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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唐》第二十二章 血甲(愤怒的老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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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血甲(闯营)
第二十三章
血甲(闯营)
老武斥责完了,但也将李裹儿喊来。重打二十庭杖,现在这件事大家都气愤,可气愤归气愤,不能带着一群太监跑大闹市里砸人家店铺。这成何体统?皇家脸面丢光了。
但老武奇怪,怎么今天打这个小家伙,一声也不吭,跑了出来,还以为太监是假打,看了看,不是,每一庭仗下去,都冒出一条血痕。可李裹儿就趴在哪里一声也不喊不叫。
老武乐了,算了,这两个小家伙还算理智,没有做出过格的事。那个小二,也没有拒婚什么的。看到小二生死未明的份上,放她一马吧。一挥手,不打了。
但这件事闹得很大,连老百姓都开始议论,王画与这位公主有什么暧昧关系。不是天大的事,反正现在唐朝公主养汉子。司空见惯,相反,两个人郎才女貌,如果有什么那个那个的事,还是一件风流雅事。
竟然有诗人为此作了几首雅致小诗,讴歌两人的感情。
时光进入了八月,一轮红日冉冉从东方升起,带着无边的血色。这是繁畤县被围的第十天了。
这十天发生了无数次的血战。当天晚上,默啜想学王画,王画袭营,他袭城。一大群士兵在三更过后,抬着云梯来到城墙下面。城墙上一点动静都没有,可刚要搭梯子,从城头上无数巨石与箭羽从空而下。
一看不好,默啜连忙下令士兵回营,白白丢了一百多名死尸在城墙角下。
这一折腾,默啜也有些恼火了,第二天一大早,军号吹起,开始强攻。城头上大都是百姓武装的,默啜也猜出来了。但他却严重地低估了这群百姓。
本来繁畤百姓临近边关,北方人,性格剽悍,加上这一府的府兵英勇悍战,在走投无路的绝境下,将他们的血性完全激发出来。况且他们还有武器在手,有许多百姓的亲人又被突厥人杀害。背负着血海深仇。这一天的攻城遭到了城头上繁畤百姓英勇的反抗。
攻了一天城,双方都折了几百人,因为有城墙倚托,突厥士兵的伤亡更大。第二天再攻。可因为第一天死去的百姓更多,这个仇恨在扩散,而且成功地守卫了一天城池,本来还害怕的,现在胆子也壮了,对武器更熟悉了,反抗更加激烈。还有城门,也在与老默同志作对,用撞木不知撞了多少次,这个城门就是不倒。到了第四天城门的生铁撞了一个大洞才知道,后面让泥袋堵了起来。
凄凄惨惨的第二天过去了。老默一看不是办法,于是挖地道,他在城外挖,城里面也在挖,王画带着百姓挖了一条壕沟,然后号召城中的妇女将井里的水打出来,引到这条壕沟里。水也不多,但足够了。地道刚出头,水哗啦一下灌进来,淹多少体积还真没辄,可淹个地道差不多。那头突厥人还在看,一股水流从那头冒上来,只有这边几个士兵见机不对,退回来,钻进地道里的士兵连影儿也看不到了。
老默气得跳起脚,于是一边攻城,一边让手下挑土,堆土山。曹操与袁绍官渡之战就这么干过,可人家士兵,几十万士兵,他就一万士兵,还要攻城,还没有开挑,哗啦一下,城内所有礮机一起瞄准,飞石砸过来。计划再次失败了。
老默最后无辄了,看了看城墙,城墙并不高大,于是命令士兵抬着撞木,在盾牌的掩护下,撞城墙。这一招真管用,一天下来,两个地方让他撞倒了,但前面一撞倒,后面无数百姓自动跑到缺口,用弓箭射冲过来的突厥士兵。用刀子砍,有木棍砸,连老头子都跑出来用砖头砸上那么几记。几次冲锋下来,百姓战死了不少,可突厥士兵同样也倒下许多,渐渐尸体都将缺口堵上。
老默一看无奈,天色也晚了下来,下令撤军。但第二天早上起营一看,缺口排起了许多木头,这要感谢王画,事先准备了许多檑木。正好成了一个牢固的栅栏。
第二天再冲,还是老样子,只是这样一来,繁畤县城本来高大的城墙,就象一块破布一样,捅了几个大窟窿。可默啜也没有办法,捅窟窿行,可想将城墙大片大片的推倒,他可没有这个本事。
老默心想,这回真的踢到钢板上了。最主要他这样弄下去,不但时间拖延,相反,繁畤县城百姓英勇的反抗。更激励代州士兵。两边城池都没有攻下来,他们带来的粮草渐渐就出现了紧张。至于城内,不愁,他也听到了,时不时传来杀马声。王画也舍不得,但这么多匹战马进了城,没有马粮供应。于是将一些受伤瘦弱的战马宰割,将马肉分给百姓,再次将杂粮节省下来,喂马。不杀不行。
可默啜知道,虽然现在繁畤本来就有一万多百姓。加上涌进去的百姓,达到好几万人,但城里有粮铺,还有大量战马,最少能让他们维持一个月两个月的,可自己这群人怎么办?
于是再想,又想出一条损招,出动骑兵,游动得更远,抢掠粮食,但顺便将百姓掳来,押着百姓在前面,大军跟在后面,向城下奔来。不是你们防守严密吗?什么大石头,大木头的,还有那个破石灰瓶子,人粪便,往下砸啊。看你们自己的百姓怎么好意思砸。
他推出唐朝百姓,那边人家也推出来了。一大群俘虏,王画什么话都没有说,拿起一把百姓手中的胡刀,将一个俘虏提在手中,一刀削去,人头飞到城头下。
这群俘虏这段时间过的日子可不是人过的日子,饭是吃不饱,老百姓亲人战死了,过来对他们饱拳一顿。如果不是王画阻拦,这几天活活被揍死。本来锐不可当,现在什么锐气也磨光了。看到王画凶残的样子,一个个吓得在城头上跪在地上求饶。
王画的动作默啜明白了,他不得不让俘获过来的百姓再次退回去。不能拼,人家就是不顾百姓安危,还有一个说法,城里还有几万百姓,与这俘虏过来的千儿八百的百姓相比,孰轻孰重,道理能放上台面。可自己如果不顾这些俘虏的安危。手下士兵一定会寒心的。
但他也亲自动手斩杀了一个百姓,算是回报。
这一条计策再次失利。老默没有办法可想了,再次强攻。这也是围城的第九天,就这一天战斗最激烈,繁畤终于险情百出。经过这么多天激战,城中的巨石砸光了,还有一些檑木,不敢用,防止敌人再次将城墙撞破。但突厥人还是没有攻下来,没有了石头,用砖头,没有了武器,在城头上抱着突厥士兵往城下跳。多次攻上城头,可因为百姓的反抗,又多次被打下城头。
一天又过去。老默接到斥候的情报,说三万唐军正在向代州飞奔而来,其中两万正是奔往繁畤县的。默嗓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繁畤守城到了极限,可是一天还是两天,还是三天,或者更多的天数,才能真正攻破?
现在为止,自己折损了近两千手下,还有一千多士兵受了伤。折腾了这么多天,早就人困马乏。终于到了这时候,他心生了寒意,也萌生了退意。
王画不知道城外的情况,现在繁畤县城都快成了一个死城。死的人太多了,百姓都麻木了,除了亲人外,连痛哭声都没有了。一大早,不用吩咐,百姓在扒自己房屋。拆砖头,准备防御。
王画默不作声来到城头上,正要准备指挥战斗,城外突厥大营里飞出几骑,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来到城墙下,他大声说道:“城头上可是王画王都尉?”
王画看了一下,这几天两个人没有直接说过话,但都认识,正是突厥大汗默啜。
“正是。”王画答道,他还以为默嗓是劝降的,正准备用什么样的言语反击。他又听到默啜说道:“阁下果然是一条好汉,现在本汗决定退兵了。临走前想与你作一笔交易?”
退兵?王画一愣神,不过反应过来了,援军到来了。他问道:“什么交易?”
“我释放所有抓获的贵国百姓,你将我们的俘虏归还。”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如果你释放了后,再次抓获怎么办?”
“小娃子,本汗只是敬重你的勇敢,如果说到讲信用,我们突厥每一个人都比你们中原强。”
王画心中也是默然,这些野蛮人没有人性,也不是一无是处,例如性格耿直远胜于汉人。但他还是讥笑道:“未必,至于我们中原人还不会做出收了人家聘礼,并不嫁女,反而倒咬一口的事。”
“哈哈,”默啜听了大笑,说道:“如果你们唐人都象你这样勇敢,我不是不会倒咬,聘礼也不会受,反而倒贴大量彩礼。这道理你懂吗?放心,本汗既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此话,一定会言而有信的,否则以后本汗如何统治国民?”
王画想了一下,命令人将俘虏释放。
收下了俘虏,默啜再次大笑道:“小娃子,后会有期,不会下回本汗,可不象这次那样轻敌了。”
一勒马,拨营而去。
但王画还是不敢打开城门,命令几个猎户从城头上吊下去,打探消息。到了傍晚,几个猎户才回来禀报,也不用禀报了,他们身后拖着无数的唐朝大军。
胜利了!城中百姓发出一声欢呼,然后喜极而泣。这十天,是地狱的十天,终于解脱了!
但王画看着一面面旗帜向繁畤拖延而来,然后来到繁畤城外,开始扎营。他站在城头上喝道:“所有府兵,立即集合,跟着我后面闯营,我要给所有牺牲的战士与百姓一个说法!”
PS:对于小二胜利的疑问,是近六百人击毙五千来人,这中间还包括老百姓的。战争人数勇力很关健,但还有两样也很关健,谋略与士气。我在才子说过,这不是PK,你拿一个我拿一个中和。南北朝时胡人厉害吧,一个连马都不会骑的陈庆之带着七千体型相对秀弱的南方兵,纵横于几十万胡人大军中,转战几千里,大小战役几十次无一败迹。后来只剩下三千人,二十万胡人大军在后面目送,就是不敢上前报仇。再说张巡雎阳,只有三千余人,三百余马,在吃不饱的情况下,大小战四百余次,毙敌将三百余人,敌兵十二万人。因此不能单用数量勇力换算的。脑袋的事,锤子有二十五斤,特曼是将军头盔也是最好的头盔,这种情下会不会烂,天知道了。呵呵。战争不是主戏,让小二尽快进入权利中心。不然等到他升迁到一定地步时,也老了,什么也做不起来了。谁叫唐朝重武呢。汗一个。
第二十四章 跪
第二十四章
跪
两万士兵都是从附近各州抽出来的。这也是他们最大的能力范围。
默啜让繁畤这一战打得心寒了。否则他带着大军反过头去,说不定会有巨大的收获。但带着大军离开了,一路继续留下无数的恶迹。狼永远就是狼,除非象李世民那样强大的武力,将他们关在笼子里。
各种大军因为先后的关系,其实还在忻州驻扎,等到军队到齐了,才敢进军。同样也丧失了最好的战机。不然默啜久攻繁畤不下,士气低落时,分头包抄,对突厥打击更大。
现在各路军队就象破釜沉舟一战的诸候大军一样,作壁上观。
战斗的情形看不到,但现场还能让他们猜想这些天繁畤百姓苦战的情形,城墙上到处都是血迹,也让突厥人用撞木将不怎么高大的城墙境了几个巨大的窟窿,张开大嘴,如果同吃人的怪兽一样。还有城墙下躺着无数的尸体。
城门打开了,也不是打开的,将泥土前面搬走,后面自动倒下去。如果不是用泥土在后面堆着,还不知道倒了多少次了。
老百姓涌出来城。有许多百姓开始在城墙角下寻找亲人的尸体。各个将军看了不敢作声,心中更是羞愧不安,有的军队三四天前就到了忻州,可就是不敢出兵营救。
两万士兵没有顾得上扎营,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看着这群英勇的百姓。
这时,一队人马从城中冲了出来。他们手中都拿着武器,穿着盔甲,只是他们这个盔甲已经看不到原来的光泽了,全部染红的鲜血。九十七名府兵,因为守城苦战,现在仅存下五十九人,段团长战死了,陈长史也因为参战战死了。许多王画熟悉的人全都战死了。
可是仅存的五十九名士兵,他们每一人至少歼毙敌人十五人以上。
虽然是五十九人,但骑着马而来,如同千军万马一样,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两万大军鸦雀无声。
王画骑马奔在最前面,他一身光亮的铠光甲,更是杀敌无数,现在找不出一点光亮。径直扑到悬挂着崔字的大营前面。
看到他们奔过来,守营的士兵有些害怕,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王画冷冷道:“让开,否则杀无赦!”
说完了,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提着马就冲进去,如果这是两个士兵让得快。都会被他的战马生生将人撞飞。一队人马在几千大军中穿梭着,没有一个士兵敢阻拦。
找了一圈,看到一个将军,王画骑着马奔过来,冷漠地问道:“你可是忻州的都督崔班?”
“某正是,既然知道本都督的身份,为何不下马见礼?”崔班接到命令,是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因为他差点引起了一场风暴。看到王画很傲气地说道。
他虽然是一个下都督,也是一个从三品的官员。从这一点可以看到唐朝是如何的重武功,有的宰相也不过是从三品,正三品很了不得了。但各州都督起步就是从三品,中都督正三品,大都督从二品,属于超品的那种。再往上去只有一个尚书令是实职,可李世民任过以后,一直空着。其余的都是虚职,比如正一品的太师太傅,从一品的太子太师、开府仪同三司,骠骑大将军。正二品的特进等等。有的官职就是用来追赠死去功臣的,生前根本得不到。
但王画只是一个从五品的武官,两个人相差了四品,却如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样。崔小板子说这句话也有道理。
可他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以及王画的胆量。一介平民,就敢与他们七姓斗,况且现在占着理了。
“那我正好找你了!一会儿有人要与你见礼!”一边说着,将一个大铁锤往马鞍上一挂,伸出一只手来,将崔小板子一提,往大营外面走去。
他这么一来,其他士兵不乐意了,长官都让人莫明其妙挟持,这还了得。
有的士兵想列队阻拦。
王画喝了一声道:“避我者,”
“生!”五十九人齐齐喝道。不但是王画,士兵都恨得不得了。如果当时这个崔小板子,肯出来一千士兵,对忻州也没有大碍,那天黎明就会大歼特曼全军,甚至让他们能逃出去的人不足百位数。跟后有了一些士兵支持参加防守,他们的亲人也会少死许多。最少五百多战友,一道训练,一道生产新墨,是什么样的感情!会生存下来接半人数。
这些府兵能够生存下来,无一不是五百八十多人中的好手。虽然身上都带着伤,但一个个高大威猛,一声齐喝就象一道炸雷一样。喝完了,盾牌举起来,槊拿起来。就等着王画一声令下。
王画又喝了一声:“拦我者,”
“死!”士兵眼中全部冒起了血光,都杀了那么多人,那个士兵身上不带着浓厚的杀气。
“杀!”王画喊了一声。手中大锤举了起来,往前面一个士兵身上砸去。这个士兵一看不好,连滚带爬,跑到一边去了。
真杀。一个个也真吓着。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王画来到辕门再次暴喝道:“一群孬种!”一锤砸下去,辕门轰然倒地。
这群士兵气疯了,这简直是一群疯子,挡你你真不顾是自己人,立即就要动手。不挡你又说我们是一群孬种。这人讲理么?
崔小板子嘴里还在讲着威胁的话,王画就象没有听见一样,来到城门前,喝了一声说:“抬棺。”
死了许多人,也不能在城里面掩埋,一个个找了一些偏僻的地方,藏着。如果城破了,大家一道死,没有区别。如果得救了,让他们魂魄有一个好的安息地方。这也是王画的安排。当然他更有他的用意,只有每天看到这些死亡的亲人,才会激起生者的斗志。虽然这做法有些惨忍。可只有这惨忍的做法,将百姓斗志激发到极点。生者才有更大的生存机会。
一具具死尸抬了出来,没有几具有好的棺材,就躺在木架上,上面蒙着一张白布,算是简易的灵柩了。有的因为死亡时间长,都发出剧烈的臭味。可老百姓不管了,三四万百姓黑压压地有的抬着,有的看着灵枢放声大哭。
王画将崔小板子往地上一放,喝道:“你是不是大周守卫百姓,保卫边疆的将军!”
崔小板强词夺理,反驳道:“那是你们熊都督的责任。与某有何关系。今天折辱之侮,某记好了。”
“我明白了,代州与忻州不是一个国家,你守卫你的国家,熊都督才是守卫大周的将军,对不对?”
“请你不要混淆视听,我守卫是忻州,不是代州,与国家有什么区别!”
“那么你意思就是说,生在边关的百姓就是贱民,他们该当为腹地百姓做挡箭牌的!岂有此理!老子请你调一些救兵前来,你居然公报私仇,导致那么多百姓与士兵牺牲,坐失了十天前大好的战机。还在呱呱其谈!我让你谈!”王画说完了,一个大耳光扇过去。
一嘴大牙喷了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长官。”
“打长官,这才是一个开始,这一次官司打到皇上面前,我也要为几千牺牲的繁畤百姓,几百个手下,还一个公道。”说完了又一个大耳光扇过去。
看到长官受侮,忻州士兵再一次围上来。王画说道:“各位兄弟,他们胆敢再上前一步,第一箭射天,第二箭射人。”
听到他这一声喊,不但几十个士兵举起弓箭,老百姓也丢下担架上亲人的尸体,有弓箭武器的立即拿了出来,没有的进城去讨武器去了。老百姓不是愚人,只是他们没有接受多少知识,所以见识短一点。但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还是能分别出来的。这是都尉在为他们死去的亲人讨还公道。如果没有这个都尉,他们城早破了,更没有这么多人幸存下来。
看到这里,其他各州几个都督,与都护。长史,一起过来解劝。
王画说道:“你们休要劝,否则连你们也自找无趣。”
其他都督相互看了一眼,这个人枉称了天下才子,怎么做事这么浑呢?
王画将崔小板子头按了下去,脚踩在他的后腿上,让他跪下来,然后说道:“送死者归天。”
一起才明白过来,让崔班下跪为死者谢罪。
但心里都清楚,崔班与王画的过节,这一次崔小板子做事实在不乍的。也不是让你亲自拼命,随便支援一两千士兵前来,事情做得也漂亮,就是王画城破了,失败了,也没有话柄给人说。至于忻州兵力紧张,抽不出来,就是三岁小孩子也知道是骗人的鬼话。这个辱更是自找的。
不但如此,现在整个繁畤百姓民情激荡,能不激动吗?他们平时税务也不少交一点,可是大军入侵时,居然还是他们自己拼命,这是那门子理。如果强行解劝,弄不好今天就出**烦了。好象这个王画也不愿省事。得了,就是与崔小板子交情好,也装聋作哑。
崔小板子这外号来历,也是因为他身材矮小,现在折辱之下,都差点气晕了。
还没有完。
小玉真跑出城来,来到崔小板子面前,再次三个大耳光:“你还孤的邢侍卫,赵侍卫,还有三黑子。”
三黑子就是当初夺下她刀的府兵。几个侍卫也因为全城人在拼命,坐不住了,跑到城头应战,牺牲了两个人。孤?崔小板子一听差点再次昏过去,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相王在命令中再三提到,要找到王画以及王画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当时他就是没有想起来,甚至还希望繁畤城早点被突厥人攻破,将这个王画杀死,他才开心。
并不笨,这一次只是小看了此事的影响,可猜出小玉真的身份,头皮都麻了。这次祸闯大了。
小玉真揍了他,他还得乖巧地说:“臣不知郡主在此,救援来迟,请郡主恕罪。”
可怜一嘴大牙让王画打掉了小半,说话不关风,脸上更是流出斗大的汗珠。担心的。
第二十五章 迎
第二十五章
迎
百姓渐渐抬着尸体一个个离开了。王画才一脚将他踹开,说道:“看到这么多人死了,你应当有些羞愧之心!”
遭到这样的羞侮,崔小板子连拼命的心都有了。可有一个小玉真在一旁站着,小玉真问题也不大,她身后还有一个相王。如果早在四五年前,问题也不大,老武恨不能将她儿子全杀光,这样才能安心呆在皇位上。现在年老了,手软了,皇太子也立了。可也不能小看这做过一段时间傀儡皇帝,如今的相王。老武先立相王为天马道大元帅,虽然未行,再封他为左右羽林军大将军,再封为太原牧,充安北道行军元帅。就是皇太子都没有他现在得势。
灰溜溜地逃回军营,将营门一关,不好意思见人。
王画追上送葬的队伍。就埋在县城不远处一个荒山岗子,死的人也太多了,有的尸体都开始腐烂,必须立即掩埋。于是就这样裹着一层布,开始埋葬。但王画拿来了名册,一笔一画地写着每一个人的姓名,什么功绩,有一半百姓击毙或者抓获过突厥人的。
天就黑下来,王画这才开口说了一句话:“点火把!”
又开始借着火把写字。
这是他唯一做到的歉意。这一战,达到了他的政治目标,可这一战的过程他没有想到,也不想要发生。虽然他也是一个果断的人,但与那些无耻的政客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也许不因为他的报恩,使突厥人对他产生仇恨,繁畤百姓遭受的压力更小一点,可这也分散到代州,会有更多的百姓遭殃。但道理不能这样说,这样说的话与崔小板子,并无差别。
他在恕罪,山岗上不时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二更过了,三更过了,王画还在写字,看到他这个样子在糟糕自己。就连崔班带来的士兵都感到羞愧,一个个低下头。
崔班更是后悔,当初看到繁畤突厥士兵少,又经过熬战,分过来的兵力多,争着到繁畤。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冒着一点风险到代州。天亮了。他的护卫告诉王画的事。这是几千个死者的名单,王画写到现在才写了三分之一。写好了,立即让请来的石匠刻碑。至于工钱,王画再次让孔黑子亲自出面,到青山沟取钱了,一共是三万贯。
这些钱不但用来付工钱的,还有后继的救济,这是王画又一次恕罪。
老百姓不知道当初在太原发生的事,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再一次对王画感恩。
崔班一看情况不妙,得,我还是回去吧。将军务交给了长史,反正斥候回来禀报,突厥人真的撤退了,连代州城下的突厥大军也撤走了,正在向外关行军。繁畤没有大事了。
他刚想走,熊克己带着十几个卫兵骑着马,奔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拦住,隔着马将他衣领揪着,说道:“你还是人吗你!王都尉请求支援不发兵就算了,连某再次请求。还是一兵不发。现在看到这满县人戴孝,是不是很开心!”
说完了,将他衣领松开,再次恨恨道:“某现在才真正认清你的真面目,也认清你们七姓所有文明之世家的真面目。以后某绝对不与你们七姓中任何一人打交道!”
众将听了愕然。这些情况现在洛阳传开了,但前线反而不知道内幕,都是接到八百里加急,带着一半左右的军队赶过来的。再次将视线集中到崔班身上。王画职位低了,请不动他还情有可愿,可是熊都督请他就是两回事了,按照唐朝军规,如遇战事,可以请求互相协助作战的。
当然,如果只是王画本人,还好一点,大家看在同事份上,将事情大而化小,小而化了,或者如同崔班心中所想,城破了更好。然后出兵做做样子,这事也过去了。
现在有了小郡主在繁畤,城破了,崔班更倒霉,城不破,同样也倒霉。
一起看着他,就象看着一只老鼠一样。会传染瘟疫的。真会传染,现在有可能这个人现在还是三品都督,几天后什么就不是了,甚至相关的人都要倒霉。军方也有政治斗争。想想黑齿常之、程务挺,这些将军,每次处死一个,牵连的部下有多少?就象王画那个师父,薛仁贵的“记名弟子”,孔黑子,算是一个无关的人,都被人眼红军功,借着黑齿常之的事,逼得逃亡。
这个人谁敢碰?
崔班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回去,这回不是逃避了,而是利用手中权利,发出各个八百里加急,写信求助各种关系。可是接着各种打击随之而来,首先崔家向外宣布,将他逐出门外,并且三大家族共同向繁畤牺牲的百姓道歉,拿出五万贯钱,援助受害民众。
然后朝廷下旨,捉拿他赴京调查此案。立案了,就差将他捉拿,戴着枷锁进京。其他各州将领听了一阵心寒。爬到这地步,都是人精儿,不然为什么孔黑子总是爬不上去?这是杀鸡骇猴,这一次朝廷对其他各州将领畏敌,行军缓慢也是不满,但不能全面打击。因此将重点放在崔班身上。
不但他倒霉,跟着他后面帮他策划的一套班子,全部得要倒霉。想一想,朝中的二张,能放过这次机会。崔家这次估计又要大出血,才能撤底摆平此事。而且还输了面子。
王画听到这个消息。不语。连崔家的支援,也没有表态。这是应当的!
王画不想争这个面子,有了五万贯钱,这次繁畤百姓会有更多的家庭,从失去亲人的困难过走过来。但三家做得还是虚伪之极,合三家之力,竟然只拿出五万贯钱,算什么?他不知道,这一次三家才肉痛到了家,不是这笔钱,是在京城的损失。因为老武放出话了,砸得好,不但李裹儿,就是李氏还有一些皇室弟子,心中也愤愤不平,居然连我们李家的人也敢坑害。好了,那几家店砸不说,门也打不开了。
生意肯定要做的,但如何做得商量,至少目前是不敢开门营业。这个损失更大。
可崔家这样,做在民间中,却渐渐将此事不利的印象,扭转过来。
还有一家,王家,这一次做得更低调。悄悄地将各种物资调到繁畤,大概怕他诘难,连面都不露一下,就发放到百姓手中。王画看着这条消息,再次冷笑:“想暖我的心,或者又有什么用意?七姓,这个仇是结定了。管你什么王家、崔家、郑家,或者目前还没有直接卷进来的李家、卢家。我会让你们感到很痛很痛。”
这是新仇,还有旧恨,无论他们做什么,都无法弥补。
但王画一直对此事不动声色,他在做一样事情,教导百姓制墨。繁畤虽然在边境。可是墨块小,运输成本很低,如果大量批货,都可以忽略不计。繁畤另一个好处就显示出来了,树多,老松也不少。这是制墨的最关健材料。
反正这一府府兵散了,剩下来的府兵,人数少,朝廷好安排,相信这一战过后,他们都能得到升迁的机会。包括他自己,再留在繁畤县城的可能性很小了。
现在告诉百姓一项技术,也让他们以后多条谋生的机会。也许维持不了多长时间,技术的流失,一旦大世家得手,集中资源,繁畤百姓制的新墨有可能会淘汰。可这几年内,多少会弥补他们一些损失。
现在王画带着赎罪的心理。
得到了具体消息,老熊是心服口服,他立即将整个过程上奏。
老武接到奏折后,松了一口气,王画心里不觉得,可老武心中有数,现在王画越来越有出息了,老武却在心中产生一个想法,是朕一手培养出来的。就是老狄的准学生,也是朕授意他进狄府的。
最主要她能扬眉吐气,这回那个默啜该回到草原上偷偷地哭吧。先后投入一万八千,攻打一个只有五百八十个府兵,几乎是新兵的小县城,都没有打下来。还丢下了近八千士兵的性命,灰溜溜逃回去。
脑海里想着他狼狈的样子,武则天大笑起来。
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老太太真的老了?发什么神经。
老武将鸱报发下去,给大家看,说道:“朕不明白了,国家一年花那么多钱,养了那么多士兵,怎么就不如一府之兵,与一群老百姓了?谁能告诉朕,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你不是很高兴吗?怎么问起这个尴尬的问题?
魏元忠走上一步答道:“陛下,恭喜陛下又得一员能臣干将,非兵之罪过也。孙武与伍子胥使兵能使吴国称霸诸候。可到了夫差本人使兵,立即兵败涂地。兵还是那个兵,将不同也。”
什么将不同,王画那个用兵方法不能推广,国家那样玩,玩不起。才几个月时候,就砸了几万贯。如果大唐所有的军队都这样玩,得多少钱?将国库搬空了也不够。还有,都这样玩了,显得普通了,士兵也不感恩爱戴了,士气还是振作不起来。况且王画还为士兵找到一条后路,其他将军有这份能耐?
但这样一说,多少有点抵毁王画的味道。就是老魏也做不出来,他是一个讲良心的臣子。
老武听了很得意。当初朕让他到了边关担任都尉,你们一个个反对,如果不是朕这个举动,今天又要受到突厥人的侮辱。脸上洋溢着微笑,自言自语道:“可怎么用呢?”
好象小家伙,就是到了朝中说不定同样也有作为。但放在边关,对朝廷同样有利。这让她想起了另一个人,同样文武全才的徐茂公,不管他孙子如何起兵造反,对老徐她印象很好的,当年她为皇后,老徐可是出了大力的。再说吧,再次自言自语道:“就是太小了,如果再大上几岁就好了。”
大臣听了一个个直皱眉头,但知道,老武对王画喜爱到了极点。
张易之乘机站了出来,说道:“恭喜陛下,又得一干臣能将。”
潜在盟友嘛,当然希望王画地位高一点。
老武点头又说道:“立即将这份奏折颁发到各个边关,让其他将士也看看,让他们想想。壮哉,我大周军民!”
现在她手上没有酒杯,否则都会举起酒杯,朝天做一个祭拜的动作。
然后又说道:“再传一道圣旨,让六十名勇士(包括王画本人)立即进京。朕要让满城百姓扫尘洒水,净路迎接我们壮士的归来。也让天下百姓将士,看到朕如何对待英勇的英雄的。”
老魏嘴扁了扁,想说什么也没有说。王画这样的胜迹放在唐初,简直是毛毛雨,李靖带着三千人打到小海,纵横大漠几千里,击敌几万人,如入无人之地。如果取得那样的大捷,朝廷该如何对待。不过也理解武则天的心情。
这个默啜弄得老武太被动了,连她立皇太子,都是默啜所逼的。这次大胜是出了她心中一口恶气。
他还在胡思乱想,张易之说道:“陛下英明,这次因为都督崔班的原因,让繁畤百姓与几百个府兵几乎处在孤军奋战的绝境,臣想繁畤百姓就是到现在心中还有一些想法吧。是要慎重对待这群勇士。”
再次攻击崔班,反正这次崔班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的。但魏元忠看了一眼张易之,那个小家伙人品傲到极点,可能正眼都不瞅你一下,为什么老帮这个小家伙?就是帮也没有用,人家还是看不上你。
可老武的主意,张易之附和,下面一大群媚臣,跟着附议。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
但距离太远了,这么一来一去,转眼到了八月二十出头,圣旨才来到繁畤县城。不过也正巧,孔黑子刚刚将钱从家里取过来。这个儿子做了什么官,这样用钱还了得,但王迤也高兴,终于听到儿子生还的消息。钱拿了出来。也不怎么肉痛,李红上个月又从南方带回来好几万贯钱,存着让王画备用的。只是李红离开时,还没有得到繁畤被围的消息。
王画立即将钱分发下去。
大笔大笔的援助,终于使繁畤百姓走出这场劫难。这使王画心情稍微好一点。还有一个消息传来,武则天下旨,让繁畤免交所有税务三年,这也进一步让繁畤百姓在三年内休生养息。但不好说,如果默啜再次带兵前来报复,一切还得全部结束。
可王画也管不了,无法管。
终于在无数百姓夹道相送中,带着残余的士兵,身着那一身血甲,离开了繁畤。
这不是王画显威风,是刻意让老武看的,好给这群英勇的手下,得到更多的奖励。
一路南下,看着这一群血甲战士,所有行人为之侧目而视,一眨眼略过去了,恍然大悟,想到了他们的身份,再一次传起一片惊叹声。但王画路过太原时,做了一件事,提起大铁锤,来到太原王家,将王家那个门楣砸下来。
王家弟子不知道内情,一个个急了,想出来拼命,你在太原,居然还这样霸道。就是你相助了我们王家,先是付了一万贯钱让你们修筑城墙,帮你们送去大批的武器。不然你们拿什么来防御繁畤?事后,我们王家还悄悄再次送去大量物资,支援繁畤百姓,那一点也还了你的人情。还要怎么的?
可刚要出门,让长老派人喊了回来,让他们忍耐,并且务必不能将当初王画在王家击毙突厥武士的事情说出来。这一次王画吃了哑巴亏,如果王家自己犯傻,自动说出来,那与王画无关了。到时候愤怒的武则天必然将矛头再度指向王家。不值得。
王画也没有想讨一个公道。出了一口气,再次离开太原,没有几天,洛阳在眼前了。
但是打老远,就看到城门外,黑压压地站着许多人。
王画愣了一下,这是干嘛?
不过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带着几十个人向洛阳奔去。
人群也看到了他们,一个个开始说道:“看哪,他们来了。”
“天哪,你看他们那个盔甲!”
第二十六章 立营
第二十六章
立营
提起唐朝的武士。人们立即会想起大名鼎鼎的明光铠武士,所以认为明光铠是唐朝的主流盔甲。
这是一种错误的说法,一明光铠造价昂贵,甚至远远超过好几匹战马的价值,如果唐朝几十万大军都穿这种盔甲,唐朝财政跟不上去。就是跟上去,维护修理的代价也会吃不消。还有一点,太重,一般士兵穿不起。还有一种类似鸡毛,淡青色的形状象檎果一样的闪烁着光彩的鱼鳞钢甲,光要甲,同样也因为造价问题,穿的士兵并不多。还有中式之星的山文甲,甲片如鸟身,似纺锤的鸟锤甲,由很多钢鳞片编成的细鳞甲。
都存在一个造价问题。因此一般中下层士兵只好穿另一种铁甲,锁子甲。虽然存在大大小小的洞眼,节约了钢铁,与制造成本,穿起来又轻便,导致防御能力下降。毕竟能起一些防御作用。兵器也不是一根针,可以扎很深,就是扎进去,因为铁网的阻拦,不会致命,相反因为受伤吃痛,还会激发士兵的拼命之心。
除了这些铁甲外,皮甲、木甲、白布、皂娟、布背,其中皮甲突厥等游牧民族用得最多,效果还好一点,其他的几种盔甲,那纯是忽悠人的,实战时几乎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这就是唐朝武库里的十三盔甲。
王画这一行,除了王画与孔黑子几个军官身穿明光铠外,其余都是锁子甲。
远远的,人们惊诧于他们的血甲,还不如说是惊诧于王画几个人身上的明光铠,在阳光的照耀下,光是看不到了,只看到一片惨红。其他几十个士兵还稍微好一点,大不了象一个红铁布衫就是,里面更有大团的青布皂衣露出来。
但到了近处,才发觉是错误的。因为锁子甲是一个个小铁环相互钩连打造成的,所以环与环之间有许多须钩。这些须钩更容易将敌人的血肉粘连上去。看着他们锁子甲上一团团淤积在一起的暗红色。不用说,就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有的人都想要呕吐,可一阵恶意过后。再次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这几十个将士。
这种红色,是要多少敌人的鲜血才洗衣染成的?
什么叫英雄,这才叫真正的英雄好汉。遥想当天黎明时分,五百八十几个士兵,杀入八千突厥大营的情形,一个个想要哭想要喊。
人群一片肃静,这是对英雄的敬仰,让他们都不敢大声喧哗。
来到城门前,王画下了马。不下马不行了,老武带着文武百官,正在城门口亲自迎接他们。
六十个将士全部单腿下跪,有的士兵因为初次见到这么庞大的场面,都有些慌乱,行礼的动作都有点不利索。
看着他们身上的盔甲,看着他们笨拙的动作。武则天心中一片惨然,就是这群似乎没有见过世面的士兵,用鲜血悍卫了大周的威严,悍卫了她的尊严。
她伸出手来,说道:“各位爱卿,请起,请起。”
挥了挥手。身旁的太监拿过来一个个托盘,上面放着锦袍。武则天从王画开始,亲自为他披上锦袍。王画面色从容地说道:“谢过陛下。”
知道,老武这是收买人心,也做给天下将士看的。拼命吧,以后朕同样对你们也如此恩宠。这其中有几份真挚的情谊在里面,王画很怀疑。但老武这一次对他没有话说,现在许多消息他也得知了,且不说事前将公孙父子一家调过去,给他配合。这一次如果不是她的雷霆大怒,河东各路士兵不可能如此迅速。再过一天,城守得住守不住,还是两回事。那时候几乎到了极限。
武则天又说道:“昔日太宗曰不喜得高丽,乃喜得薛将军,王都尉,大壮朕志。朕很开心。”
王画再次行礼说道:“圣上对臣恩宠万分,臣无以回报,唯有一条命而。”
“好一条命而,起来。”武则天开心地将他拉起来。再次来到孔黑子面前,说道:“孔将军,昔日,朕让你担任果毅都尉,曾经有人竭力反对。孔将军,繁畤一战,你的表现也让朕欣慰。”
“谢过陛下,”孔黑子也没有见过皇上,他一生最大的人物就是薛仁贵,一个冷静万分的孔黑子,硬是现在也有些手无足措。更没有听出来。他在老武这一句话中,已经就升了军职。唐朝将军最低一等,游击将军也是从五官的官员,可不是他这个什么下府的小果毅。
一个个发下去。所有受伤的心扉,都安抚了下来。有的士兵都因为感动,那是天子,几回见过,更不用说现在亲手给自己披挂锦袍,感动得热泪盈眶。拼了一回命,值了。
来到公孙大娘的弟弟面前,武则天脸色张于慎重起来,她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小公孙羞涩地说。
“才十四岁,你盔甲上的鲜血是怎么来的,难道你也上阵杀敌了?”
“杀了,十五个人,现在活下来的同伴,就我杀的敌人最少。”小公孙也不知道礼仪,见了皇上还是在用我,但老武也不生气,静静地听着:“几个长官杀的敌人很多,特别是王都尉,三合就将突厥著名勇将特曼击毙。敬队长也杀了不少敌人。最少六十几个敌人。他手中的大槊都钝了。”
“敬队长是谁?”
敬志阳应声出来,武则天看着他,脸上还留着两条深深的刀疤,没有长好疤眼,鲜红地刻在脸上,翻着红肉,时不时还涔出一丝鲜血,身上的盔甲,更有许多断裂破碎的地方。
她说道:“你们站出来,将盔甲上衣脱下来,让朕亲眼看看你们的伤势。”
两人懵懂不知。主要是紧张,脑子停止了思考,听话地将盔甲解开,上衣扒下来。
人群中终于传出许多女子的哭泣之声。敬志阳上身已经寸无完肤,到处是伤疤,刀伤、箭伤、斧伤。一道道、一个个伤疤或者是伤眼,或深或浅,因为骑马而来,马的颠簸,再次使血迹印了出来。
小公孙稍微好一点,他没有死,也是因为他岁数小,众多士兵将他夹在中间。可也有许多伤痕,特别是他没有长成熟略显单薄的身体,站在八月开始清凉的风中,同样让人触目。
经过了什么样的惨战,才能使全身伤痕至此!
老武也拭了拭泪花,然后伸出手来,向天空说道:“壮哉,天佑我大周万寿无疆,壮哉,天佑我大周百姓忠诚勇敢!”
虽然感伤,但是悲壮,没有这样的壮情豪志,也不可能统治天下万民。
说完后,俯下腰去,说道:“各位将士,不负于朕,朕也不负你们。”
这个动作算是在行礼。
然后让二人将衣服穿好,再次为他们披挂锦袍。
带他们进入皇宫,在这里设下宴席,武则天亲自招待他们。
开始还有官员反对,认为武则天这们做过于隆重了。但现在看到两个人身上的伤势,一个也不吭声。
不但有盛大的宴席,还有歌舞,但是剑舞,这种场合。不可能上些靡靡之音的。一班将士却吃得味同嚼蜡。从一见皇宫就被高大的明堂、天堂吓着了,特别是明堂,高约百米。他们一次也没有见过这样雄伟的建筑物。
老武却在席间向王画招了招手,将他单独召进一间偏殿,问道:“王小二,朕想问你一个问题。”
称呼在不同场合,有着不同的妙用。如郎,背下相互尊称,那怕狄仁杰都可以对一个老百姓为郎,但朝堂上就不能称呼,否则就是谄媚。老武以前称王小二,王画岁数是小,后来改称王都尉,王卿,那是官方的称呼。现在再次还原王小二,那是爱护。
王画答道:“陛下请问。”
“朕不明白,这一支府军如果没有错的话,他们原来只是一群普通的士兵,你不过为了他们添置了一些盔甲兵器。如果这样说,朕的羽林军岂不比你的盔甲兵器更好,盔甲则全是明光铠。可为什么到了你手上,发挥了这么强大的战斗力?有什么特殊的训练方法?”
王画说道:“臣没有做什么,只是真正给他们尊重,不但给了他们盔甲,还教了他们一些生活技巧,让他们谋生。第二那种情况是绝境,这种绝境下,用得不好,就是全军崩溃,用得好,士兵反而激发了死志。臣侥幸做到了后一点。”
王画说得两点听起来简单,可有几个当官的为百姓做主,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如果真要这样说,中国历朝历代最少有三分之二的官员卖红薯去吧,这恐怕还是最好的数据。唐朝将领也是如此,有几个将领将士兵当作一个人看待的?至于置之于死地后生,项羽做过,韩信做过,可除了他们几个人成功的?
武则天听了一下说道:“朕也知道这一次你的手下都立了大功,可朕更知道,始作俑者没有你,不可能出现象这情况的。朕现在听了你的话,更坚定了朕一个想法,就是非是朕无好兵,乃是无好将也。”
终于窃了,有好些好将,都让你因为忌惮他们的功劳杀了。
“所以朕想组织一个营。”
“一个营?”
“不错,大约是四到五千人,朕打算用养两到五万大军的费用,打造这个营。这个是朕的想法,具体的还要继续商议。但这个营的任务很重要,它就是来对付默啜的。”
也就是后来的特种部队了,或者最精英的部队了。但这个营一旦成立,这个长官拥有的权利,无疑是很重的。
王画不由阴睛不定地抬起了头,看着武则天。
第二十七章 海珠
第二十七章
海珠
“朕这个想法,你看如何?”
王画答道:“如果打造一支精兵不难。但靠它解决突厥人的危机,不现实。这一次繁畤之战,更不可再现,当时一是士兵勇敢,二也是臣做了一些准备,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谦受益,满招损,对方很长时间都没有失败过,大意了。这也是臣在默啜到来时,不敢再次袭营的原因。”
又想了想。不但如此,问题很多。首先就是练兵,一支强大的军队是战出来的,训练只起辅助作用。光练不战这支精兵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精兵。可如何战?对外的政策,无非就是三种,一是被动的防御,象宋朝那样,这也不是一条很好的措施,边境那么长,通讯也不发达,光是驻军的费用任何国家也吃不消。第二就是以攻为守。但这必须要有强兵强将。同时软硬且逼,汉武帝做到了前者,后面没有做好,劳命伤财。李世民也有在向后者发展的趋势,不过他两次高丽攻伐没有成功,清醒过来。第三就是你打我,我也打你,李隆基就是这么做的,将军权放于边军将领手中,也容易造成让边军冒功,甚至用普通牧民冒功,用朝廷之财养私人之恩。造成后来的安史之乱,一下子将盛唐打回了原形。
不过说到底,非是没有强兵强将,难道宋兵就是孬种?可岳家军是怎么回事?
这又关系到一个体制上面来。只有朝廷不昏庸,就是一个小小的东晋,还有淝水之战的大捷。
王画一边看着武则天,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这想法说出来,但有的不能说,如宋朝、安禄山,换了一种说法,否则太妖异。
“那么你是说朕昏庸了?”
“臣非敢,但陛下是因为来俊臣的诬陷,擅杀了一些大臣,”王画鼓起勇气,将这句话说出来。但随后说了一句好话:“可是在陛下治理下,国泰民安。这也是默啜一直只是骚扰,不敢长趋直入的原因。因为他也没有勇气与大周来个真正的决一死战。”
“你不用这么看着朕,朕心里面清楚,国老也与朕说过类似的话。那你说这个营不能建了?”
“能建,但如何练军,还有一个将领的问题,如果将领能力不够,是空浪费国家的财力,将领能力够了,可这样的将领也许担任了其他职位,如郭元振将军,不可能再担任这四千人的将领,或者兼职,那样效果不好。”
“王小二,朕心中都有一个人选。”
“陛下,承蒙你的载培,小臣感恩不尽,但小臣岁数太小,如果迁升太快,恐物有非议。反而不美。”王画也实话实话了。如果在宋朝,武官就那么回事了。不说四千人,就是一万大军的首领,朝廷也不可能当作一回事。因为没有多大实权,甚至还不如一个县令,可唐朝重武,军人权利很大,一个上府的折冲都尉,都是四品的官职。
四品的官职,这意味着什么?况且是这四千特种兵的将领,最小的官职也是正四品。权利越大,对他越有利。可关健自己要明白,这个权利是不是你能抓住的,一旦自己真自不量力接受了这个任命,红眼的人还不知有多少,然后谗言,三人说虎,最后自己就成了一只虎了,老武一个忌惮,黑齿常之等人就成了他的先例。
因此王画头脑清醒地否决了老武的好意。
武则天看着王画,忽然笑道:“真的不错,难怪当年国老,对你如此看重。不过你放心,朕自有安排,这一营设营督一名,权同十六府大将军(正三品),朕想让武三思来担任。”
王画听了更是皱起眉头。武三思,也许在朝堂上玩玩小心眼,可以,但担任这一官职。只会害了四千精兵。
武则天再次微笑,继续说道:“下设一名营将,掌管此营具体事务,包括训练作战,权利相当于副都护(正四品),武卿只是一个正名的作用。除非特殊情况,不插手具体军务。朕的意思你明白吗?”
王画听了更是汗颜,现在老武通过姻亲,将自己与相王绞在一起。又通过一些手段,使自己承受二张的恩情,再通过这一任职,将自己与武家绑在一块。还真看重自己。
但这是一件好事!
他再次单腿下跪,说道:“如果臣不领旨,那是矫情了。”
“好一个矫情,起来说话,”武则天很满意,王画对这其中轻重的拿涅,隐隐有了一代名臣狄仁杰的风范,虽然方正,却不失其变通,这才是最主要的。如果方得就一块方板一样,认死理了,她反而看不重。她又说道:“正好。你带了五十几名将士到来,他们都经过实战,有一定经验,你回去后,写一份表格上来,将各人的特点标明,朕来与众臣商议一下,如何任用。”
“陛下此举英明,但臣还有一句话要说,如果真要搭建此营,召集士兵时。臣一定有权利给予否决任选,务必让每一个士兵都是一支精兵。二臣想带他们训练一段时间,立即到边境,以小战以实练,既然突厥人能骚扰我大周百姓,我们同样也能如此。不过此行后果会有些麻烦,默啜一定会进行恫吓。”
“放心,刚才你所说的…,朕也在考虑当中,一味被动挨打,也不是办法。他能让朕痛,朕也想让他痛。主要一直以来,朕没有一支军队敢担任此项任务。但此事只开一例,你要记好了,这支军队是为朕服务的。”
也就是皇帝的直系军队了。看到老武头脑还是很清醒的。
王画再次称喏。
武则天又说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朕要询问你一下。”
“臣不敢。”
“前几天,皇太子、相王与太平公主请旨,让五郎为王,你看如何?”
王画听了心里面愣了一下。这个主意好象还是他对李隆基出的。别看这是李氏开始向二张伸出友谊之手,老武很高兴。然而从这一天起,朝中大势开始正式发生变化,因为这一低头,代表着李旦李显与太平公主,正式联起手来。政变早迟就要来临。
他努力将心情平静下来,说道:“陛下,看陛下如何想了。以臣的想法是,权轻名重,不是相帮,是相害,就象宋襄公一样。”
武则天抚掌大笑,说道:“朕也是有此意。你退下去吧,各位将士,他们正等着你。”
王画退下去。
武则天击了一下掌,张易之从暗处走了出来,武则天说道:“五郎,你也听到了吧。不是朕不允你,虚名耳。何足挂齿,这也是为你好。也说明一点,王小二对你并不排斥,不然不会进献此言。”
张易之也知道王画这话,肯定不是害自己的。可心中有些怏怏不乐,封王,一个人到了这种地步,那一个不想?但皇帝都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无法再挽回,只好说道:“臣听从陛下安排。”
“那我们一道出去吧。不过这个王小二,朕越发喜欢了。”武则天说着,走也这个偏殿。
王画坐在椅子上,还在想着刚才对答,特别是老武的最后一问,现在他对李旦与太平公主不抱有好感,第二就是他听到帐幕后隐隐有呼吸之声,因此才灵机一动,实话实说。
现在看到武则天与张易之二人,一道走了出来,心中明亮一片。也暗叫侥幸。
如果自己再赞同李旦他们的建议,不是好事,这小子怎么与他们说一样的话,加上一个姻亲,如果二张将自己定性为孤臣,反而是好事,时不时相帮自己卖一个人情,如果将自己划为李氏一党,结果会非常糟,有多糟就是多糟。
宴会终于结束,将士他们安排到了驿站。王画也想与他们到驿站,一个太监说道:“王都尉,圣上赐了你一个宅子,请跟奴婢来。”
宅子都赐了?
王画跟着这个太监出了天津桥,再次兜了一个圈子,来到通业坊,这也是洛阳北城最东北的一个坊,地势很偏僻。也算是老武向众臣召示,不要没有事,想方设法与王画掺杂在一起。但宅子面积不小,甚至比相王那间别院还要大,但地段与地段不同,到了这里,因为地段的原因,房屋价值已经很不值钱了。
王画进了宅子,看到他一家人全部坐在客厅在等着他,包括他这个即将成为新姐夫的小九同志。
看到王画,王母与大凤三凤放声大哭,这些天她们可担心坏了。
王画拍了拍她们后背说道:“放心,有孔大叔帮忙,我不会有事的。”
“孔师父人呢?”王母才问道。王画进了城,他们一家也出城相迎的,可人太多了,他们夹杂在人群中,只看到王画他们身着锦袍,恐怕喊也听不到,加上跟在龙辇后面,这才作罢。
“他们在驿站,孩儿明天将他们接过来。”
“嗯,我们得好好感谢人家,”王母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听说自己这个儿子在河东,不知杀了多少人,天都杀暗了。这一身本领,如果不是孔黑子相教,哪里能学来的?这也是错误的说法,如果不是王画从小刻意锻练身体,就是孔黑子想教,没有这个底子,还是空。况且还有那个怪道士教的什么丹田大法。
坐了下来,王画又问道:“母亲,有没有听到四凤的消息?”
王画摇了摇头。
王迤在一旁插言道:“但这件事肯定与那个郝里正的儿子有关。”
“但这没有多少证据。”
“前几天,县衙又到郝家搜捕了一下。”
王画听了一愣,怎么又去搜捕了?转念就明白过来,自己这一战死了,县里面这件公案也就了结了,唐朝失踪的人口那么多,算起来青山沟一半百姓都属于这种失踪人口,到哪里找?可是自己不但活了下来,反而将繁畤守住,又首次取得对突厥人的大捷,前途远大,可想而知。这是巩县的县里官员巴结自己。
“搜到了什么?”
“这一次他们搜到了大量财物,特别是几粒大海珠,于是拷问之下,才知道是郝里正那个失踪的儿子,悄悄派人带过来的。如果是正常出外经商,何必做得如此诡诡崇崇?”
“海珠?”王画嘴里喃喃道。海珠就是产自南海大海里的珍珠,与河珠有所不同的,价格更是珍贵无比。他却似乎想到了许多关联的事,但脑海里总是理不清。
想了想,说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你们放心,只要他还活在这世上,总有一天,他会暴露出蛛丝马迹的。”
“希望吧,”王迤说道。
“南方有什么消息传来?”王画还是听孔黑子,以及贺掌柜说过几回,知道新瓷开始问世了。但祥细情况不太清楚。
“为父都差点忘记了,这里有李红留下的一封信,你看看。”说着王迤到书房里拿出一封信来。
王画刚要拆开看,外面王家请的门房进来禀报,说道:“外面有一个女子想进来求见,她自称是杜家小娘子。”
杜蕤?王画奇怪地看着父亲。
王迤答道:“小二,你将那几座瓷窑卖掉以后,我就没有过问瓷窑的事。只是添置了几百亩田产,不过获利太薄,为父也看淡了。”
原来一心想做一个太平的大地主,可看惯了新瓷日进斗金的情形,再看田地所带来的田租利润,自然不放在心上了。
“但我也听说了一些谣传,说我们所卖的那几座瓷窑,又有了大动作,连续收购了二十多座私人的瓷窑,具体情况,我就不得而知。”
王画一听,差点大笑起来,这种做法后来很常见,就是有本钱的股东,利用扩张,稀释其他股东的股份,不过那还是比较公平的稀释,恐怕现在对于杜于两家,想找到这份公平,一点可能也没有。
于杜两家虽然是两头狼,可走进一群狮子中间,最后会有什么下场?早迟被吞得一点骨头渣子也别想留下。
王画想了想,说:“让她进来吧。”
都好几年没有看到过这个小娘子了,说起来,当初两人还真有点感情,托她的照顾,经常骚扰自己,让自己的童少年,多了一些乐趣,还真有点“想”她了。
一会儿,门房领了一个小**走了进来。
PS:白天有了事,第二更码迟了,但一万字是起步价,待会还有一更。
第二十八章 长大的老虎
第二十八章
长大的老虎
几年没有见,杜蕤模样也产生了一些变化。淡淡扑了一点粉。柳蛋脸,凤眉,身穿着一身湖青色曳地长裙,模样还是很俏丽,因为已婚的原因,更带着一种**的风姿绰约。
见到了王画,立即跪下,说:“王都尉,救我们。”
现在也不敢嚣张了,更没有嚣张的本钱。不看到这间宅子吗?她可不知道这间宅子地势有些偏,只看到面积大,比她家还要大。这可是在洛阳,皇上赏了这么大一间宅子,可见对王画的宠爱。唯独不美的就是没有门匾。
这个她又不懂了,不好挂,挂什么?王府?狄府那是大气,不说国老、国公,可王家这个姓古怪,挂了王府后,不是很好。必须挂王画的官衔,如果这次老武的话当真。让王画做了什么营将,还看老武给什么样的官衔,如果正四品上,忠武将军,估计这个不太可能,王画也不敢要,最有可能是正四品下和从四品上,壮武将军,怀化中郎将,宣威将军。如果是宣威将军,那就是宣威将军王府。
因此现在不能挂。
杜蕤不知道这个。但进了府后,看到一些下人,这些下人都是洛阳本地人,看到王迤夫妇,那是没有办法,可看到杜蕤,从那个旮旯里冒出来的,神情有些鄙视。杜蕤更是如履薄冰。
王画说道:“于小娘子,请起,有话慢慢说。”
“奴已经与于家郎君分开了,王都尉还是称奴杜小娘子吧,”杜蕤低声地答道,然后紧张地站起来。
离婚了?王画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低着头,两只手扣在一起,不安地曲着手指头。
王画说道:“你先坐下来说话吧。”
“是,”杜蕤坐了下来。又偷偷地看了王画一眼,除了两个准备服侍的下人,王迤他们知趣地离开。现在看到王画比以前长得更加高大魁梧,眉宇间带着一种英气。她心中又一片黯然。
这怪谁呢,自己父亲当初可是有眼光的,自己偏不听,不然眼前这少年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可笑自己当初与于家三郎还笑话他痴人说梦,现在人家是真的看不上七姓的婚姻,不但看不上,连自己姐姐与郑家的婚姻都破坏了。更是在太原就敢光天化日之下,将人家的门匾砸下来,王家吭都不敢吭一声。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才是跳梁小丑,井底之蛙。
她低声说道:“这一次奴是求王都尉的,只要王都尉肯相助,奴愿意到贵府做一个奴婢相报。”
“你可知道奴婢要做什么的?”
“知道,”杜蕤脸再次一红,不但服侍主人主妇,还要陪寝的。
“你看到过我收过几回奴婢?当年在青岗岭比拼中,我都没有收下你,现在怎能收下你。”
想做我的奴婢。你还没有这资格。
杜蕤听了身体晃了晃,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相求。”
“当年郑家威逼家父加入他们,与王都尉比拼瓷器,后来扩张,还有邀请了全国的瓷窑长老,因此费用很大,我家与于家倾其所有,只在中间占了一成股份。但前几天,韦家与郑家再次收购了大批瓷窑,这些瓷窑都是濒临绝境的瓷窑,用窑数再次计数,重新分配股份。我们两家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股份。这样下去,我们早迟会变得一无所有了。”
但王画听出了话外之音,并不仅是侵吞两家财产那么简单。就是濒临绝境的瓷窑,一下子收购二十多座,没有一两万贯钱是不够的。自己的新瓷又问世了,高档市场的份额并不能因为这次侵吞而扩大多少。因此无论是韦家还是郑家,所获的利并不大。
这是郑家在主动向自己示好,向韦家示好。替自己报复于郑两家,出一口气。同时也因为这样一来,韦家占的股份将会超过一半以上,有了主动权。说明郑家现在看好了李氏了。但究竟是不是这样,还得与贺掌柜询问一下,才知道真正的原委。
王画又问道:“为什么与于家三郎分手?难道单纯是为了想做我的奴婢。”
“不是,”杜蕤不敢隐瞒,她说道:“这也是家中长辈做的决定,怕我们两人在一起,王都尉会生气。”
王画听了后。笑了起来,说道:“你回去对你们两家长辈说,一只猛虎,在它没有长大时,还会想办法逃避两只野狗,可它长大了,还会计较两只野狗在它面前做什么?”
想让我计较,也没有这资格。现在做他对手的,不是于家杜家,而是七姓十家!于家杜家算老几,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事,放在洛阳问一下百姓,保证没有几个人听说过。
“那么王都尉你大人有大量,能不能帮这一次忙?”杜蕤不生气,这是实情,她抬起脸,央求道。
“办法倒有一个,你回去后,对你父亲说,退出这场游戏。美玉有泽,君子佩之,力者持之。不是你们两家玩得起的。或者我还能与宝林斋商议一下,让他们退还你们两家的本钱吧。郑家。那边你们自己搞掂。”这一次杜蕤前来,一定是杜鹏的主意了。他也看到了问题的关健,找到自己,这个泥潭就能拨出来。
但这一次无论郑家是出于什么用心,王画也不会领情的,这是血仇,几百个同泽的血海深仇,怎么能轻易饶过!
说完了,王画挥了一下手说:“你去吧,我累了。”
逐了出去。这已经给了天大的面子,否则在两大家族噬吞之下。他们连骨头渣子,也别想保留。但五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也是一片惆怅,十几年平静的青山沟生活,已经离他远去了。
打开李红的信,信上说了,在南方,新瓷窑开工,一共六座瓷窑,生产了几十炉瓷。虽然这种新瓷在市场上造成轰动,可是宋问他们还是觉得缺少了什么。另外李红说了,她很想念王画,让王画保重好身体。
缺少什么?
王画走了出来,找到王迤,问道:“南方的新瓷呢?家中有没有样品?”
提到此事,王迤也是郁闷,现在好了,儿子宁肯让两个外人主持瓷器事务,都不愿意让自己插手。不得不重新做回以前那个浪荡子的生活。他喊了一声:“到书房里将那两个花瓶拿来。”
两个仆役匆忙走过去,将两件瓷瓶拿过来。青花还是那个青花,烧青花瓷,国内的青料一直没有国外的青料明艳,这也是后来明朝再次从国外进口青料的原因。三彩似乎更圆融了。毕竟几十炉窑生产下来,对瓷釉的配方掌握得更加精确。但缺少什么呢?
王画看了一眼,果然找到别扭的地方。
主要是图案,这与作图不同,是将图案作在立体的瓷器上,而不单纯是一个平面图。这一次带过去的工人,以及有可能宋问在南方聘请的工人,本来对美术就不精通,况且还是在瓷器作彩图。
这又是一个问题了,说到底,还是自家底气不足啊。
再想想办法吧,王画洗脚上床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王画将孔黑子他们从驿站请到自家一叙,这些人有可能构成新营的骨干,也是手中的力量。清臣?想想一代诗人陈子昂的下场吧。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射洪县县令。在居丧期间活活陷害致死。
不过这件事,王画也不知道内幕,因为陈子昂的敢言,得罪了武三思,一般史书说是射洪县的县令段简贪图陈子昂家里的财产(被勒去二十万缗钱,确实富可敌国了),这只是真相的一部分,主要背后却是武三思指使的。不然陈子昂好歹还是一个八品的左拾遗小京官,况且在文坛上的地位。
这件事给了王画一个血淋淋的教训,有钱也不行,有名也不行,得如何运用将这钱与名,化成真正的权利!
这些人以后不断地升迁,就是王画也不能保证他们以后全部不背叛自己,可大多数人还是感谢自己的。就是退仕了,这一层层关系网拉下来,至少也不会是一个小小县令就敢动自己虎威的。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还有歌ji,但王画说道:“各位,你们用你们的鲜血,证明你们的勇敢,也要升官了。但我还让你们记好一句话,有钱花固然是好,但不要迷失在灯红酒绿之中,军人是用铁用血证明自己存在的,而不是用美人与醇酒证明自己存在的。”
敬志阳答道:“王都尉,你放心,我们一直记着虽然你家富裕,可呆在我们繁畤那段时间里,还是过着简朴的生活。”
“那就好,今天大家不醉不归,”王画听了开心地说道。
全喝高了。到了傍晚王画才头痛欲裂地醒来,王迤走过来说道:“这有三份帖子,你看看。”
王画很奇怪,自己也不是真正的宰相,还因为地位高,时间紧,约个时间,来个拜帖,连杜蕤都敢登门拜访,况且他人。将拜帖打开一看,前两封是“同年”的拜帖,但分成两拨人了。王画看了微笑,这是某些人通过这种方式,借助同年之会,打听自己的口风。这些同年大多留在京城,与小九一样,分配到一些小京官,早就站好队了。
但看到最后一份拜帖,王画愣住了。竟然是李裹儿的,搞什么东东,想见自己,她也需要拜帖?这是两人有一份情份,不然反过是他下拜帖。王画也生受不起!
第二十九章 秦汉砖瓦
第二十九章
秦汉砖瓦
王画将拜帖打开。上面绢秀的一行小字:妾心依旧,君心何处?
王画看了吃吃一乐,这个小裹儿是什么意思?前些天带着一大群奴才,砸了崔家的店铺,现在好好地提出这个疑问干嘛?
连民间的舆论,都已经接受了他与李裹儿的事。不过想到这一点,他忽然皱起眉头,现在随着他的事迹传开,小玉真誓死相随,更加让民间百姓接受。什么叫真情实意,都拿命来陪你了,世上还那一份情义比这份感情更真。
当然,老百姓也没有怪王画,就象美丽的女子,身边有许多男子追求,就是家教好的,提亲的人还络绎不绝一样。奇男子身边有许多美丽的女子环绕,这也很正常。世上还有比王画更奇伟的男子么?文斗天下,两局就逼得庞大的七姓认输,以五百来士兵,力撼一万八千精锐突厥精骑。还前后击毙了近八千突厥士兵。
这样的男子,身边出现两个尊贵的女人,并不奇怪。甚至更多也并不奇怪。
但王画开始茫然起来,虽然小玉真是小,可这种痴情,他又怎能做出负情忘义的事?或者他的心真的分了一些出去了吧。也许李裹儿敏锐地想到了这一点,所以用了这种奇怪的方式,来表达她的担扰。
想了想,到了书房,拿出了他准备的几支毛笔。这是他准备教导府兵制作新式毛笔用的。但因为他们对美术把握的能力,王画将此事放了下来,一直到突厥人入侵。这件事等于无始就而终了。
古人看毛笔,重的是笔毛,毛笔是用来写字的,没有好的笔毛如何行?就象王画一样,后来家境好了,改用好笔,所画的画与作写的字,质量立即提上几个台阶。工欲善必利其器嘛。
但在收藏界则不同,后来的古玩收藏中只论笔管,不论笔毛。比如拍卖出五十多万人民币的漆描金连纹笔,通体髹墨漆,主描金龙凤纹,辅以花卉纹,整体巧妙地采用了深浅两色金彩描绘,又称彩金象。它的价值就是在于这支笔管。还有拍卖出近四十万人民币的五彩穿花龙纹彩笔,近五十万人民币的黑漆描金龙凤纹笔。故宫珍藏的嘉庆款彩绘云龙笔,等等,都是以笔管取胜,不是以笔毛取胜的。
其笔管的原材料,也由原来的竹子,变成了象牙、玉石、瓷器。不过这些毛笔,真正的由使用品变成了工艺品,用它来书写,反而因为重心不匀,不如竹制的毛笔好使。但话说回来了,如果有人真的花高价买回了这样一支毛笔,看着一支细细的毛笔杆上,那么美丽的纹髹,有几个人舍得使用?
王画当时就想进军这条路线,可这比在墨上制图更难,看到府兵的水平,王画只好用时间等待。突厥的事发生后,也不用等了,就剩下加上自己六十个人了,每一个人都会升迁官职,还会再做工匠?
除了笔外。还有一样东西,更能做出许多玩意儿。
砚!
现在所用的砚大多是泥砚,端砚与歙砚在唐朝就出现了,但时间更晚,因为王画也曾留心过,在市场上根本没有人看到。也许还是出现了,可这种石砚就是到现在还没有过引人注意。
泥砚,又叫澄泥砚,是用澄积起来的细泥烧成的,其中以虢州(绛县)为唐砚第一,将缝制好的绢袋沉入汾水河底,几年后淤泥积满袋子,晒干或者阴干,用竹刀刻形,混在稻糠与黄牛粪中烧制,然后放入墨蜡、贮米醋蒸,其质坚硬可比石头。还有上海宝山出产的宝山澄泥砚同样也很有名气。泥砚颜色以鳝鱼黄为上、绿头青为次、玫瑰紫再次。
除了这种泥砚,还有一种砚,名气更大,价格也更珍贵。秦汉砖瓦砚。
秦汉时著名的建筑物所使用的砖瓦与澄泥十分相似,因为里面掺杂许多金属成份,质地细密,体重声音清越,更因为秦砖汉瓦上都有花纹,有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这种砚台也是古玩界的抢手货,比如国画大师吴昌硕本人使用过的,三国东吴制作的一块黄武元年砖砚,被拍出六十六万人民币的天价。
但不是所有秦汉砖瓦都可以制作砚台的,砖是圹砖。瓦要求更严格,是瓦头,就是覆盖在屋檐上最高那一排瓦。一间宫殿,有多少瓦头,况且在所有瓦面在外面,风吹雨打,容易损坏。因此这种砚的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然后就是石砚,与秦汉砖瓦刻意的原汁原味不同。这种砚石就需要更高的美术欣赏能力,有的就着原来的石理打磨,形成天然的图案,有的需要雕刻。
王画拿起了一支毛笔,脑海里在想着这个问题。
瓷器也好,墨也好,砚也好,甚至其他的工艺品,主要现在就缺少的是美术工作者。有画师,第一未必能将画与器具结合,第二稍有名气,也不屑从事匠人行业。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与宝林斋联手,利用韦家的大量人力资源,这个问题将会迎刃而解。可这种情况,是王画最不想得到的。与这些家族联手的最后结果,如果撕破了脸面,于杜两家的前例,就是王家的后期结果。真不行,他们掌握了技术,另开新灶,王家同样也无可奈何。
他正想着心事,敬志阳走了过来,他也喝多了,就睡在王家。到现在才醒过来,不好意思地告别。王画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敬志阳,我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一下。”
“都尉,什么事?”
“这一次突厥入侵,杀死不少了繁畤百姓,虽然后来朝廷减去了三年税务,还有一些援助,但这些人家主要的青壮年都被杀害了,以后的生活还会很困难。”
敬志阳难过地低下头。但他心中更加对王画感谢,王画已经对繁畤百姓做得很好了,就是将王家所有钱搬出来,还是没有办法将繁畤受苦受难的百姓养活。
王画说道:“但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不知道繁畤百姓的心里怎么想。如果这个想法成熟,会再一次解决大批繁畤百姓的危机。”
“都尉请说,”说到底,是繁畤人,那一个不希望自己家乡好,敬志阳高兴地说。
“是这样的,你也知道我对一些工艺最拿手的,”这是王画最骄傲的地方,诗抄袭,文抄袭,但工艺技术确确实实是自己掌握的。
敬志阳点头,王画本来就是漆瓷起家的,两次比拼传遍天下。
“我在南方开了几座瓷窑,有可能扩大生产规模,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也需要各种工人,特别是会画画的。我想聘请一些家庭情况特别困难的,受损最严重的百姓去江南,一边给他们工作做。一边还聘请一些画师教他们本人或者他们子女读书绘画。这些费用由我来负责,而且窑上的待遇也十分优厚。最主要没有战乱危胁。可我不知道,繁畤百姓愿不愿意离开家乡?”
这件事如果操作成功,也会减少王画心中的内疚。对七姓,对武三思、对相王李旦,他可以阴谋诡计,以牙还牙。可毕竟那些都是老百姓。这也是他与武三思他们最大的区别。
还有因为自己的帮助,这些人感恩,忠诚度更高。这不是王画想奴役,因为忠诚度高了,创造的价值更高,产生的效益更大,反过来又可以回报他们更多的薪水。这是一个相辅相承的过程。
敬志阳脸上表情还是黯然,他答道:“谢过王都尉好意。如果真按王都尉所说,相信一些过不下去生活的百姓,肯定愿意跟王都尉去江南的。毕竟家乡是好,面临突厥的危胁,无法生存下去,有好的出路还是选择离开的。况且王都尉对百姓的好,百姓都知道,江南也不是岭南,是好地方。可怕是王都尉好意,却行不通。一是县里面不放人,二也不合朝廷法度。”
朝廷法令是禁止百姓迁移的,地方也管理很严,毕竟是按照人头收税。如果百姓逃完了,县里的税务向谁收去?
王画微笑道:“只要百姓愿意就好办。你忘记了一件事,现在朝廷免繁畤三年税务,县令一般不可能呆在一个县三年时间的。因此反对度不大。还有我们迁移走的是最困难的百姓,他们就是能征税,也从这些百姓身上征收不到。对国家也是如此。如果按照我的办法,迁到江南去,因为他们有了创造价值了,国家可以再次征收税务。再从边防的防务上讲,这些百姓人家青壮年大多战死,也对边防起不到防务作用。所以我将此事禀报给皇上,一定会获准的。”
敬志阳想了一下,猛地跪下来,说道:“小的代繁畤百姓感谢你了。”
“起来吧,我只是做到一些我能力范围的事。敬队长为不必牵挂。”
“是,”敬志阳站了起来,眼里含着泪花,也有些羞愧,自己想到马上就要升官发财了,都忘记原来家乡受的苦难,倒是一个外乡人时时惦念着。自己还是一个人吗。
“去吧,”王画挥了挥手。
然后让下人到北市上买回一些东西,开始制造这支毛笔。
先用刻刀在玉笔管上刻上许多阴线,然后再次用黑漆描金髹饰出一幅精美的图画。一条清澈的江水缓缓流出,江两岸开满了无数的鲜花,天空中繁星与明月互相辉映。整个图案如梦如幻。然后在最前端写上几行字:君持紫江离,我握白芷兰。星月伴宙宇,芬芳满云汉。
这幅图,如果在图画上画,王画一个时辰就可以画完,可在这小小的笔管上髹饰,到了第二天晚上王画才完工。到这时候还不能真正赏玩,必须阴干,打磨,再阴干。不过工艺品也不是急的事,想一想,虢州澄泥砚,为了那一小袋泥,用袋子在河中沉淀好几年时间。
王画将工具放了下来。正准备洗手,外面传来下人的禀报,说魏元忠前来拜访。
老魏同志,王画命人大开中门迎接。
进到客厅,王画让他落座,下人上茶。王画问道:“不知魏总管前来有何赐教。”
“你的提议,中书与兵部商议过了,也通过了。但有些地方,某还不太清楚。第一你打算在什么地方练兵?什么主动出击突厥练兵?你可知道会招来什么后果。这一次你胜得多侥幸,你明白吗?还有,进入军营的士兵需要什么标准,什么样的士兵才可进入,什么样的士兵不可能进入?你好象说得也很含糊。”
王画愣了一下神,心想,这不是老武在整我吗?什么我的提议,我想也没有想过,纯是你在皇宫里胡思乱想,才搞出这个什么营的。
但不能说,于是定了定心神答道:“魏总管,你想过没有。如果一味地防守,从陇右到河北,需要多少士兵。有的士兵呆在边关几十年不能回家乡,难道你没有想过他们的幸福?还有这样的士兵又有什么样的士气?再问一句,朝廷为了这些边军一年增加多少开支?”
“可是你主动开边,未必能成功不说,反而会引来大规模的报复。百姓伤害更大。”
“魏总管,难道你说我不为百姓着想?”
魏元忠哑然,说品性,王画有时候“黑白不分”,乱来一气,可对老百姓,那是真好。加上繁畤军民,他一共捐出了近二十万缗钱。可自己呢,就没有看到他置了什么精美的马车,衣服,宅子。到现在,他身上还是一身青衫,普通的丝绫织成的。凭借这一点批驳不得。他想了一下问道:“那么王都尉高见呢?”
“我在皇上面前也说过这件事。一味的攻,不行,象汉武那样是穷兵黜武,最后民不潦生。一味的守,更不行。看到现在士兵吗?这些士兵也是民,也是百姓,同样民不潦生,有的地方为了抓丁,什么景象,你听说过吗?只是没有突厥人直接入侵来得直接明显罢了。我这种以攻代练,也不是刻意寻找他们麻烦。如果突厥人侵犯我们大周,同样我带兵去侵犯他们突厥。他们百姓是没有我们大周百姓多,富裕也没有我们大周百姓富裕。打得心寒了,他们也不敢入侵了。当然,短时间内,他们肯定会报复,但这是短痛,痛完了,就没事了。”
老魏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对与不对,过了半天后又问道:“那么挑选士兵有何要求?”
“这个我亲自来。但前提是不强壮不要,不想死的不要。”
“嗯?”老魏再一次噎着,那个想死?
“魏总管,这个营说明了,就是准备随时战死沙场的,必须让士兵有死志,在招收时就要说明。进了营肯定比别的军营立功机会很多,但牺牲的可能性很大。不先立死地,怎么能后生?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七姓之家的弟子,我一个也不要,看就烦。或者不要指望我进这个营做武将。”
提到了七姓,魏元忠又想起了另一个来意,他说道:“王都尉,有一件事,某要与你说一下。”
“魏总管,请说。”
“就象这朝中一样,有的官员正直,有的官员奸邪,不能因为某些少数的官员,就将所有官员定罪。七姓也是如此。他们为大周贡献了许多精英人士,只是因为家族巨大,才会有少数败类。这一次皇上因为那个崔班的事,准备大动刑讯,有可能牵动许多人进去。为了国家安定,某还请王都尉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王画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很不错,你的道理很象默啜,明显我们大周带去的粮食是让他们吃的,可他们当作种子了,收不出庄稼,说我们大周不安好心。带去大量聘礼,也说不精美。于是攻打我们大周,打完了,抢过了,人杀了掳了,还说我们是为正义而战。相反呢,我们大周百姓是该打该杀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了国家安定嘛。”
说到这里,王画脸色一阴说道:“这件事,魏总管,我不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勿复多言!如果再谈七姓之事,今天恕小子送客了!”
“莫不成你连魏某人也不相信了?”魏元忠气着了。现在朝中他是清流的代表,直臣的典范,今天却遭受这个愣头青质疑。
“错!我所看到的是天下万民,不是某一家几百几千人的奢侈生活,欺行霸市。如果七姓真让皇上处死了,臣才是最开心的。因为被他们奴役的几十万百姓就解脱出来了。”
“你!”魏元忠气得站起来,人家在奴役百姓,你家还不是在奴役百姓。可不能说,一是王家待遇好,二人家挣钱就是为了散钱的。就如他在张府所说,为了天下穷人过上好日子的。与七姓之家,性质截然不同。
正当老魏同志被王画气得发抖时,外面门房又进来禀报,说梁王武三思求见。
王画站了起来,面对这个固执的老臣,王画也不想费口水,正好,美美的老武来了,一个美老男,一个老石头,我好看场龙虎斗。再次大开中门,将武三思放进来。
PS:关于工艺品的事,因为进V了,尽量压缩字数。喜欢的兄弟莫怪,不喜欢的原谅一下。因为不想看月票榜,不想多登陆起点。因此改两更,每更五千字以上。大爆会是三更四更五更。但这是回报大家的,与求票无关了。也灰心了。如果各位想看到实物原形,请在书评区留言,第三卷的画与第四卷的墨笔,我会在下月上传一些图片到作品相关里。
第三十章 生波
第三十章
生波
走进了客厅,魏元忠站了起来。说道:“见过梁王。”
“见过魏总管。”
说完,两个人很客气了伸出手来,示意对方坐下来。
好戏开演了,王画心里想道。
魏元忠又说道:“梁王,莫非是为了新营之事而来?”
“正是,众位一致通过,某作为营督,有些事情要与王都尉商议了。”武三思说完了,转过头来问王画:“既然王都尉提出这项决定,心中可有祥细的计划,某想听听。”
王画心中奇怪,不是说好了,如果新营成立,武三思只是挂虚名,不插手新营祥细事务吗?如果现在就过问的话,以后这个新营将会处在武三思掌控之下。抛开武三思人品不说,以一个外行来领导,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武则天的意思,还是武三思本人的意思?还有武则天倒底赋予自己什么权利,赋予武三思什么权利。
王画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样吧。正好魏总管也在这里,新营如果成立,我还有一些想法,我们一道面见皇上,可否?”
这事得问清楚了,不问清楚了,新营成了武三思掌控的工具,不但新营前景不妙,自己的前景也不妙。
“也好,”武三思说着对魏元忠很客气地伸出了手说:“请。”
王画有些奇怪,两个人见面,从始到终,都是彬彬有礼,根本没有王画所想要看到的火星撞地球的大戏。难道为了对付二张,连武三思也魏元忠之间也搭成了默契?
这种想法,让他本来对政局感觉很清楚的,现在再次披上了一层迷雾。
三个人来到皇宫前面,却传来太监的话,说皇上今天事务繁重,没有空相见。王画听了更是一头雾水,老武这是什么意思?魏元忠也是一脸茫然,武三思脸上则带着微笑。
王画则看着巍峨雄壮的皇宫渐渐淹没在悄无声息升起的暮霭里,眉头紧锁。
此时,皇宫里,武则天正在与一个太监说话,太监禀报道:“启禀皇上,到现在只有梁王与魏总管进过王家。”
“元忠?”武则天叹息一声。又说道:“他这次进入王家很让朕失望。世人皆曰他是清流。可与国老相比,相差甚远,莫卿,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奴婢蒙昧不知。”
“国老忠的是朕,是天下百姓。这才是朕器重他的原因。元忠虽然刚直,品性也算高洁。可他忠的只是李氏皇族。从这一点上,他还不如一个王小二。这中间的区别你明白吗?”
“奴婢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无妨,你按照朕的意思,去将手下听到的看到的,禀报给朕就行了。”
“可奴婢认为这样的话,王都尉心中肯定茫然,新营组织在即,对新营也没有帮助。”
“今年春天,朕就对他说过。如果他忘记此事,或者没有处理好,新营如何重要,朕怎能将新营交到他手中?”
“陛下,他岁数还小。”
“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与岁数有什么关系。虽然他立下了一个功劳,但这一次是破格提拨,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了。新营以后迟早变成某些人手中的一块鱼肉,而不是朕手中的一把利器。朕要这个新营做什么?”
这个老太监听到这里,眼睛终于闪出一丝光亮。
武则天微微一笑,说道:“莫卿,这算是朕对他考验的一道关吧。”
在皇城外面,王画拱了一下手说道:“梁王,还有魏总管,当时我就已经将想法禀报给了陛下。有的地方也许陛下认可,有的地方陛下不认可。毕竟小子年幼无知。如果有什么疑问,请两位询问皇上。”
说完欠身告退。
两个人也没有理他,还站在哪里发呆,武则天现在依理对王画很恩宠,可为什么连揭见都不让他进宫?这事情就透着古怪。两个人相视了一眼,可从对方眼里都看到的是不解。
第二天,新营之事渐渐浮出水面,连王画在家中都听到一些消息。新营设营督一名,中营将一人,左右营将各一人,左右长史各一人,营尉四人,别将四人,左右营兵曹录事各一人,校尉二十人,旅帅四十人。
这个古怪的建制,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新营虽然没有十二卫权利重要,可远在所有折冲府之上。但究竟它是属于那一卫,或者直属京师,朝廷也没有一个说法下来。
王画家中也收到许多拜帖。王画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倒是随同王画一道前来的一群手下,再次跑到他家中,已经在京城呆了几天了,朝廷给他们什么任命哉?或者是什么安排。都是武人,性子急,耐不住了。询问王画。
王画让他们在客厅安座,说道:“各位,放心,你们马上得到的赏赐会超出你们所想像的。来,我们喝酒。”
这些将士也没有想到其他,一起喝酒,再次喝得酩酊大醉。
第三天王画头痛欲裂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家中又受到了一张请帖,又是李裹儿的。约他在醉秋楼相见。正好见上一眼,不然李裹儿心中还不知道产生什么误会,新笔也打磨好了,顺便带给她让她来个小小的惊喜。
坐在马车里,来到醉秋楼,这是洛阳北市很有名气的一家酒楼。刚下马车,就过来两个小仆,将他带了进去。
看了一眼,醉秋楼里今晚一个客人也没有,王画糊涂了。没有客人好理解。李裹儿一定将醉秋楼包了下来。可他糊涂的是,李裹儿只是见一面,没有必要闹出这么大的派场。
带到二楼,王画更加不明白。二楼上没有看到李裹儿,却看到许多武氏的弟子,以及一些小官员。王画只认识其中一小部份。王画再次将请帖拿出来,没错,上面正是李裹儿亲手写的秀丽小字。
王画狐疑地让仆人安排就座,李裹儿还没有到来。有一些武姓弟子与他寒喧,王画有一句没一句地答着,他扭头看着窗外。窗外正是北市最热闹的时候。不但看到许多唐人,还有胡人在密集的人群中拥挤穿梭着,还有许多店家让伙计到门口吆喝,景象很繁华。
过了一会儿,楼梯口出现了两个人,李裹儿来了,然而王画脸色变了起来,因为除了她还有一个人,武崇训,也就是现在她的挂名丈夫。这本来就是一个尴尬的事,李裹儿还嫌不够,竟然挽起武崇训的手。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看到了李裹儿,所有人站了起来施礼,堂堂的公主,一品官职,不得不施礼。王画跟着众人脸色木然站起来,也行了一个参见礼。
李裹儿说道:“免礼。”
今天她穿着一件鹅黄长裙,束了一根玉色腰带,腰带上挽着两朵莲花,戴着一顶金冠,眉毛也施了一层翠黛,脸上施了厚厚的粉脂,手中上若大的两个镶凤金镯子。奢侈中带着一点高贵,妖艳中带着一点气势凌人。
王画就好象看到史书中的李裹儿正款款向他走来。
走过来了!
来到王画身前,武崇训同样也很尴尬。外面都将自己这个妻子与眼前这小子的事传遍了。可自己到现在连同床共眠的机会都没有,这算那一门子的事?最主要今天难得李裹儿对自己和颜悦色,却没有想到也邀请了这个小子参加这次聚会。
不过礼数不能失,他说道:“王都尉,久仰久仰。”
虽然嘴里这样说道,但眼里闪过一道仇恨。
王画现在头脑里浑沌一片,也不在意他眼中什么神情了,他说了一声:“不敢。”
说完,王画坐下来。那边李裹儿也与武崇训坐了下来,李裹儿依偎在武崇训怀里娇声道:“今天想吃什么?”
看到她撒娇的模样,王画想起了以前她对自己的模样,心中再次一冷,想到。人家都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还争什么?况且人家本来就是夫妻,就是有什么,也是光明正大,相反,自己有什么,才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
他攥了攥袖口,里面正是他为李裹儿刻意花了近两天制造的新笔。再次苦笑地想道,君持紫江离,我握白芷兰。星月伴宙宇,芬芳满云汉。世上当真有永恒不变的爱情,况且自己还是两世为人,竟然与一个少年人一样,生活在梦想里面。
然而他心头更是一片茫然,现在他在朝中勾心斗角,为了获得更大的权利,用尽了心机。与他相斗的是什么人?七姓的精英、李旦、太平公主、武氏弟子、甚至二张随时同样会反目成仇。自保是一部分,何尝不是为了李裹儿有一个幸福的将来。
可短短数天内,她就变了心,自己争斗还有什么意思。
心中更是一阵阵的绞痛,笔杆虽然是玉做的,可毕间很纤细,在他大力握攥之下,“叭嗒”一声清响,握断了。王画手一松,断笔滑落到了他的脚下,他都茫然不知。
武崇训也在纳闷,今天小裹儿怎么了,但看到王画脸色的变化,他心中产生了一阵明悟,大喜地将李裹儿紧紧搂在怀里说道:“殿下,今天听你安排,你想吃天上的龙肉,我都为你将龙射下来。”
凭你这个样子,还射龙?射条小青虫差不多!王画再也看不下去,他们二人肉麻的样子,站了起来,说道:“殿下,驸马,某今天还有点事,不奉陪了。”
说着走下楼梯口。忽然身后再次传来好奇的一声:“咦,怎么地下还有一支断笔?”
“好漂亮的做工。”
“这儿还有一首小诗,哦,明白了,这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另一个人说道。
说完后,再次传来一阵哄笑。
王画扬了扬头,心中说道:“不错,我是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从今天起,不吃了,总行了吧。”
第三十一章 开府
第三十一章
开府
王画茫然地走进北市。忽然前面传来一片喝彩声。王画也挤了过去,是几个玩把戏的在卖戏,就是在表演杂技。两个青年女子用两根小竹竿,顶着两只瓷盆,瓷盆随着竹竿的晃动,在竹竿不住的转动,可怎么转也掉不下来。
这不是魔术,主要利用了力学中的离心力与惯性还有平衡的原理。唯有手熟耳。
表演完毕,有不少老百姓抛出腰里的铜钱,王画也掏出几十个铜板,扔到地上。忽然他心中一阵明悟,老武现在不明显在搞平衡?只是这一个摊子弄得太大了,各方面的矛盾不可能调和,就连魏元忠这样的直臣都卷了进去,况且他人。一旦老武一死,这些矛盾激化,政变不断。但至少老武不可能让这矛盾在自己手中变得激化起来。
她在寻找许多平衡点,包括自己在内。那么也不可能让她的侄子武三思参预到其中。特别是新营,这也是他当初听到武则天想法感到高兴的原因。将自己托于一些势力的后面,反而在这即将到来的冲突中,巧妙的攻或守。
武则天却不可能让武三则插手太多新营事务。如果这样的话,这个盘子的平衡点,就会被打破,盘子必然从这个竹竿上飞出去。但新营定性的特殊性,武三思觊觎也是必然的,在家中过问,也是武三思必然的反应。
那么老武为什么不召自己进宫?
王画看着几个人正在拾地上的钱,心中再一次明悟。
看来自己太在意这次机会了,反而成了当局者迷。笑了笑,但这笑容并不是很开心,苦笑的成份居多。再次从腰里掏出一把铜钱,撒在地上。看到他两次出手,终于有百姓将视线集中在他身上,惊讶地说道:“王都尉。”
看到众多百姓眼里仰慕的眼光,王画朝众人拱了拱手,喊来一辆马车,说道:“到积云寺。”
积云寺,就在洛阳的东边,里面常常住着一些落第的生员,他们继续留在洛阳游学苦读,王画去积云寺,就是找这些生员的,这一次从繁畤带来的五十几个府兵,大多不认识字。这将会妨碍他们以后的作为与升迁。正好这段时间里,他们呆在洛阳闲得无聊,让他们多识一点字吧。
这个很有好处的,前世名将有薛仁贵。他以前也许没有识多少字,毕竟是一个没落的家庭,但后来手不释卷,除了军功外,他还做了一件事,撰写了一本《周易新注古义》,一共十四卷,这个举动就是一般的大儒都无法做到的。还有后来的狄青,同样也是如此,狄青起步更差,大字不识一个,全是韩琦的督促。而这些知识终于使他们走入一代名将行列。
到了积云寺,果然找到几十个落第潦倒的生员,听说王画的来意后,大多数生员都欣然前往。毕竟这时候还没有那一个文人敢轻视武人,还有他们教的一群人都是唐朝现在的英雄,最后也是重要的恩素,有薪水可拿,都快饿死了。
王画在中间挑了五个身材高大的生员,将他们带到驿站。
正好一群府兵正在驿站商量听到了传闻,看到王画到来。问道:“王都尉,听说朝廷要建一个新营?”
王画点头道:“不错,这一营就是依托在你们这群将士身上嫁建的。里面共有将尉校七十多人,士兵四千人。”
听到这句,一些府兵欢呼起来,七十多个职位,他们只有六十个人,足够分配的了。但王画又说道:“可我问你们,你们几个人认识字?没识字,怎么做将领?”
一下子哑然下来。
王画将那五个生员推出来:“这些天就跟着他们学习读书写字。等到你们识的字多了,我再给你们看一些兵法战书。不要用这种为难的眼神看着我,打仗不单是凭借武力的,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在繁畤早被人杀死了许多次了。更重要的是谋略。”
说完了朝几位生员拱手道:“麻烦你们了。”
几个生员很客气的还礼,可一会儿就气坏了,这些人连握笔的姿势都不会,还有因为力气大,下笔重,一笔墨水,一个点就按完了,结果一个宇宙洪荒写下来,一张纸就写满了。这就算了,反正纸钱也不是自己出的,主要这个字写了半天,他们看了一下,大半的士兵写的字他们不认识,比大食过来的商人写的文字更让人不知所云。这怎么教?
王画看了看这几位生员愁眉苦脸的样子,感到好笑,走了出来。
俞录事将他拉到一边。当时繁畤一战,他与陈长史都是文职出身,有了惧色,被王画留了下来。后来羞愧之下,不但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百姓,还主动参加了防御战。期间陈长史战死,他侥幸存活下来。
王画问道:“俞录事,有什么事?”
俞灵事说道:“昨天我们在你家宴席时,我看到你似乎很不快乐。”
“还行吧,昨天我是在考虑这一营的将来,有些事情没有想通,有些纠葛,今天已经想明白了,俞录事不用担心。”
“王都尉,我是说另一件事,依我之见,你要开府了。”
“开府,开什么府?”
“就象王家有那个朱先生一样。以前王都尉家业不大,官职不大,虽然有些麻烦,可就象突厥人一样,他们对王都尉没有重视,因此没有全力一击。否则不可能放任王都尉发展到今天这地步的。”
王画点了一下头。这是一件公开的秘密。包括他与七姓之间的恩怨,也在民间留传,虽然俞录事得不到最真实的版本,但听到一些蛛丝马迹,还是很容易的。
“我来到神都时间也不长,但也听到一些消息。比如王都尉家中在南方烧出的新瓷。”
王画再次点头,在景德镇烧瓷,一是远离政治中心与七姓势力范围,二是取材节省,王画看重的就是景德镇出产的高岭土与瓷石,还有一些青料也是产自江西。
“还有王都尉又再次让敬队长派人回去请一些繁畤百姓。增加扩大产业,这是好事,我也相信以王都尉的才能,使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但这个产业又再次增加。再加上王都尉这一次因为战功,必然再次升迁。权职越大,事务越多。加上产业的事。王都尉,确实需要开府了,与那些家族一样,聘请一些谋士为你策划一些事务。人多力量大,人多主意多,虽然未必起上大作用,可是补漏拾遗还是可以的。最主要树大了,招风。如果对王都尉有敌意的,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将会比以前狠辣得多。有了一些人为王都尉谋划,打听消息,同样可以防患于末燃。”
“俞录事,你怎么好好地想起这个?”
俞录事指了一指室内正在困难的识字写字的将士,说道:“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们。我现在有些事情也明白了,这些将士性格直爽,如果失去了都尉的庇护,他们最后下场未必很好。就算有了孔果毅的武功,都难免要沦为逃户的下场。只有都尉不倒,他们的前途才可以无限光明。”
“开府么?”王画喃喃道:“好,我就开府。”
说完了,将俞录事的肩膀拍了拍,说:“士兵识字的事就交给你了,也只有在这里学识最高。”
俞录事点了一下头。
王画坐着马车回家了,他对管事说道:“从今往后,府门大开,除非到三更时,才得关闭。”
听了王画的吩咐,管事愣了一下,说道:“那样的话,岂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不错,另外派出专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除非要紧事,禀报于我,其他的人,一率放他们进入客厅招待,奉上茶水。不得有任何鄙视的行为举动。”
管事弄不清楚,但王画的命令不敢不听,立即将府门大开。
王画这个奇怪的举动,立即传入皇宫。莫公公不解地问武则天道:“王都尉这样做有什么用意?”
武则天则大笑道:“这一下子,想那些清流没有话说了。”
“为什么?”
“莫卿,你想一想,王小二这一开府,府中什么布置来客,都让人一目了然,这叫示之以诚,公之于众。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也为他减少了许多麻烦。”
莫公公一听,立即会意。这一招祭出后,百邪立避。不是拉拢他吗?可在客厅除非是正大光明的话题外,不好再交谈了。说不定一个客人因为王家中门大开,随时可以进来,就闯进来了,怎么交谈。或者到书房去?见到王画,说道:“王都尉,我们有一些私下话,在客厅不好交谈了,我们到一个秘密地方说。”
有什么不好谈的?难道是想谋反?也开不出这个口。或者国事,可以在朝堂,或者在三省六部里,可以交谈。也不是国家危亡之秋,一刻之间决定生死存亡。
“好一招开府,”莫公公想到了其中的关健,也抚掌赞道。
然后又禀报道:“但今天还发生了一件事,安乐公主殿下携驸马宴请一些宗室弟子,还有王都尉,似乎王都尉宴间不太欢心,还没有开宴,就告退了。”
武则天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他们之间的事不要管。这是两个小孩子搬家家,分分合合。不过王小二最让朕喜欢的就是,一个分寸,知道吗?这天下得陇望蜀的人太多了,有几个懂得其中的分寸?人常称国老识人,朕今天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当初偃师县一遇,国老就说此子非凡,那时他才多大一点。其实朕这几年看着他成长,看到朝中即将增添一份干臣,朕也很欣慰。”
当然,老武赏识归赏识,这话却不会亲口对王画说的。
老武又说道:“莫卿,到他家去一趟吧。让他立即将那份将士优劣的名单写出来,明天进宫与朕商议新营的事。”
王画这一招是跟郭子仪学的。功高震主,因此自古以来,功臣难得有什么好下场。但郭子仪一生享尽了荣花富贵,连儿子娶了公主回来,也照揍,揍完了,向皇帝诉怨,皇帝不对女儿说:“得,你忍忍吧,去认个错,咱家一半江山是人家打下来的。”
当真皇上对郭子仪优柔至此,主要是他旷达,识世务,从不去争权夺利。其中就有一个大开中门,让什么人都可以进入他家,未之以诚。鱼朝恩他们虽然嫉妒郭子仪,可就因为这个举动,拿郭子仪没有辄了。千万不要说他谋反,人家都将府门大开了,什么秘密都展现出来,怎么可能谋反?其实这个不争的过程,反而是一种高明的争。
还有一个好处,就象老武所说,百鬼莫侵。
不然一会儿老魏过来问一个话,老武过来问一个话,再有相王、二张,甚至皇太子,他夹在里面,就象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当然,他不想受这个气,可他还在成长过程中,对于杜于两家,他这只老虎长大了,甚至某些时候,可以与七姓正面角一下牛了。但对于太平公主,武三思这些人,他这只老虎,还是一只虎崽。早着!
但俞录事的建议,他不会采纳的。那样反而给了武则天一种,自己诡诡崇崇的想法。别听武则天让他做伪君子,真做了,老武未必会欢喜。实际上王画也明白,在老武心中他还是清流一派,只是他这个清流是一个识时务懂大体的清流。那个府莫开,开了后果才真正坏了。
但没有想到接到的第一个客人正是李裹儿。
李裹儿好奇地看着王家这个古怪的举动,中门大开,这是正常的,遇到贵客到来,比如她,中门必须大开,但开完了就得关上。可王家这个中门一直敞开着。
甚至王画还命令下人将中门后的遮壁都拆除了。这有什么客人在客厅里,也不要进去看了,站在门外就看到王画在会见什么客人。
王画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臣参见公主殿下。”
这可不是好现象啊,李裹儿嘴扁了扁,想要哭了。关健看到她到来了,李裹儿与王画不得不说的故事,多好的八卦?人在王家门口越聚越多。
李裹儿说道:“请起。”
没有办法,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得做一下样子。
王画说道:“殿下请上坐。”
一套公事公办的样子。
李裹儿低声说道:“能不能到你家书房谈谈?”
王画朗声道:“殿下,非要强人所难。臣这次大开中门,拆掉遮壁,就是要未之以诚。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况且殿下是臣这项规矩立后第一个来客。”
第三十二章 不服
第三十二章
不服
“我知道我错了。”李裹儿低声说道。
听到她的话。哗啦啦,一下子,仆役们全退了下去。
“你也要考虑一下我的想法,你在前方生死不明,知道我有多焦急,”说着她真要哭了。
王画站了起来,说道:“殿下,我们另寻一处安静的地方说话。”
这一哭,外面还有许多百姓正在观看,传扬出去,不太好听。
“为什么不让进书房。”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殿下请谅解。如果你不明白,回去后请问一下太子妃去,”王画没有好气地说道,李裹儿昨天的事,他基本明白过来,可他心中的负担却更重了。他又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出去,那么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李裹儿低声说道:“我知道你重情义,听到小九甘冒危险,到了繁畤。陪你出生入死,我是害怕失去你。所以你一回来,我下了那份拜帖,但好几天也没有收到你的回话,所以想让你也明白我的感受。”
说到这里,她从怀里拿出一支毛笔,正是王画扔掉地上的那支新笔,但被李裹儿拿人粘上了。李裹儿又说道:“看到这支笔,我才知道我做错了,误会了你。”
王画叹惜一声道:“笔都断掉了,你接它做什么,无论怎么接,也可以看到断痕。”
虽然李裹儿将话说开了,使他受伤的自尊心稍微得到了一些弥补。但这一次李裹儿做得太过份了,不但与武崇训故意做着夫唱妇随的动作气他,还当着一群武氏兄弟的面。打个简单的比喻,一个妻子说,你看,你不如某某,那无所谓,许多丈夫身上都发生类同的事情。可她与别的男人合伙起来,对这个丈夫当众羞侮。
那就不是唠叨,事情严重了。
当然,两个人不是夫妻,李裹儿与武崇训才是真正的夫妻。可越是这样,越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有王画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这是人所皆知的。当初他还是一个穷小子,就敢对太原王家三郎进行反击,况且现在。这是他的底线,李裹儿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连他的底线都忘记了。
这件事的发生,虽然能修复,但永远留在王画心中,就象那支笔中间,若隐若现的断痕一样。王画说的是实话。
李裹儿失望地仰起头,说道:“二郎,这样对我不公平。”
王画卟哧乐了起来,他还是淡淡地说:“好吧,我来解释一下你说的公平吧。我听说了你为我都将崔家的铺子砸了,还被陛下打了二十庭仗。”
李裹儿点点头。这回总该相信我吧。
“就是你今天下午的举动,也是担心之下,才做出来的。”
李裹儿又点了一下头。
“好,我来说说公平。首先你是成了亲,我是订了亲,而且是因为陛下的圣旨,我们都没有办法抗拒。因此我们现在还剩下什么,只有一点。信任。再来谈谈我的事。九郡主只是一个小姑娘,我也不是病态的人,我们之间能有什么?我都和你讲过多遍了。而且,上次发生的事情你不是不知道,相王对这门亲事很反对。三年过后,会发生什么?我与九郡主能不能真正成亲?你说有几分把握?”
下面的话没有说,李旦让他们成亲的前提,是王画加入到他们这一集团中。这才是王画感到真正委屈的地方。为了李裹儿,他已递话给了李显,协助于他。看看相王府上是什么样的大臣吧,在这场争斗中表面上看李显占了大义,可实际赢面小得可怜。就凭借这一点,李裹儿为他做了许多事情,可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做得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并且一步步掌握了做事入局的条件。
早迟李旦会察觉得异样的。现在王画才知道李旦是什么样的人。三年后老武有可能都关在了上阳宫。那时候他还能与小玉真成亲?李旦不同意,李显不乐意。这门亲事等于告吹。
王画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其实在这场游戏中,九郡主因为年龄小,不知道多少世理,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何必吃她的醋?但你与驸马呢?我能给什么?只有信任。”
两个都是真正的夫妻了,也是成年人了,只有李裹儿点一下头,什么事情都能发生。王画又想到中午时,李裹儿依偎在武崇训怀里的情形,虽然知道李裹儿至少到现在还是唱戏,唱给他看的,但他心里面却很不舒服。
最后王画说道:“殿下,感情的事,不是儿戏。请慎重。臣的话就说到此了。请殿下回宫。三世子还在外面等着我。”
李裹儿将眼角泪水拭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门外。
李隆基正站在门外,他也让王画这一招吓着,王画这在搞什么鬼?也不要进门,站在门外就看到了李裹儿与王画说话,不好意思进去。
“但我有一件事相求。”
“什么事?”
“马上小九就在回京了,你明天或者后天,能抽点空,在我那间小屋子等我吗?”李裹儿央求道。现在她头脑里浑沌一片,第一天下了拜帖后,她还没有想到其他,但过了几天,甚至都听到王画在府上与一群士兵喝醉了两回,都没有给他回话,她有点焦急,认为王画被小九的冒死相随感动,在两者之间终于选择了九妹。
直到看到这支笔后,她才知道自己做错了,王画并不是没有回话,而是这支笔没有做好。
可做了都做了,怎么办,只好请王画原谅。
王画答道:“不对,我还是那句话。与九郡主无关,你回去好好冷静一下,值不值得,暂时大家不要见面的好。”
这一次李持盈回来,她身份暴露出来,一行很隆重,又不会骑马,只好坐在凤辇上回来,一行很慢,到现在还没有归京。但按照行程,应当没有几天就回京了。到时小玉真将王画看着。两个人再想私会很困难。
但这只是李裹儿的想法,王画却清楚的明白,这次小玉真回京后,相王再也不可能放她出去乱跑了,更不要说看着自己。但他婉拒了李裹儿的好意与央求,可也留着一线隐隐生机。
如果李裹儿幡然回悟,算了,两个人之间相互包容一下吧。如果不幡然回悟,王画又想起了另一个李裹儿,娇纵,荒yin,奢侈,狠辣。这一次就已经看出她娇纵的一些影子在里面。况且她还没有等到两年后真正得势的那一天。
知道王画再也没有了回旋的余地,李裹儿滴下两滴泪水,离开了王家,连李隆基都没有与他打一声招呼。
李隆基还没有听到两个人发生的故事,但心里高兴。终于这两个人翻目成仇。不然自己的妹妹将来怎么办?走了进来,惊讶地问王画:“二郎,怎么将府门大开,这是为何?”
王画伸了一个懒腰,答道:“没有办法,避嫌耳。”
李隆基略一沉思,大笑道:“二郎好主意。”
“不敢,”但心中产生了警觉,初次他们几个人相见时,李隆基还有些青涩,表现甚至不如李裹儿,但现在李隆成长的速度,让人心寒。如果凭借相同的力量,两个人相斗,李裹儿已经稳落下风。
“不知世子前来有何贵?。”
“我九妹这段时间还好吧?”首先询问小玉真,虽然得知了情报,现在还没有亲眼看到小玉真,想一想那些回来将士身上道道伤疤,李隆基心里都发寒。
“世子,你放心,令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相反,这一次之行,对她的成长大有帮助。”王画答道。看到百姓的勇敢,小玉真居然亲自为受伤的百姓包扎伤口。王画是先离开繁畤。但可以想像,她离开繁畤,同样会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欢送。这些出身皇族的弟子,最缺少的就是对普通百姓的了解与尊重。不但对玉真的成长,对她的名声,这一行,都有很大的帮助。
但这一点也证明了,李隆基对这个九妹的关注。
“吓死我了,”李隆基抚胸道。然后呷了一口茶道:“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世子请说。”
李隆基压低声音道:“当初是你提议尊他们为王的,可为什么在陛下面前反对他们为王?”
说完了,扫视了一下还聚在门前围观的老百姓,很不习惯。
“世子,如果他们为王,有什么好处,皇上既然问我,我实话实说了,况且当初我与世子说了什么?”王画一摊手说道。
李隆基差点噎着了。
他张口结舌地说:“可是,可是。”
王画才压低声音说:“世子,姿态做好了,够了。有了这个提议,就会有这个想法,有了这个想法,就会做出某些事情。臣是什么人?一个小人物。这是沉酒之交,我说出这话,已经违背我许多底线。”
李隆基听了恍然大悟。
然而王画心中的阴影更重,自己与武则天的谈话没有两天,甚至都没有什么外人听到,可这就传到李隆基的耳朵里。更不要说相王。老武老了,明处宫里的大权还掌握在手中,可背下里,许多宦官都各奔东西,另寻主子了。这才出现这样的后果。
李隆基又低声说道:“那么为什么对我父王态度生硬?”
“皇上希望臣做一个孤臣,当年相交,臣只是希望看到以后我们还有这个沉酒之交,臣才说出一些话。如果做得太过了,很难瞒过圣上。不如不做,对大家都有好处。世子,时间不早了,请速回吧。”
相信就这一会儿,老武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
李隆基也不得不离开,因为祖母身边的贴身太监莫公公来到了王家。第二天,王画被宣入朝中。今天议事主要就是新营了。其实武则天早就与群臣商议已定,王画只是走个过场。
但有许多地方出忽王画的意料之外。
新营的名字叫血字营,让王画奇怪,老武这个想法肯定是看到王画他们血甲想到的,可为什么不叫血衣营或者血甲营,而叫血字营?就包括营中的旗帜盔甲,以后一律着红甲,挂红旗,这个让王画很喜欢。但这样一来,不能再着明光铠了,而是着另一种盔甲,鸟锤甲。四千营兵全是骑兵建制。
从武装上按照现在最好的兵营武装布置。另外新营非大都督以上者,不可调动,就是大都督,也只有在战时才能调动。这是等于是皇帝亲自指挥一支军队。
接下来的让王画再次出忽意料。新营可以单独行军作战,以及调兵拣兵。各都督以下者务必配合血字营的指调。听到这里,一些不明内情的大臣哗然,这意味着什么。比如王画今天高兴了,带着四千精骑,到长安溜达一圈,明天又可以带着这支精骑到扬州去转转。
实际上这道任命,是为以后王画反侵略突厥打下埋伏的。如果没有这道任命,王画无法达到他所说的实战练军这一目标。还有一点,只有四千人,对小的县城有威胁,但对大的城市,如太原洛阳这些城市,却危胁不起来。就是可以到处溜达了,问题也不大。况且王画真要这样做了,估计老武就会立即下旨,撤了他的职了。
但除了兵部与三省一些大臣知道外,可其他大臣都不知道啊。一下子炸了营。有的大臣更是对王画侧目而视。
听出来了,这一营的权利比三卫(亲卫,三品以上子二品以上孙为之。勋卫,四品子,三品孙,二品以上曾孙为之。翊卫,五品子,四品孙,三品以上曾孙为之。十二卫共有亲卫二府,勋卫四府,诩卫十四。他们才是皇帝的真正卫士,但一般官宦弟子进入三卫,只是进身之阶)还要大。
内情不是这样的,老武不能公开下旨说,我这一支部队就是用来打突厥的。她冷哼一声:“朕意已决,各位勿要多言。”
一个个不敢作声,接下来又下达圣旨,着武三思为营督。但具体事务由中营将掌管,再次下旨,中营将为宣威将军王画担任。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可是大臣们还是再一次将视线集中在王画身上。武则天不是说过吗,王画负责具体事务,武三思那只是挂一个名,镇一下场子的。虽然品阶不高,从四品,也不过升了一级,严格来说,按照上下分,是两级,按照王画的功劳,并不过份。
可就是傻子也听出来,这一次任命与以前的任命不同。就是监察御史一样,品级更低,可有几个官员敢真正用品级看待监察御史的?
