么事找他来着,想了一想,随即领悟过来,罗天圣教中人对和平岛的都有偏见,他必定是想要阻止自己和上官辕文相见,当即笑道:“王爷若是有什么吩咐,杨兄你就先帮我答应下,徐玉这里先谢谢了!”

杨先之大觉为难。原本在徐玉没有和赵胤煦相认的时候,上官辕文对他可能没有恶意,但如今他已经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而对方却是和平岛主,谁知道他会干什么?还有眼前的这个秦无炎,也危险得很,正欲再劝说徐玉放弃上官辕文的约会,这时秦无炎却走到了徐玉身边,问道:“玉儿,刚才我好象听这位杨大人说你身上有伤,是怎么回事?”他这话虽然是对徐玉所说,但目光却是看向了杨先之。

杨先之在他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机灵灵打了个寒颤——这个人的武功,绝对不在他的师傅——罗天魔帝之下,恐怖之极。难怪师傅要让自己留意他,江湖中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高手,确实危险得很。

徐玉见他问这个问题,忙回答道:“没什么,都是些皮肉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怎么受伤的?我看看,伤在哪里了?”秦无炎口中一边说着,一边趁着徐玉不防备,抓住了他的右手,卷起他宽大的衣袖,却看到了他手腕上被铁链磨破的痕迹,如今虽然伤口早就愈合,但还是留下了没有褪去的痕迹,徐玉感觉到秦无炎的目光忽然变得冰冷,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恐怖的杀机,不禁吃了一惊,他和他相交并不深,也不了解他。当初在杭州相见不过短短的半日时间,粗略的交谈了几句,他给他的印象倒是个翩翩儒雅,宛如文气质,怎么也会有如此凛烈的杀机,当即忙垂下手来,道:“义父,真的没什么,都已经好了!”

秦无炎沉声说道:“原来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都是真的?”天鹰紧紧的抿着嘴唇,问道。

杨先之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秦无炎似乎在挑拨离间,但这个时候,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该怎么解释,想来徐玉应该可以理解师傅,并不会因此怨怪他——他们这几天不是相处得不错吗?

“最近这两天从宫中传出来的,说是汉王殿下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骨肉,但却正好在这一天碰上了他的寝宫失火,于是听信了谣传,说这个孩子与他八字相克,竟然把那孩子关进了天牢,动用大刑折磨——若非这个孩子是皇族嫡系中唯一的一点血脉,只怕就被活活打死了”秦无炎沉着脸冷冷的道。

杨先之见他如此的诽谤师傅,忍不住气得七窍生烟,怒斥道:“你胡说八道!王爷怎么会折磨小王爷?”

秦无炎听了,指着徐玉,冷笑着对杨先之道:“那么你敢说,他身上没有伤吗?”

徐玉听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暗想着这大概是宫中一些好事之徒,搬弄是非,传到了外面,以讹传讹,越传越不堪了,于是忙解释道:“义父,不是这样的,我和王爷之间确实有点误会,但却不是这么回事,等下我再向您好好的解释。”

徐玉眼见秦无炎眼中有着明显的不相信,又忙向杨先之道:“杨兄,你先回去,麻烦你告诉王爷一声,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我住在凝翠居——还有这个人,麻烦你带回去好好的问问,他好象知道许多本不应该知道的问题,我记得王爷的诏书上好象只写着我自幼蒙难,流落民间,没有说我曾混迹江湖啊,他居然借此煽动学子罢考!”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了那个刚才让他走不走,如今却已经走不了的梅君蓥。

徐玉原本对学子罢考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对于那些自诩文人对江湖中人的鄙视也不怎么的在意,但如今——听秦无炎如此说法,心中不禁暗自怀疑,难道说宫中有人故意传出了谣言,诽谤汉王?想到自己那个父亲位高权重,自然难免招人嫉恨,倒也是大有可能。

梅君蓥再笨,听到这里,也知道眼前的这个自己无故挑衅的对象,就是汉刚刚才认了的亲生儿子——静平王爷,顿时吓得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惊叫道:“小王爷——不关我的事,是赵大人让我这么做的啊”

杨先之顿时气得两眼冒火,那个该死一千次的赵珉山,这次绝对不能替他再瞒着了,当即喝令手下道:“把这人给我带回去,关入天牢,等小王爷亲自审问!”

几个侍卫过来,拖走了已经吓得脸无人色的梅君蓥,杨先之也只能匆匆向徐玉告辞,他既然不能阻止什么,就只能尽快回去,禀报罗天魔帝,由他来主持大局。

“等等!”眼看着杨先之就要转身离开,天鹰忽然大叫道。

杨先之再好的耐心,也快要被磨光了,当即转过身来,傲然道:“干什么?”

“阁下想必就是魔帝传人了?”天鹰毫不示弱的迎上了他的目光,用充满挑衅的口吻道,“我那两个不成材的师弟,恩——就是我和平岛的和平圣使,听说阁下很有兴趣想把他们俩给宰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必是想要给那两个和平圣使找回场子,杨先之忍不住冷笑,满含火药味的说道:“没错,当时若非贵岛主亲临,我早就宰了他们,怎么了?”

“没什么,今天我倒要领教一下圣教绝学,见识一下魔帝高足的本事!”天鹰说完,钢硬的脸上顿时转为了一股肃杀之气,他的全身上下,在一瞬间,杀机已经遍布。

杨先之也毫不示弱,却不再说话,慢慢的亮出了乾坤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暗想着若是上官辕文亲临,他算是认栽了,但他的传人,他还不怎么的放在心上。

天鹰的手按在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眼睛却看向了徐玉和秦无炎,秦无炎对任何人都淡漠得紧,只对徐玉颇是喜欢,心中却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当即一拉徐玉道:“玉儿,神器相斗,非同小可,我们站远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了几步。

徐玉本想阻止两人相斗,暗想着那次先挑衅和平圣使的应该是曾大牛,就是眼前的这个秦无炎的弟子,偷偷的看了他那个便宜义父一眼,却见他一脸的坦然,毫不在意,但却也紧紧的盯在了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身上。

徐玉这个时候自然也留意到了,天鹰身上的佩刀竟然也是江湖七大神兵之一的泣血魔刀,想来上官英死后,这把魔刀的使用权就落到了他的手中。

天鹰的手按在了泣血魔刀刀柄上,他的眸子在刹那间转为了诡异的血红色——然后,带着一声凄厉的尖啸,一片血红映亮了整个酒楼,魔刀出鞘。

第十七章

泣血魔刀带动着一抹血红,对着杨先之急扫了过去,鬼哭狼嚎般凄厉呼啸。杨先之也不甘示弱,手中的乾坤扇风雷大作,隐隐之间,乾坤日月都似乎就在眼前跳跃挥舞,一股压迫之力,向四周扩散。

秦无炎和徐玉的衣袂在风中鼓动,猎猎作舞。但他俩却凝神关注着两人的战况,徐玉目不转睛的盯住了两人,腰间的叶上秋露受到了神器的激荡,发出了微微的龙吟之声,竟然不安的在剑鞘中轻轻跳跃。

“鬼哭神号——”泣血魔刀如同是天空中的烈日,带着火焰和鲜血轰向了凡尘。而乾坤扇也一样的以威不可挡的势力迎了上去,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地似乎都已经变色。

徐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手中宝剑的兴奋,似乎睡狮忽然清醒一般的不安。

“神器产生了共鸣,没什么的!”秦无炎看着他微笑道,“魔刀和邪剑,本就是一对,它们之间更有着不同寻常的联系!”秦无炎感觉到徐玉的不安,忙安慰道。在撕裂般的破空声中,他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徐玉却感觉到每一个字都清晰可闻,当即点了点头,他也曾听说过一些关于邪剑魔刀的传说。

“碰——”的一声大响,乾坤扇和泣血魔刀硬生生的碰到了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周围的气流受到挤压,如同爆破一般,也发出了空爆之声。桌椅也在气流的激荡中碎裂,纷纷瘫痪在地,围观的几个大内侍卫纷纷吓得转身逃着下楼而去。

幸好,两短暂的短兵相接,迅速的又分了开来。徐玉和秦无炎看时,却见酒楼的地板上破了一个老大的窟窿,天鹰持刀傲然而立,但身上的衣服却已经破败不堪,显然皆被劲风撕裂。杨先之的头发少了一大片,看样子是被泣血魔刀的刀锋所伤,幸好没有伤了头部,否则就严重了,但就算如此脸上还是带着两道淡淡的血痕。

杨先之摸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冷冷地道:“好刀法,杨某领教了,请!”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扬了一下乾坤扇。

“好!”天鹰冷笑道,“今天我们就分个高低胜负!”口中一边说着,身形一动,展开身影,满楼里顿时都是一片血光,以及泣血魔刀尖利的呼啸。

杨先之被他激起了满腔的豪情,大笑道:“好——我今天倒要看看,和平岛有什么绝学,敢称武林圣地?”口中说着,乾坤扇挥起阵阵狂风,顿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徐玉看得眉头大皱,这两人根本就不是武林中正常的切磋,而是在以性命相博,若是一个不妥,有可能就要两改俱伤。当即想也不想,“当啷”一声,叶上秋露出鞘,碧绿的剑芒带着龙吟之声,硬是插进了泣血魔刀和乾坤扇之中——天鹰并没有和他动过手,也不知道他武功如何,如今眼见他插手,顿时吃了一惊,忙着收回了大部分的功力,惟恐一不小心,失手伤了他,同时忍不住惊呼道:“徐公子,你干什么?”

“住手!”徐玉大叫道,他手中的叶上秋露挡住了泣血魔刀的同时,两件神器似乎都微微的颤抖,仿佛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心中顿时惊讶莫名——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个时候,杨先之的乾坤扇已经挥了上来,天鹰一见,顿时变了脸色,叫道:“徐公子,你让开!”同时急急的抽回魔刀,以诡异的角度再次的迎上了乾坤扇。但他这样一来,他气势已弱,并且胸口空门大露,眼看着就要伤在乾坤扇下。

徐玉一见之下,顿时反剑回挑,他后发先至,长剑急刺向了杨先之的手腕,杨先之知道他剑法了得,顾不得伤敌,忙回扇自保,徐玉趁机又大叫道:“住手!”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秦无炎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天鹰并没有趁这个时候再次抢攻,而是顺从徐玉之言退后了两步,杨先之挡着了徐玉的叶上秋露,无奈的苦笑着摇头。

徐玉眼见他们俩已经分开,顿时收回了长剑,沉着脸道:“若是你们要打,等我离开后再打不迟,我眼不见心不烦,死活都与我无关!”

天鹰狠狠地盯了杨先之一眼,然后才转身对徐玉道:“好,今天在下就看徐公子的份上,不跟他计较——公子,今天晚上,黄昏时分,我准时去接你,如何?”

徐玉点了点头,天鹰又向他抱了抱拳,这才对杨先之道:“今天我们都没有尽兴,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我们好好的玩玩!”

杨先之傲然道:“杨某人随时候教!”

天鹰又冷哼了一声,这才带着他带来的那两个随从,转身自下楼而去。

杨先之看了徐玉一眼,想要说什么,但碍于有秦无炎在场,委实不便,只得含蓄的道:“公子,这几天京城乱得很,你自己多小心了。若是没有什么事,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免得王爷担心!”

“好的!”徐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麻烦你回去回禀王爷,我自己会注意的。”

杨先之答应了一声,也带着大内侍卫离开,他这次没有坚持让侍卫跟随着徐玉,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些侍卫,确实也是中看不中用,平时个个说得自己怎么怎么的武功高强,但事到临头,却又都成了缩头乌龟,让他们留在徐玉身边,也不知道碰上了事,到底谁保护谁来着。

眼见着他们都已经离开,酒楼里就剩下了秦无炎和他两人,徐玉笑着向他施礼道:“义父,您老人家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前天刚刚到!”秦无炎和蔼的笑着,一边携着他的手道,“我们回去说话,原本想来喝杯酒的,却又让那两个混蛋小子给破坏了,他们要是我的弟子,我一定把他们重重的打上一顿厚竹板子!”

徐玉被他逗得笑了起来,一边随着他下楼,一边忍不住笑道:“义父,还真是让你说对了,这事情的起因,好象就是您老的弟子惹出来的!”

“哦?”秦无炎原本只是随口说着玩笑,没想到还真的与他有关,当即笑道,“是绿萝吗?我听说那丫头和魔帝的传人确实有些过节,玩仙人跳她也不看看对象!”

“不是她!”徐玉忙摇头道,“厚竹板子打美人,那可是大煞风景!”

“你小子也懂得怜香惜玉了!”秦无炎笑着取笑道,“我想起来了,是大牛那个傻瓜,曾经说要杀了和平圣使的,对不?”

徐玉连连点头道:“曾兄好豪气!”

“那孩子就是直肠子,老让我放心不下,阿萝又太任性,我就收了两个弟子,却不成材得很,比不得那位和平岛主和罗天魔帝,收的弟子如今都能独挡一面了——大牛的武功或许与他们在伯仲之间,但论心计谋略,却远远的有及这两人啊!”秦无炎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感慨。

徐玉并不了解天鹰,总觉得他身上的杀气太重,不易结交,如今听秦无炎这般说法,便也拿杨先之与曾大牛在心中做起了比较,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这两人都几乎分不出上下,于是便笑道:“义父,你也别老是看着别人的弟子好啊,我觉得曾兄就不比杨先之差——至少他们两比我可都强多了,义父唯一的缺憾,就是收了我这个不成材的义子!”他这话倒也不是妄自菲薄,在他的心中,他自我感觉真的是一无是处,在面对着杨先之和天鹰、甚至曾大牛的时候,他心中都隐隐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卑心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他的武功不弱,甚至比起他们来,现在他还略胜一筹,但这种心病,却始终消除不了。

秦无炎笑道:“玉儿,你也太谦虚了,刚才我看你出手,剑术又大有长进啊,若是论武功,他们都不及你的天赋!当然——若是论相貌的话,天下没人能及得上你,再加上你心性纯厚,有你这样的孩子,才是我的福气,怎么能说是缺憾?”

徐玉闻言,并不作答,只是摇头苦笑。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间,金府已经在望,两人一起进去,一路之上,众人见了,自免不了纷纷上前请安问好,秦无炎也只是淡淡的应上一声,两人一直走到了凝翠居,徐玉眼见凝翠居一切如旧,想到自己这几天的遭遇,如今旧地重游,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即和秦无炎在花厅中刚刚坐下,小丫头还没来得及送上茶来,猛然就见一个身影急扑了上来——徐玉定睛一看,却是阿大已经一把抓住了他叫道:“公子,你总算回来了,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谢天谢地!”这些日子他一直提心吊胆,惟恐他遭遇不测,如今眼见他好生生的站在眼前,顿时大喜,竟然语无论次了。

徐玉忙笑道:“阿大,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怎么不见天羽?”

第十八章

阿大见他问到南宫天羽,顿时脸色变了变,神色大不自然,但看了秦无炎一眼,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敢说。

这时候正好小丫头送上了茶来,秦无炎漫不经心的端着杯子,轻轻的喝了一口,然后才对徐玉道:“南宫家的那个小子,我把他关在了地牢里。”说着看了看阿大,冷哼了一声又道,“若非这小子是你的人,我管不着,我也一并把他关进地牢!”

徐玉心中疑惑,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又担心南宫天心,当即忙站了起来,小心的问道:“义父,玉儿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请您老教导指正,别为难他们为好。”

“坐下!”秦无炎摇头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实在气不过这个奴才。”

“天羽做了什么,让义父生这么大的气?”徐玉好奇的问道,听他的口气,他并不是生自己的气,而据他所知,南宫天羽平时极是惧怕秦无炎,他对金先生刻意的凌辱折磨都不敢反抗,又怎么敢招惹他这个真正的主子来着?

秦无炎似乎提到了这个南宫天羽颇为恼怒,当即重重的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怒道:“那个大胆的奴才,你进宫去,他明知道有危险,不阻止倒也罢了,居然在你走后,还准备分了你随身的行李,溜回杭州,真是胆大包天!”

“原来是为了这事!”徐玉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扣竟然是为了这个,当即忙笑着解释道,“义父,您误会了,是我吩咐天羽这么做的,若是我在宫中出了事没有回来,就让他离开京城,去杭州,免得到时候被我一并连累,反而不好。而且,本来这事只是我一个人的事,若是连累了他,再牵扯到义父,恐怕也不怎么妥当。义父家大业大,比不得玉儿!”他说得倒也是实话,并非是故意的讨好秦无炎,想他在中原各地都有生意往来,若是得罪了朝廷,确实是不怎么妥当!

哪知道他话未说完,秦无炎忍不住断喝了一声:“徐玉!”同时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激怒之下,厚实的花梨木桌子顿时被他拍下了一角,木屑四溅。

“义父!”徐玉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动怒。

“原来在你心中,还是一直把我这个义父当作了外人?我倒是白操心了?”秦无炎冷哼了一声,怒道,“居然说什么连累?你当我是什么人,怕事不成?”

徐玉看了他片刻,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无炎又过了片刻。眼见徐玉低头不说话,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你这孩子,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义父!”徐玉低下头来。低声道,“玉儿让义父操心了,实是该死!”他心中委实不怎么明白,眼前的这个秦无炎到底是真的关心他,还是别有用心?

“算了算了,既然你没事,我也就不再为难那个奴才,阿大,你去叫阿金把他带过来。”秦无炎挥了挥手,接着又对徐玉道,“你我今日父子重逢,也是一件大喜事,我也不与那奴才计较了!”

阿大闻言大喜,忙答应了一声,就急急的出去,自找金先生要人去。

“多谢义父!”徐玉忙着又站了起来道谢道。

“你不用对我这么拘礼,我不比魔帝身居高位,这些俗礼,我平时一概不理论的,你看看阿萝现在那个样子,你就知道了。都是平时我把她宠坏了!”秦无炎笑道。

徐玉听他提及绿萝,想起那个刁钻古怪的小姑娘,忍不住也笑了起来,不自觉的摸了摸挂在胸口的如意锁,顿时觉得满心眼里都是她俏丽的影子,问道:“义父,绿萝姑娘也来了吗?怎么不见她?”

“她出去有点事,晚上会回来,明天再见吧!”秦无炎笑着道,“她也一直想着你——有句老话说得好,女大不中留啊!”

徐玉被他一打趣,顿时满脸通红,忙低头喝茶,不敢再问一句话,心中却想着——不知道绿萝出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又看上了谁家的珠宝,玩仙人跳?

秦无炎见他不说话,想了想,又试探的问道:“玉儿,魔帝对你好吗?”

徐玉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对于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好!”

秦无炎盯着他又道:“玉儿,你别骗我,虽然传言未必是实,但也不会是空穴来风,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那可不像是和江湖中人交手留下的伤痕。”

徐玉苦笑着摇头,他的伤当然赵胤煦要负绝大部分的责任,但却也不能尽数怪他。

“玉儿——”秦无炎猛然间抓住他的一只手道,“有一句话,我是非说不可,你和他也不过就是有血缘关系,从小到大,他也从来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若是他真的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再去皇宫看他脸色,不如就随在我身边吧。我虽然不能给你封王赐爵,但也拥有敌国之富,我并无子嗣,就你一个孩子,将来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

徐玉心中一动,抬头看时,却见他眼中流露出灼热而迫切的光芒来,他实在不知道该拒绝他还是答应他,也从来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等要求,顿时怔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幸好他微一犹豫,就摇了摇头,黯然道:“算了,我是一时糊涂了,玉儿,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义父”徐玉张了张口,却又觉得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对于秦无炎,他确实地直都看不透,他始终都高深莫测。

在两人闲话的时候,阿大和金先生一起走了进来,几日不见,金先生依然是一身照旧的打扮,脸上带着面具,惨淡的金色让人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徐玉真有点怀疑,他面具背后的这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金先生见着了秦无炎和徐玉,忙上前问好,徐玉惟恐秦无炎再在刚才的问题上追究,当即忙转变话题问道:“金先生,天羽呢?”

“他在门外,我这就让他进来!”金先生忙笑着回答道,随即走到门口,低声说了句什么——片刻,就见两个黑衣壮汉押着南宫天羽走了进来。

徐玉看时,却不禁吃了一惊,只不过几天不见,南宫天羽几乎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个样子,手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链,头发散乱,面目红肿紫涨,脸上更有着干涸的血污,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烂不堪,全身上下,遍布伤痕,那两个押解他的壮汉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他顿时立足不稳,一个踉跄,身不由已的摔在了地上,随即又挣扎着爬了起来,小心的在地上跪好,然后又对秦无炎磕头道:“奴才见过主上!”

“义父——”徐玉见了他现在这个惨样,心中大感难受,具体的说,算是他害了他,当即忙道,“义父,都是玉儿任性胡为,让您老操心,您就放了他吧?”

秦无炎冷冷的看了南宫天羽一眼,沉声说道:“还不过来,谢过少主给你说情?”

南宫天羽见着徐玉,也甚是欣慰,知道自己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当即忙忍着伤痛,爬到徐玉身边,对他磕头道:“谢少主给奴才说情!”

徐玉点了点头,道:“你不用多礼,起来吧,阿大,你带他下去,给他洗个澡,伤口上点药,等下让他到我房里来,我还有事要他做!”心想着他先一步说了还有事要吩咐他,金先生总不至于再为难他了,看样子南宫天羽说得不错,金先生和他们家果真早有宿怨,这次恐怕又是金先生在内挑拨,才让秦无炎大动肝火,重罚了南宫天羽。同时想着不如把他和阿大带进宫中,充当自己的侍卫,自己在宫中并无帮手,带他们进去,也算是有个心腹。有什么事,多少也好有个照应,金先生也不能再为难他们,一举两得。

秦无炎听徐玉如此说法,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对金先生使了个眼色,金先生会意,对那两个黑衣壮汉道:“把刑具撤了!”

看着阿大扶着南宫天羽下去,金先生又对秦无炎道:“主上,午饭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和少主一起过去用饭。”

秦无炎点了点头,道:“你另吩咐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点的饭菜给玉儿,他身上有伤,酒肉荤腥还是少沾为好,这等酷暑炎热的天气,一但伤口感染发炎,可不怎么好处理。”

徐玉闻言,正想要拒绝,想着这几天他还不是酒菜照吃,也没见有事,金先生这时却忙答应了,已经出去吩咐下人,通知厨房另外为徐玉准备午饭。

秦无炎又关照了徐玉两句,才道:“你晚上和朋友有约,不如午饭过后,就在这里睡一会儿,我下午还有点生意上的事要处理,就不陪着你了!”

徐玉忙答应了,秦无炎这才走了出去,一路往正房里走去,正房中——荆铁和先一步出来的金先生正在等着他

第十九章

金先生和荆铁见着了秦无炎进来,忙都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问好,秦无炎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看了荆铁一眼,问道:“怎么样了?”

荆铁忙躬身回道:“禀告主上,情况有变,刚才我和金先生商量了一下,具体的事情发展,大大的有利于我们,倒不用小姐出场了,毕竟,小姐见过那人,危险得很,若是我们能好好的利用目前的局势,恐怕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好得多。”

秦无炎闻言,顿时喜道:“怎么说?”

“宫中传来了可靠的消息,说是徐玉与皇贵妃有染!”金先生微笑着说道,“主上您想,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属下自作主张,已经通知了小姐,让她暂时先停止行动,静观其变!”

秦无炎闻言,再也忍不住大笑道:“好——果然好,做的不错,当真是天助我也!”

“主上!”荆铁见他心情颇佳,当即忍不住又问道,“主上如此的毒打南宫天羽,若是那小子心生二心,背叛主上,把我们的计划泄露给了徐玉,岂不是危险得紧?”这是他担心的问题之一,徐玉的背后有合欢门,他到了京城这么久,却都没有和合欢门联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到了京城之后,他们才知道,合欢门居然还有隐藏的一股实力。据说——曾大牛好象现在栽在了合欢门那几个姑娘的温柔乡里了。自古以来,温柔乡就是英雄冢,何况是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

“住口!”秦无炎在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的收敛,转变为冰冷无情,冷冷的盯着荆铁道,“你刚才说什么了?”

荆铁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股恐慌,忙小心地回答道:“主上,属下只是担心南宫天心那小子是否靠得住,当然,主上神机妙算,是绝对不会错的!”

“我不是问这个!”秦无炎站了起来。背负着双手,冷然的道。“你能提出意见,确实不错,我是问你刚才叫玉儿什么来着——记着,他现在是你们的少主,你们谁要是敢对他不敬,就别怪我无情!至于南宫天羽那小子,倒也不用担心,他是孝子,他父亲在我手中,就不怕他不为我卖命,我若是不打他,又怎能让玉儿相信他,只要玉儿把他带进宫去,我们的计划就算完成一大半了。”

“主上高见!”金先生忙道,“这招苦肉计,用得算是出神入化了。”

“出神入化倒也未必,你们别小瞧了徐玉,我这招苦肉计,只不过在他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而他却用美人计,轻易的让大牛成了他免费的打手,如今鬼府被灭,江湖原本的平衡之势,就要被打破,我们得抓紧计划才行。”秦无炎冷冷地道。

“是!”金先生和荆铁忙齐声答应着。

秦无炎满意的点头道:“让绿萝回来,本来用她就危险得很,如今既然有了那个皇贵妃,倒是天助我也——对了,阿金,你怎么知道徐玉和皇贵妃的事,消息来源可靠吗?”

“主上可以放一万个心,这个消息来源,绝对可靠!”金先生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面前,附在他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秦无炎听了,当即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次是委屈你了,等事成之后,我再行重赏!”

金先生闻言,顿时大喜,忙躬身行礼道:“谢主上!”

大片的荷塘,在骄阳底下,展现出大片大片的碧绿,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送出丝丝舒爽的凉意。荷叶如同是一个又一个翡翠制成的玉盘,又像是用碧绿色的丝绸精心裁剪做成的华盖,深绿色的叶脉,感觉像是画家的细心描绘,荷花是雪白色的,托着嫩嫩的花蕊,一朵朵在碧玉中亭亭玉立,粗看起来仿佛是粗枝大叶,细看却实在有说不出的风韵,如同是美丽清雅的少女,楚楚动人。

在这样的荷塘前,上官辕文站在一艘画航上,凭栏垂钓,似火般的骄阳也改变不了他的风流倜傥,微风过处,吹动他的衣袂,飘飘然如同是神仙中人,天鹰垂手侍立在他身后,低声叫道:“岛主!”

上官辕文答应了一声,问道:“怎么,今天有没有见着他?”显然,他口中的“他”自然就是指徐玉。

“见着了!”天鹰忙回答道,“属下已经把信送到,并且徐公子也给了回复,他晚上准时赴宴。”

“好!”上官辕文听了,欣慰的笑了笑道,“如此甚好,恩——他还好吗?”

天鹰犹豫了片刻,终于道:“不——他不好!”

“不好?”上官辕文的心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沉,惊问道,“他怎么了?”暗想着如今他已经和罗天魔帝相认,还有什么事不称心满意?江湖中又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他去?

天鹰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他看不到他脸色的变化,但也感觉到这个和平岛主心情的激荡,于是又道:“和上次相见,徐公子又清减了好些,想来近段时日,不如意之事颇多。而且,属下刚才在外听到传言,说的是汉王殿下并不喜欢这个刚刚相认的孩子,甚至因为皇宫失火,迁怒于他,把他关进天牢,动用大刑——原本属下认为这只不过是民间的传言,不足为信,汉王与徐公子分别了这么久,如今刚刚相认,又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今天属下在酒楼与他相逢,却亲眼见着了徐公子的手腕上有明显的被铁链勒破的伤痕,而汉王的弟子也亲口说过,他身上有伤,让他别喝酒!”

上官辕文听到此,手中的钓竿“啪”的一声,断为了两截,身形摇了摇,几乎站立不稳,半晌才道:“你说你说赵胤煦竟然对徐玉动用了大刑,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天鹰对于上官辕文对徐玉过于的关心好象毫不在意,继续答道:“表面上看,徐公子好象没有什么变化,但属下总觉得,他好象闷闷不乐,和一个普通学子在酒楼里买醉,他身上有伤也不加注意。”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过了片刻才低声吩咐道:“你下去吧,准备一下,黄昏时分,派人接他过来。”

“是!”天鹰忙答应了一声道,“属下这就去准备!”说着就转身离去。

直到天鹰去远,上官辕文忍不住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抚胸,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而两行清泪,却再也忍不住,在他脸上无声的滑落——没有人知道,这个正道武林的领袖,平时如同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内心是多么的痛苦徐玉在凝翠居随便吃了点午饭,靠在凉椅上,一个小丫头给他打着扇子,另一个丫头正在切着西瓜,小心的挑出瓜囊里的籽,然后才用盘子盛了,端着送到了他面前,他随便的取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了两下吞下,西瓜清凉多汁,甘甜爽口,甚是受用。而在这个时候,南宫天羽却站在了门口,隔着帘子道:“少主,奴才可以进来吗?”

徐玉皱起了眉头,一直以来,他从来都是把他当成朋友,如今身边并无别人,而他自称奴才,只觉刺耳得很,当即忙道:“你进来说话。”

“是!”南宫天羽答应了一声,慢慢的踱了进去,走到他面前跪下道,“还是让奴才来侍候你吧!”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小丫头手中的扇子来。

徐玉看了那两个丫头一眼,吩咐道:“你们两个出去,这里有天羽就够了!”

那两个丫头忙答应了一声,就恭敬的退了出去,徐玉这才道:“你起来吧,这里没有旁人,不用这么拘礼。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你不是我的奴才!”

南宫天羽没有起来,反而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然后才道:“徐公子慈悲,把我这个奴才当朋友,但天羽知道不配,若是公子果真把我当成朋友,就请公子帮我做一件事,天羽就感激不尽了!”

“你别这样,有什么事起来说话,若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办到。”徐玉皱起眉头,伸手欲扶他起来。

但南宫天羽却摇头道:“公子,这事你一定可以办到的,若是公子真的把天羽当成朋友,那就请公子现在就杀了我,天羽感激不尽!”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流下了泪来,想到这几天所受的酷刑,想想在杭州城年迈的父亲,再看看眼前一片真诚相待的徐玉,心中悲苦交集,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徐玉见了,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知道金先生不会放过你,所以我想好了,我明天回皇宫去,就带你和阿大一起过去,这样,别说是金先生,就连义父,也不能为难你。我在宫中也需要有人帮忙,而你和阿大,就是最好的人选,等到了宫中,我找杨先之,让他给你们弄个大内侍卫的身份,就一切都妥当了!”

第一章

南宫天羽想要说什么,但终究不敢,只是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

徐玉若有所思的盯着他道:“你也别想求死,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杀了你!”

南宫天羽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惊愣不解的看着徐玉,满心惶恐,不知道他是否觉察到了什么。徐玉冷笑,也不多说什么,过了片刻才道:“你身上有伤,先出去吧,我也要休息一会儿。”

南宫天羽心中惊疑不定,又不敢问,也不敢违背徐玉的意思,忙扶着旁边的一张椅子,忍着伤痛,费力的站了起来,慢慢地退了出去。

徐玉看着他走出了房间,随手漫无目的地把玩着一柄宫扇,回忆着刚才南宫天羽的那句话“请公子现在就杀了我,天羽感激不尽”,他为什么要让他杀了他,他明明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却不愿意告诉他,为什么?是因为秦无炎吗?或者是为了他自己?

他一边想着,一边渐渐的觉得神思恍惚,夏天的午后,总是让人昏昏欲睡,不禁就沉沉睡去,在梦中,仿佛依稀听到有人幽幽的叹息,宛如就是绿萝等他醒来的时候,看着日已西斜,隔着珍珠帘子,阿大正在泡茶,见他醒来,忙跑了过来,笑道:“公子,你醒了——我听说天羽大哥说,你要带我们进宫去,是不是?还给我们弄个大内侍卫做做,真是太好了,我也当官了!”

徐玉看着他笑得如同是一个刚刚得到糖果的小孩子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一个大内侍卫,没什么稀奇的,就把你高兴得这样?”

“公子您不稀罕,我可稀罕得紧!”阿大笑道,同时提壶给徐玉倒了杯茶。

徐玉一边接过茶来,一边笑着道:“铁观音我可不喜欢,下次别泡这个茶,而且,夏天喝这个茶也是糟蹋了!给我找件新衣服,晚上我要去见个要紧的客人。”眼见周围无人,他又压低了声音道,“阿大,有件事要麻烦你。”

阿大见他说得慎重,忙道:“公子,你说什么话了,有什么事,你只管吩咐就是,阿大这条命都是你的。”

徐玉苦笑了一下,道:“没这么严重,你准备笔墨,我写封信。你等下也换了衣服,随我一起出去,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然后,你随便找个地方,睡一个晚上,明天一早在一鸣轩门口等我,知道不?”

“好!”阿大虽然心中不解,为什么他送封信,还要弄得如此的复杂。但却没有问,他心思单纯,想着既然徐玉这样吩咐,总有他的道理,于是先给他取了件新做的袍子,帮他换上,再备纸磨墨,预备他所用。

徐玉握着笔,略一沉思,便匆匆的一挥而就,然后叠好,郑重的交给阿大道:“阿大,你记好了,这封信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别人手中,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给我送过信,若是有人明天问你,你就说是随我一起去上官先生了,知道不?否则,恐怕有天大的麻烦,甚至”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觉得,一个江湖中人,本来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说什么都是多余——罗天魔帝不是魔道至尊吗?武功不可谓不高,可却连自己最心爱女人的遗体都保不住,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声色权欲的诱惑之下,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会发生。

阿大没有看他写的是什么,小心的将书信贴身收好,又问道:“也别告诉天羽大哥吗?”

“对——谁也不能告诉,尤其是他,否则你会先害死了他!”徐玉沉声说道,他要瞒的人本来就是他。

“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要送给谁?”阿大又问道。

“等晚上出去了再说!”徐玉并不糊涂,这等重要的问题,他自然是不会忘记。

黄昏时分,天鹰准时到了金府,徐玉早就准备妥当,吩咐南宫天羽跟秦无炎打声招呼,自己却带着阿大,坐上了天鹰特地为他准备的马车,随他而去。在半路上,徐玉吩咐阿大下车,让他前往孽海情天送信,又暗中再三嘱咐,千万别大意,一定要把信送到。阿大虽然知道孽海情天是青楼,心中颇觉为难,但眼见徐玉慎而重之,知道这一定是关系到合欢门的大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向人打听清楚了路径,径自往孽海情天而去。

徐玉对天鹰解释却说自己忘了一件重要的事,让阿大回去吩咐一下,天鹰的目的只要请到他,其余的事倒也不在意,只是随口象征性的问了一下。

徐玉没有想到,上官辕文落脚的地方,却和皇城离得很近,也在东大街上,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千秋院”,暗喻着千秋万载之意,一时也不容他多想,天鹰在前引路,一路带着他走了进去,一边笑着向他解释道:“我们和平岛也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一直以来,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所以在各地也都有着一些产业,倒也方便得很。”

徐玉点了点头,一边打量四周景象,千秋院中自然也免不了亭台水榭,花木扶疏,一时也不可尽数,天鹰引路,带他直到一个抄手回廊前,回廊一边是几棵桂花树,一边却是竹林,顶头一带粉墙,开着一个小小的月芽门,门上匾额写着“渡云”两个字。

“玉儿,好久不见!”正在他四处打量的时候,渡云门前人影一动,上官辕文已经站在了门口,笑呵呵地向徐玉招呼道。

徐玉见着他,也极是高兴,忙快步走了上去,抱拳行礼道:“上官先生好!”

上官辕文忙一把携了他的手道:“不用多礼,我们进去说话。”

徐玉点头答应着,天鹰一边向上官辕文行礼,一边笑道:“岛主,你们进去说话,属下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侍候了!”

上官辕文似乎心情颇佳,笑道:“你自去忙你的就是。”口中说着,便带着徐玉走进了园子。徐玉一进那个园子,顿时眼前一亮,偌大的一片荷塘展现在了眼前,如今正值夏日,是荷花的盛季,一眼望去,只见碧叶如伞,花如美人,娉婷袅娜,微风过处,更有丝丝清雅香味,送入鼻中,顿时心中说不出的欢喜,笑道:“好个所在,岛主果真是雅人也!”

上官辕文忍不住摇头苦笑道:“我是个俗人,俗不可耐,哪里称得上什么雅人?”说着用手一指湖中的一艘画舫,笑道,“别说这个,我们到船上去,饭酒赏花,等一下月亮出来,此处景致,月下花影,也算是一绝。”

徐玉随着他手指看去,远远的一艘画舫,停在了荷叶丛中,船上桅杆上挑着明亮的八角宫灯,四处却无小船,也无桥梁,心中正自疑惑间,上官辕文身形一动,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朵荷叶上,同时对他笑道:“踏花而行,也未尝不是一件雅事,玉儿,过来啊——让我看看你的轻功可有进步?”

徐玉顿时被他激起了好胜之心,当即忙笑道:“好,我们来赛赛脚程,看谁先到画舫上!”口中说着,忙展开幻影虚渡,足尖在一片荷叶上轻轻的一点,顿时超过上官辕文,急射而出。

上官辕文故意停了片刻,才笑道:“好,输了的人罚酒三杯!”一边说着,一边也急急的追了过去。

徐玉眼见着离画舫只剩下了两丈远,而这个时候,身后风声微动,上官辕文已经从背后赶超了过来,他早有防备,随即手一扬,一枚铜钱飞射而出,目标却是上官辕文落脚的那片荷叶。上官辕文没有防着他这一着,脆弱的荷梗被铜钱击中,顿时应手而断,他身形随着荷叶往下一沉,不禁顿了顿,但这个却也不能难住他,他轻功极高,别说有荷叶,就是凭借水面的浮力,他也一样可以借力,当即忙脚下微微一点,借势拔高数丈,向画舫急射了过去,口中却忍不住笑骂道:“好哇——你小子使诈!看我等一怎么收拾你。”

但饶是如此,还是比徐玉慢了一步,徐玉比他就快了那么一点点,先一步落到了船上,已经笑弯了腰,他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同时叫道:“兵不厌诈,岛主先罚酒三杯!”

“没问题!”上官辕文豪爽的笑着,他本就有意让着他,自然不会和他计较这个,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敛,神色却已经完全改变。

明亮的宫灯之下,花影之中,画舫的中间摆着矮桌,桌子上备下了精致的酒菜,一切都是如常,但不正常的却是——如今,在桌子边上,一个人正盘膝而坐,一手执壶,自斟自饮,好不悠闲。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汉王殿下赵胤煦,罗天圣教的教主罗天魔帝。

第二章

赵胤煦不无妒忌的看着徐玉和上官辕文玩笑,在和徐玉相处的这几天里,他对他始终保持着应有的礼节以及淡然的冷漠,尽管几次他都曾经想要接近于他,但他却总是刻意的回避着,甚至有时候他还故意的对他避而不见,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

“上官岛主,一别十九年,岛主风采依旧,胤煦却已老矣!”说到这句,他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上官辕文冰冷的盯着他怒道:“教主谦虚了,倒不知道教主秉夜来访,却为何事?”

徐玉在见着赵胤煦的那一刻,所有的兴致都全部的消失不见,没精打采的走到他身边,垂手侍立,低声叫道:“王爷!”他知道,必定是杨先之回去后禀告于他,以着罗天圣教在京城的势力,自然轻易就可以查到上官辕文落脚的地方,所以他先一步抢在了画舫上等着他们。

赵胤煦明显的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心中暗叹了一声,微微摆手示意,让他站在一边,然后才对上官辕文笑道:“老朋友来了京城,难道我就不该尽尽地主之谊,过来问候一下。”

上官辕文冷笑道:“既然如此,问候已过,教主还是请便吧,辕文还有客人,就不远送了,改天约个时间,我们再好好的亲近亲近。”当然,他口中的亲近自然是另有涵义,隐藏着挑衅。

赵胤煦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却也不在意,依然笑道:“你的客人,不会就是小儿吧?”说着似笑非笑的看了徐玉一眼,徐玉别过头去,只能装着没有看见,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只能不说。

“我请的是徐公子,倒不知道令郎是谁?”上官辕文也看着徐玉,徐玉却看着画舫外的花影发呆。

“好——”赵胤煦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他来此的用意本来只是想着带徐玉回去,不让他和上官辕文混在一起,但这个时候,所谓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几十年的夙愿,又怎么能化解得开?如今在加上上官辕文的一再挑衅,终于激起了他的怒气。显然,上官辕文还是不死心。看样子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当即冷笑着说道:“上官辕文,你可还记得你当年立下的誓言?”

上官辕文闻言,如同突然被人在胸口狠狠地刺了一刀,身子摇了摇,脸色一之间,变得一片苍白,当即咬着牙道:“记得又怎样?”

“记得就好!”赵胤煦慢慢的从船舱的地板上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而立,然后他才冰冷的问道,“既然岛主还记得当年的誓言,不知道对今天的事,该如何解释?”他说着顿了一顿,又道,“在扬州以及杭州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但今天却是岛主亲自下了书信,约他相见的,岛主既然不健忘,那么,你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代价,或者——就是任凭我把和平岛数百年的荣耀践踏到脚底下?”

“住口!”上官辕文忍不住怒道,“这是我的私事,与和平岛无关,请你别侮辱和平岛。”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徐玉,正好徐玉也一脸疑惑的看向了他,他只觉得心痛如绞,当即摇头道,“教既然如此说法,不知道教主要什么?上官辕文的这颗人头吗?”

“杀你?”赵胤煦摇头,他知道自己也杀不了他,两人动手,最多持平,想要取胜,难上加难,而且就算杀了和平岛主,还是一样灭不了和平岛,他要的是从根本上彻底地击败和平岛在武林中人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形象,而这等地位,要由罗天圣教来取代,而不是单纯的以武力取胜。

“一掌就够!”赵胤煦冷笑道,“以岛主的武功,想来硬接我一掌,应该没事吧?”

徐玉茫然不解的看着两人,他不知道当初和平岛主答应了赵胤煦什么,但隐隐之间感觉,似乎应该和他有关。而且,如今上官辕文违背了当初的誓言,赵胤煦过来找他理论。

“好!”上官辕文漠然的点头道,“请魔帝赐招。”

“得罪!”赵胤煦嘴角扯出了一丝残酷的冷笑,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半弧,运足了七成的天罡真气,一掌轰了过去。

徐玉原本一直凝神关注,他虽然不希望两人动手,但却也不怎么担心着急。他知道这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以前更是交手无数次,就算动手,应该也无大碍。但在赵胤煦出手的那一瞬间,他猛然觉得不对,因为上官辕文站着没动——没有要还手或者是躲避的意向。

在刹那间,他惊呆了,联想起他们刚才的话来,知道上官辕文的意思竟然是要硬挨他这一掌,他心中如同是电光火石一般,所的的意念都一闪而过,当即想也不想,飞身扑了过去,急叫道:“不要!”

徐玉本来就站得离上官辕文颇近,在情急之下,飞身挡了过去,赵胤煦却也就在这时,一掌轰出,惊觉徐玉竟然挡在了面前,忙着想要收回掌力,却哪里还来得及——上官辕文怎么也没有想到徐玉会过来给他挡这一掌,想要援手,却已经晚矣,顿时脸色惨变,也同样惊呼出声“砰!”赵胤煦的掌力重重的落在了徐玉的背上,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他身上传来,化去了大部分的掌力,但饶是如此,徐玉还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了上官辕文一身。

而赵胤煦却忍不住脱口惊呼道:“清源心经?”

上官辕文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在意赵胤煦说什么,一把将徐玉抱住,惊问道:“玉儿,你怎么样了?”

徐玉此时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移位,虽然他凭借着清源心经,化去了赵胤煦大部分的掌力,这还是清源心经本就是天罡真气的克星,若是换成了别的内力,也就没有这等奇异的效果了。而赵胤煦也只用了七成功力,就算如此,他还是伤得不轻。听到上官辕文焦急的惊问,他竟然还笑得出来,摇头断断续续的道:“应该应该死不了!”

上官辕文心中惊怒焦急,又心痛徐玉,当即愤恨的盯着赵胤煦骂道:“你好狠的心!”

赵胤煦一招误伤了徐玉,心中正自悔恨,哪里还顾得上与上官辕文计较,一边半跪在他身边,一边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想到徐玉不顾一切的给上官辕文挡下了自己的一掌,心中又是妒忌,又是羡慕,暗想着若是今天他与和平岛主异地相处,他是不是也会不顾一切的给他挡下一掌?

赵胤煦惊觉徐玉的伤势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重,手一翻,将他扶了起来,同时对上官辕文道:“我给他疗伤,你护法!”

上官辕文只是看着徐玉,失魂落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明明听见了他说话,却也不回答,半天才道:“你果然好恨的心肠,不愧称魔帝!”

赵胤煦不理他,径自扶着徐玉,盘膝坐下,就要输入真气给他疗伤,徐玉知道他的意图,顿时惊叫道:“王爷——不要!”

赵胤煦苦笑道:“玉儿,这个时候,别跟我赌气了,先疗伤要紧!”

徐玉看着他眼中流落出的无奈以及掩饰不了的关怀,更多的却是焦急与不安,心中伤感,想到他来此的目的,应该也是为了找他,忍不住低声叫道:“王爷——不,爹,玉儿没有和你赌气,只是你明知道我练的是清源心经,你竟然竟然还用你的真气给我疗伤?”暗想着他既然知道清源心经的名称,自然也该知道这种内功心法的厉害之处,若是输入真气给他疗伤,一旦自己控制不住,轻则让他全身功力尽废,重则可能要了他的命,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他的好意的。

赵胤煦忽然听到徐玉竟然改了称呼,叫了他一声“爹”,心中狂喜,至于后面说的什么,也没有在意,几乎他就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结结巴巴的问道:“好好孩子,你——刚才叫我什么?”

徐玉半合着眼睛,靠在他身上,低声问道:“有伤药吗?给我一颗!”

“哦!”赵胤煦暗骂自己糊涂,忙在身上乱翻一气,但他贵为王爷,又是罗天魔帝,平时自视武功,身上哪里有这等零碎的东西,里里外外找遍,却连铜板银子都没有找出一两,又哪里有什么伤药?

这两平时江湖中的一代枭雄,真可谓是应了那句老话,“事不关已,关心则乱”,两人都担心徐玉的伤势,却就是没有一个人想起给他一颗疗伤药,还得他自己开口讨要。

上官辕文呆呆的看着他们,眼见他们俩父慈子孝,心中真是百味纷杂,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又想到徐玉奋不顾身的替他挡了一掌,顿时满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如今见他问要伤药,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倒出了一颗金黄色的药丸,塞在他口中道:“这是我和平岛的疗伤药,效果不错!”

第三章

徐玉吞下了药丸,感觉药力已经发作,当即坐直了身体,自己运功疗伤,他知道他伤得并不算重,若有灵药相辅,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就能痊愈,毕竟在后来赵胤见着他挡在了面前,本能的还是收回了几成功力,而清源心经本就是罗天圣教天罡真气的克星,又为他化去了几成劲力,算是大大的侥幸。

只是徐玉心中不解,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碰到一口能叫出他所练内功名称的人,也许赵胤煦知道清源心经的来由,将来倒可以请教一二。

却说徐玉静坐运功疗伤,赵胤煦和上官辕文都不敢打扰他,各自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但却又都忍不住怒目而视,上官辕文看着桌子上酒菜齐备,而自己要请的客人如今却受了伤,心中又是伤痛,终于忍不住抱怨道:“赵老魔,看看你做的好事!”

赵胤煦因为徐玉叫了他一声“爹”,心情正自大好,也不与他计较,淡淡的笑道:“若非你这伪君子约他,又怎么会造成误会?”

上官辕文叹了口气,眼看着玉兔东升,半晌才慢慢的道:“你也别得意得太早,胜负之数,还未确定,你难道就能保证你就一定是最后的那个胜利者?”

赵胤煦摇头,胜负之数,他也确实没有把握,所以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徐玉,两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银白的月华,悄悄地移到了水中央,碧叶花影,又把这份月华分割成碎片,在湖中荡漾着。

赵胤煦仰首看天,沉思了片刻,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辕文,我想问你一事。”

上官辕文看了看徐玉,又看了看他道:“请说!”奇怪的感觉刚才两人还几乎要以性命相博。如今却如同朋友一般,在一起闲聊起来。

“那朵莲花,你是否还保存着——我们的和约,是否还算存在。若是我要求,我们再联手一次,你有意见吗?”赵胤煦看着满湖的荷花,想着年轻时的情景,仿佛那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也是在一个满是荷花的湖中央若是没有谪仙子的出现,他们或许是朋友。

上官辕文也陷入到回忆中,半晌才道:“那莲花,我送给了玉儿。我们还有联手的必要吗?你已经是罗天圣教的教主,权倾天下的汉王,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那个人——或许没死!”赵胤煦摇头苦笑道,“你也不需要讽刺于我,大家还不都是彼此一样。”

“在和平岛的玄机冰火中,几乎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但别说你,我现在也怀疑那个人,就是他!”上官辕文点头沉声道,“如果他还活着,我们放弃一切成见,联手灭了他——这个人,本就是错误的存在,只有他死,我们才得以安宁!”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愤恨之色,溢与言表。

“好!”赵胤煦慎重的点头道,“击掌为誓!”

上官辕文点了点头,两人伸出手来,相互击了三下,承诺下了相互之间的盟约,但他们却不知道,未来之事,绝对不是他们这薄弱的盟约所能制约的。

江湖,无风还起三尺浪,就算他们是正邪两道的统领,也一样控制不了江湖的变数。

“事实上或许是我们多疑,就算他活着,也成不了气候,他只不过一个人而已,二十多年的时间,我不信他就能翻天?”上官辕文忍不住冷笑道。

赵胤煦摇头道:“辕文,你错了,他并非一个人,他与影帝的关系,非同一般,而影帝的武功,你也知道,并不在你我之下。”

“他”上官辕文无语,当年的影帝并没有出手,他也不在江湖中行走,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人的深浅,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厮只不过是个标准的好色之徒,败家子的典型,如今听赵胤煦如此说起,才算知道原来这人竟然深藏不露。

“先查出那人的底细再说,二十年的时间,就剩下一年了。”赵胤煦看向了上官辕文,暗想着到时候,数百年来的正邪也一并结束,成王败寇,都将成为江湖闲话。

“快看!”正在两人说话的当儿,原本静坐疗伤的徐玉身上却发生了变化。如今,月正中天,一道明亮之极的月华之光,从天空急射而入,笼罩在了他身上——而周围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月光仿佛都集中到了一点,明亮之极。这情景,如同当初徐玉在月华崖底吸纳月之精华时一模一样,他的身上也发生了变化,肌肤开始变得晶莹剔透,整个人似乎也成了一个发光体,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辉,如同是美玉明珠一般。

赵胤煦紧紧的盯在了徐玉的脸上,喃喃的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月之精华,自然之气?”

“什么意思?”上官辕文惊问道。

“他练的内功与我们不同!”赵胤煦摇头道,“我也解释不清楚,我教数百年以来,一直都有这本心经流传,却一直都没有人修炼成过,直到合欢老祖,另僻蹊径,根据此创下了筑基大法,讲究的是阴阳协调,也就是和你们说的采补之术大同小异,但却也算是武学上的一件兴事。然而,和本来的清源心经却不可同日而语,无论是境界还是功力上,都远不如清源心经的记载。”

“清源心经,我好象也听说过,是你们三大魔门的镇派至宝?是你传给玉儿的?”上官辕文好奇的问道,虽然他也曾听说过,但罗天对教是以天罡真气称著,合欢门精炼采补之术,鬼府更是以毒药和幽暗火见长,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修炼过这个清源心经。

他们俩一边说着话,一边留神看着徐玉的变化,都在暗中戒备,若是发现有任何的不妥,立刻好出手援助。

赵胤煦见上官辕文问这个问题,当即答道:“不是,我也只是在我教手札中见过关于清源心经的记载,却从来没有见过,自然也不会,早在我教三分的时候,清源心经就一直在合欢门藏着。”

“恩——他是合欢门主,想来是情魔那个老鬼传给他的。”上官辕文点头道。

“也不是!”赵胤煦摇头,若有所思的道,“你应该知道当年如即和风清子的事情,樊绮云当初横插一手,结果却是断送了两人的幸福,更是落得三人都黯然神伤。”

上官辕文突然听他提及这个,心中好奇,问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若即前辈是我嫡亲的姨娘,但清源心经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个糊涂蛋啊!”赵胤煦忍不住笑骂道,“当年的情魔痴恋着樊绮云,而那变态的老太婆却喜欢上了风清子,为了讨风清子喜欢,她从情魔手中骗去了清源心经,当初我还年幼,曾听先母说起过,还让我将来若是有机会,务必要把清源心经取回来呢!”

“哦?”上官辕文虽然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却并不知道还有这一段隐情,听罗天魔帝的语气,自然对三大圣地免不了心存鄙夷,想到这些年来,三大圣地是一代不如一代,仅仅只是维持着原先的虚名,毫无建树,当即只得摇头,不再说话。

徐玉此时的心神已经完全的沉浸在了清源心经里,依稀之中,好象回到了月华崖下,心中无欲无求,无思无索,似乎天地都和他溶为一体——月华之光透过了全身的穴道,一丝丝的循着经脉游走,废气从丹田穴中排出,而所有的穴道都一并的张开,吸取自然界中最清醇的气息,慢慢的转化为真气,如此周而复始的循环着,生生不息原本所受的内伤外伤,在月之精华的抚摩中,如同是吸取到了他人的真元精气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在恢复——月华之光渐渐的淡去,徐玉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时,却觉得体内神清气爽,内力又有所增长,身上哪里还有丝毫的伤痛?抬头却见上官辕文和赵胤煦都默默的注视着他,当即忙站了起来,正欲说话,赵胤煦却抢先一步急道:“玉儿,你觉得怎么样?”他虽然看出徐玉并无大碍,但却不知道他已经痊愈,他并不知道,清源心经最大的强项就是疗伤。

徐玉忙道:“谢王爷关心,玉儿已经没事了!”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卷起衣袖,笑道,“你看,连原先的伤都好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赵胤煦和上官辕文见他手臂上的皮肤光滑柔嫩,确实是没有丝毫的伤痕留下,心中都啧啧称奇,上官辕文忍不住叹道:“真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等神奇的内功心法,我原本以为我也算是见多识广,如今看来,倒成了井底之蛙了。”

赵胤煦点了点头道:“不错,我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玉儿,既然你没事了,是否现在跟我回去?”他可还是不怎么放心徐玉和上官辕文在一起。

第四章

徐玉看了上官辕文一眼,摇头道:“王爷,您先回去如何,我还有点事要办,正午之前,一定回去。”

赵胤煦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脸蛋,看着东方一颗明亮的启明星,高悬在深蓝的天幕上,而一抹鱼肚白,也在天际隐隐现出,想着早朝将近,点头笑道:“好吧,你自己小心一点,不正午我等你回来。”他还有着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他呢。

徐玉“恩”了一声,忽然想起阿大和南宫天羽的事来,忙又道:“王爷,我想带两个人进宫做侍卫,你看如何?”

“我喜欢你叫我爹,别的事都好商议!”赵胤煦豪爽的大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了上官辕文一眼,却见他脸色铁青,正自扭头看向湖面,不理他们。

徐玉刚才也不知道怎么鬼使神差的叫了他一声“爹”,虽然已经叫出了口,但他却还是觉得不怎么习惯,只是此时见他高兴,不忍拂了他的兴致,还是答应道:“是的——爹,玉儿知道了。”

赵胤煦笑着又关照了两句,这才施展轻功,飞身踏花离去,徐玉眼见他远去,忙转过身来,笑向上官辕文道:“好了,他终于走了,我们可以喝酒了!”

上官辕文被他说得不禁呆了呆,半晌才好奇的问道:“怎么,你怕他?”

徐玉连连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有他在,我总觉得不自在,也许正因为他是我的父亲吧,若你是我父亲,我今天也不会和你坐在一起喝酒。”

上官辕文不知道他这算是什么谬论,但见他兴致勃勃,当即和他一起走到了矮桌边,两人面对面的盘膝坐下,取过杯子,倒了两杯酒,随手递了一杯给他。然后才问道:“我还是不怎么明白你的意思?是你父亲,那又怎么了?”

“岛主请恕徐玉冒昧的问一下,你小时候怕不怕令尊?”徐玉笑着问道。

上官辕文想了想后才道:“怕——应该说是理所应当的尊重,有他在,我了确实不也放肆!”想着若非当年就是不敢放肆,不敢也不愿违了父亲的约期,也不会铸成大错,导致了现在这种尴尬情景的出现,更不会害死了谪仙子,因此徐玉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问题,竟然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就是了,我想我现在的感觉应该和你一样,既然和他相认,恩——应该说他本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按照天道伦理,我理当敬他重他,而敬重自然也就不会驳了他的意思,也许就自然而然的生出了惧意。”徐玉一边玩着手中的杯子,一边说着。

上官辕文勉强的笑了笑,点头道:“你说得或许有理,喝杯酒就去吧,菜都凉了,不好吃了。我在京城可能还要呆一段时间,若是令尊不反对,你可以到我这里来玩,若是他反对,那就别来了。”说到这里,他不禁又是伤感又是心痛,拿起酒壶来,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为什么?”徐玉好奇的问道,他们之间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赵胤煦会不准他见他?上官辕文居然好象也不反对,这不怎么像是他的性子,想到刚才的事,问道,“为什么刚才他要给你一掌?”

上官辕文看了他片刻,片刻后才道:“是我欠他的——事实上你根本不用替我挡,他不会要了我的命,最多就是让我安心的回和平岛躺上几个月而已,杀了我,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你若是出了事,我不知道”他说到这里,猛然又打住,只是拿着酒壶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着。

徐玉也见他闷闷不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这事的起因又是因为他的父亲,更是让他左右为难,因此两人竟然只是面对面的枯坐,幸好片刻后,一条身影,远远的踏花而来,却正是上官辕文的弟子天鹰。

片刻时间,天鹰就到了船上,眼见上官辕文和徐玉相对而坐,他恭敬的垂手站立,叫道:“岛主!”

上官辕文只是点了点头,徐玉却向他使了个眼色,天鹰眼见上官辕文脸色不佳,又拼命的灌酒,虽然不知道原由,却也明白他心情必然极差,当即忙道:“岛主一夜没睡,趁着清晨凉爽,不如去睡一会儿?徐公子身上有伤,不便熬夜,不如也在这里休息一下?”

徐玉忙站了起来,故意打了个哈欠说道:“不错,我也困了,岛主,徐玉就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拜访您吧!”说着就起身告辞。

上官辕文知道他的心事,也站了起来,道:“也好,我也要休息一会儿,就不送你了,天鹰,你给我送徐公子出去!”

天鹰忙答应了,徐玉向他笑了笑,两联袂踏花而去,而上官辕文看着他们去远,才无精打采的慢慢划动着画舫,向岸边靠去。

天鹰把徐玉送到了门口,还要往外送的时候,徐玉忙阻止道:“天鹰兄,你进去照顾上官先生吧,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天鹰闻言,忙答应着,同是又向徐玉道:“徐公子,你闲了常来,岛主心情不好,有什么怠慢处,你别见怪才是。事实上,岛主只有见着了你才略略开心一点。这些日子,他常常向我提到你。”

徐玉笑着点头,挥手和天鹰道别,辞了出来,急急地向一鸣轩行去。原本他以为自己去得早,没想到阿大竟然比他还早,早在门口等着他了,一见了徐玉,忙跳了出来,叫道:“公子,总算等到你了!”

徐玉一愣,心中忽然一动,忍不住问道:“阿大,你不会一夜都在这里吧?”

阿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好奇的问道:“公子,你怎么知道的?你可真是神了。”

徐玉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自己笨罢了!”

阿大摸了摸脑袋,心中百思不解,不知道徐玉是怎么知道他在一鸣轩门口呆了一夜的,只得憨厚的笑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粉红色的信笺,递给徐玉道:“如烟姐姐给你的!”

徐玉一边接过来,一边忍不住笑着调侃道:“好哇,送了一趟信,居然就叫起姐姐来了。怎么,你姐姐没有找个漂亮的妹妹陪你?”

阿大想起昨天晚上的尴尬事来,顿时满脸通红,哪里还搁得住徐玉打趣——几乎,他昨天晚上是连滚带爬着逃出了孽海情天的。

徐玉看着他满脸通红,忍不住哈哈大笑,一边将如烟的那份信打开,娟秀清晰的字迹印入眼帘,更带着淡淡的幽香——信中除了答应一切遵照他的要求办理以外,还有就是京城合欢门弟子的问好,以及告诉他媚儿已经成功的灭了鬼府,正在赶往京城,同时告诉他,楚绣君也在京城,让他小心留意。徐玉想到媚儿的温柔妩媚,心神不禁微微一荡,手上略一用力,顿时便将那纸信笺震为齑粉,飘在了夏天清晨的风中。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里?去皇宫吗?”阿大问道,他心中还念念不忘着徐玉昨天答应带他他们进宫做侍卫的事。

“回去睡觉!”徐玉笑道,“等到了中午再去!”

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金府走去。刚刚进入了凝翠居的房间,就见金先生迎了上来,笑道:“少主回来得正好,再不回来,属下可要倒大霉了!”

徐玉对他没有丝毫好感,闻言冷笑道:“金先生是义父身边的红人,难道还有谁敢把你怎么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里面有个清脆的声音叫道:“小金子,你在编排我什么?”徐玉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又惊又喜,忙快步走了进去。果然,一个身穿绿色长裙的美丽少女,正半依在椅子上,一头柔软垂顺的长发,衬着雪白柔嫩的瓜子小脸,满脸的庸懒,带着三份娴雅,只是一双眼睛,灵活之极,透出无限的古怪精灵——不是绿萝,却又是谁?

“绿萝姑娘!”徐玉见着她,自然是高兴得很,当即忙满脸含笑着打招呼道,“大清早的,姑娘好!”

“本姑娘不好——一点都不好!”绿萝见着徐玉,眉眼之间尽是笑意,皱起了小小的瑶鼻,但却故意的昂着头,沉着脸道。

“呵呵——”徐玉见着她那可爱的样子,一时情难自禁,对不住笑着道,“怎么了,谁惹姑娘生气了?”口中问着,心中却知道,她的火气大概是冲着自己来的。而这个时候,南宫天羽却正端着洗脸水进来,徐玉看向绿萝,见她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打算,又不禁尴尬,笑道,“姑娘请出去略坐一坐,如何?”

绿萝本无怒意,只是恼徐玉出去一夜也不回来,这个时候见他竟然要让她出去回避,心中不由的就升起了三分无名之火,随手抄起窗前小几上的一只翡翠西瓜,对着徐玉砸了过来——徐玉吓了一跳,这个翡翠西瓜价值不菲,让她砸了可还真是可惜,当即忙一把推开了南宫天羽,但手接过,但没有给他有开口说话的时间,绿萝已经抄起了另一只翡翠西瓜,以含砂射影的手法打了过来

第五章

徐玉无奈,随手将手中的一只西瓜放下,眼见另一只翡翠西瓜却以着诡异的弧度向着他的脑袋砸了过来,他若是要避开,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但他惟恐砸碎了翡翠西瓜,可惜了这样难得一见的珍宝。当即一式“御风弄影”,轻飘飘的掠起,手一抄,接住了西瓜。抬头却见绿萝又拿起了一枚紫玉如意,吓得他忙一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她叫道:“我的大小姐,你饶了它们吧!”

绿萝被他一把抱住,顿时一颗芳心如同小鹿一般的“砰砰”乱跳,嫩脸飞红,如同是三春桃花,娇艳非常,看得徐玉等人都不禁呆了呆,绿萝眼见金先生等人在场,忍不住跺脚叫道:“看什么看?还不都给我滚出去,找死不成?”

金先生深知她的脾气,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吓得忙转身就往外跑,惟恐她当真一怒之下动手杀人,南宫天羽眼见阿大呆呆的只是看着绿萝,只差点没有流下口水,心中一惊,也顾不上别的,一把拉了他,将他拖出了徐玉的房间。

“看你凶成这样,把他们都吓跑了,将来看有谁敢娶你!”徐玉眼见她娇俏动人,情不自禁的出言打趣,同时伸手捏了一下她笔挺的小鼻子。

哪知道绿萝被他一说,眼圈子一红,竟然扑在他怀里,放声痛哭起来,徐玉顿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从小到大,只要他的小师妹聂珠大小姐一哭,他就乱了方寸。如今碰上了绿萝,却也是一样,半晌才慌乱地道:“阿萝——别哭啊!是我不好。你别哭啊!”

哪知道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绿萝却更是哭得厉害,眼泪鼻涕竟往他身上擦——事实上他哪里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绿萝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闷,如今见着了他,只想着在他的怀里好好的哭上一场,把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徐玉只得语无伦次地哄着她道:“阿萝乖,别哭啊”一边用衣袖去给她拭泪。绿萝看着他这狼狈样子,想想自己竟然如同小孩子一般的哭成这样,顿时又觉得不好意思,忍不住“噗哧”一声,又笑了出来,依在他怀里道:“我要告诉师傅,说你欺负我!”

徐玉如今已经如同一个傻瓜一样,被她又是哭又是笑的弄得晕头转向,早不知道如何是好。听到她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半晌才道:“我怎么欺负你了?”

两人正闹着,却听得窗外有人说道:“谁欺负我的宝贝阿萝了?”话随人到,秦无炎依然是一身长袍,如今这等大热的天,他依然散着头发,已经转过窗子,走了进来。徐玉和绿萝忙迎了上去。

徐玉还好,绿萝却是羞得满脸通红,不依的拉着秦无炎的手尽是撒娇。秦无炎一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拍着绿萝的手安慰道:“阿萝啊,是不是玉儿欺负你了,告诉师傅,师傅给你做主。你说,怎么惩罚他?”

绿萝已经羞得差点没有找个地洞钻进去,哪里还敢说一句话?只是低头无语,娇羞切切的抚弄衣带,徐玉忍不住苦笑答道:“义父,我怎么敢欺负绿萝姑娘呢?”

“还敢狡辩?”秦无炎故意板着脸道,接着又向绿萝道,“阿萝,你说——该怎么处罚他?恩,就和以前大牛一样,欺负阿萝的下场都是五十大板!”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道:“阿金,给我吩咐下去,拿厚竹板子来”

“师傅!”绿萝一把拉着他叫道,“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秦无炎再也忍不住,大笑道:“原来是你丫头耍小性儿了!”一句话说得绿萝连连跺脚,转过脸去不敢再说一句话。

徐玉也是大感尴尬,幸好秦无炎也不再逗他们,笑道:“玉儿,你什么时候回宫?”

徐玉听他问及这个,不仅大大地松了口气道:“王爷让我正午以前回去。义父,我想把天羽和阿大带进宫去,我在宫中也没个熟人,带他们进去,正好有个照应,不知道您老意下如何?”他心中想着,阿大算是他的人,但南宫天羽却是秦无炎的人,带他进宫,总得先和他打个招呼。

秦无炎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带两个人去,宫中有人照应,我也放心不少,若是在宫中住不习惯,就来这里住上两天散散心,凝翠居会一直给你留着,要什么东西,你也可以吩咐阿金,让他给你弄去。这里比不上皇宫华贵,但却自由得很。”

“多谢义父关心。”徐玉眼见他殷殷嘱咐,忙起身道谢道。

“你一夜没睡,先休息一下吧!等一下你自己去就是,不用去我那辞别,我还要出去办点事。”秦无炎笑着站起身来,又向阿萝道,“我听得下人禀告,说是你们俩在凝翠居大打出手,害我吓了一跳,忙赶了过来,哪知道却是两个孩子闹着玩儿,要我这老头子白操什么心!”

徐玉和绿萝闻言,都不禁满脸飞红,均是低头无语,秦无炎起身离开,顺便招呼绿萝一起走,绿萝回头看了徐玉一眼,向他扮了个鬼脸,这才随着秦无炎离开。

徐玉眼见绿萝已走,心中虽然舍不得,但又不敢厚着脸皮让她留下,顿时若有所失,一边吩咐阿大等收拾了一下,也不等到正午,便带两人径自进宫而去。

皇宫守门的侍卫自然是不敢阻拦于他,徐玉想到赵胤煦的吩咐,先带着人前往南书房,却没有想到赵胤煦早朝未了,并不在书房内。三人在南书房等了大半个时辰,阿大是事事好奇,完全是一付乡下人进城的感觉,眼见着皇宫巍峨气派,富丽堂皇。如今更是左看右看,一刻也不安宁——一边抚摩着镶金嵌玉的龙椅,一边看着一排排的书架上满满的书籍手札,口中叫道:“做皇帝真是辛苦,要看这么多的书,虽然这椅子很是华贵,但坐着也未必舒服!”他口中说着,心中忽然想到徐玉当初为了考科举而砸了书房,赶走了那两个老学究的事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徐玉皱起了眉头,想着这小子可也胆大得很,“做皇帝辛苦”这话也能乱说吗?当即忙喝止阿大过来,站着别动——阿大虽然顺从的站在了旁边,但一双眼睛,却还是不安分的四处乱转。

幸好赵胤煦早朝一完,知道徐玉在南书房等他,便立即过来,徐玉先向他行礼过后,才招呼南宫天羽和阿大俩。南宫天羽和阿大如均知道这人就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罗天魔帝,又是权倾天下的汉王殿下,没等徐玉吩咐,忙都跪下磕头行礼,一边却都忍不住偷偷的暗中打量着他。眼见他生得高大英俊,身上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越发添了一分威严庄重,眉宇之间,更是隐隐透出一份威仪,与生具有一种给人压迫的感觉。

赵胤煦目光如同刀子一样,在两人身上打量了片刻后,终于说道:“起来吧!”然后又看向徐玉道,“玉儿,你带进来的人,你要负责,宫中不能乱走,禁宫更是不能进,若是惹恼了你皇叔,连我也保不了他们!还有,宫中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徐玉忙回答道:“玉儿知道!”心中却想着皇上的禁宫他们是肯定不会闯的,但他自己呢?恐怕就不怎么好保证了。

忽然赵胤煦目光一动,盯着阿大问道:“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毒蛇?”

阿大吓了一跳,忙双手捂着胸前道:“王爷,它不咬人的!”

徐玉心中却不禁好奇,暗想着赵胤煦怎么能够一眼就看出阿大身上带着毒蛇?赵胤煦只是看着阿大道:“拿出来给我看看!”

阿大无奈,只得从怀里掏出了那两条红色的小蛇,宝贝似的捧在了手中,赵胤煦看着绕在他手指上,不断的吐着红信的毒蛇一眼,皱着眉头,半天才道:“这个你最好别让它出来,知道不?要是它在宫中闯了祸,我连你带它一并砸碎了喂狗去。”

“是是是!”阿大吓得忙在地上磕头道,“阿大不会让它们咬人的!”

“你是天蠡门的人?你跟了玉儿多久了?”赵胤煦继续问道,徐玉不知道天蠡门的底细,他可清楚得很。

徐玉眼见他问这个,忙回答道:“王爷,阿大本是崆峒派的弟子,因为我认识天蠡门的毒婆子,他又喜欢个毒物,所以我才求毒婆子收他为徒弟,教了他一点驯养毒物的法子。”

“原来是这样,但这等剧毒的毒物,还是小心一点好!”赵胤煦看了徐一主眼,吩咐道。

徐玉忙又答应着,赵胤煦又看了南宫天羽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嘴角扯过了一抹没人觉察到的冷笑,然后才对徐玉道:“昨天送来了选秀的十名女子,我给你挑了一个,做你的贴身女侍,你随我过去看看,可还中意吗?”

第六章

徐玉顿时觉得脑子转不过弯来,问道:“什么贴身女侍,爹,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赵胤煦笑道,“你如今大了,身边也该有个姑娘侍候着,正好昨天选秀送来了十名女子,我想着这两年皇上也没有再封过什么妃嫔,这些女子最后大概不是选为公主侍读,就是赐婚给大臣,留着也怪可惜了,就过去给你选了一个,恩——人长得很是不错!”

徐玉忽然觉得头大如牛,想要拒绝,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头上的汗水都急了出来,想到以前和即莲等住在一起的时候,那份活罪也算是受够了。如今好不容易清闲了几天,没想到赵胤煦竟然给他找了个这么大的麻烦。

赵胤煦见他不说话,又道:“我把清藕榭给了你,那边离宫门近,方便你进出,我也知道你在宫中呆不住的——走,我带你去看看,还满意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率先一步,向外走去。

徐玉也忙带着南宫天羽、阿大一起随在他身后,走了过去,原来这个清藕榭就紧临着汉王的寝宫,是个独立的园子,大概有着二十多间的房舍,临近西宫门。顾名思义,清藕榭自然有着大片的荷花池,景象开阔。徐玉一见,只见水光潋滟,绿叶白荷,天光水色,花影丛中,映着青砖绿瓦,仿佛是江南的水云轩一般,只是更显清幽。心中喜欢,忙笑道:“好啊,这个地方好!”

“你喜欢就好!”赵胤煦笑道,口中说着,带着他走进房中,在正房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双小双这一对姐妹花迎了出来,徐玉眼见房中布置,也是清雅得很,一洗宫中富丽景象,房间的东面应该算是卧室,西面大概是书房之类。

赵胤煦眼见徐玉喜欢,笑道:“以后你少了什么东西,都可以自己吩咐大总管要去,你带来的这两个人,就在你身边为好。”说着忍不住又看了阿大和南宫天羽一眼。

徐玉忙答应着,赵胤煦又问双儿道:“新来的灵儿呢,叫她出来。”

“在里面房里呢,奴婢这就去叫!”双儿答应着,忙就要去叫人,徐玉知道他口中的这个灵儿,想来就是他说的那个侍女。

而就在这个时候,里面房间的帘子一动,一个宫装美人走了出来。娉婷的走到赵胤煦面前施礼道:“灵儿正在里面整理东西,不知道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赵胤煦点了点头,道:“你见过小王爷去!”说着指了指徐玉。

徐玉在看到这个宫装美人的时候,整人人都目瞪口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那宫装美人在看清楚徐玉的相貌后,也一样怔立在当场,竟然忘了说话。

“怎么了?”赵胤煦立即就感觉到了不对,问道。

宫装美人见问,立即回过神来,笑道:“因为这位公子灵儿曾以见过一次,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位王爷,所以一时有点吃惊,失礼之处,还望王爷勿怪!”

“你们竟然认识?”赵胤煦觉得好奇,问道。

徐玉正欲答话,那个宫装美人忙向他使了个眼色,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小女有个姨娘在杭州,今年春上,姨娘大寿,家母特意带着灵儿前往杭州祝寿,没想到在路上遇到强人,幸好公子路过相救,让灵儿母子幸免于难——灵儿还没有叩谢公子大恩呢!没想到今天又在这里遇上!”

赵胤煦岂是好糊弄之人,当即笑着向徐玉道:“玉儿,是这样吗?”我怎么没有见你说起过?”

徐玉看到那个宫装美人投过来的半威胁半央求的目光,于是忙答道:“王爷,没错的,这事杨大人也知道,具体的说是杨大人救了她,玉儿当时武功尽废,哪能救人?”他这次也算是狡猾得很,既不得罪那个宫装大美人,巧妙的帮她圆慌,也不欺骗赵胤煦,想着那时自己武功尽废,自然是不能救人的,若是他想要追究这女子的来历以及所说真假,找杨先之问一下就是。

“哦?”赵胤煦闻言,心中已经明了,又道:“既然你们是熟人,那就更好办了,灵儿,那你以后就好好的侍候小王爷吧!”

“是!灵儿一定会好好的侍候小王爷!”灵儿忙恭敬的答道,同时却向徐玉斜睨了一眼,看得徐玉心中忐忑不安。

“如此甚好!”赵胤煦含笑点头,道,“玉儿,下午没事到南书房来一下,我还有事找你!”说着就起身离去。

徐玉和灵儿两人一直将他送到了清藕榭外,才转身回来,一进门,徐玉就一把拉着那个宫装大美人,一揖到地,苦笑道:“玲珑姨,你怎么会来这里?”原来这个大美人不是别人,正是隐湖若即晚年收的那个小弟子玲珑——徐玉口中叫着她阿姨,心中却想着亏大了,怎么那个赵胤煦就娶了隐湖的水柔,玲珑的大师姐?害得自己面对着一个比他还小的小姑娘,还要叫她一声“姨”。

玲珑听他称她为“姨”,不仅玉脸微微一红,半晌轻啐道:“呸——谁是你姨来着?”

徐玉笑道:“我还不想叫你‘姨’呢,我娘是你大师姐,我不叫你‘姨’,我叫你什么?”

玲珑薄怒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想着水柔当时是被师傅逐出师门了,这个师姐倒也是名存实亡。但这重关系,她却不愿向徐玉说起,想到师傅年轻时收的两个弟子,如今一死一失踪,师傅每每念及,总免不了伤心,想到这里,不禁心乱如麻,道:“以后别叫我‘姨’,知道不?”

徐玉见她轻怒薄嗔,说不出的娇艳动人,原本他见着玲珑的时候,她总是一身布衣荆钗,不施脂粉,如同是冰作肌肤水作魂,而如今,她眉心一点梅花妆,嫣红的胭脂越发衬得肤若凝脂,黛烟眉细描,衬托得两颗眸子如同是天际的明星,玉脸熠熠生辉,云鬓高高挽起,梳做了双鬟,身上穿着细白绫子上衣,系着水红色的长裙,徐玉只觉得心中升起了一股邪念,就想着要把她搂入怀里抱抱。

“怎么了,生气了?”玲珑见徐玉久不说话,又问道。

徐玉这才回过神来,忙道:“没有没有——只是姨娘国色天香,徐玉一时看呆了!”

玲珑见他出言戏谑,顿时沉下脸来,怒道:“徐玉,我可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把你的那一套花言巧语全都给我收起来,你若是敢再拿我寻开心,可别怪我出手无情!”

徐玉眼见她转眼之间神色变得冰冷,顿时扫了兴致,半晌才淡淡的道:“姑娘所言极是,徐玉自当遵命!”口中说着,心中不禁想起了绿萝来,她虽然精灵古怪,但相貌之美,隐隐似乎还在玲珑之上,而性子却随和得多,自己和她玩笑取闹,从不觉得拘束。

“徐玉——”玲珑原本已经转身走向里间的房间,这个时候忽然又想起了一事,转过身来又道,“我还要在宫中住上段时间,我的身份,你可别给我泄露了!”

徐玉闻言点头道:“我不说就是,但你曾和杨先之动过手,他可认识你。”

“是他举保我进宫的!”玲珑冷冷的道,说着扫了房里的双儿以及南宫天羽和阿大一眼,又道:“还有这几个人,也别让他们乱说!”

徐玉漠然的点头,原本他还想问一声,她进宫来的目的,但眼见她神态冷漠,想问到嘴边的问题,又吞了回去,看着她已经进入后边的房间,当即招呼阿大和南宫天羽,径自走进东边的卧室,看着阿大和南宫天羽将他的一些行李衣服收拾整理,自己靠在一张椅子上,临窗坐着乘凉,双儿两个小丫头自小在宫中长大,最善于观颜察色,眼见徐玉神色不佳,小心的泡了杯枫露茶送来,就退了出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却进来回道:“小王爷,宰相欧阳大人求见!”

徐玉听到欧阳云鹤来访,顿时大喜,忙叫道:“快请!”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忙走了出去,却见欧阳云鹤已经在房中负手而立,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副水墨“江南烟雨图”,徐玉见了,忙道:“在下不知道欧阳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欧阳云鹤见着了他,忙拱手笑道:“小王爷就哪里的话?老夫冒昧来访,倒是唐突了!”

徐玉忙着让坐,两人分主宾坐下,小丫头献茶毕,徐玉便禀退了所有的下人,忙问道:“大人,可曾见到娘娘?”

“老夫正是为这事来着!”欧阳云鹤忙压低声音道,“娘娘说了,深宫如海,出入不便,而她又蒙皇上错爱,实在是抽身不得,让我传话给你,就在太后生辰祭祀的那天晚上,约你在后陵相见——因为每年碰上太后忌辰,皇上都要斋戒三日。”

徐玉点了点头,想到不用几天就能见着欧阳明珠,顿时又是高兴,又是伤感。高兴的是,不日就可和自己念念不忘的人相见;伤感的却是她如今已经是有夫之妇,纵使两人相恋,也不会有结果。而她,也有可能就是隐湖逍遥,也许见着她,许多谜团也就能够解开

第七章

欧阳云鹤又对他说了一些关于这次科考的事情,徐玉对此并不关心,随口淡淡的问了两句,欧阳云鹤眼见他并不在意,于是笑道:“小王爷放心好了,科考的事情,一切老夫都会安排,以前的科考,基本也都是老夫主持大局,王爷的意思大概是想让小王爷先熟悉一下制度而已,并不要紧的。”

徐玉点头称“是”,笑道:“一切有劳大人了!”

欧阳云鹤又客气了两句,眼见并无它事,便起身告辞,徐玉也不相留,吩咐小太监将他送了出去,想到欧阳明珠,再想想自己的房间里还住着一个隐湖的小姑奶奶,忽然心中一动,暗想着莫非玲珑也是为了这个皇贵妃而来?想到上官辕文曾对他说起过,女子最好的藏身之地,就是嫁入侯门,不是有这样的一句话吗——侯门一入深似海,而皇宫却是天下最大的一个侯门。既然当初上官辕文可以猜到她在皇宫中,那么玲珑一样也可以猜到她在皇宫中,而他也知道,隐湖至今依然在寻找着那个逍遥。徐玉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皇贵妃,就是隐湖逍遥。

徐玉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中午也只是胡乱的吃了点午饭,径自午睡休息,浑然忘了赵胤煦关照他去南书房的事,直到赵胤煦等他不来,叫了个小太监过来相请,他才想起了这档子事来,随着那个赵胤煦打发过来的小太监,一起去了南书房。却见南书房今天静静地,就只汉王一人。

赵胤煦见着了他,笑道:“我还以为你又出去了!”

徐玉忙摇头道:“没有——只是玉儿想着恐怕您中午要休息,准备晚一点过来,您昨天晚上可是一夜没睡!”他不说他自己午睡忘了,竟然还找了个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

赵胤煦闻言,眼见他头发略显蓬松,焉有不知之理,但却也不说破,把最后的一个小太监也打发了出去。示意他坐下,笑道:“我们父子还没有好好的聊过——今天正好为父不忙,说说家常吧!”他一边说着,一边取过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

徐玉忙站了起来接过茶杯,笑道:“不知道王爷要聊什么?”他才不以为赵胤煦特地把他叫过来,就是为了聊聊家常这么简单。

赵胤煦想了想,问道:“玉儿,我问了你可别生气,我们是父子,应该说也没什么避讳的,我也就直接说了。”说实话,虽然他们是父子,但因为分别多年,平时总是保持着相应的礼节,但也同样保持着一份逾越不了的陌生与距离。

虽然徐玉在昨天受伤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叫了他一声“爹”,但赵胤煦心中也明白得紧,他们之间原本存在的芥蒂以及距离,并没有因为这声“爹”就有所改善。

徐玉闻言点头道:“王爷请说就是!”在普通情况下,他还是习惯性的叫他为“王爷”。

赵胤煦抓住了他左手,微微抬起。徐玉宽大的衣袖顿时滑了下去,露出了他手腕上带着的那只乌金镯子,然后他才问道:“第一,你与那个皇贵妃之间,没那么简单吧?欧阳云鹤那个老狐狸,从来对朝中大臣、皇孙公子都没有放在眼里过,竟然对你另眼相看——以他那读书人的酸儒脾气,平时最讨厌的就是我等江湖草莽,他知道你出身江湖,又怎么可能和你结交?你别介意,尽管我想要瞒住,但那天在养心殿前,你自报了名号,在场的侍卫可不少啊!合欢门可是早就声名狼藉。”

徐玉从他手中缩回手来,半天才道:“那又怎样?我该说的都对你说过了,你信也如此,不信也如此。当然,我确实知道一点关于别的事情,但我有必要要告诉你吗?”他心中微微有点恼火,赵胤煦显然是派人监视了他的行踪,他去欧阳府上他或许没有在意,但欧阳云鹤竟然会特意去拜访他,就引起了他的怀疑。

“玉儿——”赵胤煦有点无奈的看着他,他只希望能和他好好的谈谈,为什么他总是要误会?不错,他确实是派了人手跟着他,要求他们随时回报他的行踪,但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他已经失去了水柔,可再也不能失去他。

徐玉一旦想到赵胤煦让人监视他,心中就不是滋味,虽然他们这几天相处得比较不错,但并不代表就能抹去他心中原本就对他存在的芥蒂。当即冷冷的道:“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告辞了!”说着也不等赵胤煦回答,径自向门口行去。

“站住!”赵胤煦不禁大怒,道,“你今天要是敢踏出南书房一步,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想到自己事事对这小子迁就,这小子居然就是不领情。

徐玉就站在了南书房的门口,转过身来看着他,等着赵胤煦继续说话,赵胤煦一时也无语,两人相视片刻,最后还是赵胤煦叹了口气道:“玉儿,坐下来好好说话,好不?”想着这小子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倒和他有着几分相似,于是竟然自己先放低了态度,对徐玉——他也算是迁就到底了。

徐玉慢慢的走了回去,在椅子上坐下,赵胤煦原本确实有好些问题想要问他,如今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站着出神,半晌才走到他身边,苦笑着道:“先之说你对我一直有意见,为什么?”

徐玉听得一愣,不错,他心中确实对赵胤煦有着一定的偏见,但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原由,如今见他竟然问起这个,他也回答不上,索性一句话也不说。

赵胤煦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摇头叹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是罗天圣教的教主罗天魔帝,还是汉王,但却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孩子,害你母亲惨死,害你流入江湖,吃了不少的苦,你心中对我有成见我也能理解——不错,我承认,我无能,我根本就不配娶阿柔,她就像是仙子一样的高贵,而我,只不过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俗人”

“王爷!”徐玉听到他说到这里,心中隐隐作痛,赵胤煦的心中似乎也有着别人不理解的痛楚,这个平时高高在上,几乎掌握着天下人命运,如同是神或者是魔一般存在的人,内心的深处,却有着比谁都更脆弱的感情。

“你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徐玉问道,“如果你想知道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问我,但你”说到这里,他又觉得似乎他没有理由责问他什么。毕竟,他是他的亲生父亲。

“玉儿!”赵胤煦知道他生气的原由,忙解释道,“我怕你出事,所以才让人跟着你,我并没有让他们阻止过你什么,也没有让他们监视你。”

徐玉没有说话,心中却已经不再向先时那般在意,如今他已经发现,赵胤煦并不像他想象中那般,并不在意他。相反,他可能比任何人都重视他的安全,而自己竟然误会了他,想到这里,心中又升起了一股歉意,觉得刚才顶撞于他,委实不该。

“玉儿,我们不提那个皇贵妃的事,我能不能问一下——那个灵儿是怎么回事,她竟然还是先之保进宫来做秀女的?”事实上这事他只要略查一查就能知道,但如今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说什么来着,他本意只是想问问徐玉,到底对欧阳明珠了解多少——或者说,他想确定徐玉和欧阳明珠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他知道,女人绝对不会随便把贴身的首饰送给别的男人,更何况这个女人还是皇贵妃!而欧阳云鹤对徐玉的另眼相看更是引起了他的怀疑。而另一件事,却是想问问他关于清源心经的事情。

如今第一个问题就激起了徐玉的反感,原本想问的问题,他也只能吞回了腹中,改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你没有问过杨先之?”徐玉好奇的问道。

“他今天出去了,还没有回来!皇上有意把静和公主许配给他,若是没有意外,准备在年前完婚吧,所以他也有好多事要准备——而这几天,他还要负责找阿柔的遗体!”赵胤煦说到这里,神色不禁一暗,忍不住问道:“玉儿,我是不是够窝囊?连自己女人的遗体都保不住?”

徐玉对于他后面的这个问题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即安慰道:“爹——我想,娘也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尽力了,不管是谁偷走了娘的遗体,他既然费了这等心思工夫,就一定不会伤了娘的遗体,我们慢慢的找,不急的!”

赵胤煦无奈的点头,徐玉又道:“您刚才说皇上有意把静和公主许配给杨先之,呵他做驸马了?既然他都要做驸马了,怎么还会保举玲珑进宫来啊?”

“玲珑?”赵胤煦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玲珑就是指“灵儿”。

第八章

赵胤煦觉得玲珑这个名字好象有点耳熟,想了想笑道:“是不是隐湖若即新收的那个弟子,我曾听说过的。”

徐玉点头笑道:“不错,她应该算是你的小姨子!”

赵胤煦苦笑着道:“玉儿,你难道不知道,当初若即知道你娘嫁给我后,就宣布把她逐出师门,并且废了她的武功,要不,她又怎么会早死?当时她的武功,可并不比我和上官辕文逊色,只是江湖中只知道她的美貌,并无人知道她武功了得。”

徐玉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走自己的母亲,想到当初的谪仙子倾城之貌,以及高超的武艺,但却遭天妨,落得了红颜薄命的下场,如同是刹那芳华。

“王爷,你说——玲珑混进宫来,为什么来看?”徐玉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赵胤煦摇头道,随即看了徐玉一眼,眼见他心情似乎颇佳,方才取笑道,“也许是想着我儿,特意来看看你的。”

徐玉忍不住脸上一红,想到当初在大全寺与她初见,当时她对自己的印象极好,曾经与他击掌盟约。而如今,她却明显的厌恨他得紧,想到她今天对自己的冷漠,忍不住摇头道:“爹——你别开这玩笑,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武林圣地的传人,看不上我的!”

赵胤煦因为她而想到了水柔,忍不住也心生感伤。无奈的叹息,道:“正邪之分,我可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分起!说实话,这个玲珑改名换姓的混进宫来,目的倒确实是有点值得怀疑。”

“您说——她会不会是为了逍遥而来?”徐玉试探性的问道。他思考良久,他想知道那个皇贵妃是不是隐湖的逍遥,就必须要靠赵胤煦的帮助。毕竟,自己在这个偌大的皇宫中,势单力薄。而逍遥的事情若只是关系到他个人的感情问题,打死他,他也绝对不会告诉赵胤煦。而如今,他总是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小时候被盗,母亲的死亡以及遗体失踪,也许都和她有关。火窟中歌唱的女子,或许就是她——贾又兴不是说过吗?她会弹琴,也知道那《刹那芳华》曲,而欧阳云鹤也说过,她的芳名叫作逍遥。

“逍遥?”赵胤煦心中一惊。忽然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叫道,“玉儿,你是说,逍遥躲在皇宫中?对了,必定是这样,皇宫极大,宫娥嫔妃多如牛毛,正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天底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真是说得一点也不错,我和上官辕文找了她这么多年,没有想到她竟然就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我竟然想不到?可见是老糊涂了!”

徐玉眼见他每日为国事操劳,而那个赵胤熙的正牌皇帝却搂着美人寻欢,心中隐隐为他不值。于是淡淡的笑道:“王爷每天操劳国事,这等些许小事,自然也不放在心上,若是当真要找,只怕也早就找着她了——您不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吗?”

赵胤煦摇头,和上官辕文一样,他起先也是以为逍遥必定是隐身在名山大川,断然想不到她会藏身皇宫。事实上,上官辕文直到现在,也并非是他自己怀疑逍遥藏身皇宫,而是另有他人告知,他也和赵胤煦原本是一样的心事,都钻了一个死角。只想着若是自己碰上这等事,会怎么办,却忘了那句俗话——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更是忘了逍遥是女子,自然她的心事与他们这等大男人是完全不同。

“玉儿,你既然如此说法,想来应该也有点线索了,能告诉我吗?”赵胤煦问道。

徐玉心中沉思着,要不要就直接告诉他,皇贵妃就是隐湖的逍遥,若是这样,他会不会立刻就去找她。如此一来,逍遥的身份被拆穿,她还能不能再呆在皇宫中?

“玉儿——”赵胤煦见他低头无语,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忍不住又问道,“能告诉我吗?”

徐玉抬头之间,看到赵胤煦那半是慈祥半是企盼的眼神,心中一软,道:“皇贵妃就是逍遥!”真是奇怪的感觉,他发现他每次和赵胤煦闹过别扭,反而他们之间又会更亲近一点。

“是她”赵胤煦觉得有些奇怪,半晌才道,“她可是以欧阳云鹤的亲生女儿名义进宫的,初入宫就被封了妃子,欧阳云鹤怎么会和她串通?”

“王爷,我答应欧阳大人这事不说的,所以我能不能先求您,别追究欧阳大人的欺君之罪,我再把事情的经过细细的告诉你?”徐玉想到欧阳云鹤,惟恐赵胤煦在一怒之下,追究责任,那就完了。

赵胤煦摇头道:“你说就是——那个老狐狸,可是一直支持我的,当初他就一直鼓励我夺取皇位,对于一个忠心于我的人,我又怎么舍得杀了?”

徐玉听他如此说法,才放下心来,于是便把关于欧阳云鹤所说,叙述了一遍,赵胤煦听了,良久才道:“这个女子好深的心机——这么说,你当初要贾又兴,也是为了她了?”

徐玉点头承认,又把自己的推测说了,然后才道:“爹,现在就是要想办法,查一下禁宫,若是这事只是逍遥一个人所为,倒还好办,我恐怕有皇上护着她,也就麻烦了。”随即又想到若是逍遥就是那个纵火行凶的凶手,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必定不会放过她,那她岂不危险得很?而自己——就成了最大的帮凶?但那样一来,她在皇宫中也就呆不下去了,若是她愿意,能够陪着她亡命天涯,也没什么不好。

徐玉心中一边忐忑不安,一边却又憧憬未来。虽然他知道,逍遥的年龄比他大得多,她还是自己的师姨,若论容颜,绿萝也觉得不比逊色,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总就是忘不了她——一念及绿萝,想到她对自己的情意,以及挂在脖子上的如意锁,又觉得自己不该胡思乱想,既亵渎了别人,又对不起绿萝。

赵胤煦却知道,要查禁宫,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玉儿,这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因为我想来想去,总想不出逍遥要盗出你娘遗体的理由,所以——恐怕也并不是她做的。因为为父知道,还有一个人,一样的熟悉宫中地形,而武功之高,比之我这个魔帝,恐怕还要高出一筹,所以,暂且先别忙,如何?”

徐玉也不希望揭穿逍遥的身份,当即忙道:“玉儿一切听从您的吩咐就是了!”心中却好奇,不知道还有谁熟悉皇宫中的地形,并且比魔帝的武功还高?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吗?有心想问,却见赵胤煦神色似乎不安,于是问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回去。

赵胤煦点头,一边却忍不住在书房中不停的走来走去,思索着下一步的事情,然后见识一下这个他们找了二十多年的女子。以她来决定他们之间的胜负,以及几百年以来的正邪之争。但如今,逍遥不再重要,毕竟当初他们找逍遥的目的,只是为了水柔,而谪仙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这个人的存在与否,已经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联了。但——那个人,却可能危急到和平岛以及罗天圣教,一个危险的敌人,为了这个敌人,他们会放弃所谓的正邪之争,门户之见,以及他们个人之间的恩怨。

“王爷,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玉儿先回去了!”徐玉眼见赵胤煦似乎苦恼无比,知道他要好好的想一想,于是便不再打扰,起身告辞。

赵胤煦也不阻止,挥了挥手道:“也好——记住我的话,千万别轻举妄动,知道不?”

徐玉忙点头,告辞出来,回到了清藕榭,心情矛盾之极,不知道自己把逍遥的事告诉了赵胤煦,究竟是对还是错,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是泼出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了,后悔也无益,于是索性放宽了心来,下午看了几卷诗书,早早的吃过晚饭,约了玲珑吃西瓜乘凉,却没有想到玲珑却推说有事,对他避而不见。徐玉知道她对他有成见,也不在意,难得的一个晚上,早早的睡觉休息。

却没有想到,一个想要好好睡个觉的晚上,却还是让人给破坏了——半夜时分,他猛然被一片吵嚷声惊醒,远远的听得警铃锣鼓大作,又夹着人声喊道:“抓刺客——别让他跑了!”

“向那个方向跑了!”

“那是小王爷的寝宫,可别让他伤了小王爷!”

“快抓住他!”

※※※※

徐玉听得人声由远到近,似乎已经到了清藕榭中,心中想着这个皇宫怎么三天两头的闹刺客?随即想到上次那个刺客就是他自己,如今变成了静平王,今天的刺客却又不知道是谁?正胡思乱想着,窗棂“咚”的一响,徐玉看时,却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女子跳了进来,行动之间,似乎已经受了伤。他看得分明,那女子一张鸭蛋脸,柳叶眉微微蹙着,一双水杏眼明亮之极,粉红色的柔唇紧紧的抿着,相貌虽然生得极美,但神色之间,似乎正忍受着痛楚

第九章

那个漂亮的女刺客看着徐玉靠在床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禁大感狼狈,同时又略略吃惊,半晌才道:“原来是徐公子!”

她如果不说话,徐玉还真的认不出她来,但她一说话,他就知道她是谁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漂亮的刺客,竟然是剑谷的女弟子厉月儿。原本徐玉见着她的时候,她总是带着黑面纱,看不见庐山真面目,却没有想到她如今夜闯皇宫,竟然反而解开了面纱,更没有想到,她的容貌,竟然丝毫不比绿萝、玲珑逊色,也是个美丽的妙人儿。

“是你?”徐玉吃惊的问道,心想着她不是被杨先之抓住,带到了京城,难道杨先之把她给放了。那她不走,怎么还来皇宫捣乱?杨先之那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做保玲珑进宫,私自放了厉月儿,想到当初设计抓厉月儿的时候,自己也有参与;而她师傅樊绮云则更是讨厌他,在树林中他和曾大牛等曾联手对付他。算来,自己和这个厉月儿,竟然是敌非友。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阿大打着哈欠,嘟哝着叫道:“什么事啊?半夜三更的,也不让人睡觉!”