又往下宣旨,左营将为孔黑达,着定远将军。也升职了。古果毅和公孙云为归德郎将营尉,就连敬志阳与单雪峰同时也担任了昭武校尉营别将。这一点可以看出,这个血字营起点就比一般的折冲府高度提高几级,别的折冲府别将都是从六品到从七品之间的军衔,但这个血字营的别将是正六品军衔。俞录事,也担任了右长史。王画带来的其他士兵,分别有赏,从致果副尉(正七品下)到仁勇副尉(正九品上)不等,各有赏赐。
还是空缺了许多,比如右营将,左长史,两名营尉,两名别将,还有两名兵曹以及两名录事,校尉与旅帅也差了几名。看来这是一块大蛋糕,那一方都想分上一点。到现在还没有达成共识。
但有人急了,中台左丞李峤站了起来说道:“臣不服。”
武则天笑眯眯地说:“有何不服?”
老武有一门好处,只要是人才,她还是很爱惜的,前提这个人才一定得听她的话,否则越是人才她越要杀。因此她嫉恨七姓,可也任用了许多七姓官员一样。就象当年高宗的王皇后,出自太原王家,因此将王皇后的近亲名将王方翼找了借口杀害,可还是用了太原王家一些有用的人才。在国家庞大,百姓繁多,人才匮乏的情况下,也不得不用。
“陛下,臣听闻王将军新营即将召集的将士,拒排七姓之人。请问何故,难道我们七姓之人,不是大周子民?”
说这句话时,李峤感觉很冤枉,与王画有恩怨的,先是王家,后是郑家,崔家也被崔小板子愚昧无知卷了进去。但卢家与李家有何辜?如果有恩怨,也只是王画利用才学,狠狠地打了七姓一个耳光,可卢家与李家也没有对王画展开什么报复。
武则天转过头来看着王画。
王画坦然从官员队列中走出来,说道:“皇上可否借臣几样东西用一下。”
“是何器物?”
“几根粗绳子,一把剑或者刀。”
“准。”
太监一会拿来几根麻绳,刀现成的,站在大殿两边的卫士身上就有佩刀。
王画将几根绳子当着众人的面重新编织在一起,然后举起刀,一刀砍过去,绳子因为粗,只砍去了一小半。王画再次将绳子全部打散,成为一根根麻线,用刀子再次劈去,这一次几乎将所有麻线都斩断了。
王画将刀子递还给卫士,说道:“启奏陛下。是有这回事。我知道这对七姓来说,有点不公平。但这是无奈之举,除非我不做营将,不然有了七姓弟子在军中,无法将军队拧成一股绳,更谈不上战斗力。就是臣不做营将,七姓弟子也不可以收入新营。”
“你这是诬陷!”李峤厉声道。
“李左丞,且听我一言。我承认贵府弟子十分优秀,不然天下百姓也不会以与贵府弟子姻亲为荣了。比如我的大姐,在郑家一进一出,共付出了几万缗钱的代价,啧啧。”
听到这里,来自七姓的大臣全部愠怒起来,然而发作不得,想与七姓姻亲,除非是特殊的优秀人才,七姓主动下嫁,其他的无论是嫁女还是娶亲,所付的彩礼与聘礼,都是一个惊人的天价,才能求得七姓的子女。王画也没有夸张,大凤出嫁所陪嫁的嫁妆花费不计其数,退亲了也付出了一成瓷窑的股份,就是按王画卖给宝林斋的价格,也是两万缗钱。人受了罪不说,王画还冒着很大的风险,才将大凤救出来的。
这是七姓的弊端,其他大臣都忍不住窍笑起来。
“因此,打一个不好听的比喻,普通百姓人家的士兵就象一堆泥巴,而七姓的子女就象一朵鲜花。插在一起也无妨,想将它们融合在一起有可能么?”
王画说得是歪理,其实七姓为唐朝提供了大量的优秀人才,不但是文臣,比如武将中的李靖、王方翼、后来的李晟李愬父子、同样王家的王忠嗣、李德裕等等,就连名将郭子仪也是王家的女婿。只是他们家族在不断向朝廷输送优秀人才的同时,也利用这个势,不断地进行扩张,成了唐朝的肿瘤。这其中的优劣,还真不好评价。
但王画黎明袭特曼,以五百新进的府兵大破八千突厥精骑,最后与一代枭雄默啜面对面的较量,带着一百名不到的士兵与一群普通百姓,在繁畤血战十天,默啜折损了两三千士兵,无劳而功地退出。正是风头正响的时候,如果王画这个消息放出去,对七姓威望的打击很严重的。
李峤冷冷道:“王营将,虽然你立下奇功,也是出忽突厥人的意料才立下的,当年李大将军带着三千骑军横扫漠北时,你在哪里?”
“李大将军我很敬仰,就象敬仰晋武帝一样,可惜我现在看到的是一群问老百姓饿了能不能吃肉的七姓弟子,时与时不同而。”
听到王画的话,大臣再次偷笑起来。
王画等到众人笑完后,再次说道:“李左丞如果不服,我再问李左丞一句,默啜嚣张了好几年,你们七姓也有许多弟子在军中担任要职,有许多将领比我在繁畤时掌握的兵力更多,相信资源就是小子少年时挣了一些钱,也比不上七姓中任何一家。可怜我家中一些下人,为了避让郑家的势头,连瓷窑在家乡都不敢再存在下去,搬到了江南。那么贵七姓中那一家取得过对突厥人的大捷。李左丞千万不要说,默啜会将你们七姓放在眼里,看到你们七姓将领把守的城池,绕城而走哦。”
“你,”李峤气得脸都白了。
第三十三章 阴冷的黑衣
第三十三章
阴冷的黑衣
“俩位爱卿,不用吵了。”武则天说道。
这一次王画排斥七姓。在她情理之中,本来王画与七姓水火不融,加上这一次繁畤百姓为了守城死了那么多的人。为什么狄仁杰与她对王画看重,除了才华还有一个原因,小家伙对百姓是真好。不然钱也不可能大把大把地撒。
这个仇恨已经无法解开。
也符合武则天的原则,枝大不留,任何一个种果树的果农都明白的道理。现在七姓就象这树上粗大的枝杈,让武则天很不喜欢。
她对李峤说道:“进入血字营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这是朕题的字。”
说着她手一挥,一个太监端出一个锦盆,里面放着一张锦旗,武则天将它展开。在历史上许多人注意了武则天的政治地位,而忽略了武则天的才学。不但她诗作得还可以,字写得也很好。虽然出自一个女人之手,难免有点秀媚之气,但秀媚中带着一种磅礴大气。后来另一个皇帝,乾隆的字与老武的字相比,那才真象一个小娘们。
八个大字:想死请进,贪生莫入!
这是武则天听了王画的想法后写的,然后让绣工按照她的字抢绣出来的。八个大字,全是用红色绣线绣上去的。象沾满了鲜血一般。
李峤看到这八个字,哼哼两声,站在一边不作声了。
现在他不是宰相,只是中台左丞,也就是尚书省左丞。最初尚书省权利很重要,但从南北朝时,权利向门下中书两省转移,只有中书令(中书省最高长官,武朝时的内史)与侍中(门下省的长官,武朝时的纳言)为真宰相。现在尚书省只负责总领百官纪纲。或者换一句来说,中书决策,门下审议,尚书执行。
血字营的成立,李峤根本就没有参与过。但他既然能爬上宰相位置,岂是凡夫俗子?一看就知道了。进入血字营升迁容易,象那个孔黑子,本来是一个逃兵,现在皇上不计前嫌,变成了从五品将军。升起来速度多快,就象屁股后面安装了一个小火箭似的,不过现在也没有火箭这玩意儿。
可最终目标有可能就是与突厥人决战,不然不可能挂上这个标语。一般士兵进去后,赌生死,生了升迁,死了白了。七姓弟子勉强进去后,结果也是不妙。在战场上,如果王画愿意。随便让他们做一个炮灰的什么,死了找谁去,不如不进。
不但他明白过来,许多大臣都明白过来。看着王画的神情有些不对,开始有人变得尊重起来。
既然李峤不吭声,武则天又说道:“王营将,朕给你一道圣旨,以及相关虎符,三天后到西京开始征兵吧。”
怎么跑到西安了?
武则天又说道:“朕过几天也要回西京。”
王画应了声:“遵旨。”
反正唐朝皇帝喜欢在洛阳与西安之间晃悠。只是各个皇帝的侧重点不同,李世民在长安时间多,在洛阳只呆了两年。唐高宗在洛阳时间比长安时间稍长,武则天基本上就呆在洛阳了。但中间在701--703年两年时间内,大多时间呆在长安。后来唐中宗、唐睿宗也在洛阳即位的。唐玄宗更是在洛阳与长安两边,达到十次。安史之乱后,因为洛阳遭到破坏,基本全呆在长安。
还有其他的都城,武则天时置三都,玄宗时再置河中府蒲州为四都,安史之乱后,改洛阳、凤翔、成都、太原与长安为五京,肃宗时又去成都。入江陵为五都。然后再改,去凤翔与江陵,复为三都。但唐朝皇帝只在太原逗留过一段时间,成都那不算,玄宗落荒而逃,是太上皇。这个时间可以忽略不计。
唐朝几个都城的事,因为收藏古玩,王画知道。但对于什么皇帝在那个都城呆过多长时间,就不清楚了。不过知道从洛阳到长安距离不长,就是龙驾,也不过二十天(《资治》,卷二百七,长安三年十月丙寅车驾发西京,乙酉至神都,计十九天)。老武晃悠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就象去年她同样在长安呆了近一年时间。
不过这一来,王画许多计划打乱。
想了想,王画从怀里递出一份奏折,这是一件小事,本来王画托一个太监送到武则天手上就行了。但现在时间紧,这件事必须办妥。王画呈了上去。
武则天看后问道:“你是工还是商?”
王画躬身答道:“启禀陛下,臣那算也只是算工,况且臣的钱只是振济穷困百姓。有了这个前提,无论工或是商,臣认为都是对的。”
“你是好心,可知道这已经违反了国家制度?还有,边境百姓减少,人烟稀疏。更会使蕃人生起觊觎之心。”
王画没有回答,老武的话说得有道理,可也不能指望这些孤儿寡母的御敌。
武则天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但这一次繁畤百姓表现不错,朕就准了你一回,一百户,家有壮丁者不准迁,家富者不准迁,非有死于默啜侵犯都不准迁。”
“谢陛下恩准,”王画答道,退下。心里略略有些失望,一百户人家,还是少了一点。
其实唐朝整个土地政策很模糊。比如边关。秦朝的经验就可以借鉴。
秦朝虽然暴*,蒙恬大败匈奴,收复河南地与榆中,随后立即迁徙刑徒进入,并且鼓励民众移居边地。收复之地立即成为秦朝的四十四个县。但如果鼓励民众,朝廷必须减少一部分税务,增加一批开支。同时还牵涉到边关一些富豪,甚至屯田将士的利益。
与这个类似的还有迁移宽乡。没有钱,那个百姓愿意迁到几百里几千里之外的异地他乡。除了这个,还有逃户田地的问题。各地官员为了政绩,隐瞒逃户不报。任由逃户的田地荒芜,也不让其他百姓开垦,而让大量的逃户暴露出来。
王画没有提。如果是早年的老武,还好办一点,虽然她那时杀戳果断,可做事也果断。晚年老武还是很精明,在狄仁杰死后,做事也开始糊涂起来,优柔寡断不说,生活也极其奢侈。加上如果一整,必然朝廷会伤筋动骨。王画就是说了,也没有用。
三天就很快过去。
王画正准备收拾行李,突然李裹儿再次来到他家。
王画也没有拒客,两个人只是一些想法现在不能通合,并不是重大的矛盾。
让她坐下来,李裹儿说道:“我想好了。”
“想好了什么?”
“我对陛下央求,让陛下同意我与表哥分开吧。况且现在陛下正恩宠于你,我想说不定陛下会同意的。”
要与武崇训离婚?王画吓了一大跳。
李裹儿不明白,王画知道内幕,这是武则天的亲手安排,通过这桩姻亲,将武李栓在一起。自己与李裹儿胡天胡地,没有事,武则天永远看不见,武三思甚至会让人为他们整理房间。但如果李裹儿真的要与武崇训离婚,然后与自己结婚,那个麻烦就大了。这桩婚姻的存在,是两个人的底线,恐怕也是李显的底线。他现在也需要武家对他的支持。
王画定了定心神说道:“你先去那间小院去。我马上就到。”
现在府门大开,说话肯定不太方便,如果请到书房,又会坏了规矩。
“好,”李裹儿眼含春意地离开。
来到了那间小屋,王画将事情的轻重淡淡地一说。
李裹儿说道:“二郎,可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让我怎么样做?”
王画狐疑地看着她,李裹儿是真心说出这一番话,还是以进为退?但这态度王画还是欢喜的,毕竟两个人这段感情经过许多磨难。王画也不想以悲剧收场。
王画说道:“且等候,殿下。”
“不行,我要你喊裹儿。”李裹儿走过来,投入王画怀抱中说道。
“裹儿,”王画喊了一声,可总觉得有些生份,他说道:“我正在为此努力,你是想我们只能相聚一刻钟。还是长久地相聚?”
“但我很害怕。”
“相信我,但你也要给予我信任。”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王画没有回答,想到那一天的一幕,王画还是感到心中刺痛。
“我错了,我是真心认错的。”李裹儿可怜兮兮地说道。
她现在尊为公主,能说出这句话十分难得了。
王画点了一下头说道:“好吧,我相信你这一次。但记好,下次我们真的不能互相伤害,要走的道路很漫长。”
李裹儿点了一下头,然后说道:“要了我吧。”
说完了,她站了起来,轻轻解开自己的衣裳。本来就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站在五画面前慢慢地解衣服,先是外面的黄色胡裙,然后是里面的青色亵衣,然后一个完美无暇地娇躯露在王画的眼前。就是铁人也忍受不住,王画闷哼一声,将她抱到床上。这一次是轻车熟路,李裹儿终于在薄薄的被单下面,发出一阵阵愉快地欢畅声。
王画说道:“小声点,外面还有你的婢女。”
“我就要叫,就要让她们听到我现在很开心。”
王画无语,那就叫吧,一番冲刺,两个人都达到了高潮。李裹儿缩在王画的怀里,用手在他胸口划着圈圆,说道:“真想一辈子缩在你怀里,不愿意离开。”
“裹儿,”王画还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到了现在这地步,他觉得与李裹儿也没有了原来那种融洽,隐隐有生份的味道。他努力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丢弃,说道:“请相信我一句话,等待,总归有机会的。”
真的有机会,只要再过两年,李重俊作乱,将武三思与武崇训杀死。而那边相王有可能回拒这门亲事。自己再将另一个头号大敌,现在还在突厥的武延秀铲除。两个人不是没有机会走入真正的婚姻礼堂。
只是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清秀的身影,王画觉得很内疚。
但这个想法,王画连李裹儿都不能说。
李裹儿哼了一声。
王画起身站了起来,穿好衣服,要离开了。
他来到门外,看到门前面不远处正围着一群人。他看了一眼,几个人正在殴打一个青年人,连鼻血都打了出来。发生了什么事,王画正准备走过去劝解,突然他感到一种寒气。
这种寒气他遇到过好几次。一次在他小时候,打猎时,被两只野狼盯上,他身上产生的反应就是这种反应。还有在与突厥人交战时,有几次遇到危险,正是这种警觉,使他脱离了危险。
这是一种杀气!
王画抬起头,看向四周,终于在不远处,青苔墙壁下,看到一个黑衣人,他站在一颗大榆树下,手持着一把弓箭,瞄着树干,似乎想射树上的麻雀儿。
然而王画却从他身上嗅到一种浓浓的气息,这种气息只有他带过的那些府兵,在与突厥人交手后,才特有的血腥味。
王画狐疑地看着这个黑衣人,不认识,三十几岁,脸形也很普通。只是表情十分地冷漠,就象远处的斗殴与他没有相关一样。
难道又是刺客?王画心中想到。可这不太可能,现在因为老武的布置,自己陷入了层层蜘蛛网中,牵连的太多,无论敌友,都不可能对他行刺的。
这时候,街道两边传来一阵吱哑声。两辆马车一左一右行驶过来。王画忽然灵敏地退后了几步,返回院中。这两辆马车,王画也猜不准来意,但它们正好在自己站的这个地方错开,也就是说速度控制好了,正好将自己夹在中间。
李裹儿奇怪地问道:“二郎,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用多问,派一个奴婢出去一下,那怕过半个时辰回来也没有事。但务必离开这里。”
“为什么?”
王画没有回答。如果真是来行刺的,看到自己退回院中,奴婢又离去了,必然认为自己搬援兵去,那么就会立即离开。这里毕竟是洛阳,自己也不是以前那个初次来到洛阳的王小二,况且李裹儿的身份,他们不可能做得太过份的。可自己没有证据,不能说。
傍晚来临,夕阳徐下。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青年生气地问道:“为什么不出手?”
他眼前站着的正是王画看到的那个阴冷的黑衣人。
黑衣人答道:“出手也没有用,他发现了我。”
青年人很不满意地踱了几步,说道:“怎么发现你了,我看你是贪生怕死。”
黑衣人无所谓地说道:“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总之我会为你出手一次就是,但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出手的。”
这个青年无奈,他说道:“下去吧。”
黑衣人退了下去,这时,青年身边的一个文士说道:“少主,莫急,我有一条妙计。”
“是什么妙计?”青年急切地说道。王画一天不死,他们一家人就一天不敢在唐朝露面,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无论自己再有钱也不行。
文士低语了一番。青年听罢大笑:“果然此计大妙,王小二,你不是喜欢战吗?我让你来个约战突厥。”
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PS:这几章很关健,但因为情绪低落,写得结果,不说了。努力调整心态中,请大家原谅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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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塞北大捷
第三十四章
塞北大捷
二月末的大草原。分外的美丽。
一朵朵野花零星地散落在无边无际的碧海里,似是一颗颗璀璨的星辰降落在人间,似是一粒粒珍珠散落在大地。
但三位都督看着那块已经被整理过的草地,还是想要呕吐。不但他们,就是他们带来的四千士兵,都是从延、夏、绥三州抽调出来的,其中还有一些凶悍的胡人战士,可现在一张张脸变得蜡黄,有的早不顾别人的耻笑,跑到一边大吐特吐了。
三位兵曹再看着那四千名血字营士兵,脸上很平静,就象刚才埋了几千个瘟鸡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个个正穿起刚才勒令胡人扒下来的胡服。
这是一群魔鬼!
三个兵曹心里想到,但本来就是魔鬼,不看到随着草原的风吹来,旌旗上八个大字:想死请进,贪生莫入。人家进这个营干嘛的,就是准备随时战死的。
人都到了这份上了,你还能对他们说,你们少造些杀孽么?
他们再次看着那个青年,正在与一位校尉与几名士兵。用温和的语气说话:“马上血战就要开始了,你们想过什么?”
一个士兵咧开大嘴嘿嘿乐道:“禀将军,小的现在明白一个道理了,越是想死,阎罗王越是不敢收俺们。看,我们两次进入草原,只战死了一百来名战士,真奇怪。”
“二蛋子,你懂什么,是阎罗王也怕我们人到地府太多,将地府杀得天昏地暗,所以不敢收俺们。”
“你俩小子就吹吧,你们才杀了几个人,看老子,在河东一早上杀了十七个人,跟后守城又杀了八个突厥人,那才是真正的战士,”那个校尉没有好气地说道。
“田旅帅,这不是咱们机会没来吗,以后说不定谁杀的人多,”另一个长得粗大的士兵不服气地说道。这是一名胡人士兵,但这一次王画召收新兵时,不着来历,不着出身,只是不是七姓弟子,那怕你是出身于商人家庭,或者吐蕃人、回纥人或者也是突厥人。都没有关系,只有不怕死,然后在严酷训练中坚持下来,就可以了。
看来他武力出众,现在看到这个田旅帅拿军功出来炫耀,有些不服气了。
不过这四千个人个个都不是好茬,初次组营时计有近三万士兵。荣耀,虽然明知道进营牺牲的可能性会很大,可现在唐朝士兵不怕死的还有不少。只是他们不是怕死,而是怕找不到一个好主儿,不能出人头地。新营的性质一宣布,各地的府军自愿报名参加的士兵很多,这只是在西京一带,以及京兆府四周附近,如关内道南部、陇右道东部,山东南道北部以及都畿道与河东道的西部召收的士兵。
不过第一个月,这些不怕死的士兵,就有一半因为身体素质,还有怕吃苦,以及悟性等问题,刷回了一半。遣送原营。然后跑到大草原上转达了一圈子,又刷回了一半人。一个冬天非人的拉练下来,再次刷下来三千来士兵。
你说现在这四千来人是勇士,肯定也没有问题,你说他们是混蛋也能成立。说他们是魔鬼也罢,就象刚才这几个人的对话,是正常人讲了来的么?
就连三位兵曹带来配合的四千士兵,平时宿营时,也自动地远离这些士兵。特别是看到他们训练时,那是真刀真枪地对攻,身上中了一枪,将伤口的鲜血用手一抹,放在嘴边舔了一下,对对方说道:“再来。”
硬是将这四千三府士兵震得目瞪口呆,全身战战兢兢。这才是平时的训练,到了草原后,更让这四千士兵感到震撼。人说杀人不眨眼,恐怕这些人杀起人来,连眼睛珠子也不动一下。所过之地,人肯定还有活着的,要么被这群唐兵杀死,要么成了俘虏。想有一个好好活着的人,是找不到了。牲畜更是被虏掠一空,就连牧民家珍贵的财物,也搬上牧民迁移时的大马车,一路驮着跑。
这次因为王画两次入侵,对阴山以北的突厥部落造成很大伤害,默啜生气了,亲自带着八万大军。没有进攻王画所在的关内道,而是河北道,哪里驻扎着唐朝无数大军。打王画不值得,带着四千人东跑一下,西跑一下,也不一定能打得到,不如对付唐朝主力军队,给唐朝主力军队重大伤害,使唐人主动放弃这种反入侵方法。
但草原还有许多士兵,也不是士兵,游牧民族,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只要将青壮年组织起来,有几个将领率队,就是一支大军了。在休库合的指挥下,很快集合了八九千人,剿灭王画这支军队。听到他们大军前来的消息,王画开始带着大军向阴山方向逃窜了。逃跑就逃跑吧,他们恰如闲庭散步,慢腾腾的,什么财物都没有放下,一步一个脚印。向南方撤离。
最让休库合生气的是,他无论派出多少斥候,就象人家长了千里眼一样,去一个失踪一个,去两个失踪两个。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只通过他们大军行军留下的,还有烧杀时留下的痕迹,大致作一个判断。
踏踏踏!
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几句斥候骑着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下马禀报:“将军。敌人还人一个来时辰,估计就追了上来。”
王画说道:“很好,再探再报。”
然后转过头来,对三个兵曹说道:“准备吧。”
三个兵曹立即下令,先让手下将血字营的绳褡放在自己的马鞍上。这是血字营的招牌,击敌一名,割士兵鼻子一只,串在绳褡上,但为了区分军民,绳褡的另一端挂上头盔,一名胡人的头盔代表着杀死一名胡人正规士兵。
看到这些血淋淋的鼻子,三郡士兵再次想要呕吐。还没有结束,还要换装,穿上血字营的红色甲装,又是一种浓浓的血腥味冲到鼻子里面。让三郡士兵再次心中翻涌。
那边血字营的士兵也在准备,他们穿上胡人的胡装,然后捡起地上的绳子,将自己的手捆着。也不是真捆,只是让远处的人看上去,他们象是被捆绑在一起就行了。实际上他们身前就是大车,大车里面的弓箭随时都可以拿出来。身后是一匹匹战马,也可以随时翻身上马决一死战。
一些士兵也主动停止笑闹,这是血字营成立以来,正式的第一场鏖战了。而且对方的士兵来滚越多,一开始斥候禀报只有八九千人,现在听说了王画的斑斑劣迹后,又涌进来三千多突厥士兵。
不过他们在唐朝做下的事情,自动忘记了。
队伍还在继续南移,但整个队伍都处于一种警戒状态。
斥候再次回报,说敌人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了。王画点了一下头,说道:“归队吧。”
无需再探了,准备战斗吧。十几个斥候也开始换装,只是将脖子下一个筒子象宝贝一样系在腰间。这就是休库合不解原因的所在。真正的千里眼,简易的望远镜。这个消息王画谁也没有通禀,列入全营第一保密军律。不能说,现在玻璃虽然质量很差,但大食的玻璃品很多。只是一个打磨的功夫,仿造起来很容易。
别要说唐朝政府会重视,肯定重视,但指望每一个都没有私心,将这个消息保密?不可能,首先王家为了与突厥人交好,做生意,得到了这个技术,第一个就卖给了突厥人。
大家在相等条件下,就算战马与士兵一样与对方相等。可对方是皮甲马刀,骑术熟练,虽然防御质量稍差一点。可在速度稳胜一筹。骑兵胜在什么?就是机动性,成吉思汗的轻骑兵天下无敌,什么盔甲?
因此没有必要泄露出去。全营只有十只望远镜,效果不太好,玻璃是绿色的,看远方的事物也有些浑沌不清,但胜在打老远就能看到。休库合是派了许多斥候,可都被血字营的斥候发现了,人少的,自己几个人组队单干了。人多的回去求救。结果休库合的一个斥候也没有接近王画的大军。
还有一样东西,指南针。现在有了一种东西,司南,用来看风水找“阳气”的。到了宋朝时才出现原始的指南针。王画用它来不至于在茫茫大草原上迷失方向,当然后面还有更大的用途。
这也是血字营另一项保密事物。就是三位兵曹带着四千人,跟在王画大军后面都十几天时间了,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
远处就可以看到高大的阴山,连绵在横立在遥远的天际。
休库合越追,心里面越生气。昔日美丽的大草原,此时春天来临,正是生机盈然的时候,到处可以看到成群的牛羊,以及牧民嘹亮的歌喉。可现在呢?
就象一片死域一样,牧民是看不到一个,牛羊也是看不到一只,就连帐蓬也看不到一顶。只有大军到来时,隐藏在草丛里的动物被惊吓起来,飞快地逃向远方。
“为我们的族人报仇!”休库合挥了一下马刀说道。
大军象一道旋风,飞快地刮向南方。终于可以看到前面一个个黑点,突厥士兵一个个加快了速度。
更近了,可以看到唐军已经严阵以待,他们全部下了战马,在身前举着盾牌,后面士兵拿着弓箭。但在他们前面,是大群大群的牛羊,还有许多大车,以及马匹。在牛羊群中还有几千名突厥人的俘虏,他们身上被绳子捆绑着。
休库合说道:“特里吉,你带五千人从左路,剩下的人从右路,包抄敌人。”
现在自己的族人与大群的牲畜拦在前面,正面进攻是不可能了。大军有条不紊地分成两队,象两条黑色的巨龙,蜿蜒向身后那群红甲唐兵驰了过去。
看到他们越来越近了,这群唐兵开始放箭。
休库合笑了起来,现在离唐军至少还有五六百步,当真自己个个是薛仁贵。为什么这么远距离放箭,说明他们紧张了。看来外面的传言,言过其实。那天晚上,自己族人的大军在繁畤城外大败,是因为大意,加上长途奔袭,疲惫不堪,一个个睡死了,才让唐人得手的。
他挥舞了一下马刀,喝道:“冲啊。为了族人,全歼敌人!”
速度更快了起来,一万多匹战马踩在草地上,都使得地皮不住地颤抖着。
又近了,已经依稀地有几个士兵被唐军射落马下。但突厥人并没有害怕,只是几个士兵倒下去,这是这群唐兵怯懦,否则换作自己来射箭,同泽倒下的更多。甚至他们都可以看到这群唐兵害怕的眼神,隐隐地觉得胜利之神,就在向他们招手。
大局已定,休库合参加过多少战役,看到对面这群士兵的眼神,不用交手,就知道今天战斗的结果。他勒了一下战马,侧过头来,看这群被俘虏的牧民。
忽然他眼睛睐了起来,大叫道:“小心!”
话音刚了,这些“牧民”拿出弓箭强弩,弩箭象雨点一样,向两支大军射来。这些牧民也不是刚才那群唐兵,箭法高明,主要两支骑军在粹不及防之下,全在这些牧民弓箭射程范围内。
这并不是主要的,“牧民”采用了一种奇怪的射法,正好分成三批,前面一排牧民将射出后,取箭搭弓,后面第二排牧民的箭弩再次落下。然后拉弓,第三批箭弩也再次落下。第一批重新开始。就象箭弩从来没有停息过。
其实只射了三拨,但对突厥人来说,就象熬了十年时间。本来严密的队伍,三拨箭射完了,立即变得稀疏起来。大多数士兵还在疑惹,怎么自己人射起自己来了?
这些“牧民”就上了战马,其实这时候突厥人还剩下许多战士,但因为惊变之下,没有组织,更不知所以然,有少数士兵还继续发呆。立即各自为战。一会儿一个个战圈不住地移动,他们就象被一群饿狼盯上一样,先后倒在马下。
这时候,看到他们开始崩溃了,后面的唐军也开始出手了。虽然这时候出手晚了一点,但对突厥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两支骑军终于一个阵型也没了,一个个突厥战士骑着马仓惶地在大草原开始逃窜起来。
大明宫,武则天眼角带着厌恶的神情。
虽然长安的皇城比洛阳的皇城还要宏伟,可这里留下她太多不好的记忆,就连大明宫外那几株梅花,让她让厌恶。都二月末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凋谢?一个个摆弄着妩媚的身影卖弄着风骚。
大臣们禀奏完,一个个看着武则天。
正因为王画的所谓练兵,这次招来了突厥人的疯狂报复。八万大军袭击河北,虽然现在河北有魏元忠、靺鞨人契丹人李多祚、薛讷与骆务整。其中李多祚与薛讷还有骆务整本来就是三员勇将。但这次默啜誓在必得,所选的八万大军全是突厥的精骑。数次交战,虽有斩获,得总的局面处于不利状态。
特别是默啜用兵狡猾,闻听唐朝大军前来,利用骑兵的优势,立即转移。然后分击势弱的唐兵。无奈之下,魏元忠只好告急于京城,一边被迫采用守势。
但自二月初已来,已经三座县城被攻破,几万河北百姓再次遭到灭绝之灾。许多州县因为突厥的游动,被切割成一座座孤城。
许多大臣请武则天立罢王画之兵,虽然都承认王画本意是好,但岁数其幼,立功心切,乃用万户百姓立一己之功。非朝廷之利。
武则天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到他们不吭声了,武则天睁开眼睛,却看着回到朝中才半年的夏宫尚书唐休璟,说道:“唐卿,你掌管兵部,为何未听你发言。”
唐休璟答道:“臣也未知轻重。这要看。”
“如何看?”
“现在一味媾和,肯定于事无补,就象去年一样,突厥人再次侵犯忻州,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允许他们攻打我们大周,难道我们不能攻打他们突厥?难不成我们大周几千万百姓,要向他们突厥人投降不成?”
武则天点了一下头:“此言正是。”
“但要看。如果一味穷兵黜武,对国家并不是有利。这样比赛杀下去,固然突厥边境百姓胆寒,我们大周边境百姓同样也会胆寒。可是突厥人不一样,他们逐水草而行,大不了远离边境就是。但我们大周百姓依田而耕,边境无数百姓无法离开。”
听到唐休璟的话,众位大臣点头。这才是道理。
唐休璟又说道:“但这次看王营将怎么想了。”
说着展开地图,说道:“如果王营将利用得好,这一次将会取得一场大捷,现在突厥草原上没有多少精兵良将。但面对王营将的入侵,他们不得不开始反击。这就是一个机会。然后挟大胜之威,再攻向。”
说着他在地图上画了一箭头,可是大臣看了后,脸色全变了起来。
武则天也坐直了腰,思付了一下说道:“这不可能,他只有四千人。”
“是不可能,只要做出一个姿态,默啜听后会怎么样想?他会立即撤兵,如果利用得好,就是一个围魏救赵的翻版。主要看王营将能不能带着将士做到让默啜不得不撤军的地步。依臣看,立即用快马通报魏大使。”
各位大臣听了狐疑起来,还以为唐休璟与他们意见一致,没有想到他的想法比任何人还在疯狂。那个王小二带着四千人,能实现这个战略目标?
刚说着,外面太监高声传报:“塞北大捷!”
第三十五章 老实人不好
第三十五章
老实人不好
三位兵曹这次可是过上一把瘾。没有死。
但吓着了,当一万多突厥骑兵凶悍地扑过来,他们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突厥骑兵,还是在突厥人最喜欢的战场——草原上。在很长的时候里面,他们都忘记了发号施令。直到王画带着血字营的士兵不断地将残余的突厥人切割包抄,局势对己方有利时,他们才开始命令手下,组织反攻。
这一战持继到黄昏,前后击毙突厥战士五千多人,俘虏三千余人,剩下的几千突厥士兵天知道他们逃到了什么地方。天也黑了,想继续追杀,在茫茫的大草原上都找不到人影。随后王画从他们中间抽去了一千名表现勇敢的士兵,但这回因为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四千几百人一人双骑离开了。带走的还有大量的弓箭武器。粮食却很少。看着王画带着队伍的身影,再想到他们带走可怜巴巴的粮食,三个兵曹自然知王画以后的粮食从何而来了。
叹了一口气,怨怨相报何时了,可不这样的话,又能怎么办?
不说朝廷不仁义,这几年为了求突厥人平安一点。几乎向对方允求允许允给。可默啜一年总有一次或者两次甚至更多的入侵,前后抓走的与击毙的唐朝百姓达到几十万人。为了应对突厥,在漫长的边境线不得不驻扎着近十几万大军。就是这个军费开支,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想了想,还是早点走吧。
自己就只有两千几百人了,而且也不象那群疯子,将命放在刀口上玩。一旦突厥人再次到来,只有溃败。
收起了七百多战士的遗体,押着俘虏,以及近两万头牲畜,以及一条大鱼,突厥达干(突厥设相当于一部尚书,达干相当于侍郎,但有很多区别,毕竟是一个落后的体制)休库合。浩浩荡荡地翻过阴山,到达丰州,才松了一口气,派快报通知朝廷。
三个兵曹某些事情没有敢明说,但这些大臣都是人精儿,从字眼闪烁中还是看到王画这支血营到底做了什么事。有些大臣想进谏,但想了想,还是作罢。王画的血营虽然做法有些残忍,可比起突厥这几年来对唐朝的伤害,还是毛毛雨。
武则天对唐休璟说道:“果如卿所言,虽然卿在千里之外,却如同目睹一般。如论兵事,诸曹十足卿一。”
“臣不敢当。”唐休璟欠了欠身说道。
“接下来王营将他们会如何做?”
“陛下。你看地图,默啜虽然号称拥兵四十万,其实与我们大周府兵一样,都是闲时为牧,战时为兵。而且突厥人的四十万大军,一半是来自附庸部落的士兵。突厥强大,每次战无不胜,所获战利品多,抽出的士兵就越多,相反,抽出的士兵将会很少。”
武则天点了一下头。能得到好处,各个部落自然涌跃参战,如果没有好处,战一次失败一次,默啜想要抽兵,都必须要强行的手段。否则谁愿意将自己的部落主动削弱?
“陛下,这一次默啜本来就抽调了八万精骑,再加上休库合的大败,漠南为了防备我们大周大军的反攻,突厥各个部族族民本来就不多。现在等于是一片真空地带。”说着唐休璟从阴山开始,到嗢仑河、独乐河。包括突厥牙帐在内,划了一个大圆圈。但他皱了一下眉头:“可是怎样才能瞒过突厥人的耳目,将军队带到东阴山?”
强行攻打突厥牙帐,未尝不可,可冒的风险更大,默啜一旦带着回撤,有可能在草原上包了饺子。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路北上,默啜同样不敢赌。那么逼默啜将大军带回。那么在途中如果做得好,又是一次劫杀的机会。但怎么才能使默啜还以为王画的大军继续在北上,而不是偷渡陈仓,进入东阴山设伏?这才是关健所在。
他在屋内踱了好几步,也没有想出来。只好说道:“陛下,还是写道诏书,立即到河北,着他们见机行事吧。”
“好,就听卿言,另外嘉赏各位有功将士,”武则天高兴地说道。这几年唐朝军队败多胜多,吐蕃大败,然后契丹大败,又到了突厥人,都吓得不敢与突厥人交战了。
并且这一次王画掳回来大量的牲畜,羊就算了,战马大多数也让王画带跑了,还有几千头牛。这是唐朝最需要的牲畜。许多地方因为缺少大牲畜耕种,都用人拉犁的办法,开耕土地。为了解决大牲口的问题,唐朝多次下达了禁屠令,就是为了保护马与牛的繁殖。相比于马。牛耕地力量更大。不过考虑到战略目标,战马比牛的价格还是稍稍贵一点。
也算小小地报了默啜从陇右抢了大量战马的仇吧。
武则天又说道:“另外,将这份消息诏告天下。”
这是长脸的事,最主要血字营的建立,几乎是她一手策划的。之所以说是王画提议的,这是武则天知道一定有许多大臣反对。用了这个借口,她以中间人的立场来调停,少了许多口水。
大臣看到老武的表现,知道再进谏也没有用了。其实现在这次大捷出现,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想法是对了,还是错了。一个个想要起身离宫,武则天又说道:“今天朕听闻大捷的消息,心情高兴,各位就留在宫中,陪朕一道就宴吧。”
老武又要设宴,各位大臣只好留下来。
长安城外,一条小河,象玉带一般,蜿蜒向北,这是渭水的一条支流。小河两边有许多碧柳低垂,此时正是可爱的时候,绿叶鹅黄半嫩,就象二八的少女一样。清新可爱。
河两边是一望无际地原野,一直绵延到天际或隐或现的终南山处。小麦大麦开始成片成片地拨高了,油菜花也开始抽苔,还有几朵早熟的油菜花,都已经耐不住,开着黄色的花朵来,在和暖的春风中摇曳着美丽的身影。
一行人走过来,其中一个中年人转过头来,以身边一个俏丽的**说道:“婉儿,春景如此美丽,可否为孤作诗一首?”
另一个衣着华丽的美妇听后。拦在他们中间,低声道:“太子,你今天是来办事的,还是来赏玩的?”
“太子妃,此言正是,”中年人唯唯诺诺地说道。他转过头来,对两位美丽的少女中的一个,说道:“红小娘子,你所说的棉花在何处?”
“太子,这可是你的皇庄。”李红咯咯笑道。虽然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份极其尊贵,可看到他被妻子一句话,就吓得不敢作声,李红也不惧怕他了。
不过她这胆子,大多是跟着王画学来的。
“红小娘子,不瞒你说,孤已经好些年都没有来长安了,”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声,紧紧地拉着韦氏与李裹儿的手。就连他到现在还仿佛在梦中,没有想到居然再次拥有今天荣华富贵的生活。
“皇太子,就此前面,”李红用手指了指前面一块田地。
一行人走了过去。一片地十几亩田,都是这种植物。现在绽开起四片或者六片叶子。
李显将其中的一株拿了起来。很奇怪的种法,一株株生长在一个打好的圆柱形钵上。李显问道:“红小娘子,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钵?”
李红答道:“这是我们家二郎吩咐的。这叫营养钵,里面有许多肥料。还有一个好处,皇太子,你看,这种庄稼根粗壮,如果直接种在地里,田里上面的泥巴是松软的,它只会顺着上面发展,吸收的田力有限,还容易被风吹倒。但现在有了这个钵,使得它的主根强迫性地向下。还有这种钵对幼苗生长也有利。”
“哦,这都是一个好办法。为什么小麦高梁不能这样做?”
“皇太子,各个庄稼的根不同,情况也不同。”李红咯咯笑起来。看来这个皇太子对庄稼还不如自己内行。
“那么什么时候能看到它成熟?”
“这还早。但马上就要下大田移载了。”说到这里,李红话锋一转,说道:“皇太子,奴婢再带你看几样东西。”
“好,你前面带路。”
一行人兴致勃勃,王画言语不多,但对这种庄稼给予很重的评价。依王画现在的声名,既然给了这种重要的评价,任何人都不敢不重视。他们来到一个农庄,这是也属于李显的皇庄,现在为了棉花,都暂时交给了陆二狗与李红管理。不但农庄,包括田地,以及庄里的下人们。
进了农庄里面一间小屋子,里面放着几麻袋东西。陆二狗听说他们到来,匆匆忙忙地迎接,毕竟不象李红,就是跟随王画身后多年,看到李显与韦氏,还是紧张地不知道施什么礼是好。
李显说道:“陆壮士,不必紧张。孤听说了,为了寻找这种东西,你吃了许多辛苦。孤很感谢你。”
“小的不敢。”陆二狗说着将麻袋打开,里面露出大团大团雪白的棉花。
李裹抄了一大团放在手里,说道:“好柔软,好暖和。就是刚才田里的小东西生长出来的吗?”
李红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它开出来的,先是开花,然后长果实,果实里面吐出来的就是这个东西。它有很大用途的。”
说着,对陆二狗说道:“还不带皇太子与太子妃前去参观?”
“是,”陆二狗应了一声说道:“请跟小的前来。”
又领到另一个空屋里面,里面摆着几样东西。陆二狗喊了一声,过来几个下人,参见后,陆二狗说道:“你们操作一下,让皇太子与太子妃瞧瞧。”
几个下人立即抱来一大团棉花,放在纺车上,这种纺车也是很简陋的那种。这一点王画也无可奈何,简单地画了一下大概的模型图。然后技工不断地改进。虽然不太科学,但能将棉花的纱抽出来,也能织出布匹,甚至因为他的模型图的理论比较先进,再加上许多技工的改良,赶不上黄道婆的,可比现在唐朝的那些粗制纺车先进得多。
纺车嗡嗡地响了起来,过了好久,终于一张雪白的布在众人的眼前形成。这些人都生长在皇宫深院里,多会看到这种操作,看得津津有味。并且将它拿起来,仔细地把玩。
陆二狗又说道:“还有一个用处。”
说着,让人下塞进被套里,又塞进一条棉大衣中。
韦氏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她急切地问道:“它的产量是多少?”
“一亩田有好几百斤。主要它不挑田,需要的水份很少,旱地里也可以种植。我们家二郎说了,特别是在陇右,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哪里,都可以种植。而且哪里日照充足,是最适宜种植的地方。”
韦氏的眼睛更亮了。
“但是这个消息不能放出,”李红看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太子妃,也想与民争利,幸好二郎事先嘱咐过。她说道:“一旦放出,将会引起许多纷争。只是一些利罢了。必须要等到它成熟,然后交给陛下处理。”
韦氏一沉思,会意过来。与家族里的一些钱相比,赢得皇上的心,不知重要多少。她说道:“这件事如果成功,孤与太子,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家二郎的。”
“它很重要吗?”李裹儿还是没有明白过来。就是她在房州生活的那段时间,只是担心老武杀她一家,衣食是无忧的。
李红答道:“殿下,很重要。现在北方大周百姓冬天来临,盖的是什么东西?麻与兽皮。但兽皮珍贵,有几户人家舍得用?只好生火炕,赖在家里不敢出门。如果有了这个棉衣棉被,许多百姓将不会挨冻。再有,它不太挑地儿,百姓也多了一项收入。还有边远地方,因为种植了这种植物,大户人家必然大肆开耕,也会大量移民。移民多了,边境自然充实起来。还有,士兵如果有了这种棉衣,可以延长作战时间。总之好处,多得数不尽。”
“好,你与陆壮士就替孤将这个农庄守好,”李显高兴地说道。
“皇太子,请放心,这件事不但能帮助皇太子,也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但皇太子,奴婢还有话说。”
“请说。”
“二郎临走时再三说过,现在皇上对他已经很恩宠,并且他的岁数很小。因此不想再让皇上过于恩迁,以免招人嫉恨。而且也是为了皇太子,所以这件事,不能说出是二郎的主意,只能说是皇太子在房州听人途闻,特地从南方找来这种植物的。一旦它成熟,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而且也嘱咐农庄里的仆役,不可向外人泄露此事。”
李显虽然没有李旦英明,可也不是笨人。前面王画的原因是次要的,主要是想帮助自己立下奇功的,为以后自己登基打下基础。他点头道:“孤知道了。”
坐下来喝了一会儿茶,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告辞。
李红才坐下来,她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一个青年男子,说道:“大哥,你也要回去了,南方的事,你帮二郎管好,不能出现失误。”
说到这里,她凝头看向北方,二郎又带兵出发,都半个月过去了。每一次出发,她都十分地担心。上次她听闻王画回到了洛阳,近六百人打得只剩下六十人,一路哭哭啼啼地从江南奔回来。
跑到洛阳,王画又到了长安。跑到长安,王画又带兵去了延州,直到冬天才见到王画。就是那时候,将王画的衣服强行撕开,还看到王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
做什么不好呢?偏要做一名将军。这让她想起在青山沟的时光。如果不是郑家相逼,一辈子呆在青山沟,那是多好!
萧亚轩说道:“我只是来西京城看一下,马上就回去。”
说到这里,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但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大哥,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对我说的。”
萧亚轩脸上出现了迟疑,顿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妹妹,刚才皇太子与太子妃我都见到了,也听到你们说话了。”
他一直站在旁边,没有插言。就是李裹儿也不认识他,还以为他是农庄里的一个下人,没有人在意。
“我刚才注意了一下。那个皇太子人很老实。”
李红卟哧乐了,自己这个大哥居然说皇太子很老实。但还真是一个忠厚的长者,说话也和蔼可亲。
“妹妹,不要笑。人老实是件好事。可做皇帝却不是一件好事。现在王二郎明显是想暗中帮助他。这也无可菲薄,历史上也有老实的皇帝。但你有没有看到另一个人,太子妃,这个太子妃却是一个强势的人物。”
“这有什么关系?”李红不解地问道。
“如果是一般人家,那怕是贵族大臣之家,是没有关系。就象以前的房相一样,同样惧内,还是一个好宰相。算了,我不与你说了,你将我的话通知二郎,他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说到这里,萧亚轩皱了一下眉头。
如果这个韦氏也象武则天那样,事情不太妙。天下经过这么多年的折腾,再也不想出现一个女主。但他只是读了一些书,见识也不广,究竟是不是这回事,还等王画判断吧。
“哥哥,你究竟想说什么呀?”李红忍不住好奇地追问。
“妹妹,你不要问了,总之,我也只是一个想法,是为王二郎着想的想法。”抛去恩情不说,现在兄妹俩人全寄托在王画这颗大树上。王画荣,连自己都荣,妹妹一辈子生活也快乐幸福。如果王画辱,自己前途没了事小,连妹妹也跟着受罪。
但这是天下大势,萧亚轩可没有王画那份豪情,说天下大势如棋,大家在这盘棋上下吧。他抬起头来,再次喃喃道:“希望我的想法是错的吧。”
第三十六章 羊肠岭
第三十六章
羊肠岭
正当长安百姓为王画第二次大捷欢呼时。他们不知道另一场风暴正在一个农庄,就象那些嫩苗一样,茁壮地成长着。
但王画将这份功劳让给李显,不单是让李显立功。还有其他的用意。第一怕妖孽,老百姓希望出现一个无所不能的人,可真有这个无所不能的人出现了,会怎么想?第二是虚名,中国历代对自然科学就不是很重视,象写下《齐民要术》的著名科学家贾思勰在正史里都没有记载过。如果换成现代,你知道刘德华,不知道袁隆平没有事,但千万要说出来,说出来会遭人鄙视的。但在中国的古代很正常。他就是将棉花这个功劳揽在手中,还不如刚刚发生的一次战役来得大。没有必要争。第三就是种子。看到好处,看到产量,第一批种子将会变成抢手货。可以做人情,但分配少的人同样怀恨在心。
不如给李显,至少还有两年时间,他在皇位上将呆上好几年。这几年内对自己稍微关注一下,对自己发展会有很大好处。还有,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由李显交给老武,很快会在全国铺开。
就快到了三月。
王画头耽在臂膊上,躺在青色的草地,抬着头看着天空的繁星。又一天过去了。
现在他们进入了突厥的腹地,再往前不远,就可以到达嗢仑河的上游,离突厥的政治中心,牙帐也不是很远。如果在白天,都可以看到乌德鞬山肃穆庄严的身影。相信就是默啜老奸巨滑,也开始沉不住气了吧。
王画用手抚摸着地上一片柔和的青草。这时候的蒙古高原植被破坏得还不严重,有戈壁也有荒漠,但不是很多。他还在想着另一件事,正是这片土地,给中国造成了许多苦难。先是匈奴、鲜卑。然后是突厥、契丹,最后是蒙古,车来车往,象走马灯一样。
难道这是一片滋养勇士的土地?
王画不由地被自己这个怪异的想法弄得笑起来。
孔黑子走过来问道:“应当差不多了。”
王画点了一下头。不能再往前进攻,斥候已经回来禀报,说前面突厥人开始聚集大量军队,毕竟哪里是他们的牙帐,如果让王画带着几千人将他们牙帐挑了,突厥在大草原上的威信将会轰然倒地。
王画站了起来,对士兵们说道:“立即准备出发。”
不是继续向北进攻,而是向南回撤,但除了士兵外,还有许多百姓。这几年默啜为了充塞国内人口,从唐朝抓捕了大量百姓。让他们做突厥人的奴隶。不过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大多将他们散落在漠北。直到王画攻入漠中的时候,才从一些部落的贵族帐下看到这些唐民。有的已经被突厥人活活折磨死去了,剩下的也大多不成人形。
一路过来,因为这里散落的唐民还比较少,还有大批部落听说他们的袭击提前逃亡了。只解救了两千余唐朝百姓。
这些百姓也要带回去的。
但看到这些百姓遭受的折磨,再没有一个人说王画的手段残忍激烈。
夜风吹来,送来许多野花的香味。
时不时传来牛羊的叫唤,有许多孩子跳来跳去。他们还不知道此一行的真正意义。只有一些老人坐在大车上,眼里闪着晶莹的泪花。
右营将郭知运骑着马来到王画身前说道:“王中营,这一行目标太大,如果默啜听到后,不肯撤兵,此战也就失去了意义。”
对这个人的任命,去年也引起了轩哗,当时郭知运以秦州三度府果毅入营,与孔黑子做了一番交谈后,孔黑子听了十分折服,又主动地推荐给了王画。王画似乎觉得这个人名字很耳熟,能让他耳熟的,都是名垂青史的人物。立即招进大帐一叙。
这时候的郭知运三十五岁,正是心智体力最巅峰的时候。首先表演了武艺,然后与王画谈兵书,王画大为赞服。当然他最喜欢的是小仙、小封还有小郭、小李,可惜这几个人都是蛋大,现在想提拨都不行。
于是对老武说道,你们朝中也别争了,这个右营将有了人选了。就是这个郭知运。
郭知运?是谁?朝中大臣听了茫然,于是查档案,才查出来,瓜州晋昌人,以格斗之功累补果毅的。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但老武也吵烦了,得,王画说这个人行,那就行吧。
任命下来。这几次入侵突厥都立下奇功。渐渐才被大臣们接受,看来王画是找到了一个人才。
王画说道:“郭右营,无妨,兵无常理。默啜用兵十分狡猾,因此这才有今天突厥的强大。”
大郭点了一下头。看默啜的作战,根本不象一个粗鲁的突厥人,相反,象汉人中那些老谋深算的将军,什么离间计,反间计,以多打少,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用得熟练无比。
“正因为他的狡猾,所以会多疑。如果按照常理却布兵。他反而会怀疑。现在我们是看起来撤退了。可两天后,我们血营突然消失不见,他听了心中更加起疑,相反,撤起来更快。”
郭知运听了后,想了一下,说道:“还真有这个可能。”
不在言语。
大队人马拖延而走,虽然带着许多百姓,可有许多大车,速度都没有耽搁,只是大群的牛羊才真正成了拖累速度的根源。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军人马才往南走了一百多里路。
王画下令扎营,休息了一会儿,下午再次开拨。
但到了第二天斥候过来禀报,说不远处后面有两千多突厥士兵追了上来。
王画冷冷一笑,说道:“来得正好。”
不然他还不放心将这一千士兵将这一队押回唐朝,又不能一直护送到阴山,按照现在的行程得要五六天的时间,时间不够。
于是让孔黑子带着一千人从左后路包抄,郭知运带着一千人从右后路包抄。这一次作战,王画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视野的辽阔,一个比喻就象他是一个正常人。而对手只是一个瞎子。强大的瞎子,可以让,可以用阴谋诡计。弱小的瞎子,直接消灭就是。
王画带着其他的士兵从正面迎了过去。
本来就让王画打怕了。才只跟在后面吊着,看到王画大军到来了,刚想撤退,从左右两边又发现杀过来两支唐军。逃吧。逃也不行,堵上了。一阵厮杀,逃出几百突厥士兵,其他的要么成了唐朝士兵槊下的冤鬼,要么成了唐朝士兵的俘虏。
王画拍了拍手。说道:“不用担心了。”
这几百士兵逃回去后,将消息一禀报,差不多那些突厥人再也不敢追过来。现在也许他们有一个想法,自己这一行越走远越好。
王画命令士兵快马,到丰州请求驻军派大军前来迎接。这是为了安全起见的,尽管回运的旅程,基本被王画这一次进攻清成真空地带。毕竟还在人家突厥人的地盘。
到了第二天一早,大部队再次向南挺进了一百多里。离阴山已经很近。王画又让斥候带着几队人马将缀在身后的突厥斥候清理干净,开始换装。
他们将血甲脱下来,鼻子也不要了,功劳薄已经写清楚,让回去的三郡士兵带回唐朝。然后穿上胡人的盔甲,将大槊也用布包扎起来,换上了胡人用的马刀以及其他武器。带着大量的武器,以及食物。这一次再也不能以掠为供养,食物必须得准备好。
王画看了看。鏖战到现在,血营的士兵开始出现严重的伤亡,一百多个士兵无法继续作战,他们也要回去养伤。还有七百多名战士先后倒了下去。于是再从剩下的一千名,现在也只剩下八百几十名战士中精简了两百名出来。做为补充。
但看了看单薄的回程大军,王画皱了皱眉头,从难民中找出所有青壮年,给他们武器盔甲,这样又变出来了四百多名战士。不过不能小视了他们的战斗力,几天伙食的恢复,加上回家心切,有可能他们发挥出来的战斗力,比一般士兵还会强大。
目送着他们在地平线上越去越远,王画才下令,三千两百余人,分成了五支队伍,化整为零,一人双骑,在斥候的掩护下,在阴山的东部汇合。
王画给草原的牧民带来的巨大的伤害。可是三月的河北,也在经受着一场残酷的洗礼。
三月正是夏种的时候,可因为突厥的入侵。听到王画的行为后,默啜几乎疯了,他在河北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但这一次他的“收获”远没有第一次进入河北时的收获大。魏元忠不说了,薛讷、李多祚、骆务整都是名将,特别是骆务整,他与李楷固之所以投降唐朝,就是因为默啜大败契丹,使他们走投无路,才这样做的。
虽然他们民族观念几乎等于没有,可相互之间却有着深仇大恨,不过与默啜有仇的人太多了,不但唐朝百姓,草原上各种对他同样也十分仇恨。只是因为他强大的武力,不得不屈服罢了。
这几员勇将的狙击,同样也给默啜军队带来一些很大的伤亡。
默啜看到这样的结果后,心情一天天恶劣起来。主要王画这几千军队开始逼近嗢仑河,他的王妃,他的子女全在牙帐。加上唐朝黄河以南的军队开始聚集,对河北支援。他终于产生了离开的心思。
就在这时候他接受一份情报,王画带着大军回去了。
嗯?默啜将地图打开,他可不认为王画会真的回去。现在自己将军队带到河北来,正是他肆无忌惮的时候。但他也没有想过,王画会带着三四千人狙击自己。就是王画的军队是李靖的大军,也要三思而行。
看着地图,就是想不清王画到底要做什么,最让他奇怪的是,这一次突厥人无所不能的斥候,全部哑火了。无论派出多少斥候,都自动在草原上消失。弄到最后,各部都不敢将族中的勇士派出去打听消息,只是顺着脚印,判断他们的去向。
又过了几天,再次传来消息,王画的血营不见了。只有一千余人,其中还有几百是被俘获的唐朝百姓武装的战士,带着缴获的牲畜与难民俘虏,到达阴山。考虑到南边也出现了一大批赶过来的唐朝士兵,突厥南方现在力量空虚,这些部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翻过阴山,回到唐朝。
解释了一大堆废话。默啜自动无视,什么力量空虚?主要让王画打怕了。
但王画的血营呢?
头痛啊。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将两万多大军全部集中起来,将繁畤一举攻破。当然这是一种出气的想法。如果真那么做,将代州的军队放出来,得知虚实的熊克己一定会四处威胁各州强行出兵,结果是好是坏,还在两可当中。
但是王画想做什么呢?
他之所以还在安心地进攻河北各县,是因为知道牙帐并不是那么想像的轻易就攻打下来。自己还有许多心腹大臣,呆在牙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肯定会召集大军,准备应付王画的到来。当真王画还想来次五百对八千,三四千就能对付五六万军队?
但草原辽阔,如果王画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牙帐,会出现什么结果?
默啜打了一个冷战,喝道:“来人啊。”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阴山下!
这是东部阴山的一段。
阴山是南北气候的一条重要的分水岭,在阴山南面,草原更茂盛一些,过了阴山,还是草原,但属于荒漠草原。虽然在唐朝,但从草的长势,还可以看到这其中的区分。
同时阴山整体地形,也是西高东低,从中段狼山开始,很少有森林,只有山地里散布着大小不等的山地草场。这是重要的牧区。但过了中段后,就开始看到成片的森林了。
这正是一片森林,高大的白桦、青杨、山榆、山柳、松柏在三月的*光里,焕发着勃勃生机。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湖泊,湖泊边几只黄羊正在饮水,同时机警地看着四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它们就立即拨腿逃跑。
王画隔着几株秀媚的山柳,看着这个美丽的湖泊,听着眼前斥候的消息。
斥候说道:“默啜撤军了。但是大军分成了三路。左路顺着阴山一路向西,右路一路跨过长城,向北。他自己率着中军,押运着三万多河北百姓,向西北而来,也正是我们的方向。”
“具体的人数是多少?”
“我们离得远,没能数清楚,但估计左路与右路军队大约是在一万五千人左右。还有一件事,我朝大军也有三四万人跟后尾随,不过不敢离他们太近。”
王画将孔黑子与郭知运喊了过来。一共散开了五支队伍,只来了四支,另外一支,还没到达。突厥人的长相与中原人的长相还是两样的,但王画这一行,有意避开了所有的居民点,就是偶尔遇到一两个放牧的牧民,因为一人双骑,速度快,很快就从他们身边掠过。也不会给他们看得清的。还有一点,现在默啜在开战,王画反攻突厥,草原上到处在调兵遣将,几百人的军队,也没有人在意。
四支军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阴山。
王画将行军地图打开,让斥候在地图上标出突厥三路大军的大约所在方位。然后问道:“孔大叔,郭右营,你们怎么看?”
孔黑子说道:“我看到了包抄。”
说着他顺着三路大军行动的箭头顺着用手比划下去。
“不错,正是包抄,默啜果然以为我们还在突厥,因此想一劳永逸将我们全军消灭。还真看得起我们啊,用八万大军对付我们三千来人。”
王画不知道,现在默啜已经没有了八万人了,前后与薛讷等人交战,折损了七八千人。但唐朝军队伤亡很大。这还是算好的,如果不是这几员勇将驻守,唐朝这一次河北损失更重。
“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孔黑子与郭知运都皱起了眉头。中路不要想了,其他两路也不要想了,一万五千人,这不是他们在草原上应对匆匆忙忙组织起的休库合的一万来军队。这都是突厥最精锐的大军。
郭知运说道:“王中营,你的想法是?”
接下来的目标都没有制订,因为存在无数的变数,没有办法制订出来一个详细的战略计划。
王画说道:“这一战我们还得要战,不但要战,还得将敌人打痛,否则我们还是输了。想一想,这一次默啜对河北的伤害,与我们对突厥人的伤害,那一个更大?”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草原地广人稀,虽然王画用残酷的方式,扫出一大片真空地带,可能有多少突厥百姓,况且还有许多突厥人闻风而逃。甚至默啜攻破三两个县城杀害的唐朝军民就比王画这一次击毙的突厥数量多,更不用说还押着三万多河北百姓向草原回撤。
王画又说道:“所以我们不但要战,而且还要想法设法将河北的百姓救出来。”
听到这里,两个人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如果想要救出河北百姓,就必须面对近五万的突厥中军,自己这一点人于其是说前去战,还不如说主动给人家添一点开胃菜。
王画会意他们的想法,说道:“不必担心,既然河北诸军派出了几万大军在后面尾随,我想是朝中有人知道了我的企图。”
想到这里,王画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将军的身影。
“但我们第一战却在这里,”王画指着地图说道:“羊肠岭!”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第三十七章
阴差阳错
羊肠岭,岭断肠。
青天马面持索过。黑夜更有虎狼猖。
十人得过九人死,一人难闯鬼门亡。
羊肠岭,人断肠。
这是当地流传的一首民谣。
羊肠岭,在阴山的东部与中部交界的地方。并不是象李白所写的蜀道难中的一夫当夫,万夫莫开那种奇诡的地形。相反,羊肠岭的道路很宽广,默啜两次带着大军进攻河东就是从这条大道的。
这里的十人九死,一人还难以闯过鬼门关,不是指道路的,而是指盗匪。因为羊肠岭这条山道长达十几里,两边有许多黑森林,又是在两国交界的地方,三不管的无人地带。可因为边境虽然战争不断,但民间贸易往来很频烦。
中原需要塞北的皮毛牲畜,塞北的牧民同样也需要中原的布匹器皿,这条漫长的山林道就给了盗匪出没的机会。如果不是大商团从这些经过,十有八九被抢劫,还会杀人越货。当然这些盗贼中有唐人,也有契丹人,更有突厥人,所构成五花八门。并且时常因为势力的划分。相互火拼。
对于这群无法无天的强盗,唐朝政府很反感,同样突厥也很反感。毕竟这群人连突厥的商人同样也杀。但小规模的军队来了没有用,大规模的军队来了,逃之夭夭,在茫茫的林海里,想找都找不到。
特别这种形势,给了两国许多大盗,以及在逃捉拿的凶犯一个机会,纷纷投奔到这里。这些凶犯的加入,使得这群盗匪变得越发地变本加厉。
但盗贼就是盗贼,听到突厥大军回撤,左路大军有可能要经过这里,一个个立即变得没有人影了。
站在羊肠岭的山道上,王画察看着地形,四周的树林静悄悄一片,只有鸟儿啾啾地叫声。
这是突厥左军必须经过的地方。如果想要包抄自己,他们必须顺着阴山以北,向西北方向包抄,不然顺着阴山南边跑,可以渡过大军的的道路就很少了,或者横渡阴山,从阴山的西侧包抄?那样时间也耽搁了。
现在唐朝其他地方的军队看到突厥人来,躲藏都来不及,连默啜也没有料想到自己几千人,真敢打他们几万大军的主意,因此这个地点也是设伏的好地方。过了这里。就是塞外,那是茫茫的大草原,除非自己骚扰,可想取得一次大捷,是没有半点机会的。
十几里的山林道,很快就察看完了。
王画指着道路说道:“孔大叔,郭右营,你们看,就是山道外,还是连片的森林。”
这是唐朝,也许再过几百年,想在阴山找这样连片一两百里的黑森林,很难了。过了山道,还有许多树林,只是没有羊肠岭两边那么密集,一直绵延到几十里外。
“如果是我带领大军,在这条道路上,一定穿过这片森林,然后到后面扎营休息。”
羊肠岭后面,就是草原,视野辽阔。还有一个小湖泊,可供战马饮水。
“如果在这里设伏,我们还可以赌一个机会,如果敌人是远道而来,必须抢在天黑渡过羊肠岭,如果那样,敌人因为赶路,力量消耗很大,加上到了这里,是日暮时分,对我们更加有利。当然,如果敌人在树林外扎营休息过一夜,”王画用眼睛目测了一下,虽然突厥是骑兵,可他们不能象自己这样,靠从突厥掳掠粮食牲畜补充。毕竟过了阴山,就属于他们族民的范围。因此必须带着大量的后勤,他说道:“那么他们有可能在午时末到申时初,经过这里(十二点钟到四点钟)。”
说到这里,他皱了下眉头,说:“那时正是一天光线最强的时分,对我们并不太有利。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只好赌了。”
这个要看敌人的行程,如果是当天下午两点钟以后抵达这里的,一个谨慎的统帅,毕然会在树林外扎营,派出斥候进入黑森林中打探,当然也是做做样子。黑森林那么大,不要说几个斥候。就是一万五千人全塞进去,也找不到人影儿。
那么事情的演变正好向王画想法中不好的时辰发展。如果敌人是在中午之前到达的,那么毕然会强渡羊肠岭,到达这里,无论怎么赶,也是日暮,甚至天黑!
可这不是王画所能掌握的。
其实打了近一年的战争,王画无非就是与士兵同甘共苦,加上朝廷的优赏,自己偷偷摸摸拿出一些钱来被助,使士兵对家人无后顾之忧,让士兵产生死志,超常发挥战斗力。第二将太祖的一些兵法使用出来,敌强我让,敌弱我打,就是两次强拼,也是布成对方想不到的局面,一袭得手的。
真要面对面,与敌人交锋,王画可不认为自己会在排兵布阵上胜过默啜。
这一次还是要偷袭,只是难度将增加许多倍,他们将正面对付一万五千最强悍的突厥战士,还是在他们正在行军的过程中。
王画再次来到山道中间。也是整个山道的唯一置高点,有一个缓坡,大约六七十米高。并不算很高。王画对郭知运说道:“郭右营,在战斗开始时,你带着五百士兵,以这个坡顶为界,敌人渡过一半人时杀出来,务必将坡顶拿下来,将敌人一切两断。这也是这一战最重要的任务。”
郭知运点头,但脸色慎重。
切断了,等于是对付一半敌人。还有山道虽然宽广,毕竟是山道,最宽处也不过容纳十来人通过。在这个山道里,人数多的一方并不是有利,最时候只有比拼谁勇敢了。再加上切断一半敌人,未必不是机会。然后挟大胜之威,反过头来对付另一半敌人。而另一半敌人的那一头,很快就到了茫茫的大草原。一般士兵如果害怕,会产生一种认为逃出这条山道就安全的想法。
产生想法的士兵多了,开始逃向山道外面,敌人的整个阵营就会崩溃。这种打法兵书上也有,围绕三留一,让敌人认为有生机逃跑,反而没有了战意。实例就是淝水之战,朱序在后面一喊,一起逃跑,几十万前秦士兵硬是让几万嬴的东晋军队大败。
但这之前,敌人必然会疯狂地反攻,将整个大军强行打通,是一个时辰结束,还是两个时辰结束,谁也无法预料。因此他这五百士兵的任务最重,牺牲的机会也更大。
他们在商议,后方也在商议,魏元忠与薛讷几个人正聚在营帐里,察看地图。
对王画的印象,魏元忠也认为王画很有才干,不止是才学。更不是一个阿谀奉承的小人,也没有人这样想法,老武都不会这样想。但这个王小二有些是非黑白不分,常常让他很恼火。
长安离河北太远,他们得到朝廷的快报,才没有几天。依老唐的意思,配合吧。
可怎么配合,王画有什么计划?大军,不对,是小军到了什么地方?不要说这几个人。就是薛讷的老爷子,老薛在世,也没有办法判断出来。
只好抽出几万大军跟后尾随着。但就是薛讷也不敢贪功,不是胆怯,是士兵技不如人,兵力也没有对方强大,骑兵数量也没有对方多。虽然在尾随着,离默啜的中军远远的。只是派出了无数的斥候打听消息。
终于听到继继续续的消息,几天前,王画带着大军快要杀到突厥牙帐。
看到这份情报,老魏苦笑道:“薛将军,你这个小师侄,比你还要强。”
薛讷这几年全驻在边地,两个人还没有会面。当然,如果在以前,那是王画附会薛家,现在情况不同了。王画隐然经过塞外一战,已经挤入名将之流,就是相认,也只是真正的攀认师徒关系。古代对师徒关系很看重的。
老薛捏了一下胡子,有些得意,毕竟这也是父亲的荣光。他说道:“别提这件事了,连我老五的儿子也说我这个大伯没有学到我父亲大人的武艺,要投奔血字营。让老五弹压了。”
薛讷的老五就是薛楚玉,也是一名悍将,但没有到边关,现在三卫中亲卫担任折冲府的都尉。众人有些印象,想了想,李多祚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小薛嵩?”
他一提,连魏元忠也想起来了,十几岁的小家伙,臂力强大,在京城里常与一群狐朋狗友,招摇过市。不过这个小青年为人豪爽,也没有做下什么劣事,所以并没有大臣弹劾。
“正是。”
骆务整呵呵乐了起来,说:“你这个正宗的薛大将军传人,不跟你后面学艺,却跟在一个半路子出家的师侄后面学什么本领?不过,老薛,还别说,依我看,你这个师侄行兵方法,还真比你更象薛大将军的用兵方法。”
李多祚一听,直点头,说:“还真有点象。”
薛讷用兵惜兵,很少直接出兵,在边境讲究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他用兵就不如他的老子了,后来攻打奚族时,六万大军全军覆没,被奚人讥笑为薛婆。不过他也算是唐朝名将之一,随后大破吐蕃突厥。并且他一生享受的荣花富贵,也远远超过老老薛。
但王画用兵,走险,以少胜敌,善用奇兵(主要是对大规模用兵,王画没有把握,不如用一支精兵,灵活性更大,可别人不知道,也不会这样想),善于冒险,以勇武制胜。就带着五百来人,傻不叽叽地往八千突厥大军营中闯。也坑虏,与薛仁贵用兵方式相差无几。
笑闹完了,得想出来,不想出来,这就没有办法配合了。
几个人都是名将,就是老魏也到了边关担任总管大使的什么,好几次了。对军事都很熟悉。
看着行军地图,突厥三路大军行军的方向都标注出来。右路的不可能,都翻过燕山,出了关外,茫茫的大草原上或者戈壁滩上,一目了然,王画再想创造那天夜里在繁畤的机会,根本不可能。
中路,就是将薛仁贵与黑齿常之(也曾做过以五百士兵偷袭吐蕃著名大将论钦陵的几万大军的军营壮举,但因为对方兵多将勇,只击毙几百吐蕃士兵,可造成吐蕃大军混乱,大将跋地匆忙引军逃命,救出李敬玄的大军)的胆量集于王画一人身上,也不敢打这支大军的主意。
可他们不知道,王画还真想打,不过方法不同而。
那么只有剩下左路。
看着地图。现在地图也不那么标准,有的长达一百公里,能在地图上只标出五十公里,有的长二十公里,能在地图上标出四十公里。但大约的地形还是标注出来,特别是行军图,对地形的标注很苛刻的。别看这一张小小的地图,可是许多斥候以及将士的性命才换来的。
黑森林!羊肠岭!
几个人异口同声道。
不是他们军事天赋比默啜高,只是得知了王画的计划准备,容易分析出来。默啜不知道底细,所以才出现了偏差。
也只有这里的地形,是王画以少胜多的狙击机会了。
幽州副都督骆务整说道:“如果这个王营将真有这胆量,老夫就与他。”
“怎么的?”薛讷斜起眼睛问道。好歹是自家人,这是要相帮的。
“就与他摔上十跤八跤的。”
三个人再次哈哈一笑,摔跤那是游牧民族的拿手好戏,王画本事再大,也不会是老骆的对手,这是纯在欺负人。
但猜出有可能王画的行动,就开始计划了,表面上还在继续尾随默啜,暗中抽出了一万大军,薛讷亲自率领,跟在突厥东路后面尾随,不过离得很远,防止突厥人杀个回马枪。毕竟士兵不如别人的勇敢,又在马背上,胜算不大。同时派出斥候,关注羊肠岭。
王画从羊肠回来,第五路人马,也到来了。
立即开始行动,带着大军进入黑森林。这时,突厥的左路大军离黑森林只是一天之遥。
三月十四,斥候终于传来消息,可这个消息对王画他们并不是好事。突厥人到了,但在森林的外围扎下了大营。这意味着他们将会在第二天早上,进入森林区域,到达羊肠岭正是下午时分。
王画看了看埋伏在自己四周的士兵,他们还在茫然不知,一个个眼中带着兴奋的光芒,如果这一战他们成功,功劳比在繁畤的还要大。这也是屡次获胜,给他们带来的信心。
王画将孔黑子以及郭知运喊来,将消息通报了一下。低声道:“我们要准备一场恶战。”
两个人点了一下头,虽然悍不畏死,但这一战下来,是胜是败都不好说了。就是胜恐怕再次是惨胜,这三千来士兵还剩下多少人,很让人怀疑。
从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斥候再次潜在林中,察看着敌人的行动。可回来的禀报,让王画再次愣住了。人数是对的,差不多在一万五千人左右,可他们没有继续出发,而是进入外围的森林里与自己这群人一样,潜伏下来。
三人对视了一眼,齐声道:“友军。”
这个潜伏明显是对付唐朝的大军。这都是一件让人惊喜的消息。于是立即派出斥候出林通知对方。然而一会儿斥候回来禀报,无法潜伏出去,除非让对方发现。因为在黑森林外围的树林里,突厥人派出无数的斥候。
这当然不能硬闯了,一闯敌人就知道了,也失去了奇兵的效果。
三个人再次合计了一下,决定制订第二套方法,第一套方法继续沿用,可为了防止万一,如果大唐军队真的进入森林中伏,他们立即从后面杀出,两面包抄突厥左路大军。如果唐朝大军不进入森林,继续按照第二套方法进行。
然而三个人都是一阵失望。如果与外面友军得到联系,相互配合,一旦交战,他们从后面杀过来,对突厥人的打击是很大的。现在有可能因为畏惧林道,唐朝大军都撤了回去。
在这片森林外面,薛讷同样郁闷,他带着大军在后面一百里路的地方尾随着。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可攻可守。也按照他们的预计,突厥人进入了这条林间大道。但派出的斥候没有一个能回来。
奉林莫入,他也估不准王画是否带着血营就埋伏在羊肠岭的树林里面。不得不让大军停下来驻扎。
而树林里的突厥左路统帅耶哥同样也很郁闷。早就知道了这支唐军在后面尾随,可因为吊着的距离远,没有反击。现在想借助这片森林地带,设下伏击,然而对方没有上当,只是击毙了几个斥候。
一个白天就过去了。
到了夜晚,王画再次派出斥候,然而一会儿,斥候再次回来禀报,现在夜晚来临了,突厥不但没有放松警戒,反而在树林里更增加了许多斥候。
这一下更加让王画断定外面就有一支唐朝大军,但无法联系,这郁闷么?
老薛也郁闷,他与王画想法一样,也派出斥候。只是他的斥候很凄惨,因为视力上的不足,都是九死一生。但因为夜晚,倒是有了两个斥候小心地逃了回来。让老薛知道突厥人埋伏的地点。
可王画呢?如果他们埋伏在羊肠岭,也无法与自己联系。有可能因为联系,派出斥候,暴露了身份。难道他们不在羊肠岭,自己几个人猜错了?
耶哥也十分地生气。明显现在有可能唐朝大军知道自己埋伏在树林里面,你们无功而返,得回去吧。这样跟着累呗?但唐朝大军停在一个安全距离内,扎了营。
王画与孔黑子、郭知运将头皮抓破了。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唐军冒然进入,早就开打了,如果一个有经验的唐军看到这片树林,同样也知道奉林莫入,也带着大军撤回去。毕竟出了羊肠岭就是大草原,还是那种草生长得不太旺盛的草原,视野开阔,地形平坦,到了这里,就是突厥人的天堂。
可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太阳都开始再次西下了,突厥人还在林间埋伏。
就在这不到一百里的距离里,近三万大军,安营的安营,埋伏的埋伏,郁闷的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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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没有完
第三十八章
没有完
到了三月十七,三方还在僵持着。
但这时薛讷与耶哥分别做了一个决定。一个人后悔半辈子,一个人幸运半辈子。
耶哥看到唐兵不敢进入黑森林,产生了一个想法,估计是唐朝怕自己不撤回突厥,继续骚扰河北云州朔州一带。这是看着他们离开阴山才放心的。
于是天一亮,没有动身,反而派了一队士兵,跑到薛讷大营前喊话,说多谢薛大将军的儿子亲自恭送我们突厥大军出阴山了。
意思是你老子那么有本事,你这个做儿子的,只能做一个缩头乌龟。
薛讷听了只是一笑。犯不着为一句话而生气,但他并没有立即撤军,反而将大军逼近了五十里路。也就逼近了五十里,没有敢再进一步。
耶哥听到唐军的消息后,骑在马上大笑起来。得,放过你们一马吧。我们得走了。不然误了正事,大汗会军法处置的。
虽然王画人数更少,可突厥已经将王画当作了头号大敌。第一次给予突厥重创,并且屡次三番主动进入突厥腹部反侵略。这样互杀,唐朝有许多官员不想,突厥人也不想。
可这个扬威的过程。一耽搁,天就到了中午,一个个从林中出来,开始做饭,吃了午饭才正式出发。虽然已经进入了树林的地带,可离羊肠岭还有几十里道路走。
也没有想到,大摇大摆地向北穿越,正好抢在太阳快要落山时,穿过林区,到达阴山外草原上。哪里有湖,也是现在突厥人的势力范围,都走了好几次。耶哥几乎闭着眼睛,都能走过这条林道。当然黑森林里,他不熟悉,也不会没有事做,跑进去溜达。
他大军出发,斥候也收回来,正在关注的斥候立即回来禀报。王画立即将小公孙喊来说道:“你立即带着一火人,悄悄出林,如果我没有猜错,林外有一支我们的大军。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撤离。但这个不管了,如果他们离我们距离很近,立即找到他们,让他们配合我们作战。”
说着将怀中的虎符拿了出来。
但王画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现在都到了申时,等到他们偷偷摸摸地出了树林,估计都开始交战。再找到唐朝大军。赶过来,恐怕战事都早已结束。
可王画将这个消息立即通知手下所有士兵。这是一个盼头,当真全部想死,也想生,只是想立下大功生。
突厥人来得比王画所想像的要早,虽然他们带着辎重,因为回去的心切,所有士兵的步伐都加快了一点。才是傍晚时分,大军的先头部队就到了羊肠岭。
当然更晚一点最好,一可是使敌人更加混乱。二可以迎来有可能存在的唐朝大军前来援助的希望。但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不行的,难道真能吞下一个大象?
现在的天色开始昏暗下来,只要拖延一会功夫,天就黑了。更利于己方的偷袭。这比当天突厥人不在林中埋伏,直接穿过羊肠岭好得多。王画站在林中看着一队队突厥人鱼贯而过,来到那个破顶,又翻了下去。一千、两千,三千,四千,五千。
大约地估摸了一下,也不可能精确地数出来。
王画做了一个手势,随着他这个手势。一个个传达下去。埋伏在林中的士兵将两千匹战马解开。它们每一匹都塞着马嚼,防守它们发出马嘶声。就连这几天的饲养也是牵到黑森林的深处,喂食的,唯恐惊动了对手。
现在它们的后面却栓着枯树棍子,上面还涂着硫磺。然后士兵开始不舍地将树枝点燃,又在马屁股后面狠狠地扎上一刀。这些吃痛的战马立即从林子里面,窜向林间大道!
这是一个信号,埋伏在另一得地点的郭知运立即带着五百士兵,从旁边的山上冲下来,强行占领坡顶。
马塞了马嚼,再痛也叫不出来。但扬起的蹄声,惊动了突厥大军,有埋伏!立即有人惊叫道。
还没有叫完,马就疯狂地跑出来,现在尾巴都烧起来了,能不发疯吗?高坡后面一半突厥士兵已经开始戒备,但怎么戒备,畜牲也不明白事理,只感觉痛,一个劲地往前冲。一个个突厥士兵被发疯的战马冲倒,然后践踏。
后半段的突厥大军就乱了套了,四散地躲让着这些战马。然后他们没有喘过气,一个个身着红甲,应当是血甲,也早沾满了鲜血的战士,从林里杀了出来。
如果在大草原上,血营就算杀个措手不及,还是占不了优势,尽管只是突厥左营的半路人马。因为数量太多了。人家也是悍卒。但这是在山道上,虽然很宽,可最宽的地方,也不过能过十几人而己。
首先是盔甲,血营虽然没有用最好的明光铠,但也是鸟锤铠,防御强度比对方的皮甲高。如果在开阔地带,这种铠甲将会拖累马速,反过来有可能将这个优势抵消。但在这山道上,现在惊慌失措之下,到处都是混乱的突厥战士,连转过身都难,那有空间给你施展马速?
然后是兵器,突厥人用的马刀,唐朝士兵用的大槊,也很难说这两种兵器的优劣,一寸长一寸强,但马刀也有马刀的好处,轻巧,配合骑术,可以灵活地挥舞。可还是老问题,没有空间施展骑术。
强悍,别忘记了。血营不能说是百里挑一,可是从关中附近十几万府兵以及几万驻军中挑出的三万士兵,再从三万士兵中精简成四千人的。那一个不是悍卒。战斗力平均下来,只强不弱。
然后就是士气数量,数量略占劣势,可这时候再多的数量有什么用,难道跑到林子里面再跑出来打?待会估计进了树林都看不清景物了。士气,本来遭受惊马的践踏,再遭受袭击,有几个突厥人站在哪里,数一数。到底是多少敌人在袭击?
乱成了一团。
最主要血营的悍气。有一个士兵人头被削下来,手上的大槊还有依着惯性砸趴了一个突厥士兵。将周围的几十个突厥士兵吓着了,一声喊,逃到林中,至少逃到什么地方,不知道,都吓傻了。
王画与孔黑子一对师徒,手持着大铁锤,更如万夫不当勇,所向披靡。
耶哥也才过坡顶,一看不对,中埋伏?借着傍晚微弱的光线,看到一片鲜红。血字营?他脑子嗡地一下,不是快到牙帐了吗?怎么跑到这里了。这可不是一百里两百里的道路,是近千里。难道唐朝有两支血字营?还有,这支队伍潜伏在林中,没有派出斥候,就是耐心等自己入伏的。可他们是怎样与外面唐军联系的?要知道前两天自己将外面所有树林里都派了大量斥候。不说一只苍蝇飞不过去,但想一个人飞过去,根本不可能的。这事儿透着无比的诡异。
他的脑海里想法比王画还要糟糕,又想到林外唐兵奇怪的举动。还以为是两支军队刻意的联手。
立即下令,夺下坡顶,将大军打通,撤出羊肠岭。
然而遭到郭知运的顽强反抗。坡顶的另一侧,早让孔黑子与王画带着人从上往下清空了,但这一侧压力依然很大。突厥人不要命地举着盾冲上来,倒下一批,又上来了一批。
几个冲锋下来,郭知运身边的士兵渐渐少了起来。只剩下一半人。
看到事情不妙郭知运想到了王画的方法,立即从可怜巴巴的人手里面抽出几十个战士,到坡顶下面牵战马来。现在到处是死尸,到处是走散乱窜的战马。有突厥人的,也有血字营自己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牵过来,在马尾巴后面挂上枯树枝,这玩意儿林子里面很多。命令士兵让开,点燃树枝。再往马屁股上刺上一刀。比什么檑木都管用,一路痛疼地嘶叫着,狂奔而下,无数的突厥人被这几十匹惊马践踏而死。好不容易将它们刺死后,坡顶上又下来一批。
看得耶哥都快要抓狂了。
有这么奢侈的打法?
可不奢侈怎么办?如果让他们将坡顶拿下,两军一汇合,马上血营不是胜利,而是迎接全军覆没。
没辄了。但突厥军法比唐朝的还要森严,如果这一次不顾后面一半士兵,就带着这六七千人回去,自己全家等着默啜痛宰吧。看了看两边的地形,坡顶左边是不行的,一处高山,山上有无数的树木,刚才郭知运就是从这山上冲下来的。但从北边坡下面爬上去不算很困难,可想骑着马爬上去,也有可能,可坡度陡,等爬到山顶上,再绕道山道的另一边。估计那边的战斗都结束了。
于是再看右边。右边是一个山沟,天色更晚了,但借着蒙蒙的黄昏余辉,还可以看到这条山沟通向大道的另一边。现在强冲不行了,这一批批战马下来,每次践踏一下,就有几百名士兵伤亡,也不值得拼命。
立即带着大军冲下山沟。
但山沟里情况比他所想像的还要糟,里面有无数的棘刺,战马不时地被棘刺刺痛,发出痛苦的嘶叫。有的战马都吃痛地跪下来,将士兵甩了出去。
现在耶哥连想哭的心思都有了。更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派人查看一下羊肠岭两边森林的情况。
可就是查了,能查得出来?一旦斥候派出来,早在人家眼睛下面,带着人马稍微避让一下。难道会想起来,象是在林外,那样布置几百名几千名的斥候,将两边搜查一遍?如果行军这样繁琐,也不要行军了。一年也迈不出一千里。
六千来人艰难地穿过山沟,来到山道上,可是这一边的战斗基本结束。人家将队伍分成两半,早夹队相迎,正等着他们出来。
王画这也是无奈,不等他们出来,在林子中,同样天都黑了,大家瞎杀一通,未必自己占优。不如将他们放出来,利用大捷的气势,再进行冲击。
但也佩服突厥人的韧性,战斗都进行到这地步,还没有准备逃跑,反而打算图死相拼。
看到突厥人出来差不多了,再次击杀。连火把都没有打,反正有突厥在打火把。但这一次比原先艰难得多,虽然士气高昂,但突厥人也杀出来了凶性,而且人数继续占着劣势。
另一边,情况比王画预计得要好得多。
小公孙还没有出林,就遇到了唐朝的斥候。主要薛讷并没有甘心,反正呆在森林外面,还离了五十里的道路,也是一个安全的距离,又派出了大量斥候查探。刚进入树林,就遇到了小公孙的一火人。这时恶战还没有开始,听到消息,斥候不敢怠慢,连忙将他们接出林外。
一行人快马加鞭,为了求速度,用兵器在马身上刺进去,飞奔一般,来到薛讷大营。
拿出王画的虎符,简单明了将王画的计划说了一遍,连行参见礼都没有了,得节约时间。
这几天薛讷都快将这一片的行军图翻烂了。心中一计算时间,立即下令三千精骑,什么也不要管,以最快速度赶往羊肠岭。王画不知道,恭讷知道,左营的将领耶哥是突厥的名将,这次在河北就与自己交过几次手,不落下风。
况且还是以一万五对三千二。
然后亲自带着七千大军随后起营。也没有起营,营蓬就留在原地。带着兵器就起程了。
三千唐朝大军赶到了羊肠岭,战斗也正是紧张的时候。但两方都没有多少人了,可是血字营士兵虽然很少,但两面夹击着,却呈上风优势。更没有几根火把,借着一点残淡的火光,可以看到两边不断地人头翻滚,血雨挥撒。
就象是地狱中的景象。
看到唐朝援军到来,血字营的士兵发出一阵欢呼声。
都战到这地步了,耶哥眼睛一闭,本来自己这一方看似人多,并不占优势,再加上三千援军到来,覆灭已经成为定局了。痛苦地下令道:“逃!”
往两边黑森林逃吧。似乎自己带的一万五千人,有不少士兵逃了进去。也许里面还有一条生路,然后用刀抹了一下脖子。自杀了。不杀回去也是被处死。还连累了家人。
王画来到几位将领面前说了声:“多谢各位援助。”
这时真心话。如果不是他们前来,估计就是大败这路左路,他们能剩下两三百人就不错了,又成了光杆司令。
几个将领连忙下马敬礼。
这是尊重,三千两对一万五,虽然利用了计策,可也是血战换来的,不看到到处一地的死尸,现在存活下来的血营士兵,那一个身上不沾满了血迹。就是红甲也掩不住一滴滴的血水滴下来的样子。
王画连还礼都没有,直接问道:“请问你们是那一路唐军?那个将军领导的?还有兵力分布如何?”
几个将领做了简单的回答。
王画立即道:“请派人立即通知薛将军,请他将大军展开,进入黑森林继续搜捕敌人。各位,请再派一千士兵,跟我来。”
还没有完,至少三分之一以上的突厥士兵逃入了黑森林。不过他们现在各自为战,成不了气候了。经薛讷大军进林一逼,除了少数人迷失了方向,逗留在黑森林的深处外,大多数士兵肯定会向北方逃窜的。并不远,只要逃出八九里路,就出了黑森林,哪里是茫茫的大草原。至于往南,是不可能的了。一是唐朝控制的地盘,二是黑森林向南纵深更深。
因此,战斗还没有结束。
王画带着军队,出了羊肠岭,到森林外围继续堵杀。
上一次在繁畤城外没能全歼敌兵,到现在王画还引以为憾。现在有了一万援军,王画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说完了,带着残余下来的血营将士,再次向北出发。
其实王画出了黑森林的范围,已经有了突厥人逃了出来。
战斗还在继续着。只是变成了零星的战斗,也是一边倒的战斗。实际上到了这时候,突厥战士再勇敢,也被血营吓着,看到了唐朝军队找到他们后,大多数士兵已经没有勇气再反抗下去,主动放下武器投降。
因为这一夜的战斗,无数士兵的死亡,这条道路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商人敢在夜晚走过,连大白天,都有人说看到了许多孤魂野鬼在林间游荡。不但商人,就是盗匪,也在很长时间内,不敢在这条道路上出没抢掠。
第二天,薛讷押着几千兵突厥士兵,无数马匹辎重,走出了林道。
那边也有几千突厥俘虏。虽然未能完全包饺子,能逃脱出去的,不足一千人。
这是大捷,也算是为薛讷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来到王画面前,王画立即行礼,喊了声:“大师伯。”
薛讷在家老大,比孔黑子岁数还要大,五十四岁。如果没有薛仁贵做过一番教导,孔黑子武艺至少逊色一半,那么也没有王画学到射箭与马上作战的机会,也没有今天驰骋沙场的能力。
以现在王画的身份,喊这一声,一点也不矫情。
“好,我先父也会为有你们这个徒弟,徒孙感到光荣的。”薛讷大笑道。这一句话不仅代表着默认了王画与他的关系,也默认了孔黑子的身份。
听到后,孔黑子才走过来,施了一礼,说道:“在下见大师兄。”
说完看着薛讷,薛家,在他眼中地位还是很神圣的。
“你的事,我也听说了,喝酒。”这个喝酒更代表着关系的亲密。
孔黑子刚要回答,王画说道:“不能喝,要喝过几天喝。”
“怎么了?”薛讷问道。
“这事儿还没有完。”
“说说。”
“还有几万百姓没有救出来。”
听了他的话,孔黑子与薛讷差一点昏倒。现在血营还剩下多少将士了,没有数,大约也不过一千两三百人,还蹦个什么?再加上自己这一万人,也不行啊。当真再找一个羊肠岭出来。就是找出来了,默啜也不会让你设伏的。况且人家手上多少士兵?
或者你是我家老爷子灵魂附体?或者陈庆之、史万岁、冉闵、项羽灵魂附体?带着一千来血营战士,就冲向四五万最精锐的突厥大军中?就算是他们灵魂附体,恐怕也未必管用啊。
PS:看到许多读者的意见了,本书拒绝绿帽,拒绝悲剧。呵呵。某人的命运,更请放心,天大地大,读者最大。至于阴冷的黑衣直接跳到塞北大捷,是因为中间无非就是写招兵了,训练了,如果写了似乎有点流水帐的感觉。不如跳。从河东回来那几章不是流水,那几章真的很重要,可惜没有写好,不但再次向大家道歉,自己也感觉不好。那两天的事,不想说了。
第三十九章 谁是狼?
第三十九章
谁是狼?
默啜快气疯了。
说起来。血字营真不算什么,小打小敲的,象一根针一样,不会致命,但刺在身上会痛,如果刺在要命的地方,不但会痛,还会伤。
因此他兵分三路,想把这一支血营包抄剿灭。
现在好了,不但刺痛了,也伤了,伤得还很重。
怎么跑到羊肠岭去了?
默啜看着地图,出了半天呆。时间没有问题,可中间的毛病很大,这么长的距离,当真草原上的突厥人眼睛全瞎了?就是夜晚走吧,白天你总得找一个地方扎营休息吧。这一扎营,自己还不得得知禀报。
而且以三千来人,对一万五千最强悍的突厥士兵,还是自己手下大将耶哥率领的。最后结果大败,与唐朝援军无关。接到一些逃兵禀报的消息,默啜分析出来了。如果没有那一支唐朝援军过来,结果还是败。顶多击毙一些血字营的士兵,逃出来的突厥骑兵更多一点罢了。
如果这个消息传开来,以后这支血营跑到草原上纵横起来,没有人敢与他交手了。除非聚集了几万大军,然而怎么可能随时聚集几万大军在身边?就是牙帐也不行。如果王画有本事,再次带着几千血营战士摸到牙帐,弄不好连自己都给灭了。
自己都产生这种想法,况且草原上其他的部落。以后这个王画,这个血营不是一根讨厌的针,成了一个丧门钉,到哪里钉哪里。
最让他恼羞成怒的是,一个士兵居然吓傻了,回来禀报,说血营凶悍,这个知道,肯定凶悍了,但他说一个血营战士人头被削掉,无头尸体还用大槊活活将一个突厥战士砸死。
这个说法,如果传出去,以后自己的战士,见到血营还会有斗志么?气得他让立即将这个士兵拖下去砍了。
可是他的恶梦很快就到来了。
王画说道:“大师伯,放心,我怎么着,这点人,也不够人家喝汤的。这次主要是救人,不过需要你回去对魏大人说一下,相互配合。有多少士兵出动多少士兵。那怕是老马也要拉出来骑上去。”
“你想做什么?”薛讷不解地问道。有的士兵放在城墙上,守守城还凑和,可是放到野外作战,根本不行。
“看到么?”王画在地上画了一下突厥三支大军的行军路线图,又说道:“由于中路默嗓抽着几万河北百姓,速度很慢。”
说完了,趴在薛讷的耳内边说了好一会儿。
薛讷不知道王画有千里眼的事,他睁大眼睛问道:“这能成么?”
“试一下就知道了。如果行,更好,不行我们就撤回去。而且血营的弟兄,这一次我想该全部带回去了。”说完了,他看着残剩下来的血营士兵,心中也有了一丝悲意。
战争他也不想打了。四千最精锐的士兵,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都没有,从三府抽出来的两百人,更因为战斗力的问题,只剩下三十几个。
看到王画看他们,血营的人一个个挺直了胸。
战术王画未必敢夸口,可许多前人的经验他还是知道的。李广爱兵不说了,吴起为士兵吸脓包,岳飞更是与士兵同甘共苦。所以士兵乐意为其用,战场上也肯拼命。王画本来就没有特权思想。因此平时对士兵很好,这也是铸就血营士气的另一个原因。
王画说完了,命令这些突厥俘虏脱,脱光了。不情愿的就杀。那也是真杀。这些突厥人可以说是突厥的精锐士兵,大多数是数次侵犯过唐朝的领土,每一个人身上都背负着唐朝士兵或者百姓的生命。不是王画铁血,连其他的士兵都十分仇恨。
几个突厥人还不服,立即让血营战士大槊一砸,剩下的士兵比什么都听话。看到几千名裸男,一起大笑起来。薛讷按照王画的计划,将战场打扫,武器盔甲马匹辎重,主要就是这些东西。收回去,都可以用的。还有战士的尸赅,一一带回去。又着人写了一份信,将王画的安排大体上说了一遍,让老魏立即安排。
然后王画带着血营战士,还有从他手中分出的一千精兵,骑着马出发了。
到了三月十九,陆续地有士兵从黑森林里逃出来,有的逃到了茫茫大草原上,有的逃向东方,与默啜中军汇合。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黑森林那么大,再派一万唐军过来,也不可能将所有逃跑的突厥人抓住或者逼出来。
到了傍晚。终于最大的一支逃军逃了过来。
模样很凄惨,有的身上只有一半盔甲,有的连头盔都没了,身上更是斑斑血迹。丢盔弃甲,大概正好来形容他们的。
大约四五百人。
默啜虽然看着来火,可心里面还是希望能逃出来的士兵越多越好。最好一万五千人能全面逃过来。他下令准备迎接。
很害怕,就象是后面有军队追赶一样,离他们大军不远,还在狂奔,看到他们孬种的样子,默啜又一次骂了一声娘。很近了,然而有士兵眼睛尖的喊道:“他们不是突厥人。”
可这时候太迟了,这群逃兵已经从背上拨出弯弓,搭上箭,一勒马,一边顺着突厥中军方向一调头,并行而奔,一边射箭,三箭射完,突厥人开始防备,他们再一拨马,逃向远方。
眨眼之间,倒下数百突厥战士。
默啜气得想要吐血。下令手下大将辖尤勒立即带着五百士兵追赶。但一追赶不是那么回事,人家看似逃军的装束,可这样一来,全身几乎没有盔甲与太多的武器,战马负重轻,而是简选过来的良马。
就看到他们在眼前,追却追不上。
渐渐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个黑点。默啜清醒过来,感觉不对,立即下令吹号角,命令辖尤勒回来。可这时夜色开始来临,一大片雾霭从地平线上升了起来。这一千人没有了消息。
没有了。失踪了。
再次下令派斥候,找到他们,着他们回军。
斥候出去了,月亮水汪汪地升到高空上,还是没有消息,连斥候也没有回来。
默啜再次让手下大将带着五千人寻找,到了半夜里五千人回来禀报,说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象刚才那群人蒸发了一般。
又是中了埋伏,还是在自己大草原上,自己大军眼皮子底下,默嗓的脸色十分地难看。黑夜之中,正是扬长避短,默啜只好忍着这口气。
可刚入睡不久,号角声响起来。
袭营?
默嗓一骨碌爬起来,与他一样,全营士兵一起从帐蓬里钻出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看到了,几十匹战马踏踏,逃向远方。
再次追赶,这次没有轻敌,派了两千士兵追赶。两千人还没有回来,这时候大多数士兵进入梦乡,可大营的另一边号角声再次响起来。折腾了一夜,一个人影都没有抓回来,但几万士兵脸上一个个惨青惨青的,一半起了黑眼圈。
默啜下令,派出两百个斥候,立即打探敌人到底在什么地方。斥候出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三个时辰过去。一个也没有回来。
到了这时候连默啜自己也心寒了。
折损的人并不多,可连对手究竟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打?
不信邪,派出两万大军扇形搜索,这回都很快回来禀报消息。地上能看到一些踪迹,也能看到对方士兵人数不多,但究竟在哪里,还是没有看到。到是有两支搜索小队,一百来人,因为偏离了方向,再次失踪。
主要现在是春天。如果秋后还好一点,现在正是春草正长的时候,这一带牧民很少,草长势旺盛,就是顺着踪迹寻找,难度同样很大。
说完了,一个个用古怪的神情看着默啜,难道对方真的有千里眼,只有这个解释才能成立。提前五里地,甚至开外,就看到他们的行动,这样采取躲藏大军,包抄小部队或者斥候的战术。不然不能解释这所发生的一切。
默嗓闷哼一声,千里眼,还万里耳呢!他不相信,但心中也觉得这件事的发生有点不可思议。
再次下令,将俘虏中一千多名岁数大的唐民推出来处斩报复。这些老人带到塞北去,也没有多大用场,反而因为他们的速度,影响到了大军的行程。
现在这片区域对他不是很有利,还属于唐朝、契丹、突厥三不管的地方。先是唐朝与契丹打,后是自己与唐朝军队联手打契丹,然后是自己打唐朝,这一区域因在近十年内战火纷飞,百姓都迁移完了。人烟空旷,如果再往前去上几百里,到了自己突厥人的地方,等于到处是耳目,他们就是有千里眼,也无当遁身。
在远处,王画骑在马上看着发生的一切,不是很清楚,但猜出默啜在做什么。虽然知道这些俘虏押到塞北,也是十死一生,可气得脸同样也变得绿汪汪的。
他一调马说道:“跟我走。”
突厥大军拖延向北。
渐渐地再一个黄昏来临,前面的士兵回来禀报,说前面有一大堆人头。
默啜立即过去查看,看到了,全是突厥牧民的人头。还是刚割下来的,脖子上的鲜血没有干涸。
默啜看了一下远方,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一直以来,中原人以文明自居,称自己这些游牧民族是一群豺狼。然而这一次角色反转过来,自己这几万人是一群小绵羊,对手反而成了一群豺狼了。比他们更快更敏捷,出手也更残忍。
到了这时候,默啜心更寒了。
开始扎营。但不敢拿唐朝百姓撒气这样互杀下去,唐朝的百姓更多,而自己的族人不足人家十分之一。还有相关反应更重要,如果消息传出去后,各个异族正好不服,他们揭竿而起,有可能这个大草原又要换主人。
但这次扎营,默啜有了安排,派了三千士兵在大营四周巡逻。
可入夜后,唐朝士兵又来了,一个个站在远处吹着号角。如果派兵追赶,又追不上,还不敢追远。
但士兵太困了,无论外面号角怎么吹,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号角声呜咽到了下半夜。连巡逻的士兵都开始懒得看他们一眼,手拿着兵器开始打盹。这时候,一条条黑影从远处杀过来,扑到营房前面,一边击杀,一边将一个个火把扔到大营里。
又炸了营。等到突厥士兵从床上筋疲力尽地爬起来时,唐兵只留下十几具尸体,这是刚才博斗时牺牲的。其他的人再次逃得无影无踪。扑火吧,还好,现在是三月春暖花开的时候,风不大,不然有可能出大事。
一会儿火势被扑灭。
士兵也没了睡意,不敢睡,繁畤那一战就是例证。别看他们在玩一下,玩到最后,来个真格的,四五千大军乘着他们熟睡时,闯入大营,会死多少人?
天就开始亮了。
王画听着斥候的消息,说道:“该结束了。”
突厥人不好受,他们这两千来人同样也不好受,这两天两夜也同样没有合什么眼。牺牲的战士也远超默啜的想像,为了全歼辖尤勒的五百士兵,还有斥候,以及两支游散的突厥小部队,他们牺牲了四百多士兵。虽然王画答应过将血营战士全部带回去,可再次倒下了一百多人。在昨天默啜发神经的大搜捕中,有几次差点被突厥人发现盯上。
孔黑子走过来,说道:“你是想一战定胜负?”
王画嘴里咬着一块胡饼,也就是烧饼,到了唐朝才知道这种食物是从胡人哪里传过来的。以前热气腾腾的烧饼咬在嘴里味道蛮不错的,可现在一冷下来,很难吃。
王画让斥候退下,他低声说道:“非战,也不能战,如果真的交手,有可能五六万唐军全军覆没。”
“那怎么结束?”
王画又说道:“我们不能战。可默啜现在是什么想法?这两天他估计也吓寒了心。”
孔黑子嘿嘿笑了起来,不但是突厥人,就连薛讷派来的一千士兵,跟在斥候后面,也感到莫明其妙,怎么自己这群人在斥候的带领下,就象一群隐形人一样,突厥人怎么找也找不到。反而自己打突厥人一打一个准。
“还有他们两天两夜几乎合眼,又与外界断了联系,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同样默啜也不敢赌,就是胜,除非是大胜,惨胜了,他都不愿意交战。”
郭知运在一旁插言道:“王中营此言颇有道理。这一战他们折的人手太多了,如是是惨胜而回,草原上各部肯定会乘火打劫,现在默啜估计也想保留下一丝元气。”
“正是这个道理。所以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王画抬眼着东方,一轮红日开始升了起来,象一个鲜嫩的鸡蛋黄,将茫茫无际的大草原笼上了一层金辉。
突厥大营吹响了起床的号角,但一个个士兵似乎没有睡醒似的,还在张欠连连。
默啜看着这些士兵的模样,他生气地望着远方。远方芳草连天,一直连到青色的天际。可以看飞鸟在盘旋,也可以看到黄羊被号角起惊起,在草原上奔跑。但就是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还是自己熟悉的大草原?
现在就象一个死域一样。
这时候后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默啜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唐人妇女慌忙地用衣角将怀中的婴孩嘴捂上。
默啜产生一种怨愤的想法,如果不是这群俘虏牵累,自己的大军速度将会加快,也更加灵活机动。至少不会这样被动。
他的眼中产生了一种凶意。
挥了一下手,将几名亲信召到中营,默啜说道:“各位,眼下情况该是如何处理?”
几名大臣将领不吭声,这种情况从来没有遇过,他们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默啜又说道:“看来对方的人手很少,不然昨天晚上他们不是骚营,而是直接袭营。这个问题也不大,只是现在回去后,一是士气将会低落,第二个有些不臣的部族又要蠢蠢欲动。”
一个大臣说道:“那么大汗的意思是?”