徐玉听得阿大的开门声,心想着自己要不要帮她呢?忽然想到天牢的阴沉恐怖,连自己在牢中都免不了受刑,若是把这么一个大姑娘让侍卫抓去,送往天牢,岂不如同是把一盆才迸出箭儿的兰花送进了猪圈?一念到此,忙向厉月儿道:“姑娘,快——到我床上来!”

厉月儿一愣,但随即明白过来,不禁脸上微微一红,让她一个大姑娘,睡到一个男人的床上去,确实是尴尬得很,有心想要拒绝,无奈伤口麻痒得厉害,知道所中暗器,必定喂了剧毒。如今保命要紧,略一迟疑,忙抢步走到了徐玉的床边,徐玉扶着她躺在了床上。压低声音道:“快,把衣服脱了!”

“不”厉月儿一张脸涨得通红,低声叫道,为了小命,她已经委曲求全,但让她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脱衣服,却是万万也做不到的。

徐玉耳中听得门外叫道:“公子,有侍卫过来,说是宫中出刺客,看见向这边来了,恐怕伤了您老人家,还请您开门,让他们看看,别是藏在了什么地方。”

徐玉高声答道:“等一下,我马上就来!”说着忙低声向厉月儿道:“月儿姑娘,现在是不拘礼的时候,你只要把外面的夜行衣脱了就是,快点!”

厉月儿无奈,粉脸通红,如同是三月的桃花。细若蚊呐的道:“请你转过身去!”

“好好好!”徐玉忙依言转过身去,听得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厉月儿手忙脚乱的扯掉了身上的夜行衣,但她本就受了伤,如今这一动,顿时触动了伤势,禁不住“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徐玉一惊,本能的转过身来,却见厉月儿上身仅穿着一件白色的肚兜,雪白的肌肤在琉璃宫灯下,散发着诱人的光彩,傲人的玉峰将肚兜绷得紧紧的,几乎就要挣脱束缚,跳将出来;下面穿着月白色的底裤,赤足,雪白柔嫩的小脚骨骼均衬,盈盈不及一握。徐玉看得心神激荡,丹田之内,顿时升起了一股邪火,当即忙重重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拉过旁边的薄毯,盖在她身上,眼见她眉头紧锁,编贝玉齿正痛苦的咬着嘴唇,而脸上却因为羞涩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徐玉忍不住问道:“你受伤了?先忍着点,我把侍卫打发了,就给你包扎!”

说着猛然见着她头上还挽着一枝银钗,将秀发紧紧的绾住,徐玉一手将她头上的银钗拔了下来,看着宛如瀑布一般的长发顿时披泻下来,忍不住在心中大骂樊绮云小气,这般美丽的弟子,也不用枝好点的发针首饰,想到绿萝,她平时用首饰,哪一样不是价值不菲?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把发针丢在了一边,放下了白绫帐子,又低声安慰道:“不要紧的,你放心好了!”

徐玉一说完,忙披了一件外衣,把厉月儿脱下的夜行衣裹作一团,扔到了床底下,这才急急的走去开门,却见阿大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的侍卫头头赫然是钱宏安——钱宏安见着徐玉,忙向前行礼道:“见过小王爷!”

徐玉故意打了个哈欠,笑道:“原来是钱大人,请进请进!”

“小王爷客气了,在您面前,这大人两字,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还请王爷直接称呼小的名字就是。只因为宫中出了刺客,刚才有人看见是往小王爷这边跑了,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小王爷武功高强,自然是不惧刺客,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防范着一点比较好!”钱宏安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向房中打量。他知道,若是徐玉坚决不让搜房的话,他们任谁也不能硬闯,而偏偏他们那个侍卫统领的头儿,今天的火气大得很,刚才已经吩咐下来,若是抓不住刺客,每人杖责八十。所以,就算是静平王的房间,他也要冒险来搜一下。

“既然如此,那你就进来看看吧!”徐玉故意懒懒得道,“不过,我可没有看见过什么刺客!”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的侧过身子,让钱宏安进来,同时对阿大道,“阿大,你带着这几个侍卫在外面等着,我房中可不希望有陌生人乱闯!”

钱宏安心中有数,徐玉虽然同意他进来,但也绝对不能搜他的房间,最多就只能略略的看一看。但想到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藏得住,于是忙走了进去,四处看了看,也不过是在门背帘后,并不见人,隔着床上的帐子,隐隐之间,似乎床上有人,于是便走了过去,正想揭帐子,猛然眼前人影一花,徐玉已经挡在了面前,笑道:“钱大人,你总不会对我床上的女人有兴趣吧?”

钱宏安心中猛然一惊,徐玉如今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既然是他床上的女人,自己就绝对应该回避,就算他床上藏的是刺客,只要没有足够的证据,今天也不能揭这个帐帘,当即忙道:“属下失礼了,还请王爷念在属下一心想要抓住刺客的份上,一时糊涂了,莫要见怪!”一边说着,一边忙告辞,欠身退了出去。

他心中明白,那个刺客已经受了伤,绝对跑不远,而他们中也确实有人看到那刺客跑进了清藕榭,据他对徐玉的了解,徐玉绝对不是好色之徒。如今床上藏了一个女人,可还真不寻常,但徐玉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想要再搜,却是万万不能了!

徐玉跟在他身后,一起出至外面房间,钱宏安又忙道:“小王爷请留步,属下告辞!”

“钱大人可都搜清楚了,若是没有搜清楚,不妨再搜一次,否则,若是等下再有人来,可别怪我翻脸!”徐玉故作大方的笑道。

“都搜清楚了!”钱宏安忙躬身回答道,心中微微吃惊,徐玉语气不佳,似乎颇有怒气,当即忙带着众侍卫离开,他宁愿得罪他们的侍卫统领,也不想惹这个静平王。

徐玉看着他们都离开后,才问阿大道:“南宫天羽呢?”

阿大见问,忙道:“他身上有伤,我就没让他起来!”

徐玉点了点头道:“别让他在宫中乱走,尤其是晚上,你睡觉警醒一点,别让他出去!”

阿大忙点头答应着,徐玉挥了挥手道;“你也去睡吧,没事了!”说着自己径自转身走进房间里,随手把门栓栓上,走到里间,隔着帐子叫道:“月儿姑娘,好了,他们都走了!”

说了一遍,却见床上的人儿丝毫没有动静,顿时心中一惊,忙揭开帐子,一看之下,不仅吃了一惊。却见厉月儿双目紧闭,脸色隐隐有着一股青气,显然是中了毒——徐玉也顾不得避嫌,忙走了上去,伸手把了把脉,发现她脉象凝滞,缓慢且絮乱不堪,想来所中之毒,颇为厉害——因为她修炼的是剑谷正宗的内功心法,比普通人具备了抵抗毒素的体质,所以刚才才勉强的支撑着,如今却抵挡不住,陷入了昏迷状态。

徐玉在她身上四处看了看,却没有见着明显的伤痕,心中犯疑,回想着刚才见她的时候,似乎她在行动之间,略显不便,想来应该伤在了下身,当即扳过她的身子来。果然,在她的臀部,月白色的裤子上有着一块明显的血迹。徐玉差点没有破口大骂,暗想着这是谁射的暗器,这等缺德,竟然射在了人家大姑娘的屁股上。当即便伸手过去,想要解下她的汗巾子,瞧瞧她的伤势,但猛然又停住,想到她可是个大姑娘啊,若是被他脱下了裤子,这个——可不怎么好啊!

徐玉站了起来,在房中走来走去,心中一时之间,转了好几个念头,想到就住在隔壁的玲珑,不如请她来帮忙,但随即想到风清子的事来,她们师门之间,结怨已深,而她来皇宫的目的,他还不知道;至于眼前的这个厉月儿来皇宫的目的,他就更是不知道了。想来想去,总是觉得不妥当,当即一咬牙,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轻声骂道:“徐玉——你他妈的混蛋,你这是在救人,只要心中坦荡,又有何惧怕?”

第十章

却说徐玉拿定了主意,想着自己是为了救人,并无他意,想来厉月儿也应该了解。当即走到床前,在床沿边坐下,心中虽然是如此的想法,但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眼见着她脸色隐隐泛出的铁青色,于是一咬牙,伸手解开了她的汗巾子,将裤子褪了下来,露出了雪白浑圆的臀部。她的皮肤细嫩白皙,臀部更是浑圆而富有弹性,当真如同古人所说的堆雪之臀,肥鹅之股。但徐玉此时却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落在了她左边臀部,那有一道小小伤口,一枚三角形的飞镖,一直没进了肌肤里,到现在还没有取出来,伤口的血并不多,但隐隐泛着黑色,而且还带着一股子的腥臭,看得他眉头大皱。

当即顾不得那么多,忙找了一块手帕,包裹着飞镖,手指微微一用力,将它硬生生的扯了出来,厉月儿痛得又醒了过来,不禁“啊”了一声,感觉屁股凉飕飕的,陡然惊觉,徐玉竟然脱下了她的裤子,正在给她治疗伤口,当即羞得差点要找个地洞钻进去,忍不住就俯在枕头上,抽咽着哭了起来。

徐玉根本就没有时间管她哭是不哭,只想着赶紧给她治伤要紧,随手用手帕包裹着那枚尺镖放在一边,想到秦无炎曾经送给他一些伤药和解毒药,当即忙开抽屉取出了一堆的瓶瓶罐罐,幸好每只瓶上都贴着标签,并不难找,找到一只黑色的小药瓶,见其上面写着“败毒散”,他如获至宝,忙拔开瓶塞,顿时就闻到一股子的恶臭,中人欲呕。也不知道是有用没用的,他倒了些出来看时,却是一些黑色的药粉,于是小心的将药粉敷在了厉月儿的伤口上。

岂料到药粉刚刚一接触到伤口上,厉月儿就痛得叫了出来,忍不住就要挣扎,徐玉一把按住她道:“别动!”眼看着伤口迅速就有黑血流出,心中大喜,知道伤药有用,于是一边用力的挤压着伤口四周的肌肤,一边用手帕擦着污血,口中还小声的安慰道,“等毒血都流出来,就不能了你别老是哭啊”

说实话,女孩子的眼泪,他看了就害怕,想到早晨绿萝就依在他怀里痛快的哭过,但她不过是向他撒娇;而眼前的厉月儿,却是疼痛得哭——事实上,厉月儿也并不光是因为疼痛,另一个原因则是心中莫名其妙的委屈,以及难言的害羞。想着那个该死的侍卫。暗器就算是射中了她的脑袋,让她当场毙命,也比如今这种情况要好得多。

徐玉眼看着伤口流出的血已经渐渐的转变成了正常的红色。知道毒素已经全部流出,这败毒散倒也是真的管用。于是找了上好的金疮药,给她敷上,顺手又帮她整好了衣裤,然后笑道:“好了,你放心的在这里静养两天,就又像只小猴子一样,活蹦乱跳的了!”

厉月儿也不答话,只是俯在枕头间,呜呜的哭着,徐玉眼见她哭得泪痕满面,心不由自主的一软,找了块干净的手帕,想着屁股都看过摸过了,脸面倒也不用避嫌了。当即给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慰道:“不要紧的,过几天就没事了,今天的事,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放心就是!”

厉月儿想着他虽然给自己治伤,但却一直都规规矩矩,并无任何的越礼之处,如今又这般软语安慰,自己倒反而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声哽咽道:“多谢徐公子仗义援手!”

徐玉微笑道:“没什么啊?举手之劳而已。”看了看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于是又道,“你睡会儿,养养神吧!”说着打了个哈欠,瞄了瞄那张大床,原本属于他的地盘,如今却被厉月儿给占了。

厉月儿眼见房间里没有多余的床,忍不住低声问道:“我睡你的床,那你怎么办?”

徐玉心想这个小妮子心地倒不坏,受了伤、又中了毒,居然还关心别人,于是指了指光滑洁净的彩釉地板,笑道:“我睡地板,如今天热,睡地板正好凉快!”

厉月儿想了想,又看了看宽大的床,低声道:“地上湿气重,会着凉的!”她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挪动着身子,挪到了床的最里面,把外面空了出来,然后才羞涩的道,“你也睡在床上吧,反正这床大得很!”她话一说完,脸上已经红得如同胭脂一般,感觉更是火烧般热了起来,忙转过脸去,看也不敢再看徐玉一眼。

徐玉初时闻言,忍不住一怔,随即又觉得好笑,暗想着这个小妮子是真的不懂事,引狼入室也不过如此,还是她真的当他是好人了?他可是合欢门主,声名狼藉的大淫贼一个啊!事实上他哪里知道厉月儿此时的心事,她想着自己一个大姑娘,如今已经让徐玉给看光了,难道将来还能嫁给别人吗?此身已经是属君所有,还避讳个什么?

“如果你不在意,我就睡床上了!”徐玉又问道。

“恩!”厉月儿没有敢回头看他,只用细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答道。

徐玉眼见她同意,当即又找了个枕头过来,放在旁边,就在她身这躺睛,侧眼之间,却见她赤裸的右肩胛上,有一块蚕豆大小的烫伤痕迹,心中猛然一动,想到贾又兴,他曾说过,当初的静安公主,小时候顽皮,曾被火烫伤,右肩胛上留下了一小块烫伤的痕迹。如今却在厉月儿的肩胛上,发现了同样的伤痕。难道说,当初的小公主真的没死,成了如今剑谷的弟子?或者,只是巧合?

徐玉心中有事,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只到了天明时分,才合眼睡了一会儿。反而厉月儿早就想通,心境平和——夜闯皇宫,再加上受伤中毒,又受了惊吓,如今略略心安,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徐玉就起来,想着明天就是科考之日,虽然欧阳云鹤早就布置好了一切,自己却还是得准备一下,而且,还得给厉月儿弄身衣服,总不能就让她光着身子躺在自己的床上啊。

正自胡思乱想,却见大双小双俩送进早餐来,于是忙笑道:“双儿,过来,我有一件事情要问问!”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的打量着两人,只看得大双小双俏脸飞红,但徐玉心中却颇觉失望。原来,他想借双儿俩的衣服给厉月儿。如今却发现——双儿俩身材娇小玲珑,而月儿却身材高挑颀长,尤其是两条玉腿,更是亭亭玉立,显然双儿的衣服,她是不能穿的。

“小王爷,什么事啊!”小双含羞问道。

徐玉颇觉尴尬,想了一会儿,才道:“咳——咳——这个,我是想问问,宫中有没有专门做衣服的地方?”

“有的——宫中有专门的御织房,以及女工房,小王爷要什么样的颜色、款式,写下来,奴婢送过去就是!”双儿俩没有想到他盯着两人看了半天,竟然只是问了一个如此无关痛痒的问题。

“有这样的地方?”徐玉闻言,顿时大喜,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小王爷要做衣服吗?”双儿不解,为什么他听说有御织房、女工房竟然这么高兴。

“不是我!”徐玉正色道,“双儿,如今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托付你们俩,你们一定要严守秘密,知道不?”

徐玉点了点头,将两人带进了自己的房间,指着床上犹自熟睡的厉月儿道:“这位姑娘是我的好友,昨天晚上进宫来找我,不小心碰上了侍卫,受了点伤,要在宫中住上两天,所以,等一下,你们去一下御织房,按这姑娘的身材尺寸,给她准备几身漂亮的衣服,我不在的时候,他们要好好的侍候她,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人知道,尤其是灵儿姑娘,知道不!”

徐玉一边说着,双儿俩就一边连连的点头,昨天晚上宫中闹刺客的事情,她们自然是知道的,但如今,徐玉床上莫名其妙的躺着一个大美人,就算心中觉得奇怪,但却也不敢问,只是照着他的吩咐办事。别说徐玉如今正当受汉王宠爱,就算是任何一个失势的王爷,就有权利要了她们的小命,在宫中多年的小宫女,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徐玉风风火火的忙完了三天的科考,在这三天中,厉月儿由于有灵药相助,在加上调养得法,已经大有好转,徐玉每天晚上,和她说笑取乐,倒也快活得很,晚上则同榻而卧,想到他所认识的几个女孩,绿萝刁钻、媚儿妩媚、玲珑淡然,而厉月儿却温柔得很,徐玉将这几天学子的科考情况、以及一些趣事,说给她听,常常逗得她开怀大笑,而徐玉也从她口中陆续知道了一点剑谷中事,知道樊绮云古板得紧,门下弟子都惧怕她,平时也不怎么敢玩笑的——而她本来确实是被杨先之带到了京城,囚在汉王府的一个后花园里,却被樊绮云找到,救了出来,这次她进宫,却是找杨先之麻烦来着,没有想到反而为侍卫所伤。

徐玉一路回想着这几天和厉月儿之间点点滴滴的趣事,同时脚下加快了步伐,向清藕榭走去。却不知道此时的清藕榭,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往的宁静

第十一章

却说徐玉快步向清藕榭走去,到了清藕榭,却见玲珑正端坐在正房中的椅子上等着他,见着他来,问道:“徐玉,问你个事情?”

“请问!”徐玉忙站住了脚步,笑道,这几天总不见玲珑的身影,而他因为忙着科举考试以及又有厉月儿陪在身边说笑,也没有追究她的行踪,偶尔碰上,也只是打个招呼,玲珑始终对他态度冷漠,却没有想到今天她竟然主动找自己说话。

“我听说——谪仙子的遗体在宫中被盗,有没有这事?”玲珑偏着头,似笑非笑的问道。

徐玉看了她一眼,虽然知道这事魔帝曾严令不许外传,但纸里终究包不住火,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在宫中这几天,听到传闻也在情理之中,而谪仙子本是她的师姐,当即也不瞒她,点头道:“确有此事!”

玲珑忍不住冷笑道:“威震江湖,权压天下的罗天魔帝,难道如此无能?连自己女人的尸体都保不住?”她本出身武林圣地,自幼受到师门影响,对罗天魔帝成见已深,这时候情不自禁就出口讽刺。

徐玉闻言却不禁大怒,他可以和赵胤煦闹别扭,却无法容忍别人诬蔑于他,当即冷笑道:“那也是我们的事情,姑娘若是看不惯,请便就是!”说着顿了顿又道,“我总有一天,会找回我娘的遗体,倒是不劳姑娘牵挂!”说着头也不回,径自回房而去。

刚走进房间,就见厉月儿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宫装长裙,绾着堕云髻,插着两枝金钗,又一颗宝蓝色的宝石镶嵌的白金环,裹住了发髻,更是将她点缀的如同是出水芙蓉,清丽娇艳,如今正半靠在床上,翻看着一本书籍,显示出夏日美人特有的风韵。徐玉心中一喜,顿时将刚才玲珑的不愉快丢却,笑道:“月儿,你今天觉得如何?伤口还痛吗?我得想个办法,告诉王爷,让你可以出去走走。这园子里的荷花开得不错,不能出去看看,实在可惜!”

“不要紧的,我在这房里的窗口,就能看到花儿!”厉月儿小声的笑道,说着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想——明天你就送我出去吧。我怕师傅会担心我!”话一说完,脸上不禁就升起了一股落寞。这些日子,她虽然有伤在身,但每天和徐玉说笑,却感觉其乐无穷,想到以前在剑谷枯燥平淡的生活,几乎和现在是天壤之别。而如今却是分别在际,对徐玉又是不舍,这些日子以来,徐玉虽然每天尽是温柔的陪她说笑,晚上两总也都是同榻共卧,但让她失望的却是——徐玉竟然能够美女在怀,硬是严守着君子之礼,几乎她都怀疑,他是不是有问题?或者——就是自己长得太丑了,他没有兴趣?

当然,她一个大姑娘,却也不敢主动,几次她都想问他——他到底准备把她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提出过要娶她,给她一个名分。她也曾经想过,他如今并非是单纯的江湖中人,而是堂堂的静平王爷,将来要娶妻,也必定是娶名门闺秀,未必会要她这个江湖女子,而她也没有妄想过做他的王妃,只要他喜欢她就行,名分——她不在乎,想到当年的若即和自己的师傅,若非都是面子上下不了,又何必弄得最后大家一起黯然销魂?

“你要走!”徐玉听了,心中一惊,只觉得空荡荡的难受,顿时兴致大扫,半晌才垂头丧气的道,“你的伤还没有好,还是财住两天为好,把伤养好了再说,就算是令师知道了,也不会见怪!”

厉月儿见他这个样子,心中顿时一喜,暗想着原来他还是在意自己的,听得自己要走,心中难受,当即低下头来,道:“我住在这里,不会给你添麻烦?”

徐玉听她话中似乎有转机,忙道:“怎么会呢,就算让我爹知道了,也没什么啊?”想着赵胤煦对他纵容得很,而他既然能容忍隐湖的玲珑混进宫来,那如今多一个剑谷的美人儿,却又有何妨?

“那——那我就再住几天吧!”厉月儿话一出口,脸上顿时就飞起了一抹红云,想着刚才她还一直想着,无论如何,今天也必定要向他辞行,离开皇宫,却没有想到被徐玉三言两语的又说得留了下来。想到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却每天和一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顿时又尴尬无比。

徐玉痴痴地看着她微微晕红的脸蛋,几乎能掐出水来,如同朝露中的粉色荷花般娇嫩,心神荡漾中,几乎就忍不住要亲亲她粉嫩的脸蛋,但终于还是忍住了。从旁边抓了一把宫扇,就坐在了她旁边,连连地扇着,没话找话的说道:“一人扇扇两人凉快啊”

一语未了,门猛然被推开了,徐玉一惊,他曾经吩咐过,不准闲杂人等进他的房间,甚至连阿大和南宫天羽,也不让他们进来。抬头看时,却见玲珑已经走了进来,叫道:“徐玉,你们父子是不是”她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坐在徐玉身边的俏人儿,顿时脸色一沉,当初在杭州的时候,她和厉月儿是曾经见过的,自然认识,如今眼见她和徐玉亲昵的在一起,又半躺在徐玉的床上,顿时就变了脸色。

徐玉也没有想到玲珑竟然会闯进来,厉月儿却是满脸通红,尴尬之极,一进之间,三人都没了言语,片刻过后,玲珑忍不住狠狠啐了一口,骂道:“好个不要脸的贱人,难道剑谷的女人都只会以美色引诱男人吗?”她并不知道厉月儿受伤的事情,见她躺在徐玉床上,自然就心生误会,想到师傅郁郁寡欢,终身凄苦,追究根源,皆因为当初的樊绮云横插一手,而徐玉算是继承了风清子的衣钵,厉月儿却如此的不顾廉耻,竟然以美色引诱于他,心中大怒,恶毒的话忍不住就脱口而出,今天若是换成了任何一个别的女子,她都断然不会动这无名之火,而隐湖和剑谷,却因为当初风清子的事情,芥蒂早生。

厉月儿本就心中羞涩并生,如今被玲珑一激之下,不禁恼羞成怒,从床上站了起来,顺手操起了徐玉搁在旁边的叶上秋露,问道:“你骂谁来着?谁不要脸了?你要脸,你来皇宫干什么?”

玲珑来皇宫之中,本有心病,更因为关系到隐湖的私隐,如今被她这一说,顿时满脸通红,想也不想,看着桌子边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随手把它操在手中,叶上秋露已经让厉月儿先一步抢走了,没得选择的情况下,这把不起眼的匕首也聊胜于无,当即一声轻叱,匕首竟然带起了一片乌光,向厉月儿急刺了过去。

厉月儿也不示弱,手中的叶上秋露挥起一道绿芒,削向了玲珑手中的匕首,她想着那柄破铜烂铁,如何能和神兵相抗?玲珑含愤出手,却忽视了叶上秋露的锋利,如今想要缩手,已经晚矣,同时她心中想着,一柄破烂的匕首,能值几钱,所以也不在意,硬碰硬的迎了上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匕首和叶上秋露碰到了一起,发出了刺耳的金戈之声,带起了一抹火花,却并没有向他们想象中一般断裂。

玲珑狗崽子状大喜,她知道徐玉身上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多,想来这柄匕首,也是一件宝物,于是一式御风弄影,妙曼无比的向窗外飘去,同时口中冷笑道:“外面地方大,我们好好的分个高低胜负!”

厉月儿如今早就气红了眼睛,哪里还顾及到有人看见什么的,也忙从窗口飞了出去,口中叫道:“好!”

徐玉心中又气又急又是好笑,却不知道如何劝解她们,也无奈的用了一抬御风弄影,跟着飘了出去,看着玲珑手中的匕首,带着一团乌光,竟然连神兵叶上秋露也削它不断,想来也有点来历,这柄匕首本是即莲送给他的,因此他一直带在身上。如今天气炎热,他嫌麻烦,就把它放在了房中,却没有想到,被玲珑顺手抓过使用,让他发现了这么一个大秘密。想来,也许这柄匕首,就是传说中的七大神兵之首的灵犀匕。

却说徐玉看着玲珑以御风弄影的身法,配上了隐湖的绝技,招招抢攻,毫不留情。灵犀匕沉沦了数百年,如今仿佛遇着了知音,数十招过后,匕首的乌光之中,竟然发出了清越的凤鸣之声。而在厉月儿手中的叶上秋露也不甘示弱,绿芒暴涨,龙吟不止,剑谷本以剑法见长,如今她落日流霞剑术一经展开,顿时就剑意绵绵不绝,如同是天际的落日流霞,变幻莫测,绚丽多彩。

玲珑穿着一身水红色的长裙,而厉月儿则穿着淡蓝色的衣裙,如今清藕榭中,但见一条水红色的身影和一条蓝色的身影,在满湖的荷花上飘飞,中间乌光碧影,更有凤鸣龙吟。如今正值傍晚时分,映着漫天的落日流霞,两个绝色的美人,在湖中翩飞动武,却又有着说不出的动人,那些小太监、宫女们何时见过这等景象,纷纷出来围观,连阿大和南宫天羽也一并走了出来。

第十二章

却说徐玉急得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他不知道该如何让她们停手,但知道她们手中的都是神兵利器,若是一个失手,后果难料。不管是谁伤了谁,他都不愿意看到——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徐玉,难怪你这几天都不去凝翠居,原来这里藏着两个大美人!”

徐玉抬头看时,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面前又多了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裙,手中摆弄着一支碧玉箫的美貌少女,正是刁钻古怪的绿萝大小姐——刚才他过于留神玲珑与厉月儿的打斗,却忽视了绿萝的“大驾光临”。

徐玉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这几天他忙得昏头转向的,哪里有时间去凝翠居?但如今看到了绿萝,却又如同是看到了救星,有心想让她帮忙,但见她鼓着嘴,满脸的轻嗔薄怒,想说的话也就不怎么敢出口。毕竟,如果惹恼了这个,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御风弄影如落日流霞就够他受的了,若是再来个问天一剑,不知道他会不会当场就尸骨无存。

绿萝看着他那尴尬又焦急的样子,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可真有本事啊,让隐湖和剑谷的传人为你大打出手,或者说——你是得了风老先生的真传?”她虽然口中打趣,但语气中却满含酸意。

徐玉看着她那宛如白玉般的脸上淡淡地晕红,心神驰畅间,忍不住冲口就道:“阿萝,我喜欢你!”

绿萝一愣,芳心顿时大喜,玉脸生辉,含羞切切的抚弄着衣带,半晌才道:“真的吗?”

徐玉点了点头,他说得是实话,在他心中,除了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皇贵妃,他最在意的就是眼前的绿萝。

“你想不想让她们住手?”绿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满心的喜悦,只因为徐玉的那句“喜欢”。

徐玉看了犹自苦斗不休的玲珑和厉月儿一眼,苦笑着点头道:“想!”

“我有办法,但需要你配合!”绿萝如同秋水一般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用一根如同是嫩葱一般的手指支着自己的脸蛋,偏着头笑道。

“你说!”徐玉忙道,这时候他只想着要让她们住手,怎么配合都行。

绿萝轻笑着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只听得徐玉眉头大皱,问道:“真的有用吗?”

“你不相信那就算了!”绿萝高傲的仰着头,看着西边的落日流霞,徐玉看了看在碧叶之间,缠斗不休的那两个女子。她们分别是隐湖与剑谷的弟子,同是出身武林圣地,年龄相仿,武功也在伯仲之间。清藕榭的满湖荷花也不知道遭了什么劫难,在剑气纵横之间,花残叶破,但见在藕花深处,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带起了剑气直冲北斗——“好——我听你的!”徐玉肯定的点头道。

“那我可要动手了?”绿萝笑道。

徐玉站着没有动,绿萝伸出纤纤玉指,猛然点向了他的全身十八处重穴,清源心经的内力竟然被封死,徐玉心中不禁一惊,绿萝刚才的点穴手法,好生奇怪,竟然与他平时所见过的各门各派的点穴手法大不相同,合欢门的点穴手法算是一绝,杨先之就曾经栽在了孽海情天,他本人更是点穴高手,而如今,绿萝的制穴手法,竟然似乎是专门对付他来着,穴道一被封死,他竟然有呼吸都困难的感觉。绿萝却没有在意,心中好笑,脸上却故作愤怒的高声骂道:“徐玉——好你个混蛋,你居然敢骗我?”

阿大和南宫天羽眼见徐玉和绿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动手了?而绿萝竟然将徐玉推下了水中?但想着徐玉武功高强,而如今天气炎热,落水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是他们相互打闹取笑玩儿。

绿萝眼见徐玉落水,竟然没人在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两个打斗的美人儿身上,心中微微有气,忍不住高声叫道:“糟了——糟了——小王爷落水了,大家快来救人啊!”

徐玉刚刚一落在水中,还没有觉得怎样,毕竟天气炎热,下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他穴道被封,闭气困难,手足也动弹不得,身体不由自主的向水下沉去——在绿萝大声呼唤的当儿,他忍不住就张口想要呼吸,却被冷水狠狠灌了两口,心中大惊,不敢再呼吸,想着这样不是办法,忙运气试图冲开穴道,却没有想到,他这一运气之下,那被封的十八处重穴,如同被利针狠狠的扎着,痛得几乎要尖叫出声,可惜,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心中却更是惊疑不定,怎么也没有想到绿萝的点穴手法这等的厉害却说众人听得绿萝的呼叫,忙都围了过来,绿萝笑着,指着荷叶深处笑道:“没事的——大家一起叫,让那两个美人儿下水救人就是!”

众人闻言,知道只是闹着玩,顿时都来了兴致,忙大声叫道:“快救人啊——小王爷掉到水里去了!”原本一直打斗着的两人,玲珑还不怎么在意,但厉月儿听了,却心中着急,忙虚晃了一招,飞身向这边跃了过来,片刻之间,就到了众人面前,玲珑眼见她住手,她倒也不好穷追猛打,当即也跟着掠了过来。两人均一脚轻点在荷叶上,衣袂飘飞,她两人又均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无论是气质还是容颜,都是上上之选,如今在绿叶荷花的映衬下,更飘逸如同是临波仙子,看得连绿萝也心中微微吃味。

“在哪里?”眼看着满湖茂盛的荷叶将水面荫荫遮蔽,厉月儿游目四看,没见有徐玉的身影,忍不住急问道。

“在那里!”绿萝忙指着徐玉刚才落水的地方叫道。

厉月儿想也没想,随手将手中的叶上秋露抛给了岸边的一个小太监,身行一跃,照着绿萝指的方向跳下了水中,而玲珑却没有动,依然只是立在花叶之上。绿萝看着她笑道:“你不想救人?”

“你把他推下水的人都不急,我急什么?”玲珑冷笑道,她曾经上过绿萝的当,也知道这人精灵古怪,对徐玉颇有好感,自然是不会要了他的性命。如今她这般做法,大概就是要让她们下水救人,弄得落汤鸡一般然后她好取笑作乐,她才不会再上她的当。

绿萝忍不住咬着嘴唇笑了起来,道:“不要紧,有一个上当就够了!”玲珑这次是完全猜中了她的想法,但厉月儿却也不是傻瓜,只是应了那句老话,关心则乱——她却也不想想,徐玉武功高强,又怎么会轻易落水?而对于一个练武之人来说,这个小小的人工湖,又算得了什么?站在岸上的人都等着看热闹,谁也没有在意。

但是,意外却偏偏发生了,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水面顿时水花四溅,厉月儿如同是一条出水的美人鱼,从水中飞身而起,顾不得全身湿透,衣服粘在身上,曲线毕显的尴尬,单脚站在荷叶上借力,道:“到底在哪里?”

绿萝吃了一惊,当时她将徐玉踢下水中的时候,离岸边仅仅只有三丈左右,就是刚才的那个部位,难道她下水后竟然没有找到人?

南宫天羽原本也一直没有在意,这时闻言,忙问道:“姑娘没有找到人吗?就是那个地方,没错的——也许是公子故意躲了起来,跟您开玩笑呢!”他想着徐玉大概是躲在水中,想要作弄这位姑娘。

绿萝的脸色却变得苍白,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因为只有她知道,她封了徐玉十八处重穴,徐玉不能动弹,又如何躲藏着作弄人?忍不住急道:“不可能的——我点了他穴道!”话一说完,忙一头扎进了水中,她自小在东海长大,水性娴熟,当即迅速的向刚才她踢下徐玉的那个方向游了过去南宫天羽急得跺脚,看着傻愣着的小太监们,叫道:“会水的——全部下水找人!”他也顾不得有伤在身,跟在绿萝身后,也跳进了水中。

厉月儿在水面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也再次的跳进了水中,玲珑却不会水,只能站在荷叶上干看着着急的份,小太监中有会水的大概十多人,也纷纷跳进了水中,他们都知道,若是这个静平王爷出了事,以汉王的脾气,他们谁也别想活得了。

阿大也是旱鸭子,只能站在岸边,急得团团乱转——正当清藕榭乱做一团的时候,门口传来太监细长的声音叫道:“皇贵妃娘娘驾到——”

第十三章

众人看时,却见皇贵妃穿着藕白色裙子,头上带着朝阳朝凤挂珠钗,冰肌玉骨,身材苗条,容颜清丽,远远看去,几疑不是凡俗中人,带着几个随身侍候的小太监宫女,正行了过来——皇贵妃看着乱成了一团的清藕榭,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向她禀报了一下经过。当然,那个小太监自然是不知道厉月儿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这两个漂亮得如同仙女一样的女子到底为了什么事情打斗,更不明白为什么绿萝要把徐玉扔下湖中。

但皇贵妃却并不糊涂,还是听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徐玉出事了——小太监口中,一个穿着绿衣服的少女和他开玩笑,将他扔下了湖中,但如今却不见了人影。这个人工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绝对可以淹死人。看了一眼立在荷叶上的玲珑,衣袂在风中飘飞,如同御风弄影的仙子,那份只有隐湖弟子才有的特殊的飘渺气质,自然是骗不了她,但她现在心中担心徐玉,这个曾经和她有过一夜情缘的男人,如今却不知道生死如何,心中大为焦急,但碍于身份,却无法自己下水去找人,当即忙吩咐自己的几个随身太监道:“还不都下水去找人?愣着干什么?”

众人闻言,只听得“扑通、扑通”几声,又有几人跳下了水中,正在这时,赵胤煦也闻讯,带着杨先之赶来,问清楚情况后,连一刻也没有犹豫,也“扑通”一声跳进了水中。

玲珑站在荷叶上,如同是一只轻盈的蜻蜓,似乎一个大活人并没有丝毫的分量。她自然也看到了皇贵妃,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但如今在清藕榭,众目睽睽之下,想要说什么,也不便开口——几乎不用证实,她已经敢保证,眼前的这人,就是她的师姐逍遥。同时却也暗叹上天的不公平,传说中的逍遥已经三十六岁,却还如同是妙龄少女,也不知道她是保养得法,还是隐湖特有的内功心法让她驻颜不老?或者,两者皆有?想到她的两个师姐,一个成了皇贵妃,而另一个也是王妃,虽然早逝,但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却说绿萝在水中又摸索了一段时间后,心中好奇,暗想着徐玉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他穴道被点,绝对还在原地,当即忙跃上了水面,仔细的看了看水面的情形。回想着自己把他踢下水时的确切方位,当即猛吸了口气,再次跳进了水中——潜入水中之后,她睁开了眼睛,虽然在水底下,大量的荷梗枯叶以及水草遮挡着视线,但她还是隐隐约约的看得清楚,四处看了看,并不见人,只有下水救人的众人在四周乱成一片的瞎摸索着,当即慢慢的一点点的搜索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水底下,一大片枯黄的荷叶平平的铺在地上,竟然似乎被重物所压,和普通的叶子半漂浮的状态明显的不同,心中好奇,忙游了过去,直到到了近处,背着水光,她看得分明,徐玉已经沉入水底,但并不像是溺水的样子,双目微合,脸上却带着一种浅浅的笑意,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但绿萝这个时候根本就顾不上去探讨这些,忙一把拉住了他,借着水的浮力,将他拉出了水面,同时高声叫道:“找到了,在这里!”

赵胤煦和厉月儿闻言,忙抢了过来,皇贵妃和玲珑也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众太监侍卫也忙着赶了过来,七手八脚的将徐玉送上了岸来——赵胤煦看着徐玉现在的样子,当即忙抓过他的手来,把了把脉,这一看之下,顿时大惊,然后慢慢的松开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随侍的小太监们道:“先把他送回房里去,给他把衣服换了。”早就有精灵的小太监们过来,扶了徐玉进房里去清洗沐浴更换衣服。

绿萝全身早就湿透,头上也不断的滴下水来,她知道,眼前的这人就是威震江湖的罗天魔帝,当即打量了他片刻,眼见他全身虽然也和她一样,早就湿透,但却依然掩不住那份高贵英俊的气质,于是走到他面前,狼狈的笑道:“帝君阁下,对不起!”

赵胤煦不禁一呆,忍不住又仔细的看了她两眼,见她虽然狼狈不堪,去依然掩不住那天生的丽姿,以及那份娴雅高华的气质,一双眼睛灵活之极,顾盼之间,足以让人消魂荡魄——最让他吃惊的是,江湖中从来没有人这般称呼他,只有罗天圣教的几个秘密首领聚会的时候才用到“帝君”这个称号,外人是没人知道的,连徐玉他都没有告诉过他,却不知道她从何得知?但他表面却依然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没事——姑娘好高明的点穴手法,如果我没有看错,应该就是斩阴截脉手吧?”

“不错,帝君好眼力!他——不会有事吧?我把玩笑开大了,还望帝君见谅!”绿萝轻笑道,心中却无奈的叹息着,这个人,终究是她的敌人。

“没事!”赵胤煦只有苦笑的份,徐玉自己在运气冲穴,他根本就帮不上忙,知道他修炼的是清源心经,他可不敢轻易涉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徐玉吸尽真元精血,枉送了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徐玉必定是运用了清源心经,和自然融合在了一起,难怪他们找不着他——看着全身湿漉漉的绿萝和厉月儿,于是又道,“两位姑娘,还请先回房换了衣服再说话不迟!”他口中说着话,目光却如同是刀子一般,扫过了玲珑和厉月儿,玲珑扭过了头去,如今她身份已经败露,她自然也不会再恭敬虚伪的向他行礼打招呼,而厉月儿则脸上微微一红,当即浅浅的笑了一下,先向房中走去。

玲珑也跟着走了进去,绿萝却只是无奈的苦笑着,想着今天这事,算是应了一句老话——自作自受,但她却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没有衣服更换,湿漉漉的粘在身上难受——皇贵妃猜到了她的为难处,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去我房里,把前天刚做的新衣服拿两套过来,给这位姑娘换了。”说着又忙吩咐宫女们准备热水,给绿萝沐浴更衣,绿萝也不推迟,笑着道谢,然后随着宫女们进去沐浴更衣。

赵胤煦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宫妆美人皇贵妃,或者该叫她为逍遥——近四十的年龄,她却依然保持着二十岁的容颜,丽姿天生,难怪当年的水柔都要夸她漂亮,倒是真的名不虚传,怎么以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眼见她步伐轻盈飘忽,行动之间,裙裾竟然并不移动,如同行云流水——若说她不会武功,恐怕还真的说不过去,因为他当初娶了水柔,自然了解一点关于隐湖的内功心法,知道这门内功只适合女子修炼,并可以起到一定的驻颜效果。

“娘娘怎么会在这里?”赵胤煦含笑问道。

逍遥眼见不过在说话的这段时间里,赵胤煦全身的衣服竟然全部干透,这份内力,绝对不容小觑,当即笑着回答道:“本宫恰好经过,看到清藕榭中剑气冲天,所以就进来看看,没想到却是几个孩子闹着玩!”

“小孩子们胡闹,倒让娘娘费心了!”赵胤煦随口客气的笑着。

“如今已经无事,我也要告辞了,等晚上我再过来见见小王爷,说实话,本宫无子,可正想着收个养子,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逍遥故意说道,“您也知道的,德妃已经认了珉山那孩子,本宫也是无奈啊!”

“玉儿若是能蒙娘娘错爱,那是他的福气!”赵胤煦忙笑道。

逍遥又客气了两句,自告辞离去,赵胤煦这才走进了徐玉的房间,却见厉月儿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徐玉身边,而徐玉依然昏睡不醒,衣服却已经全部换过——厉月儿则是满脸的焦急,见他进来,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但却狠狠的盯了跟在他身后的杨先之一眼,没有说话。

杨先之有赵胤煦在场,自然不敢放肆,只好装作没有看见,而赵胤煦却在这时问道:“先之,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姑娘是怎么回事?”他又不傻,自然看得出,杨先之必定认识这个女子,上次他保玲珑过宫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问他,如今他竟然又让一个陌生女子住在了徐玉的房间里,而刚才的那个绿衣少女,显然就是秦无炎的传人,却不知道她又是如何混进宫来的?最近感觉宫门失守,什么人好象都能进来。

杨先之眼见赵胤煦语气中隐隐似乎有怒气,于是小心的回答道:“这位姑娘叫做厉月儿,是剑谷弟子——是属下属下”他连说了两个属下,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好,他实在没有什么颜面告诉赵胤煦,他和徐玉等三人联手的事情,徐玉倒也罢了,曾大牛的事情却说不清楚,而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她应该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具体的说是找他的麻烦来着。

第十四章

厉月儿见状,忍不住冷笑道:“王爷威震江湖,怎么收个弟子却是如此不济,连抓一个小女子,都得找别人帮忙?”想到上次被杨先之要挟被擒,就一肚子的火气,虽然徐玉也有参与,但如今她哪里舍得责怪于他?曾大牛如今不知去向,只有这个倒霉的杨先之送上门来。

杨先之脸上微微一红,想到当初抓厉月儿的时候,行为确实有欠光明,但想到当初参与的也有徐玉在内,为何她独对自己耿耿于怀,赵胤煦看着杨先之,心中怀疑,问道:“先之,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他的见识,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子属于剑谷中人,实在不明白,好好的杨先之去招惹剑谷干什么?这混蛋小子想来瞒着他好多事情啊!还有隐湖的玲珑,他把她弄过宫来干什么?难道嫌这个皇宫还不够热闹?或者嫌他自己麻烦还不够多?看样子应该多派眯事情给他,免得他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净惹麻烦。

杨先之不敢隐瞒,当即苦笑着道:“师傅,这位姑娘乃是剑谷中人,而那个剑谷谷主当时咳就是为了小王爷的事情,后来我和小王爷、以及小王爷的另一个朋友联手,抓了这个姑娘”

却说徐玉运用真气冲穴,刚开始的时候,觉得每个穴道都如同被针扎般疼痛,只是拼命的忍着,清源心经果真非同寻常,渐渐的他竟然进入到物我两忘之境,真气循环两个小周天以后,猛然觉得全身一畅,穴道自解,而真气隐隐之间,又似乎突破了一个新的境界——他却不知道,当初在水底下,由于清源心经的特殊作用,他与自然融合为了一体,也难怪厉月儿等找不着他,而他却因为水的缘故,吸收了水中的自然之气,浊气自泻,清源自生——水本就是生命组成的一部分,被人类称之为生命之母。而清源心经的本源就和水有关,因此让他轻易的突破了新的境界。怎么也没想到绿萝的一时玩笑,却因祸得福,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由,但也知道自己功力有所增长,因此心情大好,如今虽然醒来,却依然半眯着眼睛靠在床上。听得杨先之对赵胤煦的解释,顿时忍不住就接口道:“杨兄也未免太不厚道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睁开了眼睛。

“徐玉,你醒了?”厉月儿闻言大喜。忙转首看着已经半坐了起来的徐玉一眼,一边却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他的脸,这些日子她日日和徐玉同床同卧,早就忘了避讳这一回事。

徐玉看着笑逐颜开,心中欢喜,也不顾赵胤煦以及杨先之在场,就拉过她的柔荑来。亲吻了一下,当场就把月儿闹了个大红脸。

赵胤煦见他醒来,心中的一块石头算落了地,因为只有他知道,斩阴截脉手的厉害,这门点穴手法,本是罗天的不传之秘。如今,他敢肯定,那个人——果真没有死,他接近徐玉,目的也是可想而知。这么多年了,他始终还是回来了,他始终还是放不下——但在同时,他却在心中冷笑,就算他当年侥幸躲过了一劫,那么这次,他们就会彻底的将他毁灭,绝对不会再给他丝毫的机会,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他要杀他的决定,哪怕是眼前的徐玉。

但如今他眼见徐玉和月儿亲热,却不但不生气,反而满心的欢喜,赵氏虽然是皇族,但一直人丁单薄,除了他有徐玉这么一个孩子以外,赵胤熙那个正牌的皇帝,妃子倒有十来个,除了德妃和贞妃各有一个小公主以外,别的妃子都无子嗣。所以,他迫切希望徐玉能够挣口气,为皇族添上几个胖小子。当然——女娃儿也是不错的,水灵灵的招人喜欢。他本人当初娶的就是武林圣地中的女子,自然对出身剑谷的厉月儿并无偏见。

徐玉并不知道赵胤煦的想法,也不理会别人,当即笑着向月儿道:“我刚才就醒了,绿萝的点穴手法好生厉害,费了我好大的劲儿才把穴道解开——我刚才故意装着没有醒,就是想听听杨兄编派我什么坏话!”

“你没事就好!”赵胤煦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床前,吓得徐玉忙从床上爬了起来,垂手侍立,道:“玉儿胡闹,惊动了王爷,还请恕罪!”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向厉月儿使了个眼色,厉月儿会意,但她本是剑谷弟子,要她对罗天魔帝行礼,心中却颇感为难,因此站着没有动。徐玉想着自己包庇夜闯皇宫的刺客,并且把好好的清藕榭弄得鸡犬不宁,惟恐赵胤煦怪罪,所以忙恭敬的站好,努力的装出一副循规蹈矩的样子。

杨先之眼见徐玉醒来无事,赵胤煦和厉月儿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于是慢慢的向门口退去,想着先溜之大吉,等这乱七八糟的事情过后,再慢慢的向赵胤煦解释——却没有想到,正走到门口,却碰上了换好衣服过来的绿萝,绿萝看着他的样子,古灵精怪的她焉有不知有事的理?当即忍不住大叫道:“杨先之,你欠了我三百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还啊?”她恼杨先之当初在徐玉面前揭了她的老底,如今眼见有魔帝在场,忍不住就想要开个玩笑,看他怎么解释。

杨先之看着绿萝,他不怎么在意那个厉月儿,但对这个绿萝,却是心有顾忌,当即忙一揖到地,苦笑道:“绿萝姑娘,我什么时候向你借过银子了?”

“徐玉——你当初做得保,如果他不还,我就要找你了!”徐玉原本还一直在看着杨先之尴尬,却没有想到绿萝矛头一转之睛,直接转向他,厉月儿也曾经见过绿萝,并且和她动过手,当初在杭州的楼外楼,见和徐玉就关系亲密得紧,如今重逢,见他们笑闹,心中不禁微微泛酸。因此和赵胤煦一般,站在了原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三人。赵胤煦心中明白,罗天圣教别的没有,但却资金充足,杨先之不太可能向外人借用巨款,可能又是这个小丫头想要整人。

徐玉看着绿萝向她递了个眼色,心中明白,他也恼杨先之保玲珑进宫,却没有事先告诉与他,最终弄出了今天这一场闹剧,于是笑着附和道:“杨兄,你不厚道——在王爷面前编派我也就罢了,但你借了绿萝小姐的银子,怎么能一笔抹了不认帐?”

杨先之心中叫苦不堪,想着若是让师傅生出误会,却是解释不清,当即忙走到徐玉身边,躬身行礼苦笑着道:“小王爷,最近几天,先之自思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于你,你又何必如此整治我?”

徐玉忍不住沉下了脸来,冷笑道:“杨兄想必健忘——如今,就当着王爷的面,请你解释一下玲珑和月儿姑娘的事吧!”心中想着,若非他保玲珑进宫、若非他把厉月儿带进京城,又怎么会给他找这么大的麻烦?无论如何,今天也要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杨先之闻言,看了看赵胤煦道:“王爷,我想单独和小王爷谈谈,可以吗?”他想着徐玉心软,这事若能求他一求,或许还有希望,但若是告诉赵胤煦,他在知道真相后,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不行!”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赵胤煦就断然摇头道,“最近你古怪得紧,今天你若是不好好的给我说清楚,看我怎么收拾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在一张雕花椅子上坐了下来,徐玉忙亲自奉上茶来。

厉月儿眼见徐玉站在一边,她也乖乖的垂手而立,但绿萝却不管这些,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把玩着半于的长发,饶有兴趣的看着脸色微微发白的杨先之。

杨先之无奈,走到赵胤晚面前跪下道:“王爷既然要我说,那我今天就厚着脸皮,求王爷和小王爷成全了!”他心中想着,或许这是一个机会,求一下赵胤煦,只要徐玉同意,什么事都好办了。

“什么事?你先说。”赵胤煦知道他有事情一直瞒着自己,但想着毕竟是他的私事,所以也没有追究,今天涉及到玲珑进宫的事情,而徐玉又紧追着问,所以也不得不问个明白。

杨先之犹豫了片刻,终于道:“先之恳请王爷,疼先之这一次,请皇上收回赐婚之命,先之粗鲁顽劣,配不上静和公主。”

赵胤煦闻言,心中微微有气,忍不住冷笑道:“怎么?我皇族公主难道还配不上你?”

杨先之听赵胤煦如此说法,心中大惊,藐视皇族公主的罪名,他可担当不起,当即惶恐的说道:“王爷,先之绝对不敢——静和公主年轻貌美,端庄贤惠,乃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女子,只因为先之实属于江湖草莽,而且——而且——”他连说了两个“而且”,却就是没有说下去,只是看着站在赵胤煦身后的徐玉,希望他能为自己美言两句,哪知道徐玉却故意转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他心中正恼他把玲珑弄进宫来,刚才他们还在追问玲珑之事,他怎么就话题一转,说到静和公主身上了?

第十五章

杨先之见徐玉故意不理睬,当即只能咬牙说道:“因为先之已经有心上人了,所以,无论如何,还请王爷谅解!”

徐玉闻言,暗想着总不会他所喜欢的人就是玲珑,所以他才保她进宫,为了方便他们俩相见?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怎么可能,玲珑对罗天圣教成见已深,是绝对不可能爱上他这个“小魔崽子”的,忍不住就插口问道:“不知道杨大人的心上人是谁?难道比我那静和姐姐更出色吗?”他知道静和公主虽和他同龄,但却是正月里出生的,比他大了几个月,所以他称她姐姐。

赵胤煦冷笑着道:“玉儿说得不错!”忽然心中一动,问道,“你该不会是喜欢玲珑吧?”他居然和徐玉想到了一处。

杨先之呆了呆,不知道他怎么会误会自己喜欢玲珑,当即忙道:“师傅误会了,玲珑姑娘喜欢的人是小王爷,怎么会喜欢我?”他顿了顿,看了徐玉一眼,又道,“王爷若是能够成全,先之就先给您磕头了!”说着当真磕下头去。

徐玉闻言,差点没有摔倒在地上,玲珑喜欢他?难道她对自己冷冰冰的样子就叫喜欢?但厉月儿却忍不住幽怨的向他看了一眼,然后就别过头去,绿萝却公然转过身来,狠狠的盯着他,剪水秋波中隐含着威胁,徐玉只能装作没有看见。

“先说说看,那个姑娘是谁,我考虑一下!”赵胤煦问道,难为他一片痴情,竟然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了成为皇族姻亲的大好机会。所以,他也好奇,能够让他这个弟子赏识的女子,想来也是不凡。

“是!”杨先之听得赵胤煦的语气中隐隐似乎有转机,当即忙道:“这位姑娘不是小王爷的姐姐,却是小王爷的妹妹。”

徐玉一呆,想不出自己从什么地方又冒出来一个妹妹。想到静宁公主才十三岁,出阁可还早着呢!而且,杨先之总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喜欢幼女吧?于是苦笑道:“杨大人开什么玩笑?我哪来的妹妹?静宁公主才十三岁,皇上又怎么舍得让她出阁?”

杨先之忍不住好笑,徐玉居然以为他喜欢的人是静宁公证,真是荒谬,于是笑道:“小王爷真的健忘啊——难道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你自己亲口说过的,你一直都把她当成了妹妹”

徐玉忽然心中一颤,脸上微微变色,没等他说完,就接口说道:“小师妹——你说的是我小师妹。你喜欢我小师妹?”

杨先之看着徐玉苍白的脸色,原本他一直以为徐玉对聂珠并无感情,就算有,也只有兄妹之情,却没有想到,今天在听说自己喜欢她的时候,他明显的不自在,明显的难受——显然,他并不是聂珠对他说得那样,毫无感情。但自己话已经出口,想要收回,也不可能,忙道:“不错,正是聂姑娘,聂掌门在回昆仑的时候,亲自把她托付与我,我也发誓,今生绝对不负她——据说,您原本一直都是聂掌门的养子,小时候你们也一直兄妹相称,所以,她应该算是你的妹妹,不错吧?”

徐玉黯然点头道:“不错,你说得对,她确实也算我妹妹,若是没有师娘,我或许早就死了。”说到这里,他转身向赵胤煦道,“爹,既然杨兄对我那个妹妹一片痴情,您就成全了他吧——而且,我师娘对我有大恩,如是我那个妹子终身有靠,想来她也喜欢,杨大人人品武功,都是百里挑一的,我那妹子眼光倒也不错!”

赵胤煦想了想,想着徐思盈将徐玉抚养成人,自己欠下了她这么大的人情,今生无论如何,也是还不清的了——如今既然她的亲生女儿和他的弟子相爱,又何必棒打鸳鸯,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对皇上说说,取消赐婚就是,但你可要好好的善待人家姑娘,别辜负了才是。挑个好日子,我给你们主婚就是,只要徐思盈不死,在她知道女儿的婚事后,必定会千方百计的赶来相见。如果能找到她,也就能了解当初把徐玉带出宫去的人到底是谁了。如此一来,既满足了杨先之的要求,也算是给了徐玉一个面子,甚至可以趁机找出徐思盈,一举三得,何乐不为?

“多谢师傅成全!”杨先之闻言大喜,怎么也没有想到赵胤煦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赵胤煦淡淡的笑了下道:“玉儿,既然那位姑娘是你的妹子,又是先之的心上人,为父今天看在你的份上,就封她为郡主,赐婚给先之,你意下如何?”他心中想着若是封聂珠为郡主,必定要诏告天下,如此徐思盈必然会看到,只要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要出阁,一定会赶来京城相见。

徐玉闻言,却也不见怎么欢喜,淡淡的笑道:“玉儿就先代妹子谢过王爷了!”

“不用!”赵胤煦摇手,当即又沉下脸来,问道:“先之,现在你是不是可以说说玲珑姑娘的事了?你为什么保她进宫?又为什么把这位厉月儿姑娘带到京城了!”

杨先之听他问及,心想着这事情却不足为外人道,当即小心的回答道:“师傅——能不能请这两位姑娘先回避一下,如何?”

赵胤煦转过头来看着徐玉,徐玉会意,当即忙向厉月儿道:“月儿,你和绿萝姑娘先出去走走,如何?”

厉月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绿萝却站起身来,懒懒的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凝翠居了,明天再来找你。”看着徐玉点头答应,她又对赵胤煦笑了笑道:“帝君阁下,绿萝告辞!”

赵胤煦含笑点头道:“我让人送你!”说着忙吩咐小太监们备轿送她出去,至于绿萝如何混进宫来,他却是绝口不提。

厉月儿见状,也忙笑道:“我也出去走走,外面的荷花开得真不错,刚才没有好好的看看,委实可惜了!”说着忙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赵胤煦看着她们俩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打趣徐玉道:“玉儿啊,将来要是你把她们都娶了,日子未必好过啊!只怕是日日刀光剑影,叶上秋露碰上碧玉箫,那可都是神器!”

徐玉脸上微微一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是尴尬的“嘿嘿”笑了两声,杨先之眼见房中就剩下了他们三人,当即才道:“王爷,玲珑姑娘的事,确实是先之不对,因为玲珑抓了珠儿做人质,逼迫先之不得不把她送进宫来,而且,她还说,她已经略略有了一点她师姐逍遥的行踪,极有可能这个师傅找了二十多年的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藏着,所以——弟子为了一点私心,以及逍遥的行踪,就把她送进了宫中,但我也没有想到师傅您会挑选她过来侍候小王爷啊!而厉月儿姑娘,弟子若是不把她带进京城,而在杭州就放了她,以樊绮云那老太婆的脾气,她会轻易的放过我们吗?我只不过是抓了厉姑娘做人质而已,却没有想到后来让那个老太婆找到,把她救了出去,那天晚上闹刺客,我跟她交过手,知道是她,后来侍卫们没有抓着,却没想到原来是小王爷怜惜美人,把她藏在了房中。”

徐玉这个时候只能乖乖的闭上嘴巴,一句话也不说,幸好杨先之也是一说而过,而赵胤煦也没有再拿他寻开心。但听到他亲昵的称聂珠为“珠儿”的时候,心中却隐隐作痛。

赵胤煦听完他的解释,点头道:“就算如此,你也应该事先跟我禀告一声,难道为师是不讲理的人吗?”

杨先之口中恭敬的回答道:“弟子不敢!”心中却想着原本他确实是铁面无情,最近大概是因为徐玉的缘故,他竟然心情大好。这几天——他觉得他变了好多,每天笑的次数,比他以往一年的时候都多,想到这里,又看了看徐玉,却见徐玉正站在赵胤煦背后,脸上一片茫然,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杨先之想了想又道:“弟子在听了玲珑如此说法后,就把宫中所有年长的宫女名册翻阅了一遍,虽然也有几个值得怀疑的,但弟子找人暗中试探过,却都不是。”他只能查阅宫女等的名册,妃子的进宫资料,却是绝对看不到的,那是属于宫中的绝密。

赵胤煦想到徐玉所言,而今天他又碰到了逍遥前来清藕榭,在感觉中,这女子呼吸细弱却绵长,应该拥有着深厚的内力,想来确实有些来历——于是便道:“逍遥的事情,为师已经有眉目了,你就不要操心了,我吩咐你的事情,加快速度给我办好了。过几天我挑个好日子,给你和那个聂姑娘完婚就是!你放心,皇上那里,自有我去。”

杨先之原本以为赵胤煦在听到了逍遥的下落后,必定会有所表示,却没有想到他却毫不为所动。当然,他不知道,徐玉早他一步,把逍遥的下落告诉了他,于是忙答道:“弟子知道!”

赵胤煦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徐玉道:“玉儿,刚才皇贵妃娘娘来过,她还说了,晚上会过来看你!”

第十六章

徐玉闻言,忍不住“啊”了一声,想到自己一时和绿萝玩笑,竟然错过了与欧阳明珠相见,心中不禁后悔万分,幸好赵胤煦说她晚上还会再来,顿时又是兴奋又是企盼,同时又忍不住伤心,想着就算相见又如何呢,她终究是皇贵妃,他的皇姨娘。而且,她也是他的师姨,他们早就注定了无缘。

“怎么了?”赵胤煦问道,徐玉的脸色不佳,他岂有看不出的道理,原本就一直怀疑着徐玉和那个假欧阳明珠,真的隐湖逍遥关系非浅。如今眼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就更是惊疑不定,担心无比。若是徐玉和皇贵妃真的有染,这等淫乱宫廷之罪名,只怕连自己也保不住他,必须得想个法子,阻止这等丑事才是,君子防范于未然,不管自己的猜测对错,防着点总没有错。

“没什么!”徐玉忙摇头道,“我想着我们在清藕榭胡闹,不知道娘娘等一下来,是不是要教训于我?”

赵胤煦摇头,他知道徐玉胡说八道,要教训他的人应该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而不是那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贵妃,但却也没有追究什么,他知道徐玉如果不愿意说,那么他问了也是白问,若是徐玉果真和皇贵妃有着什么不清不白,那就让那个秘密永远的掩埋,永远的别被任何人知道才好。

“既然没什么,那我也就先回去了,可不准再胡闹了!”赵胤煦站了起来,嘱咐道。

徐玉忙恭敬的答应着,一边送他到清藕榭门口,眼看着他带着杨先之远去,才慢慢的转身走了回来。刚一见房门,但见眼前人影一闪,轻飘飘的向一边闪了过去,定睛看时,却见皇贵妃欧阳明珠手中握着一把宝剑,站在他卧室中等着他。房中并无别人,想来厉月儿出去散步,还没有回来。她在房里关了这几天,如今出去,自然要乘机四处走走,看看皇宫的巍峨壮丽。

徐玉大喜,只觉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但喉口却干涩得很,平时似乎有着千言万语要对她说,这个时候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见欧阳明珠身上穿着普通的宫装长裙,银红的色泽在琉璃宫灯的照耀下,给人一种难以压制的诱惑;水嫩的肌肤,夏天的阳光丝毫也没有能够伤它分毫,白嫩细腻如同新剥荔枝肉;丹凤眼也如同有着水光滋润一样,不灵灵在转盼之间,更是有着说不出的风韵;一头青丝用一要造型别致的白银发钗全部绾起,没有带任何镶金嵌宝的首饰,只点缀着一颗蚕豆大小的明珠,越发让她显得清丽无比。

欧阳明珠这时也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眼见徐玉身上穿着月白色的袍子,皮肤白皙,俊秀飘逸,如同是玉树临风一般,比起上次相见,他的脸上明显的少了份青涩,多了份忧郁以及那朗星般的眸子里掩饰不了的伤感,他是高兴的——见着她而兴奋,她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日子过得很是辛苦,追究根源,自己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心中不禁隐隐作痛,这样的男人,她还要得起吗?这些日子以来,她刻意的避开了他,但却依然管不住自己的心。也许这一切都只是造化弄人,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原本以为可以躲过一辈子,却没有想到,命运早就撒下了天罗地网,任谁也无法逃脱。在认识他的一瞬间,也在心中刻下了他的名字,因此半晌才道:“你的武功最近大有长进,我也放心不少了!”说着慢慢的归剑入鞘,但手指却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徐玉这时候再也忍不住,一把扑了上去,牢牢的抱着她道:“姐姐——我好想你!”

欧阳明珠被他一把抱住,心中又喜又怕,一颗心如同是小鹿一般乱跳,明知道这样子有妥当,想要挣扎,却又全身酥软,不禁面红耳赤。徐玉眼见她脸上略现春色,更是情难自禁,猛然深深地吻住她芬芳的红唇。欧阳明珠顿时觉得呼吸急促,再高明的内功,再深厚的定性,也控制不住体内蠢蠢欲动的情欲——而徐玉这个时候,双手却在她身上几处穴道上有节奏的轻轻揉捏,她顿时只觉得全身酥痒,口中忍不住发出了销魂的呻吟。徐玉是合欢门主,虽然他对合欢门中的一些男女合藉的武功并不感兴趣,但却也略略翻阅,自然知道如何挑起一个女子的性欲。如今他情难自禁,双手自然而然的就照着书中的方法开始在欧阳明珠的身上乱摸。

欧阳明珠如今已经完全的瘫软在了他的怀里,徐玉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并且随手之间,扯掉了她外面的罗裙,欧阳明珠看着落在地上银红色的裙子,陡然心中一惊,想起赵胤熙,忙一把推开了徐玉,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叫着阻止道:“不可以,玉儿,绝对不可以。”

“姐姐——让玉儿爱你!”徐玉不理会欧阳明珠的挣扎,为了她,他一直严格的控制着自己的欲望。如今,见着他心中朝思暮想的人儿,却哪里还控制得了?

“我我是你皇姨娘!”欧阳明珠奋力再次的推开了徐玉,从口中艰涩的叫道。

徐玉闻言黯然,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心中的欲念如同被一盆冰水,彻底的泼灭,赵胤熙始终横亘在他们俩之间,而辈分、伦理道德、皇家严谨的等级制度,也一样如同是一道深深的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时之间,他只觉得冷汗沥沥而下,想着就算自己深爱着她,又有何用?天下虽大,何处有自己的容身之地?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慢慢的从地上拣起了她的衣裙,侍候她穿好,然后漠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玉儿——对不起!”欧阳明珠也不禁黯然,却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只是觉得心中在一瞬间,空荡荡的难受得紧,忍不住低声吟道:“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徐玉闻言,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姐姐,既然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为什么不就和玉儿做对神仙眷侣,百年江湖?”他心情激荡,想着只要她同意,天之涯,海之角,不如就陪着她一路走去,功名富贵,都可一起抛下。

“玉儿——你不知道,我不但是你的皇姨娘,我还是你母亲的师妹,我们是绝对不可能的。当初在‘乱性’的淫威之下,我们已经错了,如今又岂能一错再错”欧阳明珠,不——从现在开始,应该称她为隐湖逍遥,如今一语未了,却早已泪如雨下。

徐玉闻言,也不禁泪流满面,只是痴痴的看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虽然他早就猜测到她就是隐湖的逍遥,虽然欧阳云鹤也早就证实了这一点,但如今听她亲口说出,却又是一翻滋味在心头,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两人就这般坐着,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过了好一会儿,逍遥先止住了悲声,忍不住伸手拭去徐玉脸上的泪痕,强笑道:“玉儿,今日你我能够重逢,应该高兴才对,还哭什么啊?”

徐玉点头,强压住心中的悲戚酸楚,站起身来,忙走到一个大箱子前,将那张秦皇藏图取了出来,递给她道:“姐姐,这个是不是就是你要的东西?”

逍遥伸手接了过来,铺在了桌子上看了看,半晌才问道:“玉儿,这东西你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好象是传说中的秦皇宝藏图,对不?不过,如今我也算是富有的了,倒不稀罕这个!”

徐玉吃了一惊,一直以来他都直觉的以为,逍遥当初要他去大全寺取的东西,就是这个秦皇宝藏图,却没有想到,听她现在的语气,她根本就不知道宝藏图的事情,那她当初要自己去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当即忙问道:“姐姐,这个图确实就是秦皇宝藏图,也就是在大全寺里找到的,难道姐姐当初要的东西,不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逍遥断然摇头,问道:“你没有见着智圣大师吗?”

“没有!”徐玉苦笑道,“我到大全寺的时候,大全寺全寺上下,全部被杀,没有一个活口,只有一个老和尚,还没有断气,告诉我说在弥勒佛肚子里面有东西,所以我就把它取了出来,后来杨先之告诉我说,这个——就是秦皇宝藏图,我一直都以为,姐姐让我取的东西就是这个宝藏图,既然姐姐让我取的不是这个,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逍遥听到大全寺上下全部被杀,不禁眉头深皱,想到智圣大师一生精研佛法,最后却不得善终,心中凄然,半天才答道:“朝露昙花谱,你应该听说过!”

第十七章

徐玉心中一震,怎么也没有想到《朝露昙花谱》居然也在大全寺,那么大会寺的血案,凶手到底是为了秦皇宝藏图还是为了《朝露昙花谱》,恐怕也就说不清楚了。当即点头道:“不错,我曾经听上官岛主说起过。”当初谪仙子就是为了追回《朝露昙花谱》而涉足江湖的。

逍遥点头道:“你继承了风先生的衣钵,自然也知道这《朝露昙花谱》厉害之处,而最主要的是——在这书的最后面,我附上了当年的邪剑心法,如今流落江湖,只怕要多造杀孽!岂非因我之故?”说到这里,她不禁黯然,想着当初如果她不因为一时好奇,修炼了邪剑心法,又怎么会隐身皇宫这么多年,更把一个从小疼她爱她的姐姐一生葬送?可如今,后悔也是无益。

徐玉眼见她满脸的伤感悔恨,当即忙安慰道:“姐姐又何必伤感?将来的事,谁也说不清楚也许那个学了邪剑心法的人,造福武林也不一定,那岂不都是姐姐的功劳?”

逍遥心乱如麻,明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却也只能点了点头道:“玉儿,或许你说得对吧——以后别再叫我姐姐了,你说话不防头,要是让人听见了,恐怕不好,毕竟,我还是你的皇姨娘。”

徐玉顿时只觉得心如刀刺,口中却还是顺从的答道:“是——娘娘!”忽然想到,她武功如此高明,又怎么会让吕环那等小人擒住?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个不解的谜团。于是好奇的问道:“娘娘,玉儿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他恭敬的称她娘娘,本能与她划开了距离。

逍遥也没有反对,在欧阳云鹤告诉她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再也瞒不住了。但却没有想到,识破了她身份的人,不是上官辕文,也不是罗天魔帝,反而是这个和她有着一夜恩情的徐玉。还真是出乎意料,听他想问什么,忙点头道:“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

“玉儿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娘娘有如此高的武功,当初怎么会落在吕环那小淫贼之手?”徐玉谨慎的问道,明知道这个问题问了难免尴尬,但却还是忍不住要问。这个谜团一直都塞在他的心中,以逍遥的修为,十个吕环也不是她的对手,吕环又怎么能够生擒得了她?

果然,逍遥闻言。想到了和徐玉那一夜的缠绵,忍不住脸上飞起了一朵红云,隔了片刻才慢慢的道:“我当初出宫的时候,身边还带着一个跟随了我十几年的姓毛太监侍候,却没有想到,那个毛太监竟然被德妃买通,在我喝的茶水中,下了迷药,我对他毫无防范之心,就中了他的圈套——因为他是太监,无法坏人贞洁,所以就找人帮忙,正好碰上了从青楼里出来的吕环,于是他就把我交给了那个小畜生,并且给了他一瓶子‘乱性’,那小畜生本是淫虫,见了这等美事,焉有不要的?于是就把我带到了荒林中意图不轨,幸好你经过,才让我幸免于难。”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怎么也想不明白,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随从,竟然会背叛于她。当然,那个毛太监最后让她给捅了十七八剑,尸体扔在了乱葬岗,首级却被她带回了宫中,送给了德妃,德妃知道事情败露,心慌意乱之下,对她跪地相求,逍遥才答应不说出此事,一场宫廷争宠的风波算是平息,只是可惜了那个贪图钱财的毛太监,枉送了性命。

徐玉听到此,算是明白,真是家贼难防。当即愤然道:“那个毛太监真是该死——但那个德妃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她就不怕在外面杀了你,将来皇上追究起来,累及自己吗?”

逍遥苦笑,她本出身于江湖之中,对宫廷中常玩的这套争宠把戏鄙视得很,但赵胤熙却偏偏宠爱于她,让她如今无奈的不得不周旋其中。于是淡然道:“玉儿,你也太天真了,你想想,德妃又怎么会杀了我?她只不过让毛太监找人坏了我的贞洁,然后再由毛太监亲自禀告皇上,说我与人通奸,如此一来,我岂不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她不但可以轻易的除去我这个眼中钉,并且还可以着实的将我羞辱一翻,你不知道,宫中的妃子,心态大都是不怎么正常的,为了争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杀”

“德妃——我想起来了,原本宫中也有一个姓贾的妃子封了德妃的,后来因为静安小公主的事,被废了,当初好象娘娘也牵扯在内。”徐玉听她提及孩子,想起了贾又兴,他的女儿当初就是封了德妃。

“不错——原来你也知道这个,你知道的可还真是不少。”逍遥坐在他的旁边,依然淡淡的笑着道,“我和她是一起进宫的,当初她被封了德妃,正当在受宠的时候,却发生了静安小公主之事,皇上一怒之下追究,她们就嫁祸与我,我当初为了自保,就告诉了皇上,我就是他魂牵梦绕的那个御风仙子。”说到这里,逍遥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忙尴尬的笑道,“我把话题岔远了,反正就是皇上知道,我不可能会杀了小公主,于是匆匆的定了案,贾妃不堪受辱,当夜就自缢了!现在的德妃,是皇上后来才册封的,主要是因为她有一个女儿,就是静和公主,皇上赐婚给了杨先之那孩子,若非念在静和份上,上次回宫,我就杀了她了。”说到最后一句,她美丽的眸子里杀机一闪而过,就算是多年的养尊处优,依然没有磨去她原本骨子里的野性,或者说,一个江湖中人的本分。

徐玉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几个解不开的问题,逍遥当初被吕环所擒,原本就是她身边的亲信而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何况这个暗箭还是身边的人,更是防不胜防。那个所谓的《刹那芳华》曲子,必定是她与赵胤熙之间的某些风流韵事,所以那个糊涂皇上为了美人,就匆匆的结了案子,也不管当初的贾德妃冤是不冤了。只是想不明白,她两次提到贾妃不堪受辱而自缢,不管怎么说,她本来也是皇上的妃子,就算是打入冷宫,也不至于会有谁再去为难她。以前与她争宠的妃子们原本妒忌,也不会再棒打落水狗了,毕竟她已经失势。于是好奇的问道:“当初的贾妃为什么要自尽,我总觉得她没有杀小公主的理由啊?”想到贾又兴在牢中受尽磨难,最后几乎是因他而死,他总觉得心中不安,忍不住就要追究一下当初的事实真像。而且,月儿身上的伤痕,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的她就是小公主。如果说当初的公主没有死,那贾妃可算是死得太冤了。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原本只是想先保住了自己,然后再慢慢的追查,却没有想到,宫中居然有着那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我也是在那次事件后才知道的,想想就是后怕——贾妃在当天晚上就自缢了,我也就没有了要再追查下去的理由与目的,因为死的都已经死了,虽然我赦免了贾又兴,但也挽救不了贾家。再追查,难免会涉及别的妃子,我也没必要多造杀孽。”逍遥摇头叹息。

徐玉心中好奇无比,主要的原因就是贾妃已经去世,否则,当初这事应该还有转机,又问道:“不知道宫中还有什么规定,竟然让贾妃自缢?”

逍遥闻言,想要启齿,不禁脸上微微一红,片刻后才低声说道:“宫中的妃子犯了事,受杖刑得去衣裸臀,作为一个女人,让人给扒了衣裙,爬在椿凳上受刑,任谁会受得了这等羞辱?更何况,这人原本还是尊贵无比的娘娘。”

徐玉闻言,不禁勃然大怒,忍不住破口大骂道:“是谁定下了这个规定?赵胤熙那个混蛋吗?”敢叫着当今皇上的名号骂混蛋的,他也算是第一个了。

逍遥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个倒不是——而是太皇太后,主要是约制嫔妃们别为了争宠,而做出一些过于出轨的事情来,有严刑控制着要略好一点,而就算是真的动刑,也都是由太监掌刑,下手都有分寸,不会打太重,主要是对嫔妃们羞辱而已。”

“那个太皇太后肯定脑子有毛病!”徐玉恨恨的骂道,竟然定下了这样一条规定,他终于明白,贾妃本是大家闺秀,进宫后被封了德妃,更是尊贵,又怎么能忍受这等羞辱,自然最后的结果是一死了之。

“玉儿,有件事情,我想找你商量!”逍遥又道。

“有事娘娘吩咐就是,玉儿一定照办!”徐玉忙答道。

“你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孩子!”逍遥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道,“我想我想认你做养子,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第十八章

却说徐玉闻言,只觉得逍遥那低低浅浅的声音,在他的耳中却如同是晴天霹雳,炸得他顿时眼前发黑,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迷茫之间,迎上了她的眼睛,却见她的眸子一如秋水,平静无波,想到她本来就是父亲兄弟的妻子,又是母亲的师妹,如今提出这个要求,怎么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可他该怎么办?心上人突然摇身一变,情人成了母亲?或者说,她想要断绝他的一切非分之想?当即狠狠的转过头去,道:“等到太后祭辰的那天晚上三更,我在后陵等你,到时候再说!”他终究还是不死心的。

逍遥看了看他苍白的脸色,黯然的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到时候再说!”说着起身告辞。

徐玉不知道她是怎么走的,直到厉月儿回来,他还只是呆呆的坐着,厉月儿眼见他神思恍惚,双目红肿,似乎有哭过的痕迹,心中不禁一痛,忙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你怎么了?王爷骂你了吗?是不是因为我们在清藕榭胡闹,王爷生气了?”她直觉的以为必定是赵胤煦教训了他,所以他心中难受,断然没有想到徐玉是因为逍遥的缘故,黯然销魂。

哪知道问了一遍,徐玉宛如没有听到,心中一惊,本能的伸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却觉得他身上如同火烧一般,不禁“啊”了一声,惊叫出声道:“徐玉,你病了?”心中不禁好奇,一个习武之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染上风寒?他不过在大热天泡了一下冷水而已,怎么会就病了?

徐玉这才惊觉厉月儿来到了身边,吃了一惊。忙道:“你回来了,叫双儿给你准备晚饭吧!”他心中犹自还记挂着厉月儿没有吃饭。

厉月儿眼圈一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道:“你先躺下,我去人找大夫。”想着他病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想着她的晚饭,心中顿时感动无比。其实,她哪里知道,徐玉只不过潜意识中本能的问了一下。如今他魂不守舍,连自己说的什么都不怎么明白。

“我病了吗?”徐玉忍不住反问道,口中问着,只觉得身上如同是火烧着一般,但心中却又像是站在大雪纷飞的野地里。茫然中一片冰冷空无,不知道何去何从,而胸口更是闷得慌,痛得厉害。

厉月儿见他如此,不仅就慌了手脚。忙扶着他到床上躺下,然后急急地出去叫人,双儿和阿大闻言,都急着进来探视,早有机警的小太监飞奔太医院去请太医,更有人惟恐赵胤煦怪罪下来,承担不起,忙着就找人去禀告。

赵胤煦闻言后,心中好奇,想着他离开清藕榭的时候,徐玉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着急急赶了过来,等他到清藕榭的时候,太医却早他一步来了,正在把脉,厉月儿、双儿、阿大等都在旁边侍候着,连玲珑也站在了一边,见他进来,都忙着请安问好。

赵胤煦顾不上那么多,忙一步抢到床前,眼见徐玉星微合,躺在床上,脸上颧骨之间,却是一片通红,听到人的声音,睁开眼睛来,见父亲站在面前,心中大是过意不去,想着自己为了皇上的妃子,弄成这样,还劳动父亲亲自来探视,心中顿时将平时对他的不满减了三分,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赵胤煦按住了。

“怎么好好的就病了,太医,小王爷怎么样了!”赵胤煦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前一句话是对徐玉所说,后一句话却是对太医所说。

“我没事,只是累得很,睡一觉就好!”徐玉勉强的笑道。

“小王爷没事,看样子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所致,微臣开一剂药,吃两天疏散了就好!”太医忙恭敬的回答道,同时却暗中身赵胤煦使了个眼色。

赵胤煦会意,当即点头道:“没事最好!双儿,带出去看茶!”

双儿忙答应了一声,引着太医走了出去,赵胤煦又安慰徐玉道:“玉儿,你放心的养着就是了,没事的!”

徐玉苦笑着点头道:“王爷,我没事的,您自去忙您的事就是,不用理我!”

赵胤煦摇头,看了看厉月儿和玲珑,于是又道:“两位姑娘,如今夜已经晚了,也请早点回房吧!”

玲珑正欲说话,没有想到厉月儿却抢先一步道:“王爷,我陪着公子,晚上要个茶水什么的,也好有人。”说着也不顾忌赵胤煦在场,便在徐玉的床沿边坐了下来,只是痴痴的看着他。

玲珑虽然没有说话,却也站着没有要走的意思,赵胤煦淡淡的笑了笑道:“有劳姑娘!”心中却想着,如是将来徐玉真的娶了这两个女子,却也未必是福气,虽然他并不反对他与她们俩交往,甚至心中还略望所成。

赵胤煦眼见徐玉似乎已经沉沉睡去,才从卧室里走了出去,及之外面客厅,却见刚才给徐玉诊脉的太医正在喝茶,见他出来,忙站了起来,垂手侍立。

“小王爷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赵胤煦沉声问道。

“应该是无妨!”那太医忙答道,“只是要注意一点。”

“别卖关子了,快说!”赵胤煦冷冷的道。

那太医眼见他脸上似乎有着怒气,忙小心的回道:“小王爷这病,据微臣诊断,应该是长期郁闷压抑,导致血不归经,伤了心脉所致,若要彻底根治,得首先知道小王爷的心病来由,慢慢的疏导才是。否则,就算有良药,恐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赵胤煦点了点头,知道他说得有理,但天知道徐玉的心中到底藏了多少事?于是冷冷的道:“若是疏导有用,我还要你们这君太医何用?有病——自己疏导开怀不就得了。”

那太医也算是宫中年长的太医了,知道当初为了他的王妃生产,导致了他大开杀戒一事,心中不禁惶恐,忙“扑通”一声,在地上跪下道:“微臣该死,微臣这就回去开药,务必尽快治好小王爷。”

赵胤煦依然沉着脸,语音冰冷的道:“那你还不去?”

那太医如蒙大赦,慌张的退了出去,自去开药方子不提。却说赵胤煦眼见太医已去,当即忙叫过双儿来问道:“刚才是不是皇贵妃来过?”

双儿俩好奇之极,不知道他如何能够未卜先知?忙答道:“不错,刚才皇贵妃娘娘来看小王爷,两人说了几句话,贵妃娘娘就告辞去了!”

赵胤煦心中明白,他最最害怕担忧的事情,恐怕还是成了事实,徐玉果真爱上了一个他绝对不该喜欢的女子,难道他不知道,逍遥的年龄,足够做他的母亲?难道他身边这么多的妙龄女子,还及不上一个隐湖逍遥?可是转念一想,他不禁哑然失笑,想着当初母后给他选妃的时候,那么多的绝色佳丽,自己却连正眼也没有看这一眼,所有的心思,全都只是为了那个谪仙子而动,满心眼里都是她的一颦一笑,为了她——江山社稷,他都可以放下。但是,就算他放下江山社稷,也换不来她起死回生。那孩子,和他可还真像,都喜欢上了隐湖的女子,都为她们痴念一生,但当初他和谪仙子却年龄相仿,而且,谪仙子也待字闺中。虽然有着正邪之分,却并无大碍,母后还是一直都支持着他的——如今徐玉喜欢的女子,却早已是当今皇上的皇贵妃,他的皇姨娘,他若是强求,和乱伦又有什么区别?将来他若是登上九五之尊,只怕堵不住天下人的幽幽众口,徒惹天下人耻笑,皇室的尊严又放在什么地方?而且,赵胤熙若是知道了,只怕会一怒之下将他凌迟碎剐。

随即又想到,徐玉年龄渐大,不如就给他定下一门亲事,也好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想来想去,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对象,想着隐湖玲珑虽然和他年龄相仿,但辈分上却高了他一辈,算是他的师姨,而且,如即那个老顽固也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厉月儿倒是不错,而且看样子她对徐玉倒也有意思,唯一可惜的是她也是武林圣地中人,听说樊绮云那老太婆对徐玉意见大得很,要她同意这亲事,恐怕比要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困难——不知怎么,他心中突然浮起了那个刁钻古怪的绿萝,这女子相貌之美,和逍遥算是不分伯仲,和徐玉年龄相仿,而且好象两之间,关系暧昧,只是她却是秦无炎的弟子,天知道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如果贸然的给徐玉定下了亲事,将来岂浊害了他?朝廷大臣中,虽然也有好几家有好的女孩子,但想着徐恐怕未必中意。因此想来想去,皆觉得不是办法,顿时烦恼无比,有心想把徐玉叫过来教训一顿,心中却又不舍。

于是只得严嘱双儿别把今天皇贵妃来过的事情说出去,否则严处,双儿俩谨慎的答应着。

第十九章

却说徐玉沉沉睡去,似乎眼前还晃着逍遥的影子,忍不住大叫着便要上去抱她——但猛然却见赵胤熙凶狠的挡在了眼前,他本就心虚,此时只觉得背上冷汗沥沥而下,脑袋中嗡嗡作响,一个声音恶狠狠的在耳边道:“徐玉,你敢勾引朕的妃子,我要你不得好死!”

说着就见赵胤熙一掌向他打来,他想要躲避,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想要拔剑,叶上秋露去已经不知道去向——赵胤熙一掌重重的打在了他有胸口,他只觉得痛恻心扉。抬头看时,却见逍遥正微笑着半依在赵胤熙的怀里,看也不看他一眼,顿时手脚酥软,张口想要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而这个时候,几个侍卫过来,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他想要挣扎反抗,却全身无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似乎有着绿萝娇嗔薄怒的样子,徐玉心中一喜,想要招呼她,却见她走到自己面前,狠狠的啐了一口,骂道:“活该!”说着就转身跑了,转眼就不见了影子。

“二师兄,你娶我好吗?”徐玉转首之见,却见小师妹满含幽怨的眸子出现在眼前,脑海中尽是那句“娶我好吗?娶我好吗?”渐渐的小师妹的影子淡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了徐玉跟前,手中持着叶上秋露冷笑着道:“徐玉啊徐玉——你忘了吗?你曾经在我的坟前发过誓,甘愿一生受尽凌辱折磨,来偿还徐林鹤欠我之种种?”

一夜时间,徐玉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等到天明时分,却口干舌躁,朦胧之见,眼前似乎看到有一个熟悉的女子,只以为是厉月儿,忍不住轻轻的叫道:“月儿——请给我杯水,好吗?”

感觉中,那女子倒了水。送到了他嘴边,徐玉也顾不上别的,一口气将水喝了个精光,睁眼看时,却看到玲珑近在咫尺的脸,顿时吃了一惊,本能地“啊”了一声,脸上微微一红,问道:“玲珑姑娘,怎么是你?”

“怎么,见着我不高兴吗?难道我就真的不如你心目中的月儿不成?”玲珑秀眉轻扬,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光泽,竟然似乎微微含着一丝酸意。

徐玉怕她误会,和厉月儿再起争端,当即忙道:“不是,姑娘千万别误会。只是徐玉实在不知道是姑娘,多有冒犯!”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感觉胸口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闷得慌,手脚酥软无力,人也懒得动弹——而自己身上穿的一身衣服,却被汗水湿透,想来是在梦中挣扎,惊出了冷汗。

玲珑听他所言,自然他是当她外人,惟恐失礼冒犯,而那个厉月儿却是他的自己人,或者是心上人,所以可以随便,想到这里,顿时满心眼都酸楚一片。

徐玉回忆着梦中景致,想着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其余的事情倒也罢了,怎么就会梦着了风清子?自己和他从未见过,他的相貌也都是他自己的揣测,可在梦中,感觉却如同是真的一般。他今天的武功修为,皆继承于他,就连清源心经,也是他当初留下。可以说,今天的徐玉,算是继承了风清子的衣钵,因此不禁想到踏入江湖中的种种。难道说,他如今所承受的痛楚,都是应了当初的誓言不成?

一时之间,徐玉只觉得心乱如麻,只管坐着出神,浑然忘了身边的玲珑。

玲珑眼见他神色不佳,脸上似乎郁闷无比,忍不住劝道:“你还是躺着吧,都病成了这个样子了,还起来?”

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珍珠帘子一动,却见厉月儿手中端着一只托盘,里面装着几样精致的小菜以及一大碗绿豆粥,走了进来。盈盈走到了床前,眼见玲珑正坐在徐玉跟前,顿时醋意大作,但也不便当着他的面发作,于是奈下性子,走到徐玉身边,笑语盈盈地道:“公子,我刚才去厨房,做了几样小菜,熬了点绿豆粥,你尝尝!”

徐玉知道清藕榭有独立的厨房,平时也都有酒菜份额,也有专门的厨子管他的饭菜,但却没有想到厉月儿这样的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竟然会作菜,随即又想着自己为了一个别人的女人,弄得神魂颠倒,不但累及父亲亲自前来探视,更害得这个江湖女侠为了他下厨,心中过意不去,忙道:“月儿,以后这事就让厨子去弄吧,你别去了!”

厉月儿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关怀,心中顿时大喜,忍不住甜甜的笑了起来,道:“没事的,以前在剑谷,我没事的时候常常做菜,师兄弟们都喜欢我的手艺——就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一边说着,一边端了过来,徐玉伸手要接,哪知道厉月儿却快他一步,用银匙舀了,送到了他嘴边。

徐玉就在她手中吃了一口,果然觉得绿豆粥熬得爽口无比,顿时忙点头称赞道:“好吃,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手艺!”他这些天来,日日和厉月儿同床共枕,这等小事,也不会再避讳。

“你喜欢就好,我以后天天给你煮!”厉月儿见徐玉喜欢,顿时笑逐颜开,满心欢喜。

玲珑眼见厉月儿进来后,徐玉就没有再看过她,一颗心全放在了厉月儿身上,顿时忍不住出言讽刺道:“难道你们剑谷的女子,就只会用厨艺讨好男人不成?”

厉月儿闻言,脸上微微一红,羞愤难当,忍不住就要发作,却见徐玉向她使了个眼色,同时一把按住了她的手。厉月儿冰雪聪明,自然知道徐玉不愿意她们争吵,于是眼珠子一转,微笑着道:“没错,我们剑谷的女子都懂得讨好男人,不比别的女子,自以为的仙子下凡,天下男人都要围着她转。其实,也不过是假清高而已!”

玲珑闻言,刚才徐玉对厉月儿使眼色的一幕,正好也都被她看到,心中委实是咽不下这口气,忍不住愤然道:“不错,隐湖谪仙子被公认为天下第一美人,倒不知道你剑谷有几个?”她也是气极了,当初谪仙子嫁给罗天魔帝,隐湖引以为耻,若是换在平时,她断然不会抬出谪仙子这个名号来的。但如今被厉月儿一激之下,她毕竟年轻,再也按捺不住。

徐玉听到他们提及自己的母亲,顿时头大如斗,他隐隐知道一点关于谪仙子的事情,赵胤煦虽然不愿意说,但徐玉当初却从媚儿口中知道一二,当即怒道:“住口——你们要吵,给我出去吵!”本来精致可口的菜肴如今吃在口中,却如同嚼蜡,而头却更是疼得几乎要裂开,说着也不顾两人脸上是否下得来,当即从床上披衣起来,径自向外走去。

却没有看到,玲珑和厉月儿两人相互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又都同时追了上来。让徐玉无法理解的是,厉月儿这些日子本就和他住在一起,但玲珑却有自己的房间,她为什么不回去睡觉,也呆在他房中干什么?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每每自己和她打招呼,她也总是言语冷淡,毫无感情可言,为什么今天他病了,她也如此在意?难道说,杨先之昨天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丫头喜欢他?

要命——他可不想成为第二个风清子,这两个丫头,还是远着她们一点为好。这次徐玉可还真的猜中了这两个女孩子的心事,原本厉月儿由于受伤的缘故,早就被徐玉看光了,想着自己早晚是他的人,自然收起了原本女孩子高傲的性子,对他温柔体贴,再说徐玉相貌俊美,人间罕见,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女孩子心目中标准的情人模式;而玲珑本对徐玉也有好感,但因为知道了徐玉乃是她师姐的儿子,又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想着谪仙子下嫁罗天魔帝,师傅每次提到,总是黯然,伤心莫名。于是就开始刻意的冷淡于他,知道她与他,今生注定了无缘,因此也同时收起了少女情怀的所有心事,如同是软弱的蜗牛,以为躲过了坚硬的壳中,就可以躲开一切。但她也没有想到,命运早就注定好一切,她也无法逃脱——她在这里再次的碰上了徐玉,如果只是碰上他,倒也罢了,偏偏还有个厉月儿。

这个容貌、才智、武功都完全不输于她的厉月儿,若是别的门派中人,玲珑不但不会放在心上,还会望其所成。毕竟,她心中还是喜欢徐玉的,还是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而偏偏这个人还是剑谷中人,想到当初樊绮云横刀夺爱,造成师傅一生凄若,如今徐玉算是风清子的传人,而厉月儿却是剑谷中人,顿时心生恨意,为了师门的这口怨气,也为了她本人的一点朦朦胧胧的梦幻情怀,她想也不想,竟然也打叠起水样柔情,开始对徐玉展开温柔的追逐。

却不知道,就因为争这口气,让她从此万劫不复!

第一章

却说徐玉刚刚走到外面的房间,在梨木雕花椅子上坐了下来,厉赠和玲珑也一前一后跟随着走了出来,徐玉几乎没有呻吟出声,难道她们就不能让他安宁片刻?难怪古人说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等美人恩情,确定是消受不起。

“徐玉,你吃点东西吧?你还病着!”厉赠温柔的笑着道,“若是你嫌赠煮的粥不好吃,我让厨房给你重新煮过就是!”

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玲珑就道:“你难道不知道他现在没有胃口?昨天晚上发了一夜的烧,这回子刚刚好点,谁要吃这个?”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瓶子来,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送到徐玉嘴边,笑道:“吃这个吧!”

徐玉吓了一跳,忙问道:“玲珑姑娘,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隐湖特制的清心归一丸,采用我隐湖的朝昙花作引药,和着几种名贵药材配置,主要是调治心火上升、稳定情绪的——我昨天晚上见你一夜恶梦不断,想来必定是心神不宁所致,我们住在这里,给你添了好多麻烦,还真是过意不去!这颗药丸,算表示我的歉意。”玲珑含羞笑道,让她突然间对徐玉表示过于的热情,还是不怎么习惯,忍不住就找了个不算是借口的借口,昨天晚上,她也在他房中守了整整一个晚上。其实她没有说,这清心归一丸是隐湖的奇药,朝昙花少之又少,配置更是困难,主要的功效哪里是败火清心?而是为了提高心境修为,控制心魔滋生。是修炼内功时防止走火入魔的无上良药。

徐玉看着她那纤细的玉指捏着一颗碧绿的药丸送到嘴边,同时鼻子里闻到一股幽香,也分不清是药丸的香气还是来自玲珑身上特有的处子幽香,正想着要推辞,而玲珑却已经把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徐玉只觉得芳香满口,随津化液顺着食道滑下,顿时一股清凉气息,竟然如同真气一般,迅速的游走于全身大穴。刹那间觉得体内神清气爽,舒服无比,忍不住就脱口赞道:“好舒服的感觉!”

玲珑闻言,顿时羞涩的笑了一下,道:“你喜欢就好!”

厉赠却变了脸色,她折腾了一个早上为徐玉准备的早饭,他却仅仅尝了一口,顿时脸色一黯,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的委屈,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但却又便说什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有美女相伴,自然是舒服了!”

三人同时抬头看时,却见绿萝正俏生生的站在了门口,手中挽着一个包袱,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半是幽怨半是嗔怪,徐玉近乎呻吟的揉了揉脑袋,想着她怎么一大早的也跑过来凑热闹?当即忙招呼道:“绿萝姑娘,请坐!”

“不坐,等我把事情安排好了再坐不迟!”绿萝转动着明亮的眸子,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徐玉和玲珑、厉赠的脑袋都一时转不过弯来,不知道她要安排什么事情,正欲开口询问,绿萝却提高了声音大叫道:“南宫天羽,给本小姐滚出来——主人都起来了,你难道还在睡觉不成?”

一语未了,就见南宫天羽已经战战兢兢的从隔壁跑了过来,走到她面前跪下道:“天羽见过小姐!”他本是秦家的家奴,对这个掌握着他南宫家生杀予夺大权的绿萝大小姐,畏惧得很。

“哈——”绿萝轻笑着道,“动作还蛮快的,不错,给我收拾两间房间,本小姐要住这里!”

徐玉本来正接过了赠递给他的茶轻轻的喝了一口,这个时候闻言,顿时将口中的茶全部喷了出来,少量的茶水呛进了肺里,连连咳嗽,厉赠忙给他拍着,问道:“怎么了?”

徐玉不理她,只是向绿萝道:“大小姐,你要住在这里?”

绿萝跳到他面前,从他手中接过茶钟,毫不避讳的将剩余的茶水一口喝干,然后放下茶钟笑道:“喝死我了,从早晨一直忙到现在,才算搞定了!”

徐玉顿时觉得一个头仿佛有两个大了,原本凭着清心归一丸已经不再疼痛的脑袋如今又隐隐作痛,想着若是让她住在这里,三个女人一旦动手,自己还有日子过吗?隐湖和剑谷本已经不和,而她这个不属于任何门派的人恐怕也绝对不好惹,问天剑威力,碧玉箫的绝技他可都领教过,而他最怕的就是——若是绿萝大小姐半夜三更的去挖皇陵可怎么办?或者闯禁宫什么的?

“还愣着干什么?”绿萝看着还傻着眼站在一边的南宫天羽一眼,说道,“还不快带人把小王爷隔壁的两间房间给收拾好了。”

徐玉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想着大不了就是她们三人把清藕榭给闹翻了,拆了房子,也就完了,因此反而镇定下了,只是不解的问道:“绿萝小姐,你一个人住,一间房间就够了,要两间干什么?”想着难道她还要带个人进来吗?同时又想着皇家制度森严,恐怕绿萝住进来,赵胤煦若是问起,无法回答。原本他还想着先把厉赠找个时间送出去,却没有想到一个还没有送走,另一个就又来了,如今倒好,清藕榭够热闹了。

“当然要两间房了!”绿萝眉眼之中,尽是笑意。

“为什么?”徐玉和厉赠以及玲珑都不明白她要两间房干什么?

绿萝指了指站在徐玉身后的厉赠,笑道:“还有一间是给这位姐姐的,帝君吩咐过,人家大姑娘未出阁的和你住在一个房间里,恐怕与她名节有损,所以让我也为她准备一间房。”

绿萝话未说完,厉赠已经满脸通红,心中却又微微气恼,嗔怪绿萝多事,徐玉听她提及这个,想到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和厉赠同床共卧,玩笑无忌,也不禁脸上微微一红,问道:“你见过王爷了?真的是他老人家吩咐的?”想来是这小丫头胡说八道,赵胤煦怎么会管他这个事情的?

“你若是不信,自己去问好了!”绿萝翘起粉嫩的小嘴,冷笑道,心中却想着莫非你还舍不得她从你房中搬出来不成?

“算了算了,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吧!”徐玉知道和她理论不出个什么来,难道还真的为了这事去问赵胤煦不成?但想了想又道,“若是将来王爷怪罪你们一起搬到皇宫里来住,可不关我的事情。”

绿萝忍不住冷笑道:“你以为我稀罕来?妨碍着你和这两个美人打情骂俏?哼——告诉你,可是帝君阁下亲自请我过来的,你如今倒说上一声,不欢迎,我立刻就走!”说着竟然当真站起身来,高声叫道,“天羽,给我收拾东西,既然小王爷嫌我等平民女子,不配住在皇宫中,那我走就是了。”

徐玉吓了一跳,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拉住她赔笑道:“阿萝,是我失言了——你若是不嫌我这里简陋,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一边说着,一边忙着作了一揖,才哄得绿萝嫣然而笑。而厉赠和玲珑看在眼中,却是妨在心头,对这个美貌无比,刁钻古怪的女子心中都嫉妒得紧。

绿萝的办事效率到还真的不错,不到半个时辰,就把徐玉隔壁的两间房整理了出来,自己住一间,厉赠住一间。原本厉赠是准备等伤好了就走的,但如今因为玲珑的介入,她竟然绝口不提要离开的话题,徐玉自然也不好赶她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徐玉不知道他是怎么渡过的,这三个女子都像是转了性子一样,拼命的讨好于他。她们自己却又不停的争吵,三人相互之间,一天要吵个十来次,幸好虽然有动手,却没有动用神器,而只是点到为止。玲珑和厉赠之间的水火不容,但却能够联手对付绿萝,而从来没有吃过亏的绿萝大小姐,这次也动了真怒,和两人耗上了,不停玩着各种花样,比如——把阿大的蛇借过来,放在了厉赠的洗澡水中,让厉赠有生以来,第一次放声尖叫;而把合欢门的软酥红春药换掉了玲珑的胭脂,害得玲珑失态,幸好这种春药只不过是普通的软性春药,和“乱性”以及“合欢散”等厉害春药不同,但饶是如此,圣地出生的两个女子还是对她恨之入骨。

徐玉彻底的领悟到了圣人的那句至理名言“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常常是躲在了书房中远远的避开她们三个,但她们却又总会想着法子的找着他,并且让他置身于她们其中——这天傍是时分,灼热的太阳慢慢的收敛了辉煌,徐玉偷偷的吩咐阿大给他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取了钓竿独自去钓鱼,余下这三个女孩在房中,只要她们不拆房子,他绝对不会出面阻止她们任何事情,只要她们不来烦他就行。

但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就见玲珑施展御风弄影,如同临波仙子一般,从水面上向他这边飘了过来,徐玉叹了口气,这个浮生想要偷个闲也偷不得啊

第二章

转眼之间,玲珑就到了徐玉面前,微笑道:“原来你在这里钓鱼?”

徐玉懒懒的叹了口气,笑道:“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鱼好象都跑了,我一条也没有钓到。”

玲珑随手从湖面上摘下一朵荷花叶子,俏皮的盖在自己头上,笑道:“天太热,鱼也懒得动,所以你钓不着!”

徐玉眼见荷叶映衬着她雪白的小脸,原本清纯圣洁的模样因为一片叶子,凭添了几分俏皮,如同是江南温柔的采莲女,只看得他心神微微一荡,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杨先之的话来,当即故意一本正经的道:“不是的,原本还有鱼过来,就是你来了,鱼儿就都沉到水里去了,再也不出来了?”

玲珑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鱼儿难道都怕我吗?”

“不是!”徐玉忍着笑意道,“是鱼儿害羞!”

玲珑好奇的问道:“鱼还会害羞?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徐玉盯着她看了片刻后才道:“当然,鱼儿见你长的漂亮,自惭形秽,所以都远远的沉到水底躲着去了!”

玲珑闻言,知道徐玉是故意逗她,忍不住脸上微微一红,轻啐了一口,娇嗔着骂道:“胡说八道!”

“是真的——”徐玉忍不住好笑,逗这个小丫头有时候也是一种享受,只要她们相互之间不争吵,任何一个姑娘,都是绝对的可爱,因此继续胡扯道,“我这个是有典故的!”

玲珑“咯咯”娇笑道:“那你倒说说,有什么典故,若是说不上来,我把你推水中喂鱼去!”

“别别别”徐玉一迭连声的叫道,想着绿萝就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扔进水中,如今他可没有兴趣再到水中去洗澡了,因此忙笑着摇头晃脑的叫道,“古人形容女子美貌,常说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看来并非是我胡扯,是确有此事的,你看,这水面上自从你来过了,还有看见一条鱼吗?必定是鱼儿见你生得美丽,都害羞躲到水底下去了,可见鱼儿也都是傻瓜!”

玲珑从头上扯下了那片荷花叶子,在水面上四处找找,确实没有找到鱼儿,又问道:“鱼儿怎么又成了傻瓜了?”

“鱼儿当然是傻瓜!”徐玉正色说道,强忍住了笑意,玲珑现在的样子真的好可爱,于是继续说道,“鱼儿见着象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远远的躲开,岂不是傻瓜?看我多聪明,知道逮住机会,就一定要好好的看个够!”

玲珑听他调侃自己,却也不生气,心中反而喜滋滋的。但脸上却没有怎么出来,故意板着脸道:“胡说——我可是你的师姨!”

徐玉听到提及“师姨”这两个字来,心中一痛,想到逍遥,顿时黯然神伤,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收敛,原本颇为高兴地心情顿时跌入了低谷,半晌才兴意阑珊的道:“是吗?小师姨?”

玲珑看着他微微变色的脸,心中不忍,忙问道:“你生气了,我开玩笑的!”

徐玉一愣,忽然咬牙道:“玲珑姑娘,我现在慎重的问你一个问题,好吗?当然如果你觉得为难,也可以不回答!”

玲珑见他说得如此的慎重,忙点头道:“请说就是!”

徐玉点了点头,想要启齿,却也颇觉得为难,但为了自己以及这几个姑娘,却还是硬着头皮,尴尬的问道:“玲珑姑娘,你们是真的喜欢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小混蛋,或者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玲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芳心“突突”乱跳,而玉脸却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半侧着身子,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更没有料到他会毫无顾忌,这般赤裸裸的问了出来。

“玲珑姑娘,请回答我的问题,好吗?”徐玉又追着问了一声,他需要确切的答案。

玲珑咬着牙齿,半晌才沉着脸冷冷的道:“因为你是风老先生的传人,就是如此——我不会让你娶剑谷的那个女子的。当年樊绮云破坏了师傅与风老先生,如今我也要她的弟子尝到这个恶果!如果你不是风老先生的传人,如果那个厉赠不喜欢你,我绝对不会再和你这个淫亵的合欢门主多说一句话!”她话一经说完,猛然觉得胸口痛得厉害,伤害别人的同时,她也用一柄剑,深深的扎进了自己的心中——在她初见徐玉的时候,就对他有好感,但少女的矜持却让她放不下脸来。而如今,她是隐湖弟子,他却是合欢门主,罗天圣教的少教主,她们注定了有缘无份,不如趁早断绝他的一切梦想,也断绝自己的所有情孽。

徐玉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他虽然早就怀疑玲珑的本意,但却还抱着一丝的幻想,甚至在他的心中,也一直把她当作了逍遥的替代品,毕竟,在她们身上,有着某些相似的地方,她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会着同样的武功,甚至连她们某些神态,也略为相似。但转念想想,他本人就够卑鄙的了,又用什么要求别人?如今玲珑对他说了这席话,也让他从心底的最深处,断绝一切对隐湖女子的希求,也许是继承了谪仙子对隐湖的舔犊之情,也许是继承了罗天魔帝对隐湖的特殊情怀,他对来自于隐湖的人,总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就像眼前的玲珑。

徐玉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半晌才强笑道:“原本是我自作多情了,姑娘见谅!”

玲珑脸色苍白,明白也许她已经断绝了和徐玉最后一点幻想,但这一切却都是她本人亲手造成,怨不得别人,要怨就怨他们这该死的师门,该死的正邪之分,隐湖再也丢不起这个脸了。如果她这个隐湖唯一的嫡系传人,竟然嫁给了自己师姐的孩子,而这个人却还是合欢门主,武林圣地还有何颜面存在?

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无言的尴尬中,幸好这个时候,阿大飞奔过来叫道:“公子,杨大人来了,在客厅等着你呢!”

徐玉“哦”了一声,无精打采的将手中的钓竿递给了阿大,也不招呼玲珑,径自向房中走去,玲珑呆呆的看着阿大收起了钓竿鱼线,湖中有白莲千朵,碧叶如伞,如今傍晚时分,却是烟水朦胧,不禁想起了欧阳修的一首《蝶恋花》来:

“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又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她早年读这首词的时候,只当是文无病呻吟,如今忍不住反复咀嚼着那句“芳心只共丝争乱”,顿时觉得似乎有着千般滋味,万般惆怅,尽在心头,当真是贴切无比的描写。

徐玉慢慢的走到客厅中,却见杨先之正在喝茶,见他进来,忍不住笑着站了起来,厉赠迎了出来,笑问道:“你刚才去哪里了,阿大说什么也不告诉我!”

“出去走走!”徐玉随口答道,又向杨先之道,“杨大人是个大忙人,如今光临我这清藕榭,不知道有何贵干?”一边说着,一边垂头丧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双儿忙献过茶来。

杨先之如今是满心眼里的欢喜,并没有注意到徐玉的不对劲,想要说什么,却忍不住脸上微微一红,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厉赠一眼,徐玉会意,摇手示意厉赠和双儿俩道:“你们先出去,我们男人讨论的东西,姑娘们还是别知道的好!”

厉赠俏脸一红,她会错了意,以为徐玉和杨先之必定是讨论女人上面的事情,因此忍不住轻啐一口,忙带着双儿俩跑了出去,而阿大却也一并走了出来,自去找绿萝,这些日子绿萝住在这里,他比徐玉还要高兴得多,每天跟着她跑前跑后的,成了她身边最最忠诚的跟班。

徐玉也无闲暇理会这些,因此勉强笑道:“杨大人有什么事,可以说了吧?”

杨先之想了想道:“王爷如今已经把静和公主与我的婚事给我退了,皇上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德妃娘娘有些不高兴,如今她和赵珉山走得极近,已经认了他做养子,就差皇上一道圣旨肯定了。”

“这个不关我的事!”徐玉淡淡的道,赵珉山拜在了德妃的膝下,大概就是想要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本就无意储位之争的。

“恩!”杨先之对于他的淡然能够理解,毕竟他本是江湖中人,对于皇室中的权利之争,并不怎么看重,而他来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此事,于是笑道:“王爷已经下了诏书,封珠儿为清乐郡主。”

徐玉忍不住叹息道:“他的办事速度真的快啊!”其实他哪里知道,赵胤煦一旦决定的事情,绝对不喜欢拖拉,都是当天决定,当天就会处理妥当,不会放到隔天,这也就养成了他严谨的生活习惯。

“所以,我今天来求你”杨先之红着脸道,“我想在本月十九和珠儿完婚,嘿嘿——想请你帮忙,你看可好?”

第三章

徐玉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子这般不要脸,这么快就想拐带他的小师妹进洞房了,因此忍不住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道:“怎么?这么性急啊!今天已经初五了,还有十四天,恐怕一切都来不及办理,王爷也不会同意这么快办的!”

杨先之摇头道:“不是我性急,而是怕夜长梦多,再来珠儿也想见见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也想见见她!”徐玉点头道,确实——在他知道了聂珠在京城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上一面,因为怕杨先之误会,所以就一直忍着了,却没有想到如今她主动提出,因此心中颇为欣喜,但却不解杨先之头一句话的意思,于是问道:“王爷亲口许下的婚事,你还怕什么?”

杨先之摇头,就因为赵胤煦答应得太爽快了,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总感觉好象没有这么顺当。因此想着求一求徐玉,让他尽快帮忙把聂珠和他的婚事给办了。本来,这只是他们俩的事,与徐玉并无关联,但聂珠却说了,无论如何,也要徐玉亲自送亲,所以他不得不来恳请徐玉成全。

“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心中不塌实!”杨先之苦笑着道,“珠儿要你亲自送亲,你看看,你是不是把她接进宫来住几天,到时候我再用花轿来把她娶过去?”

“把她接进宫来?”徐玉的脑袋又开始有点痛了,想着如今他房里三个女孩子吵得厉害,若是再把聂珠接进来,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日子好过。想着小时候聂珠也不是省油的灯,总喜欢些刁钻古怪的玩意儿。比如让他们抓猴子什么的,若非抓猴子,也不会让他坠下悬崖,知道了风清子的隐私,或许无知,他就能够躲过这一切的是非。但他随即又想到,没有用的,他的身世早就注定了一切,赵胤煦和上官辕文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的。

“不行吗?”杨先之不解的问道,他当然看出了徐玉的为难。又道,“你总不能让她住在我那里,等到大婚的日子,我一乘花轿把她从这个房间抬进另一个房间吧?”

徐玉想了想,苦笑道:“我这里你也看见了。还是人住的地方吗?把她送以凝翠居去,我让金先生准备准备,我就这么一个师妹,要出阁也得风风光光。”同时也想着别让那个金先生闲着,老是出馊主意。但随即又想到如今的聂珠是郡主,到时候要出阁还是要把她接进宫来的——再来,金先生和他的那个义父的底细他也搞不清楚,把聂珠送他那里,他也不放心,因此又道,“凝翠居也不妥当,还是送我这里来吧,反正就这十四天,我认命了就是!大不了她们四个把我的房子也给拆了!”

“这等艳福,别人求也求不到呢!”杨先之忍不住打趣道。

徐玉冷笑,想到玲珑刚才的话,心中一寒,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又觉得心境平和,豁达无比,仿佛原本一直在死胡同中,突然找到了出口,又像是在地底下的蝉,经过了黑暗的岁月,终于爬出了地面,蜕去了壳,长出了翅膀,翱翔在蓝天白云下。因此笑着摇头道:“这等艳福,难道杨兄想要吗?那我去求王爷,把静和公主一并许给你,让你也享受一下,如何?”

杨先之闻言,忍不住惊笑道:“不要不要,女孩子一个就够了,多了未必是美,反而是麻烦!”他心中明白,若是徐玉真的去说,皇上大概真的会把静和一并许给他,虽然皇室公主不可能做小,但却也并非驸马就不能纳妾,所以他还是赶紧打断徐玉这个念头为好。

徐玉也并不是当真,说过也算了,心中着实想着聂珠,于是笑道:“杨兄,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把我那妹子送过来?”

“明天是太后生辰,皇上和王爷都将前往后陵拜祭,我恐怕没有时间,不如就今天如何?我这就回去,把她带过来,实不相瞒,为了我一点私心,我一直瞒着她你来了京城的事,她前两天知道了,高兴得不得了,委实是急着想见你。

徐玉明白他所谓的一点私心是怕他占了聂珠的便宜,想到如果自己想要娶她,还会等到现在?心中想着,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道:“也好,那你现在就回去吧,我也好让人收拾房间,准备一下。还得抽空儿预备下她的嫁妆,我师娘就这么一个女儿,我可不能让她太寒酸了!”

“那就多谢费心了!”杨先之抱拳道谢,随即告辞而去,自去府上接聂珠过来不提。

却说杨先之告别而去后,厉赠已经准备了晚餐,徐玉刚刚准备吃饭,忽然一个小太监来传道:“皇上有请!”

徐玉吃了一惊,这些日子,他总是刻意地避开赵胤熙,一来因为见了面两人难免尴尬,二来因为逍遥的事,他心中实在不舒服,所以在宫中这么长的时间,除了第一天晚上匆匆见过一面外,平时就算偶尔碰上,也都是打声招呼了事,倒不知道他今天特地来请,却是为了何事。

于是匆匆随着那个小太监行去,一路之上,穿廊踱阁,小太监引着走到了一处精致的院落前,徐玉抬头看时,却见匾额上面写着“和阁”三个字。

小太监扯着喉咙,高声叫道:“静平王爷到!”声音尖细,传出老远。

徐玉根本就不知道宫廷中的礼仪,未等里面回答,就径自一步跨了进去,却见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院落,种植着好些花草,花木修剪得体,如今正值生长旺季,片片叶子,都散发出蓬勃的生命力。正中间一条方砖铺就的通道,直通正门,正门上有四个黑漆大字“和清风”,字迹清秀,似乎出自于女子手笔。

徐玉也不顾欣赏,几步就走了进去,正房之中,***通明,赵胤熙正坐在一张轻巧的竹椅上,冷冷的看着他进来。

“见过皇上!”徐玉也不跪下行礼,只是微微的欠了欠身。

赵胤熙依然是老样子,只不过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让他更是添了一成贵气,但却沉着脸,木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才道:“难道你父亲就没有教你礼仪?”

徐玉一呆,心中隐隐觉得不妙,赵胤熙好象是故意找他的茬来着,只是心中委实想不明白。这些日子,好象他并没有得罪于他,但如今他是皇上,同时也是他的叔父,因此他虽然语言冰冷,毫不留情,他却还是容忍下了。

“跪下!”赵胤熙越想越气,忍不住一声断喝道。

徐玉无奈,想着如今还是不要和他冲突好,毕竟他的武功可不如他,而且,觐见皇上,连剑都没有带,就算要动手,也没有兵刃。因此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地上跪下。

冷不防赵胤熙竟然扬手,一个耳光对着他脸上打了过来,徐玉吃了一惊,闪避已经不及,“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子,在他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赵胤熙反手又是掌,另一边脸上又是一下子,顿时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般的疼痛,嘴角也渗出一丝鲜血,徐玉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忍不住勃然大怒,扬首问道:“皇上为何打我?”

赵胤熙的怒气更大,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叫道:“你过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徐玉不解,他虽然满腔怒火,但还是压抑住没有发作,随着他走向一边的内房——两个全身缟素的小宫女掀开湘妃帘子,徐玉眼见那两个小宫女两眼红肿,脸上犹有泪痕,心中猛然一惊,一股不祥的预兆袭上心头。

赵胤熙也不说话,拉着他走到一张淡蓝色的绣榻前,徐玉看时,却见榻上躺着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身材微微发福,相貌并不算绝美,但却生得珠圆玉润,乌黑油亮的头发梳着一朵流云髻,戴着火焰宝钗,但可惜的是,如今这个少女的脸上已经一片死灰,没有一丝的血色,使得原本并不逊色的容颜暗淡不少,徐玉心中大惊,眼见这少女脖子上有着一道深深的勒痕,凭感觉,他知道这少女是自缢,并且已经气咽身亡。

“她是谁?”徐玉忍不住颤抖的问道。事实上,他心中已经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是谁了,同时他的心也开始一直向下沉,一直向下沉赵胤熙见他发问,一把扯住他,声嘶力竭的叫道:“你还好意思问她是谁?你知不知道,朕就只有两个女儿——就只有两个女儿啊你那该死的父亲宠着你,事事依着你的意思,逼死了朕的和儿,你”他说到此,却再也忍不住,两颗泪珠,滚落到脸上,哽咽着说不下去。

徐玉紧紧的咬住了嘴唇,他心中明白,眼前的这个少女,就是皇室的金枝玉叶——静和公主。

第四章

徐玉心中明白得很,眼前的静和公主必定是因为杨先之退婚,导致了她的自缢,只是他心中不明白,一个深闺女子,怎么如此的刚烈?她身为皇室公主,金枝玉叶,何求不得良配?为何轻易轻身?

赵胤熙狠狠的盯着他骂道:“你知不知道,静和是和先之从小一起长大的,先之小的时候,也一直住在皇宫中,后来等大了,才搬了出去,但他是宫中侍卫,自然常常还来宫中的,静和小时候一直追着他叫哥哥,知女莫若父,她的心事,联怎么会不知道?这次朕给她指了婚事,她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中的那份高兴,朕还是知道的,而且,先之那孩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虽然我心中知道,他一直把静和当作了妹妹,但我想着趁早给他们完了婚,等时间长了,自然会日久生情,二来静和也不是善妒的人,若是他喜欢,纳妾也没什么,但我怎么也想不到,我的那个皇兄,竟然为了你的一句话,轻轻巧巧的把婚事给否决了,朕的赐婚,到了你们父子手中,竟然行同儿戏”

徐玉也没有想到静和公主竟然与杨先之是青梅竹马,为了聂珠,他却害死了自已的姐姐,他顿时只觉得心痛若绞,同时又暗骂杨先之混蛋,居然没有对他说清楚,他心中清楚的明白,赵胤煦必然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因为他开了口相求,他不得不答应,这些日子以来,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赵胤煦对他的溺爱和纵容,他知道,他是想弥补他对他的偏见与原本存在的芥蒂。他也知道,若非杨先之喜欢的女孩正好是他的师妹,那么赵胤煦是断然不会同意退婚的。毕竟,这有损皇家公主的威严。

看着静静的躺在绣榻上的那个少女一眼,徐玉只觉得一阵酸楚,眼泪如同是断了线的珠子,从脸上滚落。

赵胤熙强压住心中的悲戚,低声道:“你不知道,昨天静和知道了退婚的事情,哭了整整一夜,把眼睛都哭红了,朕来看她,她还说她不怨你,她不怨你”他一边说,眼泪也不停的往下流。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五色同心结来,递给他道,“今天早上,她还来朕这里请安,同时让朕把这同心结交给先之,说是祝贺他与他的新娘子永结同心。朕以为她想通了,心中也就放下了,只是好言安慰了几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她今天早上是来向朕告别的——下午她推说要午睡,把侍候的几个宫女都打发了出去,然后就等到有人发现,一切都晚了”

“对不起!”徐玉摇头叹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静和公主竟然如此的痴情,就因为杨先之的退婚,她竟然轻生了,他心中明白得很,赵胤熙不找杨先之的麻烦,却给了他两个巴掌,因为没有他,杨先之是退不了婚的,但如果一切重来,如果他早知道如此,他还会这么做吗?想了想之后,他心中肯定的告诉自己,就算他早知道如此,他也绝对不会改变原本的决定,就算是皇上不同意退婚,他甚至会怂恿杨先之带着聂珠私奔——只要聂珠喜欢杨先之,而杨先之确实爱着聂珠,至于别的,这个无辜的少女轻生,到底是谁的错?或许是她太傻了。

徐玉这样想着,但转眼之间,看到静和的遗体,又觉得他太残忍了,他虽然不杀伯仁,但伯仁因他而死,他怎么还能够这般想法,简直就是卑鄙。他猛然惊觉,这些日子,他真的有些变了,变得有些陌生,心中竟然想到静和的母亲就是那个陷害逍遥的德妃,那个女子害他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局势中,而他却在无意中害死了她的女儿,这难道就是冥冥中所说的报应?

想到此,他看着静和公主的遗体,竟然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只是怔怔的站着。

赵胤熙看了他片刻,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你去吧!”

徐玉一呆,原本他心中忐忑的在想着不知道赵胤熙要怎么为难他,却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易就让他离开,忍不住问道:“你让我走?去哪里?”暗想着不会是天牢吧?

“回你的清藕榭!”赵胤熙随手将手上的那只五色同心结摔在他怀里道,“操办你妹子的婚事去吧,朕好象听说,先之把日子定在了本月的十九,取其天长地久之意,可怜静和尸骨未寒,他却无事人一般欢欢喜喜的娶亲?朕的女儿真是瞎了眼睛,看错了人,死得太不值得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举起衣袖,拭去了脸上的泪痕。

徐玉看了看面如死灰的静和公主,对于赵胤熙的大度有些有解,半晌才迟疑着问道:“皇上,您不打我了?”他死了公主,对他这个罪魁祸首难道只打两个耳光,他就解气了?

赵胤熙闻言,忍不住咆哮道:“打你?如果打了你静和会活过来,我一定打死你!”他在盛怒之下,竟然连皇上的专称“朕”也不用了,而是也如同平民一样,自称起“我”来,想想,他的父亲也是王爷,但平时也是开口闭口的称王道尊。

徐玉没有说话,而是在静和公主的遗体前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心中暗自祈祷,只盼着这个痴情善良的小姑娘,来生有个痛她惜她的如意郎君,享受一生荣华。原本还在一边强自忍着的几个静和公主亲侍的小宫女,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也一并跪在地上,先给徐玉还了礼,然后就放声痛哭起来。

赵胤熙见此,也不禁跌坐在椅子上,那泪却如同是走马珠一般的滚下。

徐玉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在他跟前行了一礼,这才转身退了出去,刚出了“和阁”的门口,就见赵胤煦站在门口,他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但却忙垂手站住,叫道:“王爷!”

赵胤煦眼见他脸上泪痕未干,而两颊红肿,忍不住伸手抚摩着他的脸问道:“皇上没有为难你?”

徐玉不禁苦笑,道:“没什么,静和公主竟然自缢了!”说着又忍不住伤感。

赵胤煦忍不住摇头道:“那孩子,倒也是个情种,只是”说到这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毕竟静和的死,他也难辞其咎。

“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徐玉问道。

“我怕皇上为难你,特地过来的!”赵胤煦也不禁苦笑道,“没得他死了女儿,就为难我的孩子!”说着,一把携了徐玉的手,两人联袂一齐身清藕榭而去。

徐玉闻言,心中明白,他是知道了赵胤熙传他,惟恐他吃了亏,所以特地过来,站在了门口,幸亏皇上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并没有怎么为难他。否则,只怕自己这个护短的父亲当场就要跟他翻脸。想到此,心中不禁感动,低声说道:“静和公主可以说有一半是我害死的,就算是皇上要打我一顿出气,我也忍了。”

赵胤煦忍不住笑了一下,道:“那我才是那个真正的罪魁祸首,要打也要打我才对!”

徐玉叹了口气道:“若非是因为我的缘故,你会同意杨先之退婚吗?”

赵胤煦想了又想,最后还是说实话道:“不会!”

徐玉不再说话,只是任由赵胤煦牵着他的手,一路向清藕榭走去,但却感觉到这个出生皇室的罗天魔帝,手掌竟然布满茧痕,粗糙无比,心中不解,他也是练剑之人,自然手掌中也有茧痕,但却远不如他这个父亲更粗糙。心中想着,手指却不自觉的轻轻的抓着那厚厚的茧痕。

赵胤煦抓住他的手指,笑道:“这个是因为我小时候和太子赌气,练弓箭留下的!”

“太子”徐玉好奇的问道,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个太子。

“是我们的兄长!”赵胤煦的眼神中精光一闪而没,淡淡的道,“他是个奇材,文治武功,都是一流的,当初的他箭法极好,百步穿杨,百发百中,我不服气,就一心苦练,却也没有能够超过他。”

“那后来呢?”徐玉如今心中好奇无比,照如此说法,当今的皇上应该是那个文治武功都一流的太子,怎么就变成了赵胤熙那个败家子了,在他心中,赵胤熙可是个标准的败家子加混蛋。

“他是皇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了秦王,十六岁被封为太子,朝中文武大臣,没有一个不服气的,原本是顺理成章接任皇位的,但在先皇驾崩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暴病身亡了!”赵胤煦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说到此事,却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冰冷,同时原本轻轻携着徐玉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着,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似的。

徐玉毫无防备之心,不禁“啊”的一声,痛叫了出来,赵胤煦一惊,方回过神来,忙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徐玉却是满心的不解,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提到太子的时候竟然会失态,想到太子既然文治武功都是一流,正当壮年的时候,怎么会暴病身亡,这里面恐怕大有文章啊?难道说是父亲和当今的皇上为了皇位,杀了他不成?

第五章

徐玉想到此,背上不禁冷汗沥沥而下,赵胤煦也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忙转变话题道:“玉儿,这样一来,先之和聂姑娘的婚事恐怕得快一点办理,德妃善妒,如今静和一死,她必定会借机寻隙,先之刚才已经把聂姑娘送往清藕榭了,你把她带进宫来,委实不是明智之举。”

徐玉一呆,原本他心中以为,出了这等事情,赵胤煦纵然不收回赐婚给聂珠和杨先之的成命,最少也要等这件事冷淡一段时间,才会让他们完婚,却没有料到,他竟然催促他们尽快办理,难道他就不怕皇上冷了心?毕竟,死的是他的女儿啊!

“杨兄看了日子,说本月的十九是吉辰,您老人家看如何?若是没有意见,我也好准备一下,我师娘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也不能让她太寒酸了。”徐玉想着赵胤熙既然都知道了杨先之选的日子,想来他也应该知道才对——只是心中着实奇怪,赵胤煦的思维还真的与众不同。

“不错,原本我还说这日子太紧,恐怕一切都不易筹办,如今也只有如此了。这些日子,你要注意一下德妃,皇上若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也忍着点,权且看在我这个做父亲的份上,因为为父实在不愿意和他在这个时候翻脸。”赵胤煦语重心长的说道。

徐玉点了点头道:“玉儿知道了,我会尽量的远着皇上!”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静和公主的死他心中难受,天底下哪一个父母,不痛自己的孩子?”他这话却是由感而发,尽管一直以来,他都对赵胤煦有偏见,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心中的芥蒂虽然还没有完全的消除,但也渐渐的淡去,因为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赵胤煦这个父亲,确实做得好辛苦,他没有任何理由抱怨他什么,他出身魔道,不是他的错。而且,魔道真的有错吗?他自己不也是淫邪的合欢门主?

“在你心中,我这个父亲就是不称职的!”赵胤煦打了个“哈哈”道。

“爹!”徐玉苦笑道,“玉儿有说吗?”眼前的这个罗天魔帝,和他的那个义父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在和秦无炎相处的过程中,徐玉能够清楚的感觉到秦无炎与他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觉。但却也一样能够感觉到他对他的利用,尽管到现在为止,徐玉还是不怎么能够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或者是说,他到底能够利用他做什么?但和赵胤煦相处时感觉却完全不同,他总是无私的关心着自己,而每每却都是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

赵胤煦闻言,只是轻轻地一哂,眼看已经到了清藕榭门口,当即又道:“玉儿,先之在里面等你,那孩子知道了静和的死讯,恐怕心中不安,你劝导劝导他——毕竟,这事谁也没有错,先之有权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孩,你告诉他,死者已逝,活着的人没有必要为死去的人有所羁绊,他负了静和,可不能再负了聂姑娘。”说到这里,他眼眶也忍不住微微一红,静和是他的亲侄女,是他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因为她和徐玉同龄,在徐玉被人盗走后,他常常把这个侄女当作了替代品,小时候没有少宠她。可如今,他却成了杀死自己亲侄女的间接凶手,若是早知道如此,他还会这么做吗?

“是的——爹,玉儿知道怎么做!”徐玉忙答道,心中却想着他知道安慰别人,他本人却就是放不开,母亲水柔死了这么多年,他不还是念念不忘?

赵胤煦点头叹息道:“静和那丫头也一样没有错,只是太痴了,我赵家的孩子,都是死心眼,一旦认定了,就不知道放弃,至死不悟!却不知道,放弃了才有机会重新选择。玉儿,你将来若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子,那么就勇敢的放弃吧,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一直牵扯不休,痛苦的——不光是你一个人,还会连累无辜!而放弃,却有可能得到幸福。”

徐玉猛然一惊,难道说,他知道了什么不成?他的逍遥——一个他绝对不能爱上的女人?他在劝说他放弃?他心中觉得好笑之极,他和逍遥,算是一场见不得人的畸恋,是绝对不会被世人所接纳和谅解的,也同样不会有结果,他心中明白得很,也知道只有放弃才是明智的选择,对任何人都有好处,他身边从来不缺好女孩,何愁没有良配?但“情”就一个字,说不清,理还乱,从来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从来不按任何规矩行事。在彷徨中猛然抬头,正好迎上了赵胤煦深邃而慈祥的双眸,心中顿时一凛,忙微微欠了欠身道:“玉儿谨遵王爷教诲!”

赵胤煦含笑点头道:“好了,我就不进去了,免得那些女孩子们受拘束,晚上别玩太晚了,早点睡觉,明天是太后生辰祭日,可别忘了!”

徐玉忙答应了,目送他离开,才转身向他自己房里走去,想要见聂珠的兴致,如今已经被静和公主的死冲淡不少。

刚刚一走进正门,就听到房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感觉应该是厉赠,当即一步跨了进去,却见杨先之正带着一个身穿鹅黄裙子的清秀少女,坐在椅子上说笑,那少女正是徐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小师妹聂珠——而厉赠、玲珑、绿萝竟然全部都在,一个不少,厉赠正扳着聂珠的肩膀,边说边笑,似乎极是亲热。

众人一见他进来,便都止住了没有说话,厉赠眼尖,眼见徐玉双颊红肿,嘴角破裂,显然是被人打过的,顿时忙跑了过来,也不顾有人在场,就抚摩着他的脸问道:“这个是怎么回事,谁打你了?是不是皇上?”

绿萝跳到了他面前,仔细的打量了他片刻,忍不住恨恨的骂道:“我呸——赵胤熙那个混蛋,自己的女儿没人要,死了就死了,他凭什么打人,我去找他算帐。”说着,竟然真的就要出去。

徐玉忙一把拦住她叫道:“阿萝,别胡闹!”

却说聂珠见徐玉进来,顿时芳心大喜,这些日子以来,她虽然和杨先之日日相处在一起,心中却一时一刻也没有忘掉过他,虽然她答应嫁给杨先之,要她忘掉徐玉,却谈何容易?然而眼见厉赠、绿萝与徐玉亲昵,显然和他关系非同一般,心中又是一阵酸楚,但转眼间想到自己就快要嫁给别人了,又何必来吃这份飞醋,因此心情竟然慢慢的平和,只是又仿佛怅然若失。

绿萝恨恨的跺脚,嘴里哮囔着,气呼呼的坐到了椅子上,杨先之吃了一惊,一把拉着徐玉问道:“绿萝姑娘刚才说什么来着?谁死了?”

徐玉大吃一惊,听杨先之的口气,显然静和公主的死并没有公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而他这个大内侍卫统领都不知道的事情,绿萝是怎么知道的?他满怀不解的看了绿萝一眼,而绿萝却是一脸的愤愤然,似乎因为赵胤熙为了静和公主的死而打了他,她心中不平。

徐玉知道这事情也瞒不过,最迟明天,宫中就要公布静和的死讯,于是黯然的叹息道:“静和公主在今天下午自缢了!”

杨先之闻言,脸上陡然变了颜色,半晌忍不住尖叫道:“不”

“杨兄,你别这样!”徐玉忙安慰道,他想不到,杨先之在听到了静和公主的死讯后,竟然如此的激动。显然,皇上说得没错,他们从小青梅竹马,若说完全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

“静和公主是谁?”一直在旁边的聂珠忍不住插口问道。

徐玉听了,知道她不知道静和公主和杨先之本有婚约的事情,当即忙强作欢颜道:“小师妹,你瞧师兄糊涂了,见着了你,也不打个招呼,那个静和啊,是我的姐姐,是宫中的长公主,昨天我和拌了几句嘴,她从来没有受过委屈,一时想不开,就自缢了,想想——倒是我的过错。所以,皇上打我两个耳光,倒也没有打冤了我。”他信口胡扯道。

在场的女孩子心中都明白,静和与徐玉从未谋面,何来拌嘴之说?但谁也不说破,杨先之痛苦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此时听徐玉如此说法,也知道这事情让聂珠知道委实不妥当,或许会在她心中留下一辈子也抹不去的阴影,于是站了起来,强忍悲痛:“我去看看她!”

“等等!”徐玉忙阻止他道,“皇上如今心情不好,还是别去的好,等明天设下了灵堂,你再去拜祭她吧。而且,如今也晚了,禁宫之中,还是别乱闯的好!”说着又背着聂珠,向他做了个手势。

杨先之会意,忙点头道:“也好,想不到她竟然这样轻生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就掉下泪来。

第六章

杨先之在听到了静和公主的死讯后,顿时也扫了兴致,随便又闲话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徐玉让双儿和厉赠安排聂珠住下,他却送杨先之出去,眼见一路上无人,便细细的把赵胤煦的意思转达与他,杨先之听了,知道师傅有意维护自己,心中感激无比,再三的托付徐玉照顾好聂珠,方才离开。

一夜无话,却说第二天乃是太后生辰,每年的这一天,皇上和汉王都会带着皇室的嫡派子弟,一起前往后陵拜祭,徐玉这是第一次来后陵。原来,这后陵就在皇宫后面,大约有三里路程,这一日,只见众人均是清一色的白袍,虽说是一切从简,但还是将一路上铺得满满的都是人,远远的看去,如同是一条白色的长龙一般。

后陵就在先皇的皇陵旁边,紧紧相依,四周种满了高大的松树,如今正值酷暑,却依然将周围遮得浓密,远远看去,只见绿叶荫荫,中有鸟雀和鸣,倒也颇为清幽。当即众人供上祭品,焚烧御香等等,又是皇上带着众人一起跪拜。徐玉偷偷的侧首看了逍遥一眼,眼见她一身素裙,越发显得飘逸出众;而她身边的一个女子,身材微微发福,年约四旬,看脸形身材,隐约和静和有几分相似,显然就是德妃。

皇家祭祀,虽然从简,但还是忙乱了半日,倒是一切顺利,至午时才大家散了,徐玉回到清藕榭中,心中想着晚上和逍遥相见,也说不出是喜欢还是伤感,隐隐之间,却又期盼着。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徐玉在床上打坐了一会,眼见天已近二更时分,忙整好衣服出发,他特地让阿大偷偷的给他做了两身黑色的袍子,如今换上,也没有带叶上秋,而是带了一柄普通的精钢剑,却暗中把灵犀匕首藏在了怀里。一切准备妥当了,小心的从半掩的窗户中轻飘飘的飘了出去,一路前往后陵行去。

他熟悉路径,没多久就到了后陵,在月光底下的后陵,四周又都是浓密的树阴,因此少了白天的清幽,反而显得阴深深的有了一成鬼气,徐玉在后陵墓碑前跪下,恭敬的给他的祖母磕头,想着如今自己和她的儿媳妇在此幽会,也未免太不敬,心中忐忑,但却又想到祖母是何等的巾帼英雄,也许她难免理解自己的。因此在后陵拜了三拜后,就席地而坐,开始等待逍遥的到来。但是眼见月已中天,却还没有盼来逍遥的倩影,心中不禁开始焦急。想着难道她不来了?可又想她亲口答应的,理应不该失约,也许是被什么事情羁绊住了,又或许是皇上在她那里?他一个人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在后陵前来回的走来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猛然抬头之间,却见远处一个身影,正慢慢地向后陵行来,徐玉心中一喜,暗吁了口气,想着她还是来了,正准备迎下去,忽然感觉不对,月光下虽然朦胧,但徐玉却有在黑暗中视物的特殊本领,看那人衣着打扮,凭感觉应该是个男人,而不是逍遥。

徐玉心中吃惊不小,不知道这深更半夜的,这人来后陵干什么?为了安全起见,他当即忙轻飘飘地跃起,一式御风弄影,没有带起丝毫的风声,飘落在了旁边一棵高大的松树上,借着浓密的枝叶,向外看去,那人似乎并不急,走得也不快,又过了片刻,才慢慢地行到了后陵前。

徐玉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来人后,不禁又吃了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父秦无炎,他依然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散着头发,眼见他在后陵前站住,只是痴痴地盯着墓碑上的字迹,半晌后他竟然“扑通”一声,在陵前跪下,拜了三拜,而后出乎意料,他竟然伏在了陵前,哽咽着哭了起来。

徐玉心中大为好奇,想着义父为什么深夜来拜祭后陵,他与太后有什么关系不成?看他在后陵前痛哭流涕,显然如同是孝子拜见久违的母亲一般——想到这里,他心中狂震,孝子?母亲?秦无炎?

难道说义父竟然也是皇室中人?难道说他就是父亲口中的那个文武双修的秦王太子?难道说他没有死?徐玉本来就在心中怀疑赵胤煦口中的太子暴病身亡有问题,但却没有想到他没有死的可能。但如今,眼见他在后陵痛哭,却又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可能,但想想,以罗天魔帝的精明,难道说太子没有死也瞒得过他?正当他胡思乱想中,一条妙曼的身影从远处飞跃而来,远远的瞧去,那人所使用的轻功正是御风弄影,徐玉心中一喜,想着逍遥还是来了——但就在他思维一转之间,来人已经到了跟前。

绝代有佳人,幽居在旷谷!

妙曼的身影,飘逸的神态,白玉般的皮肤在月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精致的五官没有半点斑暇,果真是绝色佳人,但是在月光底下,徐玉却看得分明,来人根本就不是他心目中的逍遥,而是连他想也绝对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人儿——绿萝。

他心中好奇之极,绿萝怎么会隐湖的不传之秘?

“师傅!”绿萝已经来到了秦无炎身边,也在地上跪下,在后陵前拜了三拜,这才扶起了一边的秦无炎,徐玉听得她低声说道:“师傅,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

月光透过树枝,把光影散在了地上,秦无炎原本颇为英俊的脸显得有些阴翳,他侧首看了看绿萝,问道:“你怎么来了?”

绿萝天真活泼脸上多了一份深沉,半晌才道:“师傅,情况恐怕有变!”

秦无炎抬头看月,问道:“你说!”

“大师兄并没有按您的计划,接掌鬼府在柳州的寿材生意,而且,合欢门已经吞并了鬼府,如今他可能成为一支新的力量,打破目前的江湖正邪平衡之势,徐玉轻而易举的用了两个侍女换了师兄的心,坏了我的计划,如是再有一年半载,足够让合欢门坐大!”绿萝明亮的眸子迎着月光,如同是两颗朗星,如今看在徐玉眼中,竟然有着说不出的深邃,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个刁钻古怪如同精灵一般的妙人儿,竟然有着这么深的心机。他知道她口中师兄自然指的就是曾大牛,他也早知道曾大牛去柳州没有安什么好心,但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绿萝的安排。那么,在杭州她与自己惜别的情景,也都是假的不成,难道她哭着依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也都是作戏?想到此,他陡然觉得心中疼痛难忍,又有着一股说不清的愤怒涌上心头,她欺骗了他!

秦无炎摇头道:“阿萝,这不怪你,我是低估了徐玉那孩子!为师算是被他摆了一道,但不要紧,没有用的,我处心积虑了二十多年,岂是他能够破坏得了的。就算是死,我也要拉那两个人一起陪葬!”他说到此,语气已经阴深深,说不出的恐怖。

徐玉满心不解,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难道是皇上与父亲?想来也只有这两个人,才会让他如此的仇恨。也许他昨天的猜测还真的对了,他就是皇太子的话,应该是父亲和当今的皇上为了夺取皇位,联手伤了他,但他却没有死,二十年后,他卷土重来,报仇来了。

“还有一事,阿萝不知道该怎么说。”绿萝又道。

“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就是。”秦无炎淡然的笑了一下,又恢复了他原本的优雅。

绿萝偏着脑袋,做沉思状,想了想才道:“也许是弟子多心了,徐玉竟然将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小师妹许给了杨先之。而且,婚礼就定在本月的十九,我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却因为如此,赵胤熙托公主静和自缢了,算是推进了一下我们的计划,我不信如此一来,死了女儿的皇上还能够保持冷静。”

“这对我们来说,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秦无炎点头一笑。

徐玉心中委实想不明白,皇上死了个公主,与他们何干,怎么就算是好消息了?但就在这个时候,赵胤熙的一句话陡然在耳边回响——朕的赐婚,到了你们父子手中,竟然行同儿戏是了,他们的目的是想要让汉王与皇上反目成仇,这样一来,他们才有机可乘。一经想到此,徐玉的背上已经冷汗一片,长公主已经人死不能复生,而皇上和汉王之间的关系也如同有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缝,这一切,却都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

“师傅,我担心徐玉并不如我们想象中好控制,他的剑法、以及那怪异的内功,恐偶会成了我们的绊脚石,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师傅要逼情魔助他恢复武功?”绿萝又问道。

第七章

隐身在暗处的徐玉则早就听得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逼情魔助他恢复武功的人竟然就是秦无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秦无炎仰首看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阿萝,你的心事难道为师会不知道?你喜欢玉儿,对不?但你又怎么知道我的心事,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初为什么要逼情魔助他恢复武功,但我看着他天天在楼外楼买,那份心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来说,我应该恨他,但我怎么感觉,我比魔帝还要更宠他?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同病相怜吧?你以为我愿意利用他吗?”

隐身在暗处的徐玉听得心头震惊无比,他知道秦无炎一直在利用他,目的可能就是罗天魔帝,但却没有想到,他却也如此在意自己,他逼情魔助他恢复武功,就是不忍心看着他消沉痛苦——而绿萝竟然喜欢他?他们说得都是真的吗?看着清纯美丽,刁钻古怪的妙人儿,徐玉心中泛起了百般滋味,说不出、道不明,分不清酸甜苦辣“师傅!”绿萝低着头,她平时虽然大胆,但毕竟是个大姑娘,提到这种事情,却总免不了害羞,因此她却立刻又转变话题道,“师傅,弟子的意思是想,不如把聂珠抓了,然后借用她控制徐玉和杨先之,一举两得,岂不是好?”

秦无炎闻言,又看了一眼后陵,然后才淡淡的笑道:“我的母亲从小就教导我们,别被任何人要挟,你以为凭着聂霆的宝贝女儿,就能够控制徐玉和杨先之,你以为徐玉在上了一次当以后,他还会再上另一次?而圣教中人的宗旨则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十七岁的炼魔仙子当初亲手杀死了罗天圣教中的老弱妇孺,带着仅有的几个高手杀出重围的时候,震惊了整个和平岛,她的子孙后代,又怎么会被一个不相关的女人所左右?”

徐玉听到此,心中基本敢肯定,这个人就是秦王太子了,他口中的那个炼魔仙子,应该就是他的祖母——先皇太后,这也就解释了秦无炎深夜拜祭后陵的原由。

“你放心,关于徐玉,我自有办法。你只要办好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就成。听说徐玉如今和剑谷的那个丫头走得很近乎?还有隐湖的玲珑——若是有完整的御风弄影的内功修炼口诀,也许就能够弥补邪剑的缺陷了!”秦无炎淡淡和道,“可惜了——我虽然弄到了轻功的修炼方法,但却无法由外入内的参悟其内功心法,你可不能让徐玉得手弄到隐湖的内功心法,以及剑谷的剑诀。否则,事情就难办了——阿萝,智圣对邪剑的修补,你觉得如何?是否比得上徐玉的舞月剑诀?”

徐玉听到此,几乎已经压不下心中的震惊,他如今已经知道,大全寺灭寺惨案的凶手,就是曾大牛,那个看似粗鲁的汉子,竟然是凶残的刽子手,而他的目的,竟然只是为了朝昙花谱,为了弥补问天一剑的缺陷,他现身相助自己,并非是巧合,而且,如果不是玲珑恰好前来,他恐怕还真的会把少林寺的和尚杀了灭口绿萝接近他,到底是为了舞月剑诀还是真的喜欢他?尽管刚才秦无炎亲口说过,绿萝是喜欢他的,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不得不怀疑了。

“舞月剑诀!”秦无炎叹了口气道,“风清子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也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才有了舞月剑诀的诞生,但若非有徐玉那等使剑的奇才,也是枉然——但我记得你曾说过,你见过徐玉用自己的血祭剑,但过后他却没事?所以,我怀疑徐玉修炼的内功心法可能根本不是合欢门的合籍之术。”

绿萝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难道除了合籍之术,还有别的门派的内功心法,破了丹田穴还可以修炼吗?”

“有!”秦无炎肯定的点头道,“没错——就是我圣教的最高内功心法,清源心经,但这门内功心法,失传已久!”说到这里,他猛然脸色一沉,沉声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

徐玉正听得出神,被他陡然一喝之下,只觉得耳朵里仿佛响了一个炸雷,轰隆一声,只听得“来——来——来——”的回音不绝,暗想着行迹败,不如下去相见,也好揭穿他们的假面目。

但就在这个时候,树荫的深处,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道:“多年不见,大哥风采依然,可喜可贺啊!既然大哥有令,小弟岂敢不从?”

徐玉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僵在了树上,再也动弹不得——只见树荫下,一个身穿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好整以暇的走了出来,他缓慢从容得如同是闲庭信步般的样子,却依然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天魔帝赵胤煦,徐玉的父亲。

“大哥,好一个大哥啊”秦无炎闻言,忍不住仰天大笑,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凄凉,只震得树上的宿鸟纷纷惊飞,笑罢才冷然的指着后陵旁边不远处的一座陵墓道,“谁是你的大哥来着?那里埋着的太子,才是你的大哥。”

徐玉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完全的正确了,这个人,果真就是秦王太子,他果真没有死。

赵胤煦脸色一沉,道:“好得很——既然当初让你躲了去,今天,我就再次打发你上路,准备接招吧!”

秦无炎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人,行吗?你的那个好朋友呢,听说他也在京城?如果也来了,不妨联手,反正这也是你们一贯用的伎俩!”

“就我一个人,我也能够杀得了你——别光说不练,动手吧,今天我们也好把多年的恩怨,做个了结,我早就应该想到你没有死,除了你,还有谁这么熟悉皇宫中的道路?还有谁熟悉罗天圣教与和平岛两派的武功路数,当年从宫中抱走玉儿的人,应该是你吧?”赵胤煦冷笑道。

“那个小杂种吗?我后悔当初没有把他真的剁碎了喂狗!”秦无炎阴恻恻的冷笑着道。

“住口!”赵胤煦见他辱骂徐玉是“小杂种”,忍不住勃然大怒道,“谁是杂种来着,你才”他骂到口的话,猛然看到一边的后陵,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秦无炎也不动怒,依然阴笑道:“怎么?你心中应该明白,那个小子是不是你的儿子还有待商榷,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了,别替人家养了儿子,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徐玉一直躲在树上听着,如今听到秦无炎骂他是“小杂种”,只以为他是想故意的激怒赵胤煦,但眼见赵胤煦闻言暴怒无比,心中大惊,惶恐无比,几乎就要支撑不住,自己在江湖中的种种磨难,都在眼前一一闪过,他本对赵胤煦极有偏见,但在进入皇宫的这几天,他对他百般宠爱,完全是一个标准的慈父模样,若说他不是自己的父亲,恐怕怎么也说不过去,他清楚的记得在天牢里的时候,赵胤煦因为他的受伤,要杀那个他从小一直养到大亲侄子赵珉山,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个人,会不是他的父亲!可秦无炎好象也真的说得有那么一回事似的,难道说——罗天魔帝真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谁才是?秦无炎显然就是当初从皇宫中抱走他,并把他托付给了师娘的那个人,一个可以割血喂他的人,他心中明白,为什么他在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震撼,他出生第一样吃到的东西,就是他的血液,他们有着难以解释的血脉相连赵胤煦盛怒之下,也不答言,双手微微一环,十成的天罡真气打出——秦无炎冷笑着退了一步,单掌迎了上去,“砰”的一声大响,尘土飞扬,空气中传来空暴之声,如同是炸药的威力一般,震得后陵都微微摇晃。两人硬碰硬的接了一掌,心中却都是大惊,多年不见,原本自以为自己的武功大有长进,以为可以凌驾对方之上,却没有想到依然只是持平。

“好!”秦无炎冷笑,“好久没有和人动手了,今天我倒要见识一下,江湖中久负盛名的魔帝,是否有真才实学——或者就只会动用些卑鄙下流的暗算手段!”显然,当年赵胤煦必定曾用过不怎么光明的手段对付过他,他一直耿耿于怀。

“师傅,我们不用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今天我们联手,杀了他再说!”绿萝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际抽出了一柄金光闪闪的软剑。

赵胤煦看到她手中的剑以后,忍不住大吃一惊,惊问道:“盘龙金剑,难道秦王宝藏已经出土?难怪你有那么强大的财力?”

第八章

秦无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冷冷的道:“你倒也有些见识,不错,我确实凭借着闪电斧和碧玉箫,打开了秦皇宝藏的外围,虽然无法深入,但就算如此,也尽够我拥有足够的财力,来找你算帐了。”

江湖传言并没有错,秦无炎在琉璃岛上,惊愣的发现了,传说中的秦皇宝藏竟然就在这个小小的岛中,他也算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材,竟然仅用了一年时间,硬是打开了宝藏的第一道入口,如同传说中一样,宝藏中有着难以计算的黄金白银,以及一些兵刃、竹简等等,但可惜并没有传说中的异宝。据宝藏中的竹简记载,第二道入口,却必须要用七件神兵控制机关枢纽,才能开启;宝藏图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浸泡后,就会显示出与表面完全不同的路线图,那就是地下宝藏的地形图,若没有这份地形图,就算是进入了地下宝藏室,也会迷失在错综复杂的地宫中,一不小心误中机关,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而释魂戒却是钥匙,据说是《长生道》的开启钥匙——当然,《长生道》是何物,他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应该是一种秘籍,好象和秦皇当年求长生不老药有关。

秦无炎并非贪婪之人,知道这等旷世奇宝,必须要有缘人才能开启,自己能得到众多财宝,已经满足,所以,凭借着琉璃岛原本的财力以及秦皇岛宝藏,他重返中原,开始了他的复仇大计。

赵胤煦叹了口气,感慨地道:“你既然拥有了如此宠大的财力,却为什么还是放不开?如果当初不是你刻意为之,我们也不至于就下得了手!”

秦无炎忍不住大笑道:“赵胤煦啊赵胤煦,你可还真傻,我若要钱,又何需什么宝藏?天下财物,还不是凭我取决?”

“师傅!何需和他废话,先杀了他再说!”绿萝冷笑着叫道,同时手中的金剑一挥,抖出三道剑芒,那宝剑果真神奇。那三道剑芒竟然如同是三只张牙舞爪的金龙一般,向着赵胤头上扑了过去。瞧其出手,剑法造诣,似乎并不在徐玉之下,想来她一直使用碧玉箫,却只是吹曲子,并没有把它当作了神兵利器。

赵胤煦知道宝剑的厉害,一式浮光掠影,轻轻的闪过,避了开去,口中却忍不住笑道:“姑娘好厉害的剑法,和我那孩儿有得一拼,只是可惜了。我本来还想找你做儿媳妇,如今你这般厉害,竟然还想弑杀家翁?”

绿萝又羞又气,玉脸涨得通红。怒叱了一声,宝剑一挥,剑指长空,怒道:“帝君阁下,你少讨便宜,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问天一剑的厉害!”

赵胤煦脸色一正,忙凝神戒备,他自然了也知道这个问天一剑的厉害,是以不敢掉以轻心,但心中却隐隐起疑,这小丫头,怎么会这等凌厉的剑法?

“阿萝,等等!”秦无炎忙阻止道,“为师教你问天一剑,可不是让你来对付这厮的。”他说着,猛然抬起头来,对着徐玉的隐身之处叫道,“朋友,你也可以下来了!”

徐玉如今心中震惊无比,心神不宁,失魂落魄一般,哪里还能够保持抱元归一,清净无为?终于被秦无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但他却对他的话是视若罔闻,犹自呆呆的在树上出神。秦无炎见隐身在暗处的人竟然对他的话毫不理睬,心中微微有气,随手从松树上摘下了一把松针,手一扬,对着徐玉急射了过去。赵胤煦也没有阻止,想着这人知道了皇室的秘密,必须得杀了他灭口,可有能容他传出去,所以对于秦无炎此举,竟然赞同得紧。

徐玉待到松针快要射到跟前的时候,猛然一惊而醒,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同时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剑光一闪之间,顿时将松针全部绞碎,人也跟着飘落下来。

“玉儿!”赵胤煦忍不住惊叫出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徐玉晚上竟然会来后陵,他如今已经没有心思追究他来后陵的目的,但却满心惶恐,不知道自己刚才和秦无炎说话,他是否已经听见。但想来他应该早就来了,恐怕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也听到了。一想到此,顿时背上冷汗直冒,心中彷徨无比,竟然有生以来第一次,让他产生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是你!”秦无炎也没有想到会是徐玉,忍不住板着脸问道,“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徐玉看了看赵胤煦,又看了看秦无炎,目光在接触到绿萝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心痛,一个喜欢他的红颜知己,一个自己也喜欢的姑娘,竟然是他身边的奸细,为了舞月剑诀?为了杀他的父亲?顿时只觉得心中茫然一片,仿佛万念俱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生父亲,一个是他的义父,也同时算是他的大伯,可如今,他从心底深处冒出了一股寒意,在这盛夏季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半晌才嗫嚅的问到:“义父,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秦无炎知道他问的乃是关于他的身世,忍不住残酷的笑了起来,抬头看向赵胤煦,却见他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眼中却流出哀求的神色,心中顿时升起一股痛快淋漓的感觉,那是看着他仇恨了多年的人痛苦无奈的舒畅。几乎,他就忍不住要放声大笑了——但在转眼之间,徐玉那满含着惶恐的眼神却让他也同样难受,眼见他神色苍白,原本丰神玉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连握剑的手也微微颤抖着,心中不忍,低声道:“傻孩子,你在问什么?义父不明白!我和令尊之间有点芥蒂,虽然我利用了你,但也没亏待你啊,你用不着气成这样吧!”

徐玉痛苦的摇头,他早就知道秦无炎在利用他了,但他却没有在意过,人与人之间本来存在的关系,就是建立在相互的利用以及各种说不清楚的目的上,他又怎么怨他?耐用从他们刚才的对话中,他也知道,必定当初的事情,父亲他们做得不够光明磊落,也绝对是父亲他们先不仁不义,不顾手足之情,兄弟之义,是父亲对不起他,又怎么能怨他如今的报复?

“义父,我是问我的身世,为什么义父骂我是小杂种?”徐玉痛苦的低声问道,同时忍不住别过头去,不敢看着秦无炎,他怕——怕他说出让他恐惧的答案。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秦无炎冷笑着看着站在一边的赵胤煦,眼见他神色苍白,心中大快,于是用传声入密的方法问道。

赵胤煦忍不住全身都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中恨极,却又无法,只得咬牙切齿的道:“不要!”

“你说不要就不要吗?”秦无炎笑得冷酷,两人都一般的用传声入密的方法说话,徐玉和绿萝却一点也听不到。

“堂堂罗天魔帝,也有惧怕的事情?”秦无炎笑着讽刺,“你不是已经成魔了吗?二十年前你不就说过——你是魔鬼,何问亲情?”

赵胤煦无言以对,只是无奈的看着徐玉,只盼着他别追究,别信秦无炎的任何一句话。

“义父”徐玉眼见秦无炎不说话,忍不住又问道。

“玉儿,你给我立刻回去,否则家法侍候!”赵胤煦眼见徐玉不停的追问,心中大急,忍不住大声怒叱道。

徐玉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摇头道:“等玉儿问明白了,再领王爷的家法不迟!”若说原本他心中还只是怀疑,但现在因为赵胤煦的着急,他反而可以肯定,他的身世确实有问题,他绝对不是他的儿子这么简单,但赵胤煦对他的在意,却又让他茫然。

“玉儿!”秦无炎眼中的杀机此时已经全部淡去,换上了一种和赵胤煦一般的慈爱,淡淡的笑道,“对不起,我和令尊之间有点芥蒂,刚才口不择言,没想到你在场,你别生气,都怪义父不好,我只是故意气令尊而已,哪有什么啊,是你自己多心了,令尊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对你却没话说的,你不该怀疑他!”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眼见他头上粘着几要枯萎的松针,想必是刚才躲在松树上粘上的,忍不住就伸出左手替他拂去。

徐玉心中一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仔细的看了看,月光下瞧得分明,在他的左手腕上,果真有着一道淡淡的伤痕,忍不住低声问道:“你就是当初将我从皇宫中抱出去的那人?”

秦无炎收回手来,淡然的笑了一下,也不隐瞒的道:“不错,当初我只想着杀了你泄愤,但等到把你从皇宫里抱了出来,却又怎么也下不了那个手,于是我就抱着你在京城兜***,又不敢随便把你送给别人,我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带孩子,饿了你两天,幸好后来碰到了你师娘徐姑娘,我瞧她非常的喜欢你,就把你送给了她——没想到却害得你流落江湖,吃了不少苦头,你心中是不是很怨我?”

第九章

徐玉茫然的摇头,恨——原本似乎应该恨的,但如今,他却根本分不清楚,心中到底是恨还是不恨,想到师娘传给他的御风弄影,那是隐湖的绝学,如今才知道,绿萝也会,想来是秦无炎传授给她的,但却不知道他是从何学来的。隐湖的武功,从来都是传女不传男的,更别说是外传了——有心想要问,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因此他只是站着痴痴的出了一会神,然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赵胤煦却大大的舒了口气,看着秦无炎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他们这些无辜,找个时间,我们做个了断吧!”说着一把拉了神不守舍的徐玉,转身就走。

绿萝正想说话,却被秦无炎一把拉住,低声叹道:“这里在皇宫附近,想要杀他,谈何容易?阿萝,你也太天真了,只要他一声令下,宫中自有大批高手赶来援助,就算你武功再高,面对着成千上万的人群,别是打,累也足够累死你,历代以来的帝王,又有几个会武功了?只要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就足够让别人给你卖命了!”

绿萝黯然,她知道秦无炎说得不错,就算有再高明的武功,能够杀得了一个人,难道还能够杀得了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就算双手染满了血腥,那又有何用?聪明的人,都知道利用这个人力资源,利用别人替他卖命,如同她的师傅一样。他不就用了大量的钱财,雇请高手替他杀人放火?

“我回皇宫!”绿萝叹了口气道,她倒也不怎么在乎自已行踪已经败,也不怕赵胤煦为难她。

秦无炎想了想,摇头道:“阿萝,你别回去了,你想办法去孽海情天的附近,如今合欢门的媚儿和徐玉的四个侍女都已经到了京城。徐玉这些日子却都没有和她们联系,这中间有些说不过去。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必定会在短时间里找她们联系,别的门派为师倒都不惧,惟有合欢门的那些女子。她们能在这个血腥的江湖中存在这么多年,必定有她们的过人之处,所以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最后的计划,绝对不能真的坏在徐玉手中,他恐怕比为师想象中还要聪明——皇宫中反正还有别人,南宫天羽那小子办事倒也还利落。”

绿萝听了,无言的点头,心中却茫然若失。想着无法和徐玉朝夕相处,而他身边却有着众多的美女,顿时满心酸楚,但却不敢说什么。只得跟随秦无炎一起离开。

转眼之间,后陵又恢复了原本该有的冷清,而就在这个时候,高大的陵墓后面,一个身影慢慢地转了出来,月光下,那人一身黑色的纯丝长裙,如同水一般的流畅线条包裹住她妙曼无比的身材,肌肤在黑色的衣服映衬下,越发显得如同冰雪一般的晶莹白皙,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与徐玉有约的隐湖逍遥,皇贵妃娘娘。

她并没有失约,并且比徐玉早一步到来,原本躲在墓碑后想着等到徐玉不耐烦,要离去时再现身相见,却没有料到,今天晚上的后陵还真不是普通的热闹,经过了秦无炎的这一闹,自然她也无法和徐玉相见了,但她现在的心神也不放在这上面了。

月光底下,只见她喃喃自语道:“原本是他?原来是他他竟然没有死,他竟然还是先皇太子?”说完以后,但见她身形一闪,顿时就消失在了夜色中,身法之美妙,比之上官辕文的幻影虚渡毫不逊色。

却说徐玉和赵胤煦一并回到皇宫中,赵胤煦眼见徐玉浑浑噩噩,极是不放心,当即亲自把他送回了房中。徐玉一路之上,尽是想着秦无炎的话,他知道秦无炎是先皇太子,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他所说的话必定有着根据。但想着赵胤煦是断然不会说的,秦无炎既然今天没有说,那么就算以后再问,他也绝对不会再说。因此他虽然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却还只是怔怔的出神,不断思考着种种可能。

赵胤煦点起了一盏琉璃大宫灯,看了徐玉一眼,叹了口气道:“玉儿,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相信为父不成?”

徐玉一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赵胤煦对他的百般宠爱,纵容他的任性,甚至就因为他的任性,害死了静和公主,他也没有半句责怪,想到此,忙振作了一下精神道:“王爷,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只是在想义父和您之间的事情,既然他是皇太子,难道说当年您和皇上为了皇位,杀了他吗?”

赵胤煦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若是真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他的,毕竟就是夺位而已,历史上常见的事——但事实却让他无法启齿,只得含糊的答道:“你真聪明!”

徐玉站了起来,从桌子上取过暖壶倒了茶,递了一标给他,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他还活着的?又怎么知道他会去后陵的?”

赵胤煦勉强的笑了一下道:“我派人查过秦无炎这个人,最后发现,他和皇太子有着种种相似,于是我就想着,若是他真的是太子,今天晚上,就必定会去后陵拜祭,因为母亲在世的时候最宠他了,他若是还有一点人性,就绝对不会忘了母亲。”事实上,证实了秦无炎是皇太子,却更是让他痛心,也许——他怀疑是事情终于得到证实了,若是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兄弟到底算是什么?皇家的体面尊严又被置于何地?

徐玉想了想,整理了一下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然后问道:“当年的事情,能告诉我吗?”

赵胤煦一呆,笑容渐渐的敛去,半晌才苦涩的道:“好孩子,别问好不好?当年的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就随他去吧,追究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徐玉如今几乎敢肯定,罗天魔帝当年必定真的如秦无炎所说,确实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所以就算是事隔二十多年,在面对自己孩子的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说出来。但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完全的想错了,他的推论和事实根本不符,而赵胤煦口中当年的事,也没有结束,先皇太子既然还活着,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夜已经很深了,休息一会吧,别多想了!”赵胤煦又吩咐道,心中却在想着,徐玉深更半夜的跑去后陵干什么?

徐玉顺应的点头道:“爹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朝!”说到这里,却又想到要这皇位干什么?眼见父亲每天起早摸黑的忙着,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而那个赵胤熙的正牌皇上,却是天天拥着他的妃子喝酒作乐。

赵胤煦感慨的笑了一下,道:“玉儿,这些日子你准备一下聂姑娘的婚事,要什么跟宫中的大总管说就是了,为父事情多,就不操这个心了,还有——你防着点德妃!”他必须要找点事情给徐玉做,免得他太闲了,又去追究当年之事,但他又怎么知道,往事实在是不堪回首,秦无炎既然已经无颜,为何却还要回来,海外仙岛,岂不比中原武林更好?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让大家都不得安宁?

“玉儿知道!”徐玉忙答道。

“以后别去后陵那地方玩,阴沉沉的,有什么好?”赵胤煦又道。当然,他也绝对不会以为徐玉吃饱了撑着难受会去后陵散步,他去后陵,必定有所目的,但到底是为什么,却也实在猜测不出,看样子,他对徐玉也不够了解,这孩子,总有着出乎意表的事情。

眼见徐玉点头答应后,赵胤煦才离开,徐玉在床上躺下,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今天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他吃惊了,他知道秦无炎一直都在利用他,目的就是罗天魔帝,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先皇太子;他更没有想到,曾大牛竟然是杀害大全寺众僧的凶手,想想大全寺遍地的血腥,似乎耳边又听到了那个老和尚断断续续的话语“佛祖慈悲”;短短几个月时间,他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似乎在这诡异的江湖中,他已经快要迷失了自己。风清子和隐湖、剑谷的缠绵,一直延续到他身上再次上演;母亲谪仙子和罗天魔帝以及和平岛主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他们之间亦敌亦友的关系也让外人看不透;逍遥隐身皇宫,她到底爱不爱那个皇上?怎么一个错综复杂的关系?

逍遥为什么要把《朝昙花谱》托付给大全寺的智圣大师?秦无炎却又是如何知道那个剑谱就在大全寺的?为什么没有七件神兵,义父也取到了秦皇宝藏,江湖中宝藏的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秦无炎为什么骂他为“小杂种”,难道圣洁得如同是仙子一般的母亲,竟然做了对不起父亲的事情?想来是不可能的,若是真的如此,赵胤煦又怎么会依然如此的在意她?爱之深也必定恨之切,魔帝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对他不忠?

直到东方已经微微泛白,徐玉才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但还没有等到他起来,就见小丫头双儿急急的进来回道:“皇贵妃娘娘驾到!”

第十章

却说徐玉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啊”了一声,忙从床上跳了起来,想着为什么每次见着她,想要给她留个好的形象,却总是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忙着吩咐双儿给他准备梳洗更衣,但却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外面逍遥的声音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不过顺路来看看小王爷,他是我的亲侄子,还避讳这个?”想来是小太监们要阻止她进来,而她却不理会这些。

小太监宫女们自然是不敢阻拦,逍遥一步跨了进来,就见着徐玉正手忙脚乱的梳洗,散着头发,穿着内衣,还光着脚丫子,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玉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见不得人的,别提凌乱的头发,皱皱的短纱,还赤着脚踩在地上,顿时满脸通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逍遥面前,屈膝行礼道:“见过娘娘!”

逍遥的目光在徐玉的光脚丫上扫来扫去,只看得徐玉满心的尴尬,抓了抓头发笑道:“娘娘,玉儿起晚了,让娘娘笑话,请娘娘先到外面稍坐,玉儿马上就来!”

“没什么!”逍遥笑道,“我也是路过,前两天听说小王爷贵体欠安,所以就顺路过来看看!”说着又看了房中侍候的那几个太监宫女们一眼,道,“你们退下吧,我和小王爷说几句话不走!”

小太临、宫女忙答应了一声,就都退了出去,并顺后带上了门。徐玉忙找了件衣服穿好,只是头发凌乱,他纵然脸皮厚,却也不好意思当着逍遥的面梳头,只好作罢——哪知道逍遥却缓步走到他面前,从镜台前取过梳子,扶着他的头笑道:“让我来帮你整理吧。你们男人,都是粗手笨脚的!”

徐玉心中一动,虽然明知道这样不妥当,但实在不忍心拒绝,于是就任由逍遥将他凌乱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梳好,然后将头发绾起,用一根紫玉钗固定,一切弄妥当后,对着镜子看了看。忍不住笑道:“好了!”

徐玉在镜中瞧得分明,她这一笑如同是春花乍放,顿时情难自禁,一把拉过她那雪白的纤纤玉指,轻轻咬住,放在口边亲吻,又不断的用牙齿啃咬着她的手指。逍遥吃了一惊,慌乱地抽回手来,摇头道:“玉儿,不可以如此!”

徐玉反手一把将她抱住,叫道:“姐姐——为什么?玉儿一直想着你!”他口中说着,却根本不理逍遥的拒绝,双手极是不安分的抚摩着她柔嫩的腰肢,隔着薄薄的裙子,他能够感觉到她里面肌肤的柔滑,顿时心荡神驰,忍不住按着她的几处穴道轻轻的揉捏了一下。

逍遥顿时只觉得全身酥软,一股麻痒的感觉从骨子里直透上心间,两腮微红,但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受用,忍不住轻轻的呻吟了一下,这细微的声音听在徐玉耳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受用,又像是一种鼓励,顿时十指如同莲花绽放,不停地安抚着她身上几处敏感的穴位,激起她的情欲。

逍遥只觉得身子渐渐一热了起来,心中如同有着几千蚂蚁,在不停的爬咬,又酥又痒又是麻,忍不住全身都轻轻的颤抖起来,但她自幼修炼隐湖心法,而隐湖的内功心法,讲究的就是心境平和,在皇宫中多年,后宫妃子为了争宠,自然少不了房中之术,她虽然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无需借用此,然赵胤熙却幸好此道,所以她也颇为了解,但就算他集其宫中的一些淫邪技巧,也无法轻易地激起她的情欲,却没有料到如今却被徐玉这个毛头小子,三两下就把她弄得情难自禁,欲火焚心,幸好灵如还保持一片空明,猛然间想起,徐玉乃是合欢门主,自然是精通此道,她却如何防范抵御得了?因此忙挣脱他的环抱,喘息地叫道:“你要死了,胡闹!”

徐玉见她娇嗔薄怒,更有着说不出的风情,心中却是奇怪,他虽然并不熟悉房中之术,但刚才所为,却都是按合欢门的记载,她怎么就能够轻易控制住情欲?还是合欢门的淫邪之技,都是浪得虚名不成?因此也不理她的警告,一把扑了上去,想要再次抱住她——哪知道逍遥一式御风弄影,轻飘飘的飘开,瞪着眼嗔道:“玉儿,别闹了,我们说正经事!”

徐玉继续嘻笑道:“正经事,是不是你想要收我为养子,那玉儿就先请娘慈悲了!”

逍遥还真拿他没办法,眼见他在别人面前,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怎么和她相处,却是如此的无赖?当即沉下脸来,正色道:“再胡说,我就老大的耳刮子打了!”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来,塞在他手中道,“把这好好研究研究,将来大事一定,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又何必在乎我这样一个残花败柳?”

徐玉打开了那卷纸,只见雪浪笺上密密麻麻的写着娟秀的小字,起首几个字略大,赫然就是《朝昙花谱》,眼见字迹甚新,墨痕未干,想来是新近所写下的——心中顿时感动,忙道:“姐姐,这个”他想要说几句感激的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逍遥叹了口气道:“玉儿,我昨天把这《朝昙花谱》,邪剑心法、以及我隐湖的内功心法、御风弄影全部整理写了出来,其中包括我这些年以来的一些研究心得,你自己好好的看看,背熟了就把它给烧了,皇宫大内虽然不是诡异的江湖,但也步步凶险,武功有时候还是很重要的。”秦无炎千算万算,却忽略了这个隐湖女子,他恐怕怎么也想不到,逍遥会把邪剑心法和隐湖的武功,一并传给徐玉。

“是的,娘娘!”徐玉一边小心的把那几张纸贴身收好,一边忙恭敬的答道,但看着她漂亮的容颜,心中却又是不舍,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法。

逍遥知道他心中所想,真不知道当初那是谁的错,造下了这样的孽情,忍不住低声安慰道:“玉儿,我们是无缘的,你还是忘了我吧!这样你才会快乐,你年少俊美,又有着显赫的家世,将来何愁没有良配?”

徐玉抬头看着她,忍不住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心中却在狂喊道:“我只想要你!”但却终于还是忍住了,他又何尝不知道,他们无缘。

逍遥见他无语,也不便在清藕榭多呆,于是转身就要离开,徐玉看着她即将走到门口,猛然想起一事来,忙叫道:“娘娘请留步!”

逍遥站住,转过身来问道:“还有何事?”

徐玉忙从床上的枕头下翻出一只小小的锦盒,递给她道:“一直想要给你,却总是忘了!”

“是什么?”逍遥一边问着,一边伸手接了过来,打开盒子,却见一颗蚕豆大小的明珠,通体浑圆,晶莹润泽,虽然是在大白天,却依然散发着柔柔光芒,和天下所有的女子一样,她也颇为喜欢这等珠玉珍宝,忍不住笑道,“好大的一颗珠子!”

“娘娘喜欢就好!”徐玉眼见她喜欢,顿时又高兴起来。

逍遥微微一笑道:“说到珠子,我想起了一个笑话儿,前些日子,先之那孩子从宫外给我带了几颗珠子回来,却说要跟我借凤凰琴,我想着又不是什么大事,就说借琴就借琴,用不着带礼物孝敬的,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徐玉闻言呆了一下,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没有想到原来凤凰琴的主人竟然是逍遥,更没有想到杨先之当初的那串珠子竟然也是送给她的,在宫中的这几天,他也知道,宫中侍卫,为了想在宫中混得更好,常常巴结后宫嫔妃,以及宫中掌握实权的大太监等等,所以杨先之送珍宝给她,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当即忍不住笑道:“他孝敬你的那几颗珠子差点被人玩仙人跳骗掉了,是不是?而且,那个人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逍遥点头道:“我以为像先之那样精明的孩子,应该是不会上当的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也被人骗了!”

徐玉想到绿萝的古怪和对珍宝的疯狂,忍不住又道:“别说是他了,就连上官先生,都被那姑娘骗去了祖传玉佩!”

逍遥闻言忍不住怔了一下,半晌才道:“上官先生?是和平岛主吗?你怎么知道他被骗的?”

“因为我认识那位姑娘!”徐玉说到这里,神色不禁一黯,心中却忍不住摇头叹道,“罢了罢了,都去吧”

逍遥闻言察色,心中一动,暗想着莫非就是昨天晚上的那位姑娘?虽然她并不了解她与徐玉之间的事情,但多少也有着几分明了,想到在徐玉落水的时候,她的焦急以如今徐玉的黯然,顿时明白,但也只是无奈的叹息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告辞离去。

徐玉亲自把她送出了清藕榭,转身回房,却去看望聂珠。

第十一章

徐玉走到聂珠房前,敲了敲门,高声问道:“小师妹,我可以进来吗?”他们虽然从小到大,一起玩笑,从来不避讳什么,但如今都已经大了,更何况聂珠即将出嫁,徐玉也敢像小时候那般的随便了。

片刻后聂珠走过来开了门,盈盈施礼道:“见过小王爷!”

徐玉见她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带着几分娇憨,但眼睛却红红的,似乎曾经哭过,再听她竟然称呼他为“王爷”,心中一痛,叹了口气,走进房里,苦笑道:“师妹,你也来呕我,我又是什么王爷了?”

聂珠转身倒了杯茶给他,故意笑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如今乃是汉王之子,又正式封了王位,难道我这句王爷叫错了不成?”

徐玉闻言,忍不住心中一酸,半晌才道:“师妹,你不知道,我的心中有多苦?如果如果”说到这里,不禁黯然长叹,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不出现在江湖中,秦无炎知道他在昆仑,依然会找到他,他依然是躲不过的。想到江湖中的种种,如今面对着这个儿时的玩伴,只想一网快,但却是满腹辛酸,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聂珠心中一热,眼见房中并无旁人,少女情怀,她心中对徐玉的一丝柔情,这时又被激起,情难自禁之下,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师兄——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我们我们”她一时情急,说出了心中所想,但毕竟是个姑娘,提及男女之事,却总是扭捏,话一出口,顿时满脸飞红,只是低着头,抚弄衣带。

徐玉见她这般娇羞切切的模样,煞是可爱,心神一荡,心中明了,她依然对他余情未了,但想到她即将出阁,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几天之内彻底断了她的痴念,否则不管是对她还是对自己,以及那个准新郎官杨先之,都交代不过去,于是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苦笑道:“师妹,天下虽大,恐怕也没有我们俩容身之地。更何况,杨兄有情,你又怎么可以负了他。”想着静和公主因此而死,若是她不嫁杨先之,在赵胤煦面前也是交代不过去的。

聂珠呆了呆,只觉得心中酸痛,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半晌才黯然道;“娘早就对我说过,我们不是一路的人,让我早把心收一收,我偏不听我以为以为你会喜欢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却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

徐玉看到她的眼泪,不禁乱了手脚,忙小心的安慰道:“师妹,你胡说什么啊?什么不是一路的人?你如今是我妹妹,王爷不是封了你为郡主了吗?就算你嫁给了杨先之,以后也可以常常来宫中看望我,我也可以去看你,怎么说得这么见外?要不,就是你是昆仑派的女侠,而我则是昆仑派的弃徒,你不愿再跟我交往?”徐玉故意逗她道,但心中却也颇为难受,他是昆仑派的弃徒,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却没有想到,最最宠爱他的师娘,在背后竟然是这么对女儿说的,难道从一开始,师娘就知道他和她是不可能的吗?想到此,竟然觉得隐隐心痛,想着这次师娘若是听到女儿出嫁的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应该会来的吧?

“小师妹,你就快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别哭了,好不好!”徐玉忙又柔声道。

聂珠想到杨先之对她的一片痴情,原本在答应他的求婚时,就下了决心,要把徐玉彻底的忘了,怎么如今又出尔反尔,心中顿时又微微后悔,看了徐玉一眼道:“师兄,你放心就是!”说着取水洗去脸上的泪痕,徐玉则转过身去回避。

聂珠见了,忍不住苦笑道:“师兄,你也太小心了,我们从小一个桌子吃饭,一张床上睡觉,和亲兄妹也没什么区别,还避讳这个?就算先之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更何况,如果他不完全的相信你,又怎么会把我送到你这里住下?”她口中虽然说着徐玉,但心中却明白,杨先之的肚量,确实非常人所能及,他明明知道她喜欢的人是徐玉,但还是毅然向她求婚,并且居然把她送到徐玉的身边,让她在婚前可以和徐玉有最后相处的机会,重温一嚣时的旧梦,这等深情,她却如何辜负得起?

徐玉闻言,心中也是一动,想着杨先之倒也真的大方,但越是如此,他就越不能负了他,当即忙正色道:“师妹说得不错,倒是我过于迂腐了!对了,师妹,如今婚期将近,你想要些什么,告诉我——我也好给你操办!”这才是他今天来此的真正目的。

“师兄就不要操这个心了,我和先之商量过,一切从简,不要铺张,他是郭,从小是王爷养大的,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戚,就要好的几个朋友请一下,到了那天,备几桌酒席就成!”聂珠忙道,昆仑派经济状况素来不宽裕,而从小到大,徐思盈都教导他们要简敛,她本人也并非喜欢排场和热闹的;而杨先之一个大男人,自然就更是反对那些繁文俗礼了。

“这怎么成?”徐玉断然拒绝道,想着师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出阁也得风风光光的。而且,他也要借他们的婚事做点事情,探探秦无炎在京城的实力。于是忙道,“师妹,你放心就是,这个婚事就交给我来操办,你这几天安心的住在我这里,准备做一个漂亮的新娘子就是!”

聂珠点头道:“那就一切凭师兄做主!但也别太浪费了,如今你虽然贵为王爷,不在乎那几个钱,但你也知道,好多老百姓连饭都吃不周全。”

徐玉心中一震,这些日子以来,他安享着荣华富贵,对于这个问题,却从来没有想过,而钱——在他被逐出昆仑派的时候,身边就从来没有缺过银子,收了宝庆银楼的大老板做便宜徒弟,就是这点好处。自然而然,他也就忽视了钱的重要性,合欢门更是大财主,青楼的盈利颇丰,够他挥霍了。但就算如此,在目前的情况下,他还是要把聂珠的婚事尽量的铺张,因为这不光是为了风光的把她嫁出去,还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目的,他需要借助一下他们的婚礼,这却是他昨天晚上才决定下的。

“知道了,师妹放心就是,师兄总不会为了给你办嫁妆,就把自己弄得破产啊!”徐玉大笑着道。

“说什么这么开心,我能进来吗?”徐玉和聂珠闻言,忙抬头看时,却见穿着一身蓝色的衣裙的厉赠,正站在门口。

“赠姐姐说哪里话?快进来吧!”聂珠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了她进来。

厉赠一边随着她走了进来,一边忍不住笑道:“到底是哥哥妹妹,一大早的就在房里有说有笑的,倒害我好找?说什么来着?这么开心,我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我在跟师妹商量采办嫁妆的事情呢,赠,你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伴娘?”徐玉忙问道,心中却想着,绿萝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去玩仙人跳,还有一个伴娘,就交给她——她不来,难道他就不能去找她吗?想到这里,忍不住就轻笑出声。

“瞧你美的!”赠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他额头上轻点了一下,笑道:“我可是看在珠儿妹妹的份上,才答应做伴娘的!要是你请我,我可不愿意。”

徐玉见她娇笑满脸,顿时心中微微一痒,又看了聂珠一眼,想着若是要这小妮子彻底死心,惟有如此,当即打了个“哈哈”道:“那是当然,要是我,自然是不会请你做伴娘了!”

“那却是为什么?”聂珠瞪圆了眼睛不解的问道,“难道还有比月姐姐更美丽的伴娘吗?”心中想着玲珑和那个绿萝虽然也漂亮,但一个清冷,一个刁钻,都不如赠平易近人,容易相处。

徐玉故意正色道:“正因为她美丽,我才不要她做伴娘的——”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住,却有趣的发现,厉赠和聂珠都一本正经的在等着他的下文,于是他又拿腔作势的咳嗽了两声,才道,“美丽的姑娘,自然是要做我的新娘的!怎么能做伴娘?”

聂珠闻言,神色顿时一黯,但随即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声声清脆,如同银铃一般,厉赠满心欢喜,但却也羞得满脸通红,在加上聂珠的笑声,顿时举起粉拳,对着徐玉就追打过来,叫道:“谁要嫁给你了?我打你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徐玉心中得意,一边急向门口躲去,一边却笑道:“来啊——追到我再说不迟!”他只顾着口中说话,还回头看着厉赠,却没有想到门口也正有人要进来,两下里不防,顿时撞了个满怀,徐玉本能的伸手将来人抱住,顿时只觉得软玉温香满怀,待看清楚来人后,不禁“哎呀”一声,叫了出来。

第十二章

却说徐玉和一人撞了个满怀,于是本能的伸手把她抱住,一看之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玲珑,原本玲珑早晨起来不见了绿萝,心中奇怪,便想找徐玉问问,不料徐玉却不在房里,小宫女告诉她在聂珠房里,于是她也走了过来,准备凑个热闹,却没有想到一不注意,竟然和他撞了个满怀,而如今徐玉一把将她抱住,只觉得一股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心顿时突突乱跳,一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徐玉看清楚了来人后,正欲将她放开,但双手触摸到柔软的肌肤,顿时心神一荡,再瞧她神情,俏脸飞红,模样儿竟然和逍遥有着几分相似,双手竟然不受大脑的指挥,忍不住就在她腰际捏了几下,玲珑却哪里有逍遥的定力,顿时芳心大乱,娇哼了一声,全身泛力,立刻就瘫在了徐玉怀里,而双手却自然而然的环上了徐玉的脖子。

徐玉只觉得异香满怀,心中喜欢,又见她主动的抱住了自己,如同得到了鼓励一般,一双手更是不安分的在她身上游走,玲珑只不过是一个不谙人事的小丫头,如何禁得起他用合欢门合籍之术的挑逗,只觉得全身酥痒,心中如同有着几千只小鹿在乱跳,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又是害怕又是害羞,头上顿时就渗出晶莹的汗珠——偏偏在这个时候,双儿姐妹过来请他们去用早餐,见此情景,忍不住“啊”了一声,满脸飞红。

徐玉一惊而醒,不禁吓了一跳,忙松开了抱住玲珑的双手,只觉得尴尬无比,偷眼去看聂珠和厉赠,却见厉赠向他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而聂珠却用手指在脸上比画着羞他。

玲珑这个时候也早已经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顿时大羞,想到刚才的情景是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竟然被徐玉占足了便宜,想到徐玉刚才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她竟然不阻止反抗,还似乎很乐意,很是享受想到这里,更是觉得脸上宛如火烧一般,更难堪的是还被厉赠和聂珠全看了去,可让她以后如何见人?追究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徐玉,看着他那俊美无比的脸,顿时又爱又恨,忍不住就一个巴掌,对着他脸上打了过去。

徐玉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前天为了静和公主的死,平白的挨了赵胤熙两巴掌,如今在毫无防备之下,又重重的挨了玲珑一巴掌,顿时将他打懵了,忍不住捂着半边红肿的脸问道:“玲珑姑娘,为什么打我?”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玲珑更是羞愤难当,忍不住跺了跺脚,只恨不得地上有个地洞,好让她钻进去,当即一式御风弄影,飞也似地向她自己房里跑去。

只等她走了之后,厉赠再也忍不住,和聂珠俩抱在一起,笑个不住,只笑得徐玉也尴尬无比,半晌才佯怒道:“笑什么笑,不准笑,不就是撞了她一下吗?有这么好笑吗?”

聂珠一边笑,一边忍不住用手指比划着自己的脸道:“羞羞羞——你活该啊,谁让你占人家姑娘便宜?”口中说着,但心中却微微泛酸,在徐玉刚刚说了要厉赠做他新娘的时候,他又对那个清冷的隐湖美女上下其手,虽然过后玲珑给了他一个耳光,但她凭着女性的直觉,却清楚感觉到那个女子是喜欢他的,才会那么快的瘫软在他的怀里。如果没有她们在场,也许下面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能预料。

而厉赠虽然在取笑徐玉,心中却忍不住难掩妒忌,暗想着在徐玉心中,似乎那个玲珑要更重要,因此他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和她亲热。事实上她哪里知道,在徐玉的心中,有一大半是把玲珑当成了逍遥的替代品。

“吃早饭了,谁也不准笑了!”徐玉故作威严的叫道。很可惜,没有谁听他的,连双儿俩也忍不住掩口偷笑。

徐玉无奈之下,只能一手拉了一个,把聂珠和赠俩都拉了出去,玲珑自然是不敢再出来吃早饭的了,而且就为了这事,她还足足在房中躲了两天。后来还是徐玉怕她出事,让聂珠过去把她拉了出来,才算了事。

早饭过后,徐玉又陪着聂珠和厉赠俩说笑了一会儿,心中估算着早朝已罢,于是又关照厉赠道:“赠,你在这里陪陪聂姑娘,我去王爷那边有点事情,马上就回来。如果有别的宫中的人来找聂姑娘,就说我说的,一概不见!”

厉赠心中明白,他必定是怕静和公主的死,有人会为难聂珠,让她代为照应,于是忙道:“没事,你放心就是!”

“师兄,你有事只管忙你的去就是,不用管我的!”聂珠也忙笑道。

徐玉点了点头,自去南书房找赵胤煦。刚到门口,守门的小太监认识他,忙着恭敬地施礼请他进去。

“王爷!”徐玉眼见赵胤煦正在批阅奏折,忙上前施礼问好。

“玉儿!”赵胤煦见他进来,于是放下手中的奏折,笑问道,“这么早找我有事?”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来。

徐玉也不推迟,在椅子上坐下,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想找您商量点事情!”说着看了看书房中侍候的小太监,又道,“你们先退下吧,我和王爷说点家事,不喜欢有人在一边侍候。”

赵胤煦笑着挥了挥手,看着众小太监都退了出去后,才问道:“什么事情?”

徐玉犹豫了片刻后才道:“我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我想请我义父秦先生做聂姑娘女方的主婚人,您意下如何?”

赵胤煦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沉思了片刻,委实想不出徐玉这般做法的目的何在,因此只是端起桌子上的茶杯来,低头喝茶,良久后才皱眉道:“玉儿,如今聂姑娘是以郡主的身份出嫁,要动用宫中的人手,你也知道,他原本是先皇太子,若是让宫中的老太监、老嬷嬷等认出他来,恐怕”

徐玉自然早就想到了这点,于是笑道:“爹——这个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所有人手,一概不用宫中之人,全部用他的人,包括嫁妆,都让他筹备!”这个便宜义父,可不是白叫的,这次非得让他破费一次不可。

“你什么意思?”赵胤煦觉得有点糊涂了,不禁问道,心想着不用宫中之人,而是用他的人,岂不轻易的让他的人在京城可以明目张胆的活动?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不禁“啊”了一声,如果秦无炎想在京城捅点什么篓子,必定会借用这个机会,而如此一来,他在京城的实力,不暴无遗。想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徐玉一眼,却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一动,原本他一直只以为徐玉除了剑术高强以外,性子却优柔寡断,不够果决,心地过于善良。虽然不是什么缺点,但却不宜主掌高位,然而从今天这件事看来,倒是他小瞧了他。

“没什么意思!”徐淡然的笑着道,“我的意思就是,除了您做为男方的主婚人出席,我作为聂姑娘的兄长送亲外,还有就是请剑谷的厉赠、以及绿萝两们姑娘做伴娘,别的人,都用我义父的人,而伴郎我也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哦?是谁?”赵胤煦问道,但话一出口,他就知道徐玉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了,忍不住叫道,“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是不是秦先生的徒弟?那个叫曾大牛的青年?”他也随着徐玉称秦无炎为秦先生。

徐玉点头笑道:“不错!在杭州的时候,杨兄曾经和他联手,意图杀了上官先生的两个传人——就是和平圣使,结果碰到了上官先生正好也在杭州,两人最后都落荒而逃。”徐玉说到此,忍不住回想前事,那次是他设宴请聂霆夫妇的,也就是那一天,师娘离开后就音信了无,因此说到此,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苦涩的摇头。

“有这等事?”赵胤煦显然并不知道杨先之在外胡闹的事情,好奇的问道,随即又道,“聂姑娘的事情,就按你说的办理就是,需要什么,再来找我商议!”他心中如今已经明白,徐玉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嫁个师妹这么简单了,他必定因为昨天的事情,对秦无炎有了戒心,想要借此机会有所作为,所以他也明显的表明了立场,全力的支持他。

“您不反对就成!”徐玉微笑着道,心中不禁得意,原本他最怕的就是罗天魔帝不同意他的安排,没想到却是如此的顺利。但随即想到若是秦无炎拒绝他的要求,只怕一切都是空谈,以他的武功,不知道这个京城中还有谁能够牵制住他——虽然他心中立即就想到了那个和平岛主上官辕文,但想到皇室的夺嫡之争,委实也不必要牵扯外人进来。

离开南书房的时候,徐玉不禁在心中祈祷,只盼义父和父亲能平安相处,否则——他只怕是要夹在门缝里做人了。

而一旦挑起战争,苦的还不都是普通百姓,他心中知道,秦无炎处心积虑的准备了二十多年,手中一定早就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否则,他又怎么敢光明正大的来京城?

第十三章

却说徐玉和赵胤煦商量妥当,回到清藕榭,却见整个请藕榭都冷清清的,那些平时侍候的小太监宫女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忍不住高声叫道:“赠,师妹,你们在吗?”

叫了两声,才见宫女也分不清是大双还是小双的匆匆跑来一个,急急施礼道:“王爷回来了?”

徐玉眼见她脸上红扑扑的连眼角边上都带着一比春色,似乎兴奋之极,忍不住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双儿低着头不敢看他,但也没有回答。而就在这个时候,徐玉忽然听到书房中传来了一阵笑语,夹杂着人声笑骂,不禁一呆,问道:“你们在干什么?”口中说着,心中知道有异,忙快步向书房走去。

刚刚一走进书房,就见厉赠、聂珠都在,还有几个小太监、宫女正围在自己的书桌。当然,笑墨纸砚都到了地上,——徐玉闭上眼睛,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天啊怎么会这样?”

“你们在干什么?”徐玉忍不住大叫道,他好好的书房,看样子是今天遭劫了!”

众小太监宫女一见他回来,均吓了一跳,顿时都恭敬地跪在了地上——徐玉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暗想着既然这么怕,却为什么还要赌?当即故意板着脸道:“给我滚出去!”

那些小太监和宫女们如蒙大赦,一个个蹑手踊脚地退了出去。厉赠见徐玉脸上似乎颇有怒容,心中不好意思,也想要离开。但聂珠却一把拉着她道:“别怕她,这个可是他亲自教会我的!”

徐玉闻言,只差点没有当场气晕过去,他终于知道当初聂霆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们晚上赌博了。如今轮到自己尝到这个滋味,才算是深有体会——而聂珠却忙从桌上抱起一只雪白的猫送到他面前,娇笑道:“你看——我赢了一个胖胖的小猫,是不是很可爱!”一边说着,一边还把寻猫塞到了他怀里。

徐玉无奈的将猫抱在手中,口中却忍不住呐呐低语道:“可怜的杨先之”心中想着杨先之恐怕是怎么都不知道聂珠淘气的一面的,将来这事若是传到了他耳中,倒不知道他有何反应?

“你说什么?”他虽然说得低声,但还是给聂珠听见了,忍不住两手叉着小蛮腰,故意扮凶道:“你少假正经,这玩意儿不都是你教给我们的吗?”她自小就喜欢胡闹。生性活泼,比如在昆仑派的时候,她就纠集了师兄们帮她捉扑猴子——但自从离开昆仑以后,接二连在的发生了许多问题,母亲下落不明,昆仑封山,父亲又背着母亲另娶,徐玉拒绝了她的示爱一连串的变故,让她变得成熟许多,性子温和不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天在突然看到徐玉调侃赠的同时,又和玲珑调情亲热,原本对他的一腔痴情顿时全部化为泡影,又想到她大婚在即,杨先之年少英俊,又身为朝廷一品命官,对她更是痴情一片,在亦悲亦喜中,心境豁然开朗,竟然又恢复了原本的心性。

徐玉却又哪里知道这些,他在江湖中所面临的变故,远比她更为诡异、更复杂,让他在得不置身其中,穷途应变,勾心斗角的同时也磨得他原本的一颗少年之心,几乎苍老,哪里还有小时候的那份任性贪玩?如今看到聂珠红扑扑的笑脸,心中一动,暗想着只要她高兴,就随她去闹吧——反正她也就只烦他这几天了,以后伤脑筋的事就交给杨先之,用不着他操心了。于是伸出手来,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笑问道:“你有没有诈赌?可别坏了我的名头!”