“对方还是血字营,那个王画在与本汗赌狠。但他们只是几千人,本汗是几万几十万大军。还有,我们草原地广人稀,他纵然杀也杀不了我们多少族人。但是本汗如果一旦大开杀戒,进入唐朝领土,将会杀多少人。因此本汗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返回唐朝,这回不以掳掠战利品为主,而是以宰杀唐朝为主。杀得让唐朝那个女皇帝与一班大臣心寒,强迫他们将血营这个编制取消。”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恐怕实际情况不是那么回事吧。如果将唐人逼急了,不是取消血营,有可能会壮大血营。到时候,唐朝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百姓遭殃,突厥的百姓估计也差不多杀完了。这不能换。
但默啜正在气头上,也没有大臣敢进谏。
默啜又说道:“就从这几万俘虏开始吧。看谁先心寒。”
真气急了,这些俘虏再过几天,就是一笔财富。但默啜什么也不顾了。
正准备下令时,外面士兵进来禀报,说唐朝血字营营将王画单枪匹马在大军外面,要求面见默啜。
“来得正好!给我将他围着。”默啜立即翻身上马。
到了大营外面,果然王画骑着一匹马,马背上挂着两个大铁锤,平静地站在哪里,看到默啜带着几百人将他围住,没有害怕,淡淡说道:“参见大汗。”
默啜没有答话,说道:“立即将此人击毙。”
王画一倒,血营将散了一半。
王画再次淡淡一笑,说道:“大汗,我只是与你做笔交易,对大家都有利的交易。我既然敢一个前来,肯定是有把握的。如果你非要动手,相信我还能坚持到那时候。”
说着,他一指,默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从天边的尽头处,分四个方向,涌来无数的黑点,象四群蚂蚁,飞快地向他们蔓延。
王画又说道:“大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看你还是听我将话说完,再动手不迟。”
第四十章 少妇
第四十章
少妇
默啜突然伏在马背上大笑起来。笑得气都没有透过来。
对于他的神经病,王画根本没有反应。
“你不奇怪本汗笑什么吗?”默啜反而好奇起来。
“不好笑,几万人的生死,全在我们两个人的一念之间,这时候再好笑的事也不好笑了。”
“王画,你真的才十七岁?”默啜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再次奇怪地问道。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不说甘罗,只说冠军候。”王画冷漠地答道。
冠军候就是霍去病,英雄不问出处,就是来自他的故事,一个小吏与一个婢女的私生子。但在十七岁就以八百人歼两千余匈奴人,十九岁歼四万余人,二十一岁再歼七万余匈奴人。他用兵灵活,注重方略,不拘古法,勇猛果断,每战皆胜,深得武帝信任。留下了“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千古名句。
说真的,王画的身世故事。还真有点与霍去病相似。
默啜想要反驳都不行,他不笑了,冷冷道:“你的这些军队,相信不相信,本汗只要让大军几个冲刺,他们就会立即大溃。”
“如果两天前,我相信,但两天后,很难说。”王画还是冰冷地说道。
默嗓沉默了一下,看着天边的黑点渐渐在扩大,速度很快,看来都是骑兵了。当然如果不是骑着马的,也追不上他们。他终于问道:“说吧,什么交易?”
“撤走你的士兵,你们从我们大周抢来的财物都可以带走,甚至我还可以送还给你四千俘虏。”
默啜再次大笑起来,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白登山?”
“我从来不以为我是谁,更不敢与刘邦相比,大汗你也不是冒顿。这只是一件交易,很公平的交易。”
“为什么要这样做?”默啜再一次奇怪地问道。与聪明人说话,不玩滑头。这一次默啜肯定是不敢决战的,当然唐朝这一次不知道出动了多少军队,但他们不是血字营,如果不战也是最好。可真要威逼自己留下百姓,眼前这个局势有点骑虎难下。可王画又加上了一条送还俘虏。其实最后一条,就完全可以与默啜搭成一笔交易,毕竟两万多俘虏是笔不小的财物。可同样四千多突厥战士,价值更重要。不需要这两天血营在草原上大动干戈。
“不为什么,只是想让大汗明白一件事,自从大汗入侵河北以来,两国交战,死的百姓士兵太多了,应当是休息的时候。有些事,不要想得太复杂。”
默啜再次笑了起来。
这是枭雄本色,随着唐朝大军越来越近,突厥所有大军开始戒备森严,但默啜却没有半份紧张。
笑完后,他说道:“一头狼不吃人,也不吃羊了,本汗如何相信。”
“我不是狼,只是一个农人,被狼逼急了。大汗,只要你再这样入侵下去,会有越来越多的大周将士,变成我这样的,成为一个个猎人,开始反击。”
默啜看着他的脸色。唐朝大军很近了,战斗一触即发,但王画与他一样,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默啜心中生起一种寒气。他说道:“可我如何相信你?”
“金字招牌,独一无二。这只是一个开始,如果大汗不对大周入侵,我们血营以后也不会再进入草原半步。而且如果你们突厥人想商贸,只要在朝廷允许范围内,有我血营的地方,还可以为你们突厥人的人身安全做一些保护。”
“好,本汗答应你了。”默啜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才答道。但他又说道:“或者正如小女所言,当初本汗,应当将小女嫁给你,也许是件不错的主意。”
“别,”王画急忙说道,现在玉真与裹儿的事,弄得很纠葛。如果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大不了一大一小,大的身份高一点,小的多痛一点,解决了。可这两个主,一大一小?再添一个突厥公主?他一拱手说道:“那么大汗,我这安排去。”
说着骑马离开。
默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大笑道:“王中营,考虑一下吧,那样才是真正的友谊。”
王画就当耳边风。
但都是聪明人,为什么这两天在草原上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唐朝就象有千里眼一样。默啜没有问,问了也知道眼前这个心志坚强的少年。不会说的。这年事以后派人打探,如果不找出原因,默啜真的不想开打了。这个仗打得太被动。
太阳越升越高,突厥人渐渐远去,唐朝的军队也开始忙活起来。这是在大草原上,什么事都能发生,别指望默啜会真的遵守承诺。他的诺言也许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得可靠。
立即将所有百姓扶上了强壮的战马,与战士合乘一匹。这样速度虽然慢下来,可比人走路还是快得多。毕竟这里已经离关外有点遥远,再往前去都是胪朐河了。
只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麻烦,一个风姿绰约的**,也就是刚才她的儿子在默啜面前发出哭声的那个**。不过在突厥人眼前,无非就是那么回事,长得有点白而己。身上穿的衣服也有些华贵,可是看不到一件首饰,看来是让突厥人抢去了。
轮到她上马时,她却站在哪里不动,打量着士兵。
如果在内陆,士兵还会犹豫不决一下,到底这个**是什么来头,说话能不能得罪。现在除了少数士兵,大多数士兵狠不能插翅膀往回飞。一个队长愠怒道:“不要看了,快上马吧。”
**却一指敬志阳说道:“我要上他的马。”
这还挑人了?不错的人选。小伙子浓眉大眼的,难道她看上了。果然口味不同,血字营战士身上的血甲因为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根本就没有百姓敢与他们合乘。虽然知道他们都是英雄,特别是刚才这个王营将,一个人就跑到四五万突厥大军面前,与突厥大汗谈判。这是什么样的勇气?要知道现在几乎所有的突厥人都想将他的皮扒了,骨头拆了。
但敬重是敬重,挨近是挨近,两码事。
**却款款来到敬志阳身前说道:“孩子他爹让突厥人杀了。奴只想让孩子嗅嗅英雄身上的血味,仇人的血味。长大了好为他父亲报仇。”
听完了**的话,连王画都肃然起敬。
几万人向南飞奔。
太阳快要落山了,几万人还没有出茫茫的大草原,但为了速度,也没有带什么辎重来。找到了一个小湖泊,湖泊旁还有几个小石山,石山上依稀地生长着重点杂树。
士兵砍来一些枯树枝,生起了篝火,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就着湖水,吃着胡饼,讲究不起来。至于入睡,晚上也是睡在草地上,虽然有点湿气与寒冷,但好在春天到了深处,就是在夜里,人也能勉强熬得过去。
看着篝火,老魏也亲自来了。
对于这一点,王画与老魏一样,想挑剔也没有办法,人家确实是一个良臣,只是立场有些偏佐,或者说偏王画的佐。就象老魏看他一样,也说他是一个人才,文武双全,有胆有识。但就是愣头青,是非黑白不分,乱来一气。
老魏问道:“怎么默啜就答应了呢?”
这次出伐,默啜可以说是损兵折将,无劳而返,当时并不是没有一战的机会。如果大破唐军,他还可以恢复威望。虽然王画解释了如果损失太重,突厥内部不稳,可这条理由也是很勉强。
王画微微一笑,望远镜的事,他还是不想说。主要这几天也因为这个弄得默啜有些心寒,否则想要他答应。还是不可能的。你俘虏我的士兵,好,我再还回去,返过头来,再掳你五万六万百姓,看谁狠。王画说道:“无他,一是他不敢打,虽然有很大的胜面。但他始终是一个枭雄,如果不是把握十足,他不会赌。还有,我也给了他台阶下了,在他没有想清楚一些事情之前,他有了这些台阶,只有同意我的条件。”
说完大笑起来,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
隔着两堆篝火,这个俏丽的**望着王画若有所思,她转过头来对敬志阳说道:“你们的营将,浑身是胆。”
说着想起白天,他一人一骑来到突厥几万大军前面,面对几百个突厥战士虎视眈眈的包围,还在侃侃而谈,脸上露出折服的神情。
敬志阳挺直了腰,说道:“那是当然。”
一脸地敬重,自血字营建营以来,王画与士兵同甘共苦不说,每次冲锋陷阵,都在第一个。血字营里的牛人多,猛人多,更有许多粲傲不逊之辈。但不管每一个提起王画,只有一个字,服。其实敬志阳心中也曾想过另一件事,如果王画调任他职,那个来担任血字营的首领,想了想,将自己认识的青年将领一一想过,就是没有找出来一个。
但他狐颖地看着**,这个**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看中了王画?那可不行,自己与王画相处时间很长了,不但与小郡主订了亲,还与那个公主殿下暧昧不清。这个**看来家世好,可想要插足,根本不可能的。
这时候再次传出来婴孩的哭啼声,**也没有避嫌,兵荒马乱的,自己能活着回唐朝,不知道多幸运了。她当着敬志阳的面,解开了衣服,喂孩子的奶。还用手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姿态十分地优雅。
她说道:“敬校尉,不要乱想,是英雄就得敬重,况且王将军对我们母子有救命之恩。”
“咳,咳,”敬志阳没有想到她居然猜出自己心思,可你也不能直接说出来呀。差点让嘴里的胡饼噎着了。
**终于将眉头展开,妩媚地笑起来,这一笑,在夕阳的余辉下,宛若一朵鲜花绽放一般。让敬志阳看了眼睛不由地呆了一呆。**又说道:“比如,校尉你,同样也是一个英雄,虽然奴没有看到你战斗时的情形,可看到你身上的血甲,奴还能在脑海里浮现一些勇敢的画面。”
经**这一夸奖,敬志阳手都不知道往那儿放了。当然美色当前,有几个人淡定自如?当初王画看到李裹儿,还不是一样失了神。只是后来交往次数多了,神情才恢复自然的。
其实他在路上与这个**做过一些淡淡的交谈,这个**举止穿着,肯定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的。特别是她身上都沾染了自己盔甲上的一些血迹,**也没有惊吓,更没有厌恶。这也赢得了敬志阳的好感。交谈之下,他没敢询问人家的来历,这是避嫌,可他的籍贯与姓名,却让**套了过去。
**又说道:“奴是博陵人。真要说起来,与前燕崔(就是博陵崔)还有点渊源。”
这可是血营最大的忌讳话题,听到**提起崔家,敬志阳闭口不说话了。
**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当时崔班之事,确实罪不可恕。但在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奴不好说,但希望校尉替奴转告一下你们的将军。”
敬志阳还是没有说话。
**眼中略略有些失望,她说道:“在你们家将军没有到繁畤之前崔家的长辈就警告过崔班都督,不要为难王将军。至于后面发生的事,更不是崔家想要的。”
这时候孩子已经吃饱了,估计才两周不到,在马背上与敬志阳合骑了一天,有些熟悉了。他看着敬志阳咯咯地笑着。
小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敬志阳也喜欢,将他抱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看着他俩的样子,**脸上再次出现一些微笑。
夜幕渐渐降临,只有大量斥候,分散到了远处巡逻外,其余人都因为太困了,即使在草地,也就着篝火,沉沉入睡。
第二天队伍还在继续前进着,到了傍晚,还没有走出大草原,但可以看到南方连绵的山脉,在天地的尽头成了一条黑线。就连老百姓也认出哪里是燕山系列的山脉。看山跑死马,虽然很远,但过了燕山,就进入关内。百姓再次发出一声欢呼。
魏元忠与王画踩在草地上,魏元忠说道:“某这一生,多次流放,甚至弃市,差点被砍下人头。但某心中还是坚持着正义。王将军这一次立下赫赫战功,回朝后,一定会得到重用。某还是那句话,希望何去何从,王将军在心中做一个了断。”
王画品性,老魏是不会怀疑的,否则不会这么苦口婆心。当然王画也是一个人才,否则也不值得他苦口婆心。眼看再有一天路程,就到了幽州地界,老魏虽然知道他是一个愣头青,还是将他约出来,希望自己的规劝,起一点作用。
“魏大使,多谢你的好意。无论朝廷怎么看,这两年内我是不会离开血字营的。你也看到了,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武力在边关,突厥人对边关百姓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血字营都是一群悍士,如果一般人来接手,将会出麻烦,在这个人手没有出现之前,我是不会放弃的。当然有,如郭大将军,唐尚书,或者薛将军,可他们职务太高了,不可能委身于几千人的军营。”
魏元忠听出来,王画这是躲藏在军营中,对朝政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无论你们怎么争,与我无关。他眼中有些失望。
王画又说道:“魏大使,但小子年幼,如果小子认请了真正有利于天下的一方,小子还会出手相助的。毕竟我是狄国老的学生。但我相帮的是天下百姓,而不是挂着一群正义大名的权贵。”
就象曹操一样,三国里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可他对老百姓而言,在三国当中,曹操当排第一!刘备第二,孙权第三。这就是王画的态度。二张,虽然权势越来越宠,可聪明的人早将他们排除局外。两个男宠,能成什么气候?剩下的只有武三思、李旦、李显,其实王画都搞不清老魏相帮的是李旦还是李显,但这不好明问。可以肯定的一点,不会相帮武三思的。另外还有野心勃勃的太平公主。同样不可小视。
说到这里,王画看着不远处的老百姓,终于更多的人看到家乡在望,开始有了谈笑,有的还聚在血营战士面前,好奇地询问,听到血营战士的回答后,然后脸上露出惊讶敬佩的表情。
不过他还看到一个异想不到的一幕,敬志阳与那个美丽的**顺着这个小湖泊在散步。小子,不错嘛,很有手段,这么快就上手了?
王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候对再嫁并不是排斥的,更没有低人一头说法,唐太宗还下诏强行寡妇再嫁,唐律也明确规定,只要寡妇守丧完毕,妇方家长同意,就可以再嫁。为什么让妇方同意,这中间就怕男方家长刁难,不但如此,如果男方病重或者贬到远方,夫妻无法相聚,也可以劝妇方再嫁。并不可耻,很正常的表现。
三国每一个国第一个皇帝娶的都是寡妇,最牛的是英明神武的周太祖郭威,先后娶了四个寡妇,看来老郭同志是一个shu女爱好者。
唯一麻烦的就是丧期,有的大家族规矩多,时间长一点,有的平民百姓过了七七,得,该走就走人吧。
王画也没有在意。虽然妇人看来家境好,可这一次回去后,小敬同志同样会因为战功晋级,足以有身份迎娶。
第三天傍晚,终于临近了燕山。有许多百姓本身就是这一带的居民,已经耐不住,离开大队,寻找家人去了。还有的是家人主动来寻找的,一时间哭的人有,笑的人有。
到了第四天,在无数人夹道欢迎下,到达幽州,但血营驻扎下来了。这是因为许多士兵身上都带着伤势。停留了两天后,与老薛等人切磋了一番武艺后,王画再次带着血营南下。这是回京长安。主要损耗太大,要向老武请求再次召兵。
到了第六天,到了博陵。王画正带着士兵扎营,忽然有士兵说道:“王中营,不好了,崔家将我们敬校尉打伤了。”
王画一听就火了,又是崔家!他喝道:“弟兄们,抄家伙。”
不管了,今天不将崔家砸了,这口气是没法出了。
第四十一章 乌龙
第四十一章
乌龙
一千多个血营战士全都骑上了战马。
本来就有旧恨。加上新仇,自己几千人都快跑到人家突厥人的老巢,都没有人敢欺负,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博陵让人揍了。
杀气腾腾地冲进蠡州,也就是蠡吾县。与太原王家一样,随着历史的变动,他们的家族也在变动着,王家的最密集居住地是在祁县,但也在太原开了府。这是王画后来才知道。博陵郡几经变动,后来迁往安平,又迁往定州。因此博陵崔在安平县居住得最多,但在原来的蠡吾县,也就是现在的蠡州,反而家族的人更少一点。
虽然朝廷改了名字,可在老百姓的嘴中,还称蠡州为博陵,不但在博陵,就是在其他地方,也有许多博陵崔的存在。
这个家族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汉时,季子后裔崔意如任秦国大夫。封东莱侯。到了汉朝,崔业袭爵,居于清河。崔业的弟弟崔仲牟,另居于博陵安平,后分衍出博陵安平房、博陵大房、博陵第二房、博陵第三房等支派。崔班正是出自这个崔家的。还有现在当红的朝中大臣崔玄暐也是出自这个崔家的。不仅如此,自汉到宋,博陵崔共出相二十七人,高级官员四百余人,时人称为宰相姓,一称就是近千年的历史。
但王画也不管了,手下的血营士兵,大多数是一群不怕死的浑球,头都不管了,他们更不管了。
杀进了蠡州城,看到这一大群杀气腾腾的冲过来,守城的士兵自动让到两旁。血营还没有到,后面就传遍了,说血营在草原上杀了五万人有的,杀了十万人也有的。最可笑的说法是将突厥南边所有部落全杀完了,然后王画一人两锤跑到突厥大营,与突厥几万人交手,打得天昏地暗,最后默啜无奈,只好投降,放出几万名被俘的百姓。
知道不太可信,但人肯定杀得不少,默啜屈辱地将俘获的百姓放出来也是真的。自己这几个士兵犯得着与这群杀神较量?
冲进了城。找到崔家,比王画想像的要小得多,不但没有荥阳郑家府邸大,也没有太原王家府邸大。但这个不奇怪,只是崔家一个支脉居住在这里。
王画喝了声:“给我砸!”
从战马上一直身,再次将头顶上四个金光灿烂的大字,博陵崔府砸了下来。
看门的家丁早看到他们冲过来了,气势不对,知道血营与崔家的过节,连忙将大门关了起来。王画一锤子没有砸开,再次命令道:“下马,砸门。”
长官只管发话就是了。
血营的士兵有聪明的人,立即下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根粗重的木头,做撞木。
咣!咣!
这都是一群猛人,一个个力气都胜过常人数倍。只是十几下,大铁栓也不行,大门轰地一声撞倒。
王画说了声:“冲!”
冲进去了,开砸。
崔家也有许多下人,但那一个敢拦这群死士。
平!咣!当!轰!
各种声音响起,就象一首交响曲。
一个老者颤悠悠地走过来,他看着王画怒喝道:“王营将。我们崔家虽然出了不肖子孙,可也让陛下斩于天津桥下,而且两崔也拿出了一些钱救济了受害百姓。”
说到这里,他脸上也是一阵抽搐,一个堂堂的都督,为了丢车保帅,让老武斩了,都不敢派人求情。唐朝有多少都督?州郡众多,可现在只有二三十个地方设了都督这一职。如果不是突厥逼犯得太紧,这一职务还会减少到一半。
有了这一高官在朝中照应,对崔家的发展也有利得多。可是小班子不识大体,最后想保也不敢保。当然他们不是怕王画,而是怕王画身后的那个女人。
老者又说道:“可这一次就算你们救了老朽的小孙女回来,也不能这样羞侮我们崔家,老朽这回就是到长安也要将这公道找回来。”
小孙女?
王画眼前立即浮现出那个长相秀丽,举止温婉的**。他立即喝道:“停,停。”
停也迟了,砸了无数的器皿锅碗,有一个凉亭都让一群力气大的士兵,一二三砸趴了,到处是一片狼籍。
王画问道:“那我问你,救没有救你们家族的人,我不知道,但凡是唐朝百姓,不管他是不是你们七姓的人,家仇是家仇,国事是国事,我不会是非黑白不分的,也不会刻意因为这个而去询问。卖弄人情。就是这一次我带军回京,也只是跑过,还将军队驻扎在城外。可就是这样,你们崔家的人为什么将我的手下打伤了?”
“打伤你的手下?”老者茫然地抬起头。血营现在的风头正劲,躲都来不及,那个又招惹他们了?自己还特地嘱咐过所有家人,在血营到来时,最好连家门都不要出。让他们一天两天。他回过头来问道:“是谁做的好事?”
一会儿,一个中年人满面怒气地被带了过来,说道:“是某命令人打的。但王营将,你自己不遵法制事小,也得管管你的手下,我的二女新近丧夫,可你的手下不顾她处在新丧之即,竟然到我家求亲,就是想要羞侮我们崔家,也不能选择这种羞侮的方法吧!”
王画终于明白事情真相了。看来自己真的闹了一个大乌龙。
按照古制,寡妇可以再嫁,但必须为丈夫守丧三年。三年期满后才可以嫁人。不但妻子,就是丈夫也得守丧,但时间为一年。
到了唐朝时,李世民看到人烟稀少,不管了。多生多育才好,恨不能寡妇前面丈夫一死,后面就立即嫁人才好。加上法令鼓励再嫁再婚,慢慢这种古制在民间,已经被很多人淡忘。
这只有普通的百姓人家,七姓十家,他们是真遵守礼法也好,假遵守礼法也罢,表面还是唐朝最讲究古礼的几大家族。
那个**肯定是出自这个博陵崔家一脉,还是蠡州这一支脉的。两个人在路上合乘一匹座骑,男女厮磨之下。产生了“猛烈的火花”,偷偷约定了终身。可能这个俏丽的小寡妇情浓意蜜之时,也忘记嘱咐。这个小敬同志怕自己知道,于是悄悄来到崔家求亲。让这个崔小娘子的父亲大人产生误会,认为是敬志阳戏谑崔家。下令下人教训,丈人打女婿,女婿大多数是不敢反抗的。打伤了,又被其他血营的战士看到了,回来禀报。
这件事自己出糗大了,他立即说道:“老丈,看来我也是误会了。稍等一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回过头来,命令士兵道:“将敬校尉找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会儿敬志阳补士兵从一个大夫家中找出来。
耷拉着一个脑袋,很聪明的一个小伙子,不然也不会悄悄来到崔家求亲。看到崔家一片狼籍,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样的事。这下完了,走到王画身前,说道:“将军,我做错了。”
王画只是问道:“那位小娘子是崔家的人?”
敬志阳点了一下头。
“她人呢?”到现在还没有看到那个**出现,如果她阻拦,应当不会有这事情发生。如果她是害怕自己父亲,这样的女子,再加上崔家的门楣,虽然敬志阳现在也不是一年前的敬志阳,可想娶崔家的女子,同样很难。不值得去牺牲。
“她在范阳。”
老者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了,他答道:“她在范阳卢家守丧。”
三年丧期嘛,可王画头嗡地一声炸开了。范阳卢家,卢子迁、卢浑、卢辅,到底是那一家哉?可不管那一家,这事儿都更头痛。如果一般女子还好一点,不还是有一个蛋大吃奶的婴孩?这是卢家的根苗。不能让她母子分离吧,这又要与卢家交涉。
旁边的鲁大海子,已经等不到王画发话,一脚踹过来。狠狠地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敬志阳,你这个败类,忘记我们血营第一营规了?忘记那些战死的同袍了?”
“第一营规?”王画好奇地问道。鲁大海子生气很正常,他与敬志阳一道是出自繁畤那仅存下来的几十个府兵,现在剩下的更少了,只有三十一个人。这三十一个人还不包括孔黑子等六人,也就是说抛去这六人,当初的五百八十多名战士,只剩下二十五人。这也是王画心寒的原因,死的人太多了。
但这什么第一营规,自己怎么没有听说过。
鲁大海子挠挠头说道:“就是不得与七姓有任何来往。不但我们这样说的,当初熊都督也这样说的。”
王画抹了一下汗,什么时候制订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看着敬志阳,见到他羞愧地低下头。
其实抛去那位小娘子后面让人头痛的身份,王画也觉得很满意。举止优雅,相貌端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况且敬志阳也到了娶妻的年龄,很正常的反应。
也不会怀疑那个小娘子的用心,自己一千多名手下,马上又有新的成员进来,况且入了这一营,死亡率也太高了。不值得用自己身体与终身,来布置什么险恶的用心。
他摆了一下手说道:“得,就当我今天没有听到,以后若有什么第一营规,也是精忠报国,先死后生。记住吗?”
这个第一营规不能要,一要,小敬子同志这件事准得泡汤。
说完了,转过身来说道:“今天大家都误会了,敬校尉前来求亲,也是他一路与贵府小娘子同骑一乘,相互爱慕,不然他也没有这胆量。更不会是刻意羞侮贵府的。我也没有打听清楚,粗暴地行事,贵府所有损失,请计算一下,以后我托人从家中拿出钱款,全数赔偿。”
“好一个精忠报国,王将军,我才明白王将军为什么出生入死的真正原因。”老者一捋长髯说道:“将军愤怒,老朽同样理解,如果不是这样对待手下将士,将士怎能奋勇杀敌。这件事就此揭过,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一些器皿砸坏罢了。至于孙女与敬英雄的婚事,老朽也作主,同意了,不过三年丧礼,还得要守完的,请敬英雄愿谅一下。”
“那也好,三年后再议,”王画拱手说道。
不是棒打鸳鸯,现在真的不能议,老武需要削弱七姓,自己这支血营不但做为抵御外敌的一支利矛,也是打击七姓的一支利矛。想一想,唐朝那一支军队有血营这样的待遇?
敬志阳与崔家姻亲,老武听到会怎么样想。说不定她在宫里没有事做,掰着手指头,朕这个侄孙女还没有出阁吧,不行地位高了一点。不对,那一家是一户末落的王孙,很般配。或者再想想那家大臣的女子。那才是真正的棒打鸳鸯。
还有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三年后,时间正好。有了老者这句话,先这样挂着吧,三年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正好给他们一个考验。
但王画狐疑地看着这个老者,他说这句话时,是不是这样的想法。难道他也能猜出未来?不管了,一拱手说道:“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还呆在这里干嘛?让人家笑话?
带着一千来手下,再次出了营,可在半路上,繁畤的二十几个将士可不乐意了,一个个指着敬志阳骂,连其他的士兵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敬志阳。
王画说道:“喏,你们在干嘛?敬校尉做错了嘛?错,一点也没有做错,他也不嫁女,是娶人家的女子,有本事,你们一个个将七姓的女子娶回来,将他们的女子娶完了,我举双手欢迎还来不及。”
对啊,好象一个嫁一个娶,中间有很大区别的。终于有的士兵释怀,还开起玩笑说:“那不行,王将军,除非你向皇上请旨,扩大血营,否则就咱这几千弟兄,娶不完人家的女子啊。”
“扩军的事,不要想了,有本事一个娶妻,再娶一个媵,真不行,纳一个妾。”
众人听了哈哈一笑,王画说的是笑话,就是这样,七姓十家多少未嫁的女子,况且七姓也不会容允一个姑娘到人家做媵,况且小妾。但敬志阳这件事勉强的揭过了。
敬志阳朝王画投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王画装作没有看到。
刚到军营,士兵就前来禀报,说有一个女子要见敬志阳,大家再一次狐疑地看着敬志阳,小子桃花运太牛了吧。
走进军营,王画看到一个女子身穿宽大的孝服,头戴幂罗,也就是那种带着面纱的帽子,不让外人看到面容的。这种服饰除了一些世家外,已经很少看到。唐初风气还好一点,女子出门,基本坐车,全身遮蔽。到了高宗手上,幂罗改成了帷帽,还是有面纱,但那是一种带珠翠的丝网面纱,裙及颈,是为浅露。开始坐担子,也就是敞篷人力轿子。到现在,幂罗几已绝,帽子也不戴了,露着头发,身穿胡裙在大街上骑马驰骋。至于裙装更是半露,低领,里面一件几乎束腰的亵衣,开放程度一点不逊色于王画穿越的穿着风气。更有一些女子着窄裙,用腰带紧紧将腰束着,以示胸部的伟岸,还有一些女子穿着男子的长袍,招摇过市。反正怎么新潮怎么穿吧,只是不是全露就行。
大家看到这个女子的穿着,都是一愣,戴孝,好理解,这一次突厥入侵时间长,连蠡州也在侵犯范围之内,但这么保守的衣服,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了,也只有从老人嘴里才知道,一些士大夫家中的女子,这样穿着的。
王画眼尖,虽然这个女子全身裹得严严的,还是认出来,是那天与敬志阳合乘一马的**,也就是崔家的女子。不知什么原因,返回娘家,但没有带着孩子过来,可能听到了自己血营大闹崔府的事,不敢进城。
他走了过去,隔着纱布,看到**眼里有些担心,他打了一个哈哈说道:“没有发生什么事,你的父亲大人揍了敬校尉一顿,我将你家也砸坏了一些东西,但现在什么都说开了。”
**屈身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王将军的大恩大德。”
姿态十分曼妙。
王画说道:“不必。敬校尉,人家找你了,干嘛躲在后面。”
然后冲众人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离开,让人家单独相聚,但到了营后,王画说道:“如果有这样一位小娘子喜欢你们中的一个,会不会松手?”
众人哈哈一乐。
“虽然七姓与我们血营有仇,与我也有许多过节,但七姓人口众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坏人,更不是每一个族人都与我们有仇。况且人家差点被掳到塞北,如果不是我们相救,她会遭受怎样的命运?”
也没有王画说得那样恐怖,以两家的力量,想从突厥赎一名女子回来,并不是难事。是人都是同情心的,王画不想敬志阳为这件事孤立起来。
众人再次点头。
王画又说道:“这件事以后谁也不准提了,知道吗?”
众人散去,可王画心里却是很恼火,敬志阳不但让自己做了一件乌龙的事,这门亲事如果传出去,还有许多麻烦与风波。
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蠡州,一路南下。到了洛阳,但没有进城,就在郊外扎了营。果然经王画这一劝,起了作用,就是到现在,还有士兵在拿敬志阳开玩笑。王画心中郁闷,但为了减轻敬志阳心中的包袱,也说他艳福不浅。
刚说着敬志阳的艳福,王画的艳福也来了。
小玉真带着一行人到了军营。
现在又长大一岁了,开始变得有些亭亭玉立的模样。看着王画,先是眼里有些羞涩,然后眼圈里一红。
王画走过去,参见,然后问道:“你不是在长安吗?”
“是我要来的,也经过父王允许的,”小玉真低声说道。然后用更低的声音,说:“二郎,我真的长大了。”
“嗯,”王画点头,说:“是长大了,又长高了许多。”
他在嘴里搪塞着,心里面却在默算李旦又有什么主意。
“不是,是我那个来了,婢女说那来了,就是大人了。”
第四十二章 报信
第四十二章
报信
PS:我在找一个字。郭知运的同乡副将王君X,后面那个字是怎么读的?辞海上也没有,百度与谷歌上也查不到这个字,即使有也是错误的写法。各位书友如果有正确的注解请提示一下,真不行,明天到新华书店里看辞源去。顺便求一下月票。下面不久后,将会出现另外一件工艺品,各位恐怕不会想到。
王画眼睛飞快地瞄了她一下胸部,原封未动。什么大人?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就轻佻亵渎了。
小玉真也根本没有看到他在看自己,头低了下去,脸上更是红云朵朵。小姑娘虽然很想做大人,可一直并没有真正长大,但个儿象雨后的春笋一样,确实也长高了,举止有那么一点大人的模样。
小玉真说完了,不,应当是禀报完了,提醒完了,害羞地走回去。她从身边侍卫手中拿出一个盆子,里面有许多平安结。然后来到众人面前说道:“各位将士。这里是平安结,是我亲手做的。我送给你们,保佑以后你们到了战场后,能够每一次都能平安回来。”
举止还有点青涩,可那是王画的看法。
血营的士兵可不会这样想。小姑娘虽然小,可是堂堂的一个郡主,还恐怕是现在最尊贵的几个郡主之一。况且还是小姑娘自己亲手做的,这么多平安结,要做到什么时候。一个个弯下腰,让小玉真挂上。
挂完了,还有许多,小姑娘突然哭了,她一边哭一边说:“我做了四千个,没有想到只发出去一千一百三十一个。又死了那么多战士。”
童言无欺,弄得大家都有点酸酸的。这时候如果有人问血营的士兵,我们是选择李裹儿还是选李持盈为主母,答案都不用问的。
王画走过来,将她拉着,低声说道:“大家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些伤心的话,就不要再提了。”
小姑娘点点头。
王画又说道:“大家做饭。”
血营的人在做饭,远处还有不少老百姓在好奇地张望,消息传得很快,洛阳的百姓也得知了前面的战报,只是夸大其词的成份同样居多可有一点,是共通之处,从二月开始。到三月下旬,血营一直在苦战、鏊战,血战。多次以少胜多,创造着一个个奇迹,这离事实真相不远。
都是好汉子。
然而也有不和谐的一面。
不远处一个山坡上,一个青年狠狠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儿,说道:“这个默啜简直就是一头蠢猪,我给了他那么好的机会,他居然不知道利用!”
那个让王画都感到有些毛的黑衣人,站在这个青年面前没有作声,但心中想到,到底默啜是蠢猪,还是你是蠢猪。实际上血营的消息传来,这个黑衣人听了也感到扬眉吐气,毕竟他严格来说,也是汉人的血统。
青年发泄完怒气,对黑衣人说道:“好,现在我让你替我办一件事,算你还我一条命了。”
“请说。”
“你设法将那个小郡主绑架了,送到突厥去,这个小姑娘对这个王小二情真意切。到时候不怕王小二不为她拼命。”为了他大姐。他都潜到了郑家,闹得天翻地覆。这是老武罩着,否则王画死一千次也足足有余。况且这个小郡主。如果默啜再不会利用这个机会,他真是一个蠢材。
“未必,二郎,你想一想另一个人。”
“什么人?”
“武延秀。”
“怎么了?”
“我来唐朝时间不长,可也听说许多事。武延秀是武承嗣的儿子,当初贵国皇上是多恩宠武承嗣,差一点就立他为皇太子。可见武延秀在你们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但为了国事,你们皇上可否忍辱负重地答应默啜的一些条件,而将他赎回来?”
“那不同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果真到了王小二头上,他的性格我是知道的。”
黑衣人讥讽地嘲笑道:“可你有没有想过,绑架一个人难度,比击杀一个人的难度更高。况且对方是皇族,身边有护卫保护。好,就算将她绑架成功,怎么样才能将她带到漠北。要知道这里离大漠有千里之遥。你当真以为这些衙役们是吃干饭的。”
一旦李持盈失踪,瞧瞧看吧,从洛阳为中心,半个国家都轰动了。上次李持盈那件事不能算,都大了意,没有想到她到了潞州,更没有想到她成了乞丐。就是那样,出动的衙役还少?差不多相关的城市都处在戒严状态。
最让黑衣人反感的是,青年人的故事他知道了。虽然王画使了一些手段,但最后也放了他们一马,不然能有他们今天?现在王画是唐朝的砥柱中流。青年人这样做无疑是自毁长城。
不过涉及到自己的核心利益,不顾王画是不是长城,也要毁的政客更加多。
“为什么让你办一件事,总是在拖三拉四的,你还是民间传闻中李靖师父虬髯客的后人!”
黑衣人微微一笑说道:“二郎,错。那只是传闻,就象现在民间里说王二一人单挑几万突厥大军,你相信吗?先祖也只是与李大将军有过一段交往,李大将军的武艺也不是先祖所授的。”
“那你说怎么办?”
黑衣人一摊手说道:“不问我,如果我有办法,我也不会沦落到让你们救下一条命的地步。但我欠着二郎一家一条命,随时准备奉还,但也要在成功的把握下,奉还给你们。”
“你下去吧,”青年人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当初看重了他的武艺,没有想到,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养了一个窝囊废。
黑衣人退了下去,青年人将身边三四个文士召集过来,再次问道:“你们认为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几个文士脸色有些白,击杀王画可行。王画只有活着的价值,人一死什么也了了。甚至连一个后人都没有,更不要提有人为他报仇。但绑架一个皇族,牵连的事情就多了。虽然他们为重金所惑,现在成了这个青年的走狗,但也要想活命,才能享受这富贵生活啊。
一个文士壮着胆子说道:“主要现在离漠北很远,如果当时在繁畤这条计划都十分地可行。还有一点,我们也不知道那个默啜是怎么想的。还不如从七姓着手。”
“着个屁手!”青年人没有好气地说道:“现在王小二的风头正劲,七姓那一家敢招惹他?对了,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二郎,什么主意?”
“王小二早迟还会到边境去。如果放出什么风声,让这个傻乎乎的小郡主也到边境去,再来个千里寻夫,应当不难吧。”
几个文士点头。这个操作起来,有许多办法。甚至连他们的面都不需要露一下。
“可在边境上,那个王二必然会以练军为重,还有无论在那一个边境处,都是胡汉杂居,情况复杂,如果这时候我们动手,不但会成功,而且还会不引人注意。”
几个文士想了想,说道:“二郎英明,这个办法很好。”
“那我们就回去商量一下,”说完了,他再次恨恨地踢了一下,坡上的石子,因为他又看到一群官员,到了大营外求见王画了。
王画神情也迟疑了一下,张昌仪怎么也来了?
如果按照他与老武的约定,张家兄弟,不应当与他联系的。这样有了清名在手,关健时候劝解一下,才有说明力。
而且张氏兄弟中,这个张昌仪的名声最差,唯一的区别他不是老武的男宠,但这事儿不好说,至少不是常得以召见的男宠。他这几年担任洛阳令,胡作非为。用八个字来形容,公事私办,行贿必办。
最牛的是一场科考行贿案。
这事儿做的人也多了,比如苏东坡也做了这么一回,对他学生李叔方留了一封书缄,说我今年出的考题是《扬雄优于刘向论》。这是苏东坡看到李叔方家贫,有意提拨的,但小李家的仆役不争气,正好小李外出。就将这份书缄放在书桌上。正好老苏的仇人章子厚的两个儿子来玩,看到了书缄,立即取了去,并且模仿李叔方平时的笔调与书法书写考卷。老苏犯傻了,一看,想了想,一个取了第一,一个取了第十。真正的李叔方却落了第。发榜时,老苏噎死。
但这是雅事,人家小李同志家贫好学,苏东坡作这回弊也是情有可原。
可小张同志倒好,一位姓薛的考生就拦在他上朝的路上公开行贿,希望能够被录取,张便叮嘱天官侍郎张锡去办这件事。哪知道张锡竟然把姓薛考生的贴子给弄不见了,忘记他叫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录取。便去请示张昌仪,这事该怎么办。张昌仪听罢责骂张锡不会办事,吩咐“只要见到有姓薛的,你全部录取,不就行了吗?”
小张同志也不敢胡来,那一届考生有六十多个姓薛的,一次才有二十来个进士,如果全录取,将会超员,还会是姓薛的,估计老武也将他头砍了。于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不管有没有录取,这些姓薛的考生都授了官职。
可以说小张现在就是堆臭狗屎,谁沾到都是一身的味。特别是王画,不管老魏说他是不是二愣子,但也是清流的一个代表。
王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迎出了辕门,不管怎么说,为了扎哈陵的事,自己还欠了人家一份老大的人情。
两个寒喧了几句。
其实别人还真有些奇怪,王画作为清流的代表,张氏兄弟一直没有为难王画,相反,时不时在相帮王画。可是王画也没有主动向他们谄媚。而与王画作对的,却主要是来自清流大臣本身。
张易之说道:“今天听闻血字营将士,经过神都,某代表神都百姓,特地来犒赏血营将士的。”
说着,让手下带来一些时疏羊肉,还有一些美酒。
然后将王画拉到一边说道:“王将军,这次某前来,是有些事情特地通知你的。”
“多谢。”
“不用,自家人。”王画听了他这句话,捏了一下鼻子,再怎么的,我与你们兄弟也不是什么自家人,不过没有必要与张氏兄弟抓破脸皮。都是要死的人了,还有这确实也是老武的授意,同时也不需要自己刻意地谄媚交往,对自己有好处。张昌仪继续说道:“这一次皇上听闻你的屡次大捷后,十分地高兴,有几次喜极而泣。”
王画冲着西方拱手道:“不敢,陛下待臣,以及血营将士如此优柔。臣等奋勇杀敌,报效陛下之恩,是份内之事。”
但他明白为什么李旦现在这么好说话,让李持盈前来洛阳的原因。此一时,彼一时,他现在的份量不一样。
“但是我五兄托我特地提前带话给你,越是这样,越是要低调做人。”
王画听了想大笑的心思都有了,原来是张易之叫张昌仪前来的。可这话儿怎么是出自张易之的嘴中?低调做人?为什么你们兄弟几人反而现在很嚣张?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横看成岭侧成峰,主要身在庐山中,当局者迷,看人家反而头脑很清醒。
“这一次王将军大捷,皇上自然很高兴,可你也知道朝中那些大臣,表面上很清高,他们心中却很眼红。因此抓住了王将军几个缺点,进行了弹劾。”
“什么缺点?”王画茫然地抬起头。这真TMD的气人了,自己这几千人都将头提在腰带上卖命了,还有人弹劾,就是为了利益,也不能如此昧着良心。
“首先是坑虏。还有一点,当时王将军事急从权,调动河北道几万大军配合你的行动,终于将两万多百姓安全救回来。可当初血营,皇上给你的职责是什么?刺史与都督以下的可以从权调动。但你这次调动了整个一道军队,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王画打了一个冷战,果然想做文章,自己再干净,也能挖出几堆粪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但放心,皇上眼睛雪亮的,将几个大臣全部斥责了一顿,现在朝中终于安静下来。可也因此,你反而要低调。只要皇上喜欢,什么都有了。”
他说的都是老实话。
但张昌仪带来的消息,确实很重要。王画再次拱手道:“多谢张明公,也多谢五郎了。”
听到王画称呼张易之为郎,张昌仪脸上更是红光满面,他说道:“不用,自家人,什么谢也别说了。还有,我最喜欢读的一篇文章是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就是你写的那篇策子,大忠似奸!什么忠,如果没有荣华富贵,看他们忠个屁?只不过是一群披着羊皮的道貌岸然伪君子罢了!”说到这里,他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这句话说得难听,他本人也是一个真小人。但一句中的,忠臣烈士,中国不乏其人,可大多数所谓的忠臣,都是在挂羊头卖狗肉。
说完了一拱手说道:“那么某就离开了,毕竟王将军的清名重要。”
“不敢,”王画微笑答道,也不知道张昌仪说的是反话,还是真心话。将他送到辕门。
回到了大营,士兵正在做饭,但帐蓬全搭好了,王画看到小玉真正在与士兵说话,不时地用手帕擦眼泪。
王画走了过去,问道:“郡主,时间不早了,我将你送回洛阳。”
这是在军营,夜宿的条件很艰苦的。必须将她送回洛阳的皇城休息。
小持盈答道:“二郎,没有事,你不怕吃苦,我也不怕吃苦,晚上就宿在这里。还有,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学会骑马了。”
“可是我从小就吃惯苦的。这个营房真不适合你,况且血营也不准女子进入。这是血营的军规。”唐朝其他军队,为了解决士兵的烦恼,是允许带军ji入营的,可王画立了血营后,想嫖可以,都是人,不是神,但训练结束或者战事结束,出外嫖去。别在军营里弄得乌烟瘴气。还有一个赌,坚决禁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听王画的话,小姑娘眼泪掉了下来。
“不是,我这不是怕你吃苦吗。”
“王小二,你还是人吗?”孔黑子在一旁说道。
“我怎么不是人了?”王画惊诧地回过头去问。
“你想一想,世上还有那一个女子有郡主这样对你好的,在繁畤县城陪你出生入死不算,就是这几千个平安结,编织起来,得花费小郡主多少心血?而且你也是一个读书人,身负天下才子之名。”孔黑子说到这里,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弃自己正规的妻子不痛,居然喜欢人家一个有夫之妇,这算怎么回事!”
孔黑子,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李旦未必会真的将李持盈下嫁给自己,这件婚姻可以说成功的机率只有一小半。还有,自己与李裹儿的事,那是无奈。但这道理不可向外人道明,可李持盈听了喜欢,她拿起一块烤羊肉,递到孔黑子手上说道:“还是孔大叔最好了。”
孔黑子面无表情答道:“是你好,我才好的。我可不象某些人,是非不分。”
王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欠了小姑娘的,再想想自己与李裹儿,这份感情是理不清了。关健无论想与谁在一起,这个主动权,不在自己掌握之中。
他站了起来,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兄弟,大家吃完了,聚一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与大家商议一下。”
“什么事?”孔黑子有些气恼,认为王画是故意岔开话题,嗡声嗡气地问道。
“孔大叔,今天我要与大家商议一下我们血营的前途。”
“发生了什么变故?”听到王画这样一回答,许多人紧张地站起来。
第四十三章 名将集中营
第四十三章
名将集中营
王画说道:“吃完了再来说。”
可众人一个不肯走。王画挥了一下手说道:“得,我还是与大家说完了再吃饭吧。”
众人一起哄笑,相处到现在,也知道王画脾气,正事时不能马虎,可在平时不讲究一个架子。否则众人也不会私下里弄出一个第一营规,那种爱戴是长在心里面了。
王画说道:“这一战,各位都立下大功,朝廷首先要补充一些士兵,还有一些人升迁了。包括我也有可能在内,首先大家得找一个副手来,不能因为我以后突然离开,失了主心骨。”
一听王画要离开,这真有些慌乱了,别看他们一个比一个猛,可心里面知道,那是王画指挥得当,否则自己这群人甭想一个回来。这果然是大事,一个个央求王画不要离开。
王画挥了一下手,让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我目前是不打算离开。可将来呢?大家不要忘记了,我还是文人出身。”
王画这一句话刚说完,一起哄笑起来,不过也对,王画是正正宗宗的文人出身,还是状元及第。笑完后,忧愁又笼上了心头。然后又将眼光集中在孔黑子与郭知运身上。
王画摇摇头,张昌仪已经带来了许多情报,这次朝廷有可能大肆封赏。首先离开的不是自己,就是郭孔两个人,现在他们都是左右营将,在血营里没有办法升迁了。必然会调往他处。
王画又说道:“我们血营不乏勇士,缺的是帅才,这也是为什么每到一处,我让你们看书的原因。想想举世名将,那个不精通兵法?还有一个办法,也可以将以后血营的危机化解。”
“什么办法?”一起问道。
“那就是各位听说什么勇猛聪慧的人,向我保举,我再向陛下要人,放在血营里观察,这样,血营就会一代一代传递下去,永远是我们大周最强的军队。”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人都是剽悍之士,让他们服气的人,都是非同小可。就象诸葛亮可以敬重一个老农,但让他佩服的人。最少也是周瑜、司马懿之类的人物才行,这是简单的道理。
“但各位保举的壮士,千万不要官职太高,否则象郭大将军,唐大将军,我也知道是人才,但请不动人家来血营。”
众人哈哈一笑。
王画说完,郭知运说道:“我都认识一名勇士,他与我是同乡,现在也在军中。但做将才可以,帅才恐怕有点困难。”
“好啊,是将才也可以啊。”王画高兴地说道。现在终于认识这个郭二将军,不但勇猛,还有急智,在羊肠岭一战中,如果不是他牵来逃马做活动的檑石,拖住了宝贵的时间,那一战胜负还在难料当中。虽然孔黑子是自己的授业恩师,可王画已经隐隐地看到了这个人成就,将来远在孔黑子之上。能入他的法眼,不用说。很不错了。
“他叫王君奂(这个字浪费我一天时间,上负中比下大,不是奂字,唐朝名将,各位如果有正确答案提醒一下),正在担任一名小校。”
王画听了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只要是耳熟的人,不用说了,在历史都留下一个深深的足迹。王画用笔记了下来。
看到王画很慎重的样子,一个来自历城的士兵说道:“俺家乡也有一条好汉,比我能打得多了,他叫郭虔瓘,现在哪里俺就不知道了。反正很能打,还读过一些书。”
又是一个有些耳熟的名字,王画听了大喜,这些士兵来自五湖四海,看来今天有可能会有很大的收获。他再次郑重地记下来。
这个士兵说完了,另一个士兵又站起来说道:“俺也保举一个人,不过这个人现在是文官。”
“文官也行,但官职不要太高,另外必须有武艺在身。“王画说道。
“他是俺南阳第一好汉,但与王中营一样,却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可在今年我听家乡亲人来信,他考中了进士。估计官也不会太大,不过我想这是不是符合中营所说的文武双全呢?”
“名字!”
“张孝嵩。”
“好,”王画高兴地说道。张孝嵩他知道,身长七尺,仪表非凡。将来与小九、贺知章他们都是好朋友。他虽然是一个文人,但为人却慷慨好兵,经常想去边疆建功立业。后来果然去了边疆,多次立下战功,第二个郭元振。到现在新疆还留传着他斩龙的传说,估计是一龙大鱼,为害黑河,让他带人杀了。此人不但武功有建树,治理边陲也立下大功。好人才!现在估计是一个小九品的京官吧。不管了,先弄到血营再说。
孔黑子也插了言,他说道:“李楷固将军上次与我喝酒时,曾说过他有一个女婿,叫李楷洛,十分勇猛。”
王画再次点头,这个人也是一员猛将,最牛叉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李光弼,也把他弄到血营来再说吧,从父亲开始培养感情。不过这个人一旦进入血营,地位不会太低。
听到有胡人进入王画的视野,一个胡人士兵站出来说道:“我也推选一个勇士,但他现在岁数还很小,才十六七岁。就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王画听了有些奇怪。这名胡人战士平时勇猛过人,整个血营让他折服的人不会超过十个,怎么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如此推宠。他说道:“你说说看。”
“这个人我也有好几年没有见到了,但在他十来岁时,就可以敌过一个壮年人,是我们安西(今新疆库车)的天之骄子。他父亲哥舒沮任过左清道率,母亲是于阗王的公主。不过我听同乡带来一些消息,说现在他喜欢仗义重诺,可也喜欢喝酒赌博。而且他家庭情况也好,”说到这里,这个胡人士兵声音低了下去。首先赌博就是血营禁止的军令。
王画问道:“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哥舒翰?”
“咦。中营,你怎么也知道了?”
哥舒翰,好啊,哥舒夜带刀,虽然他大器晚成,可那匹日行五百里的白骆驼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唐朝百姓。后来大败也是李隆基所逼才造成的,与哥舒翰本身的战术安排无关,否则他都不会大哭应战了。弄吧,这个人无论花多大代价,也要弄到血营来。
看到胡人都得到王画慎重在用笔记下,另一个士兵也大着胆子说道:“我也推举一个人。”
他不是血营的士兵,是从三郡抽调下来的那两百士兵仅存的几十个中的一个。不过这些士兵想进入血营,已经水到渠成。
“好,你说,”王画温和地说道。
“他是我们陕州河北人(今山西平陆、芮城、运城东北地区),是一个贡生,但还没有考中进士。可他与解锤子说的那个张孝嵩一样,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名字叫张守珪。”
王画听了都想大笑起来。又是一个名将,这个人他记得,是因为对薛家将的关注。他最大的战功就是在幽州,当时幽州关外契丹再度强大,干掉了薛讷的大军后,尤其契丹牙官可突干有勇有谋,经常侵唐边境。朝廷又派了赵含章,以及薛讷家的老五薛楚玉驻守幽州,但对契丹入侵无能为力。老张到任后,频频取得胜迹,而且设破敌人的诈降计,将计就计,让契丹大将王悔斩杀屈利和可突千。之后,王悔率李过折及契丹余部归降唐朝。
不过老张晚节不保,大意之下出现一系列的错误,但因张守珪以前屡立大功,朝廷将功折罪,贬他为括州刺史。经过这次打击,张守珪心情沮丧。赴任不久,疽发背而卒。
可也是名将吧。
其实王画开始笑得合不拢嘴了,让众位士兵莫明其妙。
一个长安兵,出自亲卫府的府兵说道:“中营,我还有两个很好的人选,不过似乎比那个哥舒什么的,操作起来难度更大。”
王画现在听到了这些名将,还都没有发迹,心中都乐开了花,他说道:“没有关系,只要他是大周人,就是远在天边,只有要勇士将帅之才,就是远在天边,我也要将他们弄到血营。”
“第一个就是中营的同门师兄弟,他是薛都尉的儿子,名字叫薛嵩。听说去年他还吵着要投奔血营,可被薛将军与薛都尉拦住了。”
王画听了呆了一下,薛嵩嘛,也就是那个薛刚反唐中的原型人物。真实情况是这样的,他年青时就臂力过人,箭术高超,这个是不用怀疑的,老薛家箭术最拿手的,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不投靠他大伯,也不投靠他老子,跑到范阳,投奔安禄山,其实说起来安禄山比他岁数还小了十几岁。然后一步步发迹,并且做了一件有争议的事,协助安禄山造反,最少在安禄山造反没有做任何反抗,投降了。
因此他成了历史最长的家将薛家将最有争议的人物之一。
薛家将,从薛安都开始,北魏名将。因与魏东雍州刺史沮渠秉谋反事泄,遂逃奔宋文帝。元嘉二十七年,宋发大军分兵东西两路北伐,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也发兵准备反击,双方展开了决定存亡的中原大战。宋东路军由王玄谟率领,为北伐主力,进攻滑台,薛安都则被随王刘诞任为建武将军,率步骑为前军,随建成将军、后军中兵参军柳元景所统领的两路军进军关陕,策应东路军主力北伐。
魏守军以城临黄河,据险固守,宋军频攻不下。而魏军或出动轻骑挑战,或派谴突骑袭营,宋军患之。薛安都对这种被动战局尤为“怒甚。乃脱兜婺,解所带铠,唯着绛衲两当衫,马亦去具装,驰入贼阵。猛气咆勃,所向无前,当其锋者无不应刃而倒。如是者数四。每入,众无不披靡。”及至魏军列阵于城外,宋军亦列阵对之。薛安都与宋将崔方平誓曰:“今勍敌在前,坚城在后,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进,我当斩卿,我若不进,卿当斩我也。”遂“横矛直前,杀伤者甚多。流血凝肘。矛折,易之复入。”从早直战至晚,将魏军打得大败,俘虏两千余人,乘胜收复了陕城和潼关。
都是好汉,孤胆英雄。只可惜他举徐州兵响应刘子勋。刘子勋兵败,薛安都率军归顺朝廷。因惧怕宋明帝治罪,遂请降于魏。
然后是北周隋朝名将薛世雄。又到他的儿子,万述、万均、万彻、万备,尤其是薛万均、薛万彻。唐太宗对这弟兄俩十分欢喜,将妹妹丹阳公主还下嫁给了薛万彻。
可丹阳公主不喜欢这个武人,又不会写出好字,更不会弹《阳关曲》,也不能作出窗前明月光,几个月不与他同床。唐太宗急了,于是当着他妹妹面与薛万彻掰手腕。李世民本身就是一员勇将,如果以武力值他绝对可以排在整个唐朝前五十位,只是人们不注意罢了。然后故意输给薛万彻。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世民的气度确实比后来的朱元璋好得多。李世民这样做,是为了树立薛万彻在他妹妹心目中的形象。
但这弟兄俩下场都不好,连全族人都灭了。
然后到薛安都的另一个支脉,龙门人薛仁贵。再到薛丁山的原形薛讷。然后就到了这个薛嵩,后来看到唐朝大军节节胜利,又果断投降唐朝。因此这个人的气节很有点问题,唯独一点,他十分爱民。还有一个,他有一个著名的侍女就红线,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侠客。杂剧《红线女》就是根据她的一些故事编写的。
但薛嵩有一个了不起的儿子,文武双全的大将薛平。史称他是乱世良将、治世能臣。
这个小薛嘛,王画思付了一下,虽然是因为家世,可他进入军中没有多久就开始发迹,可以想像武力。如果现在将他召入血营,未必是件坏事,至少以后他没有机会与安禄山裹在一起,也不至于堕了薛仁贵的名声。
可他为什么那么晚才投入军中,自己这个牛哄哄的大师伯与骁勇的五师叔在中间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看来自己这次回长安后,得到薛家登门拜访一下,顺便看一下自己那个小师祖母,也就是后来樊梨花的原形。不过这是张冠李戴了,与薛丁山也就是薛讷没有关系,倒是薛仁贵三箭定天山后,看到一个铁勒贵族公主长得美丽动人,抢来做小妾的。朝臣还弹劾过此事:“娶妾虽作逗留,准法必须离正。”
还有薛仁贵的手下烧杀掳掠。但唐高宗高兴之下,也没有听大臣的弹劾。不过这个小师祖母也近六十高龄,还呆在长安。平时薛讷他们对这个小妈很恭敬。
他又问道:“第二个人呢?”
“这个人更有点麻烦了,他的武艺最少在郭右营之上。”因为王画也很牛,一人跑到四五万突厥大军面前,加上敬重,不然他都要说此人武艺还在王画之上。
“哦,快快说来,”王画惊喜地道。
“他是宫里的公公,”他话还没有完,所有士兵都大笑起来。
“你们不要以为我说着玩的,这个人虽然是一个公公,可武艺真的很好,就是王中营未必能将他弄到血营来。”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王画都笑了起来。
“他叫杨思勖。”
王画听了后忍不住站了起来,这个人确实武功很好,被后世称为史上最能打的公公,有可能金大侠那个葵花宝典的发明人。当然后面是开玩笑。但他的武力可见一斑。
他的发迹,还要过几年,李重俊发动政变时,他以一当士,冲杀在最前面,保卫了中宗的安全,此役中他提剑杀敌无数,并且亲手诛杀李多祚女婿著名勇将野呼利。后来又帮助了李隆基铲除了韦武集团。然后是安南首领梅叔鸾反叛,号称黑帝,率领三十二州的力量,对外联结林邑、真腊、金邻等国,占据海南,号称拥众四十万。杨思勖自告奋勇请缨前往,大败黑帝,将死尸堆成一个山班师。
再是五溪的首领覃行章叛乱,玄宗下诏令杨思勖任黔中诏讨使,率兵六万前往。场思勘抓了覃行章,斩首三万级。之后,邕州封陵獠梁大海反叛,攻破了宾州、横州等州,杨思勖又平定了他,俘虏了梁大海等三千人,讨伐了他的分支党羽,把他们全部杀光。泷州蛮陈行范自称天子,其下属的何游鲁号为定国大将军,冯璘为南越王,攻下了四十个州县。玄宗下诏令杨思勖调动永州、道州、连州三个州的兵力,淮南晋士十万前往征讨。杨思勖袭击敌人,并把何游鲁、冯璘在战阵上斩死。陈行范逃往盘辽各洞,杨思勖率部众穷追,把他生擒,活埋了他的党羽六万人,获得了马、金银以巨万计。
此人性情刚烈,治军威严,部下偏裨将领汇报军事时,对他都不敢仰视,所以用兵时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无敌,但他对待俘虏过于残酷,不近人性,或生剥其面,或削去头皮,因而敌人都望而生畏,这也使得他在多次平叛中都获得了胜利。不过此人对唐王朝一直忠心耿耿,并没有居功自傲,攫取政权,因而也算是一个好宦官。
可也因为他是一个宦官,史书对他记载并不多。其实论功绩,或者论亲手毙敌人数,他绝对还在薛讷之上。
如果不是这个士兵提起,王画都疏忽了此事。
勇将,超级勇将!不过王画能敢动哥舒翰与薛嵩的主意,这个杨思勖还是敬而远之。
但王画眼睛里开始冒起无数的星星,这一来,血营成了什么?名将集中营啊。
这时候他都忘记了另一件事,如果将这些名将收拢在血营,血营良好的战斗气氛,对这些名将的成长更有好处。一旦这些将领成长起来,作为血营的首领,王画会得到什么!到那时候,他连推翻唐朝的隐形力量都有了,最少有一点,有可能唐朝三分之一的兵力会掌握在这些将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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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冠军候
第四十四章
冠军候
王画还真没有想到这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他只想到这么多名将集中到血营。将会产生什么样的效应,有可能他们稍作培养,有了这些名将在手,王画连带着血营杀到突厥牙帐,突厥小海的信心都有了。
当然了,想法是好的,但这些名将聚在一起,如何利用融合首先就是一个问题。就象银河战舰皇马一样,名将无数,可未必会每战必胜。虽然一个是真正的战场,一个只是足球,道理差不多的。
还有这些人,之所以成为名将,都是会谋略的主,说句不好听,一个个眼睛一眨,两个主意,脚步一踩,三个计策的人物。象张守珪可是为了逃脱责任,连手下都能诬陷。再说薛嵩,为了性命。不顾朝廷对薛家的优待,照样叛降的主。再说郭知运所说的王君奂,他只说王是将才,可这个将才看到不妙,眼看着吐蕃人将他父亲掳去,都不营救的主。不是他残忍,是为了大局。
没有一个是好惹的家伙。
当然了,这些人虽然从小骨子里就流出对战场的爱好,可在家里要么是游手好闲(哥舒翰),或者文不成武不就的(张守珪),或者喜欢打架闹事的纨绔子弟(薛嵩),或者不服上级管教的(王君奂),就是在朝中也不条正业的(张孝嵩),或者粗鄙不知礼法的(李楷洛),唯一好一点只有郭虔瓘。除了老薛家不知道怎么样想外,估计其的人找出来讨要,不但他们的长官,连他们的家长也热烈的欢迎。
王画想到以后血营名将云集,越想越高兴,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将士们一个个莫明其妙。
这个原因不能说,说了太妖孽。他又说道:“各位再来。”
一个个来自三山五岳的英雄好汉,就上了王画这份名单,一共记下了两百多人。这里面也不可能每一个都是哥舒翰那样的英雄好汉,但能入这些血营将士法眼的,至少一半人是一个勇士。
记完了,王画心情大好,下令开饭。其实他现在的一颗心早飞到长安,恨不能马上见到老武,将名单往老武手上一递说:“陛下,我也不要功劳了,你将这些人找来就行了。”
战士吃饭,不可能象皇宫宴客时,那么彬彬有礼,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有的将士追逐着王画,想把他灌醉。技不如人,只好逃了。李持盈看到后,咯咯地笑。
吃完了晚饭,小玉真将王画拉到营房一角,对着一轮明月,吹起了一曲笛子。这是她刚学会的。
起首几个乐符吹出来,王画就听到了乐曲是什么,《胡茄十八拍》。
最早出现的是诗,蔡文姬作的一篇长达一千二百九十七字的骚体叙事诗。沦落到匈奴,被迫委身胡人是耻辱,可被曹操接回后,又要与两个孩子分离。这首诗就是在她这样的背景下写的,凄怆哀怨无比,被郭沫若称道为“是一首自屈原《离骚》以来最值得欣赏的长篇抒情”。有点夸张了。但确实是一首杰出的诗作。(但与李峤的《风》一样,好多编辑古诗者,就象看不到一样,奇怪来哉)
蔡文姬除了留下这首胡茄十八拍外,还有《东都赋》,《胡笳十八拍》,《悲愤诗》。她的才气也得到曹操的敬重。最有名的一个事例,曹操有一次问她,“听说夫人家早年藏书甚多,战乱中都已丢失,不知还能回忆起来多少?”蔡琰答道:“早年先父留下的典籍有四千余卷,经过变乱,都已损失,现在能回忆起来的,大概只有四百多卷了。”蔡琰回家后把能记起来的各卷书亲自写出来,送去与曹操的藏书核对,结果基本没有错误和遗漏。
但这首诗,也是一曲琴歌。唐代琴家黄庭兰就以擅弹此曲着称。后来李颀《听董大弹胡笳》诗中有:“蔡女昔造胡笳声,一弹一十有八拍,胡人落泪沾边草,汉使断肠对客归。”一句。
无论弹奏还是吹奏此曲时,一定注意每一拍表达的不同感情。
显然这个对小玉真来说,还是一个难度,但王画听出来了,她是希望他平安回来,恐怕这段时间,经常吹奏这个曲子。
她却不知道。一旦几年后的大幕正式拉开,可能就是他们两个人名份结束的时候。
虽然知道政治斗争的残酷,必然这中间有无数的牺牲者,可小姑娘对自己的一番感情,想到这里王画叹了一口气,从她手中接着笛子,说道:“我来吹吧。”
苍凉的笛声响了起来,月亮白汪汪的,苍凉的笛声转眼就将众人再度带到了塞外,茫茫的草原之上。
一曲吹完,王画回过头来,看着小玉真,小姑娘正用手托着腮,用一双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敬佩与欢喜。
这种神情,愈加使得王画感到自己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般。他只好怜爱的拉着她的手说道:“回去休息吧。”
帐蓬早收拾好了,当真与士兵一样的待遇?侍卫以及服侍的太监们早就从洛阳带回最好的床被,还有薰香。不过也没有人说玉真在搞特殊化,她居然与士兵同居一个大营里,在这年代,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但太监高兴,他们看出来了,王画那眼神越来越柔和。这是好事,小两口开始“恩爱”了。
第二天开始拨营。速度很快。不远,老武的车驾是十九天二十天的,那是皇上的车驾,下雨天不能出行,太阳太大不能出行,天太寒了也不能出行。速度很慢的。但这些士兵有什么顾虑,只是四五天就到了长安。还没有跨过浐水,就有一队羽林军过来迎接,让他们从通化门入城,皇上在通化门外,摆下了欢迎仗列。
引着他们龙首渠的石桥上跨过。远远就看到了无数的百姓正在城门外夹道欢迎。
一起下了马,来到城门外,王画老远就看到老武带着群臣,还有一群皇室弟子,在等着他们。但他还看到两样东西,一个是罍。这是一种盛酒的礼器,也就叫尊,只不过壶尊就是壶,山尊就是罍(雷),除了罍外,还有牺尊、象尊、著尊、大尊等等。罍是尊中的大型器。
但在礼器中尊与彝都是最重要的礼器,有专门的官员掌管着这六种尊器。
走到近前,王画还看到这尊罍用梓木装饰的,这个王画明白,天子用玉,士大夫用黄金,士用梓木,这是按照严格的古礼来的,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除了这尊持戈武士大方尊外,还有另一种礼器,彝。也是一种酒器,但与尊略有不同,尊盛酒,彝却是用来盛郁鬯(畅),郁鬯就是调着郁金的酒,也就是香酒。彝器形体也比尊略小。这个六角彝上面绘着貔貅纹饰。看到这个纹饰,王画终于会意了,老武有可能在城外祭奠这一次牺牲的血营将士。
他连蹬两步,来到武则天面前,施了一个单跪军礼,说道:“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武则天虚扶了一下,然后看着后面的将士,叹惜一声道:“又真成了真的血甲营了。可是王卿,你带回来的勇士太少了。”
说着,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王画不好接话。这已经是不错了,如果不是薛讷接应了一下,估计能回来的,还不知道有两百人,还是一百人。
老武又说道:“朕在皇宫里看到你们的战报了,数次泣不成声,正是有你们这群貔貅虎贲之士,朕的江山才能永保太平,朕今天在为牺牲的壮士亲自祭拜。”
话音刚了,一群乐师抬出来钟、镛、铎、磬、钲等礼乐器,奏起了祭乐。
太监开始宣读祭文,根据王画写的战功表,朝中文臣编写的,祭文很长,讲了一个个牺牲战士的事迹功绩,如陕州齐准,手刃突厥十三人,临死前头颅被击飞,还用大槊击毙敌人一名。还比如青州刘永,手刃突厥十一人,在守羊肠岭坡顶时,身中五箭,还手中三箭,毙敌二人。
伴随着阵阵哀乐,如同一个个沉重悲壮的故事,缓缓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就连血营的好汉们,禁不住热泪盈眶。
长长的祭文好一会儿才念完,武则天开始浇酒泼天泼地,祭拜亡魂。
虽然王画也有点感动,可心中清楚,老武还是在收买人心。两次隆重的迎接血营,以后明知道进了血营牺牲会很大,但不怕死的英雄好汉,还是有不少,还会向去年那样,挤破了头想进来。
武则天祭拜完了,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王画说道:“你与那个默啜对了话,说了冠军候的事。”
王画点头,虽然那一天王画没有带士兵前去,可默啜身后还有一些被掳去的百姓,他们也隐约地听到自己与默啜的对话,但传到中原,成了什么样子,王画也不知道了。反正街面上的谣传,连血营自己的兄弟听说了,也都是愕然,然后大笑。
“可笑那老儿,竟然有眼不识金镶玉,难道我们大周就没有了冠军候,”说完了武则天回过头来,向身边一个官员问道:“冠军候十七岁何爵?”
王画认识,凤阁舍人韦承庆,虽然姓韦,可与韦家的韦不是一个韦。其人文采风流,事母甚孝,可惜委身于二张一党。
听到武则天的回答,做为二张的心腹,有许多事,心知肚明,他答道:“回禀陛下,冠军候亦是十七岁立下战功。元朔六年,冠军候为嫖姚校尉出征,以八百人在茫茫大漠里寻找敌人踪迹。结果首战告捷,斩敌两千余人,杀匈奴单于祖父,俘虏单于的国相及叔叔。冠军候本人全身而退,汉武帝闻讯后立即封他为冠军候,意思是赞叹他勇冠三军。”
武则天又问道:“王卿可与冠军候一比乎?”
“禀奏陛下,虽然王将军未能捉拿默啜国相,但多次以少击多,大捷而归。一年不到时间,共毙敌四万来人,俘获突厥士兵数千人,击毙对方勇将数十人。其功业大致相当。”
后面没有夸张,但前面的数字是不对的,这是朝廷连血营击杀牧民的人数也计算进去的。
“好,王卿,你能为朕浴血奋战,辗转万里,朕岂惜一爵乎!朕今天就封你为冠军候。”
大臣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对于王画这次回来后,有可能厚赏,也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有想到武则天赏了一个冠军候。唐朝爵位九等,一曰王,食邑万户,正一品;二曰嗣王、郡王,食邑五千户,从一品;三曰国公,食邑三千户,从一品;四曰开国郡公,食邑二千户,正二品;五曰开国县公,食邑千五百户,从二品;六曰开国县侯,食邑千户,从三品;七曰开国县伯,食邑七百户,正四品上;八曰开国县子,食邑五百户,正五品上;九曰开国县男,食邑三百户,从五品上。
王画本来有官有职,但还没有爵,现在倒好了,一下子连跳四级,再往上,不能跳了。狄仁杰一生做了那么多事,才是一个公。后来唐睿宗封为国公的,然后王,有张柬之等五王,可异姓王有什么下场?
并且因为现在田地紧张,这个封爵,就得赏户赐地,可那有地来赐?很少封爵了。
王画还在晕乎乎的,自己正愁没有根底,有了这个封号,以后自己只要有手段,可以弄一千户充塞到王家来,这还是官充,一千户,得多少百姓。这对他帮助是多大?
可老武这个封赏也太厚了吧。
相王李旦在一边喝道:“还不谢旨。”
看了看李旦,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后,冲他拱手示意恭喜的李隆基,王画会意,恐怕相王早得知到这个消息,因此他的态度再次改变。
不要想背后的故事,王画跪下谢旨。
众位大臣,特别是那些武将,看着王画,眼里都冒红光,嫉妒的,虽然小子肯卖命,这可这条命卖得太值得了。
封了王画的爵,职不能再封了,再封真有大臣马上出列弹劾。官也不能封了,毕竟血营还继续需要王画掌管。开始封赏血营将士,全部封赏,连死去的将士都给了一些封赏,让其家人得享荣光。
但王画越听越急,最后他说道:“陛下,能不能听臣一言。”
“说。”
“陛下,臣现在的血营只剩下一千一百余人,可这次陛下将血营的将士大半全部外调,这个血营的框架怎么办?”
是在赏,也在升官,可三分之二,在外放。比如郭知运外放到莫州做了刺史,孔黑子外放到幽州做了长史。连敬志阳也外放到了平州做了司兵,单雪峰弄到代州做了司马。
对于有可能会有某些人因为升迁抽调出血营,王画早在预料之中,可也不能这样抽,这一抽,血营还剩下什么?
武则天手招了招说道:“你过来。”
王画走到她面前,武则天低声说道:“王小二,都是大周精英,朕不想他们再有什么闪失了。包括你在内,如果不是幽州大军与你互相配合,这一次血营还剩下多少将士。朕不忍啊。”
老武既然说了这样的话,王画不吭声了。
武则天又说道:“但是朕已下旨各地府兵,将会有更多勇士进入血营,填充牺牲与调离将士的空缺。王卿,你不用担心。”
然后又低声说道:“总比当初你带了六十个士兵回到洛阳好吧。得让大家看到希望,这样才有作战的勇力与动力。”
王画更没有话说了。如果象王画这样玩下去,近六百人剩下六十人,这一次四千人,只剩下一千一百来人,下次还剩下多少?如果真正进入一个死亡循环,并且士兵一点生的希望也看不到,最后血营还会轰然瓦解。因为招不到新兵了。
既然这样,王画从怀中将那张纸拿出来,说道:“这是血字营战士推荐的各地勇士,希望皇上下旨,让他们进入血营一试。”
武则天将名单拿起来一看,都不认识。除了薛仁贵那个孙子外,其余的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她也没有想到这份名单意味着什么,说道:“朕准了。”
听到老武爽快地答应下来,王画受伤的心扉也算稍作安慰了一下。
长长的封赏又进行了很长时间。本来上午就可以进城的,这一折腾,都过了中午,整用了两个多时辰,才真正结束。
武则天这才说:“各位勇士,今天朕在皇宫摆了宴席,款封各位勇士归来。朕对各位说一句,你们又回家啦!今天朕也高兴你们回家,朕将亲自陪各位勇士痛饮三百杯,各位勇士务必不醉不归!”
三百杯是虚数,三十杯老武也吃不消。但话很煽情,血营一千多人响起一片欢呼声。
一行人在无数羽林军护送下,隆重地迈入城门。
但小玉真很茫然,她也站在血营将士中间,格外引人瞩目,但奇怪的是,武则天就象没有看到一样,李旦也没有看到。那么也一道入城吧,看着王画有些欢喜,再看看前面的父王,脸上又出现担心。还是王画提的醒,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郡主,追上你的父王吧。”
小姑娘才醒悟过来,提着裙角,追了上去,让李隆基一把拽上马车。李隆基还回过头来,冲王画笑了笑。
进了皇城,长安的皇城比洛阳的规模要大得多,宴席是在大明宫内麟德殿举行的,这也是唐朝皇帝举行盛大宴会或者招待外国使者的地方。共分前中后三殿,南北长达一百三十米,宽近八十米,气势宏伟。王画还是第一次来。刚跨过前殿,准备进入中殿时,李裹儿故意挪了下来,在王画耳边低声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公平?请问,王小二,你讲的那一门子的道理?”
第四十六章 骑
第四十六章
骑
李裹儿也出了城。但她站在后面,没有露面。因为她看到了玉真也站在血营中间。原来也无所谓,可现在自己这个堂妹渐渐长大,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威胁,因此才忍不住又问道。
又开始吃醋了,但这比与武崇训勾肩搭臂来气自己好。
王画也低声说道:“我做了多少事,你知道嘛。想做我的女人,就象我的马一样,是用来骑的,要怎么骑就怎么骑,不准罗嗦!”
说得很霸道。
李裹儿听了,看着王画,惊讶地张大嘴巴。
王画又低声道:“快进去吧,三天后,那个种棉花的农庄,我等你。”
王画走进中殿,李裹儿还没有回过魂来。
武则天没有会当须饮三百杯,但确实敬了血营的将士好几杯酒。渐渐地还真有血营士兵喝多了,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但在大半年生死相共,可几天后大多数将要离开。有许多士兵失态。
其实调迁的将士也未必以后会平安无事,都是调到河东河北之地,大多数担任武将之职。武则天是想借助他们与突厥人交战的经验,好在突厥下次入侵时,有熟手防卫或者反击。或者让他们将血营的训练手段带到各个边营,以便产生更大的连锁效应。
想法是好的,但也不可能实现的。血营的模式更是不可复制的。首先就是升迁,虽然会有死战,但升迁快,王画主持着,功劳也公平,不管你来自三卫,还是一个蕃子,从来不偏袒,想要立功,就得来实的,想来实的,必须增加自己武艺。因此训练时刻苦,上了战场敢拼。如果其他军营全象血营这样推广,官爵立即泛滥成灾。
还有勇士,血营的战士都是悍卒,说句不好听都是一群勇士加上亡命之徒,到哪里弄到这么多类似的士兵?还有,待遇,朝廷的待遇,王画自己还主动津贴了一些钱款。养一支血营,唐朝政府无所谓。如果全部象血营这样的待遇,一年的军政开支,唐朝财政全部崩溃,也不要突厥人攻打了,唐朝从内部自己瓦解了。
血营真正作用,只是起一个向导作用,看到么?突厥人也会失败的,下次普通士兵遇到突厥人,不会在内心深处产生恐惧感。就象什么恐韩恐日的玩意。即使有,也会比原来要好一点。
但王画隐隐感到老武这样的安排,对自己的将来有莫大的好处。这一点,连老武也没有想到。也许老武心中,还抱着将这些心腹调走,才会使血营不会变成王画私人军营的想法。
宴会结束了,王画带着孔黑子,还有公孙父子回到王家在长安买下的一栋房屋。这栋房屋在东南角通善坊。本来王画母亲想在曲池坊或者晋昌坊买一栋房子的,晋昌坊有大慈恩寺,里面还有一座供奉着无数舍利的大雁塔,平时可以去烧烧香,为儿子保佑一下平安。
曲池坊那是图安静,不用说。这也是照顾王画的喜欢。挨着城墙,东边就是曲江池,在两道丘陵之间,碧波荡漾,有山有水有花有树,还有一些亭台楼阁,就象现在的大型公园一样,但它属于免费型游乐场所,现在也没有门票漫天飞的情况。要么不让进,进了也不可能收费。
最后两难之下,取两者之间,在通善坊买了一栋房屋。但环境很好,有无数的柳树、槐树,街道两边都是绿树成荫。
特别是当时因为宇文恺这个牛人,建造大兴城时,建得太大了,南部各坊就是到了唐朝顶盛的时候,都始终没有发展起来,到处可以看到阡陌,还有一些农夫种着蔬菜瓜果粮食。
唐朝政府一看这样不行了,咱这是城市,不是农村,怎么办?于是建造各种寺庙,试图将人烟拉起来,还是没有成功。可王家对这里环境喜欢,本来就是乡下人,平时走出来,就可以看到农夫或者市民劳作,感觉很亲切。
王画下了马车。看到自家新宅门前正在忙碌,他走过去一看,看到父亲正命令工匠准备将一个门匾挂上新宅,门匾上四个金字:冠军候府。
旁边已经成亲的大凤与小九正站一边说话,三凤看着门匾咯吱地笑着。还有公孙大娘、香茑以及李红,也在眉开眼笑地私语。
王画立即喊道:“停,停。”
看到王画回来了,一起围了过来,王画立即说道:“这个匾不能挂。”
“为什么?”王迤茫然地问道。放着三品的爵不挂,为什么还挂着四品的将军衔?
“你不知道树大招风,还有,请问我家有没有卫夫人?”
英雄不问出处,是来自霍去病,没错。实情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霍去病的姨母卫子夫得到汉武帝的宠爱,霍去病的舅舅升为侍中,霍去病未必有这个机会。因此这句话是出自霍去病,但能用来形容朱元璋、刘邦,不能用来比喻霍去病。
今天武则天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升迁。血营荣耀到了顶点。可张易之既然托张昌仪带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越是在这时候,越是要低调做人。
王迤听了一愣。家中只有一个三凤没有出嫁,就是出嫁了,也未必嫁入皇宫,就是嫁入皇宫,又起什么作用?皇上是女的,又不是女同,她也不可能封一个女子为贵妃的什么。
既然儿子这样说,那么撤吧,将原来的门匾重新挂上。将几个人迎入府中。
下人们端上茶,公孙大娘正与公孙父亲还有单雪峰说着话。王画想了想,公孙大娘应当到了出嫁的时候了吧。这件事顺便提上议程。可他回过头,看着正在微笑的香茑,又看到一眼公孙云,手一招,将香茑招入房中,低语了两句。
香茑听了脸一红,低声说道:“他是朝廷命官,恐怕看不上奴婢。”
“他敢,”王画说道。
说着又将公孙云喊进来,将事情一说。公孙云没有答话,王画生气地说道:“难道你看不上香茑姑娘?”
“不是,我是怕连累香茑姑娘,虽然我现在是单于都护府司马,可你也知道哪里是什么地方?”
这可是一个不小的官职,从五品。但单于都护府位于唐朝的最前线,战事不断,还有哪里的百姓民风更剽悍,并且还是以游牧民族迁到唐朝的百姓为主。不要说战事,就是平时巡逻时或者按察纠纷,都随时有人身危险。还有一点,都护府的都护与副都护都是胡人统领。这一个政策,也是李世民想出来的,他从塞外或者西域掳回来许多胡人,怎么办?
于是从吐蕃到宁夏一直到云朔幽州,将这些胡人散落在边境上,形成一个缓冲带,抵消平时胡人东上或者南上的危胁。
公孙云一个大汉人,跑到哪里,本来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最少一些胡人心中有一些想法。至于排挤打压,也是难免的事。但这也要看公孙云的手的手腕与怎么处理了。
王画说道:“不用担心,大不了,我带着血营没有事,到你们哪里拉拉练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经历过这么多场苦战,你还没有看开?香茑姑娘如果跟着你有危险。那是她命不好,如果你以后有一场富贵,那也是她的福份。”
王画都这样说了,公孙云只好表示感谢。
谈妥后,将孔黑子再次招进来商议,孔黑子很高兴,可他还是让婚期缓上一两年,现在怎么的,血营死了那么多弟兄,马上举行婚礼,影响不好。
但拍了拍公孙云的肩膀,说:“小云子,话不要多说了,咱们都是老实人,王小二做了这些事,我们心中应当有数。”
公孙云再次点头,如果没有王画出手相救,不要说今天,恐怕在温县一家全丢了性命。孔黑子说完后,带着他们回到军营,血营也驻扎在不远处,在曲池坊的一处高岗上。本来是一所羽林军的军营,临时腾出来了。原来血营招兵时,也将驻所设在这里。
李红才来到王画书房里,她首先拿出几件瓷器,王画看了看,稍稍有了进步。
原来王画发现新瓷的缺陷后,立即停止了新瓷的开发,除了五彩瓷、青花瓷、釉下彩外,还有斗彩瓷、素三彩、白釉瓷、红釉瓷、蓝釉瓷、珐琅彩、金彩、墨彩、绿釉,无数种类。因为是彩瓷了,都要对美术的创造能力与欣赏能力,有着严格的要求。就象白釉,定窑白才是一个开始,到了明朝永乐甜白瓷,才渐渐达到一个高峰,但这个峰顶却在雍正年间,瓷的透明度与胎白均盛过永乐甜白瓷,这时候的白瓷才真正称得上是如玉如雪。
造型不说,还有大量的刻花、印花、镂雕,比如同冶白釉雕瓷锦鸡牡丹图笔筒。
可王画现在不能放下手中的职责,跑到江南亲自指导。本来唐朝工商人士地位低下,这是放在老武手中,她本来就是一个女皇,开天辟地第一回,所以鼓励创新,她自己也时常弄一些新玩意。如果放在李世民手里,王画因为他的身份,进入朝堂的机会,可能都没有。
看到这种情况后,加上从繁畤迁出的一些百姓。于是王画让瓷窑别研发新瓷器了,就是将乾隆粉彩蓝地开光山水转心瓶的技术研发出来都没有用,烧不出那个味。还是一起跟着画师们后面学习作画与美术吧。
看了看几件瓷器,王画皱了一下眉头,进步或许有一点,真的不大。看来就是画师也不行,除非自己亲自动手。再次亲手烧瓷,王画真的很想,可现在回想起来,就象是一场遥远的梦幻一样。
摊了摊一双经过训练后,变得粗壮的大手,这双手还是那个被人称为软雕技术国内三甲的手吗?
李红又说道:“二郎,奴还有一件事对你说一下。”
“你说吧,”王画柔和地看着她,当年带她回家是无奈,可这几年李红为自己帮了许多大忙,无怨无悔。
昔日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大了,站在眼前俏生生的,亮丽动人。这时正值夏初,李红穿着一身朱红曳地长裙,长纱裙上还印着一些小花,通过薄纱可以看到里面一些玉脂般的细皮嫩肉,一对儿ru房也开始变得丰满起来,高高儿将衣服顶起,两个小乳尖,便如塔顶一般坚挺在衣服下面。一根暗黄的腰带,把小蛮腰束得好似杨柳枝儿。头上梳着一堆云髻,留着两缕长发,自在地飘在胸中上,更是映得她妩媚多姿。
看到王画盯着她看,李红脸一红。坐在王画面前,用柔软的小手掌,在王画的大手上抚摸着。
王画问道:“什么事?”
“现在香茑姐与公孙大娘不久后就要出阁了,可家中缺少了贴心管用的奴婢,奴原来的父亲有一个好友,姓沐,去年冬月,得雪大冤。”
这是指去年十一月发生的事,监察御史魏靖上书,说陛下既然知道来俊臣之奸,处以极法,现在臣请求让大臣重新审理昔日来俊臣判决的案子,伸其冤滥。于是武则天命令大臣苏颋(挺)重新断决来俊臣等酷吏旧案,雪者甚众。
“沐伯父只有一个后人,沦落到了洛阳,与奴遭受一样的命运,现在父亲冤案已雪,回到长安,可是昔日家中并没有财产留落下来,唯一的改变就是脱了隶籍。现在长安城中卖酒为生,因此奴想让她到府中来,相助于相公。”
相助是一部分,也是为了找一个伴,王画年龄越来越大,就是小玉真岁数还有点小,可时光过得很快,一眨眼就会过去。以后小玉真真的下嫁,必然会带一些奴婢过来。有两个人烘托一下,在以后王家中有一个互相照应,这也是一些大户人家妻媵妾常做的事,李红不可能免俗的,她也不是穿越过来的。
王画反过来抚着她的手说:“小红,你的心意我知道。但你放心,你对我的情义我看在眼里,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还是永远这样对待你的。”
“这样不行。”李红急道。
“为什么不行?”
“我们还没有圆房,”李红说完后,一张粉脸象火云烧过一样。
“那是两回事,我指的是态度。圆房嘛,”王画看着她,捉狎地问道:“是不是很想?”
李红羞红地想要逃,被王画一把抓住,他说道:“我知道你也到了年龄,但我们快了。放心吧,以后我们不但圆房,还要为我生十个八个儿子。”
李红低声说道:“那不是一头小猪?”
但在满脸羞色之下,眉角露出盈盈笑意。有了王画的这句承诺,两个人的关系才真正定落下来。这也是她一直担心的地方。
其实王画父亲也急了,他们更希望王画与李红圆房,最少能提前为王家留一个后。可两个人来自乡下,儿子与相王女儿这门亲事,他们不知道分寸,如果儿子与李红圆房,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们没有办法预测。因此不敢劝。
这一点王画都无所谓,他考虑是李裹儿的感受,本来心中就愤愤不平了,如果听说了李红有喜的消息,会怎么样想?这匹烈马是要到驯驯的时候。
王画又说道:“我们还是先说说正事吧,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多大啦?”
“她叫沐孜李,十六岁,原来她家遇难时,她还是一个小孩子,吃了很多苦。”
“好,我们明天过去看看吧。”这个奴婢不是一般的奴婢,有可能在李红安排下,是将来纳入房下的,王画也不能随便答应下来。
“行,保证二郎看了喜欢。”
“这件事先放放,我问你,那个船的事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李红立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图纸,说道:“这是我大哥二月带来新船的图纸,前后共花费了两万多贯钱,才研发出来的。另外还就着彭蠡湖打造了两艘新船。现在如何安排,就等候二郎的指示。”
王画看了看图纸,对于造船他真不是很懂,只是收藏了一些古代图画,上面有一些古时帆船模型,有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也有欧洲后期的帆船,他将这些帆船与现在唐朝的帆船相比,发现有很大的区别。于是将这些后期的船只式样,按照记忆画下来,供造船工人做一个参考。
于是融合之下,连王画也认不出来,这种船只模样是那一个朝代的。
王画不确定地说道:“试航过了吗?”
“试过两次航。”
“那不行,必须多次试航,最好出海远一点,用我的海图还有指南针,如果能到日本最好。这样一次远航下来,再看一下有什么毛病,然后改良,才能大量生产。”
“二郎,为什么要造这些海船?”
“这个很重要,有可能带来的收入将会超过瓷窑的几十倍,”现在王画也将李红看作自己人,有的事情并没有再隐瞒,他说:“但这个财富的来源,就是出海,不但出海,还会有大量的随从人员,因此船只安全第一。”
“什么财富会有这么大的利润?”李红惊讶地问。在她看来,瓷窑就是一个聚宝盆,还有什么行业能超过烧瓷的。但这是错误的想法,也只有烧新瓷才有这么大的利润,不看到有许多瓷窑还处在亏本当中。
“香料、象牙、海珠、玳瑁、玉石、黄金、珊瑚,这些东西在南洋那些岛国上,就象稻草一样不稀罕。”
这样说,李红怎么能不明白,她再次惊讶地张大嘴巴。过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我大哥还说过一句话,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什么话?”
“就是上次皇太子与太子妃一道来皇庄看棉花,我大哥也站在一旁,他认为太子妃太强,皇太子老实,因此有可能会对后朝堂有不好的结果。他托我将这话转告于你。”
萧亚轩还蛮有眼光的嘛,王画心里想到。然后他猛然起一件事,既然萧亚轩都看到了这个问题,朝中大臣只有精明一点的,同样会看到这个问题。难怪!
难怪相王府下,那么多能臣聚集进去。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王画眉头皱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馊主意
第四十七章
馊主意
想了一下,王画自嘲地笑了起来。他主要目标也不是想谋反做皇帝。或者做李林甫那样的人物,还不是为了发展有自保的力量,这一点很接近了。试想一下,现在还有几个人敢在他头上打主意,就是七姓也得惦量一下自己的份量吧。还有。救出李裹儿,历史大势改变不了,他改变一两个人的命运,还不成问题的。
再就是,他做了什么?也不过与宝林斋合作罢了,一直合作的。至于皇太子,不过送了一样棉花。还有李显与韦氏,到现在还没有见面,有些东西不好谈。
不过现在也不好见面,这是老武关照的,但也看,至少李旦都借李持盈到洛阳之行,没有阻拦,重新对自己释放一些善意。那么韦氏也应当释放一点吧。
其实早释放了,不过王画还不知道。
他说道:“无妨,朝堂上我也不想做什么宰相,管他朝堂如何争执。只要人不犯我就行。”
“那就好。这里是瓷窑的账薄,你察看一下。”
“看什么看,乖乖将我的钱口袋管好,准备再过上几年,帮我养儿子,记好了,一旦两三年后大事一定,给我准备好,任务是一年一个。”
李红听了,终于吃不消,脸痛红地跑出书房。不过她害羞归害羞,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第二天王画并没有立即到那个什么李的酒肆,而是去了薛家,薛仁贵的夫人死得早,其实薛仁贵纳的这房铁勒人的小妾,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当时一是军纪不容,二是少数民族人,以他的身份迎娶,造成的影响很大。所以连朝臣都进行了弹劾,这一点与当时李义府与冯盎姻亲差不多。虽然薛大将军敢做敢为,但一直没有敢将这个铁勒氏立为正妻。
听到王画到来,她也亲自出来接客,主要是好奇。看看自己丈夫这个素未谋面的徒孙长得什么样,有的说他三头六臂的,有的说他长得风度翩翩,传言反差很大。
王画也对她好奇,近六十岁的高龄。头发有些昏白,也有些卷儿,眼睛深陷,但身体还是很苗条动人,依稀能看到她年青时的俏丽。那是自然,薛大将军一生走南杀北的,到过许多地方,又看到过多少美丽的女子,能入他的法眼,并且不顾朝中大臣的劝阻,强行将她迎娶回来,或者掳掠回来,霸王硬上弓,长相不用置疑。
王画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说明来意,一是拜访,二是听人说小薛嵩武艺很好,能不能将他收入血字营。
老夫人听了,脸色一变,说道;“王候爷,恐怕难。我们家小五就这一个儿子。”
难怪如此,自家两个老爷子军中没有去,居然偷偷溜到安禄山大军中当了兵。她顿了顿说:“你们血营很好,升迁快,士兵勇敢,可打仗打得太狠了,牺牲太大,我怕小五他们更加不乐意。其实小嵩子自己去年就吵着要去你们血营,但被小五拦着了。”
“师祖母,以后不好说,虽然这一次血营伤亡很大,可也将突厥人打痛了。面对如此伤亡之下,突厥人内部肯定会出现若干矛盾。除非突厥大汗默啜,有十分的把握从我们大周头上,来次大捷,否则他必然以整合内部为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战斗肯定有的,但规模不会再大。不然我也不会主动前来邀请令孙。当然了,去不去,还是五师叔来做一个决定。”王画说完了,正想告辞,外面一个小青年闯了进来。
长得很魁梧,浓眉大眼,身上还背着一个铁臂弓。进了门喊了声:“大母。”
然后看着王画,好奇问道:“大母,他是谁?”
现在待客很有讲究的,如何坐,茶杯器皿放在什么样的位置,是按来客身份布置的。现在是自家祖母亲自待客。可将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青年,放在一个贵宾位置在招待。
小家伙很好奇。
当然王画将血甲往身上一披,立即就明白了。可今天也是不训练,王画只穿着一身青绸衫,连他的银鱼袋都懒得挂。尽管军旅的生涯,使他磨上一层硬朗的风霜,可因为喜欢读书,本身性格淡,还是有一点儒雅的味道,就象一个贡生一般。
小家伙一眼没有认出来。
“快来见过王将军。”老夫人和蔼可亲地说道。
“王将军?冠军候!”小家伙嘴张得多大的,过了半天才连蹦带跳地窜到王画身前,再次问道:“你就是那个小冠军候?”
“不敢,正是在下。”
“久仰,久仰,”小家伙乐得眉开眼笑,在王画身前直转悠,转得王画眼睛都花了。过了半天他才说道:“可不象啊。”
“怎么了?”
“就凭你这小身板,还没有我强壮,是那个将默啜杀得屁滚尿流的小冠军候?”
王画微微一笑,他目测了一下小家伙背上弯弓的硬度,说道:“你将背下的弓解下来,交给我。”
“好啊,想试我的箭法吗?你未必是对手哦。要知道我才是真正的薛家箭。”小家伙开心地说道。
王画将弯弓接过来,他问道:“请问这位师兄弟大名?”
薛仁贵虽然死了十几年了,可他儿孙一大群,当然禀程他的事业的只有薛讷与薛楚玉最有名气。孙辈当中只有一个薛嵩毁舆参半,为佼佼者。
老夫人说道:“他正是你刚才所提的小嵩儿。”
“你提到我?”薛嵩指着自己鼻子问道。
那正巧了,王画也看着这个薛嵩,块头很大,比自己至少还高上七八公分,不过王画块头在普通人中间算高的,可在血营中间只算是中等。他只有一米八不到,但血营中超过两米的猛人都有几十个。论块头。自己还真没有他大,算是“小身板”儿。
他说道:“是京城里几个血营弟兄说过你的。”
说完了,他一运气,缓缓将弓拉开,越拉越满,然后大喝一声:“呔!”
弓臂随着他一声喝,断了。
“不会吧!”薛嵩将断弓接过来,也傻了眼。这可不是一般的军制弓箭,也算是加强过的,普通人都很少将它拉满,根不要说将它拉断。这得多大力气?
“不信?”王画将手腕放在桌子上,意思不信掰个手腕试试。
薛嵩不信邪,真试了,真输了!
薛嵩看着薛老夫人,老夫人会意,她说道:“你将你爷爷那把弓拿出来吧。”
薛仁贵用的兵器?王画产生了兴趣。一会儿薛嵩一边小跑着,将一把大弓拉过来,交到王画手上。
看一把大弓,不但粗大,还是特地用产生大食的乌精铁打造的,虽然似乎好长没有用过,但保养得好,到现在还闪着乌黑的光芒。王画拉了拉,好沉手!
薛嵩说道:“这是我爷爷专用的铁臂,一般人根本拉不开。”
王画刚才试了一下,心中有数,他说道:“未必。”
说着走出厅外,让薛嵩从箭壶里拿出一根箭出来,搭在大弓上,再次运用,渐渐弓被拉满。
放!
这是多大的力量,只听得箭嗖地一下子,连影子也没有看见,就射中了对面那棵大树。而且没得只剩下箭羽在树外面,还在继续摇晃着。
难怪当年薛仁贵三箭定天山,这样的铁臂弓射出的箭,就是自己估计都无法格挡。不要说那些来不及防备的突厥勇士了。王画赞道:“好弓。”
老夫人面带微笑,说道:“既然王候爷喜欢,就将这把弓送给你吧。我想信先夫在天亡灵也会喜欢的。”
王画也不矫情,说道:“多谢。”
薛嵩还在发傻,又跑出去,看看那支没入树干的箭,回来向王画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
“什么时候出生的?”
“九月十六。”
“正好大我十五天,得,大哥,小弟以后就跟你混了。”
敢情他将进入血营当作混了,王画还不知道,以后几个牛人陆续到了军营后,事情更多。他一笑说道:“跟不跟我混,不要问我,问你的父亲大人,如果他同意,拿着他的书信来,血字营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着。”
那还谈个屁,薛嵩无奈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不过今天我们也算是师兄弟见面,我请你喝酒去。”
“那好啊,”喝酒打架最喜欢了。
与老夫人告辞,老夫人只是笑笑,这个小徒孙说到底,还是没有死心,想将自己这个小孙子勾进血营。但她没有吭声。转了几条街,来到李红所说的那个酒肆。
两个人走了进去,酒肆不是很大,生意也不是很好,十几张桌子,只有三四张桌子有客人。不过酒肆布置得很雅净,墙壁上裱着几张字画,只是不是出自名人手迹。两个穿着青布裙的婢女在招待客人,还有一个青衣少女坐在酒台后面弹着古筝。
青衣少女长得很干净清丽,一张修长的瓜子脸儿,素面朝天,穿着宽大的古裙,给人一种很安静淡逸的感觉。如果这家酒肆放在江南,这样的布置,这样的清淡少女,生意一定会红火的。
可这是在长安,生意最好的酒肆都是酒胡子开的。
酒胡子就是西域中亚人在长安的酒掌柜老板。因为他们外形与中原人两样,深目、高鼻、多髯,所以长安人称这类酒掌柜为酒胡子,唐朝诗人徐夤写的一首诗,名字就叫《酒胡子》,恰与真相似,毡裘满颔须。但不是这些酒胡子会做生意,一是西域出好酒,也就是葡萄酒,二就是胡姬。许多迁入内地的胡人女性,为了谋生,她们以卖酒为职业,由于她们生性好动活泼,一边斟酒,一边佐以歌舞,这让酒客很容易陶醉其间。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李白写的。一些富裕精力充沛的少年,在玩尽兴后,都喜欢跑到有胡姬的酒肆中喝酒,一是可以喝到正宗的西域美酒,二是可以看到胡姬艺伎,甚至主动与胡姬跳舞,胡姬也不会生气。这放在有许多中原礼法存在的中原女子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了。至少没有胡姬那么奔放。不但长安少年,连外来的游客也喜欢这种气氛。
因此,这家酒肆虽然雅致,但生意却一直没有红火起来。
王画没有吭声,薛嵩手一招,喝道:“来十坛酒来。”
王画吓了一跳,敢情这个小师弟还是一个酒桶子。十坛不多,最少也有二十多斤,就是葡萄酒,同样有酒精度的。别说味道好,照样会喝醉人,而且一旦醉了,后劲还很大。
打开酒,少女曲调一改,变成一首《前溪》。这是一首南朝的音乐,东晋沈充所制。隋文帝平陈,把南朝的音乐总辑,合谓之《清商乐》,又名为《清商伎》,还有《国伎》、《高丽伎》、《天竺伎》、《文康伎》、《安国伎》与《龟兹伎》合为七乐。到多才多艺的隋炀帝手中,又改成清乐、西凉、龟兹、天竺、康国、疏勒、安国、高丽、礼毕九乐。唐朝又去礼毕,加高昌、造燕乐,成为十乐。
但在唐朝,与现在的国人有点相似,似乎崇洋媚外,钢琴的地位不知高于国琴的几百倍,几千倍。唐朝中的中国正统音乐,几乎都在《清商乐》里面,可地位在十部乐中最低,所以弄到最后,隋朝《清商乐》里收集的乐谱几百首,到了武则天手中时,只剩下六十九首,到了唐末只剩下三十二首。
现在公开弹论《清商乐》里面的曲子的人很少了。
但王画听了很喜欢。
薛嵩根本不感兴趣,如果不是这个牛气的小师哥带着他进来,象这样的酒肆,喝酒不要钱,也不会踏入半步。他说道:“我说大哥,带我混吧。大不了我将大伯父的那匹宝马偷给你。”
薛讷的座骑偷给自己,这个大师伯还不立即找到血营与自己拼命。王画笑了起来,他说道:“宝马我不要了,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好,是不是你们军营奋战的故事?”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不是,讲一个大诗人,他小时候看书看不下去,经常丢下书逃学。一天东逛西逛的,看到一个老婆婆坐在矮凳上,手里拿着一个铁棒子,在磨马石磨着。他很奇怪,就问老婆婆在做什么。老婆婆答道,我在磨针。这个人就更奇怪了,他又问,老婆婆,不对啊,针那么小,而你磨的是一根大铁棒啊。老婆就说道,是啊,我这根铁棒是很粗,可我每天都磨啊磨的,总有一天,我会将它磨成针的。”
听到王画说起这个故事,那个弹筝的少女讶然地抬起头,看了王画一眼。
但两个人都没有注意。薛嵩不解地道:“这不是犯傻么?”
这是取自李白的一个传说,但肯定不是真的,就象愚公一样,只是一个寓言,当真有人这样做,还真傻了。
那个少女在酒柜里答道:“这位壮士,他说的意思是让你下功夫去琢磨,并不是让你去磨这根针。只要功夫下得深,连铁棒都能磨针,况且其他的事?”
王画抬起头,看到这个少女冲他嫣然一笑,很是明媚的模样。王画拱了一下,算是招呼。
“可是还不行啊,我的父亲大人,你不知道家教很严的,”薛嵩抓耳挠腮地说道。
王画想想也是,不然他不可能那么晚才逃到河北去参军。想了想,说道:“我还有一个主意,但你有可能会吃点皮肉之苦。”
“没有事,我这皮肉很粗的。”
王画压低声音说道:“真不行,这条计策,也管用。比如明天你喝醉了酒,正好碰到张控监家的奴才,他又挡了你的路,于是你一怒之下,将他揍了一顿。或者再过两天后,又喝多了酒,遇到了相王家的奴才,再次展施一下你的威风。”
得,不说了,薛嵩乐了起来,都笑得趴在桌子起不来了。过了半天才说道:“这还真是一个好主意。”
这不是好主意,纯是一个馊主意。但王画也是为薛嵩好,如果早早将他收入血营,虽然有点生命危险,可至少不会沦落到历史那个薛嵩的地步。
王画心中又定了下来,最难缠的一个人搞掂了,不过他最想的一个人并不是薛嵩,那只是为了对薛仁贵的敬仰尊重。他最想的还是那个骑白骆驼的少年,当然现在,他未必会骑白骆驼。这个少年一旦进入血营,他将会成为王画的重点培养对象。
但这事,那个也不能说。
“大师哥,来,我敬你为我出了一个好主意。虽然这家酒肆没有胡姬助兴,可酒还是好酒。”
王画经他一提醒,他想起了李红委托的事,正想将这个少女喊过来,门外走进来几个大汉,有胡人,也有汉人。其中一个胡人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中原人为什么喜欢看胡舞,看看这家酒肆,多安静,这才是喝酒的好地方。”
几个中原人没好答话。
这个胡人又再次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喊道:“沐小娘子,来,给我们最好的酒上来几坛,顺便上来几个小菜。”
显然是熟客,少女放下古筝,欠了一下身体,行了一个礼说道:“就来。”
几个大汉坐了下来,这个胡人正等着酒上来,就看到王画背后的大弓,也就是薛老夫人送给他的那把薛仁贵以前用过的铁臂弓,他说道:“兀那小子,你人不大,背那么大的弓,吓人哪。”
另一个胡人则说道:“那是假弓,真弓那个拉得动,喝酒,不要管他。”
薛嵩一听火了,一擂桌子,说道:“你眼睛瞎啦,谁是假弓?”
**,竟然说我爷爷用假弓。当初怎么射死你们这些突厥人的!
第四十八章 为什么
第四十八章
为什么
说完了就要捋起袖子打架。王画看了头直摇。看来他平时本来就是一个经常与人打架斗殴的主。
几个胡人也来火了,既然是经商的胡人,也不是好惹的。
将唐朝商品带到西域甚至更远的地方,再将远方的商品带到大唐,虽然道路漫长,一来一去需要很长时间,可就这一来一去,利润有可能翻上几倍或者几十倍。但这个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在唐朝还好一点,但过了唐朝,或者到了唐朝羁糜的地方,茫茫的沙漠戈壁当中,随时在一个沙丘或者一个石山后面,杀出一群强盗。
或者东西抢去了,找个官府打官司报案?到哪里报?强了也白强去。因此组团都很大,还有本身也必须要凶悍。
所以也不好惹,一个胡人一拍桌子说道:“想打架,好,我奉陪。”
汉话讲得更不标准,但块头很大,一脸的横肉。
那就打呗,薛嵩刚要往前冲。被王画一把拽住,王画将背上的弓解了下来说道:“各位既然说这张弓是假的,现在更想要打架,好,将这张弓拉满了,我奉陪。不然你们想打架,还没有这资格。”
说着将弓往他们桌子上一放,沉重的弓臂落在桌面发出一声闷响。
也不要拿了,听到这个声音,也能判断出来,绝对是一个真家伙。但这个胡人还不信邪,将弓拉了起来,但使了吃奶的力气,也只拉开了一半。他气呼呼将弓放下说道:“我拉不开,你能拉开!”
王画眼睛一扫,看到其中一个胡人也带着弓箭,还有一个箭壶,里面乱蓬蓬地放着十几只箭矢。他走了过去,拿出一支箭矢放在弓弦上。一运气,铁臂弓一下子被拉满,然后放箭。
一声弦响,又传出“铮”地一声。箭已射出去了,没在墙壁上。强大的冲击力将一片石灰都震落下来,因此可以看到箭的去处,射入一块青砖里面,并且没了一半进去。
这需要多大的力气,试想一下。用钉子在砖上钉一下,直接钉入砖头里,十有八九,因为力气不够,钉子不但没有钉进去,反而弯曲了。钉子是多大的压强。所以后来的庆历十大才子,形容李广力气大,写了一首诗,说平明寻白羽,已没石林中。都射进石头里面,估计王画现在还没有这本事,或者是卢纶虚夸了。
鸦雀无声。
王画又问道:“你们是那里人?”