“这个猫送给你,别的可都是我的!”聂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笑着跳到桌子边,手忙脚乱地收拾战利品。徐玉看时,却见都是一些小玩意儿,知道他们只不过是闹着玩,倒也不在意。只是厉赠颇为不解的看着他,她也没有想到徐玉还有这一面,刚才聂珠告诉她赌博的事情都是徐玉教他们的,她还不信,就连聂珠把徐玉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一一告诉她,她也都是将信将疑。但如今看来,倒像是真的。

徐玉无奈的看着怀里的小猫,实在不清楚他要这只猫干什么?当即也无法,只得将它扔给了厉赠,又再三告诫聂珠以后不可再赌。聂珠口中虽然是答应着,但徐玉瞧她的眼神,想来是口是心非。

午饭过后,徐玉看了一回书,也略略的休息了一下,看着火辣辣的太阳西沉,辉煌稍作收敛,他才起身出宫,前往金府打秦无炎。

刚到金府门口,徐玉心中犹豫着,不知道在经过了昨晚的事情后,这个金府是否还欢迎他?想着秦无炎身份已经败,他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也没必要和他在虚与委蛇——正当他迟疑间,猛然在门口见着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徐玉心中一喜,忍不住叫道:“曾兄!”

那人正是久别的曾大牛,他本来似乎是匆匆地要出去的,一见了他,顿时惊喜的叫道:“徐大公子,谢天谢地,你要是再不来,我可要被师傅扒皮抽筋了!”说着忽然看到他脸上微微的红肿以及淤青,忙又问道:“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徐玉摸了摸脸颊,想着这几天已经够倒霉的了,于是苦笑道:“提这个干什么?当然是被人打的,难道还会是我自己打的不成?”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曾大牛现在的样子,却见他依然穿着一身麻布粗衣,裸着手臂,但原本古铜色的肌肤如今却多了层黝黑,最狼狈的是,徐玉发现他的衣襟下,似乎透出血迹,忍不住问道:“曾兄,你还好吗?”

曾大牛一把拉着他向里走去,边走边向他诉苦道:“我从早晨开始,被人吊在了太阳底下晒到现在,又挨了五十鞭子——你说,我还能够好吗?”

徐玉好奇的问道,“这却是为什么?”眼见他神色憔悴,眼神黯淡,显然并非玩笑,但却想不明白,在这里能够打他的人只有秦无炎,只是委实想不出是为了什么事情,义父竟然大发雷霆,连他的弟子都挨了鞭子?因此忙道,“曾兄,既然义父心情不好,不如我就不进去了,等明天再来!”

“不行!”曾大牛一把紧紧地扯住了他的衣袖,似乎怕一松了手,他就跑了似的。边走边道,“等你明天再来,我们都没有日子过了,我刚才是特意出去找你的!我今天早上起来,好好的去给师傅请安,他老人家竟然二话不说,命人把我吊到院子里,重打了五十鞭子——我身强体壮的,挨几鞭子也无所谓,但你想想,我挨得冤啊”

徐玉听了,越发觉得不安,问道:“义父生气,总有个原因吧?”

“我不知道啊!”曾大牛苦笑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凝翠居门口,徐玉犹自打着退堂鼓,想着今天秦无炎心情不好,他来了也是自讨没趣,但曾大牛却已经拉着他走了进去——徐玉无奈,也只能随他走了进去。却见秦无炎正侧身躺在一张矮榻上闭目养神,金先生跪在地上,给他捶腿,又有一个小丫头,也半跪在地上给他打着扇子。见他两人进来,金先生不禁抬头苦笑了一下,却没有出声招呼。

“给师傅请安!”曾大牛恭敬的在地上跪下请安,徐玉无奈,也只能跟着他一并跪下。

隔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徐玉觉得腿开始有点发麻,膝盖跪在坚硬的彩釉地上,焉有不痛的道理?但偷偷的抬头去看秦无炎,见他双目微合,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熟睡,心想着这要跪到什么时候?于是忍不住高声叫道:“给义父请安!”

“玉儿?”秦无炎睁开眼来,看着和曾大牛并排跪在地上的徐玉,忙微笑道,“快起来吧!什么时候来的,义父竟然不知道。”

徐玉明知道他说的是瞎话,以他的武功,焉有听不出他们脚步声的道理?说不知道,谁信?但他却没有说破,而是依然恭敬的跪在地上笑回道:“玉儿刚来,见义父正休息,本不敢打扰的,但曾兄却一定要拉我进来”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看了曾大牛一眼。

却见曾大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秦无炎慢慢地从矮榻上坐了起来,伸手将徐玉扶了起来,笑道:“什么时候这么多礼了,你可从来没有跟我这么见外过!我还以为,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来这凝翠居了呢?”一边说着,一边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又吩咐金先生道,“阿金,倒茶去!”

徐玉忙道:“义父怎么这么说?我为什么不来凝翠居,您不是说要把这里送给我的吗?对了,怎么不见绿萝姑娘?”他想着秦无炎大发雷霆,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曾大牛和金先生都在侍候,为什么不见绿萝这个平时他最最宠爱的弟子?

第十四章

秦无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无人觉察的失望,但却和蔼的笑道:“感情不是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瞧美人来着!”

徐玉不禁尴尬的笑了一笑,脸上微微一红,倒也不便再问,正好金先生倒了茶过来,于是忙从他手中接过一盏,亲自捧给秦无炎笑道:“义父请用茶!”

“礼下于人,必有所图!”秦无炎接过茶来,笑道,说着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曾大牛道,“起来吧,去把上午冰镇过的西瓜拿来。”

曾大牛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徐玉一眼,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应有这么大的魅力,师傅竟然对他宠爱有加?秦无炎靠在椅子上,一边慢慢地喝着茶,一边问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情?”以着这小子的脾气,若非有事,他大概是不会过来找他的,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奇怪,为什么赵胤煦竟然不阻止他过来见他?难道他就真不怕他断了赵家这个唯一的血脉?他就怕他杀了徐玉?

徐玉低头喝了一口茶,竟然有种难以启齿的感觉,在知道了他是先皇太子后,许多东西就都变了,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江湖中人或是一个商人那么的简单了。

“玉儿!”秦无炎苦笑着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你有了顾忌?那是我和令尊之间的事,与你无关,你依然是我的义子,不管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事实上他却也误会了徐玉,他以为他对绿萝有兴趣,在知道了他的身世后,惟恐他将来和赵胤煦反目,他们也不得往来。所以想借此机会提亲?

徐玉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玉儿就厚着脸皮说了!”

秦无炎只是微笑着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徐玉沉吟了片刻后才道:“其实也没什么,我有个师妹,从小一起长大,就是我师娘的孩子。义父,您是知道的!”

“我知道——昆仑派掌门聂霆的女儿!”秦无炎笑道,“听说就要嫁人了,大内侍卫统领杨先之,令尊的高足。”只是他心中不明白,徐玉这个时候对他提这干什么,难道他估计错误,徐玉竟然不是为了绿萝而来?

“义父知道就好!”知道他在宫中安排了眼线,因此他对皇宫的内情了如指掌。徐玉毫不在意——想了想,考虑了一下措词,然后才道,“您也是知道的,聂姑娘大婚,而如今昆仑封山,聂掌门是不能来的,我师娘如今下落不明,所以所以”他连说了两个所以,静观秦无炎脸上的变化。

秦无炎满腹的好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低头喝茶道:“说下去!”

“我想——您是我的义父,而聂姑娘算是我的妹子,是您当初亲自把我送给我师娘的!所以,我想请您做聂姑娘女方的主婚人”徐玉说到此,忍不住讪讪的笑了两声。

秦无炎闻言,顿时呆住,饶是他平时机智百出,却也没有想到徐玉会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只是盯着他看,心中一瞬间转了几百个念头,就是猜测不出他的目的,正好这个时候曾大牛端了刚刚切好的西瓜进来。于是他从盆子里取过一片,递给徐玉,一边漫无边际的笑道:“先吃西瓜!”

徐玉接过,重重的咬了一大口,冰镇过的西瓜在这炎热的夏天吃起来,确实是清凉爽口得很,并且甘甜多汁,忍不住赞道:“好瓜!”接着两三口把手中的西瓜解决掉了,然后又道,“义父——您看,刚才玉儿跟你提的那事,如何?”

“不——”秦无炎断然拒绝道,“你若是想把聂姑娘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男方主婚人应该是令尊,那么女方的你去找赵胤熙好了,毕竟他是皇上!”

他的拒绝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徐玉也不在意,指了指淤青未退的脸颊,苦笑道:“义父又何必拿玉儿开心?你看——我这脸上的伤还没好呢,你也应该是知道的,原本皇上把静和公主指给了杨先之,如今由于我的主意,退了婚,静和一时想不开,偷偷的自缢了,皇上为了这事,迁怒于我,又怎么可能还给聂师妹主婚?他不为难我们,算是谢天谢地了!”

秦无炎摇头道:“那也不行,你还是找别人吧!”

徐玉猛然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恭敬的跪下道:“义父,您老人家就疼玉儿这一次,行不?”

秦无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仰着头半是哀求半是耍赖的徐玉,俊美的脸上红肿未退,对于他的要求,让他委实不能拒绝,是的——就疼他这一次吧,有了这一次,下次他们相见,也许就是兵刃相加了。因此双手竟然不理会大脑的警告,伸手轻轻地抚摩了一下他的脸颊,黯然叹道:“你这孩子,要我拿你怎么办?”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拉了起来,苦涩的笑道,“就算我同意,令尊难道也会陪着你一起胡闹?”

徐玉依然坐在他的身边,笑道:“我会游说到他同意的!”他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赵胤煦已经同意他的主张。

秦无炎无奈的摇头道:“玉儿,你别白费心机,我和令尊之间的恩怨,绝对不是你所能够化解的——我们之间,只能有一个人活下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本是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说到这里,他脸色微变,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但徐玉还是能够清楚的捕捉到了他心中的恨意,他是皇太子了——如果没有当初的意外,他就是今天的皇上,万乘之尊!他是如何流落江湖的?又是如何瞒过精明的父亲的?其中的辛酸,想来不是一言能尽的。他也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用意,他以为他想做他们的和事老,但他也不是傻瓜,这等的国仇家恨,又怎么是他所能够改变的,秦无炎处心积虑了二十多年,又怎么会轻易放弃?父亲是魔道的统领,堂堂罗天魔帝,视人命如草芥,他又怎么会轻易的放任他的横行?

他们之间,如同是下棋,王见王——完全是一盘死棋,老天早就注定不可能让某一个人一枝独秀。而他,也许就是一个“孽”字,让他夹于两人之中,不知如何是好。一边是他的亲生父亲,一边却是于他有恩的义父,他该怎么办?

“玉儿!”秦无炎苦笑着又道,“并非我不答应你,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是见不的光的,令尊绝对不会同意的,聂姑娘以郡主的身份出嫁,宫中必定要派遣年老的嬷嬷、有经验的太监们操办婚事,二十多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我的容貌好象是变了许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谁公然指出了我的身份,你说,那怎么办?令尊的脸往哪搁,皇上如何对天下万民交代?”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我是要找令尊讨回昔日的公道,但也不想牵扯无辜,如果真的挑起战火,苦的都是天下百姓;而且,朝中必定还有以前拥护我的老臣在。如果知道我还活着,必定会上柬为我辩护,皇上的皇位就变得名不正,言不顺,而令尊恐怕也难逃天下幽幽众口。”他毕竟曾是皇太子,对于宫中的勾心斗角,远比徐玉更是熟悉,一言就指出了其中的厉害之处。

“您若是登上帝位,必定是一个好皇上!”徐玉感慨的道,他这话倒不是奉承,一个流落江湖多年的皇太子,居然还关心着天下百姓,拥有这样胸襟的人,才是帝皇本色,想想那个沉迷于酒色中的赵胤熙,他也许是因为逍遥的缘故,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秦无炎摇头,却没有说什么。于是徐玉又道:“义父,关于这点,玉儿早就想好了,这就是玉儿今天来找您的第二件事情。当然,若是第一件事您老都不答应,第二件事玉儿也就不说了。”他一边大口大口的咬着西瓜,一边居然还卖起了关子,却苦了站在一边的曾大牛,由于有秦无炎在坐,他连坐霞不敢。从早晨起来到现在,他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还莫名其妙的挨了顿鞭子,如今连嗓子眼都快要冒出火来了,偏偏旁边一大盆的西瓜,他却不能吃上一口。想到这里,忍不住瞪了徐玉一眼,心中暗怪这小子不讲朋友道义,硬是看着他受罪也不求个情什么的。

徐玉自然是看到了曾大牛投过来的白眼,他却故意不着痕迹的扬了扬手中的西瓜,气得曾大牛咽了咽口水,转过身去不理他——但却没有想到,他们的小动作都被秦无炎看在了眼中,心中一动,暗想着何不趁这个机会,成全了大牛这个孩子?于是微笑道:“大牛,你也坐下,吃点西瓜吧,别表面上装着正经,过后骂我偏心,还把人家的丫头给骗了!”

第十五章

曾大牛闻言,顿时面红耳赤,低着头哪里还敢说一句话?秦无炎见状,又向徐玉道:“玉儿,你大概还不知道,你拿这头蠢牛当朋友,但他却不是人啊——竟然勾搭上了你的侍女,我知道了实在气不过,已经把他重打了五十鞭子,你可千万别生气。不过,我就两个弟子,素来也是和你一样宠爱看待,如今我也就厚着老脸,跟你讨个情,把那两个丫头给了他吧——至于聂姑娘的事,只要令尊不反对,我是无所谓的,只是你得想一个万全之策,尽量别让人认出我来就是!”

徐玉听秦无炎如此说法,顿时呆了呆,本来那两个丫头,是他用来拉拢曾大牛的。曾大牛生性豪爽,心直口快,武功又高,若是将来能在关键之处得他相助一臂之力,也是好的——却没有料到,如今反而让秦无炎做了顺水人情。想到这里,他心中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连拒绝的权利也没有,于是只能爽快的点头笑道:“我倒是要谢谢曾兄了!”说着当真站了起来,对着曾大牛深深一揖,慌得曾大牛忙不迭的还礼。

“好了,玉儿,说说你下面的计划吧,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无炎笑问道。

“哦——”徐玉忙点头道,“是这样的,义父,你刚才也说过,宫中的老嬷嬷、老太监有可能会有认出您来的,所以,我想过了,宫中的人一个也不能用,而是请您老安排,交给金先生如何?”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了金先生一眼。

金先生心中不禁叫苦不堪,暗想着这小子不是没事找事吗?秦无炎低头深思了片刻,心中已经有点明了徐玉的打算,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包括嫁妆在内的所有一切,都是由我来筹办?”

徐玉讪讪的点头笑道:“义父您有钱嘛,还在乎嫁一个女儿?”

秦无炎忍不住一指头弹在了他的脑袋上,笑骂道:“你小子少给我油嘴滑舌的,我哪来的女儿,令尊难道没钱?这些年罗天圣教如日中天,而他又是权倾天下的汉王殿下,他会没有钱?你小子是天下最大的青楼老板,据说青楼的生意向来都是日进斗金的,你难道没钱,这等小事,还要来占我的便宜?我还要留几个钱将来给阿萝做嫁妆,你也要娶媳妇——虽然你未必稀罕我的,但我这个义父可也不能让你白叫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长长地叹了一声,暗叹着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徐玉摸了摸挨揍的脑袋,讪笑道:“义父宠我,我是知道的!对了,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小子到底有完没完?”秦无炎不耐烦的问道,“有什么事,你难道不能一次全说不成?”

徐玉厚着脸皮,讪讪的道:“我还要请曾兄做伴郎,绿萝姑娘做伴娘,金先生操办婚事。但我想让师妹按照公主的仪式出嫁,我怕金先生未必熟悉宫中的礼仪,所以得请义父指教一二,这几天,您老人家就辛苦一点,嘿嘿”

秦无炎压下了性子,听他说完,几乎他有再次要揍人的冲动,只不过这次的对象是徐玉。心中却又是不舍,半晌才薄怒道:“行了,一切都依你小子就是,但如果我的身份泄,出了任何事情,过后你可别怨我!”

“不会!”徐玉忙笑道,暗想着只要你自己不说,没有人知道的,就算有人知道了,也绝对不敢乱嚼舌根,毕竟这事关系重大,谁嫌自己的命长了不成?而若是秦无炎本人想要宣传出去,那么不用借助这次的婚礼,他也一样有的是机会,根本不是他所能够担心得了的。

“阿金,既然玉儿开了口,我也不说什么了,你去办理就是,一切按宫中公主出阁的礼仪办理就是。衣服、首饰、家什都要最好的,可别马虎了,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就是。”秦无炎吩咐站在一边的金先生道。

金先生听了,又问了徐玉一些细节问题,感觉时间太紧,虽然心中为难,但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调动人手,自去办理。

“大牛,你去准备酒菜。玉儿,你留在这里,晚上陪我喝上几杯,我正闷着呢!”秦无炎不再谈论那个婚礼,转而对曾大牛吩咐道。

曾大牛忙答应了,自去准备不提。却说晚上徐玉陪着秦无炎喝了几杯酒,他并不善饮,几杯过后,脸上就微微泛红,带了三分酒意,便想起身告辞,但却见秦无炎兴致颇高,也就按捺着继续坐着。秦无炎酒量极好,见徐玉不善饮,也不勉强,只是他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徐玉见他似乎有着满腹心事,几次想问,却都忍下了,毕竟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他也能够理解他心中的苦涩,不得已之下,又陪着他喝了几杯,不觉酒就略多了些,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忍不住就起身告辞。

秦无炎喝的酒不知道要比他多了多少倍,这时候也有了几分酒意,站了起来,一边叫人,一边扶着徐玉的肩头笑道:“玉儿,你长得可真像你娘真的很像”

徐玉心中一动,想着难道他也认识母亲不成?正欲想问,转首之见,却见秦无炎斜着眼睛,正直直的看着他,眼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狂乱,心中一震,顿时畏惧无比,只觉得一颗心突突乱跳,脸上发烧,叫道:“义父,您了!”

“玉儿——你知道吗?你是我看到的最俊美的孩子”秦无炎脚步踉跄,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伸手轻佻的抚摩徐玉的脸。

徐玉大惊,忙用力的扶着他向里面的卧室走去——幸好在这个时候,曾大牛和金先生一起走了进来,徐玉忙把秦无炎交给了他们两人,同时告辞离去。

曾大牛眼见徐玉喝得连眼睛都红了,实在不怎么放心他一个人离开,忙挽留道:“你就在这里住一夜吧,反正凝翠居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

“不用了,我还有事!”徐玉忙道,若是换在以前,也许他会考虑留下来。但如今,想到刚才秦无炎轻佻的话语,顿时心中发毛,哪里还敢留下,忙的转身就走。

曾大牛无奈,忙吩咐金先生送他回宫,他却去侍候秦无炎。却说徐玉回到宫中,一路上酒被风一吹,已经感觉头脑清醒很多,只是胃里难受,翻腾着要吐,勉强回到了清藕榭中,却见自己房里犹自点着***,他只当是小丫头们点着灯等他回来,也不在意,径自走了进去,怎么也没有想到,却见赵胤煦正端坐在黄花梨木的椅子上看着一本诗书,而上午聂珠送给他的那只大白猫正爬在他的腿上,打着呼噜。

“王爷!”徐玉忙走了上来,恭敬的叫了一声。

赵胤煦眼见徐玉一身的酒气,脚步虚无,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在哪喝酒了?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在秦先生那里!”徐玉回答道,心中却想着这么晚了,他怎么会来他的房里?正欲相问,但不想说了两句闲话,原本一直翻腾着闹得不舒服的肠胃,这时候却再也支撑不住,心中一惊,惟恐在赵胤煦面前失态,忙一式幻影虚渡,从打开的窗户口急射了出去,跑到池子边上,哇的一声,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

赵胤煦见状,摇头苦笑,跟随着他身后,也从窗口跃了出来,看着他蹲在池子边上,吐得一塌糊涂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走到他近前,低声说道:“喝多了很难受的!”

徐玉几乎没有把苦胆都吐出来,只觉得喉咙口干涩,嘴里苦得厉害,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却不说话。赵胤煦伸手拉着他道:“先到房里漱漱口,拿冷水洗个脸吧!”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感动,原本以为必定要被他臭骂一顿的,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当即随他一起回房。吐尽了胃里所有的食物,反而觉得好了些,漱口洗脸后,赵胤煦也没有叫他人进来侍候,给他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看着他喝下去后才问道:“觉得好点了吗?”

徐玉心中感动,赵胤煦或许是一个噬血的江湖魔头,一个草菅人命的霸权者,但在他面前,却始终都只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包容着他的种种,不管是优点还是缺点。想到昨天晚上秦无炎所说的话,如今在他心中,却是何等的荒谬?正想要说话,猛然抬头之见,却吓了一跳,急叫道:“该死的猫!”

赵胤煦一惊,回头看时,却是那只猫调皮,跑到了桌子上,弄倒了烛台,蜡烛倒了过来,正好倒在了一册书卷上,猛然想起那桌子上的书卷正是他带来的东西,不禁也变了脸色,一步急抢了上去,顺手扯下了身上的外衣,急向火头扑去,那火不过是刚刚烧起,并不厉害,三两下子,就被赵胤煦和徐玉一同扑灭——徐玉看时,那厚厚的书卷封面已经被烧去了巴掌大的一块,但奇怪的是却就在这里,那封面里面竟然有着夹层,如今一被火烧开,里面的夹层也就了出来,隐隐之间似乎藏着一块女子的手帕

第十六章

徐玉满心的好奇,却只是拿眼睛看着赵胤煦,想着这书卷不怎么像是他房里的东西,必定是他带来的,却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这书卷中有夹层?而这夹层中却又藏着什么东西?

赵胤煦也是满脸的惊异,对着他微微摇头道:“我不知道的——这是母后记载的江湖中一些奇怪的武功来历,厉害之处,防范之法。其中有对问天一剑的记载,虽然没有剑诀招式,但我想着你或许有兴趣,所以拿过来给你看看的!至于这个,我并不知道!”他说着指了指那隐隐出了一角的丝帕道。

“能看吗?”徐玉满腹的好奇,口中一边问着,一边已经撕开了封皮,将那手帕取了出来,打开看时,那手帕年代久远,原本白色的绢子已经微微发黄,大概至少要有二三十年之久了,而手帕上并无任何的花卉等物,只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字。

徐玉看了赵胤煦一眼,却见他脸上已经微微变色,因为他这个时候已经看得出来,这手帕上的字迹并非是他母后留下的,而是那个人——那么这手帕中记载的是什么东西,不用看,他也能够猜到,有心想要阻止徐玉看下去,但已经迟了。

徐玉不理他已经变得难看之极的脸色,径自在灯下细细的看了起来,等他看完,原本因为酒满脸绯红的俊脸如今已经苍白的没有了一丝的血色——半晌才回过神来,颤抖着问道:“这个,是真的吗?”说着,他忍不住扬了一下手中的手帕。

赵胤煦就站在他的旁边,手帕中所写的每一个字,他都瞧得清清楚楚,此时见问,只是点了点头。却哪里还说得出话来。一心想要瞒尽天下人的事情,却还是自己给抖出出来。突然之间,他也和秦无炎一样,生出了“造化弄人”的感叹。

“他知道吗?”徐玉惶恐的问道,他怎么也不知道,这个庄严巍峨的皇宫中,竟然还藏着这等秘密——这等所谓的皇室的尊严,他们这等天皇贵胄到底算是什么?

赵胤煦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苦涩地点头道:“知道,我们都知道!”

徐玉顿时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股无力的感觉,慢慢地爬上了心头,他终于算是明白了,但这到底是谁的错?同时他也明白,就算秦无炎肯放弃,赵胤煦也绝对不会容许他活在这个世界上。

“玉儿!”赵胤煦从他手中取过了那块手帕,放到了蜡烛上,看着红色的火苗一点点的将它吞噬,看着它一点点的化为了灰烬,心中似乎平衡稍许。

徐玉没有阻止他烧了那块手帕,只是看着艳红的火苗冷笑道:“你能够烧了手帕,难道也能够毁了别的吗?”

赵胤煦不理会他的讽刺,黯然道:“我也说不清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玉只觉得心乱如麻,半晌才道:“我累了,爹,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朝!”

赵胤煦点头道:“也好!”说着便欲离开,刚刚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了一个问题,于是又站住道,“玉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请讲!”徐玉忙道,心中奇怪,这不怎么像是他的脾气,他从来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

“你和那个皇贵妃最好远着点,免得惹人闲话,我今天恍惚听见宫中有些不三不四的传言,说你和那个贵妃娘娘之间不清不白的,若是这话传到了皇上耳中,怕是有些麻烦!”赵胤煦直直地看着他,虽然是传言,虽然他还不知道这传言的来源,但他却知道徐玉的心事,他每次提到逍遥,徐玉的表情就不自然,他与她之间,恐怕还真的有些不干净,倒也并非是谣传,但问题就是——到底是谁传出的谣言?最有可能的就是德妃,她的女儿静和公主之死与徐玉有关,而这个真实的谣传却能同时除去徐玉和逍遥,岂非一石两鸟?

然而没有证据,他也无法,只能指望着徐玉自个儿留意了。

徐玉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疑,他不怎么清楚,他在宫中和逍遥也不过见过两次而已,怎么就传出了这等谣言?难道说——宫中的妃子还不能和宗室子弟相见不成?那个德妃好象就认了赵珉山做养子,难道就不怕惹人闲话?

“我和她没有什么,也不过就是见过两次而已,要说闲话,就让那些吃饱了撑着的人说去!”徐玉冷笑道,若是这等谣言传到了皇上耳中,大不了就是破釜沉舟,没什么了不起的。杀了皇上,让父亲可以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也用不着这般辛苦还招天下人闲话。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看了赵胤煦一眼,心中想着,若是他当真和皇上翻脸,他会站在他的这一边吗?

赵胤煦无奈地叹息,徐玉的心事,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但他又怎么知道他心中的苦楚,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不能和赵胤熙翻脸。否则,就真的中了他人的离间之计了,难道他就不能为他考虑一下。想一想就知道,只要他们兄弟反目,这个江山社稷还能够稳得住吗?

隐湖女子,果真都是祸水!

想到这里,赵胤煦不禁在心中暗骂,尽管这么说,好象有些过分,似乎把他最最心爱的仙子也骂了进去。但难道不是吗?当初的谪仙子挑起了江湖动乱;而若即的一念之差,剑谷封谷五十年;那该死的若离,他不得不在心中咒骂这个已经故世二十多年的女子,她做下的孽,余波一直延续到现在,打破了江湖传统,乱了江湖秩序,如今却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局;若是徐玉和逍遥的事情真的有朝一日揭开,除非他委曲求全,否则,江山社稷都将不再稳定。

绝世佳人,果真有着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魅力。

“玉儿,别任性,你和那个逍遥的事情,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你喜欢她,难道我不知道?”赵胤煦觉得不能和他打哑谜了,还是爽快的点破他才好,这等畸恋,是早点断绝的好,免得最后误人误已。

徐玉闻言大惊,思来想去,不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了马脚,竟然让他看破了他的心事,顿时背上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惶恐,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只在一瞬间,他忽然拿定了主意,冷然道:“不错——我确实喜欢她,那又怎么了?”话一出口,他猛然觉得全身轻松,这份感情,一直埋在了他的心底最深处,压抑得他好苦好苦,如今忽然说了出来,如同是把满腹的幽怨一起吐出一般,顿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赵胤煦摇头,他也确实不能怎么了他,只希望上天保佑吧!半晌才叹道:“我不能说你什么,但你最好知道,就算她不是皇贵妃,也是你的师姨;就算你不再乎天下人耻笑,但她的年龄,大概可以做你的母亲,你可别被她年轻的外表给骗了。还有,若是将来真的让皇上知道了,我也救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最后告诉你一点,秦无炎酷好男风,你长相俊美,自己留意吧,免得万劫不复!我也护不了你一生一世。”说完也不从正门走,轻飘飘的从窗口闪了出去。

徐玉目送他的背影离开了清藕榭,心中有些后悔,他知道赵胤煦在生他的气,他也知道他和逍遥是不应该,他早就应该悬崖勒马了,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心?还把一个宠着他的父亲给惹恼了,看看桌子上的那册书卷,心中越发觉得难受,这个偌大的皇宫,如同是一个染缸,什么东西都有,比起江湖来,不知道还要复杂多少。

看着桌子上那手帕的灰烬犹在,想想里面记载的内容,心中就觉得荒唐可笑。而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的最深处,却又有着说不出的惶恐。再回忆赵胤煦刚才的最后一句话,义父竟然嗜好男风,更是觉得荒诞。

因此有了这几件事情,第二天开始,他竟然吩咐人把书房整理出来,每天开始闭门苦练剑法,不再和厉赠等玩笑,也不去见赵胤煦,只是固定时间打发阿大过问一下聂珠的婚礼筹办的情况,另外偷偷的安排合欢门的一些事务,却都瞒着南宫天羽。

赵胤煦知道他的心事,在那天晚上徐玉公然向他承认了他喜欢逍遥后,他也是一生为情痴狂的人,颇能体会到他心中的痛苦,因此过了几天,反而亲自过来,着实安慰了他一翻,只盼他能够放宽心,将来另觅良配。

到了十八日这天,一大早的,秦无炎就特地派人过来,下了个请贴儿请他,非得让他过去,否则,聂珠的婚事,他就撒手不管了。徐玉也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每每秦无炎要见他,他总是找个借口推掉不去。但明天就是聂珠大喜的日子,却是想不去也不成了,他也怕他当真撒手不管。于是只能带着南宫天羽,一起前往金府。

第十七章

却说徐玉正带着南宫天羽意图出去,不想迎头却碰上了阿大,那阿大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一边拉过徐玉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我好好的,怎么不好了?”徐玉笑吗道,“咒我不成?”

“不是——我的宝贝病了,你来看看!”阿大也不顾南宫天羽,一把拉了徐玉,就往他的房里钻去。

徐玉心中一动,向南宫天羽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这小子的蛇大概要找母蛇了,也害相思病了!”话一出口,猛然惊觉门口一道人影闪过,正是玲珑,果然,远远的耳边听到玲珑低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徐玉也不在意,跟着阿大走到他房里,然后笑问道:“你小子的花花肠子倒也不少,什么事,说吧!”

“和平岛的比武大会改了日期!”阿大正色道,“媚儿姑娘让我问你,下一步该如何?”

“你说什么?”徐玉吃了一惊,想着怎么会把和平比武大会的日期说改就改了呢?上官辕文在搞什么鬼?因此忍不住忙问道,“改在了什么时候?”

“今年的九月初九!”阿大忙道。

徐玉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响,开什么玩笑?今年的九月初九,现在已经是七月十八了,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想干什么。

“媚儿姑娘还让我告诉你说——”阿大看着徐玉微微变色的脸,又道,如果说和平比武大会改了日期能让徐玉变色,那么这个消息就更是惊人了。

“说什么?”徐玉忙问道。

“说——有可能和平比武大会更改日期的事情,上官岛主并不知情!”阿大虽然不懂江湖中的诡诈,但这些日子以来,他做了徐玉的信使,也多少明白了一点他的难处,体会得到他的那份无奈。

徐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上官辕文不知情,那么必定是和平圣使搞的鬼,他们这么做法,目的是什么?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能,秦无炎——他的义父,难道说是他?他的目的绝对不单是罗天圣教,更有可能还包括了和平岛。

回想起他曾经说过,他不愿天下百姓隐身于战火中,那么他唯一的战场就只能选在海外,和平岛是最佳之地。想到此,徐玉不觉之间已经全身冰冷,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纵然有通天之能,也改变不了什么了。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先把小师妹的婚事办了,了却一桩心事吧!别的事情,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着对阿大道:“知道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公子说哪里话?”阿大忙道。

“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再说!”徐玉想到南宫天羽还在门外等着他,于是忙道,说着就急急的走了出去。

南宫天羽忍不住笑问徐玉道:“阿大的蛇怎么了,真的思情了吗?”

“大概是要褪皮了!我怎么知道它是不是思情了?”徐玉信口胡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急向宫门口走去。

“哦?”南宫天羽紧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笑道,“那小子也大惊小怪的,蛇总是要褪皮的。而在褪皮的前两天,不吃不喝也是正常!”说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好奇。阿大从小养蛇,会不知道蛇的基本习性?真是奇怪,虽然他也知道徐玉好多事情都瞒着他,但他却还没有想到过从阿大这边下手。如今却可以肯定,阿大必定就是徐玉的信使,通过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人,和外界联系,而又可以瞒过他的眼睛。

两说话之间,已经到了宫门口,徐玉没有想到,这次秦无炎竟然让曾大牛亲自过来接他,并且还准备了轿子。而曾大牛一见了他,竟然满脸的怒容,上来就一把拉过他,硬把他当做货物一般的扔进了那乘青绸小轿中,然后又恶狠狠的大声吩咐几个抬轿的小厮道:“启轿——快点,别把我们的徐大公子给热死了!”

徐玉被他扔进了轿子里,此时闻言,不禁哭笑不得。这几天秦无炎打发人过来找过他几次,都被他以天热等等理由拒绝了,没想到曾大牛却因此恼了他,火气可还不是普通的大啊。忍不住就揭开了旁边的轿帘,探出头去笑道:“曾兄好象对小弟有意见啊!”

曾在牛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别过了头去,徐玉见状,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轻声笑道:“说实话,这天还真够热的,得让义父多准备一点冰镇的西瓜,酸梅汤什么的。”

“你想得美!”曾大牛大声吼道,惹得街上众人纷纷侧目,但却又都被他凶狠的样子吓了回去——他现在的火气,足够和七月的太阳一较高低了。

徐玉却毫不在意,一手掀着帘子,一手轻摇着湘妃竹扇,淡然笑道:“义父很宠我的!”

曾大牛指着他的脸骂道:“你少得意,若是将来哪一天师傅不宠你了,我非得把你抓了,每天五十板子的招呼你,才解我今日的心头之恨!”

徐玉还真的不明白,到底他做什么了,让曾大牛气成了这样,看着他几乎就要抓狂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了他们在昆仑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当即笑道:“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见时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那是我瞎了眼,被你小子的外貌迷惑了!”曾大牛想起前景,怒道,“我要是聂霆,三百板子实在太少了,非得打足你三千板子,打得你再也出不了馊主意整人。”

徐玉微微一笑,想到聂霆,不禁又想到了师娘,不禁叹息道:“三千板子不但出不了馊主意,只怕也没命了。当初三百板子,就几乎要了我的命,但如今我想要见一见曾经把我打得死去活来的人,却都不能了。”说到这里,想到明天就是聂珠的大喜日子,不知道师傅知道了,会高兴吗?

曾大牛“哼”了一声,两人说话的当儿,金府已经在望了,小轿一直抬到了凝翠居的门口,金先生接了出来,南宫天羽打起帘子,曾大牛使了个眼色给金先生,金先生会意,向后退了两步,曾大牛伸出手来,竟然亲自去扶他。徐玉心中一动,知道他不怀好意,当即暗中戒备,右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但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极强的推力向他这边推了过来,徐玉早就知道有变,因此也不在意,忙用功抵抗。但就在这时,曾大牛已经撤回了功力,徐玉使出的力道全用了一个空,顿时身不由已,差点没有从轿子里摔出来,幸好他轻功高明,一式幻影虚渡,稳稳的站住,同时一只手搭在了曾大牛的肩上,笑道:“有劳曾兄了!”

曾大牛脸色微微一变,他自然看得出来,徐玉最近的武功大有长进,只怕已经在他之上,而在房里的秦无炎却把这一切也都清楚的看在了眼中,不禁微微点头叹息。

“少主来了,快进去吧,主上等急了!”金先生是个圆滑的人,忙打着圆场笑道。

“哦——好!”徐玉口中答应着,一边向里走,一边却忍不住问道,“金先生,这几天辛苦你了,我就先谢谢了,等我妹妹大婚过后,我请你喝酒如何?”

“为少主办事,那是应该的,怎么谈得上辛苦?那个‘请’字,金某的担当不起的,若是少主赏赐,金某就先谢了!”金先生忙恭敬的躬身答道。

徐玉忽然转过身来,笑道:“金先生,这等大热天的,难道你带着这个面具,就不嫌热吗?这里没有旁人,何不就脱下了,也好舒服一点!”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急摘金先生的面具。

金先生大惊,徐玉的武功远在他之上,如今想要闪避,早已不及,而曾大牛怎么也没有想到徐玉说得好好的,竟然会来这么一着,想要阻止,也已经晚了——眼看着徐玉的手指就要碰到他的脸的一瞬间,一道碧影急飞了过来,砸向了徐玉手指,徐玉一惊,那碧影带着极强的破空之声,他竟然不敢硬接,只得闪过。

只听得一声脆响,那碧影砸落在了地上,顿时四分五裂,大家看时,却是一只翡翠小西瓜,这可怜的小西瓜,还是让人给砸了,徐玉心中不禁暗叫一声“可惜”——而秦无炎已经一脸怒容的站在了众人面前。

“玉儿——打狗也得看主人!”秦无炎忍着怒气道,心中却不禁暗骂,这小子确实是给宠坏了,这等任性胡来。

徐玉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秦无炎竟然会亲自出手阻止,但毕竟是他理亏,忙小心的躬身答道:“玉儿顽劣,义父莫怪,玉儿只是想和金先生开个玩笑!”同时心中却更是可以肯定,这个金先生必定是他认识的人,秦无炎才会如此的紧张,不惜亲自出手阻止。

第十八章

秦无炎叹了口气,心中虽然生气,却也不忍多责怪他什么,一把携了他的手道:“到里面说话!”

徐玉本能的想要抽出手来,秦无炎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只是带着他到里面坐下。曾大牛不甘不愿的给他们倒过茶来,徐玉也不说话,低头喝茶,两人枯坐了片刻,秦无炎忍不住叹息:“玉儿,是不是我那天晚上多喝了两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没有!”徐玉忙回答道。

秦无炎闻言,忍不住冷笑道:“那就是令尊把我的十八代祖宗都出卖给你了,你才会对我避而不见?”

“没有没有!”徐玉忙摇头道,但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说实话,他对秦无炎没有丝毫的恨意,明知道被他利用,也毫无怨恨,更多的只是同情与无奈,若是他与他易位而处,他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支撑到现在?

秦无炎焉有看了出来的道理,“哼”了一声道:“他爱怎么说就让他说去,等聂姑娘的婚事完后,我们之间就算一刀两断,也让他省心,下次再见,我们就是敌人。”他话一经说完,眼中却再也忍不住出了浓浓的恨意。

但这次秦无炎算是错怪了赵胤煦,他确实没有对徐玉说什么,而是不小心的让徐玉知道了而已——徐玉听得他如此说法,心中一惊,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半晌才道:“义父,你又何必如此?若是我现在答应你上次提出的要求,你愿意放弃吗?”上次秦无炎曾经说过,只要徐玉愿意,他愿把所有的一切,都让他继承,也就是说,他愿意放弃一切的仇恨。但当初徐玉和赵胤煦之间虽然有矛盾,却也没有想过抛别老父,就此随他而去。

秦无炎一愣,半晌才愤然道:“不会——上次的话当我没说,那是我糊涂。我放弃,令尊会容我活在这世上吧?帝君阁下只要知道我还活着,必定会食不甘味,睡不安枕。”那时候是在赵胤煦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如今的局势下,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他放弃,就意味着永远的被人追杀,至无为止。

徐玉无言,他知道就算他真的放弃,无之崖、海之角,父亲也会追杀他——他活着,确实如同是一颗炸弹,随时都有可能会危害到赵家的江山社稷,父亲又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存在?

“今天不谈这些,先说聂姑娘的婚事!”秦无炎摇头道。这是一个尴尬的话题,尽管自己的弟子都知道一点,但也不详尽。所以他还是不想当着他徒弟的面,提这个问题。

“恩!”徐玉点头,知道就算是说也说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涉及武林江湖,关系江山社稷,岂是他三言两语能解释得了的?

“大牛,你一肚子的意见,你先说!”秦无炎看着站在一边的曾大牛道,看着他恨恨的瞪着徐玉的样子,那表情好象徐玉借了他三万两银子不还似的。

“是——师傅,能不能你先下令,把他拉门外去,重打五十板子让我出气?”曾大牛指着徐玉道,眼看着师傅要跟徐玉翻脸了,他才敢开这个玩笑,在他心中,徐玉还是他的朋友,在初次和他见面的时候,他就是他的朋友,但造化弄人,也许将来有一天,他们必须是敌人。

但却没想到秦无炎闻言脸色一沉,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放肆!我今天先申明一点,就算将来我与帝君交战,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他依然是你们的少主,谁要是胆敢不敬,除非我闭了眼、咽了这口气,否则就别怪我无情!”说着忍不住看了金先生一眼,金先生确实是心中怨极了徐玉,但这个时候听了他这话,却也只得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曾大牛吓了一跳,但心中却松了老大的一口气,低头哮囔道:“我也只不过开个玩笑!”

徐玉心中不解,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在他面前演戏,还是说真的?按理说,他应该仇视他才对。原本他可能还想利用自己,但如今他身份败,他也不可能再为他做事,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对他好?想到此,徐玉忙岔开话题道:“曾兄,小弟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这个”曾大牛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低条,怒道:“这里什么东西?我问过了,人家拜堂成亲,根本就不用伴郎,只要伴娘就是,你新发花样,弄什么伴郎,这是人做的事情吗?你自己看看,这是你开的条件,这是拿我寻开心”

“拿过来,我看看!”秦无炎好奇,一边说着,一边从曾大牛手中接过了纸条,看了一看,忍不住轻笑出声,刚才的不快,已经淡去不少,片刻后才对徐玉道:“玉儿,按这上面写的,倒还真的整人来着,哪有还要替人家挡酒的道理,闹新房也得挡,那入洞房要不要代劳啊?”

徐玉脸上一红,这玩意儿本来就是他想出来的,目的就是曾大牛没事可做,总不能让他闲着看着他吧。所以他挖空心思的想出了这个题目,于是心振振有辞地道:“为什么不要挡酒,新郎官喝得烂,还怎么洞房,我那妹子岂不是新婚第一天晚上就得照顾一个酒鬼?还有啊,若是闹洞房闹得太厉害,我妹子怕羞,恼了怎么办?还有”他一边说着,一边从秦无炎手中接过那张纸条,指着曾大牛的鼻子道,“不就喝几杯酒?招呼客人等等事宜吗?有什么了不起了,等你成亲,我给你做伴郎就是!”

曾大牛顿时呆了片刻,徐玉如此说法,他也没法再推脱了,只是看着秦无炎,秦无炎无奈的点了点头,曾大牛才苦着脸道:“算我倒霉!”事实上他哪里知道,等着他成亲的时候,由于似菊和若梅都是徐玉的丫头,他根本就不可能做伴郎的。

“阿金,把单子给他看看!”秦无炎见安排好了他这个徒弟后,忙又吩咐金先生道。

“是!”金先生答应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大红折子,双手捧着,送到徐玉面前道,“少主请过目!”

徐玉接过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金银首饰八十件,古董玩器八十件,各色彩绸一百六十匹,四季衣服一百八十件”在往下还有各色用品,以及酒席的银两开销等等。

“这个可都齐备了?”徐玉扬了扬手中的贴子问道。

“不齐备了,怎么敢通知你过来?”秦无炎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取笑道。

徐玉也不知道成婚竟然要准备这些东西,光看单子就看得他眼睛发花了,半晌才讪讪的道:“义父破费不少啊!”

“总共大概要三万银子出头吧,因为一切都是按公主礼仪,所以多些,若是普通人家,再富有的,满打满算,一万也足够了。”秦无炎点头道。

徐玉知道他有钱,这几个钱他还未必放在眼中,于是只是笑了笑,道:“义父找我,不光是为了给我看这个吧!”

“恩!”秦无炎点头答应道,“当然不是,我准备的人手,你有权带进宫去吗?包括给新娘梳头打扮的嬷嬷,以及一应的小厮、使杂的仆妇等,如果不成,你得找令尊商议一下,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宫中由哪个贵妃主持大局?”

徐玉惊问道:“宫中还要贵妃主持什么大局?”

秦无炎头痛的叹息道:“你小子千万别说不知道?”他实在想不明白,就算是徐玉不知道,难道赵胤煦也不知道,竟然连这个都不提醒一下?宫中嫁公主,那等繁礼,就凭着徐玉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王子,能料理清楚了才怪。

徐玉老实的摇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先别说这个——我已经把杨先之的新房都布置好了,他原本的房舍就在你父亲的汉王府,如今成亲,不方便住在王府中了,所以就在左近新买了房舍,有大概三四十间,也有园子楼台等等,他毕竟是官居一品,又是罗天魔帝的传人,手中倒也有几个钱,没让我花钱!”说到这里,秦无炎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想来真是怪异,他与罗天魔帝仇深似海,怎么他徒弟娶亲,他忙着张罗的?

“既然准备好了就好!”徐玉点头道,对于婚礼,他是不懂的,若是真的都让他安排,只怕他还真的把聂珠的婚事给办砸了,弄成大笑话。

“你不过去看看?”秦无炎问道。

“不了,义父都没有意见,我还看什么,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带人回去了,我得回去请教一下王爷,看样子我漏掉了好些事,得赶紧补上。”徐玉忙道。

秦无炎点头,又让金先生把一些细节详细的告诉他,众人商量妥当,徐玉带着一大群人,抬着数口大箱子,自进宫找赵胤煦商量。直到此时,他才感觉到皇宫礼仪的繁杂,心中不禁感到有些不耐烦,只盼着早早的结束这场婚礼

第十九章

幸好在徐玉赶回皇宫后,赵胤煦竟然也在,同时还特地把逍遥给他请了过来,徐玉见了他,忍不住抱怨道:“爹,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料理过婚礼?也不过来提个醒儿。”

赵胤煦被他说得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说实话,我确实从来没有料理过婚礼,我以前和你母亲的婚礼,实在是太简单了,过后才补上的酒席,但也就没有了这等繁杂的手续了,以前我的几个妹子出阁,都是他料理,他确实比我懂得多!”

徐玉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秦无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而逍遥也没有料理过婚礼,面对着徐玉带回来的一大堆人,她竟然不知道如安排,半晌才苦笑着对他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宫中好久没有办过这等喜庆事宜了。”

徐玉有种想要惨叫的冲动,看着平时清雅幽静的清藕榭如今挤满了人,偏偏他还不知道该把这些人安排着去做什么,幸好在这个时候,他带来的人中走出来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妇女,相貌倒是平庸得很,毫无特色,是绝对不显眼的那种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平庸,是时下一些普通妇女常穿的衣服,她似乎看出了徐玉的为难之处,忙走到徐玉跟前,盈盈施礼笑问道:“小王爷没有料理过婚礼?”

徐玉尴尬的点了点头,他本出身江湖,对于她此举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赵胤煦和逍遥却都皱起了眉头,不由自主的打量了她几眼。眼见她虽然生得平庸,但一双眸子,却清澈明亮,灵活之极,竟然如同是初出生的婴儿一般的纯净。两人忍不住对看了一眼,心中都暗中提防,同时也知道,若是秦无炎不借这个机会,安排人手进宫,倒也有些奇怪了。

那妇人微微一笑,徐玉顿时心中一惊。这姿色平庸之极的中年妇人的一笑,竟然能够让他心神荡漾,猛然想起——姹女媚心大法,因为只有合欢门的姹女媚心大法,才有这等勾魂摄魄的功效,难道这女子竟然是合欢门中的人不成?心中想着,忙答道:“不错,我都还没有娶亲,怎么知道如何料理婚礼?”

“小王爷年轻,不懂那是应该的。”说着忍不住看了赵胤煦一眼,赵胤煦若非碍于徐玉在场,只怕就要把她拖出去砍了,这个女子实在大胆然后那妇人又道,“发妇夫家姓章,以前倒也料理过一些婚礼,虽然民间婚礼,不能和皇室相比,但也大同小异,若是小王爷信得过民妇,不如就让民妇为您分忧一二吧!”

这等好事,徐玉哪里还有拒绝的理,忙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有劳章夫人!”

章夫人客气了一句,就忙着将一大群的人分派着各做各的事情去。徐玉只觉得一下子似乎都疏散了。心中顿时舒服不少,而赵胤煦和逍遥却都暗中奇怪,这女子在分派之间,麻利利落,似乎本就是一个善于决策帷幄之人,绝对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

幸好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众人又是一阵忙乱,连逍遥也一夜没有好睡。聂珠在几个老嬷嬷的侍候下,梳头上妆;而今天早晨才匆匆赶来的绿萝也忙着更换衣服,梳妆打扮。厉赠也忙着帮聂珠打点,原本最清闲的人却是玲珑,这个时候也在一边帮忙料理。

整个清藕榭今天是张灯结彩,四处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氛,正在众人忙乱中,赵胤煦过来看了看,见徐玉这边已经八九不离十了,忙对徐玉道:“这边有贵妃娘娘料理,那我就去先之那边了,为了他的这个婚礼,我今天连早朝都停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是好笑,想着出嫁的还只是徐玉的一个师妹,若是当真公主出嫁,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将来徐玉娶亲,更不知道又是何等场景。

徐玉并不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点头道:“王爷自便就是!”

赵胤煦微微一笑,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锦袍,眼见徐玉依然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忍不住皱眉道:“玉儿,你怎么不换了这衣服,白色的在这等日子,忌讳!”

“我准备了衣服,等一下就去更换,有件事得拜托王爷!”徐玉忙道。

“什么事情,你说就是!”赵胤煦忙问道。

“今天在礼成之后,王爷能否拖住秦先生,让他晚上别离开杨兄的府邸,另外就是关照那些大内侍卫,把曾大牛给灌了,至于那个小丫头,也得想法子把她拖住才行。”徐玉眼见房中人多,忙用传声入密说道。

“为父省得!”赵胤煦点了点头,他今天早就安排了人手,埋伏在杨先之的府上,就是怕万一有事。但徐玉今天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却还是不怎么清楚的——原本他只以为徐玉想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秦无炎在京中的实力,却没有想到他今晚也有所动作,心中顿时又是放心不下。

“如此甚好!”徐玉点头道,“事实上,绿萝会有厉赠牵制,我早就关照好了,倒也无事,最主要的就是我义父,若是碰上别人,就算我不敌,也能全身而退,若是碰上了他,就算是完了!”这就是他安排绿萝和厉赠俩做伴娘,而不用玲珑的道理。

赵胤煦心中惊讶,半晌才问道:“玉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玉苦笑道:“王爷,你先别问了,等过了今天在说,若是玉儿能成则已,不成的话,恐怕你会怨死我!”

赵胤煦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再追问,他是聪明人,知道徐玉既然不说,那就算问了也是白问。可是——徐玉不傻,难道他就笨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又怎么会错过?并且秦无炎也不是傻瓜,自然也不会轻易的上当?当即吩咐道:“你自己小心,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怨你,你放心就是。”

徐玉点了点头,他们俩一直用传声入密交谈,别人也都不留意,只是绿萝若有所思的向他们这边投过来匆匆的一眼。

按照习俗,应该在晚上拜堂成亲,中午大家吃过了团圆喜饭,乱了半日,终于色色齐备,听得门外传来了鼓乐之声,吉时已到,徐玉忙走进了聂珠的房间,眼见她穿着大红喜袍,头上带着凤冠,眉心一点嫣红的梅花妆,越发显得娇艳无比,而绿萝和厉赠却皆是粉红色的长裙,两人都带宝插金的,一色的打扮。三女站在一起,如同明珠翡翠一般,交相辉映,把徐玉看得忍不住呆了一呆,暗叹杨先之那小子有福气,取了聂珠这等美人儿。

而厉赠和绿萝见着徐玉今天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镶金滚边袍子,头上带着紫金束发金环,越发显得丰神如玉,两人心中都不禁微微一动,暗想着若是有一天,自己做一回新娘,而新郎就是眼前的这人,该有多好?

“吉辰到了,新娘子快点,上轿了!”正当两女在胡思乱想的当儿,章夫人急急的跑了进来,取过一边的大红喜帕,盖在了聂珠的头上,赠和绿萝俩将她扶着,向外走去。

徐玉也忙着跟了出去,大门口上,早就鞭炮之声不绝于耳,徐玉眼见聂珠手腕上带着缠枝芙蓉如意镯,手中捧着绛红玛瑙平安果,被喜娘扶着坐上了轿子,而杨先之却在一边幸福的傻笑,顿时一阵失落感爬满心头,忙转过头去,翻身骑上小太监牵过来的,也是披红挂彩的一匹大白马,伴着花轿,在鞭炮声中缓缓而去。

前面早就有众杂役开道,在花轿前是十六个十四五岁齐整的小宫女,挑起大红宫灯引路,后面也是锦丛丛的人群,执着火把簇拥着一路向杨府而去及至到了杨先之的府邸,伴娘引着新娘子下轿,徐玉牵过她手中的大红绣球的一端,送到了杨先之的手中,忍不住低声说道:“杨兄,我可把这个妹子交给你了,希望你善待于她!”

杨先之今天穿着大红吉服,让原本英俊挺拔的他如今看起来多了几分傻气,闻言冲他一笑,一语双关的道:“你放心,绝对不会误事!”

徐玉会意的笑了一下,看着众人已经簇拥着新郎新娘走了进去,忙也跟着进去,早就布置好了的大厅内,张贴着大红喜字,四周都洋溢着一份喜庆,众人请赵胤煦和秦无炎在上坐了,在傧相的唱礼声中拜过天地父母,夫妻对拜后——一个喜娘用铺着大红垫子的托盘托过秤称来,只听得傧相高声唱道:“请新郎揭开喜帕,从此称心如意,百年好合!”

杨先之从托盘里取过秤称,正欲挑开聂珠头上的喜帕,突然一个声音高声道:“且慢——”

第一章

却说杨先之正欲挑开聂珠头上的喜帕,在这个时候,门外一人高声叫道:“且慢!”众人闻言,都齐齐的盯在了门口,只见一个身穿淡黄色太监服饰、年约六旬开外的老太监迈着八字步,手中居然托着一卷黄色卷子,显然就是圣旨,慢慢地走了进来,目光在场中扫了一扫,最后落在了身穿大红袍子的杨先之身上,忍不住“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杨大人请了!”

在场的大内侍卫,包括赵胤煦等人都认识这个老太监,他正是皇上最最宠信的肖老太监。杨先之皱了一下眉头,知道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但却不得不上前抱拳道:“公公请了!”

肖老太监冲着赵胤煦点了点头,他有圣旨在身,也不行礼,径自对杨先之道:“并非老儿讨人厌,实在是皇命难违——大内侍卫统领杨先之接旨!”

杨先之无奈,便往地上跪去,只见肖老太监将圣旨展开,正欲宣读,徐玉忽然叫道:“等等”他知道情况有异,赵胤熙绝对不会写道圣旨来恭贺杨先之新婚,如果容这老太监读完了圣旨,只怕这个婚礼也办不成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容许这等事情发生。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老太监把圣旨宣读出来。

肖太监翻了个白眼,冷冷的道:“小王爷有什么吩咐,也得等奴才把圣旨读完了!”对于这个出身江湖草莽中的静平王爷,他这等深受皇上宠信的大太监还不放在眼里,所以语言傲慢得紧。

徐玉倒无所谓,赵胤煦也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说话,而秦无炎却忍不住冷冷的道:“好个大胆的奴才!”

肖老太监这几年一直侍候皇上,深受宠信,何时受过这折辱。顿时气得脸色大变,尖着声音叫道:“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来人,给我拿下!”

秦无炎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徐玉猛然起身,一式幻影虚渡,抢到了他面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圣旨,展开大略的看了看。果然,赵胤熙这几天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却在最后摆了他们一道。圣旨上公然写着静和公主与杨先之已有婚约,是正房原配,如今静和病逝,未满一月,杨先之不得娶小等等徐玉看到娶小等字样,已经气得变了脸色,想也不想,随手内力一震,手中的圣旨顿时化成了一堆废纸。然后铁青着脸道:“继续奏乐,行礼!”

“谁敢?”徐玉话音刚刚一落,一个声音冷冷的从门口传来,众人转身看时,却见赵胤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众人见了,忙都跪下行礼,只剩下了赵胤煦和徐玉,以及新娘子聂珠,扶着她的绿萝和厉赠,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曾大牛还站在当地。

徐玉紧了紧手中的叶上秋,一瞬间他也是呆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堂堂皇上,传了圣旨不算,竟然亲自跑来阻止一个臣子的婚礼。原本他毁了圣旨,心中还想着等事完了之后,大不了他过去请罪,有父亲说情,皇上过后虽然生气,也不会把他怎么了,最多就是打几板子了事,却绝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亲自前来。

赵胤熙狠狠地盯了徐玉一眼,对着杨先之怒道:“你敢抗旨?”

杨先之无奈,跪在地上磕头道:“先之不敢!”口中说着,心中却如同是几百只蚂蚁在噬咬,痛楚难当。想来这个婚礼是办不成了,皇上亲自出面阻止,就算是师傅宠爱,也绝对不会和皇上翻脸的,他们是亲兄弟啊!

而聂珠并不知情,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婚礼,皇上要出面阻止。她不过是嫁了一个大内侍卫而已——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拉下了头上的喜帕,看着铁青着脸的徐玉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徐玉看着她水灵灵的眸子在灯光下,如同是闪亮的黑珍珠一样,模样和师娘竟然出奇的相似,想到师娘就这么一个女儿,绝对不能让她沦为笑柄,在新婚之时被人阻止拜堂,于是忙摇头道:“没什么!”口中说着,咬了咬牙,走到赵胤熙面前,撩衣跪下道:“皇上,静和公主之事,都是我的错,请您莫要责怪杨先之与聂姑娘,让他们完礼吧!”

赵胤熙看着徐玉冷笑道:“都是你的错——那好,一命抵一命,用你的命抵静和,你拔剑自刎,朕让他们完礼,如何?”

徐玉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赵胤煦勃然大怒道:“皇上今天好大的火气,静和是我的亲侄女,她的死,我也心痛,但追究责任,恐偶在我身上,是不是也要我自行了断,皇上才满意?”

赵胤熙看了徐玉一眼,再看看满堂喜气的大厅,漂亮的新娘子,想想自己的女儿尸骨未寒,而那个薄情的男人如今正在迎娶别人,顿时又是一阵锥心的痛,对着满脸怒气的赵胤煦道:“你心痛?朕还没有动他一根头发,你就心痛——朕的女儿呢?朕女儿的遗体还没有入土,你们就在这里大办喜事,朕也是做父亲的,难道就不心痛?如果朕今天就这么算了,那么静和死也不会瞑目的!”

赵胤煦低头无语,这事毕竟是他们理亏,静和公主的死,他和徐玉要负绝对的责任,半晌才问道:“那你到底准备怎样?你如果要杀玉儿,除非先杀了我!”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已经是斩钉截铁一般的坚硬,没有了丝毫的转圜余地。

“朕不杀他——断他左臂,抵静和一命!”赵胤熙冷冷的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徐玉闻言,点头道:“好——不过,得请皇上亲自动手!”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的拔出了叶上秋,碧绿的剑芒映着大红喜字,让原本的喜庆多了一成诡异,他又怎么会束手待毙?就在这时候,聂珠忍不住大叫道:“师兄,不要啊我不嫁了我不嫁了还不成吗?”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门外——一道闪电轰过天际,照亮了整个大地,天就要下雨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无炎突然笑道:“有趣,有趣之极!”

他原本一直坐着,赵胤熙进来后,又被聂珠和绿萝、厉赠等三女挡住了视线,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直到他现在说话,才猛然看到,不禁吃了一惊,眼见这人一袭青衫,散着长发,但容颜之间,却又有着说不出的熟悉,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的那个宣读圣旨,还想要把这个折辱与他的人拿下的老太监,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一把抱着赵胤熙的腿叫道:“皇上——他是是”

“你是是谁”赵胤熙的声音也微微颤抖,惊问道。

而徐玉却无奈的苦笑,如今可好,只怕惹得满朝文武笑话了,先皇太子竟然没有死,并且还好好的出现在了京城,父亲可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尽管事隔了二十多年,他还是让人给认了出来。徐玉也绝对没有料到赵胤熙不顾皇上的身份,公然出来阻止一个臣子的婚礼。一瞬间,他只想着最好就一剑把这个混蛋皇上给杀了,免得成事不足,败事不余。

但这样一来,罗天魔帝却大感奇怪,他们应该是见过的,怎么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当初的皇太子还在世上?应该说——当初他在苏州见到的那人,就是秦无炎,但为什么他如今见着他,竟然是这般惊讶?

“苏州一别,不过区区几日,帝君可真的健忘啊!”说到这里,秦无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片刻后才道,“原来还真是我搞错了,竟然是我这个不成材的家伙登了皇位,而他才是帝君?你上次为什么要假冒他的名义和我相见?”

赵胤熙如今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苏州相见,他自然是不会忘的,只是他没有想到那个带着面具的人,竟然就是他,那么——这么多年,他回来干什么?汉王到底想干什么,他应该早就知道他的身份,竟然还容许他在京城公然现身?上次他假冒了魔帝的名义出去,原本是他收到了秦无炎传给魔帝的书信,以为只不过是江湖恩怨,而他却正闲着无聊,所以才假冒魔帝,前往苏州相见。

而秦无炎一见了他,就知道他是冒牌货,影魔的身份,只能骗别人,又怎么能骗得了他?所以原本想要说的话也没有说,只是试探的问了一下罗天圣教的一些近况。赵胤熙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然也是虚与委蛇,原本他心中还一直以为他是东海徐氏一门,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这人竟然是先皇太子——他的大哥。

秦无炎看了徐玉一眼,见他气得不轻,脸色铁青。想到他只求过自己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把这个婚礼给搞砸了,想到这里,当即向他招手道:“玉儿,过来,到我身边来!”

第二章

徐玉看了赵胤熙一眼,慢慢地走到秦无炎身边,躬身问道:“义父有何吩咐?”

秦无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把剑收起来,今天是聂姑娘的大喜日子,可不能乱动刀兵,不吉利的!天大的事,都有义父给你做主,你放心就是。”他忌惮的只有罗天魔帝,至于这个影魔,他还不放在眼里,尽管他如今是九五之尊。

徐玉闻言,心中一惊,暗想着他想干什么?杀了皇上吗?出示他的身份吗?但虽然心中惊疑不定,却还是依言归剑入鞘,秦无炎见了,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才淡然道:“绿萝,给聂姑娘把喜帕盖好了,奏乐,婚礼继续!”

“是,师傅!”绿萝嫣然一笑,扫过赵胤熙道,“皇上可真会作弄人,师傅——他在杭州曾经欺负过阿萝,还戏辱少主!”说到这里,她明亮的眸子投向了徐玉。

徐玉吃了一惊,想到和赵胤熙在杭州初会,不禁恨恨地盯了他一眼,然后别过脸去,不再说话。但他心中自然明白,只怕当初赵胤熙带出宫去的那几个侍卫中,有人有问题,否则绿萝绝对不会知道这等事情。

罗天魔帝陡然变了脸色,沉声咬牙向赵胤熙道:“皇上,这是真的吗?”他话一问出口,忍不住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关节“咯咯”作响,显然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他能够容忍赵胤熙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却无法接受他戏辱徐玉。

厉赠却是不解的看了看徐玉,见他早就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心中不禁为他难受,赵胤熙也看了徐玉一眼,半晌才慢慢的道:“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好了!”秦无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们闹够了没有?都给我住嘴,奏乐,先让这对新人完了礼再说,要吵要闹,等回宫后你们自个儿闹去!”

罗天魔帝忿忿然的坐回到了原本的椅子上,赵胤熙向后退了一步,没有再说什么。秦无炎的出现,让他方寸大乱,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又让绿萝指出他戏辱徐一事,心中有愧,他本对赵胤煦颇为忌惮,这次为了静和,父女连心,焉有不痛之理?咬着牙前来找他们理论,只是想阻止杨先之和聂珠的婚礼,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碰上先皇太子,他这个皇上的身份,或许可以压制一下汉王,但却绝对不会对这个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太子起任何作用。

喜乐再次奏起,杨先之挑开了聂珠头上的大红喜帕,喜娘端上了喜饼,给两人吃过,然后就是喝交杯酒,在喜娘的指导下,两人手挽着手把酒喝了下去,聂珠不善饮,一杯锨,脸上已经有了一些春色,如同是桃花一般,煞是喜人。杨先之看了她那娇弱切切的样子,心中猛然一痛,暗想着就算为她丢了前程,从此带着她浪迹江湖,也没有什么不好。而聂珠如今虽然还不明白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多少却也猜测到一二,皇上亲自前来阻止他们的婚礼,显然早就在杨先之的预料之中,但他为了娶自己,连皇上都得罪了。想到一句市井俗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有如此有情郎,夫复何求?

转眼之间,见徐玉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金冠玉带,丰神如玉,想起母亲的话来,不禁暗自点头,他确实不是她理想的如意郎君,刹那间,心中忽然悟通,顿时只觉得全身舒畅,这个不怎么算是成功的婚礼,在她的心中,却变得特别起来。

“那是什么”当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对新人身上的时候,忽然一个使杂的小厮大声叫了起来。

众人转首看时,只见半空中两道白色的身影,御风弄影,从半空中翩翩飞降而下,身法美丽无比,如同是在半空中一步步慢慢走下,明明是一片空无,但众人却都感觉到似乎在两人的脚下如同有台阶一般,一阶阶向下,两人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舞,有着说不出的灵动飘逸,等到两人完全降落到了地上,众人方才看得分明,这两人一人是隐湖玲珑,另一个却也是隐湖中人,正是皇贵妃逍遥。

只见逍遥怀里抱着瑶琴,走到大厅之中,众人中有知道她身份的,都纷纷让出路来,有不知道她身份的,但眼见她相貌绝美,刚才的那一手轻功更是威慑全场,都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甚至连徐玉也不知道,隐湖的御风弄影,竟然可以达到如此境界,看她如今的气息,飘逸灵动之中哪里还有一丝人间烟火?如同是九天仙女,突然的降临凡尘。

“今日皇室郡主出嫁,岂能无乐,在下此来,特送上《刹那芳华》一首,以贺新喜!”逍遥轻笑着道。

“明珠,你怎么来了?”赵胤熙皱着眉头问道,堂堂皇贵妃,这个样子出来,成和体统?

“玉仙子?”秦无炎也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绝色美人,忍不住出言问道。多年不见,他也想不到昔日的黄毛丫头,如今竟然出落得如此水灵,虽然他早就知道逍遥隐身在皇宫之中,但却也没有和她再见过。

逍遥先向赵胤熙微微的笑了一下道:“皇上,臣妾只不过是来祝贺一下这对新人而已。”

赵胤熙没有再说什么,自从他知道了逍遥的身份后,江湖中人的野性,圣地的骄傲,心中就明白她不可能完全遵从皇家礼制,幸好这些年来,她并没有做过什么有违大统的事情来,因此也让他宽心不少,却没有想到,今天晚上,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逍遥见赵胤熙已经不再说什么,明眸一转,扫过了徐玉,而后落在了秦无炎的身上,嘴角勾起一丝足够倾倒天下人的笑意,然后才道:“上官先生,当初和平岛匆匆一别,算来已有二直余载,先生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

徐玉在逍遥叫出上官先生的一瞬间,心中大惊,猛然看向了罗天魔帝,却见他表面虽然还是镇静如故,但眼中却明显的多了一层慌乱,这个平时决策天下的帝君,纵然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会变色,但却也不敢把这个秘密让人揭穿了——但徐玉却不明白,逍遥是怎么知道秦无炎的身份的?赵胤煦又怎么会把这等秘密告诉她?当即一把紧紧的握住了赵胤煦的手,却感觉到他的掌心中湿漉漉尽是冷汗。

而赵胤熙更是满脸惊疑不定的盯着逍遥和秦无炎,忍不住吃惊的问道:“明珠,你认识他?”

赵胤煦知道情况要糟,忍不住大吼道:“胤熙,你住嘴!”在逍遥叫出“上官”两个字的时候,他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如果真是如此,那么,眼前的这个隐湖女子,知道的恐怕比他们还多,他必须让那个混蛋皇上住嘴,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他皇上的尊严,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赵胤熙眼见人满脸怒容,正欲说什么,耳中却听得赵胤煦气急败坏的叫道:“为了江山社稷,天下百姓,我求你别说话,行不?”于是看了赵胤煦一眼,无语的点头。

秦无炎却是依然毫不为所动,站了起来,走到逍遥面前,一揖到地,微笑着道:“多年不见玉仙子,却是美貌更胜从前啊,只是这上官二字,却是休再提起,秦某不配。仙子若是见到若即姨娘,请代我问好。”

徐玉听得满头雾水,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想着他怎么称若即姨娘,还让逍遥代他问好?什么意思?

逍遥神色一黯,半晌才苦笑道:“只是我们都是不孝弟子,却不知道将来我若是见着恩师,却该如何向她老人家转达?”

秦无炎想了想,片刻才道:“就说秦某愧对她老人家厚爱了!”

“好!”逍遥点头道,“我将来见着恩师,一定转达,现在,我却得找秦先生了些私事。”她不再称他为上官先生,而改成了他现在用的这个假名,自然是另有所指了。

“哦?”秦无炎正色道:“仙子请讲!”

逍遥顿时沉下脸来,冷冷的道:“秦先生因何派人行刺与我?因何杀了智圣大师?因何将我的行踪告诉和平岛主?”

“原来是为了这事!”秦无炎依然浅笑道,“前面两个问题我都不怎么清楚,大概是手下人不知道,多有得罪了,我代他们向仙子陪个罪就是。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那倒确实是我做的,只是当初若即姨娘亲口将你许给了上官辕文,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娶亲,苦心找你,我既然知道你的行踪,焉有不说之理?”

赵胤熙听到此,再也忍不住,走到逍遥身边,急问道:“你与上官辕文有婚约?”

第三章

逍遥呆了一呆,当初上官寰与她师傅若即定下这婚约的时候,她还甚小,也不怎么清楚,但也知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几乎连她自己都快要忘了,而她也知道,上官辕文的心中,只有一个谪仙子,又怎么会容得下别人?只是这个连她自己都快要遗忘的婚约,却突然被人提了起来,一时倒不知道如何回答,徐玉心中明白,隐湖与和平岛历代以来,都有通婚,上官辕文和逍遥有婚约也属于正常。但问题是,上官辕文对谪仙子却是一片痴情,上官寰和若即却因何不成全他们?

“废话!”正当众人都关心逍遥的回答时,曾大牛却再也忍不住,大声的吼道。

赵胤熙脸上一时挂不住,他身为皇上,平时虽然不理事,但也毕竟是九五之尊,岂容得一个小辈在自己面前放肆,当即沉声叫道:“来人,给我把这小子拿下!”但他却忽略了,这里并非皇宫,虽然有大内侍卫在场,却都是罗天魔帝的心腹,自然没有人听他的吩咐。

曾大牛不以为然的冷笑道:“你难道不是废话吗?仙子都做了你老婆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问她与别人有没有婚约,难道她与别人有婚约,你还退婚不成?”

赵胤熙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曾大牛说完,却不再理他,径自走到逍遥面前,拱了拱手道:“仙子请了——有件事得先申明一下,你的行踪并非是我师傅透的,只因为在下在酒楼喝酒,欠下了上官辕文的酒钱,所以就把你的事告诉了他,当时他还一直不信呢!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智圣那个老和尚是我杀的,原因很简单,我那妹子阿萝想瞧瞧《朝昙花谱》,我去找那老和尚商讨,他不答应,老子一时火起,就给了他一斧头,结果他就立地成佛了,嘿嘿既然杀了一个也顶了一个‘杀’字,所以我就索性把大全寺的上上下下全杀了,免得将来有人活着,练了武功,找俺报仇来着,俺虽然不怕,但也麻烦得紧,若非当天徐公子恰好经过,俺还准备放一把火把大全寺给烧了;第三件事,行刺你的人是那个见不得人地主,金先生——那个武功九流,头脑一流,只知道算计别人的家伙,至于他为什么要行刺仙子,我也不知道。但念在同门份上,他的这份我也替他顶了,仙子若是要找人算帐,只管找我一个就是,免得找别人,麻烦。”

说到这里,曾大牛顿了一顿,目光一转,看了徐玉一眼,然后又道:“但是今天不行——仙子刚才也说过,今天是聂大姑娘大喜的日子,俺是一介江湖粗人,也知道不能坏了人家的好事,仙子随便约个日子,在下候教就是!”他环视了一下全场,虎目生威,大有藐视天下之意。

“你倒好,一个人想承担下所有,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把《朝昙花谱》还我,让我还给隐湖,从此我也就自由了!”逍遥的目的只是《朝昙花谱》,人既然是曾大牛杀的,他又是秦无炎的高足,如今想要杀他,即谈何容易?

“明天我就给你送来!”绿萝盈盈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直没有说话的玲珑一眼,她知道她的任务就是追回隐湖流失在外的《朝昙花谱》,找到逍遥而已,如今,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如此甚好!”徐玉忙道,“仙子既然是给我那妹子贺喜的,就请先别追究这些,大家都把这些劳什子的俗事放一放,听仙子奏一曲《刹那芳华》,如何?”说着也不顾众人意见,忙吩咐金先生准备琴案,请逍遥坐下。

逍遥也不反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调瑶琴,徐玉站在她身边,见这琴造型古朴,年代久远,想来就是那传说中的凤凰琴,忍不住看了一眼绿萝腰际的碧绿箫,想着今天晚上还真是热闹,江湖中盛传的七大神兵,竟然集齐了六件,独少了泣血魔刀。

正在沉思中,却听得逍遥又道:“当年的风清子前辈本是昆仑中人,作这首《刹那芳华》,道尽沧桑无奈,如今聂姑娘是昆仑派掌门爱女,以此为贺,倒也合适得很。”口中说着,忍不住伸出素手,按在了琴弦之上朝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凤凰琴的清越,抹去了《刹那芳华》原本的哀怨,但就在这个时候,绿萝竟然抽出碧绿箫来,和着琴音开始史奏,箫本哀怨,再加上这碧绿萧本是七大神器之一,更是凄婉——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景,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徐玉眼见逍遥端坐抚琴,再看看赵胤熙,想到刚才曾大牛所说,他们夫妻多年,自己凭什么去硬插一手?可老天为什么要让他碰上她?真是一个“孽”,想到这里,又觉心灰,只觉得琴音箫声,交织在一起,耳边尽是“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的回响。而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暴雨。

赵胤煦和秦无炎,此时听得这琴音箫声,都不禁痴痴出神,各自回想着当年的往事。

众人都沉浸在了这幽雅哀怨的乐声中,但却就在这个时候,徐玉猛然感觉到叶上秋竟然微微的震动了一下,不安的在剑鞘中龙吟不止。同时厉赠身上的灵犀匕也发出了清越的凤鸣之声,而闪电斧也是雷鸣不止,乾坤扇更是风声大作,而各种声音却又都和着凤凰琴、碧玉箫和音,中间还夹着鬼哭狼嚎的凄厉“怎么回事?”杨先之忍不住惊问道。

赵胤煦和秦无炎同时说道:“七大神器聚齐,产生共鸣!”两人同时在心中想着,莫非是上官辕文来了。

“是上官岛主吗?”徐玉高声问道,他知道泣血魔刀在天鹰手中,但天鹰却一直跟随在上官辕文身边,心中只以为是上官辕文到了。

“和平岛天鹰恭贺聂姑娘大喜!”门外传来的天鹰的声音,话随人到,一道身影,已经闪进了大厅,众人见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湿透,但在人进入大厅的同时,身上也冒出一缕缕白气,显然正在用内功蒸干衣服。

“姑娘大喜!”天鹰龙行虎步的走到了聂珠身边,双手过头,恭敬的递上了一只锦盒,大声道:“和平岛主恭贺姑娘大喜,特备上薄礼一份,姑娘笑纳!”

聂珠心中明白,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昆仑派弟子,绝对不够资格让和平岛主出面送礼祝贺,而夫家杨先之却是罗天圣教中人,更不可能和三大圣地的和平岛扯上联系,显然他是冲着徐玉的面子而来,于是向徐玉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徐玉知道上官辕文在京城,但考虑到他和罗天魔帝尴尬的关系,所以并没有通知他,但没有想到,他还是派遣弟子前来祝贺,心中甚是欢喜,于是忙道:“师妹,快收下谢谢人家!”

聂珠闻言,先福了一福,对着天鹰行过一礼后,才从他手中接过了盒子,心中好奇,忍不住将锦盒打开,顿时就觉得眼前一亮,锦盒中并没有别的东西,只是一串大檀珠,颗颗浑圆,大小如一。她虽然并不懂珠宝,但见这珠子在***的辉映下,熠熠生辉,也知道价值不菲,忙道:“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说着就合上了锦盒,忙以递给天鹰。

天鹰为难的看向徐玉,徐玉正欲说话,却听得秦无炎笑道:“小丫头也太小心眼了,这珠子虽然值钱,在对和平岛来说,却是普通得很,难道你不知道吗?和平岛盛产珍珠,随便海滩上走走,都有可能拣到珍珠,你放心收下就是。而且,人家也不是看你的面子送你的,而是看在了徐大公子的份上,只要他领情就是。说了你别见怪,别说你,就是令尊,也没有资格见他一面,更别说是让他道贺了!”

聂珠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不再多说什么,随手把珠子上下了。徐玉却是好奇,忍不住问道:“和平岛盛产珍珠?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赵胤煦笑答道,“和平岛的珍珠比它的武功还要有名!”

徐玉摇头,表示不信,但秦无炎却接着道:“玉儿,我倒是忘了,你要是找上官辕文今天来主婚,事情就好办多了,就算有人来砸场闹事,凭他的武功,也足够应付了!”说到这里,他竟然还故意的看了皇上赵胤熙一眼。

徐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苦笑着道:“若是义父前来,不知道何人能当?”他的目标就是晚上利用罗天魔帝牵制住秦无炎,让他可以行动。但他也没有想到,今天晚上,皇上竟然会不顾身份,前来搅和,而逍遥又横插一手,让他原本的计划几乎不能实行。显然,秦无炎的身份已经败,只怕父亲从此多事,明天若是有大臣提起,倒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第四章

秦无炎闻言,忍不住冷笑道:“有他们两人在,我难道会过来送死不成?别以为罗天圣教与和平岛势不两立,哼——天知道”

徐玉不理他,转首招呼天鹰入坐,却没有想到,天鹰送完了聂珠的贺礼后,竟然走到了他面前,屈一膝跪下行礼道:“天鹰见过公子!岛主说了,他本来也是要来的,只是这里有令他讨厌,不想见着的人,所以就不过来了,还让我给公子带个口信,有时间过去坐坐。”

徐玉大惊,忙不迭的还礼,同时将他扶了起来,道:“天鹰兄为何行如此大礼?”想起上次在酒楼和他见面时,他也是跪下行礼,心中颇为过意不去。

天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秦无炎又道:“因为他只不过是和平岛主的一个侍从,连弟子都称不上,你难道不知道,和平岛择徒甚严,岛主的亲传弟子,一般都是从各大长老家族中挑选出来的,要不就是进入和平比武大会前十名的各门派优秀弟子,像他这等没名没份的,自然只能以奴才之礼居之,而你又是罗天魔帝听他越说越不对头,再也忍不住,大吼道:“你给我闭嘴!”

徐玉呆呆的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秦无炎,问道:“怎么了?我是什么来着?”

秦无炎故意无辜的笑道:“令尊不让我说!”

徐玉心中已经隐隐感觉到不对,忍不住疑惑的看了赵胤煦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让他说下去。

天鹰复杂之极的看了秦无炎一眼,然后冷峻的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笑意,道:“公子,这位先生说得不错,我确实不是岛主的弟子,只不过是一个没名没份的奴才。而你却是岛主的朋友,我自然不敢怠慢,大礼拜见,也是应该。令尊大概是怕我愉堪,所以阻止这位先生说下去的!”

他说到这里,猛然脸色一沉,面向秦无炎道:“先生何人,好象对我和平岛颇为了解!”

秦无炎大笑道:“问得好——我确实很了解和平岛,因为我就是贵岛主不愿意见着的人!”

曾大牛这个时候又忍耐不住,大吼道:“卑鄙的小人,自然不愿意见着正人君子,你们知道吗?天底下最最卑鄙无耻的人,莫过于现在的和平岛主!”

“你敢辱骂鄙岛岛主?”天鹰的脸上闪过一丝青气,毫无预兆的,泣血魔刀带起一抹血光,对着曾大牛横扫了过来。

曾大牛忍不住大笑道:“来得好!”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后抓出了闪电斧,另一只手“嘶”地一声,将身上的锦袍撕开。今天在秦无炎的要求下,他不甘不愿的换上了一身锦袍,但如今他却嫌碍手,一把就撕了——闪电斧乃是重兵器,曾大牛双手持柄,舞起了一道白光,猛对着泣血魔刀迎了上去。

众人被两人的劲气所逼,都不由自主的纷纷后退,一只龙凤喜烛顿时被风扑灭,天鹰知道闪电斧的厉害,泣血魔刀不敢与他相碰,身形微微一折,魔刀上扬,避开了闪电斧的锋芒,但却对着曾大牛的胸口急刺了过去曾大牛大吼一声,声音盖过了门外的雷电——闪电斧白光大涨,右手持斧,自哮上对着天鹰的腰际横扫,竟然意图一招把天鹰斩成两段,而他本人身形却一式铁板桥,向后直直的仰去,躲过泣血魔刀的锋芒。天鹰冷笑,他的这一招本是虚招,招式未老,忙急收回,当即纵身跃起,拔高丈余,泣血魔刀如同是一道艳丽之极的血光,自哮下如同是苍鹰一般直刺下来。在如此情况下,曾大牛招式已经用老,下盘不稳,想要换招,已经是来不及,于是一咬牙,索性就势躺在了地上,右手回旋,闪电斧带着雷鸣之声,自哮上的迎了上去。如果天鹰中途不变招,神器一但接实,必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天鹰却没有料到他会用这等无赖的打法,但在这等局势下,他也是骑虎难下了。一咬牙,魔刀又增加了两成功力,血光带着凄厉的尖嚎,迎上了闪电斧一阵刺耳欲聋的金戈之声,中间带着雷鸣和厉鬼一般的凄厉惨叫,闪电斧和泣血魔刀硬生生的碰到了一起,连带整个大厅都不安的震动——众人都忍不住纷纷的捂住了耳朵,一些不会武功的杂役,早就不顾门外的大雨,纷纷跑了出去,自找安全的地方躲避。

杨先之和这两人的关系都恶劣得很,这时见状,忙一把拉过站在一边的徐玉,问道:“不阻止他们吗?”

“阻止他们?”徐玉竟然笑得得意非常,问道:“为什么要阻止他们?你难道怕他们拆了你的房子不赔吗?放心,他们不赔,我赔就是!”

杨先之闻言顿时愣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聂珠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地拉了杨先之的衣袖笑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才是我师兄的德行!”

杨先之闻言苦笑,比着手势,指了指两人道:“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徐玉看着带着凤冠,穿着大红嫁衣的聂珠一眼,戏谑的笑道,“拜过堂以后当然是入洞房了,难道这个还要我教你不成?趁着这会子乱,你赶紧带着我这漂亮的师妹洞房去,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聂珠闻言,脸上微微一红,忍不住对着徐玉轻啐一口,娇嗔道:“尽是胡说!”口中说着,但却也知道这洞房是不可避免的,忍不住看了杨先之一眼,顿时一颗心竟然不争气的“扑通、扑通”急跑起来。

杨先之却是傻了眼,指了指聂珠,又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走!”

“对!”徐玉点头道,“现在就走!”

杨先之不再说话,他知道徐玉今天必定另有所图,当即一把拉了聂珠,趁着无人注意,从旁边的一个小门闪了出去。厉赠和绿萝站在一起,这个时候却向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徐玉向她使了个眼色,厉赠会意的笑了一下。

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秦无炎看在了眼中,他知道徐玉想要干什么,也决定配合着他玩下去,这小子以为他聪明,难道他是傻瓜不成?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也浮起了一丝笑意。

却说曾大牛和天鹰硬碰硬的接了一招,曾大牛被震得虎口发麻,右手膀子都生痛,同时手臂上还是给泣血魔刀的刀芒拉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直流,而天鹰在和闪电斧硬接上的那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震力,震得他内脏都几乎移位,心中却是大惊,没有想到这个曾大牛还真的不容小觑。原本他身上的一身黑色劲装,如今已经破裂不堪,连头发都微微散开,更要命的却是——内腑气血翻腾,难受得紧。

这一下,两人算是持平了!

“***,够劲,再来——”曾大牛一摆手中的闪电斧,对着天鹰叫道。

“好!”天鹰也不示弱,魔刀扬起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风雨之中,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音哀婉,只听得有人低声吟道:“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

门外风雨大作,门内更是噪音不断,但这低低的浅吟,却是清晰无比,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秦无炎和赵胤煦同时脸色一变,齐向门口抢去,两人的身法都是极快,但等到了门口,却只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闪之间,就消失在夜雨中看其身法,竟然也是御风弄影。

徐玉并没有动,在他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心中却是大喜,几乎就要大叫出声:“师娘——”至少今天他证实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师娘没有事,而且也在京城。想到这里,顿时心神大定,这婚礼,总算有了一点收获。

在这个时候,逍遥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赵胤熙道:“皇上,臣妾想回去了,您是否也一起走?”

赵胤熙看着乱糟糟的大厅,看着犹自对峙不下的天鹰和曾大牛,忽然有种想要狂笑的冲动,这真是一个荒唐的日子。先皇太子竟然还活着,那是他的大哥啊——一个从小如同父亲一样宠着他的大哥,他没有死,却为什么不回来?明珠为什么要叫他上官先生?他居然自称姓“秦”。不错,他以前没有被封太子的时候,是秦王!虽然早就知道欧阳明珠是个冒牌货,但一直以来,他都习惯的叫她明珠,而不是逍遥。

门外,大雨倾盆;门内,烛影摇红,新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这对新人的婚礼,却是建立在自己女儿的性命之上,他怨谁来着?自从那个叫徐玉的小子出现以后,他那原本宁静的皇宫就没有再平静过——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更荒唐的事情在等着他。皇帝,做到了他这个份上,真的只能用“窝囊”两人瞎子形容。

第五章

赵胤熙听得逍遥问他,于是点头道:“好——还是回去好!”他口中说着,当先一步向门外走去,原本追到门外的赵胤煦正好转过身来,见他要离开,于是忙叫过几个大内侍卫,备车护送他回去。

赵胤熙也不推迟,只是看着他冷笑,秦无炎看着犹自缠斗不休的天鹰和曾大牛一眼,屋里早就是一片狼藉,桌翻椅倒,灯灭火熄,忍不住大声叫道:“都给我住手!”

曾大牛大吼着答应了一声,向后退了几步,退出了战圈。天鹰又看了秦无炎一眼,目光中闪过一道精芒,也不答话,也不恋战,连场面话也没有交代一句,身形一晃,人已经到了门外,转眼间就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他和曾大牛这一战,可真打得莫名其妙得很。

秦无炎吩咐金先生整理残局,招呼没有离开的众人坐席喝酒,游目四看,却发现不见了徐玉的影子,绿萝和厉赠却坐在一个角落里,正在低声说着什么,时而听到两人传来低浅的笑声。而几个大内侍卫这个时候正围上了曾大牛,连连夸他武功高强,同时又忙着敬酒,曾大牛甚是豪爽,也不推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秦无炎叹了口气,慢慢地向门口走去,站在走廊上,看着外面的大雨,赵胤煦跟了出来,一手提着一只酒壶,另一手拿着两只酒杯,对着他扬了扬手道:“喝一杯吧!”

秦无炎转过身来,微微笑道:“今晚我不会走,你放心好了!”

赵胤煦只是“哦”了一声,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他,笑问道:“什么意思?”

秦无炎盯着他看了片刻后才道:“你的那个宝贝儿子想做什么?我焉有不知道的,自然是陪着他闹一会子了。否则,他也不会死心的!”

赵胤煦闻言大惊,问道:“你都做了什么?”

秦无炎转过身去,站到了走廊尽头,片刻才道:“你放心,我不会伤了他。若是我要杀他,早就杀了,还会等到今天?”

赵胤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仰头干完了杯中的酒,然后举起杯子身他晃了晃,秦无炎苦笑了一下,半晌才道:“喝酒常会误事,上次找玉儿陪我喝了两杯,结果多喝了,也不知道胡说了什么,竟然让那个小子吓得这几天都不敢见我!”虽然如此说法,却还是一口饮干了杯中的酒。

赵胤煦给他添满,看着外面的雨,沉思了片刻后才道:“能问个问题吗?”

“帝君阁下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秦无炎依旧淡然的笑着,但笑容之间,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

“太子妃是不是你杀的?”赵胤煦几乎不敢看他,只是看着漆黑的天空,倾盆大雨。

原本秦无炎以为他想要问的必定是因何不死,却没有想到他竟然问了这个问题,心中如同是被谁用重锤重重的打了一下,眼前一黑,顿时觉得气血翻滚,几乎就要支撑不住,心中不禁暗骂——魔帝果然没有辜负了这个“魔”字,够狠、够毒、够准,一言就击中了他的要害。虽然内心痛苦无比,他却依然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冷冷地笑道:“不错,太子都死了,还要太子妃干什么?我不但杀了她,不把鹰儿一并解决了,并且把他的尸体扔在了乱葬岗,看着野狗将他分了尸,才算是结束!”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紧紧的握着拳头,痛楚在心中蔓延,但嘴角却浮着冷酷之极的笑。

“你可真够狠的!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下得了手。”虽然这一切都在赵胤煦预料之中,但现在听他亲口说出,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难道我还留着那个小孽种来玷辱你赵家高贵的皇族血统不成?”秦无炎冷笑,不无讽刺的看着他道,“你不也想借刀杀人,杀了徐玉吗?”

赵胤煦只觉得心中如同被狠狠的捅了一刀,片刻后才道:“你很宠着他啊”

“我只是想让你痛苦,只要他活着一天,你就绝对不会好过。而且,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说出那么一点半点的,他会比我更痛苦,哈——”说到这里,秦无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在风雨中飘散,“让一个人活着痛苦,远比一刀杀了他更是痛快!除非你自己下得了那个手,我也给你一个机会,领教一下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是什么滋味,而我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今天也不过是照旧归还而已,还没有加上利息。”

赵胤煦突然觉得,他来找他,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二十年前,自己在他面前就处处处于下风,二十年手的今天,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他依然掌握着主动,但为什么他带按兵不动?这么多年,他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好了一切。秦王宝藏,也让他拥有了起兵的足够资金,他还在等什么?纵然可以决策天下,但在面对着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惶恐,毫无办法。在这个人的身上,有一半和他一样的血统,他们应该是兄弟,如今却是生死仇敌。

“有一件事你错了!”赵胤煦摇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玉儿,从来都没有,我没有你心狠,你也休想看到那一天,就算你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那你为什么今天要紧张?”秦无炎轻易的指出了他的痛处。

赵胤煦只是无奈的摇头,半晌才道:“你刚才说,逍遥和上官辕文有婚约,是真的吗?”

“没错,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玉仙子本人,这等事情,焉能玩笑?”秦无炎见他转变话题,而他也不想再谈刚才的那个问题,当即淡然答道。事实上,这些年来的种种变故,早就将他的心磨得比钢铁还要坚硬,任何事情在他的眼中,都变得淡然。五十不到的年龄,却让他饱经沧桑,也能够看透一切,但却依然放不下心中的那份比海水更深的仇恨,任何一切东西,都始终化不去他心中的这份恨意“是上官寰与若即亲口许下的婚约?”赵胤煦再问。

秦无炎点了点头,目光却投向了黑暗的天空,眸子里仿佛看到了在风中御风弄影的妙人儿——赵胤煦不解,他知道上官辕文喜欢的是谪仙子水柔,既然如此,当年为什么上官寰与若即不把水柔许给他,而反而是逍遥,这里面恐怕有问题,猛然想到刚才秦无炎让逍遥给若即问好时曾称她作姨娘,那么就是说——“若即把阿柔把阿柔许给了你”赵胤煦被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给惊呆了,难怪他会御风弄影,若即连隐湖的不传之秘都教了给他,对他可真的是另眼相待了。

秦无炎只觉得胸口剧痛,眼前一黑,再也撑不住,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半晌才怒道:“你闭嘴!”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伤痛,心中的伤口,如今却被赵胤煦给深深的剥开,他才感觉到痛恻心扉的感觉。

赵胤煦也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强烈的反映,竟然为此吐血,爱之深才会痛之切,也许他对她的感情,比起他们任何人来都更是深厚,眼见他嘴角还带着鲜血,心中升起了强烈的不忍与惆怅,转过脸去,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秦无炎毕竟曾经受过大变,这时已经勉强镇定了下来,站在走廊的边上,却是一言不发。

赵胤煦知道他心中不好受,只是他不明白,他知道他不会放弃的,一个能杀了自己的妻儿的人,能够下得了这份杀手的人,早就不会再为任何感情而动,今天他还会为了谪仙子被自己气得吐血,是不是象征着他还没有完全的泯灭人性?这难道就是他至今还按兵不动的原因?可谪仙子的遗体已经不在他手中了,如果他估计没有错,谪仙子的遗体应该也是他带走的,那么——他还有什么放不开?

“你到底想要怎样?”赵胤煦问道。

秦无炎靠在了柱子上,一任雨水将他的衣衫湿透,慢慢的道:“江山社稷、罗天圣教原本就是我的,我自然要取回。然后挥兵南海,踏平和平岛,将上官辕文父子乱剑分尸,我的心事就算是了了!”他淡然缓慢的语气中再一次透出了浓浓的恨意,和平岛——那是他一生的屈辱,是他所有恨的起源,不毁了和平岛,他死不瞑目。

赵胤煦看着他宽大的衣袖、散乱的长发在风中猎猎作舞,再也忍不住问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朝中还有支持你的老臣,你手中应该还有皇太子令牌和先皇遗诏,只要你登高一呼,自然会有人响应,而你手中也有着足够的资金,你还在等什么?”这是一个令他不安的问题,他还在等什么?这个人,还是如同二十年前一样,他始终猜不透他心事。

秦无炎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靠在柱子上,看着廊外的雨,良久后才慢慢的转过身来,用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低声道:“天下百姓何辜?”

第六章

赵胤煦狼狈不堪的向后退了两步,那低得几乎听不清楚的言语,如今听在他的耳中,却如同是一个晴天霹雳,他说真的吗?一个狠得下心来杀了自己妻儿的人,心中居然还装着天下百姓?

“你错了,我没有那份仁慈,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先皇而已!”秦无为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冷的又道,“我若引起兵战,这江山社稷恐怕未必就能保住,战乱一起,局势就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了。”草莽多英雄,谁知道战争一起,这天下又会是谁的?

赵胤煦没有再说句话,心中已经明了,如此一来,他必定是要把战场定在和平岛,从什么地主开始,也将从什么地方结束却说徐玉离开了杨府,独自走在清冷的大街上,天下着雨,他身上的衣服早就全部湿透,他也毫不在意,远远的,他转过身来,再一次看向杨府,隐约之间,似乎看到里面摇曳的烛光,想着今天小师妹终于嫁出去了,可为什么他的心里空荡荡失落得很,他应该为小师妹高兴才对,摇了摇头,感觉眼中似乎有滚烫的液体流下,也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小师妹嫁出去了,他是童年也一并埋葬。从走下昆仑的那一天,他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九月初九,就快要到了,这次去和平岛,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再回来。秦无炎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只是母亲是无辜的,这也是他这个不孝子今天能做的唯一的事情,找回她的遗体,好生安葬,人死灯灭,入土为安。他本就不孝,到了今天,他更不能让母亲的遗体成为他人手中的工具。

“公子,快上车吧!”正在他沉思的当儿,阿大已经驾着车来到了他身边。他们原本就早有约定,今夜——注定了不会是一个安静的夜晚。

徐玉转过身来看了看阿大,见他头上带着一个大斗篷,却也是全身湿透,当即点了点头,连忙坐上车子,阿大也不等他吩咐,一声吆喝,赶着马车就跑,同时扭过头来对徐玉道:“公子,车里有干净的衣服,你先换了吧,这个样子去见媚儿姑娘,她见了会伤心的。”

徐玉一手掀着车帘,看着外面的大雨,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青油布的马车算是好的,但依然挡不住这么大的雨。摇头叹息道:“这么大的雨,换了也没有用,等到了孽海情天再换不迟!”

阿大一边熟练的赶着马车,一边笑道:“随你的便,我只是怕媚儿姑娘见着你这个狼狈的样子,又要心痛!”

徐玉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竟然开始取笑起我来了——我一个大男人,身强体壮的,淋点雨又死不了,有什么好心痛的?”

阿大摇了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摸清楚了徐玉的脾气,因此回过头冲他笑道:“我是不心痛,关我什么事,我是怕媚儿姑娘知道了你在皇宫中的日子过得不好,伤心!”

“我在皇宫中有什么不好了,有得吃有得住!”徐玉摇头笑道,但心中却无可奈何的泛着酸楚,赵胤煦对他确实不错,但那个皇上,却是他心中的一个不愿碰的禁区。如果将来他还有命活着回来,他必定不会再住进那个皇宫之中。

但和平岛,这次的比武大会,他能活着回来吗?

“公子今天就很不高兴,阿大知道的!”阿大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题说下去,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子,想了想又道:“公子,不是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看着杨大人娶媳妇眼热,何不自己也娶个呢?”

徐玉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从后面扬手一巴掌对着他脑袋打了过去,道:“你怎么知道我看着他娶媳妇眼热了,尽是胡说八道,是不是你小子自己春心动了?想要娶媳妇了?”

阿大苦着脸摸了摸脑袋笑道:“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不过,公子,你也不小了,也该娶个媳妇了——公子,你到底喜欢哪个姑娘?”阿大不理徐玉的打趣,继续不怕死的笑问道。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欠捧不成?”徐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罗天魔帝都没有来操这个心,他竟然开始着急了。

“公子,不关我的事,不是我要问的,是绿萝姑娘让我问的。她说了,如果我问了出来,她送我一条玉雪金线蛇,那可是蛇中极品,听说只有东海某个小岛上才有,嘿嘿”阿大得意的笑着。

徐玉差点没有气昏过去,这个——绿萝也太那个了吧,收买人也不是这样弄的,阿大见他久久不回答,忍不住又问道:“公子,你就说一下吧,阿大就可以把那个玉雪金线蛇娶回来了!你说,是赠姑娘,还是玲珑姑娘,还有媚儿姑娘——或者,就是绿萝姑娘本人?”看样子他似乎把玉雪金线蛇当老婆了,竟然用了“娶”字。

徐玉被他问得怔了怔,这些日子,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到底喜欢谁,想到赠的温柔、玲珑的清冷、媚儿的柔媚,而绿萝那更是他心中深处的一个影子,就在大全寺里躲在佛像后面偷偷的看了那么一眼,他的心就一直沉迷其中,只是——她却是秦无炎的弟子啊!

“要不——公子,这样好了!”阿大不怕死的再次建议,为了那条玉雪金线蛇,他也豁出去了,“你若是喜欢,难以取舍,不如就让王爷给你提亲,一并都娶了也不错,我小时候听得师兄们说起过,城里有钱的大爷们都娶十个、八个老婆的,你又不是没有钱,对不?你瞧那个混帐皇上,不就左一个妃子右一个妃子吗?”他跟随徐玉日子不久,但徐玉骂皇上混帐的语气,竟然被他学得一模一样。

“少废话,赶你的车就是!再多说一句,等下回去,我给你一顿板子。”徐玉放下车帘骂道,他不否认,他确实对这四个姑娘都有好感,而且,在他心底深处,他还颇喜欢那个温柔体贴、清纯无比的即莲。但回头想想,却又觉得荒唐,玲珑是隐湖的女子,她曾经亲口对他说过,她不喜欢他,如果他不是风清子的传人,如果不是厉赠喜欢他,那么她连话都不会和他说上一句,若即又怎么会把她许给一个合欢门主呢?而厉赠却是剑谷中人,情魔拼了老命给他恢复了武功,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不能娶剑谷女子,以着武林圣地的骄傲,难道她会委曲求全,做他的女奴不成?而绿萝,过了今夜,也许不久的将来,他们就要拔剑相向,还谈什么成婚?

“公子,到了!”正当他在沉思的时候,阿大“吁”了一声,停下了马车,同时回头向徐玉叫道。

徐玉忙从车上跳了下来,阿大急急的拿了一把伞给他挡着雨,徐玉看了看全身早就湿透的衣服,苦笑道:“把伞收了吧,早就湿了,还挡什么!”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孽海情天——虽然是雨天,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的生意,门口依然有着不少的人进进出出,或穿蓑衣,或打雨伞,更有坐轿乘车的,看样子这“色欲”二字,魅力果真无穷。

却见门口上方挂着一方匾额,上写着“孽海情天”四个字,徐玉眼见那字迹颇为眼熟,想来必定是出自情魔手笔,想到情魔因他而死,心中不禁又黯然神伤。

“公子,别站在雨中了,快进去啊!”阿大见徐玉站在雨中发呆,忍不住忙招呼道。

徐玉点了点头,忙着一步走了进去,却见这“孽海情天”的布局与别处不同,大厅之内,清秀淡雅,怎么看也不像妓院,而这个时候,一个四十左右的老鸨已经扭着腰肢,上来招呼——“这位公子可真是多情种啊,这等天气,还想着我们这里的姑娘?”老鸨上下打量着如同是落汤鸡一般的徐玉,手中带着浓重脂粉味的手帕已经伸到了他的脸上,意图为他拭去头发上涎下的水珠。

徐玉沉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冷冷的道:“我是问情的!”

老鸨吃了一惊,忙退后了一步,不敢再动手动脚,而这个时候,阿大已经脱去了斗篷,走过来笑道:“宋嬷嬷,你就是会开玩笑,我们公子可不吃你那一套,他嫌你老了,他只喜欢年轻姑娘!”

老鸨显然是认识阿大的,徐玉终于明白,为什么阿大那个憨厚的少年会变得油嘴滑舌,常往青楼这等地方跑,石头狮子也会动情。老鸨拿手帕捂着嘴“咯咯”的笑了下,忍不住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徐玉片刻,道:“请公子随我来!”

徐玉也不答话,点了点头,老鸨转身在前带路,阿大跟在他身边,低声说道:“媚儿姑娘和那四个姐姐都住在后面的雨花阁,很幽静的!”徐玉只是点头答应着,这些日子,他一直都与合欢门保持着联系,阿大就是他的信使,来来回回的往这边跑,早就熟识了。

第七章

却说老鸨带着徐玉向后走去,徐玉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外面看起来不起眼的孽海情天,里面却大得惊人,但回头想想,却又释然,孽海情天表面上不过是一座青楼,实际却是合欢门的总部所在,合欢门和罗天圣教、鬼府齐名多年,总是有着一定实力的。

早在他打量中,老鸨带着他穿花涉柳,经过了一带梧桐小林,来到一处粉墙前,进了一个小小的源门,徐玉心中有数,这里就是所谓的雨花阁了。果然,进了里面一看,却是一大片的碧水,从边上一直延伸着堆砌到水中央的大玲珑石头,上面缠藤绕蔓,虽然是在夜雨之中,徐玉却看得分明,旁边更种着大量的花树,想来若是在落英缤纷的季节,绝对是雨花连绵,山水相映。

“公子,现在是夜里,看不分明,白天再看吧,情天虽然不比皇宫巍峨,却也有些景致,等明天雨停了,让姑娘们带你四处看看。”老鸨自然看得出徐玉在打量着四周景致,忙知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他从旁边的抄手走廊向正房走去。

刚到门口,徐玉眼尖,就见着一个熟悉的影子,正靠在柱了上,玩弄着廊下的水珠子——“即莲!”徐玉忍不住低声叫道,原本在杭州的时候,天天嫌她们吵,如今短暂的分别,他才发现,原本心中竟然一直想着她们,而此时再见,竟然如同见着了久别的亲人一般。

即莲早就知道他今天会来,也一直望眼欲空的在等着,从下午开始,她就一直站在了门口看望,如今突然听到徐玉的声音,忙三步并作两步的扑了过来。也不顾徐玉全身湿透,只是扑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问道:“主人,你还好吗?”

“傻丫头,我这不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徐玉心中高兴无比,但却没有向她这般表示出来,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小心的将她推开道,“我身上湿透了,你别粘上了水!

即莲却不顾这些,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一只手臂,似乎怕一松手,徐玉就会消失不见的样子,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里的媚儿等也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忙都走了出来。

“好了,我不把门主交给你们了,外面还有事情,我就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老鸨先向媚儿行一礼,然后才又对徐玉施礼,刚才在外面,她一直称他为“公子”,直到这个时候,才改口称他“门主”,显然她也心中有数得很,怕让人知道了徐玉的身份。

媚儿忙点了点头,走到徐玉身边,眼见他全身湿透,不禁皱起了眉头,拿手帕给他擦了擦脸,徐玉并没有拒绝她。甚至很是享受她此时的亲昵温柔。媚儿心中也极是高兴,到了京城多日,虽然知道徐玉也在京城,然而咫尺去又如同是天涯一般。远无的相隔,不得相见,此时见着,只觉得好象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淡淡的对即莲道:“丫头,别闹了,大家进来说话,都站在走廊上干什么?”

徐玉抬头之间,见媚儿穿着粉红色的长裙,头发没有梳起来,想来是刚刚洗过的,还带着润湿的蓬松,松松的用一根丝带扎着,但如此一来,却更是多了三分柔媚,只是容颜之间,似乎清减少许,想来这些日子,她也够辛苦的,当即对她笑了笑道:“媚儿,好久不见!”

媚儿盈盈一笑,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妩媚动人,一双原本明亮的眸子,经过了后天的有意修为,更是勾魂慑魄,随即她就看到徐玉身上湿漉漉的水,忙道:“快进来,这雨可下得实在是”但想到今天的这个雨,却方便了合欢门的另外一些人,因此话说一半,也就止住了。

徐玉亲自安排下的事情,焉有不知道的理,忍不住打了个“哈哈”,道:“这个雨下得实在好啊!”一边说着,一边半搂着赖在自己身边的即莲,向里面走去。

如兰等也都忙着上来施礼问好,似菊、若梅却不在。徐玉一步走进了房里,却发现房中的摆设颇为眼熟,随即就发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按着杭州的水云轩所布置的,心中不禁一动,想到媚儿在初见他的时候,就曾经以姹女媚心大法诱惑,他并不傻,自然知道她的心意,只是他比较循于正统,并没有想过就此要了她,甚至连即莲的几次挑逗,他都忍下了。但如今小师妹初嫁,他心中的影子却是别人的皇贵妃,原本一个个美妙幻影在心中破灭,心境再也恢复不了原本的纯正,日日搂着美人入眠却无法碰的感觉更是让他苦恼不堪,若非他修炼的内功心法讲究的是清净无为,自然之道,恐怕是圣人也忍耐不住,心中想着媚儿有情有义,自己却还一个劲的拒绝什么?

“别看了!”媚儿见他脸色古怪,只当他是为了房中的摆设,忙笑着道,“这里都是按照水云轩格局布置的,也不知道你是否满意?现在先别管这些,赶快准备热水,你先澡人上澡,把衣服换了是正经,可别着凉了!”

“我这就去!”她一言提醒了即莲,口中说了一声,忙着就去准备热水,浴桶等物,如兰也忙着过去帮忙。

阿大忍不住咂着嘴巴叹道:“我的衣服也湿了,怎么就没人关心我?”

媚儿闻言轻笑道:“你自己去后面的房间洗去,若是想要人关心,我找个姑娘侍候你就是,包你满意!”

“不要不要!姑奶奶,你饶了我吧。”阿大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一溜烟似的跑到了后面,自己找热水沐浴更衣去了。

徐玉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道:“这小子被你吓坏了!”

媚儿幽幽的瞪了他一眼,苦笑道:“你也是一样的正人君子,美色在怀也毫不所动。”

徐玉尴尬的笑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即莲和如兰已经准备好了热水,请他过去,徐玉冲她笑了笑,自随着即莲进房去沐浴更衣。自然,即莲等在杭州就一直侍候他的起居,这个时候当然还是她们俩侍候,连头发都给他梳洗过。换了一身衣服,弄得全身都干净清爽后出来到外面大厅上,却见媚儿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酒菜,笑着向他招呼道:“想来你还没有吃饭,我准备了一点酒菜,随便吃一点吧!”

徐玉给她这一说才想起,他还是中午吃了点汤圆,肚子早就空空如也,此时闻到酒菜的香味,更是觉得饥肠辘辘,忙连连点头道:“好——我还确实饿了呢!”

一边说着,一边率先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却忽视了桌子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点了两枝描金蜡烛。媚儿柔媚的笑着坐在了他对面,即莲和如兰也在一侧坐下相陪。媚儿提着酒壶,给他满满的倒了一杯酒,做了个请的手势,徐玉见那酒色泽绛红,清香四溢,想也没想,举起杯子来一饮而尽,只觉得入口甘爽,酒味纯正,忍不住脱口赞道:“好酒!”

即莲、如兰和媚儿三人都忍不住对望了一眼,没有想到他这么轻易随便的就把酒给喝了心中都浮起了一丝怪怪的感觉,徐玉却毫无所觉,又问道:“媚儿,别光顾着喝酒,我的事,你可准备好了?”

“放心!”媚儿巧笑倩兮的道,“不敢误了门主吩咐的——只要主母的遗体真的在您说的那两个地方,今天晚上,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到。你放心,明天早上,你一定就能见着主母遗体的,那两处地方是似菊和若梅亲自带人去的,所有参加的人都是本门高手,只要不碰到那几个厉害角色,绝对不会有问题。和平岛的那边,也依你的吩咐,今天晚上,聂姑娘婚礼结束,章夫人就会带人先往南海,恩!章夫人,你应该已经见过了,秦无炎安排给聂姑娘上妆的那个。”

徐玉早就想到章夫人是合欢门的人,却没有想到她们混在了秦无炎安排的人手中,闻言点了点头,眼见媚儿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笑道:“酒我就喝三杯,不能多喝了,晚上三更时分,我得过去接应她们,说实话,我今天心中总是觉得不安,只怕未必就能如意,若是我娘的遗体不能找回来,我那个痴情的父亲,恐怕就”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虽然表面上赵胤煦表示得淡淡的,但却可以肯定,谪仙子就是他身上的死穴,致命的要害。

“知道,那就喝三杯好了!”媚儿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块五香牛肉送到他嘴边,笑道,“吃点菜!”

徐玉也不拒绝,在三女的殷勤侍候下,一边说笑,一边吃了点东西,但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就觉得小腹之间升起了一股热气,并且迅速游走全身,竟然越来越热,欲念高涨,压抑不下,不禁惊问道:“媚儿,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媚儿见他脸上已经绯红一片,眉眼之间,尽是春意,知道药效已经发作,忍不住得意的笑道:“你知道‘乱性’,怎么就忘了‘动情’,你刚才喝的酒,就是‘动情’。”

第八章

徐玉听到“动情”两个字,眼前一黑,只差点没有被她气晕过去,但由于清源心经的缘故,他竟然还能保持灵台的一丝空明,忍不住骂道:“该死!”

媚儿毫不在意,吃吃而笑,道:“你如果还记得,这个‘动情’是用淫羊之草、合欢之果等药混制而成,就该知道只要服席情,就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人就是你梦中的情人,你现在感觉——我是谁?”她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滚烫的身子已经依了过去。

徐玉咬了咬嘴唇,他也知道一点关于“动情”的厉害之处,就是叫人防不胜防,在你面对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的时候,你能拒绝吗?当即闭上眼睛,索性完全放松,没有了抵抗后,药效迅速的发作,但他却趁着这个时候说道:“你也尽是胡闹,今天实在不是一个好日子!”

即莲和如兰已经拥着他向房里走去,听他如此说法,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媚儿吐气如兰,咬着他一只耳垂子轻笑着道:“三更还早,这个时候,长夜漫漫,如此良宵,虚度岂不可惜姹女媚心大法对你没用,我就不信这个也对你没用,顺便说一声,我刚才点的那两枝蜡烛,乃是合欢散。”

徐玉摇了摇头,想到媚儿刚才的话,睁开眼睛看着她,但却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有逍遥的影子在晃动,但很快的,绿萝、厉赠的影子都一一的在心中闪过。最后,清楚出现在他面前的,竟然就是眼前这个面含桃花,眉眼含春的俏人儿,这个时候,他早就觉得口干舌燥。猛然间一把重重的抱住她的小蛮腰,媚儿忍不住娇哼了一声,享受般的轻叫了出来,徐玉附在她耳边恶狠狠地低声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玩火自焚!”

即莲和如兰闻言,正欲退出,哪知道徐玉怀里虽然抱着媚儿,身法却依然一点也不弱,身子一晃之间,已经拦在了两人面前,叫道:“都留下,我今天要好好的做一回合欢门主。”口中说着,手中微微一用力,“嘶”的一声,已经撕开了媚儿身上的外衣,随手将她摁倒在床上。媚儿也不反抗,只是咬着牙齿笑个不住。

即莲和如兰闻言,心中却都是大喜,即莲曾多次挑逗与他,她虽然还是女儿身,却比如兰还要大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脚上的鞋子已经脱去,身子在地上一个旋转,身上的裙子就已经飞落到了地上。同时向如兰使了个眼色,如兰会意,两人同时上前,三两下就把徐玉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房里顿时就春色无限,媚儿为了怕徐玉抵抗住药效,比平时又加了一倍的量剂。如今正如徐玉所说,那是玩火自焚——不得不和如兰俩使出全身解数,陪着他数度缠绵,而即莲本是女儿身,如今早就不支。只剩下了呻吟的份激情过后,四人又痛快的洗了个澡,徐玉看着三个如今已经变成了他女人的小女子,心中满是欢喜,想着将来若是能得她们三个长久相处,也是幸福,只是不知道他不没有这个福气?他没有什么贞洁烈妇的观念,倒不在意媚儿和如兰已经不是完璧之身。只是想到这里,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媚儿温柔的躺在了他身边,笑道:“二更刚过了,还早!瞧你平时正经,原来也是”说到这里,她脸上微微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徐玉“恩”了一声,笑道:“我平时都怎么了?今天不也是你逗的,还怨我?”

即莲却犹自春色满面,倒了茶捧了过来,送到他嘴边道:“主人,吃茶了!”

徐玉就在她手中喝了一口,看着房里温馨和睦的气氛,叹了口气,媚儿焉有不知道他心事的道理?却也不安慰,反而幽幽地叹道:“不错,今天确实是我挑逗你的,但我感觉到,你也愿意,对不?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是和平岛的比武大会,你也说过,这次的比武大会,根本就是一个阴谋,我等如今被牵涉其中,此去,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再回来,人生得意须尽欢,我没有什么得意之事,唯一未了的心愿,就是能和你在一起,如今心愿已了,就算让我立刻死了,我甘心了!”

徐玉听到此,忙一把捂着她的嘴道:“媚儿,你胡说什么?谁说你们要去和平岛的,我只不过是需要几个合欢门的弟子协助一下,没说要你们去啊,我已经自私的把合欢门给牵连进来,又怎么还能”

“主人,你去——我们还能不去吗?”未等他说完,即莲就打断了他的话,“主人,也不是莲儿今天说不吉利的话,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也活不了,还不如随你一起去和平岛,若是单独你去了,我们在这里,日夜盼望等待,那份滋味,实在是难受,从今天开始,上天入地,刀山火海,就算是下地狱,我们也要随着你一起去!”她原本满腔的柔情,说到了最后,竟然变得斩钉截铁般的坚硬。

徐玉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伸手在她浑圆粉嫩的柔臀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然后才道:“尽是胡说八道!”

即莲双手捂着臀部,尖叫着跳了开去,如兰却坐在他身边笑道:“如兰没有别的要求,只求能死于主人之前!”

徐玉闻言,不禁黯然神伤,没有说话,他真的不知道把合欢门拉进这一场原本只算他们家事的争斗之中,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但早就在情魔活着的时候,秦无炎就已经盯上了合欢门,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大家收拾一下,准备吧,今天晚上,若是取不回我娘的遗体,我们恐怕就剩下一成的希望了!”徐玉站了起来,整好了衣服,随手把玩着叶上秋,在灯光下,宝剑散发出碧绿妖冶的光芒,如同感觉到他的心情一样。

“一成希望?”媚儿抬起了头来问道,“什么意思,若是能够取回,那又怎样?”

“若是能够取回,那是五五之数,不能取回,就看我那痴情的父亲和上官辕文能不能放得开了,若是放不下,秦先生只要手中有我母亲的遗体,就能够控制和平岛和罗天圣教——而我,更是不愿意看到我娘故世这么多年,还要成为他人手中利用的工具。媚儿,你能了解我吗?”徐玉看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春宫图》,目光却是游离得很,低声的问道。

“我能了解,但你能够告诉我,那位你所说的东海琉璃岛秦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历吗?我已经派人查过东海琉璃岛,他们在中原各地都有生意上的往来,若论财富,他也算是够多的了。只是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要和天下武林过不去?”媚儿问出了心中多日的疑惑,从徐玉让她们吞了鬼府的时候,她已经把合欢门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他了,但最近在收到了徐玉的书信后,她却又不得不怀疑徐玉的用心,他到底想干什么?

徐玉想了又想,道:“因为他是先皇太子,我父亲的亲兄弟,我的大伯!”这个秘密大概也瞒不住了,他让合欢门牵涉其中,就得有让她们知情的权利,媚儿对他的怀疑,他毫不放在心上,若是媚儿不提出这个问题,他才觉得奇怪。

媚儿等三人都忍不住“啊”了一声,忙不迭的捂住了嘴,片刻后媚儿才低声的道:“难怪!”

在大家说话的同时,媚儿等三人都换上了夜行衣,用黑手帕蒙着脸,一切都打扮妥当后,徐玉向媚儿道:“你们三个去金府,我去皇宫,汇齐人手,大家小心从事,千万别出乱子,若是碰到厉害角色,取不回我娘的遗体,就照你们原先的计划,用炸药把她毁了,反正是绝对不能让她留在秦无炎的手中!”他说到这里,顿时觉得心中如同被钢针扎过一般的痛,他果真不孝,连自己母亲的遗体都保不住啊“你放心——我们自有分寸,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伤了谪仙子的遗体,也许这个时候,似菊、若梅已经得手,正回来呢!”媚儿笑着安慰道。

徐玉闻言却吃了一惊,惊疑的问道:“我不是只让他们带着人手,盯紧这两处地方,别让他们有机会把我娘转移出去,不让他们轻举妄动的吗?”

“人都是应该会权宜变通的——我只不过想着今天晚上大家都去参加聂姑娘的婚礼,趁着这个时候,自然得好好的搜一下,知道谪仙子的确切位置,免得白忙了!”媚儿笑道。

徐玉听了,急得跺了跺脚,忍不住摇头,想着事情恐怕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他想到在今天晚上动手偷回母亲的遗体,而秦无炎也必定是准备在今天晚上把遗体送出京城,原本他只是让人盯紧了这两处地方,看看是否有动静,至于晚上动手,自然由他和媚儿俩亲自行动,却没有想到媚儿竟然自作主张,吩咐他们趁此时间搜索,秦无炎费了那么大的劲才把他母亲的遗体弄出来,岂会不派高手看管?

第九章

媚儿看着徐玉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着刮了一下他的脸,道:“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徐玉摇头不再说话,心中却如同是有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沉重的声音“扑通”一声,重重的摔在了院子里,媚儿脸色一变,惊问道:“是谁?”

而徐玉却已经一式幻影虚渡,抢到了门外,他能在黑暗中视物,如今看得分明,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而走廊上蜷缩着一个黑色的影子,恍惚中就是若梅——徐玉顾不得那么多,飞快的冲到她身边,却见她全身都是血,一只手软软的垂着,另一只手紧紧的按在了那只手臂上,从指缝间还不停的冒出鲜血。

“若梅!”徐玉一把将她抱住,惊问道,“你怎么了啦?”

“主人是你吗?”黑暗中的若梅听到他的声音,如同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此时再也支撑不住,软软的靠在他身上道。

“若梅——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别人呢?如烟呢?”媚儿见状,惊问道,她心中明白,自已一时的轻敌,只怕是铸成大错了。

徐玉一把将若梅抱起,飞快的将她抱进房里,放在床上,即莲和如兰什么也没有问,忙着备了热水,拿了金疮药过来给她清理伤口——徐玉见她手上一条大概有六寸多长的伤口,几乎见着骨头,而身上更有着十多处伤痕,斑斑点点尽是血污,幸好没有致命的伤,顿时心中内疚无比,想着若非是为了他,她又怎么会弄成这样。

“主人!”若梅此时已经缓过一口气来,看到分别快两个月的徐玉,忍不住哭了起来,今夜所有的委屈、恐怖、痛楚只想着在这个时候痛快的哭出来。

徐玉什么也没有问,他已经完全知道了,一时之间,只觉得喉咙干燥,半晌才艰涩的道:“没事了。你放心!”

“主人,快去皇宫,迟了——恐怕就晚了!”若梅不顾全身的伤痛,挣扎着对徐玉道,“他们说了主母遗体在在皇宫的幽桐阁中,如烟和别的人都都死了,梅儿回来通知主人主人”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嘴角处不停的有鲜血流出。显然,她不光是外伤,还受了不轻的内伤。

“怎么会这样?”媚儿深深的皱起眉头,心中开始强烈的谴责自己,她为什么不听徐玉安排,自作聪明的让他们自己行动?不光是害得若梅受了重伤,还害死了如烟。想到这里,不安的看了徐玉一眼,却见他脸色铁青,毫无血色。

若梅见问,忙又道:“我们一直守在了金府的门口,在二更不到,忽然看到大概有有十多人,推着一辆马车向外而去,那马车用黑布盖着,可我们看得出来,那明显的是一具棺木。所以我和如烟决定动手,不能让他们把棺木带走,却没有想到,他们中有好几个高手。其中有一个女的剑法好生了得,几乎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如烟就是被她一剑刺中眉心而死的,我们好不容易冲到了马车边上,揭开了黑布才发现,那里面确实是棺木,而且是一具华丽之极的水晶棺木,但却是空的那些人以为我们一定跑不了,就说了出来,主母的遗体,还在皇宫之中”说到这里,她脸色更是显得苍白。

徐玉摇头,忙止住了让她别说下去,同时又暗恨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想出了这等馊主意?他承认,这事他一个人确实做不了,他就算是亲自动手,也盯不了这两处地方,而且他也不敢用宫中的大内侍卫,天知道那些人里,有几个是可靠的?同时他还得在聂珠的婚礼上面才行,三更时分,本是最佳的杀人放火的时候——他本意也只是打算让若梅等人看着,并没有站他们动手,也不怕他们之间有高手,他只要知道母亲遗体的下落就成,动手——自然有他亲自动手,调开了秦无炎等有数的几个高手,余者皆是平庸,动手硬抢他也不怕。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全被媚儿的“权宜变通”给彻底破坏了。但想想她也是一片好意,又如何能够怪她?

只是他想不明白,秦无炎手下还有什么使剑的高手?难道说——厉赠竟然没有能够拦得住绿萝?或许就是他估计失误,江湖之大,天下高手又是他所能够了解?心中想着,忍不住又看一眼若梅手上的伤痕,不错,那确实是剑伤。

“你们留下来照顾若梅,我去去就来!”徐玉说着,就急急的向外走去。

“等等!”媚儿从后面追了一来,叫道,“这里有即莲和如兰就够,我陪你一起去!”

徐玉想要拒绝,却见她眼圈红红的,几乎就要流下泪来,心不禁一软,想着她武功不低,虽然比绿萝可能逊了一筹,但应该有所帮助,当即点了点头,如兰和即莲知道自己武功不行,只是叮嘱了一声:“小心!”

徐玉带着媚儿,急急的向皇宫赶去,他在皇宫中这几日,自然也多少知道一点,知道这幽桐阁大概是冷宫,同时他却不得不佩服秦无炎的聪明,他如今已经知道,母亲的遗体必定是他盗走的,但他却没有将她带出皇宫,而是藏在了冷宫之中。冷宫人烟稀少,他处心积虑的这么多年,宫中必定有着他的心腹,只要托人看管就是,而后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将母亲的遗体带出宫去,难怪杨先之翻遍整个京城,也是找她不着,唯一剩下的地方,自然就是皇宫了。

今夜,在他为自己制造机会的同时,也一样的给别人制造了机会,秦无炎并不怕他去劫人,自然有万全的准备。

两人一路飞奔前往皇宫,却都不说一句话,徐玉是轻车熟路,不多时就已经到了宫门口,但他却没有从门而入,而是绕了过去,迅速的翻过了宫墙,带着媚儿急向冷宫位置而去。由于熟悉道路,倒也没有多走什么弯路。果然,在一大片的竹林后面,幽僻冷清的冷宫已经在望,由于下过雨,湿漉漉的林间小路,阴深深的倍觉诡异,风吹过,七月的天气,竟然遍体生寒。

徐玉由于能在黑暗中视物,倒还不觉得怎样,媚儿心中不禁微微发毛,紧紧的跟在了他身后——“有人!”徐玉忽然止住了脚步,低声对媚儿道。

媚儿点了点头,低声问道:“怎么办?”

“我从这里抄过去,你在这边,先把这两人解决了!”徐玉一边用手指着,一边低声冷冷的道。

“好!”媚儿点了点头,在徐玉的指示下,她也清楚的看到,如今已经走到了竹林的边缘,那边两个人正在林子的尽头不停的来回走动,警惕的打量着四周,但由于今夜天气阴沉,而徐玉等又隐身在竹林里,所以他们并没有发现。

御风弄影不愧是天下轻功之最,徐玉消无声息的潜了过去,宝剑出鞘,映着夜色在那个黑衣人还没有来得及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情况下,剑尖已经刺入了他的心脏,而在这个时候,媚儿没有用任何兵器,却是一双柔软温润的玉手硬生生的扭断了另一个人的脖子。

轻易的解决掉了这两个人后,媚儿隐身在竹林的阴影里,低声的问徐玉道:“怎么办?”说着向不远处的一所房舍做了个手势。

徐玉也深深的皱起眉头,他自然也是看清楚了目前的处境,这个幽桐阁就在竹林外边,好象是经年失修,已经破败不堪,但如今在门口,却有着五六个黑衣人,怀里抱着鬼头刀,正在不停的来回走动,他们俩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刚才的那两个人,但想要在毫无掩饰的情况下,一举解决这几个人,根本完全没有可能。

“过去,就算硬抢,今天也要把我娘的遗体留下。”徐玉冷冷的道。

媚儿点了点头,道:“我去引开这些人的注意,你先进去看看,如何?”

“好,你自己小心!”徐玉点头道,他知道媚儿的武功不是若梅等能够比的,就算是碰上了像绿萝等人,也不至于马上落败,所以倒也放心她,当即一式幻影虚渡,先闪了出去——“什么人?”房前警戒的人忍不住一声低喝道。

徐玉也不答话,叶上秋出鞘,迅速的一剑对着他胸口刺了过去,那黑衣人吃了一惊,只觉得这一剑如同神来之笔,根本无处可躲,忙将带着刀鞘的刀对着剑上砍了过去,他已经来不及拔刀出鞘了。

徐玉长剑微微一抖,从他手腕上绕了过去,一剑刺中他的咽喉,那人本能的想要用手去捂住,喉咙口“咯咯”作响,想要说什么,却硬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得出来,随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而这都只不过在极短的一瞬间完成,旁边的人刚刚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倒地身亡了。

第十章

旁边的那人不禁大吃了一惊,“当啷”一声,抽出了佩刀,同时吹了一声口哨,徐玉知道他是通知里面的人,也不在意,长剑一抖,急刺他咽喉,那人又怎么是他的对手?慌乱中急向后仰去,但徐玉却是剑如影随,岂会让他逃脱?就在那人刚刚站直身子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喉咙口微微一凉,低头之间,却见着一道碧绿的剑芒,已经刺在了他的咽喉,他不明白,他明明已经避开了徐玉的那一剑,怎么会没有太多的恐慌与痛楚,也没有时候给他追究这个答案的时间,徐玉缓缓的抽回宝剑的同时,他的身子也慢慢的倒下。

“你先进去,这些人交给我了!”媚儿早就纵身而出,从地上拣起一把长刀,拦着了两个黑衣人的同时向徐玉叫道。

徐玉点头道:“你自己小心!”口中说话的同时,已经又一剑解决了一个黑衣人的性命,正欲冲进去,却就在这个时候,里面的人如同潮水一般,急向外冲了出来,前面十来个黑衣人挥舞着刀剑,后面却是八个壮汉,抬着一具棺木,但棺木上面却盖着一块黑布,将整个棺木都盖得严严实实的,看不清楚,而吸引了徐玉注意的却是走在最后面一个全身白衣,脸上带着一只银色面具的女子,那女子行动之间,如同是行云流水一般,显示出极高的轻功造诣,而最让他奇怪的却是那女子手中的佩剑——那是一柄古迹斑谰的长剑,不错,那确实是一柄长剑。普通的剑一般长度为三尺左右,而她手中的那柄剑,至少长约四尺,剑柄顶端镶嵌着一颗鲜红的宝石,凭着对剑的特殊感应,他敢肯定,这柄剑绝对不是普通的剑,而使用这样剑的人,也绝对有着极高的剑术同时徐玉在心中已经敢肯定,今天晚上恐怕不会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解决了,这个白衣女子的武功,绝对不在绿萝之下——而在这个时候,他又随手解决了几个黑衣人——媚儿被一个使剑的黑衣中年人缠住,奇怪的是,那个黑衣人也带着一张画谱面具,徐玉一边挥剑砍翻了一个黑衣人,一边急向棺木边抢去,一边匆忙的看了一眼媚儿这边,却惊愣的发现,那个中年人的武功着实不弱,竟然和媚儿维持了一个平手。而最最让徐玉吃惊的却还不是这个,江湖多奇才,出现几个武功高强的高手,委实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让他惊疑的却是这个人的剑法——不错,这个人的剑法,徐玉是一生一世也不会忘了的,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人使的,赫然就是昆仑剑法,在昆仑派,恐怕只有聂霆,才能够将昆仑剑法使到这个地步。不——就算是昆仑派的掌门,也无法将昆仑的剑法精髓发挥得如此的淋漓尽致。

而那个白衣女子只是看着徐玉,目光中的神色复杂之极,竟然一直没有动手——徐玉不及多想,连杀数人,已经一步抢到了棺木前面,长剑一抖,轻轻一挑之间,顿时就将棺木上面原本蒙着的黑布挑了开来,棺木中顿时发出耀眼生辉的光芒——徐玉不仅倒吸了一口冷气,诚如若梅所说,这是一具华贵异常的水晶棺木,透明度极高的水晶做成的棺木,从外面可以清楚的瞧见里面的所有。在棺底下,铺着明黄缎子,一个身穿着银白色衣裙的艳丽女子,静静的躺在了其中,上次徐玉只是躲在窗外偷偷的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得分明,而这个时候,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子的容颜与他果真有着八成相似,只是她更是显得纤巧柔美,精致无比,她的身体四周散落着九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棺木全都照得纤毫毕见。

谪仙子的云鬓高高的挽了起来,徐玉敢保证,必定有人刚刚才为她梳理过,头上带着的任何一件首饰,都是价值连城,但因为有着那九颗夜明珠的光辉,倒并不觉得显眼,脸上的肌肤光滑柔嫩,如同是美玉雕琢一般,笔直的一管瑶鼻下面,樱桃小口唇线分明,勾勒出所有的完美,一条同样是明黄色的缎子被子只盖到了齐胸,一只纤纤玉手放在了胸前。吸引了徐玉目光的是那只手的手指上,缠绕着银色的链子,链子上系着一块美玉,那块玉大概有巴掌般大小,成四方形,四角之上,都有白金包角,中间龙缠云绕,而这美玉发出的光芒,却如同有实质一般,丝毫也不比那明珠的光芒逊色半分。他心中明白,这方美玉大概就是罗天魔帝曾对他说起过的万年温玉,也就是这块玉的功效,才保住了母亲的遗体一十九年来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错,这棺中的谪仙子,如果徐玉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他的母亲,如果不是他早就知道她已经亡故了一十九年,那么他一定以为,这棺材中的女子乃是一个活人,一个熟睡了的美人而已不——绝对不能让母亲的遗体落在秦无炎手中,徐玉想到这里,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个白衣女子,未等他来得及询问什么,那个白衣女子已经冷冷的发话:“你们先把仙子带走,这里交给我了!”

“是!”所有的黑衣人同时答应了一声,护着那八个抬棺的壮汉,急向外走去,而媚儿这个时候,正和那个使昆仑剑法的中年人打得难分难解,根本无暇旁顾。

徐玉在那白衣女子长剑出鞘的时候,就感觉到一股极大的冷气,森森扑面而来,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好”,这女子手中所使用的剑,恐怕是比绿萝的盘龙金剑犹要高上了一筹,秦无炎的手下竟然有这等人物?

徐玉无奈之下,长剑一抖,幻出数十道剑光,对着白衣女子的面门急刺而去。那白衣女子也不打话,身形向后微微的飘开,深红色的剑芒一抖之间,身子贴地飞起,如同是燕子绕梁一般,剑芒已经缠上了徐玉的右手,徐玉脸色大变,他认识这招剑法,这正是昆仑剑法中的“细雨燕双飞”,当即想也不想,身子飘忽不定,如同是彩蝶穿花,剑尖刺出也是缠绵不绝,却也是昆仑派的一招剑法“清风蝶共舞”,同时口中忍不住喝问道:“你是谁?”

那白衣女子冷笑道:“我昆仑剑法,难道就真的如此不堪吗?看剑!”口中说着,手中的剑却丝毫也没有缓慢下来,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绝,皆是昆仑剑法。

徐玉熟识昆仑剑法,而自从修炼了《舞月剑诀》后,更能够清楚的领悟到其中的精髓,同时自创招式,弥补原本剑法上的不足。但如今这女子的剑法,看似平淡,但实却是辛辣,两人已经过了七、八招,徐玉转首看时,却见那些黑衣人已经抬着谪仙子的遗体走出了数十步之遥。顿时大吃一惊,一招“白虹贯日”凌厉的剑气把那白衣女子逼得向后退了一步,徐玉忙一式幻影虚渡,急向那些黑衣人扑了过去——那白衣女子见状,长剑一抖,御风弄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从后面追了上来,就在徐玉一连两招,逼开了两个黑衣人时,她的长剑又硬生生的挡了过来。

而在这个时候,媚儿舍了那个使剑的中年人,也急忙扑过来,但那中年人却就是如影随形,不给她有空余的时间。徐玉眼见这块地方地势空旷,而在旁边的阴影里,居然停着一辆马车,想来在宫门口,必定也有他们的人,才这么光明正大的把马车和棺木运进了宫中。但随即他又想到秦无炎本是先皇太子,这么多年的时间,想在宫中安插几个人手,还不是轻而易举?

徐玉眼见那些壮汉已经抬着棺木,抬上了马车,顿时心中大惊。他知道,此处离北门极近,而后面不远处,就是皇陵,若是自己一直被眼前的这个白衣女子缠住,要是这马车一出宫门,再要夺回母亲的遗体,势必比登天还难。而偏偏这白衣女子却又精通昆仑剑法,让他几次想下杀手,却多了一成顾忌——“月——舞——大——地——”徐玉顾不上那么多,身形飞跃而起,原本阴翳的天空如同是拔云见月,如同是水银一般的皓月之光,洒下了人家大地——剑气暴涨之中,空气发出了撕裂般的破鸣,周围的竹林如同被狂风扫过,全部倒向了一边,叶上秋的绿芒,照亮了黑暗的天地

第十一章

那个白衣女子见徐玉使用这招,顿时也吃了一惊,长剑颤抖了几下,幻出数道剑芒,如同是繁星闪耀,正是玉虚七式中的“星垂平野”,而后,出乎徐玉的预料,她竟然把玉虚七式混合成了一招使用,接着就是“枯木逢春”、“苍松迎客”、“彩蝶穿花”、“金雁回翔”、“有凤来仪”——这七招剑法,在平时断然是不能像她如今这样,一气呵成,但她配上了御风弄影的身法,巧妙的把这七招剑法融合贯通在一起,宝剑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深红的剑影,如同是干枯的血痕。

叶上秋的绿芒和那红色的剑痕在空中连碰上五十余下,两人都是以快打快的打法,众人听得一连串的脆响,细密之极。然后,两道白色的身影陡然分开,那个白衣女子的胸口赫然多了一道血痕,而徐玉的白色衣服也凌乱不少,却并没有负伤,那女子虽然剑法了得,却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在“月舞大地”之下,她勉强的挡着了那繁杂的剑气攻势,但还是被徐玉在胸口要害伤了一剑。

而徐玉心中知道,纵然她不是昆仑派的人,也必定与昆仑派有着极深的渊源,所以剑下留情,并没有要她的性命,只是伤了她,让她知难而退。

那白衣女子负伤,忍不住捂着胸口哼了一声,似乎颇是痛苦,徐玉却不理她,身形一晃,已经向马车抢了过去。那白衣女子见状,长剑一抖,竟然又不要命的追了上来。徐玉皱起眉头,正欲回身应战,却在这个时候,半空中陡然又飞来两条人影。徐玉定睛一看,不禁暗叫一声“完矣”,原本这半路上杀出的不是别人,正是曾大牛和绿萝,而绿萝目光落在了马车的棺木上。见着了谪仙子的遗体完好无损后,淡淡的对着犹自和徐玉缠斗不休的白衣女子道:“姨娘,你带仙子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们!”

曾大牛大吼一声,叫道:“徐玉,别尽欺负娘们,我们痛快的干上一场——来来来!”

徐玉变了脸色,他还有自知之明,曾大牛和绿萝若是联手,自己绝对休想夺回棺木,想到这里,忍不住一咬牙齿,对着媚儿大叫道:“媚儿,不要恋战,动手!”

媚儿略一犹豫,绿萝已经抢了上来,曾大牛一声大吼,笑道:“徐玉,你少玩花样了,没用的,今天晚上,我们一定会把仙子带走!哈哈——”他口中说着,已经一斧子对着徐玉的叶上秋砍了过来,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

徐玉气得脸色苍白,剑本就轻盈,他可不敢和这头莽牛硬碰,忙收回剑招,眼看着众黑衣人已经护着马车,向北宫门行去,忙对着媚儿急叫道:“快动手,否则就来不及了!”

媚儿答应了一声,虚晃了一招,跳出了战圈,舍了那个使昆仑剑法的中年人,那人的武功本比她逊了一筹,这时她突然住手,正欲抢攻,却没有想到,她从背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包东西,然后迅速的用火折子点燃,对准了马车扔了过去,同时扑向了站在一边观战的绿萝,口中娇腻的甜笑道:“绿萝妹子,我们亲近亲近!”

绿萝在媚儿从背后取出那玩意儿的时候,就知道不好,只是她点燃抛出,动作实在是太快,正欲阻止,闻得她的声音,只觉得心神一荡,忙抱元归一,心中暗叫了一声厉害,匆忙的看了一眼媚儿抛出的东西,眼见那玩意儿带着一抹火光,向着马车飞了过去,顿时大吃一惊,惊呼道:“炸药!”

就在媚儿点燃那炸药的同时,众人心中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任谁都知道这炸药的厉害,但任谁也没有想到,徐玉竟然会如此的疯狂,想到了破釜沉舟的这一招,炸毁谪仙子的遗体,那白衣女子身形一动,想要抢过去,徐玉沉着脸一剑扫过,冷冷的道:“留下!”

曾大牛的闪电斧子带起一大片的霹雳之声,大怒着叫道:“徐玉,你疯了不成?”想要过去抢救,无奈硬是被徐玉的剑招拦住。

那白衣女子眼见着那炸药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向着马车飞了过去,顿时也是变了脸色,情急下颤抖的叫道:“玉儿,那是你娘啊!”

徐玉听得那白衣女子称他“玉儿”,顿时全身一震,忍不住在心底几乎要狂叫出声:“师娘”他早就开始怀疑这白衣女子的身份,而这人的身段形容,也都与徐思颖极是想似,只是他一直都不知道,师娘竟然有着这么高明的剑法。

此时众黑衣人早就慌了手脚,凭着人本能的直觉四散飞逃,绿萝也被媚儿缠住,一时分身无暇,只有干着急的份,而不在炸药离马车三丈左右,那个使昆仑剑法的中年人突然飞身跃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已经濒临爆炸的炸药,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炸药在离着马车不到两丈远的地方,带着一股热浪,炸了开来,顿时天空中如同是下了一场血雨——那个使昆仑剑法的中年人,连人带同炸药,一起四散飞溅。

“有鱼——”那白衣女子不禁失声大叫道。

徐玉吃了一惊,只见在爆炸过后的地上,留下老大的一个洞,而那中年人却早就尸骨不全,一颗大好的头颅掉在了地上,而一只胳膊却在另一边,地上还零星的散乱着一些炸烂了的碎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爆炸过后的硫磺味道和血腥味,中人欲呕。他看得分明,那张花脸面具,早就不知道去向了,而从焦黑的脸部来看,这人赫然是和他曾有一面之缘的三绝书生余有鱼,顿时觉得心中一痛,这样的局面,绝对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不远处的马车上,受到了惊吓的马匹疯狂的嘶鸣,本能的拖着马车飞快的乱奔起来——原本盖在水晶棺材上的黑布已经破破烂烂的散在了一边,但这等纯天然大水晶磨成的棺材,却是坚硬异常,除了在棺材的表面染上了一点尘埃,却是丝毫也没有伤它分毫。谪仙子静静的躺在棺材中,安详的合目长眠,她生前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在她死后,为了她的遗体,竟然惹出了这么多的麻烦,更害得别人因此伤命。

“还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带着仙子离开。”绿萝趁着众人都呆愣着的同时,清脆悦耳的声音下达了命令,“姨娘,你也走,这里留给我们了!”众人闻言,忙着赶了过来,一个靠得极近的黑衣人飞身翻上马车,稳住了受惊的马匹。

“想走?做梦不成?”却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同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绿萝和曾大牛闻言,都吃了一惊,转首看时,却见杨先之正大步流星的赶了过来。

媚儿一声娇喝,连招呼也没有打,一掌对着绿萝胸口印了过去,处于女人妒忌的本能,她妒忌着这个清纯艳丽的女子,而显然徐玉也对她有好感,绿萝并没有用盘龙金剑,手中握着碧玉箫,冷笑着迎了上去,而曾大牛和杨先之本就如同是前辈子烧过对头香一样,这时候更不打话,闪电斧再次对上了乾坤扇,徐玉也在同时再次扑向了马车,他的目标是谪仙子,已经没有了炸药,就只能尽一切可能把她留下。而且,他也不敢保证,在面对着余有鱼的惨状后,他是不是还能狠下心来,炸毁母亲的遗体?

众人这时也都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忙着追赶安抚受惊的马匹,一边急忙奔跑着向宫门口驶去。徐玉由于起身在前,眼看着就要追上马车,而在这个时候,那白衣女子却从背后一剑急向他背心刺来,徐玉听得背后风声,知道危险,却也不顾,依然原式不变的向着谪仙子的遗体扑了过去,口中却忍不住叫道:“娘”

那白衣女子在听到他叫出“娘”这个字的时候,手中的剑不禁缓了一缓,眼看着离着水晶棺材仅仅就剩下了一步之遥,徐玉心中大喜,这些黑衣人,没有一个能拦得住他的——“徐玉,又是你这小子生事!”一道人影,带着一股凌厉之极的掌势,向着他当头罩下,徐玉强吸了一口气,身形不由自主的一沉,反手挥出一道剑芒,向着那偷袭的人影扫了过去,但就这样一来,却又和已经受了惊吓,奔跑如飞的马车拉开了四五步的距离,眼看着几个黑衣人已经驾着车,快要接近宫门了,他明白,那群黑衣人中,必定有着赶车的好手在内,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控制住受惊的马匹,发挥最快的速度离开。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白衣女子又已经赶了上来,御风弄影如同是行云流水,不沾染一点人间烟火气息,但速度却是绝对的快,徐玉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赵胤熙,你混蛋!”口中骂着,脚下却是一步也不敢停留,急向马车追了过去

第十二章

不错,这个闻讯赶来的人正是赵胤熙,此时闻言大怒,一掌对着他身后打了过去,同时冷冷的叫道:“我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徐玉心中暗觉奇怪,为什么没见似菊等人,难道她们遇到了意外,这个时候,要我一个人帮他挡一下,情况绝对不会这般糟糕,而最最想不通的则是——皇宫中发生了这等大爆炸,连皇上都惊动了,怎么就没有见着大内侍卫?难道这些侍卫都是平时只领皇粮,不管事的主?其实他哪里知道,似菊等人此时也遇上了麻烦,合欢门原本潜伏在宫中的几个人手,并不熟悉宫廷中的道路,如今竟然误闯了禁宫,被钱宏安为首的一队侍卫截住,正打得难分难解,而赵胤熙赶往这边的时候,却同时吩咐了侍卫先保护好各宫的安全,不准向这边巡视,违者杀无赦。至于这个荒废的冷宫,出了什么事情,他心中也不数得紧。他担心赵胤煦和秦无炎如果都在,让人认了出来,恐怕不妥,明天朝野之上,都要讨论着汉王殿下和皇太子在冷宫中大打出手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一来,徐玉这边根本就没有了援手之人,而赵胤熙心中委实是恨透了这个小子。

徐玉眼见他一掌拍来,心中恼恨异常,但知道他武功高强,绝对不也等闲视之,长剑一抖,正对着他的手掌刺了过去,如果他不变招,非得被宝剑贯穿掌心不可。

赵胤熙乃是魔帝嫡亲的弟弟,也同样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武功又岂会太差?当即手腕一翻,抓向了徐玉的肩头,徐玉肩头微微一沉,闪了开去,再看蛙,却见那个白衣女子已经跟随在马车后面,驶出了宫门,顿时肝胆俱裂,忍不住一声惨叫,“唰唰唰”一连七剑,将赵胤熙逼退了半步,想也不想,急向着马车追了过去——“玉儿,别追了”一个身影突然横空的拦在了他的面前,徐玉这个时候已经红了眼睛,看也不看,就是一剑刺了过去,那人忍不住一愣,退手一步,叫道:“玉儿,是我!”

徐玉定睛一看,拦住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赵胤煦,眼见他脸色苍白,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顿时大惊,急叫道:“爹,你怎么了?”

赵胤煦苦涩的摇头,而在这个时候,绿萝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师兄,不要跟他恋战,师傅已经得手,我们走!”

曾大牛“哈哈”大笑,一斧子猛砍了过去,逼得杨先之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跳出了战圈。而绿萝也虚晃了一招,同时闪了开去,笑吟吟的看着已经累得香汗淋漓的媚儿冷笑道:“说实话,我非常非常的想杀了你!”

媚儿的武功本就比她低了一筹,刚才一直勉强支持着。如今听到她的奚落,又怎么肯轻易的饶人,忍不住反口讽刺道:“你心理不平衡罢了,你放心,我也想杀了你,总有一个机会,给我们分出胜负的。”

绿萝冷笑了一声,招呼着曾大牛离开,徐玉看了他们一眼,正好绿萝也看向了他的这边,他忽然在黑夜中看得分明,绿萝的脸上,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如同是宝石一样的醒目,顿时只觉得心中一阵剧痛,脸色煞白。

“秦无炎就在外面接应,我们拦不住他们的!”赵胤煦误会了徐玉的意思,而且,他看得出来,他那个混蛋弟弟,皇上赵胤熙,根本就分不清敌友,如果动手,只怕他还是帮着秦无炎,在他的心中,那个已经成了秦无炎的东海琉璃岛主,依然是他的大哥,依然是他心目中的皇太子。

徐玉摇头,没有说一句话,看了看空旷的地上,只留下了那个被炸药炸过的大坑,以及余有鱼残破的尸体,想到这人原本也是昆仑派弟子,如今竟然命丧于此,而自己就是那个凶手,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他本人就是颗煞星,沾上他的人都不得好死,这人——也是他杀的。而如烟,那个艳压京城的红牌,也是因他而死。如果向若梅所说,她只怕是死在师娘手中,只是师娘为什么也为秦无炎所用?难道说她是被迫的不成?以着师娘温柔的性子,又怎么会动手杀人?

“门主,你没事吧?”媚儿眼见徐玉神色苍白,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忙问道。

徐玉叹了口气,他并没有受伤,只是心中的创伤,却在也无法抚平,从小到大,一直如同自己亲生母亲一般宠着他的师娘,怎么会和他拨剑相向,回想起刚才的动手,她几次几乎都想将他杀于剑下——为什么会这样?师娘是宁愿她死也不愿意伤他分毫的,可今天晚上,她竟然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是一阵心灰意懒。

在他的心中,师娘才是他最亲的人,远远的比和他有血缘关系的那个水晶棺材时的睡美人更是亲近得多,但如今,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也舍他而去了,难道他真的就如此的十恶不赦,师傅念念不忘的要将他置于死地,如今连最最宠他的师娘,也欲杀他?这两人,是从小一直将他养大的啊!

“爹,你怎么会在这里?”徐玉只觉得胸口闷得慌,他需要打个别的话题来分散人的注意力,而赵胤煦的出现,也是出乎他的意料,他不是产过了,要绊住秦无炎吗?

赵胤煦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皇上一眼,冷冷的道:“皇上这么晚了,还不睡觉吗?”

赵胤熙看着徐玉,半晌才冷冷的道:“你能纵容他胡闹,难道也要我陪着他一起吗?好好的管教好你的儿子,如果他再在宫中闹事,可别怪我无情!”说着竟然头也不回,径自离开。

媚儿看了徐玉一眼,虽然那具水晶棺材已经被带出了宫去,但必定还留在京城,凭着合欢门在京城的眼线,定可轻易的将其找出来,然后在动手抢过来就是。想到这里,忙对徐玉道:“门主,我想先回去安排一下,你看可好?”

徐玉低头沉思了片刻,点头道:“你只要留意他们的行踪就是,千万别再动手!”想着今天晚上的事情,如烟的小命就是因为她大意轻敌所造成,但她也是一片好意,又怎么忍心再责备于她。

“你小心一点,他身边有剑谷的樊老婆子相助!”赵胤煦关照着媚儿。

媚儿答应了一声,又向徐玉打了个招呼,就自转身离开,徐玉闻言,却是吃了一惊,他心中终于明白,为什么以着罗天魔帝的武功,竟然弄得如此狼狈,原来又是樊老婆子坏的事情。

“走罢!”赵胤煦招呼了他一声,看了看满地狼藉的血污和死尸,顿时叹了口气道,“这里我会派人过来收拾。”

徐玉又看了一眼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余有鱼,随在了他身后,黯然的问道:“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这样?连您也受了伤?”他自然看得出来,赵胤煦也受了轻微的内伤,虽然不重,但情况不乐观得很,难道说秦无炎的武功还在他之上?

赵胤煦眼见四周无人,也不瞒他,苦涩的道:“在你定下了由他主持婚礼,我就知道了你想干什么,所以——我们根据你的计划,安排了一下,当所有的人都离开以后,依然和二十多年前一样,我和上官辕文联手杀了他,原本计划今天晚上结束一切但他也不是傻瓜,二十多年前上了我们的当,现在早有防备,只是我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请了樊绮云相助,上官辕文被樊绮云缠住,我和他相互换了一掌,都受了点伤。”

徐玉没有再说什么,两人一并向清藕榭走去,心中不解,怎么没见厉赠?随即又想到,如果樊绮云相助秦无炎,她又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弟子站在另一边?而且,毕竟父亲还是罗天圣教的教主,对于出生武林圣地的人来说,本就对他们心存芥蒂,就连他自己,原本也一直对他不满,却又如何不知道别人的心事?

“那现在怎么办?我娘的遗体在他手中!”徐玉眼见清藕榭已经在望,而天际也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天又要亮了,新的一天将重新开始,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却是一切白忙。第一次,他彻底的感觉到好象没有什么时候,情况比现在更是糟糕透顶的了,就算在他摔下悬崖的时候,他也没有像如今这般无助。

“九月初九,去和平岛,他已经下了战贴了!”赵胤煦淡淡的苦笑,他又何尝不是感觉到束手无策?

迎着东方的一颗启明星,徐玉深深地吸了口气,清藕榭中,满湖的荷花在晨风中吐出幽香,空气显得格外清净,徐玉慢慢的吐出了口中的浊气,看向了父亲,然后淡然一笑道:“九月初九,就让一切都结束吧,别再累及无辜了——已经有好多人为此丧命,我们就是那背后的刽子手。”

罗天魔帝沉重的点头,没有说什么,秦无炎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天下百姓何辜?”

第十三章

秦无炎虽然不忍心天下百姓,但他心中的恨,一定还是要用血来洗涤的,那么——他的目标就是罗天圣教与和平岛,偏偏这两个门派却代表了武林正邪两道,天下百姓无辜,那么,武林人士难道就应该做他们的陪葬品不成?

赵胤煦无奈的苦笑,徐玉也不说话,拉着他进了清藕榭,进了自己房间,看着暖炉上还有热水,倒了两杯茶,捧了一杯给他,问道:“上官岛主可好?”

赵胤煦点了点头道:“他没事,樊老婆子的剑法虽然厉害,还是比他逊了一筹,但如今秦无炎却借今天晚上的事情,让我和皇上几乎反目,情况对我们大大不利,上官岛主已经在联系若即,请求隐湖的援助,如今所谓的正邪之说,恐怕已经打乱了。”

徐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想到秦无炎几次说到口边的话都被他拦了回去,忍不住问道:“爹,事到如今,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赵胤煦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到了这个时候,你想问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徐玉点了点头,道:“我的母亲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赵胤煦不解的看了他片刻,终于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轻轻的抚摩了一下他的脸道:“玉儿,这是什么话,俗话说得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母亲还为我留下了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她对我来说,当然重要了!”

徐玉闻言,忍不住摇头道:“我好吗?我尽是给你惹事。这次,我不但没有能够夺回母亲,还把秦无炎的身份暴了,更让你和皇上兄弟反目。我这样的孩子,和个灾星有什么区别?却又有什么地方好了?”

“玉儿,不能这么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弄成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而是上辈人的错。你我都是无辜而已,是那个上官寰做下的孽,你也看到了那方手帕了,你也知道,秦无炎其实就是上官寰与我母亲所生,他不是皇室血统,并且在他的身上,流着上官家的血液,母亲已经对不起父皇,自然不会把皇位传给他,而罗天圣教就更不能给他了,所以在先皇病逝后,母亲就让他去和平岛找上官寰,让他认祖归宗。”赵胤煦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有无限心事,徐玉虽然在那块手帕中已经看到了具体的经过,他也知道,他的祖母并非是淫荡之人,只是在那样的条件下,她利用了一下做为女人最最原始的本钱,也无可厚非,毕竟正因为这样,才为罗天圣教赢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否则,只怕早在四十多年前,罗天圣教就彻底的完蛋了。

赵胤煦见徐玉默默无言,又接着道:“玉儿,有件事情我一直都不怎么清楚,直到今天晚上,我才总算明白了。当年秦无炎到了和平岛上的时候,出示了我母亲给他的证物,上官寰倒也并没有不认帐,却只是对外宣布,他是他年轻时荒唐,和一个青楼女子所生,而不敢公开母亲的身份。由于顶着私生子的名份,他在和平岛上处处受到歧视,他原本是在皇宫中一呼百诺的皇太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但他却忍下了。后来——若即带着水柔和逍遥去和平岛做客,你大概不知道,上官寰的妻子名叫若离,就是若即的亲妹妹。”

徐玉虽然在那块手帕中知道了秦无炎的身世,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复杂情况在内,原本他以为必定是秦无炎不具备皇室血统,无法继承皇位,所以怀恨在心,一并因此恼恨上官辕文,却不知道他竟然曾经去过和平岛,而且上官寰也曾承认过他,而若即竟然是上官辕文嫡亲的姨娘,就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想到这里,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也是今天才听上官辕文那个混蛋说的,若即到和平岛后,对秦无炎另眼相看,极为推许,甚至把隐湖的不传之秘也略略的指点了他几招,以着他的聪慧,自然用不了多久,就领悟到了其中的精髓。而水柔和逍遥的外号也是他取的,由于大家都年轻,便常常在一起玩耍,渐渐地就有了感情,于是他找了个机会,向若即提亲,若即本对他就有好感,二来他又生得英俊非常,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和水柔的婚事,但事情也就出在了这里,上官辕文对水柔早就情愫暗生,只是没有提及婚嫁,如今让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兄长捷足先登了,他心中焉能好受?”赵胤煦说到这里,忍不住拿起桌子上的茶来,大大的喝了一口,事实上一直以来,他都不怎么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若非今天秦无炎说出逍遥和上官辕文有婚约,他一并联想推测到了秦无炎可能和谪仙子有婚约的话,恐怕他还被蒙在鼓里。而后,他也在匆忙中和上官辕文交谈了数句,证实了确有此事,因此他不得不骂上官辕文混蛋。

“哦?”徐玉淡淡的答应了一声,不用说,他也知道,上官辕文必定不会就此甘心,生出仕再所难免。秉绝世姿容,具稀世俊美的母亲就是败事的根本。真就了那句“红颜祸水”,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道:“上官岛主做了什么?”

赵胤煦也不禁苦笑了一下道:“事实上上官岛主的行为倒也可以理解,他不过求母亲去给他说亲,让若即退了秦无炎的婚事,另把水柔许配给他,若离就他这么一个孩子,二来她对那个本就是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也实在不喜欢得很。所以就找上官寰,结果却是上官寰并不同意就此退了婚事,因此若离和他大吵了数次,闹得好好的和平岛鸡犬不宁,更没有想到的是,若离一气之下,竟然在一个夜深人静时,服毒自杀了。而偏偏第一个发现的人,就是秦无炎,上官辕文误会,以为是他杀了母亲,于是”

“义父就此离开了和平岛?”徐玉问到,他叫惯了他义父,虽然已经和他决断,却一时还改不过口来。

“如果他就此离开,倒还好一些。”赵胤煦摇头,接着说道,“他不承认自己是凶手,并且甘愿束手受擒,留在那里,等待上官寰找出真正的凶手,以上官寰的经验,不用多久就证明了若离是自杀的,并非他杀。但丧妻之痛,却让他迁怒于秦无炎,更怕他的身份一旦败,危及他在和平岛的地位,甚至和平岛在中原武林中的地位。于是他下令,让秦无炎离开和平岛,再也不准回来,秦无炎在满腔的怒火中,愤然的离开,但却说了一句话,等到和平岛比武大会的时候,他要把整个和平岛数百年的光辉践踏在脚底下。而此时上官辕文起了疑心,一个青楼女子孩子,怎么会罗天圣教的绝学,并且有着那么高的武功?在他的一再追问下,上官寰无法,说出了真相。”

赵胤煦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想了片刻后又道:“任谁也没有想到,上官辕文竟然从南海跑到了中原,几经辗转,终于来了京城,找到了我——等我听他说明来意后,也惊呆了,本来太子的死,就处处透着蹊跷。但由于母亲压制住,我们也就没有深咎。如今到了那个地步,为了怕他将来泄了自己的身份,危害到母亲以及赵氏江山社稷,你也是知道的,那时候,胤熙刚刚在母亲的扶持下,登上了帝位不久,朝中人心不稳,而原太子的支持者众,皇室宗亲更是虎视眈眈,若是他的身份一旦败,我们母子三人别说是保住皇位,连性命都是堪忧。在那样的情况下,上官辕文提出了联手杀了他的建议,我也没有反对,那一年召开和平比武大会,秦无炎果真前来,他竟然没有抢夺别人手中的和平贴,而是直接闯关。以着他当时的武功,连闯三关之后,一路杀了出来,获得了和平比武大会的第一名。然后,他挑战了和平岛主——他输了就死,赢了,他要整个和平岛,十天之后,约定再战。”

关于此事,徐玉曾听到江湖中一些传言,却没有想到那人竟然就是秦无炎,更没有料到他竟然有着这么复杂的身世。以着他的身份,只怕是正邪两道,都容他不下。想到这是,他又忍不住开始同情这个枭雄般的人物,只是如今他富甲天下,更有着足够和罗天圣教、和平岛抗衡的势力,为什么他却还不满足,他为什么要这般的执著?

赵胤煦没有等他问,便又道:“十天之后,在和平岛的玄冰火焰台上,上官辕文和我同时出现,他当场就愣住了,在宫中的时候,我们虽然一直不和睦,但念在兄弟之情上,还勉强维持着良好的关系,我的出现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很简单的事情——我和上官辕文联手,他自然不是敌手,于是我们将他打落在了玄冰火窟中。据说,那个玄冰火窟,乃是一个活火山,却被一种奇异的玄冰镇压住,平时不得愤出,但人一旦掉进去,凭着你有通天的武功,也休想活着出来。然而,奇迹还是出现了——他还活着,二十多年过去,他又回来了!”

第十四章

徐玉听到这里,心中不解,摇头道:“那他在京城,你为什么不派用大内侍卫,甚至军队,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这正是他的疑惑所在,赵胤煦竟然只用武林中的力量,而不运用官方力量,他就不信,他有通天之能,能在千军万马中杀出京城。

赵胤煦摇头道:“玉儿,你以为我不想吗?大内侍卫中高手并不多,做这事,几个庸才是不顶用的,而军队——我却有着另一重顾忌,你今天看到了那个白衣女子手中的宝剑了?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么剑?”

徐玉摇头,他虽然看得出来,那剑的质地绝对不比叶上秋逊色分毫,但并不认识那是何剑,赵胤煦似乎也料到他不知道,并不指望着他的答案,于是又道:“那剑名为‘太阿’,传说乃是始皇佩剑,这么多年以来,一般都在皇室流传,几乎成了皇权的象征,所以民间并无几人认得。但那把剑,在他手中却有着另一重意思”

“上方宝剑!”徐玉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错,他有太子令,上方宝剑,以及先皇诏书,而原本他曾统领军队征伐过南蛮,谁能够保得住那些将军首领不受他所用?”赵胤煦无奈的摇头,他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能够动用官方的力量来对付他,而现在的局势,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若是逼急了秦无炎,他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先皇太后淫乱宫廷,亵渎皇室高贵的血统,岂不让天下百姓笑话?没有了百姓与文武百官的支持,还能够保得住这江山社稷吗?

“若是单凭江湖力量,只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尽管就是聚集和平岛与罗天圣教,恐怕也未必就能够胜得了他!”徐玉跌坐在椅子上,从这些日子以来,他对秦无炎的了解,多少知道他的一点实力。说实话,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杀秦无炎,但立场不同,他不杀他,他也同样的不会放过父亲和自己。以及上官辕文。甚至在他的心中,那个秦无炎初次见面给他的感觉,更像是一个父亲,一个可以割血喂他的人,难道就要他长大了,可以和他兵刃相见?他不希望秦无炎伤了上官辕文或者罗天魔帝,自然也更不希望他们俩伤了他。但他也知道,这三个人中,是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的,若是没有秦无炎的介入,罗天魔帝与和平岛主本身之间的矛盾何尝不是一触即发?他所能做的,却又是什么?他连自己母亲的遗体都保不住。

“玉儿,实不瞒你,本来我就做了最坏的打算,今天晚上我和上官辕文联手,就准备杀了他,因为只要杀了他,他手下的人根本成不了气候。而且,我也考虑到,这些年来,他既然敢光明正大的在京城现身,自然有着万全的准备,所以我也决定,如果不成,我就不计一切后果,调动军队,我不信在乱军之中,他就真的有通天之能。我也不信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时间,他那个太子身份还能维持作用?但他说的一句话,却让我不得不放弃!”赵胤煦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这等无奈的僵局,却如何才能够打开?

“他说了什么?竟然能够让你放弃原本的计划?”徐玉好奇的问道,别说什么手足之情,兄弟之义,既然他们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下得了手,那么在二十多年后,还会顾及昔日的感情,那才是叫做笑话。

“他说,天下百姓何辜?”赵胤煦抬起了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窗外,不能因为他们之间的矛盾,把天下百姓牵扯进来。如他所说,一旦动了兵战,局势就再也不是他们所能够控制的了,这事起于江湖之中,最后自然还得用江湖中的法子解决——甚至他心中有着几分渴望和平岛的这次大战。

徐玉点了点头,他原本想问的问题并不是这个,和平岛的这一战,如今已经是再所难免,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希望媚儿她们能尽快的散布出消息,阻止不相干的人别去和平岛送死,但江湖中人,“名”一字,看得极重,收到了和平贴的人,又怎么会不去?上官辕文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取消和平比武大会,他又将如何向天下武林人士交代?

“也对,江湖中的人,还是用江湖中的法子解决好,拉天下武林中人一同陪葬,也比点起战火,祸害无辜百姓强得多!”徐玉苦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赵胤煦突然沉声喝道:“谁在窗外,进来!”

徐玉一呆,只见窗外影子一闪,绿萝手中抱着一只锦盒,已经站在了两人面前。

“是你!”徐玉看着她幽怨的样子,眼中似乎泪痕未干,眼神彷徨,乞怜似的看着他,更是让人心痛。和她原本的刁钻古怪大不相同,原本想说什么的,这时候却只觉得喉咙干涸,半晌才道,“姑娘有事吗?”

绿萝此时见着他,再也忍不住,一把扑了过来,双手抱着他的腰,附在他胸前放声大哭——徐玉乱了手脚,本能地将她抱住,一边轻轻的拍着她,一边安慰道:“好了,阿萝不哭,不哭——天还没塌没事的没事的”

赵胤煦皱起了眉头,这小丫头对徐玉的感情,他自然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可惜两人立场不同,想到这里,忍不住黯然长叹,眼看着徐玉手足无措的样子,回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不也是和他一样?想到这里,忍不住也帮徐玉劝道:“好姑娘,别哭了,没事的!”

绿萝见他说话,想到还有别人在场,顿时大觉不好意思,忙从徐玉怀里抬起头来,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盈盈的对罗天魔帝施了一礼,低声的说道:“帝君阁下,对不起!”

赵胤煦知道她指的是晚上水柔的事情,当即摇头道:“姑娘客气了,不过是各自立场不同,我又怎么能怨你?因果循环,报应而已——怨当怨已。”

“帝君阁下是男子汉大丈夫,当知道有所为和有所不为,绿萝今天是背着师傅前来,有一事恳求帝君,不知道帝君能否答应?”任谁也没有想到,绿萝在道歉以后,竟然还敢有所求。

赵胤煦看着她清丽的容颜,两只眼睛却是哭得红肿,明知道这人是秦无炎的得意弟子,却是狠不下心来对她,听她有所求,还是点头道:“你说就是!”

绿萝在和他说话的同时,一只手竟然一直拉着徐玉的衣袖,这个时候也不例外。她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赵胤煦,她丝毫也不惧怕这个权倾天下的罗天魔帝,在她的心中,他只不过是一个为情痴狂多年的男人罢了,对她构不成任何的威胁。相比之下,她更是怕徐玉,怕他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天知道,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就不争气的跳个不住,她素来大胆,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但徐玉的心事,她却就是看不透,似乎他对那个媚儿、厉赠,甚至玲珑,都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在内,还是孔老夫子说的——食色,性也?为了他,今天她不惜背着一向宠她的师傅,偷偷的跑来了这里。

“阿萝!”徐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学着秦无炎一样,亲昵的叫她“阿萝”,在和秦无炎彻底决裂的时候,他才知道,在他的心中,这个女子到底有多重要,“你别这样,好不?”看着她那只如同新兰一般的手指一直拉着自己的衣袖,而如今赵胤煦在场,他不禁大感尴尬。

“帝君阁下,绿萝想求您的事就是,在今年的九月初九,您千万别去和平岛,为了您自己,也为了徐玉,我求您,千万别去——忍下这口气,就会海阔天空了!”绿萝不理徐玉,还只是紧紧的拉着他不放,惟恐一松了手,就再也拉不住他似的。

“不错!”徐玉也附和道,同时眼睛一亮,若是父亲不去和平岛,秦无炎无论准备什么,只怕也无能为力——只是父亲能够不去吗?他放得下母亲水柔吗?

赵胤煦听得绿萝如此说法,忍不住当场笑了出来,半晌才道:“小丫头想得简单了,若是我不去,令师就能放过我,我就算是忍下这口气,也认了,但只怕令师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我的。他既然把战场定在了和平岛上,就也想到了必然会让我们去的理由,上官辕文是躲不掉了,而我——我妻子的遗体在他手中,我能不去吗?一个人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还算一个男人吗?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和平岛,就算明知道有刀山火海,我也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有一件事,倒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听我一言?”

绿萝苦笑,早就知道赵胤煦不可能会听她的,但她就是不死心,想来游说一翻,结果还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当即忙问道:“帝君有什么吩咐,请说就是!”

第十五章

赵胤煦想了想才道:“姑娘如今肯背着令师前来,大概也不会是为了我这个半老头吧?”

绿萝闻言,脸上不禁微微一红,斜眼看了一下徐玉,才微笑道:“帝君正值壮年,怎么说这等话语?”

赵胤煦摇头,看了看徐玉,再看了看绿萝,想着这两人无论是从外貌还是才智,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果这个姑娘愿意,何不就成全了他们,也为自己了一桩心事。想到这里,指了指徐玉身边的一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后,才微笑道:“姑娘年轻貌美,和我儿堪称是一对儿,我还不糊涂,自然看得出——姑娘今天能来,也是为了他,所以我想劝姑娘一句,和平岛之行,凶多吉少,姑娘何不就留在京城,这锦绣河山,是何等的辽阔,和我儿做一对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岂不快哉?又何必陪同着令师和我等一起卷进这上一辈的恩怨之中?”

绿萝愣了片刻,徐玉却也脸上微微一红,他怎么也没有料到,父亲竟然当着绿萝和自己的面,亲口向她为自己提亲,他心中紧张之极,一直以来,他也极喜欢这个美貌刁钻的姑娘。但他本身的身世,以及绿萝的来历,却让他不得不压抑着这份感情,直到昨天晚上,两人公然敌对,他才知道,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她的影子。她那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印在了心上,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带在脖子上的如意锁。锁还在,佳人是否心未变?想到这里,他心中迫切的希望着她点头答应。

绿萝低着头,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她素来虽然大胆,却也没有想到罗天魔帝会在这种情况下,公然向她提亲,一时之间,不禁方寸大乱。但她毕竟见识过人,没有一般姑娘家的扭捏,想了又想,终于抬起头来,起身走到桌子前,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送到赵胤煦面前。

赵胤煦见状,不禁大喜,绿萝此举,自然是同意婚事了,忙接过茶来,心情顿时开朗不少,微笑着正欲说话,绿萝已经淡淡的开口了:“帝君错爱,绿萝本当从命”

徐玉只听了这一句,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黑,难道她竟然不同意?难道在杭州的种种,都是假的不成?她为了他刺绣,送他如意锁,甚至为了他,不顾一切的用“问天一剑”对抗樊绮云。尽管今天晚上,她帮助秦无炎抢走了母亲的遗体,但他也没有怪她,因为她也是迫不得已。如果她为了他背弃了养育她多年的师傅,那么这样的一个女子,也必定薄情寡义得很。连自己的受业恩师都背叛的人,还能谈什么别的感情?

赵胤煦听了她这两句话,也是出乎意料,只是看着绿萝,静候她继续说下去。绿萝抬起头来,毫无扭捏害羞的道:“只是帝君有所不知,我乃是原东海琉璃岛岛主的女儿,姓徐。传说我的祖上就是始皇派往东海寻找不死药的徐钹,二十年前,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应该说,我父亲还没有娶亲,正欲迎娶我母亲,所以前往南海购买珍珠做聘礼,结果在回程中,从海里救了一个人”

徐玉和赵胤煦听到此,心中都已经猜到,她所说的那人,必定就是秦无炎,只是不解这个时候,她好好的谈起她的身世做什么?但两人却都没有问。果然,绿萝只顿了一顿,便又接着道:“你们自然也猜到了,那人就是我的师傅,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我父亲将他从海上救了起来,就把他一起带回了东海。当初他满身是伤,到了岛上休养了半年多的时间,才算是慢慢地恢复了。开始他只说自己是一个商人,到南海买珠,遇上了暴风雨,才落了难,我父亲也不疑有他,就一直把他留在岛上。但他却极通经营之道,为父亲出谋划策,短短一年时间内,就把原本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岛整治的井井有条。父亲也越来越信任他,再加上父亲和母亲新婚不久,又年轻——到后来,好多事情,都直接交给了他处理。他在岛上开通了码头,和那些蛮夷做生意,又把中原的一些特有物品通过他们的手卖出去,其中赚取高额的利润,给岛上的居民带来了巨大的财富,赢得了众人的信任和好感。渐渐的,他开始取代父亲在岛中的地位,尽管还有一些忠于父亲的手下不服于他,但也成不了气候,我父亲本就是一介书生,又怎么是他的对手,只是一味的忍让。这样又过了两年,几乎整个小岛都被他控制住了,那一天,父亲因为要去南海一次,而他不让去,为此发生了争执,父亲那天喝了点酒,执意要走,他也没有多做阻拦,等我父亲的船刚刚出海不久,他就亲自带人追了上去,然后”

绿萝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徐玉和赵胤煦都觉得奇怪,这等的杀父之仇,在她的中中述来,竟然平淡得紧,如同是在述说别人的故事,难道她竟然一点都不恨秦无炎?

“请说下去!”徐玉问道,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必定是秦无炎动手杀了原本的琉璃岛岛主,然后取而代之。

“没什么好说的,很老很老的戏码了,父亲自然是被他杀了,那时候我母亲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杀我的母亲,并且还锦衣玉食的养着她,直到母亲把我生了下来。所以,我算是父亲的遗腹子,他对我那份好,实在是没话好说的,我几乎敢保证,就算是我的亲生父亲,大概也不地象他那样对我好,从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他几乎都给我弄到手,小时候,我一直管他叫爹”

徐玉没有说话,自然而然想到那个从小把他养大的聂霆来,心中黯然。而赵胤煦却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因为绿萝的这话中,有着一个明显的破绽,当即问道:“绿萝姑娘,那么——你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世的?”按照常理,秦无炎断然不会容许任何一个人告诉绿萝她的真实身世的,更有可能,所有的知情者,他会全部杀了灭口,绿萝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绿萝忍不住诡异的笑了起来,只是她现在的笑容,怕比哭好不到哪里,片刻后才道:“他够狠——我满十五岁生日的那天,他为我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庆典。那天,我真是很高兴,我想着他应该算是天下最好的父亲了,我也庆幸着自己有着这样一个宠我的父亲而高兴,骄傲。就在那天晚上,他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里,然后,他平淡的告诉我说——他不是我的父亲,并且是我的杀父仇人我不相信,我疯也似的跑回了母亲的房间,问我的母亲,母亲这么多年以来,从来都不敢在我面前透一个字,那一天晚上,却哭着告诉我,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到这里,绿萝已经泪流满面,徐玉想要安慰她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赵胤煦却忍不住喃喃的叹息道:“这就是他的性格,从小到大,他就是喜欢玩弄这个,他说,那叫人性!”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看了徐玉一眼。

“你恨他吗?徐玉问道。事实上,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对这个人是恨还是不恨,他是一个矛盾的组合体,他本身是一个正邪不容的异类,所做的事情,却也是正邪难测,听父亲说,他可以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孩子,却还考虑到天下百姓,这样的人,到底是十恶不赦的恶魔还是悲天悯人的圣者?他从一开始,就利用了他,但为什么他不恨他?同样的,他也有大恩与他,让他又怎么提得起一个恨字?若非他让情魔为他恢复了武功,这个时候,他也许只是一个废人。

“恨——”绿萝的眼中一片茫然,恨吗?天知道!她一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边接着说道,“我的那个父亲,除了让我母亲受孕生下了我外,什么也没有做,而他却把我养大,我和他之间有感情,那是长时间情感交流付出的积累,骗天骗地,也骗不了自己,我恨不了他,对他,就如同是对我那个慈爱的母亲一样,我不能够为了我的感情,就磨灭了他对我的十八年的养之恩,我也不敢背叛他,我的母亲还在他的手中他能够用聂姑娘要挟徐女侠,自然也一样可以用我的母亲要挟我。”

“你说什么?”徐玉忍不住惊呼着问道,尽管他早就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个白衣女子就是他的师娘,也想到师娘会对他拔剑相对必定有着重要的原因,自己不能给她分忧已是无能,心中自然也没有抱怨过什么。只是不解,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来师娘为了小师妹,师娘就这么一个女儿,天下父母心,他能够理解。毕竟对师娘来说,他的母亲谪仙子只不过是一具死了十九年的尸体,而自己的女儿却正值花龄。

“你总不会看不出来吧?”绿萝苦笑着说道,“昨天晚上用太阿剑的那个白衣女子,就是你的师娘。早在杭州的时候,就是师傅要挟她离开昆仑的,因为早在十九年前,她就见过师傅一次,师傅怕她过早的认出了他的身份,坏了他原本的计划。”

第十六章

徐玉苦笑着摇头道:“我虽然已经看出了她是我的师娘,只是不明白,她的剑法怎么会突然精进如斯,义父却又是怎么要挟她的?”

绿萝想了想后才道:“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你师娘和我师傅之间的关系,好象很是暧昧——这个,我不是故意要诽谤你师娘,只是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至于你师娘的剑法,自然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师傅指点的,我师傅最擅长的就是剑法。他曾夸说你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剑奇才,但我却觉得师傅他老人家自己才是真正的练剑的奇才。”

赵胤煦在旁听了,点了点头道:“这倒不错,他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剑术高手——只是我倒是不解,他与徐女侠,怎么会有什么暧昧?”以他对秦无炎的了解,他是断然不会对一个已婚妇女动心的。

徐玉也是连连点头,师娘当初的离开处处透着蹊跷,她不是那么轻易受人要挟的,就算是为了师妹,也不会害他,这其中恐怕另有缘故,绿萝淡然的笑了下道:“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恐怕只是我的揣测,做不了准的,只是当初徐女侠被迫离开昆仑众人,来到师傅身边的时候,师傅竟然特意的吩咐我们,谁也不可对她无礼。这也罢了,以着师傅的脾气,竟然可以对她温言软语,哄她开心,就连几次徐女侠为了你的事情,竟然对师傅拔剑相向,师傅也只是容忍。过后还得过去向她陪着笑脸道歉。我还没有看到过师傅对任何一个人,像对待她这个样子的。那个三绝书生,就是在杭州看到了徐女侠后,被师傅招揽过来的,却没有想到,昨天晚上送了性命!”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看了徐玉一眼。想着他也够狠的,竟然想要用炸药毁了他母亲的遗体,只是若是他真的成功了,第一人受不了的,只怕就是罗天魔帝。

徐玉听她说及三绝书生,想到他死得奇惨无比,也是痛心,只是现现在为止,他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竟然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抱住炸药?

“师娘曾为了我和他争吵?”徐玉好奇的问道,“为了我什么事情?”

绿萝直直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才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你——在你武功被废的那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师兄陪着你。那时候,他就在你身上做了手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过,好好的头晕眼花,四肢乏力,甚至真气不接的感觉?”

徐玉闻言,忍不住“啊”了一声,回想在杭州的时候,就曾多次发生这等情况,只是并不严重,也就没有在意。最近一段时间,感觉好象好多了,就更没有放在心上,这个时候听绿萝说出,才知道竟然是义父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正欲说话,赵胤煦却一把夺过他的手来,扣在了他的脉门之上,焦急之色,全都表现在脸上,诊了片刻,却发现徐玉体内真气流畅,并无丝毫的不妥之处,当即不解的看着绿萝。

绿萝摇头道:“我也是在昨天才知道的,徐女侠昨天说什么也不同意自己去抢谪仙子的遗体,师傅告诉她,若是她不去,他就先杀了聂姑娘,而后再杀你。若是昨天晚上的行动失败,他就不用谪仙子,而用你做代替品,他还说,对于上官辕文和帝君来说,你的作用是一样的。而若是事情成功,他可以放过你不计较。所以,昨天晚上对于徐女侠来说,是只能胜利不能失败的,谪仙子不过是一具尸体,用一具尸体换两个活人,对她来说,太合算了。”

徐玉没有再说什么,师娘对他的心,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昨天晚上她来助秦无炎抢走了母亲的遗体,他也绝对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如今知道她在秦无炎那边,让他更是多了一重担心。而赵胤煦去不在意徐思颖的问题,他在意的是徐玉到底被秦无炎做了什么手脚,忙问道:“绿萝姑娘,难道你就不知道,令师对玉儿,到底用的什么药?”

“酥红散,用另一种引药,可以使一个练武之人在短暂的时间里内力不受控制,而解药却只有琉璃岛上的一种草药才可解,但那草药只要离开母体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枯萎,失去药效。所以,若是徐公子想要解除,恐怕得去一趟琉璃岛,但我师傅手中如今也没有了那种引药,所以倒也不用担心。”绿萝说到这里,忍不住俏皮的笑了一下,她自然不会告诉徐玉,那种引药,已经让她不小心的全都毁了,想要再配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赵胤煦听她如此说法,才算是放下了心来,秦无炎说得不错,对于他来说,徐玉和谪仙子是同样重要的,而今谪仙子已经逝世一十九年,徐玉却还年轻。又想到刚才的问题,忍不住问道:“绿萝姑娘,刚才我提的那事,能不能给个准确的答案?”

绿萝一愣,知道他指的是她与徐玉的婚事,不由自主的看了徐玉一眼,眼见他目光也尽是殷勤期盼,心中没来由的又是一痛,半晌才摇头道:“绿萝若能从和平岛活着回来,徐郎不嫌弃,自当从此洗手做羹汤。”她话一出口,顿时满脸绯红,煞是可爱。

徐玉情难自禁,也不顾赵胤煦在场,一边拉过她的手来,低声道:“你忘了,在你将如意锁挂在我身上的时候,就已经锁住我的心了!难娶你这样的女子那是我的福气,我还能有什么好嫌弃的?”

绿萝被他拉着靠在他怀里,一颗芳心“突突”乱跳,又是害羞又是高兴,更多的却是伤心,有种苍天弄人的无奈。徐玉感觉到怀里佳人隐隐的不安,忙又安慰道:“阿萝,你放心,若是和平岛你我都不能回来,那么就一同葬身南海,也没有什么不好。”

绿萝没有说什么,靠在他的怀里,享受着这一刻的柔情,想到转眼之间,两人就要分离,她忽然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忙又道:“玉,我知道你的心事,你心中自然还有那个媚儿姑娘和厉赠,我不是妒忌和那容不下人的人,你若是喜欢,将来能从和平岛回来,就把她们一并都娶了好了!”她想着此去和平岛,必然是凶多吉少,而徐玉剑法高强,师傅的目的也不是他,他却极有可能活着回来,甚至罗天魔帝根本就不会允许他前往和平岛——若是他也像赵胤煦一样,终生不娶,岂不是自己害了他?不如今天先把话说明白了,媚儿喜欢他,那是明摆着的事实,但媚儿出生风尘,说实话,她极不喜欢;昨天晚上和厉赠聊了几句,那姑娘对徐玉的一片痴情,毫不掩饰,而且性子温和,容貌美丽,正是理想的妻室人选。

徐玉恐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刁钻古怪的小妮子,对他用情之深,心思细腻,竟然到了这等地步。虽然无法体会到她话中的本意,但也能够感受到她柔情的体贴。尤其是她语气中那份呼之欲出的酸溜溜的味道,更是让他心动。心中顿时蓄满了柔情,轻轻的叹息道:“你以为她们都像你一样喜欢我?真是不害羞,我爹可还在旁边看着呢。”

赵胤煦闻言顿时大感尴尬,忙假装咳嗽,笑道:“没有没有——我年纪大了,眼睛不怎么好使,耳朵也背了,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嘿嘿!”

徐玉脸上一红,绿萝倒反而不在意了,她从小受秦无炎的熏陶,并无普通女孩子在谈论到婚嫁及儿女之事上的害羞,竟然落落大方的伸手刮了一下徐玉的脸,笑道:“帝君是天下第一情圣,又岂会取笑别人?更何况,我昨天问过厉赠,她亲口说的,她喜欢你,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娶她——至于那个媚儿,只要有机会,恐怕她就算是用淫药,也得把你”说到这里,她毕竟是个姑娘,也不禁住口不说。

徐玉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也不知道绿萝是有所指还是信口所说。但还是尴尬无比,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关于厉赠,徐玉心中也一样不舍,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俩人同床共卧,耳鬓厮磨,柔情无限,但转念想到情魔为了自己,送了老命,他又怎么能够违了他临终前的遗愿?因此忍不住苦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师傅——恩,就是合欢门的情魔师傅助我恢复武功的时候,曾提出过一个条件,那就是我终身不得娶剑谷女子为妻。”

“有这等事情?”绿萝不禁跺足叫道,随即眼珠子一转,笑道:“那真是可惜了,但厉姑娘对你一片痴情,并且你们已经同床共卧,坏了人家姑娘的名声,你难道就过后一笔抹去不认帐不成?情魔只是说不能娶她为妻,那为妾呢?做外室也不错的,现在都流行养个小老婆什么的。”

徐玉扣她越说越不像话,而自己父亲在场,更是尴尬,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大胆。但想着她连死人坟墓都敢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忍不住伸手在她柔嫩的臀部重重的拧了一把,害得绿萝当场就尖叫着跳了开去,双手捂着屁股,又羞又恼的正欲说话,抬头之间,却见门口站着一人,顿时变了脸色,惊呼道:“赠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

第十七章

原来三人都只顾着说话,却不知道厉赠在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厉赠靠在门框上,只觉得心中委屈气闷,酸涩异常,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她来得不早也不晚,却恰恰听到了徐玉和绿萝最后的几句话。想到昨天晚上,她已经对师傅樊绮云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但以樊绮云对徐玉的偏见,自然是一万个不赞成,无奈厉赠心意已决,竟然不顾师傅的反对,毅然决定回来找徐玉。却没有想到,在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得了徐玉和绿萝的对话,顿时心痛如绞,万念俱灰,眼泪在眼眶中滚来滚去,却硬是没有落下来。如今听得绿萝询问,忙打点起精神,强吸了一口气,笑道:“我刚来,没想到你们都在。”

徐玉心中忐忑,不知道刚才自己和绿萝说话,她到底有没有听见,但眼见她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更是摇摇欲坠,忙走了过去,问道:“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没事可能是晚上没有睡觉的缘故睡会儿就好了就好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众人见她神色有异,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必定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伤心之下,才会如此,但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赵胤煦忙道:“既然如此,我们到外面书房里说话,姑娘休息一下吧!”说着向徐玉使了个眼色,徐玉会意,忙吩咐大双小双两个丫头进来侍候她睡下,同时带着绿萝和赵胤煦向书房行去。

赵胤煦虽然有事想找徐玉单独谈谈,但想着绿萝必定也有什么贴已私语要和他说,借口朝中有事,便先告辞而去。绿萝随着徐玉走到书房里,眼见就剩下他们俩,便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那只锦盒打开,送到他面前道:“这个里面,装的就是《朝昙花谱》,你把它送还给那个贵妃娘娘就的,另外的一些手稿,却是我师傅平时练剑心得的记载。我偷偷的带了出来,给你看看。你师娘短短的几个月内,剑法精进之快,你也是看到的——只是这些,却都是有限的,师傅常说,武学一道,都是以内力的高深来决定着最终的胜负。招式只是辅助,恐怕这个概念是错的。但这个概念,在武林中却是根深蒂固,影响太过深远,误人无数,最大的力量,那应该是自然的力量,若是能够借助自然之力,就算是普通的招式,也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自然之力?”徐玉心中一惊,想到他修炼的清源心经,不就是再三的强调这自然之力吗?但何为自然之力?却又如何用法?比如说——闪电,每在夏天下雨的时候,天空就电闪雷鸣,其中的威力无穷,他也知道一二,但这等威力,却如何才能让它为自己所用?

绿萝见他痴痴出神,忙又道:“师傅研究了二十多年,也无所得,你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这些师傅的手稿,就送你看看,或许对你的剑法有所裨补,也或许你聪明,能有所领悟。我跟随了师傅这么多年,也只是拾人牙慧,毫无创意,研创不出新的招式武功。”

徐玉忙道谢,小心的收了起来,却把《朝昙花谱》另外放着,预备等一下不归还给逍遥,大全寺的血案是不用再追踪的了。想到当初和玲珑击掌为誓,还信心满满的要追查凶手,为死者讨个公道,但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所有的一切,却都变了。原告的满腔热血,满腔正义与豪情,早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剩下的,只是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江湖恩怨。想到刚才绿萝最后的一句话,忍不住回答道:“研创新的招式武功?谈何容易?”

绿萝点了点头道:“没错,我也是这样说的,但师傅却说,若是一个人的武功,始终无法突破他原本的武功范围,领悟不到新的境界,那么一切都是枉谈,最终也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只有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创出新意,那才算是自己的武功。比如说师傅,他就能把御风弄影完美的融合在他的任何一招招式之中,丝毫也不像我等用得这等牵强。我也常常的询问过他其中的要诀,他只是笑笑,回答说‘你若是不懂,我教了你又有何用?你若是已经领悟到了,那你再来问我这个师傅,岂不是刁难?’”

徐玉闻言,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想着天底下怎么有着像他这样不通的师傅,弟子不懂,却还不能问,那要他这个师傅干什么?随即想到绿萝的武功和曾大牛有着天壤之别,大概就是他这种师傅教导出来的后果,自己以前怎么就一直没有留意?但不容否定,他教出来的弟子,个个出色。而他的话也和当初他在月华崖下看到的风清子的说法,似乎是大同小异。也许当本身的武功抵达了一定的境界后,前人所留下的一些招式,就无法满足他们本身的需求。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创造,从创造中,攀上另一个高峰。秦无炎或者就达到了这样的境界,但当初风清子年轻的时候呢?他就算是一个练武的奇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抵达到空前的境界啊。

或许——这根本就不关本身的武功高低,而是思想上的领悟力与突破力。如果在心理上永远也突破不了前人的武学范畴,那么也就永远别想超越。这不是武功深浅、见识高低的问题,而是人的思想能不能更新。

徐玉在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时,顿时心中大喜,似乎在他的眼前,展现出了一片新的武学领域。

“你难道就不想看看这本《朝昙花谱》?”绿萝见他只是呆呆的出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好奇的问道,她之所以把《朝昙花谱》送来给他,而不直接给玲珑或是逍遥,就是预备着想让徐玉先看上一看,毕竟他也是使剑的——一个使剑的高手,在面对着高深剑法是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徐玉淡淡的笑了笑,因为逍遥早就将这《朝昙花谱》另外抄写了一份给他,所以对于这本他已经毫无兴趣,只是当着绿萝的面,却是不方便说出,只得信口胡扯道:“我曾练过《舞月剑诀》,这个看不看倒也无所谓了。”

绿萝微微一笑道:“随你的便!”说着便起身告辞。

徐玉点头,想着她偷偷的来这里,惟恐秦无炎知道了责罚于她,也不相留,只是亲自送她出去。到了宫门口,挥手做别,绿萝已经走出去了三四步,忙又转身跑了回来,来到他身边,眼见左右无人,忙踮着脚在他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我会天天想着你!”说完满脸绯红,如一溜烟般的飞奔而去。

徐玉摸了摸被她吻过的脸蛋,只觉得余香还在,佳人却已经跑得不见了影子,想到下次相见,又不知道是如何情景?顿时满心惆怅,想起了厉赠来,放心不下,忙转身回清藕榭,走进他房间里,见厉赠背向着他,卧在床上,一双小小玉足没有穿鞋袜,雪白柔嫩,有着说不出的诱人。徐玉见了,心中一痒,忍不住走了过去,抓住了她的一只金莲,在手中把玩了片刻,见厉赠竟然毫无反应,心中一动,忙扳过她的身子来,却见她满脸的泪痕,芙蓉席子上也湿了老大一块,心中伤痛,忙抱着她低声叫道:“赠,别哭了!”

厉赠原本只是无声的流泪,这个时候听他如此说法,忍不住附在他的怀里,失声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着些什么,徐玉也听得模糊,好象依稀听到她说——师傅不要她什么的。

“不要就不要啊我要你就成了”徐玉信口胡扯着哄她,哪知道他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了,正好触动到厉赠的痛处,想到他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要哄骗自己,忍不住狠狠的抱住他的手臂,重重的咬了下去——徐玉怎么也没有想到,素来温柔如水的厉赠,竟然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忍不住就痛得惨叫出声,忙跳了开去,卷起衣袖看时,却见手臂上多了两排细碎的牙印,鲜血不断的流出,想要责怪她几句,却见她双目红肿,眼眶中还有未干的泪痕,因此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苦笑着摇头道:“难道这几天你都没有肉吃,想吃人了?”

厉赠想到他刚才和绿萝亲昵,不觉醋意大增,一把抓起床头边的枕头,对着徐玉砸了过去,徐玉身子微微一晃,闪了开去。厉赠正欲抓过灵犀匕来,再次动手,徐玉忙一把扑了上来,将她牢牢的抱住,苦笑道:“赠,别闹了!”

赠抡起小拳头,不停的打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又忍不住不争气的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哽咽着问道:“你们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第十八章

徐玉知道也瞒不过她,再来他也不准备隐瞒她什么了,当即硬着头皮,苦笑着道:“赠,我并不是想骗你,我曾有一段时间,武功尽废,如同废人——”回忆起那段非人的遭遇,他心中不禁又想到了逍遥,当即重重的摇头,甩去了她的影子,继续刚才的话题道,“后来,情魔前辈助我恢复武功,要求就是我终身不得娶剑谷女子为妻,我那时想着剑谷乃是武林三大圣地之一,我又怎么会认识到剑谷的姑娘”

说到这里,他已经说不下去,心中却不得不感叹造化弄人,想着自己喜欢的这几个女孩子,仿佛一个个都与他无缘。

厉赠听到这里,忍不住鼓起了勇气,问道:“那——我是说,如果没有这个约定,你会不会会不会娶我?”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和他天天同床共枕,徐玉虽然有时候也爱抚于她,但最后的一道防线,却始终都不突破,甚至有时候,她几乎要怀疑,徐玉本身有没有什么问题,或者说自己不够漂亮,还不够引起他的本性?

徐玉眼见她哭得双眼红肿,这时候更是低着头,红着脸,娇羞切切,似乎有着满腔的委屈,和以往不同,顿时心中大起怜惜,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俯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赠,你真傻,我对你的心,你难道还不知道?”