“我们是突骑施部落人。”
“好,你们回去后,对你们家大汗说,我很想有机会到你们突骑施看看。”王画这是说着玩的。突骑施是西突厥十姓部落之一,西突厥被唐朝打败后,分成两可汗,但这两可汗很快被十姓抛弃,在碎叶城西北的突骑施部落开始强大。随着默啜的崛起,南侵大唐,西侵十姓。于是十姓在两方面的紧逼下,极少数被东突厥侵并,六七万人徙入唐朝内地,其他的并入突骑施。
但突骑施感到自己与唐朝、东突厥还有吐蕃的差距,虽然也与唐朝有一些小规模战争,可幅度不大,总体来说,关系比较融洽的。就是王画想去,老武也不可能让他随便去主动挑起战事。
这几个突厥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几个随行来的汉人明白王画身份了,他们在其中一个胡人耳边用胡语低声说了几句。这几个胡人傻眼了,原来他们招惹的是那个魔星冠军候。
强大的默啜大汗都数次被他打败了,乖乖退出唐境。自己突骑施好象更不行啊。还有他到突骑施干嘛,一去肯定就是一个血营,想想已经空荡荡的漠南吧。
这个突厥人猛然跑到王画面前说道:“我们眼睛是瞎了,对不起了,冠军候。我们大汗乌质勒是西方的太阳,你是东方的太阳,两个太阳不能碰在一起啊。”
说着抓脸,撕耳,捶胸。
这都是乱七八糟的,什么啊,东方的太阳,西方的太阳。
王画又说道:“是不是我的臂力很大?”
“当然,冠军候就象当年的薛将军一样,勇冠三军,天下无敌,乃天下第一好汉,小的们十分敬仰。”
“错,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在温县遇到一个道士,他的力量肯定在我之上,”王画想到那个臭道士,虽然过了近三年,自己力量成长许多,可恐怕还不是那个道士的对手。不过那个道士是真的力量,还是道术、法术或者气功,又或者什么丹田之术,那就不清楚了。
“不会吧,”薛嵩惊讶地问。
“我从来不打诳语,他只是拽了我一下衣服,我动都不能动一下。”
突厥人也听傻眼了,还有这样的猛人?
”我只是警告你一下,我华夏是泱泱大国,能人无数,如果敢轻慢者,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去喝酒吧。“王画说着将弓再次挂在背上。
几个突厥人吭都不敢吭一声,小心地坐下来。
王画突然灵机一动,他想到了胡人的特性。如果说凶残,无论是南方的夷人,或者中原人,都没有胡人凶残。就象狼一样。更不要指望他们尊守承诺。但他们有一门好处,崇尚武力。为什么突厥人看到薛仁贵就下跪。打怕了。所以这个对于自己却最没有问题,相信现在不怕自己的胡人没有多少。
他想到了另一群胡人,昭武九姓,康、史、何、安、石、曹、米、罗、贺,也就是迁徙到东方的粟特人,唐朝为了安置他们,从高昌敦煌开始,一直到凉夏、南河套到代州。最大的一个安置点就在六胡州,在南河套设了鲁、丽、含、塞、依、契六个羁糜州,当然六胡州里,还有突厥人、甚至开始渐渐为吐蕃所逼北上的党项人。
王画血营拉练时。还经过六胡州好几次。如果将这些胡人拉到江南,再从江南拉到海船上,用来对付南洋的那些土著人,会如何?对于这群猴子,王画可没有半份好感的。
不过这些胡人对南方的天气很不适应,这也是一个问题。
薛嵩还在不甘心地问道:“我说大师兄(关系又近了一步),真有这样的道士?”
“真有,这个有必要撒谎吗?”
“那么他为什么不到军中效劳?”
“人各有志,”说到这里,王画叹了一口气,就象自己最大爱好,喜欢制造一些工艺品,可事不如自己心愿,才走到今天这地步的:“我还问你一句,如果在兵力与条件相等的情况下,关羽与孙膑作战,那个在上风?”
薛嵩不假思索地答道:“那当然是孙膑了。”
现在《三国》还没有出来,关羽一生作战有胜有负,最后还来了一个败走麦城,孙膑只是两战,可都是名垂千古的两战。两者虽然不在一个年代,但一比高低自分。
“那么两个人单打独斗呢?”
这又不用思考了,孙膑都让庞涓砍断了双腿,能打个那一个,不要说猛将关二爷,就是一个平常的武士,也不是对手。但薛嵩终于明白王画意思,他说道:“我知道了,战争不但需要勇力,还需要谋略。”
王画正要点头,忽然鼻子里传来一阵幽香,他回过头来,看到那个少女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施了一个礼,曼声说道:“奴婢参见冠军候。”
“免礼。”
“奴婢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冠军候可否满足一下奴婢的心愿?”
“什么要求?”
“冠军候可否能为敝店题上几字?”
题字?这个不算太高的要求。但王画心中狐疑起来,李红说让她到自己家中做一个贴身婢女。她还要这家店做什么?难道她还有其他的亲人。王画没有回答,而是指了眼前的胡椅说道:“请坐。”
少女盈然地坐下来。说实话,少女并不是国色天香,然而举止安娴美好,这使王画想起了太原的另一个少女来。王画问道:“你就是那个沐玫李?”
“难道李小娘子在冠军候爷面前提过奴婢,难怪候爷今天大驾光临寒店。”
“你与我家李红很熟悉?”
“原来幼年时,有过一段时间交往。后来两家先后中落,隔了音讯。只是奴婢到了西京后,碰巧遇到了李小娘子。才陆续有过几次来往。只是奴婢没有李小娘子的好运气。”
听了她这一句,王画明白事情原委。李红还没有与眼前这个小姑娘说过,要让她到自家做奴婢的事。但交谈之中,一定透露过,她对李红今天命运艳羡。所以李红产生了这个想法,但在没有得到自己口风之前,李红也没有敢对她说。
王画再一次看着她,小姑娘让他看得粉脸儿一红,又低声说道:“奴婢对候爷敬仰已久,去年候爷才试天下,奴婢还每天看候爷的风采。”
真看假看,王画也不清楚,当时那么多人,王画那可能每一个人都记在脑海里。他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曾经有过三个婢女,两个都是皇上赐予我的,还有一个是我在温县救下来的。但现在一个自幼定下了亲事,还有一个因为年龄的缘故,我也将她赐婚给我手下一名将军。”
小姑娘很安静地听着。王画做的事,并不奇怪。杨坚将陈叔宝的妹妹乐昌公主乱点鸳鸯谱,赐予杨素做了小妾,后来朱昌公主的丈夫徐德言拿着半面镜子找到了长安,素知道后,将乐昌再次还给徐德言,留下破镜重缘的佳话。另一个故事也是杨素的,因为赏识李靖,将他的美家伎红拂女赏给李靖。至于那个红拂女夜奔,是乌虚子有,如果没有杨素的首肯,就是红拂女敢奔,李靖也未必敢要。
况且王画的本性不坏,他的官职离杨素的职位还很远,可在民间的名声,已经不亚于杨素了。
“因此,我现在缺少贴身婢女,李红偶尔谈起小娘子的为人,不知小娘子可否愿意到我家帮助我。”这是委婉的说法,王画不能直接说,你愿不愿意到我家做婢女,毕竟人家现在身份是良人。但他现在是候爷,就是良人,邀请她做贴身婢女,也不过份。
小姑娘先是眼睛瞪得多大,然后头直点,说道:“愿意,愿意。”
金砖砸到头上了,虽然小姑娘仪态万方,但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很失措。说完了,匆忙地站起来,说道:“候爷,请稍等。”
跑进后房,一会儿提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站在王画面前,说道:“我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可以到你家府上?”
王画看着她,差点笑起来,问道:“那你这个店怎么办?”
小姑娘将两个侍女喊来,说道:“这家店以后交给你们了。”
一句话就搞掂了,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机不再来,得利索一点。王画咽了咽口水,似乎自己将这个少女招进府中,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酒喝完了,大多是薛嵩喝的,三个人雇了一辆马车,先到血营,这是薛嵩的要求。坐在马车上,王画问道:“沐小娘子,为什么你叫这个名字?”
前面两个字去掉偏旁正好是一个李。
小姑娘恢复了常态,答道:“奴的先父原来是一个博士。”
原来如此,王画没有多问。
到了血营,正有一些西京的士兵调进来,这一次轰动更大,城外的封赏,可是当着数万百姓的面进行的。皇上亲自祭奠不说,连死去的将士同样也有厚赏。就是战死了也值得的。消息还没有扩散开来,过了几天后,连边远的地方,都有将士上奏,要求进入血营。
但想进未必那么好进的,首先选拨,力气、速度和一些单位武艺底子,比如进行一些格斗、射箭、举重、跑步等等,不合要求,立即淘汰。这个王画没有出面,虽然孔黑子等人即将调走,血营里还有三百多名将士,协助王画。
然后是残酷的训练,一步步淘汰出局。
王画对薛嵩说道:“你先去熟悉一下吧。”
喜欢打架吧,里面喜欢打架的人很多,有的是人陪你玩。王画丢下他就回家了。
对于王画又带回来一个美俏婢,现在也没有人奇怪,毕竟王画不是青山沟的王小二了,就是他现在带回来一百个美俏婢,也没有人说他过份。
但做王画的贴身婢女,并不是外面所想像的那么回事,服侍王画,或者为他表演歌舞音乐,甚至陪寝。那就错了。因为王画现在长时间不在家,必须协助王画管理新瓷窑的事务。实际上李红名义上是王画的婢女,内里却是王画的管家。现在是瓷窑,后面海船试制成功,事务更多。
王画将沐孜李丢给了李红,让她明白与熟悉以后要做的事。开始主持血营。
第三天后,王画来到李显的农庄,也没有人想起来,还以为王画出城游山玩水。农庄里大片的棉花移载下去,还有仆役在修去公枝。这也是王画嘱咐过的,但庄里的仆役还没有做过为棉花修枝的事,问了一下附近的农民,也不知道。于是将一些果农的经验学来,但修去的枝是对是错,只有天知道。
但这个问题是小问题,只要摸索一两年,就可以掌握住。
王画走进农庄,可这个管事却向他说了一条消息:“王将军,你说错了。”
“什么错了?”
管事拿过来一匹布,说道:“你说的棉布,其实早就有了,但不叫棉布,而叫绁布。”
王画听了一愣,中原没有棉花,好象到了南宋时才开始有一些农民种植的,到了元朝后才盛行的,直到朱元璋下诏强行种植,中国各地才出现这种作物。怎么唐朝就有了。
管事又说道:“这种绁布在岭南与西域都有生产,但以高昌的质为最佳。”
“哦,它的价格多少?”王画听了总有点觉得不对,于是问道。
管事答道:“王将军,我为你解释一下,现在主要的布料,以及大约的价格。第一为绫,价格约在每尺六十几文,当然上等的丝绫远不止这个价格。它的材料是蚕丝,绫除了做布外,还有做扇子,纸,衾被。第二等就是细棉绸,四十几文,是残次蚕丝织造的,所以表面不光滑,可结实耐用。第三等就是细绁布,价格与细绵绸相当。然后是次绵绸与次泄,价格大约在二十几文到三十几文。还有絁(施)布,也就是粗绸,一般在十五文左右。还有缦,指的没有花纹,只上色的丝织品,如缦紫、缦绯,比粗绸略便宜一到两文。还有练,未上色的熟丝,十一文多点。还有绢,与练价格相当,指精重之丝。然后火麻布,也就是**布,略践一点。到赀布,也就是细麻布,与火麻布差价不大。然后是粗绁布,在十文左右。然后是维州布,也就是益州的麻布,八文左右。还有小水布,也是一种粗麻布,价格在六文左右。还有锦,就是有花纹的丝织品,这个布价格浮动最大,好的能值数金,差的只与缦相仿佛。”
对于这些知识,王画有许多是知道的,他主要在听价格。有一点他是听出来了,虽然棉布赶不上好的锦绫,但与绵绸相当,最少超过了缦绢,这在后世是不可以想像的,想一下,棉布无论再贵,也可能比绢丝还要贵重。
王画自言自语道:“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了,如果按照你所说的,每尺布平均在二十几文吧。”
管事点了一下头,这是按次绁布计算的,特别有了王画提供的思路,绞出的布锭虽然不能称为细绁,至少可以比得上次绁布,这是他在市场上反复比较过的。
王画又说道:“但为什么没有普及开来,要知道一亩地最少出产一百斤纯棉吧,这能织出多少布匹?”
他在找原因,管事听了吓了一大跳,一百多斤纯绵,会织出多少布匹?五百尺?一千尺?两千尺?抢钱也没有这样快。
PS:古代一尺布的宽度不等,大约在四尺多点,布也有厚薄之分,唐朝一尺三十公分,两千尺是夸张了,但一亩田的皮棉织出五百尺布应当不成问题的。如果这样不好比较,现在唐朝的米价,大丰收在几文钱,灾难时两三百文钱也有过,但一般一斗米在十几文,一斗米在十二三斤左右。也就是正常一亩地毛收成在两三百文钱,如果按照现在的布价,棉花的毛收入是一万多钱,所以管事是认为在抢钱。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下一章将会说到。还有,求月票了。
第四十九章 驯
第四十九章
驯
王画是在寻找原因。管事脑子已经飞快地在计算,一亩地少说一点吧,一万钱,真的不多,只有十贯。但想想,地多啊,韦家有多少地?以万亩计算,几十万亩地。这是多少钱?大唐一年财政收入是多少贯?
管事都脑子晕了。过了半天他说道:“不会这么多吧?”
王画才惊醒过来,他回过头来,看到管事一脸猪哥的模样,知道他想佐了。一尺绁布现在价格是这么多,还包括运输、纺织、染色等等的成本,在现在粗糙的手工艺下,除了达官贵人外,几乎百姓家里都是自己动手纺织的,一个小缫车,如果养蚕,有一个小绫机。有时候连皇宫里的贵妃们也闲着无聊,自己动手做一些纺织品。
历史的事件,王画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但与工艺品相关的大事件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唐语林》时就记载过一件事。玄宗柳婕妤...妹适赵氏,性巧慧,因使工镂板为杂花,象之而为夹结,因婕妤生日,献王皇后一匹,上见而赏之,因敕宫中依样制之,当时甚秘,后渐出,遍于天下。这里的夹结,就是夹缬。是一种染法。
用两块镂空同样图案的木板夹着双折的丝绸,在空花中涂上蜡或者浆,待干后拆板投入染缸染色,录去蜡或者浆粉,图案花纹就显现出来。还有一种染法,直接涂色,然后再上别的夹板,复上色,就染出多种色彩的印花丝绸。因为丝绸是对折的,其花纹都成对称,所以称夹缬。
还有一个原因,物以稀为贵,比如元青花,是所有瓷器中最贵的瓷器,但它的工艺并不是最好,主要因为它量太少了。但精美大气的康熙青花。一个大件普遍只要几万块就可以买到了。况且棉花。一旦纺织技术提高,棉花产量也提高,价格会成倍的下跌。
但一开始利润将会是惊人的。可王画还在寻找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利润,棉花在中国普及的时间那么慢?
他想了想,说道:“麻烦管事一件事。”
“啊,啊,什么事?”管事才稍稍清醒。
“你有没有认识的高昌商人,将他带过来,我询问一下事情。”
“有的,有的,”这个皇庄那么大,吃喝穿住,管事都在负责处理的。特别是生活用品,经常与一些胡商打交道。他急忙出去,本来得知棉花来历后,都感到气妥,早就有了,还有什么稀罕的?可现在又要将它上升到另一个高度。
王画坐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李裹儿,不是说好的,怎么又没有来。得先将棉花的事弄好吧。工艺品是赚上等人家的钱,棉花普及开来,对老百姓都有好处。这是一件善事,又不需要自己费多大力气,何乐而不为?
一会儿,管事的带着一个胡商站在田间。王画听说后迎了出去,管事正在问这个胡商:“你认不认识这种庄稼。”
“认识啊,草棉子。”
成了草棉子了,王画在一旁插道:“有没有什么区别?”
看了看后,说道:“有,就是你们的种植方法,这样种太疏了,我们高昌哪里有种的,但都是打了一个坑,里面撒上几粒种子。你们这样种恐怕会成大问题。”
王画听了笑了笑,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些眉目。他又问道:“绁布这么贵,为什么不大面积种植?”
胡商思付了一下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但我想产量它略微大一点吧,可采摘麻烦,还有一个原因,主要织成布线更麻烦。因此有百姓种草棉子,有百姓还继续种植火麻。”
“产量多少?”
“这个不知道了。”
“那么多谢阁下了。”
“不敢,”他还以为王画是皇庄的人,不过也不敢得罪。拱手告辞。
王画坐在长满青草的田埂上思考着。中国种植棉花有几次**。第一次是悄无声息地引进到中原来,然后是朱元璋下诏引起全国重视,还有黄道婆的纺织机,再就是解放后,首先是疏密关系的验证。证明以前的种植方法是错误的,开始疏种。用营养钵,还有一次**就是杂交棉的出现。对于产量与种植方法,王画还真有点不懂。但他印象中最大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几个亲戚,连水稻也不种,开始种棉花。如果没有很好的经济收益,他们不会这样做的。
再返过头来就能理解了。为什么棉花普及很慢,纺织机器的制约。现在布匹的主要材料还是丝或者是麻,有羊毛什么的,除了制毛笔外,就是制毡毯。因为制布,首先要制线,丝麻纤维长,制纱线容易,但羊毛兔毛的什么,制线难度增加。更不要说棉花。高昌与岭南如何制棉纱的,王画没有看到,但估计很繁琐落后。
第二是政府的不重视,还有产量也是一个问题。好象原来的棉花亩产只有一百来斤,这是籽棉,皮棉只有三分之一。这是良田,如果田地再差一点,只有几十斤。效益不明显。但从营养钵出现后,产量在稳步上升,究竟多少,王画也不知道了。但几个月后,皇庄棉花收成上来后,就会得到一个准确的数据。但结果不会让人失望的。
想通了后,他拍了拍管事的肩膀说道:“相不相信我?”
管事点了一下头。这个小冠军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的创造者。
“那就好,也许几个月后,连皇帝都会因为你的功劳,而召进你的。”
“王小候爷。皇上早来看过了。”
“哦,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小候爷,你想一想,这么一大块土地,不种高梁,不种麦子,种这种草棉,消息传得多快。皇上听说了,与皇太子一道亲自来到皇庄察看。但那时候我们也知道它是草棉,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皇上听说后,也夸奖了皇太子,说皇太子会知道关心民生。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没有抱多大希望,马上你就知道它会有多大轰动了。”王画自信的说道。原因已经找出,那个高昌胡商说得不清不楚的,但他能判断出,高昌农民是怎样种植棉花的,大不了散种在一些河滩上,恐怕连管理一下也没有,一切靠天收,一亩地采出几十斤籽棉就算是好的了。难怪绁布那么少,连自己都没有听说过。
“还有一件事,你再请一些工匠,想办法将那种纺车改造,主纺纱速度更快,纺出的纱线更细。”说着他回过头来,看着管事,可他还是隐约地看到管事眼里神情忽信忽疑。
没有办法,一切靠事实来证明吧。
回到了农庄,又过了好一会儿,李裹儿才来到。她冷着脸说道:“小候爷,现在春风得意,想要见孤有什么事。”
王画差点气着,但有婢女与公公在这里,他不好发作。他说道:“可否书房一诉。”
将李裹儿领进书房,将房门一关,反正他与李裹暧昧的事,连坊间都传开了。血营的弟兄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他也不想遮蔽。转过头来,看着李裹儿,穿着一身胡裙,系着黄腰带,里面着一身红色亵兜,很妖媚的打扮。
王画看了反而更来气,他说道:“趴到那张胡椅上。”
“你要干什么?”
“我让我趴到那张胡椅上,你没有听到!”王画低喝道。
看到王画似乎真发火了,李裹儿有点害怕,趴在书桌前的那张胡椅上,挺着两堆丰满的肥臀,还直哼哼,说:“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公主。”
“我管你是不是公主,现在你要记好了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女人!”王画再次霸道地说道。
“你这是逆上。”
“那你告状啊。”
能告得通吗,如果自己跑到祖母面前一说,现在王画正是当红的时候,说不定状没有告通,反而又让祖母来个二十庭仗。
“那我喊人了。”
“你喊啊。”
李裹儿真不敢喊了,因为嘶啦一声,她的裙子已经被撕碎了,然后一声“叭”,她的白臀上传来的。王画拿出一个夹书的玉尺在她白花花的臀部,抽打起来。
“你敢打我?”
“我在打我的女人,告诉她以后如何做我的女人。”
“我哪里做错了?”
“你错的地方太多了,为了让以后我们有机会在一起,我连命也不要了,”说着王画拉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全身的伤痕。
“可那是你报效陛下的。”
“也算不错,可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何必寻找捷径,进入军营,就是进入军营,突厥侵犯河北,当时我驻军却在关内,又何必需要冒着巨大的危险,转战几千里!”又抽了一下说道:“你当真我喜欢当官啊!错,我喜欢的就是烧烧瓷,作作画,写写字。当什么官,什么忠与奸的,都是一群狗屁!”
这也是王画的最大领悟,自从进入朝堂当中,对忠与奸的概念反而越来越模糊。倒是有一句话,让他深有体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唯一在心中坚持的底线,就不要太坑害老百姓,还有不能卖国。只要这两点不违背,就是做奸臣,他现在也无所谓,关健是要成功,不能失败。
“还有,想一想,你与小持盈两个人的对比吧,你现在持宠骄横,蛮不讲理。可是你的小九堂妹,虽然岁数小,可陪我同生共生,还为血营将士做了几千道平安结。你做了什么!”
“我也做了,做了青丝符。”李裹儿委婉地说道。
“哼,如果不是这道青丝符,我早就将你放弃了。还有,小持盈只是一个小孩子,就是这样,我有没有太多的与她做过什么亲热动作,更不要当着你的面了。看来我得思考一下,或许娶了小持盈,也许相王会真的喜欢。”
“别,我错了,你打我的屁股吧。”李裹儿听到这里,她可是急了,现在王画地位重要,不讲感情了,有他相助,自己父王登基都有许多把握,这也是母亲反复叮嘱过的。如果他突然反水,回去后,母亲也要将自己皮扒掉。
“那你说说哪里做错了?”
“我该以后多关心你,多站在你的立场想问题。”
“嗯,这还差不多,主要是地位,裹儿,”王画看着她雪白的粉臀上面泛着十几道红印,其实也没有真的用力抽打,主要给她一个深刻的记忆而己。王画说:“这都不是主要的,你还记得我们才相识的那时候吗?”
“嗯,奴记得。”
“那时候我就感到皇上,以后对皇太子会逐渐放权的,也没有开创大周时那种酷法。因此你的地位越来越尊贵。但越是骄贵,越是要谦虚做人,许多人不是败在底谷里,在底谷里,他们反而很振作。但到了高峰时,他们不知其所为,然后轰然倒地。”
韦氏就是这样败的。还有李隆基,也是将国家治理到了一个巅峰。也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罕有的顶峰,文治,天下百姓繁富裕。武功,边疆也屡屡捷报频传。然后呢,一下子就倒了下去。在这一点上,他还不如一个满人,康熙做得好。
“奴记住了,以后要低调做人,二郎,要了奴吧,”说着李裹儿扭动着一对白臀,从后面还可以看到深深的股沟下面,如同春露一般洒落着出几滴水滴。
王画低吼一声,大力的进入。很潮湿,难道小裹儿还喜欢女王?
良久,在李裹儿一声大叫中,两个人才结束。
李裹儿不顾自己的狼籍,细心地用被王画撕下来的裙布,揩试着,然后偎依在王画怀里说道:“二郎,刚才那种骑法,虽然很羞人,但奴很兴奋似的。”
又在王画胸膛上划了一个圈,舌头舔了一下,说道:“二郎,奴好想天天与你在一起,让你骑,要怎么骑就怎么骑。”
王画讥讽地说道:“你不是有一个驸马爷。”
其实这是带着试探性质,那一天的情形王画到现在还不开心。
李裹儿吃吃笑道:“二郎,你也吃醋了,我还以为你不吃醋的。放心吧,那个驸马爷,现在让奴定做了一张大床,还有从各地挑来十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每天晚上大床同眠,迷得神魂颠倒,根本不会与奴有什么关系的。”
王画抹了一把冷汗,就是一个铁人,这样享受下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难怪在大明宫,老武的请功宴上,他看到武崇训整个人瘦得象一堆枯柴一样。原来是这么整的。
李裹儿又说道:“二郎,如果你喜欢,奴以后也找几十个美丽的小娘子伺候你。”
“得,算了吧,你连一个十岁的堂妹飞醋也吃,那样你还不活活气死。”
“那不同的,她有可能是正妻,这些都是婢女。”
“裹儿,那也不行,我要求你不作风不能乱,我也要不能乱。这样大家才相互公平。”
“那你前天为什么还找了一个婢女带回去?”李裹儿狡黠地问道。
消息传得可真快,长安那么大,这才两天功夫,就传到李裹儿耳朵里面。王画正色地说道:“我还有一些产业。现在我是朝中官员,不好出面管理,这些产业就是我的几个婢女在管理的。但两个婢女不久后,将要出嫁给别人。李红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替她找的帮手。”
“二郎,不用解释,奴也知道那个红小娘子,还是一个云英姑娘。这个奴不会计较的。只是奴好想与你天天在一起,”一边说着话,一边还在抚弄着,看到有反应了,李裹儿说道:“再来。”
说着坐在王画腿上。
两回春风,两个气喘吁吁地坐在胡椅上都不能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李裹儿才抬起一张如玉如花的娇脸儿,说道:“今天奴让你骑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王画也有些怜惜,小裹儿现在长大了,至少按照现在的生活风俗,早就开始过着正常的生理生活。但因为他的底限,也在束缚着她。想到这里,他心渐渐软了下去,看着李裹儿眼光开始柔和起来,抚着她的一对**说道:“裹儿,放心,我正在努力。去年我在皇宫里,对你说过,近了。现在真的近了。”
李裹儿点头,王画的意思她开始有些明白过来。两个人原来身份有着巨大的的悬差,但经过王画一年的厮杀,终于让武则天封了冠军候。如果换作现在,她与王画成亲,王画的地位已经开始与她般配。
还有她隐约地听出王画今天的某些话音,因为王画在帮助自己父王。现在这件事,为了让武则天不生气,还在隐瞒着。如果事情公开了,相王一怒之下,王画与小九的婚事还得告吹。
但不行,还有一道大山,那就是自己的丈夫。武家不是薛家,让皇上下旨赐死。然后象自己姑姑一样,恢复自由之身,想要嫁给谁就嫁给谁。她想了一下说道:“二郎,奴有一件事,与你协商一下。”
“什么事?”
“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死去,还不让人察觉,有什么样的办法?”
王画听到这里,他全身立起寒意,眼前又出现了几个胡饼。他低声问道:“好好地,问起这个干嘛?”
李裹儿还没有察觉到王画神情的变化,她偎在王画怀里说道:“二郎,我想将武崇训杀死,这样我们俩个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第五十章 托(上)
第五十章
托(上)
王画将李裹儿拉了起来。来到窗户前,但没有敢将窗户全部拉开。容易“走*”的。他指着窗外,窗外是几株老槐树,树干虬盘,无数的枝叶,就象一个巨大的伞盖,在阳光的照耀下,一片片碧叶就象一片片翡翠,闪着碧绿晶莹剔透的光泽。
再远处就是大片大片的棉花田,微风吹来,掀起了一道道碧波。王画说道:“裹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对它如此重视?”
“你要帮助我的父王。”
“是这个道理,可为什么就会帮助了你的父王?”
李裹儿想了一下说道:“因为它可以帮助老百姓,这样会使父王有好名声。”
“那就对了,它还会使许多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是没有你父王这件事,我也会做的,现在正好将这件功劳转嫁到你父王身上。为他以后登上大宝,铺出一条更宽阔的大道。裹儿,我可以充许我的女人有手段,但绝不允许我的女子变成一个歹毒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要有一棵善良的心,更不要去害人性命。有的事情让我来做。请相信我。我会一步步将它做好。”
有…王画最忌讳李裹儿的地方,骄纵、骄纵使她以后迷失了眼睛;奢侈,奢侈使她开始胡作非为,不过这一点,马上问题不大了,如果她想花钱,自己就想办法挣钱了,也不用她去卖官;最后就是歹毒,如果她将那几个胡饼送了出去,就是自己俩人情义再好,王画也不能原谅她。这样一个女人就是呆在自己身边,连自己都感到危险。
当然,史上的安乐,因为李隆基与太平公主为了自己正名,将李裹儿韦后所有缺点都用放大镜找出来,书写的。还有李裹儿是不是真的毒死,或者是不是有意毒死李显,都不得而知。
“还有一点,我也要告诉你,梁王曾经与我说过,我们的私事他可以不管,这件婚姻他是需要的。这是他的底线。除了梁王,还有河内王、乐寿郡王。”
武氏集团中除了武三思挑起已死的武承嗣大旗,成为领军人物外,还有许多的王、公、候,其中有两个人同样也权势赫赫,一个就是河内郡王武懿宗。一个就是乐寿郡王武攸暨。
武懿宗是武则天伯父武士逸的儿子武元忠的子女,武氏子弟一家长得个个都英俊美丽,象武延秀、还有李隆基后来喜欢的武惠妃等等。但这个武懿宗却是一个另类,身材短小,腰背佝偻,相貌很丑陋。最主要他生性残暴,善于诬陷别人,为时人不齿。
他一生做过两件最有名的事,神功元年(697年),唐朝以武懿宗为行军大总管,讨伐契丹,契丹听他带了二十万大军到来,暂时性退却,于是安抚河北。“百姓有胁从贼众后得归来者,懿宗以为同反,总杀之,仍生刳其胆,后行刑,血流盈前,言笑自若。”河北百姓把他与在冀州滥杀士女的契丹先锋何阿小并称“两何”,说:“唯此两何。杀人最多”。七日,武懿宗竟向皇帝上奏,要求把从贼的河北百姓“尽族诛之”。他不仅要杀害被契丹胁迫而又回来的百姓,而且要杀尽他们全家老小。老武当然没有昏到这地步,听从他的意见,但也没有追究,还继续让他统领京城所有屯兵。
还有一件事,因为老吉的告发,武则天让他与来俊臣主审刘思礼谋反一案。结果在武懿宗策划下,宰相李元素、孙元亨、天官侍郎石抱忠、刘奇等凡36家,皆海内名士全部被屈打成招,几千人被诛或者流窜。也因此,耿直的老吉被史书枉为武周十八酷吏一员。
近来王画才渐渐知道这件公案的真相,非是史书那样简单。刘思礼“谋反”的动机是“非佐命无以致之”的太师,在当时除了拥立太子即位,没有能达到这个目的的。其他的宰相或官员,估计也有这个动机。不然没有老武的授意,不可能酿成这样的大案,多少权贵与名流?恐怕就是武懿宗也得掂量一下后果。
但正是因为这件公案发生后,李旦集团力量再次被削弱。太子李旦也竭力促成庐陵王李显恢复太子地位,以抗衡武氏集团对他的打击。两位宰相被杀后,三月召庐陵王回京,九月李旦辞让太子,任命庐陵王为太子,赐姓武氏,争夺储位的斗争暂时告一段落。
所以看史书不能深看,一深看,都很丑陋。
还有武攸暨,也就是狄公案中的武攸德与大明宫词中的武攸嗣。太平公主的丈夫,武则天伯父武士让的孙子。看似这个男人很没有用。其实这个人与李旦一样,都是一个极其深沉的人。手段高妙,老武曾封他为定王,可他却固辞不受,把老武气着了,反而从安定郡王降为乐寿郡王。但他在武氏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加上他还有一个开府仪同三司的虚职,可这是从一品的虚职。再加上他的深沉,如果因为表象看轻了他,有可能死得有多惨就会有多惨。
而且武氏眼看登基无望,他们是铁了心拥护李显的。这个原因很简单,李显一直下放,在朝中与武氏仇恨很小。但李旦不同了,坐过一段时间傀儡皇帝,又做过很长时间皇太子,中间是是非非很多,过节仇恨更多。
史书没有记载,但李显最后顺利登基,武氏功不可没。而且打击李旦与太平公主集团中,武氏也出了强大的力量。可惜,李显自己不争气,反而为韦后与武氏掣肘。最后祸起萧墙。
那是以后的事,如果眼下不借助武氏的力量,想想相王府中那些能人奇士吧,王画也不要斗了。直接认输,省得到时候拖到午门外处斩。
所以行事不能看表,还要看里,否则最后下场就象老张一样,做了几天王,这是做枪头的奖赏,赏完了,该怎么死就怎么死。
“奴明白了。你是让奴做一个善良的乖宝宝。可奴怎么听起来,里面有好多阴谋诡计。”说完了,李裹儿再次狡黠地乐了起来。
“那是手段。”
“有什么不同?”
王画被问得张口结舌,他在她肥臀上狠打了一下说道:“反正你想做我的女人,就得听我的话。我也会让你一辈子生活在幸福之中,就这样了,我该回去了。”
天色不早了,再留下去,天就到黄昏。或者留下过夜,梅开三度,四度?虽然现在两个人的关系许多人知道,可也不能做得过份。
说着王画推开了门,对外面的侍女说道:“快进去准备两件衣服吧,殿下的衣服让我撕坏了,不能出门。”
说完回头看了看里面,李裹儿正在又恼又嗔地看着他。王画一声大笑,扬长而去。
刚出农庄,就看到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站着两个太监王画还没在意,可走到他们身边时,这两个太监说道:“皇上有请小候爷进入皇宫一叙。”
是老武有请。怎么知道他在农庄?既然知道他在农庄,肯定也知道了他与李裹儿幽会的事。现在请入皇宫,会有什么事?难道是告诫自己的?
王画狐疑地跨上马车。
一会儿进入长安城内,马车却不是奔大明宫去的,反而去了朱雀门,掠过皇城后,直奔承天门,进了太极宫。这让王画感到很奇怪,严格来说,太极宫才是唐朝政府处理政务与早朝的正殿。李渊与李世民就是大多时间在太极宫,治理唐朝的。可是从武则天为皇后以后,唐高宗与她大多时间呆在洛阳,即使返回长安,也是在大明宫处理公务。王画估计武则天已经有三四十年没有来过太极宫了。
太极殿就是隋朝的大兴殿,是宇文恺建造的,穷竟奢侈之事,比大明宫与洛阳宫城的正殿高大得多了。但这个宽大的宫殿里只在龙椅上坐着武则天一个人。现在加上王画,只有两个人,让王画都觉得有些阴森森的味道。
王画参见后,按照老武的指示,坐在她下首。武则天问道:“刚才与小裹儿私会去了?”
直接了当问出来。
王画嚅嚅地不能回答。
他看着武则天的脸色,也没有看到她生气或者高兴,直接放弃,自己还没有这个本领从她脸上看到她真正的心理活动来。
“不用看朕,你们那只是一件小事,但因为小裹儿的身份不同,如果私会倒也罢了,如果生起奢望,就是大事。”
王画抹了一把冷汗,弯下腰答道:“臣明白其中的分寸。”
“明白就好,朕今天喊你来,不是为这件事向你发难的,只是顺便提一个醒。朕来这里,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请陛下指示,臣自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为陛下办好。”
“朕知道。这一年来你做得很好,也大快朕心。但你知道为什么朕不喜欢呆在太极殿,而愿意呆在大明宫处下政事吗?”
“这个臣知道。大明宫原本是高祖避署的地方。后来高宗患风痹之症,太极宫低而潮湿,不利于高宗病症。因此龙朔二年(662年)扩建,三年迁入大明宫听政。还有一个原因,太极宫地势低,不利防变。比如永徽五年(654年)大雨,山水猛涨,冲玄武门,宿卫士兵皆散走。是薛将军登门桄示警宫内,使高宗与上得以乘高。就是那天晚上,大水还淹死士卫与宫人三千余人。而大明宫高据岗阜,南望爽垲终南,坊市俯而可窥,既利于警卫宫廷,又可以掌握京城全局。所以后来将正殿迁入大明宫内。”
“是啊,”武则天抬起头来看着空荡荡的宫殿感慨地说道:“那一年朕还很年青,刚被高宗召入皇宫做了昭仪。那一晚如果不是薛将军全力抢救,也许今天你都看不到朕了。”
王画不敢接话。
“小二,不用看朕,连高宗也在开耀元年(681年),重新召进薛大将军,说过,九成宫遭水,没有卿朕就成了一条鱼了。卿北伐九姓,东击高丽,都是卿的功劳。虽有过,朕岂可相忘?有人说卿在乌海城下放过胡贼,致使后来失利。朕很不高兴,今天瓜沙相绝,你怎能做一个高枕候,不为朕指挥乎?这是实情,薛大将军是一个忠臣,就是大非川之败,也是当时高宗没有听刘仁轨的建议,用薛讷为副将,却用了郭待封造成的。最后未能成全薛大将军全胜战绩,连朕也常引为憾事。”
王画听到这里,还是不敢接话,但听出来了,夸奖薛仁贵,自己是薛仁贵的徒孙,还有这近一年内,做的事与薛仁贵差不多。当然如果说功绩,与薛大将军差远了,最少薛仁贵带着两千人就敢平定高丽,自己敢么?但这是一个好兆头。
武则天又说道:“迁入大明宫,还有一个原因,你不知道。”
王画点头,他知道的就是这两个原因,其他的原因,还真不知道。
“那就是朕的主意。当年在这座老皇宫里,朕做了许多事。有的事是对的,有的事是错的,有的事是做对了,但手腕强硬了一点。”
王画差一点雷倒了。想想她在这皇宫里做过什么事吧。先是害死王皇后与萧淑妃,然后是长孙无忌与褚遂良,后来流放亲戚与杀儿子,还有毒杀自己妹妹魏国夫人,但这件事不是在太极宫发生罢了。
这些事情都不好说出口的,你与我谈论这个话题,不是害我么?
可老武如果没有这种残烈的手段,她最后也无法走上巅峰之路。就象她的后代,特别是玄宗以后,也有几个皇帝有作为的,可竟然被宦官掌控政权。如果有她一半手段,也许大唐还有重新振作的希望。虽然王画不喜欢这些阴谋诡计,特别是一些残烈的手段,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帝王心术必须要掌握的。
武则天说到这里,站了起来,忽然问道:“王小二,你相信世上有鬼魂吗?”
鬼魂未必有,但灵魂肯定是有的,他自己就亲身经历过的。可这个灵魂能保持多久不会消散,这一点就不敢确认。至于死后投胎的事,同样也不敢确认。如果都同他一样,记得前世的经历,这世界乱了套。
他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启禀陛下,神鬼路途遥远,臣没有亲眼所见,亦不知是真是假。”
但说完后,他浑身起了一粒粒冷汗,因为他隐约地知道老武接下来会说什么事情了。
果然武则天又说道:“但朕却时常在夜里看到一些鬼魂。朕一生见过多少生死,亦不会惧怕。可也不想与它们纠缠太久,加上高宗的病情,以及地势,最后说服高宗迁入大明宫的。”
说到这里,她走下龙椅,指着空荡荡的宫殿说道:“这所皇宫从隋朝开始建造,从民夫,到宫人,死了无数。里面飘荡着太多的孤魂野鬼。”
王画随着她大袖一挥,仿佛身边都有无数的幽风刮过。心里更是抱怨地想到,这是自己,如果是小持盈过来,准得让你吓得半夜睡不着觉。
武则天又说道:“朕到了大明宫,还有一些厉鬼跟在朕后面纠缠着。特别是那枭氏(萧淑妃)竟然诅咒化作恶猫,来害朕,朕虽不惧,可也迫于无奈。最后将王都迁于洛阳。”
这是一段秘辛,武则天立为皇后前,一直与王皇后与萧淑妃三人在皇宫里勾心斗角,就象三国演义一样。武则天笑到最后,取得皇后以后还不放心,将王皇后与萧淑妃先囚禁在一所密室中,密室四周没有门窗,只在门上开了一个小孔,以通食器。一天唐高宗想起了以前与王皇后萧淑妃的恩爱,去探望,看到她们这样子,走过去问:“皇后,淑妃,现在可好。”两个人喜出望外,答道:“臣妾别无所求,只望得见天日就行。”高宗流泪答道:“放心吧,朕自有处置。”
然而这招至了武则天的杀机。听到后先是将她们手足砍断,放入酒缸里浸泡,想要将她们骨头醉死在酒中。萧淑妃临死前发下诅咒,说:“阿武妖媚,乃至于此!愿他世我为猫,阿武为鼠,生生扼其喉。”
本来老武也不惧怕,可后来经常做恶梦,梦到萧淑妃化作一只黑猫来抓她喉咙。原来她也爱猫的,她爱收集过各种猫中极品,养于宫中。但这件事后,武则天下令,皇宫一律禁止养猫,那怕老鼠泛滥成灾也不行。
很多史学家对这件事产生很大的怀疑,为什么武则天做了这种事后,唐高宗一律不问。最后解释唐高宗太软弱了。但王画分析后,发现软弱只是一小部份。李治也有他的想法。他在世时,老武做得非常完美,没有一点私心,比如,她并不照顾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家族有人犯错,是照打不误。
还有他经常生病,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打理政务,还有什么比妻子更放心的?高宗过世时,老武也六十多岁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还有可能称帝?再说,继承帝位的还是老武的亲生儿子。高宗是想让武则天完成一个过渡,她毕竟经验丰富,可以完成从高宗到儿子们的过渡,所以高宗和大臣们建议让皇后摄政。这是史实。谁会想到这位母亲会篡夺儿子的权力呢?
但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想到武则天竟然走得那么远。
这件大事高宗不可能不知道,但权衡江山与美人之间,李治选择了江山。因此没有追究老武。
可现在这些事情不能对我说啊。王画现在连逃跑的心思都有了。
第五十一章 托(下)
第五十一章
托(下)
其实王画还有几件事不知道。武则天迁都洛阳的原因。也考虑到重新建立一套机构,以示与唐朝不同。不但如此,因为到了洛阳后,很少做恶梦,又重新找来一批名种猫驯服。但究竟她是想驯服猫,还是想驯服萧淑妃的鬼魂,就不得可知。
于是史书出现搞笑的一幕,在太监的驯服下,一只猫与一只鹦鹉和平共处。老武拿出来向百官展示。这是一件稀奇事。百官正在看,看的时间长了,忘记了一件事。猫饿了。这只名种猫扑到鹦鹉身上,一口将它咬死吃下去。百官是愕然,老武是大惭。于是以后就是在洛阳皇宫,老武同样也不准养猫。
老武突然将话锋一转,向王画问道:“你知道朕为什么欣赏你与七姓争斗吗?”
王画老老实实地答道:“因为臣为了自保,还有将七姓虚伪的面纱撕开。”
“说得好,”老武击了两下掌,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面,立即传来几个清脆的回响。她又说道:“人皆说七姓子弟出身世家,很有教养。可朕亲身经历过,七姓是如何地虚伪。你知道为什么太宗重用魏征。都甚为房杜吗?”
对于她这种跳跃的问答,王画很不习惯。他老实地答道:“因为魏国公直言敢谏。”
“呵呵,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武则天得意地大笑起来,然后说道:“太宗名臣无数,出将入相,李靖、李绩,相位兢兢业业,房杜,敷奏祥明,温彦博、王珪,就是直臣也有萧瑀、马周、戴胄,还有一个被褚遂良害死的刘洎。这些人的功业那一个不在魏征之上或者相媲美?更不要说魏征还帮助建成太子,屡次与太宗为敌。为何太宗独宠于魏征?”
“这个臣真不知道。”
“那时候真好啊,一斗米才值三四个钱,一年处死的死囚只有几十个人。可惜朕只有一个国老才能与这些名臣相比,”武则天无限向往地说道。
王画没有吭声,虽然李世民身上流着四分之三的胡人血脉,可他确实是中国历史最伟大的皇帝,开创的盛世几乎无人有及,他的一言一行几乎都被当作后来帝王的典范。最牛的是允许三百几十个死刑犯回家与亲人团聚后回来受死,居然无一人逃跑。不过这事儿估计死刑犯事先得知了是做样板的,不会受死才没有逃的。但确实是任何时代都无法想像。老百姓亦是夜不闭户。现在能行么?都有许多强盗开始出没了。老武厉害的只有手段,论容忍、用人、治国与远见,与李世民还是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不是没有人才,而是老武没有李世民会用人才。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隋朝奸臣萧瑀。到了李世民手,敢于进谏,连房杜都不如。但李世民确实对魏征优厚到无法想像的地步。他曾经说过一句,玄龄昔从我定天下,魏征与我安天下。意思我治理天下这么好,一半功劳是魏征的。就凭这句话,就有无穷的想像的空间。
因此老武说李世民对魏征独宠,虽然有失偏颇,但也不能说没有道理。
武则天又说道:“其实主要还是山东(与今天山东不同,指太行山以东、淮河以北地区)。”
山东?王画失了一下神,怎么这与山东扯上了?但相信老武说话不会无的放矢,王画好奇地听下去。
“山东出豪杰。魏征昔日曾劝过太宗行帝道、王道,但太宗本人对如何从大乱走入大治,还有何种方式进行统治,他有雄心,才鼓励大臣进谏。但没有信心。特别是山东。虽然他打败窦王,平定东都,但高祖没有让他过问山东事务。再次击败刘默闼,就被匆忙召回西京。打败徐圆朗后,也立即班师,没有作久留。可就是这些征战过程中。他认识到山东豪杰是一支不可疏忽的力量,所以才派张亮队结纳山东豪杰以俟变。”
这真是秘辛,王画听了就象听神话故事一样。
“太宗身边十八学士也有几个来自山东的,可他们都是山东士族出身,对农民不了解。还有程知节、秦琼、张亮等武将,同样出自山东,可他们都是武将,缺少知识。只有魏征少孤贫,又有大志,在出家为道时,好读书。因此他熟悉农民的情况与全国的形势,特别是山东农民的状况。在这种情问下,他才走入太宗视野。”
原来如此,可你与我讲这个干嘛?还有与七姓争斗有什么关联?
果然老武接下来又说道:“你一定在心里奇怪为什么朕与你说这些东西?”
王画点头。
“现在我大周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突厥的入侵,与逃户,”王画小心地答道。
“突厥的入侵,只是小问题,只要我大周内部风调雨顺,拥有强大的人力财力,就象一个巨汉一样,足够强壮。他们的入侵,只是会造成一些皮表伤而己。逃户才是真正的问题,但也是表象,主要是士族与庶族的矛盾。”
王画开始隐隐明白她的真正意思了。
“老的士族还继续存在,新的士族又接连产生。土地还是那么多土地,这些士族霸占了许多资源,并且还在滚雪球。可百姓因为国家安定,开始增长。于是如你所说,逃户越来越多。最后无地的百姓多到一定地步时。国家再次大乱,进入一个死循环。这才是大周的最大危机。”
王画赞道:“陛下英明,此言极是。”
这是真心夸赞的。
“不用夸朕,不但朕,就是许多大臣也认识到这个问题。但无法解决。你知道朕为什么看重你吗?”
王画摇摇头。其实已经知道了一点,但不敢答。
“你是来自一个贫困的家庭,知道百姓的疾苦。还有一点,你喜欢杂艺,对朝堂野心不大,所以朕才更对你放心。还有更重要的两点,一是你有一片心胸,自从在五郎府上你那一番话后,朕才注意你的。”
王画心里面流了一把汗,难怪老武没有事做,竟然悄悄派人对自己一个平民小子观察。
“因为你胸怀天下贫困百姓,对富裕百姓也不排斥,自己更是富裕一族,所以考虑事情时能够兼顾两端。有这心胸的人,也不是你一个。但朕又考察了你一段时间。虽然你出的主意大多是歪门邪道,自己也知道歪门邪道,所以连对朕说话时,都吞吞吐吐的。”
王画再次心里面流了一把汗,敢情老武全部知道。
“但朕也想过。确实这些歪门邪道,在某些时候也能解决一些危机。朕除了你之外,也提拨了许多来自庶族的臣子,然而他们要么在沉沦,要么成为新的士族,要么对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答案。这让朕很失望。可叹满朝大臣,竟然不如一个黄毛小子。”
“臣不敢当,”王画诚惶诚恐的说道。吓得,老武话意思听明白了。李世民看中魏征是因为他有学问,对百姓特别是山东百姓了解。这才委托大事于他。老武看重自己,道理差不多,有学问,出身贫困家庭,对贫困百姓的愿望与社会的矛盾根源了解,还有一些计划,所以她想让自己做她的魏征。
这话不能传出去,一传出去,自己真地成为浪尖上那只小破渔船。
果然老武又说了:“这话本来是想再过几年对你说的,可朕老了,说不定那一天就追随高宗一道前往。因此今天朕特地将你喊来,将这话提前说出来。太宗能将政事委于魏征,朕也可以在将来某一天,将政事委于你。”
说完了,一阵咳嗽。
王画心志也算好的,可让老武这番话煸得眼泪汪汪,这简直就是在托孤啊。他不由跪了下来,以头叩地,说道:“臣不敢当,不过臣甘脑涂地,万死不惜,也要为圣上效命。”
“起来吧,”武则天将他扶了起来。
王画还在用衣袖拭眼泪,这可都是真心流出来的。
一是感动,二是内疚,自己从进入仕途起,可不是想报答老武的,自保一方面,二是保全李裹儿的安全。就是这么简单。
“都出来吧,”武则天又击了一下掌。
怎么还有人?王画惊诧地抬起头来,听到老武一说,从帷幕后面走出六个人,李旦、李显、太平公主、武三思、武攸暨、张昌之。他们同样都是一脸震憾。今天老武与王画一番对谈,说了许多秘辛,还有对王画的看重,都足以让他们感到震惊万分的。
武则天问道:“刚才我与王营将一番交谈,你们听出来什么?”
张易之答道:“臣听出来了。以后对王营将务必要重用。”
“这只是其一,那你们呢?”武则天转过头去,问其余五人。
武三思答道:“陛下的意思,是以国为本,国家稳,则边自安。”
老武摇了摇头。
李显答道:“陛下的意思,是要以人为本。就象太宗所说,民能载舟,亦能覆舟。”
王画惊奇地看着他,这话好象不是出自平庸的李显之口啊。转眼明白,这是前一段时间,老武到农庄夸奖他后,得到的启迪。
“显儿,你说得正是此理。你们再怎么争斗,都是皇族贵族,堂堂的一个大周,几千万百姓,足以让你们,或者你们子孙,保享荣华富贵。但是你们忘记了这个根本,象汉晋魏隋等后代,有几个子孙还继续呆在士族之林?天下兴难,亡却易,炀帝只是几十年间,一个若大的隋朝,支离破碎。这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这也是朕看到你带着下人,种植那些草棉子,朕并没有怪责你不误正业,反而夸奖你。不管成与不成,说明你有心了。朕大慰。”
王画听了好笑。他偷偷抬头看着这个六个人,这六个可以说是现在权势最重的六人了。都还在震惊中,但先是李旦、太平公主、武攸暨、武三思,都从震惊中走出,而李显与张易之除了有些惊喜,毕竟他们将王画当作了潜在盟友,可还在震惊中。高下立判!
但六个人同样战战兢兢。武则天刚才说了,你们再怎么争斗。说了一句,没有再说,下面话,你们斗来斗去,别想瞒我,我都知道。
“儿臣不敢,”李显答道。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什么不敢的。因此,你们明争暗斗也好,可朕一直没有让你们动王营将,也就是这个原因。除非你们找出第二个人选来替代。”
“可是臣也不敢啊,况且血字营,因为各个将领外调,没有人主持也不行的。”王画说道。
感动完了,他头脑也清醒了,托孤的事,不是没有过,霍光、伊尹,还有诸葛亮,就说诸葛亮吧,那时人家已经为刘备定下三国,有这资格了。或者说他在刘备三顾茅庐时就总掌大权。那不同,那时候刘备就象一个要饭的,诸葛亮已是一个名士,协助刘备算看得起刘备。况且那时候诸葛亮也有二十七岁。
可自己呢?没有资历,没有人脉,年龄更小,现在上了这位,就象宋襄王称霸诸候一样好笑,死得更快。
“嗯,你这个谨小慎微,让朕喜欢。”
听了后,六个人脸上全起了黑线,谨小慎微?十二岁杀人,与王家较牛。十四岁再与郑家角牛。十六岁约战天下,然后带兵狂战繁畤。十七岁时更是胆大包天,带着几千人转战千里,提着一把锤子,单人匹马,跑到突厥数万大军前,与默啜谈判。果然好一个谨小慎微!
“朕答应了你三年之约,朕不会负约的。血营的事,你再管两年,两年后进入朝堂。但朕也要看,只怕朕不一定能等到那一天。”说到这里,她脸上无喜无忧。但这是实情,从今年起,她本来健康的身体,渐渐开始垮了,时常生病。
“朕今天喊你前来,主要让这帮不孝儿臣,明白一些道理。这也是朕为他们着想!”
六个人再次上前,口说禀记在心。但王画知道,有可能他们前面一出大殿,后面就忘记了。不过也不好反驳,老武的意思是为他铺一条后路,你给我安心成长,不要三心二意的。就是朕死了,你也要继续安心报效大周,或者大唐。去年也说过类似的话,但只提到他作为一根丝线,使唐朝在她死后政局平稳过渡,对他将来的期托并没有挑明。
现在挑明了,一副担子更重了,可并不是立即将他提拨的,这让王画松了一口气。
饭是一口一口地吃。如果自己不知轻重,一下子吃下这么大的一个鹅蛋,立即会噎死的。
这也算是托孤吧,但与刘备白帝城托孤是两回性质。
“朕再问你,刚才朕与你谈过,七姓之事,朕说他们虚伪,你可知朕所说的原因。”
王画知道,一是武则天家庭出身庶族,曾遭遇过士族蔑视,这激起了她对士族的排斥感。还有一点,就是王皇后,因为萧淑妃明艳美丽,皇子聪明可人。李治入主帝位后,王皇后感到萧淑妃对自己产生了威胁。是王皇后将武则天从感恩寺接回来,为了对付萧淑妃的。她可没有想到接回来一只大老虎回了宫。但王皇后当初的做法,同样另人寒齿。特别是她出自有教养的王家。
这件事使武则天对七姓的好感降至冰点。
王画知道归知道,可不敢回答。
老武也没有为难他,将话锋一转,说道:“朕不是刻意对他们反感或者打压,同样,包括七姓在内,以及其他一些士族的优秀人才,朕一率任用,破格提拨。只是朕失望的是,他们明知道继续吞并下去,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然而就象饕餮一样,没有满足的时候。”
王画心中摇头,这话就是将七姓所有族长长老喊来,用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没有用。如果他们真的象自己那样做,没有财力供养更多的弟子与下属,有可能大动乱没有到来之前,他们的家族就会湮灭于众。况且这么多朝代过来了,他们家族也没有倒下去。不但是七姓,就是关中四大新贵亦是如此。
但随着唐末的到来,收拾残唐的朱温,将崔远、裴枢、独孤损等高门朝臣一起投入滚滚黄河,一个时代也就随着远去的流水而真的结束了。
说到这里,武则天叹了一口气,看着王画说道:“朕这一辈子,是没有办法解决人与地的矛盾了,也许若干年后,就交给你协助皇太子一道解决吧。”
面对强大的士族,老武同样也无奈。她至多打压一下,扶持更多庶族上台,想铲除,还没有这份魄力。
王画心想,你这个任务就是交给我,我同样也做不好。况且你一死,还不知政局会变成什么样子。继任者会不会对我信任,都是两回事。就是信任了,象刘备对诸葛亮,李世民对魏征,或者象宋神宗对王安石,对自己放权,也未必有把握。牵连的事情太多了。
除非象唐朝瓦解时,来个大动乱,将所有体制彻底催毁,还必须象五代那样乱,否则时间短了还不行,士族会立即重建。只有五代那样毁了又毁,士族才彻底消失。
就是士族催毁了,问题解决没有?还是没有。
但不敢回答,唯唯诺诺的。
说完后,武则天又说道:“另外朕还有一件事,今天请你来,希望配合一下朕,看是鬼吓人,还是人吓鬼。”
吓鬼?这时候太阳开始渐渐沉入西山,大殿里可能因为武则天关照过的,到现在还没有太监进来,点燃蜡烛,现在开始昏暗。清凉的晚风吹来,仿佛是一道道阴气在流动。
经武则天这一说,几个人都毛骨悚然起来。
第五十二章 赦
第五十二章
赦
王画则是茫然不解。好象这是茅山道士做的活吧,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武则天又说道:“大前天,你带着血营到了大明宫去了一趟,那天晚上朕睡得很香,更没有梦魇。因此,今天想借你来一用,我们君臣二人,与这群厉鬼斗斗法,看到底是谁厉害。”
王画才会意过来,原来老武是想借他的血腥气,震摄宫中的“厉鬼”。但多半没有这事,是老武觉得心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后才恶梦不断。估计皇宫里恐怕请过多次的道士作法,可越做法,老武越惦念着,结果变本加厉。
这需要的是心理医生,自己也不是心理医生,就是有这职业,现在也没有人相信。
就算是真有这回事吧。自己怎么斗?进入老武睡梦里,将王皇后以及萧淑妃一干“厉鬼”捉住?扯么!至于那一晚老武睡得香,也有可能是因为老武多敬了将士几杯酒,是酒精的作用。与这个杀气有什么关系?
但这也证明了一点,狄仁杰说得没错,老武极其好胜,一辈子与天斗,与人斗,现在连所谓的“鬼魂”也不肯认输。
武则天继续说道:“因此,今天晚上朕就宿在这里,让我们君臣来这些厉鬼来场斗法。”
说到这里,她眉毛飞扬,仿佛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敢情我成了你的魏征不说,还要成了你的尉迟敬德与秦琼。
但知道老武的用意,一是想与她心中的厉鬼斗斗法,第二也是表示亲近与提携。今天她这反常的举动,大概是感到自己身体好不了多久,提前开始对自己载培。
既然老武说了,王画也不矫情。主要这是她心病,如果自己磨磨蹭蹭的,在她脑海里留下一个怯弱的印象,反而有可能不能给她信心。没有信心,她就战胜不了她心中的心魔,今天晚上她躺在这里,还会有恶梦。
因此他挺直胸膛答道:“臣遵旨,但臣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说。”
“臣要穿上血甲。”
“对了。朕都忘记了此事。来人啊。”一声喊,走过来几个太监,原来这里还有人啊。王画都以为除了他们八个人外,再没有了其他人。
老武让太监立即到王画家中,将血甲兵器弓箭拿来。再次说道:“你们都不要走了,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晚宴吧。”
一会儿桌椅端上来,饭菜备上来,食不语,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然而都开始心怀鬼胎。以前都低估了王画,可每一次重新认识后不久,再一次推翻他们的认识。
王画不知道看门的来历,还在往秦琼与尉迟敬德身上想。其实守卫宫门是羽林军将士,宫中轮流的三卫宿直的任务。但历史上李世民还真让过一个员大将破例为他看门,可不是秦尉迟二人,而是一员胡将,名叫阿史那社尔。也就是唐初三胡将契苾何力、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中的一人,就是帮助唐朝平定龟兹等大小二十国,为唐朝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主要创立者的那个主。
李世民为了表示信任,让他佩刀执槊站在寝宫门口给自己站岗,并且还让他手下屯兵在皇苑中。他不站哪儿。李世民睡不觉。如果他想着国仇家恨,进去一下子,李世民武艺再好也没有用,准得完。所以阿同志感恩戴德,为李世民出生入死。李世民死后,跑到昭陵面前拿着刀子要割脖子,为李世民陪葬。还是李治好劝歹劝,将他劝住了。但他死后,李治真的让他陪葬昭陵。
但后来不知怎么的,演变成秦叔宝与尉迟敬德的故事。
王画不知道这段典故,可这几个都知道啊。又是魏征,又是阿史那社尔的。可见王画在武则天心中的地位,朝中可以罕有大臣能及啊。
于是几个人一面吃饭,一边看着王画,在想着心思。
吃过饭,六个地位尊贵的人立即告辞。他们不仅是六个人,手下都有无数智囊为他们出主意,所以俞录事当时也要王画这样做。但王画反其道而行,换成另一种开府了。这是有原因的,如果他真的采纳了俞录事的主意,也许决策更完美一点。但牺牲了另一点,老武对他的信任,这比开府更重要。
血甲也送上来了。
武则天看着他披上血甲,说道:“请跟朕来。”
没在太极宫,太极宫整体建筑包括南面的皇城外,北面太极殿,也就是现在王画这座大殿,还有两仪殿、甘露殿、神龙殿、万春殿、立政殿、安仁殿、千秋殿、百福殿等等。
原来唐朝早朝、大典与皇上太后寝宫,全在太极宫内。在太极宫东边是太子的东宫。西边是宫女居住的地方掖庭宫。掖庭宫南面就是内侍,也就是太监居住的地方内侍省。
老武将王画带到的正是掖庭宫里的一个宫殿里,她说道:“这就是我才入宫做宫女居住的地方。”
王画看了看,这哪象普通宫女居住的地方?宽敞的大殿,到处悬挂着精美的锦绫帷幕,摆放着各种精美的器具。不过这好理解,伟人居住过的地方,与众不同了。就是老武现在不会来这里,皇宫里也有太监将这间大殿收拾出来,以示不同。
武则天看了看天花,突然大笑道:“可笑这些人,当初朕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一呆就是十二载。这是朕一步步爬出来的。”
这算不算对王萧鬼魂说话?
但老武功过不说,她的成功史是一部奋斗史,不象王萧两位,就是萧淑妃同样也是出身大家族,只是略略比王家的家族小一点罢了。她不但用她的美貌,也是用她的才华将唐高宗征服的。除了出身外,才华与手段,王萧二人远远不及。
王画不好插嘴,他执着大铁锤,背着薛仁贵的大铁臂弓,规规矩矩地站在殿外面。老武说完了。开始审批奏折。不过大多时候,因为视力的原因,再加上是烛光,是让太监在一旁念着奏折,她听了后,才开始拿笔书写的。
王画看着她的背影,一头雪白的头发,以及略略开始佝偻起来的腰,心中再次慨叹,老武真的老了。
一会儿武则天招了招手,让他进去。
王画走进去。武则天将一篇折子递给他,王画打开一看,原来是吐蕃献马千匹,金二千两,求婚的。武则天说道:“王小二,如何看?”
王画拱手答道:“和亲也不妨是一种策略。蛮荒之地,胜之不武,民不能移于其地,不胜又成边患。因此大军胜之,使之不犯边境,然后和亲抚之。这样才能恩威并用。否则一昧暴虐用兵,容易成隋炀帝进军高丽之祸,加重百姓兵役之苦。但边军不胜,就是和亲,非不起作用,反而遗笑后世。”
这也是一种很客观的看法,现在边境没有长久之计,就是将吐蕃全部打败了,百姓迁往内地,然而空余的地方,很快又有其他部族进入。几十年后新的边患重新开始。想要边境安宁,只有治标的办法,首先将他打服了,再用和亲安抚。
包括昭君出关,文成公主下嫁,都是一种比较积极的举动,并不是象外人所想像的那样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子。最少比牺牲千万将士百姓好得多。
王画继续说道:“至于能不能应允,臣不在朝堂,对朝政不知究里,因此臣不能作出具体建议。”
“很好,”武则天面带微笑,挥了一下手说道:“你下去吧。”
也不知道是真好还是假好,王画老老实实下去。
转眼二更天就到了,老武开始就寝。
地方早就腾出来,就在宫殿的偏室。王画不敢怠慢,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好象《周礼》里面也没有记载过。所以他提着大锤子。从宫门外进入大殿里面,站在寝室外面,为老武守卫。实际上王画真有点头痛,虽然名义是他在守卫,但因为老武来了,外面已经涌现无数的士兵,王画眼睛尖,从花丛里面到树木后面,都看到隐隐的铠甲身影在闪动,还有许多侍卫在巡逻。
他只是做个样子,或者真的守卫鬼魂?怎么守?看得到么?
大约看到王画这样做不合礼制,特别王画这身血甲,手上还有着一对凶器,服侍武则天的太监想出来阻拦,被武则天手一摆,阻止了。
王画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看着天花板,站了一夜。他还在胡思乱想,如果老武继续做恶梦怎么办?自己该不该闯进去?但这一夜老武很安静。大约是好兆头。
第二天天就亮了,王画才想起来,应当上早朝了,他低声对一个太监提着醒。
这个太监嘘了一声,说道:“王营将,不要喊醒陛下,陛下已经很难得睡上这个好觉。”
这倒也是,管理一个国家容易吗?想想雍正就是活活累死的。说到底,还是老武与雍正是类似的人,不容易信任别人,还有一个杨坚,所以这个皇帝当得很辛苦。
老武在睡觉,王画在站岗。外面大臣炸了营,今天皇上怎么了,好好地将早朝的地方从大明宫的宣政殿挪到太极宫的太极殿。挪就挪吧,为什么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老武还没有出现?
于是问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就答道,说武则天在掖庭宫内就寝。
大臣更是奇怪,武则天都多少年没有到太极宫早朝,就是到了,也只是走一遭过场,更不要说是在太极宫内就寝了,况且是掖庭宫。这是唱的那出戏?有些大臣想偏了,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
这样不是办法,凤阁舍人宋璟说道:“上官执浩,你还是请一下圣上吧。”
上官小婉看了看天色,是不早了。具体情况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昨天晚上王画被召入宫中,一夜没有出宫。她还在心中七想八想,难道这个王小二儿勇猛,让皇上起不来床?
想到这里,她也浮现出王画身着血甲,立功回京的勇猛样子,不由地春心一荡,脸上都泛起彩霞来。
宋璟看到她表情,心中也奇怪,这位上官小婉,一大早,发什么春心?难道也与李裹儿一样,与那个王小二有一腿?
但想归想,上官小婉还是听从宋璟的命令,到了掖庭宫。
来到武则天就寝的地方,看到了,却也愣住了,王画全副武装,她好奇地问道:“王营将,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画一看是上官婉儿,答道:“我这是奉圣上命令,在宿直。”
宿直?原来自己也想佐了。上官小婉一机灵人,乍一愣,也没有想到原因。她说道:“那么圣上在里面休息了?”
“正是,是几位内侍不让我打扰圣上,说圣上很难得睡得这么香。”
可不打扰,也得打扰,难道武则天一觉睡到下午起来,大臣全等到下午?她冲太监招了招手。但她还没有说出来意,她与王画的对话惊动了武则天。一看天色,连忙吩咐太监过来伺候。
梳洗打扮后,老武走出来,满面喜色,看到王画说道:“王中营,你猜朕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
“臣不知。”
“昨晚朕梦到蟒(王皇后)、枭二氏托梦于朕,她们看到你站在寝室外面,不敢进来,于是向朕求饶,希望朕放过她们。”说到这里,武则天眉飞色舞,这一场“人鬼之战”,终于在王画配合下,取得大捷。这个王小二还真是自己的爱将、福将。
王画无语。这纯是心理自我安慰,但不敢说。
武则天又说道:“正好,今天朕有一件大事要宣布一下。”
说着她走在前面,王画提着大铁锤,怎么办呢,与上官小婉走在老武后面。进了太极殿,看到这三个人,特别是王画,大臣一个个张大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武则天说道:“各位爱卿,有事早奏。”
一些大臣进了奏折,武则天处理完毕后,站了起来,说道:“朕今天宣布一件事,蟒枭二氏复原姓,相关亲属赦免原籍。”
原来是这件事。然而王画眼睛有些朦胧起来,老武早年英姿勃发,虽然作了许多杀孽,但有些政策有着积极的意义的。可晚年开始和平起来,先是赦江淮徐敬业余党无罪,然后推翻来俊臣与周兴所有判案,到了临死前再下诏赦王萧以及褚遂良等人的罪行,这也是她最早一批敌人。其实也等于推翻了她自己所有的举措,将方向再次回归原来的轨道上。
也因为她心肠软了,所以老张才敢起兵进行兵谏。老张对与错不说,因为他的举动,老武被软禁在上阳宫,一年不到,郁郁而死。
虽然因为自己,王皇后与萧淑妃提前恢复了姓氏,她们的亲人也提前得到宽恕,可他在一片大臣附赞中,隐约看到一个庞大身影在开始慢慢倒下。最主要随着她的回归,政治也开始变得昏庸起来,这两年治理国家是一年不如一年。
这时候太阳都快升到半空中了,一片阳光照进大殿,也照在她脸上。武则天听着大臣的赞歌,脸上浮现出一片祥和的笑容,那模样就象邻家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
王画心中再一次迷茫,难道一个成功的帝王非得要杀戳果断?汉祖汉武、唐太宗宋太宗、明洪武、康熙,都是双手沾满了鲜血的帝王。唯独有一个另类,宋仁宗,是一个好皇帝,可不是一个成功的皇帝,至少在武功上不行。
武则天回过头来,对王画说道:“昨天晚上你宿了一夜直,回去休息吧。”
宿直?到现在知道内幕的人不多。大多数大臣很奇怪。但也没有往那方面想,毕竟王画盔甲整齐,因为血甲,连衣服上都沾了一些沉血痕,也不是做那个事的打扮。
可隐约地感觉到武则天今天这个大发善心的诏书,与王画有关。有一些大臣向王画投去感谢一瞥。
王画就当没有看见。
也许看到老武慢慢做绵羊,许多人开始磨刀霍霍了吧。
王画回到家中,蒙头大睡。到了傍晚才起来,却看到小玉真坐在客厅里。他走了过去,问道:“郡主,你怎么来了?”
小玉真脸上挂着忧愁,反问道:“你昨天一个晚上都在皇宫里的?”
“是啊,可事情不是你所想的,我是值了一夜宿直,为圣上守卫了寝宫。”王画笑了起来。
“这个我知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前来是父王托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对李旦现在王画很反感。这使他想起了一个人,岳不群。一开始是想将岳灵珊嫁给令狐冲的,可后来看重了林平之家传剑法,又改了主意。现在看到自己地位不同了,于是又象是在围寺一战中,使出了“浪子回头”“苍松迎客”“弄玉**”“萧史乘龙”。很搞笑。
只是可怜了眼前这个小姑娘。
看着她深情款款的样子,连王画都觉得自己在作孽。
他问道:“什么话?”
“父王他说,父王他说,”小玉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王画呵呵一乐,问道:“说吧,没关系的。”
“父王他说,他要问你,既然将我许配给了你,我也对你情深意重,凭身份相貌情义,那一点配不上你?”说到这里,小姑娘脸红脖子粗,头深深低下去,就象一只骆鸟一样。然后又再次低声说道:“可为什么昨天你还要与安乐公主在城外厮混?”
PS:为了写这本书,我买了许多资料书,工艺品有三十多本,相关史书有二十多本,还有考古地理气候等书籍近二十本。前后花费三千大洋。应当来说考证很严谨的了。但因为涉及到的知识很多,还有抢速度,所以有一些错误还在继续出现,如漆器的干燥、古代棋子计数的方法、冠军候,以及少数打错的或者错误字,没来及校正出来。敬请大家原谅一下。但不懂我不会装懂,比如前几天与各位说的王君后面那个字,负比大,实际上读绰,它还有两个异体字,刀头口比,刀头口比犬,青色大兽,兔头鹿足。后面两个字《辞海》里都有,原形字辞海、辞源、汉语大词典、康熙字典都没有,还是查了古汉语大辞典才找到的,但字根表是负比大,到了正文却成了负比犬,这是失误了。哈哈,也有错别字。可这三个字还是一个打不出来,再笑。以后用绰代替,奂是错误发音了。只是这字再用掉我十七块钱。
第五十三章 四凤的下落
第五十三章
四凤的下落
王画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老武问过这件事。李旦那时候不正躲藏在帷幕后面?肯定是听到了。
武三思是无所谓,早就约定好的。李显更无所谓,反正现在公主忠一不二几乎比大熊猫还稀罕。自己不就是小裹儿一个男人吗。张易之有可能在一旁看笑话。
但李旦与太平公主,都不希望出现这个局面,王画不倒向他们这边,最少希望他站在中立的立场。如果因为李裹儿王画投奔了李显,以后他们就多了一个敌人,当然这个敌人现在还不能构成危害。
可武则天既然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已经表示对王画与小裹儿这种关系的默可。到现在王画才想起来,说不定老武还希望自己这样做。一个“情妇”,一个妻子,李旦李显武三思就联系起来了。然后再与二张的某种“默契”,正符合她当初的安排。想到老武的平衡,王画都苦笑起来,这能平衡得好吗?越平衡后果越坏。李世民为什么杀兄杀弟,李渊当初不是也搞了平衡,可反而助长弟兄三的野心。但因此,李旦不能当面来责问,却托李持盈来问他。
当真很关心自己有没有背叛“李持盈”?这只是一种警告。
王画笑了笑说道:“昨天是这样的,我听过了皇太子种植了一种奇怪的庄稼。你大约听过,我在圣上面前说过。想要解决逃户的一些办法。也在春闱时写过这方面的一个策子。这种新作物,也是其中的一条途径之一。因此我去看看。没有想到无意中邂逅到了安乐公主殿下。”
“我知道,你在骗我。”小姑娘说完了,黯然地低下头去。
王画一看不行啊,如果她在这里一哭,不要说家人了,就是传出去血营里一群老兵,都会不服气。他走过去,将她拉到书房来。然后说道:“郡主,你再想想看,武崇训父亲是什么人?”
“梁王啊。”
“那我父亲是什么人?”
“一个烧瓷的,”终于破啼为笑,说道。
“那就是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不是,我就怕你心里面没有我。”
小姑娘长大了,不好忽悠了。王画想了想说道:“怎么可能呢?不还是只有两年时间嘛,很快就过去的,想一想,我们认识快多少了年了。五年了,是不是很快。但到了快大婚那天,你就呆在王府里面,哪里也不出去。防止又发生什么意外。只要我们大婚顺利举行,你就是我的人,我就是你的人。”
小玉真不好说什么了。上次大婚如果要怪,只有怪自己上了人家的当。她坚决地点点头。
看到她下定决心的样子,王画心中突然再次产生一种怜意。现在许多人都知道这件亲事的真实内幕。然而这个当事人还蒙在谷里。如果相王不同意,就是她呆在家中不出一步门。相王李旦也有一百种方法,使得这门婚姻告吹。
将两个人全部娶回来!王画猛然在心中产生这个想法。
然而他却笑了起来。
就是一个李裹儿,自己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才使自己的地位从一个小卒子,上升到一个马炮,连车也不是,可不要说将士相。现在顶多说,隐约地有了一些眉目,可还象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样。
娶两个,就是她们本人同意,李显与李旦会同意么?自己有李靖那样的功劳也不行,翻看史书,更找不到一个大臣做过类似的事。
想到这里,王画略带歉疚的心理说道:“这样吧,明天陪我一道到血营。”
虽然有点不合礼制,也是为了给她一些欢乐吧。至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多少有点美丽的回忆。另外,现在小姑娘也可以说是血营的元老级外籍人士。当初在繁畤一战剩下来没有几个人了,再加上外调的,整个血营包括王画在内。只有九个人。小玉真也算是陪过大家出生入死过的。
那条地道的事,让王画遮蔽过去。没有必要说。
还有平安结,如果血营战士对王画又敬又爱的话,对小玉真只有一个纯粹的喜欢。
“好啊,”小姑娘鼓起手掌。说到底,她开始长大,但还没有真正长大。
“那我们吃晚饭吧。”王画将她拉出去,正好小九与大凤也过来了。
看到一大家子,王画母亲很高兴,不停地给大家夹菜。唯一不满的是原来那个公孙小姑娘,自己还以为是儿子的侍婢,最后却成了人家的媳妇儿。但幸好,又添了一个更安静幽娴的小姑娘进来,最少不象公孙大娘那样,整天舞刀弄枪的。
夹着菜,她忽然抽泣起来,说道:“要是四凤在就好了。”
四凤不是她亲生的,可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王画没有作声,这件案肯定与郝鹏飞有关系。但这件案子透着许多古怪。
巩县早就发下海捕文书,如果郝鹏飞一逃,象孔黑子一样,隐名瞒姓,顶多在青山沟人家以为他是一个孔武有力的莽夫,躲过去,还有可能。可是郝鹏飞一出手就是几粒珍贵的海珠,一定不是无名小辈,这样的人在哪个地方。都引起有心人的关注的。可为什么海捕文书发下去好几年,一点消息也没有?
更不可能是地方官府相互勾结了。现在敢得罪自己的地方官员,恐怕到了刺史以上级别才有可能。虽说人不可貌相,但郝鹏飞能混到比让刺史都为他包庇的地步?
还有,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想当初,王画为了原始资本,到了洛阳受了多少磨难?而郝鹏飞有这本事么?再说了,郝鹏飞就是动手,也只是打李红主意,绑架黛姨与四凤做什么?解释不通。
现在只好等待有什么好消息传来。不然唐朝那么大,如果包括羁糜的地方,比原来中国还要大,条件落后,到哪里找一个人。就是后来的国家,一个人失了踪,想找也不容易。他有一个表侄与父亲顶了几句嘴,离家出走,一走都十几年,还没有听到任何音讯。况且现在。
天就热了起来。
走出了家门口,可以看到阡陌上,有一些百姓开始割麦子。这也是长安城的一大特色,城南许多地方。虽然在城内,但种着许多庄稼。没法子,都一百多万人,还是没有将长安城住满(长安城面积八十多平方公里,是唐洛阳的两倍半,明清北京的近一点四倍,比现在西安市还要大,只是现西安往东往南延伸,皇城西三分之一地方现在还是郊区)。
血营开始涌入的新兵多了起来。严格来说,现在不是招兵的最好时机,正逢上夏收时间。但各地折冲府与驻军。还是将许多生猛的士兵送来。这是有好处的,血营淘汰率很高。但经过血营训练一段时间后,就是血营没有录用,这些士兵回到地方,或者军队里,也是骨干。
还有一件让王画高兴的事,首先第一人到来的就是张孝嵩,现在是一个不入流的京官,如果一般文臣听说进入军营,还会推三阻四,但他听到这个消息后,载歌载舞,高兴地请了一大群朋友,包括他新认识的张九龄喝了一夜酒。弄得张九龄被张孝嵩吹得热血澎湃,都要进入血营,王画将薛仁贵留下的大弓递给他,说:“姐夫,不要多,只要将它拉开了,我让你进。”
小九提了提,拿在手里都觉得沉重无比,更不要说拉了,才放弃这个想法。
张孝嵩一进入血营,王画与他就进行了一场攀谈,后来的名将,现在也近三十岁,思想文化知识都成熟了。王画谈过后十分喜欢,立即让他担任左营兵曹录事,从九品下的一个小京官一下子变成了正七品下的一个武将,张孝嵩捧着王画从天宫,也就是吏部求来的任职函,呆了大半天。
这还好一点,毕竟张孝嵩是进士出身,还是京官。虽然破格任命,可血营生还率太低了。但另一个人的任命引轩然大*。张守珪,才二十来岁,王画也做了一番交谈。立即让他担任右营兵曹录事。连张守珪自己都不敢接任,况且吏部,死活不肯。那有一个布衣,直接升迁到七品武将的?这不是胡闹吗?
王画一拍桌子说:“难道领兵打仗,任用战将,你们比我还内行?要么血营的事,我交给你们管理,如何?”
霸王硬上弓,硬逼吏部官员迁下任职书。不敢不同意,王画那天在太极殿与武则天所说的话虽然在场的人不多。可这六个权势人物,必然回去商议,手下渐渐传了出来。现在许多大臣都知道了,老武开始对王画作重点培养,不要说他们,就是天宫尚书侍郎看到王画,也得谦让三分。
这是王画为血营文务构建的,如果不是资历问题,他都能让这两个人担任左右长史职务。
然后就是薛嵩,薛楚玉这十几天让这个儿子弄怕了。先是吃多了酒,将张易之家的一个管家拦住,狠揍了一顿,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一通。张易之不乐意了。老武一直对薛家很好,当初来俊臣那么得宠时,好几次诬陷薛讷,都没有得承。可你们薛家也不能欺鼻子上脸啊。连皇太孙因为得罪了我,都让圣上逼死,况且你们薛家。
亲自带着一群人到了薛家。薛楚玉只好赔礼道歉,低声下气半天,才将张易之安慰下来。
张易之走了,将薛嵩喊过来,狠揍一顿。本来以为这件事了结。没有几天,儿子再次闯祸,将太平公主家的一个下人再次暴打一顿。张易之听到这个消息大笑,得,咱也别与这个傻小子生气了。
这回薛楚玉得到消息更快,还没有等到太平公主找上门来,亲自上门道歉。回来后,都气得头顶上冒火了。被薛老夫人一把拦住,说道:“楚玉,你还是让他到血字营吧。”
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恐怕与自己丈夫那个徒孙有关,但没有说。
薛楚玉气半天,没办法管了,还是让自己那个便宜师侄来管吧。到了血营,想这样自由不可能了。第二天将薛嵩领进血营。立即成了校尉。这也是最没有争议的职务,薛家功绩赫赫,就象七姓家的女子选进皇宫,最少也是贵妃级别的,担任这个小武职一点也不过份。然后是郭虔瓘,现在是一个小队长,也找了出来。
王画试过身手后,让他与薛嵩一样,做了一个校尉。
到了六月后,又有一个人到来了,李楷洛,现在契丹一个部族的少族长。刚迎娶了李楷洛女儿没有几年,听到血营的事后,高兴地从营州(朝阳)骑马日夜兼程赶到长安。
这也是唐朝包融性政策造成的。就象阿同志为李世民站了很长时间岗,特高兴,打起自己同胞比谁都来劲。不是他是突奸,这个原因有多方面的,一是游牧民族起起灭灭,没有一个根,民族观念不强。第二就是李世民的血统,四分之三胡人血统,咱不是帮汉人在打自己人,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就象春秋战国时,一个汉人你帮助那一个国家,肯定那一个国家对我好帮助那一个国家了。这也是老武不做皇帝便罢,一做皇帝后,边疆立即烽烟四起的另一个原因。老武可是正宗的汉人,所以得不到这些蕃子的认可。当然也有许多是打着这旗号侵略的。
李楷洛可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来了另一个人,乌可利,是他的好友,也是一个契丹人,长得高大魁梧,一看就知道是一名勇士。王画再次交谈了一下,还与他们比试了一下。上奏朝廷,这是契丹战将,因此以示优柔,破格拨为营尉。
但王画问了一件事,他说道:“李将军,听说你有一个儿子,叫李光弼?”
李楷洛摇了摇头。
王画狐疑地想到,难道还没有出世,这样一来,不知道将这个李楷洛调到血营,还会不会有李光弼这个人降临在人间?这样做值还是不值?
跟后另一员勇将再次进入军营,王君绰。与勇猛的李楷洛交了一番手,居然丝豪不落下风。这让王画看了大喜,本来就是一个别将了,再次调任,为第四个营尉,另一个营尉是原来血营将领担任的。
这时候就差另一个人了,但在高昌,路途遥远,朝廷是发了调书过去,可等到人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也未必会到来,如果哥舒家不放人,朝廷也没有办法。
同时,朝廷也拨下来两位营将。醴泉尉萧嵩,这是中书侍郎陆象先推荐保举的。这是唐初名相萧瑀曾侄孙,武则天下这道任命时还问过王画。同样这个名字王画很耳熟。既然耳熟了,肯定在历史上有过名声的。于是想也没有想,就同意了。
还有渭南令王晙,这个人原来还在军营中做过一段时间裨将,为人有胆识,不畏强权
,慕义激励,有古人之风。后面这个人,是王画听薛嵩说的,然后亲自骑着马,跑到渭南,人家现在是京畿县令,官职很高的。就是有才能了,也未必会同意进入血营甘冒危险。
可一见之下,相谈甚欢,于是王画再向老武要人。只是一个县令,也没有人注意,于是老武亲自下旨,吏部委任。进了血营做了右营将。
到这时候,再加上原来血营将士的升迁,一套班子基本上重新组织起来了。
可就是王画本人也在懵懂不知,唐朝以后许多名将,就在许多人眼皮底下,走进血营,但居然没有一个人重视。
有了这些勇将的协助,血营一边拣兵,一边开始训练了。
但到了六月末,老武让他进皇宫。
王画遵旨,进了紫宸殿,看到许多大臣神情很古怪,在客坐上还有几个突厥人。
武则天示意他坐下来,然后说道:“这是斩,默啜(武则天一度用斩啜称呼默啜)的使者莫贺干。”
王画虚拱一下手,算是施礼。
莫贺干只是笑笑,也没生气。这个主是敢与自家大汗角牛的人物,犯不着计较。
武则天递来一封信,是默啜写给武则天的。信上说,打了这么多年,两国死了许多百姓士兵。不想打了,因此默啜要与唐朝来场文比。三场定胜负,唐朝如果败了,必须重新用重金迎娶默啜的女儿,两国立为友好联盟,互不侵犯。如果唐朝胜了,还是要娶默啜的女儿,默啜可以向唐朝称臣,以后还是互不侵犯。同时不论胜负,默啜归还前几年扣押的武延秀等人质。如果唐朝不同意,默啜将会尽倾全国四十万铁骑南下中原。
王画看了后,将这封信放在桌子上,向莫贺干问道:“你们突厥真不想好了,还想打?当真能经得住几次失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大汗一定带着大军,在大草原上四扑火吧。”
这封信很简单,可牵涉的问题都不是王画能做主的。比如和亲,以前是嫁女,然后这些人长大成了部落的酋长,也成了大唐的外侄。但娶女不一样。当初武延秀娶女都让许多大臣进谏弹劾。这是老武,如果是李世民,就凭默啜这一句,唐朝精兵就会立即进入草原,将默啜生吞活咽。
还有胜了还好一点,输了意思突厥要与唐朝平起平坐,现在周边都是大唐名义上的属国,那个大臣敢做主进行比拼?如果万一输了怎么办?
虽然后面重金的数量没有提,但那都是小事。相信突厥不会象金朝那样,向宋朝要五百万两黄金的。
因此王画直指他们的短处,不要四十万大军,你能抽出十万大军就不错了,如果再来个羊肠岭之战,突厥立即会四分五裂。不要我们不想打,而是你们突厥人自己不想打。
莫贺干笑了笑,说道:“这个我不知道了。但这是我们大汗的意思。不过大汗在我临来贵国之前,曾经让我带一句话给阁下。”
“什么话?”
“如果你想知道你家四凤的下落就比吧。只是三场文比,还有一场和亲,几万甚至几十万百姓士兵不需要牺牲,孰轻孰重,请你考虑一下。”
“四凤的下落?”王画眼睛闪过一道厉光。
第五十四章 三战
第五十四章
三战
莫贺干还不知道危险的来临。他额首微笑。
王画猛地一扑桌子,借着这个势子,身体一下子跃起来,人象一只老鹰扑过去。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莫贺干被他用一只手掐了脖子,提起来。
“回去后告诉你们那个斩啜,我不会因为我的一个亲人,而耽搁国家大事。但想借我的亲人来威胁我,告诉斩啜,十年之内,我必定会将他一家老小全部击杀!”
“王中营,放下他,”这是老武说的。
王画恨恨地将莫贺干放下来。
也幸得老武命令得早,不然有可能莫贺干都被王画活活掐死。王画坐回原位,莫贺干还瘫在地上喘气。心中也叫侥幸,这是在唐朝,当初自己大汗还不是一样扣押侮辱威胁唐朝使者,自己就是被王画掐死,估计唐朝这个女皇帝也不会为自己申张公义的。这还是好事,当初大汗没有听那几个汉人忽悠,否则威胁这个少年来个兵战。看吧,那才玩大了。
殿中大臣看着他狼钡的样子,心中都很高兴。这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嚣张的突厥得要这个愣头青来处理。看到没?开始这个使者在王画没有到来时候,连与皇上说话语气都凶巴巴的,可王画一进大殿,马上就老实下来。
就象另一个人,唐休璟。武则天请论弥萨进麟德殿宴席,凉州都督唐体璟恰好赴宴。论弥萨不吃菜不喝酒,老往老唐身上瞅。武则天奇怪,问他原因。论弥萨就说道:“洪源之战,此将军凶猛,因此想看看他长得什么模样。”于是武则天立即提拨老唐为右武威金吾二卫大将军。
可惜王画岁数还小了一点,不然就凭借莫贺干这态度的转变,老武又要提拨王画了。
武则天又说道:“莫贺使者,请继续说。”
看到王画正用一种凶厉的眼神盯着他,就象一只老虎盯着一只绵羊,随时准备扑上来。莫贺干乖乖地说道:“王中营,我想你是误会了,等我将话说完,你就明白过来。”
得提前说,不然有可能他随时会扑过来。
“令妹的事与我们大汗无关,也与我们突厥人无关,是你们汉人自己做的。去年秋末就有几个汉人来到嗢仑河,见到我们大汗,给了我们大汗一些珠宝香料。还出了一个主意,让我们大汗用令妹的消息,钓王营将入网,将王营将乘机击杀。我们大汗并没有同意。但令妹的事,与我们无关,连令妹的长相,我们突厥人也一个人没有看到过。“
莫贺干在说这番话时,王画一直在看着他的表情,也没有看出莫贺干象是在撒谎。
他心中不解起来,一些珠宝香料,这是多少为一些。突厥现在控弦四十万,那么控制的百姓最少得有四百万之众,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说想见就见的。这个道理与现在的武则天一样,不要说一个普通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大臣,也未必能够见到。一定是这些珠宝与香料足以让默啜都感到动心,这才会见了这几个汉人。
数数有这能力,唐朝有很多势力,比如每一个大的家族都可以拿出这笔资源来。
但时间不对,如果放在现在,还有这个可能。当时四凤失踪的时候。自己游学还没有回来,也许刚刚到了黄河,还没有进入荥阳。那时候自己是什么?稍微有点才学的一个国子监学生,再有,就是挂着狄仁杰学生一个虚名存在。
如果觉得有这必要,于其在四凤身上动主意,还不如借机将自己击杀。兜这么一个大圈子,没有必要。或者就是这个人慧眼如炬,意识自己成长很快,留下一个伏笔,只是一个四凤,为什么在青山沟自己一家没有力量的时候,顺便将三凤或者自己母亲全部绑架走,这样自己才真的乱了套。
还是解释不通。
想到这里,他看着众人,特别是武氏几个人,李旦李显,还有张氏兄弟。看到他们眼里同样也是茫然,王画有一个幼妹失踪的事,他们也听说了,可这是谁下的手?
王画又想到去年秋末,那么是繁畤一战结束了。那时候二张将自己当时了潜在盟友,就是到现在他们还是这种想法。没有必要让自己送死。李显夫妇更不用说了。那么李旦与太平公主?也不是,看到繁畤一战结果后,意识自己的成长,他们从那时候态度也在转变。或者是七姓,这似乎都有可能。
但七姓为什么别人都以为是一体,就因为他们互相联亲,就象二崔。家中娶了王、郑、卢、李多少媳妇。本来就十分强大,加上这些联亲,将七姓渐渐绞成一个整体,所以势力大到连武则天都不敢轻易动弹的地步。那么再分析四凤失踪时的情形,那时候至少郑家已经得到自己家中瓷窑的股份,如果再做出这样的事,不值得,画蛇添足了。
画蛇添足的事,经常有人会做,可别忘记了,那是七姓,有多少能臣谋士,到现在他还记得那位朱先生。没有必要做这样的事。
这个人是谁!
莫贺干接着说道:“但三战过后,我们大汗能够提供一些有用的消息,协助王营将找回令妹的下落。”
“你这是休想,我不可能为了家事而误国事的,”王画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他说得没有错,不是他说漂亮话,主要君臣也不可能同意他胡闹,将家事带到国事中来,就是他同意了,结果还是等于零。不如说一些漂亮话。但不对啊,既然老武将自己喊进来,一定想听听他的想法了。于是改口问道:“请问是那三战?”
连张柬之也是在心中叹惜一声。这个少年人不识好歹,可心思玲珑,就是一般人也望尘莫及。
“前两战都与王营将有关,也是王营将最拿手的,工艺活。特别是第一战,我们两国各自制造成三件瓷器,优者胜第一局。”
瓷器,王画终于明白大臣神情古怪的原因了。
突厥会烧什么瓷器,陶器还差不多。
连王画自己听了脸上也露出古怪的神情。他问道:“那么第二样呢?”
“第二样是我们突厥人最拿手的活了,氍毹。”
氍毹?就是毛毯了。有没有搞错,虽然突厥人善长制作毛毯,可他们最善长并不是毛毯,而是揉革,或者说鞣皮制革,将兽皮制成熟皮,再将熟皮制成革衣。毛毯看似出自草原与西域,可现在唐朝统治的关内道西北部、河东道北部、安西北庭都护府,制毡业都十分发达。但就象钻石出自南非,可最好的钻石加工工艺不在南非,而在荷兰一样,其实最好的毛毯加工业,是从游牧民族引进过来的,可却在凉州与太原。
他的前世民藏品中就有许多丝织与毡制品,包括唐朝珍贵的白毡与绯毡,他还到过日本,在日本正仓院内看到一幅唐朝彩毡,两种小花纹,分行配列,中间一个左手持杖,杖端如偃月,作接波罗球状。整幅地毡制作十分精巧。
不用说到了这个世界,对毛毡了解更多了。一般用来做壁衣,装饰墙壁的帷幕,或者简称帷幕、罗缦,与地敷,也就是地毯。稍差一点的,可以做覆鞍或者铺在床上,当棉被用的。
但按时间,毛毯制作最好的不是在唐朝,而是在明朝。按地域算,不是在中原,而是在后来的西藏。
王画不由地再次愕然,老默这次搞的什么鬼?
这两样比拼下来,突厥人可以说稳输不赢。他忍住笑容,问道:“第三样呢?”
“击鞠。”
其实到这时候。武则天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他们刚才已经笑过一回。
击鞠就是马球,从波斯传过来的,汉末中国就有马球运动了。但盛行的时间却在唐宋元,然后又从中国流传到渤海、高丽、日本、突厥等国家。现在大明宫含光殿里还有一个大型马球场。平时不但有武士打马球,还有宫女打马球。一共二十个人分两组,着各色窄袖袍,
足登黑靴,
头戴幞头,手执偃月形球杖,以球打入对方球门为胜。
某些方面与足球差不多,也讲究团队配合,但危险度与激烈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最主要是骑术。虽然默啜很搞笑,但也就是在这项目上,他唯一有胜面的比赛。但也未必会赢,虽然突厥人骑术更好一点,可配合呢?在李世民手上,唐朝就与突厥较量过一回击鞠,结果唐朝大胜。
王画也奇怪了,老默难道上次被自己逼了一下,现在想不开,头脑开始不好了?
武则天手一挥说道:“莫贺使者,你远道而来,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莫贺干知道他们君臣还要商议一下,于是立即告辞。
看到突厥人下去了,武则天对王画问道:“王卿,你意下如何?”
三项中有两项,至少有一项与王画有关,因此武则天不得不遵重王画的建议。
“我也不知道,”王画摇了摇头,这事情太诡奇,就象猛张飞手里拿着一幅刺绣,一边还用另一只手拿着绣花针在上面绣着花,来到关二哥面前,娇滴滴地说道:“二哥,你看小弟这几朵花绣得如何?”
一边说着,脸上还带着忸怩的神情,你说关二哥会怎样想?
如果说开打,相信,现在喜欢战争与杀人的默啜来了这一手,真的很古怪。
武则天又看了众人一眼问道:“还有他要皇太孙娶他的女儿的事,各位爱卿如何认为?”
这是首要的前提,无论输赢都得娶他的女儿,不娶也不要比了,就开打吧。未必马上开打,可有了这个借口,下次开打时他就挂了大义,看,我都忍辱负重到了这地步,明着比试,其实比的都是唐人最拿手的,只是让我有一个小小的台阶下,可唐人还不领情,这种侮辱,你们能受得了么?士气就起来了。
王画这时候说道:“臣是武将,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与文武无关,那怕是一个普通百姓,只要对国家有帮助,也可以向朕禀奏。”
王画一拱手道:“虚名害人。首先臣说的第一件事,自高祖太宗立国以来,到皇上启创大周中兴,我们大周地大物博,国富民强,因此万国来朝,这是好事。但臣请问了,寄居在鸿胪寺的蕃子蛮夷有多少人?这些胡人来自世界各地,有的是商人,有的是流浪之人,听到我大周富强,到我们大周来谋生的,但万里之外,各个小国远邦,朝廷也不好派人调查真实原委。于是假冒使者,让鸿鼐寺安派他们生活,还要提供他们往处。可他们呢?继续经商开创实业挣钱,国家少收了税务不说,还在继续提供他们日常开支。就是其中有些使者,也因为留恋我们大周的富裕,不肯回国,恐怕他们的国王也早忘记了这样的使者。真正的两国友谊,却因为这些使者留恋不返,没有带去。还有日本高丽等国学生来我大周求学,就是乡下的一个学徒跟师父后面学艺吧,还得交学费,还得帮师父白做三到六年的活计。现在朝廷都好,不但教他们学问,也提供他们一切支出。让他们学会了先进的文明,再用这些文明,使国家强大,反过头来对付我们大周。臣很不明白。”
这是中国做的最大傻事,到了明朝时吃不消了,于是说,你们少来几次吧。
于其这样,不如不要这些虚名,看老美多好,人家一看中国发展了,构包围圈,不但自己核心技术不给你,还逼其他国家不给你,同时还让你人民币升值,不升再来,航母一起开到你家门口。不要恨人家,这是人家实在,谁让你没有人家强大的。
正因为中国人的“无私奉献”,世界发展了,可世界却来对付中国了。
这事儿挺窝囊的。
一句话放了,大殿里哑口无言。反正也放了,王画索性说个痛快,他又说道:“人家都知道派人学习我们大周的文明,为什么我们不能学习人家的长处,来弥补自己的短处?各位或者说蕃夷,什么蕃夷?孔夫子还说,三人同行,必有我师。各位,请问谁有孔夫子的学问?为什么街上胡服盛行,有人说不雅观,可各位想过没有,正因为胡服紧身,老百姓做事才方便。只要人家是好的,我们就拿过来。女人也照拿,只要对国家是好的。”
有些大臣见他说得粗鄙,全都低头笑了起来。
其实王画这时候玩了一个小聪明,恐怕老武本身也不想再打,不然也不会与众人商议,直接将莫贺干轰走。还有王画本身也不想打了,这几年内败仗太多了,百姓在喘一口气。还有真打,负面还是在多数,血营,自己那是灵活机动,如果正面作战,就是血营也未必讨得了多少好处。更不要说其他各住的士兵。
如果带着一群普通士兵作战,自己打不赢,薛讷也不行,手下血营里将领也不行。必须等到到突厥穷兵黜武后,自己衰落,那时候痛打落水狗,才是最佳时机。
“但不怕上当,上了当后就要学乖。这回我们不能让皇太孙去突厥,要嫁,也得将女儿送到中原来。但臣还有几句话,也是与虚名有关的,现在说出来。首先请问皇上,皇上以名以官养士,希望国家多一些人才出来。这本意是好的,可臣问一句,唐朝初年,国家有多少官员,现在有多少官员。以百户百姓养一官,官简令畅,而百姓不以为负重。可养十官如何?命令繁琐不说,百姓负担沉重。或者减少官员实际待遇,比如现在的官员应有的封地,就很少有官员落到实处的。落不到实处,除了少数清廉的大臣,衣不蔽体,食不饱肚,大多数大臣贪赃枉法,或者利用手中职权,与臣一样,置办实业,与民争利。请问民如何争过官?臣听到民间有百姓说现在官员,是车载,斗量,请问皇上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这是潜规则,王画炮打老武不算,也将这个潜规则公开了。
大殿里更是鸦雀无声。
“再者,原来唐初不足三百万户,可士兵强悍,横扫天下。现在皇上治理下,近五百万户,这是好事,可请问为什么败多胜少?道理还是一样,百户之人养五兵,不足为负,可养十兵,二十兵,百姓也承受不了这个负担。而国家还是这个国家,收入还是这个收入。养十万大军,固是精兵良将,养百万大军,连盔甲都是问题,那来的精兵良将?为什么血营能打胜,当真是臣本事大?不是,一是简选出来的悍卒,二是朝廷厚赏厚养,士兵感恩图报,因此才为陛下浴血奋战。”
“所以默啜真心是和,国家少了许多战争,百姓也少了负担,特别是边境百姓更是从水深火热中解脱出来。皇太孙不惜一婚姻否?况且如果皇太孙不喜欢,还可以置一些王妃宠幸。”挑明了说。但说到这里,王画思索道:“臣不是说这个,而是默啜此人狡诈奸滑,有可能这三战中就埋下一个坑,让我们大周君臣往下跳。”
这三战能有什么坑?当真突厥人烧出比王家那几座瓷窑还好的瓷器出来?当真他们还会制出比太原凉州还要好的毡子出来?
第五十五章 炮声隆隆
第五十五章
炮声隆隆
武则天这时候说道:“王卿。那三战先别管了。还是先谈谈你刚才骂朕的事,骂得真好啊。”
众人一起看着武则天,难道武则天让王画大炮轰晕了头?
武则天又说道:“你上来。”
王画只好走出来,其实武则天看透了他的本质,看似他胆大妄为,其实他是谨小慎微,不管如何做,都有一个底线。就象他与七姓斗,也在借势打势。几次战斗,看似冒险,也做了周密的安排。
但刚才说得快活了,似乎现在老武手腕也软下来,可老武如果还保留着原来那种性格,自己有可能要倒大霉。他走了出来。
武则天继续说道:“你到朕旁边坐下。”
王画小心地来到她旁边,太监端来一张椅子,王画小心地坐下来。
武则天又说道:“朕在国老死后,好久没有听到什么忠直之言,冀州学子苏安恒两次上疏,虽然是直言,可终究是为了这个宝器。”
说着她拍了拍座下的龙椅,这件事是指冀州学子苏安恒曾在前年投匦上奏。说武则天岁数大了,应当学习尧舜禅位于皇太子,更因为武氏诸王在武则天千秋万岁之后于事非便,请罢为候,更封李旦李显二十几个儿子为王孙,屏藩皇家。武则天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亲自召见,赐食厚赏而去。
然后去年五月再次上疏,说武则天贪恋宝座,而忘记母子情深,有可脸面见唐朝先帝?反正很牛气的一段话。武则天看后,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怪罪,可也没有任用。今天她将这个原因说出来。苏安恒算是忠直,可争的也只是武李,并不是为天下百姓,为了国家强大,从这一点上,她比司马光还是有远见的。这只是一件小事,几百年司马光抱着历史上那么多大事不记载,反而为这件事大书特书。这同样是本末巅倒。
但不也排除确实有许多忠直勇士。毕竟老武老了,早一定将后继人安排好,以后减少动乱。但这种人有,很少很少。大多数是投机行为。一个新帝王即位后,首先提拨的就是自己的亲信。何谓亲信,就是扶持自己上位的人。因此这些臣子各保其主,试图他上位后自己升官发财。闹得最厉害是康熙十王之乱。几乎所有大臣都牵连进去。
雄才伟略的康熙都无辄了,最后来了一个匾后遗旨之举,然后什么传于四阿哥或者传于十四阿哥的事出来了。
这个苏安恒有可能就是走的这条路线,一个学子,想要进入朝堂,只好科举,可科举难度太大。因此上奏,希望引起皇太子的注意,快了,老武都八十多,难道能活一百岁?李显上位了,有可能因为他这几次进奏,破格让他担任官员。不然这个将来宝位之事,朝中那么多大臣,轮到你一个小小学子来管的?
这才是事情有可能接近真相的本质!
“国老才去了两年,可朕好象去了十年百年似的,好久都没有听到如此震耳欲聋的谏言。王卿,还有何认为朕做错的地方,今天一道道出。”
其实也不对,她还真提拨了一些人才,象狄仁杰不说了。武将张仁愿、唐休璟、郭元振,这都因为在她手里边患紧张,得到重用了。文臣中的姚宋、张嘉贞、大手笔苏张二人,都是她选拨出来的,这些大臣是构成后来的开元盛世的主要大臣。但在她手里,要么岁数小了一点资历浅,要么就直接没有用好。
因为她太好胜了,所以阿谀奉承的大臣很多,也就是史书的所说的猥官,包括一些想主动“献身”老武的一群控鹤府文士。
听了她这一句话,王画会意,今天自己放炮没事!老武这是想为自己树立魏征的形象铺路。当然自己说的确实是很大的时弊。
这可是你让我放炮的,那我就放了。
王画说道:“皇上对臣这样优待,臣都不好意思进谏。”
有些大臣笑起来,连老武都笑了起来。
她笑完后说道:“说吧,这是朕让你说的。”
其实王画这是铺垫,天威莫测,不要象徐达与朱元璋下棋,前面赢了棋,老朱说没有事没有事,后面黑手下过来。首先得让老武开心一下,然后放炮才安全。
他说道:“君明则臣直,君昏则臣奸。裴矩佞于隋忠于唐,非是性之变,而是君恶闻其过,忠化为佞,乐闻直言,佞化为忠。唐初直臣无数,是太宗能够虚怀纳谏。所以大臣敢于进谏。陛下,才识过人,然而鲜喜臣谏陛下之过,所以朝中直臣不多,非臣之罪,乃陛下之过。”
第一发炮响,雷得殿中大臣一个个又不敢作声。太有攻击性了。
就是老武做好准备工作,也张大嘴巴不好说什么。
说到这里,王画突然绕到武则天面前跪下道:“陛下如果求才若渴,不妨效仿千金买马骨的燕昭王。既然学子苏安恒进谏,陛下赏识厚赐,但今天官多如牛毛,车载斗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何不赐一官职给他?”
主意都是好主意,一个布衣学子敢进奏此等悖逆胆大的奏折,居然迁官。以后进谏的直言必然会增加。但这话还是很刺耳,什么官多如牛毛,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老武噎了一口气说道:“好吧,就依卿言,着冀州学子为右拾遗(从八品低级谏官)。”
王画跪在她下面摇头道:“不妥。金太少,不足让持马人动心。”
武则天身后站着的上官小婉,忍不住转过身去,捂嘴笑了起来。
“好吧,迁为监察御史。”
王画这才点头:“今天起,陛下不愁无直谏之臣。但陛下还要不要臣再说下去。”
“说。”
“算了,陛下,还是不要说好了。”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陛下对臣十分优柔,接下来说的话更难听,怕陛下伤心。所以臣还是不说罢了。”
“说,今天无论你说了什么话,朕也恕你无罪。”
这是扯,如果王画象徐敬业那样玩,或者象骆王那样玩,将武则天的什么都翻出来,保准拖到午门立即斩首示众。
“那臣就说了。”
有些大臣终于再次笑起来。
“你坐起来说。”
“皇上,还是让臣说完后,再赐座吧。”
武则天让他气得哭笑不得,既然你愿意跪下,那就跪下吧。
“治国之道,还在于人才,就象太宗曾说隋文帝不足时,曾说过一句,以天下人治天下人,非是以一人治天下人也。皇上需要直臣为皇上进谏对错。可治理国家并仅仅需要直臣,还有许多方面的人才,经济的、军事的、文化的、礼仪的,就象朝廷设立六部九卿三省五监一台一样。得要这么多部门才能将国家大小事务完全处理。但臣不懂了,臣少年时制作了三件漆箱,听说陛下十分喜欢,经常把玩。那几件漆箱只是杂艺,重要的是上面三篇铭文,臣就说过人才的使用。那也可以当作臣的进谏吧。为什么陛下没有看?”