赠俯在他怀里,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完全的没有了自主,一颗心全都放在了他身上,他高兴,她也高兴,他难受,她的心也就没来由的痛着,这难道就是师傅说的爱。不——她不能像师傅一样,为了当初的一口闲气,忍受了这么多年的寂寞,从花信少女到白头老妪。想到刚才绿萝说的话,不禁怦然心动,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又何必在乎那等虚名?剑谷,师傅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如果她想要和徐玉在一起,就不用再回去了,那么她现在算是自由的。想到这里,忍不住抬起头来,伸手捧着徐玉的脸问道:“如果我不要名分呢?我知道,你要娶那个绿萝姑娘做你的王妃,对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成,做你的丫头奴婢,都成——玉,你难道不知道吗?早在你给我疗伤的时候,我就想过了,今生今世,我都是你的人了。如果你不要我,我就”

徐玉没有等她说出来,忙一口重重地吻在了她柔软的唇上,她那粉红色的唇有着说不出的柔软,更带着处子幽香,扣人心弦。徐玉不停的辗转引诱,赠满心羞涩,却又心喜无比,完全是任由他予取予夺,双手如同是八爪章鱼一样,牢牢的将他抱着。徐玉早不按捺不住,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扯开她外面的衣服,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肚兜里,握住了那坚实的丰满,赠害羞的闭上了眼睛,徐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荒唐的念头,他可还真的没有辜负了情魔的重托,几乎就是一个标准的淫贼。昨天晚上和媚儿等三人翻云覆雨,今天早晨刚刚哄走了绿萝,却又把厉赠抱上了他的床。

“现在现在是白天!”厉赠虽然心中高兴,但少女的羞涩又让她本能的想要阻止徐玉继续下去。

“白天关我什么事情!”徐玉现在根本就不管这些了,在突破了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后,他变得没有了禁忌,天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忍得多辛苦,那种美人在怀,能看不能碰的感觉,只怕是连圣人也会忍耐得最终疯掉。口中一边说着,一边扯掉了她身上最后的内裤,一只手抚摩着那丰满的臀部,然后反复的揉捏着,自从上次给她治疗伤口后,他就着迷一般地喜欢上了她丰满浑圆的臀部。

厉赠哪里禁得起他这般的挑逗,忍不住呻吟出声,徐玉心中兴奋无比,正欲侵占所有的柔软——却偏偏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小太监拖着长长的尖细的声音叫道:“皇贵妃娘娘驾到!”

徐玉只差点没有破口大骂,他知道逍遥的脾气,小太监宫女们是拦她不住的,当即忙从床上起来,飞快的整好了衣服,然后一把抓起了一条薄毯,盖在了赠身上,俯在她耳边低声的道:“你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

厉赠又是害羞又是失望,红着脸,顺从的点了点头,用细得只有蚊呐的声音道:“好!”

徐玉强吸了一口气,用清源心以迅速的控制住了体内的欲火,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出去,却见逍遥已经到了大厅之中,徐玉忙上前来,屈一膝跪下行礼道:“见过娘娘!”

逍遥“呵”了一声,也不说话,也不让他起来,只是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道:“我好象是来得很不是时候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随侍的小太监宫女们退下,一边做了个手势,让徐玉起来。

徐玉讪讪的笑了笑,却不说话,逍遥走到一张雕花椅子前,坐了下来,沉下了脸来,怒道:“徐玉,我若是你亲娘,先给你一顿板子再说!”

徐玉看着她轻嗔薄怒的样子,顿时又心动起来,走到她面前,不正经的跪下,诞着脸笑道:“你舍不得的!”口中一边说着,一边竟然伸手在她纤细的绣花鞋上重重的捏了一把。

逍遥伸手一个耳光,对着他脸上打了过去,怒道:“你再胡闹,我就真的先把你重打一百板子再说。”

徐玉也没有料到她竟然真的动手就打,头微微一仰,竟然没能避开,脸上结实的挨了一下子,心中却也不在意,只是捂着脸无奈的苦笑,一边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跪下——谁让你起来的?”逍遥沉声喝道。

徐玉一呆,暗想着难道你还来真的不成?但却也不想违了她的意思,顺从的再次在地上跪下,静静的等着她说话,逍遥看了看他散乱的头发,她在宫中这么多年,自然一眼就看得出来,徐玉必定刚才和女人在床上亵玩,才会弄成这等模样,昨天晚上的变故,他难道就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竟然还有心情和女人调笑?

“我真的弄不明白,我师姐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好色之徒,你爹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痴情种子,怎么你就——”说到这里,逍遥想到她和徐玉之间,毕竟也不清白得很,很多话倒也不便说出口。想了想又道:“我问你,你对秦无炎了解多少?你昨天晚上竟然让你父亲和上官辕文杀他?你知道不知道,他有多恨他们两个?若非昨天晚上我在巧合之下,拦下了他埋伏在杨府的十五个高手,你父亲和上官辕文在樊绮云和他的联手之下,后果堪忧。另外我也可以告诉你一点,我也是使剑的,不是我狂妄,江湖历练,我确实是一无所知,但剑法却未必就比你差了,据我所知,秦无炎的武功,大概已经修炼到了驭剑之境,二十多年前,他就开始研究驭剑之术了。”

徐玉大吃一惊,背心顿时冷汗一片,惊问道:“你是说,他竟然能够飞剑杀人?这——真的可以练到驭剑之境?”他口中问着,心中却忍不住惶恐,驭剑之术,那是武林中的神话。传说中,驭剑之术,可以在千里之外,御剑取人首级,如同探囊取物。当然,所谓的千里之外,可能是夸大了,但在数里之外,也许真是可以。然而就算是如此,也是骇人听闻。

“没错——以后少耍这等的小聪明,你父亲也太功利了点,以为他和辕文联手,还能够像当年一样,再杀他一次吗?当年他没有死,这次焉有不小心的道理?明知道他们两人都在京城,焉敢再自动的送上门来?如今倒好,你自己说说看,你母亲的遗体在他手中,下一步,你该怎么做?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他的目标,他要你父亲和上官辕文当着天下武林人士的面,给他跪下,任由他践踏凌辱。哼,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的傲性可一点也没有变。”逍遥阴沉着脸说道,她可以不在乎她的那个丈夫,以及罗天魔帝,但她却不得不顾及到从小待她如同亲妹妹一样的上官辕文。

“你既然知道这些,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在皇宫中一躲就是这么多年,江湖是非,却又有多少是你自己惹出来的?若非你带走了《朝昙花谱》,我娘又怎么会遇上我爹,造成这么多的误会?”徐玉忍不住反诘道,话一出口,心中却又忍不住后悔,他并不想怪她,只是事实确实是这样。

逍遥摇头道:“你以为我能阻止什么不成?如果我不想阻止他,我今天岂会来找你?事到如今,死马也只能当活马医,姑且一试了。你小子在这种时候,如果还沉迷于女色,也实在是无药可救了。”实在搞不明白,如同是仙子下凡一般的师姐,怎么就生下了这等少不更事的糊涂蛋?

第十九章

徐玉抬起头来,看着她美丽无比的容颜,然后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问道:“那您今天来找我,不会就是要教训我一顿吧?”

“当然不是!”逍遥站了起来,不安的在房里走来走去,半晌后终于说道,“从明天起,我会天天来陪你练剑,希望在这几天之内,你的剑法能更上一层楼,就算不能起什么作用,也别给令尊等拖后腿。”

“倒不知道你要教我何等剑法?”徐玉问道,事实上他知道,这些日子他也闭门苦修,但效果并不明显,他的剑法在他领悟到了碎月千斩,就没有明显的进步,尽管这些日子,他看了《朝昙花谱》以及剑谷的《落日流霞剑》,但似乎这些剑法,并没有突破《舞月剑诀》的范围,倒是今天绿萝的一席话,让他隐隐之间,有所领悟,但所谓的自然之力,也太飘渺了一点,如何才能把自然之力运用到剑招之中,更是毫无头绪。

若能有逍遥陪在身边练剑,那自然是一件美事。更甚者,若非这个皇宫有她的存在,在经过了昨天晚上,他就想要搬出去了,孽海情天比这里好得多了,至少不用看赵胤熙的嘴脸。

“驭剑之术!”逍遥高傲的抬起头来,从口中吐出了让徐玉震惊无比的答案。

“你说什么!”徐玉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了她的香肩,惊问道:“你居然懂得驭剑之术,那传说是剑仙的境界。”

逍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的震惊在她的意料之中,没有一个人相信,世上有真正的驭剑之术,她也不信——只是在二十年前,秦无炎曾经对她提起过,在罗天圣教的记载中,邪剑就是利用驭剑之术,杀人于无形,其中虽然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但他却深信,那是真的。而且,也在二十多年前,他就开始整理资料,研究这驭剑之术,甚至她怀疑,当初的秦无炎在和平岛上,能够容忍上官辕文和和平岛的大长老们刻意的刁难与凌辱,是不是也就是为了和平岛上无数的武功藏珍?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他去和平岛的真正目的是认祖归宗,或者就是为了这邪剑心法,但有一点不容否定,当初自己年幼,就是受了他的鼓惑,才盗走了《朝昙花谱》,至于他的用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她也不再想深究。但在那天晚上,意外的在后陵碰上后,回想当初,就不再那么的单纯。她必须得考虑,以他现在的武功,大概对《朝昙花谱》已经不屑一顾,何必还要门下弟子杀人放火,大弄干戈的去抢这个?思来想去,想到最后,那就只有一个目标——驭剑之术。

那也就证实了一点,那么多年以来,他险死还生,还是没有忘记这传说中的剑仙之境。那么她也就想通了为什么师傅在知道了自己盗走了邪剑心法后那么紧张,倒不知道上官辕文和罗天魔帝这两人当年拼了老命的找她,到底是为了博美人一笑,还是别有用心?秦无炎既然知道这个秘密,那他们俩也没有理由不知道啊?

驭剑之术——天知道那个邪剑心法是不是驭剑之术?

她不伟大到想要阻止秦无炎什么,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但想到小时候,她曾在和平岛上住过几年,而那个时候,上官辕文却如同一个最最宠爱她的哥哥一样,整天把她背在背上,满海滩的乱跑,在海浪里给她找最漂亮的贝壳,穿成长长的一串,挂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海滩上都是他高兴爽朗的笑声。

她知道,上官辕文喜欢的人是她的师姐,她也从来没有对他有过任何的非分之想,奇怪的感情啊,他还是她心目中的大哥哥,但昨天的意外重逢,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爽朗的笑容,却多了比海水还要深厚的忧郁,却让她莫名的心痛。秦无炎的恨,是必须要用鲜血来洗涤,才能够抹去的,但她怎么也不忍心看着这个从小就宠着她的大哥哥,屈辱的死在这样一个人的手中,她年轻的时候,一时的意气用事,已经把他害苦了,她躲藏了二十年,如今她才知道,他也苦了二十年。为了她那个如同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姐姐——如今,看破了,也不过如此,邪剑心法在她手中这么多年,她都没有修炼,如今,把它传授给徐玉,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

“对——我没有说错,我自己修炼不成,转交给你,既然秦无炎那么赏识你,想来你在剑法之上,必定有过人之处,你好好的准备一下吧,为了令尊,为了你那漂亮得四处惹是生非的母亲,你只有二十天的时间。”逍遥沉声说道,心中却在叹息,二十天,也未免太为难他了。

徐玉紧紧的捏着双拳,毅然的抬起头来道:“你放心,我会尽我一切的努力,我一定会把我母亲夺回来!”

逍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自行离去,徐玉并没有送她,他与她之间,始终挡着厚厚的一道墙,如同是突破不了的界线。

果然,第二天一早,逍遥就带了一柄长剑,前来找他。徐玉也让人把他的书房全部整理出来,用于练剑——邪剑心法别僻蹊径,讲究的不是招式的奇巧,而是以气御剑,但这所谓的气,却又不是普通江湖中人所修炼的内家真气,竟然是巧妙的利用外界的自然之气。开篇就讲人必须靠空气存活,自然之气,乃是人的生命之母,一呼一息,生生不休,维持着各种生命,动物、植物以及自然界中的一切。

人以呼吸脉搏来判断生死,人死,呼吸止、脉搏断,就是断绝了和自然界的联系,由活物变成了尸体,剑之道,亦是如此,剑之本身,亦为生命之体,招式——如同是人的呼吸,招不断,命不止,则绵绵不绝,生生不息徐玉从早晨开始看到晚上,短短的二千多字的心法,硬是折腾了他整整一天,他似乎能从中领悟到什么,但具体是什么,却就是抓不住,逍遥看着他独自拿着剑,在房中不安的走来走去,有时也比画两招,然后再次沉思,到了晚上,他就索性面对着空空的墙壁,盘膝坐着,连厉赠叫他吃饭,他也不理。

逍遥知道他在思考邪剑心法中的奥妙所在,当初的风清子在看了这个邪剑心法之后,不就创出了舞月剑诀吗?倒不知道他能不能领悟到其中的精华。师傅曾有一次说过,风清子也算是一个武学奇才,但也仅仅只是领悟到其中的一点而已,真正邪剑的本意,却是没有领悟,他还是没有完全的突破剑招的束缚。

这邪剑心法在隐湖多年,但因为隐湖代代都是女子,也没有什么野心,在加上御风弄影本生是一大绝学,经过代代隐湖掌门的完善和改进,到了如今,更算是武学中的精华所在,自然也就没有谁会贪心的去考虑这个。传说中的邪剑杀孽极重,不像是正派武学心法,师傅更是怕门下弟子修炼过后,一旦意志不坚,从此成为江湖祸害,所以严禁弟子修炼。她当年年幼,盗走了这本邪剑心法,倒有一半是因为好奇,只是后来师姐在江湖中四处打探她的下落,她怕受到师傅的责罚,才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躲进了皇宫。没有想到,这一躲,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徐玉枯坐了两天,第三天,他就开始找逍遥试剑,《舞月剑诀》本是风清子对《朝昙花谱》的完善,两人动手,招式却也有着相同之处,倒真的如同是同门对艺一般。逍遥浸淫于剑道多年,在剑法上也有着独到一面的见解,这个时候自然也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而到了第五天上,厉赠也加入到他们的中间开始练剑。剑谷以剑法闻各天下,威震江湖,自然也有它的独到之处。徐玉结合邪剑心法中的种种奥妙之处,再一一和她们的剑法印证,数日来剑法倒也略有长进,但离逍遥给他定下的目标,却是遥远得紧。

逍遥心中着急,只是不停催促于他。赵胤煦明知道徐玉和逍遥天天相处,难免生事,几次暗中告诫徐玉,无奈徐玉此时着迷沉浸在剑法之中,根本就不理会他的劝告。赵胤煦也是无法,自己一面处理朝政,一边却不得不暗中派了人手,以防万一。他心中知道,徐玉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始做得出来。他既然可以在那天晚上,抢不到谪仙子的遗体,想出了那招绝户计,再想想第一次和他相遇的时候,他在火窟中,明明知道他是他父亲,他还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一巴掌。对于他的父亲、母亲他尚且如此,别的事情,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什么伦理道德,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一丝的约束力。

第一章

这日早晨,逍遥和以往一样,过来陪着徐玉练剑,由于已到了八月,天气转凉,赠想着亲自为徐玉做件衣服,所以一大早的就带着阿大出去挑选布料。尽管宫中有着针线女红,徐玉贵为王子,穿着衣服是不用操心的,但她也是女孩子心事,想着既然她和徐玉好了一场,别的事情,她帮不上忙,闲着也是没事,不如就给他做件衣服,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经过这几日的苦练,若说一点成绩也无,那是骗人的。虽然距离逍遥定下的目标,还遥远得紧——“小心了,看剑!”徐玉轻笑着,一剑急指而出,逍遥淡淡一笑,这几日相处,她早就摸清楚了他的剑法路子,也不答话,身形向左偏了偏,手中的长剑一转,斩向了徐玉的手腕,逼得徐玉非得回剑自保不可。

哪知道徐玉脚下轻轻一错,眼前只觉得幻影一闪而没,顿时一惊,手中的剑招已经使了空,知道不对,急忙后退。而就在这时候,徐玉手中的长剑已经指向了她有脉门,逍遥无奈之下,只得急急的回剑反撩。就在这个时候,徐玉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绕到了她的身后,一只手有力的搂住了她的小蛮腰,耳中听得他低低的声音叫道:“姐姐!”

逍遥一惊,忙道:“玉儿,别胡闹!”

徐玉此时软玉温香在怀,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强行将她搂着,眼看着她眉眼如丝,嘴角含嗔,早就情难自禁,低头重重的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逍遥忍不住轻“恩”了一声,想要挣扎,却觉得全身酥软无力,每次一被他抱住,她就有着一种意乱情迷的感觉。而徐玉这个时候,一双手已经非常不安分的按在了她胸前的软肉之上。逍遥全身都忍不住微微颤抖,心中如同有着几百只蚂蚁,在爬来爬去,痒得难受。徐玉这几日和她练剑,每日里相处,倒也并没有过什么邪念,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看着她盈盈不及一握的小蛮腰,就非常的想着要摸上一把,偏偏这个时候,房中又无旁人,自然就没有了顾忌。但等到逍遥柔软的娇躯靠在了他的怀里,他本就对逍遥相思已久,又如何还按捺得住?

他一边强行的启开了逍遥的牙关,舌头和她的舌头抵死的缠绵,一只手却不在满足隔着衣服的触觉,从她的衣领间伸了进去,握住了那柔软结实的丰满,不停地揉捏着。

逍遥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恐慌,已经一片艳红,当真压倒桃花,更是显得娇艳无比。她的脑海中已经是空白一片,身体却本能的反应着,随着徐玉刻意的挑逗,早就按捺不住,但心中却还是知道这样不妥——那一次在树林里,中了“乱性”,为了保命不得已而为之,今天确是万万不可。

想到这里,忙用力的将徐玉推开了数寸,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摇头道:“玉儿,不可以的。”

徐玉摇头,俯在她耳边低声昵语:“姐姐,就这一次,你答应了玉儿,好不?”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去忍不住用舌头舔了一下她光滑的脖子,然后索性把头埋在了她的香肩里,吻个不住。逍遥怕痒,更是难受,一边用力的拍打着徐玉的背部,一边低声的叫道:“别这样别这样啊”

徐玉不顾她的哀求,一手已经将她的衣服褪到了胸口,逍遥大惊,又是着急,又是委屈,又是害羞,忍不住竟然俯在他身上,呜咽着哭了起来。

徐玉见了,不禁慌了手脚,一边安慰着,一边正欲说什么,两人正在房里闹着,却听得门外有小太监传道:“皇上驾到!”

徐玉一惊,情不自禁地松开了逍遥,逍遥却是如释重负,连忙手忙脚乱的整理好衣服,拭去脸上的泪水,忍不住又嗔怪的白了徐玉一眼,低声骂道:“你这个小混蛋,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

徐玉摇头,却不说话,那天晚上,由于赵胤熙横插一手,导致他功败垂成,不但没有抢回母亲的遗体,更是让秦无炎的身份暴。这几天听说朝中已经颇多议论,父亲也弹压不下,再加上以前种种,以及和逍遥这种尴尬的关系,更是让他对自己的这个皇叔怨恨重重,眼见逍遥已经迎了出去,他却站着没动。

赵胤熙竟然是独自一人前来,不但没有带任何一个侍候的太监宫女,也没有随从的侍卫,当即一步跨进了徐玉这个由书房改成了的练剑室,逍遥忙盈盈施礼道:“见过皇上!”

赵胤熙满脸堆笑道:“我听说爱妃最近和皇侄在练剑,特地过来看看”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扶住了逍遥,却在逍遥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指点向了她腰际的软麻穴,逍遥全身一颤,顿动弹不得,大惊着问道:“你干什么?”

赵胤熙也不答话,迅速的又点了她几处大穴,连同哑穴一并点上,然后才转过身来,看着已经脸色铁青的徐玉,冷冷的道:“素闻合欢门主擅长淫亵之术,如今看来,倒是不假,徐玉啊徐玉,你也未免欺人太甚了。”

徐玉在他突然点了逍遥穴道时,就知道情况不好,却也不惧。听他如此说法,忍不住冷冷的道:“徐玉倒不知道皇上所指何事?”同时心中竟然想着,这样也好,撕破了脸,今天一并解决就是。

赵胤熙忍不住仰天打了个“哈哈”,怒极而笑道:“问得好,我倒不知道是为了何事呢?正要问你,你勾引我的妃子,如今证据确凿,却不知道你如何给我一个交代?”

徐玉看了逍遥一眼,见逍遥被赵胤熙点了穴道,这个时候也正看向了他,眼神之中,满是焦急,心中一痛,原本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片刻后才道:“皇上若是说别的倒也罢了,这等淫乱宫廷之事,却如何能够胡说?你说有证据,却不知道是何证据?”

赵胤熙冷笑道:“徐玉,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得敢当,别婆婆妈妈的,你看这是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锦盒,扔在了地上。

徐玉看时,那盒子被他用力一砸,顿时打了开来,里面一颗浑圆明亮的珠子,滴溜溜的滚在了地上。虽然是在大白天,却是宝光闪烁,正是徐玉送给逍遥的那颗夜明珠。逍遥见了,顿时变了脸色,徐玉却依然镇定自如,冷冷的道:“不错,这珠子是我送给娘娘的,那又怎么样了?”事到如今,他也豁出去了,竟然毫不在意。

“怎样?”赵胤熙怒道,“你和我的妃子交换私物,还问我怎么样?赠卿夜明珠,还君珍宝镯,好个郎情妾意,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他是越说越气。逍遥首饰极多,平时他也不在意。直到他发现了逍遥以前一直带在手腕上的镯子竟然不见,无意间又发现徐玉和她之间的关系极是暧昧,更在逍遥这里发现了徐玉赠送与她的夜明珠,想到古诗上曾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而逍遥一直却用着欧阳明珠这个名字,如今岂不是徐玉借物传情,一语双关了。因此上竟然越想越气,又想着徐玉年少俊美,非他能及,更是妒火中烧,便带着明珠来找徐玉理论,及到了这边,却见只有徐玉和逍遥两人单独在一起,而逍遥衣裙不整,脸带晕红,显然不是练剑这等简单。于是趁着逍遥不备,动手点了她的穴道,然后要找徐玉做个了断。

徐玉也不在意,看了地上的明珠一眼,又看了看逍遥,冷冷的道:“你想要怎样?”

赵胤熙恨极,怒道:“我今天就先杀了你再说!”说着也不招呼,一掌对着徐玉的胸口急拍了过去。

徐玉见他掌风刚烈,凌厉非常,而这一掌更无任何的花样招式,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当即叶上秋一抖,长剑弹得笔直,刺向了他的咽喉。剑长手短,徐玉虽然出剑在后,但速度却比他快得多,他的掌风未到跟前,他的剑尖已经快要抵到他的咽喉。赵胤熙无奈之下,脚步一错,避开了这一剑,手腕一翻,精妙无比的扣向了徐玉的手臂,徐玉忙急退了一步,堪堪的避开了他这一招,同时长剑一抖,唰唰唰一连七剑,招招抢攻,人随剑走,配着幻影虚渡的轻功身法,顿时满屋子里都是他的影子,以及叶上秋碧绿色的剑芒。

赵胤熙也不禁吃了一惊,没想到几日不见,徐玉的剑法竟然精进如此,忙打点十二分的精神,沉着应付。

徐玉的剑招是以轻灵快捷见长,如今一经展开,更是指东打西,如同是彩蝶穿花,蜻蜓点水,飘忽不定。而赵胤熙却是沉着稳重,出招缓慢,但每一招之间,如同有着千钧之力,在碧绿色的剑芒中掌风四溢,两人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竟然打了个平手。

第二章

却说徐玉和赵胤熙这边大打出手,那边逍遥不禁心急如焚,但也无法,只得默默的运功冲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却见几个小太监、宫女簇拥着一个宫妆丽人姗姗而来。定睛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德妃。

原来德妃认了越珉山做养子,听他献计,诬陷徐玉和皇贵妃有染,借此一箭双雕,不但可以除掉逍遥,更可以除掉徐玉这个害死她女儿的凶手——徐玉和皇贵妃之间关系极是暧昧,赵珉山虽然不了解,但当初赵胤煦急急的找徐玉的时候,他就曾经怀疑过,苦于没有证据,却想不到徐玉竟然送了一颗明珠给她,让他逮住了机会,借此生事。更加上机缘巧合,逍遥为了帮助徐玉练剑,竟然天天呆在清藕榭,皇上本就不满,哪里还搁得住别人的煽风点火?

而德妃知道皇上匆匆的来了清藕榭,心中大喜,竟然忙忙的带着人过来。到了房中,眼见赵胤熙和徐玉打得难分难解,更是高兴。她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有些见识,见逍遥立在一边,动弹不得,知道必定是让人给点了穴道。心中一动,想到这些年来,处处受她压迫,顿时怒气上升,恶向胆边生。向身边的一个相貌俊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小太监也是玲珑剔透的心肠,焉有不知之理,几步走到逍遥面前,手中一动,已经多了一柄雪亮的匕首,对着逍遥的脸上划了过去她想着逍遥凭着美貌受宠,若是毁了她的这份沉鱼落雁的容貌,在坐死了她淫乱宫闱的罪名,让她死也翻不了身,就算过后皇上追究,也不过就是牺牲一个小太监而已。

徐玉一直和赵胤熙缠斗不休,却也不时的看着逍遥那边,眼见着德妃出现,心中知道不妙。等看到那个小太监打扮的家伙取了匕首,走到她跟前,顿时大惊,想也不想,摧动内力,剑光暴涨,逼得赵胤熙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徐玉借着这个机会,急向逍遥这边扑了过来,同时口中大喝道:“你敢!”

赵胤熙因为背对着逍遥,并没有看到德妃暗中对逍遥动手脚,被徐玉一招逼退,忙一掌对着他背上打了过来,口中叫道:“哪里走?”

徐玉哪里还能够顾及于他,那个小太监的匕首原本是划向逍遥的脸部,如今被徐玉大喝一声,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了一下,手一颤,匕首落在了逍遥的香肩之上,拉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直涌了出来。徐玉见了,心痛如绞,大吼一声,长剑化为一道耀眼的流星,向着那个小太监急撞了过去——那小太监吓得脸色苍白,匆忙中将手中的匕首对着徐玉掷了过去,但匕首刚刚接触到那凌厉的剑气,瞬间就化作了齑粉,丝毫也没有阻止得了叶上秋的锋芒。眼看着小太监就要被徐玉劈成两半,却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急叫道:“剑下留人!”

徐玉充耳不闻,剑势如同划破黑暗天际的流星,耀眼之极。他心中痛恨那个小太监伤了逍遥,而在这个时候,赵胤熙那一掌,也堪堪的要打到他的背心。如果让他这一掌打实,大概不死也得重伤。当然,赵胤熙这个时候自然也看清楚了情况,心知不对,想要住手,却已经收不住。想着徐玉是赵家唯一的一滴血脉,而他与逍遥之事,并无真凭实据,如此冒昧的杀了他,确实是大大的不妥。一念至此,顿时又后悔无比,匆忙中急急的收回了几成功力。

“皇上,不要!”就在有人高叫着“剑下留人”的同时,另一个声音高声叫道。

“砰”的一声大响,赵胤熙的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而徐玉的剑势也受到了一股大力的牵制,但毕竟他剑气过猛,那人的内力也不算强,并不能够化解得了他的凌厉攻势,一蓬血雨,在一声惨叫中结束。

众人定睛看时,却见一个黑衣中年女子,右臂齐肩而断,全身都染满了鲜血,痛得脸色苍白。地上,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手指竟然还在微微颤抖。这人竟然奋不顾身的用一只手臂挡住了徐玉那一剑;而相同的情况,匆匆赶来的罗天魔帝神色黯淡。他得到小太监的禀告,就立刻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情急之下,无计可施,只得用身体给徐玉挡下了赵胤熙的那一掌,幸好他身上穿着一件金甲衣,而赵胤熙知道情况不对,匆忙中收回了几成功力,才没有酿成大错。

但这样一来,徐玉对赵胤熙更是恨得牙痒痒,先向父亲问候了一句,确定了他的伤无大碍,才转过身来,看着那个黑衣女子。然后,他的目光就盯在了那个清秀的小太监的脸上,那小太监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那中年女子,全身都剧烈的哆嗦着。徐玉长剑一横,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中年女子早就痛得几近昏厥,哪里还顾得上他?

“原来是你这小子!”徐玉笑得残酷,这个俊秀的小太监竟然不是别人,正是鬼府的少府君楚鸿。而那个奋不顾身救他的中年女子,不用说,就是他的母亲楚绣君。她被徐玉废了大半的武功,而鬼府又彻底被合欢门吞并,她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躲进了宫中。

这个德妃本是她的一个堂姐,两人也一直暗中有往来,楚绣君躲进宫中,只盼着能借德妃之手,除掉徐玉,而后东山再起。

徐玉用剑架上楚鸿的脖子上,一把扯过他的头发,将他拉了过来,然后才冷冷的对赵胤熙道:“你凭着一颗明珠,就说我勾引你的妃子?你倒看看你的那位德妃娘娘,哈——居然在身边养了一个这么俊秀的小子,却不知道干什么?”

赵胤熙气得脸色苍白,一时就要挂不住,狠狠的瞪了德妃一眼。赵胤煦却看不过去,皱着眉头道:“玉儿,他不过是一个长得清秀一点的小太监,你别胡说八道,正经向皇上认个错,皇贵妃娘娘也是一片好意,过来陪你练剑,你和皇上在宫中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他口中虽然是在教训着徐玉,却也把赵胤熙给骂了进去,怎么说他也是个皇上,做事这等卤莽?堂堂一国之君,却和自己的侄子在宫中大打出手,传扬出去,皇室的尊严还要不要?更何况这等惑乱宫闱之事,更是不能说出口,就算是真有其事,也得找个借口隐瞒着。这等敲锣打鼓的“宣传”,难道他还真的希望天下人都知道他“绿帽压顶”不成?

徐玉没有说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了赵胤熙一眼,手中用力的扯了一下楚鸿的头发,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然后用叶上秋轻轻地压在了他咽喉处的喉结上,碧绿色的剑芒映着楚鸿白嫩的皮肤,在绿芒下的那一点微微凸起,倍觉显眼。

楚绣君大叫道:“不要!”断臂之痛,几乎已经让她忍受不住,但爱子的性命在别人手中,她哀求着叫道:“徐玉,不要杀他,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楚姑娘?你怎么会在皇宫之中?这孩子——是你的?”罗天魔帝早年与她本有婚约,焉有不认识的道理?虽然多年不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同时又想到楚绣君一直未嫁,却如何来的孩子?这孩子倒生得不错,只是多了几成胭脂气息。

徐玉只是冷笑着看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不要杀他?你说得倒容易?他几次三番的想要我的命,还杀了原杭州城知府大人,我不杀他,难道还等着他将来再想什么阴谋诡计的来杀我不成?”他说完后忍不住看了赵胤熙一眼,又道,“赵胤熙,今天我们之间也做个了断吧,等我先宰了这小子,我们再爽爽快快的打上一场,分个胜负再说。”他不在称呼他“皇上”,而直接叫他的名字,自然就是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用着江湖中人特有的方式处理着这复杂的问题。

江湖——那是一个一言不和,就拔刀想向的代称,江湖更象征着血腥与撕杀。

“玉儿,不准胡闹!”赵胤煦有着狠狠的给他一个耳光的冲动,忙大声的喝斥道。

徐玉看到他的时候,原本冰冷的眸子转为了温和,想着他刚才奋不顾身的替他挡下了赵胤熙的一掌,心中感动,片刻才用传声入密,黯然道,“爹,玉儿可以委曲求全,但他肯吗?”

赵胤煦一愣,转首看了一下这个同胞兄弟,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心中升起了秦无炎的影子,想到那句民间的俗话,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可以决策天下,却也不知道该如何的劝解徐玉和赵胤熙。

徐玉手中的剑紧了一紧,楚鸿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淡淡的血痕,楚鸿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昏厥过去,却是连求饶都忘了——徐玉鼻子里闻得一股恶臭,却是他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秽物全都流了出来,顿时一阵恶,便欲一剑解决了他。

楚绣君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看早就花容惨淡的德妃,她心中恐惧之极,惟恐着因为今日之事失宠,心中一万个后悔收留了楚绣君母子,自然是不可能再为他们说上一言半句。楚绣君大量的失血和难忍的痛楚,让她原本美丽的脸苍白得可怕,当即跌跌撞撞地爬到了徐玉身边,尖叫道:“徐玉,你不能杀他——他是他是你的亲兄弟啊”

第三章

“你说什么?”徐玉惊问道,就因为这句话,让他及时的收了手。他抬头看向了赵胤煦,他知道罗天魔帝本与她有婚约,那么他们之间有着什么风流韵事,也属正常。但让他奇怪的是,皇室人丁凋零,如果赵胤煦知道他有着这么一个儿子,应该早就把他接进宫来。而楚绣君也一样可以母凭子贵,成为他的妃子,了却她多年的心愿。

赵胤煦看着徐玉那询问的目光,忍不住轻轻的摇头道:“楚姑娘,我和你之间清清白白,你想要保住你那孩子的性命,也不用找这样一个借口。”说着忍不住叹了口气,向徐玉道,“玉儿,你放了他吧,毕竟当年是为父有负于楚姑娘,就当是还她一个人情,从此两清。”

徐玉闻言一呆,将满身秽物的楚鸿用力一推,推给了楚绣君,冷冷的道:“有算计别人的本事,怎么就只有这点胆量?”

却说楚绣君在听了赵胤煦的话后,苍白的脸色已经变成一片土灰,她几乎是声斯力竭的吼了出来:“赵胤煦,你混蛋你忘了,二十年前的七月初七的那个晚上,你”说到这里,她只觉得心中气闷,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两眼一翻,几乎就要晕了过去。

早就被吓得半死的楚鸿并没有受伤,这个时候本能的一把扶住了她,惊叫道:“娘啊”

赵胤煦听了,忍不住抬起头来,深思了片刻,然后才慢慢地走到了楚绣君身边。徐玉忍不住冷笑,想着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自己母亲的男人,原来也和天下男人一样,都是口是心非的东西。但他却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阻止什么——赵胤煦知道他已经误会了。当即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意,他怎么能够明白,他对谪仙子的感情,绝对不是象他想象中那样。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也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并且也有着和上官辕文较一口气的成分在内。但到后来,没有人能够明白,他对她的感情已经升华到了最高点,没有了任何的物欲掺杂在内,他的心中,又怎么还能够容得下别的女子?甚至连徐玉也是他爱屋及乌而已。

赵胤煦点住了楚绣君的几处穴道,止住了她身上的血。然后用手抵住她的背心,输进了一道真气,但就在他将真气输给她的时候,心中不禁大吃一惊。二十年前,楚绣君的“幽冥暗火”就纯正无比,二十年手,怎么会变得如此的散乱?似乎连她以往三成的功力都没有,难怪她连徐玉的一剑都接不下。

徐玉却知道,楚绣君那次与他动手后,被他吸走了大部分的内力。虽然过后她努力的想要恢复,却也都是徒劳。楚绣君借着赵胤煦输给她的这点真气,精神顿时稍稍好了一点。但接下来赵胤煦说的话,却如同是用一桶冰水,从头上淋下,让她的心彻底的凉了个透。

“楚姑娘,原来你一直以为,那天晚上的人是我?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那天晚上的人——嘿嘿,是情魔老鬼的弟子屈剑,你认识的。”赵胤煦淡淡的摇头道。

徐玉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赵胤煦冲他苦笑了一下。

“不——不可能的,那天晚上,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明明是你。赵胤煦,你你难道连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认吗?”楚绣君忍不住大叫道,说话之间,已经泪流满面,她被徐玉斩断了一臂,都没流下一滴眼泪,但却无法容忍赵胤煦刚才那句话带给她的震惊。

赵胤煦依然淡然的笑道:“我没有要骗你的必要,你看看这孩子的眉眼,长得岂不和屈剑一模一样?我皇室人丁单薄,若他真是我的孩子,我岂能不认?那天晚上,我王府中的几株昙花要开了,我特地请了阿柔去看花,后来还碰上了上官辕文那个混蛋,把我的几株好花全都砸了个稀烂,你可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上官辕文。事实上,除了合欢门的人,也没有谁能够把动情、乱性这两种药的确切比例配制到恰到好处。”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看了徐玉一眼。

“那我那天晚上,明明看到的人是你啊!”楚绣君已经彻底的崩溃了,目光中一片迷离。

徐玉想了想,终于说道:“如果那天晚上你确实是中了动情和乱性的话,那么任何一个和你欢好的男子,都会变成你的梦中情人——动情并不能算是淫药,而只能算是一种幻药,人一旦服下,就会产生幻觉,站在你面前的人,就会变成你心中所想的人,事过之后,也不会有所察觉,而乱性”

“而乱性的药性,你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却在众人说话的时候,逍遥已经冲开了赵胤煦点了的穴道,隐湖的内功心法,毕竟是正宗的玄门心法,博大精深,非别派武功能比,徐玉虽然在焦急之中救了她,却也没有解开她的穴道。赵胤煦这个时候正被自己的那个不成材的儿子和那个荒唐的弟弟搞得头大如斗,自然也就没有闲暇去替她解穴,但她却还是凭着深厚的内力,冲开了穴道。如今听得徐玉提及乱性,顿时怒火中烧,接口说道。

楚绣君慢慢地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她片刻道:“不错,我确实是了解乱性的功效,那么我倒要问你,中了乱性,除了和男子欢好外,可还有解药?”

逍遥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楚绣君又看向了徐玉,突然之间,她竟然冲着他笑了一笑,笑容之间,有着说不出的诡异。徐玉心中有着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只听得她继续问道:“徐公子是合欢门主,请问一下,乱性可有解药?”

徐玉已经明白了她要干什么,心中一惊,但还是硬着头皮答道:“没有,服下了乱性,不管是男是女,唯一的法子就是男女欢好,否则无药可解。”

“你倒老实!”楚绣君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只笑得花枝乱颤,她满身鲜血,又断了一臂,如今的情形,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禁打了个突儿。

“娘——”楚鸿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楚绣君也不理睬,只是看着赵胤熙笑道:“皇上,事到如今,我也不用瞒你,我与你的德妃乃是堂姐妹,一直以来,我们都暗中有来往,今年刚过年的时候,她让人捎信给我,让我给她做件事情”

原本只是抱着看热闹心态而来的德妃闻言,早就变了脸色,大叫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和你是堂姐妹了?你——我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个疯婆子,来人——快来人,给我把这个女人杀了快”

“你给我闭嘴!”赵胤熙看着她不顾形象的大吼大叫,早就把所剩的一点耐心全都磨光,忍不住大吼道,德妃吓了一在跳,不敢再说一个字。

徐玉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也不阻止,逍遥也知道她的用心,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便多说什么,看了看肩头的伤口,幸好楚鸿被徐玉的剑气所震撼,仅仅只伤了表皮,并不严重,如今早就自行止住了血,心中却想着若是被那小子一刀划在了脸上,岂不糟糕透顶?

赵胤煦皱着眉头,不着痕迹的站在了徐玉的身边,以防不测。他本是来劝架的,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碰上了这档子事情——楚绣君若有所思的看了徐玉一眼,接着道:“我的这个好姐姐,让我给她做的事情其实很是简单,她告诉我,在宫中她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这位皇贵妃娘娘。若是能够除去这位娘娘,她就有可能被册封为后。到时候,自然少不了我的好处,她的目的自然是很明显。而且,在这其中,她却还说,这位娘娘和平安镇外的大全寺智圣大师有缘法,要去大全寺上香。但她这个娘娘出宫,却不想招摇,其中她附上了一张皇贵妃出宫的路线图,以及随从、具体日期,包括这位娘娘的相貌衣着——却又再三的告诫我说不可杀了这个娘娘,只要找几个男人,坏了她的贞洁就成。我想着这事还不是小菜一碟,于是就爽快的答应了,并且偷偷的抓了她身边侍候的一个老太监,威逼利诱,让他把蒙汗药下在了贵妃的茶水中。

楚绣君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逍遥一眼,却见她脸色煞白,美目之中,隐含着怒火,赵胤熙早就气得浑身颤抖,大吼道:“你说——你继续说下去!”

楚绣君不用他催促,继续说道:“然后,我在一家妓院的门口,拦下了几个嫖妓的青年,说我这里有好货色,他们可以尽情的玩弄,但不能伤了她的性命。那几个人都是都是标准的人渣,听到了这等好事,焉有推迟的?自然是一口答应了。然后我给了他们一小瓶子的乱性,告诉他们,这玩意儿可以助性,只要一颗,任何贞洁烈妇也得变成荡妇淫娃,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怎么清楚了。但我却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那小子确实曾把乱性给皇贵妃娘娘服下,却不知道皇贵妃娘娘如何解的毒啊!”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一直笑到泪流满面。

第四章

赵胤熙气得脸色铁青,却也看着逍遥,他渴望着逍遥能给他一个答案,哪怕是欺骗他了成。

逍遥在楚绣君说完之后,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如同是宝石一样的眸子在房中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停在了徐玉的身上,片刻后才缓缓的笑道:“不错,她说得一点也不错,我虽然武功还算不弱,但却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而那个老太监,在我身边侍候多年,我也丝毫没有怀疑他,我中了蒙汗药后,被那几个畜生带到了荒山的树林里,逼我吃下了乱性,意图不轨。”说到这里,她微微的顿了一顿,又看了徐玉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我自然是不从的,大声呼救,本以为深山之中,不会有人来,却没有想到,徐玉却恰恰经过,而且他的剑法也不错,竟然伤了崆峒派的那个几畜生。事实上,我也是后来他们自己报出了门派,才知道他们的来历的”

后面的事情,众人都不傻,她不说,也都猜到了。徐玉暗中叹了口气,自从知道了她是皇贵妃后,这件事情,他就深深的把它埋在心底的最深处,成为了梦里旖旎的回忆。却没有想到,今天逍遥竟然亲口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出来。

逍遥明亮的眸子清澈如水,注视着众人,然后淡然的笑道:“我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也不是什么荡妇,但今天弄到这等尴尬局面,更非我所能预料。说实话,我早就知道徐玉就是我那师姐的孩子,但却不敢告诉他事实真相。皇上——或者,我叫你赵胤熙,我本是隐湖中人,隐藏在皇宫中这么多年了,想来,从此以后,这高墙大院,也不再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说到这里,她又转身向徐玉笑道:“徐公子厚爱,我却是承受不起,逍遥已经是四旬左右的人,又是有夫之妇,若是早二十年相逢,必定伴君做对神仙眷侣,百年江湖。”她这几句话说得虽然很低,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就连一向与她不和的德妃,却也没有敢生出任何的鄙视之心,只觉得她光风霁月,非是一般人所能比拟。

徐玉听在耳中,却是痛在心里,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想到那个偶然的相遇,他不知道他该怨恨始作俑者的德妃还是该感激她为自己提供了这样一段美好的回忆。

“皇上——你我夫妻一场,今日就缘尽于此!”逍遥说到这里,向着赵胤熙微微地福了一福。转身一式御风弄影,翩然而去。

赵胤熙早就呆住了,徐玉大叫了一声,就想要追出去,罗天魔帝忙一把将他紧紧地拉住。冲着呆若木鸡的赵胤熙叫道:“你别傻愣着,快追啊!”心想着天底下恐怕没有谁会比逍遥更会躲藏了,这次错过了,也许就是一辈子了。他的这个弟弟真是傻鸟一只。

赵胤熙闻言,如梦初醒一般,忙急向着外面追了出去。徐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茫然,若有所失。赵胤煦一边吩咐人打扫房间,一边让楚绣君母子离开,又让人把德妃送了回去,严加看管,等着皇上回来处置。

然而,赵胤熙并没有能追回逍遥,更讽刺的是,德妃怕皇上责罚,竟然供出所有的馊主意都是赵珉山所出,又说他如何对她许诺,将来若是登上大宝,必定封她为太后等语。赵胤熙气得差点没有吐血,当场就把赵珉山找来,打了个半死,关入天牢等候发落,德妃自然也免不了责罚,只是赵胤熙还看着静和公主的份上,并未重罚,此事就算是草草收场。

徐玉自从那天以后,和他之间的关系更是显得生疏,偶然碰到,有时候连话也不说一句,徐玉几次想要搬出皇宫,都被赵胤煦拦下了,幸好他身边有一个温柔的厉赠陪伴,有时候也出宫去,和媚儿等商谈一下合欢门的一些事务,只是心中着实是挂念着绿萝。

转眼之间,已是八月中旬,中秋佳节这日,汉王和皇上在养心殿大宴群臣,徐玉本来不想参加,但实在扭不过赵胤煦,无奈之下,也只得换上了他特地为他准备的华贵服饰,参加这次的晚宴。

晚宴极是隆重,但徐玉却不喜欢这样拘束,眼看着殿内众多大臣,在赵胤煦以及皇上面前奉承,自然也免不了有些臣子过来巴结与他的,但由于他的淡然,又相互之间都不熟悉,反而让这些臣子们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玉上瞅着无人注意他,便慢慢的走了出来,独自一人走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有小太监要跟过来侍候,也让他阻止住了。

东边的天际,一轮浑圆的银盘,高高的悬挂在天幕上,几颗明亮的星星,点缀在蓝色的天幕中,感觉蓝天仿佛并不是太遥远。他靠在一根雕龙盘凤的廊柱上,深深的吸了口气,清凉的空气里带着淡淡桂子甜香,沁入心扉,顿时只觉得心旷神怡。

想到九月初九就剩下了二十多天的日子,秦无炎在前几天竟然公然下了战书,约罗天魔帝到和平岛一聚——赵胤煦也已经决定了,在十八那天动身,前往和平岛,和他做个了断。

赵胤煦自然是不会容许徐玉前往,徐玉表面上也答应了,但心中却已经决定了,在他离开过后,他再去不迟,反正媚儿这几天抢了好几张别人的和平贴。

正在沉思中,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徐玉!”赵胤熙站在他背后,低声叫道。

徐玉呆了片刻,这些日子,他与他之间的关系紧张得很,他怎么会主动过来找他?想到这里,忍不住淡淡的问道:“皇上不在大殿里喝酒,跑这里来干什么?”

赵胤熙苦笑了一下,挥手示意两个跟随过来侍候的小太监退下,然后才道:“徐玉,我想过了,过两天,我决定陪你父亲一起去和平岛,这里的事情,就得麻烦你了,我已经写好了诏书,等我们一走,不用管我们的死活,你立刻登基为帝。”

徐玉闻言大惊,猛得转过身来,直直的看着他,脑袋一时转不过弯了,良久才道:“你没有搞错?我登基为帝?”

赵胤熙肯定的点了点头,他和赵胤煦虽然因为徐玉存在了众多的矛盾,但并不代表着就能磨灭得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他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前往和平岛?那个叫秦无炎的人已经不再是他的大哥了,而是一个决意要将罗天圣教践踏在脚底下的狂人。但他却比任何人都知道,从小到大,赵胤煦在文治武功上,就没有哪一样能够胜得了他的,不容否定,他们都很优秀,不像他这么随便,用一句老话说,叫一山容不晓虎,这两个人中有一个人必须要死。

徐玉结结巴巴半天才道:“你——脑袋没有坏掉?”

赵胤熙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摇头道:“我好歹还是个皇上,你难道就不能够尊重我一点?”

徐玉想了又想,终于道:“皇上——我跟你说正经的,虽然平时我确实瞧你不顺眼,心中也确实恼恨于你,但为了大局着想,还是由你留在宫中,主持朝政为好,我去和平岛,助父亲一臂之力。你也应该想到,我这个半路上冒出来的王爷,好多大臣心中都是疑窦重重,能接受我身份的人并不多。如果你和家父一起离开,就算是留下诏书,让我登基为帝,恐怕也不能够让天下臣民心悦诚服,反而生出变故。而且,我也无意做皇帝。”那些大臣中,瞧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他不是笨蛋,岂会看不出来?更何况,他散懒已惯,又怎么能够在这沉闷的皇宫中一本正经的处理天下大事?

赵胤熙想了又想,终于道:“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这个实力的,赵家就剩下你这么一点血脉了,我不把皇位传给你,还能传给谁去?说实话,你瞧我不顺眼,我难道还瞧你顺眼了,你害得我最最心爱的女人离我而去,你居然还说”说到这里,他终究还是顾及到他皇上的体统,住口没有说下去。

徐玉却明白他的心意,这事本是他理亏,想着若是那次在树林里,倒也罢了,那叫不得已而为之。但后来自己对逍遥的多次纠缠,却是有意的。但是,他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连他自己也说不出理由和原因,他曾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若是没有和逍遥的那段水姻缘,他还会不会这么的在意她?答案是肯定的——他敢保证,无论他在任何地方看到她,恐偶躲不过这个孽缘,如同他那痴情的父亲一样,他的骨子里就流着对隐湖女子特殊的感情,也许是继承于他那美丽的母亲。

“我要去找明珠,天之崖、海之角,我也要去找她!”赵胤熙紧紧的抓住拳头,又说道,“我知道她一定会去和平岛的,她从小在那里长大,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和平岛。”

第五章

徐玉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要去和平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罗天圣教?或者是为了逍遥?因此想了想后才道:“让我考虑考虑!”

赵胤熙点头,徐玉又道:“你还是回去吧,今天宴请群臣,你这个皇帝跑出来,成什么样子?我在江湖中野惯了,倒还真的受不了这份拘束,我四处走走。”他说着,就不再理赵胤熙,径自向外走了出去,心中却在叹息,他又如何能够明白,他怎么能够不去和平岛?他那美丽的母亲的遗体还在秦无炎的手中,无论如何,他也得想办法把她抢回来。还有他的绿萝,那个如同是绿色精灵一样的美人儿,又如何能让他舍弃得了?若是连母亲的遗体都不能夺回,若是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相见,那么,要这江山社稷何用?和平岛——他是必须要去的。

赵胤熙也不说什么,转身走回大殿之中,赵胤煦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含笑问道:“你和玉儿说什么了?”

赵胤熙摇头笑道:“没什么,闲聊了几句而已,他是我唯一的侄子,我总不能就真的和他弄得这等剑拔弩张的地步,自然也想着要和解和解。”他信口胡扯着。

“如此甚好!”赵胤煦听了,似乎极是高兴,但随即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道,“我就这么一个孩子,我希望你能够善待于他,他早年流落江湖,吃了不少苦,我这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命回来,你也是知道秦无炎的为人的,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必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写好了诏书,让他登基为帝。我会陪你去和平岛”赵胤熙平静的说道。

“你说什么?”赵胤煦大惊的叫道:“胤熙,你国家大事,岂能形同儿戏?立嗣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赵胤熙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难道你不相信玉儿能做个好皇上?”

徐玉慢慢的信步而走,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太和殿,本来这太和殿必定会有值夜的太监侍卫的,今夜却不知道如何,竟然一个人也不见。他正自感到奇怪,游目四看——却见就在他附近的栏杆上,俯着一个侍卫打扮模样的人。当即忙走了过去,叫道:“你在干什么?”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哪知道他这轻轻一推,那人竟然“砰”的一声轻响,滑倒在地上,徐玉不禁大吃了一惊,仔细看时,却发现这个侍卫已经气绝身亡。借着明亮的月光,他看得分明,这个侍卫满脸惊恐,腰间的佩刀刚刚拔出一半,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却在胸口渗出淡淡的一缕鲜血,血迹还没有干枯,显然这人刚死不久。

徐玉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一把扯开那侍卫的衣服,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侍卫心脏部位,有一个一指多宽的剑痕,显然是被人一剑刺穿心脏毙命的。由于速度过快,血并没有怎么流出,而在全都迸进了腹腔中——好快的一剑,他忍不住在心中暗赞,即使是以他之能,也不能够快到这么干净利落的一剑毙命,这人的剑法,当真是厉害得紧,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忙急急的向太和殿走了过去。在一路上,他又陆续的看到了几个倒在地上的尸体,大概有十来个,每一个都是心脏部位一剑毙命。

徐玉心中不解,是什么人有着这么高明的剑法,却无聊到皇宫闹事?他目的何在?但他却仗着剑法了得,也不招呼别人,径自一人向太和殿走了进去。

太和殿里没有***,宽大的大殿显得有些阴暗,但却不能够阻挡徐玉的视线,凭着直觉,他紧紧的盯着一根粗大的柱子,冷冷的叫道:“朋友,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暗中的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慢地从柱子后转了出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背后,左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剑,一身青色的丝质长袍,让他原本阴沉的容颜多了几分飘逸。

“是你!”徐玉大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义父秦无炎,只是不知道,他这么晚了,又跑到皇宫中来干什么?这个皇宫难道还有他留恋的地方?随即又想到他无故杀了那么的侍卫,心中着恼,怒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秦无炎却只是盯着他,上上下下的看个不住,片刻后才道:“太子服饰,你如今已经是皇太子了?”

徐玉一呆,这身衣服是今天早晨赵胤煦特地让人给他送过来的,就是为了今天晚上的这宴会。难道说父亲了和皇上一样,想让他为帝不成?或者就是他们兄弟两早就商量好了?其实他却并不知情,赵胤煦的目的确实是想在他离开皇宫之前,封他为太子,而出乎意料的是,找皇上商量,他不但没有反对,还一口赞成,并且要求他今天晚上就穿上太子服饰,参加这个群臣宴会,让大臣们心里都有一个底。

“不是!”徐玉摇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来这里干什么?为什么杀了那么多的侍卫?”

秦无炎忍不住笑了一下,一如以往温和,然后才道:“我来这里干什么?恩——我也不知道干什么,只是随便走走,至于那些侍卫,碍手碍脚的,自然该死!”他说得平淡之极,仿佛杀几个人对他来说是天经地义的。

徐玉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想着母亲的遗体还在他手中,而且,如果真的像逍遥说的那样,他会驭剑之术,那么自己是绝对不是他的对手的。就从门外那几个侍卫的尸体来看,他剑法上的造诣也不是他能够比的。想到这里,当即转过身去,便欲离开,面对着一个打不过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玉儿,不陪我聊聊?”秦无炎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道。

徐玉听了,脚步微微顿了顿,半晌才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对于一个拿我母亲遗体做工具要挟别人的人,我不认为我和他还有什么好谈的,若是我还像以前那样对你,我母亲岂不是要死不冥目?”

“好,你到看得开得很,爱恨分明,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说什么废话了。徐大公子,恐怕得委屈你陪我走一趟了!”秦无炎忍不住大笑道,笑声放肆的在太和殿里回荡着。

徐玉吃了一惊,暗叫“不妙”,他竟然把脑筋动到了自己头上,当即想也不想,一式幻影虚渡,急向外闪去,秦无炎站着没有动,嘴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温和之极,如同一个慈祥的父亲,看着淘气顽皮的孩子一样。

但徐玉身在半空中的身影却偏偏一滑,真气好象在突然之间,被人抽空了一般,重重的摔向了地上,心中顿时像电光火石一样闪过,绿萝的话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我师傅早在你身上做了手脚!”可是她也曾说过,引药已经被她毁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若是落在了秦无炎的手中,以他对父亲这么多年怨恨,还不知道要怎么凌辱折磨自己呢?想到这里,反而定下了心来,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够让他用自己去要挟父亲。

“你想要怎样?”徐玉问道,暗中用功调试了一下。果然,体内的真气荡然无存,而他运功的唯一后果,就是几外大穴如同针扎般的疼痛。

“不怎么样!”秦无炎依然保持着他一贯温和的笑意,徐玉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这小子是真的不怕死还是高估了他,难道他真的以为他不会拿他怎么样?

徐玉慢慢地抽出了叶上秋,淡然的笑道:“不用内力,我也一样可以用剑的!”

“孩子,把剑收起来吧,没有用的!”秦无炎苦笑道,说话之间,徐玉陡然闻到有一阵奇异之极的香味,不禁大惊,这香味他很是熟悉,当初他强行想要摘去金先生的面具时,金先生就曾用过这种迷香,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像秦无炎这等高手,先是用药控制了他的内力,然后竟然还用——用得着吗?他也太抬举他了。

“我不想跟你动手,只能用这个方法!”秦无炎伸手抱住了徐玉倒过来的身体,轻轻的叹息着。

徐玉只觉得全身乏力,眼皮子越来越沉重了,但还是鼓足了精神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不想你去和平岛送死,这是我欠下谪仙子的,如今还给你”秦无炎的声音越来越是遥远,几乎听不见,徐玉心中想着,一定是他听错了——一定是的,他会有这等的好心?

第六章

徐玉也不知道他昏迷了多久,感觉似乎是一段漫长的日子,偶尔也曾清醒,但只要一醒过来,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而后又再沉沉睡去。他心中明白,也是焦急无比,但却无计可施,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上盖着崭新棉被,地上铺着华贵的米黄色波斯地毯,房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摆饰,几张黄梨木的矮几,错落不致的点缀着,显得简洁明快。

徐玉心中突然讽刺的想到,秦无炎可真是大方,竟然对一个囚徒也给予这么好的待遇。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又是焦急,若是他利用他去要挟罗天魔帝,那可如何是好?不——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离开这里。

他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忙从床上一跃而起,哪知道这一跃之下,却是手脚酸软,当即重重的摔在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倒也不觉得疼痛,但就在这个时候,却感觉整个房子都一阵摇晃,如同是乘坐在马车上的感觉一样。心中极是不解,暗想着难道还有这么大的马车不成?但这个时候,他却无暇探求这些,忙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就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戏谑的笑声,徐玉一呆,转过身来,却见秦无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呵呵的笑个不住。

徐玉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秦无炎笑着走到他面前,问道:“感觉怎么样?”

徐玉气得狠狠的直咬牙,恨不得一拳对着他脸上轰过去,把他那得意的笑容打掉,顺便打掉他两颗牙齿。但可惜他的双手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的力气。人虽然已经清醒,但头却依然昏昏沉沉的,总感觉着这房子在轻微的摇晃着。

秦无炎对于他的怒意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却也不在意,径自在一张矮几前盘膝坐下,取过一只茶壶,倒了两杯茶,然后向他笑道:“过来喝口茶吧,你已经多日没有吃食物了,等一下我叫人给你准备一点吃的。”

徐玉“哼”了一声,走到他面前,也学着他的样子,盘膝坐了下来,也不客气,取过一只茶杯来,将茶水一饮而尽。却在这个时候,整个房子又是一阵摇晃。徐玉毫无防备,差点就摔倒在地上,而秦无炎的身体也微微地摇晃了一下,徐玉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这个样子?”他话一说完,顿时变了脸色,连忙爬了起来,抢到了旁边一个被绒布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前,揭开窗帘子,那是有天然水晶镶嵌的窗户,华贵明亮,透明度极高——向外看去,果然不出所料,窗外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浪正在拍打着船身,发出“啪啪”的声响,阳光明媚之及,天上也是一片蔚蓝,水天相接,触目所及,都是大片的蓝,蓝得那么明亮,那么的清澈,阳光照耀在水面上,波浪在阳光底下欢快的跳跃着,形成一个个闪着金光的亮点,煞是美丽。

但这美丽的景致,却让徐玉的心一直地往下沉,一直沉到了海底,顿时只觉得一片黑暗,几乎就要站立不住,秦无炎走到了他身边,微笑道:“别在意,最多还有两天,就到琉璃岛了。”

“琉璃岛!”徐玉只觉得心里干涩,但琉璃岛这三个字还是给他带来了莫名的震惊,当即忙问道,“你带我去琉璃岛干什么?不是去和平岛吗?”他再糊涂,也知道琉璃岛在东海,而和平岛却在南海。

“我送你去琉璃岛,然后我再去和平岛,免得你这小子碍手碍脚的坏了我的大事。”秦无炎轻笑道,同时推开了那扇水晶窗子,清爽的海风立刻吹了进来,吹散了房里沉闷的气息。

“为什么?”徐玉几乎要抓狂了,怎么会这样,他脑袋坏掉了,他把他送琉璃岛去干什么?他不是要用他要挟罗天魔帝吗?

秦无炎依然淡淡的笑着,转身走到了矮几前坐了下来,招手道:“过来——我们好好的聊聊,有好多事情,我都没有告诉你,趁着现在无事,正好说说。”

徐玉没有反对,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铁青着脸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把我带去琉璃岛干什么?你难道还贩卖人口不成?”

秦无炎觉得好笑,片刻后才道:“我什么生意都做,但贩卖人口的生意,却是不做的,如果你有兴趣,将来你可以做,我没有意见,但也不能卖了自己。”

“那你抓我去琉璃岛干什么?做琉璃岛主不成?”徐玉冷笑道。

“哈”秦无炎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道,“你还不是普通的聪明,不错,就是抓你去琉璃岛做岛主,怎么样?有兴趣吗?”

“秦先生,别开玩笑了!”徐玉不理他的打趣,沉着脸问道,“在这茫茫大海上,我也无处可逃,你也用不着拿我寻这等开心,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无炎依然笑着,但眼神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落寞,片刻才道:“抓你有两个目的,第一个就是给令尊一个警告,让他前往和平岛赴宴,别耍什么心机;第二个,你刚才已经猜到了,我琉璃岛公主正值花龄,欲觅良配,徐大公子人品相貌,都是人间罕见,堪配我那琉璃公主。所以,我以琉璃岛主之位相托,公主花容月貌相配,嘿嘿”

徐玉气得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着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开这等玩笑,顿时冷冷的道:“秦先生,你也曾经是一国太子,难道就不能说上一句真话,你琉璃岛哪来的公主,就算你真有女儿,你与家父乃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我与你那女儿也算是血脉相连,她应该算是我的妹妹,却如何谈及婚嫁?”

“亲兄弟?”秦无炎忍不住冷笑,再好的涵养也被徐玉的这一句“亲兄弟”给激怒,片刻后才道,“别提你那父亲,也别逼我改变注意,我说的琉璃公主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不是琉璃岛的岛主,琉璃岛主早就让我一剑给宰了,我所说的公主就是绿萝,你也认识,我看着你们的感情不错,那小妮子居然敢背着我偷偷的跑去和你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哼——看在你娘的份上,也看在她那死鬼父亲曾经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成全你们两个,等到了琉璃岛,我就给你们完婚,然后我再去和平岛,与上官辕文以及令尊做个痛快的了结。”

“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徐玉看着他竟然不像是在开玩笑,委实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对罗天魔帝的怨恨,就一点也没有迁怒到他身上,还是他的心胸当真就宽阔到这等地步?如果他真的有这等宽阔的胸襟,也就不会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

“当然是真的!”秦无炎忍不住愤愤的道,“我说过,那声‘义父’不能让你白叫了。”

“为什么?”徐玉满心的好奇与不解,他常常出人意表,他的思维方式也永远是别人揣摩不透的。如果换在别的时候,能娶绿萝必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还有心情理这等的儿女私情?

“不为什么。”秦无炎的目光又转为温和,如同是冬日暖阳一般,给人说不出的舒服与温暖,刚才的怒气已经荡然无存。他又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然后才慢慢地说道,“你的母亲——是我亲手杀死的,你不用惊讶,也不用动怒,先听我把话先说完。”他看着徐玉已经变色的脸说道。

“你说!”徐玉咬牙切齿的道,他早就猜测到他就是杀死母亲的凶手,但如今他亲口说出,却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怒火。

秦无炎想了又想,然后才道:“这事得从我的身世开始说起——先皇驾崩,我是皇长子,也是皇太子,晚上自当在灵前守孝。那天晚上,下着雨,我感觉整世界都在流泪,父亲在众多的王子,最最宠爱的一个就是我,他的过世,我免不了哀痛,但就在先皇过世的第二天晚上,母亲却偷偷的告诉了我身世。你应该知道,我在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有多震惊,一个最最宠着我的父亲,竟然不是我亲生的父亲,而那个从未谋面的和平岛主才是。没有给我太多的时间思考什么,母亲给了我两条选择的道路。一条就是杀了她,永远的瞒住这个秘密,登基为帝;第二条就是连夜离开,不管我是浪迹江湖还是去和平岛找我的生父,但永远也别再回来。”

徐玉心中明白,他选择了后一条,但后来却出了众多变故,让他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满腔的怒火与不甘。

秦无炎顿了顿,又接着说了下去:“我不忍杀了我从小就尊敬的母亲,于是我选择了离开——”

第七章

徐玉点头表示理解,若是换成了他,他也会选择离开,要他动手杀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万万也做不到的。

秦无炎顿了顿又说道:“我偷偷的躲在了京城,就在我离开的第二天,宫中就传出皇太子逝世的消息,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在听到自己的死讯后,会有什么反应?那几天,我天天生梦死,我不知道我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好几次我都几乎忍不住要跑回那个我从小长大、有着我的尊严与体统的皇宫——而后就是新皇胤熙登基,我心中一直不解,母亲那么宠爱赵胤煦,却为什么反而扶持胤熙登基为帝?后来我才多少了解到,母亲是想让令尊接掌罗天圣教,所以让胤熙做了皇帝。就这样,我又在京城徘徊了数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离开的京城,鬼使神差的向人打听着和平岛具体的方位,然后搭了一艘采珠的船,一路前往和平岛。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和平岛盛产珍珠,每年都有好些采珠人前往岛上购买珍珠,要搭船去和平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和平岛上,我当时的武功也不算弱,偷偷的潜了进去,也许是我的运气比较好,竟然避开了所有的哨卡,如我所愿,我见着了上官寰。然后我告诉了他我的来意,并且出示了我母亲的亲笔书信——他看了我良久后才道,我可以留在和平岛上,但不能说出我母亲的身份。第二天,他就对外宣布了我的身份。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说——说我是一个青楼妓女的孩子。他侮辱我也就罢了,但他这样的对待我的母亲,我心中就一直不快,因此也就有了矛盾。但我还是忍下了,而最最让我忍受不了的,却是上官辕文。实不相瞒,我对和平岛岛主之位毫无兴趣,我之所以前往和平岛,主要是听说岛上有着无数武功秘籍,无非是想去开开眼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徐玉看了他片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杀他母亲的凶手,却总是让他提不起恨意,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在他的骨子里,总觉得这人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在初相见的时候,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如今面对着他平淡如水般的叙述,他却能够体会到他去无奈的痛苦、以及他心中那份像海水一样深沉的忧郁。但他却故意沉着脸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对你的身世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杀了我的母亲?”秦无炎点了点头,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道:“我这就说到你的母亲了,如果没有她,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存在的意义!”海风透过水晶窗户,吹了进来,拂起他披散着的长长头发。

徐玉看着他英俊的脸,心中不禁拿他和上官辕文以及赵胤煦做了比较。不容否定,就算是出色如和平岛主与罗天魔帝,也要比他逊色一筹,无论是才智还是外貌,他都是优秀的——也许,他继承了罗天圣教与和平岛数百年来的精髓,天地灵气,集于一身。这么一个出色的人物,一生却是说不出的坎坷。

“你看我干什么?”一直在回忆着往事的秦无炎感觉到徐玉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自己的脸上,不禁问道,同时忍不住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徐玉被他这个如同孩子般的动作逗得笑了起来,沉闷的心情也略有好转。他素来性子温和,随遇而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适应。他在江湖中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却经历了如此大的波折,从一个普通的昆仑派弟子,变成了罗天圣教的少教主,以及合欢门的门主,在他的心中,也都不过如此,就算是在赵胤熙告诉他,传他皇位的时候,九五之尊,天霞快要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他的心也毫不为所动。也许正是他这份和他母亲一样的性格,守得了富贵,也耐得了贫寒,才让他在这个诡异的江湖中没被沾染多少。至今为止,他依然不怎么在意权势与金钱,他依然和那个初下昆仑的无知少年没什么两样,始终相信着人性本善。

“原来你在笑我!”秦无炎也笑了起来,心情开朗不少,天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和这个少年相处的时候,他就觉得特别高兴,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他也许就是把他当成水柔的替代了。

“继续说下去吧!”徐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沉下了脸来,想着这人怎么说也是自已的杀母仇人,更在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他的父亲,而如今,他只不过是他的阶下囚,也许在听完了他的“故事”后,就得宣判他的死刑。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秦无炎看着他在瞬间变了脸色,也不在意,只是心中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当即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不到片刻,又转身回来,背后却跟随着一个人,手里托着一只大大的棠木托盘。徐玉一见,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真的欧阳明珠的爱子钱宏安,也是罗天圣教中人,也是皇宫中大内侍卫之一——“原来你竟然是奸细”徐玉吃惊的叫道,暗想着难怪皇宫中的一举一动,秦无炎都了如指掌。虽然早就知道他在宫中有卧底,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秦无炎看着徐玉目瞪口呆的样子,冷笑着道:“我也不用瞒你什么,我在令尊与上官辕文的身边都安排了人手,大内侍卫中更有好多都是我的人,令尊算是聪明,没有趁我在京城的时候,发动军队或者是大内侍卫来围杀我,否则,他会被活活气死。”

徐玉震惊的看了他片刻,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听他话中的意思,好象在大内侍卫以及罗天圣教的内部,甚至连军队中,都已经被他渗透,忍不住就惊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一句老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已经一无所有,但却在我濒临绝望的边缘,发现了秦皇宝藏。虽然我只打开了其中的第一层,但其间的黄金,也够我挥霍的了。而且,这二十多年的时间,我也在中原各地做生意,不得不说一句啊,令尊倒是个人才,这二十年的时间,国泰民安,委实让我赚了不少钱,嘿嘿——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挡得住金钱的诱惑?”秦无炎不无得意的大笑道,他玩的就是人性的游戏,他喜欢把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性尊严,完全的践踏在他的脚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信誓旦旦的表示着对“某某”忠诚的同时,却跪倒在了这些闪耀着光泽的黄金白银里,然后俯伏在地上亲吻他这个财主的脚指头。

“见过少主!”钱宏安向他躬身施礼,同时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小几上。

他刚一开口说话,徐玉几乎差点没有呻吟出声,秦无炎——他到底还要给他多少震惊,看着钱宏安脸上那条血红的伤痕,他的心中顿时觉得讽刺无比,从他刚才说话的声音中,他可以清楚的知道这人是谁了——“金先生?”徐玉低声问道。

钱宏安点了点头,含笑道:“不错,少主真是聪明,果然让你猜到了,属下曾多次说过,我相貌极丑,是见不得人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

“少主想来饿了,请先吃点东西吧,船上没什么好吃的,先将就着用一点,还有两天,就可以到琉璃岛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托盘里的几样精致的小菜端了出来摆好,另有一大碗燕窝粥,然后欠了欠身,正欲退出去。

“你等等”徐玉看着他要离开,忙叫道,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不解的谜团,如今逮到了机会,焉能不问。

“少主还有什么吩咐?”钱宏安心垂手站住,问道。

“这个少主你就不要叫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阶下之囚——我问你一件事,那天我听曾大牛说,安排行刺皇贵妃乃是你的主意,却不知道原因何在?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应该就是你让我去一鸣轩的吧?”徐玉问道,这个巧合让他一直都比较怀疑,后来在知道了是他派人行刺皇贵妃,就更加证实了他那天碰到逍遥,绝非偶然。

钱宏安看了一眼秦无炎,秦无炎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你就就是了,少主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用隐瞒。”

“是!”钱宏安忙答应了一声,这才对徐玉笑道,“原来少主也怀疑这个问题了,没错——少主当初一念之慈,留下了崆峒派的几个混帐,我派人追问了一下,自然多少了解到了少主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嘿嘿所以,我就故意引了少主前往贵妃娘娘那天的必经之路,然后再在路上安排下人手,表面上是行刺皇贵妃娘娘,其实就是让少主知道你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是谁而已。少主手上带着的那只乌金镯子可本是欧阳家之物,既然你手上的镯子不是出自于家母之手,那么普天之下,有着另一只这镯子的就只有皇贵妃娘娘,这乃是她当初出嫁的陪嫁之物,戴在了少主手上,难道还不能够证明你们之间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吗?”

第八章

徐玉闻言,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向手腕上那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乌金镯子一眼,点头道,“这样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他的回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们的目的何在,却是他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

钱宏安笑了一下,牵动着脸上那条血红色的伤疤,如同是一只猩红的蜈蚣,爬在脸上。他的相貌,确实是极丑。然后他才淡淡的道:“少主是明白人,怎么不知道离间之计?如果少主与皇贵妃有染,皇上能咽得下这口气吗?他不杀了你才叫怪。而令尊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无论站在什么立场上,他都绝对不会容许任何人伤了你,如果令尊和皇上反目,对谁最有利?”

“好计!”徐玉苦笑着摇头,离间之计——他们果然用得好极了,几乎他们算是成功的了,毕竟就他所知,在他没有去皇宫之前,皇上与汉王的关系是极好的。而却因为他的参入,破坏了皇上与父亲之间的手足之情。但是他不明白,若是没有他与逍遥之间的这段风流孽缘,他们不知道还能想出什么计策实行这个离间之计?他现在毫无顾忌,是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当即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钱宏安还没有开口,秦无炎却忍不住笑道:“孩子,你难道忘了,还有绿萝,我的琉璃公主?”

“不可能的——绿萝和皇上曾在杭州见过面,如果你们真的把她送进宫,岂不是羊入虎口?”徐玉吃惊的问道。

“那倒还不至于,你并不怎么了解那个风流皇上,他若不是碰上了逍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隐湖女子——可真是我们赵家的克星!”说到这里,秦无炎叹息了一声,想着自己已经算不得赵家的人了,尽管他曾经有过二十来年姓“赵”的历史。

徐玉并没有再多追问下去。若是送绿萝进宫,以着秦无炎安排在宫中的人手,以及绿萝的花容月貌,在皇宫中混个妃子并非难事,而如果自己和她之间有着什么不请不白,在加上一些刻意的挑拨,只怕也一样能够达到他们预计的效果。

“少主可还有什么吩咐?”钱宏安问道。

徐玉摇头。秦无炎挥手示意钱宏安出去,一边招呼徐玉坐下,一边笑道:“吃点东西吧,你已经好多天不吃食物了。”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每天他只是让人灌他吃一点参汤维持着人体必须的养分。

被他这么一说,徐玉也觉得饥饿难当。当即也不多说什么,坐下来一边解决食物,一边忍不住又问秦无炎道:“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秦无炎点了点头,道:“后来也没有什么,很老套的话题,上官辕文容不下我这个卑贱的‘妓女’之子,自然是多有刁难,我起先还忍受一二,到了后来,毕竟年轻气盛,就开始和他对着干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前世的孽缘,本来我已经决定离开和平岛了,但就在这个时候,若即却带着水柔和逍遥俩前来和平岛探望她的妹妹若离。那时候我才知道,那个不会武功的美貌岛主夫人,竟然是隐湖湖主的亲妹妹。我初见水柔的时候,几乎惊为天人,天大的事,我都忍下了,留在了和平岛,只为了能和她相处——我和水柔还算是投缘,我常常带着她去岛上四处玩耍,她那时还年轻天真的很,性子却温柔如水,她的绰号谪仙子,就是我取的。后来逍遥知道了不依,也要取个外号,我才信口给她取了个玉仙子的外号。”

“你上次说逍遥和上官岛主有婚约,是怎么一回事?”徐玉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口问道,听他现在的叙述,他多少能够了解到一些。他的母亲美貌无比,而秦无炎那时候正值年少英俊,他们俩在一起,产生感情也是人之常情。

秦无炎见问,低头沉思了片刻后才慢慢地道:“那个时候,我终究天真,竟然不知道人心险恶,因为我和水柔很是投缘,于是我就找若即,向她提婚,若即对我一直都有好感,我原本不怎么清楚原因,过后想想,大概是因为我喜欢使剑的缘故,她和风清子的寻段风流佳话,想来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

徐玉点头,想着若即和风清子的那段风流孽缘,哪里能够称得上佳话了?

秦无炎没有等他问什么,便又说道:“若即对我的提婚,竟然是一口答应下,并且蒙她老人家另眼相看,把隐湖的御风弄影也略加指点了我一二,当时她说阿柔还小,希望等她大一点,再完婚不迟;没想到第二天,上官辕文就缠着他的母亲,逼着若即退婚,说我一个卑贱的妓女之子,没的辱没了隐湖的名声,而最最主要的原因则是他也喜欢水柔,若即和若离虽然是亲姐妹,但两人的性子去是南辕北辙,若即不同意退婚,并且说上官辕文和逍遥小时候一齐长大,堪称良配,只要他不嫌弃,就把逍遥许配给他,而上官寰却了赞成。”

徐玉听到了这里,忍不住摇头道:“这样有什么不好?岂不是两全齐美?”

秦无炎摇头,沉吟了片刻后才道:“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上官辕文是真的喜欢水柔,还是在和我赌这口气。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是够厉害的了。若离极是护短,又只有上官辕文这么一个孩子,他又那么出色,自然难免溺爱,所以,在上官辕文的一再要求下,她不断的和上官寰吵闹,逼着他给上官辕文做主,让若即退了水柔和我的婚约上官寰曾私下找我商议过,让我放弃水柔,另觅良配,并且做主把大长老的一个女儿许配给我,我当时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到这里,猛得停住。

徐玉听他在关键的时候卖起了关子,追问道:“怎么?你说什么了?”

“玉儿!”秦无炎的嘴角浮着一丝淡淡的苦笑,想了想才道,“你也知道的,我本是皇太子,平时在皇宫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父皇母后,还从来没有人敢逆了我的意,等人到了和平岛上,却是处处看别人的白眼,我从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沦落到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原本的心中就一直憋着一股怨气,而上官寰找我商量的同时,也就表明了他的立场,在两个儿子中,他是明显的偏袒上官辕文的,我一怒之下,只说了一句话——如果我今生娶不了水柔,我一定会踏平和平岛”

徐玉“啊”了一声,秦无炎年轻的时候,就够狂妄的了,踏平和平岛,当时的他凭什么?

“上官寰当场给了我一个耳光,告诫我说,只要他活着一天,就绝对不会容许我放肆。”秦无炎说到这里,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玉儿,如今我就要毁了和平岛了,如果没有意外,过了今年的九月初九,和平岛就会在茫茫南海中消失,我要他亲眼看着我是如何毁了和平岛的。”

“你太狂妄了!”徐玉听着他得意的笑声在船舱中回荡,忍不住冷冷的道。

“狂妄?玉儿,你错了,如果我狂妄,我不会等这么多年,我还是不够心狠。如果我够狠,我不会被一个誓言约束了这么多年——你绝对不会知道的,就因为这个原因,我把若离给杀了,哈——上官寰自以为聪明,却也没有查出若离是我杀的,一个胆敢处处藐视我母亲的女人,就一定该死。”秦无炎的语气中,已经有了噬血的冷酷。

“她不是自杀的吗?”徐玉惊问道,到现在为止,上官辕文都一直以为他的母亲是自杀的,他可还真有本事,杀了一个人,竟然可以隐瞒了二十多年。

“不是——她是我杀的!我不但杀了她,更亲手杀了我自己的母亲,杀了我自己最最心爱的女人。现在,我要杀的就是那个我亲生的父亲,以及两个和我有着一半相同血统的弟弟。”秦无炎冷笑,原本清澈的眸子里闪过无穷的杀机,让他的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扭曲的变形,也许他的心,早就冷得没有了一点稳。

徐玉很是好奇,虽然他早就怀疑当初太后的死与他有关,但听他毫无隐瞒的说出他竟然杀了自己亲生母亲这等兽性,心中不禁勃然大怒道:“我倒还真的看错了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杀,你杀了若离,还可以理解,但你杀了你的母亲,却是罪无可恕,老天怎么就不开眼,还让你这等恶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为恶!”

秦无炎面对他的指责,毫不为动,冷笑着道:“你刚开始的时候不也对罗天魔帝偏见得很?若非他把你捧在手心里当宝,你会对他有丝毫感?哼——如果没有当初上官寰给我那一掌,我会如此的灭绝人性?如果没有令尊和上官辕文的联手,会让我彻底的失望?他们不让我活在这个世上,我凭什么要让他们好受?”

第九章

徐玉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因为确实如他所说,他本也对罗天魔帝有着太多的偏见,但赵胤煦决策天下的雷厉风行,却一点也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在他的面前,他只不过是一个慈祥的父亲,宠着他的任何任性,而可惜的是秦无炎却没有他这么好运。想到这里,他压下心中的怒气。毕竟,在这个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要刺激他的好,识时务者乃为俊杰,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阶下囚,激怒他的后果吃亏的还是自己。于是说道:“你说得没错,他确实很是宠着我,还是说你后来的故事吧,我不打岔了。”

“后来,我杀了若离,完全在我的预料之中,上官寰让我离开和平岛,而我却告诉我,我一定会再回来,我要光明正大的成为和平岛主——离开和平岛后,我就找了个地方,开始苦修武功,我身兼数家之长,当时的武功底子也不弱。等到了和平岛比武大会的那一天,我又回了和平岛。我没有夺取任何一人的和平贴子,而是直接闯关,那些设下的关卡根本就挡我不住,没有意外,我轻易的取得了比武的第一名,然后,我挑战了和平岛主。当然在我闯关到进入比武场所的同时,上官寰就早就知道我的出现,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阻止,也许他根本就没有想我会当着众人的面挑战于他。”秦无炎一口气说到这里,从小几上端起茶来,大大的喝了一口。

“我在江湖中曾听到过一些传闻。”徐玉说道,他曾听说过关于这个挑战和平岛主的狂人。在他的心中,那本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但每一个传奇的背后,常常都有着普通人想象不到的辛酸。

“你知道就好!”秦无炎点头,继续说道,“上官寰老奸巨滑,竟然没有当场接受我的挑战,而是约在了十天之后。我当时连战数场,也早就疲惫不堪,十天对我来说,正是求之不得,于是我爽快的答应下了。我曾在岛上住过一段时间,对于岛上的环境都算是熟悉,我没有住在他给我准备的房间里,而是一个人住在了玄冰火窟附近的一个小山洞里,岛上众人,也没有谁理论。直到第九天的晚上,上官寰找到了我,他告诫我说——明日一战,他绝对不会让我再活着离开和平岛。”

“玉儿!”秦无炎越说越是激动,忍不住重重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动了杀念,他要杀了我——你知道吗?他要杀了我!”

徐玉只觉得他的手如同是铁钳一样紧紧地将他的手腕抓住,几乎要抓断他的骨头。他能够从他手上的力道,清楚的感觉到他心中的恨意,当即皱着眉头道:“你想要抓断我的手不成?”

秦无炎闻言陡然一惊,忙松开了他的手,低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徐玉苦笑了一下,片刻才道:“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一个威胁,你的身世,对于和平岛在中原武林的地位几乎是一颗炸药,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他要杀你,也在情理之中,而你如今不也一样要杀他吗?而且,你已经杀了他的妻子,这个仇——你们早就结定了,恐怕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秦无炎如今激动的心情渐渐的恢复了平静,片刻后才慢慢地接着说了下去道:“如果说他的杀机对我来说是一种打击,那么第二天的比武,几乎就是我的末日。第二天,你恐怕是做梦也想象不到,当我看着令尊与上官辕文联袂出现的时候,我几乎当场晕倒。上官辕文容我不下,那是天经地义,但我和令尊,却有着二十来年的兄弟感情,而他——竟然帮着罗天圣教的死对头上官辕文来对付我?我至今还清楚的记得他对我说的话。他说——对不起,为了皇室的血统与尊严,为了母亲的名节与荣耀,为了胤熙能够安稳的坐稳了皇位,我这个不伦不类的存在必须死。他希望我能原谅他。玉儿,换成是你,你能够原谅他吗?我和上官辕文还有杀母之仇,和他,我自信没有丝毫的冲突。我既然已经选择了离开皇宫,又怎么会再回去?那一战,不用打,我已经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却不得不佩服上官辕文的才智,他原来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世,却一直都隐忍着不说,在最最关键的时候,给了我致命的一击。”

徐玉听到这里,忍不住摇头,父亲的所作所为,他没有理由说什么,各人都有各人的立场,父亲为了他母亲的名节与荣耀、为了维护皇室的尊严,自然不会允许他这样一个人的存在;而上官辕文为了和平岛的地位,自然也不会容许他的存在。换句话说,他的存在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如芒在背。而他——只不过是为了想要好好的活下去,或者还有着那么一点年轻的梦想。做为一个人最最基本的要求,难道都是一各奢侈不成?

“后来呢?你怎么又成了琉璃岛主?”徐玉问道,到了现在,他原本心中的满腔怒火已经渐渐平息,他够狠够绝,但却也不是生来如此,若是换成了他自己,恐怕也会在偏激之中,走一条没有希望的不归路。

秦无炎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徐玉,然后道:“后来发生生的事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现在,我就要在上官辕文和赵胤煦身上加倍的讨回——你自己可以想象一下,上官辕文和赵胤煦联手,天底下又有几个人有胜算,尽管那时候我们大家都还年轻,但不是我说上一句狂妄的话,就算是上官寰,我也不放在眼中,但他们俩联手,我却没有一层胜算——我败了,被上官辕文和赵胤煦合力一掌,几乎没有把我的内脏都震碎,我茫然的倒在了地上,等待着死神的来临,但不知道为什么,令尊和上官辕文都意图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却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动手”

“对不起”徐玉看着他满脸的伤感忧郁,忍不住低声说道。

“你道歉什么?”秦无炎摇头笑了一下,然后又道,“成王败寇,这是千古不变的话题,不存在谁对得起谁的问题。如果我当初能死在他们俩人中任何一人的手中,倒也罢了——但出乎意料的却是,就在这个时候,上官寰出现了,他淡淡的说,让他来打发我走。他说,我本就是不该存在的,既然是他的错误造就了我,如今,也就由他亲手结束我的生命吧。他给了我一掌,将我打进了玄冰火窟——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愤怒,如果说以前的种种都只不过是意气之争,那么在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一切变成了仇恨,我在坠下玄冰火窟的时候,整个人却是异常的清醒,我发誓,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要把和平岛践踏到脚底下狠狠的蹂躏,我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着和平岛怎么毁灭,我要要回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包括罗天圣教以及原本属于我的江山社稷”

徐玉曾经被聂霆陷害过,自然清楚的知道被自己的亲人所背叛的滋味,他没有说什么。当他的父亲亲自动手杀他的时候,他能够感觉到绝望中的愤怒,而在绝望中升起的仇恨,足够烧毁一切。

没有等他问下去,秦无炎又平静的说了下去:“也许真的是我命不该绝,我身上带着父皇所赠的冰魄雪珠,就凭着这颗珠子,我竟然在这连钢铁也会融化的地下火窟中活了下来。但我也离不开那闷热干燥的玄冰火窟,那火窟,上面是冰冷的千年寒冰,镇压住了下面的地下熔岩。其实,和平岛就是一座活火山而已,只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在两处截然不同的物理环境,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但不管怎么说,我没有死,在那个火窟中奇迹般的活了下来。我呆在下面足足有半年之久,幸好在玄冰与熔岩交界的地方,生长着一些黑色的蘑菇,我就靠着那苦涩无比的蘑菇维持了半年的生命。半年中我也没有闲着,我天天忍着伤痛,用太阿剑在岩洞的壁墙上一路向上挖掘了一个又一个的坑洞做垫脚,因为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报仇。我不明白我到底错在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连我的父母都容我不下?终于被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挖出了一条通到外面的道路。我虽然当时受伤很重,但经过了半年时间,也已经好了大半,离开了玄冰火窟后,我有着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但我也不敢在和平岛上多呆着,一旦让人发现了,恐怕还是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偷偷的在海边上偷了一艘小船,偷了些清水食物,就这样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第十章

徐玉听得入神,眼见他住口不再说下去,忙问道:“你就这样离开了和平岛,开始在江湖中发展你自己的势力?”

秦无炎苦笑着摇头,接着说道:“哪里有这么简单?我在海上行了两天,第三天中午时分,碰上了暴风雨。”

徐玉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秦无炎看了他一眼,又道:“暴风雨毫不留情的打翻了我的小船,我用绳子把太阿剑牢牢的绑在了背上,然后又把自己和一块小船的木板绑在了一起,无情的风浪将我打得遍体鳞伤,我以为我会死了,我不知道我最后是怎么昏迷过去的,只知道我全身是伤,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等到我再次醒来,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那也是一个中午,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我的身上,我抬头看了看,我的四周都是蔚蓝的海水,看不到边际,我的全身都痛得几近麻木,我的嘴唇干渴的开裂,我整个人浸泡在水中,却无法喝上一口水,我爬在木板上,四周看过去,海面上连海鸟都看不到一只——我的心地直沉到了海底,我还活着,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希望。玉儿,你能够想象一下吗?一个人还活着,却只能够在绝望中等死的滋味吗?”

徐玉点头,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想着自己能够坐在哪些豪华地船上,吃着精美可口的食物,委实是一种享受,茶杯里泡的是西湖龙井,汤色碧绿,茶叶亮丽如同是刚刚人茶树上采下一般,虽然没有什么隔年的雨水、梅花雪水冲泡,但在这茫茫大海上,却也算是一种极品的享受。

秦无炎端起杯子来,轻轻的喝了一口水,笑道:“就这样,我随波逐流,在海面上漂浮着。我不知道过去了几天,只知道白天阳光照得我遍体生痛,晚上却又冷得全身颤抖,星空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显得特别美丽,特别壮阔,也特别的神秘,让我莫名的恐惧——渐渐的,饥饿、干渴的意识都离我远去,我感觉到死神在向我招手。那个时候,我特别的渴望着,就算是有一条鲨鱼游过来将我吞下去,也比在这无边无际的海洋中等死要好得多。我不停地咒骂着老天,直到我昏迷为止。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获救了,老天还是开眼了,或许就是被我骂怕了,我发现我舒服的躺在了一张床上。尽管只是一张粗木铺成的板子而已,而最最主要的是,我听到了久违的人类说话的声音。

徐玉突然感觉到,他的命还真的很硬,在那样绝望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活下来,后面的事情,他大概有个基本的了解,绿萝曾经对他说起过。

秦无炎看着徐玉脸上闪过的复杂表情,就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忍不住轻轻的笑了一下道:“绿萝的父亲,也就是琉璃岛主正好去南海买珠,路过那里,竟然救下了我——我胡乱编了个话题,说自己是去南海贩卖珍珠的,却碰上了暴风雨,船翻了,货物也沉了,同船的人大概都死了,我如此这般的胡说了一通,他竟然也信了,并且把我带回了琉璃岛。到了岛上,我才知道,原来这琉璃岛本就是东海徐家的一脉,那个救我的年轻人竟然是琉璃岛的岛主。就这样我在琉璃岛住了下来——只是琉璃岛虽然景致美丽,但却并没有什么特产,岛上并不算是富饶,但却是东海通往中原的一个重要的中转站,好多去海外做生意的商人都在岛上略做停留,补足清水和食物,而海外的许多贵重的商品也想向中原销售,更想着从中原换回去丝绸、茶叶、陶瓷等特有的商品,而他们带过来的东西,却都是毛皮、宝石、羊绒等物,正是我中原极缺乏的贵重品。于是我就灵机一动,开始了海上贸易——绿萝的父亲并不懂经商之道,起先我说了他还略加过问,到了后来就全部都交给我负责,在这其中,我先后又往返了中原几次。我知道,我若是想要报仇,就必须要准备足够的资金,而琉璃岛正是一大块肥肉,商贸还在其次,主要的是他竟然是东海徐氏一脉,自然就和传说中的秦皇宝藏有关。我一边暗中观察着琉璃岛的地形,一边在中原武林寻找七件神兵,同时也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吞并了中原一些世代经商的大户,我需要钱,没有钱,凭着我一个人,就算我有再高的武功,也是无用的。”

徐玉讽刺的笑道:“如今你已经富可敌国,却为什么还是放不开?你有了那么多的钱,却又有什么用处?你快乐吗?”

秦无炎黯然摇头,不理会他的讽刺,淡淡的笑道:“你说得不错,我一边在中原招兵买马,一边却在琉璃岛培养着自己的亲信,不到三年时间,琉璃岛基本就都在我的控制中。绿萝的父亲虽然对我开始不满,但我羽翼已丰,他也只能忍气吞声——但就在这个时候,中原武林却盛传隐湖谪仙子下嫁罗天魔帝的消息,我听到这个传闻后,心中大惊,忙忙的从琉璃岛赶往了中原武林,但我的消息还是迟了那么一点点。等我赶到中原的时候,谪仙子早主没有必要了汉王妃,并且即将临盆”说到这里,他的手指竟然忍不住轻微的颤抖,在他述说在玄冰火窟中苦苦的求生,以及在茫茫大海中漂浮的时候,他都能够保持平静,而如今,提到了谪仙子的名字,却如同是点了他的死穴。

“所以你就抢了孩子?杀了那个背弃你的女人?”徐玉冷笑,想来他一定是在一怒之下,认为谪仙子对他不忠,所以他就杀了她。

“不是!”秦无炎忍不住怒道,“不是这样的,我”他说到这里,竟然忍不住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脸,痛苦的抽噎着,眼泪从指缝中迸出。

徐玉眼见他如此的痛苦,训颇为后悔不该刺激于他,隔了好一会儿,秦无炎文才渐渐的恢复过来,接着说道:“你有所不知,我确实是躲在了皇宫之中,你也知道,我从小在宫中长大,熟悉宫中的地形,阿柔临盆,却是难产,三天三夜,孩子都生不下来,那些该死的太医们,都是废物——偏偏在这个时候,上官辕文那厮竟然跑来找令尊讨要孩子,说说”

徐玉早就知道这其中有问题,此时闻言,忍不住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手心之中,尽是汗水,当即急问道:“说什么?”

秦无炎抬头看着他,痛苦的摇头,道:“玉儿,对不起,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我不想你像我一样的痛苦,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知道事实真相的权利,他说说你是他的孩子,他当年曾和谪仙子有一夜的姻缘,这个畜生,他竟然用卑鄙的手段玷辱了阿柔”

“你说说什么?”徐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高贵的、他尊重的和平岛主,竟然会做出这等畜生般的行径?片刻后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胡说什么我娘是江湖中盛传的纯洁的仙子,怎么会你别骗我”

秦无炎有些声嘶力竭的叫道:“不关你娘的事,不关她的事情啊——那个畜生,竟然给你母亲吃下了乱性与动情,然后玷辱了她,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碰到了麻烦,不得不匆匆的离开了阿柔,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魔帝去找你娘,看到昏迷在床上的水柔。看到当时的情景,他是聪明人,焉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守在阿柔身边,等着她的醒来,阿柔以为是他做下了这等兽行,便欲杀他泄愤,而可怜的是魔帝竟然也不解释,跪在她面前,任凭她处置,阿柔性子温和如水,又怎么能够下得了杀手,在魔帝半哀求半强迫半欺骗的情况下,她同意嫁给他,但条件是在当天完婚。魔帝匆匆的把她带回了宫中,一切俗礼都免了,就在母后的面前磕了三个头,算是完了礼”

徐玉颤抖的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不相信你说的,他对我这么好,他可以为我挡下皇上的一掌,我不会相信他不是我的父亲,你别骗我!”他的脸色苍白一片,秦无炎的话如同是晴天霹雳,震得他胸口剧烈的疼痛。

“孩子——事到如今,我有骗你的必要吗?魔帝并不一定就不是你的父亲,这其中的种种,真的说不清楚,上官辕文口口声声的说你是他的孩子,但阿柔却说魔帝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也弄不清楚。但我却查证过,那个畜生,确实曾用卑鄙的手段玷辱了阿柔,而以你的出生时日推算,应该就是在那一天。但问题是那一天,也是你的父亲和她完婚的日子。我躲在御兰院里,等到孩子一生出来,我就立刻的进去,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制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原本只是想和阿柔说几句话,但却让一个接生婆娘坏了事,天知道女人说话的速度,永远要比任何东西都快。阿柔看到我,很是高兴,她亲口告诉我,你是魔帝的孩子,绝对与上官辕文无关,并且她求我——杀了她,为了生下你,她已经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如果我不杀她,她恐怕也活不了。她说,她要死在我的手中,否则死不瞑目。而这样,我也能够记住她一辈子,这是她今生唯一的一个要求了,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我亲手杀死了她的同时,也杀死了我自己”秦无炎说到这里,忍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十一章

徐玉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迫切的需要有杯烈酒,而不是这清淡的茶。

秦无炎苦涩的牵动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这些都是我过后调查到的消息,但基本也算是准确,我当初抱了你在京城四处兜***,赵胤煦和上官辕文就一直穷追不舍,后来我就把你送给了你师娘,这些你大概都知道了,再后来我又折回了皇宫中,见着了我的母亲,我告诉她,我来取回我的皇位,我要她对外宣称,我这个太子还活着,胤熙无权登上帝位,否则我就发动兵乱。母亲知道,一旦我挑起了兵乱,局势就再也控制不了,无论谁输谁赢,后果都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母亲什么也没有说,良久过后,她才说,既然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就该由她来承受这个苦果,她在皇宫中享荣华、受富贵,而我却在江湖中颠沛流离,这绝对不是她所想要的结果,她会给我一个交代,是作为一个母亲给孩子的交代——但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所谓的交代,竟然只是用自己的性命来阻止我这个不孝之子,她服下了剧毒后对我说,都是她的骨肉,她不想看着自己的骨肉相残,但她无能阻止什么,所以她选择了死,她让我发下了誓言,在二十年内不回皇宫找他们的麻烦,但二十年过后,就一切随我的便了——也许她以为,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让我忘掉一切。但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我心中的恨有多深,如果当年赵胤煦不介入到我和上官辕文的那场战斗中,我根本就不会把他牵扯进来等我回到琉璃岛后,却碰到了绿萝的父亲想去南海,他若是想去别的地方,倒也罢了,但南海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去的。结果他和我大吵了一场,然后不顾我的阻止,前往南海。我一怒之下,就杀了他。”

徐玉点头,表示能够理解,想着他想要完全的控制琉璃岛,原岛主就必须得死,就像上官辕文一样,为了和平岛的长治久安,不惜与罗天魔帝联手,道理相同。但他不解的就是,为什么他竟然能够容得下绿萝母女,想到这里,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把绿萝养大,并且还教她武功,难道你就不怕她将来杀了你?”