你眼睛瞎啦!但不能这样说,意思也差不了多少。
老武低声对身旁一个太监说道:“给朕上杯茶。”
得用茶水噎口气,不然今天能让王画憋死。
“首先人尽其用,各有所长,不可能每一个大臣都是文武双全,什么都精通的。比如唐卿适于军事,魏卿适于安抚百姓,苏卿适于文学。象臣我就适于制作各种器具,比如这次如果真的与突厥人比斗,瓷毡非臣莫属。这使臣想起了魏卿魏相公,昔日,魏相公曾上奏说,且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臣识不稽古,请以近事言之。贞观年中,万年县尉司马玄景舞文饰智,以邀乾没,太宗审其奸诈,弃之都市。及征高丽也,总管张君乂击贼不进,斩之旗下。臣以伪勋之罪,多于玄景;仁贵等败,重于君乂。向使早诛薛仁贵、郭待封,则自余诸将,岂敢失利于后哉?韩子云:“慈父多败子,严家无格虏。此言也似很对,为了使前线将士重胜负,连薛将军也要诛杀。但是他自己在担任朔方军元帅时,讨贼失误,竟然归罪于副将韩思忠。这到底是谁的错?”
众臣听了面色,难道王画想攻击魏元忠?但王画接下来一句话,让大家更加失色,王画说道:“这是陛下的错。”
“朕何错之有?”武则天纳闷了,这前面的将士打了败仗,朕也不想啊,难道让朕提枪上阵不成?
“当然是陛下的错。臣在马说里就说过,马与马也有不同,适合在各个地方奔跑作战。人也是一样。乐师可以弹奏好曲,但未必能帮助陛下治理好国家。魏相公能帮陛下治理好国家,但领军作战,不如唐卿、郭卿、张卿,还有薛卿。”
“你说的张卿可是张仁愿将军?”
这时候张仁愿还没有唐休璟、郭元振有名,朝中姓张的大臣将军无数,因此武则天才有此一问。
“正是,所以不是没有人才,而是陛下没有将他们放到合适的地方。当然,这也与宰相也有失职有关。”大炮一转轰向几个宰相。但他还没有完,又问道:“陛下,请问陛下以人才用人才,还是以资历用人才?”
“人才,但你坐下来说吧,”听到这里,武则天已经明白了王画的用心,今天王画所说的皆是现在大周的重要时弊,如果处理不好的话,比逃户更严重。
王画坐下来。
武则天对上官婉儿说道:“你拿纸笔,将王卿的话记下来。”
上了台面。但王画隐约地觉得武则天这样做,对他是善意。武则天又说道:“继续说。”
“这是发生在前一段时间的事,臣得血营将士推荐,得一壮士张守珪,颇知兵书战策,而且他本人武艺颇好。因此推举他为右营兵曹。可是天宫因为此人没有声望资历,推三挪四。难道血营的将士非得要六十岁以上的老兵才可以担任?不然资历都很浅了。或者臣也因为资历浅,不能担任中营将之职?”
吏部一干官员心想,最后还是不得偿你心愿,怎么又将这件事搬出来?
“舜是一个农夫,被尧得以重用。傅说被殷商王找出来时是一个筑墙的匠人,”说到这里,王画哂然一笑,看着群臣说道:“不知道各位视匠人低人一等的有可想法,哦,忘记了,我好象也与匠人能瓜上半点关系。还有胶鬲,他还是一个从事渔盐的商人,被周文王发现出来,商人重利,都不是好人啊。可我又奇怪了,史书好象记载胶鬲为了进谏商纣王,居然跳摘星楼而死。这样的大臣居然叫逐利而行,反正我自愧不如,不知各位有几个能与他品性相比的?难道你们出身士族望门,连一个逐利而行的商人都不如?”
连武则天都大笑起来,今天王画吃了那门子的药,大炮一轰没完没了,这回又对准所有大臣。
“姜子牙是一个发神经的钓鱼老头,管夷吾是一名囚犯,百里奚是一名奴隶,孙叔敖是一名渔夫。这样的人都可以立即找出来,一跃几万里,从一个贱人,跃居宰相,还有什么样的身份来拘束陛下与各位宰相,为朝廷破格提拨一些对国家有利的人才?”
说到这里,他讥讽地说道:“或者是他们不是出身于士族,或者不是七姓之中,就不是人才了?”
“说得好,”武则天击掌称赞。王画这一点与她不谋而合,她也破格提拨了一些人才,可大多不尽人意。到了晚年后因为身体的缘故,渐渐松懈了。
“还有,臣最后还有一言。”
“请说。别急,上茶,喝完茶后说,”老武让太监倒一杯茶给他润润嗓子。
“谢陛下,”王画呷了一口又说道:“人最早时候茹毛饮血,但社会在发展,现在人们知道礼仪廉耻,所以我们才有资格嘲笑异邦,逐水草、习射猎、忘君臣、略婚宦、驰突无垣。因为我们懂礼仪。但自高祖以来,到陛下手下就犯下一件大错误。”
上官小婉正伏在桌子上努力写字,听到王画这句话再次笑起来,轰完了皇上,轰大臣,轰七姓,这回又开始轰唐高祖、太宗与高宗。
“陛下,你尊为天下之主,乃是天下人之父母。父母育子,持之公正,皆是陛下之子女,陛下也要持之公正。可我看到一群人,这群人还不在少数,他们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贱民。除非罪犯外,他们是咎由自取,有几人是违反了大唐律法?大多数是因为家贫,被迫走上这条道路,以求苟且偷生。这是陛下的失职,是大臣的失职。可看看大唐的律法。再看一下几百年前光武帝的律法。建武二年,诏卖出奴婢归家,不准拘。现在呢,一百杖,奴婢本来生活不好,身体孱弱,一百大杖下能存活么?六年诏王莽旧时吏人沦奴婢都为庶人,现在呢,父母是奴婢,子女还是奴婢,永世不得翻身。好象他们不是陛下子民一样。七年下诏赦免因饥战乱为奴者,如有强拘者以卖人罪处理。可臣从来就没有看到几位陛下曾经下过这样仁道的圣旨。”
这一说,武则天脸色沉重了,但这牵涉的利益可不小,虽然是仁道,可弄不好,等于玩火。
“从十一年到十四年,光武帝多次下诏免青、陇、蜀、益、凉等州郡奴婢为庶人,并且对被主人打伤烧灼的奴婢抱以慈悲之情,强行赦为庶人。又于十一年,下诏,打死打伤奴婢者不得减罪。现在唐朝呢,主人打奴婢是正常事,至于打死者,也没有多大问题。可陛下,一个奴婢没有事,但大周多少奴婢,几十万或者几百万贱民?陈胜吴广揭竿者,也不过九百生活不下去的贫苦百姓。请陛下三思。这件事办好了,是善举,也维护大周天下更加稳定下去,更是报来生之德。”
武则天听到这里,站了起来,抚着王画的头说:“王卿,朕知道你心很好,但这件事做起来很难。不过,为了壮卿之言,来人,传朕旨,神都西京皇宫里凡年三十五以上宫人者,皆放还回乡,与家人团聚。”
这算是一大善政,两处京都,几大宫城里面有无数的宫女,有的宫女都白发苍苍,可连宫门外都没有迈出过一步。随着这道圣旨的传出,宫外隐隐传来一些宫女喜极而泣的哭声。
众臣再一次讴歌拜德。
武则天又看着前面的官员,这些都是三省六部重要的官员,她说道:“今天王爱卿进献务实、精兵、简政、进纳直谏、使用人才、善待践民,你们散朝后商议一下,看能不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解决,写奏折上来。”
说完后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说道:“正如卿言,朕所任之官多如牛毛车载,何妨吝啬一官否?为嘉卿言,王画听封。”
然后迁王画为忠武将军,这是正四品的军衔,等于是王画又跳了两级。
但大臣们不吭声,刚才王画说过了,都能从一个奴隶升为宰相,凭借他今天的进奏,只是升了两级虚衔,不算过份。
武则天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说这是那个默嗓挖下的一个坑,让我们大周往下跳?”
“这一次突厥侵犯,因为我们大周将士的狙击,突厥同样损失惨重。现在默啜提为此议,一定是突厥内部出现了分岐,攘外必定安内,他需要时间处理内部矛盾。上次他只是小损,主要力量还在。这一次血营成立,臣就是要带兵去北方,看能不能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但这段时间内,我们也需要一段和平的环境,让士兵得到喘息,让边境百姓得到喘息。因此,臣才说皇太孙不需要这个虚名。但有一个虚名必须要的,那就是这三战许胜不许败。如果输的话,什么友好联邦搭成了,那会是一个灾难性的后果。”
这说白了,就是属国与独立国的区别。其实突厥现在与独立国没有什么区别,唐朝政府根本干涉不了它的外务内务,所以王画说它还是一个虚名之争。
“请说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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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大食窑、波斯陶
第五十六章
大食窑、波斯陶
“不是面子问题。当年勾践卧薪尝胆时,丢了面子,却得到了整个一个吴国。太宗也与两位突厥大汗握手言和,最后两位大汗呢?不自强,就是给你面子,也守不住。”
武则天再次击掌喝了一声好。
“主要是大义,因为它是属国,我们大周进可攻,退可守,如果他们冒犯我们,是以下犯上,以仆击主,这对军事以及振奋军心有着极大的好处。还有如果因为默啜这次事件,周边属国纷纷效仿,那对我们大周是一场天大的灾难。”说到这里,王画叹了一口气,心想,说到底,还是一个实力问题,如果在李世民或者汉武手上,不服打就是。把你打服了。
但现在唐朝的军力,已经不容许这样做。
其实对胡人影响不是很大,正如王画所说,无君无臣,无父元子,父王死了,看到父王的女儿,一哄而上,谁的拳头大就归谁的,特别是王昭君,才叫惨,服侍完了老子,再到儿子,然后到孙子。但对唐朝士兵士气影响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在座的还有一些胡臣与胡将,王画没有深讲。
“但朕不明白,除了击鞠外,突厥用什么来与我大周比拼瓷器与氍毹(渠书)的精良?”
王画想了想,说道:“应当来说,氍毹技巧是来自西域,包括现在陇右金山一带,许多突厥人都会精良的蜡染与夹缬染色方法,就包括织丝,也许胡人开创了纬织技法。”
这两个染色方法很早就有了,并不是柳婕妤妹妹发明的,只是她进行了改良。但具体年代王画不清楚,可他记得最早出土的相关文物,全在新疆一带。不过那时是吐谷浑、铁勒与突厥人为主。现在维吾尔族则是回鹘人的后代。但这个人种也不好说了,经过几千年民族大融合,纯正的汉族人种,有,但比例比人参蜂皇浆里的人参蜂皇比例还要少。
王画想了一下眼睛突然一亮,说道:“有两个方法,可以找到答案。一是察看上次默嗓入侵太原时,有没有掳去会氍毹的优良工匠。还有北边有没有特别精良的氍毹传入中原。”
还有一点,王画没有说,氍毹不象丝织,有许多官办机构,大多是民办的作坊。其中百分之九十属于太原十一姓的,王、郭、霍、廖、郝、温、昝、阎、鲜于、令狐、尉,可这十一姓因为商业往来,与突厥关系紧密,更不要说其中四姓还是胡人之姓。再说凉州,更是胡汉杂居,而其中有名望的段、申屠、池都是胡人。指望这些人保守技术?
只要默啜稍稍许诺一些好处,什么样的技术都出卖了。况且突厥本来就有制作氍毹的根底。
虽然默啜这一次和议只是为他赢得喘息机会,但谁说他不想赢?如果赢了,大义重不重要不说。至少王画能看出的东西,他同样能看出来。对他只有很大的好处,而且这也不是行军作战,需要大量的战士牺牲,何乐而不为?
还有瓷器,不能想,一想问题很多。瓷器,他现在时间很紧,没有怎么过问,可不能小视了中国人的模仿能力,无论是青山沟韦郑两家的仿钧瓷、仿定瓷、定白、定黑、酱色瓷、茶叶末瓷、仿汝青,还是自家的青花、釉下三彩、五彩,都开始有人仿制,甚至有人勾引三家瓷窑上的技工出卖技术。
反正现在盗窃技术,没有那一条律法规定是犯罪。还真有人仿得七七八八。以至贺掌柜特地跑到长安,面带忧愁地对他说,象这样下去,再过三四年,技术全部被人掌握了,也不用保密。还将账单给他过目,因为出现大量仿制品,瓷窑的效益开始逐步下降。
当然比其他瓷窑的效益,还是不可同日而语。
王画拍了拍他肩膀,让他稍安务燥。一旦海船试验结束,大航海开始,也许贺掌柜都不会将瓷窑的财源当作一回事。
凭借这些仿制的瓷器,还绝对与王家现在几大瓷窑是无法比拼的。可王画想到了另一件事,突厥的西边就是大食。
大食窑!
这里的大食窑不是烧瓷器的,也不是烧砖瓦的。而是烧铜。“以铜作身,用药烧成五色花者,与佛郎嵌相似。尝见香炉、花瓶、盒儿、盏子之类,但可妇人闺阁之中用,非士大夫文房清玩也,又谓之鬼国窑。”(明初曹昭《格古要论》)这里所说的就是掐丝珐琅,再说一个词,就是景泰蓝。
景泰蓝不是中国传统文化,而是一个外来文化,从元朝大食窑传入中国后才出现的。先大食人烧,后来是中国人烧。但经过中国艺人的努力,工艺已经远远超过大食窑。只在景泰蓝某些方面还有看到一些大食窑的影子。
然后中国的景泰蓝传到日本后,日本本身有着不弱的烧铜工艺,可不知道具体配方,七烧八烧的,烧出另一种工艺品,七宝烧。但两种工艺品价格不能相比,一件七宝烧顶多在市场上拍卖几万块钱,然而一件正宗的景泰蓝,最少几十万,好的能达上几百万。
但可能传入中国的时间更早,南宋顾文荐《负暄杂录》中记载:“予得一瓶,以铜为胚胎。傅之以革,外为觚棱,彩绘外国人之奇形诡状,却似琉璃,极其工巧,不知为何物。”这还是大食窑,说明南宋就有了这种器物。
进一步证明大食与东罗马的掐丝珐琅工艺更早,在唐初甚至比唐朝更早就出现了这种工艺技术。可后来考古家又发现唐朝也有了自己的金属掐丝珐琅工艺。不知什么原因,这种工艺技术没有留传下来。王画到了这个世界后,还没有看到在唐朝出现过,也许现在还没有出现吧。但看到了一些单位波斯进口过来的金属器具上有一些金属掐丝的影子。但工艺很落后。或者唐朝曾经一度出现的这种技术,也是从大食引进过来的?
王画不是担心大食窑。因为默啜并没有约战铜器,他是怕由大食窑引发另一样东西,珐琅瓷。景泰蓝是铜胎上珐琅釉而成,若改为瓷胎上珐琅釉则叫珐琅彩。这种瓷器起始于康熙后期,顶盛时为雍正期至乾隆期。雍正期的珐琅彩水平最高,工艺最美。然后另一种新的瓷器,康熙晚期在五彩瓷基础上,受珐琅彩瓷制作工艺的影响而创造的一种釉上彩。这就是被与青花瓷、玲珑瓷、颜色釉瓷一起被誉为中国四大名瓷的粉瓷。
到了粉瓷的出现,瓷器色彩浓艳明丽、粉润柔和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是珐琅彩的制作是由景德镇烧制的上好素白瓷送进宫中再由宫中画上珐琅彩釉烘烤而成。画工技艺特高,加工水平严格控制,如有缺陷即刻打碎处理。由于珐琅彩器是专供宫延皇室玩赏之用,不得向外流失,故而数量特少,在收藏界的价格却超过粉彩瓷的价格。那怕一个小碗儿,在市场上也有可能拍卖出几百万的天价。王画就曾花了五百多万买了一件黄地珐琅小碗,连他买回来都感到肉痛。没有办法,此类瓷器太少了。
更不能忽视珐琅瓷,同样色调明快轻丽。如果现在默啜能让手下将三家瓷窑流传出去的一些技术,加上大食窑的技术融合,那怕烧出的是伪冒的珐琅瓷,王画如果没有准备。结果还是输。
千万不能小视人类的智慧,就象因为他的出现一样,现在唐朝瓷器的质量,可以说用日新月异地发展来形容,即使三家技术再保密,再过五十年后,唐朝的瓷器也能发展到宋朝顶盛的时候。
还有一样,波斯陶!
也就是波斯人生产的陶器,不是瓷器,是一种绿陶。
王画已经在市场上留心过,这种绿陶有许多用的釉料,正是青花料。
这种颜料对中国瓷器的影响不但是元青花,还有钧瓷,钧瓷常见有玫瑰紫、海棠红、月白、天青等多种釉色,可后来又出土了一些孔雀蓝、茄皮紫(中温色釉)、酱釉及白瓷、白地黑花等品种。其中的孔雀蓝釉就是受波斯陶影响出现的。
巩县窑也生产过青花瓷。这也有出土的文物,实际上严格来说它是青花陶。年代是唐中晚期,这一点现在王画可以得到验证,因为他还没有在巩县窑中看到这种中国最早青花瓷的雏形。但考证,这种青花所用的料正是从波斯引进的,那肯定是巩县瓷匠从波斯陶得到启发,不然他们怎能知道万里之外有这种颜料?
同样也不能忽视,如果突厥使用了正确的材料,再用上波斯青花料,首先烧出的青花肯定比王画家中的青花颜色明艳。
可这样一想,那就多了,又返过头来,说氍毹。现在世界上最好的氍毹不在唐朝,而在大食。每年大食商人从中国带走大量绫绢丝绵、漆瓷纸茶等,再将外国的香料药材、珠宝玻璃、棉布氍毹运到唐朝来。至于唐朝出产的氍毹,也许他们看得上眼,可没有到他们不惜远途,再将氍毹运回去贩卖的地步。
事实上大食出产的氍毹比唐朝的还略胜一筹,王画家中还有几卷,除了颜色鲜艳外,织工同样很精细,并且还穿了一些金银细丝。
当然不能这样想,如果默啜有本事再将绋林帝国(东罗马帝国)所有精美工艺品,搬到大唐来与唐朝比拼。那么有的玩了。但不能不防一手,默啜可不单纯是一个武夫,此人心思极其细腻,既然提出了这三样比拼,特别是瓷器,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家生产的瓷器的,所以他必然有了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准备。还有一个有利的条件,突厥人与大食人来往更加密切一点。
可王画却不会害怕,只有给他准备的时间与条件,就是默啜将世界上所有的工艺品拿过来,大多方面,王画肯定会稳操胜券。
想到这里,王画说道:“可以答应他们,但请皇上,让我亲自来应对前两局。”
“包括氍毹?”武则天怀疑地问道。如果漆瓷是男技工做的活,但现在氍毹与丝织品都是女子做的活计。
“不错,臣就怕默啜将大食的工艺也带到突厥去冒充,到时候再加上他揉和了我们大周的一些工艺,我们大周也未必会胜。工艺道理一通百通,只是朝中大臣除了臣外,其余都不感兴趣。臣见过一些大食氍毹,受到一些启发。当然这一点未必要臣动手,可臣可以一旁做一些教导。”
没一个大臣反对,在这方面,他们都没有王画有发言权威,事实王画今天被请来,也正是看重王画这一点的。
“还有,瓷器,他们既然提出来了,有可能也见识过我们大周的一些精美瓷器。为了把握一点,臣还必须亲手再制作一回。但不知道,他们约战的时间还有多长?”
不要说瓷器,他还得到江南去一趟,就说氍毹吧,纯手工制作,前后经过图案设计、配色、染纱、上经、手工打结、平毯、片毯、洗毯、投剪、修整等十几道工序加工,如此繁琐的工艺,使得一块毯子时间需要几个月,甚至于一两年时间才能完成。不过王画也估计突厥不会马上就进行较量的。
瓷器就是默啜将各地工艺与材料集合起来,也不能马上就烧出来瓷器。如果这样的话,唐朝那些瓷窑还不早烧出来三家的瓷器?这得要试研。还有氍毹,同样也是一个道理,他买三张最好的大食氍毹,然后说,这是我们突厥人编的,咱比拼吧。不能这样,因为大食有着大食的风格,突厥人有着突厥人的风格,就是唐朝太原出产的与凉州出产的风格也是两样的。
将大食的氍毹拿出来,不用内行人鉴别,就是一个贵妇也一眼认出来了。就算默啜很无耻,可不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因此有可能他请了一些工匠,包括太原的唐人,凉州的唐人,还有大食人,然后相互集合起来,共同改良。制造出来的产品,最少有浓浓的突厥风情,这样,唐朝才会心服口服。
因此,都得需要时间。
不过具体时间,因为莫贺干到朝廷来商议此事时,王画不在现场,他还不知道。
“三个月时间,王卿,你看够么?”武则天问道。
王画有把握将这两场赢下来,最后一场马球输掉问题也不大。当然,马球王画是无法插手了。足球他是一个伪球迷,一知半解,勉强能看清楚什么叫越位。对战术根本不懂。而且马球与足球又是两回事,不能当作一个参考。
“三个月时间啊?”王画想了想,看来这件事有可能默啜三月大军退回就要安排。不然不可能时间这么短,这对唐朝有点不公平。不过这时候王画忘记了一件事,他带着多了一千三百年的工艺知识与人比拼,还不知道是那一个不公平。但三个月时间有点紧了,特别王画还得在路上耽搁近一个月。
“有问题吗?要么朕通知他们,比拼可以,时间再晚一点。”老武这话说得也能成立,谈判嘛,允许对方提条件,也允许自己还价。
“不用,但请皇上派出人手,与臣进行配合,将这时间抢回来就是。”
“这是当然,事关国体,国家命运,不是你的事,也不是朕的事,是国家大事,需要人手物资,朕会大力援助。”
“不过臣还有一个疑问,三场较量的地点在什么地方,公证人在是谁?”
“地方在西京,公证人那默啜说是让朕请在西京各国使节担任。这一点都不用怀疑对我朝不利。”
王画听了再次狐疑起来,岂是不利,而是太有利了。默啜究竟在搞些什么鬼?思付了一下,他又说道:“防止黄盖。”
“与黄盖有什么关系?”夏宫侍郎宗楚客问道。
唐休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刚才王画怦击陛下用人不当,这个宗楚客恐怕就是首当其冲,将这个人放在兵部有什么用,纯是吃国家俸禄的一条蠹虫。他说道:“宗卿,阁下贵为夏宫侍郎,可否平日里多看一些兵书?王卿所指的意思是黄盖明降暗攻,伪降载火船烧曹军,来指默啜有可能借比拼氍瓷鞠,转移我们大周军队视线,然后乘机攻打我们周朝,来雪上次羊肠岭大败之耻。难道你连这个也听不明白?”
王画看到这一幕,有点好笑。他在京城这几个月下来,对于一些主要大臣动向,他也有所了解。严格来说,唐宗都是韦李一派,只是唐休璟更忠于李显,也就是正统的李氏王朝。而宗楚客是武则天的堂姐儿子,与韦氏十分亲近,有可能是韦氏的嫡系。但他又因为与武懿宗不和,曾经被流贬过一段时间。
这个关系十分错综复杂。恐怕李旦太平公主一派,同样也有这个那个矛盾存在。
唐休璟又对王画说道:“王卿,思虑全面谨慎,假以时日,自不会辜负阁下恩师寄托。”
王画拱手说道:“不敢。唐尚书夸奖了。”
武则天微微一笑,有点满意,这两个人都是她一手提拨上来的,唐休璟已经成长为朝中重臣,王画今天表现同样不错,不但敢进谏,而且直指时弊,再过几年,成为第二个狄仁杰,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件事到此决定下来。武则天立即下旨,让河东河北边关将士这几月内严加防范,又让一些太监士兵去各地采办王画需要的材料,包括毛毯在内。还有从凉州与太原请一些制毯名匠立即前来长安协助。但因为时间紧,在王画建议下,将宫中一些会制作毛毯的宫女集中起来,王画将传授她们一种新技法。
然后散朝。
其实有许多大臣还不愿走,想看到王画是如何制作氍毹的,这事儿有些稀奇。不但他们,连武则天也跟在王画后面,来到后宫,想看个究竟。
可也这意味着王画的工艺品第三战开始了!
只是第一战是漆,第二战是瓷,第三战却是瓷与毛毯的结合。三战的性质也不同,第一战是帮助宝林斋,第二战是为他自家,第三战却是为了国家。
PS:是不是一件新的工艺品?
第五十八章 寸缂寸金
第五十八章
寸缂寸金
在所有工艺品中。有两样工艺品,很少有人伪造。第一是墨,墨的价值在于墨本身,年代的价值不重要,因此伪造的人很少。还有就是毛毯,毛毯的伪制很单一。首先用国货颜料,不能用洋颜料,然后按旧毯子的样式仿织毛毯,再用土酱抹在表面,用绳子来回拉动,使毯毛松散。再将毯子铺在地上用铁丝刷子刷,拉磨下来的毛全部刷下来。再将它铺在向阳的地方蘸水扫刷,晾干后重新扫刷。几天后浮色褪光亮出。可也只是让表面旧,里面不符,解开线后一看,还是原形毕露。最后仿制的人渐渐就少了。不值得。
但不能说毛毯就没有工艺价值。相反,拍卖市场每每都拍出几十万元钱一件毛毯,而这些毛毯面积大的也不十来平方米,小的不过三四平方米,也是一个天价。
一件毛毯的价值,由四样构成的。首先是毛毯本身,包括织成工艺以及用料,大多是羊毛,国内最好的是宁夏滩羊毛,西藏毛毯珍贵是在颜色,与毛无关,有人说是犀牛毛织成的,那是错误的说法,犀牛毛短而无绒,无法挑经,根不要说是织毯。然后就是颜色,图案,最后才是年代,年代久的出土少的宫廷用的,都十分珍贵。
不过也有例外,还有人用丝织毯的,如清代一件六平米的宫廷丝制地毯,曾拍出两百多万人民币的天价。
正如大臣所想,王画没有动手能力,两辈子也没有亲手做过丝织品与毯子。但他有动嘴能力。作为中国的重要工艺品,王画前世有许多收藏,包括丝绣与毛毯。
想要收藏,必须有相关的知识。不然别人说这是李世民亲自用过的毛毯,信么?那么怎样鉴别出真伪,就得学习。看图案、看制作手法、看毛料颜色,这个学习过程,也必然使王画掌握了许多毛毯的制作工艺。
现在只要将这些制作工艺传授给这些宫女。以及从两州请来的男女匠人,就是默啜将全世界的制毯大师请来,也没有用。当然了,时光再推迟一千年,到了明清,毛毯制造业成熟的时期,王画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二十几个宫女,岁数都不大,十几岁的,二十几岁的,看到王画来了,都吃吃笑起来。特别是王画还是因为从军营中喊出来的,身上穿着血甲,他身高恐怕还没有诸葛亮高(考证是一米八四),但与普通人相比,也算是高大魁梧,主要他的魁梧中带着英气,而不象血营里一些特殊的长人,那是一身横肉。所以更耐看一点。
但这个魁梧的青年,制作氍毹,难免这些宫女一个个捂嘴偷乐。
于是以后一段时间里。王画生活在快乐并痛中。
很香艳,二十多个宫女正是当年,能被选进宫里,肯定不会有一个东施在里面。一个个妙龄少女,关健这些少女还产生同样一种心思。她们呆在深宫里,看样子一辈子是没有出头之日,可是如果能使眼前这个青年动心,凭借现在皇上对他的恩宠,嘴一张就带出去。
于是一天比一天衣服穿得薄,穿着露,穿得透,身上洒满了香粉,成天香喷喷的,还借着请教的机会,用身体某些部位在王画身上厮磨,撒着娇。这是王画,换作其他人,最后有可能开一个狂欢大会,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
但王画也有血,也有肉,怎么办?
找李裹儿泄火,每天被这些宫女撩拨得热血沸腾,或者是曾血沸腾,反正比吃了两粒伟哥的效果还要好。在外面悄悄买一下处安静的房子,经常将李裹儿隔三岔五地约出来。
结果王画到景德镇之前,宫女还是那些宫女,技艺长进了,表情也幽怨了,王画还是那个王画。只是李裹儿经过密集的洗礼,整个人脱胎换骨,容光焕发,就象一个水蜜桃一样,光彩照人,诱人欲滴。
但第一天很老实,老武还在一旁看着。
王画开始给她们上理论课。比如载绒与编丝绒。再如手工载绒中又分为拉绞地毯与抽绞地毯,拉绞地毯紧密浓厚,用五股毛线织成,后背不显白纬线。抽绞地毯以四股毛线织成,质地不如拉绞地毯紧密浓厚,后背显有一道道白纬线。两者织做方法大体相同,只是在过纬工序中有相反区别:拉绞地毯是绞棒拉下后过粗纬,细纬是抽绞过;抽绞地毯在过粗纬时绞棒则不往下拉,细纬是拉绞过。
这些技法,有的现在已经出现,有的还没有出现,一直到明清毛毯大成时,才出现的。再比如一些小的技巧,八字扣、人字纹等。
王画一边说着,一边还笨拙地亲自动手,为她们做试范。
动作十分怪异,让坐在一旁正在喝茶的老武将茶水都笑喷出来。
但王画并没有就此满足。他借鉴了一种丝绣中的手法。丝绣一共分成四大种类,锦绫,也就是在罗纱绸绢上作锦,这是中国古代前期最常见的线绣品种。如周朝的鸾童锦、云昆锦、列明锦等,汉朝时的五色锦、连烟锦、篆文锦等,三国时的武候锦、如意虎头连璧锦、云龙虬凤锦(蜀魏吴)等,隋朝的立凤朱锦,唐朝的鱼油锦、冰蚕锦、明霞锦、浮光锦等。到了宋朝更多了,什么八棱锦、灯笼锦、戏龙罗、轻容方面孔纱等。但到了元明后,只有仿制,没有什么创新。
第二就是织成。织成与丝绣另两种工艺刻丝以及刺绣很相似,但织成是将所有文字图案地子同时织造而成,刻丝与刺绣先制地子,后制文字图画,地子不去掉为刺绣,去掉的为刻丝。织成同样年代很早,汉代大美人赵飞燕就喜欢穿织成上襦下裳,到了唐朝更是技法成熟,有人用织成手法,绣出《兰亭序》,就象王羲之本人在丝绢上书写的一样。同样到了宋朝达到高峰期,但到明代以后渐渐末落,清朝更是罕见其品。
第三就是刺绣,也就是一直延续到现在的主要丝绣品种。但在唐朝以前,多用来做衣服与饰物,到了宋朝开始有人喜欢用刺绣制作书画。但在元朝没落过一段时间,到了明清重新开始焕发光彩。因为洋人喜欢,清末达到巅峰。
前三样,王画都没有选择,他选择的是第四样,刻丝,或者称缂丝。
一寸缂丝一寸金!
这种缂丝用了这句,还算是贬低了!
一幅还是出自清朝的御制缂丝三星图颂图轴,拍卖的价格是近两千万!仅为三平米不到,也就是一平方寸近一万元,一寸丝缂能有多重?几克还是几毫克,不要说黄金,就是白金也没有它贵重!
然而这才是一个开始,2004年,缂丝《钦定补刻端石兰亭图帖缂丝全卷》,春拍中创出三千五百多万元的高价。而2006年,一幅《清康熙御用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绢绘大屏风》更是以八千多万元的天价成交。2008年拍卖的《乾隆缂丝梵字陀罗尼黄经衾》又以七千多万成交。更不要说收藏在各大博物馆中更老更好的老古董。
因此,可以说是刻丝在丝绣工艺品中已达到一个顶峰,几乎没有可超越的空间。
但后世的人们知道王画将刻丝作为毯子的外表,不知道怎样想。
行是可行的,刻丝本来就因为制作工艺不同,分为许多种类。质地厚实。作品高雅尊贵,适于装缀的本缂丝;雍容华贵,质地柔软轻盈的明缂丝;柔软透气透光,间断图案的絽缂丝;质软,掺有特殊低箔的引箔缂丝。还有王画前世现代工艺中的薄入蝉翼,图案若隐若现的紫峰缂丝;窗棱效果,极具观赏性的雕镂缂丝,以及最后一种工艺,将丝毯工艺与缂丝工艺结合在一起的丝绒缂丝。
但为什么它珍贵,就是因为它制作困难,一般有落经线、牵经线、套筘、弯结、嵌后轴经、拖经面、嵌前轴经、捎经面、挑交、打翻头、箸踏脚棒、扪经面、画样、配色线、摇线、修毛头十六道程序,织造技法又有结、掼、勾、戗、绕、盘梭、子母经、押样梭、押帘梭、芦菲片、笃门闩、削梭、木梳戗、包心戗、凤尾戗等。
工艺可以说是繁琐到了极点。
所以到了它技法大成时候,都用在名贵书画、皇室衣服或者大人物遗像上。象王画这样做,打个比喻,就象王画用他用五百多万买下来的黄地珐琅瓷碗盛饭吃,或者用价值两百多万的明洪武釉里红缠枝花卉纹军持烧茶喝一样。
太侈奢了。
不过事关国体,这一点也不能计较。
侈奢是侈奢了,但也很讲理。将刻丝敷于毛毯上,与毛毯联成一个整体,不是不可行的,王画自己将图案颜色搭配好,工匠与宫女们将丝织联接好,还是一幅整体工艺品毛毯。只是刻丝的观赏价值下降,而毛毯的工艺价值上升。
还有一门好处,随着考古的发现,一开始人们以为这种工艺出现在宋朝,后来推到五代,然后不断地入前推,一直推到汉魏。其实唐朝就有了这种工艺,但不成熟,也很少见,大多数做官员的腰带或者名重书籍的封皮。
象这些挑选出来的宫女,就有几个人会一些简单的刻丝手艺。王画调教起来容易。
但王画自己任务繁重了,因为时间。首先宫女就要调教,简单的手艺不行的,刻丝工艺流程复杂,仅一方巾大小的上等作品,就包含上千种渐进色,需高级技师耗费数月的时间方可完工。技师问题不大,马上各地许多技师进宫,可将这些技师如何统一起来,不要象七姓那幅长轴画,乍似好看,可再看,明显画意不统一,反而不美。这又是一个难度。还有宫女的手艺也得提高。
还有,缂织时,先在织机上安装好经线,经线下衬画稿或书稿,织工透过经丝,用毛笔将画样的彩色图案描绘在经丝面上,然后再分别用长约十厘米、装有各种丝线的舟形小梭依花纹图案分块缂织。这个毛笔画活,王画是不可能指望织工了,必须自己完成。
这比在纸上作画难度,不知高了多少倍。而且王画本身也没有做过这样的活,也得摸索。
还没有完,一开始不能制毯,王画将图案绘好后,还要画出原图,让这些技工们揣摩观看,同时再学习这些新技法。并且包括现在大食常用的金银线,后来用的孔雀毛,还有他前世用干燥草、干燥花制成箔纸,再切割成细条织在面料里,使其画面更加贴近自然一些好的技巧。
可以说王画制作了这三件毛毯,有可能集后来毛毯与刻丝的所有大成。
不但宫女,连闻讯前来的上官小婉与一群公主郡主们,也听得目瞪口呆,没听过,连想都没有想过。有的好丝绣的主儿,还拿笔记下来,回去后自己揣摩。
但让王画满足的是,人手与材料不愁,只要自己开口就是。如果什么活都让他亲手做的话,嗯,也不要三个月,三年也未必会完成。
王画一边讲解,一边比划,还不时用笔采用速写手法,画图让她们有一个直观的印象。
然后就是机器,制毯的纺机,也要改进,这一点可以参考一下李显皇庄里的一些织机。经过匠人不断地改进,现在虽然赶不上黄道婆的那种,但相差也不会太远。可以用来借鉴一下。还有一种机器,缂丝机,是一台木机,几十个装有各色纬线的竹形小梭子和一把竹制的拨子。织造时,艺人坐在木机前,按预先设计勾绘在经面上的图案,不停地换着梭子来回穿梭织纬,然后用拨子把纬线排紧。原理简单,制造并不困难,可因为落后,织造一幅作品,往往需要换数以万计的梭子。
这一点王画也没有办法。咱没有挖土机,只好学愚公移山,用担子挑了。
到了傍晚,王画才筋疲力尽地回去。
这玩意儿比他在羊肠岭大战后还累人。主要他知道工艺,可没有动手能力,或者换一句话来说,只有理论知识,没有实践知识。如果宫女有动手能力还好一点,大家配合一下。可宫女动手能力很差。因此教起来很累。
但大半天下来,整个长安也知道这件事了。
好啊,这是雅事,上次王画比拼漆器、瓷器,还有才试天下,都是在洛州进行的,怎么的也轮到咱长安一回。
连小九也带着大凤回来了,看到王画问道:“小二,那个比拼是怎么回事?”
王画对他不尊重,喊他小九,他气不过,也不顾王画现在职位比他高,也开始喊他小二了。反正这姐夫郎舅的,一点礼貌也没有。
王画坐下来将事情一说。
大凤说道:“小二,可你从来都没有碰过氍毹,怎么会做的?”
王画本来想说,从书上看的,可想一想,张九龄在这,估计瞒不过小九。于是改口道:“我看过一些人家的制作过程,平时偶尔也想过一下。不难,大姐,你看过我那回失败过?”
大凤一想也是,连去年那次大拼比都胜了,这两样东西应不难,况且瓷器是二弟最拿手的。
小九在一旁说道:“那么怎么的,那三件毛毯,要留下一件给你未来的大侄子吧。”
留那毛毯?门也没有,现在王画还没有办法预算出来,但估计三件毛毯制作完了,加上人工的成本还不知道得几百万钱。还有一点,现在王画终于知道小玉真小时候为什么对字画那么疯狂了。这是老武的遗传基因,老武因为本人才学高,所以对字画十分偏爱,只是现在小玉真和长大了,不象小时候那么幼稚,有时候看重了他写的一幅字,也是羞羞答答地讨要。
这三件毛毯制成功后,不但是一件工艺品,集中了丝刻与毯子的工艺,同时也是集中了字画的大成。不要说小九,就是李显李旦估计也得不到。
他摇了摇头说:“那不行,如果你想要,大约半个月后我到江南,为你烧几件好的瓷器送给你。咦,不对,大侄子?”
大凤羞涩地低下头去。
“行啊,小九哥,”王画狠狠地搂着小九,可怜小九被他挤得直叫唤。
听到这个消息,王画父母立即高兴起来,命令下来操办宴席,大喜啊,也算是王家半个后人。
吃过了晚饭,王画来到血字营,还有一件事他还没有了。不管四凤的事与默啜有没有关系,可默啜居然拿他的家人来威胁自己。
这是他的底线,是他的逆鳞!
现在一家人都过上一个开心的生活,而小时候对自己十分信赖的小妹,不知下落,每想到这里,他都是心痛,居然还被人用来要胁自己。为了国家他可以顾上大局,但这口恶气,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的。
来到了军营,看到一大群将士正在喝酒吃饭。在血营里,喝酒没有事,但不要撒酒疯,打架更是欢迎,只要不把人打伤打残就行。这是王画刺激血营的野悍之气。
大多数士兵一天的苦练,坐在地上不动弹了,这些人大多数有可能会被淘汰出营。还有一些精力充沛的人,一边喝酒,一边放下酒碗较量了。
王画手一招,将将士集中在一起,说道:“那一个跟我去打架去,但我要最好的士兵跟我一道去。”
第五十九章 李代桃僵
第五十九章
李代桃僵
在血营想找一个舞文弄墨的人很难。但找舞刀弄枪,打架闹事的,几乎全是。
不要说是士兵,就是其他两营将中,除了萧嵩还好一点,如果王晙在这里,会劝一劝,但也只是劝一劝,说不定开打时后他还会劝,但是抱着对方让自己人乘机下手那么劝。然后再想找,就找不到一个省事的主了。
一下子全站起来,平时管着不让他们在外面闹事,今天头带着打架,机会难得,连最孱弱的士兵也站起来要跟着前去。不过血营里最孱弱的士兵好象放在外面也是一个精兵,不然连进来的资够也没有。
王画看了后,抹了一下冷汗,心里想,我这血营还真养了一群好人啊。
没有办法,现在血营挑挑拣拣的,还有近万人。将这么多士兵带上大街。要不了半个时辰,马上就被羽林军包围了,王小二,你这是想干啥?造反你哪?
于是凭借自己的记忆,在中间挑了一百多个勇武的士兵,带了出来。
莫贺干也在驿站里喝酒,酒是西域的葡萄糖,红红的放在绿色的波斯玻璃杯中,洋溢着柔和的光泽。可草原上的突厥人大多还是喜欢喝那么微带辣味的马奶酒,并不喜欢喝这种酸酸甜甜的果酒。真不行,唐人的粮食酒也行。
莫贺干是其中的一个另类,他很喜欢这种酒的味道。
不但有酒,还有胡姬在眼前地毯上跳着热情奔放的舞蹈。边上还有几个乐师在弹奏着瑶琴、琵琶,吹着长笛,敲着楷鼓。
总之,他心情很好。
这一次前来唐朝,基本上都是他的主意,然后其他大臣再次完善。也会料到唐朝君臣最后同意,可他的想法,就是一条皇太孙娶妻,这一群磨磨蹭蹭的唐朝人,最少能拖上半个月,但没有想到第一天就给了自己的答复。
大汗英武啊。如果不是大汉纵横天下,唐人会屈服么?那个女皇帝会屈服么?
这样一想,他心中就有了一种泱泱大国的光荣感。
带着自豪的笑容,看这几个貌美如花的胡姬虹晕轻巾,回风乱舞。跳着连唐人都留连忘返的胡旋舞,正在乐哉乐哉的时候,王画带着人闯了进来。
驿站门口有士兵,其实也相当于现在的大使馆性质。不过那时候不象现在有这么多严格的规定。这些士兵拱卫着这些外国的人安全,特别是象突厥、吐蕃这些地方的使者,如果出事很麻烦的。
可看到王画带着这么多血营士兵,他们想阻止也没有胆量,知道不会有好事,可拦不敢拦怎么办,立即跑到长安的官府禀报。
王画走进来看到莫贺干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气不打一处来,几个大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莫贺使者,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原来是王小候爷,请问何事?”莫贺干拱手说道。
可知道王画带着一大群血营人前来,不可能有好事,他也不是一个人来到唐朝的,还带着七十几个护卫。这些护卫立即跨上一步,想保护莫贺干的安全。一看到双方剑拔弩张,这几个胡姬加上胡人乐师也不跳舞弹琴了,立即退到一边去。
王画猛一拍桌子。咔嚓一声,桌面从中间一下子被他击成两半。同时王画还说道:“你们大汗一心想和,我们血营以后练兵怎么办?”
双方都停下来战争,王画不好再让突厥人做活靶子锻练士兵战斗力了。但这个道理不是这么说的,血字营的士兵固然不能开战,突厥的士兵同样也不能开战。但莫贺干不敢这样说啊,不看到,王画一拳就将这个桌面打碎了。虽然这张桌子也只是普通木材制成的,桌面也不厚,但它始终是木材制作的,不是纸糊的。
王画这一拳就是扬威来的。或者说他就是刻意来找茬的。
如果是唐朝其他大臣,还能讲讲道理。与王画讲道理,很难,从他小时候开始,就是单枪匹马杀出来的,仗着那个女皇帝的宠爱,不但与他们这些突厥人不可能讲道理,就是在国内,与大臣大家族也不讲道理,更不按规矩出牌。
莫贺干陪着笑说道:“小候爷,话不能这样说,当初你与我们大汗交谈时不是说过,双方是应当到了休息的时候。这可是你先说出来的。”
“是我说的,可我也没有说你们要提什么条件就提什么条件,这样吧,你们大汗既然动不动说挥军南下,来威胁我们大周,我们血营的人听了很气愤,难道我们大周的士兵就是懦夫。一个个吓大的。各位兄弟,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一百多个全部举起手中武器喊道。
“看到么?因此在下想与你在大比之前来场小比,让你的手下,与我的手下来场一对一的交手,好让我们血营弟兄看到你们突厥勇士的风采,让他们心服口服。”
说完了,王画大手一揪,将莫贺干提了出来。但这回稍稍好一点,没有提莫贺的颈子,只是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抓到大街上。看到主子受辱,一个个突厥护卫也跟着冲出来。
王画说了声:“开打!”
管莫贺干同意不同意,先打了再说。
这时候京兆府的官员带着衙役赶过来,可现场已经打起来了,没有一个敢劝阻,只好再次禀告武则天。
战斗进行得很快,虽然莫贺干带的这群武士身手不错。可他们毕竟只是来和谈的,也不是来打架的。但血营的将士来自唐朝各地的精锐猛人,而王画这一次带来的一百多个人,更是猛人中的猛人。还有一点,他们现在不是在马上交战,而是在地面交战。对突厥人更不利。
一会儿。突厥这几十名护卫一个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王画大笑道:“原来突厥人也不经打啊,我都不懂了,你们是拿什么来猖狂的?”
听了王画这一句,围观的老百姓纷纷叫好,突厥人这几次入侵,给河北到宁夏等边地造成了很大的危害。就是长安城中,也有战士或者亲戚,遭到突厥人杀害或者战死。
看到王画将突厥人狠揍,他们心里面也狠出一口恶劣气。
莫贺干气愤地用手指着王画说道:“我要向你们圣上抗议。”
王画没有理睬他,冷笑:“莫贺使者,你不觉得现在你们突厥只剩下你一个人站着。是件可耻的事吗?”
然后低声说道:“我很反感别人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这只是一开胃菜。”
搞了半天,是为这件事,莫贺干委屈地说道:“王小候爷,可那与我们突厥人无关。”
“可你们却在利用这件事,在向我要胁,”说完了王画一拳挥出,别唧唧歪歪了,一起躺下吧。
莫贺干眼前花儿、星儿、光儿一起冒起来,然后轰地倒了下去。
王画拍了拍手,对这群手下说道:“大家看到么,其实他们真的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有一颗害怕心。大家回去吧。”
这时候武则天在听京兆府官员禀报,禀报完了,武则天问道:“现在结果呢?”
京兆府官员说道:“突厥人全让血字营打倒了,臣正吩咐大夫前去给他们治疗。”
“打倒了好啊,传朕圣旨,赐血营参战的将士,每人十匹丝绢,以示奖励。”
京兆府官员一听,得,也不要追究了。立即告退。第二天一早,王画没有上早朝,这几个月他都没有上,血营的编制很奇怪,不算是京官,也不算是地方编制。如果王画不上早朝,也能说得过去。尽管他的品级够了。不过只有武则天一个人明白王画的用意,他是不想参预朝争。上了早朝后,难免会表态,一表态就有纷争。
再过几年吧,现在王画岁数还是太小了一点。老武默许了。但这一天早朝终于拉开了武则天晚年时,最后一丝辉煌。
王画昨天讲的几条建议,对武则天触动很大,她只看了王画一会儿传授氍毹之术后,就离开了,将几个重臣重新召进宫来商议了一会。因此今天早朝第一件事,就是从京城到地方。适当裁减一些官员。凡是年老的,或者政绩不好的,还有一些雍肿的机构,都做一些调整。可幅度没敢弄大,比如一个县原来有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官员,现在变成二十几个官员。四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致仕。
另外下诏,鼓励进谏,仿照光武帝进行了一些对奴婢优柔的政令。也没有原班照抄,牵涉的范围太大了,连她自己的宗室,同样也有许多奴婢与地位低下的贱民,在为她的宗室服务。还有下令地方政府,每一州府进献有用之士一人,上报朝廷。同时清理在京各国蕃子,除有需要者,责令他们立即回国,对托使者名义经商者,不再享有鸿胪寺庇托,我们大周还是对你保护,但你该交税还是交税。
其实改革的幅度并不大,可这总算为暮气沉沉的武周晚年朝堂带来了一些生机。
只有一样,她没有敢动,那就是精兵,连唐休璟都无法把握,什么样才叫精兵。现在大唐的周边环境太糟糕了,除了东突厥外,还有吐蕃、西南各夷,经常有战乱发生。军队不足,是不行的。不敢裁减,尽管知道这对国家财政有帮助,对百姓也有帮助。
但也下了一道仁慈的圣旨,除有军职在身的外,凡年满四十五岁者,遣返回乡。这些老兵虽然战斗经验丰富,可岁数太大了,战斗时未必会起作用,有时候还拖着后腿。之所以存在,是各地将领借机向朝廷多要点好处。看,我这里有一万人,总得给我一万人供给吧。其实真有一万人,还是假有一万人,大家心知肚明。
可武则天就是不敢动。现在还需要这些人为自己卖命,不敢让他们心寒了。
昨天下午,说到此事,老武又在哀叹:“朕老了,这留给你解决吧。”
这是对李显说的。
朝堂上一张张开明的圣旨下达,王画正在军营,他与萧嵩、王晙也在商量一件事。血营最大的官员就是武三思,可他只是为血营正名的。没有实权,就象现在朝中的三公、太傅、太师、太尉一样,那是虚名,一旦大臣到了这地步,等于宣布,你好休息了。主要就是中营将,然后就是左右营将,这等于是血营的副手,然后是长史,这是等于参谋长。营尉,血营第二级的一把手,别将是第二级的二把手。还有两个职务,左右营录事参军,这等于是血营的秘书。接下来还有校尉、旅帅,这是指大队长与中队长的,下面更有一些军官。
其实王画与萧嵩、王晙三个人完全可以将血营的事务拍板下来。
王画将想法一说,萧王两个人才明白王画昨天大闹驿站的真正用意。当然王画出口气也是真的。可因为这个计划有点冒险,必须提高血营的新兵士气。血营里老兵太少了,现在打一场给大家看,原来突厥人也是很容易对付的。
当然这个计划很冒险,可血营里也有一些基础,首先胡人很多,不得不承认他们在马背上长大的,普遍战斗素质比汉人要强大一点。还有一个有利的因素,那就是有望远镜在手,这也是他们进入血营后才得知的。这样可以料敌于机先。
但这一次还是很危险,一支军队要进入青山(萨彦岭,中国真正的边界线),一支要进入俱仑泊(呼伦湖)以北。军队又少,供给自理,还是万里之外。两个人都不怕贪生怕死的人,但听了计划后,都犹豫不决。当然,如果王画亲自带军,他们还有信心,可现在王画做甩手掌柜,全部交给他们了。两个人长那么大也没有做过类似的壮举。
王画看到他们表情后,说道:“当年班超是带着多少人到西域的。”
两个人苦笑了一下,班超只带着三十六个人到西域的,很猛,第一战就杀死三百多个匈奴人,不是大败是全歼。以一对十,还让一个匈奴人都没有逃跑。后来在西域战无不胜。可人家是班超,整东汉建国以后数来数去,也只有班超与马援两大名将。咱雄心壮志不错,可还没有到了想与班超相媲美的地步。
王画又说道:“班超只是三十六个人,可统一了整个西域,而你们每一个带三千多人,并不是让你们统一突厥,只是让你们打了就跑,对象更是以牧民为主,怕什么。大丈夫就应当马革裹尸。”
说着将自己战袍一撕,露出全身伤痕来。又说道:“难道你们也想学朝中那些磨嘴皮子的小人?”
两个人嘿嘿一笑,经王画这一煸,首先王晙说了:“中营,别说了,咱听你的,就是死,也不过碗大的疤。”
王晙既然都表了态,萧嵩也不好说什么。
王画就进了宫,但他没有到朝堂上。也幸好他没有到朝堂,这一天朝堂很热闹。那怕是朝廷再小的政令下去,也会牵连许多人的利益,有的人得益,有的人受损。况且这么大的举动。武则天不是说过吗,鼓励进谏,于是一起进谏了。
吵了大半天,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最后老武也怒了,摔了一个茶杯,然后将几名官员贬到岭南,才安静下来。
这也是封建时一大弊病,越是边境的地方,越是环境复杂,需要能干的大臣处理政务。但历代朝廷都是用贬放的官员,在这些地方任职。这些人当中有几个是因为忠直之士,被贬放至此的?因此许多是庸官,这些人能处理好么,最后边境越处理越混乱,然后战乱生起。
回到宫后,王画也要禀奏她。这一次计划与以前的行动是两回事,不能光明正大的。因此过往关卡等等,需要朝廷协助。他还没有说话,武则天发火了,说道:“你早迟是进入朝堂的人,为什么肚量不能放大一点?既然说让皇孙娶一个胡女回来,为什么昨晚又带着人闹事?”
如果京兆府的官员站在这里,一定面面相觑。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嘛。
王画答道:“陛下,无妨,只是受了一点小辱,他们不敢动怒的。就是生气了,也不敢中断这次和谈。而且臣也是有其他用意的。”
说着,他将计划再次说了一遍。
武则天听了后,觉得好是好啊,她可没有李世民那宽大的胸襟,只要是天下,汉胡一家人,胡人打得越厉害,她才越乘心如意。但她将地图翻开一看,疑惑地说道:“那么远,行吗?”
“陛下,他们不是正面作战,而且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也要进入朝堂了。血营归谁来统帅。不能臣前面一走,后面就散了吧。正好这一次王萧二位营将,有勇有谋,是最好的人选。这一次血营让他二人单独率领,可以看出他们的优劣。这也是为血营长久着想的。我们大周地大物博,人口繁多,不缺精兵悍卒,只要朝廷给他们优厚的待遇就行。可缺少的是能征善战的武将。鹰是飞出来的,将是打出来的。”
“还有,正好这一次臣为了准备瓷器与氍毹,让他们有一个单飞的时间。”
武则天沉思了一下,虽然王画这个计划有点冒险,可成功了,对唐朝边境有着巨大的好处。于是也同意下来。但转过脸去,看着站在远处的一群宫女,说道:“你们这是在发春啊!一个个衣不蔽体,想做什么!”
今天朝堂上吵了半天,气得。回来后连王画都发了火,况且这些宫女。
不过也确实不成样子,一个个穿着小薄纱,里面一个小红围子,如果眼睛好,都能看到里面的乳尖,敢情这不是成了后宫,而成了京城里那些青楼了。
王画还跪在地上,低头吃吃地笑起来。
第六十章 势在必得
第六十章
势在必得
其实老武也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她还不算一昏君。王画昨天提议很好,如果实施下去,利国利民。但风波也多,到了晚年后,如王画所想,某些时候她确实做事没有十几年那种雷行风厉的大气与手段。
因此将几个宰相喊来,商议了半天,主要用什么样的方法,进行一些有益的改革,造成的争议最少。但就是这样,朝堂上还在吵,她听出来了,都是为利益在争在吵。
这还是我的大臣吗?老武脸都气白了。
散了朝后,她心中还积攒着怒火,先是王画,然后是这些宫女。
这是城门失火之罪。如果王画真要在宫中开个狂欢大会,她说不定一笑了之,还会说他旷达,不算过份的行为。只要别勾搭王妃什么的就行了。
宫女吓得退下,换衣服去了。但也因此,几天后。情形依旧。连上官小婉也有一次与王画开玩笑,吃着王画的小豆腐。
但到了六月末,好消息渐渐传来。首先是小哥到来。
这是王画最期待的人,立即让他进帐与自己交谈。然后结果让王画颇为失望。谈了,试了,勇力是有的,可对兵法还是很陌生。这纯是一个浪荡公子哥儿,根本不是王画印象里那个举世名将的风采。看了看他的座骑,也是一匹藏青大马,那匹史书中的白骆驼也没有看到。
白骆驼事小,主要他没有从小哥身上看到一点将才的影子。或者他也与苏洵一样,中年后才发奋图强的?王画疑惑不解。无奈之下,只好让他做了一名校尉。
人到齐了,计划开始实施了。毕竟北方到了十月后,十分严寒,对唐朝将士更加不利。再加上万里之遥,有许多时候他们还不能公开身份奔跑。因此得在路上耽搁两个月以上的时间,这样留下实施计划的时间段不超过一个月。比他自己又要制作氍毹,又要准备制作瓷器还要紧。
六月末,王画亲自将血营带出去拉练。没有人奇怪,血营经常出去拉练,并且借助拉练进一步淘汰士兵。不然不是四千人,而成了一万多人的大军。这也失去了血营当初的特点,灵活性,还有血营有许多破例的地方,朝廷也不容允他们编制过大。
但出了城后,王萧二人各带着一支军队离开了长安。各自三千人,带少了不管用,带多了令人瞩目。并且这六千人中一半以上是胡人战士组成的。血营的胡人战士也几乎全部被带走。
王画再次带着残剩下来的血营将士回长安,继续招兵拉练,除了武则天与少数重臣外,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血营这次的行动。而且知道的几个人都十分地担心,怕他们暴露目标。
到现在王画还没有将望远镜的事公开。这玩意儿一公开,准得流失,如果灵活机动的突厥人手中有了这个利器,唐朝军队会将更被动。因此王画心中想法是宁肯这种东西不要面世,也不将它打算公开出来。
这一次回来后,王画又制作了一些。其实打磨镜片并不困难,同时王画还进行了一些改革。原来历史上最早出来的望远镜是单筒望远镜,木柄。王画手里没有橡胶、塑料,于是用木胶、鹿胶还有一些油墨,再加上一些铁丝铺筋等材料做成镜柄。这样更柔软,同时还可以做一些微小的焦距调整,比木柄更容易携带。
不过这个柄王画摸上去,感觉怪怪的,因为有铁丝,有些扎手。还有一种粘乎乎的触觉。
王画一路军队分发了十柄。这种东西就是在血营内部,还是有许多战士并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存在。所有掌管望远镜的斥候,都是血营的心腹,家世还要可靠。知道内情的人称他们为掌眼人,或者眼睛。
但王画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件事早迟还会让更多的人知道的。保密一天是一天吧。
再就是棉花。
平常人家倒也罢了,因为是李显授意的,这引起许多人关注。一开始田间稀稀疏疏的,笑的人有,说李显不懂农事。敬的人也有,说李显关心民情。但到了五月份后,渐渐不对了,棉花长大了,枝繁叶茂。一朵朵或黄或白或红的花朵开得象天上的繁星一样。因为得到了很大的空间,还有肥料,母株更是茁壮成长,都象一棵棵小树一样,立在农田间。
连武则天听到消息后,带着大臣,还从坊间请来了几个高昌商人,一边看,一边询问,这种草棉子与高昌的草棉子有什么区别?
几个高昌商人弯下腰去查看。不但有区别,区别可大了,他们哪里的草棉上能挂几个桃子?现在这里的草棉子才挂了第一批棉桃,就有十几个,将棉枝都缀弯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皇家出产的东西就是与众不同?一个个茫然地抬起头说:“陛下,不是好。是太好了。”
但在想另一件事,西域的草棉子量并不大,但每年织成的棉布,能为许多百姓家中增加一些收入。唐朝中原如果能出产这种棉花,对高昌人来说,可不是一件好消息。
武则天可不会管高昌百姓生活得好不好,她听了后十分高兴,吩咐李显务必请手下农夫慎重看管好这些棉花。等到收获后,看一下亩产,以及到底有多少效益。
其实算法都不对,李显的庄子是良田,还有他是肥料只管堆,差一点将棉花堆得长疯了。如果不是打枝打得及时,有可能会出大问题。还有就是有棉产品出来,也是按长安的物价计算的。这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但造成一个后果,棉花普及起来比王画想的还要快。
到了六月末,一些早熟的棉花终于耐不住,欣欣然地将果壳撑开,露出雪白的棉絮。这一下子更轰动整个长安了。武则天再次带着大臣,来到田间察看,然后看着农庄里的仆役们,将棉花采摘下来,还有一些晒好的。于是兴致勃勃地看他们脱籽。然后纺纱织布。一条棉布出来后,命大臣们赋诗。
让李显出尽了风头。
然而果如王画所想,得到一些大约的产量与种植要求后,许多家族开始新的一轮抢地风波,特别是西域的地方,哪里到处都是荒地,现在却成了宝贝。还有这个采摘十分麻烦,又有农夫,从哪里来。
风云,终于从长安开始,扩散到各地。至于李显这块田里的种子。更成了抢手货。弄不清楚啊,不敢用西域或者岭南的种子。李显虽然是中庸,可身后还有一个强势人物。这个势能不借么?
只有到这时候,李显才明白王画说了一句,我帮你,可就帮了这个棉花。那个什么航海,到现在还没有音讯。可现在才看到,就是这棉花,对他产生多大的帮助!
很感谢,可不好当面酬谢,于是在听说自己女儿经常与王画“鬼混”在一起,让李裹儿带了许多珍贵的首饰,赏给王家。结果王画只留了一部分,送了三凤与大凤,还有母亲,其余的转赠给了李裹儿。
那天李裹儿十分开心,让王画想怎么骑就怎么骑了几回。
但王画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两样工艺品上。他是要势在必得,不但事关国体,还有四凤的消息。如果默啜真能提供一些消息,他多少从这消息里判断四凤可能的下落,以及这个想要对付他的仇家是何人。
王画势在必得,可这回默啜同样也势在必得。
一些消息传了过来。首先就是太原的,快马下旨,各大家族十分配合,将家族作坊里最好制作氍毹的技师全部送往长安,但因为路途的原因,这些人还在半路上。
可另一个不好的消息传过来。在这些家族的配合下,终于发现了几条突厥人刚刚生产的氍毹,已经流传到了太原,只是数量很少。也让快马带到长安。武则天与群臣好奇地观看。
突厥人生产种多毛制品种,包括氍毹,还有毡棚,许多帐蓬就是用毛制品做的,不然那一天王画用了夜攻加火烧,也没有那么大效果了。但能出现在太原,说明工艺十分精良,不然也没有商人打那么远往太原带。犯傻不成?
果然这几条氍毹制工十分精良华美,上面还穿着一些金银细线,图案更是绚丽多彩。
这是外行人在看,王画却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这几条氍毹,是在仿突厥风格,可本身带着浓浓的汉族与大食风格在里面。汉族风格好理解。
消息已经带回来了。
其实唐朝这种包融的社会性质,对商业发展十分有利的。但有一条陋习,看不起商人,也轻视了商人的地位存在。这是从汉朝开始的,汉朝用人制是举贤制,以孝廉为准则,从下往上推拨人才。一听某地有一个六十多岁老者,还每天晚上跪在地上,服侍八十岁的老母洗脚,好,你品德够了,去做县令吧。
这种制度本身用意是好的,但何谓孝,何为廉?就象同一件事,司马光与司马迁书写,性质截然不同。最后只好凭借威望,什么样的人最有威望,官宦弟子,于是四世三公,层出不穷。最后士族无敌。
商人也有威望啊,可商人最终目标是赚钱,就算孝符合了,廉不符合。做人嘛,得象王戎那样,晚上搂着钱睡觉,白天绝对不能谈钱,得称阿堵物,因为钱污了口。
商人地位一落千丈。因此唐朝那么好条件,商业还不是宋朝的对手。宋朝那也是被逼的。结果这一逼,逼成了历史上最富的王朝,就因为对商业的慎重。
太原作为唐初最大的三大都市之一,商业气氛同样浓厚。但太原不象长安,那是隋炀帝建的,往死里建,越大越好。因此面积要小许多,连郊区也住了许多百姓,这样的情况洛阳也有。
有的作坊主为了压缩成本,有的还为了逃避税务,将作坊迁于郊外,形成一个个地下作坊。还有的百姓一户或者几户联手,制作一些东西,放在坊市上出售,或者直接卖给商人。
因此这一次默啜入侵,许多百姓因为没有来得及逃到城去,被突厥人俘去。这里面就有一些氍毹技师。具体名单都上报了朝廷。
大食工匠也好理解。现在默嗓经营之下,东突厥的势力很大,加上西突厥的不争气,默啜的势力,西面已经跨过青山与玄池(斋桑泊),面积都有后来蒙古的两倍半大。离大食与吐火罗等国并不远。突厥人用重金请几个或者几十个高明的工匠前来,不是很困难。如果默啜在三月与自己约定后就准备此事,那么现在也早到了突厥。
这本来对突厥有利,不但是比拼,原来突厥人制作氍毹那是留给自己用的,现在可以出销,至少比卖羊毛划算得多,也可以从唐朝换回更多的物资。
王画将这几条氍毹拿在手里细细观看,发觉突厥人还没有将这几种风格完全融合好。但几个月后,相信这个困难能解决的。可是王画微微一笑,他没有表态,无论默啜再怎么努力,结果还是注定的。
可王画加速了时间。也不因为宫女是一个个少女,该呵斥时还得要呵斥,同时进一步催促将作监的工匠,完善新式织与缂机。这玩意就等着下锅。
然而快七月来临,宋问也到了长安,他是有事禀报的。但也带来了一条消息,证明了默啜就是对瓷器同样也势在必得。
看到了宋问,王画很高兴地款待。自己在南方的瓷窑红红火火的,萧亚轩与宋问都是出了大力的。
宋问坐下来,他说道:“二郎,我有一件事要询问一下,我们是不是要扩大生产了?”
“为什么?”
“你看看这账目。”说着宋问将几本账册递到王画手上。王画草草地看了一下,效益最好的时候是在去年,但到了今年后逐渐下降。主要王家用费大,王迤置了许多实业,平时还喜欢赌个钱。反正家里面钱就是发大水淌来一样,无所谓了。
王画也无所谓,现在这个便宜父亲什么事也没有得做,不让他赌钱干嘛去?或者让他再次插手瓷窑事务,王画没有这胆量,也怕朝中有人指手划脚,毕竟现在工匠身份低。于是在这一年来光是斗鸡,王迤就输了两万多贯。被王画母亲说了几句。每次都发誓不赌,可有人拉,一拉就走了。好在他还知道一个分寸,玩得太大从来不来。
但每次都是输,输得多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可王画没有过问,李红更不好说,就这样过下去。
主要用费还是王画自己身上,贴在血营的钱太多了。还有时不时救济一下灾民,这都是李红的用费。可现在马上就得准备许多钱建造海船,这笔费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精益求精,现在的造船技术最好的不是唐朝,而是大食,于是宋问亲自到广州,买大食人的造船图纸回来参考,这个费用又花了一万贯。钱少了人家不动心。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这条方法不行,什么叫珍贵,因为少而有华美,才为珍,因此它的价格才能抬起来。如果多了,不要说是瓷器,就是人参,也贵不起来。你说的问题,我早知道了。不但我们的瓷窑,宝林斋买下我们原来青山沟的瓷窑,问题更严重。但这个困难马上过几天我就要亲自去江南。一是为了这次朝廷与突厥人的比拼,烧三件瓷器。顺便带着你们烧出来几个新品种,维持几年再说吧。”
听到王画提到突厥人,宋问说道:“我还有一件事忘记了禀报。”
“说吧。”
“在四月末,我们买下的土山上也发现了几个突厥人在偷我们的瓷石与瓷土。”
他说的土山,就是王画圈下来的几个含有高岭土与瓷石的野山。因为垂诞王家瓷窑的利润,还有想得到王画瓷窑的配方,经常有瓷窑主偷土石回去烧制。还真有人研发出现一些配方,也在景德镇其他地方找到含有高岭土与瓷石的野山。导致景德镇现在的瓷器业迅速膨胀。
这件事本身不稀怪,只是奇怪的是突厥人。难道默啜再想弄一个汉突大食三家联手?
但这个难度比制作氍毹难度更高,必须要有国内一家工艺高超的瓷窑与他配合,再加上大食的釉料,才有赢的希望。可谁家瓷窑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突厥人联手?
就是七姓也没有这个胆子!
宋问又说道:“还有,我怀疑有人出卖了技术。因此,我想我们可不可能多卖一些部曲回来?”
部曲就是奴隶,他们没有人身自由。现在王画窑上请的工人都是良户,最少也是客户,因此没有多大拘束力。就是发现了他们出卖技术,也不能将他们怎么的,顶多克扣一些工薪罢了。但部曲不一样了,如果发现了,可以任意地抽打。
宋问这句话说得也有道理。
但王画再次摇头,他说道:“为什么我们瓷窑能够坚持到现在,这中间利润越来越大,可却没有被人吃下去?”
“这是皇上在撑着二郎。”
“那就对了,可皇上为什么撑我?”
“二郎有才学。”
“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品德。虽然我斗来斗去的,但对老百姓,我一直抱着同情的心情,因此才被皇上敬重。这是本,如果为了一点小利失去了本,让皇上听到后感到反感了。什么技术,什么防范,都没有用。还有一件事,马上我们的财源也要侧重另一个方面。但与宝林斋合作,同样是与虎谋皮,同时一部分钱要转入地下,所以我有一些事情要嘱咐你。”现在王画还没有进入朝堂,一旦进入朝堂,他就要大展拳脚,而不象这样温温吞吞。那时候需要的是强大的力量,这时钱就会派上更多的用场。但这个钱同样也在隐瞒了韦家,难度可不小。之所以与韦家合作,只是借他们的势。
刚说着,门房进来禀报,说安乐公主求见。
王画奇怪,这几天见面都在自己那间别院里见面的,而且昨天刚刚幽会过。这么晚怎么亲自跑到自己家中?王画迎了出来。俩人一道进屋,王画低声问道:“有什么事吗?”
李裹儿娇羞万分,又骄傲万分地说道:“二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PS:今天上午一更刚改好,突然停电,什么也没有了,所以两更都推迟。到现在还在无语中。顺便李裹儿发言,为我们家小二投上一张月票吧,不然我对小二不忠心了。呵呵。
第六十一章 大江魅影
第六十一章
大江魅影
对于李裹儿,王家的人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敬畏。
不但没有敬畏。反而心情很复杂。到少没有对李持盈那样欢迎。这是一个现实的想法。李持盈对儿子好,又身为郡主,做王画妻子很般配。李裹儿身份更尊贵,可毕竟是一个有夫之妇,并有这个夫还是梁王的儿子,因此看到或者听到儿子与这位公主幽会的消息。王家上下反而提心吊胆的。
看到李裹儿到来,一家上下施礼,王画明显感到他们施礼时那种生分,但李裹儿没有感觉出来。
王画直接将李裹儿带到书房里,他也很想知道李裹儿这个好消息。
让她坐下来,李红过来为她沏茶,李裹儿却将她拉坐下来。李红有点莫明其妙,李裹儿说道:“以后要麻烦你多照料二郎了。”
“是,”李红更加奇怪了。
现在她已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自己一直没有与王画同房,恐怕根源还出在这个小公主的身上,可是李裹儿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王画不想李红小脑瓜子再伤神下去,他让李红退下,回过头来看着李裹儿说道:“有什么好消息?”
“你猜。”
“难道在路上捡到一块铜钱?”
“去你的,再猜。”
“或者天下掉下来一个美男?”
李裹儿被他逗乐了,说道:“你就是那个天下掉下来的美男,猜猜看嘛。”
王画已经将她抱起来。掀开了衣服趴在肚子上,听着,问道:“是不是这个?”
不难猜,两个都呆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如果一点动静也没有,那才是怪事。
李裹儿羞涩而骄傲地点头,然后问:“你不感到为难?”
“为难什么?”
“如果梁王知道后,会不会对你不利?”
武三思吗?王画眼前又浮现出那个被史书称为寡廉鲜耻的人的形象。他会对自己不利?现在生气有点可能,毕竟这件事多少丢了他一点脸面,但不会不利。现在朝中正直的大臣倒张,第二个就是倒武,他需要盟友,更不会在这件事向自己发难。但以后时局安定下来,那么就不好说。
王画将李裹儿的手抓住,说道:“我之所以拼命,正是为了你快乐,为了你幸福,怎么能因为某个人生气,就放弃呢?放心休养吧。”
李裹儿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我发觉人不舒服,经常呕吐,喊了大夫诊断,大夫说的。我怕失误,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奴有喜了。”
“这是好消息,就是美中不足,他不能跟我一个姓。”
“那么也让他姓王吧。”
“呵呵。”王画一乐,这可不行,本来李裹儿碰都没有让武崇训碰一下,现在突然有了宝宝,武家的人很不高兴。再让他姓王,武家也丢不起这个脸。反而最后逼得他们鱼死网破。他说:“这个无所谓,只要他是我们的血肉就行。”
“那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李裹儿抓住一个东西,说道:“就是它怎么办?”
“凉伴。”
“真不行,将李红收下来吧。但奴有一个条件,只准你碰她,不能让她也有孩子。”
这真是古怪的道理。王画愕然地看着李裹儿问道:“为什么?”
“奴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想以后王家的长子应当是奴的。”
王画再次一乐,他说道:“你还真是霸道。”
“跟你学的。”
“好吧,我答应你了。”
李裹儿这才开心地告辞。看到她带着一群宫奴离开,王迤嘴张了张,但还是没有说。自己这个儿子有什么主意,也看不透。
吃过晚饭,王画再次将宋问召进书房,刚才因为李裹儿的闯入,事情还没有谈完。王画说道:“瓷窑的事,不能放弃。但大航海开始后,先是集中精力与定林斋合作。但一部分钱必须重新研发新式船只,但记住了,一定款式。”
说到这里王画想了一下。现在由于唐朝畸形的政策,国人不让出国,因此经商的都是外国人。一条就是丝绸之路,用骆驼队,将中亚西亚欧洲的货物运到中国,再将中国的货物运到世界各地。特别一样东西,因为许多地方都在用吃茶词眼,于是茶叶运到欧洲后,翻译的问题,真的吃茶。连茶叶末都吃到肚子,不知道味道如何?
还有一条就是海运,王画还真小看了世界的造船业,即使现在唐朝,海运事业也空前繁荣。不过这个繁荣与汉人沾的关系并不大,在广州港里停的最多的是大食船、波斯船,还有天竺船、师子船(斯里兰卡)与南海船(马六甲海峡两边一些小国家的)。最好的就是大食船。但现在航海风险很大,且不说大风大浪,船只抗浪性差,就说在海洋中辨认方向,以及驾驶。纯是利用洋流的流动,跟着洋流与海岸线跑。
有一条就可以证明,台湾离中国那么近,可中国除了东吴时上了一次外,在唐朝根本就没有注意。甚至还称台湾为小琉球,意思比琉球群岛还要小。这个原因就是因为台湾海峡洋流是南北方向的,而不是东西方向的。
这更增加了风险性。有的船只跑错了方向,本来向马六甲海峡返航的,结果跑到爪哇群岛,这些都有史书记载的。或者跑到广漠无边的南印度洋、南极洲,没有回来的。虽然史书没有记载,但肯定会有。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航海更合算,想一想一个骆驼队能带几吨货,而一支船队所带的货能达上数千吨,可唐朝的交易形式还是以丝绸之路为主。钱是好,可得有命享受。
其实说到底,一是船只的质量,二是没有指南针,还有望远镜同样能在关健时候起来重要作用。
于是王画说道:“反正不管那一个地方的船只,只要与第一批船只款式不同就是。我再调一批族人过去,培持一批亲信。并且让他们学会驶船技术本领。再有,与江南一些大家族拉开关系。这样吧,你立即回去,派人对洪州熊家、罗家,江州陶家、翟家,润州纪家、甘家,杭州金家,苏州的陆朱张顾。说一下,着他们立即派出最好的绣工进入皇宫。”
本来王画还想说扬州几大家族,但考虑到他们大多与太原王家关系密切,所以没说。还有徐州兰陵萧,也就是萧淑妃的家族,同样考虑老武感受没有说。还有泉州黄林单仇戚,对他以后帮助同样很大,但距离太远了,估计赶不上最后一班列车,同样也没有说。当然还有许多大的士族,王画只是列举了一小部份。蛋糕就这么大,分的人多了,反而得不到友谊。
还有,现在士族主要集中在北方,一是这几百年政权的正朔在北方,二是南方经宋齐梁陈的更替对士族也有覆灭性的打击。因此南方的士族规模小,掌控的权利也很小。但有一门好处,与七姓瓜葛都不是很大。因此王画所选择的全是南方的士族。
“二郎,为什么?”宋问不解地问道。
“如今天下,最好的丝绣品种有那些?”
宋问这个也不清楚,他凭着记忆说道:“绫有河南府的文绫、滑州的方纹绫、蔡州的四窠绫、青州的仙文绫、兖州的镜花绫、徐州的双丝绫,定州的瑞绫、润州的鱼口绫、苏州的绯绫、湖州的鸟绫、阆州重莲绫、梓州的樗蒲绫等。绸有怀州平绸、魏州花绸、绵州对凤绸等。绢有陵州的鹅溪绢等。罗有恒州的春罗、孔雀罗,越州的宝花罗、蜀州的单丝罗汉州的交丝罗等。还有扬州的织锦、河南府的葛布、利州的金丝布。”
王画示意他停下来,问道:“你再将大周地形按淮河以北与以南,再加上西南划分一下,产量不说,名品那个区域最多?”
“北方了,然后是南方,再到西南。”
“可那个地方产丝量最大?”
宋问已经有一些明白了。
王画又说道:“因为北方家族大,所以能集中更多的技师,因为北方产丝量小,手也不如南人手巧,反而名种繁杂,远胜于南方。”
这是一个奇特的现象,居然没有史学家却研究这个问题。如果不是王画用了心,也没有想到。直到宋朝这种现象才走上应有的轨道。
“你再想,为什么这一次皇上下旨,那么多家族纷纷涌跃地派出家族中的能工巧匠,突然他们心变好了?爱国了?”
宋问摇了摇头。
“正是这一次制造这三件氍毹,我不但对织机进行改进,这种织机将会提高织布纺纱的效率,还有在制造氍毹中,我也创出几种新的制造方法。他们派人支持是假,想瓜分这场技术盛宴是真。还有一点,这一次我在制造氍毹中还夹杂着几种新式丝绣方法。”
王画说到这里,不用再说下去了。宋问已经明白王画用意,他答道:“我明天就立即离开京城。为你办好这件事。”
“辛苦了,”王画也没有矫情。
又过了几天,第一批工匠到达了长安。因为有男有女,大明宫里立即撤出一个宫殿,晚上男女分开就寝,白天还有太监在做严密监视。
这与王画形式不同。一是王画品性还不至于如此恶劣,他想要美色,手招招,长安城里的粉头估计倒贴也愿意的。不看到沐玫李,连酒馆都不要了,怕误了机会。况且如果王画真的看中那一个,李世民连身边陪寝的爱婢都送给房玄龄,武则天还不会吝啬到舍不得几个宫女的地步。
但工匠在这时候,给人们的印象还是很低的。
其实这些工匠进了皇宫后,这几个月就等于进了监狱。
但他们技术都很熟练,上手很快,王画教得也舒服。这只是一个原因,第二个原因,经过近二十天的教导与动手,王画对这种工艺也开始有了一定的手工操作能力。这样双方都变得容易沟通起来。
可王画还是没有让他们制作,只是将那三张图放在哪里,让他们每天看。成竹在胸嘛,郑板桥画竹子画得好,不就是因为看了十几年竹子,对它的形象熟悉了?这三件作品,要等他回来,总领大纲,一道制作,反正人手很多,不怕耽搁时间。
但没有让他们松懈,开始让他们自己创造一些作品,以便迅速熟悉新工艺。这也是艺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况且材料充足,不怕浪费。其实也没有浪费,这些能工巧匠聚集在一起,创造的作品想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最后让宫里的太监一一封存。它们的下落估计想买也买不到,有可能让老武封赐给一些宗室弟子以及大臣。
王画终于离开京城,但是挂着一个大使的名义前去江南的。还有一个副使,张嘉贞。
小张同志才三十几岁,他的升迁比王画还富有传奇色彩。本来因为中明经举,补授平乡县尉,后来因为案件牵连贬官回乡。去年,侍御史张循宪为采访使巡查河东,遇事棘手,难于断决,即向当地官吏征询贤才协助。当地官员就推举了小张。然而一段时间下来后,老张开始惊讶了,处事准确敏捷,有条有理,而且他形貌伟岸,举止大方,即使与自己在一起,也是侃侃而谈,毫不拘束。
人才啊,老张从河东回来后,一样事没有做,立即向武则天推荐小张。武则天听到老张说得郑重,也听了他的话,将小张召了进来,一番谈论之后,武则天大悦。即拜张嘉贞为监察御史。张循宪也因举荐人才有功提升为司勋郎中。
这一次王画烧个瓷,他跟去有什么作用?
这是让小张见多识广,看到更多地方的风俗民情的。再联想到武则天这段时间疯狂地逼迫各州刺史推举人才,可推来的人才,召见了又不满意,于是大发雷霆,几乎将各州的刺吏都快逼疯了。晕了,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人才哉?难不成个个都要象王画那样?
两者一联系,从江南回来后的小张前途可想而知。
王画也没有客套,这个人他知道,就是武则天不因为自己的刺激,以后还会破囊而出。只是自己那几条建议起了一些催化剂的作用,使他提前得到一些重用罢了。
带着二十几名侍卫,都骑着马,抢时间,一路飞奔,到了襄州开始走水路,下汉水,奔长江。
在汉水张同志还要好一点,毕竟也看过宽阔的黄河。但下了长江后,小张嘴张大了,说道:“原来大江这么宽啊。”
王画笑了笑说:“快喝酒吧,到地头还有近两天时间,你慢慢看吧。”
小张喝着酒,吃着江上渔翁打来的鲈鱼,眼睛还直瞪瞪地看着船外的江景。北方人嘛,王画能理解。其实长江与黄河是两种形式存在的,黄河是壮,长江是阔。黄河是雄浑有力,长江是母亲,宽大仁和秀丽。
这时候正是七月十六,作物最茂盛的时候,两边无数的碧柳漫天,芳草菲菲。还时不时有美丽的白鹭从长空划过,没有污染的江水,如同一条无边无限的蓝宝石一般。
就是王画那一年游学的时候,从长江经过,还是再一次为它的美丽震撼。
小张看着这美丽的景色,兴致勃勃,与王画又谈论了一下诗文,还作了一首诗。
天就黑了下来,一轮明月从东边无穷的江头升了起来。
蒙蒙的月色,一下子使整个江面,半瑟半黄,微微的江风吹来,听着船只划过波浪的声响。这种雄浑的景象,再次震撼了小张,看着他在船头似疯似颠,王画无语,他都困了,还有许多事要想。最少准备烧那些瓷器,需要什么材料,什么工艺,还有这些材料出自什么地方。自家家中的一些杂事,以及李裹肚子里那个儿子。
得,我不陪你了。他刚要进舱准备睡觉。突然听到小张喊道:“王中营,你看那艘船好大。”
大船有啊,到了广州港,有许多大船,长江里面也有一些大船,但都是内河船,它们不适宜在大海里航行的,大船的规模也很少。王画抬起头来,看着远方的江面,果然是一只大船。乌蒙蒙的船身,瘦长的身腰,就象一支利箭,跟在他们后面,迅速地划过来。
船不小,还是一艘海船。王画心中不解,一般海船大多数在广州下货,少量的也进入泉州或者明州。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海船进入长江过。但现在不好说,唐朝着重的是陆地上的军事力量,水军基础很薄弱的,大多数时候做做样子,维持一下治安,更不要说出海了。
虽然心中狐疑,这也不是王画职责,甚至有可能将来他也要加入这一行列。
于是走进船舱,留小张同志一个人慢慢看江景看船吧。能有多大,如果他看到几十万吨油轮还不知作何感想。不过王画也休想再看到这种真正的巨轮了。
可刚进入船舱没有一会儿,又被侍卫喊了出来,他们说道:“王中营,你看,那艘船想撞我们。”
撞我们?王画抬头看去。船夫与张嘉贞一样,开始也在欣赏这艘大船,并且为了欣赏,主动让出航道,下了半帆,降下速度,为了从旁边观看。但他刚往旁边航道让去,那艘船也调整了航道,对着他们这艘船只,直驶而来。
船夫还以为是一个巧合,于是连让了好几次,但他在让,后面这艘大船也随着作调整。
不用说,这艘船跟在他们后面,是冲着他们来的。
等到王画出来的时候,大船已经很近了,就象一个巨大的怪物,张大了嘴巴,狰狞地向他们扑来。
第六十二章 前骤
第六十二章
前骤
水面不象在陆地上。两辆马车相撞,会人翻马滚。
水的浮力会使船只在相撞的时候弹开。船身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倾斜一下而己。当然,重载船只那是两回事,无论如何相撞,这样高速行驶之下,都是一场灾难。但无论这只神秘的大船,或者是王画他们乘驶的这艘几十吨的中等船只,都是小半载,几乎是空载。
然而两只船吨位悬殊太大了,还有这艘船只的造型,它本来就是一艘海船,为了破浪时,那种尖尖的利刀一样船头,以这种速度顺流而下,撞上后有可能一下子会使王画这艘船只撕裂,就是没有撕裂,也有可能撞出一个大洞。
严重的是角度如果对准的话,一下子会骑在王画这艘船上,一旦这个后果,这艘船马上就会沉没。
除非跳水,可王画带来的人大多数是北方的侍卫。就是王画本人,也不敢在这茫茫大江上,说跳下去会有生机。
大船越来越近了,连王画都一愁莫展,不知道如何是好。
侍卫中一个叫赵进进开始将缆绳系在大槊上,他对艄公说道:“小心避让。”
王画问道:“赵进进,你要做什么?”
“王将军,无妨,我家从小就生活在大江边上,对船性十分熟悉。我们的船小,也没有他们的船快,相撞是避免不了。但不可能一下子将我们的船撞沉,等到到两船相碰时,我将大槊扔到他们的船上,攀爬上去。我都要看看是何方的毛贼。”
王画看了他一眼,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主意。除了他还有一个孟令护的侍卫是来自江南,他们水性都不存在问题,其他士兵不是这种情况了。有的士兵自襄阳上船后,居然还出现晕船现象。不要说是士兵,就是自己的战斗力,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水上,下降许多。
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希望死里求生,看能不能再象繁畤那作血杀出一条生机出来。
可王画心中在奇怪,到底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就是七姓,是有些磨擦,自己为老武站了一夜岗。赦免了王皇后一些罪名,等于还了他们一个人情了。或者说其他势力,自己已经很低调了,也就是那一天提了一些建议,并时连朝堂也不列班,不值得用这样的狠手啊。
还有现在明争暗斗很厉害了,这时候刺杀自己,有可能真正动一发牵千钧,没有道理啊。
难道又是绑架四凤的那个人?
这个人倒底是谁?
他思考间,两只船儿越来越近。船只掠过平静的江面,带着啪啦啦的浪声。只有这种声音现在听到众人耳朵里一点也不美好,就象带着烈烈杀气一样。
王画站在船尾,突然眼睛睐了起来,他喝道:“立即挂满所有的帆,往前逃离。”
船只不是很远了,只有三四百米,借着月色,可以看到后面这艘船上的情形。除了这艘大船外,边上还悬挂着两艘应急用的小划子,在船舷两边更是站着近百个汉子,脸上涂着油彩。根本看不清面容。但他们手里都拉着弓箭。如果听从赵小小的意见,恐怕槊头还没有挂到对方船舷,就被对方活活射死。除了这些外,他还看到甲板上有两台投石机,这是一艘武装船只。
立即撤。
看到王画在逃跑,甲板上一个青年人大笑道:“给我追,王小二,今天晚上看你上天入地,能逃到什么地方去。”
看着他疯狂大笑的模样,黑衣人没有作声。他心里面也不得不承认他今天晚上这条计策很好。如果换作在陆地,就是他们这一百来士兵也未必会将王画击杀,反而暴露了身份。但到了这茫茫大江上,王画今天晚上确实很危险了。
可怜王画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他的身份。
侍卫动作很快,立即将帆挂满,可速度还是比不上这艘大船。很快地,接近一百五十米。
王画已经跑到船艘将大弓取了出来,拉满了弓,嗖一箭射出去。对方一个手下被一箭射中,发出一声惨叫,倒在甲板上。
但于事无补,其他的侍卫也取出弓箭,效果更差,有的根本连船都没有射到。但这也提醒了对方,嗖嗖,一道道利箭,象下雨一样,飞到船上。
王画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两艘船现在的速度很快,顺流而下,张满了帆。还刮着西北,正好顺水顺风。江里还有一些船只经过,也看到这一幕奇怪的景象,可瞬间被两艘船丢下。
前面一大片黑色的身影出现,是一个江心小洲。隐隐地看到江洲边上长满了许多芦苇。王画突然道:“艄公,往江洲驶。”
两艘船载重量不一样,小船在艄公的驾驽下,一头扎上了江心洲的滩涂上。可陷入淤泥中,并没有真正靠到岸边,王画还在喊:“跳下水去,带着武器,向岸上逃。”
那艘大船上还有两台抛石机。这玩意经过繁畤一战,王画太熟悉了。也不要多,他们将大船立即下一个锚,自己这艘小船正好让他们做活靶子。
果然对方怕搁浅,立即抛下铁锚,但还没有甘心,放下两艘小划子,还有一些人直接跳到水里面,带着武器向江洲游来。
王画一行人也互相提携着,有几个人喝了几口闷水,好在大家搀扶之下,虽然大多数人不会水性。一个个带到岸上。
张嘉贞也许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面,也许不熟水性,脸都有些发白,他向王画问道:“这伙人倒底是谁?简直比豹子胆还要大。”
上了岸,王画心也定下来了。他耸了一下肩膀,说道:“我也想知道。”
然后举起大弓,借助芦苇的隐护,连续地射箭。在月色里,王画也没有了很好的准头,但也射倒了三四个人。加上其他的士兵,小划子还没有靠近。就躺下了十几个。两艘小划子上也有好几十人,一看不对头,将头一调逃回去了。但他们很损,返回去时,用一根绳子将王画这艘小船一系,拖着靠上了大船。
王画十几个人活活困在这个小江洲上。
一会儿大船将铁锚绞起,起航了。但王画还是说道:“跟着它。”
不跟不行,这个小洲面积并不大,但也有一里多的长度,甚至汛期水都漫过了整个小洲,不然小洲上也不可能一户人家没有居住,更没有看到开耕的痕迹。只是到处是杂草,还有一些灌木,或者就是芦苇。只要他们将船只往下游方向泊下,上了小洲,自己这一行人都没有办法注意。
踏踏!
小洲远远看去,青葱茂盛,其实地势真的很低,许多地方都汪了一层水,没有水的地方,也长满了青苔,人走在上面滑溜溜的,几乎都站立不稳。唯独因为长满了大量的芦苇,使得江中的淤泥得到固定,没有什么沼泽。不然这一行更困难。
人没有撞到,因为一行人的穿过,惊起了江洲上无数栖宿的夜鸟,发出一声声鸣叫,然后消失在茫茫的江面上。
跑到洲后面,几十人身上溅满了泥污,脸上也流着汗水。连张嘉贞也开始与士兵一道骂娘。
可这一趟没有白跑,又开始抛锚放划子,一阵箭雨将他们再次射了回去。
但王画节止士兵用箭,本来箭就带着不多,这离天亮还有好一段时间。
大船再次拨抛启航,返回头去。
踏踏!
王画再次带着手下往江洲前面跑回去。
跑了大半夜,王画手下在骂娘。大船上的人也在骂娘。黑衣人笑笑不语。这个计划布置得还不够周密,如果当初计算好了,在下游再用一艘大船堵上来,也不会出现这个局面。
天就亮了起来,一层层薄纱一般的雾在小江洲袅袅弥漫,让小洲宛如仙境一般。
但也是最危险的时候,这时候光线明亮,视线清楚起来。虽然有芦苇丛的遮掩,可不会象夜色里那样,借助芦苇丛的间隙,依稀可以看到他们跑动的身影。
弓箭够不着距离,但船上有投石机。还算幸运的,如果换在九月后,芦苇丛枯黄了,一把火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将投石机竖起来,往王画他们头顶上砸。现在的投石机工艺粗糙,再加上在船上,准头更加不足。
可就是这样,还是将王画两个手下砸倒在地上。
但这艘大船疯狂的举动,终于惊动了更多来往的船只,有可能是其他船只上了岸汇报了官府。几艘小船载着巡捕向江心这个小洲驶来,看到无望,大船终于将帆一挂,扬长而去。
巡捕将小船靠在江心洲上,王画带着手下上了船,脸色阴沉,怎么说,两条人命倒下了,居然连敌人是谁,自己都不知道。
几个巡捕得知了王画一行人的身份,也吓了一大跳,幸好赶来及时,如果时间晚了,这个京城里正走红的王画,没有在突厥出事,跑到自己地面上面了事,虽然在江中心,也脱不了干系。于是下令,着下游港口对这艘船只捉拿。但这艘海船多大,也不需要在江边靠泊,出了海,到哪里捉拿去。
靠了岸,王画立即将事情经过写了一篇奏折,送到京城。
可是王画都没有想到他这篇奏折引发了多大的风暴。
王画在京城那段时间,要么闷头在血营练军,要么呆在皇宫里,教宫女制作氍毹,却不知道现在这时候,特别随着魏元忠从河北回来,朝争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原来魏元忠担任洛州长史时。张昌仪还以为魏元忠与以前洛州长史一样好欺负,于是还想凌驾于老魏头之上。被老魏狠狠训斥了几句后,安稳下来。然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张昌仪家里的奴才在闹市里有暴行,就是一些仗势欺人的行为,好象李裹儿砸崔家的店铺也属于同一性质。被魏元忠命人抓住,杖杀之。但记下了仇。
这一次魏元忠从河北调回来,防守了默啜几万大军的进攻,最少没有上次恶化,并且果断地配合了王画,最后才取得大捷的。一时风头无人可胜,朝中一些正真人士引为领袖。同时也因为魏元忠的高调回京,李旦与李显的势力也开始高调做人。这引起了张氏兄弟的更加不满。
事情还是一件小事引起的。
武则天想用张昌之的弟弟张昌期为雍州长史,于是问魏元忠:“朝中那一个大臣适合担任雍州长史的职位?”
雍州大多数历史指凤翔府,但在唐朝指的就是长安。
魏元忠答道:“朝臣当中最适合的就是薛季昶。”
薛季昶做事雷行风厉,敢于惩治豪强,是一个很好的人选,可主要他与相王、太平公主走得很近,这一点老武隐约听到一点,但这个不悦没有放在脸上,她继续说道:“季昶久任京官,朕想换一个人,昌期如何?”
魏元忠答道:“昌期不行,以前在岐州时,户口逃户且尽。而雍州是帝京,事务繁剧,只有季昶强练干事,才可以担任。”
武则天脸色变了下来。
魏元忠又说道:“臣自先帝以来,蒙受恩宠,一直到现在,今担任宰相,可有小人在皇上身边,是臣之罪也。”
武则天没有答话,但心中更加不高兴了。
正好王画的奏折递到京城来。
本来这段时间,朝争归朝争,下面争得头破血流,可都因为老武没有敢公开,也还相安无事。这封奏折终于象一个引信,将所有事情全都点燃了。
王画这一次做什么去的?是烧瓷,是为了赢得与突厥人的三场比赛,事关国家大体。可竟然在这时候派大船刺杀王画。张易之开始借此扇风点火,为什么杀王画,想朝堂乱啊。陛下,你想一想,还有几个人能有这通天的势力,居然调动一艘海船进入大江之上。况且还有弓箭与投石机。
那么你说是什么人做的?他们为什么这样做?武则天也是一头雾水。
道理很简单啊,皇上,有人想觊觎你的座位了。但陛下再想一想,朝中有几个大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特别是王画手中还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有了这支军队拱卫皇上安全,许多人嫌碍事了。
这时候躺在右边的张昌宗也说了,陛下,再说这段时间,你恩施贱民,载减冗官,进谏忠言,选拨贤才,朝政中兴,更是不让许多人喜欢了。完了,张昌宗又加了一句,反正我们也不是宗室弟子,以后谁做皇上也与臣无关。臣进的同样也是忠言。
那个有张昌之弟兄进谏管用,弟兄俩躺在武则天左右,什么话不能说。这一夜吹下来,老武又开如糊涂了。
正好这几天武则天生病,于是张昌宗张易之在武则天面前,说魏元忠与太平公主的相好高戬私里谈论,陛下老了,不如挟太子为久长。
前后的事加在一起,武则天不但怀疑,也动怒了,于是立即抓下魏元忠与高戬,让他们与张昌宗廷辨。
张易之为了置魏元忠于死地,再次密引凤阁舍人张说,赂以高官,让他指证魏元忠。当时张说也同意了。第二天,武则天将诸宰相、还有相王,以及李旦一起召进宫中。但王画听到此事后,会意过来,主要还是为了打击相王与李旦的,朕还活着,你们得老实一点。魏元忠也好,自己遇刺也好,这只是引子。
张易之与魏元忠对质,两个人都有道理,久对不下。张易之又说了,张说也听说了魏元忠说过这样的话。
武则天再召张说,张说将要到宫中,被宋璟拦着,说道:“名义至重,鬼神难欺。可以以媚求邪焰来自保。”
直接指中张说的命门,张说也不是为了高官,主要还是惧怕张氏兄弟的气焰,事实这一次也是他人生一大污点。
宋璟又说道:“若事有不测,璟当头碰宫门,据理力争,与子同死。努力为之,万代荣光,在此举也。”
另一个直臣张廷珪说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还有刘知几同样也插道:“无污青史,为子孙累。”
本来张说还在犹豫不决,被这三个人煸得热血沸腾,进了宫,老魏也害怕张说被张易之收买了,说道:“张说欲与张昌宗罗织于我。”
张说感到挺委屈的,你们都是大人物,咱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今天为了正义,甘冒危险,也要还你一个清白,没有想到一见面你就泼我一个冷水,叱道:“元忠为宰相,何乃效仿街巷市民小人言。”
“好,骂得好,张舍人快点说,”张易之高兴地都要跳起来。
张说道:“陛下看,在陛下面前,都逼臣如此,况且在外面!臣今天当朝对质,不敢说假话,臣没有听到魏元忠之妄语,却听到张昌宗逼臣,使臣诬陷魏相公。”
张昌宗恼羞成怒,说道:“张说与魏元忠一起想谋反。”
又升级了,武则天问其原因。
张昌宗记忆力挺好的,答道:“昔日魏为相时,说尝说魏为伊周,伊尹放太甲,周公摄王位,不为反为何?”
张说答道:“易之兄弟闻伊周之语,安知伊周之道!以前魏相初衣紫,曾对宾客说,无功受宠,不胜惭愧。臣是说过明公居伊周之任,何愧三品。陛下用宰相,不使学伊周,难道让他学谁?今天臣知道附易之兄弟会立取台衡,附魏相会族灭。但臣畏魏元忠冤魂,不敢诬也。”
武则天怎能不知道其中的故事。这些都是摆上台面的,背下里,这段时间李显与李旦活动得太厉害了。特别自己听信了王小二的话,进谏忠言,好了,一半就是退位了。逼自己退位,都忍了好久没有发作。
而且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怒道:“张说也是一个反覆小人,一道收押审讯。”
一场大戏终于从一开始的羞羞答答,到现在图穷匕见,拉开了帷幕。
本来王画正好到了景德镇,度身事外,但他想逃也逃不过。魏元忠不能倒啊,一倒一面大旗就倒了,以后京城真成了张易之的天下。李旦与李显、太平公主带着一干心腹,开始商议了。但有两个人开始嘀咕起来,李隆基与宋璟两个人商议了半天,最后李隆基站了起来,说道:“唯今之计,只有一个人能够劝解陛下。”
“谁?”
李隆基一指南方。
众人会意,至少这个王画态度暧昧不清,可他还是有正义感的。特别是李显,闷头不语,但他心中知道,王画是我的人。于是李显的书信,李旦的书信,李隆基的书信,还有李裹儿以及张柬之、李持盈的书信,友情、亲情、爱情、师兄弟之情以及大义,全部用上了。
这几封书信立即用快马送往景德镇。
王画打开一看,这不是在逼我表态吗?如果这时候表态,等于直接与张易之兄反目成仇。晕,连李裹儿也不懂事。连烧瓷都没有了心思,开始想主意了。
第六十三章 决战慈恩寺
第六十三章
决战慈恩寺(最后的准备)
王画将张嘉贞喊了过来。将这几封信递给了他。
张嘉贞看后想了一会儿说道:“魏相公是朝中的栋梁,不能让他出事。王中营,还是要想想办法。”
“你也这么说?”王画说着抬起了头,这时候的景德镇还只是一个小集镇,名字叫昌南镇,属于唐朝新平县管辖。原来就有一些瓷窑,但规模与名气比不上北邢与南越,连巩县窑也比不上。可自从王画将新窑迁入这里,渐渐形成了一些规模。
特别是让这里的土地价格,扶摇直上,王画本来象买大白菜一样,买下了许多含有高岭土与瓷石的野山岭辰光,一去不回。再加上有昌江之利,至少比治河宽阔得多,然后下彭蠡湖,奔长江,辗转到各地。这一年来渐渐这里开始繁荣起来。
但也有一门不好,这里属于盆地地形,遇到汛期时,经常遭遇洪灾。
现在是金秋九月,可这里的天气依然有些湿热。远处的杉木与马尾松摇曳着动人的身姿,香樟与槠树栎树依然蓊葱茂盛,只是一些山岭上的植物也渐渐出现一个昆黄,就象一个成熟的中年妇女,安娴,洋溢着一种成熟的稳重之美。
王画又说道:“我看到了许多枪头。”
张嘉贞自然知道枪头是什么东西了,现在的长枪不是一个整体的,先打造枪头,然后将木棍套镶在后面的环扣上。其实槊与戈等一些兵器都是这样打造的。
王画又问道:“这段时间皇上执政如何?”
张嘉贞点了一下头。
自狄仁杰去世后,武则天执政每况愈下,但自从王画进谏后,老武开始振作起来。特别是进谏,王画只说了一些方面,还有朝政中许多失误,大臣的进谏也并不仅是为了储位的问题,还有其他一些好的建议,连张嘉贞自己也上了几篇奏折,被武则天一一采纳。因此,虽然武则天经常生病,朝政却反而渐渐变得明朗起来。
这些政治当中,更包含了一些载减冗官,善待贱民,老兵返乡,还有其他大臣提出的减少大兴土木,重视民生,兴修水利等善政。也算是中兴吧,唯独就是武则天对张氏兄弟的善待同样也变得更厉害。
但武则天这种心情王画能理解。也算是多少年的老夫老妻吧,况且几个长相英俊清秀的三四十岁的人,陪八十多岁的老太婆就寝容易吗?至少王画可以与武则天吃饭、谈话,但如果让他陪老武就寝,将大刀放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乐意啊。现在武则天如太阳垂垂,随时就要落山,也开始恋旧。因此,张氏兄弟得宠,也在情理之中。
做大臣的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但应当象狄仁杰那样,将张氏兄弟控制在一个玩臣的范围,给你好吃的,好喝的,好住的,权当大唐养了几头奢侈的宠物,只要别干涉政事就行了。这也是老武的底线,可朝中的大臣却将张氏兄弟视作他们的拦路石。非得让他们立即受死才甘心,当然这中间有一些大臣是为了国家,包括老魏都是这种心理,可还有许多大臣,只是为了李家兄弟铺平一条道路才这样做的。
这种做法太急迫了。容易激起老武的逆反心理,反而会导致政局不稳。
其实说到底,许多人等不及了,他们希望李显与李旦立即上位,好让他们也开始上位。更有一些大臣,在这种洪流中,被不由自主地卷了进去,当作枪头使唤了。
就象历史上的老魏,史书说他最后几年被武三思收买了。现在王画身在棋局里,多少才明白老魏最后几年开始也象娄师德一样做好好先生的原因,因为看透了,寒心了。
王画又说道:“其实皇上真的老了,可就是这样,有人都等不及了。”
张嘉贞没有敢答话。
王画将信函从他手上拿回来,说道:“我们到窑上看看吧,马上要出炉了,这是最后几件瓷器,如果烧成功了,我们就回去吧。”
想避是避不了,那怎么办?写奏折到老武面前求情,二张会怎么想?别看自己现在是一个马炮,并且有升为车的趋势,但自己并不属于相王、太平公主集团的人,就是李显,到现在他也没有接到李显与韦后的准确回话,只是一种暧昧的合作关系。该丢的时候,比丢他们的小卒还要快,只要能保着魏元忠这个相就行了。保着了老魏,自己并没有得到好处。顶多有清誉,现在自己清誉还不够多吗?不需要!反而得罪二张,得罪不起,也没有必要。
当然保肯定要保的,不然几年后,这些人上台,会因为此事对自己发难。
所以保也要有一个保法,只有自己回到长安,将事情当面说清楚。
他可不想做这个枪头。
说完了,带着张嘉贞来到瓷窑上。
这段时间,王画制作了几件瓷器外,还对窑上的技工进行了一番指导。除了进一步锤炼青花瓷、釉里红外,还进行了五彩瓷的指导。另外,还指导了两种新的瓷器。一是白瓷,这已经不是定白,而是明朝的甜白瓷。
很长一段时间里,国人崇尚青瓷,连喜欢烧白瓷的北方窑也开始烧青瓷。但自蒙元入主中原后,蒙元贵族崇白,于是白瓷开始再度流行,一直影响到明清。
白瓷也是彩瓷之母。无论任何一种彩瓷也要在白瓷上做彩,如果换作青瓷,做彩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因此有了一个好的原白胎。这是彩瓷的一个关健。
明朝的白瓷因为工艺的原因,各个朝代皆有不同的特征,但一直进化当中。洪武时,明白仍然与元白相差不大,胎体厚重,胎釉白或白里泛青。一直到永乐白,也就是甜白瓷,胎体轻薄,釉色莹晶,其中最好的,薄如卵翼。迎着光线可以进行透视。这时候的白瓷有一个显著的特征,胎釉是呈粉红色的。
但到了宣德白时,又是一变,干净纯洁,白中含青色,有少数宿釉细点。如果喜欢真正的白,应当宣德白比永乐白更白一点,但在柔和性上略差。到了成化白时又是一变,成化白更薄,有人说成化白薄如纸,可想薄度。釉色也有所不同,成化白洁白细腻,也看不到前面的粉红与泛青色,俗称猪油白,或者说它略泛微黄色,用釉肥厚。
再到弘治白,肥厚细腻。嘉靖白,细润光亮。万历白,透亮明快。
造成这原因,一是工具的不同,想要烧出那种薄如卵翼,或者薄如纸的白瓷,必须对瓷胎土有着严格的要求。还有材料、工艺。王画到了昌南镇后,一开始并没有烧瓷,而是进行了一些整改,足足弄了近十天,才正式研发。这还是当地官府派了大量工匠,以及杂工协助,不然这个时间有可能还会延长数倍。
除了这种白瓷的巅峰之作外,还有一种瓷。
斗彩瓷,这也是彩瓷上的一个里程碑。
斗彩又称青花填彩,青花加彩,或者是青花点彩。是用青花勾描出图案轮廓,罩透明釉高温烧成,再在青花轮廓里填画各种彩料,复入彩炉低温复烧。不用红彩则称为斗三彩素彩。
其实这种工艺还要求对图案的审美把握能力,还有刀功与火候。
现在彩料瓷窑里不缺乏了。这一年多,各种彩料先后研发出来。除了国外的,国内原先王画见到了近半彩料,在瓷窑里先后研发成功。但缺少美工。
这个要慢慢培养了,毕竟与作画不同,就是现在换作名画家过来,也未必会在瓷器上作出精美的图案。因此王画只传授了这两种瓷器,没有再传授了其他瓷器制作方法,也消化不了。
然而他制作了数件瓷器后,为了有获胜的把握,再次不惜成本,烧了几种罕见的瓷器。
两间低温窑开炉了,两个炉只烧了几十件瓷器,再次出现了许多残品。但还有一些瓷器被烧成功。
王画走了进去,在里面挑了一会儿,挑出三件瓷器出来,准确来说是三套,冲张嘉贞招了一下手。张嘉贞走了过去,王画说道:“张御史,你看如何?”
张嘉贞将这几件瓷器拿在手中,虽然这段时间,不断地看到自王画手中,各种精美绝仑的瓷器涌现出来。然而看到这三件瓷器,眼睛还是直直盯着,一句话不说。
这样的瓷器,如果说王画在青岗岭展现的几件瓷器非人间所有,这几件瓷器已经非是仙境所有。
王画小心地将它们装入漆盒,说道:“我们回去吧。”
张嘉贞点了一下头,在路上还有几天耽搁,到了长安城中,给王画留下的时间不足十天了。还有三件氍毹没有制作。是要到回京的时候。
这一次回去没有敢乘船。就是过江时候,官府还派了无数船只,将江面清空,护送他们过了江后,才开始恢复通航。
朝中风云还在继续上演。
老魏同志不管怎么说,劳苦功高,下了大狱,没有人敢动,但张说同志现在只是一个凤阁舍人,说句不好听的话,虽然比王画官职略高,也与王画一样,才开始从马炮向车进军。
因此两人下了大狱了,宰相与武懿宗共同审讯。没有刑讯老魏,却开始刑讯张说了。
还好,因为有几个宰相在一旁监视着,来俊臣等酷吏被武则天斩杀了,张说没有尝受到十几年前那种残酷的刑法,但挨板子是免不了的。可无论打得皮开肉裂,张说还是执前面所说的话,不愿改口。
其实主要一个原因,武氏也不想过多开罪李氏宗族,再说,张氏兄弟现在的权位太高,也危胁着武氏的地位。因此武懿宗并没有使出一些残酷的刑讯手段。
得不到证据,老武也生气,下旨,处斩张魏。
这一道圣旨下达,李旦李显太平公主面面相觑。母亲这意思太明显了,这是铁了心要斩自己一只重要的手臂,看来自己这几个人,这段时间做的一些事,让母亲十分不满了。
安稳下来,原来还想营救老魏的,现在都不敢营救了。
但朝中还有直臣。
这个大臣与李氏诸党一点关系也没有,纯是耿直著称。因此他进谏也有说服力,朱敬则,他劝阻道:“元忠对朝廷忠心耿耿,对他所加的罪名没有事实,如果杀了他,会使天下的人失望。”
跟着新拨出监察御史的苏安恒再次上奏:“陛下**之初,人以为纳谏之主,暮年臣却以为是受佞之主。自元忠下狱以来,里巷汹汹,皆以为陛下委信奸佞,斥逐忠良。今赋役繁重,百姓凋零,重谗专恣,刑赏失常,窍恐人心不安,别生他变,争锋于朱雀门内,问鼎于大明殿前,陛下何以谢之?何以御之?”
疏上不报。
其实老武也气昏了,别人说还好一点,你是朕一手提拨出来的,没有朕优柔以待,你一辈子也别想做官。多少得知恩图报一点吧。可现在苏安恒就象她的一面旗帜一样,不能倒,一倒真有舆论说她不进谏忠直。
气的还有张氏兄弟,气得跳墙了。奶奶的,王小二好好的推荐这个牛人到朝堂做什么?这不是存心与我们过意不去。于是下令将他也要下狱,立即处斩。得恒彦范、朱敬则与魏知古保全以得免。
王画就是在这种情形下进京的。
还没有到京城,宋璟等人就在城门外迎接。
见了面,宋同志自然还是大义鬼神的,王画笑了笑,俺可不是热血青年,听你忽悠。
他问道:“请问宋舍人,我现在官职是武将之职,还是三省六部一台九卿之职?还有请问我的官职是几品?”
虽然王画讲得有道理,可不行啊,他明显想摞蹄子,宋璟急了,他说道:“王中营,现在朝中正邪在此一举。如果魏相公被斩,朝堂又继狄老后为之一空。你前段时间还进谏过,让圣上进纳忠言,况且现在张魏无罪而死。”
王画心中冷笑,魏元忠嘛,算是名臣真臣,可他与狄仁杰怎么好相比。狄仁杰才是真正总缆全局,而老魏不过是人家手中一杆枪罢了,最可怜的他做了枪,还不自觉。到了后来发觉了,又矫枉过正,成了一个庸臣。就是这份轻重的拿捏也赶不上老狄一半火候。
王画又问道:“那么再问宋舍人,魏相公之事固然重要,且不说我进谏圣上听还是不听,但现在离与突厥人比试,还有几天功夫?三件氍毹到现在还没有制造。如果输掉比试,突厥与我朝平起平坐,这件事难道不严重?或者你将我砍成两半,一半进谏圣上,一半带着百工制作氍毹如何?”
张嘉贞听了后,站在一旁窍笑起来。
“我知道了,你也是一个奸佞小人。”宋璟气愤地说道。
“奸佞么?大奸似忠,什么叫奸,什么叫忠,你们争来争去,有几个将老百姓的幸福放在心中的?”王画站在马上,向远处眺望,叹了一口说道。
将宋璟问得哑口无言。说到底,这件事的根源,还是李家兄弟急着想要上位引发的。
王画又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但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为了这件事,你看到了吗?”
说着一指自己沾满了风尘的衣服。
“我最恨人说,而且说而不做,”王画说完了,留下还在回想王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宋璟,进了城,直奔皇宫。
离处斩老魏的时间还有好几天,可离比试的时间却更近了。老魏只要老武一句话,立即会释放出来,但氍毹却需要时间制作的。
到了皇宫里面,已经制作出许多氍毹作品,同时来自两州的制作氍毹高手,还有王画让宋问喊来的几家丝绣高手,达到了一百多人。王画再次让他们演示,这是好看他们的长处,进行分工。看了半天,王画才开始分配各个工匠的任务。
但看来,老武也得到了王画接受李显他们书信以及宋璟堵在南门外的消息,生气了,居然都没有出来观看。
王画叹了一口气,漩涡啊,自己终于正式卷进来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王画出了宫,来到张易之的府上。来到豪华奢侈的张府门前,王画对张府的门房说道:“请麻烦对五郎通禀一声,说巩县王画求见。”
称五郎,很尊敬。
没有办法,不是他谄媚,是李旦李显他们逼的。现在自己不为魏元忠求情,不好,这些人怀恨在心。如果求了,张氏兄弟怀恨在心。有可能自己还没有等到几年后,让张氏兄弟对自己下手。到时候,李显李旦会不会保全自己?
王画很怀疑。
看到了王画,门房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但却给王画提了一个醒,张氏兄弟现在宠信到了极点了,不知道收敛二字是怎么写的。他们的覆灭,已经是早迟的事。
自己现在好歹也算是朝廷的四品官职,还深受老武的宠爱,可一个门房居然都瞧不起上眼。
王画将这想法放在心里,脸上没有表露。
一会儿门房回来通报了:“五郎说了,没空。”
PS:这两天略有一些事,更新不稳定,道歉了,但每天两更一万字是向各位书友保证的。
第六十四章 决战慈恩寺
第六十四章
决战慈恩寺(九月辛亥)
王画听了后,都想大笑。敢情张易之把他自己当成了什么人?
武则天?或者是周伊?
就是现在自己强行想要见到武则天,武则天也不会用没空来将自己打发的。
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但王画现在也没有必要与这个将要死的人较劲,他又说道:“那么麻烦你再替我代一句话,就说我今天做冯谖来的。”
门房又进去禀报了。这是王画,现在还得武则天的宠,连门房也知道,武则天说过王画是魏征的事。不然就是三品的凤阁舍人张说前来,都有可能被门房轰出去。
一会儿门房回来了,他说道:“我们家五郎说了,是冯谖的进去,是蒋干别入。”
王画气得想笑起来,敢情他还真把自己当作他的下人,也将自己当作了周瑜与孟尝君。
没有吭声,走了进去。
一溜子汉白玉石做的路面,两边更有许多奇花异草,论奢侈豪华的程度,比洛阳那间府邸有过之而不及。走到客厅,张易之迎了出来,哈哈笑道:“二郎。一路辛苦了。”
既然王画“屈身”做他的门客,也答呼他为五郎,张易之同样报以之李,称呼他为二郎。花花轿子大家抬吧。
挽着王画的手,共同进入客厅,拍了一下手,让下人沏上新茶,并且说道:“二郎,听说你颇爱茶道,这是湖州最有名的贡茶,顾渚紫笋茶,看看是不是色紫似笋?”
王画呷了一口,说道:“不错,果然颜色艳丽,入口香郁。”
张易之再次拍了一下手,一些穿着精美的婢女端上来果珍,接着一群乐师拿着琴、方响、箜篌、琵琶、筝、箫、长短笛子、各种鼓等乐器走了进来,乐音响起来,又进来六十四个身着纱罗的美丽舞姬,开始跟随乐音舞蹈。
正是唐朝最有名的舞蹈,《庆善乐》,与《破阵乐》是唐朝的文武二舞,都是李世民所创。舞蹈安祥,意指文德洽和,天下安乐。
也是张易之的府上,别的大臣也养不起。虽然都是教坊的女子,不用发薪水。可她们最少得吃穿化妆吧,嗯,还要多少发一些赏金当作零花钱,以及各种乐器,舞蹈的衣服,养一个舞姬与乐师的费用是惊人的。换作清贫的朱敬则连家人都养不起,况且这些乐姬与舞姬。
但王画也忘记了一件事,他便宜老子一年输掉的钱,养张府的下人养不起,可养这样的几支舞姬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画一看急了,张易之这是想与自己打太极拳,磨洋工啊。他一拱手说道:“五郎,我现在刚才京城,三件氍毹一件也没有制作,时间紧张,等到以后有空,再来贵府慢慢与五郎交流,顺便欣赏舞蹈。”
“既然这样,二郎何不早点的安息,难道想为某些人做说客来的?二郎不要忘记了,当初圣上是如何要求阁下的。是让阁下做一个孤臣,为了怕阁下牵连到朝争当中,甚至如二郎所愿,将二郎调到军中。某些事与二郎无关,请忽插手。”
直接封口!
王画张了张嘴,还得要说。不能听这个快要死的人话,那怕他心中不快也好,只要自己不过份,他也无辄。他呷了一口茶说道:“五郎,我非是要插手,只是有几句话说完了,五郎如何安排,是五郎的事。”
“好,你说吧,一起退下。”张易之挥了挥衣袖,神情相当不悦地让舞姬们一个个退下去。
王画心中同样也是不快,现在的张易之与前几年的张易之,完全是两回事。特别是武则天这是听他乌虚子有的一番话,就将魏元忠张说下狱,更使他忘乎所以。可只是不快,真正来说,他与张易之并没有多大的过节,相反以前张易之不管是出于什么想法,对他还是在暗中援助的。因此怒意不甚,说道:“五郎,你看过我写的那几篇马说么?驽下之道,宽松相济。宽则下慢,必侮其主。”
“不错啊,就象你一样。有些人不断地想从你身上得到好处,甚至将你置之死地,但你还是劝解圣上宽大枭、蟒二氏,可最后呢,大江之中,险险丧入鱼口,这也是对你的警告。”
你别杂七杂八啊,王画苦笑道:“王郎,那件事有可能与七姓无关,也与朝争无关,我这么多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有可能是与我的四妹失踪的那件案子有牵连。要不了几天,突厥人会进一步提供一些证据的。五郎听我说,我下面还有一句,就是严则容易逼反。五郎,论势力,论权贵,你还不及秦二世与杨广吧。他们坐拥整个天下,然而才多少年,土崩瓦解。因此,在这个宽与严之间取平衡之道,才是长久的正理。”
其实王画只要说一句:“圣上还有几年好活,死了你怎么办?得找下家吧。李旦或者李显,或者太平公主,就是武三思也行啊。找一个主子,扶他上位,你们还可以继续保持荣华富贵,别要再四面树敌了。”
说完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不能说,前面一说,估计晚上就到了武则天的耳朵里了,老武一听,什么?想咒我死啊。好,让你比我先死去。估计也成了第三个进监狱。被下令处斩的大臣。
“那你意思该如何?”
“惩!”王画说到,就这样放了魏元忠,是不可能的,张易之不答应,武则天也不会答应,王画主动说出来。
一个字,张易之脸色立即缓解,问道:“如何惩?”
“这个圣上做主,五郎下决策,臣不知。但不必处斩,这样一是警诫,二是以示五郎肚量宏大,也有一个好的名声,同时也会不逼得一些自认为忠直的大臣天怒人怨。”王画说完了,一拱手,又说道:“五郎,我的话说完了,做与不做,五郎自己来决定。”
说完告辞。
实际上是走一个过场,估计老武也没有真正想杀,不然现在秋高气爽之时,也是杀人的好时光,秋后问斩嘛。可老武关了近十天,都没有处斩,说明老武动了杀机,但一直犹豫不决,时间拖长了,怒气消一消,大臣一劝,老魏活罪难免,但死罪还会得以解脱的。就是王画现在劝说老武,也估计能说服过来。
这个过场走了,我尊重你了,那就行了。
回到家中,可看到一家人神情都很古怪,这怎么了?
李红努了努嘴说:“二郎,你看看客厅去。”
王画走到客厅。客厅里坐着两个少女,一大一小,两个萝莉,一个李裹儿,一个李持盈,两个人正相互不服气地对着眼睛。他父母坐在一旁,尴尬地不知如何解劝。
李红又小声说道:“刚才郡主与公主殿下,争了好一会儿嘴。”
我还没有找你们麻烦,都自动送上门了。王画绷着脸说道:“上饭。”
两个女子看到王画来了,刚要说话,看到他脸色不对,李裹儿知道了,王画要发火了。霸道劲上来了,但这一次确实让王画为难,那么多大臣劝说都不管用,因此理屈,不敢说话。李持盈也不敢说话了,只不过李裹儿认为的霸道,李持盈认为是威严。
吃完饭,王画用毛巾胡乱地将嘴一抹,对两个人说道:“跟我到书房来。”
两个人还真听话,乖乖地跟在他后面,看得王迤与王母面面相觑,得,这儿子驽妻有道,两个主儿硬是让他训得象一只听话的小猫一样,要得。
王画走到书房,连个坐都没有让出来,坐下问道:“公主,郡主,你们写信给我,是谁的主意?”
“魏相公是忠臣,二郎,你应当帮助他。”
“是哥哥让我写的,但魏相公是好大臣。”
两个人同时答道。
“我说一件事,做豆腐的人喜欢不喜欢吃豆腐?”
两人摇了摇头,天天做豆腐,怎能喜欢吃豆腐?
“打渔的渔民喜欢不喜欢吃鱼?”
再次摇头。
“圣上也是一样的道理。她以一名女子身份,荣登大宝,为了清扫一些不轨的大臣,用了许多铁血的手段,因此到了她的晚年,不想子孙再象她那样,铁血下去了。现在我说一件事,你们不要外传。”
两个人点头。
“为了皇太子、相王还有梁王以及张家兄弟,以后不会再自相残杀,圣上做了许多布置。就包括我在内。”
“大母不是说你是魏征之材,这才对你重用的吗?”李持盈好奇地问道。
看来这个消息传得真挺快的,连小玉真都知道了。王画苦笑了一下,说:“那只是其一,其二圣上希望我做为一根线将大家串起来,以后有事时能做一个和事佬,使朝堂继续稳定下去。这个线远不是我这一条,因此,裹儿,我与你暧昧的关系,梁王不在乎,皇上反而会喜欢,因为这样,我因为你与皇太子、梁王这根线又串通了。再加上郡主,还有张易之这些年对我的暗中帮助,我就成了一根重要的线网。”
这是一个重要的内幕消息,两个少女都惊讶地看着他。
“但我说过,我岁数小,资历浅,不足担任这样的重任。所以圣上让我到军中,有一个好的环境迅速成长,另外升迁速度也远胜于常人。你们再想想,去年十月茂州都督陈大慈与吐蕃交战,四战皆胜,毙敌四千余人,圣上只是奖励了一些财帛,再看看圣上对我的奖励是什么?一年内数次升迁,职位四品将军,三品爵位。再考虑我的年龄与资历,这种宠幸,朝中有几个大臣得到过?”
“但这有一个首要的前提,我是孤臣,不能偏袒任何一方。九郡主,你还不知道,可是公主,难道你也不知道?现在你们都逼我出手相助,我不助,是污臣,助了,圣上有何感想?当真圣上心中没有数?如果想杀魏相公,早就杀了,还会等到我来到京城劝说?”
“可是,”李裹儿张了张嘴,想说,你明明说过投靠我父王的。但有李持盈在一旁,没有敢说出来。
王画瞥了她一眼,说道:“不用说什么,我心中有数,但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露。还有,你们认为我在军中很危险,是不是?”
两个少女再次点头。
“错,我如果进入朝堂才叫危险。陛下一生的失误就是在这上面了,”王画叹了一口气说道:“正因为她有这样的想法,才维持一种平衡,可这种平衡却给了皇太子、太子妃、相王还有梁王以及太平公主殿下,发展力量的机会。若干年后,这种危险的平衡一旦打破,那才是绞杀的开始。在这时候,谁冒头越早,谁就死得越快。公主殿下,如果我猜得没有错,唐尚书与宗侍郎与你们家走得很近吧?”
这话不能当着李持盈面问啊,李裹儿答也不好,不答也不好。
“还有,郡主,张侍郎与姚长史与你们家同样也走得很近吧。可我为什么没有看到他们写一份奏折,保举魏相公清白的?”
“是啊,真的很奇怪,”李持盈岁数小,又不善机心,立即说道。
“不是奇怪,因为他们都是重要的核心,不能动了,一动圣上找到借口,贬职或者处斩,力量就薄弱下来。因此才将我投入这场绞机里绞杀。还有因为清名,我不得不营救。”说到这里,他将那一迭信函从怀里拿出来,说道:“最好笑的是,你们居然也急着要让早死早投胎,如果我死了,看你们争什么风,吃什么醋。”
“我不知道啊,”李持盈说完了,用眼睛的余光盯着李裹儿,心想,我还是一个小孩子,可你是一个大人,应当知道原因吧。
王画又说道:“与知道无关,总之你们记住了,我与你们相处,是因为情谊,与你们的身份无关。相反,因为你们的身份,给我带来了很**烦,但那也没有关系,我会努力将这些麻烦消解,可你们主动将这种身份带到我们感情当中,这只会让我很失望。”
“肯定不是这样的,”李持盈再次辨解道。
李裹儿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肚皮。现在怀孕时间不长,还看不出隆起的模样。
王画逗乐了,说道:“好吧,就这样了,你们以后少争几句,天下大势没有平稳之前,我们之间的事也根本做不到平稳。我累了,要休息了。如果你们再不离开的话,那么就一起陪我就寝。”
“我就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李裹儿嗔怪道,说完气呼呼地走了。李持盈也是脸一红,就寝,现在白过来,究竟怎么回事。好象现在就寝,不大好吧,也迷迷糊糊地离开。
第二天,王画进了宫,得亲手监督,这些工匠的技艺现在应当没有多大问题,可主要是相互的配合,一张氍毹也不过长十来尺,宽还不足十尺,现在工匠很多,可因为氍毹的尺寸,并不是每一个工匠都能亲手参与的,织毯有织毯的活,制丝有制丝的活,还有缂丝、镶绣等工艺活,不但分工,同时分工明确。如果错了一根纱,都有可能前功尽弃。
其实说到底,还是王画没有太多的底,没有瓷器那样得心应手,就是漆器也要好一点,那是考虑软雕与硬雕与美术感觉,这都是他拿手的好戏。丝绣,这玩意儿收藏过,可多会用过绣花针亲手刺绣过一幅作品?
可没有一会儿,太监过来了,传王画到宣政殿谨见。
正在上早朝,王画心中有数,估计是老武喊自己,也是为了魏元忠的事。
进了宣政殿,这也是自唐高宗后期常朝的大殿,普通早朝就在这个大殿进行的,紫宸殿是内朝的大殿,进入紫宸殿的官员都是品级很高的,所以称为入阁,王画只进去两次。不过他也没有真正上过早朝。还有延英殿,是皇上召集宰相商议国家军务大事的地方,特殊情况宰相也可以逼皇上前去延英殿议事,王画一次没有进去过。还不够份儿。另外就是麟德殿,是举行盛大宴会与接见外国使节地方少数民族代表的地方。这就是大明宫主要议事四殿。
王画参见后,武则天说道:“朕已经写突厥人说好了,三项较量定于九月辛亥,在慈恩寺举行。”
九月辛亥,就是九月二十三,慈恩寺,看来武则天也让王画前几次比拼吓怕了,怕来的百姓太多。正好慈恩寺地住南城,人烟稀少,最主要慈恩寺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四面十分地空旷,就是有问题,也可以急时疏散人群。
王画说道:“圣上英明,这个地方是一个很好的选址。”
“可你三件氍毹到现在还一件没有开始制作,朕只怕时间来不及。”
“圣上,砍柴不怕磨刀功,因为臣这次制作有许多新式制法,必须要对工匠进行锤练,臣昨天回来就进了宫,情况良好,离辛亥还有十四天时间,应当来得及。”
“那就好,朕还要询问你一件事。元忠一案,你有什么建议?”
听到武则天问王画这个问题,所有大臣一起盯着王画。这个案件已经拖了许多天了,武则天询问这句时,估计今天就开始拍板,王画这时候一句话可以让魏元忠生,一句话可以让魏元忠死。
王画躬身答道:“臣愚昧,不过臣只说几句。帝庙祭玉,渭桥鲁人,校尉不察,伪证之官,余庆支党,用功赴死。”
听到最后一句用功赴死,所有大臣热血沸腾,一起跪下来说道:“王中营所说极是,望陛下三思。臣等愿意以死,以证元忠清白。”
王画也傻了眼了,他刚才也不过举了几个例子。汉朝一个人偷了汉高祖庙里一个玉环,张释之判了弃市,汉文帝大怒,这个贼居然敢偷皇帝祖庙的东西,应当诛族。张释之只说了一句,如果有人不小心挖了汉陵上一杯土怎么办?最后汉文帝终于同意他的判决。还有一个莽撞的市民在文帝车驾经过渭桥时窜出来,惊吓了车驾,也被张释之判决违反清道令,仅处以罚金释放。
第三四件事是唐朝大臣戴胄的。一次长孙无忌被召,不解佩刀入东上阁,封德彝议监门校尉不察当死,被戴据量力争,赦之。还有一个伪造身份的官员,也被戴据理力争,免于一死。
最后两件事是说武则天名臣徐有功的,徐有功用了支党忽悠老武,想让老武免颜余庆死罪,老武发觉后大怒召来责问。徐有功却坚持颜余庆不是“魁首”,不能诛杀。武则天斥问:“何谓魁首?”徐有功说:“魁者,大帅;首者,元谋。”武则天只好免除了颜余庆的死罪。后来武则天诛杀德妃及其全家,徐有功得知后,奋力苦谏。武则天大怒,议徐有功为党援恶逆罪处斩。徐有功一位好友将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坦然说道:“难道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死吗?或者有不死的人?只不过早死与迟死罢了,为维护国法而死,死何足惜。”最后武则天气也消下去了,赦免他死罪。
这六件事情都是历史上执法公平的佳话。王画现在说出来,意思是魏元忠没有证据,法不当死。
但你这些大臣不要跟着起哄啊。这一起哄,好象我带着大家,为魏元忠还一个公道似的,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王画看着这些正气凛然,义愤填膺,赴汤蹈火,慷慨就义的大臣,都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好歹你们中间还有宰相,六部尚书,都比我官职高多了,这么正气凛然,早干嘛去了?
王画后悔得比吃了一斤黄连还要后悔。
张了张嘴,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抬起头,看着武则天,估计这一下子武则天一定要摔茶杯,拍桌子走人了。然而很奇怪,武则天正看着他的表情,脸上带着无限的笑意,最让王画觉得莫明其妙的是,武则天笑意里,有一种十分捉狎的味道。
第六十五章 决战慈恩寺
第六十五章
决战慈恩寺(第一战负)
王画急忙来到麟德殿。他不明白,虽然是默啜女儿说的话,但这慢怠的话必然会导致这次和谈的失败。默啜想要做什么?
来到麟德殿,看到满殿君臣都在沉默,殿中间站着一个女孩,好奇地看着众人,王画参见了武则天。武则天说道:“免礼。”然后指着那个叫触逻悖的壮汉说道:“这位是突厥勇士,他说要与我们大周比试一下武力。”
王画看着这个大汉,好家伙,就是在血营里也没有这个壮实的巨汉,估计姚明也没有他高。这是默啜从哪里找来的,但这样的壮汉必然会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笨拙。
王画嘻嘻一笑道:“那好,让臣来试试。”
说着从侍卫身上要过来两把横刀,递了一把到了这个巨汉手中。
王画不想与这个巨汉比试力气,估计这是默啜特地从突厥找出来的大力士,为莫贺干找场子的。如果有剑更好了,剑走轻灵,这个巨汉更吃亏。可宫中侍卫主要职责除了保卫安全外,还有一个仪仗作用,大多是斧铖刀枪。并没有佩剑在身。于是王画选择了两把横刀,想这个大汉使用这种轻巧的横刀,一定会很别扭。
但人家也不傻,这个丹珠叫道:“不行,如果要比兵器,要各自称手的兵器。”
王画冷声说道:“悉听尊便。”
一会儿有两个人抬来一个铜鞭,虽然是两个人抬着,脸上还流着汗水。可见这把铜鞭有多重,一个个棱角在阳光发散着肃杀的光泽。
武则天冲王画招了招手,将他喊到身边低身道:“王卿,可有把握。”
有些担心。
王画摇头:“陛下,请放心。”
说着与触逻悖来到殿外,殿内场子有点小,刀剑无情。这也是王画提出的要求,当然,实际他需要更大的场地,不然腾挪不开,与这个壮汉比力气,自己有可能会吃亏。场地面积越大,对他越有利。
来到殿外,两个人站立,触逻悖也没有客气,一鞭砸了过来。
第一合王画没有躲让,他也想试一下这个巨汉的分量,别要象瓦岗第一草包齐国远的大纸锤,把秦琼与裴元庆都吓倒了。用了全身的力气,迎在鞭上。“当”,一声清脆的响声。
王画的横刀生生震裂了一个口子,整个人震退后了好几步,勉强没有倒下。不但如此,为了使横刀不飞出去,王画紧紧握住,虎口都震出鲜血。
王画吞了吞腹内似乎想要翻滚的血气,心里面狂晕,这是默啜从哪里找来的猛人。
武则天站在台阶上担心地说道:“王卿危险。”
“圣上,不用担心,”一个太监说道。
武则天回过头来,见到这个太监,四十岁不到,有点面生,一边继续关注场内的情形,一边问道:“为什么?”
“圣上,这是王中营在试试他的力气。既然王中营没有选他的称手兵器铁锥,而是继续使用横刀,已经做好以巧破拙的准备。马上胜负即分。”
“哦,”武则天听后再次看向场中。
触逻悖一鞭得手,又立即扑过来。再次一鞭砸下,王画这回可没有敢再与他比臂力。触逻悖虽然力气大,可在王画眼里全是破绽,那么高的个子,王画站在他面前就象一个小孩子一样,下盘等于是空荡荡一片。
王画往旁边一闪,一刀直劈触逻悖的大腿,触逻悖用鞭子往下一格。王画立即收回兵器,脚步往旁边挪了两步,又是一刀劈来。
虽然因为虎口被震破了,鲜血时不时滴下来,但只是一会儿功夫,在王画狂风暴雨的劈刺之下,触逻悖开始落入下风,左右支拙。
武则天奇怪地看着这个太监:“你怎么知道王中营一定会获胜的。”
这个太监躬身答道:“奴婢偶尔一次出宫公干,看到王中营带着血字营的士兵训练,看到他的一些身手,所以心中略略有一些底子。”
“你叫什么名字?”
“回圣上的话,奴婢叫杨思勖。”
武则天莞尔一笑,说道:“听说宫里有一个奴婢,挺能打的,可是你?”
“那都是宫里的奴婢对奴的厚抬。”
“很好,以后你就调到朕的身边服侍朕了。”
“谢圣上的恩垂。”
“朕再问你一件事,如果你与王中营交手,胜负如何?”
“回圣上,没有交过手,奴婢不知,但王中营现在身体还没有长妥,再过几年后。也许奴婢不是王中营的敌手。”
杨同志很含蓄,意思再过几年,王画与他比一比吧,现在王画还不行。
听了他的话,一起侧目而视,包括唐休璟在内。武则天更是呵呵一乐,并没有怪罪他,笑完后说道:“难怪王卿说朝中不是没有人才,是朕没有发掘使用好人才,这样一个人才在朕的身边,朕居然没有发现。众卿也要记好了这件事,说不定你们身边一个幕僚同样也是人才。汉时卫青与霍去病,同样也是出身卑微。”
一起称喏。
场子里战斗渐渐显现出来,触逻悖因为身体的笨拙,鞭虽重,可打不到王画横刀或者他身体上,但王画手中横刀却象毒蛇一样,时不时给他造成致命的危胁。触逻悖怒喝道:“有种,接我三鞭。”
王画大笑道:“这是武力的较量,不是力气的较量。就象你再雄武有力,还得臣服你家大汗一样,因为你智慧不足而!”
笑完后,又是一刀斜斜劈去。这时候因为交战好一会,触逻悖力渐竭,身体更加笨拙,反应还算快,一鞭格去。可还是被王画得手,衣服劈开一道裂口,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丹珠大叫道:“停,停。不比了。”
两个人停下来。
“这不算,我要比力气。”
王画看着这个野蛮公主,他问道:“公主,我问你。到了战场是不是双方战士将兵器放下来,然后伸出手来,掰手腕。那一方获胜了,那一方就是胜利者?”
丹珠摇头。
唐朝诸人大笑。
“这是让你心服,如果在战场,象你手下这个壮汉,是无座骑可供乘骑,顶多就是一个步将。就是有了座骑让他乘骑,马速也因为他的体重,耽搁下来。我想要击杀于他,简单是手到擒来的事。”
说着王画从侍卫手上,取出一张弓来,三支箭连发出去。第一箭带走了触逻悖头上的毡帽,第二箭与第三箭,分别从触逻悖胁下穿过,带走一片衣袍。
“好箭法,喂,唐朝的皇帝,我不嫁你的孙子,嫁给这个王画将军行不?”丹珠兴奋地嚷道。
王画厉声喝道:“请问各位使者中是谁能够真正做到了主的,请站出来,休得让贵国公主再胡闹下去!”
野蛮公主会有,但这样不顾国体的,简直太过份了。这简直是在直接羞侮唐朝君臣。武则天一挥衣袖,说道:“王卿,休要管此事。等到辛亥比试结束后,让他们回国吧。和亲作罢,以后那个敢进谏,朕立即将他拖入午门处斩。”
说完气得直哆嗦,带着一大群人离开麟德殿。
这个野蛮公主还站在原处,愣愣地说:“难道我做错了吗?”
弄得一干突厥使者也是十分地尴尬。
唐休璟低低与几个宰相说了几句,又冲王画使了一个眼色。王画会意,留下一群突厥使者,来到延英殿,王画还是第一次到延英,与大明宫其他几个议事大殿相比,延英殿规模稍微小了一点。
但进入延英殿。是所有大臣的梦想。几位宰辅同意王画进入此殿议事,也代表着对他真正开始默认接受了。
唐休璟说道:“虽然这个公主是在胡闹,可默啜不会胡闹。各位,有何想法。”
说着将眼光盯着王画。
王画也茫然地摇了摇头。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应当历史这次和亲,武则天被默啜打怕了,最后羞侮地同意下来。这一次联亲对默啜也是很需要的,常年征战,突厥也因为穷兵黜武,虽然将周围各国打得噤若寒蝉,可国内矛盾也在激化。休生养息几年后,默啜再次带兵南下,但那时候已经是李显登基了,一直到李隆基手上,骚扰了唐朝好几十年。这也是造成唐朝不得不让边将掌握更多权利,以便灵活机动应付敌人的原因。而这又造成了安禄山最后控弦四十万大军的罪盔祸首。
当然,在唐朝没有衰落之前,东突厥终于因为与唐朝干耗,先衰落下去。
可现在这个野蛮公主的举动,让王画不解了。应当来说,自己两战,是加重了突厥内部矛盾激化,默啜更应当求和。别说这个公主野蛮,如果默啜在她临行,再三嘱咐,今天的事不可能发生。还有让这个公主率使者团前来,默啜有可能做好了激化两国矛盾的准备。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唐休璟与王画都没有想出原因,这一班文臣更是一头雾水。没有办法,唐休璟只好拿出地图,需要再次加强边境防守,哪里地方需要增兵,那些地方需要重新筑城。防止突厥人因为这次和亲不成,找到借口,再次入侵唐朝。
到了下午,武则天也过来了。
她将一份折子递给了王画,是莫贺干听到上午麟德殿发生的丑闻,写给武则天的请罪折。他在折子里说道,公主天真烂漫,没有半点机心。但一路南下时,喜爱中原文化,于是在无意中看到王画写的两首诗,一首就是那首银烛秋光冷画屏,一道是那首禁门宫树月痕过,两首宫怨诗。于是说了进了唐朝皇宫,就等于进了监牢一样,她不想嫁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胡闹的一幕,现在他正在规劝公主,让她明白,其实唐朝王妃也可以外出,并且连开府都可以的。让她向武则天请罪,最后恕罪云云。
王画看了后,感到好笑,再次将折子传给其他的大臣。这只是一种简单的小把戏。
武则天摇头,说道:“王卿,休要笑,三人言虎。有时候这些小伎俩,往往会很管用。”
王画正襟危坐,说道:“是。”
武则天又说道:“但朕也不是赵孝成王与燕惠王。”
虽然老武这样说,可就是连李峤也明白,今天这个野蛮公主的举动,并不是想用这个反间计,使唐朝不信任王画这么简单。如果王画权利再大一点,身为一个上州的都督,或者大都督府的大都护,还有这个可能。
不过老武既然来了,君臣坐在一起更好商议。也没有好的办法,派使者将今天发生的情形通知默啜,这门亲事无论是这个公主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已经严重污侮了唐朝皇室的尊严,没有办法继续。但比试的事还是如期而试。
这样做是占着大义,也不让突厥人找到更多借口。
说到底,连休璟从内心深处都不愿意与突厥人交手。否则换作李世民时候,这个野蛮公主居然闹成这个样子,早就下诏,大军进伐漠北了。
但老武最后说道:“还有,真不行,就打吧。”
憋的,这个公主无礼不说,居然公开称大唐,将她的国号都改了过来。明知对国不利,也想开战了。
一道道诏书下往各地,但长安渐渐热闹起来。因为事关国体,武则天对宫中的侍卫与宫女太监全部下达了封口令,严禁他们外泄此事。转眼就到了二十三。
慈恩寺前涌来了无数百姓。
第一场较量是击鞠,就在慈恩寺外面那片空地上比赛。四周为了怕马匹受惊奔跑出来,搭了大半人高的栅栏。双方球员骑着战马出场,四周站着一些裁判,都是各国的使节,但天知道他们是真的使节还是假的使节。经过鸿胪寺官员清查一批后,还有许多外国人继续留在长安,寄养于鸿胪寺名下。
不过默啜并没有犯傻到全让唐朝挑选裁判的地步。他们也选了一些都播、逻禄等与突厥人有紧密联系,或者已经被迫臣服于突厥诸国使者。还有一些突厥商人。
这也给王画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除了马球外,其他两项工艺品,争议很大,就象青岗岭之战,如果不是自己占了很大优势,还有武则天在后面撑腰,有可能那些所谓的裁判们,会判王画六件瓷器输给郑家。当然,现在不存在这种情况。可王画不但要胜,还要胜得明显,才不至于落下口舌。
一个侍卫将球放在中间线上,双方开始了。现在这种击鞠比较野蛮,不象后来的马球,为了保护队员不让受伤,有许多规则。现在比赛无论怎么击,都没有事,只有几个简单的规则,一不准用球棍击人,第二用沙漏规定多少时间,进球多者胜。
双方队员看起来,还是突厥队员穿着简陋,可身体素质看起来更好,个个都是剽悍的勇士。有人开始拿起沙漏计时了,时间半个时辰。一个侍卫挥了一下小旗子。
双方开始争抢起来,王画正站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他耳边有人说道:“二郎。”
王画回过头来,看到正是李裹儿低声对他说话。这段时间李裹儿一直没有与他联系,他还以为是那天晚上他讲的两人陪寝,让她生气了。这段时间忙,也没有精力分心,直到早上才刚刚收工。他也准备将这件事忙完后,将她约出来,解释一下。
他也低声说道:“裹儿。”
李裹儿却掏出手帕擦着泪花,王画才注意到这十几天没有见面,她整个人消瘦很多了,看了看四周大臣没有注意他们,王画又低声问道:“裹儿,发生什么事?”
“我很伤心,”李裹儿说着泪水掉得更厉害了。
王画不解,但这时候不能哭出声,否则将会万人瞩目,他再次低低说道:“晚上老地方,碰一下面,再说。”
李裹儿点了一下头。
虽然这样说,王画心中却狐疑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李裹儿如此伤心?他恍惚地抬起头来,却发现场中的情形发生了变化。本来是击鞠的,可突厥人却奔人去了。一个个勒着马,往唐朝击鞠队员身上撞,一个个人滚马翻,已经换下五个队员。其中突厥两人,唐朝三人,都让奔马践踏受伤,有一个唐朝队员已经奄奄一息。
但唐朝领先击进一球。
王画眉头皱起,虽然领先一球,如果这样下去,对唐朝的击鞠队员并不利。不一会儿,果如他所想,因为胆怯,被突厥两名球员骑着马横冲直撞之下,一名唐朝队员怯懦勒马闪开,扳回一球。
看到这里,武则天低声说道:“对这些人传诏,胜每人赏银百两,输流放三千里。”
气得。
这一道口谕借又一名唐朝队员受伤时,传了进去。这回唐朝队员士气稍稍作一些振作。王画虽然不懂,但也看出一点点,比配合,还是唐朝队员占了上风,主要是突厥这种野蛮的打法,让唐朝的击鞠队员害怕。
配合之下,唐朝球员又进了一球。
突然一个突厥球员用突厥语喝了一声,随着这一声喝,突厥人似乎不要命似的,勒马撞马动作更加明显,只是一会儿功夫,又有五六名球员受伤换了下来。最嚣张的是突厥人明知道唐朝球员落马,还继续装作控制不了座骑,骑马践踏,导致两名唐朝球员连肠子都踩了出来。
场外观看的百姓都开始怒骂,但突厥人依然我行我素。
这一来,唐朝球员刚刚恢复的士气,又遭到严重的打击。
实际上现在击鞠是一项很受欢迎的运动,连军营里也有一些士兵喜欢玩这个。唐朝好几个皇帝也是这项运动的爱好者,有时候还亲自参预。宫中也有专门的球员为皇室进行表演,这些球员就是从这些专业球员中挑选出来。
但象突厥人这样蛮干,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些球员大多数来自豪强世家,球技是有的,可根本没有想到一个好好的击鞠变化成了真正的同归于尽。
大半个时辰过去了,但唐朝球员终于在好几个同伴牺牲之下,出现害怕。虽然他们配合与球技胜过突厥人,可骑术还是明显逊色一筹。一会儿,突厥人重新扳回一球,又是一个冲锋,伴随着十个突厥人的狼哭鬼嚎,唐朝球员再次出现一个空档,又让突厥人进了一球。再一波冲击,又进了一球。
武则天生气地将王画从南方带回来,特地为她烧制的一个龙凤杯,扔到地上,说道:“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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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决战慈恩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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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决战慈恩寺
第六十七章
决战慈恩寺(黄帝龙瓷上)
结果不用问,传来无数的喊声。有的说当然相信唐朝自己人。还有的说突厥人生信背弃,本来就没有信用度可言。什么样的话都有,并且因为前来观战的百姓很多,前面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后面的人根本听不到,于是询问前方的观众,因此一层层象波浪一样往后扩散,过了很久才渐渐停息。
莫贺干脸色变了变,他停了一下说道:“王中营,我们有人证,这个刁民所指认的几个人当中就有叶浑吐屯,他昨天晚上与我一直在喝酒,怎么可能去帮助我们公主前去绑架你们大周一个百姓。也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他不说还好,一说王画更加怦然心动。
现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刚从青山沟出来的少年了,只知道一些古书还有一些工艺品的知识,要么有一些历史的记忆,可对实际的情况懵懂无知。如果那时候有人与他说设、贤王、达干、苏尼、特勤、叶护、颉利发、俟斤、啜、吐屯和失毕这些官职名称,可能他都弄不清楚。
但现在与他说这些官职,不要是东突厥的,就是西突厥的一些古里古怪的官职名称,他也知道中间的区别。
所谓的吐屯。就是地方监察,监督颉利发,并征赋税,另外还有一定的军事职能,是突厥重要的官职。这件事明处是报刚才击鞠时的羞侮,但王画顺带着有他的用意。
人是必须要带走的,只有到了衙门里,刚刚酷政才过去几年时间,可衙门里,特别是西京这样重要的衙门,里面还有许多酷吏,不用使这些人从外表上看到有伤痕,也有若干令人难以想像的方法得到诬供。
只有得到供词,才不会有外交纠纷,就是有,有了供词,以后发生冲突,唐朝是站在大义的一方。还有一点更重要,为什么突厥会突然改变他们的态度?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尽管王画很早就提出了安排斥候,伺入草原,以便对敌人知己知彼,可没有人听进去。所得到的消息有限,因此在嘱咐那个校尉替他找一个长相象自己机灵人同时,也嘱咐过让这个人指认突厥中一两个高级官员。
吐屯,级别足矣!
王画看了看周围的侍卫,找了一个长相看起来有些机灵的,拉了过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小铁。”
“你昨天晚上有没有看到几个突厥人绑架了我们大周百姓。”
我没有看到啊,但白小铁转念一想,就会意了,他单腿下跪,说道:“正是,可那时我解盔弃甲,手上没有一把兵器,因此不敢阻拦,后来怕别人说我,因此也没敢禀报官府,我有罪,请中营将惩罚我。”
“你这是赤luo裸地诬陷!”莫贺干脸都气白了。
王画来到他身边,低下头去,说道:“当初与你们家大汗约定好的,两国到了停的时候了,本来一场好好的约定,可你们突厥人从公主再到击鞠,数次羞侮我们大周。这又算什么,如果你们大汗现在想交战就交战,何必这样婆婆妈妈,当真我们大周没有人了?”
“但你不该拿我们公主来开玩笑。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莫贺干也低声说道。
王画看了看不远处,还在抽泣地突厥公主,看到王画看着她,用一种仇恨的眼光盯着王画。王再次低声说道:“不错,她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可她既然主动投入这场大戏中来,就应当有了做好角色的准备。国家大事,又怎能用开玩笑来栓释?”
说到此处,王画又大声说道:“莫贺使者,这是大周京都要地,此案无论你是突厥使者也好,还是大食使者亦罢,必须要按照我们大周律法办事。当然了,如果你认为这与你们突厥律法不同,或者羞侮了贵国,还有一个办法,拿出你们刚才击鞠时的凶悍,与我血字营的将士决一死战,来悍卫你们突厥人的尊严。”
血营也在曲池坊,其实所谓的坊不仅仅是一个街道,更多的象一个城中之城,房屋与围墙与横竖的大街相隔,里面有许多更小的街道与小巷子,象一些重要的坊还有坊门。不过对于长安城南的坊来说,这是虚设的,连庄稼地都有了,哪来的围墙。曲池坊并不仅是一条街道,面积很大的。
血营早在王画授意下。简选出一千士兵过来,只是现在他们因为没有成为正式的血营士兵,没有穿着血营的红色鸟锤甲。因此没有人注意。王画手一招,羽林军让开一条道路,一千血营士兵走了过来。
莫贺干噎了噎口水。
战斗力不得而知,但这一千士兵长相绝对凶悍,加上血营本身对突厥人就有心理上的优势,一个个走过来磨拳擦掌。王画还是逼他下令,让他手下与血营决一死战。
权衡了一下轻重,来到那几个突厥人面前,低声用突厥语说了几句,然后对王画说道:“王中营,我们突厥人会记住今天这件事的。”
王画同样也指着还没有拆除的栅栏,隔着栅栏巨大的缝隙,说道:“我们大周也会记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的。”
吩咐衙役将这几个突厥人带了下去,又来到长安城几个官员面前低语了一番。
刚才莫贺干不用说是嘱咐对这几个人,咬定牙关,但这个牙齿一定要撬开的,不但让他们承认赵大本的事情是他们做的,还要得出突厥转变态度的真正原因。这就要看长安城官员的本事了。既然将老狄吓得都招供自己谋反,相信逼这几个突厥人难度不会太大吧。
第三次比拼开始。
其实到了这时候,双方都没有比赛下去的意义。就是胜了,突厥人也不会承认是唐朝的属国。就是输了。唐朝也不会迎娶公主,更不会与突厥人建立什么友谊邦交。
还有也不用比,王画直接将几件瓷器往桌子上一放,莫贺干有可能再次不好意将他们的瓷器拿出来。
但王画本身还是需要这次比赛的,一是毕竟赢了国家增加大义的份量,二是四凤的消息。还有通过他们拿出的瓷器,可以看到一些细微的东西。就比如他们刚才拿出的毛毯,王画就可以看到这两年毛毯图案是突厥人的图案,但风格以及绘像方式却是大食人那种方式,只是现在融合了一些汉人的东方风韵风格在里面,使得整幅图案变得柔和富有神韵。
王画对莫贺干说道:“第一件瓷器还是让我来拿吧。”
莫贺干点了一下头。但心中忧心忡忡。王画将几个手下带走了,再没有挑畔,相信他们还不敢严刑拷打,就是严刑拷打逼供,问题也不大,现在是唐朝官兵百姓群情激愤,事后一想,一个堂堂的公主居然看上了唐朝一个庶民,还绑架两个人**,岂不荒诞不经?还可以为大汗接下来的安排做一条新的借口。但隐约觉得事情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样。
王画命人拿上一件瓷器,这是一件青花瓷,仿制成化青著名瓷器青花楼台人物纹大罐制成的。
提起青花瓷都会想到元青花,特别是其中的大件,价格是令人难以想像的。但元青花也好,还是元朝的其他瓷器也好,从工艺价值上来说,它夹杂在宋明两个制瓷高峰中间,起的只是一个启上承下的作用。元代中晚期烧出的元青花、释里红、钴蓝釉、铜墙铁壁红釉、卵白釉等品种为以后明朝各种彩瓷繁荣奠定了一个强大的基础。但工艺肯定是不及明朝的,包括元青花在内。
两者风格也截然不同,元青花粗犷豪放,明青花则变得精巧轻盈。这个由粗变细的过程标志点就在成化青花。这时候烧制的青花瓷无论是瓶罐炉盒,还是碗杯碟盘,即使是大罐大盘,也有一种灵秀之气扑面而来。
还有一个特色,成化青花有许多官窑在继续使苏麻离青料,但也开始使用江西乐平县所产的国料陂塘青,也叫平等青。这又是一种青花料,与南洋以及西亚的青料亮艳相比,国内的青料大多数色泽灰暗。但陂塘青颜色却十分清淡典雅,草席中闪灰,呈色稳定平静。可惜王画派了许多人,明显乐平县就在景德镇境内,可一直没有找出这种青料,因此还在继续用着那种灰暗的国产青。
这件大罐王画基本上原汁原味地保留下来,直口、短颈、卧足平底、通体绘五组纹饰,从颈部开始,依次是梅花锦纹、缠枝花卉纹、璎珞纹、楼阁高士纹、变形莲掰纹。线条纤细柔和。卷云命畅工整,构图疏密有致,人物更是形象生动逼真。唯独让王画不满的还是输在青料上了。可是他去江南时间有限,因此没有办法带着人寻找青料。
看着这件瓷器拿出来,王画心里想道,是不是从大食商人哪里想想办法?
王画心中这是最差的瓷器,但这样一个大件罐拿出来,再加上精美的图案,还是引起了众人的啧啧惊奇。
王画伸了一下手,对莫贺干说道:“到你了。”
莫贺干笑了一下。他脑海里在想着今年春天,在河北那两个文士第二次与他的大汗默啜相会所讲的话。对于他们说的用那个什么四凤yin*王画进入漠北,没有一个当作一回事。就是王画同意,他的血营也不会同意为了一个女子冒这么大风险。
但两个文士所说的另一番话给了他们一些启迪。这两个人直接说了,靠抢掠能得到多少财富,主要还是要让唐朝人自己将财富交出来。别的不说,两个文士算了一下王画出售的瓷窑与现在南方瓷窑两处一年的收入,接近二十万贯!所需的人力不过几百个工人,这可以在大草原上买到一万多匹战马,三万多名奴隶,还是强壮的奴隶。
而这两个文士自己也代表着他们主人,孝敬了十万贯钱,仅仅只为从他们大汗手里得到五百名强壮的士兵,以及一些简陋的武器。
因此这次拼比,就是输了,突厥人也得到一些好处,比如让唐朝人认识到突厥也会有好东西,以后就会从他们手中购买。这将会为突厥人增加收入。
他挥了一下手,一个人也拿出来一件瓷器,这是一个莲花纹梅瓶,除了莲花纹外,还有秀亭的几朵莲花图,图案与王画这件瓷器相比,稍逊一筹,甚至连瓷胎也不及王画这件瓷器的瓷胎白。可胜在青色,这种明艳的青色似乎要从瓶子上滴下来。
王画低声道:“勃泥青!”
然后站起来细细观看,应当来说,这两件瓷器各有风骚,不相上下。但王画在细细观察它的风格,一会儿王画就断定它是从越窑出来的。有许多明显的特征,比如转接处的处理手法轻巧熟练,这是也越窑瓷在唐朝时胜过定窑的地方之一。还有花纹的雕刻手法,北方人更大气一点,但南方窑花纹都比较纤细富丽。以及它的造型还有上釉手段。
尽管越窑现在还是继续烧青瓷,但这件瓷器无疑是越窑生产的。
还有一条重要的理由,那就是突厥人从约战到现在时间并不是很长,如果在国内生产,建窑开炉,聘请窑工,以及技工,还有将瓷土运回去,一是突厥时间来不及,二是手续繁琐。如果他们通过一些手法,买下一两座瓷窑,加上南方不是唐朝的政治重心,管理疏散,不但变得简便,最主要这些瓷窑以后还可以为突厥人带来滚滚财源,这中间只要找一个代理人就行了。
王画无动于衷,挥手道:“第二件吧。”
第二件是王画上来的是一件白瓷。
这是一件仿宣德白釉的代表作之一,白釉暗花双耳扁瓶。
真正的甜白瓷,而且王画也采用了宣德年间一种新的上釉方式,荡釉,这种方法使器物足内与底面变得更加均匀光洁。瓷瓶本身上为圆形,下为椭圆形,中间略鼓,方圆足,颈与肩部两侧有一带耳,通体白釉,釉下暗暗刻缠枝花纹,如果不注意都分辨不出来。
这件瓷瓶也恐怕是现在世界上最好的白釉瓷器,在阳光的照耀下,如羊脂如白玉一般,甚至连白玉都没有它光莹润泽。
“好瓷器,”众人啧啧赞道。
张嘉贞皱着眉头,好瓷器,好瓷器还没有拿出来,等会儿,你们慢慢赞吧。
大家再次看着莫贺干,莫贺干也是一脸慎重,他想了想,低语了两声,两个人抬出一件瓷器,
刚才第一件瓷器两者都是以青花图案取胜,可第二件瓷器都是化繁为简,以釉色造型取胜。这是一件青蓝釉瓜棱荷叶盖罐。通体以瓜棱形为纹样,鼓腹,附有荷叶盖,胎体厚重,造型雄伟气魄,但又不失其秀雅轻巧。特别是出现了一种新的釉色,似蓝似青,色泽亮丽。
王画再次观察了一下,这让他更加断定是越窑瓷了,特别是这种荷叶形盖,虽然对突厥人十分地不满,都有许多小姑娘们看了忍不住流露出喜爱的神情。这正是南方瓷器现在造型中的大成之作。
还有釉色,这是一种孔雀蓝釉混和彩瓷。本来这种釉色最早是在南宋时,在金朝出现的,直到元朝的发展,到了明朝后才成为中国瓷器大家族中的一个生机勃勃的新品种。
除了单色釉孔雀蓝瓷外,还有孔雀蓝青花,后者难度更大,是明宣德年间官窑大量技工研发,才取得历史性的突破。还有混合色,这件瓷器只是原始地与越青混合。也许在现在老百姓眼里看着很惊奇,但在王画眼里却有许多地方一无是处,最高明的混合釉,是在单色釉、釉下青花烧制获得稳步进展之后,御厂工匠再次尝试把孔雀蓝与黄、褐等低温彩釉结合,共同装饰素三彩瓷,甚至作为低温釉上彩运用到五彩器中,填补了当时的蓝釉上彩空白。
勉强算不分胜负吧。王画挥手拿上来第三件瓷器,要彩瓷好看吧,让大家好看一下。
明朝素三彩大成之作——明朝嘉靖年间素三彩观音坐像!
这是一件民间作品,一不是官窑,二更不是御制用品,然而它的拍卖价格仍然达到近两百万人民币。无他,工艺造型色彩!
观音端坐在莲座之上,通体除观音肉身外通体施绿、茄皮紫、黑与白釉色,塑像面部表情栩栩如生,威猛异常,底座上还有三条金爪龙跃跃欲试,似乎随时破座而出。
所以说不同的年代,审美的观点不同。后世更多的人喜欢青花瓷,但现在彩瓷很少有,因此这件瓷器一出场就引起了轰动。
连宋璟都不住地摇头叹惜:“如果论手巧,天下人无出王中营其左右。”
现在王画替老武出了一口气,老武也来了精神了,她说道:“错,好东西还在后面。”
说着她指了一下王画后面三件木盒,又说道:“那才是黄帝龙瓷。”
黄帝龙瓷?她身边的一些大臣茫然不解。但这个名字好大的口气。
老武又高兴地说道:“应当只是其中的一件瓷器,王中营说它是黄帝瓷器,但有其他两件同样富丽庄皇,马上你们就可以看到。”
虽然王画取了这个名字,但那件黄帝龙瓷也是献给武则天的,也禀报过了。因此武则天并没有认为王画是逾制。
莫贺干看着这件瓷器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嘉贞心想,等会儿,你还有的冷气慢慢要抽。这时候王画手一抬,第四件瓷器抬了上来。终于最精良的彩瓷,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开始拉开它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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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黄帝龙瓷(中)
第六十八章
黄帝龙瓷(中)
“你知道这世上是什么东西。能让许多人疯狂吗?”
“最好的工艺品。”
老人摇了摇头。
“美女。”
“呵呵,你该到了找一个媳妇儿的时候了,”老人说完了还是摇头。
“权利。”
老人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金子,”老人说道。那时候他说这句话时,社会还处在一个严种的封闭时期,但十年后,老人的话得到了验证,几乎所有人都拜倒在它的脚下。
老人说完了,缓缓地将他收藏的一件瓷器打开。
几十年过后,老人早死了,他也在另一个时空。王画站在桌子前,这回是他自己动手,但没有动手之前,再次用好看的笑容,看着莫贺干,说问道:“莫贺使者,还有丹珠公主,你们知道这世界上是什么东西让人最疯狂吗?”
莫贺干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世界上让人疯狂的东西很多,才识、财富、权利、地位。如果是帝王,还有辽阔的疆域,每一个人眼里都有不同让他着迷的东西。
丹珠呸了一口,表示心中的不屑,但看着王画,见他笑得很温和,一嘴雪白了牙齿,象那件白色的双耳瓶一样,亮得耀眼。对于这个青年,她听到父王与大臣们谈过太多次了,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钦佩的人有,痛恨的人也有。
王画问完了,看到他们没有回答,还是笑了一笑,温润的笑容,让丹珠觉得心里堵得慌。王画笑完后,来到木盒前,手搭在木盒上。
起风了!
九月末的风儿开始寒峭起来,一片片枯黄的树叶在风儿寒凛的吹打下,从树头上落了下来。
京兆府的官员脸上也带着温润的笑意,可是叶浑八个人却觉得这几个官员就象一个魔鬼一样。他们将叶浑带到京兆府衙后,很客气地让他们坐下,还让衙役们端上来一杯茶,仿佛是对待一个尊贵的客人。
为了招待这几位客人,京兆府的官员开始了盛大的演出。第一场演出开始,是一个谋财害人命案。犯人是长安城一个小地痞,在证据确凿之下,就是没有招供。衙役找来一个铁箍,套在这个犯人的头上。在头皮与铁箍中间加上木楔,用铁锤敲打木楔。每一个木楔楔进去后,犯人都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喊声。
片刻功夫,犯人立即主动招供了案件的来龙去脉。
然后是第二个犯人带了上来,是这一起通奸谋命案。将犯人的耳朵用泥巴寒住,然后放在火上烤,一会儿泥巴烤干了,衙役走过去将泥巴一拉,连同这只耳朵也拉了下来。当场这个犯人就昏厥过去。衙役再次用凉水泼过去,犯人醒过来,可人却吓得神智不清了,只是嘴里说道:“我招了,我招了。”
当第五个犯人被带上来,头朝下悬挂在大梁上,用他的头发坠上一块巨石。这个犯人在大梁上痛得死去活来,可这几个官员却对叶浑说道:“叶吐屯,象这样想得到口供容易不容易?”
叶浑的脸色早被这群酷吏的刑讯手段,吓得苍白。他颤着声音说道:“你们敢对我们也用这样的刑法。难道不怕两国交战?”
“错了,叶吐屯,两国交战的事与某等无关,某等只知道如果得不到阁下的口供,某等的官职将会立即不保。”其中一个官员说完后,让他们带下去。没有拷打,也没有拶夹。带到一间密室里,继续让他们坐着,但密室是封闭起来的,隔着一道铁栅栏,外面放着一排炭炉,里面烧着许多木炭。
一会儿密室里比蒸炉还要热。叶浑几个人开始热得承受不起,一个人脱下身体上所有的衣服。密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官员笑容满面地对他们说:“很热是吧?”
几个人咬着牙关没有答话,因为莫贺干答应过,一旦比赛结束后,立即对他们进行营救。只要熬过两三天就可以了。
衙役们又将他们带到另一间密室,这回不热了,但是一间冰窖,里面有许多冰块。突厥人没有这东西,但叶浑也听说过,唐朝皇族成员每年在冬天采集一些巨冰,放入地窖里,待到夏天炎热时,小心地取出来,放入莲子等汤中当作消署降温的食物。衙役们出去了,一会儿他们本来就汗湿的皮肤开始似乎结成了冰块。
再次带到那间炭火房里。
只玩了两次来回,几个人心理状态全部崩溃了。
一个官员将叶浑重新带到公堂,其他的人还在继续冰火两重天。让他坐下,然后对他说道:“叶吐屯,有两个选择,一继续享受,这肯定告诉你,才是一个开始,后面只有你不敢想的,没有你想不到的。我的意思你懂吗?当然,你看看你们,我们大周官员可以很客气地款待诸位,身上更没有一点伤痕对吧?也许两三天后,我们不得不释放各位,但各位出去后,有没有发疯,或者神志不清,那与我们可没有关系哦。”
叶浑还是没有吭声。
这位官员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招供了,除了那几位击鞠队员外,其他的各位,可以因为此功劳,留在我们大周担任比你们在突厥更高的官职。一柱香内,自己选择。”
一个衙役上来一柱香,但叶浑看到这柱香后。抽搐了一下。这柱香真他祖母的短,还没有平常的香四分之一长。
香越烧越短,隔壁房间里不知又在用什么刑讯手段,在审问犯人,不时地传来犯人凄厉的喊叫声。终于叶浑心理崩溃了,他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想问一下,你们会给我什么官职?”
“大约是四品下的官职吧,只要你招了,就立即比某的官职还高上几个品级,一跃龙门。你们突厥有什么好,茹毛饮血。哪里象我们大周这样的文明盛世。京兆的繁华看到了吗。只要你配合了,立即就会拥有一切,地位、金钱、财富、美酒、佳丽,而且我们大周可不会象你们突厥人的背信离弃。”
叶浑噎了噎一下口水,努力地使声音恢复正常,盯着这个官员说道:“我知道你在骗我,但你可以对你们皇帝陛下说一句,我知道许多突厥的内幕消息。”
“说说看,”这个官员兴奋地探过来身体。
叶浑沉默了一下说道:“但你的级别还不够。”
“好,我立即会替你向陛下禀明。”这个官员脸上的笑容都堆起一道道疙瘩来,这回发大了,他想。
忽然外面有一个衙役走进来,这个官员脸上立即堆起一堆媚笑说道:“张五郎的人,立即让他进来,不对,本官出去迎接一下。”
风更大了,将窗外一排排盆载的菊花刮得起伏不定,恍若叶浑此时的脸色一般。
风儿更烈,吹得天上的云彩象马儿在跑,一朵朵洁白的云彩从天际处生上来,迅速吹到蔚蓝色天空中央,再次没向远处的天际。王画看着这一朵朵奔跑的云彩,就象被风儿云儿将一颗心吹到了一千多年后的那个时空。
一开始因为家庭的一些遭遇,王画都不想学习瓷器了。他重操祖业进入家传的这一行业,也是因为生活所逼。可自从与他家有着很大渊源关系的师父开始将这件瓷器拿出来后,他被这种瓷器的富丽深深地震撼了。只是到后来才知道,一件工艺品不单是富丽,还有其他很多的原因才决定它的价值的。就是同时期的红彩、绿彩、蓝彩、黄彩、圣彩、广彩、赭彩、古铜彩、珐华瓷非主流杂彩瓷中,也有许多价值与这种瓷器相仿佛,甚至还在它们之上的。
那时候真好笑啊,学是偷偷地学,教是偷偷地教。
王画手搭在木盒上,想起了那一段几乎尘封的往事,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弦弧。
看到他这种神情,一起对这几件瓷器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现在都知道王画的才能,文才武略不用置疑,但他在制器上的奇思妙想与创造能力。更加是无人能及。象刚才那几件氍毹,那还是氍毹么?如果陛下肯愿意的话,宁肯拿一处庄园从陛下手中将这三件氍毹换回家慢慢赏玩。况且是王画最拿手的瓷器?
但敢挤进来的人身份都是尊贵无比的,象李旦李显太平公主安乐公主这些人才可以站在最里面,其他的人只能站在远处翘首张望。
张易之的手下进了公堂上,这是一个公公,并不奇怪,张易之与张昌宗府上都有好几个服侍的公公。这是武则天赐予他们弟兄的。
几个官员陪着笑容,现在张易之的手下,远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不要说他们,就是魏元忠,都让张易之几句话就弄到了岭南了。这还是王画求情的,否则有可能都被砍头。
这个公公瞥了一眼叶浑,手一招,将这几个官员招到后堂。
看到这个公公的手势,叶浑忽然身上生起一种寒意,他大叫道:“你们立即面见你们的陛下,在这之前,不能听信任何人的话。”
几个官员莫明其妙。
这个公公皱起眉头,说道:“他在叫什么。”
“没什么,”都尴尬地说道。现在连武则天的话甚至可以不听,据理力争,但张易之的话那个敢违背?
“将他的嘴巴堵上。”这个公公再次严厉地说道。
“是,”一个官员答道。他立即命令衙役将叶浑的嘴用布条塞上。
这个公公才坐下来,他低声说道:“奴婢是奉我们家五郎命令来的。”
“请问是何命令?”
“将这几个突厥人立即弄死。”
“这,不大好吧。”几个官员愣了一下,都犹豫不决地说道。临行时,王画可是特地招呼过的,不但不能让他们死亡,连身上都不能留下伤疤。毕竟事关两国的外交,最好少留下一些话柄给突厥人。因此他们商议,先是用杀鸡骇猴的方法,其实自从索元礼、来俊臣等酷吏被武则天处死后,武则天也下了诏书,废除索来等人的酷刑。
今天这样做已经是逾制了。
震摄后再让他们尝尝冷热大法,再用乌虚子有的高官厚禄诱引这个叶吐屯。但处死他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难道各位,连五郎的话也敢不听?”
“不敢,可有五郎的手书?”京兆令小心地问着。
太监从怀里拿出一份手书,可这几个官员还是面面相觑,都没有看到过张易之写的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太监等他们看完后用火舌将它烧成灰烬,冷声道:“立即动手吧。”
王画终于将木盒打开,在远处武则天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她早看过了这三件瓷器。现在没有必要过来凑热闹。也让蕃子知道一下,中原人烧出的好瓷吧。
这也是一种从明朝后才出现的瓷器——金彩瓷!
抛去年代不说,纹饰繁琐广彩瓷无疑当之为魁首。所以又说绚丽多彩、金壁辉煌——织金广州彩。
最有国画韵味的无疑是彩水墨画——墨彩瓷。
但论富丽金彩瓷也是瓷器中的翘楚,当然更富丽的还在后面两个木盒里。从明朝中叶就开始出现这种瓷器,康熙时这种瓷器达到巅峰,再到乾隆,吸收了日本的抹金技术,这种传统工艺真正走上了成熟。但与明朝不同,清朝用金粉代替了金箔,用描金(金粉与调入胶水,用毛笔沾金料在瓷器上描绘)。品种更是有蓝地、酱地、粉彩、珊瑚红、绿地红、祭蓝等描金。
不过到现在为止,虽然在王画授意下,江南瓷窑找出并试验成功了大量的釉原料,可还有许多国内釉料没有找到,或者没有研发出来。有的国料更是在国外,因此现在王画也无法做到将古代所有瓷器仿制出来。尽管现在的瓷窑上的技工,比原来思维更开阔,技术更熟练。
王画所烧制的这四件瓷器,正是青釉描金寿字纹瓶。原件是冬青釉,也是乾隆时期金彩瓷的一件代表作,可是他手里没有冬青釉料,虽然冬青料同样也国料,只好改成了青釉色为底。然后他最想烧的却是另一件瓷器,乾隆祭蓝釉金彩八宝纹三足炉,可同样也是因为没有祭蓝釉作罢,如果换作其他釉料,效果未免会打折扣。因此想了一番后,最后还是烧出了这件寿字纹瓶。
这件瓷瓶造型高雅,口沿下画如意云头纹与夔龙纹各一周,肩饰莲瓣纹与夔龙纹各一周,颈耳也画夔龙纹,中腹部以夔龙纹作框,内书寿字。在腹部以下以夔龙纹、回纹与莲瓣纹以图案做底。但这么多的纹饰有效在集中在一块块狭小的区域内,却为瓶子留下更多的空间,显得疏密有致。看上去并不拥挤。
可如果认为图案简单了,再细看,图案却是很复杂,这种简与繁之间的拿捏,纯在一种微妙的境界内。
最主要的是金彩,就如同王画师父问王画,王画再问莫贺干与丹珠公主一样,世上人们最喜欢的是什么,黄金,是几千年遗传下来的人们对黄金的喜欢。这种喜欢已经印入人们的遗传基因里面。
李持盈抚摸着瓶身,问道:“二郎,是真的黄金吗?”
王画点了点头。
张易之也兴奋地回到武则天面前说道:“陛下,这件瓷器更是绝世佳品。”
武则天微笑,她说道:“五郎,好的还在后面,且不要先下结论。”
王画手再次搭在第五件木盒上,众人几乎怦住了呼吸,看着他手的动作。
几个官员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一个官员大着胆子问道:“为什么要处死他们。”
这个太监冷蔑地答道:“有些事情不是你们应当知道的,就不要去问。”
另一个官员大着胆子说道:“可是这位公公,如果我们将他们处死了,我们也难逃罪过。”
“嗯,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将这几个蕃子带回来时,王画有没有让你们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法得到他们的口供?”
点点头。
这不但是王画的意思,同样也是武则天默许的。得到了口供,就可以报击鞠时突厥人给予的羞侮。还有,现在似乎钓的鱼更大了。
“但只要是非常规的手段,就会死人的。当然事发后,你们都会受到一些牵连。可只要五郎一句话,那怕你们流放到岭南,也能将你们迅速调回来。有会有什么样的好处,你们明白吗?”
“可,可,可是,”京兆令迟迟疑疑地说着。可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现在二张气热太嚣张了。他们就是身为京城官员,同样也开罪不起。
“这中间有一些内情,某不用再向你们解释了!”太监开始将自称从奴婢改成某,但也没有人在意,有什么区别?只要不用朕,一个也不敢与他计较。他说道:“这是某带来的。”
拿出来一个小金瓶子。
“这是什么东西?”
“鹤顶红!”这个公公用纤长的手抚摸着小瓶子,说道:“这几个突厥人关系到张五郎一个重要的安排,如果今天某与你们办不好这件事。这瓶子里的东西就是某的汤药,但你们会有什么后果,相信某在天之灵,也会看到你们不久随后而来。”
说完了,闭上眼睛。
几个官员都从这话里嗅到一种森冷的杀气。想了半天,也权衡了轻重,一个官员在京兆令的眼色,缓缓地伸出手来,要将这瓶子接过来。
这个公公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PS:昨天断更了,一是有事,二是好好理一下,不理不行了,看着订阅在掉,月票不动,越写越没有心情,最后恶性循环下去,这本书真有可能会写坏了。今天三更,作小小的补偿。
第六十九章 黄帝龙瓷(下)
第六十九章
黄帝龙瓷(下)
一阵阵飒爽的秋风吹来。武则天却觉得略略有些寒意。
朕的身体骨不行了,她心中悲哀地叹道。她看着不远处的一株槐树,还是一些苍绿色的叶子毅然挂在树头上,但在这片苍老的绿中,开始出现许多枯黄。朕也要快凋谢了,她心中再次叹息一声。
她也想上去再看看热闹,尽管这几件瓷器她早就看过。但坐在椅子就是不想动弹。
不远处一群人正在紧张地看着王画的手,当然王画的手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们是看王画的手打开那两件木箱,里面什么宝贝儿拿出来。
她还看到了突厥那个使者与那个公主眼里的茫然、震惊、佩服与不甘、失望等复杂的神情,她冷笑一声。可她同样也再次思考一个问题,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使得默啜突然发生了变化。
忽然她明白了王画整个安排,可王画处理手法还有些轻燥了。她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妥,她低声对身边一个太监说道:“去将五郎喊过来。”
太监应了一声喏,走了过去。
听到老武喊他,张易之不敢怠慢,虽然他很想看接下来两件瓷器。但武则天喊他,他不敢不听。走了过来,躬身问道:“陛下,喊臣有何事?”
“你去一下。看看那几个突厥人,不要发生意外了。”
“陛下,审问犯人臣不内行啊。”
“不是让你审问,只是朕总感觉到有一些不好的事情,你去在一旁监督一下吧。不是特殊情况不要插手就是。去吧,那几件瓷器,如果你喜欢,朕以后拿出两三件赏赐给你。”
“喏!”张易之再不去,那就不识相了。领命离开。
王画也打开了第五件木箱,
应当来说,第五件瓷器与第六件瓷器有许多重叠相似的地方。王画本来想烧另一种很高档的瓷器,骨瓷,这也是唯一不是中国人发明的瓷器,但考虑到时间因素,还有手中的资源有限,因此作罢。
当然,现在的条件只有一步步慢慢一摸索,他作罢的工艺品拘于条件技术等因素,并不是一件两件。
因此他将视线再次集中在两种瓷器上,这两种瓷器他都很熟悉,因为他亲手带着手下重新研发第一种,与其他的大师参加了第二种瓷器的面世。
第五种瓷器正是一种尊贵的瓷器,皇家瓷。皇家瓷,故名思义,就是皇家御用瓷。以黄釉为基础,使用五彩云龙纹饰,并将宋影青、明大红一体烧制。称四朝三釉技法。
四朝三釉是中国皇家陶瓷史上一个特定的称谓.宋元以青为美,明以红为贵,清以黄釉为皇室正统.即“宋元明清”四朝、“影青、正红、正黄”三釉的并称。
影青,又名青白瓷,是两宋时期主要瓷器品种。其釉色介于青白二者之间,青中泛白,白里显青,具有胎腻洁白,透光见影,釉面莹润,如冰如玉等特征,这种介于青釉与白釉之间的青白釉色,既不象白瓷那样雅洁素净,也不象卵白瓷那样失透,牙白瓷那样洁白无瑕,更不同于青瓷那样以青色调为主,非常近似当时社会生活中广为人们喜爱的青白玉的效果,在某种意义上比类银、类雪的白瓷更有韵味。
这种影青王画家瓷窑已经烧出来,第四件金彩瓷正是用这种影青釉做底色的。
然后是红釉,烧红釉瓷有一句话概括,高成本,高报废。红釉的出现可以追溯到北宋初年,明初创烧鲜红;到嘉靖时。又创烧了矾红。鲜红为高温色釉,矾红为低温色釉。红釉的种类很多,除鲜红外,由已浓淡而演变为各种不同的品种。深者有宝石红,朱红、鸡血红、积红、抹红等。抹红带黄色的又叫杏子衫,微黄的又叫珊瑚釉,此外还有桔红和枣红。淡的一般称粉红,带灰色的叫豇豆红,灰而又暗的叫乳鼠皮;胭脂红也是粉红的一种。粉红中最艳丽的叫作美人醉。
但红釉最难烧,铜红还原焰烧制,每差三五十度就是一色,原始的手段,一千多度的高温,三五十度的差异想掌握多不容易。因此又有一句话说十窑九不出。而这中间正红,也就是明艳红是最难烧制的。
然后是黄釉,这是至尊之色,出现的历史同样很晚,相对于红釉来说,稍微好烧一点,但想烧出那种黄釉中的极品鸡油娇黄,同样也很难。
除了四朝三釉外,还有一种新的工艺,浮雕金!
采用传统的“釉彩”浮雕粉料与含18%黄金的金水同时经高温烧制而成,釉质纹样部分,黄金含量高达18帕!
这种瓷器又为分御用瓷,即使用五爪金龙和正黄色的皇帝礼瓷、赐用正黄和五爪龙的太子用瓷、皇帝亲政(大婚)瓷以及后宫用瓷等。王府瓷,亲王、郡王和“入八分公”所用瓷器,通常在封爵时由皇帝赐予,也包括他们的礼仪用瓷。其中尤以使用四爪行龙的亲王瓷为贵。一品宫瓷。公卿大臣(含不入八分镇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镇国、辅国、奉国、奉恩将军等爵)。主要图案有一品武官补饰之麒麟、一品文官之仙鹤等,属于封赏用瓷。由于型款多样,所用图案除补服纹以外,没有严格的制式规定,并堪外交之用,所以,官商重臣皆有使用。日久,取“出入宫廷、官居一品”的吉瑞,约定俗成。
王画到了昌南后,开了近十炉窑,花费了近万贯,只烧出比较成功的两件皇家瓷器。一件是一套系列,四朝三釉浮雕金康熙奉造器型皇瓷,也就是五个茶杯,一个茶壶,还有一个托盘。这是献给武则天专用的,没有拿出来,毕竟这些瓷器上使用了黄色与金龙纹,如果全部拿出来比赛后,再交给武则天,容易让人做文章。
还有这件瓷器,四朝三釉五彩金龙典贡瓶!
一对红色的璃龙耳,圆形瓶身。瓶身上几条五爪金龙跃然一片红海之上,居浅泽,闲庭信步;出深谷,展翼齐霞。上下两道还刻意点缀了云龙纹红色圆箍。从王画缓缓将它抱出来的时候,一种尊贵大气典雅就扑面而来。
看到这个瓶子,莫贺干沙哑着声音说道:“王中营,这次资器比拼我们输了。”
已经不用怀疑了。
比王画刚才拿出那第二件氍毹出来后,都不用让人置疑。
唐休璟低声问张嘉贞道:“这件瓷器造价几何?”
张嘉贞苦笑了一下答道:“唐尚书,造价不好计算,如果加上前期研发的钱款有可能近万贯,可只烧出这件瓷器。还有箱子里面那件瓷器,好象还有一套茶具组合,大概是献给圣上了。”
唐休璟挠了下头说道:“好器,好贵。”
王画恰好也听到了,有点哭笑不得。当然,只是报废了几十件瓷器,还不会将造价抬得这么高。主要先期的研发。前四种瓷器王画几乎一气呵成,现在他家窑上也有这基础条件。主要就是后面几件瓷器,再度试验正红与正黄,研发这两种资颜色变开了二十几炉窑。然后加上现在的高运输成本等等,最后将成本抬到这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果论单件造价,都接近他前世的近千倍。就是他自己一手手绘的瓷器,也不可能单件卖上三千贯,五百两金子,抢钱啊。而且这些钱大多数是他掏腰包的,不然有可能连大臣都能为些事进谏,说他贪污了。
有的成本是不能计算的,在研发时看似成本巨大,一旦投入生产,就可以成倍的收回来。可这一次为了烧成这几种瓷器,除了使窑上的工匠们学会了浮雕金的工艺,还有提高了烧正红的技术外,还有一项关健的技术——正黄。但用不上。
毕竟他们是私人瓷窑,就算不计成本,也有胆量敢烧,可卖给谁,除了皇家,那一个敢用这种正黄瓷?
因此,这次投资等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王画再次手搭在第六件木箱上,这件木箱比前几件木箱体积都要小得多。但武则天已经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既然小家伙将它命名为黄帝瓷器,除了自己外,任何人也不敢用,同样也承受不起。就是李世民在此处,也因为他不是一个正统的汉人,承受它也会存在争议。或者有人会因此说王画是谄媚。
看到武则天走过来。大家都知道武则天肯定是看到过这几件瓷器的。但前几件资器她坐在哪里没有动,唯独这件瓷器她走过来看王画打开,肯定是有原因的。更加对最后这件瓷器充满了期盼。
王画终于将瓷器拿了出来,这是一个大半尺高的笔筒。
他没有敢烧大件,第一因为颜色有可能反差过大,第二他也不能准确控制这种瓷器最重要的一环——窑变!
这就是窑变青花斗彩浮雕金黄帝九龙珍瓷,简称为黄帝瓷器,真正使用了高达18%的龙瓷浮雕金。
这也是他前世时快要去世前,与许多技术人员在一起,才研发出来的一种新瓷器,以故宫九龙壁图案,作为浮雕金主体,以正黄瓷设计出一套黄底青花云海纹,作为浮雕金龙的衬底。
这种瓷器最难的就是颜色搭配,它以正黄瓷为胚,大面积青花瓷作底在陶瓷史上还是第一次。特别是青花,多现于白胎,现在大片青花的蓝色与金色作补色,非常耀眼,因此对温度必须作一些调整与改变,使大片青花的蓝与黄色协调起来。
但众人看到这件瓷器时,都张口结舌,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也许现在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大片大片青花的瓷器,也不知道其中的奥秘。他们看到的另一种技术的产物,窑变。
烧造瓷器,凡在开窑后发现不是预期的形状或釉色,以至于传世瓷器有时发生特异的情况者,都可说是“窑变”。著名窑变釉有宋代的钧窑窑变、景德镇康熙年间的苹果绿和绿郎窑、雍正和乾隆年间的窑变花釉等。但也有史书记载吉州窑变为玉,景德镇窑变为朱砂,窑工以为妖,碎之不烧。可惜了两种名瓷的诞生。
现在这件笔筒上正因为窑变,釉下青花与花瓷的结合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色彩,无法以语言描述。云海纹中,黄釉为天,蓝绿为海,其墨色似土,厚重沉稳,九条金龙栩栩如生,腾云驾雾,似欲破空而出。连带着大家观看这件笔筒,都仿佛笔筒上带着袅袅的仙气。
笔筒还是那个笔筒,可现在众人仿佛看了笔筒,都感觉震撼莫明,呆呆地望着这个笔筒,久久不能说话。
王画还是不满意,虽然在造型与图案上无可挑剔,但在釉色上,尽管他烧制的费用令人难以想像,可是效果离原件还是有一定距离。主要就是材料不足,还是窑温的控制,纯是跟着感觉走,烧正红正黄都是比较吃力,况且皇家瓷与窑温要求更严格的黄帝龙瓷。
他等众人看了一会儿,将这件瓷筒献给武则天。当然无论是第五件瓷器,还是这一件瓷器,王画就是送给其他人,其他人也不敢要。但老武心情很好,她并没有立即收起来,而是让百姓继续走近参观。
当然,在这一排瓷器面前,有许多士兵如临大敌地警戒着,怕被某些人顺手牵羊拿走,或者老百姓蜂拥而来,将桌子挤倒。
王画来到莫贺干部的面前,说道:“在这里,我想请你履行一下你们突厥人答应我的私人要求。请告诉我,四凤的下落。”
莫贺干还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因为他是一个文臣,所以对这些艺术品更有欣赏能力。而且突厥控制的两家瓷窑瓷器的制作,大多是他在主持,只是他从异地遥控主持的,因此知道烧一件好的瓷器是需要多高的难度。
他在盯着王画的右手,那双手还是很健壮有力,几个手指头,在桌面上敲打着,声音有些零乱,显示着这手指头主人的急切的心情。但因为很少见阳光,那只手放在桌子,闪着一种耀眼的白色,隐隐可以看到血脉的流动,为这只苍白的手指带来了一丝润红的生机。
这是一只怎样的手指头,既能烧出这样精美的瓷器,还能上马杀敌,同时能写好字,画好画。
苏惠是血营的老兵,但因为在羊肠岭之战中受过重伤,伤势还没有恢复,因此让王画将他留了下来。原来血营留下来三百多个老兵,象他这样留下来的还有十几个人,这些人组成了现在这支新血营的骨干。
他得意地拍打着一个新兵的肩膀,说道:“这些蕃子傻眼了,那个蕃子的首领,只顾得看我们头儿的手,似乎想看到我们头儿的手与常人有什么不同。”
说完了大笑起来。
头儿对他们很好,因此头儿的光荣也是他们的骄傲。
王画再次问道:“莫贺使者,请你代替你们大汗履行我们的私人约定。”
说到这里,那只手的手指开始收缩起来,慢慢地化作了一个愤怒的拳头。
张易之的速度很快,与别人不同,他与武则天相伴很长时间,而且这很长时间内是亲密渡过的,他更对武则天智慧十分了解。
尽管因为骑术不精,他还是带着几个侍卫纵马狂奔,到了京兆县令的县衙,他的屁股都因为剧烈的颠簸,磨得痛疼难忍。下了马,张易之喘了一口气,看着县衙,张易之心中也想到,王画安排的官员权职太低了,最少得交到州衙审理。
不过王画当时的考虑,是刻意将它化作一件普通的刑事案,如果交到州衙审理,有可能因为级别的提高,上升到国家的高度,那样就不是州衙,而要经过鸿胪寺与大理寺以及刑部三个部门三堂会审,事态就会扩大。
因此只找了几个京兆县的县级官员,审理此案。
张易之一口气喘了过来,立即带着侍卫走了进去。
这个官员皱着眉头,看着这个小瓶子,他的手离它越来越近了,但中间的利害关健,让他直皱眉头。几个突厥人生死无所谓,一旦因为这几个突厥人的死亡,爆发战争,导致皇上大怒,自己这几个人也别想活了。
别听这个太监说得好听,到时候他们说是张易之授意的,那个相信,估计会引来更多的报复,连同自己的家人都会被族诛。但不按照他的吩咐,下场更不用说。
原来这次接的不是一件天大的功劳,而是一个必死之局。
不但他,就是其他的官员,也为眼前这个危机,在忧虑的想着出路。
忽然衙役进来禀报,说张易之亲自来了。
几个官员立即大喜,如果张易之亲自前来,下令将他们处死,这回就有了人证了,到时候自己就没了罪责。一个个都忘记了这个小瓶子,匆匆忙忙地站起来,迎到外堂。
张易之奇怪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住布条不能说话的吐屯,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五郎,这是你的手下下令,让我们这样做的。”
“我的手下?”张易之茫然地问道。
“是啊,五郎,奴婢是按照你的吩咐前来的,”那个太监走了出来。
“刘德,你怎么在这里?”张易之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还真是张易之手下的太监?这几个官员身上都冒起了一层寒意。
“奴婢没有做好,这几个不长眼的狗官,不听奴婢的话,奴婢害得五郎亲自前来,奴婢只好喝下了那件东西,以死谢罪五郎。”太监说完了,跪在张易之面前,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第七十章 沉默的羔羊
第七十章
沉默的羔羊
武则天也看着莫贺干。
对于这件案子武则天一直没有过问。毕竟只是一个小妾与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失踪的案件,没有必要小题大作。但因为王画的原因,她曾经关注过。这件案件很奇怪,扑朔迷离的程度不亚于这一次默啜的突然变卦。
当时王画准确来说,游学还没有回来,更没有人料到他以后的发迹,就是他能考中进士,也没有人料到自己对他青睐如此,很快就脱颖而出。突厥人肯定与此案无关的,因为那时候就没有人想到王画会选择一个武将。
自己两个不孝的儿子也肯定无关了,那时候连王画本人他们都不会放在心上,更不要说两个弱女子。七姓,那时候王画也没有挑衅七姓,只有与王家郑家有一些恩怨。但王家得了好处,默不作声。郑家那时候应当来说也得了好处。
还有所选择的对象不对,一个小妾,还有一庶出的**,在王家中地位都是最低的。是什么样的人指使了那个里正的儿子,还有这是两个大活人,据她得到的一些情报,那个小妾到了王家后。基本上是深居浅出,就是想绑架也不容易。
莫贺干开口说道:“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令妹还活在世上,但她不在你们唐朝中原,而是一南海的一个岛屿上,在那个岛上,我们大汗也不知道了。”
终于有了消息,但王画感到愕然,更加失望。
南海的岛屿,现在指的是海南岛以南的所有岛屿,就是一个印度尼西亚就有一万多个岛屿,如何去寻找?就是得到准确的地址也不好寻找,象苏门答腊岛、加里曼岛、吕宋岛、爪哇岛这些面积广大的岛屿,根本就没有办法能找到一个人的下落。就是小岛也不行,现在原生态良好,哪里岛屿上热带森林茂密,更有许多能致人死命的动植物。
最主要有一点,南海诸岛有人烟,可除了马六甲海峡因为航海,得到了一些文明外,其他的地方可以说是一群猴子的存在。要么那个虬髯客的后人建立的国家有一些文明传承。可他们与自己有什么恩怨,不但与自己,就是与唐朝也没有半点恩怨。唐朝对航海根本就不重视,或者他们有野心,一是他们没有资格参与到这场游戏中来,有资格的只有突厥人、吐蕃人,还有遥远的大食人。就连突骑施与靺鞨人只是在中间做一个重要的角色,当主角还是不够资格。况且他们就是想参与进来,也没有必要对自己家两个弱小的女子下手。
甚至他想过有可能是王申与张质两家逃到南洋去了,然后创造了一个大夏国。如果这个说法能成立,那有可能了。因为黛儿本来与张质生活了那么多年,多少有点感情,现在张质得势了,必然会派人来接她过去,可黛儿也必然会将她亲生女儿带走。但他们在唐朝还是在逃的犯人,因此不好出面,用重金让郝鹏飞出面说服黛儿。因此两个大活人悄无声息离开了青山沟。
案件动机与理由全成立了,可更荒诞无稽,不要说他们两家是在逃的犯人,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就是自己掌握了多少技术,然后勤奋修文练武,还得到武则天与恩师狄仁杰的青睐,可如今都不敢向南海正式派出一支船队。一是财力不够,二是技术不够,三是人手不够。他们能成立一个国家?
虽然是群猴子,可这群猴子也是一群凶猛的猴子,会拿竹子做的箭。木头做的矛杀人,甚至吃活人。他们成立一个国家,更是不可能。就是薛仁贵亲自前去,以他的武力,也没有那么快成立一个国家。
真相是什么?
王画抬起头来,茫然不解。
突然一个侍卫骑着马冲了过来,来到武则天面前下了马,伏在地上奏道:“启禀圣上,张宸监要求圣上立即前去京兆府县衙,有大事发生了。”
“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但张宸监嘱咐过,除了王中营外,其余官员非宰相不得前去。”
“朕立即前去,”武则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
车驾立即离开了大慈恩寺,王画也丢下了莫贺干一道前往,可他隐约地感到有更不好的事情发生。
来到了县衙,地上一具太监的尸体,张易之阴着脸色踱来踱去,几个官员面色仓惶地站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那个叶浑则坐在椅子上,迷茫地看着张易之,又看着地上的尸体。
几个人走了进去。
张易之立即跪下,说道:“陛下,大事不好。”
“什么事?慢慢奏来。”
“启禀陛下,前几个月王中营的血字营,是不是派出两支军队,冒充突厥人与靺鞨前往青山与俱伦湖一带,挑起突骑施与靺鞨人与突厥人的矛盾?”
“有。”武则天脸色已经阴暗下来。这件事张易之可不知道的,但现在知道了,一定是从这个叶浑嘴里得到的。
张易之说道:“那就大事不妙了,臣还是让这位叶吐屯说吧。”
“叶吐屯,有什么消息请向朕禀明,朕不会让你失望的。”
叶浑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才看到那一幕,他也不知道这个张易之是不是真的来杀他的,所以他连荣华富贵都不求了,连忙将事情真相说出来。现在张易之就是想杀人灭口,除非将这些官员与衙役们一起杀死了。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得到老武的保证,他一条生命算是保住了,还有可能真的在唐朝以后能得到一些官职担任。但想到远在北方的妻儿,他心中又是一片黯然。
九月末的大青山十分寒冷了,一路蜿蜒北上的巨大山脉到了剑河(叶尼塞河)与阿辅水交界处,开始转向东北,从这里就是突厥人称为小青山的地方了。
萧嵩骑着马,站在一处坡顶上,看着山沟里清亮的剑河水,回过头来看着众将,问道:“我们该去向什么地方?”
张云生低下头,骂了一句:“**巴的。”
他从繁畤一战就跟在王画后面了,现在因功升为校尉,这还是他不识字。不然升迁还要更高。但打过无数次血仗硬仗,可就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一仗,被人追得象丧家之犬一样。
张孝嵩瞥了他一眼,然后在一旁插言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再往北就是黠戛斯人的领地,虽然这个种族人口不多,但结骨人英勇善战,我们血营现在提疲军之师,难是对手,后面还有几路追兵在追赶我们。或者借着小青山的掩护,往东。从回鹘人与都播人的交界处插入向南,还是要经过突厥人的地盘。”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显然这个主意还不适合。
萧嵩脸色严峻,他不由转头看着西方,剩下的那条道路只有往西,一直往西方,直奔咸海,然后顺着药杀水(锡尔河)一路向东,直奔葱岭,绕过突骑施的地盘,折向陇右。有一条好处,因为以前这都是唐朝蒙池都护府的地域,其中最远的地方就是这个死海,因此到现在唐朝还有地形图在朝中。再加上他们手中有指南针,不会迷失方向,这都是一条安全的道路。
但这同样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一次的绕道,路程达到数千里,许多地方没有人烟,供给将成严重的问题,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了,西北的寒冷的天气,将会有大量士兵冻伤。还有许多地方是森林、戈壁、甚至是茫茫无边的大漠,在这里有可能连指南针都会失去效果。再折向南,有可能再次与扩张的大食人发生纠葛,如果冲突起来,这一次他们就是平安回去,为大周招了这个强敌,后果同样也是可想而知。
想了半天,萧嵩说道:“清点一下人数。”
不一会儿人数清点完毕,现在剩下两千六百人不到一点,不算很重的折损,敌人追得太猛了,主要还是都出忽大家意料之外,第一次出现了严重性失误,被突骑施与突厥人两面围堵,那一次幸亏萧嵩反应敏捷。带着人逃向北方,不然有可能全军覆没。但也就是那一次折损的将士最为惨重。
萧嵩下令道:“扎营。”
太阳开始落山了,士兵开始扎营做饭。
萧嵩将几个将领召集过来,将地图摊在地上,说道:“我们只有一条生路了,向西。”
说着用炭笔在行军图上勾划了一条路线。
张孝嵩说道:“好远。”
王君绰低吼道:“萧营将,不如咱们拼了吧,杀一人保本,杀两个赚一个。别忘记了咱的番号,可是血字营,这一路西上,虽然没有了敌人,可弟兄们有可能折损一半。”
说着,伸出手来,到了傍晚,西北风更烈了,竟然吹落了两片融融的雪花下来,王君绰用手接着一片雪花,说道:“你看,已经落雪了。往后天气更寒冷。”
萧嵩默然看着不远处升起的篝火,说道:“正因为是血营,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诸位可曾想过,我们大周军队与突厥人交战,胜多负少的军队有几支。”
张云生骄傲地说道:“只有我们血营一支。”
“不错,血营为了这次行动,几乎将所有主力抽了出来。如果我们全军覆没,固然是兄弟们不要命,与蕃子拼得过瘾了,可全军也覆没了。血营的番号有可能全彻底取消。就是重新建立起来,也因为我们的覆没士气不高昂。这才是最重要的。血营的存在,不但是血营的本身,也在激励着其他的军队。”
说到这里,他指着东方说道:“我们还有一条可选择的生路,但你们可想过王营将他们。”
王晙此时带着手下,正在一处茂密的森林里,为了不暴露行踪,他们连篝火都不敢生起。王晙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李营尉,还剩下多少弟兄了。”
这也是血营的一个传统,不称手下,不称士兵,而称弟兄。
李楷洛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说道:“只剩下一千一百来人了。”
与萧嵩的主动退让,保存实力不同,王晙则是利用视野的长处,主动寻找着战机,数次想突破突厥人与靺鞨人合伙设下的包围圈。但经过六次艰苦的奋战,还是没有成功,但反而造成了极重的伤亡。最后无奈之下,一路北逃,都达到望建河(黑龙江)的上游室韦人居住的地方。这才摆脱了追兵。
但也将自己带到了一条死胡同。
再往东,就是注意了,不与室韦人冲突,又能逃到什么地方?大海!可能不发生冲突么?为了供给,冲突是必然存在的。或者向北,敢去么?再向北,都是荒无人烟的地方,供给从哪里来?往西亦是如此。关健是时间不等他们,马上就寒冷下来,这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西北风刮得象鬼哭狼嚎一般,然后一把把泪花流下来,化作了厚厚的霜花,铺在树枝上,铺在草地上,铺在士兵的盔甲上。
王晙将各个将领召集起来,问道:“怎么办?”
王画曾经与他交谈过,对王晙的评价,王画说过一句话,敢拼敢杀,因此非大胜即大败。为了这一路发生意外,王画将李楷洛、乌可利、薛嵩、郭虔瓘以及张守珪全部调入进来。另外还请孔黑子在幽州寻找一批对塞北熟悉的将士充塞进去,对他们协助。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他们只是按照王画计划实施了没有一个星期,无数的突厥人与靺鞨人开始对他们进行了围堵。尽管有了眼睛的优势,但敌人太强大了,不但没有冲过包围圈,而且造成了极重的伤亡。
怎么办?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如果时间更早一点,换作了六月七月,没有严寒的逼迫,还有更多的时候做一些准备。可现在寒冷的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了。士兵们除了从游牧民族手里抢来的一些皮毛外,缺少御寒的衣被。只要再过一个月,不用作战了,北方酷寒,会立即将所有士兵冻死在北方。
郭虔瓘看着地图说道:“不如我们拼吧。”
“如何拼?”王晙瞪大眼睛说道。
“王营将,看来这一次我们前来塞北的消息,有人泄露出去了。”
几个人都点头。他们因为伪装良好,连出了关,一路唐朝的地方官员与守关的士兵都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可他们刚到塞外开始行动,双方的敌人就立即知道他们的行动,并且做出反应,只有一个可能,朝中有人将计划出卖给了突厥人。
想到这里,大家心里面拨凉拨凉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突厥人也分出一支军队对萧营将他们进行堵截。我们现在走投无路了,或者折向西,到小海,然后一路南下,直奔突人的牙帐,就是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
“正合我意。”王晙说道。
“不是这样的,”张守珪摇了摇头:“虽然王中营设立血营,口号也是贪生莫入,想死请进。可我与王中营曾经就这个问题做过交谈。王中营只是说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并不是真正希望我们送死的。”
“但我们是想生,可如何生。”
张守珪看着行军地图说道:“让我去一趟仆骨部族吧。你们务必与我配合一下。”
仆骨部也叫仆固部,在多滥(葛)东境。有帐户(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每户住一顶帐篷,故按帐计人户数)三万,士兵万余人,与同罗宿敦临好。仆骨部开始属于突厥,后来又归附于薛延陀。薛延陀被消灭后,唐朝在仆骨部的故地设立金微州(以金微山得名,在今蒙古鄂嫩河上游),并拜歌滥拔延为右武卫大将军、州都督。
但现在属于突厥人的属国。在默嗓屡次进犯唐朝时,都有仆骨部族的士兵。张守珪这一次前去,无疑是等于送死。
李楷洛问道:“你的计划是?”
“我想的计划是收买,突厥现在强大,除了对本族人外,与漠北十三部族、铁勒九姓关系并没有外人所想像的那样融洽。我是在赌,如果仆骨部对突厥人表里不一,凭借他们狼人的心理,只要给予足够的好处,相信他们会帮助我们的。如果赌输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众人一阵缄默,如果按照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按照郭虔瓘的意见,还是死路一条,只是死得壮烈一点。
“但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支持。”
“什么支持?”
“仆骨部族在我们大周统辖时间内,太宗与高宗皇帝对他们十分优待,并不象默啜这样残忍。但现在隔得太遥远,所以他们对我们大周没有了指望,这才死心塌地投靠默啜。因此你们务必抓住敌人以为我们现在只想着逃回去的心理,打出一到两次胜仗,这个胜仗是打给仆骨人看的,让他们看到我们大周的士兵随时可以返回漠北的希望,他们才在得到好处的情况下,真心协助我们。”
“好,我们答应你。”王晙说道。
“那我这就走,”说完了,张守珪带着一张地图,一个千里眼,收拾了行李,立即出发。快进入了十月,一天也耽搁不得。
瑟瑟的北风吹来,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众人眼里都有了一种悲凉之意。
叶浑说道:“陛下,这一次我们大汗改为了主意,陛下,还有各位大臣一定很奇怪吧。”
虽然他准备投降唐朝,可一直养成的称呼还没有改变过来,还是称我们大汗,但众人没有怪罪,这个消息太重要了。
叶浑又说道:“本来这一次王中营的血营给予我们突厥打击很大,北方十三部族与铁勒九姓闻风跃跃欲试,因此我们大汗不得不将注意力放在安抚国内上。可这时得到一个消息,说王中营将血营分成两路人马,冒充突厥人与靺鞨人,残害三方的百姓,挑起三方的恩怨。不得不说,这个计划很好,而且贵国的大军行动很隐秘,一直到行动时,才将目标暴露出来。但这给了我们突厥一个很好的机会,于是我们大汗将计就计,将事情真相公布给了大祚荣与乌质勒。约好了三方配合,他的儿子柘西可汗匐俱带着我们突厥的军队还有投造过来的西突厥十姓人马,与乌质勒在西路围堵萧什么营将的人马,他自己与大祚荣在东边围剿王什么营将的人马。将这两支血营剿灭后,他们三方明年春天共同进攻贵国。”
众人听了,现在终于明白其中的原因。然而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默啜再有本事,将吐蕃人约定好了,那么唐朝边境将会烽烟四起,有可能唐朝将会面临建国以来,最大的边患危机。当然,在这巨大的好处面前,默啜当然弃原来的和谈如粪土。
然而王画问了一句:“我只想知道是谁将消息给了突厥人的。”
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并不多,王萧二人,可他们自己进入险地,不可能在没有出发时将消息卖给突厥人,将自己陷入险地。而其他知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除了武则天外,只有几个宰相,兵部相关的几个高层人士。武则天更不会卖给突厥人的,那么剩下来只有几个宰相,还有兵部尚书唐休璟,两个兵部侍郎。
这也不要紧,关健是他们身处这么高的官位,为什么要卖给突厥人,想到这里,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张易之脸色更加阴郁,他转过头来,对王画说道:“那天你劝我以和为贵,这就是以和为贵的下场。”
说着踢了一下那个太监的尸体。
几个大臣脸都转向王画,魏元忠得救,还要多亏了王画,但在这之前,王画去过一趟张易之的府上,究竟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肯定是劝说张易之的。
张易之又说道:“这个狗奴才,被人收买了,居然冒充我的命令,强行逼迫京兆县衙几个官员,毒死叶吐屯几人,让这个消息不得泄露。”
武则天听到这里,她立即下旨道:“传皇太子、相王、梁王立即前来。”
风吹得更大了,天色终于昏暗下来。
一场秋天的风雨即将来临。
第七十一章 雨云
第七十一章
雨云
但转过身,武则天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还有吓得瑟瑟发抖的一些低层官员,她改变了主意,说道:“进宫,还有这个太监的来历立即派人查探清楚。”
天空中的乌云在风儿吹动下,没有变少,反而越吹越多,最后堆积起来,沉甸甸的,颜色也变成了大团大团的墨色,仿佛沉重快要掉下来。最后大团大团的墨块终于开始掉墨水了,一滴两滴,最后倾盆一样落下来,溅在地上,发出哗哗的泪声,象是一个痛苦的妇人在大嚎。
延英殿里虽然点燃了数枝巨烛,还是破不开这沉沉的墨色,昏暗得如同夜。
听着殿外密集的雨声,叶护心中忐忑不安,他只是算突厥一个比较高级的官员,听到的消息并不多。但人不笨,听到武则天喊皇太子、相王、梁王。他立即想到更深的一层,脸色不由地变化起来。
几个朝中大臣脸色同样也在变幻不定。
王画的计划如果成功,将会起来让人难以想像的作用。突骑施的乌质勒与也是雄才大略的一个人物,因为唐朝的削弱,西突厥江河日下,在东突厥的强势侵略下,一部分投入唐朝,大部分在乌质勒经营下并入突骑施。对乌质勒,默啜虽然不惧,可也不敢轻易再发起进攻。
大祚荣同样如此,自在天门岭一役大破李楷固之后,乘机兼并乞四比羽余众,收容高句丽遗民,东渡辽河,返回靺鞨故地,占有太白山(今长白山)东北和奥娄河(今牡丹江上游)一带,自立为震国王,仍称靺鞨,实则已承认受唐之封,为唐朝属国。但同样遣使与突厥结盟,而且又通好新罗,巧妙地在强权林立的四邻之间斡旋,故在数年之间,势力得到了迅速发展。其疆宇南接新罗,北邻黑水靺鞨,西连契丹、突厥,胜兵数万。
如果王画的计策成功。面对百姓的愤怒,无论是大祚荣还是乌质勒,都会做出一些反应,甚至会向唐朝求援。配合得当,三面对默啜夹击,使突厥疲于奔命,在穷兵黜武之下,各臣服的部族不堪重压,有可能从内到外一下子肢解。就是不好,也因为与大祚荣、乌质勒的矛盾,默啜将会受到严重的迫制,不敢再分兵唐朝。唐朝边境的压力将会得到缓解。
但这一条重要的前提,就是不能让三方发现是唐朝人做的。
这也是最凶险的一环。
可现在居然有人主动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默啜,可以想像乌质勒与大祚荣得到这个消息的愤怒。任谁也不喜欢被人当枪使唤,况且这些雄才大略的主。血字营六千将士安危事小,有可能随即而来的三方报复,一个默啜就让唐朝头痛了,再加上其他两个人。还有,这两个人还是名义上称服于唐朝,不管他们会不会报复,或者真的报复。或者做个虚张声势。这两个属国肯定没有了。
但这个消息散布肯定是自己这几个人中某一个,通知了主子后,通知默啜的。
争归争,可争到这地步,就到了丧心病狂地步了。
一会儿,三个人走了进来,在侍从打着油布雨伞下,三个人还有说有笑,谈论着今天各种精美的氍毹与瓷器,浑然不知道一件天大的事情发生。
武则天让他坐下来,对唐休璟说道:“唐卿,说,祥细地说给他们听,连利害关系也解释给他们听。”
三个人感觉不对,正襟危坐,听着唐休璟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一阐述,三个人越听脸色越沉重。
武则天在观察着他们的脸色。这件事只有这三人能做得出来,其中李显的可能性最大。特别是自己这几个月一些政务的改革,迎来了一片赞扬之声,这让他离登基的时间越来越遥远。但如果巨大的外患产生,为了应付外患,兵役、税务全部加重,自己所做的努力立即成为空影。外患再次产生内忧,民愤激愤,大臣怨言,自己地位有可能将会严重不保,甚至玄武门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至少会有许多大臣真的相信,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一旦李显登基,各族就会立即臣服。
现在只要通报一个消息就可以立即达到这个目标,而李显想得到这个消息,应当不是很困难。
但有一点让她很困惑,这个儿子让自己吓怕了,性格有些懦弱,恐怕就是自己将玉玺捧在他面前,让他登基,他也没有这胆量接过玉玺,敢做出如此忤逆的事?
然后就是李旦,这件事他只要做干净一点,让自己怀疑李显,李显的地位将会不保,有可能重新发配到房州。那么他就会登上皇太子的位置,而现在自己身体越来越差,也不愿意再在继位人上做多大变动,有可能最后他如愿以偿地从自己手中将权利交接过去。
自己这个侄子同样也不能小视,如果操作得当,让自己迁怒于两个儿子,重新立武氏为皇太子,同样会笑到最后。
这三个人想使一个心腹,打入张易之府下,做一个奴才。同样容易。或者就个死去的太监,本来就是他们在张五郎家中的卧底。
这是她的想法,在张柬之等人的想法中,张易之嫌疑更大。贼喊捉贼的事还少了吗?这件事,如果不是这件王画见机得早,用了一个乌虚子有,近乎荒唐可笑的案子,将这几个突厥人抓起来,得到这个可贵的情报,血营六千人全军覆没不说,粹不及防之下。三个枭雄全部出兵唐朝,武则天那时的震怒可想而知,连武三思都有可能迁怒。现在张易之已经利用武则天的宠爱,得到很多大臣的投靠了,再将三人全部贬出京城,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究竟是谁做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不但武则天在看,几个大臣也在看,看四个人,也在相互观看,可看都能看出来,那才奇怪来哉。
三个人听完后,李旦看着王画说道:“王中营,孤知道你在羊肠岭那一战打得很漂亮。孤曾经细细看过战役的经过,不是在设伏,而是你们用什么手法将几千军队穿行数千里到达羊肠岭,居然无人知道。又怎样在羊肠岭埋伏了好几天,没有让突厥人察觉。这才是这一战胜利的关健。但孤却认为你这一次行动太大意了。你有一套行动计划手段,却不代表着你的手下有这种手段。就是没有这件事,你们两支军队深入敌后,也很有可能让他们发现。”
很有点恼火。
现在魏元忠这件事后,虽然打击了他们的力量。可代表一件事,母亲这回不想再象以前那样,为了保住帝位,下狠手了,也就是说不想再动了。现在他们处在一种微妙的地位。退可以坐等母亲老死,进可以再次作周密的布置。
未必是坏事。
因此不希望朝堂发生太多的意外。
而这件事如果解决不好,将引起无数的变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是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
王画看着李旦。也在想,这个未来岳父绝对不可小视,一眼就识出这场战役的最关健因素所在。就凭这一点,李显做哥哥的远远不及。
其实在王画心目中,李显首先排除在外,一个眼看着老婆女儿胡作非为,都没有能力扭转的人,会想出这个毒辣的主意?武三思。有野心,但这个人做事却不果敢。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极小。就是张易之都有可能。但张易之做出这件事,可这件事引起的许多变动,对他并不有利,也等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好象做的理由也不充分。
因此只有三个人他最怀疑,太平公主,这个女人一直躲藏在暗处,然而却是未来数年内最重要的角色,做事果断远远胜过她的两个哥哥,连李旦都远远不及。第二就是这个李旦,同样深藏不露,这是一个被许多人轻视的人,连武则天都严重低估了,然而就是这个人最后终于坐上真正的皇位。然后就是韦氏。
唐休璟在一边代答道:“相王殿下,这次计划,我与与陛下商议过可行性,有几个原因让臣与陛下最后同意这次计划。一是这次行动不是作战,二是游击,每次处理完了,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踪迹后立即转到第二个地方,第三个就是时间。糟糕的结果,就是会有人落在对方的手里,那也问题不大,等到对方反应过来,军队已经撤了回来。无论是突厥人、还是靺鞨人,都有我们周人生活他们地域里。到时候我们不承认此事,反而造成对方困惑,认为是突厥人或者靺鞨人派出的死士,载赃我们大周。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都在他们边境地方,民族杂居,情况复杂,驻军同样很少。不可能有这么快反应,将血营的士兵活捉或者击溃。为了防止行动的失败,我们还做了严密的安排,观看他们的伪装之术,如果没有出周境就提前暴露了,东北有薛讷将军,西北有郭元振将军,立即将他们拦阻下来。但事实相反的是,这两支军队一直穿行到边境,居然都没有人发现。因此反过来也证明了计划的可行性。”
唐休璟顿了一下,再次说道:“还有我们正在与突厥和谈,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并且这一次行动,也与我们以前大周军队的做法截然不同。尽管这样的做法,很残忍,但也是最有效激怒双方的方法。当然我当时也想到了事情的后果,可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大家现在正好看到这个消极的后果,可有没有想过这次行动成功的后果?”