秦无炎淡淡的笑了笑道:“我留下绿萝的母亲,天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我把你送给你师娘,委实不怎么忍心,当时的我特别的想着要一个小姑娘,于是我想着若是她生下一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女儿,我就锦衣玉食的养她一辈子;若是她生下的是男孩,那就对不住得很,为了我自己,我必定会杀她,我可不想养虎为患。”

徐玉摇头,他委实想不明白他的心态,女孩和男孩有什么区别,他总是她的杀父仇从,只怕是再好的感情,也挡不住骨肉亲情——就因为如此,他对自己的身世倒不怎么在意,不管是罗天魔帝还是和平岛主,在他的心中都是一样的。上官辕文和他如同朋友一般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他的父亲?倒是赵胤煦,毫不保留的把一个父亲应有的关爱全都给了他,就算今天秦无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也影响不了他在他心中的地位。

“玉儿,说了你可别生气,当初我把你抱出来的时候,我确实想杀了你,一想到你是赵胤煦的孩子,我就气得全身颤抖,再想想上官辕文那个卑鄙的畜生,就几乎恨不得把你剁成了肉酱后喂狗。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那黑白分明无辜的眼睛,就是下不了那个手。我想着饿你两天,把你饿死了随手往乱葬岗一丢了事,就算是负了阿柔,我也认了,毕竟你的体内,流着让我倍觉肮脏的血统——但你的命可还真硬,饿了你两天,你就是不死,最后你哭得厉害,偏偏又下着大雨,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自己的血来喂你这小子。”秦无炎说到这里,似乎心情好转不少,忍不住伸手轻轻的点了一下他的额头。

徐玉淡淡的笑了一下,道:“如今你要杀我,岂不是易如反掌,十九年前你没有做的事情,如今还不是一样可以做?”

“你小子就会呕我生气,我要杀你,还用得着等到今天,我会用合欢门换情魔那老鬼去助你恢复武功,我会让你白检了鬼府那样一个大便宜?”秦无炎忍不住笑骂道,“老实告诉你,若是没有你的事,我早就控制了合欢门。”

“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徐玉终于问道,他的身世他可以不在乎,他早就被自己错综复杂的身世搞糊涂了。而且他也是个死心眼,既然叫了罗天魔帝一声“爹”,那么他就是他的父亲,血统——在他的眼中,那是骗人的玩意儿,就像他的师娘一样,虽然他们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但师娘给予他的母爱,绝对不比她的亲生女儿少上一分一毫,就算在冷宫中,师娘对他拔剑相向,她依然是他心中的母亲,岁月可以变迁,沧海可以变桑田,但却改变不了十九年以来,他们之间的情感积累。绿萝说得一点也不错,一个将她养大的师傅,和一个素未平生的父亲,到底谁更重要一些?而这个对他有大恩的秦无炎,却也同样是他的杀母仇人,尽管是母亲自己要求的,但他恨他吗?

“不干什么!”秦无炎笑道,“我和你师娘商议好了,把绿萝许配给你,你意下如何?”

“为什么?”徐玉看他竟然像是在说真的,在听完了这人的叙述后,他感觉他的行事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推断,他常常会出人意表——比如说,把仇人的女儿捧在掌心当宝一样的养大;在比如说,他可以逼死自己的亲生母亲,杀了自己的妻儿,却还想着天下百姓。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人,另一边却还说着慈悲为怀,这是一个怎样矛盾的组合体?

徐玉感觉到自己和他越是交往,就越是不了解他。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你去和平岛坏我的事情,所以先用美色拴住你的心,我有一种直觉,你小子就是坏事的根本,我只要一想到你,就觉得很是不安心。若是能够砍下你的脑袋,或许我才能够放心,可偏偏我就是舍不得。但是——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小子,若是你敢去和平岛,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我连你也一并杀,我告诉你,任何人都休想阻止我什么。”秦无炎说到最后,猛然沉下了脸,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徐玉不理他的威胁,仰起头来直直的瞪着他道:“我一定会去和平岛的,一定会去的。”

“你一定去不成的!”秦无炎冷笑着道,“等我到了琉璃岛,我会把所有的船都暂时调走,十天之内,绝对不会有一艘船出现在附近。在这茫茫的大海上,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法子飞去和平岛?而且,你的武功也必须要在十天后才能恢复——琉璃岛离和平岛最快也得十天的水路,就算加速,也得八到九天。今天是八月廿五,十天过后是九月初五,如果你在那一天动身前往和平岛,等你到达的时候,应该是九月十五左右,还来得及给令尊与和平岛主收尸。但我劝你这趟还是别跑了,因为我要将他们两个挫骨扬灰。恩,对了,我还少算了一点,那就是还得两天才才能到达琉璃岛。”

“难道你就不怕,将来我和绿萝会杀了你?”徐玉气得差点晕倒,他知道他说得都是实情,在这种情况下,实在也无计可施,只得故意忿忿的说道。

“那是后话,将来再说就是,就算你将来杀了我,也是我罪有应得,谁让我杀了你父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秦无炎说到这里,竟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徐玉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根本就没有活着离开和平岛的打算,他早就存有了同归于尽的决心,他又怎么会怕徐玉和绿萝找他报仇?念在他的母亲以及先皇对他的恩情份上,他得给赵家留下一点血脉,尽管徐玉的身世还有着好多的疑点,但那不是他想要追究的了;念在水柔在临死的时候,还叨念着他的份上,他也不能杀了她唯一的孩子。至于绿萝,她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而他却恩将仇报,最后杀了他——你欠下他父亲的,如今就归还给她,他知道她喜欢徐玉,所以他成全她。

从此以后,算是了清了所有的恩怨,解决好了这一切,他再无牵挂。当然,这些他是不会告诉徐玉的,这也就是今天他必须要找徐玉说清楚一切的原因。他不想因为他的死,让事实沉埋。

“你也别得意得太早,我爹和上官先生联手,二十多年前可以杀你一次,二十年后,难道就不能再杀你一次?”徐玉忍不住挖苦道,看着他得意的笑容,如同和平岛主与罗天魔帝已经是他的俎上之肉,任他宰割。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极不安定,隐隐之间,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二章

秦无炎冷笑着道:“他们这次没有这个机会!我用了五十万两黄金,收买了樊绮云那老太婆给我卖命。嘿嘿,什么武林圣地?都是狗屎,五十万两黄金就能够让剑谷给我卖命了。玉儿,你将来千万记住了,随便什么都能够得罪,千万不能得罪钱。你也看到了,堂堂的南宫家的家主,在我面前和一条狗没什么区别。”他说着说着,竟然忍不住对徐玉述说起金钱的好处来。

徐玉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樊绮云的武功或许比上官辕文要逊色一筹,但牵制他绝对可以做到。想到这里,心中不禁忐忑,原本以为凭着父亲和上官辕文放弃成见,联手绝对没有败给秦无炎的理由,但如今由于她的加入,事情就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好办了。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个人,忍不住扬首得意的道:“你别忘了,还有上官寰老岛主!”

秦无炎站了起来,一丝笑容在嘴角洋溢,片刻后才道:“若是有大牛和天鹰联手,你认为上官寰有几成胜算?”

徐玉原本是坐在地上的,听了他问了这么一句话,忍不住直直的向后仰着倒在了地上。秦无炎吃了一惊,绕过小几,伸手想将他扶起来,同时口中忍不住问道:“怎么,吓着你了?”

徐玉也不打话,猛然扬起手来,对着他的眼睛就是重重的一拳。秦无炎正欲招架,但随即心中一动,竟然不躲不闪,硬是挨上了他一拳。虽然徐玉内力被封住,出手并不重,但眼圈之上,还是迅速的红肿了一圈,徐玉忿忿地骂道:“你卑鄙!”

秦无炎抚摩了一下挨上了一拳的眼睛,顺便一手拉起了徐玉,依然笑问道:“我倒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卑鄙了,我有上官辕文卑鄙吗?”

徐玉听他提到上官辕文,猛然想起上官辕文对天鹰极是信任,若是天鹰真的是秦无炎的人,上官辕文危矣。更因此联想到他父亲,顿时心急如焚,只恨不得肋下生双翼,可以飞到和平岛上,告诉他实情,让他早做防备。但如今,他在这茫茫大海中,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出去走走!”秦无炎看了看水晶窗外,太阳已经渐渐西沉,又一天快要过去了。

徐玉没有反对,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说什么都是枉然了。心中漠然升起一种大势已去的悲哀——和平岛与罗天圣教数百年的基业,难道就真的要毁于一旦?

秦无炎眼见他不反对,心中颇为高兴,对于自己挨了他一拳变成了熊猫眼,他却是毫不放在心上。徐玉整了整衣服,伴随着他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忍不住问道:“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乱性与动情都是合欢门的淫药,尤其是乱性,药性猛烈,童男与处子若是服下,交好过后,会出现短暂的昏迷现象,但乱性和动情非得恰到好处的配比,才能达到最佳效果。我虽然是合欢门主,至今为止,却还不知道这两种药的真正配比,只有那些欢场老手,才能配制。上官先生是和平岛主,就算他垂涎我娘的美色,恐怕敢未必就知道有这等东西?”

秦无炎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徐玉对于他自己的身世好象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除了在刚刚听到的时候,出现过短暂的惊惶变色,如今竟然能够冷静的考虑到这个问题?对于母亲的风流韵事,他好象也不放在心上,对于女人来说,失节更重于身死,母亲的失节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就是一种耻辱,他自己就永远也忘不了上官辕文给他的凌辱,上官寰对他的绝情,为什么他可以不在意?因此秦无炎想了想后说道:“你知不知道,情魔有个弟子叫屈剑的?”

徐玉点头,他曾听情魔提起过,秦无炎当即淡然笑道:“那你知不知道,那个屈剑是个标准的色鬼,他不但玷辱了幽冥鬼姬,更意图染指他的母亲,被你父亲一怒之下给杀了,但在江湖中,背这个恶名的却是上官辕文,主要是因为上官辕文杀了几个正道中人。当然,原因也是为了你那太过美丽的母亲,而你父亲主动给他承担了杀人恶名,那几个人都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上官辕文那个时候还是和平岛的少岛主,可没有现在这么看得开,自然怕影响和平岛在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形象,更怕激起众怒,所以罗天魔帝给他承担下了这个罪名;而过后罗天魔帝杀了屈剑,因为屈剑是魔道中人,他自然当仁不让,主动承担了下来——但合欢门素来以消息灵通见长,情魔在知道了实情后,深恨罗天魔帝不顾同道结盟之义,杀了他的爱徒,于是他主动的找到了上官辕文,提供了动情和乱性这两种淫药,并且一再的劝说他,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何怕谪仙子不从?上官辕文色欲熏心,也不知道怎么就昏了头,竟然同意了他的提议。你也知道,谪仙子与他本就渊源极深,她可能会防着罗天魔帝,但怎么也不会提防着他。于是鬼使神差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过后,上官辕文后悔无比,恼羞难当,更怕谪仙子醒来后无法交代,再加上他正好接到了他父亲的飞鸽传书,要他立刻回去,于是他只想着自己先回一趟和平岛,然后再对谪仙子解释,没想到令尊竟然趁虚而入,等他知道时,谪仙子已经成了汉王妃。”

“你却又如何了解得这么清清楚楚?”徐玉忍不住怀疑的问道,“既然这是他们之间的私隐,你却又如何知道?”

“你怎么忘了,情魔?”秦无炎不禁大笑道,“情魔知道一切的如末根源,我能够要挟他用老命来给你恢复武功,别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了我?”

徐玉住了口,不再说话,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船尾,站在甲板上抬头远眺,落日的余辉将整个大海都染成了一片金黄,波光潋滟中闪着动人的金色,水与天是纯色的蔚蓝,看起来明净无比,使人心神舒畅,在微风中,海温柔得如同是情人的眸子。

秦无炎长长的舒了口气,笑道:“我今天的心情真好,天气也好,我带来了几坛好酒,你晚上是不是陪我喝上两杯?”

徐玉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有喝酒的心情,如此海上的美景,看在他的眼中,委实和狂风大浪没什么区别,更想起上次秦无炎酒后的失态,以及父亲对他的忠告。对于这个人,还是防着点为好,天知道他这会子对自己百般迁就,下一刻会不会令人把他扔进海里喂鲨鱼。

“玉儿,赏个脸吧!”秦无炎轻笑道。

徐玉沉着脸冷笑道:“我不善饮,你若是要找人陪你喝酒,去找你那个徒弟好了。”

“我徒弟?你说哪一个?”秦无炎故意皱着眉头问道。

“你有很多徒弟吗?”他这么一问,徐玉禁好奇起来,据他所知,秦无炎就只有绿萝和曾大牛两个弟子。

“这倒不是,只是大牛不怎么敢陪我喝酒,我看着他心中也不舒服,我喜欢俊美的小子,知道不?而绿萝早就回琉璃岛了,而且,她是女孩子,喝酒有辱斯文形象。”秦无炎笑着解释道。

徐玉原本还以为可以见着绿萝,没有想到她早就回琉璃岛了,听到他说他喜欢俊美小子,顿时想起自己这张脸给他惹下的无穷麻烦,忍不住就伸手摸了一下,因此联想到母亲谪仙子来。那天隔着水晶棺,匆匆的一瞬间,连他都有一种惊艳的感觉,若是这般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站在自己面前,却又是何等的感觉。难怪父亲和上官辕文,以及眼前的秦无炎,在她逝去这么多年后,依然为了她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他明白,就算秦无炎肯放弃,他的父亲,以及上官辕文,也绝对不会容许他这样一个人活在世界上。在这场争斗中,不存在谁对谁错,只是他们相互之间的立场不同而已。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想到,若是自己今天和秦无炎异位相处,自己会怎么做?只怕在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中,也会愤然的走一条没有回头的不归之路——就算他真的把和平岛践踏在脚底下狠狠的蹂躏一翻,换来的,也中有心中更深的伤痕。徐玉无法想象,在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情;在他面对着自己亲生母亲被迫服毒自杀的时候,他又是怎样的心情?

“就是这张脸惹下的祸水!”徐玉苦笑着说道。

“哦?”秦无炎听得出他语气中浓浓的厌倦,不禁吃了一惊,惟恐他一时想不开,毁了自己的容貌,忙劝解道,“也许倒也是,你和若即的说法颇有相同之处,你是男子,虽然继承了你母亲的俊秀外貌,倒还没有什么脂粉气息,只是少了一成英气,可真是人无全人,金无足金——你有没有看到过你的母亲?”

第十三章

徐玉听到话题一转,提及自己的母亲,长长的吸了口气道:“那天隔着水晶棺,匆匆的看了一眼,不错——我娘确实不愧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也难怪你要为她痴迷!”

“为她痴迷的又岂只是我?”秦无炎看着蔚然的海水,淡淡的笑了起来,依然英俊的外表,衬着满天的落霞,一种中年男子特有的魅力油然而生。徐玉不禁看得呆了呆,心中竟然颇有几分妒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母亲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和她曾订下了婚约的男子,若是当初上官辕文不横插一手,他和母亲,倒还真的是不对神仙眷侣,足够笑傲江湖百年但不管是处于何种动机,上官辕文和赵胤煦,除非是永远的不知情,否则,又怎么能够允许他活在这个世上?徐玉突然心中一动,问道:“在和平岛,你叫什么名字?”

秦无炎一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徐玉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顿时变了脸色,片刻后才冷冷的道:“徐玉,你别想着激怒于我,哼!”

徐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都快要结束了,你不是已经有必胜的把握了吗?上官家给你的羞辱,你不是快要讨回了吗?难道你还看不开不成?其实,人想开了,还不都是一样。不管我们的父母是谁,这个根本就不重要,情感的积累并不是单纯的靠血缘关系的维持,而是相互之间的付出。比如说,你口中的先皇,他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他给予你的一切,却是你一生也忘不了的;而你的母亲,在没有告诉你身世的时候,不也把你当成手心里的宝,小心的呵护着?你却逼得她最后不得善终?难道你就没有为她想一想?她一个人走到了这一步,容易吗?没有你的出现,这个时候,她或者还在皇宫中安享晚年。上官先生若是没有你的出现,又怎么会和我父亲联手?又怎么会郁郁终生?没有你的出现,他依然是意气风发的和平岛主。你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是受害者,天底下谁都欠着你的。若不是你的出现,又怎么会害得我不伦不类,尴尬得连自己的父亲谁都搞不清楚?我的母亲是冠绝天下的大美人,但她招谁惹谁了?生得美不是她的错吧?但因为你们的自私,害得她红颜薄命!”

徐玉越是说到后来,越是愤愤不平,想着她那美丽的母亲,先是遭受上官辕文玷辱了清白,后来又被自己的父亲带回家中珍藏,而眼前的这个王八蛋,更是嚣张,连人死了也不放过,居然连尸体也抢。这三个同是站在权利与金钱机顶峰的人物,几乎就是一群疯子。想到这里,忍不住又道,“还有你,口口声声的说着爱我的母亲,那你用事实证明一下啊。我母亲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那痴情的父亲总算也有问题,不让她入土为安,还让她存在于这个满是肮脏的世上。如今她就在你的手中,你为什么不让她安心的离去?”徐玉知道,他用那么华贵的水晶棺来装殓母亲的遗体,就是绝对没有想把她安葬的打算。

秦无炎痴痴的听着他长篇大论的说完后,注视了他良久,才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久久也止不住笑声。

徐玉忍不住低声骂道:“你疯了!”

秦无炎依然大笑着道:“不错,玉儿,你说得对极了,我早就疯了。但在今天,我算是这些年来,最最清醒的一天,你说得不错,这个世界,不存在谁欠谁的,各人的立场和心态不同而已。但是,不管你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够改变得了我现在的决心。我策划了二十年,又岂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放弃?我若是今天放弃了,那么等待我的就是永远无止境的追杀,直到我死为止。”他说到后来,大笑声中已经透出了无穷的苍凉,那是一个枭雄人物无奈的心声,事实早就存在,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徐玉又岂会以为他会凭着自己的几句话改变态度?他只是希望他不要利用母亲的遗体,他只是想利用他对母亲的那份感情,早早的让那个冠绝天下的美人入土为安,而不现成为他们之间争夺的目标。他不认为他们三人中有谁可以拥有母亲,她那份出尘脱俗般的飘逸,或者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在父亲与眼前的秦无炎之间,他心中依然保持着平衡。如今是秦无炎想要杀了他的父亲,他会焦急;若是今天赵胤煦要杀秦无炎,恐怕他也是一样的焦急。他想在这里,当即摇头道:“你错了,我从来没有说过希望你放弃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安葬我的母亲,如果你真的像你说得那样爱她——这是我这个做为人子唯一能求你做的事情。别的,就不再奢求了。”

秦无炎点了点头道:“不错,人死如灯灭,一切都消失了,没什么好说的。但你就忍让你的母亲长眠在冰冷漆黑的地下吗?”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你可以放心,对于你母亲的遗体,我会做出最最妥善的处理,一定能够让你安心!”说到这里,他心中忍不住又得意起来。

“你想怎样?”徐玉问道,然后他说出了自己心中认为最最妥善的处理方法,“我认为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把我的母亲送回隐湖安葬!”

“送回隐湖?你知道若即是怎么形容你的母亲的吗?”秦无炎忍不住冷笑道,“你放心,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代,就一定能够给你一个交代。”

“倒不知道你想怎么样?”徐玉反问道,他陪着他说了这么多的废话,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如何处理母亲的遗体,他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与金钱来抢走母样,必定有所图谋,他得问个明白,然后才能想出应付之策。

“生不能同心,但求死能共穴!”秦无炎看着徐玉,平淡的笑道。

“疯子!”徐玉从口中冷冷的吐出了这两个字,然后转过头去,岔开话题,问道,“你刚才提到若即,我想起来了,若即是上官先生的姨娘,难道她就不会助上官先生一臂之力?”

“不会!”秦无炎笑着肯定的摇头道,“绝对不会,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了徐玉。

徐玉满腹疑团,也不客气,接过书信,打开看时,只见上面用极是娟秀的小字写着:“秦君见谅!”只看了这四个字,他心中陡然一惊,忍不住抬头看了秦无炎一眼,秦无炎回了他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徐玉低头继续看下去——“君之来信,余已收到,但余已是七旬开外之人,江湖是非,武林恩怨,实在不愿再有沾染,隐湖愧为武林圣地之称。近年来,不但未能给武林添福,反成江湖祸乱,纵观近年之江湖,多由我隐湖弟子之不肖,惹出无穷之是非,始信红颜祸水之说,尔与上官家之争端,余不想再介入!君大可放心。”

下面画着一朵小小昙花标记,徐玉到现在为止,才知道原来隐湖的标志,就是这么一朵不吉利的昙花。只是还不怎么了解书中的内容,看着秦无炎问道:“什么意思?难道说隐湖就坐看和平岛毁在你手中不成?”

秦无炎背负着双手,看着满天的落日流霞,冷笑道:“大概她以为我根本就动摇不了和平岛数百年的基业。”

“我娘在这里吗?”徐玉不再说什么,若即在信中表示得很是明白,她不愿意再介入到秦无炎与上官辕文的这场争斗中,他们谁输谁赢,谁死谁活,也许都与她无关,但她的弟子呢?

想到这里,又想起了逍遥,想到了自己那个冠绝天下的母亲,心中迫切的想要再见一见那个美丽的睡美人。

“在的,你想见她?”秦无炎点头问道。

徐玉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忍不住大喜,原本母亲的遗体也在这艘船上,那天在冷宫中惊鸿一瞥,他没有仔细的看清楚,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同时也得想想下一步的计策,他必须要在九月初九,赶往和平岛,无论用什么法子,他都不能让这个狂人毁了和平岛,他必须要阻止他。

秦无炎向站在远远的边上侍候着的一个小厮招了招手,那个小厮迅速的跑了过来,屈一膝跪下行礼大声问道:“主上有何吩咐?”

“去把徐夫人请过来,就说少主要见她!”秦无炎吩咐道。

徐玉一呆,他本来问的是他那已经过世十九年的谪仙子,却没有想到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误会,竟然以为他要见的人是徐思颖。但他心中也确实念着这个从小将他养大的养母,虽然见不着谪仙子的遗体心中微微失望,但听到师娘竟然也在这艘船上,却是意外之喜。

第十四章

却说片刻时间,一身白衣的徐思颖就出现在了船甲上,一如既往的风姿绰约,虽然年近四十,却依然不解当年的丝毫美丽。徐玉一见之下,不禁大喜,忍不住叫道:“师娘!”

徐思颖虽然早就知道徐玉就在这艘船上,但由于秦无炎一直阻止,不让她见他,因此更是牵肠挂肚。如今眼见他好好的站在跟前,心中的那份喜悦,几乎就要盈溢出来,也顾不上别的,一把将他抱住道:“好孩子,让师娘好好看看!”

多日不见,徐思颖清瘦好些,徐玉心中不禁一痛,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眼眶微微湿润,几乎就要掉下泪来。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他都想在她的怀里好好倾诉一下,但嘴唇动了动,却硬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曾几何时,连对自己最最亲近的人,好象也有了隔阂。

徐思颖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但她却是知道,那天晚上在冷宫,自己抢走他母亲的遗体,只怕他已经对她有了成见。但随即又想到,就算他误会她,那又怎样?只要他好好的,只要珠儿好好的,就算她立刻身死,也没有什么好怨的,更何况只是小小的误会?想到这里,心情豁然开朗,笑着抚摩了一下徐玉的脸蛋,轻轻的叹道:“玉儿,你瘦好多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在徐玉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怨怪过她。此时见着她,只有高兴,谪仙子在他的心中,只是一具美丽的尸体,一个可能会控制父亲的工具。而眼前的徐思颖,才是他心中的亲娘。如果说他担心母亲的遗体,不如说他更是在意这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却给了他母亲般关爱的师娘。因此——无论师娘做什么,总有她的理由。这世上,或许任何人都会加害于他,但师娘是绝对不会害他的——“师娘!”徐玉挣脱了她的怀抱,想念着她是一回事,但他这么大了,被她搂在怀里,鼻尖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不禁大感尴尬,更何况还有秦无炎在侧,更是让他不好意思。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小孩子了。虽然师娘一手将他养大,但毕竟男女有别,何况又非亲生。

“你们多日不见,慢慢聊吧,我就不打扰了——思颖,等一下和玉儿一起到我这边吃饭,如何?”秦无炎倒也识趣,知道他们分别了这么一段日子,必定有着许多话要说,他在场多有不便,于是忙主动的离开。

徐思颖听他如此说法,点头道:“好,等一下我和玉儿一起过去就是。”说到这里,她略顿了顿道,“你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秦无炎正向船舱走去,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如同是刀子一般的在徐玉身上扫过。徐思颖毫不畏惧,坦然的迎上了他的目光,冷冷的道:“你让我做的事情,如今我都已经做到,你答应我的事情,希望你也别食言。”

“放心,我费了这么大手脚,把这小子从皇宫中弄出来,就是不想这愣小子去和平岛送死。当然,我也会尽我一切的可能,让他别在九月初九那天出现在和平岛,否则——杀无赦!”秦无炎冷冷的从口中吐出了这几个字,最后的三个字,浓浓的血腥之味,再也掩饰不住,表示出他绝对不仅仅是威胁这么简单。

徐玉看着秦无炎已经走进了船舱,才问徐思颖道:“师娘,你答应他做什么了?”他虽然还琢磨不透刚才他们两人说话的意思,但却多少隐隐猜测到了一点,好象秦无炎不惜亲自跑去皇宫,甚至动用江湖中最最下三滥的,将他掳了出来,竟然是因为师娘的要求,她为什么这么做?

“玉儿,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要问?”徐思颖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心中对他有着深深的愧疚,忍不住低声道:“玉儿,对不起!”

徐玉茫然的摇头道:“师娘,你说什么啊?玉儿一生欠你极多,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只是不知道你答应那个疯子做什么了?”对于秦无炎,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一个双手染满了血腥,却又想着慈悲为怀的人,同时却又正在处心积虑地策划着更多的杀戮,这样的人,他只能用“疯子”两个字来形容他。

“玉儿,别这么说他!”徐思颖轻轻的摇头,心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样样具全,片刻后才摇头道,“他要我做的事情,就是那天晚上,抢走你母亲的遗体。”

徐玉心中一动,问道:“师娘,那么你知不知道,他把我娘的遗体弄到哪里去了?在不在这艘船上?”这是他关心的一个问题,他总感觉到,秦无炎之所以这般有恃无恐,主要的原因好象就是因为母亲的遗体。但他实在弄不明白,他要把他的母亲怎么样?难道他真的忍心毁了母亲的遗体做为打击罗天魔帝与和平岛主的筹码?如果真的这样,只怕罗天魔帝与和平岛主只会被他激起无穷杀机,情况对他不利得很,这绝对不是秦无炎一贯的处事作风。

徐思颖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的任务就是给你的母亲另行换上衣服,梳头打扮,然后入殓到水晶棺中,出了皇宫后,自然另外有人接应。玉儿,你知道吗?实在是神奇得很,你的母亲逝世了十九年,按理说,她的遗体就算不坏,也应该僵硬。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身体不但柔软无比,更是湿润如玉,肌肤弹性十足。如果她不是毫无呼吸,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具尸体”

徐玉苦笑,知道那乃是万年温玉的功效,想到刚才她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忍不住又问道:“那么你帮他把我娘的遗体抢出去,他又答应你什么了?”

“没什么!”徐思颖看着深蓝色的海水在夕阳下,变幻着美丽莫测的色彩,想了想才道,“他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伤害你的性命,但前提条件是——你不能去和平岛。”

“娘!”徐玉心中一痛,他终于明白了徐思颖的一片苦心,天底下又有哪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涉险?但是和平岛,他是必须要去的——不去和平岛,他这一辈子恐偶不得安心。与其活在良心的谴责中,还不如痛快的战上一场。生与死,那是另一回事。这是做为一个人基本的担当与责任,他又怎么能够躲避?

徐思颖熟识他的脾气性格,自然知道他这会子在想什么,当即摇头道:“玉儿,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绝对不能看着你和珠儿俩有任何一个出事,在知道聂霆竟然陷害你的时候,我曾经连杀他的想法都有过。但后来我还是忍下了——因为他是我的丈夫,在孩子与男人之间,我不知道何去何从?所以,当秦无炎要求我离开的时候,别说他用珠儿要挟我,就算没有珠儿,我也一样会离开,因为我无法和一个想要杀我儿的人呆在一起。另外还有一点,凭着女性特有的直觉,我知道他对你还是在意的。当年他可以割腕用自己的鲜血来喂饱你,就证明了他良心还没有完全的泯灭,但如果让他的剑,染上了你的血,他就是真正的一个疯子了,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牵制住他。他处心积虑的这么多年,必然有着十足的准备,就多上你这么一个人,去了和平岛,也于事无补,反而白白的送了小命,和平岛就算毁了,那又怎样?不就是少个武林圣地吗?玉儿,你记着,在任何情况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才有希望,余下的一切,都是虚幻。”

事实上,徐思颖了解秦无炎的全盘计划,才不得不阻止徐玉前往和平岛,她自幼出生在昆仑门下,对于和平岛不仅仅是尊重,几乎有着一种崇拜的热情,那是正派武林的领袖与精神的寄托所在,但是——秦无炎的计划,她已经想不出任何解决的方法,乞求的只有老天爷开眼了,但老天他管得了凡尘俗事吗?于是她唯一的希望就全都压在了徐玉身上,无论如何,只要徐玉不死,总还有一线希望。

徐玉听了她的话,又如何不了解她的心事?但现在,就算他想去和平岛,也是一句伟大的空话了。秦无炎说过,他不会给他任何希望,没有船,在这茫茫大海,如何才能够前往和平岛?更何况,他的武功,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没有武功,就算是去了和平岛,也只能够任人宰割,又能够阻止什么?

想到这里,徐玉苦涩的笑道:“娘的意思,玉儿自然明白!”

徐思颖闻言点头微笑,然后才道:“玉儿,我们不说这些,说说我们分别以来,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还好吗?”

徐玉点头,于是将自己和她分手以后的情况,一一述来。但对于一些郁闷之事,常常是一句带过,只是说些比较有趣的事情,逗着徐思颖开心,直到天色渐暗,曾大牛过来,请他们进船舱用饭,两才一起前往船舱。

由于徐思颖在前,曾大牛在后,和徐玉并肩而行,他眼见左右无人,忙偷偷的拉了一下徐玉的衣袖。徐玉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却见他迅速的将一张纸条塞进了他的手中

第十七章

绿萝见他不说话,似乎犹自放心不下,于是忙又道,“师傅很怕我昨天会坏了他的事,因此不让我出来,他如果再狠一点,彻底的关我到九月初九,不让我们相见,那么,你人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如今,嘿嘿,他也不想想,就凭着这岛上遍地的树木,扎个木筏又成什么问题?正所谓智千虑,终有一疏。”说到这里,她精美绝伦的脸上洋溢出一股子的得意来。

徐玉看得呆了呆,伸手在她脸上重重的拧一把,同时叹道:“不错,你确实聪明,造一艘大船,确实花费工夫,但扎个木筏,最多一天就成,去和平岛,难道非得他那种大船不成?这遍地的林木,不都是船吗?我可真笨,白担心了这么久。”

“你不笨,你只是缺乏海上生活的实际经验,我和师兄自小在岛上长大,自然不会忽略这些。好了,你赶紧准备准备,我也把岛上的事务安排一下,你的武功,大概再过几天,就能够恢复了。”绿萝麻利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徐玉向岛上跑了过去,蹦蹦跳跳之间,如同是一个不解事的小孩子,却又怎能让人联想到她精明的一面?所以老奸巨滑的秦无炎也忽略了她。

绿萝召集岛上的几个重要的大长老,开了一个临时性的小会议,她只说师傅前往南海办理点私事,而她与徐玉,前往中原处理一些事务,二十天左右就会回来,然后安排下岛中的一切——其中的雷厉风行作风,倒与秦无炎有几分相似。虽然长老们免不了疑惑,没有船只,她无法出海,但大家都知道这个小公主诡计多端,谁也不提出疑问,同时对秦无炎突然调走码头边所有船只,心中也多有纳闷,有些精明者已经不难猜测到,恐怕南海已生变故。

安排好了一切后,绿萝取过徐玉的叶上秋,嘱咐他用绳子将宝剑背在背上。又收拾了一翻,到了下午,才招呼他动身。徐玉没有多问,随着她一路走去,直到此时,他才略略了解到琉璃岛的地形。原来,这琉璃岛如同是半个葫芦形状,俯在海面上,一边却是平坦的陆地,四周都有绿树环绕,景致美丽,海边的沙滩上,更静静的躺着五颜六色的贝壳,独独在北面,却是如同悬崖一般的陡峭。绿萝带着徐玉一直走到了那悬崖边上,然后对徐玉道:“我先下去,你随在我身后就是!”

徐玉皱着眉头问道:“这个悬崖这等高法,别说我武功全失,就算没有,恐怕也下不去。”他心中委实不解,这光滑的悬崖下面,难道有什么秘密不成?

绿萝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身子一纵,跃了下去,如同是一只轻盈的燕子一般,在空中巧妙的翻了个身,然后,一把抓住了悬崖上的某件东西,停在悬崖上,仰头向他笑道:“来啊!”

徐玉“啊”了一声,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在离悬崖一丈左右,一条和岩石差不多颜色的藤索,垂在了下面。只是由于这个地方本就隐蔽,若非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有了这条藤索,只要手脚灵敏一点,胆气略壮一点,自然可以顺养下。

在他微一没吟之间,绿萝又催促道:“跳下来,不要紧的,我小时候跳过很多次,师兄都能够接住我,不会有危险。”原来她见徐玉犹豫,以为他武功被封,惟恐危险。

徐玉忍不住笑了起来,暗想着这小妮子也太小瞧人了,就算他武功尽失,也不把这悬崖放在眼中。更何况幻影虚渡与天下任何一种武功都不相同,那是因为这种轻功身法,根本不是借助于内力的高低,而是凭借外力,直到逍遥和他一起修炼驭剑之术时,他才发现了这个秘密。当即也不答话,身子微微一跃,轻盈的飘了下去,然后也学着绿萝的样子,在空中略一转折,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绳索,冲着绿萝笑道:“原来在你心中,我还是个胆小鬼。”

绿萝俏脸微微一红,忍不住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慢慢的顺着绳子向下滑去。

徐玉却是听得明明白白,心中顿时泛起一片温情,跟在她后面一起向下滑去,同时忍不住高声叫道:“阿萝,等从和平岛回来,我一定娶你!”

绿萝听了,一张脸顿时通红,半晌才道:“玉,我好高兴,你知道吗?从第一次见着你,我就我就喜欢上你了,没有任何的原因——也许女人也和男人一样,都是好色之徒,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师兄也知道,他常常告诫我说,你只不过是师傅的一颗棋子,师傅最后一定会杀了你的。但我不信,我说,如果你死了,我也陪你一起死就是。今天有你这一句话,那么我就算为你死了,也值得了。”她原本因为害羞,说得结结巴巴,但到后来,想着此去和平岛,那是凶多吉少,能够在这个时候,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又何尝不是一个把美事?她自幼受秦无炎的影响,把一切俗礼都看虚了,因此在这男欢女爱之上,也远比普通的女子豁达。爱就一个字,没有理由,不需要借口,只要彼此之间有心灵的震撼,灵魂的共识就成。

“别说死!”徐玉心中感动无比,想着他有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获得这样奇女子的青睐?想着她每每行事出人意表,心事更是变化莫测,甚至连赵胤煦都对她另眼相看。而如今,为了他,她连话也不多问一句,毅然陪着他一起前往和平岛,当即柔声说道,“阿萝,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说过,我要娶你的。”

绿萝在下面,忍不住扬头笑道:“你可还真傻,回不回来,又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生能同心,死求共穴,我师傅穷尽一生,求的不就是这个?可是,他就算机关算尽,也是枉费了心机。”

徐玉黯然,不再说话,不过片刻时间,绿萝已经滑到了绳索的尾端,徐玉看着下面竟然是一个老大的山洞。但这个山洞与普通的山洞却有不同,而是一面和海水相平,一面延伸到山腹里。如今虽然是白天,但向那宽阔的山洞看去,却是黑黝黝的一片,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而在海面与悬崖相平之处,略略有几块礁石,在外面。

“你在上面等着,我去去就来!”绿萝向徐玉说道,口中说着,手一松绳索,人就如同是一片飘飞的落叶,轻飘飘的飘向最近的一块礁石。

徐玉眼见那礁石出水面的部分,光滑无比,仅仅出水面一尺见方,忙叫道:“小心!”

说话之间,绿萝已经稳稳的站在了礁石上,向他摆了摆手,身子跃动,如同蜻蜓点水一般,在礁石上跳跃,迅速就没进了岩洞之中。徐玉在上面等了约半柱香的时间,只见岩洞慢慢的划出来一艘小船来,绿萝正站在船尾,不停的向他招手。

徐玉大喜,手一松,对着小船从上往下跳,身在半空之中,借着风力,心中一动,想起绿萝对他说起的自然之道。如今自己下坠之力,不就是完全的凭借着自然之道,可为什么自己会下坠,而不上浮?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却又琢磨不透,只是完全的放松,再放松,闭上了眼睛,靠着身体自我的感觉,飘动下去。他自己感觉不到,但绿萝却是看得目瞪口呆。如今他的速度缓慢之极,如同是一片羽毛,轻盈的漂浮在空中,随风飘荡。

终于,徐玉稳稳的落在了船头上,绿萝惊喜的叫道:“玉,你的武功恢复了?师傅不是说得过上五六天吗?”

徐玉一呆,运功调试了一下内息,摇头道:“没有啊!”

“你少骗我?你刚才施展的御风弄影,只怕比我师傅尤要高出一筹,你要是没有恢复武功,却又是如何办到的?”绿萝娇嗔道,“连我也骗?”

徐玉连连摇头,回想着刚才的情景,猛然兴奋叫道:“阿萝,我知道了,我知道什么叫自然之力了——我没有恢复武功,我刚才不过是借用风力罢了,只是可惜了,我似乎抓住一点头绪,却又不懂得完全使用,要是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练成驭剑之术。”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息。

是的,他们没有时间了,绿萝豁达的笑了笑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徐玉敢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艘小船,眼见船舱中备有干粮清水,显然绿萝早有准备,忍不住问道:“你把这船藏在这里,难道就没有人发现不成?”

绿萝一边划着小船,一边示意徐玉在船舱中坐下来,笑道:“这时是秦皇宝藏的入口之处,乃是本岛的禁区,岛中众人对我师傅奉若神明,又有谁会违背他的旨意?而且,这岩洞中岔道极多,不熟悉的人只要进入里边,常常会误中机关,断送了性命”

第十八章

徐玉本意想换下绿萝,由他来划船,但却被绿萝取笑了一番,也只能作罢。毕竟在这茫茫大海上,他连方向也分不清楚,首次乘船,没有晕船已经算是不错,还想要划船?但徐玉也是好奇无比,看着绿萝将小船渐渐的划着离开岩洞,终于问道:“你说——这里就是秦皇宝藏的入口之处?”想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岩洞,地理位置又不算是隐秘,怎么能够让秦皇宝藏埋藏这么多年?

“不错!”绿萝知道他的心意,笑道,“你别看这个岩洞不起眼,却不知道这岩洞是洞中有洞,若是不知道底细的人进入到里边,常常无功而返,再深入,就是重重岔道,更有着无数的机关密布,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在里面。秦皇宝藏在江湖中流传了这么多年,能摸到地方的人本就少得可怜,进入里面的,更是凤毛麟角。但除了师傅,却又有谁得到过什么?师傅确实是不世奇才,他利用闪电斧和碧玉箫,打开了其中的第一层,但其中都是一些黄金白银之物,并无出奇之处,就是兵刃,也只有我手中的这把盘龙金剑出色一点。而第二层,却必须要七件神兵集齐,还得有释魂戒与宝藏图。据第一层宝藏中出现的资料记载,第二层宝藏,才是真正的秦皇宝藏,其中据说藏有不死秘方。”

徐玉听到这里,笑着摇头道:“不死秘方?恐怕是骗人的玩意儿,这世上哪有不死之人,如果真有,始皇又怎么会死?他找到了不死之方,难道自己不享用,反而留在东海,留给别人不成?”

“这个就不知道了。”绿萝一边摇着浆,一边笑道,“自从师傅取出了第一层的宝藏后,就把这里划成禁区,任何人不可进入。事实上,这里地处隐秘,而且又面临悬崖,平时也不会有人来,而在水路上,又都有他的重兵把守,唯一的一条路,就是从悬崖上下来。我小时候和师兄好奇,趁着师傅不在岛上,偷偷地垂绳而下,进去想看个究竟,因为我们俩偷了师傅的地图,所以才熟悉外面的地形位置。但就算是这样,还是多次迷路。幸好其中的许多机关,都已经被师傅毁去,我和师兄还是吓得半死,但却又都是不甘心。后来被娘知道了,告诉了了一点关于宝藏的秘密,我们才能够顺利的进入到里边。但就是因为这样,我和师兄才怀疑,我师傅是凭什么打开第一层宝藏的?”

“不容否认,他确实是个不世奇才!”徐玉苦笑着说道,心中却不禁叹息,也许正因为他太聪明了,连老天都妒忌,坎坷的遭遇,终于让他最终走上了一条逆天之路。

“不错!”绿萝点头,想了想又道:“玉,我们当初商议过的关于宝藏的协议,你是否还记得?”

徐玉笑道:“我怎么会忘了?如今七件神兵的下落倒都是有了,但若是想要把它凑齐,却还是件难事。怎么,你还是不想放弃?”他知道绿萝酷爱奇珍,她从小就在意秦皇宝藏,大概就是为了里面的宝贝。

绿萝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忍不住淡淡的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我和师兄常常趁着师傅不在,就偷偷的溜下来研究,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她说到这里,故意住了口,看着徐玉抿着嘴笑着。

徐玉坐在船舱,看着她那份得意的样子,心中虽然好奇,但却没有问,而是笑道:“我这人大概是天生的穷命,对钱没有太多的兴趣,够用就成了。”

绿萝扁了扁嘴,抬头对着蓝天白云翻了个白眼,然后从口中吐出了两个字——“无聊!”

徐玉忍不住大笑出声,几天来的压抑稍稍放松了一点。眼看着绿萝划着小船,琉璃岛渐渐的远去,当即站了起来,心中却想着如此美丽的小岛,若是能够和绿萝、媚儿、赠等在此长相厮守,那可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不,大概是神仙也要羡慕的。但如今,他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命再来这个美丽的小岛,还能不能再见一见媚儿,以及那个始终温柔可人的厉赠。想到赠,他心中没来由的一痛,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他失踪手,她又会去哪里?还有当初在皇宫中愤然远去的逍遥,这个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子,却又去了哪里?隐湖吗?她曾经说过,他要相助上官辕文,那么她一定也会去和平岛,岂不是说——也许和平岛,他们还能再见上一次。

“玉,你在想什么?”绿萝见他久久不说话,问道。

徐玉摇头道:“没什么,眼看着离琉璃岛越来越远了,你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现在却讨论秦皇宝藏这等飘渺的事情,岂不太不实际?”

绿萝呵呵的笑了两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海上大概要十一二天左右的时间,我闪船小,大概要十三天的时间,能在九月初九赶到,已经算是不错,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不说话,岂不闷死?”

徐玉想到她刚才卖的那个关子,心中也是好奇无比,秦皇宝藏在江湖中流传已久,不知道有多少人为它枉送了性命,如今有着关于宝藏的奇闻,他总还是想要听听的。再说,正如绿萝所说,小船之中,无聊得很,不说点什么打发时间,确实难熬,于是问道:“你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你和曾兄最后得出了什么结论?”

绿萝见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又得意起来,头仰得高高的故意不理睬,徐玉见着她雪白的脖子光滑诱人,猛然兴起的一种恶作剧的心态,忙说道:“糟糕——海鸟将大便拉你脖子上了!”

绿萝吃了一惊,忙伸手摸了一下脖子,感觉没有什么异样,又低着头在衣服上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脏东西,抬头看了看天,除了蓝天白云,哪里有一只海鸟,顿时知道徐玉耍了她,气得跺了跺脚,一边划着小船,一边忍不住骂道:“小心我推你到海里去喂王八!”娇嗔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道,“我和师兄得出来的结论就是,秦皇宝藏的第一层,我师傅打开的也只是一部分,而且可能还是极少的一部分,而师傅凭着它,如今已经富甲天下。当然,正如你所说,其中有一部分,是出自于他的巧取豪夺。”

徐玉闻言,忍不住咋舌,一小半就足够让秦无炎在中原武林呼风唤雨,要是全部,岂还得了?

绿萝想了想又道:“我们一家,世世代代守着秦皇宝藏的秘密,但却也一样不知道如何进入,我父亲在出海之前,就知道秦无炎可能要杀了他。所以,他把一些秘密告诉了我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又告诉了我。”

“什么秘密?”徐玉冲口问道,话一出口,又不禁后悔,毕竟这等有关他们私隐的秘事,自己也未免问得太孟浪了一点,若是绿萝不说,岂不是自讨没趣?

绿萝却是完全不在意,淡淡的笑道:“我母亲也只是告诉我说,宝藏入口的具体位置,以及路线。正因为这样,我和师兄才觉得奇怪。”

徐玉点了点头,他从绿萝口中,知道那个岩洞中岔道极多,自然,若是能够有着具体的方位以及路线,对于寻宝来说,也就方便得多。但他却不知道,绿萝和曾大牛两人,又碰到了什么奇怪事情。

绿萝没有等他问,便又主动接着说道:“我和师兄按照我娘的指示,找到了第一层宝藏的入口,却发现那里并没有被打开过,而在另外一间岩洞中,却是我师傅打开的宝藏第一层。所以,若非我母亲告诉我们的路线有问题,就是我师傅打开的第一层宝藏有问题。”

徐玉听了,也是满腹的不解,摇头道:“我觉得他们都没有错,也许秦皇宝藏有着大家不知道的秘密。绿萝,我答应你,若是我们能够从和平岛活着回来,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把秦皇宝藏打开看看,行不?”

绿萝喜滋滋的点了点头,满心眼的高兴,接下来的几天,徐玉在她的指导下,也学着划船,两人轮流着划着小船,前往和平岛,一路之上,自然免不了缠绵眷恋,但却又心中有事,每每念极和平岛,总是难以舒怀,但老天还是眷顾着他们,或者说不知道两人是不是走了狗屎运,像他们这等小船,最怕就是在大海中碰到风浪,但偏偏这几天都是风平浪静,小船顺水顺风,倒是一切顺利。这天黄昏时分,绿萝展开了曾大牛给她的那张地图,细细的看了片刻后,喜道:“玉,明天正午之前,我们就可以到达和平岛了我算了下时间,明天——正好是九月初九。”

徐玉听了,忍不住问道:“有这等巧事?”

第一章

却说徐玉和绿萝正急急的赶往和平岛,和平岛却已经发生了变故。在九月初八,由于到和平岛参加比武的武林中人已经全部到齐,上官辕文不顾众长老的反对,毅然决定提前一天进行比武大会,并且全盘由天鹰做主,采用了分组比试法。参赛人员共计一百零四人,用抽签的方法分成五十二对,相互比武决出胜负,第一场比试下来,就淘汰了一半人;剩下胜出的五十二人再次进行抽签,然后再分胜负,第二场又淘汰了二十六人;胜出的二十六人,心中尽管高兴,但也都累得筋疲力尽。原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下,没想到上官辕文却连夜再次给他们分组,然后再次比武,分出胜负。这样一来,剩下胜出的就只有了十二人。

到了次日,和平大殿前宽阔的广场上,却依然是热闹非凡,各门各派的掌门都带着门下弟子,在和平岛弟子的分派下,坐下继续观看剩下的这十二人最后的决斗。其中有门下弟子胜出,进入前十二名的,自然是兴高采烈。而已经落败的一些弟子,免不了失望。虽然和平岛早有规定,在比试中可以临时退出,已经落败的门派弟子,若是不想继续留在和平岛,自然也可以随时离开。但爱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如此盛会,就算是败了,也总想看看结果。更何况,这是一个观摩他派武功的大好时机,又有谁愿意放弃?

和平岛由于是一个活火山,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火山口一直被玄冰镇压着,熔岩不得喷出,才维持了小岛的稳定。但尽管如此,岛上却是四季温暖如春,繁花盛开,佳木葱茏,景致极美,再加上这些年来和平岛有意的布置栽培,更是让整个小岛看起来如同是人间仙境。和平比武大会每次都在和平大殿之前宽阔的大广场上举行,现成就有高大的比武台,在北边一面高高的看台上,早就安排下了五张华贵的雕花太师椅,几个和平岛弟子垂手站着,又有四个鹤发童颜的老者,相互见礼,坐了下来,却把中间的位置空了出来。显然——那个中间的位置,就是和平岛主的座位。和平岛的四个长老,由于早在上半年的那一场叛乱之中,大长老被天鹰所杀,剩下的几个长老都是平庸之辈,武功还算不低,但却并无出奇之处。天鹰惟恐长老弄权,自然不希望长老中出现出类拔萃者。是以四人也都知道,他们今天的出场,也只是摆摆场面。而在东边看台上,也是一溜的雕花太师椅,那是给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武林中颇有名望者安排下的。另外在高台四周,也早就安排下了坐位,供前来参赛者以及同行的各门各派观看。而那些江湖人氏,有认识的,自然是相互寒暄,招呼着坐在一起商议着本次比武大会的一些内容,无非是谁家弟子出色,有可能会取得本次比武的第一什么的,又有一些无聊的人士,在议论着某个女弟子年轻貌美,武功如何如何等等。而江湖中人,本是豪迈,一言不和大打出手那是常有的事情,相互之间有矛盾的也不在少数,却也无人敢在和平岛上生事,只是碰上了相互狠狠地瞪上一眼,然后另约时间解决。因此上,虽然本次的和平比武大会,前来和平岛的江湖中人共计有三百五十八人,却并没有生出什么变故。

本次大会,是由天鹰主持,他虽然年青,但因为上官辕文不怎么料理事务,他早就历练得老练成熟,倒也安排得井井有条。

九月初九,难得的一个好天气,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整个小岛都显得清澈澄净——在众人乱烘烘的吵嚷声中,最终胜出的十二名弟子,在和平岛侍卫的带领下,登上了比武台而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有再发出一丝噪音。十二个年青人,一字排开的站在了比武台上,英姿勃勃,受着众人瞩目。上官辕文今天穿了一身银白色的长袍,头上事关紫金镶玉束发金环,越发显得他英俊非凡,贵气逼人,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于他。在天鹰的陪同下,他慢慢的登上了北面的看台,除了和平岛弟子,江湖中人见过这个和平岛主的,却是少之又少。他与任何一届的和平岛主不同,虽然也去江湖中偶然走动一下,但由于他本身就低调得很,因此武林中,除了曾经找过徐玉麻烦的少林一派,竟然无人认识他。

和平岛的四个长老都一并站了起来恭迎他。天鹰依然是老样子,一身黑色劲装。由于他昨天主持着整个和平比武大会,所以在场众人都认识他,眼看着他恭敬的随侍在那个中年人身边,自然也就不难猜出上官辕文的身份,忙都纷纷站了起来,向他拱手为礼。

上官辕文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他心中有着无限的心事,也不怎么把这次的比武大会放在心上。说实话,他对本次比武大会中胜出的这几个青年,皆不满意。因为在本次的比武大会中,枯燥得很,没有出现一个象徐玉、曾大牛、杨先之之类的高手,甚至在他心中,他竟然隐隐企盼着有人闯关,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这样的人。他的目光在比武台上那一排十二个青年脸上一一扫过,那些年轻人顿时只觉得他目光如电,几乎要看透人的内心,顿时心中都是一惊,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惟独一个憨厚的少年,却毫不畏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上官辕文不禁又多看了他一眼,那少年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上官辕文却是吃了一惊,原本这少年不是别人,而是徐玉的侍从阿大,他曾见过几次,自然认识,心中不禁奇怪,这少年怎么会来参加比武大会,徐玉呢?他既然出现,徐玉必定也来了,不是和罗天魔帝早就商议,不让徐玉过来的吗?难得罗天魔帝发生了变故,想到这里,心中更的焦急,忍不住就问道:“徐公子可好?”

众人都觉得他这句话问得莫名其妙,但阿大却知道他与徐玉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听他相问,当即怒道:“上官先生,你太过分了!”他心中恼怒得很,自然而然的将声音提高许多,台上众人以及看台下的江湖中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心中都是诧异,不知道这个小子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当众指责和平岛主。但更多的人想到毕竟是和平岛主自己先向他问话,只怕他们之间早就认识,也不一定。要不——他如何知道和平岛主的姓氏?江湖中可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和平岛主的名字啊。

而四个长老以及一干和平岛的侍卫,这个时候都忍不住怒道——“大胆!”

“放肆!”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指责岛主”

上官辕文脸上微微变色,果然不出所料,徐玉必定是出事了,当即挥了挥手,示意众人住口,然后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大这个时候也豁出去了,大声叫道:“难道不是你掳走了我家公子,要挟王爷前来和平岛的吗?你把我家公子怎么了?”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众人都纷纷猜疑不定,在他们心目中,和平岛主如同是神一般的存在,普通人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他怎么可能做出掳掠人家家眷,要挟别人这种事情?原来,徐玉失踪后,秦无炎在现场留下了一张贴子,让罗天魔帝在九月初九赶往和平岛,否则,徐玉人头不保。事实上他也算是多此一举,他不找罗天魔帝,赵胤煦又怎么会放过他?但阿大却不知道此乃是秦无炎所为,想到在杭州的时候,上官辕文对徐玉的态度就暧昧得很,误会是他所为,眼看着厉赠天天以泪洗面,想到此就一肚子的怒火,偷偷的溜出了宫来,杀了一个持有和平贴的青年,冒充他来了和平岛,就是要找上官辕文给个说法。

上官辕文对着阿大微微摇头,心中却把罗天魔帝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真不知道他这个魔道老大是怎么做的?居然三翻两次的让人从他眼皮子底下掳走他的爱子。看样子,秦无炎手中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而他们,还是处处受制。虽然徐玉早就安排下人手,进入和平岛,并且与他商量妥当,但他心中却总是放心不下。

更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以徐玉的武功,不可能轻易受制,就算秦无炎亲自动手,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他掳掠出戒备森严的皇宫大内,除非是他采用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或者就是徐玉主动随他离开的。

想到这里,正欲说话,却在这个时候,西面的天空中升起了一朵嫣红色的火花来,熟悉和平岛的人都知道,那火花象征着——有人闯关!

第二章

各门各派的掌门,以及江湖豪杰,如今都忍不住纷纷打听着谁这么大胆,居然敢闯关?自然而然的,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和平比武大会,一个神秘客闯关最后胜出的传奇故事,再次在众人口中传播,众人心中都隐隐企盼着这次闯关之人,也能为本次的和平比武大赛,增加一点乐趣。

不理会纷乱的人群,上官辕文脸色一振,嘴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

“岛主,要不要我进去看看?”天鹰皱了皱眉头,小心的询问着上官辕文的意思。

“不用,你去,拦得住他们吗?”上这辕文原本郁闷的心情似乎在一瞬间好转,笑容浮现在他那英俊的脸上。

“罗天圣教帝君率黑、暗二长老拜见上官岛主,恭贺盛会!”远远的,赵胤煦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纷乱的噪音,清晰的传了过来。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如同突然被人取走了一般,几百人的大广场中,静得落针可闻,众人在回过神来时,又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暗想着难怪这么大胆的闯关,原本是魔帝到了,同时也都在心中奇怪,魔帝在这个时候来和平岛,恐怕是来者不善。

“辕文,怎么,见着了老朋友,也不欢迎?”在众人猜疑中,赵胤煦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有急不缓的向比武台上走了过来。身后随着两个穿着玄色衣服的黑、暗二长老,这两人年龄颇高,已经是皓首白头,但却神采奕奕,目光开阂之间,如同有着冷光闪烁一样。而手持乾坤扇的杨先之自然也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原本这些江湖中人在见了上官辕文的神采相貌后,都不禁心中叹服,暗想着这等人物,那是天下罕见,人间难找,却没有想到这个想法刚刚在脑海中转了一个圈,赵胤煦的出现再次让他们惊叹老天爷之神奇,居然不让某一人专美与前,罗天魔帝毫不输于他丰神朗玉般的相貌,以及自然而然流出那种皇室血统特有的霸气与傲气,让他在任何地方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那些江湖人士眼见他行到跟前,自然而然的让出一条路来,让他过去。赵胤煦一直到了上官辕文的跟前,上这辕文这才淡然笑道:“上次我去京城,也没见你尽过什么地主之谊。难道你来和平岛,我就得热情欢迎不成?”

赵胤煦闻言,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而天鹰却是对他怒目而视,杨先之跨上了一步,迎了上去——赵胤煦忙用眼色制止住了,而天鹰却朗声说道:“帝君阁下今日带人前来和平岛,不知道有何贵干?”

上官辕文皱了皱眉头,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和赵胤煦翻脸,至少目前情况下,他们算是盟友。赵胤煦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天鹰片刻后才道:“贵岛主与我之间的事,你也未免管得太宽了。”

上官辕文忙喝退了天鹰,招呼赵胤煦入座,但就在这个时候,西方的天空中,再次的闪起一抹嫣红的火花——众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上官辕文皱眉看向了赵胤煦。赵胤煦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的笑道:“不是我的人。”

上官辕文皱着眉头叫过一名小弟子,吩咐道:“过去看看,什么人大胆闯关?”

那小弟子答应了一声,正欲过去,却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清越的声音道:“武林圣地隐湖弟子玲珑、武林圣地剑谷弟子厉赠拜见上官岛主,恭贺盛会!”话音未落,众人看时,远远的只见一黄一蓝两道身影,如同月窟仙子,临风起舞,妙曼无方,也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两人就到了跟前。

厉赠一身蓝色劲装,越发衬托出她颀长的身材,而玲珑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却还是在皇宫中的打扮,两人都正值妙龄,再加上相貌极美,如明珠、翡翠,相映生辉,如今联袂而来,顿时不知道迷倒多少年轻俊杰。那些前来参加和平比武大会的年轻弟子,有些轻薄者,早就按捺不下,纷纷七嘴八舌的偷偷议论开来,若非畏惧隐湖、剑谷之名,只怕早就有人要上来借故搭讪了。

原来,玲珑和厉赠却是在半路上碰上的,厉赠由于徐玉的失踪,伤心了好几天,但想着伤心也不是办法,她知道,只要徐玉不死,就一定会去和平岛。于是,她悄悄的离开了皇宫,一路南下,前往和平岛。却不料在半路上碰到了玲珑,虽然两人在皇宫中为了徐玉争风吃醋,但毕竟并无太大的过节,再加上两人又都是年轻的女子,玲珑眼见厉赠郁郁寡欢,不似往日,于是问起别来情景,才知道徐玉失踪。她虽然口中不承认喜欢徐玉,但芳心却也早就暗许,闻言之下,也是焦急,原本意图回隐湖的,自然也就不再回去,而随同厉赠一同南下,前往和平岛。两人都是出生武林圣地,本身的优越自然养成了她们的骄傲,不屑抢他人手中的和平贴,最后自然就是闯关。

但她们也不知道,上官辕文早就知道今年的比武大会不会平安,因此早就嘱咐守关的弟子,用不着死拦那些闯关者,因此她们俩到了岛上,只一出手,和平岛门人立刻就认出了她们两个的身份,放她们过来,只是放出烟火,通知有人闯关而已。

却说玲珑和厉赠两人见着罗天魔帝,当即都敛裾为礼,赵胤煦微微含首,点头叹道:“两位姑娘这又是何苦来着?”

玲珑微微一笑道:“武林圣地,向来都是相互扶持,更何况我隐湖与和平岛素有渊源,如今和平岛有事,隐湖岂能置身事外?”也真的难为她竟然想出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上官辕文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他曾经写信向隐湖求援,但若即却以年事已高,断然拒绝。如今玲珑如此说法,岂不令他觉得好笑?若是隐湖是若即前来,他自然是竭诚欢迎,但如今多了这么一个小妮子,却是于事无补,更甚者她还有可能在混战中送了性命,不是冤家不聚头上他心中也明白,这两个姑娘来和平岛的目的,就是为了徐玉。但心中虽然如此想法,口中却还是笑道:“那就多谢两位姑娘了——只是我那小友,至今却还没有出现,说实话,我也担心得很。”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赵胤煦一眼。

赵胤煦别过头去,心中委实窝囊,徐玉的失踪,他有着不容推却的责任,在和秦无炎的这场斗争中,自始至终他都是一直处于挨打地位,从来没有占到过上风——似乎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一样是胜过这个先皇太子的,无论是才智还是武功。

正在众人说话的当儿,远处传来一个阴恻恻的笑声:“两位好早,倒是我来迟了!”

赵胤煦和上官辕文闻言,都不禁转过头去,远处,秦无炎一身青色长袍,在众人的簇拥下,缓缓行来,有参加过上一届的和平比武大会者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因为他们认了出来,这人——就是当年开了先例,唯一一个闯关成功,挑战和平岛主的狂客,原本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有想到,他不但没死,而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再次的出现在了和平比武大会上。

如果说赵胤煦的出现只是让众人颇觉不安,但这个人的出现,却让更多的人感到了惶恐,一个挑战了和平岛尊严者,居然敢再来和平岛,他凭的是什么?不用说,众人也都知道,正所谓是来着不善,善者不来。

徐思颖一身白色的长裙,裙袂在风中飘动,她本是昆仑派门人,七大剑派中人大都认识她,如今眼看着她伴在了秦无炎身边出现,不禁都是指指点点,但她却是神情冷漠,毫不为所动。樊绮云和她并肩而立,紧随在了秦无炎的身后,原本做为武林圣地之一的剑谷谷主,襄助这个所谓的邪魔外道攻打和平岛,让他心中实在不是滋味,但如今眼见着徐思颖一眼的坦然,顿时也豁达起来,正邪之分,果真是不重要的——我或者有利益关系,何来黑白正邪之说?罗天魔帝不就放弃成见,与和平岛主联手吗?

所谓的魔道与圣地,早就让上官寰自己给粉碎,他们都只是后随者而已,经过了今天这一战,也许正邪之说,就要彻底的改变。

曾大牛依然光着胳膊,几天的海上生活,让他原本结实的肌肉多了一层古铜色泽,如同是抹了油一般,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把特大闪电斧,背在背上,更是显得豪爽。他与杨先之算是老对头了,两人见了面,先是相互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曾大牛傲然笑道:“姓杨的小子也来了,很好很好,等一下,你我痛快的大战三百回合,分个高低胜负。”

杨先之“唰”的一声,将手中的乾坤扇打开,冷笑道:“别急,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总要决个胜负的。”

第三章

不说杨先之与曾大牛之间相互订下的战约,却说厉赠见着了樊绮云,忍不住低下头去,不敢看她。

秦无炎冰冷的目光在上官辕文与赵胤煦脸上扫过,然后再冷冷的看了纷乱的人群一眼,众人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同是两道冷芒,除了几个少有的高手以外,顿时都被他的目光所慑,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罗天魔帝毕竟不愧是魔道首领,当即长吸了一口气,朗声说道:“秦先生既然来了,如今就请划下道儿来吧,你我之间的恩怨,正好一并解决,今天风和日丽,倒也适合杀人!”说到这里,他的眸子里浮现出一抹异常的红色,澎湃的杀机从他身上汹涌而出,他倒也绝,竟然绝口不提徐玉之事。

在秦无炎出现的同时,他没有见着徐玉,心中顿时就灰了大半,因此反而激起了他无穷的杀机。

但他不问,交不代表别人就不问,隐忍到现在的厉赠,再也对不住大声问道:“秦先生,你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怎么尽做些下流勾当,你把徐公子怎么了?”

“闭嘴!”秦无炎还没有说话,樊绮云脸上挂不住,忍不住大声的呵斥厉赠。

但厉赠却毫不畏惧,迎上了樊绮云的目光,然后又转向秦无炎道:“秦先生,你与和平岛主和罗天魔这之间的恩怨,那是你们的事情,用得着牵扯无辜吗?”

秦无炎闻言,忍不住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冷冷的道:“姑娘——你可真的皇帝不急,急死了太监啊,这两个正主子都不着急,你急什么?也罢,告诉你就是,我把那小子大卸八块,扔海里喂鲨鱼了。”

“你”厉赠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晕倒,顿时心痛如绞,脸色在一刹那间,苍白的如同是白纸一般。

但她还没有来得极说话,一个声音忍不住尖叫道:“秦无炎,你畜生,你你猪狗不如”

众人也见她骂得异常难听,忍不住都看向来人。却见一个妩媚之极的姑娘,却是全身浴血,被一个穿着锦袍的老者扶着。那老者身上,也是满是血污,正踉跄的走了过来,那姑娘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一个姑娘家本该有的矜持,全被她破坏无遗。那些江湖豪客,平时都是些粗话不离口的,但这个时候听到这位年轻貌美的姑娘骂出的话,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上官辕文和赵胤煦闻言,虽然都是吃惊,但却不怎么相信他会真的杀了徐玉,而上官辕文在看到那个姑娘后,却是变了脸色。

原本——这个女子不是别人,却是媚儿。徐玉在猜测到秦无炎的大抵目的后,立刻让合欢门人带着上官辕文送他的信物,前来和平岛。过后徐玉失踪,媚儿在第二天上,立刻也起程前往和平岛。由于她们持有那朵小巧的莲花,和平岛弟子不敢阻拦,她们倒是轻易的见着了上官辕文。上官辕文在知道她们的来意后,心中也是高兴,同时他手下也确实人手不够,于是按徐玉的意思,在和平岛上拦截住水柔的遗体,只有抢回谪仙子,他们才能够放心。而且,他们也知道,秦无炎一定会把水柔的遗体送到和平岛上来。

这个时候,莫闻玮也带着人匆匆的赶到了和平岛,他本就是和平岛驻中原武林的首领,而宝庆也一直都是和平岛在背后支持,一来和平岛需要大量的金钱,二来他们的身份,也需要一个合理的掩饰。他们早年就收到上官辕文发出的指令,寻找徐玉。所以,在昆仑见着徐玉后,罗平虽然粗枝大叶,但莫闻玮却是精明过人,立刻就找了个借口,拜他为师,以便能够常常的得到他的信息,博取他的信任。因为当时他还没有与上官辕文取得联络,无法确认他的身份。上官辕文在接到他们的信息后,匆匆赶往中原,却也是束手无策。只得吩咐莫闻玮继续隐瞒身份和徐玉周旋,一边暗中想法子给他恢复武功。哪里知道后来徐玉却碰上了秦无炎,机缘巧合的情况下,恢复了武功。

徐玉虽然早就怀疑过宝庆银楼,但心中却一直以为他是秦无炎的人。所以在樊绮云上门找麻烦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把曾大牛师兄妹拉下了水,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是上官辕文的人。

原来莫闻玮在无意中知道了谪仙子的遗体被秘密的运往南海,他知道这个谪仙子对和平岛主意味着什么,还不及通知上官辕文,只得通知同在中原的和平岛的另一股神秘力量——杀手组织,意图在半路上把她拦截下来,哪知道等到和这一直神秘莫测的杀手组见了面,才发现竟然都是老熟人,原来这所谓的杀手组,竟然就是天蠡门的毒婆子。

毒婆子见了他,也吃惊不小,当即两人顾不上以往的过节,联手拦截谪仙子遗体,结果在前往南海的码头上,与运送水柔遗体的秦无炎手下碰上,一场混战,天蠡门损失惨重,毒婆子重伤,莫闻玮虽然脑袋聪明,但委实不是练武的材料,武功平庸得很,碰到了这等使力不使脑的活儿,却是毫无办法。最后只能带着人尾随着秦无炎的手下,一并前来和平岛。哪知道那些运送水柔遗体的人,在到和平岛附近的两天,却神秘的失踪了,莫闻玮知道不好,和平岛上必定有内奸,有人接应。因此偷偷的潜进岛中,和上官辕文商议。

上官辕文也知道,在和平岛上,不满他做岛主的,大有人在,倒也猜测不出到底谁做了秦无炎的内应。因此正好媚儿也在这个时候到来,于是三人密谋一番,决定采用徐玉的法子,不管用什么法子,也得在九月初九之前,抢回谪仙子的遗体。

不用说,那个扶持着媚儿的老者,就是莫闻玮,且说上官辕文眼见媚儿满身的鲜血,身上更有多处伤痕,知道行动失败,心中顿时又中吃惊又是伤感。吃惊的是秦无炎手下果然人才济济,以媚儿以及和平岛中几个他亲传的弟子,竟然还没有能够夺回谪仙子的遗体;伤感的却是不知道秦无炎这丧心病狂者要如何处理谪仙子的遗体。他的目的应该是用她来要挟他们,如果自己等不受他要挟,只怕他一怒之下,就会毁了水柔的遗体,那绝对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事情。

“媚儿姑娘,你还好吗?”上官辕文想着不管怎么说,媚儿总是襄助他而来,如今受伤,他也难辞其咎,因此忙问道。

媚儿恶狠狠的瞪了秦无炎一眼,若是目光能够杀人,那么她这怨恨的一眼,足够将人杀死几千次,然后愤然道:“岛主,你手下的弟子临阵倒戈,你说——我能好吗?”

“你说什么?”上官辕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问道。

“主母的遗体在玄冰火窟中,和平岛完了,我赶过来告诉大家,赶紧离开,用不着多久,玄冰火窟的熔岩就会喷出,整个小岛都会被熔岩吞噬这个疯子,他根本就是要拉大家一起去死。”莫闻玮急向众武林人士说出事实真相,一边安慰着几近崩溃的媚儿,心中着实可怜这个姑娘,为了徐玉,这些日子,她几乎没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如今大变在即,却闻着徐玉已死的信息,岂不令她悲痛欲绝?

上官辕文和赵胤煦闻言都是大惊,这个疯子,他竟然把水柔的遗体放到了玄冰火窟中众武林中人虽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都听懂了和平岛要完了,熔岩即将喷出等语。因此都慌了手脚,一些精明者,已经开始慢慢的预备着退走。

上官辕文想到刚才媚儿的话,心中更是惊恐,难道说——他几个心腹弟子,都背叛他不成?这些人,应该都是天鹰给他安排的,自从天鹰杀了大长老后,岛中的具体事务,都是他在操办,难道说他竟然想到这里,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抬起头来,看向远处的高坡。和平岛上,四处都是绿荫环绕,惟独只有那个高坡,乃是玄冰火窟所在地,平时积雪皑皑,终年不化,而如今,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山顶上竟然显示出光秃秃的一片,大片的积雪,正在融化中“天鹰,你竟然勾结外敌,背叛于我?”上官辕文咬牙切齿的怒道。

天鹰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然后慢慢的走到了秦无炎的身边,微微躬身行礼道:“主上,您吩咐的事,属下已经全部办妥了。”他如此说法,自然也就是承认了自己就是秦无炎的人。

上官辕文顿时气得脸色铁青,一声怒吼,向他急扑了上去——“辕文,等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迅速的扑了过来,阻止了上官辕文。

第四章

上官辕文一见来人,不得不硬生生的刹住了身形,原来这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平岛的老岛主上官寰,上官辕文和秦无炎的父亲。

“父亲,你为什么阻止我杀了这个叛逆?”上官辕文对父亲的阻止,甚大感不解。

上官寰原本的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苍白色,原本红润的脸,也已经变得灰白,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多,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而是摇了摇手,示意上官辕文不要多问,而转身对罗天魔帝道:“帝君阁下,令堂可好?”

赵胤煦一呆,想着难道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的消息,当即忍不住看了一眼上官辕文,却见上官辕文微微的摇头,心中不禁暗自叹息,当即苦笑道:“不敢有劳老岛主过问,先母已经过世十九年了。”

上官寰怔了怔,片刻后忍不住大笑道:“好好好——死得好啊!”

众人眼见他状似狂颠,但他语气中那份苍凉,却让每一个人心中都爬满酸楚。上官寰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了笑声道:“好啊,还是早死好。”说到这里,忍不住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众武林人士,提气高声说道,“众武林同道,我上官家门不幸,以至同室操戈,如今,和平岛危在旦夕,还请众人赶紧离开为是,岛边上有船,还请自便。”如同印证他的话一样,就在这个时候,岛上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中间夹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之声,一些武功较弱者,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颇有见识者忍不住惊叫道:“地震”

一个人有再高明的武功,也无法和这等自然之力对抗,因此大家心中却都奇怪,这突如其来的地震,到底是巧合还是秦无炎所为。如果真的是他做的,那么他凭什么控制得了这等自然界的力量,他自己又如何离开?

但众人都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心中都是惶恐不安,已经有一些江湖中人,慌乱的招呼着同门,急向岛边上跑了过去,至于面子不面子的问题,在面对着生死存亡的关头,已经顾不上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秦无炎冰冷的笑声再次传来——“想走吗?今天在场的,谁也别想走了。”随着他的话语,海边上传来了沉闷的爆破之声,热浪从海面传了过来,众人正在奇怪之间,刚刚跑到岛边上的一群人又没命的跑了回来,惊惶的叫道:“船船都被烧了烧了好大的火”

尽管众人慌乱不堪,但在场的人还都是清楚的听明白了这些人话中的含义,船——被烧了。

众人向海边上看去,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海边上已经是一片赤红,烈火冲天,在这茫茫大海上,没有船,却如何离开?所有人都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父亲,别跟他们废话,先杀了那个小子在说,他就算再怎么疯狂,也必定会留下自己离开的船只,到时候,大家抢他的船就是了!”上官辕文愤然的指着天鹰道。显然,天鹰的背叛,已经让这个温文尔雅的和平岛主燃起了如同海面上一样的怒火。众人闻言有理,顿时纷纷叫嚣起来,群情激愤。

秦无炎却是毫不在意,嘴解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智珠在握。此时闻言,忍不住冷笑道:“有理,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他口中一边说着,一边从徐思颖手中接过了太阿剑,慢慢的抽出长剑。上官辕文和赵胤煦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一左一右的迎了上去。

“等一下!”上官寰大叫道。

“父亲!”上官辕文不解,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上官寰还要阻止他们。

“各位请安静!”上官寰高声说道,众人闻言,都不禁静了下来。和平岛在中原武林数百年的威望早在他们心目中根深蒂固,他的话,还是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上官寰慢慢的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目光落在了天鹰身上,片刻后才对秦无炎道,“能不能问一下,这孩子是什么来历?”

“这个重要吗?”秦无炎闻言冷笑,心中却不禁感到奇怪,难道他知道了什么不成?

“不——到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死得瞑目。”上官寰说到这里,忍不住身形摇了摇,似乎站立不稳的样子,隔了一会儿才问道,“这孩子,可是你的骨肉?”他这一言,如同是石破天惊,连赵胤煦都当场变了脸色。

天鹰在刹那间,脸色苍白,呼吸变得急促,秦无炎虽然还保持着表面的冷静,但心中却也压抑不住震惊,当即强吸了口气,然后从口中慢慢的吐出了答案——“是!”

“他是你和太子妃的孩子,他没有死,哈”赵胤煦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不错!”秦无炎并没有否认,只是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天鹰竟然是他的亲生儿子,那么他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和平岛,难道他就不怕上官辕文在知道了实情后,一怒之下杀了他?秦无炎也是不解,天鹰会自己败了身份,那么为什么上官寰会怀疑到他?因此他深思了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寰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高兴的是上官一家总算有后,而天鹰又是如此出色;伤心的却是,秦无炎利用了和平岛一个自然条件,很快,整个小岛就会夷为平地。因此摇头苦笑着道:“我上官家的孩子,每人都是天生的反臼骨,你是如此,辕文也是如此,而这孩子,在岛上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不注意到他?起先我还只是觉得奇怪,以为是巧合。如今,算是明白了,他果然也是我上官家的人。”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只是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赵胤煦闻言,也是心中一喜,他因此想到了徐玉。原本,徐玉的身世,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痛,如同芒刺在背,尖针透心,如今听得上官寰如此说法,他和徐玉相处日久,自然也知道徐玉并没有什么反臼骨,也就证实了他和上官辕文之间并无瓜葛,他果真是自己的亲骨肉。

“原来是这样!”秦无炎点了点头道,“倒是我疏忽了,只是你既然早就怀疑,为什么还容他继续留在岛上?”

上官寰忍不住冷笑,片刻后才道:“辕华,我才是你恨的对象,让这些武林人士离开,我给你一个交代就是。这是我们一家子的事情,用不着连累无辜。”

秦无炎曲指在太阿剑上轻轻的弹了一下,太阿剑发出清越的金戈之声,然后冷笑道:“请不要再提辕华这两个字,在你亲自动手给了我那一掌的时候,你我之间,早就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瓜葛,我叫秦无炎——一个无颜见人者而已。”

“我不管你叫什么,你今天都得死。”赵胤煦冷冷的道,“这些武林人士的死活,也与我无关,哼——你别以为你掳走了徐玉,就能够要挟我什么。”

秦无炎轻蔑的冷笑道:“赵胤煦,从小到大,你有什么胜过我了?我用得着用别人来要挟你吗?你也太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告诉你——我没有杀你的宝贝儿子,他现在在东海琉璃岛,好得很呢!但是你,却在也别想见着他了。今天,我要用你的血来祭祀和平岛,用整个中原武林的正道来给你陪葬,也不枉费了我们曾经兄弟一场,哈我还是看不破啊,兄弟,真是好兄弟啊”

赵胤煦听到徐玉平安无事,顿时放下心来,不理会他的讽刺,正欲说什么,但媚儿却是深恨于他,忍不住大声说道:“你说帝君阁下没有什么胜过你的,你好不要脸啊,也不知道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至少人家娶了江湖第一美人,如今更是权倾天下,却不知道你有什么出色之处?倒有什么比他更是了得?”她知道一些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如今听他讽刺赵胤煦,忍不住就反唇相讥。

但这么一着,却正好戳在了秦无炎的痛处,忍不住怒道:“贱婢找死!”口中说着,身行一晃之间,已经抢到了媚儿跟前,就在这个时候,赵胤煦身形一动,拦了上去,口中冷笑道:“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的对手是我!”

秦无炎被赵胤煦拦住,出乎意料,他当即就住了手,然后他冲着媚儿冷冷的笑了笑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既然如此,你不妨把你知道的,对着天下武林同道说说,也让天下人知道,这些年来,他们景仰的和平岛,背地里干的都是一些什么卑鄙肮脏的勾当?”

媚儿一愣,一时呆住,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秦无炎居然用上了这么一着。如此一来,和平岛岂不是名誉扫地?但更出乎意料的是,上官寰这时竟然淡淡的笑道:“不用她来说,还是由我这个当事人来说吧。”

第五章

秦无炎冷笑着转向他道:“你敢说?”

“为什么不敢?”上官寰大笑道,“我敢把你们当初的那位帝君大卸八块,把他的首级挂在罗天圣教的总坛,然后一把火烧了罗天圣教,难道我现在连承认个私生子的勇气都没有?”他说到这里,似乎昔日的豪气再次恢复,一扫原本的老态。

“老岛主”赵胤煦却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事可不光是他一个人,如果单独只是罗天圣教,倒也罢了,毕竟,江湖帮派之间,根本就不注意这些人伦礼节,但是皇室就不同了,血统和名誉常常比一切更是重要,这也许就是母亲为什么要秦无炎离开的原因之一。因为一旦他登基为帝,若是将来被人揭穿了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寰看了他一眼,然后豁达的笑道:“帝君阁下,难道你还不明白,他根本就没有给我们留下退路!事到如今,造成今天这般局面,我要承担大部分的责任,若非当年我色迷心窍,后来为了和平岛的名誉,又背着自己的良心,做下了种种错事,又岂会如此?”他说到此,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海边上赤红的火焰,再看看远处的玄冰火窟上似乎已经有浓烟升起,那代表着火山就要喷发了——原本覆盖在玄冰火窟附近的冰雪,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快速融化着,恐怕过不了多久,原本是冰雪就会全部融化掉,那么原本被玄冰压抑住的熔岩,也会同时喷出。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武林各门派的弟子,然后温和的笑道:“诸位是不是都很奇怪?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对和平岛以及罗天圣教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为什么今天罗天魔帝会出现在和平比武大会上?”

众武林中人虽然心中都是奇怪,但因为现在关系到他们的生死存亡,而赵胤煦的出现,更是大大的让他们感到恐慌,毕竟——正邪对持了几百年。罗天圣教的恐怖实力,这几年更是如日中天,那不是他们这些小门派得罪得起的。而聪明的人,自然也看得出来,魔帝的出现,显然是冲着那个青袍怪客而来,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也就更是悬疑。因此众人听了,都纷纷的静了下来,静听他继续说下去。

上官寰叹了口气,缓缓的笑道:“这人,就是当初我和罗天圣教的前一任帝君的孩子。”他说出了这句话的同时,似乎心情陡然轻松不少,多年以来,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隐秘,如今却当着天下人说了出来。

但他的话,却如同是一颗重石,扔在了平静的海水中,顿时激起了千层浪。上官寰提气高声道:“诸位是不是觉得我很是卑鄙——不错,我确实是很卑鄙,也做却不敢当,二十多年前,他从皇宫来找我,对了,我忘了说上一句,他原本是皇太子,只差一步,就可登基为帝,但就是因为我上官家的血统,害得他丧失了皇位的继承权。我也不妨实言相告,你们口中的罗天魔帝有着另一重身份,那就是汉王,如今权倾天下。”他说到这里,似乎颇有感慨。

众人闻言,更是震惊,这些年来,罗天圣教势力不断的扩充,却怎么也没有人想到他的背后竟然有着整个朝廷做后盾,上官寰顿了顿又道:“大家也都知道,二十年前的那一场和平比武大会,他——我应该称他上官辕华,也就是今天的秦无炎,一人独剑,闯关挑战和平岛,诸位想必对当初的那一场比武都很奇怪,对不?我现在可以老实的告诉大家,那一次的比武,根本就不公平,小儿和罗天圣教的帝君,两人联手,将他打成了重伤。原本,我们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活着。嘿嘿,直到最近,他频繁的在武林中出现,并且,数次接触谪仙子的传人,才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但当我们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晚了”

秦无炎静静的听着他说完,然后忍不住冷笑道:“原来你也知道那场比武根本就不公平?你要知道,今天造成的一切,都是那一场不公平的比武留下的后遗症。我原本一直采用江湖的游戏规则,心中想着和平岛乃是武林圣地之首,总得讲道义。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和平岛主,竟然会和罗天圣教勾结,目的——就是算计于我,我可也真够得上有脸的了,竟然能够让江湖正邪两在首领为了我而联手,哼——”

赵胤煦让上官寰揭穿了身份,此时听他说完,当即铁青着脸道:“好了,废话少说,不公平就不公平,二十多年前,是我们的大意,让你死里逃生,那是你幸运。二十年后,我们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动手吧,我倒想看看,这二十年,你的武功进展到了什么程度,居然如此的嚣张?”

秦无炎阴恻恻的笑道:“不会让你失望!”

“父亲”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上官辕文忍不住惊呼出声,众人忙转首看时,却见上官寰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嘴角溢出一道黑色的血液。

原来,上官寰早就在身上藏着毒药,如今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服下,他也早已经知道,今天之事,再也无法善了,而秦无炎和上官辕文,都是他的亲生骨肉,手心手背,一样都是肉。二十年前他给了秦无炎一掌,让他痛苦了这么久。今天,他们兄弟再一次的手足相残,但他却无力阻止什么,却再也狠不下心肠,再给秦无炎致命的一击,他早年的豪气,早就在岁月中渐渐磨平,风霜过后,刻下的,又岂只是脸上的皱纹?浪淘尽的,是千古英雄人物所以,他选择了和赵胤煦母亲一样的做法,眼不见,心不烦啊。与其看着他们自相残杀,不如选择干净的离去。

上官寰顿时只觉得心痛如绞,忍不住大叫道:“父亲父亲”

一直站在旁边的厉赠见状,忙赶了过去,一边迅速的将一颗药丸塞进了上官寰的口中,一边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片刻后沉痛的摇头道:“上官先生,老岛主服下了剧毒,恐怕是”

剑谷素来以灵药而闻名,因为封谷五十年之久,才开始渐渐的没落,但厉赠身上带的灵药,还是有着一定的效果的,上官寰如同回光返照一般,竟然又睁开了眼睛,看着上官辕文焦急的神色,忍不住淡淡的笑道:“辕文,为父早年糊涂,但却是一错再错以至于造成今日之灾难灾难累及无辜为父委实不忍心,唯有一死以谢天下天下”他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声音已经越来越低,最后再也听不清,原本握住上官辕文的手,在这个时候,也无声的滑落。

上官辕中突然之间,如同被无数道利剑穿过,痛得他几乎要呻吟出声,原本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在极度的悲痛中,他竟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也没有暴躁不安,而是趋于一种出奇的平和。如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突然觉得,他这一生,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是冷静,当即慢慢的抱起父亲的遗体,走到了莫闻玮身边,把父亲的遗体交到他的手中,然后冷然道:“帮我照顾一下!”

莫闻玮默默的接过,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的心中,又何尝好受?

上官寰竟然会服毒自尽,显然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包括秦无炎也是呆了一呆,这么多年,他无时不刻不在诅咒着他早死。可如今,当他确确实实倒在了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却惊愣的发现,他并没有因为他的死而感到高兴——是的,一丝一毫的高兴感觉也没有。反而,在内心的深处,升起了一股异样的酸楚。他从他嘴角的那一缕黑血看得出来,他服的剧毒,应该是和当初他的母亲服下的毒药是一模一样的,而这种毒药,也正是当年自己毒死他的妻子若离的。

但这份酸楚,却也就维持了一瞬间,就化为乌有,心中的恨意,再次熊熊的燃起,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转向曾大牛道:“大牛,还等什么,如今主角都到齐了,也该动手了!”

曾大牛略一犹豫,对于师傅如此疯狂的做法,他的心中,隐隐也不赞成,但如今秦无炎既然发了话,他也毫无办法,当即从怀里掏出了火折子,点起了一枚烟火,扔向空中——火花在空中暴开,顿时海面上传来一阵密集的战鼓之声赵胤煦变了脸色,惊问道:“你带了多少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无炎仰天大笑道:“怎么?也有你害怕的一天?不多,就二百人而已,加上和平岛中一部分我的人,今天足够把在场的所有人一起留下了,哈哈哈哈!”

随着密集的战鼓声,海边上已经是一片沸腾,原本想要从海边上离开的江湖中人,成了第一批的冤魂,鲜血瞬间染红了曾经纯净的沙滩

第六章

众武林中人心中都明白,今天如果不奋起反抗,只怕就得命丧于此。但大家也都知道,就算战胜了秦无炎等人,恐怕也无法离开此地了。火山即将喷发,没有船只,可如何离开这茫茫大海。心中都不仅后悔,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和平比武大会?为了一点虚名,枉送了性命。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激起了他们心中无穷的杀机,人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只能前进、前进、再前进。

杀戮已经展开,秦无炎的手下大概是为了便于分辨,全是一色的黑色劲装,已经手握各种兵器,和前来参加和平比武大会的众江湖中人,以及和平岛的侍卫们混战成一团。而和平岛的侍卫中,却又有他的人,于是,一个混乱不堪的局面,展现在了和平岛宽阔的广场上血腥、杀戮、尸体、残肢断骸,以及愤怒的骂声、惨叫声、临死前惊恐的哀号声,夹在战鼓声中,让原本如同人间仙境一般的和平岛,刹那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赵胤煦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他略看了看后终于对秦无炎道:“你也未免得意得太早了,你自己看看——如果你今天想将这些武林中人全都留下,恐怕你的人也会死光!”其实他心中觉得奇怪,秦无炎发展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实力,如果他今天再多带一倍以上的人来,就会有压倒性的优势,战胜这些江湖中人,以他得到的情报,好象秦无炎身边的几个核心人物,都没有来——比如说,驻中原的金、木、水、火、土各地统领,以及琉璃岛原本的高手,他在江湖中网罗的一些江湖豪杰,也没见来了几个。难道说,他还有什么厉害后着不成?

秦无炎忍不住阴笑道:“帝君阁下很奇怪吗?你难道不想想,我今天带来的这些人,都是一些穷凶极恶者。至少我知道,在他们的心中,都有噬血的欲望,这样的人,留下来岂不是很危险?所以,让他们来和平岛痛快的厮杀一场,不是很好吗?更何况,我本就没有想着要战胜这些武林中人。我的目的是要让这神圣的和平岛大殿前染满鲜血,如同当初的罗天对教的总坛一样,哈”

上官辕文闻言,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一下,然后用同样冰冷的声音道:“好了,别尽说废话。”他口中说着,身形一动,一掌急向着他胸前打了过去。掌到中途,原本白皙的手掌已经变成了一片玄玉之色,秦无炎也不敢大意,持太阿剑迎了上去。

赵胤煦眼见上官辕文已经动手,当即一敢迟疑,身形一动,便也想加入战圈,但却在这个时候,徐思颖长剑一横,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赵胤煦不禁皱了皱眉头,叹息道:“徐女侠,你是何苦来着?”

徐思颖也不答话,“唰唰唰”一连三剑,招招抢攻,赵胤煦在证实了徐玉是他的亲身孩子后,心中对这个于徐玉有着十九年养育之恩的女人委实是心存感激,因此只是苦笑着闪开了她的凌厉攻势。然后才淡淡的笑道:“徐女侠,虽然你的剑法比之那个昆仑派的掌门,不知道高明了多少,但还不是我的对手,你让开吧,这些年,我还得多谢你照顾玉儿。”

徐思颖在随秦无炎来和平岛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去,她只是想死在秦无炎之前,只要他眼中能为了她闪过一丝伤心,她就满足了,所以才毅然挡住了罗天魔帝。江湖传言,罗天魔帝心狠手辣,此等魔头,自然是人人得而诛之。她毕竟是出生武林正道,让她对平时敬若神明的和平岛弟子出手,心中委实不愿,但当罗天魔帝提到徐玉的时候,她也不禁呆了一呆,片刻后才咬牙道:“你不用谢我什么,我是因为无炎,才把他养大的。我要是知道他是你的孽种,早就一剑把他杀了。”

赵胤煦摇头,苦笑道:“不管怎么说,我总还得谢谢你!”他口中说着,手上的天罡真气不禁加重了三分,徐思颖完全靠着剑法灵巧,如今他陡然加压,顿时只觉得四面八方,都被他的天罡真气笼罩,长剑竟然递不出去,心中顿时吃了一惊,暗想着盛名之下,果然没有虚士,以他现在的武功,若是想要杀她,委实是易如反掌。

“去吧——”赵胤煦淡淡一笑,手上微一用力,真气将徐思颖包裹着,平稳的将她推出了十步开外,抬头看了一下战场,众武林中人已经是乱成了一片,如同是沸腾的一锅菜粥。而秦无炎仗着太阿剑的凌厉,已经把上官辕文逼得节节后退。他知道,上官辕文虽然炼成了玄玉归真,普通的刀兵,自然是伤他不了分毫,就连七大神兵,也动不了他,但那只是批普通人,秦无炎的天罡真气,比他有尤要高出一筹,而太阿剑又是上古神兵,却又岂是护体神功所能够抵挡的?因此一声清啸,天罡真气提到十层,对着秦无炎轰了过去——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光的剑气,挡住了他的面前,赵胤煦大惊,所谓是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这道剑气凌厉无比,既使是他,也绝对不敢轻撄其锋芒。当即只得硬刹住身形看去,却见樊绮云手持长剑,剑芒吞吐不定。

赵胤煦忍不住大怒道:“樊老婆子,你疯了?”口中说着的同时,手下却是丝毫也不敢怠慢,变掌为抓,抓向樊绮云的肩头。

樊绮云肩头微微一缩,闪了开去,同时长剑斜挑,指向了他的咽喉要害,同时冷笑道:“哈哈,你难道到今天才知道我疯了吗?哼——我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疯了。”

落日流霞剑一经展开,果真是如同行云流水,连绵不绝,赵胤煦一被他绊住,一时三刻也脱不了身,当即满腔的怒气,指掌并用,和她斗得难分难解。

上官辕文这个时候却是叫苦不堪,他心中虽然恨极了秦无炎,但太阿剑太过锋利,连玄玉归真也抵挡不了,刚才一时大意,几乎让秦无炎给砍去左臂,忙沉着应付,但他苦于没有和太阿剑一样的神兵利器,他这些年自恃武功,多年不用兵刃,泣血魔刀也给了天鹰,如今赤手空拳,倍觉吃力。事实上秦无炎心中也是吃惊不小,上官辕文竟然修炼成了玄玉归真,他曾在和平岛呆过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玄玉归真的厉害之处,炼到高深境界,可形成护体神功,刀枪不入,眼看着上官辕文的双掌之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莹光,晶莹剔透,显然已到归真境界,因此对他的掌势也是颇为忌惮。

却说早在上官辕文和秦无炎动手的当儿,曾大牛一摆闪电斧,对着杨先之冲了过去,冷笑道:“姓杨的小子,和你曾爷爷大战三百回合,来啊——”

乾坤扇带着风雷之声,迎上了闪电斧,杨先之还不忘在口头上找回场子,大叫道:“孙子骂谁来着?”

莫闻玮抱着上官寰的遗体,护着受伤的媚儿,退到了比武台的最边上,媚儿身上大概有五六处受伤,如今血已经渐渐的止住,但那份身心皆惫的感觉,却是一阵阵的袭击她已经不堪负荷的大脑,她这时虚弱的靠在一边的栏杆上,看着眼前一团糟的混战,看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在瞬间变成了尸体,残肢断骸洒落满地,血在光滑的、铺着汉白石的地面上流淌天鹰看了看局势,身形一动,他的目标是赵胤煦,眼看着他和樊绮云打得热闹,他知道,赵胤煦的武功比樊绮云要高出一筹,若是加入他,赵胤煦就绝对没有眼前这般轻松了,不能够让他和上官辕文联手,这是秦无炎一再交代下来的。

想到此,他慢慢地抽出了泣血魔刀,但不知道为什么,魔刀刚一出鞘,就传来一阵凄厉的轻啸,如同鬼哭狼号——神器竟然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共鸣,他心中觉得奇怪,难道说,七大神器全都到了附近,这怎么可能?

连已经战得难分难舍的曾大牛与杨先之,也感觉到手中的兵器似乎有了生命一般,兴奋的跳跃着,心情似乎感染了神器的激荡,风声、雷声,交织在一起,顿时风云变色。

一直和玲珑站在一起,不知所措的厉赠,清楚的感觉到灵犀匕清越的凤鸣之声,当即也随着一声轻啸,蓝影一闪之间,挡在了正欲加入战圈的天鹰面前,而她动,玲珑也随着一起行动,御风弄影如影随形,伴着厉赠一起拦住了天鹰。

自然,和上官辕文一直缠斗不休的秦无炎也感觉到了神器之间的共鸣,心中不禁觉得奇怪,因为他知道,必须要七件神器,全在附近,才会产生共鸣,但徐玉和绿萝远在东海琉璃岛,叶上秋和碧玉箫怎么会出现?而已经失踪了的逍遥带走了凤凰琴,难道她也来了和平岛不成?这个当年盗走了邪剑剑谱的女子,绝对不容小觑。

第七章

徐玉抬头看了看天,他和绿萝同时清晰的感觉到了叶上秋与碧玉箫之间发出的共鸣之声,心中都觉得奇怪,难道说——七大神兵都在附近不成。或者,和平岛变故已生?当即两人都变了脸色,绿萝不等徐玉说话,奋力的划动船只,小船乘风破浪,向着已经隐隐在望的和平岛急急的冲了过来。

却说和平岛这边,秦无炎和上官辕文已经相互换了上百招,上官辕文对他恨极,父母的惨死,天鹰的背叛,如今都变成了他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久战不下,顿时一声怒吼,双掌交叠,如同莲花盛开一般,一团玄青色的气流在他手中冉冉托起,如同是一只有实物的玄青色球体,出现在了他的双掌之中——秦无炎一见,顿时满脸凝重,想也不想,太阿剑徐徐扬起,原本暗红的剑身变成了赤红色,如果饱饮鲜血,剑上的光芒更是炽热如同太阳一般,剑光吞吐跳跃之间,仿佛要化霞成虹。

上官辕文一声怒吼——玄青色的气流脱出了手掌,对着秦无炎轰了过去。而就在这个时候,秦无炎也不甘示弱,手中的剑芒,化为一道赤虹,迎上了那玄青色的气球。

顿时只听得一声“轰”的大响,震得整个比武台都摇摇欲坠,坚硬的汉白石铺成的地板,也受不了这份剧烈的震动,开始龟裂,四周顿时皆被灰烟弥漫,周围的众人,有武功较弱的,竟然被震得当场晕死过去,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赵胤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等情况,和樊绮云两人不约而同的住了手,两人都忍不住呐呐的叫道:“控气”

灰烟消散,众人看时,却见秦无炎嘴角带着冷笑,持剑站在了当地。而上官辕文胸前多了一道半尺来长的剑痕,鲜血迸流,染满了他原本银白色的长袍,他一手本能的捂着满是鲜血的胸口,心中骇然。他和秦无炎相互换了一招,他仗着有玄玉归真护体,硬挨了他一剑,结果虽然剑锋没有伤到心脏要害,但也够他受的了。只是他不解,就算是一块生铁,也一样可以把它震碎。而这样的一掌,如今打在了一个人的肉身上,竟然伤不了他分毫,他的武功,到底高到了什么境界?而刚才和他硬碰硬的碰上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他的体内有着一股冰凉透体的寒意,这与秦无炎本身修炼的武功天罡真气显然不是属于同种类型。

事实上,表面看来,秦无炎在这硬碰硬的一招之中,似乎占足了上风,但其实也不然,上官辕文的那一掌,还是把他震得气血翻滚,几乎没有当场吐血。若非他贴身穿着金丝软甲,又有冰魄珠护体,只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但如今,眼见上官辕文已经受了重伤,想到多年的积怨,忍不住狞笑道:“上官辕文,对不起了,先送你上路!”