王画奇怪地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唐休璟说道:“王中营,你是提出了这个计划,我却要考虑更多的东西,必须将不利的因素降低到最小。如果血营没有出大周国境,就暴露了行踪,况且到了敌人的后方。”
王画望着大殿外的寒雨,叹息一声,说道:“非是我拿国家安危在赌运气。虽然说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各位请稍等片刻。”
他说完了,立即离开大殿。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浑身淋得湿透透地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的东西。王画说道:“陛下,请你用这件东西看外面。”
武则天接了过来,她嘴里咦然一声,然后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陛下,应当来说它叫望远镜,我们血字营称它为眼睛。有了它在手可以看到数里外的景物,这也是相王刚才说的,我们大军在突厥境内横行千里,居然无人得知的真正原因。同样,两支血营军队,如果没有我们向突厥人提供情报,只要刻意地回避,不说一个月,就是呆上两个月,他们也察觉不到两支血营的存在。”
这时候唐休璟也接了过来,他看着外面,也露出咦的一声,因为王画已经说了望远镜,所以心理有了准备,不然都会因为远处的宫墙出现在眼前,惊诧地将望远镜扔了。
“有了这东西,为什么不大量制造?”他马上就意识到它的军事价值。
王画向站在屋檐下的一个士兵说道:“请借横刀一用。”
让众人饱了一下眼福,用刀将镜筒切开,把几个镜片拿了出来,说道:“这个东西制造起来很容易。”
说完了在众人愕然中,用横刀迅速将镜片砸碎。又说道:“所以我才一直没有公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将那几个镜片用横刀猛烈的砸着,发泄着他内心的愤怒。
虽然知道政治的黑暗,可绝没有想到黑暗如此。
他的人,他几千名手下,现在生死不知。想到这里王画连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借着烛光,看着王画扭曲的脸,殿内十几个心里面也如同这阴暗的天空,堆满了沉重黑暗的雨云,稠密得化不开。
傍晚来临,北风起,呼啸而过,啸声隐隐地带着雷鸣。
默啜站在坡顶上,看着坡下面的手下在扎营,到处燃起一堆堆篝火,还有一些士兵在跳着舞蹈。
他又望着北方的天空,北方的天空呈现出一片片藏青与绯紫,慢慢地那片绯紫化作了一汪汪的鲜血,渐渐地暗结。藏青也开始变成了墨色,最后墨色越来越浓,与那片暗红绞裹,最后全成了黑暗一片。
他的眉头拧起。
这一次那头长得很好看的狼王不在狼群里,可狼群还是狼群,并且两头小狼王同样也不逊色。
两头小狼王分别继承了那头狼王两个极端的特点。西边的萧嵩狡猾,逐磨不定。东边自己这个对手作战凶悍,大开大阖。最让他心寒的是两个人的反应速度,才围剿两次,两个人立即就做出了判决。带着军队只是选择了与突厥人交战,将突骑施与靺鞨人抛在一边,减轻他们对唐朝的怨恨。
果然一段时间后,大祚荣与乌质勒就感觉到了这个变化,因此在配合时,也开始虚与委蛇。
如果不是自己精确地计算时间,让血营造下太多的杀戳,使得他们同样对血营的行为产生了无比的仇恨,默嗓都有可能怀疑他们会故意留下一个缺口,让他们逃之夭夭。
不但北方,就连西方那一片暗红也完全消失,夜色终于降临下来。
在呼啸的风声中,也吹来了一片片杀意,将遍地的野草吹得失去了最后的生机,在狂风的吹拂下,这些野草打在默啜的腿上,但柔弱得象一个病夫一样,几乎没有给默嗓带来任何感觉。
天终于冷了下来。
默啜嘴角扬起了一丝冷笑。只要时间再过半个月,自己将网松开了,这两支血营也没有办法,再回到他们的国度了。
这一次大规模的行动,不只是歼灭这六千血营,主要是将唐朝军队的钢口打掉。
好钢用在刀口上,没有了这一层好钢,唐朝军队还能再阻挡他们突厥人的铁骑么?也许那个王画还会再次组织一支血营,但血营神话般的战绩开始破灭了,没有心理上的优势,血营还会有什么作为?
他走下山坡,下令道:“传令各营,务必严加防范,这是最重要的半个月时间。”
王晙听着斥候的情报,眉头皱了起来。
乌可利低声道:“王营将,他们是想将我们关起来。再过半个月,这一带就开始飘雪了。”
王晙嗯了一声,他说道:“现在我们只有看张兵曹给我们带来什么好消息。还有一点,我们大家商议一下,如何取得一两次大捷,使得张兵曹在与仆骨人谈判时增加珐码。”
虽然张守珪说过,现在突厥人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南逃,在这上面可以做文章,但现在突厥人与靺鞨人联成了一线,几万大军区域性联防,层层设阻,只要他们一有行动,马无数大军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就是有眼睛的优势,还是陷入包围圈。
如果交战,还是注定了再次仓惶而逃,怎么可能打出让仆骨人心动的一战?
郭虔瓘看着地图说道:“我有一个笨主意。”
“说说看。”
“我们可以向南方突围,然后伺机杀回来,寻找一营与其他突厥人脱节的队伍,进行绞杀。然后迅速北撤。”
众人都不作声了。
这条计划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很难。一旦队伍进入作战状态,都处在流动当中,就是有眼睛的优势,如何判断出那一支队伍脱节。还有,现在他们在北方,渐渐脱离突厥人控制的范围,所以默啜没有跟进。当然也不需要强行跟进,只要将他们堵住了,大雪一落,老天都帮突厥人解决问题了。可一旦南下,现在草原上所有突厥人都知道他们这支伪装队伍了。有眼睛也不行,一千来人的行动,不可能不留下踪迹的。
最后一点,南下后必然会交手,如何从容而返。
王晙看了一下诸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许多人,再次倒下,永远回不了故土。
经过了这数次作战的经历,这些将士,都迅速成长起来,在这支血营,他所看到的与当年在吐蕃一战里,所看到的截然不同。这些人带回去,不用操练了,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一个战士他都舍不得。
沉默了半天,李楷洛说道:“战吧。时间不等人了。”
说着,捞起一层银霜,又说道:“现在天气寒冷,弟兄们还能忍受。一旦时间拖久了,天气真正寒冷下来,想要弟兄们有战意,都不可能了。那将是一场灾难。”
“那就战吧。”
乙李啜拨坐在狼牙帐里,听着手下的禀报,气得一拍桌子,说道:“默啜疯了,我们仆骨人支付他这么多牲畜,这个冬天我们仆骨人怎么过下去。”
几个手下沉默不语。
乙李发完了火,坐在椅子发呆。以前他恨唐朝人,特别是那个薛仁贵在天山口(非新疆天山,在通辽市西边阿鲁科尔沁旗坤都镇,仆骨部可能是契丹萧姓的祖先)大败铁勒九姓后,其实那一次薛仁贵主要打的就是回纥、仆骨与同罗三个强大的部族。从那一战后,仆骨部江河日下。
也从那一战后,他的父亲,曾经被唐朝授封为金微都督的歌滥拔延再也没有了雄心壮志,时常为自己这次进犯唐朝后悔。后来父亲死了,唐朝自契丹一战后,同样也失去了对北方控制了,铁勒九姓不得不接受默啜的奴役。
直到这时候,仆骨人才知道生活在唐朝统治下是一件多少幸福的事。
默啜残酷的兵役与进贡,都压迫得铁勒九姓喘不气来。这还是仆骨部落比较大,默啜不想将他们激反,因此压迫还有一个尺度,有的部族在默啜的压迫下,都无法生存。
乙李想了一会儿,让众人出去。没有办法,挤一下吧,不然现在默啜本人正好带着几万大军,在部落不远处堵截唐朝军队,顺带着将他们部族消灭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父亲,为什么不与唐朝,还有其他的部族联手起来,将他们推翻?”一个幼稚的声音说道。
说话的是他的一个小儿子,名字叫仆固怀恩,虽然才几岁,可已经表现出来许多天赋,勇力远胜于同龄的儿童,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儿子之一。
“你不懂,唐朝人连关外契丹人这一关都没有办法迈出去,现在他们只求自保,那有心思与我们联手,以后这样的话不能向别人说了。”
小仆固怀恩点点头。
乙李感到烦闷,他也知道默啜的企图,繁重的劳役与进贡,压迫着草原上其他各部,使得其他各部生存空间缩小,这样就永远不会对突厥人构成危害。
但突厥人太强大了,不但自己,其他部落的人同样也不敢站出来反抗。有,早就连同着部落一起消失在草原上了。是彻底地消失。
喊了一声:“莲达。”
这是他的一个宠妃,莲达走过来,乙李粗暴地将她抱到床上。良久以后,他们两个人都进入了梦乡。
在梦中他又梦到默啜带着大队人马杀到了仆骨,他带着一群族民,衣衫褴褛地向南方逃跑。可逃到唐朝人的城下,唐朝人吓得不敢开门,身后默啜带着人马越追越近了,默啜狞笑地向他扑来,嘴里大喊道:“乙李啜拨,快点受死吧。”
他被吓得惊醒过来,身上流着冷汗,向身边莲达摸去,然后就摸到一支粗大而又冰冷的手。
PS:关于唐朝的疆域,有许多争议,顺便说一下。分成两部份,实际控制区,最盛时新疆中部,河西走廊,到辽西,越南中部。羁靡部分,这是经常流动的,最远时,咸海与里海中间,西南接近波斯湾,北方是西伯利亚平原南部,东北接近马加丹,高丽最盛时是全境,后来从划了一半地方赏给了新罗。还有人说唐朝海军无敌,那时候有海军么?也没有海域这个概念。
关于李世民血统的问题,应当来说,许多少数民族还是属于中国的少数民族,不能抱着狭义的传统看待问题。比如满族、鲜卑族、契丹族、党项、回族、维吾尔族、藏族、壮族。但有一个问题不可回避,就是少数民族给中国文明发展带来的是戗害,不是进步,不能排斥,但不值得讴歌。这是我个人的观点。至少明朝不会做出康熙大帝将机关枪图纸烧毁的事。
但一个民族与国家的强大,自己争气,只有象唐朝那样强大了,才不会有几十年的事,才不会有几天前的事。顺便在今天,为几十年前两千多万遭到杀害的同抱默哀。
第七十二章 分(上)
第七十二章
分(上)
外面的大雨继续在哗啦啦地下着。砸在石阶上,砸在瓦檐上,砸在树木,如同一首交响曲。
只是这首交响曲,怎么听都有一种毁灭的味道。
王画身上也在下雨,湿透的衣服上水份渐渐流到衣角上,汇聚起来,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细弱无声,仿佛他的心情一样,敢怒不怒言也无法言,可他下蹲的地方,很快有了一大团水渍。
他还在奋力地砸着这几个碎片,一声声金属与玻璃的撞击,发出一声声脆响,在大殿里面空荡荡地回响着。
李显还是没有想明白,他问道:“为什么?”
“皇太子,很简单,因为制造简单,所以很容易仿制。如果军中大规模使用,要不了一个月。甚至有可能我们军队还没有全部普及使用,这东西就出现在突厥人手上。”
全都默然,连驳斥都不能。
大家都使用这种眼睛,它也没有了使用价值,可大多时候唐军是守,突厥是攻,得到这种东西,明显对突厥人有利。如果在前一天,王画这样说,还说可以保密,现在连六千血营,国家的安危都可以卖给突厥人,况且这个小小的眼睛技术。
“现在不要争论这个,谁能告诉朕,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王画站了起来,答道:“陛下,大祚荣、乌质勒与默啜不同,大祚荣势力最薄,如果不是契丹人阻隔,我们大周军队早就迈到辽东。因此他对我们大周有着畏意。乌质勒就是与默啜合作,也防备默啜将他吞噬,还有大食人北上。形势同样不是很好。胡人重利轻义,只要给一些好处,比如一些官职财帛武器,他们有了台阶下,这个联盟立即烟消云散。只是乌质勒那边要考虑好西突厥的感受,还有时间要尽量快一点。否则三家联起手来。开始进攻了,就来不及。当然,这还要看血营两路将他们拖多久。”
王画说着抬起头来,看着北方。
北方,一行人骑马下了大青山。从这里一直往西北,因为失去了大青山的阻隔,寒冷的天气更加漫长,虽然地势平坦,有许多地方有河流经过,更有许多富饶的平原地带,可居住的百姓很少。
大队人马蜿蜒而行,一路上都是空旷无限的地方,只听到偶尔的军令声,以及马蹄声。
到了第二天晚上,队伍已经真正走下了了高原地带,来到了平原地区。然而地形却没有因为地势的平坦,变得简单,反而更复杂起来。有许多地方是茂盛的森林,还有许多地方是危险的草地,其他地方也是一片长过半人的瑟瑟黄草,在微寒的秋风中摇曳着因为寒冷而不停发抖的身体。
一片绵羊群的天空下。到处散发着一种腐败的气味。
因为人烟的稀少,军队的经过,惊起了无数的动物,从草丛里闪出,向远方奔跑,接着消失。
萧嵩下令扎营,到了这里,出了突厥人的地盘,出了黠戛斯人的地盘,也出了葛逻禄、都播、突骑施人的地盘,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行军速度,抢在天正式冷下来之前,要回到唐朝去。
但细致入微的性格,他还是派出了许多斥候。
篝火升了起来,夜晚的大西北很冷了,如果没有篝火,战士们会因为寒冷都无法入睡。
萧嵩在看着地图,沉默不语,直到他开始准备休息时,斥候惊讶地回来禀报,在前方有一支伏军,具体人数还有斥候留下来打探。
伏军?萧嵩立即将所有将领喊了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诸人面色都是一变,萧嵩立即向四面八方,派出大量的斥候。
然后盯着地图,敌人有高人,这次埋伏的地点很巧妙,不但他算好了自己会向西北方向撤离。还将埋伏的地点设在很远的地方,这样有可能造成自己这支队伍的疏于防范。
还有那片地形,北面是一片草地,任何人也不敢进入,荒凉的草地上看似美丽,下面却有许多沼泽。南边是一片山陵,虽然没有大青山高大崔嵬,但这片山陵地势险峻,因为西北风的吹拂,山陵的北边都是悬崖峭壁,军队根本没有办法通过。剩下的只有中间这长道路,正是击杀的地方。
张孝嵩却说道:“萧营将,未必是一件坏事。”
“张兵曹,说说看。”
“萧营将,敌人没有眼睛,这次虽然势在必得,可他们能抽出多少兵力,这样四面八方地对我们设围,必然有疏漏的地方。既然他们认定我们会向西方撤离,如果我们的军队真在西方出现,其他几个方向呢?”
大多数都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了。如果将计就计,一支军队冲向西方,其他军队乘着敌人将视线集中在西方。从其他方向突破。就可能冲破这个包围圈,反而路程更近。
但有一个前提,必须有一支军队冲进埋伏圈,将敌人吸引住。这支军队人数还不能太少,而且一旦交手后,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大家都是一片沉默。
“还是等斥候的消息吧。”萧嵩说道。
第二天太阳升了起来,可是部队并没有开拨,越来越多的斥候带回来消息,前面那支伏军更是打探清楚了,是突骑施的人,大约在两万到三万人左右。
“乌质勒还真能看得起我们。”李君绰嘲讽地说道。
如果加上身后的士兵,突骑施这一次有可能出动了四五万大军,这不是两国交战,只是对付一支半成型的三千血营战士,如果不是这次意外,这三千血营战士顶多一半留下来,其他的人还是遣返原部。这不是用牛刀在杀鸡,而是在用陌刀宰鸡。
但也证明了乌质勒异军突起的原因,这个人竟然提前判断他们的去向,并且也提前埋伏下来军队在此处。如果不是眼睛,这次真会让乌质勒得逞了。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哥舒翰问道。
自从判断出来,自己这一队人马行踪暴露后,张孝嵩就立即下令,不得与突骑施的军队交战,连突破时,也为了防止将乌质勒的仇恨扩大,强行选择在军队更多的突厥人一方突破。
应当来说,乌质勒不是一个蠢材,这么多天下来,会明白他们释放的善意。现在出动的军队反而比突厥人更多,这简直不可理喻。
萧嵩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们这是要立威。”
“立威?”哥舒翰再次奇怪地问道,战争是最容易培养人的,这段时间,哥舒翰成长很快,如果王画看到后,一定会感到喜欢。
“不错,”张孝嵩也说道。
“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如果他们将我们队伍歼灭,办到的事是连突厥人都办不到的。那么凭借他们大破我们血字营的风头,他们可以大肆宣扬,震摄周边的各部,使他们依附于突骑施。至于我们周朝朝廷,也因为我们缺少道理,只有吃哑巴亏,不能向他们抗议。”
“立威吗?那我们就将他们的威风打掉。”王君绰说道。
萧嵩继续缄默不语。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因为知道自己这支队伍刻意与突骑施回避,再加上他们没有想到自己这群人再次改变主意。调头向南,突然杀到南边突骑施的军队面前,有可能迅速将他们击溃。只要冲过包围圈,即使在前面还有敌人阻挡,可那些敌人也因为数量不足,不能重新构成包围圈,那么就是一条生路。
但他在想事情的后果。
张孝嵩将他拉了起来,拉到一株松树下,下面的话他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因为胡人将领太多了。
他说道:“萧营将,在我进入军营时,王中营与我交谈过。”
萧嵩点头,王画经常与血营将士谈心,但这中间是有区别的,有几个人他特别做过一些交谈,比如自己这支队伍中的王君绰。还有眼前的这个张孝嵩,以及那个胡人小子哥舒翰,但只有被王画交谈过立即破格任用的,这些人在这次实战中,立即焕发出过人的风彩。比如这个张孝嵩,现在已经成为了自己重要的左右手。
“对于胡人,王中营的看法,是四个字,先礼后兵。”
“怎么讲?”
“先与他们讲道理,给了自己大义。然后就不能再讲道理了,因为胡人重利轻义,讲道理是行不通的,关健还是将他们打服了,这比什么道理都管用。”
萧嵩笑了起来,他已经明白张孝嵩的意思了。
两个人回来,萧嵩说道:“那么好,我们接下来这样布置吧。选出五百人向西,记好了,与敌人纠缠三天时间,三天过后,想办法撤离。其他的人折向南方,从突骑施军队方向突破。既然他们不给我们面子,我们也不用客气了。但首战必须大捷,然后主要任务就是抢马,一人双骑,甚至三骑,回家!”
“回家!”众人低吼了一声。
这一支军队从躲藏撤离突然改变,变成了主动交战,这是正式血战的开始。
而另一边也开始拉开血战,但这一次血战,则是为了终结。
一条弯弯的小河,流向茫茫的天际处,茂盛的牧草在风中吹动下,虽然开始苍黄,却如同一道道波浪,向天边起伏。这本来是一幅优美的画面,现在却成了地狱般的景象。
到处是死亡士兵的尸体,甚至还有几匹高大的战马生生让唐朝士兵砸碎了脑袋。但除了受伤的战马外,其他的战马都看不到了,大约是让唐军抢走了。
默啜气愤地一脚将一个躺在血泊里的唐兵尸体踢飞。
但跟在他后面的几个突厥人都不说话。敌人太凶悍了,看到那些战马的脑袋没有?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将战马的脑浆都击了出来?还有敌人的速度与战斗能力,这个营地可是四百士兵,等到他们接到消息,最近的赶来的时间也不过三个时辰不到,可四百人不但被全歼,而且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通过倒下的尸体,还可以看到有一些突厥人是投降了之后,被处死的。
这是一群狼!
草原上最残忍的狼!
他们不但对敌人残忍,对自己也残忍,战斗到现在,除了因为受伤,被他们捉住了十几个俘虏外,就没有看到一个士兵投降的。而这十几个俘虏,除了两个新兵因为刑讯投降了突厥外,其他的人无一屈服,最后都慷慨就义。但这两个新兵知道的消息却很有限。
打到现在,连默啜都心寒了,如果不将这支军队彻底留在草原上,一旦他们回去后,将是突厥人最大的恶梦。
突然远处士兵一声欢呼。
默啜走了过去,看到血泊里一个士兵瑟缩着身体,站了起来。他叫仆骨都里,是仆骨部的战士,战斗一开始,就被血营的战斗吓倒了,发现不对,立即将一个战友的尸体盖在自己身上,这才躲过一劫。但看到唐人开始屠俘时,吓晕过去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默啜问道。
“我不,不知道,那是黎明时分,他们从哪里,哪里,”说着他指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说道:“就杀过来了,不知道多少人。”
“他们现在往什么地方去了?”
仆骨都里摇头说:“我不知道,不知道,那时我昏过去了。”
默啜气愤地再次踢了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命令士兵立即搜索踪迹,一会儿他们顺着马蹄印,看到这些印记向南方移动。
默啜冷笑一声,天冷了,唐人急了,逃向南方,哪里正好有一张天罗地网在等着他们。
一阵大风吹过来,扬起了无边的沙尘,王晙用手遮了一下眼睛,又有近百名士倒下来了。沙尘过后,他用“眼睛”眺望着西边的天际,终于看到在天际处隐隐地可以看到绿色的身影。
他大喝道:“扎营。”
必须等到天黑,不然这一行人突兀地从空无人烟的沙漠上走出来,立即会有可能引起四周牧民的注意。
风时不时刮着,扬声的沙尘让人很难受。不过这一片戈壁沙漠面积很小,只是三天就穿了过来。在西边,也有一支突厥人的部队,但也是突厥人最西边的包围军队。
这是王晙最后选定的目标。
可就是将他们消灭了,还是不能突围,因为从这一带再向南方去,就是突厥人的核心地盘,想从这里横行几千里,到达唐朝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张守珪说服仆固、骨人的首领仆骨乙李啜拔。因此这也是突厥人现在最疏于防范的地方。
当然,这一次唐朝人没有按照常理出牌,正常情况下,他们是没有道理游曳到这里的。还有一个原因,这里的树林稀疏,不象在望建河畔可以隐身。队伍到了这里,很容易暴露出来。
夜色很快降临了,斥候骑着马飞奔而出。到了子时,斥候回来禀报,果然突厥人防范很松,四周也没有其他的部队。但几个斥候都皱了一下眉头。最后一个队长说道:“可这一支突厥人,根据帐蓬的数量看,有可能在三四千人。”
做为眼睛,在血营里都是智勇双全的士兵,每一个人除了悍不畏死,还有战斗力与良好的判断力。这也是战斗到现在,只丢失了一个“眼睛”的原因,但根据现在的情况判断,这个眼睛同样也被及时销毁,并没有让突厥人得到。
人数比他们多,而且还要及时结束战斗,虽然有可能这支突厥驻军离其他部队远,但时间拖长了,其他突厥还会赶来。这个难度可想而知。
王晙思考了一下,说道:“战!”
难度越大,越能给张守珪与仆骨人谈判时加分。
一东一西,两次大会战,即将拉开!
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
王画抬起了头,说道:“陛下,这一次臣有罪。”
大家感到很愕然,现在所有情况都清楚了,王画计划没有失误,虽然有暴露的危险,可有了这种望远镜的配合,这个暴露的可能性几乎接近于无。主要问题是出在某一个将消息出卖给突厥人的身上。
王画说道:“陛下,可相信臣的忠心?”
武则天点点头。
王画又说道:“这次臣的罪责就是臣忘记了陛下的话。这支血字营本来是属于皇上的直系军队。臣只要将军队的去向,向皇上禀明,并不需要向三省汇报,那样的话,血字营花费巨大代价,集中了唐朝所有精英才建立起来,有什么意义?”
听到王画这句话,几位宰相以及兵部的大臣,脸上全部变了颜色,血营的存在有许多模糊的地方,连兵部同样感到头痛,特别是它的上属,究竟三省有没有权利调动?这一次王画是将它的属权明确了。
三省没有权利调动!
也就是说,以后除了武则天外,任何大臣不得对血营的去向过问!
如果在平时,这将引起轩然大*,可现在听了王画的话,连唐休璟都感到惭愧不安,竟然没有一个人辨驳,都看着王画与武则天,好象他们两个人脸上开出一朵花。
但还没有王画接下来说的话更让人震撼,王画继续冷漠地说道:“有些人已经不将陛下放在眼里,或者陛下这段时间太仁慈了,助长了他们的心中想法。我倒要看看,血字营这次能不能真的垮下来。只有有血字营的存在,有谁敢对陛下不轨,臣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臣的血字营,会立即将他诛杀!”
说到这里,他用眼睛看着李旦、武三思、张易之、张柬之、唐休璟、宋璟等人,眼光如同从结骨(东突厥最西北的大部落)吹来的寒风,然后低喝一声:“臣倒要看看,谁敢作乱!”
第七十三章 分(中)
第七十三章
分(中)
虽然武则天在诸人膛目结舌中。居然还同意了王画的要求,同时再次将血营扩增为五千人。
这也标志着血营真正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不受三省六部节制的五千血营战士,想一想血营那恐怖的战斗力,这简直是一个不合理的存在。
可几位宰相的妥协,并没有换来武则天的开心。
这一次重要的行动都可以出卖,况且以后唐朝其他的军事行动。以后有战事发生,除非不经过三省六部的商议,自己直接下诏到各个军营,可就是那样也不能做到保密。
武则天的脸色还是阴沉着。
然后下诏,让李旦李显以及武三思呆在皇宫,非诏谕,不得出宫。
再一次软禁起来。
看到三个人在几名太监陪伴下,没入在茫茫的雨幕里,几位大臣脸上更是出现了担忧。
又决定了两个前去辽东与西北的使者后,众人出了宫。雨还在下着,但小了许多,虽然因为天空中的雨云开始变淡,但因为黄昏的来临,天色暗得还是如同昆仑奴的脸。
大家看了王画一眼,都是低叹一声,上了马车。可是王画仍然骑着马。冒雨向家中狂奔。
下午的雨下得很大,许多地方都出现了积水。马蹄落在地上,溅起了一片水花,随着这水花化作了一小片墨珠,扬起来,落下去,最后在众人眼里只剩下越行越远的马蹄空响。
可有几个人心情更加沉重。
张柬之脸色更是乌紫得象天空中的乌云一样,前几年狄仁杰还在世时,就谈过他这个学生。非大忠即大奸,但让狄仁杰欣慰的是王画散淡的性格。
然而张柬之却从这愤怒的马蹄声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散淡吗?张柬之担心地想道。这一次的变故,他隐隐感到王画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王画了。
王画回到家中,他将李红几个人喊了过来。对李红说道:“明天你去江南一趟,这次去买五百名部曲回来,记住了,一定要身体强壮的。”
李红应了一声,嘴角动了动,今天发生了什么事,王画这个举动与以前他的做法截然相反了,以前他从来不用部曲与奴婢。就是有,象自己也早烧去了契书,在官府里销了隶籍的籍贯,等于让自己这些人是一个客户身份,在王家帮忙。
怎么好好的,也与那些大户人家一样,开始征用部曲?
王画没有看她的脸色,继续说道:“沐玫李。你在京兆时间长,去帮我将这三个人找过来。”
说着写下三份名单与地址,递到沐玫李的手上。
沐玫李刚刚出去,他**走进来,关切地问道:“有没有听到四凤的消息?”
上午的比拼她与王迤一道观看了,可人太多,离得太远,没有看清楚。然后看到儿子大发神威,其实到现在,连她也是一样,对这个儿子有些看不懂。
“母亲,不用担心,她还活着,我正在寻找办法。”
王画刚说完,家丁匆匆忙忙地跑过来禀报:“不好了,那个突厥公主带着一大群突厥人在闯府。”
闯府?王画站了起来,走到门外,看到那个突厥公主穿着一身紧身衣,带着几十个巨汉,就包括前几天在他手上吃了亏的那个触逻悖。
王画恼怒地来到他面前,说道:“难道那一天我在大明宫没有将你击杀。你以为我真的很好说话?”
说完了,没有等他反应过来,两只手在他眼前挥舞了几下,速度很快,看着触逻悖眼花缭乱。随着手卷缩起来,化作一个拳头,狠狠地砸在他脸上。
触逻悖巨大的身体随着这一拳,立即倒在地上,门板一样的身体溅起了一大圈水花,似玉如珠,溅在空中,溅在众人的身上。突厥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画已经揪起了丹珠的衣服,但揪的地方不对,连带着将她的胸部也揪住了。
“你欺负人,”丹珠涨红了脸喊道。
“醒醒吧,”王画说着,左手啪啪,在她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子。
这个娇蛮的公主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立即被王画提在空中哭了起来。
远处就可以看到那片边绵的山岭,这是一个无名的山岭,但以后唐人喜欢称它为半弓山。这道山岭南边是一个缓坡,慢慢地与南方的森林连在一起,如同一个拦腰一会为二的弓臂。但北边都是悬崖峭壁,恰似一道笔直的弓弦。
再向北是一条宽大的通道,宽达四五里路,只有少量起伏不大的丘陵,然后是半草原地带。在长势不很旺盛的地面上,时不时可以看到一些鹅卵石,以及一些杂树。再往北,就是一大片草地,草势旺盛,还可以看到许多水鸟在上面翔集,草地上有许多闪着粼粼波光的小溪。即使在这冬天马上就要来临的季节里,有许多耐寒的野草依旧没有枯黄,带着一丝碧意。
可也是往西北方向最大的危险区域,沼泽地带。就是王画本人在此,也不可能将军队从这一片草地上带出去,有,至少准备一半陷到泥潭中。这需要强大的毅志力与强烈的取舍之心,王画虽然果敢,可离这种果敢好象差得很远。
当然,如果没有乌质勒的几万大军设伏,这条通道已经不能称为通道了,它本来就是一个宽大的平原。两千来人并排都可以通过。可现在几万人扎在这里,这条通道立即变得狭窄起来。
九月二十五,夜,很静。
突骑施的军队都呆在大营里进入了梦乡,大营外面没有更夫的绑子声,只有呜咽的风声。偶尔夹杂着一两只夜枭的凄惨鸣叫,以及一两声野狼的嚎叫。
但守在大营面前的士兵还在紧张地注视在外面,血营的夜袭是很有名的,他们的长官为了此事叮嘱了无数遍。而且斥候传来的消息,敌人离这里不远了。
夜渐渐地加深,大约进入了下半夜了吧,但这时候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士兵强打着精神,继续注视着远方。
突然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闷闷的,似是春天的闷雷一般。向他们这边迅速地移动,都可以感到地面的震动,士兵们立即紧张起来。
他们盯着东方的夜幕,终于一抹抹黑影从夜幕里钻了出来。
敌袭!
号角声吹响,帐蓬里面睡着的士兵立即披挂盔甲。
唐朝军队就杀到了眼前,几十个巡逻与看守大营的士兵就象一个小小的浪花,一个冲锋下来,就被吞噬。然而更多突骑施的战士拿着武器,骑着马奔出大营。
看到无望,这些唐兵扔下了几十支火把,烧了一些营房立即撤退。
后面突骑施的士兵一营营,一队队跟了上来。
墨墨的夜色,战马的嘶叫,战士的怒喝,兵器的相撞,凄厉的喊叫,惊起了无数半弓山上夜宿的飞鸟,从山上树木间,飞到了夜空。
战斗还在延续,但敌人却越逃越远,最后看到唐朝军队进入了开阔带,突骑施的叶护,这支大军的元帅敦哥下令撤军。天渐渐亮了起来,敦哥开始打扫战场,并且将防线主动前移到最窄处。现在唐朝人已经知道他们这一支伏军存在,没有必要再偷偷摸摸的。
但这一夜的血战,唐朝军队只丢下几十具尸体,可突骑施却有三百多名士兵倒在这片寒冷的土地上,永远醒不来了。
听到战报后,敦哥眉头皱了皱,好强大的战斗力,立即派斥候向远方飞奔。通知其他部队加快速度,将这张网开始立即收紧起来。
又派出斥候在草原上搜索敌人行踪,然而斥候一批批派出去,可看不到一个斥候回来。这让敦哥产生了一种压力。这种感觉好象他们不是猎人,而是一伙被狼群盯上的羔羊。
夜色再次降临,经过昨晚的骚扰。警戒的士兵都有些疲惫。加上上半夜,有许多士兵开始在打盹。可就在二更时分,唐朝军队再次杀来。一番骚扰后,没有给突骑施的人造成重大的损失,可小刀子割得敦哥还是很痛,再次烧掉几十座帐蓬,几百名士兵因为追击,倒在草原上。敦哥不得不重新安排,将士兵分成四组,每一组轮流着值夜班。
可是敦哥这时候心情却不是很好,他隐隐感到大汗乌质勒这一次强行缴杀这一支血营,是一个错误的行为。
白天依旧无事,可看到太阳渐渐落下了西山,突骑施人再次如临大敌。
一道流星从天空划过,一道向东南方向坠去。
东南方向,四百多里地开外,一处茂林里,两千名战士全逼武装,盯着茂林的外面。
夜渐渐深了。
萧嵩低喝了一声:“为了李营督,为了张录事,还为了五百多名为了我们安全,有可能一去不复返的弟兄们,杀。”
士兵眼里同时也闪过仇恨的眼光,他们都禁不住回头眺望了一下,西北方向。然后抽出了兵器,两千多人如同蛟龙一样,从茂林里冲了出来。
王画鄙视地将她放下,说道:“我懒得与一个死人计较,如果你再无理下去,我立即调血营,将你的手下全部歼灭!”
又厉声看着站在远处的衙役与相关的官员,喝道:“是谁让这群人到处出来乱跑的!”
说完后将门一掩走了进去。
丹珠还想闹事,莫贺干闻讯后立即赶过来,苦苦相劝,才将她劝了回去。
王画回到屋后,胡乱地扒了一碗饭,继续坐在书房里沉思。
为什么会有人将血字营当作了棋子,还是一个弃子,主要还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让这个人轻视了。
力量!
今天老武又将自己力量增加了一份,可他还是感到远远不够。特别是血营里面,这一次几乎将血营里面所有精锐将领,全部调了出去。如果他们没有回来,加上原来一批精兵勇将调出了血营,这支血营还是那支血营么?
他现在真的感到他需要力量,而且是强大的力量。
夜色终于降临,沐玫李带着三个人回来。
这三个人原来都是血字营中的士兵,因为受了重伤,造成身体严重残疾,退了出来。这也是今年春天最早几次战斗中受伤的士兵,因此功劳并不大,朝廷发放了一笔抚恤金后,就在家中养息了。
当然,他们结果比其他军营中受伤的士兵要幸运得多,可是前途还是堪忧。这笔钱用完了,他们的生活将会成为严重问题。除非他们会经营,将这笔钱利用起来。可有几个士兵会做到这一点。
王画让他们坐下来,问道:“现在可好。”
三个人都摇了摇头,春天的热血流过后,现在也意识到将来的严重问题。
王画又说道:“我曾经说过,想使天下穷困百姓都有一个好日子过,那是我的想法,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是无法实现的。可自己的兄弟,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来过着穷困的生活。”
听到他这句话,三个人眼里都有一些泪花闪现出来,中营将还是那个中营将,永远没有将他们忘记,永远将他们当作了兄弟。
王画又说道:“因此我有一个想法,在江南,买下一些田地,当作义庄,只要血营里因为重伤退下来的弟兄,没有担任官职的,还有牺牲弟兄的家属,呆在义庄,哪里除了庄稼外,我还会设置其他的产业,使大家有一个好日子过。”
李红替三人倒茶,听到这里说道:“可是二郎,我们的钱不够用。”
马上要造许多大船,还要买部曲,以及家中庞大的开支,王画抽钱到血营,王迤赌钱,自己代替王画在做善事,江南的瓷窑就是一个聚宝盆,也不够这样无底的开支。血营多少战士牺牲了?从繁畤开始,近四千名战士先后牺牲,这还不算以后的。四千多户的安置,与生活来源,这需要多少经济?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服从王画的安排,有的战士家中情况良好,他们没有必要接受王画的好意。可那毕竟是少数。
王画沉重地说道:“我知道,不但现在,有可能几个月后,还有六千名牺牲的弟兄家属安置。”
听到这里,李红手中的茶壶都掉在桌子上,如果不是几个人见机得快,闪躲过去,开水都烫着了身体。
“李红,你不用急,经济的事不用愁,但是,”说到这里,王画看着三个人,说道:“白点仁、康阿利、翟胜住,因此我希望你们三人帮助我。”
三个人挺直了胸,施了一个军礼答道:“中营敬请吩咐。”
只是康阿利一条腿残废了,没有站直。
但听到王画这样的大义之举,居然需要自己的帮助,都感到万分激动,这是一种新生的感觉。
“我有一条道路,可以获取一些巨大的财源,有了它可以用来安置许多弟兄的家属。但这条财源在海外,船的事我已经准备好了,但因为海外那些土著人与猴子一样,不懂开化,有可能在交易时发生冲突,因此我将招纳几百名部曲,希望你们三人帮助我训练。”
王画不敢用正规将领训练部曲的战斗力,但血营象这三个人的遭遇,还有几十个,大多家境不好,这不但为他们解决了一条出路,而且他们训练了很长时间。这不是教导出来一支血营,只要教出一支能战胜那些猴子的战士出来就行了。其实战斗力,就是普通一个唐人也比那些猴子强,主要还是热带丛林作战的水平。当然越强越好。
这一安排会花去王画很多钱,但对王画本身有很大好处。这几千户的百姓以后会因为感恩戴德,比任何部曲都会对自己忠心。这也是一种力量。还有这件事传出去,也是一种义举,对他的名声也有好处。还有,因为此事,血营的将士更加感谢王画,战斗力的提高是无用置疑的,还加强了血营对自己的忠心。
这都是力量。
当这个力量在大家不知不觉中,强大到了一定地步,就是李旦也好,李显也罢,最后不得不因为忌惮,对自己不敢轻易的招惹。
或者自己这种行为,叫不臣之心。
什么是臣,什么是君,经过这件事后,王画想到这个问题,只是一声冷笑。
王画又对香茑说道:“你到一趟神都,将贺掌柜找来,说计划开始了。”
现在自己还需要后援,而且有了韦家的帮助,出海、兵器以及各种手续,将会简化。
这时候康阿利才想起来,问道:“中营将,什么六千名牺牲的弟兄。”
王画冷笑道:“前一段时间我安排了一个行动,将血营分成了两支,共有六千个弟兄参与进去。但这六千人被某个人卖给了突厥人,很有可能全部回不来了。”
夜到了深处,寒冷的北风刮在人身上,似剔骨之刀。
战!
所有士兵都怒喝一声!
这是为了回家而战,王晙借着微弱的星光,看着战士眼中闪着的熊熊战意,他低声对李楷洛说道:“士气可用。”
李楷洛点点头。他在想一件事情,如果当年岳父带着一支这样的军队,会不会被大祚荣击败?不过也知道是不可能的,这支血营士兵,可以说是用黄金打造的,最好的武器盔甲,最好的抚恤,最快的升迁,如果唐朝几十万士兵都象这样供养,唐朝政府不用打,财政官爵全部自动崩溃了。
但就是战,也不能鲁莽地去战。
王晙命令士兵准备了无数的火把,再次将马蹄用布条裹上,冲出了戈壁滩,绕到这支突厥人的大营上风处,他拿起了望远镜看着远处。
到了夜晚,本来模糊的镜片,更加看不清楚事物,但还是能看到一处处帐蓬散乱地散布在一片平原上。帐蓬很多,说明了这里驻扎的士兵数量同样很多,但也说明了他们没有做好自己从这边突围的想法,很松懈。
这很好理解。两天多前,他们那一战,在东南方向四百多里路开外发生的,无论自己带着队伍向东南突围,还是向西南突围,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但还是看到了有一队队士兵在巡逻,现在突厥人让血营数次夜袭吓怕了,无论那一支军队夜晚防范都很森严。可是王晙却在镜片中,看到几个士兵骑在马背上打着盹。
还是掉以轻心!
王晙想到。
他挥了一下手,队伍立即散成三部,他留在正中,乌可利带着郭虔瓘居于左部,李楷洛带着薛嵩居于右部,静悄悄地摸了过去。
三里,两里,一里,沉沉的夜色,成了他们最好的帮手。
更近了,王晙抽出了马刀,用力往下一挥,在黑幕里扬起一片亮光。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近千名战士用力一勒战马,象一只只下山的猛虎冲了过去。
看到了他们的来临,巡逻的士兵刚吹响号角,血营就扑到了眼前。然后一片惨叫起响起,跟着无数的火花,借着风势,在整个大营蔓延。一个个突厥士兵匆匆忙忙想穿衣服起来,可没有等到他们将盔甲穿上,火焰夹杂着唐军的锋利武器,就到了近前。
还没有正面交战,这一支突厥大营就开始了全面崩溃。
三支血营战士在突厥人的大营里纵横驰骋,繁畤城外那场战斗,几乎在重演。但这一支血营战士的战斗力更加凶悍,对手的人数也更少,几乎不及繁畤城外一半数量。
只有半个时辰,因为突厥人的全面崩溃,战斗从突厥大营转移到了外围,虽然突厥人在逃跑,王晙仍然命令士兵继续追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喊杀声,惨叫起停了下来。
昏蒙蒙的太阳从东方升了起来,带着一轮惨淡的血色。地上也到处是血色,一滩滩的血迹在枯黄的草丛上格外的显眼刺目。
王晙命令士兵吹响号角,收兵!清点战场。这一场夜战,前后共击毙了两千三百多突厥战士,收缴了一千多匹战马,以及大量的武器与辎重。不过更多的辎重都被这把大火烧掉了。
但血营战士同样损失也很惨重,现在只剩下六百来名将士。
王晙命令士兵将同泽掩埋,说了声:“撤!”
所有战士都骑上了战马,几乎是一人三骑,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的原野上。但王晙临回头看了一下南方,哪里是仆骨人的地域,现在就看张守珪与突厥人怎么样交谈了。
如果那边有好消息传来,他们就可以回家!
李裹儿忧伤地看着外面的雨夜,雨势变小,如同丝线,密密地绞织一张寒冷的丝网。
街上一片寂寥,白天繁华的城市,现在一片安静,就象一片死城一样,或者如同她现在的心情。
漫漫的长夜一点一滴地过去,二更的绑子声响了起来,她开始气愤起来。这时候她多希望王画过来,能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让她大哭一场。
可夜越来越深,他却没有来。
“走!”她怒喝一声,坐上马车回了宫。
然而回到家后,却看到家中的仆役一个个脸色不对。
“发生了什么事?”李裹儿奇怪地问道。
仆役没有回答,武崇训却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他一下子跪在李裹儿面前,说道:“殿下,救救我们一家。”
“你说什么啊?”李裹儿奇怪地问。现在自己祖母最痛的人除了张氏兄弟外,就是她这个公公武三思了。
“求你了,”武崇训再次语无伦次地说道:“不但救我家,也是救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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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分(下)
第七十四章
分(下)
王画又做了一些安排。让他们离开,正要准备休息,门房又进来禀报,是李裹儿来了。
糟了,都将这件事忘记了,王画走了出来,李裹儿正站在门口,外面的雨停了下来,但天气却更寒冷。一阵春雨一阵暖,一阵秋雨一阵寒。春天与秋天的雨水,大多是冷热气流交接形成的,每一次冷热气流逼近一步,天气或是变冷或者是变暖,因此才有这个说法。每一场秋雨过后,天气也就凉了一分。
在瑟瑟的秋风里,李裹儿本来就苍白的脸色,就如同他家中那些在凄风苦雨的小菊花。
王画一把将她拉了进来,歉意地说道:“今天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我忘记了约定。”
“我听说了,”李裹儿轻声说道:“但究竟是什么事儿?”
她只知道连武三思与自己父母亲,都被关在皇宫里面。还有相王,现在三家都乱成了一团,自己那个记名丈夫只听到武三思说过一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找王中营。其他的什么也不知道。
但这一点很可怕,以前发生过内似的事件,自己两个伯父就因为这样,前后死了,自己一家也是死里逃生,四叔李旦亦是如此,现在虽然逃生了,当年死了多少大臣,还有王画那个未婚妻的舅家。
提到了此事,王画眼里露出一丝怒火,他说道:“跟我来吧。”
将李裹儿引到他的卧室,又吩咐下人熬了一碗燕窝汤,端上来,现在李裹儿气色儿不好,让她补补吧。不过他也感到有了不好的事情发生,难道皇太子家中缺少了燕窝人参?
王画将事情一说,李裹儿脸色一变。她喃喃道:“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我的父王与相王还有梁王关进了深宫,梁王却托武崇训带出口信,找你将这件事化解。”
王画听了后,嘴角露出了鄙视的笑容,当年只有武家对付李家的,没有想到今天也有被关禁闭的滋味,连这个老奸巨滑的武三思也失了方寸。他说道:“裹儿。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为什么会出现这个局面,皇上老了。”
说到这里他叹息一声,又说道:“但正因为皇上老了,她必须准备后继之人,如果将他们三人全处置了,怎么办?”
“但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李裹儿问道。为了这个大宝,各方势力在明争暗斗她是知道的,有的人做得笨拙,有的人做得巧妙,有的人做得明显,有的人做得很隐秘。比如魏元忠做得就很明显,而王画做得很隐秘,悄悄地利用了一件棉花,使父王在祖母心目中的位置得到了巩固。可任何人都不知道此事。
不过为了争夺大宝,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也太过份了,这不亚于是在逼宫。
不要说没有可能,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让王画将叶浑抓了过来,等到冬天。血营战士有可能全部被歼灭,或者能将消息传出来,可那时候什么都晚了,有可能三方早搭成协议,明年春天天气一暖,三路大军滚滚而来,甚至还有吐蕃人夹在中间凑热闹。
到时候唐朝四面吃拙,危机重重,大臣们再一逼宫,什么事情都能发生。李旦可以借机将父母亲挤压,父母亲可以借机将祖母逼下皇位,武三思可以借机,将李氏一劳永逸的消灭。可这件事只是当事人最清楚形势,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如何利用事情演变的走向。其他人包括祖母在内,都有可能被这股洪流淹没。
如果不是叶浑这件意外的事情发生,这是一招绝妙的好棋。
但不管是谁做的,现在心中一定在怒骂默啜,如果不是突厥人在击鞠时将唐朝逼得太狠,王画不会出此看似的“无赖之策”,更不会知道这场惊变。
“我好怕,”丹珠说道。
“不用怕,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去,”莫贺干安慰道。
他自从来到长安后,就一直呆在长安,虽然是敌对两国,可唐朝有许多先进的东西,比如文化、工艺、技术以及管理方式,都是值得他学习的。他在仔细地揣摩,以便将一些先进的东西带到突厥去。
然后就是丹珠的到来。带来了一些新的变故,以及默啜的安排。对于大汗的安排,其中丹珠大闹唐朝宫殿,他是同意的,毕竟马上就要交战,公主是要带回去的。如果真的成了亲,就留在了唐朝,公主还有好日子过。击鞠他也知道一点,可这件事不是他主持的。他需要安排的是一系列动作产生的后果,与唐朝人怎样交涉。
可当天的击鞠,他看到后觉得画蛇添足,大汗这一点聪明反被聪明误,忘记了唐朝人同样也有血性。或者大汗指望这场羞侮,让唐朝人展开反击,以后多一条挑战的借口?
他在唐朝,不是这次计划的制订者,不知道。不过总觉得这样并不好,虽然大汗还是按照规则在办事。果然王画没有按常理出牌,弄了一个乌虚子有的案子出来。
“我还是怕,”丹珠说道。她想到王画的话,我懒得与一个死人计较。心中不由地一阵发寒。
“不用怕,”莫贺干再次说道。
“不是,是叶吐屯也知道这个计划。”
“什么?”莫贺干耳朵旁如同响起一道炸雷。
“不知道。”王画咬了咬牙说道:“恐怕是谁送了默啜这么一个大人情,连默啜自己都不清楚吧。”
“算了,你不要伤心,我唱一道歌儿给你听,”李裹儿说道,说完后她也苦笑起来,本来指望王画来安慰一下自己,现在反过来却要倒哄着王画。
“裹儿,不用,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变得这样难看。还有这么多天,也没有与我联系。”
“宝宝没了,”李裹儿一听,眼泪籁籁地掉下来,说着将王画的手拉到她的肚子。
王画摸了摸,很光滑柔软,但却没有一点隆起的迹象,他说道:“怎么了?”
“他流产了。这几天我一直在养病。”
“哎,”王画叹口气,现在的医学条件太落后了,一个婴儿想要平安出世,再到长大成人,概率有可能只有一半,他安慰道:“不用急,我们还很年青,我曾经对李红说过,让她帮我养十个八个儿子,那你以后帮我二十个三十个儿子吧。”
“那成了什么?”李裹儿眼里终于流出一丝媚丝。
“那是一头漂亮的花母猪。”
“你才是一头小猪,”李裹儿嘻嘻乐道,扑了过来,压在王画身上,可突然说道:“啊,你刚才说了什么,难道你碰了李红?”
“冤枉啊,但好象是某只小母猪说过让我收下李红的。”
“不行了,我吃醋了,”李裹儿一边笑闹着,一边张嘴想往王画肩膀上咬去。
“不好哪,小猪变成小狗啦。”
两个人打闹了一番,心中的愁气也化解了一部分。
王画这才郑重地说道:“这件事不管是谁求你,你都不要管。现在皇上将皇太子与相王还有梁王扣在皇宫里面,并没有动杀机,因为不能杀,至于找出这个人,却是不可能,但这段时间大家争斗得太厉害了,居然皇上主意也要打。这一次恐怕又有风波,现在谁动得厉害有可能皇上就拿谁开刀。”
这道理并不难,李裹儿想了下,点点头。
王画又说道:“至于他们三个人,你更不用担心,他们都有能干的大臣为他们在外面谋划。至于是谁倒霉,就看谁在这件事上沉不住气。”
李裹儿再次点头。
这时候燕窝汤送了上来,王画小心地拿着汤匙,放在嘴边吹凉,喂在李裹儿嘴里。李裹儿一边张着嘴吃着,一边望着王画。
“干嘛看着我,是不是很感动?”
“我是被某人的脸皮厚所感动,”李裹儿吃吃地笑了起来,又吃了一口燕窝汤,说道:“但是我很担心父王。”
“不用担心,可记得曹丕与高宗的事?”
王画说的是曹丕与曹植争位,以及唐高宗李治最后登上帝位的事。不过两个人的情况不一样,一个是在司马懿与吴质策划下假意假意,曹操有段时间想把帝位传于曹植,并且让曹植带兵出征,这是一个样子,但是继位人的征兆,结果让曹丕灌醉,最后曹操大怒。还有一次,曹操出兵打仗,临别时,曹植八斗大才,立即作了一首诗歌为曹操拍马歌功颂德,大家十分欣赏,但曹丕却以拙破巧,只是泪流满面,又一次赢得了曹操的心。
李治情况有些类似,在李世民为李承乾与李泰争位弄得十分伤心的时候,他只是抓住了三次机会,甚至都没有大臣为他谋划。第一次是李世民生病时,他亲自端茶倒水熬药,不离左右。第二次是长孙无忌这些功臣也许出自想需要一个好控制的继承人,以便他们达到长久富贵与掌握大权,结果提议扶持李治,李治十分害怕,迷惑了长孙无忌。后来长孙无忌的死,归纳于武则天头上,那是不对的,当时大权还在李治手上,李治也有处死长孙无忌的想法。第三件事是太子与李元昌被被囚禁的时候,魏王李泰为了想夺取太子地位,又担心李治和自己争便去吓唬李治。在这种情况下,李治没有告黑状,可他却想出了一个巧妙的一招,装作吓倒了,终日愁眉不展,李世民询问原因,故意吞吞吐吐不说,最后在问得不得己的情况下,将事情经过才说出来。这一招远比直接告黑状管用得多。
但也有人说他是天性慈祥低调俭朴,比如说他登基以后,不喜兴土木,不信方士长生之术,不喜游猎等等。
确实这是历史被人们低估的五大皇帝之一,在他手上灭西突厥、征服高句丽,唐朝疆域一度达到波斯湾,是现代中国的近两倍面积。同时也取得中国与倭国第一次作战的大捷,以七千对一万多倭兵,以一百七十艘战船对一千艘倭人的战船,数战数捷,击毙倭兵无数。也从这一战过后,倭人九百多年,都不敢主动进犯中国。可以想像倭人这一战输得有多惨。
应当来说,他为政时的永徽之治比后来武则天执政时的情况好得多。
对这段历史,李课裹儿自然清楚,王画说这两个例子,就是不争即争,这时候只要李显表达一些惶恐不安的样子,以及说出一些至孝的话语,比什么活动都管用。
至于武三思的请求,李裹儿早忘记到了爪哇岛。
王画低下头去,一丝忧郁在他眼睛里一闪即逝。希望这件事不是韦后做的。现在越想这三个人的可能性最大,但韦氏应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毕竟自己已经表了态,算是李显的人,伤到了血营,也伤到了她与李显的力量。
但想像她的心肠,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好。
如果真是她做的,自己这个提醒,反而让她又抓住了一个机会。
李裹儿看了看渐渐空下来的碗,说了声:“谢了,我要走了。”
但离开的时候,李裹儿显然经过王画的温言安慰,心情好多了,脸上还挂着笑容。
刚送走李裹儿,王画再次准备休息的时候,下人又进来禀报,说李隆基与李持盈要进来求见。
王画低声道:“今天还真热闹,来了一批又一批。”
走出来将这兄妹二人接见屋中。下人端上了茶,王画让下人退下,李隆基开门见山地说道:“今天的事情我全听说了,我只是想说,不管是谁做的,这是丧尽天良,也是国家的耻辱。”
王画没有表态,但他再一次为李旦的势力感到惊心,现在无论武家,还是李显一方,都没有得到准确的消息,不然李裹儿不可能不知道的。但李隆基却抢到了第一手的资料。
在这场明争暗斗中,武三思与李显的组合,比起太平公主与李旦的组合,逊色远远不止一筹。
李隆基又说道:“但王中营,咱们是自家人。”
说着指了一下书架上一个酒觚,意思是咱们还是沉酒之交,但王画眼睛尖,看到他做这个动作时,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只是李持盈不知道她三哥这句话深藏人含义,听到自家人时,充满焦虑神情的脸上,出现一丝绯红。
“我的大母年数高了,越是这时候,朝堂越是要稳定,这对国家有利。”
“世子殿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件事不是我能左右的,刚才安乐公主殿下也来到寒舍,估计皇上现在都听说你们到来,所以我不能表态。但想要稳定,有两点,第一等到魏舍人与张郎中有了出使的好消息,第二血营战士能平安回来一部分,皇上的愤怒自然会化解,否则任谁都不能阻挡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王画说的也是事实,这件事必然会引发朝堂再一次的风暴,这个风暴能有多大,也要看这件事会造成多大影响。如果出使突骑施的使者凤阁舍人魏知古与出使辽东的使者,迁为春宫郎中的张嘉贞能圆满将这件事解决。再加上一部分血营战士平字杀出重围,这场风暴也就会停息下来。
如果两个使者没有谈好,三国向唐朝进军,六千血营战士白白被自家人枉死,不要说王画,就是狄仁杰在世,也说服不了武则天。
李隆基苦笑了一下,想要谈好,也没有那么容易,这一次血营的对象可是几国的平民百姓,授人的话柄太大了。血营战士想要杀回来,更难,远在敌后,离唐朝领土几千里,又是以少数对多数,以无心对有心,怎么能够回来?
李隆基苦笑了一下,问道:“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为什么叶浑知道这个秘密,突厥人还让你将他抓回来?”
听到李隆基一问,王画也觉得奇怪起来。
他俩在奇怪,莫贺干正在发怒,他也不顾面前的是默啜的亲生女儿,大声斥责道:“为什么当时抓人时,你不对我说。”
如果知道叶浑也知道这个消息,当时就是与血营交战,也不能让他们将叶浑带走。
“当时我忘记了,”丹珠一边说着,一边号淘大哭起来。今天被王画弄的一出突厥公主**大唐平民案,她气昏了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醒。
莫贺干看着这个公主,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嘴里喃喃道:“太满了,太满了。”
现在突厥太满了,所向无敌,国力达到了极致,而这一次大汗的安排也太满了,虚则盈,满则亏啊。
说完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发呆。
想了半天,王画也没有想出答案,他只好说道:“当时我这个安排,是气愤突厥人在击鞠时的猖狂,灵机一动,才想出来的。最初是为了出这口怒气,然后才想到能不能顺便找出一些突厥人改变态度的原因,也是在碰运气。”
李隆基呵呵一乐,苦笑道:“好个碰运气,古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来这句话果然不欺骗人。这一次血营本来能取得一件大功劳,可没有想到居然有败类出卖。可本来突厥人本来也会就此事对我们国家构成严重的危胁。却没有想到王中营无心之举,却给了朝廷应付的宝贵时间。”
说着直摇头。
王画又问道:“请问世子还有何指教?”
“我来主要有两件事,第一件如果中营能在自己能力下,暂时忘记血营的仇恨,以国家大事为重,使朝堂平稳最好。第二件事,就是我的九妹,我让她先寄居在贵府,还有八妹,她到华山去了,我已经派了人通知她回来,等到她回来后,也让她寄居在贵府,请中营允可。”
王画听出他的话音,如果这件事走向恶劣的情况,前几年他们兄妹在深宫幽闭的事情还是能够历史重演,这是为了保护他两个妹妹。毕竟武则天现在对王画还是很信任的,不然也不可能允许王画的血营自此以后不归三省六部调遣,还让他增加一千名战士名额。两个少女到了他家中后,有可能在局势恶化时,逃过一劫。
但是不是为了他两个妹妹,或是有其他的打算,王画也看不透他的内心。拱了拱手说道:“如果世子放心,这件事我答应下来了。可前面一件事,恕我量力而行。”
“那就好,”李隆基说着也站起来告辞。
可是他离开时,脸上却如同夜空一样,阴云密布。
第二天,尽管百姓又开始兴奋地谈论昨天的话题,然而一会儿,各个消息传来,再次让长安城上空笼罩了一层乌云。首先突厥人的驿站被近千唐军包围得水泄不通。然后是朝堂的消息,几名大臣再次下入大狱,还有几名大臣被贬到岭南。
第三天,恐怖的阴影继续在扩散,又有几名大臣被关进了大理寺。
这给朝堂增加许多压力。
这天晚上,张柬之带着宋璟等人,来到王画家中。现在能说服武则天的只有张易之兄弟与王画,张易之兄弟不要想了,现在笑都来不及,更不指望他们帮助。所以只好求王画。
下人端上茶,张柬之说道:“今天国家再度危难之秋,还望中营看在座师的份上,对国家效忠。”
王画很讶然地反问道:“张侍郎,或者我称你为大师兄吧,我不明白了,难道我对国家不忠心吗?你们知道我上次为了救魏相公,在张宸监府上,自称了什么?”
张柬之皱了一下眉头说道:“中营,非是如此,本来现在朝堂动荡,忠臣义士大量贬流或者关押,只怕朝堂又是妖邪乱舞。”
“哦,大师兄,我更不懂了,为什么朝堂会动荡?还有,我也看到陛下虽然年数已高,可还在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这几个月不断有好的诏令下达。可为什么有人非要一步步将国家推倒这个地步?”
张柬之眉头皱了更紧,怎么好歹是非不分呢?他说道:“社稷大计,才是国家根本。”
“我明白了,你们是想让陛下学习高祖了。”
“你,”张柬之气得站了起来。
“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这样,陛下一直让皇太子在做皇太子,就是出了这件事,也没有动弹皇太子的名号。各位为什么如此紧张?”
“中营,你不要曲解话题,妖邪一多,汉献帝非是汉献帝,汉哀帝非是汉哀帝。”
“张侍郎,此言错矣,”王画想了想张易之兄弟与他们手下那些人,怎能是这群虎狼之众的对手,主要有些人不想武则天再呆在台上了,也想不张易之等人压着他们一头了。他说道:“我只看到一群范云与沈约(窜夺萧衍夺齐和帝帝位的两个大臣)。”
“中营,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张柬之气愤地站了起来。
王画冷笑一声,说道:“大师兄,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有你的大道,我有我的大道。我的大道是以国家为重,以百姓为重,也更不容允某些人为了什么狗屁的社稷,连国家的疆土,战士的性命都可以出卖给异族人!大师兄,去吧,勿要多言。但你记好了一句话,不管是谁,休想对挂着社稷的名义,对陛下不利!”
六千多个血营战士的生命,一再将自己当作枪头耍,现在王画对所谓这些正统大臣,反感到了极点,这是为了一年后那场变故,发出了挑战,同时也正式与张柬之这群大臣开始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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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我叫沐孜李,是良民
第七十五章
我叫沐孜李,是良民
“某看当年座师眼睛瞎了。你纯粹就是一个披着忠义的真正佞臣!”张柬之快要气疯了,如果不是顾着礼仪,他都想冲上来,给王画来上两拳。
不过真要这么做的话,估计一个回合,两个人就立即分出胜负。
“这位张侍郎,可否让小女子说上两句。”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几个人回过头,看到一个长得十分婉约清秀的少女,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说道。
“你说什么?”张柬之闷哼一声,问道,原来是王家一个奴婢,但没有因为王画在送客,他就离开。生气归生气,正事要紧,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王画。不然有可能明天皇上下一道旨,任何人不准接近王画,想说也说不起来了。
皇上对这个小师弟青睐有加,以前这样做过可不止一回。
“张侍郎,你应当听过眼睛的事吗?”少女带着微笑说道。
这个少女长相不是十分艳丽,然而举止十分地优雅。就象王画烧出的那些精美的瓷器,富有风韵。
但张柬之与王画同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虽然王画将此事对武则天以及十几个大臣说过,可这件事还是保密的事。
“我听小郡主说的。”
现在小玉真正在王画府上,她得到这个消息并不奇怪。两个人不说话了,但王画准备将张柬之逐出后,对小玉真关照一下,让她以后别在外面宣扬此事。
“张侍郎,为什么二郎将这件秘密保留到现在才将它说出来?”
听着这个少女的问话,张柬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只想过血字营有了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人将消息卖给突厥人,这次行动应当很成功地完成。
少女再次温婉地说道:“张侍郎,二郎是怕了。如果不将眼睛说出来,出了这么一件大漏子,肯定有人会找替罪羊。最后会找谁?皇太子?相王?梁王?肯定不会。最后会是二郎!原因很简单,如果二郎不说,必然有人会拿前几个月的行动风险做文章,最后将这次发生的事,推到二郎制订的行动计划上。”
王画赞允地看着她。小李子的话说到他心里面。不过小李的话还没有说全,王画还有一个考虑。这件消息对这次血营的影响不大,血营是六月末离开长安的,八月份应当都到达了目的地。不是这件事的发生,他们早应该在返回的路途。现在消息就是这个人还会出卖给突厥人,传到了突厥牙帐,最少得到十月中旬。
再反馈到前线,得到十月末。这算是最快的速度计算的。如果那时候血营的人还没有逃回来,基本上不要回来了。估计塞外的积雪早堆积如山。寒风似刀,什么铁汉子,在缺少供给衣帛的状况下,也难以生存下去。
王画担心另一件事,血字营在情况十分恶劣下,有可能会不断地出现伤亡,而且因为没有准备,只会被动的逃窜,这样,突厥人有可能得到望远镜。如果这个消息再传到唐朝,突厥人都得到这件东西,可唐朝君臣居然不知道,武则天会怎样想,那些如虎似狼的大臣会怎样想?在上面做的文章更多。这也是他第二个说出望远镜的原因。
“我还说一件事,张侍郎口口声声说要我家二郎忠?请问我家二郎是什么官职?什么事都指望我家二郎,你们做宰相的是用来做什么的?尸位素餐?”
王画低下头,窍笑起来,这个小李子这个词骂得好。敢情上次魏元忠的事,都以为自己好做枪头了,得了好处。现在血营六千手下不知死活,自己没有煸风点火。算是客气了,居然还要自己求皇上息事宁人?传出去,以后血营的士兵还会对自己折服么?
“你一个奴婢,这些话是你说的?”张柬之更加恼怒。受王画的气,那是无奈,确实,如这个奴婢所言,非王画职责所在,因此,只好低三下四,现在都好了,连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对自己呵斥。
老张快要气疯了。
“我不是奴婢,我叫沐孜李,是良民,”沐孜李继续带着温婉的笑容,但没有说话,而是将琴从墙壁上拿下来,一边弹奏一边唱道:“
百里奚,五羊皮。忆别时,烹伏雌,炊扊扅,今日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初娶我时五羊皮。临当别时烹乳鸡,今适富贵忘我为。
百里奚,百里奚,母已死,葬南溪。坟以瓦,覆以柴,舂黄黎。
搤伏鸡。西入秦。五羖皮,今日富贵捐我为。”
唱完了,又向张柬之问道:“不说奴是一个良民,就是一个奴婢又如何,仅凭这一点,你不及我家二郎远矣。当年百里奚富贵不忘贫妻,相堂相认,被认为是美德。可是张侍郎却想封住奴的嘴巴。可不知道百里奚当年值五羊皮,张侍郎价值几羊皮?或者张侍郎认为自己超过百里奚远矣?”
问得张柬之哑口无言。
其实张柬之也不会市侩到这种地步,主要是气得,让沐孜李趁机抓住了话柄。
沐孜李又弹奏起来,接着唱道:“
白马向清波。乘冰始渡河。置兵须近水。移营喜灶多。
长坂初垂翼。鸿沟遂倒戈。的颅於此去。虞兮奈若何。空营卫青冢。徒听田横歌。”
这是著名诗人庚信写的一首诗,赞美大将军卫青的,可卫青同样也是出身于奴隶。
唱完了又问道:“我看张侍郎文是比不上百里奚,可武能比得上卫青否?二郎,奴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卫青当年做了大司马之后,依然从不结党,从不养士,这使奴想起了二郎,二郎如今也深受皇上恩宠,家中更是富有万贯,可也从来不结党,从来不养士。大开中门。心性高洁,奴在二郎府中,只觉得很干净,奴很高兴。”
连宋璟也低头笑了起来,这个小丫环讲话比王画还要锋利,她说王画很干净,却暗中又一次狠狠讽刺了张柬之一回。
但也佩服王画的眼力,今年只是到这个小丫头酒馆里喝了一回酒,立即将她召入府中。原来如此,就凭今天她散发的熠熠光彩,也值得王画将她请到府上来。
可宋璟不知道。这是王画无关,是李红觉得她人才不错,品性好,央求王画将她请回府中帮忙的,或者还有其他的目标。反正里面夹七夹八的故事,也很多。
张柬之只有沉默,他也让这个小李子弄得惊讶万分。
沐孜李又说道:“那不谈,或者张侍郎心中一定在想,我家二郎写过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因此不能以不是职权所在,看到朝堂上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袖手旁观了?”
张柬之点了一下头。
“但我想问张侍郎一句话。二郎的身世,现在天下许多人知道。二郎没有出世之前,家庭贫困。是什么原因?一起命案,让人要胁了。现在凶案的两个人在缉拿中,可好象还有一个人参与,为什么张侍郎自认为是忠臣,为什么没有听到你过问过此事?或者你真如我家二郎所说,只盯着皇上的宝座,不管百姓死活?”
张柬之再次被问得哑口无言。
这件公案如果说起来,朝中所有大臣都有过失,不是不知道,主要一方是郑家,另一方是一个平民百姓,也得了好处,不敢追究下去。于是大家一起息事宁人。但讲公正,这样做是不行的。
“奴再问几句,当年邙子巷,二郎遇刺,奴好象听说了,除了皇上外,朝中好象也没有几个忠臣在为二郎讨还公道。相反,奴却听说了张宸监在朝堂上说了公道话。难道这世道反了?忠臣讲歪理,而忠臣眼里的所谓奸臣却在讲正理?二郎,奴不懂哎,能不能教我?”
“咳,咳,”宋璟再次低头闷笑。这个小姑娘也在讲歪理。当年那件事牵涉的不是案件本身,而是有可能会使皇上打击七姓,有可能引发国家动荡,所以大臣们才苦劝,将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况且王画也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
但今天两个人说话很僵,也有张柬之的原因。王画六千手下死生未卜,心情恶劣可想而知,可以劝说王画顾及一下朝堂大势,但张柬之语气太咄咄逼人。当王画说了一句,你知道我在张宸监府上自称了什么时,那时候张柬之应当表示一下关心,有可能那天王画受了折辱。可是张柬之就当没有听到一样,他知道事情要糟。
“好,就算我家二郎是一条贱命,不值得某些忠臣关心。可为什么突厥人奇怪地攻打繁畤,战后二郎又奇怪地砸了太原王家的门匾?这可是成千上万繁畤百姓的死亡。难道张侍郎没有听说过?没有产生过疑问?或者这么多百姓不是人,或者六千血营士兵不是人?”对于繁畤一战内幕,她同样不清楚,但想过,觉得此事隐隐与王家有关,可不能理解为什么王画没有说。今天索性一下子翻出来。
“不但如此,我感到我家二郎在你们这些忠臣眼里也不是一个人。遇刺没有人过问,在青山沟遭人打压挟迫也没有人过问,家人被掳更没有人过问。奴常想一件事,如果不是皇上维持着二郎,靠你们这些忠臣,我家二郎现在还会不会在这世上。恐怕早被一些人用手段铲除了吧?如果那样,不知道张侍郎今天又要找那个大臣做替死鬼,来撞圣上的愤怒当口?”说完后,脸上露出深深的讥讽。
过问了,讲了公道话了,可那只有狄仁杰一个人。
因此到现在,王画还经常到狄府看望狄老夫人,正月时听说狄夫人生病,特地骑马从长安赶到洛阳,看望了她,这件事同样被传为美谈。但除了狄仁杰外,似乎还真没有其他的大臣,要有,只有张氏兄弟在暗中帮了许多忙。所以沐孜李这句话再次刺得张柬之哑口无言。
“再说忠臣,奴只是一个民女,但也听说了一些事情。上次二郎为了朝政,不惜怒斥圣上,进献务实、精兵、简政、进纳直谏、使用人才、善待贱民几条忠言,就凭这一点,也不会弱过张侍郎吧?还有,”说到这里她很激动,将王画身上的袍子拉开,指着一刀刀或明或暗的伤疤,忽然哭泣道:“我不知道这需要怎样的战斗,才会留下这么多的伤疤。”
张柬之也没有话说,这都抛头颅,洒热血了,还不叫对国家忠心耿耿,还有什么叫对国家忠心的?
沐孜李又跑到房中,现在李红去了江南,香茑去了洛阳,公孙大娘不管事,家中的经济事务,全交给她掌管。她将帐本拿过来,说道:“这是这几年来王家的收入与支出,你们看看,为了使士兵有更好的武器与抚恤,为了使更多百姓摆脱穷困的生活,前后贴补了多少钱进去?”
张柬之没看,王画贴了许多钱进去,大家都知道,可造成一种情况,那就是好象王画贴补救济,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反驳张柬之的证据。
沐孜李又说道:“奴再问你,张侍郎,二郎对圣上忠不忠心?难道一定听你的话,参与什么皇位之争,才算忠心?连圣上都有时候承认她做错了,难道你比圣上还要英明?”
张柬之终于呆不下去,他站了起来,拱手道:“这位沐娘子,某有些地方也做得不好,多谢赐教。”
说完狼狈地离开了王家,回头看了看王家敝开的大门,张柬之还在皱着眉头,说道:“王家要兴旺了。”
司马锽问道:“为什么?”
虽然王画有前途,可王家门丁太单薄,因此王家离兴旺这一词还很遥远。
“一个婢女,都有这样的见识与口才,王家的将来可想而知。”但他脸色更忧郁起来,又说道:“这也是我正担心的地方。如果王画走向极端,后果比张氏兄弟更糟糕,特别是他调教人才的手段。”
宋璟在一旁摇了摇头,嘟咙了一句:“最糟糕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们苦苦相逼。”
“宋舍人,你说什么?”张柬之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
”宋璟答道。与张柬之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为人品性不坏,可是脾气太倔强,自己就是劝解,也未必听得进去,不如不说。
但王画反感的原因,他还是大致上清楚的,其实从相王将去年那次大婚,利用手段变向阻止,这件事的走向已经在改变。这还是王画比较清楚事理,否则面对张易之兄弟屡次伸出的橄榄枝,有可能早投奔他们的门下。加上这次六千士兵的不知生死,这时候只能劝,不能逼。不过与张柬之这个倔人说没有用。改天自己再找王画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吧。
看到他们离开,王画冷哼一声。然后转过脸来,今天沐孜李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沐孜李羞涩地低下头去,忸怩地说道:“今天奴说错了吗?”
“没有事,说得很好,大功告成,亲个嘴儿,”王画说着将沐孜李抱了起来,在她的香唇上狠狠亲了一下。
这还是王画第一次对她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沐孜李又是害羞又是高兴,脸上红霞直飞。
“以后你也要为我养十个八个儿子,”王画说完了,大笑地离开。
十个八个儿子?过了半天,沐孜李才反应过来,高兴地叫了一声,跑到房中偷偷乐去了。
王画来到皇宫,要见武则天。一会儿太监将王画带到武则天的御书房,老武的脸色有点不乐,她沉声问道:“王小二,难道你也是来做说客的吗?”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不是,陛下如何处理大臣,臣不敢进谏。臣要说只说两句话,依律法而行,依人才品德而升贬,不能因为进谏,就动辄处罚。但臣来是为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陛下以前说过过一段时间去神都,臣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哦?”武则天感到很诧异,奇怪地抬起头来,看着王画:“说说原因。”
“臣是想起了另一件事,陛下离开神都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上次陛下也拿了一份奏折给臣看,说有几个亲卫将校失踪。臣今天突然想起来这件事,觉得其中另人跷蹊。如果陛下一定前往,亲卫重要将领,羽林军大将军,一定要任用陛下的心腹。以免祸起萧墙,突起不测。”
“这个,只要朕还活着,他们都没有这个胆子,”武则天冷厉地说道。
王画一听知道糟糕了,一年多后,恐怕就是武则天这种自信心,造成疏于防范,让太平公主与李旦指使张柬之等人得手的。虽然史书没有记载,可张柬之前面兵变,后面李旦就立即与袁恕己带兵配合,这太过于巧合,解释不通。但这件事他不能说出口,只好再次说道:“陛下,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朕知道了,还有其他事吗?”
王画看着老武的表情,知道她根本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一阵失望,可怎样才能将李旦他们阻止?或者需不需要阻止?他摇了摇头道:“没有其他的事。圣上还是小心一点好。”
武则天笑了起来,说道:“不过你来了,朕也有一件事,与你商议一下。”
“不敢,请圣上赐教。”
“就是朕这几天处置许多大臣的真正原因。”
王画茫然不解,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第七十六章 莫贺将军
第七十六章
莫贺将军
武则天大笑起来。很满意,现在王画是她一手力捧的,也没有让她失望,无论文才还是武功方面,都有杰出的表现。居然也没有看透她的用意,这让她有些自得。
笑完后,武则天说道:“主要的原因,也是你造成的。”
“臣造成的?”王画不解地问,这不是冤枉我么?血字营这次行动没有失误,造成现在的原因,与血营没有关系,更不是自己的原因,而且当时也请示过武则天的。
“对,你说的裁减官员,朕这段时间裁减了许多,然而朝堂之上,冗职泛滥成灾,朕是借此机会,将朝堂官员也裁减一批。如果放在平时,因为利益的纷争,朕的耳朵又要让这些不争气的臣子们。吵聋了。”
原来如此,如果老武这样想,还真是好事,借机清理一批大臣离开朝堂,然后将一些机构重组,也算是改革她手中存在的一个弊病。
不过就怕不是那么回事,遗留下来的大量空白,会让张氏兄弟的亲信填补上去,反而会形成新的弊病。千万不要说张氏兄弟对武则天多少忠心,可能忠心?想一想,每天与这个老太太睡在一张床上,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只要他们势力壮大到一定地步,同样也会有一些不轨的心思。
可以说现在朝堂上想找真正对武则天忠心的人,很难了。
看着她得意的笑容,王画心里面一阵酸楚。但拱手说道:“陛下英明。”
不管怎么说,老太太对自己关爱有加,如果这几年来,不是老太太对自己的器重,就如沐孜李所说的一样,有可能早被对自己仇恨的七姓“做掉”了。
武则天又说道:“还有一件事,朕再问你。”
“臣不敢,请陛下赐教。”
“朕为什么将突厥居住的驿站围困?”
“这是怕突厥人将消息泄露,有可能他们现在已经反应过来,我们得到他们态度改变的原因。”
“这只是其一,”说着喊来一个太监,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这个太监走了下去。
“你看一下这个奏折,”武则天扔了一本奏折给了王画。
王画一看。是那个服毒自杀太监的一些资料。
太监名叫刘德,是东都洛阳人,出身没有问题,是洛阳一个平民家庭出身的,因为家里贫穷,自小被卖入皇宫做了一个太监。前期资料很简单,主要后期的开始复杂起来。先是服侍武承嗣,在武承嗣死后,重新回到皇宫,服侍李旦。后来东宫缺少人手,再次从李旦府上调入东宫,服侍李显。然后张易之府上又因为缺少人手,重新调入张易之的府中。但这个人沉默寡言,很少看到与人来往,不过正因为他这种性格,反而更容易得到主子喜欢。
王画不由地笑了起来。
武则天也笑了起来,问道:“看出来什么?”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等于什么也没有。”
“是啊,这个人选择了这个忤逆的刘德,正是看重了他这个复杂的背景,让人不好调查。不过朕今天刚刚得到一个更奇怪的消息。”
“什么消息?”
“稍等。”武则天说完了闭目养神。
王画只好坐在椅子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太监带上来一个人,王画看到后,大吃一惊。
突厥使者莫贺干!
武则天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莫贺干坐下,对王画说道:“那天你们都在注意血营的事,朕却听到叶浑说了一句话,莫贺使者是默啜的心腹肱股之臣。因此朕让突厥人围困起来,一是等到两个月后,嘉贞与知古回来,才将他们释放回去。二就是为了莫贺使者。”
王画再次看了一下莫贺干,看到他脸容憔悴,立即明白武则天的意思。得到莫贺干,等于得到突厥人许多情报,包括他们的地形、兵力分布、各部构成以及经济与国家重要大臣等等,甚至得到的情报,都能远远超过派出一千个斥候,到突厥人打探的情报多。如果在平时,武则天不会这样做。可现在两国反正已经抓破了脸皮,这样做也无不可,匈奴人扣押了苏武,突厥人扣押了武延秀,也是一样的道理。
和他们讲道理,就象与倭人讲道理一样,就能放人么?要么付出代价,要么将他们以牙还牙,别无其他的选择。
现在老武这样做,是异曲同工。武延秀是娶扣押的,莫贺干是嫁扣押的,彼此彼此。
也许这个莫贺干是一个突厥人能臣。但是面对唐朝的酷刑,估计那些非常规审讯手段使出一样来,看他小胳膊小腿的,这个另类的突厥人就会吓软了,立即投降唐朝。
这个,王画都小觑了莫贺干,大理寺整整玩了莫贺干一天,使出十八般武艺之后,并且武则天答应派斥候悄悄将莫贺干的家人接到唐朝来后,才答应下来的。
就是大理寺的一些酷吏,也不得不佩服这个瘦小的突厥人坚忍。
王画这一次心悦诚服地说道:“陛下英明。”
武则天再次得意地呵呵一笑,说道:“另外,朕还有一个想法,这次血营正好重组一下。”
听到这个消息,王画不由竖起耳朵。
“本来梁王设为营督,是怕你岁数小,镇不住这些悍兵勇将。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需要了,因此朕想让你担任营督之职。”
“这个臣恐怕还是因为岁数的原因,担当不起。”
“莫贺使者,请你来说一下。”
“陛下,遵旨,”莫贺干就象一只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说道:“现在突厥大汗最怕的人就是王中营。最怕的军队就是血营,这一次为了围剿两支非正规的血营,突骑施的军队与靺鞨人的军队不算,突厥就调动了近五万大军。”
听到莫贺干改称突厥大汗,王画有些想笑。然而听到后面,脸色更加慎重,虽然听起来让他感到自豪,可是突厥人调动的军队数量太多了,再加上其他两国,是七万还是八万人。羊肠岭之战,只是一万五千人。还在自己苦心埋伏之下,打得如此吃力。战争,并不是象写的那样容易。
他不由担心地望着北方。
武则天叹了一口气,她现在已经不指望那六千士兵能够安全返回来了。她说道:“王画听旨。”
王画跪下。
武则天说道:“着王画迁归德将军,血字营营督。着莫贺干为忠武将军,血字营中营将。血字营扩军为六千士兵。”
武三思是以大将军之职代营督,王画是归德将军代营督,这个不妨事,官与职是不同的,薛仁贵父子都以白衣做过三军统帅之职。但归德将军已经是从三品之职,与十六卫大将军仅是一级之差,与御史大夫、国子祭酒、殿中监、少府监、将作大匠、诸卫羽林千牛将军、下都督、上州刺史、大都督府长史、大都护府副都护、九监正卿平起平坐。
其实王画已经明白武则天的用意。首先莫贺干是突厥重臣,投奔唐朝后不能太委屈了,现在担任正四品的武官,职位也算马虎地过得去。主要还是血营的中营将,这对突厥人将产生很大的打击,还有他对突厥比较熟悉,有了他的帮助,血营以后行动更加周密。但这样一来,也必须将自己升迁,才好将莫贺干压着一头。
还有一个原因,在武三思不代营督之职下,提高自己官职,可以使血字营少了一些掣肘。
还有,现在武则天也感到朝堂上的大臣们一起乱了心了,各自在寻找主子,因此没有信服的大臣。在这种背景下,又让她产生对自己破格提拨的想法。
也许她也考虑到自己心情不好,用这个来安慰一下自己。以及默啜对自己与血营的评价也是一个因素。同时也说明了她现在对武姓也开始不放心起来。
现在这道圣旨还没有传出去,否则将会再次引起轩然大*。本来血营不受三省六部节制,现在从四千扩军到五千,再到六千,再加上自己的升迁速度,当然后面一点并不重要,主要是前面两点。王画可以想像各位大臣的脸色。
莫贺干已经谢旨了,可王画还在犹豫不决。
“难道你有什么意见?”
“首先他,”王画指了一下莫贺干。不客气地说道:“他的身体素质不行,还有,如果他反悔,对血营将是一场灾难。”
“王画,莫贺将军的品性与毅力绝非你所想像的,以后你就会知道。”
老武都这样说了,王画只好谢旨。
武则天又说道:“但莫贺将军这道任命,暂时不能公开。”
王画点了点头,这个一公开,默啜就知道出了**烦,有可能赢来的宝贵时间立即失去。
“你们都起来吧。”
两个人站了起来。
武则天这回对莫贺干说了:“莫贺将军,你放心,朕已经派了人去突厥接你的家人。还有,在朕的国度,也不可能发生默啜对阎知微那种事情。”
莫贺干还是怏怏不乐地谢恩。
但越是这样,武则天反而越看重,如果他立即手舞足蹈,能背叛默啜同样能背叛唐朝,真有可能如王画所说,反而给血字营带来灾难。
武则天又说道:“莫贺将军,我们再说另一件事。”
“遵旨。”莫贺干转过头看着王画,反正脸上神情不大好,他沙哑着喉咙说道:“是这样的,这一次默啜得到血营的消息,是在七月末,如果按照血营出发的时间计算,有可能血营前面出发,后面就有人将情报送向突厥。因此我也只是几天前,突厥使者团到达时,才接到消息的。但整个使者团里面,知道这个消息除了我外,还有丹珠公主,以及叶浑、布尔金三个人。但在这之前,连我都不知道是谁知道这个消息,你那天晚上打了丹珠耳光后,丹珠公主因为害怕才告诉我的。”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王画这次纯是误打误撞,却将突厥完整的计划变得肢离破碎。抬起头说道:“我听陛下说,有人冒充张易之命令,下令京兆县衙的官员毒杀叶浑等人。这也是令人奇怪的地方,我都不知道叶浑知道这个秘密,这个人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还派了人想要谋害叶浑?”
听到这里,王画也觉得其中有些古怪,他问道:“难道你也不知道究间是我们大周那个人送的信?”
“不知道,我还回去问过丹珠公主。”
问丹珠公主?王画狐疑地抬起头。
武则天再次一乐,这一次她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她解释道:“是这样的,为了不使突厥使者团里面的人起疑,莫贺将军投奔我朝后,朕还让他继续呆在驿站。”
武则天没有细解释,但王画会意,这样做有一个好处,莫贺干留在驿站,能够帮助唐朝稳定突厥人的人心。毕竟武则天也不想给默啜太多借口,有可能连那个丹珠都会释放回去。可现在虽然将驿站围住了,如果突厥人意识到不妙,想要强行逃跑,将消息送回突厥,虽然成功率不大,但不是没有。有了莫贺干呆在驿站,这种可能性立即消失,就是逃跑了,唐朝也能迅速知道。以及莫贺干降伏唐朝的消息这个风声走漏。
这还是晚年的老武,如果再早十年,那个老武心思细腻到什么地步,虽然那时候她手段残酷,但王画想到那时候老武的风彩,不由地悠然向往。
当然想是一回事,可让他选择,可不愿选择在那时候进入朝堂做官。
王画回过头来,问道:“那么莫贺将军,能具体说一下吗?”
“这个消息是突厥一个士兵带过来的,他在塞北巡哨时遇到两个唐人,不,周人,将这个消息递到他手上,然后骑马离开了。这个士兵没有来得及阻拦,但看到消息后,立即禀报了大汗。这两个人还防止这个士兵失误,同时也将消息送到另一个突厥士兵手上。可都不知道他们的来历。是不是这样的,我就不知道了,但听丹珠公主说的。”
王画默然,这个人当然不可能让默啜知道他的来历,可是心图大宝的人,以后让默啜拿着这个话柄怎么办?
莫贺干又说道:“臣回去细想了一下,除非有一点,他看到你下令抓人时,感到有些担心,因此才通知了手下关注此事,并且另一边派手下请来那个太监,当得知叶浑想要将消息吐出来的时候,那个太监立即进入县衙。”
分析得丝丝入扣,不愧是默啜看重的亲信大臣。
然而武则天与王画都叫了一声:“疏忽了。”
想要得到叶浑有没有知道这个秘密,或者知道了有没有吐出来,必须在有内线在京兆县官员或者衙役里面。顺着这根线理下去,就可以理出更多的线索,直到将这个人找出来。
说完后,武则天立即下令,将那天在场的所有衙役与官员立即抓捕。下完令后,武则天长松了一口气,不但她,就是王画也似乎看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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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密旨
第七十七章
密旨
王画又看着莫贺干。
莫贺干苦笑了一下。说道:“王营督是不是要询问令妹的事?”
王画点了一下头。
莫贺干道:“有的我已经禀报给了陛下,有的我还没有说。我现在将前后发生的事情再一次详细地说给你听。”
王画道:“那就感谢不尽。”
两个人马上就成为最亲密的战友同泽,可两个人说话还明显带着生份,武则天则闭着眼睛任他们交流。这是难免的事,这个莫贺干猛地投奔了自己的国度,并且与他在突厥最忌惮的对手合作,心里面肯定有一点不适应。
王画亦是如此。
莫贺干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先说一下这一次突厥开始的企图。最早是今年三月之战,也许你不知道,也许你猜出了一些。当初你带着血字营的战士,在草原上骚扰,的确给了默啜很大的压力。大量突厥百姓为了躲避你的血字营,整个部族开始向北移动,这样为争夺牧场,在北方各部冲突不断。因此,默啜被迫撤军。但为了继续震摄大周。”
改了几次口,终于称呼开始有点习惯起来。
“但没有想到王营督神勇,羊肠岭大败突厥左路大军,听到这个消息后,突厥国内十三部以及铁勒九部中有的部落开始蠢蠢欲动。在这种情况下,是我出的主意。当然,也有其他突厥大臣,提了一些建议,打算与大周重修旧好,以整治国内为主。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其他的用意,也打算三战会输的。输了问题不大,虽然表面诚服了大周,可因为与大周姻亲,还是按照默啜大汗的心意姻亲的。这样可以挂着大周大义,进一步统治与征伐其他部族。最关健一点,总体来说,突厥士兵强悍,贵国,不,是我们大周怜爱士兵,不敢主动出击。因此没有办法回绝这项提议。”
王画听到这里,回过头来看了一下武则天,见她还在闭目养神,不知道她内心在想什么?
“至于选择了击鞠,这也是有原因的。当时我们就想过,虽然击鞠未必有把握赢,可大周的击鞠队员都是养在皇宫里,做表演的。所以用了悍气,硬撞大周击鞠队员的马匹,这是事先就制订好的策略。至于后来出现的那种情况,用马踏人,却是后来议订。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想法。毕竟,开始时还是以和为贵,总体目标是达到和议为主。”
说到这里,他深深叹惜一声。这是布尔金负责的部分,如果是自己来安排,绝不会同意大汗这样做的。果然,正是这一条画蛇添足,导致了唐人激愤,王画抓人,整个计划败露。
“工艺的部分,氍毹比较好理解。因为突厥这几年来扩充很快,到达多坦岭、玄池,因此与大食人有许多商贸往来,不但在卖突厥的产品,也卖大周的一些产品,如丝绸茶叶瓷器,所以与大食人关系密切。”
王画点头。
相比于宋朝,唐朝的商业政策几乎是一个畸形的存在。所有可以出国经商的商人,基本都是胡人,而正宗的汉人,有出国经商的。可很少,活动范围也很近,还要偷偷摸摸的。比如太原王家,也在经商,也出塞,可不能公开,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到了阴山,再往北去一点,就没有这份胆量了。
所以丝绸之路上的商人,大多是昭武九姓胡人、波斯人、大食人还有突厥人、铁勒九姓以及其他的胡人。说到联系,大食与突厥人的联系,因为商贸的原因,比唐朝联系还要紧密一点。还有一点,大食正处在扩张中,可他们发生冲突的主要对象,要么是现在的吐蕃、要么是突骑施、唐朝,与东突厥没有地缘原因的冲突。因此两国之间,有一部分所谓的友谊存在。
“而大食氍毹制作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所以也是我的提议,请大食一些巧匠前来突厥,再加上上次从太原掳来的工匠,汇集三方面之长,所以我当时也认为会有胜面的。”
说到这里,他再次苦笑了一下。
说到手巧,眼前这个王画,可能是天下无人能出其左右。
“然后就是第三样,瓷器,与令妹失踪多少有点关系了。这要从去年九月末说起,有两个大周的文士,带了许多贵重的礼物。要见我们大汗,不,是突厥大汗。然后献了一条计策,说是令妹在突厥人手里。利用你对亲人的关心,与你约战大漠,然后通过熟悉的地形与优势的兵力,将你与血字营将士歼灭。最后大家都没有同意。”
“为什么没有同意?”王画嘲讽地问道。不过如果默啜真那么做了,自己会救还是不会救?恐怕到时候自己也未必清楚,但救也最多带几名亲信去救,不可能带着血字营将士深入大漠,到时候就是血营将士同意,老武一怒之下,也会将自己人头砍落的。
“这不可能的事。反而更加激怒王营督,得不偿失。不过随后在今年二月,这两个文士又找到默啜,拿出了十万贯钱,只是要求得到五百名突厥士兵与一些简陋的武器。”
“那你们大汗一定答应了。”王画再次嘲讽地问道。
十万贯钱,可以在草原上买下两三万强壮的奴隶,这些拿人不当人的胡人们,不要说五百名战士,就是要求一千名战士,估计默啜也会同意的。但这两个文士要得到战士做什么?
王画再一次抬起了,他看了看南方。
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潜在暗中的敌人,了解得也更多起来!
“王营督,你也知道国与国不同,人与人不同。草原上的情况,就如你们中原人所说,是一群狼,谁厉害就叫狼王。讲什么王化道德根本不起作用。为什么当年太宗手上对铁勒九姓如此优柔,可铁勒九姓还没有强大,就带兵南下侵犯大周?这笔交易对于穷困的突厥来说,无论是谁也会同意的。”
“你继续往下说。”
“是,营督。然后我也试探了他们俩人。毕竟我们也感到奇怪,就是七姓中与你冲突最大的王家、郑家、崔家,在国家大义面前,他们也不敢因为私而废公。就是那个崔班,也只是没有出动援兵,并没有帮助突厥对付你。或者象王家,也许他们是故意设计,使突厥注意你在繁畤,但也不敢公开帮助突厥人将你击杀。”
王画点了一下头,好奇心人人都有的。况且这么重要的“盟友”。
“也得到一些情况,他们主子也是周人,但好象与王营督有很深的仇恨。这种仇恨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说到这里,他也奇怪地问道:“会是谁?”
作为突厥最重视的敌人,突厥也打听了王画许多消息。可这个对王画有着如此深仇大恨的人,特别是绑架了四凤,那还是在王画没有真正发迹之前,顶多挂了一个狄仁杰的学生名义。如果数来数去,好象只有青山沟的张质与王申两家,可这两家是逃亡出去的,只带了一部分财产与首饰,除非他们手里有聚宝盆,不然也没有这么快发迹。
“然后又打听到了,令妹确实在他们手上。好象他们的力量不在大周国内,而在南海上。令妹也在南海,但在国内他们也有一些财产。比如瓷窑,只是他们做得比较隐秘。而且他们好象也收买了你府上瓷窑里一些工人的技术。”
武则天干脆眼睛闭上,睡着了。不然怎么办?官员不准经商,王画这种瓷窑算是逾制的行为,只是王画的钱多是贴在国家百姓军队上,因此再反感的大臣,也没有为此进谏。
“并且他们还知道了,你在找一种产自大食的青料。因此,这两个文士也央求我们大汗帮忙,还答应,如果事成,可以将几座瓷窑一半收入转交给我们突厥。当然,这种青料也不会这样值钱。主要他们想通过这种手段,与突厥加深感情。对于他们这种请求,我们也商议过了,最后是我的想法。最简单一个例子,就象现在大周的财政收入,一年只有几百万缗钱,最好的也不过一两千万缗钱。这是大周,突厥的收入更可怜。可是王营督家的几座瓷窑,雇拥的工人只有几百名,这几年的收入有可能达到二十万缗。这是何等的悬殊。并且王营督家只是生产,还没有经商。如果经商直接出售,收入还要更多。”
听到这里,武则天突然睁开眼睛问道:“王画,朕问你,如果朕设一机构,专门经营商业,会有什么不妥。”
王画听得好笑,唐朝本国的大臣,因为象王戎那样,视商人如粪土,省怕沾了一身臭,虽然渴望财富,但不敢提。可莫贺干这一比喻,老武却听得心动。是不错,如果几百人带来二十万缗收入,实际收入并不止二十万缗,这个账老武也知道一些。只不过没有过问王画。那么唐朝几千万人,会带来多少收入,就是十分之一,也是二十亿缗。真不行,百分之一也好,也有二亿缗钱。
其实账也不能这样算,宋朝最富,可最高收入只有一亿多贯钱,人口还是现在唐朝的数倍。
王画答道:“不行。”
“为什么,不是你也曾鼓励朕兴办商业的吗!”
“官办与民办不一样。官办官员每天大笔钱财过手,估计一半会进入官员腰包。这是事小,为了收入,他们会利用手中职权,与民争利,强买强卖,横空为国家增加许多是非。国家是何为本,以民为本。不扰民才是真正的治国之策。但如果稍稍给商人一些权利,放宽商人经商的途径,特别是现在允许胡人出国买卖,为什么这个利不让我们周人谋夺,然后再反过头来,为周朝增加税务?商税增加,反过头来可能减少平民的税务,对国对民都是一条好的时政。但国家与官府不能直接进入。”
“朕明白了,莫贺干,你继续说下去,”武则天再次闭上眼睛。
不知道她心中有没有盘算王画的话。不过现在鼓励商业,王画是不敢提,就是老武提议,估计也会掀起无数风浪,甚至不亚于她将皇太子位置交给了武三思。
莫贺干再次说道:“因此,我当时就说过,我们一次入侵,掳获的财产不过几十缗钱收入,这还是牺牲了许多战士,造成各部对我们突厥更加怨恨。也可以试着一些周朝商人的模式,主动进入商业。比如氍毹,如果我们本国可以制造大良精美的氍毹,这些氍毹可以比皮毛从大周换来更多的物品。再比如这些瓷器,本来我们突厥每年就需要大量瓷器,现在有了一半股份,等于让大周每年少赚走一大笔钱。因此,最后同意下来。”
“然后就是那种青料,我们在派使者到大食时,也得到好几种青料。最后抱着侥幸的心理,看看这种让王营督看重的青料,能不能烧出一种让人惊喜的瓷器出来。所以也提出了比拼瓷器这一项目。”
“但令妹有消息,我知道得确实不多,更没有想过知道更多。王营督,抱歉了。”
“不怪,”王画说道。正常情况,也不可能对一个庶出的小姑娘分心过问,但莫贺干说了这一大堆话,只是让他彻底明白事情来龙去脉外,并没有给他真正帮助。
最多,让他怀疑另一件事,大夏国!
当时这个大夏国也提出需要大量武器的。
可王画不能说,因为缺少证据,看来又需要力量,如果自己象七姓那样,有着巨大的人力资源,就可以派人对这个大夏国调查。
“但王营督,也不必失望。这几座瓷窑大多是越窑,还有昌南也有一座新窑,其中除了我们突厥几个人管理外,还有他的手下也在管事当中,如果可行,派人将他们抓获,看能不能带出什么头绪。”
“哦,”王画听了一喜,抬起头来看着武则天。
这要征得武则天的允可,毕竟是私事,就是抓捕,他本人也没有权利抓捕。
武则天睁开眼睛,微笑地看着他,说道:“王画,不用看朕,这个人不管他针不针对你,可他打了我们大周的主意,朕也不会放过他的。莫贺将军,将名单写上。”
莫贺干称喏。
王画跪下,说道:“多谢陛下。”
虽然知道未必会立即就知道四凤的下落,可顺着这根线索下去,将会得到越来越多的线索,最后直到将这个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找出来。
不然会让他很难受,那怕一头狮子也未必有一条盯着你的毒蛇可怕。狮子虽然凶猛,可体型大,大不了看到它来了,打不过它可以逃可以躲。可毒蛇,虽然小,可正因为它小,它隐秘,即使它来到身前都未必能发现。一旦咬上一口,有可能都会致命。还有四凤都绑架了几年?
一会儿,太监进来禀报。
那一天参与审讯的官员与衙役全都抓了起来。并且审问过了,那一天参与的人共有二十几个人,期间离开过衙门的共有七人,可这七人只是为了去地窖抬冰来。真正离开过的,才只有几天时间,一至回忆起来,是一个捕头。他也抬冰去了,但在抬冰的过程中,与一个陌生人说过一会儿悄悄话。就在叶浑想要招供时,他又再次离开过衙门。
因此,这个人是最可疑的人。
可这个人在那天叶浑招供后,当天下午就请了假,说回渭南,他**生了重病。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现在发下拘捕令到渭南捉拿此人,其他人还继续在审问当中。
听到这里,王画与莫贺干相视了一眼,知道捉拿是不可能了。这个人不但离开了长安,也离开了渭南。实际上这条线到此,又中断了。
王画看了一眼武则天,现在居然连一个小小的捕头也开始站队了。更不用朝中的重官,实际上就是他自己,也与李显小小地在暗中握了一下手。更不要论其他大臣,绝对忠于武则天,没有站队的官员有,但这样的重官不会超过十个人。就是这几个人当中,除了他们自己外,外人都不敢说他们有没有站队。
到了这地步,武则天已经无法真正做到控制朝堂了。
除非她再次发起大清洗,恐怕真要那样做,几天后就有玄武门的事,提前发生。
武则天也想到此中个节,她脸上出现了一片萧索。刚才的兴奋全部消失了,瑟瑟的秋风吹来,摇曳着她一头银发,更使王画心中产生一种凄凉之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王画,朕有一道密旨给你。”
“遵旨。”王画答道。
武则天拿笔亲自写道:敕令国家紧急之时,各地官员、士兵、百姓,不得阻血字营之出行,钦此。
写完后,盖上玉玺,交到王画手上,问道:“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PS:上午买了一个新本本(拒绝日货),耽搁了半天时间,今天三更又要食言了,明天再补。下面说到几章与野史有关,出现一个武艺高超地侠女,与公孙大娘在第六卷皇宫之战中将起到重要作用。现在问一下各位的意思,小花的妻子应当选择那些少女,那些人不能做小花的妻子,我在书评发一个评,大家提供一下意见。在不违背主线基础上,这个权利交给大家。没有入选的女子,结局写出来,大家就不要怪我了。呵呵。
第七十八章 美女来袭(上)
第七十八章
美女来袭(上)
王画看着这道圣旨。说道:“臣明白,臣也希望永远不要用到这道圣旨。”
武则天脸上略略出现一丝欣慰的笑容,过了半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朕却感到你很有可能,要用到它。可惜你主要岁数太小。如果你再大上十岁,成长到国老的地步,朝中有了一根砥柱,也许就没有这些事发生了。”
那也未必,王国心里想道。
主要是武则天的年龄,她越生病,朝局越乱。就是狄仁杰活着,也未必会阻止,现在朝堂的乱象。
武则天又说道:“你们去吧。”
两个人一道走了出来,只是莫贺干钻入一个挂着厚厚绒帘的轿子中。
这道密旨,没有人知道,莫贺干变节的事,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王画的任命果然引起轰动,以十七岁的年龄,挤身于紫袍金鱼袋之列,这个升迁的速度,除了皇室弟子外,恐怕近几十年。都没有那一个大臣得到这样的宠信。
但武则天只说了一句话:“你们那一个能让朕相信?”
首先几个宰辅一个个不吭声了。
不管这次出卖血营,会造成什么后果,首先就让唐朝君臣产生了严重的猜疑之心,以后这种猜测还要继续扩大分裂,这对唐朝的安宁产生了极大的妨碍。
但还没有武则天随后一道圣旨来得震撼,武则天再次下旨,如果唐人捐五万缗钱,可以自由出国经商。十万缗钱,子女可以参加科考,二十万缗钱,凡考中科考者,进入仕途以后任何人不得以其出身妨碍其按察升迁。意思就是出了十万贯钱,唐律中工商之户不得参加科考这个律法,就不在适用范围,出了二十万贯钱后,只要有本事,该做什么官就是什么官,其他人不能拿他出身来做文章。
这一条已经为王画正了名。这几年王画津贴穷困百姓血营的钱,二十万贯足足有余。
出五十万缗者,子女可选一名为男爵,一百万缗者,子女中可选一名为子爵,二百万缗者,子女可选一名为伯爵,五百万缗者,子女可选一名为候爵。
这等于在公开卖爵。
大臣听到这道圣旨后,先是膛目结舌。然后立即进谏,纷纷劝说不可。
武则天再次问了一句:“请问天下有几名商人之家舍得拿出这么庞大的金钱?如果舍得,他们另走他路,也能为自己正名,别以为朕不知道。只是一个落入你们中某些人的腰包,而不是国家的国库。”
卖官情况,在那个朝代都有,只是一个轻重而已。
大臣们吵了半天,也没有让武则天改变主意。其实拿出这笔钱的人的,前面的有,后面估计没有几个,不要说五百万贯,就是五十万贯也没有几个人能立即拿出来。这不是五十万钱。
说到底,武则天这等于变向地改变一下风向,为工商之户正了一点名义,也放松了一下唐朝不准百姓出国的律法。所以大臣也是争的这个。
但都低估了商人的渴望。
随后,各地传来种种邸报,先是从长安开始,然后向四下扩散,在之后一年时间,朝廷得钱八百余万缗。只是让人遗撼的一半是胡人,其中三分之二是因为国家灭亡流浪到唐朝的波斯人,让唐朝君狠狠地震撼了一下,果然是“穷波斯”!
但面对这八百余万缗钱,最后连张柬之这样的倔臣,也无话可说。
毕竟这么多钱分摊到全国,也让每户百姓可以分到近两缗钱,而朝廷付出的也不过是三个男爵,几个允许公开出国的名额,以及一些商人子弟科考的名额罢了。
不但如此,因为这项措施,以后每一年唐朝带来多则三四百万缗,少则一两百万缗的收入。这无疑增加了国库的收入,也多少缓解了财政的压力。
其实第五天后,大臣就开始对此事缄口。因为从长安就因为此事,得到了九十多万缗钱,尽管付出一个男爵,钱得到的太多了。不是立场不能改变,而只是钱够多不够多。
但在泄露之事没有结果之下,还是陆续地有大臣进入监狱,或者贬离朝堂。
终于在承受不了压力的情况下,宋璟找到了王画。
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宋璟才委婉地说出来意。
王画笑了一下,如果说朝中还有人没有站队,这个宋璟很有可能算一个。他说道:“我曾经淡淡在圣上面前进谏过,可是圣上却另有用意。”
“另有用意?”
“不错,再过几天也许你就能看到。圣上老了,宋舍人,可她还想临老之前。想做点实事。如果她真的想换皇太子,这件事已经过了许多天,要换也早换了,不会等到现在。朝中大臣争的是什么?是想让圣上立即还政退位。这才是真正的矛盾所在。你就不要夹在里面凑热闹。如果是早几年,这样做是不是适得其反?”