上官辕文也不答话,染满了自己鲜血的双手再次交叠在一起,忍着剧烈的疼痛,强提体内残余的真气,正欲再发出雷霆一击,但就在这个时候,空中传来了清越的琴音,一个清脆的声音高声叫道:“且慢!”

众人闻言,都不禁抬头看向空中,只见一个白衣身影,怀里抱着一把瑶琴,正翩翩飞来,姿势美妙到了极点,如同是临波仙子,当真的翩若惊鸿,宛如游龙,碧空如洗,蓝天之下,只见她御风弄影,翩然而至,连秦无炎也看得不禁呆了半晌,心中不自然的想到了那首《刹那芳华》,“九成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此时在她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她出尘飘逸的容颜,宛如不食人间烟火。

来人正是在皇宫中一怒之下,愤然远去的逍遥,如今她翩翩的落在了地上,看着昔日美丽的和平岛,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而在远处,玄冰火窟上,浓烟升起,热浪不断的扑面而来,隐隐之间夹着火光。她自幼在和平岛长大,自然明白那代表着什么,顿时变了脸色,狠狠的瞪了秦无炎一眼,然后转向了上官辕文,纤纤玉手毫无顾忌的按到了他的胸口,低声问道:“辕文哥哥,你还好吗?”

她的出现,大大的出乎众人的意料,包括赵胤煦在内,都以为她必定已经回了隐湖,大概从此不会再过问江湖是非。然而,她却总还是放不下,她还是来了。

上官辕文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儿时的玩伴,看着她依然年轻、美丽的容颜,思绪一下子飞到了遥远的童年,一个梳着羊角辫子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跟在他的身后,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海边的沙滩上——“辕文哥哥,我要一颗紫色的贝壳,你给我找好吗?”

“辕文哥哥,你背着我好不好,好不好啊?”

“辕文哥哥,你真好——等我长大了,我要做你的新娘子”

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湿润,这一别啊,足足二十年,他的阿遥,早就成了别人的新娘。看着眼前遍布血腥的地面,再看看这个满脸洋溢着关怀的妙人儿,突然之间,他顿时觉得悔恨交加,如果当年自己不拒绝和逍遥的婚事,如果当年自己不苦苦的一味追求谪仙子,也许今天的一切,都可以避免。但如今,却再也来不及了,他只觉得喉口干涩,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道:“阿遥,你来干什么啊”语气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奈与酸涩。

逍遥只觉得心中一痛,手指沾染了他的鲜血,积压了二十年之久的怒火,也因为沾染了他的血,在这一刻爆发——她轻轻的笑道:“我为了辕文哥哥而来。”

她一句说完,就转过了身来,从凤凰琴中,抽出一把短短的宝剑。然后,她毫不吝惜的将手中的凤凰琴看了片刻,抛向了一边早就受伤的媚儿道:“宝剑赠英雄,焦尾送知音,这凤凰琴,就送给你了,见着徐玉,代我问好!”

媚儿一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美丽的如同是仙子下凡的女子,竟然会把这么贵重的凤凰琴送了给她,一时之间,只是本能的接过,却连一句“谢谢”都忘了说。

逍遥也不理论这些,而秦无炎却冷冷的催促道:“上官辕文,别婆婆妈妈的,动手吧!”

上官辕文正欲答话,逍遥却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她撩了撩耳边微微散乱的长发,然后微笑道:“我应该称你秦先生还是上官先生,或者是太子殿下?”

秦无炎沉下脸来,冷笑道:“我和上官家早无一丝瓜葛,这上官两字,不提也罢,至于太子,我现在的样子,还能算是太子吗?我是秦无炎,知道我为什么要叫无炎吗?因为我无颜见人,不容于正邪两道,玉仙子,念在你我以往的交情上,你走吧,今天,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杀了上官辕文,挡我者,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交情?”逍遥忍不住仰天长笑道,“你也配提交情这两个字?秦无炎——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那个不通事故,任你利用的小丫头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前横跨了两步,手中的短剑寒芒微微闪了一下。然后,她接下去冷笑道,“你好聪明啊,二十年前,利用我的好奇心以及不知天高地厚的习性,怂恿我盗取《朝昙花谱》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邪剑,也就是江湖中盛传的驭剑之术,对吗?你也知道,《朝昙花谱》在隐湖,你连一成希望都没有,但如果骗我偷出来,以你的武功,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我这个小丫头,夺取剑谱,自然是易如反掌。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大概你也不知道,后来因为我那太过美丽的师姐,导致你功败垂成吧?不——你应该还是算成功了,因为在二十年手,你终于还是拿到了《朝昙花谱》。但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修炼成了驭剑之术?”

“你很是聪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想到了这点!”秦无炎平静的笑着道,“不错,我确实是利用了你,但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只不过,你说错了,我从来都没有利用过阿柔什么,这辈子,我负尽天下人,也绝对不会负她。同时我也顺便告诉你一点,早在我离开皇宫的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会把和平岛践踏到脚底下,一个敢做不敢当的孬种,凭什么统领武林正义?”

上官辕文听他辱极父亲,忍不住大喝道:“你住嘴,父亲的功过,还论不到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疯子来评价。”

逍遥却只是摇了摇头道:“那好,既然你也承认了,那么,秦先生,逍遥二十年的青春,需要您的血来偿还——请!”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短剑猛然在半空中虚划了一下,一道剑芒闪过,逍遥如同是风中的一片树叶,短剑化作一道流星,对着秦无炎攻了过去

第八章

却说逍遥手中的短剑化作一道流星,而在半途,流星暴开,变成万点寒芒,如同是一张散开的星网,罩向了秦无炎。

秦无炎一见之下,也是吃了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全身要穴,尽在她的剑芒笼罩之中,当即忙凝神戒备,同时冷笑道:“玉仙子,这里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今天,挡我者死!”他口中说话的同时,手中的太阿剑红光大盛,迎上了逍遥的短剑,红光贯穿剑网,众人只听得一阵密集的兵器相撞之声,如同是琵琶弹奏发出的繁音。

一瞬间,两人分开,逍遥的脸上已经一片汗珠,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如同是颗颗晶莹璀璨的宝石,而她胸口也不停的起伏着,像是刚刚结束了剧烈的运动。事实上,天知道,刚才她和秦无炎的短兵相接,在一瞬间,两人相互换了有五十多剑,这已经是她最快的速度,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秦无炎竟然也能用这等快剑,原本引以为豪的速度丝毫也没有占到上风。而且,凭感觉,他似乎还有所保留。但不管如何,她没有作任何的犹豫,短剑一抖,蹂身再上。

逍遥的剑法,走的是变化莫测的诡异路数,而秦无炎却不再和她抢快,而是沉稳厚重,招招式式之间,如同有着千斤之重。说实话,他心中委实震惊无比,逍遥的武功远比他想象中还高得多,虽然不如上官辕文,但只怕和那个剑谷谷主,也是不相上下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领悟到了传说中的驭剑之术,而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情,她手中的那柄剑,必然就是皇宫中的另一柄宝剑——鱼肠。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暗恨,今天若是不能够速战速决,只怕自己的心愿不得了结,眼看着玄冰火窟的浓烟里,隐隐已经带着火光,想来距离喷发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不用多久,一切都会结束。

秦无炎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猛然间,一式御风弄影,向后退了数步,逍遥忍不住冷笑道:“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够领悟到御风弄影的真髓?”她一边说着,一边也缓缓的飘退,但在行动之间,却不带一丝的生硬,如同不是她在行动,而是风在吹动。一直和厉赠联手的玲珑见了,眼中顿时射出了一道亮光,忍不住惊呼道:“御风流水”

却说秦无炎退后几步后,长剑缓缓扬起,冷冷的道:“逍遥,为了上官辕文,你值得吗?”

逍遥也不答话,这不是值得的问题,而是而是什么,她也说不清楚,好相信,她中不爱上官辕文的。她心中喜欢的,更多的是那个不务正业的皇帝赵胤熙,甚至还有徐玉那俊美的影子,但是为了上官辕文,她可以不计一切,虽死无憾,那不是爱情——而是另外一种感情。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展颜笑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能够明白的!”她口中说着的同时,手中的短剑冷光暴增,原本长不盈尺的短剑,在一瞬间仿佛增长了数倍,剑光如同实质一般。

秦无炎不再说话,手中的太阿剑仿佛是遍染鲜血,在一瞬间发出了夺目耀眼的光来,然后,他一声大吼,长剑不带丝毫的花哨,硬生生的从空中劈了下来,这一剑——石破天惊,如同是天雷轰下了凡尘。逍遥大惊,发现自己的剑递不出任何的招式,似乎有着一种无形的束缚,而她全身上下,都在他的剑气笼罩之中,肌肤隐隐作痛,竟似乎被剑芒撕裂一般,顿时大惊,一声娇叱,银牙用力一咬,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一口鲜血喷在了手中的短剑上,短剑似乎因为血的滋润,有了生命一般,迸出万道寒芒,硬生生的将秦无炎的剑网撕开了一个口子上官辕文一见之下,顿时再次变了脸色,惊叫道:“阿遥,不要!”同时不顾自己已经受了重伤,玄玉归真提到十成,一个玄青色的气流,再次出现在他手中,然后,也顾不上他和平岛主的名声威望,气流带着铺天盖地的威势,对着秦无炎的背心轰了过去——却说秦无炎在发出那雷霆一击的一剑后,却依然有所保留,但当他看到逍遥竟然以血祭剑的那一刻,心中大惊,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等血祭,几乎和绿萝的“问天一剑”一样,是自杀性的绝招,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人会用的,而一旦使用,期间的威力,也绝对不容小觑。因此,他不得不强提了十成功力,原本剑上的红光化成了漫天的彩霞,以压倒性的强势对着逍遥压了过去,却也无暇理会上官辕文的攻势。但逍遥的短剑却在这个时候,化成了一道无坚不摧的冷芒,她浑然不理秦无炎的剑气,短剑直指他的咽喉——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在这个时候,上官辕文的那一掌,也已经快要印到秦无炎的背心,无论他怎么闪避挪移,也避不开逍遥的剑势或者上官辕文的掌力,而无论是他们中任何一个,都足够让他送命。

上官辕文不禁欣喜,就算是与他一起同归于尽,也尽够了。

“无炎!”但任谁也没有想到,徐思颖刚才被赵胤煦推开后,一直站在一边观战,她知道自己的武功较弱,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在这个时候,眼见上官辕文出手偷袭,顿时大惊,想也不想,飞身扑了过去逍遥也没有想到,秦无炎的轻功竟然如此高明,一式“幻影虚渡”,硬是挪移了出去,但他还是缓了一步,逍遥的短剑刺中了他的左肩胛,虽然有金丝软甲护体,但她手中的剑却非一般的宝剑,鱼肠和太阿同名,本身的锋利加上逍遥的内力,还是刺破了他的护体软甲,鲜血从他的肩胛上迅速流出。

逍遥却在同时,感觉到仿佛有一道冰冷尖锐的寒流,贯穿过自己的身体,她知道那是什么,没有惊恐,也没有感觉到痛楚,但她却再也握不住手中的短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她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胸口一个血洞,透体而过。她想要说什么,喉咙口却只是“咯咯”作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而她的脸上,却在这一刻,绽开了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她只是看着秦无炎,然后慢慢的倒下就在同时,徐思颖飞扑向了上官辕文,上官辕文本是为了救逍遥,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徐思颖会挡在他的面前,他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结果那包含了他全身功力的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飞扑过来,挡在了秦无炎面前的徐思颖身上——“砰”的一声大响,徐思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内脏碎裂的声音,她身子摇了摇,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夹着紫色的血块,却是连碎裂的内脏都一并吐了出来,然后她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思颖!”秦无炎反手一把将她抱住,大叫道:“思颖思颖”

徐思颖努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在秦无炎的眼中,她看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一瞬间她感觉到了无比的欣慰,忍不住强伸出手来,抚摩着秦无炎的脸,断断续续的道:“无炎若是来世来世,娶我”话未完,她的手无力的垂下,她甚是满足的合上了眼睛秦无炎顿时只觉得心痛如绞,他想承诺她什么,但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上官辕文刚才强提内力,攻击秦无炎,已是强弩之末,更是牵引了内伤,顿时只觉得眼前发黑,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而因为剧烈的动作,胸口的剑伤再次迸裂,鲜血横流,但他却顾不上这些,扑向了逍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看着她胸口那个透明的窟窿,秦无炎够狠,一剑贯穿了她的心脏,让她连句话也没得交代,就香消玉殒,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却保留了对这世间无限的留恋——上官辕文紧紧的咬住了嘴唇,痛苦在心中蔓延,身上的伤痛,难及其万一,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冰冷,而心中的怒火,却是如同那即将喷出的火山一样。

就在刚才他们交手的同时,赵胤煦也是心中焦急,但无奈给樊绮云缠住,脱身不得,心中大恨,当即提足了天罡真气,他的全身,一瞬间如同是燃烧起来一样,双掌之中,赫然出现了一团白色的火焰,他忍不住叫道:“疯老婆子,去死吧!”

樊绮云见状,也是大惊,她原本和秦无炎的协议只是牵制住上官辕文或赵胤煦其中的一个,只要不让他们联手就成,因此她也不想和他们拼命。她的武功虽然不如他们两个,但却因为浸淫剑道多年,剑法高明,因此想要牵制他们,也不是难事,但却没有想到,赵胤煦久战不下,又见上官辕文受了重伤,再也忍不住,动了杀机。

第九章

樊绮云迫不得已,也只得将全身功力,灌注到手中的长剑之中,原本普通的青钢剑,却因为她内力的灌注,如同秋水一般明亮。赵胤煦根本不顾这些,手中的火焰一抖之下,向着樊绮云胸口打了过去。樊绮云只觉得几乎全身都动弹不得,仿佛被一根绳子,牢牢的束缚住,甚至连呼吸都困难。但她毕竟是武林三大圣地之一的剑谷谷主,想也不想,长剑化成绵绵不绝之流水,又如同是变幻莫测的晚霞,原本剑上的杀气,却在这个时候,化为无形。赵胤煦只觉得眼前似乎铺满了烟霞,又似乎有流水闪动,心中知道不好,但却不顾她的剑气,硬是一掌轰了过去——转眼之间,烟霞流水,以及跳跃的火焰,一并散去,樊绮云“蹬蹬蹬”一连向后退了七八步,方才站住,她张大了口,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后,“砰”的一声,她的身体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胸口的肋骨,以及内脏,全被赵胤煦的一掌给打碎,当场就送了老命。而赵胤煦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左肋一道剑伤,鲜血如同泉涌,如果不是他见机得快,闪了开去,避开了她剑气的主要攻势,只怕现在,他也和逍遥一样,已经被一剑贯穿心脏,断送了性命了,但饶是如此,他还是伤得不轻。

“师傅”厉赠惨叫了一声,忙舍了天鹰,扑向了樊绮云的遗体,忍不住抚尸痛哭。

这一切几乎都在同时发生,只在转眼之间,他们六人,已经是三死三伤了,赵胤煦点穴止住了鲜血,踉跄的走到了逍遥身边,看着逍遥惨不忍睹的遗体,心中酸痛。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上官辕文。

秦无炎慢慢的把徐思颖的遗体放在了地上,然后紧紧的握住了太阿剑,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已经重伤的上官辕文和赵胤煦。二十年的积怨,二十年的仇恨,终于可以报了。眼看着和平岛上已经遍染鲜血,眼看着已经重伤的和平岛主和罗天魔帝,心中升起一种几近疯狂的快感。然后,他忍不住狂笑道:“来啊——现在,你们俩联手吧!”

上官辕文也放下了逍遥,看了赵胤煦一眼,所有的伤痛,如今全部化成了对眼前这人的仇恨,他忍不住恨声道:“秦无炎,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秦无炎大笑道:“上官辕文,你不觉得你无聊吗?这个时候,还说这样的话?”

赵胤煦冷笑着摇头道:“不错,这话确实多余。但是我告诉你,今天我们即使是死,也要拉你一起陪葬,哼!”

但就在这个时候,海边上传来了一声清越的长啸,众人听了,心中都是奇怪,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来和平岛?因此,都情不自禁的向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却见一白一绿,两道身影,正用极快的速度向这边飞奔过来。

“玉儿”赵胤煦不禁眉头深皱,人都是自私的,看到徐玉,他固然高兴,但他却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看到他,尤其是自己已经受了重伤,还要面对着一个丧心病狂的敌人,面对着一个满地血腥的场景,他委实不希望自己的爱子卷入其中。

上官辕文忍不住看着他苦笑道:“玉儿,他跑来干什么?”

但秦无炎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他只觉得心好象被什么利器穿过一般的疼痛,即使是徐思颖为了他挡了上官辕文的一掌而为他送了性命,他也没有这般的伤心过,为什么——他为什么要来?他对他那么好,连多年经营的琉璃岛,中原的万贯产业,以及自己最最心爱的女弟子,一并都给了他,他为什么还来和平岛?为什么他还要和他作对?

却说徐玉和绿萝两人匆匆的赶到了和平岛,却见海面上烈火冲天,所有的船只都被烧毁,而海滩上,更是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尸体,两人心中都是大惊,忙急向这边跑了过来,但他还是晚来了一步,等到了现场,他游目一看,顿时肝胆皆裂,徐思颖倒在了当地,而不远处,则是逍遥惨不忍睹的尸体,当即他也顾不上问一下赵胤煦以及上官辕文的伤势,一把扑到了徐思颖的身上,惨叫道:“娘啊”徐玉叫着,同时看向了逍遥的尸体,眼看着她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血肉翻转,却是已经早已死去,顿时几乎晕死过去。他还是来迟了,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一手将他养大,和他情同母子;而另一个,却是第一次进入他生命,他曾经深深爱过的女子,而如今,却同时横尸在和平岛上,就在他赶来的前一刻。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天意?他忍不住拼命的摇着徐思颖的身体,似乎这样,就能够把她摇活过来。但无奈她被上官辕文一掌震碎了内脏,就算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无法再起死回生。

“明珠娘——是谁?是谁杀了你们,告诉我!”徐玉忍不住大叫道,他心中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就要支持不住,眼中有滚烫的液体流下,却非眼泪,而是鲜血,这个自幼把他养大的女人,以及那个第一个印入心扉的女子,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死去,为什么?

绿萝看了一眼秦无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实上,她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刻的和平岛,会变成了修罗地狱,她想要安慰徐玉,她想要跟秦无炎打声招呼,甚至是和自小一起长大的曾大牛说句话,都觉得口中干涩,在这个时候,她才感觉到语言的枯糙,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我”上官辕文对着徐玉无奈的摇头。

“那好——”徐玉闻言,想也不想,一掌对着他胸前打了过去,赵胤煦大惊,他知道徐玉自幼被徐思颖养大,他们之间母亲情深,但他也知道,他和上官辕文之间交情极是不错,甚至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亲近,因此怎么也没有想到徐玉在目睹了徐思颖的尸体后,竟然会向上官辕文动手,更没有想到他出手速度竟然如此快捷,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而上官辕文眼看着原本美丽得如同人间仙境的和平岛,只不过半日的时间,已经是满地狼藉,四周皆被鲜血染红,秦无炎够恨,如果这就是他的报复,那么,他已经做到了,他已经把和平岛数百年的荣耀,轻易的毁去;而远处——玄冰火窟中,浓烟弥漫,火山就要喷出来,熔岩一旦喷出,整个小岛也就完了。虽然到现在,他还不怎么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不容否定,和平岛亡无日矣思想在脑海中如同是电光火石一般的闪过,眼看着徐玉的那一掌向他胸前打来,顿时想着早死晚死,总免不了一死,而与其死在秦无炎手中,还不如被徐玉杀了。因此,他竟然不闪不避,闭目以待。

“徐公子,你疯了?”天鹰见状,想也不想,顾不上玲珑,飞身扑了过去,挡在了上官辕文的面前,匆忙间提气凝神,“砰”的一声,两人重重的换了一掌。

徐玉是在极度伤心之下,含怒一掌,而天鹰却是匆忙之间,为了救上官辕文,两者在本质上,已经有了区别,因此徐玉只是上身略一摇晃,而天鹰却当场“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秦无炎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天鹰给上官辕文挡下了徐玉那一掌的时候,更是苍白了几分,片刻后才怒向天鹰道:“天鹰,你敢相助上官辕文?”

天鹰虽然在和平岛卧底多年,但却是极是畏惧他,眼见他声色俱厉,顿时吓了一跳,但他却倔强的摇头,紧紧的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说。

秦无炎气得颤抖,上官辕文怎么也没有想到天鹰竟然会给他挡下一掌,顿时竟然呆住,片刻后才向天鹰道:“孩子,你这是何苦来着?”

天鹰一呆,上官辕文温和的语气,一如平时,而他眼中那份深沉的忧郁,再次让他感到酸楚,当即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些年,岛主对我极好!”用不着什么华丽的辞藻,一句“极好”,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赵胤煦见状,再也忍不住仰天大笑道:“秦无炎,你自己看看吧——所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丧尽天良,逼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杀了自己的爱人,却总以为天下人皆欠着你的。如今,你也尝到了被自己亲生儿子背叛的滋味?如今你已经众叛亲离了,倒不知道,你心中做何感想啊?”

“哈哈”秦无炎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事实上,天鹰的背叛,远没有徐玉和绿萝的出现,给他的打击更大。因此,他冷然的笑道,“就算如此,那双怎样?我今天的目标已经达到了,嘿嘿,现在就差我亲手送你们去死了,不过——你们俩都身受重伤了,现在,我先杀了你,在把上官辕文乱剑分尸。”

第十章

却说徐玉因为天鹰给上官辕文热挡了一掌,原本狂乱的情绪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回想到和上官辕文亦师亦友的交情,顿时心中后悔无比,他虽然不知道师娘是在什么情况下被他所杀,但他却知道,他绝对不会无故杀了师娘;再看看已经身受重伤的上官辕文以及赵胤煦,以及俯在樊绮云尸体上痛哭的厉赠一眼,心中不禁叹息,他还是来迟了,不过几天而已,原本鲜活的生命,如今已经横尸在眼前。然而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好笑,就算他没有来迟,那又怎样?难道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还能够挽回什么?秦无炎处心积虑了二十年,他若无十足的把握,又怎会来和平岛挑衅?

上官辕文苦涩的叹道:“对不起”他这个时候却是对徐玉所说,他也知道,他与徐思颖形同母子,而自己失手杀了她,他的伤心生气,原在情理之中。

徐玉痛苦的摇头,低声说道:“上官先生,别说了”

“玉儿,你怎么来的?”赵胤煦问道,说实话,他比秦无炎更不想看到徐玉的出现。

“爹,我能够不来吗?”徐玉凄凉惨笑,他能够不来吗?这里,有他的父亲,他的心上人,以及他的朋友们,他怎么能够不来?

赵胤煦也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原本一直缩在角落里的媚儿,如今见了他,再也忍不住,冲了出来,一把将他抱住,失声痛哭。

徐玉眼见她身上斑斑点点,尽是血污,知道这些日子,她一定是吃了很多苦,又想到她执掌合欢门多年,就算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断然不会哭泣。但如今,她就这般俯在了自己的身上,哭出了她的满腔辛酸。

“好了,媚儿,不会有事的。”徐玉低声安慰道,事实上,任谁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说没事那时欺人之谈。

但媚儿听了,心中却是一喜,只要有徐玉在身边,天塌下来也无所谓了,最多就是同生共死。因此在徐玉那低声的安慰中,她满腔的委屈,以及全身的伤痕,似乎都已经荡然无存,她毕竟不比普通女子,知道孰轻孰重。因此,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把和平岛上发生的一切,用最快的速度,最简捷明了的语句,告诉了徐玉。她知道,徐玉现在最想要知道的,就是目前这个混乱的局面,而自己能够帮助他的,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徐玉静静地听她说完,方才知道,原来,天鹰竟然是秦无炎的亲生儿子。虽然他早就知道,天鹰是秦无炎的人,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他的亲生骨肉,真是想不明白,他既然有亲生孩子,却为什么还对他如此在意?甚至把整个琉璃岛送给自己,他让他在琉璃岛安享平安富贵,却让他的亲生孩儿来和平岛拼命,这人的思维确实是耐人寻味。而同时他也知道了,原来逍遥竟然死在了秦无炎的手中,徐思颖却是为了救他,替他挡下了上官辕文的一掌。师娘果真是爱他的,师傅没有说错,早在多年以前,她就爱上了这个仅仅只有着一面之缘的男人,尽管这个男人或者连一天都没有再想过她。

而逍遥呢,她明知道和平岛危险万分,但她还是要来,她曾经对他说过,她不能看着秦无炎伤了上官辕文,而她却曾经明显的向他表示过情意。说实话,徐玉真的弄不清楚,这个漂亮的女人,到底更爱谁?是他?还是上官辕文,或者赵胤熙?或者都不是,她坚持的,只是做人的原则而已。

但当他听说母亲的遗体竟然在玄冰火窟中的时候,他脸色一变,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想也不想,急向上官辕文问道:“玄冰火窟在哪里?”

上官辕文眼见凶问得焦急万分,知道必然有因,虽然徐玉刚才在盛怒之下,竟然动手要杀他,但他心中却无丝毫芥蒂,忙指了指远处早就浓烟弥漫的玄冰火窟。

徐玉连一刻都不敢迟疑,飞身急向火窟扑了过去——赵胤煦见状,忍不住跺脚骂道:“该死,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口中说着,身行一动,也急向玄冰火窟飞奔过去。

上官辕文一呆,迅速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但他却只有苦笑的份,因为徐玉和赵胤煦不知情,他却知道得清清楚楚,玄冰火窟里一半是玄冰一半是烈火,根本就没有谁能够下去。当然,秦无炎这样的变态人物除外。到现在为止,他都不明白,为什么秦无炎能够活着从玄冰火窟中出来?但眼见徐玉和赵胤煦急向那边跑了过去,当即也忙中在他们后面,追了过去。

其他人见状,也一并跟着跑了过去,曾大牛和杨先之这个时候正斗得难分难舍,但杨先之担心师傅,忍不住大叫道:“蠢牛,我们也过去看看,难道你真的想死在岛上不成?”

曾大牛闻言一呆,当初他并不怎么知道秦无炎的具体计划。但现在,有脑子的人想一想就明白,秦无炎把水柔的遗体放在了玄冰火窟中,原本趋于平衡状态的玄冰与熔岩,这个时候却因为水柔身上的万年温玉,平衡状态遭到破坏,玄冰在也压制不住熔岩。而火山一旦喷发,整个和平岛都会塌陷进大海中,那么——他们这些今天来和平岛的人,不管目的,不问身份,最后都只有一条死路。因为所有的船只都已经被秦无炎下令,用火全部烧光。因此他现在听到杨先之这般说法,竟然也不反对,只是忍不住反唇相讥道:“我是蠢牛,倒不知道你自个儿是什么?哼!”他一句说完,也不理杨先之,闪电斧虚晃一招,退了开去,看着徐玉等背影,急追了过去。

秦无炎却只是冷笑,暗想着若是真的就这样让他们把谪仙子的遗体从火窟中给弄出来,那么他也算是白费了心机了。但他心中如此想法,口中却还是一声怒叱,大吼道:“往哪里走,留下!”同时手中的太阿剑一抖之间,三点寒芒,急射三人。

徐玉头也不回,叶上秋出鞘,绿芒扫过,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顺带连他攻向上官辕文以及赵胤煦的,也一并拦截住,却是一招之中,把他的三式全部接下,显然这些日子,他的武功又是长进不少。

赵胤煦看了秦无炎一眼,不禁眉头深皱,他心中了明白,事情绝对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当即对徐玉道:“玉儿,他先过去,我来拦住他。”

但徐玉却已经立住了身形,挡在了秦无炎面前,闻言忘道:“爹,您的伤不碍事吧?”

赵胤煦胸口一道半尺来长的剑痕,让人触目心惊,任谁都知道,他伤得委实不轻。徐玉又岂是傻瓜,只是他与上官辕文同时重伤,而秦无炎却只受了轻微的剑伤,目前情况的优劣,已经是明朗得很。因此,徐玉不等他回答,便又道,“爹——你和上官岛主过去看看,看能不能把母亲的遗体弄上来,我来拦住他。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横剑挡住了秦无炎。

秦无炎顿时感觉到心脏一阵刺痛,他是那么宠着他,而他——竟然对他拔剑相向!想到这里,更是怨恨无比,忍不住冷笑道:“徐玉,你以为你的武功能够胜得了上官辕文?能够挡得住我?”

徐玉摇头,也不答话,如今已经不是挡不挡得住的问题了,当即将手中的叶上秋微微一抖,绿芒暴涨,向着秦无炎拦腰卷了过去。

秦无炎却是冷笑,身形微微一移之间,已经飘到了他的右侧,太阿剑红光闪烁,他的目标竟然不是徐玉,而是上官辕文,他心中最恨的,就是这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徐玉大叫一声,想了不想,宝剑横移了过去。但上官辕文刚才见着他的轻功身法,却是满心疑惑,因为他所用的,正是和平岛的不传之秘——幻影虚渡。刚才他和逍遥交手,他就见他用过,只是没有来得及发问。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一边闪开他的剑芒,一边问道:“你怎么会幻影虚渡?你竟然偷学我和平岛绝学?谁教你的?”他心中唯一的人选就是父亲,毕竟他也是他的孩儿,或者他背着他,偷偷的把幻影虚渡传了给他,也是可能的。

秦无炎忍不住大笑,片刻后才道:“上官辕文,你问得真是好笑,你以为是谁教我的?你当年把幻影虚渡教给谁了?”

上官辕中一惊,回想起来。当初,他为了讨好水柔,曾经给她说起过幻影虚渡,因为隐湖以轻功见长,御风弄影与幻影虚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当年他们曾一起切磋过,难道说——她竟然把幻影虚渡教给了秦无炎,难道说,她爱的人竟然是他?他和赵胤煦,争斗了这么多年,却是为了什么?想到这里,顿时心灰如死。

第十一章

却说上官辕文听秦无炎说起幻影虚渡竟然是水柔教给他的,顿时万念俱灰,面对着他凌厉的剑气,竟然不知道闪避,徐玉发现不对,想要援手,却已经来不及,赵胤煦就在他身边,忙用力将他推开,一边一掌拍向了秦无炎,同时怒道:“辕文,你竟然相信这厮说得话?你难道不知道,偷技是他的专长?”

上官辕文不禁一呆,而秦无炎却大怒道:“你倒聪明。”确实,幻影虚渡并非水柔教给他的,而是他偷听了当初上官辕文和水柔的话,自己琢磨出来的。他本是一个练武奇才,略知其中的巧诀,自然是不难推究出全部。他如此说法,无非是打击上官辕文,他口中虽然说着话,手上却是一紧,宝剑红光大盛,妖艳的跳跃不止,对着赵胤煦扫了过去。

赵胤煦本已经受伤,哪里还敢轻撄其太阿剑锋芒,当即忙想着要后退。但在这个时候,他却惊愣的发现,自己竟然全身动弹不得,不禁大惊,惊问道:“你”

而上官辕文和徐玉,此时也有同样的感觉,全身如同被无形的绳索牢牢的束缚住,动弹不得。

秦无炎得意的大笑,一步步的走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冷笑道:“难道你们当真以为我没有炼成驭剑之术?哼——这被江湖中人传说得神乎其神的驭剑之术,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对物质的控制而已,在内力达到一定阶段,自然而然就可以做到,两位不都知道如何控气吗?很是简单,驭剑就是控物,同样的道理,我可以控制剑道,自然也就可以控制住你们,哈哈哈哈”眼看着这两个纵横江湖,笑傲武林的高手,如今在他面前,却已经动弹不得,岂不让他兴奋无比?

原本,秦无炎的内力虽然高深,但也绝对不能够轻易的束缚住赵胤煦与上官辕文,但如今这两人都受了重伤,内力大打折扣,而他身上却有异宝相助。而刚才他又一直故意保留着实力,趁着两人对他没有防备,轻易得逞。

徐玉心中若有所思,在琉璃岛那一刻的领悟,如今却因为他的这一席话,有了更深的了解,一时之间,只是呆呆的出神,竟然忘了自身的危险。

却说绿萝自从上得岛来,眼看着遍地的死尸堆积,顿时心中惶恐,她平时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也绝对没有秦无炎这般疯狂,竟然要用血的洗礼来熄灭心中的怒火。因此,眼见师傅被徐玉、罗天魔帝、和平岛主三人羁绊住,无暇他顾,心喝止众人住手。但双方早就杀红了眼,谁也不听她的号令,她心中不禁大怒,那些武林中人不理会于她倒也罢了,连原本琉璃岛的黑衣武士竟然也对她的话视若罔闻。当即也不多想,盘龙金剑出鞘,清啸一声,加入了战圈。她轻功高明,在众人中穿梭,大家都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绿影闪过,顿时手腕一痛,兵器就“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绿萝展开了御风弄影身法,虽然她的轻功身法不如逍遥、玲珑这两个隐湖的谪派传人,但对付这些普通的江湖中人,却是绰绰有余。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广场上已经是一片的“哎呀”声,兵器掉了一地。

绿萝收剑站住,提气高声叫道:“统统给我住手!”

众人面面相觑,想不住手,却也不能。其中有一部分的人乃是原本秦无炎的人,自然知道眼前的这个绿衣女子,是琉璃岛的公主,也是一个出了名的小煞星。虽然他们早就得到秦无炎的吩咐,对这些武林中人杀无赦,但由于是绿萝的阻挡,再来徐玉也出现在了和平岛上。众人都知道,秦无炎对于徐玉,几乎是一种病态的溺爱。而且,如今他已经把整个琉璃岛传了给他,绿萝和他的关系又非同一般,若是今天得罪了绿萝,将来那个俊美的少年一不高兴,后果堪忧。因此,众人忙按规矩立队,秦无炎共带了二百二十人来和平岛,分成二十二个小队,每队十人。如今除了已经战死的九个队长,剩下的十三个立刻向绿萝禀告自己小队里的伤亡情况。秦无炎素来都是以军队的要求来训练他们,因此,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能够在第一时间迅速的结合,勘察伤残情况。秦无炎不止一次说过,在不了解别人的底细前,至少要了解自己的底细。绿萝心中却不禁感慨,与他们这边整齐的列队相比,那边如同一团糟的众武林中人,就成了明显的对比。这样的人,怎么能够与师傅那样的奇才为敌?上官辕文焉能不败?而赵胤煦却是明智,竟然不动用军队以及罗天圣教的人,想来他也早就明白,这些人,未必靠得住。如果也像和平岛众侍卫一样,有着一半以上的人临阵倒戈,恐怕后果更是不堪设想。而更让她伤心的却是,这些平时将秦无炎敬若神明的武士,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不管他们是否战死,秦无炎带他们来和平岛的目的,就是要他们一起陪葬。

绿萝在听完了十三个小队长汇报的情况后,心中不禁大痛。秦无炎带来的二百二十人,如今仅仅剩下了一百二十人不到,竟然死伤大半;百那些前来参加和平比武大会的众武林中人,却是更惨,三百人剩下的也只有这个数。也就是说,在这一战之中,死伤大约近三百人。如果她不阻止,照目前的情况,只怕在场的,除了有数的几个高手外,等不到玄冰火窟的熔岩喷出,这些人就得全部送命。师傅——果真够狠,他的目的就是要看到武林神圣的和平岛遍染鲜血,如今,他做到了。

“小师妹,现在怎么办?”天鹰看着众武林中人,询问着绿萝的意见。

绿萝也只是摇头,现在——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又怎么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混乱的局面?

“别再让他们动手了!”绿萝无奈的对天鹰道。

天鹰点了点头道:“小师妹,有个问题,你可能不知道——今天在场的任何人,师傅都不会容许他离开的,他带来的这些人都是他今天的陪葬。”他的言下之意,明白得很,让不让这些人动手,都无所谓,因为早晚都是死路一条。

绿萝闻言大惊,她一直都以为,秦无炎至少要给自己留条退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连他本人都算计在内,他可真够疯狂。

“到底是怎么一回一事?”绿萝惊问道,刚才媚儿对徐玉说起时,她虽然也听到了一些,但却并没有怎么留意。此时听到天鹰说起,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天鹰将其中的关键告诉了她,然后苦笑道:“你为什么要来?”说到这里,他却是无奈的叹息,父亲宠爱绿萝,他倒并不在意,毕竟绿萝是他从小一手养大的,又是如此美丽可爱的小姑娘,人生对她来说,是美好的、光明的;但是徐玉,那个谪仙子的孩子,他对父亲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师傅可以把他送给别人为奴,却是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一点委屈,甚至这次,他可以把他这个亲生儿子拉着一起下地狱,却把他留在了琉璃岛,甚至把中原的庞大资产留给他挥霍难道他对谪仙子的爱,真的可以盖过他心中的恨?

绿萝并不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听他所问,忍不住叹息道:“他想来——而且,师傅、大牛都在,我能够不来吗?如果如果你们都死了,我难道活着就会快乐吗?师傅对我有养育之恩,而你和大牛,却是从小陪我长大,你可以笑我不知廉耻,我喜欢徐玉,只要他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他做到的”阳光已经西斜,绿萝原本清纯的脸,在满是鲜血的广场上,看起来带着几分妖艳,风吹过,空气中带着浓郁的血腥之味,中上欲呕。

曾大牛和杨先之是边战边跑,已经快要接近玄冰火窟,杨先之虽然担心赵胤煦,但无奈给曾大牛牵制住,虽然心急,却是毫无办法。玲珑抱起了逍遥的遗体,心中一时之间,百转千回。她实在不知道,她该如何去看待自己的两个师姐,她们的一生,都是坎坷却又绚丽多彩,但当她抚摩着她已经渐渐冰冷的尸体,看着她前一刻还足够倾倒天下的绝美容颜,心中百感交集。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觉得伤心,甚至感到一种解脱的轻松——奇怪的感觉啊。

热血尽了,红颜白骨,只不过是瞬间而已,比之朝昙花,还要快速。当所有的情与义、爱与恨,都化为了尘土,生命的意义,剩下的却是什么?逍遥脸上那个灿烂的笑容,似乎表明了一切厉赠早就哭得泪眼迷离,师傅死了,死在了自己心上人的父亲手中,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在这一瞬间,她突然怀念起剑谷枯燥但平和的生活。如果她今天能够活着离开,她一定不再涉足江湖,太多的血腥与死亡,让她深深的哀痛,原本温柔善良的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人命竟然如此的卑贱,甚至不如草芥

第十二章

媚儿抱着凤凰琴,忍着全身的伤痛,她身上大约伤了五六处,虽然都不致命,却也够她受的了。若非她从小在合欢门长大,接受情魔的训练,只怕这些伤,她就要承受不起。但这个时候,因为徐玉,却让她不得不再次的挣扎着起来——这次,她没有带如兰和即莲前来,因为她早就知道,和平岛上凶险重重,如果可以,合欢门也想置身事外。但情魔在临死的时候,却把合欢门托付给了徐玉,也不知道他这样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不容否定,徐玉把整个合欢门拉进了这场灾难性的武林浩劫中。

在这个时候,秦无炎已经手持长剑,一步步的向上官辕文和赵胤煦逼近,随着他的接近,他们三人同时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压力越来越重。受伤最重的上官辕文首先忍不住,他觉得自己的胸口好象压着巨大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身上,却如同绑着无数道铁链,在不断的收紧,收紧,铁链深深的嵌起肌肤里,肌肤爆裂“秀痛苦是吗?”秦无炎大笑,他等这天,等了好久了,他要让上官辕文身败名裂,他要让和平岛完全的毁灭,他要亲手杀了他!

上官辕文和赵胤煦同时用尽了全身的功力,开始挣扎。原本,秦无炎的武功就算是比他们高出一筹,也断然不会如此轻易的制住他们。但问题是,上官辕文和赵胤煦却受了重伤,再来也绝对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领悟到了驭剑之术的真谛。

秦无炎抖动了一下手中的太阿剑,这柄昔日的尚方宝剑,在他的手中发出了奇异的红光,他徐徐仰起了手中的剑,对着上官辕文狞笑道:“我说过,我总有一天,要将你乱剑分尸!”

上官辕文和赵胤煦正在全神贯注的拼着全身的功力,意图挣脱他的控制,哪里敢张口说话?但两人心中却都是大惊,秦无炎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够开口说话,证明他还留有余地。一念至此,心中都是大惊。

“你说——我先砍下你的手还是先砍下你的脚?”秦无炎大笑着,一边挥剑斩向上官辕文“铮”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该响起的琴音,硬生生的切入了他的宝剑锋芒之中。这个古怪的琴音组阁蕴涵着无比的感染力,让秦无炎手中的剑不由自主的缓了缓,转首看去,却见满身鲜血的媚儿,正盘膝坐在地上,此时眼见他转首看着她,当即柔柔的一笑。

以着秦无炎的定力,竟然感觉到她这一笑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媚惑之力。似乎早就古井不波的心也起了一丝涟漪,顿时大惊。想到这女子乃是合欢门中人,最擅长的自然就是媚惑之术,想也不想,长剑一横,一道剑光闪过,目标竟然是媚儿。

媚儿盈盈一笑,身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姿势美妙到了极点,却并非武功,而是她颠倒众生的舞步。然后,她再次盘膝坐在了地上,玉指按在了琴弦上——“铮!”琴音再响,然后,一连串的音符,就从她的手中飘出,同时她和着琴音唱道:“朝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琴声琴音,有着说不出的感染与媚惑,秦无炎自然知道合欢门最最后擅长的是什么东西。而刚才媚儿所弹奏的曲子,正是《刹那芳华》。这首曲子,与他们都在莫大的瓜葛。若非他内功深厚,只怕心神就要被她所夺,当即心中大怒,长剑一挥,一道耀眼的剑光,对着媚儿横扫了过去。刚才他那一剑,只不过算是警告,而这一剑,却是要她的命。

媚儿想要闪避,但前后左右,皆被他的剑气笼罩,顿时暗叹了一声:“我命休矣”当即闭目待死,她也知道,她的武功和秦无炎有天壤之别,又如何挡得了他凌厉的剑气?

但在这个时候,赵胤煦却终于冲破了他的禁锢,当即一声长啸,冲天飞起,一掌急向秦无炎拍了过去。刚才一时大意,中了他的道儿,如今他绝对不会再给他机会。秦无炎冷笑,他却也不怎么把赵胤煦的这一掌放在眼中,长剑依然原式不变的扫向媚儿,左掌凝神提气,迎上了赵胤煦的一掌。

但在这个时候,绿萝和天鹰却也赶了过来。绿萝眼见媚儿在秦无炎的剑气中苦苦挣扎,心中不忍。她虽然一直和媚儿不和,却也不希望她死。于是长剑一抖,硬生生的将秦无炎的剑气撕开,拉着媚儿踉跄后退。而在同时,秦无炎却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吸力,传了过来,自己的内力竟然不受控制,急向那边流了过去。顿时一惊,想起徐玉的清源心经,正是专吸他人内力的邪门功法,也顾不上上官辕文与赵胤煦,提起全身的功力,顺势对着徐玉轰了过去。

徐玉突然感觉到他的内力竟然以排山倒海的威势,攻击自己的经脉,不禁大惊,想要收住,却如何来得及?只觉得心口遭受重击,顿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同时身体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他早就知道清源心经的弊端,只要碰到哪个武功高手,以高强的内力用迅速的法子攻击自己的经脉,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当初樊绮云与他交手,就曾经用过这法子,如今秦无炎却采用了同样的方法。

秦无炎眼见徐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忍不住怒“哼”了一声,同时又冰冷的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绿萝和天鹰,如今他可真算是众叛亲离了。但却不但没有熄灭他心中复仇的火焰,反而因为他们的背叛,让他再一次感觉到痛苦的无奈,更是加深了对和平岛的怨恨——“啊——”他大吼出声,手中的长剑射出万道红光,然后,长剑竟然奇异的从他手中飞出,如同是长虹贯日,太阿剑带着无比耀眼的威力,攻向了上官辕文和赵胤煦,宝剑所到之地,一切都化为齑粉“辕文,快闪!”赵胤煦在百忙中还不忘了提醒上官辕文,但上官辕文却大叫道:“***——我和你拼了!”他口中说着的同时,一个玄青色的气流,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对着秦无炎的太阿剑轰了过去。

赵胤煦在他轰出那个玄青色气流的同时,一团白色的火焰,也同时打了出去——在半空中,红光与一青一白两道气流碰到了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响,整个和平岛几乎都在颤抖,气流向两边扩散,众人站立不稳。怎么也无法想象,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高明的武功?

“岛主”天鹰大惊,他知道上官辕文受了重伤,恐怕无法承受这等内力的比拼了,而曾大牛和杨先之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在动手,一起向这边飞扑了过来,口中同时大叫着“师傅”。

赵胤煦只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似乎全被抽空,吃力异常,刚才他发出的天罡真气,和秦无炎的剑锋撞在一起的时候,只觉得剑锋上传来了强大的震力,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胸口剧痛难当,当即“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眼前金星乱冒,站也站不起来;而上官辕文自然是比他更是不济,他本就比他伤得重,如今在勉强发出这一雷霆一击,已经倾尽全力,又喷出了大口的鲜血,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秦无炎却也没有讨得了什么好,被两人联手一击,一大口鲜血喷出,身子摇了摇,几欲摔倒,而那柄太阿剑,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又回到了他的手中——驭剑之术,传说中能够几里之外取人性命的神功,第一次使用,却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

他满头的长发临风飘散,如今,他就如同是一个地狱的魔鬼降临,手持着鲜红的太阿剑,一步步的向上官辕文与赵胤煦逼近众人的心也在他“沙沙”的脚步声中开始一点点的沉重着,谁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但任凭是谁,也阻止不了他什么了。绿萝和天鹰本就是他的人,为了自己的原则,他们可以背叛,但却绝对不会和他动手,而媚儿、玲珑、厉赠、杨先之等人心中都明白,以他们的武功,也只有等死的份。

死亡的阴影在每一个人的心中扩散。

赵胤煦挣扎着站了起来,看着上官辕文苦笑,如果刚开始,他们就联手,断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但秦无炎却聪明的利用了樊绮云,拖住了他,如今两人都身受重伤,再也不是他的对手,如同是砧上之鱼肉,只剩下了任他宰割的份。

上官辕文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在呐喊:“结束吧——就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但就在这个时候,徐玉猛然站了起来,横剑挡在了秦无炎的面前,众人惊愣的发现,叶上秋碧绿色的剑锋,竟然闪动着和太阿剑一样的光芒,所差别的,只是颜色而已

第十三章

秦无炎看着徐玉挡在了自己的眼前,低沉的吼道:“我不想杀你,让开!”

徐玉坚决的摇头道:“要杀他们俩,除非你先杀了我!”

秦无炎忍不住身子摇了摇,徐玉那坚定的语气,如同是柄利剑,一直把他的心刺了个对穿,他为了上官辕文和赵胤煦,竟然对他如此绝情。他死死的盯着徐玉俊美的脸,眼看着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那天在琉璃岛,自己强迫他换上的礼服,如今——他却对他拔剑相对?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的弟子,他的孩儿,他最最在意的人,都一并的背叛他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怒气更重,长剑一抖之间,冷笑道:“好好好,我也算是白操心了——你来吧,既然你想要阻止,我就连你也一并杀了,今天,谁敢拦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徐玉也不说话,叶上秋微微一引,指向了他的咽喉,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招,却不带丝毫的破空之声,原本叶上秋清越的龙吟之声,竟然也消失无踪。

但秦无炎一见他的出剑,顿时神色凝重,心中若有所思。难道说,他竟然发现了什么不成?自然之势——他借用了自然的力量?一念至此,手中太阿剑红光爆涨,切入了绿芒之中。红光所到之处,竟然如同豆腐一般,绿芒暗淡无光,但却偏偏就是凝而不散。两人迅速之间换了二十多招,秦无炎几次感觉到不耐烦,但他却实在无法对他施展杀手,只是感觉到玄冰火窟有热浪阵阵传来。

原来,徐玉一边和他交手,一边竟然引着他慢慢的接近玄冰火窟,他刚才心中升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秦无炎利用了谪仙子身上的万年温玉,打破了玄冰与熔岩之间的平衡,那么自己是不是也一样可以利用他身上的冰魄珠,再次恢复这种平衡,从而保住和平岛?秦无炎曾经对他说起过,他正是因为身上带着冰魄珠,二十年前才从玄冰火窟中死里逃生。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必定会把冰魄珠带在身上。徐玉不傻,自然看得见玄冰火窟中的浓烟与火焰。知道想要取回母亲的遗体,已经是痴人说梦,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秦无炎也一并的坠入玄冰火窟中。

秦无炎感觉到玄冰火窟中滚烫的热流,这种奇怪而熟悉的感觉让他再次回到了二十年前。想想火窟中那非人的生活,以及在海上漂浮时的苦苦挣扎,而这一切的仇恨,如今就要结束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没有复仇的快感,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酸甜苦辣,百味纷杂——多年以来,他盼的,不就是这一天吗?看着徐玉变幻莫测的剑招,暗想着和他纠缠到什么时候?如今就算他不杀他,难道他还能够离开此地吗?而自己二十年的目标,就是亲手杀了上官辕文和赵胤煦,虽然在熔岩喷出的同时,一切都归为尘土,但意义却是不同。

想到这里,他陡然大吼一声。太阿剑两次化成了一道长虹,又像是一道流星,划破黑暗的天际,剑光之中,似乎有烈火在燃烧。徐玉看着他的剑势,心中一惊,忙凝神应付,手中的叶上秋在空中虚虚的画了个圆,但奇怪的是,原本虚空构成的圆,却如同有实物一般,一道明亮的光环亮了起来,在他的剑光中冉冉升起,如同是玉兔东升,绚丽无比。

那是一轮满月吗?九天之上的明白,什么时候坠入了凡尘?徐玉利用着叶上秋的剑芒,缓缓的推动着那闪烁的满月之光,迎上那道艳丽的长虹——“玉儿,小心!”赵胤煦忍不住大叫道。

“月——舞——大——地——”徐玉飞身而起,直冲云霄,高声叫道,同时手中的叶上秋发出了清越的龙吟之声,原本一直被压抑住的宝剑,在空中发出了怒啸明月和那道长虹碰在了一起,空中再次传来了霹雳之声,徐玉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牙挥出一剑,但他内力终究远远不如秦无炎,虽然他领悟到了剑道的精髓,但却输在了功力上,那道华丽的光华被长虹贯穿,片片飞散——长虹以威不可挡的气势,直指他的心脏。

徐玉忍不住大笑,一个被任何人忽略的绿色剑影,也在同时指向了秦无炎的咽喉,却是徐玉随手甩脱了叶上秋,宝剑在“月舞大地”的光华掩映中,攻向了秦无炎,他不顾自身的安危,拼的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秦无炎大叫一声,身子陡然向后仰去,同时手中的宝剑依然原式不变的指向徐玉。

叶上秋带起一抹血光,远远的坠在了地上,而众人却感觉到仿佛有一道红光,穿过了徐玉的身体——徐玉痛苦的抱住小腹,而秦无炎的右肋也是一片血迹。原来,两人相互换了一招,徐玉却使了个小小的奸诈,利用月舞大地的光华掩映,把叶上秋脱手向着秦无炎甩过去,事实上,他就是把宝剑当成了暗器;而秦无炎一时被他的剑芒所吸引,等到发现,却也来不及了,匆忙闪避中,还是被叶上秋带走了右肋大块的皮肉;而徐玉却是更惨,小腹被太阿剑的剑芒扫着,顿时只觉得肠子都痛得断裂,张口喷出一口血来,不顾小腹之上鲜血淋漓,他不敢做丝毫的停留,原本他也没指望这一招“月舞大地”就能够解决了秦无炎,当即一式幻影虚渡,赤手空拳的急向秦无炎扑了过去秦无炎眼见他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器,长剑一扬,对着徐玉刺了过去,哪知道太阿剑这次竟然没有碰到丝毫的阻力,贯穿了过去,但却空荡荡的毫不着力,顿时知道不好。原来,他刺中的竟然只是一个幻影,徐玉的幻影虚渡夹着御风弄影,行动之间,没有带出幻影,竟然骗过了秦无炎。

秦无炎正欲变招,腰际一紧,一双手已经把他牢牢抱住——“你干什么?快松手,否则我立刻杀了你”秦无炎大惊,忙急叫道。

“一起去死吧!”徐玉大笑,紧紧的抱着他,一式御风弄影,向着玄冰火窟冲过去“不要啊”赵胤煦凄凉惨叫,急向玄冰火窟扑了过去。

上官辕文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几乎连站都站不住,若非天鹰扶着他,就要支持不住。

而媚儿、绿萝、厉赠以及玲珑等都是肝胆俱裂,一同向着玄冰火窟飞扑过去,曾大牛和杨先之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的敌意,竟然在这一刻之间荡然无存,一齐向着玄冰火窟冲了过去。

徐玉身在空中,忍不住高声吟道:“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在他吟到“此生何必”时,他已经连同秦无炎一并坠下了玄冰火窟。

玲珑轻功最好,本也就距离较近,竟然是第一个赶到,听到徐玉的吟唱,眼看着玄冰火窟中浓烟弥漫,哪里还有他的影子?感觉到从火窟中传出来的灼热的气流,这等稳,别说是人,就是石头也得融化——徐玉焉会有命在?

一瞬间,只觉得万念俱灰,想到徐玉曾经在清藕榭中问过她,喜欢不喜欢他的问题,当时为了女子的矜持以及她本身的骄傲,她说了违心之言。而如今,她想告诉他真心话,却已经来不及了,如果不爱他,她来和平岛趟这浑水干什么啊?随即又想到,熔岩即将喷出,早晚都免不了一死。

“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没有你,谁来陪我御风弄影?”玲珑喃喃低声笑道,口中说完,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纵身一跳,也随着徐玉跳下了玄冰火窟厉赠和赵胤煦随后赶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赵胤煦惟恐厉赠也步玲珑的后尘,一把拉着她道:“赠,别做傻事”一语未了,他已经是泪流满面,厉赠扑在了他怀里,放声痛哭,在短短半天内,她同时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是将她从小养大的师傅,一个却是她准备托付终生的男人前车之鉴,曾大牛也不傻,忙也拦住了绿萝,低声安慰道:“阿萝你哭吧,哭吧”这个他从小当做妹子来宠着的女孩子,却并没有流出一滴眼泪,她只是呆呆的看着玄冰火窟,形同痴傻绿萝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难受,徐玉——难道他不知道,她的心已经给了他,他带走了她的心,没有心的她,却如何还哭得出来?

媚儿却连跑路的力气也没有了,全身的伤痛,心如同被撕裂般的疼痛,她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杨先之忙把她扶了起来,却看到她柔媚入骨的容颜已经是一片灰白

第十四章

却说徐玉抱着秦无炎一并跳进了玄冰火窟中,灼热的气流呛进咽喉,几乎就让他喘不过气来,而洞中浓烟弥漫,连眼睛都睁不开,凭感觉身体在不断的下坠——下坠,而越是往下,越是一片火热。

也不知道下坠了多深,过于灼热的气流让他快近晕迷状态,但就在这个时候,身子陡然一紧,下坠之速度竟然停留,由于本来下坠速度太快,这一紧几乎让他抱不住秦无炎,而在同时,一阵清凉的气息,传了过来,徐玉顿时感觉遍体舒服,原本郁闷窒息的感觉松通不少,忙长长的喘息了一口,耳边却听得秦无炎破口大骂道:“**你老妈,你小子疯了不成?抓紧我”

秦无炎确实感到冤啊——这小子明明把他扔在琉璃岛上,他跑这里来干什么?早就知道,这小子是坏事的根本,但偏偏就是舍不得杀了他,随即又想到,若是真的杀了他,自己就算是死了,还有何面目再去见水柔?他在这玄冰火窟中呆了半年,自然知道这地下熔岩的厉害,若是人一旦坠入,绝对没有生还之理。

徐玉闻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无炎或者早就想动他那美丽母亲的脑筋,事实上,他在这样的情况下,骂出任何难听的话,都是情有可原,但那最后三个字——他没有听错吗?

“抓紧他”他竟然让他抓紧他?徐玉本能的抬头看时,却见秦无炎将太阿剑插在了旁边火红的岩石中。那岩石在烈火中,似乎正处于熔化状态,但在如今,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冰层。

是的,他没有看错,那原本滚烫的岩石上,如今正蒙着一层淡淡的冰层。而他和秦无炎本身,似乎也笼罩在一层冰凉的气流中,四周皆是浓烟烈火,唯有他们俩的附近,竟然不受丝毫影响。抬头看去,浓烟弥漫,不见洞口;而向下,数十丈的深处,他看到了此生难忘的景象,只见下面是一片耀眼的金黄色,滚烫沸腾的熔岩在翻滚着,壮观无比。

徐玉心中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地底下的熔岩,它的稳,大概可以熔化这世间的一切。但如果就是这些,还不足够让他震惊。在翻腾的熔岩上,一具晶莹璀璨的水晶棺木,静静的浮在了熔岩之上,棺中,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安稳的合目而眠,在水晶棺的四周,散落着九颗大明珠,越发映衬着那女子如花般娇艳的容颜,在她的纤纤玉指间,一根银白色的链子系着一块美玉,如今,这美玉正散发出晶莹璀璨、夺目耀眼的光芒。

“娘——”徐玉忍不住叫了出来,不用说,这水晶棺中的女子,正是谪仙子水柔。

“玉儿,抓紧我”秦无炎大叫道,在他说话的同时,竟然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徐玉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义父,你受伤了?”他在和秦无炎绝断以后,一直称他秦先生,刚才在外面,他一心想着将他置于死地,可如今眼见着他吐血,心中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想到他对自己的纵容,而如今,他算不算是恩将仇报?

徐玉就这般悬空的挂在秦无炎的身上,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本身的重量加上引力,让他几乎抓不住秦无炎,他忽然讽刺的想起,当初聂珠坠落悬崖的时候,自己也是采用了这种方法,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如今历史再次重演。

“玉儿,把手给我!”秦无炎大叫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他心中把徐玉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实在不明白,这小子是不是吃错了药了,好好的在琉璃岛呆着多好,跑这里来干什么?赵胤煦对他就真的那么重要吗?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不过就是和他有着血缘关系而已,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争气,他的死活,关他什么事,为什么他就是不忍?

徐玉一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吊在悬崖上,又有何意义?但不容他多想,秦无炎已经一把抓住了他抱在他腰际的右手,同时苦笑道:“玉儿,你听我说”

但就在这个时候,徐玉感觉到似乎有人从自己的身边坠落,一看之下,却是大惊,那个黄色的身影,不是玲珑,却又是谁。虽然他不明白她怎么也会坠下玄冰火窟,却本能的伸手去抓她,但却如何够得着。当即也顾不上秦无炎,就要松手往下跳,秦无炎咬紧牙齿,牢牢的将他抓住道:“不要管这个小丫头了,来不及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痛苦的皱起了眉头,连连咳嗽。

徐玉没有注意到他痛苦的表情,却看着玲珑的身影从他眼前滑过,如同流星一般,“扑通”一声,坠下了那金黄色的熔岩之中,黄色的身影在熔岩中一个翻转,就消失无影踪徐玉忍不住痛苦的大叫道:“不——”一刹那间,顿时只觉得心痛如绞,眼泪不知不觉间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今天一天,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死亡,这些人,偏偏都是他生命中最在意的几个,师娘、逍遥,现在,却连玲珑也一并坠落了熔岩中,尸骨无存。

他抬起头来,愤恨的怒道:“都是你——这一切的死亡与杀戮,都是你带来的!”

秦无炎这般拉着他,已经倍觉吃力,更要命的是,徐玉的那一剑,伤在了他右肋,而逍遥的那一剑,却是伤在了他左肋,如今一用力,两边的剑伤同时裂开,鲜血直流,耳中听到徐玉的指责,心中却极不是滋味,片刻后才怒道:“你小子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事实上,他心中现在正怒火高烧,只怕比起那快要冲出去的熔岩也毫不逊色。如果不是够不着,他真的想要好好的给他两个耳光做教训。

徐玉倦起身体,尽量的减少身体的重量,而秦无炎只是拼命的拉着他,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时之间,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唯有地下的熔岩,在沸腾翻滚隔了一会儿,秦无炎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越来越痛,几乎连呼吸都困难,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低头看了看谪仙子的遗体,在金黄色的熔岩衬托之下,越发显得美丽无比,在众多的珠光宝气的映衬下,她整个人似乎都染上一层光辉。在一瞬间,他心中突然一片平和,原本满腔的仇恨,全都烟消云散。赵胤煦、上官辕文,都随他去吧!他这一生,已经造下了无穷杀孽,他逼死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杀了自己的妻子,人活到他这个份上,也变得毫无意义;而他这辈子,强也争足了,好象也够本了。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柔声叫道:“玉儿!”

徐玉本不想理他,但就在这个时候,感觉似乎有水珠滴到了他的脸上,忍不住仰起头看了看。这一看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只见秦无炎伤口迸裂,鲜血直流。刚才滴在他脸上的,哪里是什么水珠,却是鲜血。

“玉儿,你听我说”秦无炎见他抬起头来看着他,欣喜的笑道。

“我在听着!”徐玉沉声道。

“那好,等一下,我用功力送你一程,以你的轻功,应该不难上去”秦无炎说到这是,忍不住顿了顿,然后又道,“想来你也想到了,我身上有冰魄珠,这也就是你我两人能够在这里平安无事的缘故,若是换成普通人,大概早就烤熟了。你刚才想要救那丫头,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里的稳,人能够呆得了吗?”

徐玉摇头抱怨道:“都怨你,你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秦无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天知道——或者他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争这口闲气。而放得下又如何,他不主动,上官辕文和赵胤煦也一样不会放过他。若是由他们俩采取主动,只怕造成的杀戮更多更残酷。想到这里,忍不住苦笑道:“别说这些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身上有冰魄珠,大概可以抵消万年温玉的威力,从而再次恢复玄冰火窟中的平衡,和平岛可以保得住,你来和平岛的目的,大概也就是为了这个。虽然海边上的船都被我烧了,但只要赵胤煦传出信息,不用几天,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你们都可以活着离开,我只是希望你善待绿萝。”事实上最后一句,他是多余的交代,徐玉对绿萝的感情,他早就看在了眼中,他担心的只有天鹰和曾大牛,但想到天鹰如今算是上官家唯一的一滴血脉,而他更为了上官辕文,已经背叛了自己,无论如何,上官辕文也不会把他怎么了。曾大牛与徐玉私交不错,只要徐玉有意回护,也无人会把他怎么样。

“为什么?”徐玉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为什么总是对他另眼相看?

第十五章

秦无炎凄凉的惨笑道:“玉儿,你自己看看——你的相貌,是不是和你的娘一样?说了你也别介意,在很大程度上,我是把你当成了你的娘。你不知道,这个世上,除了你娘,所有人都歧视于我。我那特殊的身世,不容于正邪两道,我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连我的父母都鄙视我。而她却是真心相待,从来没有丝毫的嫌弃,她的善良与美丽,注定了此生的悲剧,红颜薄命啊!我可以负尽天下人,但绝对不会负她。我亲口答应过她,要好好的照顾你一辈子。”

徐玉虽然早就想到了,他对自己的在意,完全来自于他那美丽的母亲,眼看着他满身鲜血,心中顿时不忍,低声问道:“你还好吗?你送我出去,你怎么办?”

秦无炎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牵扯到伤势,又咳嗽不止,吐出了大口的鲜血后,他才道:“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难道你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要把和平比武大会提前吗?”

徐玉摇头问道:“为什么,不就是让上官先生没有防备吗?”

“不——你错了,同样的,他没有防备,我也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只是,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起过,当年上官辕文和你父亲联手给了我一掌,那一掌伤了我的心脉,我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内伤却一直没有痊愈,而且,近年来,还有恶化的趋势,就算我今天不死在这里,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秦无炎一口气说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喘息。他一边得用力拉住徐玉,一边却还得用内力催动冰魄珠,护住两人,免得被灼热的气流烤成烤人肉,外伤内伤,已经压迫得他不堪负荷。

“你早就受了伤,你”徐玉震惊的看着他,回想起刚才他两次吐血,心中不禁难受异常,如同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玉儿,还有件事,上次没有告诉你,秦皇宝藏的事,你知道不?”秦无炎又问道。

“知道!”徐玉这次迅速的点头道。

“那就好,想办法收集七件神兵,把宝藏打开。你手中有地图与释魂戒,而七件神兵如今都在和平岛,你要收集它们,也非难事。宝藏里面的珍宝倒了罢了,但记载中明确表示,宝藏中有不死之术。”秦无炎沉声说道。

徐玉抬头看着他问道:“义父,你相信这世上真有不死之术吗?如果真有,那始皇怎么会死?”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些荒谬的东西。

秦无炎大笑道:“信与不信,你设法打开看看不就是了?”口中说着,他手中陡然用力,同时高声叫道,“玉儿,注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猛然足尖一点岩石,向着洞口飞去,在他力竭的同时,又扬起一掌,对着徐玉挥了过去,徐玉借着他的掌力,展开御风弄影,向洞口飞了过去。

匆忙中,他看到秦无炎的身子迅速的坠了下去,摔进了金黄色的熔岩之中,但在这一刻,奇迹发生了,原本装着谪仙子遗体、晶莹璀璨的水晶棺竟然片片碎裂,似乎——他还在一瞬间看到了谪仙子温柔的笑意,以及明亮的眸子徐玉不敢肯定,他有没有眼花,但在心中,他却希望自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毕竟,他不希望母亲死,更不希望秦无炎死。

而更加离奇的却是,在秦无炎坠下玄冰火窟的同时,原本沸腾的熔岩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迅速开始凝固,四周原本热气弥漫,却在一瞬间开始结上了冰层——他知道,秦无炎身上的冰魄珠发挥了作用,玄冰再次与熔岩取得了平衡,和平岛算是保住了。

但在思念百转之间,徐玉真气一竭,身形不禁顿了一顿,忙足尖一点石壁上的岩石,御风弄影冉冉升起,身子再次拔高,一下子窜出了玄冰火窟,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众人原本以为他坠下了玄冰火窟,必死无疑。如今眼见他好生生的站在跟前,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后赵胤煦才大叫道:“玉儿!”

而他快,却有人比他更快,绿萝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失声痛哭,刚才虽然是短短的一瞬间,但她却感觉到似乎比她的一生还要漫长。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够失去他了,没有他的日子,那是度日如年。

徐玉轻轻的在她的背上拍着,表示安慰,转首看着已经哭得两眼红肿得如同是桃子一般的厉赠,向她点头微笑,厉赠今天一颗心乍悲乍喜,心脏早就超过了负荷,看到徐玉的笑容,当即低下头去,虽然她也想像绿萝一样,扑在他怀里,哭出她所有的伤心,但想想师傅尸骨未寒,却又不便。

媚儿在杨先之的帮助下,已经醒了过来,如今踉跄的跑到徐玉身边,徐玉忙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里小心的安慰着她。

绿萝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抬头问道:“师傅呢,他不是和你一起坠下玄冰火窟的吗?”

“啊——还有玲珑姑娘!”厉赠忙道,她与玲珑一同前来和平岛,刚才玲珑第一个赶到玄冰火窟前,并且毫无犹豫的跳了下去。如今眼见徐玉出来,却不见她,自然也就想到,恐怕他们两人是凶多吉少了。

“玄冰又开始凝结了!”天鹰惊叫道,“岛主,岛主,和平岛有救了。”

徐玉慢慢地走到了玄冰火窟边上,看着原本的浓烟已经慢慢消散,想到这个地方,埋葬了他的母亲以及他的义父,还有一个如此美丽动人的姑娘,秦无炎倒也罢了,可玲珑,她还年轻,为什么红颜总是薄命?

“玉儿!”赵胤煦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徐玉勉强的笑了笑道:“我没死,他——死了!”

赵胤煦点头,而在同时,上官辕文也来到了他的身边,闻言忍不住道:“胤煦,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赵胤煦好奇,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当即道:“什么问题?你说。”

“我当年真的做错了吗?”上官辕文看着和平岛遍地的死尸,再看看玄冰火窟,问道。

赵胤煦摇头,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对与错,是与非,又有什么概念与定义来区分?厉赠在这个时候,低声轻唱道:“朝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成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

众人都沉迷在她低低浅浅的吟唱中,温柔缠绵的歌声,似乎是在安慰着死者的亡灵,而厉赠一经唱完,竟然迅速的飞奔离去,抱起樊绮云的遗体,向海边走去。海边上,唯一的船只就是徐玉和绿萝划来的小船。

徐玉想要追过去,赵胤煦却拦住了他,摇头苦笑道:“给她一段时间吧!”

厉赠抱着樊绮云的遗体,一直上了小船,划着船只,向大海深处而去,满天的落日流霞,映衬着海面一片金光闪烁,波光潋滟,她那一抹蓝色的身影,渐渐的没落在海天一色的纯蓝之中

※※※※

岁月匆匆,转眼之间,三年已过。这三年来,徐玉带着绿萝、媚儿以及如兰、即莲游览了一下天下风光,同时也彻底的接手了秦无炎在中原的产业,直到现在,他才知道秦无炎果真并没有动用他太多的实力。因为他中原的产业,基本都保持着没有动用,也就证明了他在玄冰火窟中说的话,他早就受了重伤,命不久矣,和平岛一役,根本就是他的求死之道,只不过他疯狂的拉了一批人做陪葬。

而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却并没有达到他理想中要的效果!

金、木、水、火、土五方管事分别管理着五处地盘,而直到现在,徐玉才知道,除了木、土两方管事以外,火先生竟然也是世家子弟,情况和南宫覆水一样,都是被秦无炎采用不怎么光明的手段吞并了产业。因此,他决定把理应属于他们的产业一并归还,哪里知道,这些人却都聪明得很,竟然不愿意接受,他们都知道,以绿萝的聪慧、媚儿的精明,自己等人根本就竞争不过他们,最后的下场,还是被吞并。而从和平岛活着回来的武林中人更是透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当今权倾天下的汉王,竟然是罗天魔帝。而徐玉,却是罗天圣教的少教主,更是皇室唯一的继承人,攀上了这样一棵大树,这些精明的商人却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上官辕文经过那一战后,由于受伤较重,毅然把和平岛主之位传给了天鹰,而天鹰从此更名为上官天鹰,算是认祖归宗,却不知秦无炎死后有知,会有何感想?

第十六章(完)

赵胤煦却没有这么好命,那个不理事的皇上赵胤熙,眼见他活着从和平岛回来,忙忙的把一大堆的奏折扔给他后,就匆匆的跑了出去,逍遥的死,对他来说,那是致命的打击。

赵胤煦无奈之下,只想着抓徐玉过来帮忙,哪知道徐玉平时看着好性子,唯有谈到皇位问题,却是丝毫也不肯让步,他对此就如同是烫手山芋,有多远就仍多远,逼急了就远远的跑到琉璃岛躲起来。在赵胤煦再三的努力下,他做出了最大的让步,那就是将来由他的长子做皇太孙,最后继承皇位。

厉赠回到剑谷以后,安葬了樊绮云,原本是不准备再见徐玉的,但无奈徐玉隔三差五的上门纠缠,最后实在拗不过他,终于把剑谷的一切都交给了别人,随着他离开。但她却怎么也不答应嫁给徐玉,因为徐玉本就要守着情魔的约定,她不能让徐玉背信弃义;而她也不愿意嫁给杀害师傅仇人的儿子。最后媚儿出了个馊主意,让徐玉抱养她做外室,并且还说什么这年头男人都比较喜欢养个情人什么的,而绿萝也拍着手说这个主意绝妙无比。

又是九月初九,在一心想抱孙子的赵胤煦的一再催促下,徐玉在琉璃岛迎娶绿萝与媚儿,以及如兰、即莲。原本婚礼是准备在京城举行的,但徐玉心中念着秦无炎,所以决定婚礼在琉璃岛举行。赵胤煦知道他的心事,也就顺着他的意思办理。

徐玉想着上次聂珠的婚礼是交给金先生打量的,这次自然还是一样,而金先生上次忙得晕头转向,这次却是学了乖,竟然把另外的四方管事,假借徐玉的名义,一起召到琉璃岛,操办徐玉的婚礼。

由于他们得到赵胤煦的吩咐,一切按太子娶妃之礼办理,顿时这些人都乱了手脚,而徐玉更是让他们闹得头大如牛。厉赠虽然不同意嫁给他,但在这几天,却也在琉璃岛帮着操办婚礼,给绿萝等挑选礼服,吩咐人订制首饰,五个女人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徐玉亲自写了封信,让曾大牛送去和平岛,他心中一直念着绿萝想将秦皇宝藏打开一事,而秦无炎走的时候,更是告诉他秦皇宝藏中有不死之术。他虽然不怎么相信宝藏中真的就有什么成仙之道,但这个三年来一直闲着无事,他也曾带着人多次探视过,每多进一次那个藏宝洞,他就对昔年建造这藏宝洞的设计者多一分佩服。因此想着自已手中有叶上秋,以及藏宝图和释魂戒;而绿萝有碧玉箫;而厉赠在知道灵犀匕原本是即莲的后,要把它还给她,但即莲却是执意不要,并说自己武功不成,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因此灵犀匕首就一直在厉月我手中。逍遥将凤凰琴送给了媚儿,再加上曾大牛的闪电斧,杨先之的乾坤扇,如今就少了和平岛的泣血魔刀。上官辕文和他交情一直不错,要打开宝藏,收集神兵,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此徐玉决定,在他婚礼过后,就请赵胤煦以及上官辕文一并参加这个寻宝活动,至于宝藏的分成协议,却还遵照原本徐玉和杨先之等人之间的那份协议,若是宝藏中真有武功秘籍,或是不死之术,则每人皆可抄写一份。

上官辕文对宝藏的兴趣不大,但听到徐玉即将大婚,自然也是高兴,忙忙的带着上官天鹰过来道贺。

等到九月初九这天,只见琉璃岛上,四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气氛,在经过了一阵繁忙之后,徐玉终于把四个女人用大红花轿抬进了琉璃宫中,拜堂过后,在傧相的道贺声中,他挑开了四女的大红喜帕,眼看着盛装打扮的四女娇艳的容颜,也中禁呆了一呆,而赵胤煦却是笑得合不拢嘴巴,上官辕文看着心里就不是滋味,忍不住讽刺道:“笑吧,笑得嘴巴抽筋才好!”

赵胤煦不理会他的讽刺,陶的仰着头笑道:“恩——我可是快要抱孙子的人了,不和你计较。不过,孙女也不错,玉儿长得俊,那四个丫头也是百里挑一的,将来生个女娃儿,也一定漂亮!”

上官辕文忍不住微微一呆,片刻后才道:“姑娘家长得太美了,也未必都是福气。”他口中这般说着的同时,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了谪仙子的影子。

赵胤煦虽然觉得他的话刺耳得很,但回想到过去,也不禁黯然神伤,叫道:“辕文,别说这些,先喝酒再说。”他和上官辕文因为秦无炎而认识,因为谪仙子以及和平岛与罗天圣教的立场而反目成仇,可以经过了和平岛一役后,两人心中的敌意都已经淡去,剩下的,却是那份难舍的惺惺相惜。

而正在这个时候,徐玉带着四个新娘子过来敬酒,上官辕文有意作弄徐玉,说什么也不放过他走,非得他干了三杯才成,徐玉不善饮,苦着脸喝了两杯,想着还有杨先之、曾大牛等人,正拉着上官天鹰在一边唧唧咕咕商议着怎么把他灌,然后怎么闹新房,作弄新娘子什么的,偏偏他耳朵尖,又听到了三言两语的,顿时心中叫苦不堪,看着挂在身上的那朵大红喜花,他就觉得自己像是戏里的小丑,今天是注定被人捉弄的。

“上官先生,你就放过我吧!”徐玉笑着哀求道。

“这怎么行?”上官辕文看着徐玉现在的样子就想笑,说什么也不愿意就这么放他过去。

“上官先生”徐玉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身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绿萝伸着一只玉手,从徐玉手中接过酒杯,笑道:“上官先生,我陪你喝两杯如何?”

上官辕文闻言,顿时如同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声惨叫。随即一式幻影虚渡,闪到了赵胤煦的背后,然后才道:“不不不——我身上可没有值钱的东西,你别找我”想到上次被这小丫头灌,摸掉了他的祖传玉佩,心中实在后怕,再来,这丫头的酒量也绝对不是盖的。

赵胤煦见着上官辕文的样子,忍不住捧腹大笑,想不到堂堂和平岛主,居然惧怕一个小丫头。

而这个时候,正准备上来敬酒的曾大牛和杨先之,以及上官天鹰,见着绿萝出面给徐玉挡酒,曾大牛忙一把拉过杨先之,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刹那间似乎就矮了许多,他可没胆招惹琉璃岛的这个小煞星。杨先之不信邪,硬着头皮上来。但绿萝还没有说话,早就奈不住寂寞的媚儿用一只酒壶挡在了他的面前,淡然笑道:“杨公子,我陪你喝几壶,如何?”

“几壶?”杨先之的脑袋一时转不过弯来,等到醒悟过来,一声“我的妈呀!”想着这姑娘喝酒居然是讲壶的,而不是讲杯数的,所谓的千杯不,却又能够喝几壶?

徐玉却也打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感觉自己好象娶了两个酒鬼做老婆,但在这个时候,上官天鹰眼见上官辕文那份狼狈样,忍不住俯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岛主,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虽然上官辕文已经将和平岛交了给他,但他却一直恭敬的称呼他“岛主”。

“知道什么?”上官辕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

“事实上,你只要把酒气通过经脉运行,从毛孔中散出来就成,这样,基本没有喝的可能,以你的内力,不难办到吧?”上官天鹰低声笑道。

上官辕文差点没有呻吟出声,这么简单的事,以前他怎么没有想到?事实上,并非是他想不到,而是他常常借酒买,喝不,还有什么意义?

而徐玉在旁边却听得清清楚楚,他倒是确实不知道这个小窍门,但随即一想,忍不住高声叫道:“来人啊!”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金先生和南宫覆水匆匆的赶到了他身边,躬身问道:“主上有什么吩咐?”

徐玉戏谑的笑道:“给我把今天的酒全部都收了,换成清水,嘿嘿——这样让他们喝,实在太浪费了。”

这次连赵胤煦都忍不住苦着脸问道:“玉儿,你不会说真的吧?”

“不愿意?”徐玉反问道。

上官辕文等人忙连连点头,徐玉见了,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们继续喝,我就不陪了。”他一说完,也不顾众人的反应,一把扯下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那挂在胸前的大红喜球,抛给了南宫覆水,然后拉着四个新娘子,招呼厉赠,径自向他的寝宫走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招待宾客的木先生却急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拦住了他道:“主上,刚才有人送来一份贺礼,要我亲手交给主上。”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呈上了一只小巧的白玉匣子。

徐玉眼见那白玉匣子乃是极品羊脂美玉做成,光这只匣子就价值不菲,却不知道是谁送他这么珍贵的礼物,当即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就变了脸色,随即“啪”的一声,合上了匣子,一把抓住木先生急问道:“那个客人呢?”

“在外面!”木先生见他问得焦急,忙回答道。

徐玉想也不想,也不顾满堂宾客诧异的眼神,一式幻影虚渡,急向外跑去,但等到他到了大殿外,却见除了四周几个负责使杂役的小厮,以及出席来透透气的宾客外,却并没有他要找的人,顿时心中升起了一阵失落“玉儿,发生了什么事?”赵胤煦和上官辕文眼见徐玉急急的冲了出来,忙也随着一起出来。

徐玉微微摇头,片刻后才道:“你们说,这世上真的有不死之术吗?”

赵胤煦心中一沉,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隐隐心中却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忙道:“玉儿,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想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等明天大家一起打开秦皇宝藏看看,不就都知道了。现在,你还是带着你的新娘子以及你的小情人,好好的做一会子合欢门主,放心,要闹洞房的人,一并都由我拦着,看他们哪个敢。”

徐玉点头,不再说话,带着绿萝等自向寝宫走去,进行他的洞房花烛——原来,那白玉匣子中装的,并非别的东西,而是一方美玉,一颗寒光闪闪的明珠,另有一方折子,写着“珠连玉合”,那块美玉散着淡淡的光辉,有着说不出的湿润;而珠子却寒气逼人,冷光四射。这两样东西他自然都知道来源,而那折子上的字迹,苍劲有力,直透纸背,他也熟悉无比,这才是他震惊的缘故。因此,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对秦皇宝藏隐隐多了一份期盼。

(全书完)

第十五章

徐玉心中一动,想也不想,接过那张纸条,干净利落的把它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中,然后若无其事的随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晚饭并不算是丰盛,毕竟在船上,秦无炎纵然有敌国之富,也只是比一般的富商贵族更是豪贵,却也不能像在京城一样,由着他的性子奢侈。徐玉心中有事,二来他武功被封,又昏迷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象征性的喝了一杯酒;徐思颖是女子,自然也不善饮;而曾大牛却是想喝而不敢喝,剩下秦无炎一人,也是了无趣味,最后竟然不欢而散。

这艘船极大,他们几个都有自己独立的小房间。徐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点亮了桌子上的小灯,迫不及待的将曾大牛偷偷递给他的那张纸条打开,他心中好奇无比,曾大牛从来给他的感觉就是五大三粗,动手远比用脑子要多得多的人,他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偷偷摸摸的用这一套了?他给自己的纸条,到底是叙玩意儿,他心中好奇无比。

灯下,他打开了那张纸条,曾大牛如同他人一般粗犷的字迹就显示在了他面前,上面画的是一张航海图,很简单的线条,描绘出从琉璃岛到和平岛的具体位置,几个小字标出了途中的几个重要地理位置——徐玉心中吃了一惊,曾大牛给他这个,意图自然明显得很,就是希望他能够前往和平岛。但从琉璃岛到和平岛,没有船只,一切都是枉然。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是一阵失望,但还是小心的将那纸条收好。接下来的两天中,徐思颖似乎想将作为一个母亲应有的关爱全部在这短暂地时间内给他,这两天几乎成天的和他呆在一起,秦无炎也过来和他说几句闲话,徐玉似乎已经认命,绝口不提和平岛之事。第三日午后,忽然船上传来一阵欢呼声,徐玉以及正在他房里说着闲话的徐思颖不解何意,而正好过来的曾大牛却笑道:“琉璃岛快要到了,我们出去看看,你们俩都还是第一次来,那可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徐玉和徐思颖相视一笑,随着他走了出去,众人来到船头,却见秦无炎也已经到了船头上。远远的,在水天相接处,一片碧绿的小岛已经在望。迎着阳光,那小岛如同是在蔚然的海水中的一颗明珠,闪闪生辉,船上众人平时都极是畏惧秦无炎,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如今却都忍不住呜呼出声,个个都兴致高昂——船顺风顺水,众水手也都知道琉璃岛在望,在海上漂浮了好几天,猛然见着了陆地,那份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更是运浆哪飞,恨不知立刻飞上琉璃岛。事实上,这些水手中,大部分都是岛中的居民,岛上自然有着他们温馨的家,调皮的孩子,倚门等待着的妻子,也难怪他们心情激动。

在太阳西沉的时候,船安全的靠了岸,众人一并都下了船。徐玉游目四看,只见岛上四周都是绿荫环绕,码头上停泊着大小不一的船只,其中有些看样子并不是来自中土,更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夹在其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些货品交易。但徐玉心中有着无限心事,虽然觉得事事新鲜,也无心多看。

早就有下人准备了车马侍候着,秦无炎不理会徐玉的反对,拉了他同坐了一辆马车,然后沿途向他指点一些岛上的布局——哪边是货物交易中心,哪边是岛上普通岛民居住的地方,这边是招待过往贵客的,那边是训练武士的练功场所,那一边又是什么等等,以及一些比较隐秘的哨卡等等,也一并的告诉与他。徐玉半天以后终于懒洋洋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我将来攻打琉璃岛不成?”

秦无炎闻言,忍不住目瞪口呆,片刻后才大笑道:“你攻打琉璃干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琉璃岛主了,你自己打自己不成?”

徐玉闻言,也不在意,当即翻了个白眼,却不再做声,秦无炎笑了笑又道:“怎么,你一点也不高兴?你看,如此锦绣富饶的小岛,从今天起,就是你的产业了。而且,我在中原各地,更有着无数的财产,供你挥霍,就算是当今皇上,也没有你这等富贵闲散,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吗?要知道,如今我给你的,是多少人穷尽一生之力,也绝对得不到的。”

徐玉点头,看着车外前呼后拥的人马,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掳走我,也许这个时候,我已经登基为帝了,琉璃岛虽然美,却又如何能够和我中原锦绣山河相比?更何况,皇位我都没有放在眼里,我又怎么会在乎这小小的一岛之主?有些东西,你是永远都不懂的。”

“哦?”秦无炎闻言大笑道,“倒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不懂,请徐公子赐教!”

徐玉不理会他的讽刺,冷冷的道:“你不懂人性——尽管你不停利用人性,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你却未必真正的懂得人性,你的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来劝阻你,希望你别手足相残,但是你虽然隐忍了二十年,却还是念念不忘你的仇恨,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时候,你的心就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你痛恨比你富裕的罗天魔帝以及和平岛主,你今天的种种,无非都是来自你自己的妒忌——你对我母亲只有赤裸裸的占有欲,包括对我,你自以为是的给我安排一切,你以为我就会喜欢、感激你?秦先生,你错了,我爹和上官岛主要杀你,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地位以及本门的荣耀,你要杀他们,却是为了争你自己的一口闲气以及为了我那美丽的母亲。你说,如果我的母亲没有倾城之貌,你会喜欢她吗?”

秦无炎一直都很是认真的听着,出乎意料,他不但没有生气,甚至连一丝的情绪都没有波动,等到他说完,他才淡淡的反问道:“你在激怒我?”

徐玉有些佩服他的忍耐力,但还是不怕死的冷笑道:“难道我说错了,我用得着激怒你吗?激怒你的下场,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如今可是你的阶下之囚。”

“我没有把你当囚犯,如果我把你当囚犯,你会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我也没有必要向你解释什么,在船上,我告诉你一切,不是企望得到你的怜悯与谅解,而是告诉你事实真相,上官辕文绝对不像你想象中那么高尚,你的父亲也和我一样,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是不择手段的。今天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去和平岛,无论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愿。我说过,我要亲自把和平岛践踏在脚底下。”秦无炎说得平静之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中的激情与愤怒,也已经悄悄的退化,不变的,只有恨。

他恨天恨地,恨自己的父母,恨水柔——更恨自己。和平岛的这一战,如果说只是解决他与上官辕文以及罗天魔帝之间的私人恩怨,还不如说他疯狂的想拉那些自以为是的武林中人一起做他们三人之间的陪葬。他的恨,需要血的洗涤。徐玉或许有一句话是说对了,他早就没有了人性。

罗天圣教与和平岛,数百年来势同水火,相互之间的残杀与斗争,大规模、有记载的就有上百场,其中双方更是死伤无数。期间积下的怨气之深,恐怕比这海水还要深厚,却为什么要产生他这种不伦不类的孽种?既然产生了,那么也许就是天意,要让你正邪两派,最后毁在他的手中。

徐玉冷笑道:“你也太自信了,就算你真的赢了,也是千辛万苦,连你自己也说过,江湖中有几个人能够接得下罗天魔与和平岛主的联手一击?我倒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毁了和平岛?就算你毁了和平岛,你别忘了,我还活着,我一样可以去南海,从新把它建立起来,除非——你现在就连我也一起杀了!”

“徐玉!”秦无炎一声断喝道,“你别以为我不敢?哼,我了解你的性格,知道你绝对不会重建和平岛,而且我不会给任何人留下重建它的机会。而罗天圣教,只要赵胤煦一死,连你都未必能够做得稳帝君的宝座,暗长老和黑长老早就指责你来路不正,甚至说你是上官家的孽种,因为上官寰当年曾把罗天圣教第九代帝君大卸八块,尸体就高高的挂在了罗天圣教总坛的大门口。手段残忍,令人发指,你应该知道,那位帝君,就是我和你父亲的外公,老一辈的人可都记得那血淋淋的事实——若非赵胤煦一直护着你,只怕他们就会第一个杀了你。你也不想想,你身份特殊,为什么你父亲可以让朝廷大臣与你相见,甚至让你熟识朝政,却为什么不把罗天圣教的核心人物引见给你?等你父亲一死,没有继承人的罗天圣教必定陷入一场内乱之中。中原武林中对罗天圣教成见颇深,少林、武当这些名门正派,逮到了机会,焉有不捧打落水狗的?我调查过,罗天圣教的小一辈中,实在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压得了那君老乌龟。”

第十六十章

秦无炎说到这里,得意的笑了一下道:“所以,等到赵胤煦一死,你还是老实的给我呆在琉璃岛上过日子,否则——只怕你的人头很是值钱。还有,如果将来你无心皇位,那么任何一个下一任的皇上,都必须会想方设法的除去你这个心头大患。”

徐玉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因为他自己就亲生经历过,无言反驳,只是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这么有把握就能够毁了和平岛,他到底要采用什么方法?但他没有问,这些日子以来,他旁敲侧击的问了不少,但他不说,他也没法。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他又担心无比。毕竟,这个关系到父亲以及上官辐辕文的性命问题,岂同儿戏?

两人说话之间,马车已经平稳的行驶到了琉璃岛的中心部位,在众人的殷勤侍候下,徐玉随着秦无炎一起下了车,看着眼前连绵不绝宫殿,以及楼台水榭,建筑造型完全仿造江南水乡的建筑类型,布局却是仿造京城,秦无炎不无得意的笑道:“怎么样?我这里还不错吧?”

徐玉眼见着一对对的侍卫手持长枪巡逻,见着他们都跪下行礼,知道这里的礼仪制度必定也是参照了宫廷礼仪,毕竟他原本是先皇太子,如今就算他做不成皇帝,却也还要在这小小的岛上过一把帝王瘾,但在他心中却不得不佩服秦无炎的雄才大略。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却也让他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然而尽管他心中叹服,口中却忍不住讽刺道:“还不是你巧取豪夺的结果。”

秦无炎似乎心情极好,毫不在意他的讽刺挖苦,带着他四处走动,以便让他熟悉环境。直到夜幕降临,在秦无炎的要挟之下,他换了他特意给他准备的华贵衣服,前往琉璃岛正殿受礼,算是正式接掌了琉璃岛主之位。由于是秦无炎亲自传位,又有着曾大牛等在旁侍候,琉璃岛众人虽然觉得将岛主之位传给一个陌生之人有点不可思议,但却都惧怕秦无炎,谁也不敢说什么。受礼过后,就是晚宴,自然免不了一翻热闹场景,徐玉反正是充当一个傀儡角色,一切任凭秦无炎去安排。直到晚宴结束,秦无炎送他回到布置典雅的寝宫休息——他才忍不住问道:“好了吗?我累了,好想睡一觉。对了,你说绿萝也在岛上,我今天怎么没有看见她?”心中想着那小妮子爱热闹,平时都是蹦蹦跳跳的,如今她既然在岛上,却为什么不出来?

“我怕那小妮子惹事,所以没让她出来!”秦无炎微笑道,“明天你就可以见着她了——琉璃岛倾注了我二十年的心血,玉儿,我希望你别不把它当回事。至于岛中事务,这些年大都是绿萝在打理,有她相助于你,大概没有什么大问题,而岛中一些桀骜不驯之徒,也都畏惧于她,不敢生事的,你的武功也足够压得下那些狂徒。所以,我还算是放心的。另外,关于秦皇宝藏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也大都知道一点,只要你找到七件神兵,应该可以打开第二层,也许会有意外的惊喜等着你们。”

徐玉听他说完,心中猛然一惊,他把琉璃岛给了他,那么他将来怎么办?他从和平岛回来,岂不是一无所有?以着他奢侈挥霍的个性,没有钱对于他来说,几乎就是一种折磨,他如果成功的杀了罗天魔帝与和平岛主,那么他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难道他还指望着自己能够容纳得下他?想到这里,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就是他准备接手和平岛与罗天圣教,更甚者是皇位,中原的锦绣山河,自然要比这小小的琉璃岛大得多,他舍小求大,在常理之中;而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就不准备活着回来,琉璃岛对他来说,已经一无用处,自然也就大方的拱手相让。

因此联想到他曾在船上说过,生不能同心,但求死能共穴,难道他疯狂到了这种地步?想到这里,背心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层冷汗,徐玉惊问道:“你把琉璃岛给了我,你自己怎么办?”

秦无炎闻言一呆,随即忍不住大笑道:“傻瓜!你也不想想,我控制了和平岛以及罗天圣教,天霞在我掌握中,我难道还在乎这小小的琉璃岛?把它送给你,是因为这地方有着我二十年的心血,更何况以你的性格,也比较适合在这小岛上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口中如此说着,心中却也吃了一惊,徐玉还是聪明的猜测到了他的企图,虽然他以言语蒙混着,但不用多久,他就会明白——他还要这琉璃岛干什么?一个正邪两道都容不下的异类,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徐玉没有再说什么,秦无炎那平淡的眼神中,他能够看到的,绝对不是一个霸主对天下在握时的得意,而是一代枭雄看破权势的淡然,这反而更是让他担心。只要秦无炎还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那么罗天魔帝以及和平岛主,才有机可乘。但如果他连自己一并的算计了进去,就只有一个可能,所有人陪着他一起去死。

一夜无语,徐玉自然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而秦无炎却没有再去别的房间,就守在了他的门外,打坐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秦无炎向他告辞,绿萝也过来,只是两眼红肿,显然曾经哭过,见了徐玉,也不说话。众人在海边送行,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徐玉眼看着码头昨天还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只不过一夜时间,海面就剩下了孤零零的一艘大船,原本拥挤的码头一下子显得空旷起来,自然——这艘船乃是秦无炎等出海的船只,而别的船,却都已经让他给遣散了。

徐玉很是想留下徐思颖,没想到秦无炎竟然也同意,而徐思颖却果决的说——就算是天之崖、海之角,今生她都不会再离开他了!在她说这话的同时,徐玉看着她偷偷的看了秦无炎一眼,眸子中流出的深情,再也掩饰不住,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师娘,原来早就对他有了感情,或者——当年他们之间就有了感情,只是蹉跎了十九年。秦无炎也算是幸福的了,有着如此佳人思念了他十九年,可如今,幸福在望,他却不懂得珍惜。人总是追逐着得不到的东西,而忽略了身边的幸福。

就因为这样,徐玉没有再阻止什么,各人有各人的执着,他不喜欢秦无炎专权武断的给他决定一切,自然也就不会再去要求别人什么。所以,他跪下来,恭敬的给这个从小将他养大的“母亲”磕头辞行,才刚刚站了起来,绿萝又过来拉着他,跑到秦无炎身边,拉着他一起跪下,秦无炎见了,忍不住笑道:“我的小公主什么时候这等多礼了?”

徐玉本是不从,但无奈给绿萝硬是拉着,二来秦无炎毕竟曾要挟情魔给他恢复武功,于他有恩,如今分别在即,此去生死难测,给他磕头拜别,也不为过。只是想到自己的父亲,不禁又是伤心又是焦急,绿萝也不答话,只是拉着徐玉给他磕了三头,然后两人又和曾大牛做别。曾大牛似笑非笑的看了徐玉上眼,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奸诈,徐玉几乎就要怀疑他换了一个人,而正在这个时候,耳边忽然听到曾大牛用传声入密说道:“徐玉,我们和平岛再见!”

徐玉吃了一惊,抬头看着他,只见他向着自己眨了眨眼,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绿萝。徐玉心中会意,只是不解他们师兄妹之间到底有何安排。难怪绿萝不怎么对自己说话,却也是心中有鬼。想到这里,顿时心神大定,忙着向众人一一告别,眼看着众水手一并用力,扬帆起航,离岛而去。而秦无炎和徐思颖站在船梢,向他们挥手做别。徐玉眼见着他的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那模样,哪里象是去进行一场凶残的杀戮,而仿佛只是出海旅行看着船在海面上渐渐的变小,逐渐没入在一片蔚然之中,徐玉长长的叹了口气,绿萝拉着他的手道:“赶快去准备一下,今天夜里我们动身去和平岛,我师兄有没有把去和平岛的地图给你?”

徐玉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曾大牛给他的那张地图,是来自于绿萝的授意,当即忙点头道:“有,可是没有船,我们怎么去和平岛?”

“这个你放心,你别忘了,谁才是琉璃岛真正的主人?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师傅,而是我的母亲,她从小在这岛上长大,自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道的秘密。”绿萝轻笑着道,“我和师兄小时候淘气,也有一些师傅不知道的秘密,这次却是帮了我大忙了!”

徐玉没有问他们师兄妹之间的事情,此时只要能去和平岛,别的事情,他都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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