宋璟听了也默然,但他觉得王画与张柬之这样下去,早迟会发生严重的冲突,这对朝堂更加不利。而且这两个人有可能都是清流的代表,只是两个人想法不同。但现在王画似乎同样也劝不起来。
叹了一口气,离开。
第二天,莫贺干又出了一个主意,既然那个捕头逃跑了,找不到,但当天有一个与那个捕头说过话,有可能这个人就是真正出卖消息那个人的手下,与这个捕头联系的。
而这个人更有可能是那个人的亲信。只要让那几个衙役到皇宫里,将李旦三人所有手下辨认一下,有可能会将这个人找出来。
但武则天听了默然,半天后摇了摇头。
王画一直在观察着武则天的表情,这个主意不是很无理,这个人有可能是那个人的亲信。他不能突然失踪,那样的话,即使武则天没有证据。只要起了疑心足矣。
可操作起来不是那么回事,无论是梁王武三思还是皇太子李显,相王李旦,他们的下人大多数在皇宫里面,也就是说亲信也大多数在皇宫里面。有两条办法辨认。第一条是将他们所有的人喊过来,可几个人并不居住在一处,就是喊出来有一个时间差,那么有可能会嫁祸对方,乘机将方的杀死,伪装成自杀的样子。这样有可能找不到这个人事小,却更加混乱。
除非第二条。让这几个衙役化装,进入皇宫,在暗中辨认。但皇宫里有许多妃嫔,就是王画制作氍毹时也不敢自由出入。找到这个人还好,如果找不到,武则天会闹一个大乌龙,比前几年那个猫与鹦鹉相处的乌龙还要大。
武则天退缩了。
但王画叹惜一声,到底老武老了,魄力终有不足。如果换在十年前,就敢这样做了。
让两个人出宫。第二天武则天终于下诏,将一些大臣从狱中释放,有的大臣流放,有的大臣继续担任原职。但并裁了一些原来重迭的机构。
这样一来,又有许多大臣争吵起来。
可武则天又下了一道诏书,让李显与李旦、武三思三人出宫。
现在唐朝这些大臣都知道血营出事的消息,因此理解三人关押在皇宫中的原因,听到武则天这道诏书,感到很愕然,没有道理这样重拿轻放。
整个朝堂鸦雀无声。于是两道诏书一道通过。
王画在傍晚从血营中听到这个消息,他更是一声叹惜,老武这样的纵容,最后的结果,就是玄武门之事必然地要发生!
但他这回没有进,也许老武已经做好的被兵谏的准备。
回到家中,家中再次来了一个客人,金仙公主,小姑娘十四岁了,长得也亭亭玉立。即使一身道袍,也没有妨碍她的美丽,可是王画委实想不通,难道当道士真有那么好?
小玉真与她这个姐姐说着话。
王画不好插言,躲到书房里看书去了。但心中奇怪,既然李旦都出来了,他为什么不将姐妹俩接走。小玉真留在这里,还能解释,为什么金仙公主也放在这里。
这是自己品性端正,如果放在武家那些好色兄弟家中。有可能这个长大的小金仙吃得连骨头碴儿都没了。
到了第二天,李旦还没有动静。
第三天,依然如此,王画有些纳闷,到了第四天,在路上碰到李裹儿,愤愤不平地说道:“二郎,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做了什么?”王画不解地问道。
“难道你想把几个公主郡主全部纳下来做妻妾?”
“哈哈,”王画大笑起来,笑完了说道:“我就是敢想,可现实么?你在吃干醋了?你八堂妹的事,我也在奇怪,得,我还是请三世子殿下,让他将人接走吧。”
“就是,现在连我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对你名声也不好。”
“我的名声是假,某些人小心眼犯了才是真。”
李裹轻啐了一声,说:“谁小心眼了,是你图谋不诡。”
不承认。
“好,算我图谋不诡,现在知错就改,行吧,”王画笑嘻嘻地开着玩笑。
“你敢,”李裹儿举起手指头,做了一个剪刀状。
“小生怕怕,”王画举手投降。
笑闹了一下,王画关心地问道:“身体好些了吗?”
李裹儿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分开。王画派了家人请李隆基,这个小基子也得防一手,现在岁数越大,越不简单,弄得不好,自己有可能吃一个哑巴亏。
见了面,李隆基却说道:“这是我父王吩咐的,怕圣上现在有可能怒气还没有消,还是先让八妹呆在你家为好。”
王画说道:“我都不是怕什么,是现在街坊里有一些碎语。传出去对郡主名声不大好听。”
“不会吧,你是听谁说的,连你品性也怀疑?”
“我有什么品性?”王画岔开语题,总不能告诉李隆基是听李裹儿说的吧。
“心正不怕影子斜,我的两个妹妹自小吃了许多苦,九妹还要好一点,毕竟那时她还年幼,特别是八妹。为什么她一直没有回宫,就因为宫中给她留下许多阴影。每次回到宫中后,她就会做恶梦。怎么说,咱们是朋友,不讲其他的关系,这点忙帮一下吧。”
王画盯着李隆基,没有看出什么。但他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可想也想不通,一个小道士,能做什么事,何况自己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李隆基再次说道:“但我也要叮嘱你,虽然我相信你品性,可不能对我八妹真的起什么心思。”
王画让他说得哭笑不得。虽然她长得漂亮,就是送给自己,也不敢要,这个身份太碍事了。
但从这以后,朝堂渐渐平息下来,也知道武则天怒气还没有消,因此背下里的小动作,全部停下来。连最得宠的张氏一党,在这风口上,都不敢有什么举动。
武则天准备返回洛阳。
王画则苦练新兵,天气一天天冷下来,可一点血营的消息也没有传出,他也都没有信心了。
可小金仙来到他家第三天后,王画总觉得每次进出,有人在跟踪他似的。可每次骑马回头,又看不到可疑的人。
于是在训练完后,喊了两个新兵,张大蛋、李三河,换了衣服,悄悄跟在他后面。转过了曲池坊,到了青龙坊与通善坊之间的大道上。忽然听到后面传来打斗声。
王画急忙拨马返回,看到两个长得娇滴滴的小道士,正用长剑架在张大蛋子与李三河脖子上。
两个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与金仙公主差不多大,身体也很娇小。
但张大蛋两个人平时在血营新兵营里,也算是一个勇士,可王画只听得打半声响了一会儿,两个人就被制伏了。
王画心中十分惊讶,可张大蛋子两个人是感到丢面子,一张脸臊得痛红,看到王画拨马回来,张大蛋子大叫一声:“就是这两个妖女跟踪营督的。”
“放开他们,”王画沉声说道。
如果不是两小姑娘,他早提起大锤将这两人砸趴再说。
“为什么要听你的。”一个鹅蛋脸小姑娘凶巴巴地问道。
王画无语,现在自己正得老武欢心,更是身负三品官职,三品爵位。连李显、李旦与自己说话都客客气气的,这两个小姑娘既然跟踪自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还真两猛人。
王画说道:“你们为什么跟踪某?还有,立即放人,不然不怪我不客气。”
说着他从马鞍上将大铁锤拿了起来。
“不好了,三大男人欺负人啦!”另一个小圆满脸喊道。
她声音叫得很惶恐凄厉,但脸上却在洋溢着盈盈笑意。
王画感到隐隐不对,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呼啦”一下,东边青龙坊一片柳树丛中涌出来二十几小女道士,一个个提着长剑,看着这两个小姑娘,问道:“兴儿,春儿,那个欺负你们了?”
“就是他们,”两小姑娘看到来了伙伴,将剑从张大蛋子两人脖子上拿开,那个叫春儿的圆脸小道士,指着张三蛋子两人,还有王画喊道。
“姐妹们,一道上,”一个岁数最大,大约在十八九岁的小道士命令道。
“哗,”一起拨出剑来,向王画围了过来。但最让王画郁闷的是,明显这群小姑娘是配合好的,那个春儿兴儿继续再次“调戏”张大蛋子与李三河,其他的小姑娘结成方阵,围向王画。
王画怒喝一声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但跟踪某,还要意图对某图谋不诡,不知道围杀朝廷命官是一条大罪?”
“我好怕哦,那你派人抓我们啦,”领头的小姑娘一边说着话,一边吐了吐舌头,说道:“姐妹,上!”
王画虽然不是好色之徒,怜花惜玉的事,他也基本上很少去做,可也不是辣手催花的人,再次说道:“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但他话还没有落音,一片娇喝声响了起来,莺歌燕舞,十分地好听,二十几条身影飞了起来。
王画眼睛睐了起来,也许站在外面,是好看,二十几个正是青春年少的小道士,个个长得还不错,这一起身,衣袂飘飘,当真是很好看。
可是他眼光锐利,这二十几个小姑娘起身的动作,就象公孙大娘一样,都是身手娇健伶俐,而且隐隐透着一种阵势的配合。
王画一勒座上的枣红马。这匹战马跟在他后面一年多时间,心意相通,它可认不清楚是什么叫漂亮的小美人,与丑陋的小女人区别,“咴嘬嘬”一声马嘶,向着这群小姑娘冲了过来。
剑阵一分,让出一条道来,防止被马践踏了,但站在两边,长剑不停地往王画身上递来。
“叮叮当当”,一阵阵密集地响声,王画冲了过去,可有些剑还是没有让过去,在他盔甲上留下一道道印记。如果不是王画穿着鸟锤甲,就是这一波交手,就有可能被这群小姑娘刺得重伤。
“原来天下第一的勇将就是这个样子,是不是吹出来的?”那个领头的小姑娘嘲笑道。
王画都没有认为自己是什么天下第一勇将,但另一边张大蛋子两个人也再次被那两个小姑娘用剑架在脖子上。
这个领头的小姑娘再次嘲讽道:“什么血营战士,也是吹出来的。”
王画更不乐意了。血营士兵练的是沙场交战,可不是这种侠客式的作战方式。而且她也侮辱了血营。这些天每每想到那六千生死不明的将士,王画都是痛疼不止。
王画有些恼火了!他一勒马,与这群小姑娘保持一定距离,将铁锤挂在马鞍上。从背上抽出铁臂弓,搭起弓,一箭向这个小姑娘射来。
箭未到,再射出一箭,却是直奔那个春儿的小姑娘。
还是未到,却射出了第三箭,奔向兴儿的小姑娘。
三箭呈品字形,电光一般飞奔过去。
第七十九章 美女来袭(下)
第七十九章
美女来袭(下)
这种连诛箭的箭技。还是薛讷亲自在幽州时指教王画的。
据说薛仁贵能射九支连诛箭,这一点王画做不到了,他只能射出三支连诛箭,如果射第四支,速度必然会慢下来。那已经不能称为连诛箭法。
其实主要还是熟能生巧,讲究弯弓射箭与抽箭矢的速度要快,一气呵成。
看到这支箭射过来,这个岁数最大的小姑娘反应也算是迅速的,头一低想射过去。可一想不能躲,后面还有她的小师妹,再次张手抓去。
眼力有了,速度有了,能凭空抓住王画这种超大铁臂弓射出的箭,王画还是第一次看到。当然还是与连诛箭有关,因为要速度快,为下一箭赢下时间,弓没有张满,射出的力量并不大,导致箭速也稍稍慢了一点。
可是她的力量却没有跟上,身体似乎被这一箭都带了起来。箭还在她的手中向前飞射,最后抓是抓住了。但一只雪白娇嫩的小手,却抓在箭簇上,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哇!”
哭了。
一边哭一边说道:“你敢用箭射我。”
说完看到手上的鲜血,再次大叫起来。
她这里还算好一点,在那两边,两支箭从那个叫兴儿春儿的小姑娘头上穿过,没有伤害到她们的肉体,但将她们盘的发簪全部射落,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下来,还落了几大缕头发,跟着箭掉在地上。
两个小姑娘吓得变脸变色,手中长剑一落,张大蛋子与李三河乘机脱身,来到王画背后。
王画冷冷道:“一个也不准动,再动,这回不是头发,就是你们的脑袋。张大蛋子,帮我备箭。“
将箭壶里的箭矢一起交给两个人手上,他的弯弓上又再次搭上一支箭。
虽然是一群小姑娘,岁数也不大。拿兵器往自己身上招呼也就罢了,可不但用言语,还用行动,再三地侮蔑血字营将士。这触动了王画的底线,不要说她们,就是一群师妃喧来了,也不行。
王画说完了,眼里闪过森冷的杀气。而且箭尖的方向压低了三分,因此瞄准的方向不是头发,而是胸口!
这里虽是人广地稀,可这也只是与人烟稠密的北城区相比而言的。怎么说,它还在城内。还是居住着许多百姓,刚才一番打斗,许多百姓被吸引过来。一开始看到一群小女道士,提刀舞剑,觉得有点好玩。最后发觉不对了,真拿剑往王画身上刺,有人害怕了。有的跑到官府,还有的就近跑到血营,通报。
听到这个消息,无论官府还是血营,都炸了营了。
虽然临近傍晚,可这天不是还没黑吗?
王画虽然做事低调,就是现在连早朝都不上,以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武将。可实际的地位,大家心知肚明。况且他要官有官,要爵有爵。官府立即有官员带着衙役过来。
可他们的速度还没有血字营快,离得很近。又是骑马而来。也不知道是几千匹战马,践起一路灰尘,马蹄踏在地上,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来到出事的地点,双方还在僵持着,这些小姑娘看着王画的弓箭,还不知道怎么办,更不知道她们闯下淘天大祸。士兵到来了,一个个举起手中弓箭,将她们堵起来。
这个小姑娘害怕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王画连理也没有理她们。这要交给官府来审问了,明显这群小姑娘对自己抱有敌意,还派人跟踪自己。得要看看她们是什么来路。
一会儿官府的人也过来了,看着王画紧张地问道:“小候爷,没有伤着你吧。”
“没,不过这群人跟了我好几天,还有,”说着他一指盔甲上的斑斑点点,这都是刚才他冲出来,这群小道士们,在上面用长剑留下的。有了这一条,刺杀朝廷重将、候爵,就凭借这一点就足可以将这群娇滴滴的小姑娘处死的。
领头的一个官员下令道:“立即抓捕。”
“你们敢抓,我们是相王请来的!”这个小姑娘将箭小心地从手上拨下来,现在头脑开始清醒了一点,喝道。
一听是相王,这群官员与衙役,迟疑下来。
然而王画心中冷笑一下,现在朝中各个势力中,说起来。最没有敌意的就是张易之,武三思是能利用自己最好,不能利用自己,也抱着不必要招惹自己的想法,李显与韦氏是暧昧不清,真要说起来,对自己有敌意,或者抱着敌视态度第一就是太平公主,第二就是李旦,包括李持盈,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王画喝道:“抓,敢反抗者射杀!”
“喏!”血营战士齐喝一声。
官员们骑虎难下,可不抓是不行的,只好下令衙役再次抓人。
衙役们一个个逼近,这群小道士现在似乎也知道闯下大祸,想反抗又不敢,不反抗心有不甘。正在她们左右为难时,远方听到两声喊叫:“二郎,二郎。”
王画回过头来,看到金仙公主与李持盈骑着马赶了过来,陪她们一道的还有一些侍卫,以及一个近三十岁的道姑。
王画还是低喝道:“抓!”
李裹儿来了,也不行。主要这群小道士羞侮了整个血字营。
小金仙在远处看到这情景,大叫道:“不能抓啊,二郎,听我说。”
气喘吁吁地跑到王画身前,下了马,又喘了几口大气,说道:“是误会,误会了。”
本来听到相王,就不想抓人了,听到小郡主这样说了,衙役们更是将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
王画再次喝了一声:“抓。血营弟兄们听命,我们亲自抓获,谁敢反抗,杀无赦!”
“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现在离比拼那天都有十天时间,一些消息早就透露出来。特别是血营,也听说了一些自己的人被人出卖的事,而其中最有可能的,就在李显、李旦与武三思中的一个。
李旦的名字也许能吓着衙役们,可反而却使血营的人更加激愤。
弓箭继续在瞄准,却有几十个血营的士兵下了战马,冲了过去。
小道士们又举起手中长剑。
王画喝道:“弟兄们听好了,谁敢再手持武器都,格杀勿论!”
看到王画脸上怒气时隐时现,那个跟来的道姑连忙道:“全放下剑。”
小道士们一个个放下长剑,被血营的人五花大绑,哭天喊地。
中年道姑来到来到王画面前,合了一个什,说道:“无量天尊,罪过罪过,可否听贫道解释一句。”
“不用,我想待会儿,我会听她们解释。”王画一指这群小道士。
金仙公主听了后,走过来央求道:“她们都是上清派的第十三代弟子,因为年幼无知,冒犯了二郎,还请二郎不要生气。”
说着看着小持盈,希望自己这个妹妹说服王画吧。
王画低声对她们两个人说道:“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刚才这群人我也不想询问,你们认不认识。可她们岁数小,出言不逊也罢了,跟踪我很长时间也罢了,可是戏耍我们血营战士,对我也用兵器进行格杀。”
说着一指身上的盔甲。
“那是你们想要抓我与兴儿,我和兴儿才动手的。”那个春儿说道。
“这么说你们跟踪我都有理了,掌嘴。”
“啪啪!”几个大耳光子扇过去。两个小丫头只顾着哭,不敢出言反驳了。
王画犹不解恨,继续说道:“血营战士那一个是好汉!不服,好,等到这件案件了结后,某将你们带到前线,看你们有没有本事,与那些突厥人交手。不要看某,某品性好坏,从不自夸,但从来就是言而必行。”
道姑听了皱了皱眉头,将这群小师侄往前线一丢,还不是一群绵羊进了虎口。就是自己那个大师侄女,到了前线,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两者的技艺是两码事,血营是战场之杀技,她们学的是个人防身的技艺。
她再次说道:“王营督,可否听贫道说几句,只说几句。”
王画没有理她,命令道:“将她们押往大理寺。”
道姑脸一听就变了。她不是这些小师侄们,来到京城好几天,听到许多事情。现在时政看似风平浪静,然而下面却是暗流激涌,说不定就来个火山爆发。在这当口上,一旦自己这群小师侄送到大理寺,立了案,有可能在某些人授意下,演变成滔天大案,不但这群师侄,甚至大师兄与自己,还有整个上清派,都会面临灭顶之灾,就连李旦都有可能会牵连进去。
她知道自己是无法劝解王画,只好冲金仙公主使眼色。
金仙公主也很为难,自己与这个准妹夫只有几面之交,就是自己在王家住了许多天,他对自己也很生份,没有说几句话。当然,她不知道这个原因是李裹儿造成的,王画为了少事非,避嫌,还有怀疑相王是别居用心,对她态度难免有些冷落。
她只好低声在小持盈耳朵旁说着什么,李持盈抬起一对迷茫的大眼睛,问道:“可是她们为什么刺杀二郎?”
“不是刺杀,她们只想与王营督交流一下身手,”道姑解释道。如果行刺,也不会用这手段,至少手段不会这么低劣。
“那么这些痕迹是怎么回事?”小持盈指着盔甲上的斑痕问道。有的斑痕因为剑的力量用得大,都刺了进去。这是盔甲质量好,还有一个原因,小持盈不知道了,马速快,也使得这群小姑娘们力量不能发挥到极致,不然剑尖都刺了进去。
道姑哑口无言,心里也在抱怨,这群小师侄们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王画心里觉得稍稍暖和一点,如果李持盈今天帮助这群女道士,王画的怒气将会更盛。
王画留下三百士兵,其他的战士让他们回营休息,押着人向大理寺方向走去。
道姑与金仙公主都是一脸的担心。刚走了一半路,李隆基带着几个人将王画拦了下来。
王画脸上立即堆满了阴云,他用低低的声音问道:“世子殿下,难道这些人,是你主使她们刺杀我的?”
李隆基愕然,半天后才噎了一下气,说道:“王营督,刺杀?这不可能吧。不过其中原委我都清楚一二,说起来也与你有些关联。”
“世子殿下,与我有没有关联,大理寺公堂一审,立即得知,天色已晚,请世子殿下不要阻住我等去路。”
“不能审,一审事情更多,况且过错也要怪你的一个师父。”
“师父,关孔黑子什么事?”
李隆基摇了摇头。
“你不会说是国老吧。”
李隆基再次摇了摇头,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奇怪起来。王画有两个师父,严格说起来,都是半个师父,狄仁杰是挂着正名,可教导的时间很少,孔黑子教导的时间很多,可没有名义。两个人一是文一是武。可除了这两个人,王画还那来的什么师父?连王画自己也让李隆基这句话说得奇怪起来。
李隆基又说道:“其实上清派与王营督无仇无恨,如果说冲突,还是前一段时间,你师父逼迫下,有可能司马道长门下的一些徒弟,做出对王营督误会的事。”
“世子,请你将话说清楚一点,我什么时候还有过其他的师父的?”
“王营督,且听我说完,你再问不迟。司马道长是上清派第十二代宗师,上清派听说过吗?”
“我只听过这些佛道两派不耕而获,就象是一群寄生在百姓身上的蠹虫一样,什么上清派、三皇派、金丹派,我都没有听说过。”王画说的是反话,司马道长,他真不知道是谁,可上清派他前世就知道一些历史,这是唐朝一个辉煌的道家门派,因为开门的都是士大夫弟子,宣传的思想,都是以维护上层社会为宗旨的,所以容易被统治阶级所接受。
后来著名的茅山道士,就是上清派中最有名的茅山宗。
李隆基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这群被五花大绑的司马道长弟子做了什么事,让王画如果激愤。他又说道:“司马道长一共收了四十六个弟子,其中男弟子共有十人,女弟子共有三十六人。”
“不是一个好东西!”王画呸了一口唾沫说道。
李隆基再次苦笑,解释道:“非是王营督所想的那样,司马道长生**洁,因此女弟子收的数量比男弟子多一点,但司马道长的品性,你千万不要怀疑。”
王画没有说话,心中更是鄙视,不管这个司马道长是爱洁好,还是一只兔子好,可与相王一家往来,就凭借这份攀龙附凤的品性,也高洁不起来。
“其中最优秀的一个弟子是他的长徒,今年二十岁左右吧,长相国色天香,其姿色不亚于安乐公主殿下,而且她身手很好。本来司马道长带着他的徒弟们,在天台山灵霄峰(四川天台山)隐居修道,可就因为这名女弟子,引来了你的师父。”
这回王画也愕然了,我那来的师父,看样子还是一个好色师父。他低声说道:“世子勿要胡说。”
“我没有胡说,还在为此事纳闷,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师父。他找到司马道长后,要与司道长比试道法,三局定胜负,他赢了就要司马道长,将这个长徒,清幽道长,叫什么名字的?”后面是问这个道姑的。
“法名云秀。”
“对,就是这个云秀姑娘,赐给你就奴婢。”
“呃,”王画不由地出了一声,真是一波三折,可是他心中更是感到古怪,自己那来的师父。可隐隐感到与那个在温县遇到的牛鼻子有关了。
“如果输了,他就将你捉来,为司马道长门下众人磨墨写字。”
听到这里,大家一起张大嘴巴,好一个古怪的师父。
“司马道长师法无为自然,当然不同意这样的儿戏比拼,况且他的长徒清心雅静,正是修道的一块好料子。于是没有同意。但你那个师父本领高强,司马道长本身也不想争强赌狠,于是被逼无奈,带着一群徒弟来到华山,躲避于他。但这件事没有结束,你那个师父再次找到了华山。云秀姑娘一急之下,与他斗了一场法事,结果云秀姑娘输了。正好这时候圣上听说了司马道长的大名,听说他又来了华山,下了诏书,召他进宫。现在司马道长正在宫中与圣上会谈。可没有想到将他的弟子留在外面,与王营督发生了冲突误会。”
李隆基说到这里,他扭头问那个手被箭簇弄伤的女道士:“云霞姑娘,你们怎么与王营督发生误会的?”
王画只是冷眼相观,看来这个司马道长与李旦一家关系莫逆,不然李隆基也不会这样维护她们的。
这个叫云霞的答道:“是大师姐吩咐的,让我们看着王营督,她回来后,要与王营督试试武艺。”
王画听到这里,大约是明白过来了,那个真正的便宜师父,有可能是想帮助自己,看到云秀身手好,找上了上清派。可这个司马道长也许看到自己不是这个便宜师父的对手,只好逃避。云秀不信邪,试了一合惨败。现在斗不过自己那个便宜师父,于是找到自己这个徒弟出气了。
云霞只说了一句没有再说下去,好象这事与这个王画无关,自己这些人说起来,是失理的一方。
李隆基已经会意,一定是看着王画,让王画误会了,加上这群不懂世务的小道士们,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做了一些不好的事,现在王画心情他是明白的,一怒之下,冲突发生了。他拱手道:“王营督,可否买我一个面子,说到底,她们还是一群小姑娘。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王画现在也是哭笑不得,虽然与自己无关,可这个师父也太牛气了,直接上门,让人家爱徒做自己的婢女,连一个小妾都不是。当然人家不乐意了。他摇了摇头,对手下士兵说道:“放人吧。”
李隆基与那个清幽道长这才抹了一下汗,到底王画是清流大臣,如果是张易之那群无耻的手下,利用此事,不知道闹出多大的风波。
清幽对这群小道士们说道:“还不向王营督陪礼道歉。”
王画摇了摇手说道:“对于此事,我一点不知。但我说一句,那个人也不是我的师父,与我只有一面之缘。就是他与你们什么司马道长有约定,我也不会让一个陌生人随便进我家做一个婢女的。想做我家的婢女,可没有那么容易!以后不要为此事再来烦我,原谅一次可以,如果再犯,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特别是下次你们若敢再对血营将士羞侮,无论你们是动嘴还是动手,我一定格杀勿论!”
说得很傲气。
但也是事实,虽然这个上清派很有名气,王画名气却更大。这不是武侠世界,身手再好也没有用,除非上沙场杀敌立功。还有这些道派,说明了,大多数只是一群装神弄鬼之流,王画一直没有对佛道两派攻击,因为不想惹麻烦,但心里对现在佛道两派很瞧不起。
现在唐朝道宫与寺庙有几千座,占地无数,也不交税,同时也在骗百姓的香火钱,成了唐朝最大的寄生虫,也是唐朝一大弊病之一。特别是道士,弄死了唐朝与明朝好几个皇帝,真正是害人不浅。
就是一群道士,再有名气,以自己现在的权势,也不是他们敢得罪的。至于侠客,更是一群游侠,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群持勇斗狠的无赖之辈,就是现在的唐朝政府打击同样很严厉。更没有社会地位可言。
这群小道士们听了王画说了这句话,很不服气,想反驳,被清幽狠狠训斥了一顿,带着离开了。
李隆基却好奇地问道:“你的那个师父,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是什么人?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一个若大的上清派,司马道长本身也是文武双全的,那个云秀姑娘马上之技未必如王画,但下了马,两个人交手,绝对在王画之上,他父王手下一名强悍的护卫,好奇地与这个美若天仙的女道士试了一下身手,只是两合就让这个云秀姑娘用剑架在脖子,输掉了。可让一个人逼出天台山,再逼出华山,可想而知,没有真章是不行的。
第八十章 碧眼冰人
第八十章
碧眼冰人
王画也没有隐瞒。他答道:“世子殿下,如果是,你还记得在温县时的事?”
在温县时发生了很多事情,那时他们交往还没有现在熟悉,但也是最亲密无间的时候,现在大家常在一起打交道,有时是国事,有时是家事,甚至还有姻亲关系,可他们的关系却生疏了很多。
不过想起那时相处在一起,毫无机心的时光,李隆基还是带着笑容,答道:“记得。”
“世子殿下,释道两家多是装神弄鬼,愚弄百姓钱财,不劳而获之辈。肯定有一些有本事的人,但很少,因此我与他们两教基本上没有来往。如果说交往并授我业的,只有在温县,那个替我算命的道士,你还记得吧?”
这回到李隆基傻眼了。那个算命道士,他记忆犹新,非是那个道士施展了什么法术,主要是他的举止让人觉得很猥琐。那象司马承祯道长,一副仙风道骨,第一眼看上去的印象就让人知道是世外高人。
就是这个猥琐的道士,将上清派举派上下逼出天台山的?
王画笑了一下,说道:“你是不是意想不到?”
李隆基点了一下头。
“他有没有道法,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他的力气很大,当时我虽然还年幼,可那时的气力已成长起来,他就那么拉住我的衣角,还是一只手拉住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什么用多大力量的表情,可我站在哪里动都不能动一下。”
说到这里,他解下背上的铁臂弓说道:“这是薛将军留下来的,估计是六石弓,一般人很难拉开。就是我拉满也不容易。如果正常发挥,两石弓我可以将弓臂拉断,或者拉弯。这副弓想将它弓弦拉断,想都不要想。”
李隆基点了一下头。
薛仁贵的这把弓,李隆基知道的比王画还要清楚,那是他曾祖父,也就是李世民喜欢薛仁贵,特地请工匠为薛仁贵用大**钢打造的。能将它拉满就是一名大力士了。然后就是能拉开几次的问题。想拉断,李隆基都怀疑有没有这样的高人。
他听到王画继续说道:“那天的事我还记忆犹新,以他的力量,就是这把弓,他也照样将它拉断。当然了,或者真有法术这回事,他用了法术,那就不好说了。可这个道士与我说了一些莫明其妙的话后,留下一本练气养身的破书离去。因此,要有,也只有他了。”
李隆基就象听一个传奇小说一样,愣了半天,才问道:“这样有本事的人为什么不为朝廷效力?”
“世子,个人勇力是一回事,上战场又是另外一回事。就象这个什么上清派,一对一,在江湖里交手,我的血营战士估计胜少输多,但同样的人组合起来,人数达到五十以上,在战场上真刀实枪交手。这个什么上清派一点胜面都没有。还有,战争有时候也靠脑子的,如淝水之战,赤壁之战,都是一群羸弱的士兵,以寡敌众,大败数十倍强大的军队的。无论是这个道士,或者你说的那个司马道长,有本事也好,有法术也罢,上了战场,将会是一无是处。”
李隆听了若有所思。
王画看了看天空,进入十月,天黑得很早,现在虽然是傍晚时分,可在西边的天际,只有一丝淡淡的褚红,天已经正式暗了下来。
他跳下马来,来到李隆基面前,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到现在为了我,或者为了某样东西,发生了无数的故事。但我现在想借你的口对某些人转告一下,非是我不识大体。我忠的是陛下,是这个国家,是这个国家的百姓。我不想再在我身上,或者几千血营将士身上,发生太多阴谋阳谋样逼我就范,反而我很反感。告辞。”
说完上了马。带着几百血营战士离去了。
李隆基听了苦笑了一下。但一会儿,再次好笑起来。
他想到了司马承祯那个大徒弟,或者这个云秀姑娘做王画的奴婢,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发生。
第二天这件事,就在长安传开。
没有人说双方不对,确如李隆基所说,这件事发生了误会。一切都是王画那个神秘的师父造成的,但想到王画这个不知来历的师父,一个个都有点好笑。居然强迫人家的徒弟,做王画的婢女。
不过这个小道士好象也不识趣,即使是上清派的徒弟,就是做王画婢女好象也不是一件坏事。
又下了一场秋雨,这算是真正深秋的雨了。
没有上次的雨大,可雨一停,天气更加寒冷起来。长安城中百姓不得不加厚了衣服。
武则天开始准备起驾回洛阳,但在临离开长安时,将王画召进宫中。是询问血字营的事,这一次六月末的行军,血字营除了留下史敏一个长史外,基本上从旅帅以上级别的重要将领全带走了。
武则天是询问血营将领的事,不确定将领,血营的框架始终等于没有搭建起来。
王画沉默了一会儿答道:“陛下,再等一段时间吧。”
武则天知道王画就是到现在。还对这六千血营将士,没有死心。她能理解,兵法她是不懂的,军事她也是不懂的,可基本的一些军事知识还是知道一点的。比如爱兵如子,士兵作战时才肯出死力。只是这个道理简单,可真正做到的将领并不多罢了。
默然了一下,说道:“那也好,朕给你一个半月时间,如果没有消息,血字营就要重新组营。”
王画称了一声喏。
也许现在北方已经落雪。再过一个半月没有消息,估计血营这六千将士基本上回不来了。
出了营,看着天上翻滚的乌云,卷着浓浓的阴霾之气,也卷来了阵阵寒意。王画再次看着北方,脸色变得沉郁下来。
没有去血营,因为天色已经晚了。直接回到家中,却看到家中人脸上都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王画问沐孜李道:“沐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家中来了一个姑娘,她说是你的婢女。”
婢女?王画想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皱了一下眉头,这个牛鼻子太胡闹了。这与王老虎抢亲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一个婢女,家里面人也不至于露出这种表情。他感到不解。
哦了一声,来到客厅。
一个少女,穿着一身白袍,身材极其婀娜娉婷,一头的乌黑长发拖在脑后,用了一根丝带束起。但这个小姑娘头上戴着一顶羃罗,也就是一顶帽子,下面连着纱布。可她的羃罗与别人的羃罗不太一样,现在还能看到一些大家闺秀出门戴羃罗的,虽然很少,可有,比如那个卢家的小媳妇儿,敬志阳的相好,回来后到了血营就是戴上这个羃罗与大家相见的。
可那种羃罗,还是用薄薄的丝绢做成的羃帘,隔得不太远,还能隐隐看到里面的脸形。但这个小姑娘这个羃帘,却有可能是棉做成的,除非迎着阳光,人趴在脸上,才能看到她脸上的相貌。
王画都怀疑她用这个帘子,能不能看到外面的情形。
是人家的喜欢,王画没有想干预。
但总算明白家人神情古怪的原因。这个小姑娘,或者小女道士,坐在哪里。也没有发一言,甚至连个神情都看不到,可让人觉得不是一个大活人坐在哪里,而是一个冰山一样,全身上下透着一种冷意。
王画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他说道:“你就是那个云秀姑娘?”
“正是,”小姑娘开了口,声音很清脆,但更加冷漠,就象是从冰缝里发出来似的:“云秀是道号,本名李雪君,虽然你师父手段很无耻,但愿赌服输,现在我是你的婢女了。”
王画抹了一把汗,心想你这态度比太平公主还要冷傲,到底是婢女还是大爷。他摆了一下手,说道:“稍等。”
拿来笔用了速写的手法,画了那个牛鼻子。
既然现在这个云秀上了门,承认是他婢女,那么不知道那个牛鼻子道长用了什么手法,逼得这个上清派宗门司马道长的,与他比试过。但这个牛鼻子也没有与自己见面,事情又与李旦有关系。他不怕太平公主,无非有手段,喜欢使用阴谋诡计,这都好办一点。可他对这个准丈人,一直很忌惮。城府太深了。
要确认一下,不能弄一个乌龙出来。
画完了,询问道:“你说的可是他?”
“王营督果然名不虚传,画功很精湛,正是此人。”还是极冷的语气,也听不出来是不满,还是佩服。
“那么我想姑娘误会了,他与我只有过一面之缘,也给了我一本养气修神的书籍,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告诉姑娘,他与我不是师徒关系。他与你们上清派什么赌约,我也不在现场,更没有允许。这是一个不作数的赌约。姑娘还是回上清派继续修道吧。”
“王营督不要狡辨,他既然授予你修道法术,已经是师徒关系。我们上清派也输了,不想反悔,徒让道门遭人笑话。不过我有言在先,即使我做了你的婢女,你也休想对我随便指使。”
“打住,”王画都有些急了,我这府邸不算是天下最尊贵的府邸,可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候府。你们这些江湖上人士,随便打一个赌,就进来了?你不乐意,我还更加不乐意。
“云秀姑娘,我再说一遍,你说的师徒关系,我不会承认的。孔子说三人同行,必有我师,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成年,可有今天一些成就,是不断学习得来的。跟随工匠后面学工艺,就是文学,除了我真正的恩师外,还有国子监的许多博士,以及一些同年以及一些其他的文人。武艺更是如此,除了流浪到青山沟的孔大叔外,还有其他许多武将都教授了我的武艺。如果算来,我得多少师父?再说,就算你们这种说法是对的,也不能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皇上做错了,大臣也可以不奉诏,或者进谏,甚至强谏。对不起,你这件事,我不会承认的。”
这个冰山沉默了半天,才说道:“对不起,你承认也是这个结果,不承认也是这个结果。”
王画气乐了,真是怪事年年有,只是今年特别多。自己诬陷了突厥的丹珠公主**唐朝百姓,那是乌虚子有。可现在还有人强迫自己,做自己婢女的。
他说道:“好吧,就算你做我的婢女,可你有没有做好准备工作?我的品性你不用怀疑,我现在看不到你的面容,但就是长得貌如天仙,可我不会对你起半点非份之想的。但婢女的其他事你要做吧,比如服侍,或者洗衣服、做饭,还有对主人要态度恭恭敬敬。现在你这个样子,是什么婢女?”
顿了顿又说道:“这份活不是你做的,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又是一阵沉默,小姑娘说道:“对不起,现在你想看我的面容,还不行。我答应相王三件事,办完了,回来后才能正式做你的婢女。到了那时候,我可以将羃罗拿下来,只要你不提出过份要求,我可以照着你吩咐去办。”
“那好吧,你快点离开,帮相王办那三件事吧。”
“第一件事必须要你配合。”
“怎么配合?”王画听到她还要替李旦办三件事,态度更加恶劣起来,语气变得比她还要冷淡。
可这个李雪君就象没有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似的,语气更是如果亘古不变的万年冰川,继续冷淡地说道:“他托我的第一件就是去塞外寻找血字营将士的下落,我也听他说了一些。你们血字营将士共有两支现在生死不明。在东北的那一支恕我无能为力,但在青山那一支,也许我会有办法查询一下他们的下落。但我需要你们更多的情报,不然我也没有办法查找。”
王画听了都想大笑起来。
血营这次去的地方不是在边境,而是在敌后一千多里的地方,连自己与老武听到血营出事的消息后,也只是商议派出一些斥候在边境打听消息,万一有血营将士侥幸逃脱出来,立即派军队出动迎接归来,但也没有妄想到派斥候到敌后一千多里的地方打听消息。
这个冰美人单枪匹马,浑身散出如同太阳一般引人夺目的冷傲之气,再加上头戴着一顶起眼的羃罗,去打听血营的下落?
就是有小龙女的功夫也不行。
得,李旦聪明无比,也被这群道士们忽悠了,可自己不能上当。
可是这个小姑娘看样子,是有可能比老张还要倔强的人,自己是说服不了的,他想了想说道:“你们上清派教义是不是讲清静无为的?”
远不止这些,还有更细的道法,甚至包括一些修身养神的法门,这中间就包括了一些武术在里面,甚至也有一些炼丹之术、捉鬼画符之术。但总的来说,上清派教义重在调意与精神修养,与庄子思想很相似,也因为这种简便易行的教义,传播速度才快。
冰山美人点了点头。
王画又拿起笔来,画了两幅先天后天太极图。
画完了,冰山美人没有反应,也看不出来她会意了没有。于是再次画了一幅图,还是出自陈抟的另一幅图,《无极图》。在这幅图上自上而下,先是炼精化气,继以炼气化神,最终是炼神还虚,复归《道德经》中所说的大道无极。这是陈抟一套最有名的内丹修炼试意图。
其实小姑娘的师父司马承祯最反感术数的。
而太极图却是包含了阴阳两仪五行八卦各个术数的演变至理,再配合陈抟的无极图,又是修炼内丹的总纲大图。后来道教许多内丹修炼道派,就是从太极图得到启发的。
不是反感,而是没有出现一种先进的术数,让司马承祯折服。
冰美人看到这幅图后,果然先是一愣,然后拿在手里,半天没有说话,也许在思考吧,可惜看不到表情。
王画说道:“那个云秀道长,你如果想看,慢慢拿回去看吧。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那意思你走人吧。
冰美人放下图,盯着王画,虽然隔着罗帘,王画也知道她在看自己。再次冷冷说道:“多谢营督赐予此图。但出家人不打逛语,我既然言出那就必行。”
王画狂晕,这样也忽悠不了?
但这个小姑娘不识趣,他也不能将她拎起来,在屁股上打上一通,让她识趣。
王画疏忽了一件事,如果开打,被揍屁股肯定不是这个冷美人,而是他自己。
他想了一下,得,讲不通,我还是找这个冷美人的师父去。让她师父将她带回师门吧,不同意,也要压迫他同意,有相王撑腰也不行。一个小道门而己。
他问道:“你说你要去打听血营的消息,可你凭借什么去?真以为你们那个什么道经,突厥人就听任你到处乱跑?”
冰美人没有回答,她手动了一下,王画只看到眼前闪过一丝亮光,瞬间即逝,然后看到她将佩剑放回腰间。但他眼睛尖,已经注意到桌子上的蜡烛被这眨眼都没有的功夫,划了九道断纹。因为齐整,蜡烛居然倒下。
王画倒吸了一口冷气,力量不说,这个速度比自己快上何止一倍,还有对力道的把握也远胜于自己。自己还真可能夜郎自大了,天下之大,谁说没有能人的?
难怪听到自己名声之后,还想找自己麻烦,报那个牛鼻子带给他们师门的羞侮。
幸好那个牛鼻子解决掉这个麻烦,不然自己麻烦就大了。
冰美人这才道:“还有一件事,我父王就在吐火罗,他虽然现在失势,与大食人更是势不两立,可他与吐火罗人,还有突骑施人关系良好,在东北我不敢说,到了西北去,我自有十成的把握。”
王画一听更蒙了眼,迟疑道:“你说什么父王?”
“不说也罢,他现在连一个平民也不如,谈什么王。”
“但你有什么证据让我相信?”
冰美人将罗帘拉了起来,王画终于看到她一部份面容,隆鼻丹唇,脸蛋儿却如白玉一般洁白,眼睛儿更是秀眸有神,只是一对碧眼儿。洋妞儿,他第一个想法。可不对,她的头发是黑的,而且卷曲得不厉害,如果不是看到这对碧眼儿,自己都不会注意。混血儿!
虽然她穿着宽大的道袍,但这道袍依然遮不住她魔鬼一般的身材,这使王画想起了前世网上风传的丹泰混血儿Sririta,只是两者面容极其相似,可这个云秀脸孔更白,眼睛更绿,头发更黑,还有一点,就是冷意,虽然美丽得不象从人间走出来似的。但脸是露出了一大半,可看过后,更令人不敢侵犯似的。
整个人好象从南极洲走出来的,除了寒冷还是寒冷。
有点不悦,小姑娘说道:“看够了没有?”
王画心想,你这不是冤枉我么?只是没有想到你这个上清派的大徒弟居然是一个混血儿,让我感到惊诧罢了。论相貌你还有李裹儿长得漂亮么?但想过后,也是觉得自己在心里YY,实际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女除了一逼生人勿近的神态外,论相貌一点也不亚于李裹儿。只是一个是冷,一个是媚。
小姑娘放下罗帘,又问道:“这回可以对我说了吗?”
王画只好点头,如果她那个什么父王还有一点影响力,再加上她这副与中原汉人截然不同的相貌,只要将自己保护好,好象这个身手就是单枪匹马似乎也没有多大问题,到青山,确实不容易使人想起来,她充当了唐朝斥候来的。
看来李旦不是一时糊涂,他找她也是有道理的。
既然这样,王画也不想放过机会。毕竟血营的下落,他远比李旦更关心,于是拿来了地图。
希望她这一行有收获吧,可惜这个云秀来得稍迟了一点。
王画对照着地图,讲解了三个多月前那次萧嵩的行动计划,以及他们有可能的活动范围,并且还写了一封信,盖了印符,递到云秀手中,说道:“那么多谢云姑娘了。”
态度很恭敬。
也许作为李旦的人,她这样做别有用心,可如果能真正带来血营消息,王画还是感谢不尽的。
“不用,这是相王的请求,与你无关。”冷美人冷冰冰说完后,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离开了王家。
王画看着她的背影哭笑不得。
忽然那根蜡烛灭掉,原来烧到断裂处了。
王画才想起另外一件事,这个小冷美人在他身边,并不是一件好事,以她的身手,如果那一天李旦感到自己对他不利,下一个命令,让她对自己刺杀,成功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想到这里,他吓了一身冷汗。喝了一声:“备马!”
连饭也不吃了,赶紧到相王府上,找到她的师父,这个婢女纵然比Sririta还要美丽三分,也不能要。
第八十一章 世界的尽头(上)
第八十一章
世界的尽头(上)
夜已深,北风更紧。风儿象利刃在空中迅速刮过,带着冷厉的啸声。
真的如利刃一样,仿佛要将士兵身上的肉一层层刮下来。
又仿佛是狼啸,在皮肤上一口口地狠咬。
经过了一番骑马奔跑,不但没有给身上带来热气,反而灌了一肚子冷风,连萧嵩都感到很冷了。
他做了一个手势,众人全部翻身下马,萧嵩用眼睛看着远方。这是一个平原地带,看来敌人将领的态度是谨慎的,就是在夜晚,还是派了许多哨兵在巡逻。
不过士兵并没有慎重对待,一群群地围在篝火边取着暖,低声地谈论着。他们身后的大营很十分地安静。
萧嵩将眼睛递给了王君绰。
王君绰看了一下,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萧营将,还是再等一会儿吧。”
萧嵩点了一下头。
这是最重要的一场生死之战,为了隐护更多的血营战士逃出生天,血营中唯一的老兵营督李楼观与张孝嵩留了下来,故作向西突围。虽然自己与两千多血营战士几乎将供给全部留下来,每一个战士都脱去了一件衣服丢给他们。
可在几路大军合围之下,他们唯一的生路只有向北。然后从大沼泽穿过去。无论怎么侥幸,他们能回来的希望几乎等于零。
自己这一战,不但是为自己而活,也是为李楼观张孝嵩以及五百最勇敢的血营战士而活。
现在每一个行动,自己都要挑起千斤重担来。
这一次不但要撕破围缴的口子,还有战马、供给以及衣服都要从敌人身上得到,这样才有生的希望。
萧嵩再次用眼睛看着远处,还是老样子,只是一顶顶帐蓬在夜色里如同一个个怪物一般立在草原。
敌人还是疏忽了,连巡哨的人都没有将巡哨的范围扩大,只是围着营帐做做样子。
这是难免的。
据斥候得到的情报,他们是乌质勒亲自率领的,可乌质勒为了将网布得密不透风,两万军队是分成三路。中路与西路最厚,而东路最薄,这是因为除了他们这一路人马外,再向东不远,还有突劂的人马紧随其后,赶了上来。
然而他们接到的消息是血营在西北方向四百多里路处,想向西方突围,可没有想到血营主力却返过头了。
当然,如果军队再前进一天,网开始收紧,范围也开始缩小,各路军队将会离得很近,到了那时候无论往那一路突围,其他各路军队犄为牛角。那才是真的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可就在这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必须在短时间将战斗结束。
萧嵩数着敌人的营帐,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一切并没有脱于他们的预料之外,东南这一路突骑施的军队顶多不会超过四千人,而自己有两千军队。又是在抱着背水一战的心理状态下,还是袭击的手段。老天在他们这一战胜利的天平中,加上了很大的砝码!
时间静悄悄地流过,也许三更天过去了吧。萧嵩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想到。
他又用眼睛看了一下敌人的营帐。营帐更加安静了,连一个出来解手的士兵都没有。而那些放哨巡逻的士兵也围在篝火旁在打着盹。
萧嵩说了声:“杀!”
与王画和王晙的一战不同,萧嵩没有将士兵分成几队,因为想要得到敌人的物资,他们不能用火烧营帐的策略。所以萧嵩将士兵合在一起,攥成一个强大的拳头,然后狠狠一击。
拳出!
随着王君绰大槊挑起一个突骑施人,其他的哨兵惊醒过来,可留给他们的时间都不足以吹起示警的号角,只发出几声害怕的喊叫声,两千滚滚铁骑已经冲进了突骑施的大帐。
瞬间。在凄厉的夜风声中,夹杂起无数的惊呼声,战马的嘶鸣声,士兵垂死前的惨叫声,接着这声音从营帐开始向外扩大。渐渐平息下来。
战斗只有不到两个时辰就结束了。
一些老兵通过比较,虽然突骑施的士兵很勇敢,相对于唐朝普通的军队,他们战斗力还是强悍的,如果换作唐朝军队,遭到这样的劫杀,早就崩溃了。可还是有一部分军队在负隅顽抗。但与默啜的东突厥士兵相比,突骑施的军队战斗力还是弱了许多。
除了营帐里倒下的一具具死尸外,原野里还有许多突骑施的人在四处狂奔逃命。萧嵩没有下令,继续扩大战果。而是立即命令士兵清扫战场,除了带上箭矢补充外,还有帐蓬、马匹、粮食。
然后再次抬起头来看了看东边的天空,一颗启明星冉冉升了起来。大约是黎明时分了吧。但是到了九月末,夜晚漫长,东方还没有一丝亮意。
萧嵩喝了一声:“走!”
除了再次倒下的四百多战士,还有近一千六百血营战士立即消失在最黑暗的黎明中。
当乌质勒带着几千援兵赶到时,早看不到唐兵一个人影。原来的营地上除了两千具死尸外,空空如也,帐蓬也看不到了,武器也看不到了,战马与粮食也看不到了。就是士兵,也大多数让唐朝军队扒下了衣服。
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一次围剿血营,乌质勒并不是象突厥柘西可汗,默啜儿子匐俱所禀报的那样,在虚与委蛇。相反。与大祚荣只想做一个东北王不同,乌质勒国内情况是两样的,大祚荣有天然的地理优势,虽然与突厥人有边境,可还隔着茫茫的兴安岭。东北的高丽人以及其他各部,并不能对他构成危胁,相反正在被他逐步蚕食。南边有唐朝,可中间让契丹隔成一个天然的鸿沟,保护着他们的安全。
突骑施则没有这有利的条件,东有唐朝人与不甘心的突厥十姓,南有大食人,东北有更强悍的突厥人。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他很想打出威风的一战,震摄各部。
但他久在西域,后来将政治中心迁于碎叶城,对这一带地形十分熟悉。在接到唐人一路北上,并且缺少御寒衣服以及供给时,他就想到了唐人有可能会向西撤退,绕道药杀水或者咸海,甚至更西,那也出了他们围堵的能力范围。因此最后在地图上苦苦思索,找到了半弓山。
前天接到的消息,果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唐朝军队试图突围半弓山,但未果。于是他下令其他参与围剿各部与突厥人一道向半弓山挺进,合围唐军。
可没有想到他算出了前半部分,没有算到后半部分。
接到通报后,他就反应过来,这是唐朝军队用了舍车保帅的计策。这一支突围的才是唐朝血营的主力军队。同时也让他感到心寒了。现在明知道唐朝军队就在这里兜圈子,他们找不到唐朝军队所在。可唐朝军队对他们行动了如指掌。
这一次是三千唐军,如果是一万三万唐军,那结果将会如何?
他喝道:“向南追。”
事情演变到现在,已经没有了转弯的余地,如果这一支唐军在几部联手。几十倍军队的合围之下,还能逃回唐朝。以后对双方的士气影响可想而知。
而且唐朝这一支军队从突围时起,就是有意避开他们突骑施的军队,可现在他们却选择了自己这一部冲破包围圈,可以想像正因为自己几乎全力以付对付他们,使他们激怒了。
又说道:“再通知匐俱,让他们也调兵南下,在东边将唐朝军队重新堵上,还有通知再通知葛逻禄三姓,让他们在南方设围,不能让唐军南下。还有,再去敦哥哪里,问他是怎么办事的,明明是唐朝一小部兵力,为什么几万大军吓得草木皆兵?让他立即带着军队,在草原上搜索,不能放过一个唐朝士兵。”
传令兵离开,他也带着大军呼啸南下。
无疑,这次唐朝血营的夜袭,狠狠地抽打了他一个耳光。
乙李吓得一身冷汗。
与鬼神无关,这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外面还有许多仆骨部的牙帐,更有护卫,这个人是怎么摸进来的。如果这样的话,想取他的项上人头,岂不是宜如反掌?
他低喝了一声:“你是谁?”
比什么都精明,这时候不能大喊:“来人。”
如果那样的话,有可能这个人狗急跳墙,随时会将他击杀。
一声低低的笑声,说道:“酋长知道配合就好,我来是与酋长有做交易的。”
说着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跟着一道亮光闪了起来。这个人点燃了油灯。
岁数不大,因为久没有修理,头发蓬松散乱,胡子也长着一脸,更是一脸的风霜。但一双眼睛在油灯的亮光下,闪着丰富的神采。虽然相貌很粗野。乙李还是看出来他是一个汉人。
这个人又说道:“我是唐朝血字营的兵曹录事张守珪,参见唐朝大都督,仆骨部的酋长乙李啜拨阁下。”
乙李并没有因为害怕求饶,说围剿血字营与他无关。也没有喊人,只是闷哼一声,表示对张守珪突然闯进来的不满。
张守珪继续说道:“很早我就潜进来了。也听到你与你的孙子一些谈话。”
张守珪是用突厥语与乙李交谈的,虽然突厥语他说得不流利,可听却是没有问题的。当然,他也听到了乙李与莲达在床上一战的声音,不过这一点他不能说出来。
“原来的金微大都督,属下各部听令,威振草原,连入侵我们大周国的实力都有了。现在却在为手下牧民的如何过冬而发愁,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听到两人的说话,乙李的那个宠姬莲达也醒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个来客,敢情她还不知道这个来客进来的方式,以为是丈夫喊进来的。只是她心中奇怪,怎么在睡觉的地方接见来客?
“那是我们仆骨人的事,阁下还是想一想你们血字营怎么办吧。”
张守珪轻轻击了一下掌,说道:“乙李酋长,你们仆骨人困难,我们血字营更困难,所以我来与你谈笔交易。现在我想请你们仆骨人相助,帮助我们剩下的几百血营战士返回大周。”
说到这里,他心中黯然,本来士兵就不多了,为了加重砝码,再经过一战后,也不过剩下几百士兵。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服乙李,否则还剩下两三千战士,给乙李再优厚的条件,乙李也不会同意的。因为目标太大了。
“第一个条件,会在暗中禀报我们陛下,一旦唐朝军队正式反攻默啜,将会给你们仆骨人很优厚的待遇。”
乙李没有说话,还是闷哼一声,表示怀疑。那意思你也不要反攻了,能自保默啜不侵犯你们唐朝就很不错了。
张守珪一笑,问道:“乙李酋长不相信?如果薛仁贵将军还活在世上时,默啜敢不敢进攻我们大周。”
“但他已经死了,”乙李好不容易才开了一次口。
“错,薛将军死了,可我们王将军开始成长了,别忘记了,他才十七岁,如果再过几年,他岁数大一点,带的士兵更多一点,你有没有想到后果。只说一件简单的事,这一次,是我们这些小鱼小虾带兵过来的,默啜付出了多大代价,可到现在我们还在逍遥于草原上,默啜拿我们都没有办法。如果王画将军亲自前来,会怎么样?”
乙李不能作声了,羊肠岭一战后,草原各部都惊动了,特别是王画一人来到默啜数万大军前面,宛若无人之地,逼退默啜的事。在草原上更是谣传四起。如果再成长一步,第二个薛仁贵也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我们只有几百人,如果你同意的话,回去后,我们会送布帛三千匹、铁器一千件,以及瓷器五千件、茶叶一千斤。如果阁下不相信,可以立即派人通知幽州薛讷将军从现在就开始准备。等到我们到达幽州时,阁下可以将货物带回去。这样这个冬天就熬过来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偷偷背下往来,使你们仆骨人有一个好日子过。”
张守珪之所以敢开出这样的条件,主要是仆骨人在铁勒九姓中的威望,这等于有了一个重要的盟友,对于瓦解东突厥是有极大的好处的。当然这些人用王画一句话来说,是永远喂不饱的一群狼,但眼下对唐朝的战略却有可能起到扭转的作用。
所付出的只是一笔物资,对个人来说,这笔物资所需不菲,对国家来说,还是一个毛毛雨,也许没有皇上修一尊铜像花费大。相信薛讷接到这个消息后,会立即明白这个道理。
最主要一点,这也是一个楔机,如果平时,无功不受禄,给乙李,乙李都不敢要。
现在有了这条名义,乙李收下的可能性无限地放大。当然,还需要很多口水,才能将他说服。
乙李果然听到这优厚的条件没有说话。张守珪知道这样一来,等于将仆骨部绑在唐朝战车上,乙李同样也明白,这远不是一些财帛的得失,有可能关系到整个仆骨部的繁荣灭亡。
张守珪又说道:“当然,你可以不同意。我也不瞒你,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我们血营只能强行突破。说不定就从仆骨部突破,酋长阁下,可不要怀疑。就是我们现在血字营的士兵少了许多,可战斗力,也不是你们仆骨部人所能相比的。而且有一点,既然我能悄悄潜入你的帐蓬,那么整个大军不能逃回去,可逃回几个士兵,那是不成问题的。正好有一件事,我们王画将军十分地护短,这一点恐怕你不知道吧。这一次的围剿,我们血营损失惨重,也许默啜强大,还能抗衡几年,可一旦王画将军带着几万大军北上,又正好迁怒于你,阁下的仆骨部不知道能抗衡多少时间?”
赤luo裸地威胁,你们仆骨部不同意,也还是从你们仆骨部强行硬闯。
可现在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确实他是神不知鬼不觉地闯进来的。
乙李的脸色很难看。
张守珪又说道:“当然了,事关重大,你可以与你们部族中的一些睿智长老协商,我在你们仆骨部等候消息。”
大咧咧地住下来了,乙李问道:“你不怕我将你送给默啜大汗。”
“错,既然来了,我也没有打算过独生。如果你真要那么做,我宁肯自杀也不会做俘虏的。然而你们仆骨部更要为这样做的后果负责。”
乙李不作声了。事实上也听到一些消息,战斗到现在,默啜能抓到血营的俘虏极少,就是这样,也没有什么俘虏投降的。
张守珪说到这里,伸了一个懒腰道:“难道阁下,连安排我一个营帐住下,都舍不得么?”
乙李哭笑不得,他敢情好象不是来求自己的,而成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尊贵客人。
但也佩服他的胆色,下令士兵立即将张守珪带下去休息。不过派了重兵保护,也就是软禁吧。
他开始与一些亲信商议起来,可大多数人不同意放走血营。毕竟表面上看起来,默啜更能决定他们的生死,如果让默啜知道后,仆骨人的下场可想而知。可唐朝对他们构成的危胁很小,中间还横隔阻了一些契丹人。
可三天后,戈壁滩外那一点消息传了过来,交战的地方紧挨着仆骨部族居住的地方不远。这些亲信们听到这个消息,脸上神情都起了变化。也许默啜不知道,可他们知道,血字营这一战是特地打给他们看的。不然也不会选择这个地点。
这都是他们意会错了,王晙李楷洛选择这里的原因,主要这一支军队处在独立状态,与其他军队离得远,兵力也正好能让血营现在吃下去。也能称得上打给他们看的,可与地点无关。
这是突厥的正规大军,虽说游牧民族闲时为民,战时皆兵。然而部族中却有更多的老幼妇孺。同时这支军队如同这个张录事一样,神出鬼没,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出现。如果他们选择从仆骨部突围,仆骨部将会出现多大伤亡?就是唐朝人不报复,一旦损失惨重,默啜不会因为他们功劳,而对仆骨部奖励。相反,却会因为这个机会,再次削弱仆骨部。
与他的哥哥骨咄相比,默啜手段更残忍,更果断,更没有什么仁慈的心。
商议了一会儿后,乙李再次将张守珪喊了过来,说道:“我们可以帮助你,将你们化装成我们的族人,一路悄悄南下。但有几个条件。”
“酋长请说,”张守珪微微一笑道。他心中有数,肯定是血营取得一场大捷,使他们真正害怕了。
“第一个条件就是你们必须听从我们的安排,因为你们的相貌多有与我们不似的地方,因此必须将你们化装成我们部族中一些奴隶,这中间为了隐人耳目,你们有可能要受一点委屈。”
“这一点没有关系,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虽然可以听从你们的安排,可我们必须手里有武装,当然这些武器放在暗处,同时我们必须每天派出十名以上的斥候。”
这是以防万一的,毕竟两家做出了这个协议,也是第一次,缺少了一些诚信。乙李会意,他点了一下头,又说道:“第二点,就是即使你们安全地回到你们唐朝,但也不准泄露这件事。就是以后真如你所说,你们唐人反攻默啜,如果请我们帮助,我们也要酌情处理。”
“这一点请你放心。”
“但这正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
“我可以立下血誓,如果有违此条盟约,血营所有战士不得好死,”说着张守珪用刀子将手指割破,写下了一个血书,上面写了这几条盟约的条件与他发下的誓言,说道:“你可以将这个血书派人带给薛讷将军。”
看到这道血誓后,乙李脸上表情才略略放松一点。
张守珪走出帐蓬,外面再次落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
北风怒吼,天真正冷了下来。
然而他却长松了一口气,终于抢在寒冷降临前,给了剩下的血营战士迎来了黎明的曙光。
第八十二章 世界的尽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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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真正的混血
第八十三章
真正的混血
相王的府邸在外郭春明城门内的兴庆坊。
但李旦并没有接见王画。还是李隆基在客厅招待了王画。
行过礼后,王画说道:“世子殿下,那个上清派以及他们的宗门司马道长呢?”
“你找他们有何贵干?”李隆基似笑非笑地说道。
“就是为了他那个徒弟,做我婢女的事,恕我不能同意。”
李隆基看着王画的脸色,忽然捧腹大笑起来。
“世子,为何发笑?”
“我在想那个云秀的样子,美则美矣,但如果将这个美女放在身边做婢女。呵呵,天冷时得格外多穿一点衣服。”李隆基说完再次大笑起来。
虽然王画是他的准妹夫,但现在家中养婢的司空见惯的事。于其防一个婢女,还不如防他与李裹儿之间的变数。对于王画收下这个冰美人,李隆基并不戒意,只是感觉很好玩儿。
“世子,不是好玩,这件事真的不行。首先这种方式,我不能接受,就算我不要声名了,那个赌约更与我无关。或者那个道人是我的师父,我也不会同意。请告诉我那个司马道长,他现在什么地方。我让他收回这个赌约。”
李隆基看他说得郑重,才停下来笑容,说道:“虽然不伤大雅,不过确实对君的名声多少有点伤害。可是现在司马道长已经在昨天离开西京,至于他仙踪何处,都不知道了。”
“那么那个云秀道长呢?”王画都在心里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刚才糊涂了,没有将话说清楚。但看不到那个司马道长,估计现在找到这个冰美人,也很难说服。
“她也刚刚离开西京,到西域去了。”
王画心里面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定了一下心神问道:“好吧,世子,我问你,那个云秀道长什么父王,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那个师父,不对,是那个不知来历道士,是什么时候来西京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还是让我一步步来回答你吧。首先她的来历,要说到波斯,本来波斯是西方一个大国。但在隋朝时候,被西突厥的叶护可汗数次进攻之下,杀死了波斯皇帝,奴役了波斯帝国。随后几年,所立皇帝要么病死,要么被突厥所杀,要么被大食所杀。在位时间都不长。因此国力江河日下。后来波斯皇帝子卑路斯逃难到吐火罗,向我的祖父高宗陛下求援。但高宗陛下考虑到路途太远,所以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后来在吐火罗的帮助下,送卑路斯到波斯边境疾陵城(今伊朗锡斯坦东北隅)重新建国。”
这一段秘史王画大多数没有听说。这也因为现在他最关注的只是东突厥的人,不过他心中更加生起了警惕,这一点也证明了现在的李隆基非是凡夫俗子,连这些细微的知识都在关注,可见他的雄心与抱负。
“后来高宗皇帝在疾陵城设波斯都督府,由卑路斯担任大都督之职,这也是我朝边疆最西的一次。过了十几年后,卑路斯亲自来我朝东都揭见高宗皇上,并且求助援兵,还想复国。可这时候他岁数老了,病死在神都。过了几年后,因为波斯群龙无首,国力更加衰弱,于是高宗送其子泥涅师返回波斯继位。但当时大将军裴行俭考虑到路程太远,行军困难很多,再次到了碎叶城后,就停了下来了。一直客寓在吐火罗,这个国家还有部族存在。十几年前还派使者到我朝进贡过一次,但因为泥涅师一直畏惧大食强盛,不敢回去,没有了统一的国王,现在更加离散。”
说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说到底,主要还是太远,开这个边得不偿失,朝廷不感兴趣。至于这件护送之事,史书确实是记载下来的。可实际上情况不是那么回事,当时的背景是西突厥侵逼安西。于是唐朝著名智将儒将裴行俭假借护送泥涅师归国。途经西州时,早已派了人暗中募得万骑,再假借狩猎,以计俘西突厥都支,平定西突厥,将疆域一下子柘展到了碎叶城。
达到了目标,你什么波斯王子,该干嘛干嘛去。
但这确实符合唐朝的利益,当然了,出自神人裴行俭之手,不会出现大的政策失误的。如果唐朝真派了几万大军,不惜耗费无数军粮,到达数万里之外,是胜是败不说,就是战胜了,要那么一块飞地有什么用?最后还得放弃。只是泥涅师在中间做了裴大将军一个枪头,可怜到现在都蒙在谷里,不知道。
对于这个神人,王画也是一脸的敬仰。据传李靖将兵法传给苏定方。但老苏遇到了才二十岁的裴行俭,立即就说道我的兵法满世界都找不到能传授的人,你就是那个完美的人选了。
反正这三个人都是非人的那种,凭什么一眼就认定小裴同志是那个人?真古怪。不但这件事古怪,后来在小裴同志身上发生了无数的古怪事情。一天晚上在草原上宿在洼地里,他突然命令军营迁于高岭之上,结果当天夜里哗哗地一阵数年罕遇的大雨,将那块洼地淹没。不但如此,当年初唐四杰轰动整个唐朝,可他说你们都没有用。果然一个都没有用。相反,他却看中了默默无闻,甚至风骨不佳的苏味道与王勃的哥哥王勮。
不但如此,他所推荐的程务挺、张虔勖、崔智睟、王方翼、党金毘、刘敬同、郭待封、李多祚、黑齿常之都成了唐朝的名将。有的还得到了他的一些传授。只是后来老武面对李靖一门这种神人一流的害怕,结果他这几个半徒弟几乎全让老武杀了。
至于这个神人行军作战,很少象王画带着血营那样打得轰轰烈烈,几乎都是兵不血刃就解决了。反正作战时阴人的本事,比诸葛亮还牛,连韦睿也稍逊一筹。这三个人虽然都是那种内外双修,文武俱强,出能为名将,入能为名相的人,可三个人也有不同,诸葛亮坐小车子。韦睿坐小轿子,但小裴还是与战士一样,也骑马。
不过王画不知道,李隆基也在心中一声叹惜,如果这一次血营的行动没有人告密,王画也能因为此役的神出鬼没,挤身于裴韦一流的人物行列。
王画问道:“你是说云秀是这个泥涅师的女儿了?可也不对,她的眼睛是碧绿的,还有她有这个身份,怎么单独一人沦落到了我们大周做了一个道士。”
王画问这话是有原因的,因为就是波斯人。虽然是白皮肤种族的,可眼睛也不碧眼。中亚或者西亚有许多白人的种族,他们有的是黑眼,有的是黄眼,但碧眼的种族有,很少,与波斯人无关。
再说泥涅师再落难,也是一个波斯王子,最少他这一代,子女在吐火罗,还能享受到尊敬的优待,除非波斯真的完全亡国为止。
“云秀不是他的女儿,可与他有一些关系。当年卑路斯带着泥涅师来到神都洛阳,还带了一个儿子,这是他一个王妃所生。而这个王妃则是大拂菻国很西方一个美妇。因此,卑路斯虽然喜欢这个儿子,可不能成为波斯人的正统。这个儿子在他们一家呆在洛阳五六年时间里,娶了一名我朝益州漂亮的女子为妻。然后这名女子生下的一个女儿,她就是这个云秀道长。”
这回王画终于明白了,这个云秀果然是一个混血儿,而且还是混得特厉害的那一种,在她身上流着有可能是西欧人的四分之一血脉,又有四分之一波斯人的血脉,还有一半汉人的血脉。
如果她那个祖母血缘再复杂一点,就不知道更流着法国或者意大利还是西班牙的血脉了。
很复杂,王画都想大笑起来。
当然,现在波斯衰落,泥涅师还要好一点,可这个云秀的父亲,也可以称为父王吧,地位就变得低下,甚至远不如一个唐朝普通官员。
“后来他们一家到了吐火罗,云秀的父亲对她的母亲很恩爱。可后来她母亲不习惯西域的生活,于是病死了。她在临死前提出了一个要求,想返回故土安息。另外还提出了一个要求,想当时的云秀顺便回去看一看家乡的模样。于是她父亲命人以及云秀亲自扶着灵柩,返回益州。可能也许是出自母亲的遗传吧。云秀道长也不喜欢西域的生活方式。正好司马道长正准备在天台山开门收徒,在半路上遇到了云秀道长,一见之下,为之惊奇,于是将她收为徒弟。”
什么惊奇,无非就是长得漂亮罢了,王画心里面不由地诽谤道。
“云秀道长合该与道门有缘,当时她才九岁,居然不顾护卫的反对,答应了。护卫无奈之下,只好返回吐火罗。然后这一晃十几年过去。直到你那个师父将司马道长逼出天台山。”想到这里,李隆基再次想发笑。
司马道长来过他家中好几次,无论是武艺,还是文才,或者是书法,以及道法的精通,为人相貌举止,连李隆基都感到敬佩,可却让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道士,活活逼出天台山,又逼到西京来。也是古怪稀奇。
“本来司马道长是尘世外的人。可来到西京后,得到皇上召见,皇上与他交谈,十分赏识。引起一些人的不满,最主要这些人当中,有一些方士或者道释中的人,这些人披道释道的外衣,做的事情不好。司马道长听了有些激愤,于是与叶法善道长,史崇玄道长相约,与这些人比斗了道法。”
这两个人王画都听说过。但是听母亲说的,她与武则天一样,对于神仙是荤素不忌,无论是佛教、道教,甚至昭武的袄教,只要是神仙,都膜拜信仰。
这个叶法善在民间有很大名气的,今年都八十多高龄,然而精神焕发,就象才过五十的人。在唐高宗征师回京后,曾拜他为上卿,不就,然后用道符救民无数,更收文武弟子近千名。但他盛名之下,却将所得的金帛修宫观,恤孤贫。在民间有很大影响,许多人说他是活神仙,更有一些故事,简直比神话传说更神奇。对于这一点,王画一直没有见过本人,他不大相信,也许他是救过人,可一定是用医术手段的,道符只是一个遮人的耳目。对于他元神出窍、腾云驾雾的一些故事,王画更是不相信。
另一个史崇玄则是依附太平公主,做了太清观主,平时也开坛讲法,也蛊惑了一些老百姓的心。然而王画根据母亲的一些说法,判断出这个史崇玄是真正依附于太平公主的,而且也没有出家人的禁晦,出入禁闱。估计品行也不乍的。
既然这个叶法善还有司马道长与这个史崇玄裹在一起,更不可能真正是方外之人,王画心中摇了摇头,于是问道:“他们与什么人斗法的?”
李隆基则是一脸向往地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现在讲给你的,也是听父王与我谈心时听来的。”
王画不大信他们有什么道法,可这时候想要人不相信鬼神,很难做到,连李隆基也免不了这个俗。他又说道:“但在斗法关健的时候,你那个师父突然杀到。如果他相帮对方,司马道长他们就会立即输掉这场斗法,于是云秀道长在这种情况,答应了你的师父。最后司马道长他们赢了,可因为是外人介入的,都心下怏怏不乐。于是司马道长比完后就离开了西京,回天台山。”
斗法?是比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还是华山论剑,比试武艺高低?或者是比试那一个装神作怪的本领高强?连王画都感到好奇。
可惜那个冰美人,明显对自己没有好感,不然等到她回来后,都可以询问一下。
“至于你那个师父,更是仙踪难寻,恐怕那一次斗法后,连司马道长他们也不知道他的下落。”说到这里,李隆基再次出现向往的神情,虽然这个道士行事有些猥琐无赖,可连司马道长、叶法善大师都感到忌惮,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最主要他到现在连一个名字,外人都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李隆基又说道:“但有一点,云秀道长武艺高强,既然某些人能为了利益,出卖国家,出卖六千血营战士,同样,随着你地位提高,这个人有可能连你也不放过。有了云秀道长在你府上,也增加了一份安全。虽然那样,你家里增加了一份寒气,但也值得的。”
说完了李隆基再次大笑。
王画苦笑了一下,如果我帮助你父王,自然会安全,可如果不帮助你父王,那比什么都危险。这个云秀进入我府中,最开心的不是你,恐怕是你那个城府极深的老爷子。
李隆基忽然奇怪地问道:“咦,既然她做了你的婢女了,可为什么她又离开了西京?我听她到西域去,是你指使的?”
“我那敢指使她,”王画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父王这样做是对的,以她的身手,还有独特的身份以及相貌,并不是营救血营,只是打探一下消息,应当不会太难。二郎,至于你不要她做婢女,我很不赞成的。可就是你不要,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是等她从西域回来再说吧。恕我直言,她那个样子,美则美矣,我也想不接近。”
王画看着他得意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没有做任何辨解,告辞回去。但回到家中后,又来了一个客人,莫贺干从驿站里放出来了,因为老武要回血营,时季也到了十月中旬,所以让莫贺干到血营正式担任官职。
王画看着这个莫贺将军,过了半天才说道:“好吧,我带到去血字营去。”
得乘老武还没有离开长安,看莫贺干与血营士兵的关系,如果相处得不好,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虽然天黑下来,但辰光不太晚,没有几个士兵入睡,王画将他们集合起来,将这个任命说了一遍。
听了这个任命后,血营士兵鸦雀无声。过了半天才有一个叫蒙大包的士兵站了起来,说道:“王营督,有没有搞错,他这个小胳膊小腿的,做我们的中营将。那个莫贺中营将,这样吧,我们掰个手腕儿,你赢了,我们没有意见。你输了该回哪儿还是回哪儿。”
这是想找莫贺干的麻烦了。
主要是血营与东突厥的仇恨,从感情上不能接受。
掰手腕儿?饶莫贺干一只手,莫贺干也不是这个身高六尺出头,比王画块头还大上半分的蒙大包对手。
王画看着莫贺干,他并没有阻止,到要看看莫贺干怎样应对这样的场景。
莫贺干却大笑起来。
蒙大包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愚蠢!”
蒙大包本来心里面就不乐意了,一听莫贺干骂他愚蠢,捋起袖子就要揍他。
但莫贺干脸上神情一点也没有恐慌,他露出讥讽的神情说道:“现在你这样子,就更加愚蠢了!”
看到他两次愚蠢,连王画也好奇起来,想看莫贺干接下来如何表演。
第八十四章 音讯
第八十四章
音讯
蒙大包更生气了。拳头举在莫贺干脸上,但没有敢打下去。
虽然一肚子怨气,但莫贺干现在是朝廷四品武将,他们的顶头上司,这一拳打下去,固然过瘾,后果也不堪设想。
蒙大包憋红了脸,过了半天将拳头放下来,问道:“为什么说我愚蠢?”
“你听过诸葛亮与关羽张飞掰过手腕的?才不足而,所以关张也要听诸葛亮的命令,难道你掰手腕,是万人敌的关张对手?”
“你也不是诸葛亮!”
“我不是诸葛亮,才气胜过你就行了。还有,唐尚书有没有与你们营督掰过手腕?为什么?因为功劳不足耳,所以唐休璟是尚书,而王营督虽然升迁快,也只是一个营督。你们这一支血营有多少立下大功的老兵?有我的功劳大吗?所以我是你们的上司。”
都不傻,莫贺干不知道怎么从突厥使者变成了唐朝大臣,可作为突厥里一个重要的大臣,他肯定知道许多内幕消息,只要他一投靠唐朝。凭出卖这些消息,也立下大功。尽管对这种行为不耻,可唐朝封他为四品官员,也在情理当中。
“还有,有了我,会因为了解对方的情况,增加胜利的把握,你们是不是可以立下更大的功劳?是不是减少牺牲?现在我做你们的中营将,不但不欢迎,还要挑衅我,是不是很愚蠢?”
蒙大包让他问得哑口无言。
莫贺干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营督有话要谈。”
直接发号施令了。
几千个士兵看了看王画,看到王画没有作声,只好无奈地退下。
莫贺干看着王画,摇了摇头说道:“王营督,如果是士兵,我并不生气。可你饱读诗书,同时也是一个睿智的人,今天血营士兵这种态度,你没有制止,我也有一句赐予你,愚蠢!”
王画终于乐了,问道:“为什么?”
“连出身草莽的刘邦都知道分封雍齿,以安功臣之心。阁下应当知道血营六千士兵生死不明,但就是将我杀了,也于事无补。可如果因为我投奔贵国,并且协助血字营。而对我十分厚爱。那么以后草原上将会有更多部族将会对阁下的大度欣赏,也将会有更多的部族对阁下的军队抱以妥协,或者暗中投靠,至少减低许多部族的敌意。这正是瓦解默啜的一条妙计。可是阁下今天的作为,如果传出去,还是在皇上的命令下,那么岂不是有更多的人寒心?阁下是不是愚蠢?”
王画也没有反驳,说得有道理。
也许他肚量不大吧,主要是六千人生死不明,他心中有心结。
“还有阁下,既然看不起我,可还同意陛下将我置于血字营重要职位上,并且以后有很长时间呆在突厥,阁下不怕有张飞之死之祸?”
王画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看他下面说什么。
“再说阁下,自名扬起,不断与人挑斗,以为自己才气过人,藐视天下所有人,哎。阁下现在春风得意,然而不闻吕蒙大有人在,一旦败亡,不知阁下如何自理,不知阁下家人如何自理,不知血营将士如何自理?”
王画挥了一下手说道:“得,你也不要说了,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莫贺干挺直了腰杆,说道:“我想要的营督以待我为榜样,为血营以后进入突厥铺下一条阳光大道。”
“那么让我如何待你?”
“一实一虚。”
“何为实,何为虚?”
“实嘛,营督家产万贯,现在我沦落到贵国,说句老实话,也是贵国用了不光彩的手段,逼迫我投降的。可怜陛下说派人接我的家人,到现在都不知影踪。阁下为什么不在西京为我置一处房产,顺便买几个美婢做我的妻妾,好让我安下心来。”
王画愕然,他还要房子,美女?要不要车子?
“那何为虚?”
“听说营督为你的姐夫以及张若虚弹琴,两个人的名声也因此风闻天下,营督何不为我抚琴一曲,然后再作一首诗,这样,更显得营督能容人,说不定还会传为史上佳话。”
还要自己为他弹琴作诗。
王画差点噎死,现在市民们说他那个便宜道士师父猥琐,这个莫贺干看起来比那个道士更加猥琐。
他说道:“实的我可以为你置办一点。但实话告诉你,马上我需要大笔的钱用,你也不指望我会在你身上花多少钱。如果你真想要,乘圣上还没有离开西京,向她求去。后面虚的,你就别想了。”
王画知道他的用心了,不是为了血营好,也不是为了自己好,而是想借这些事,让血营的士兵看到自己对他敬重,不然以这个态度发展下去,他也没有办法继续呆在血营里。
莫贺干笑嘻嘻地说道:“算了,我很容易满足的。看在你给了我一半薄面上,我有一句话要说。为什么你还留在两京,不速速到边关去?”
“为什么?”王画玩味地问道。
“王营督,你升迁得如此之快,是因为你对圣上的忠心。但现在是什么形式,各方为了皇位之争,都演变到了将血营与国家利益出卖的地步。现在两京就是一个大烘炉,你就是想做一个孤臣,呆在这个大烘炉里面,也要沾上一些火星。有可能几方有意将大火全部引到你身上。到时候你反而得不偿失。只有到边关,不断地立下战功。就象郭元振将军一样,等到朝堂政局稳定下来,不管是谁最后走向皇位,你还继续因为战功得到重用。这才是走为上计的好计策。”
计策是好,事实上王画从进入军中,就是打算这样做的。不过之所以没有离开西京,是王画还有一些安排,顺便也在等候两支血营战士的下落。
王画没有辨解,玩味意味更浓,看着莫贺干,心里面想到。这个人在唐朝时间不长,居然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看来叶浑说他是默啜的重要亲信,也不是虚夸,有一点儿本事,他问道:“那你看那一方会最后赢得胜利?”
莫贺干摇了摇头说:“不好说,就是圣上龙体归天后,也不能立即判断出最后是那一方胜利,至少还得在好几年时间,才能看出苗头。但不管谁是胜利者,王营督没有必要参与到这场角逐中,所得者小,所失者大。还有,一旦判断失误,因为王营督的才能,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意见很中肯,判断也很正确,不过王画知道他的最终目标,是向自己展现他的才能,以便引起自己的注意。如果得不到自己的承认,他在血营也很难呆下去。恐怕他本身也与自己一样,想避开因为皇位问题,而产生的以后几年的绞杀。
王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么我们回去吧。”
这个动作算是多少对他一些允可吧。
他带着莫贺干离开了军营,已经到了二更天了,北风吹来,空中居然夹杂着几丝冰凉的雪花。
王画不由停下了脚步,望着北方。
冬天在这呼啸的寒风中,在这几缕缕雪花中来临了。
然而他更加担心起来。
但几天后他终于得到第一个好消息,乙李既然同意了张守珪的和议,没有敢拖延时间。立即派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幽州,他倒不是想提前给唐朝人一个惊喜,而是想使唐人留下准备物资的时间,好在血营战士到达幽州时,他们立即将所有货物带回去。
薛讷自老魏同志离开,被武则天任命为幽州镇守经略节度大使,也就是节度使。这也是唐朝第一个节度使。从战略上来说是有好处的。战争不但是士兵,还有来自民间的预备队,以及粮草、兵器还是民事的调动,比如王画在繁畤一战,自己出了钱不说,也临时接手了繁畤县令的某些职责,组成城防、物资以及百姓的反抗等等。
如果按照原来的规矩,都督只管军事,不问民政,一旦战事来临,军事同样也要寄托在民事上,想严格区分必然会拖后腿。因此老武赋予了此职,除了掌管兵甲、甲仗、军粮与镇戍外,还有权击杀两千石以下的官员,对经略、营田、转运与盐牧也有过问的权利。
这是老武为了边将能在关健时候,主管大将能够灵活机动调动一切能支配的资源应对边关之急的。可到了李隆基后来看到成效后,他直接走出了一大步,对经略营田等权利直接下放给了节度使,甚至连采访处置也交给了节度使管理。这样一来,节度使管辖境内所有民政、财赋、司法与监察还有军事全在节度使手中掌握。
节度使是方便了军事,可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薛讷现在幽州权利很大,他接到乙李与张守珪协议,还有张守珪写的一封信,信中将前后的经过全部写了出来。对这次血营计划泄密的事他也听说了一点。看到后,立即知道事情的重要,答应了乙李的使者。给了一些厚重的礼物,让使者立即返回仆骨,时间很重要,不知道王晙手里还剩下多少士兵,可越早越安全,毕竟他们还在敌人的深处,就是仆骨相助,也有可能泄露消息。
还有这件事本身的意义重大,如果血营还有几百将士,在突厥如此疯狂堵截下,还能平安地返回唐朝,对突厥人的士气打击可想而知的。以及仆骨参与此事,甚至都能将铁勒九姓拖下水来,有了这一支力量在草原上对默啜的掣肘,这对唐朝以后的战略安排将会多有利,可想而知。
同时立即写了一封密奏,用八百里快马加急送往武则天手中。
这时候武则天到了潼关,接到这封奏折后,大喜过望。原来还想将群臣召集起来,分享这个好消息,但想了一下,将奏折放下来,叹了一口气。有可能这些大臣再将这件事通知给他们的主子,有可能又送到突厥手中了。又让人用快马召集了王画与莫贺干赶到潼关来。
于是车驾在潼关停了下来。
大臣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车驾与军队不一样,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可现在天气寒冷下来了,潼关地方险要,可毕竟是一个小地方,这么一大群人留在潼关,首先供给就是一件头痛的事。
但四天后,看到了王画骑着马匆匆忙忙地赶来,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可是在心里面对老武对待王画的看重,十分艳羡。
参见了老武后,武则天将薛讷写的奏折递到两个人手里,莫贺干看完后,立即跪下说道:“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
这件事到现在连宰相都没有得知,甚至唐朝与仆骨的盟约就是以后很长时间内,唐朝宰相都不可能知道。现在居然老武给了自己看了,只要自己将这个消息放出去,自己就会戴罪立功,从容返回突厥,仆骨人同样会迎来一场灾难。当然那时候血营战士早就回来了,可是唐朝少了这一根潜伏的盟友,对唐朝的损失也很重大。
连王画对老武用人不疑,也深感折服。
不过现在他可没有考虑到这个。他在想只剩下一千士兵,再经过一战,歼灭了突厥两千多士兵,血营就是胜利了,还能剩下多少人?七百人?六百人?五百人或者四百人?
想到出营时,可是三千士兵,虽然比全军覆没好,可想一想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无数次惨烈的交战,他的泪水都流了下来。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对于王画这种“优柔寡断、心肠慈悲”的性格,武则天实际上持着反对的意见的。不过他是臣子,这种性格也会反而使他缺少更多的野心,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因此武则天并没有提醒。
她说道:“王卿,不必要难过,这种结果比预想的要好得多了。”
“是,”王画答了一声。老武说得也有道理,在他的预算中,东北这支军是最难突围的,没有想到最先得到却是这一支军队回来的消息。
莫贺干再次跪下,说道:“臣还有一奏想说。”
“说吧,”武则天说道,她将莫贺干喊来,并给他看到这条消息,一是笼络人心,二也是莫贺干是默啜的重臣,对草原上的情况十分了解,本身也有突厥一个重要的谋臣,甚至默啜的许多策略就是出自他的策划的。
对于那个血营张守珪在逼入绝境下,创造的一个机会,怎样最大利用化,也许莫贺干会有更好的提议。
莫贺干说道:“陛下,当初默啜制订的策略,就是主要扩大突厥本族人的利益,对铁勒九姓与北方十三部采用打压的策略,阻止他们的成长,以防止出现薛延陀(这一部是铁勒人的一支)那样的情况。因此现在铁勒九姓与北方十三部情况不是很好。这一次铁勒主动重新归顺我朝,这是一个机会,仆骨在铁勒九姓中影响力很大。如果陛下不惜财帛,通过使者向仆骨部的酋长向其他九姓部落发放。这样,会使更多的铁勒九姓重新返回我朝。那时候如果发生战事,我朝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武则天听到这里,看了一眼王画,当时王画在洛阳春闱时写的策子,就提到过一些对付突厥人的办法。瓦解分化突厥各部,派出斥候打听突厥消息,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灵活机动地对付突厥的入侵等等。一步步削弱突劂,最后等到他们衰落时,大军雷霆一击,将突厥从草原上抹去。
不知不觉中,王画在她心中的地位又高了几分,不过王画与莫贺干都不知道。
武则天点头道:“说起来,都是我朝百姓,朕的子民,朕何惜吝啬一些钱帛。不过这件事有些难以操作,参与的人多,风声走漏的可能性也会增大,反而给了他们带来不好的结果。”
王画与莫贺干感到愕然,什么时候铁勒九姓成了我朝百姓,她的子民,但两个人不会在这个问题上与她抬杠,也听出了她的话音,不是怕风声走漏,而是怕乙李不敢做这个中介人。
莫贺干说道:“这个陛下不用担心,铁勒九姓也不是钢板一块,但仆骨总有一些友好的部族,他会拿这些钱帛送出,救济他们顺便将友谊加固。但这些部族也有与仆骨部一些不同的友好部族,如果有一个得力的大臣坐镇指挥,将会象滚雪球一样,将更多的部族滚进去,最后有可能胜过千万大军的效果。”
王画也抬起了头,看了看莫贺干,这个家伙看来真有点门道。
武则天点头,但她看着王画,问道:“王卿,你认为谁来主持这项事务?”
王画听了感到十分惨然,居然武则天都不知道那一个大臣该值得信任了,证明了现在老武已经无法完全驾驭大臣,再想一想她强行到洛阳,那场影响深远的政变,已经无法挽回地走上了轨道。
他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可信,也只有一个人。”
“那个?”
“宋璟。”
“不错,他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陛下,臣有一个请求,臣要带血营去西北去,请陛下允许我到时候有灵活机动的一些军事行动。”
“为什么?”武则天不解地问道。现在主要是化解默啜与乌质勒、大祚荣的联盟。如果这时候再采取一些激烈的行动,反而更加促进了他们将联盟加深。或者王画出于震摄,使血字营的士兵逃出来,也来不及了。
“东北这一边血字营到目前没有与大祚荣有重大的冲突,虽然前段时间做法让他很生气,可也将血营逼到如此地步,气也应当消了,再说暂时他与我朝没有什么厉害的冲突。议和比较容易,就是他想联手,也会看默啜与乌质勒动作后,才能做出真正的决定。但西北那边让我有些担心。如果血营想要冲回来,必然向西,加深冲突。就是魏舍人前去,也未必会搭成协议。有可能会有苏武之祸。这些游牧民族,就象狼一样,有时候也要打服了,它们才会害怕。不过臣到西北去,会见机行事的。”
听到王画形容游牧民族是狼,莫贺干站在一边没有吭声。
“那就好,千万不要树敌太多。”武则天嘱咐道。
王画点了一下头,又说道:“但臣还要向皇太子借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棉花。”
李显这次几千亩农庄种植的棉花,产量不小。可有的纺成了棉布的,有的送人做了棉被。一开始都不知道使用,只顾着将棉花往被套里塞。结果还是王画提了醒,制作了棉弓,将棉花弹实,再网上麻线或者棉线。因此库存的棉花并不多。
而且因为稀罕,现在棉花的价格也是一个天价,一斤棉花竟然卖出一百多文钱,棉籽更是供不应求,有的大户居然派人到高昌岭南求棉籽。但王画用棉花是做棉衣的,现在还没有奢侈到做真正的棉大衣,主要太贵了也太少了,用不起。王画的计划是用兽皮做外衣,里面用麻布做胆,塞进棉絮,来使士兵保暖。
还有做了马背心与马绑腿,也是用了棉花,只是胆是用油布做的,防止浸进雪水。虽然这样会使战马动作笨拙,可却提高了战马的御寒能力。反过来因为得到了保温,有可能战马不会因为四肢冻僵,在寒冷的天气却变得相对灵活。
这是他的构想,究竟有多大作用,还要靠实践才能得出。
王画来到潼关只是一会儿功夫,就回去了。留给大臣无数猜想,但过了十几天后,听到血字营向西北进发,都感到不解,现在都进入了冬月,在这个寒冷的天气里,也不是出征的季节,于是询问唐休璟。
唐休璟一摊手,说也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但也感到窘迫,这样相疑下去,以后朝政怎么施行下去。
这有可能都成了唐朝一个严重的危机。
天气越来越冷了,王画带着精简下来的七千血营士兵,一路西上。这有可能是以后真正血字营士兵的所有构成了。如果一战后,再经过损耗,纵然能逃回来,估计老血营士兵也不会太多,凑起来可能也不过刚满六千人的编制。
到了十一月十二,军队来到了兰州。却有斥候回来禀报,说后面有一行十几个在跟着他们尾随了好长时间。
听到这个,王画十分地反感,他说道:“立即将他们全部抓掳。”
不一会儿这一行全部抓来了,但王画远远看去,却没有看到他们五花大绑,倒是几十个斥候在点头哈腰地与他们一路交谈,一路走过来。
王画有些奇怪。他骑着马奔了过去,一看明白了,原来是李持盈带着护卫跟上来了。
看到王画责备的眼神,李持盈秋波盈盈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第八十五章 寻找
第八十五章
寻找
本来在武则天离开长安的时候。李旦一家也跟随着武则天回到了洛阳。
这是必然的,跟在武则天后面有风险,可如果不跟在她后面,那么就远离了政治中心。
如果他真正是那种淡泊的人无所谓,可王画几次打交道下来,发现李旦并不是那种淡泊的人,反而他将中国人难得糊涂的哲学,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地步。
王画于是将小玉真与金仙送回相王府,但两个小姑娘死活不肯。
王画喊李隆基接人,可李隆基就象当作没有听到一样,王画只好无奈地看着两个小姑娘留在自己家中。只是他郁闷的是小金仙跟在后面凑什么热闹。
不过王画也知道,小姑娘这是怕回到皇宫那个阴暗的地方,敢情将自己家当作了一个避难所了。
这种后果,造成他与李裹儿见面更加困难不说,还招惹了李裹儿好几顿埋怨。好在李裹儿现在身体的原因,也不敢有什么企求。
在他离开长安时,再次将两个小姑娘要送回洛阳去,又没有成功,特别是小玉真一对水汪汪的大眼,就象现在这个样子,委屈地看着他。让他很无语。
又将她们留下来了。但是留在长安,可这回都好了,居然悄悄地跟过来。
王画看着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小玉真忽然眼里滴出一滴两滴泪花儿。
立即有血营的将士过来将王画劝住。
与在繁畤不同,在凉州,唐朝驻扎了几万大军,还有名将郭元振,其实只要不是交战时跟上前线,没有多大危险的。
但这一点也看出,因为常在血营驻地,看他们训练,小姑娘在血营战士心目中位置有多高。
王画看了看她,估计就是自己劝,也劝不住。想了想,算了,写一封信给李旦吧。他说道:“你跟我后面可以,但得听话。”
立即破啼为笑,被风冻得红朴朴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泪珠,可现在也似乎是闪烁着喜欢的色彩。
“还有,马上进兰州城,多添置一些衣服。”王画又说道。
小玉真再次高兴地点着头。
王画叹了一口气,这份不仅是情债,还关系到以后政治的立场,连他都无法解决。如果她是李红这样的身份反而好办一点。只不过最后自己与她如何收场,连他都不清楚。
对于她的痴情。王画就象一只骆鸟将头埋在沙丘里,被动地等着发展。
都不敢挑明,一是不忍心,二是不敢挑明,一挑明了,李旦与太平公主马上就警觉了。
而这种结果连武则天都不想要的,如果没有武则天的支持,自己现在是一个营督不错,但不要说李旦与太平公主两人联手,就是随便那一个辗死自己,还是很容易的。
孽债啊,他心中叹道。
可血营战士不这样想,多好的一个小郡主啊,心肠好,与王营督一样,还能看得起他们这些出身寒微的士兵,甚至连训练受伤时,都能亲自为他们包扎伤口。
最难得的是她的一番心意,居然跟随到西北来吃苦,天下那个尊贵的郡主,能做到这种地步?
看着她披着一身雪白的皮袍。与王画并列而行,所有士兵不但不反感,反而在心中为他们祝福。
来到兰州城外扎了营,一些将士进城补办供给,王画却带着小玉真进了城,为她买一些衣服。临来时,她只带着几个护卫,这些护卫还都是出身于长安或者洛阳的,不知道西北冬天有多冷,带的衣服也不多。
因为商路的原因,现在河西走廊上几个重要的城市,如兰州、凉州、肃州还有后来被称为敦煌的沙州,都十分地繁荣,只是与后来不同,现在最繁荣的却是沙州。但这几个州与商业相比较,最重要的还是它的军事位置。
王画既能然打算来西北,对西风做了祥细的了解,不但是风俗民情、地理军事,也有特产人口部落分布等等。为了不想招惹麻烦,或者不想令人瞩目,王画与小玉真还有几个护卫,都换作也平民打扮。
来到了坊市,订制了几套皮裘,出了重金抢制出来。又带着小玉真吃了几个软儿梨,与中原的梨不同,这种梨才摘下来,味道酸涩,果肉硬。但放在冬天后,冻结成冰球。然后放在温暖处化开,果肉则成了一包香水。吃的时候,用手撕开表皮,用嘴吸吮,饮之甜丝丝的,凉津津的,清香无比,沁人心脾,就象是夹杂着果酒与蜂蜜的果汁一样。
可惜因为运输的原因,长安城则罕见这个果子,小玉真吃了好几个,眉开眼笑。
又吃了一碗卤肉面,至于后来闻名全国的牛肉拉面,王画也没有看到,就不知道创立于那一朝了。
在街上转了转,将裘皮取了出来,返回军营。却看到几个士兵坐在大帐里等他。
看到王画过来,行了军礼后,说明了原委。
原来郭元振接受武则天下的八百里加急后,立即派斥候从葛逻禄到突骑施打听消息。
这比东北更有利一点,本来这些部族诚服过唐朝,而且唐朝现在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在西北与西突厥交战。就是在武周手上,也一直没有落过下风。还有,西突厥现在与唐朝的紧密联系。
现在是西突厥最可怜的时候,先是吐蕃人的攻击,打得不能还手,然后是默啜的攻击,再次打得不能还手。十姓首领斛瑟罗指望唐朝做主,对唐朝诚服,武则天对他也不错,任命为司礼卿兼蒙池州都护、竭忠事主可汗、左屯卫将军、平西军大总管,镇碎叶。但没有想到突骑施兴起。再次将西突厥打得不能还手。
斛瑟罗今年被迫从西域逃到长安,面见武则天诉苦,但在唐休璟的谋划下,认为突骑施不敢违抗唐朝,毕竟他东有东突厥,南有大食,不至于再招惹唐朝这个大敌。反正是换一个主子,只要诚服唐朝就行。因此没有出兵。但老斛同志也吓得不敢再回到西域去了。
于是突骑施一下子吞并了斛瑟罗原来所有的领地。
当然唐休璟所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某个人不出卖王画的计划,那么就更加完美了。但现在结果却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不过也因此,突骑施统辖各部有很多原有的西方突厥各部与唐朝关系密切。
消息源源不断地返回来了。
可是郭元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果发生在金山,他还可以出兵策应一下,血营交战的地方太远了。不过随后又有各种消息反馈回来。
当萧嵩带着士兵杀向热海时,郭元振就带着两万大军,到达天山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血营会从那一个地方突破。当血营从通天岭杀出时,他立即开始领着大军接应。侥幸赶得及时。
看到郭元振亲自前来,乌质勒恨恨地带着军队回去了。
但血营战士大多身上都带着伤,不得不停在沙州休养。
郭元振立即将血营这一战的经历写奏折上报朝廷。刚好经过兰州,听到王画亲自前来,驿卒停了下来,顺便通知王画一声。
王画听到后久久的不语,虽然部分将士杀回来了,但牺牲比东北一路更加惨重,居然只逃回来五百来人。而且牺牲的大多数都还没有真正成为血字营的士兵,只是一个预备兵。
过了半天后,他将让手下将这几个驿卒带下去休息。
第二天王画加快了速度,驿卒并不知道萧嵩一战的具体情况,郭元振奏折里倒有可能写得清楚,不过王画也没有权利将它拆开来看。
到了沙州,都已经是冬月二十。时不时飘着白茫茫的大雪,河西走廊上到处是一片冰雪世界。
连小玉真脸上都冻皴破了。
王画对她说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她却高兴地说道:“我说过的,要与你同生共死,同甘共苦。”
“还同生共生,我比你大六岁,知道吗?”
“那更好啊。你大一点,会照顾我吗。”
“是谁教你的,就是照顾你,才不会同意你跟我后面跑,这是来打仗的,不是来好玩的。”
“我知道,可我只想呆在你身边,不然我在京城听你每次出却,心里都害怕,省怕你回不来了。”
“好,我知道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王画说道。说到这里小玉真已经眼睛红起来,再说下去,她都能哭出来。王画只好落荒而逃。
到了沙州,郭元振亲自带着人迎接他们。
这一队士兵看到王画后,都挺胸行礼。
那是敬佩,萧嵩他们回来时为了掩人耳目,都穿着突厥人的皮甲。原来的铠甲也不知到哪里去了,就是有也只是两档甲。这也是正式的血营战士与预备营的区别。
虽然式样还是来自鸟锤甲,可两档甲只分胸档与背档两部分。可正宗的鸟锤甲,分胸甲、披膊、腿甲和前挡。这也是被迫的。唐朝现在拥有军队达到六十多万,需要的盔甲达到三十多万这一惊人的数字。单是一个维修费用就十分惊人。
因此,正宗的铁甲除了锁子甲外,还有许多士兵着两档甲,节约材料。
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是一身红甲,可因为行动的保密性,临行时都没有带上。
但他们杀回来时,身上的皮甲全部被鲜血染红。这比红色盔甲,更是名副其实的血甲。
士兵是崇尚武力的,作为他们的首领,王画也得到了更多的敬重。虽然这一行他没有参加,可在繁畤城血战,再到羊肠岭血战,王画都是身先士卒的。
不但郭元振,连萧嵩等将领也迎了过来。
王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唐朝名将,四十来岁,但依然长相英俊魁梧。
对于此人,王画也十分敬重,相互行礼后,郭元振将他们接到沙州城,一路走,王画一路与萧嵩交谈,特别是听到李楼观,还有张孝嵩,以及那个有可能将来成为唐朝名将的少年,带着五百来人留下来掩护时,王画知道他们更加凶多吉少了。这让王画心中再一次绞痛。
郭元振小心地说道:“王营督,某还有一言。”
“郭都督,请说。”
“这一次应当来说,我们除了与默啜外,与乌质勒各有对错。而且在事没有发之前,乌质勒也派人与我联系过,表未向我朝示好。毕竟是国家大计,要分清主次,目前还是吐蕃人与突厥人是唐朝头号大敌。如果魏知古到了碎叶城后,能够讲和,最好不要动武。”
“可是我们兄弟仇怎么办?”郭虔瓘问道。
郭元振微皱了下眉头,从那天他带着军队迎到血营士兵起,就有许多士兵嚷着,让他带着大军果断地迎上去,给乌质勒一个教训。可那时候魏知古已经赶往碎叶,对乌质勒进行封赏。
结果他没有同意,于是引起血营士兵愤愤不平,一路从天山往回返时,还在路上与他吵。
他看了一下王画,希望这个年轻的王画能够冷静地思考问题。不过这个大雪天,他将七千血营士兵全部带过来,好象事情也有些不大妙。
王画看着郭虔瓘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安派。”
郭元振又说道:“哦,我忘记了,还有一件事,你那个婢女去了突骑施了。”
那个婢女?王画想了起来,是那个云秀女道士。
他问道:“她来了说了什么?”
“她持了相王的书信,另外还说是你的婢女,具体情况你问一下萧营将。”
王画转过头,看着萧嵩。
几个月浴血奋战下来,还有西北的风霜,人变得又黑又瘦,与当初那个才进血营,儒雅意气风发的样子大有不同。
萧嵩答道:“十几天前,她一个人闯进了血营驻地,要求见我。说是你的婢女,我不大相信,因为我在你家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婢女,而且她从始到终,都是戴着羃罗,连一个面容都没有。唯一的证据就是相王的一封信函,因此我将郭都督喊过来辨认。”
郭元振也苦笑了下,说道:“其实相王的字我并没有看到过,单凭印记,很容易伪造的。而且那天阳光很好,我隐隐看到她眼睛颜色与中原人截然不同,怕是外族的探子。”
河西走廊这一带情况十分复杂,除了唐朝的驻军,还有吐蕃、突厥各部,以及其他许多部族,郭元振这份小心是必然的。
“因此有许多情况我与萧营将含含糊糊地没有说。这个婢女见到我们这种情况,也没有追问。但过了两天后,那天晚上,我与萧营将正在谈论军情,也说了一些血营的事,其中就提到了殿后的五百来士兵英勇事迹。虽然他们情况不妙,但也有一门好处,因为人少,未必不会没有生还的。因此我打算请一些突厥人的探子深入到那一带的战场上,看能不能找到生还的人,设法将他们救出来。”
与普通将军不同,作为名将,他知道这些存活下来的士兵重要性。
这不是王画前世大片八个士兵换一个大兵瑞恩的故事,主要这些士兵本身都是唐朝最优秀的士兵简选出来的,再经过这么多场战斗,他们的经验将会带动更多战士。
为什么武则天在长安,将从羊肠岭一战存活下来的将士全部调到他部,并不是王画所想的忌惮。一个若大的唐朝,岂会对几千士兵忌惮?当然,王画血营如果附庸了李旦李显,那么老武真有可能忌惮了。
这也是唐休璟的主意,希望这一支精锐将士,带动更多的精兵出来。
萧嵩望着王画,指南针的事他一直没有对郭元振说。这也是郭元振感到不解的地方,不是唐朝中原,现在西域,许多地方荒无人烟,地形复杂,有的地方,例如象大草原,或者茂盛的森林,天晴还好一点,东南西北方向还能辨认出来。如果阴天,有可能方向都认识不出来。如果没有一个向导,深入到这些地方,有可能就会在原地兜圈子,却不知道血营怎么能够在敌后纵横自如的。
王画当作没有看到,这件事对于郭元振也不会掩瞒的,不过在路上,王画暂时也不想说。
“我们当时正说着话,忽然帐蓬掀开,你那个婢女走了进来,守卫在外面的侍卫这才发现,她居然隐身于帐蓬顶上,”说到这里,郭元振眼里更加惊奇。
帐蓬不是房屋,都是用毛毡制作的,不要说一个成年人,就是一个婴孩趴在上边,也会缀下一个大坑,让他们发现的。再说,这个帐蓬光滑滑的,也没有着力的地方,一个大活人怎么爬上去的?
“当时我与萧营将脸色都有些不悦,但她进来后说道,各位不必担心,这一次我前来,就是受相王委托寻找血营下落。既然大部返回来,那五百来人的下落,我会为你们查寻。说完了,就离开了。王营督,你家中可有没有这个婢女?”
很酷,很有传奇色彩的一个神秘女子,连老郭同志也感到好奇。当然,如果这个女子不是王画的婢女,有可能事情就闹大了。
王画也摇头苦头,但其他跟过来的血营将士以及小玉真,还有莫贺干,都转过脸,偷笑起来。到现在王画还没有介绍莫贺干,怕萧嵩反感,有些事必须要解释清楚,可这些事情有的不能公开的。
看到他们这种神情,萧嵩与郭元振都松了一口气,这中间肯定有古怪,但身份肯定不会是假的了。
王画将事情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最后说道:“不瞒你们说,这个云秀一心向道,这中间是那个道士弄的鬼,我也不会让她做我的婢女。”
“原来是司马道长的徒弟,难怪身手如此了得。王营督,这个机会不要错过了,有了这个婢女在身边,会很好地保护你的安全。虽然我没有看到过她的武艺,可想一想,居然附身于帐蓬上,我们那么多人一个没有察觉,还有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爬上那个帐蓬的?但想想她的本事肯定了得了。”
“我也知道,但我享用不起。”王画更加苦笑起来。
他前世许多人争辨一件事,到底是古代的人身体好,还是现代人身体好。到了唐朝后,他清楚地比较了一下,寿命肯定古代的更短,身体素质普通人也更差。但力量未必古代人差,特别是武术,也许现代武术更好看,可古代武术少了花哨的技巧,但更富有攻击性。
如果将他前世的武术冠军放在唐朝战场上真正厮杀,有可能三个都敌不过自己一个。
对此,孔黑子就曾反复对他原来武术中花哨的动作,做过很大的较正,不过自己武术中有许多是唐朝后人创造的招式,也反过来给了孔黑子一些启发。
但真正象武侠小说中所写的,他只碰到过,或者只看到过一个人,那就是这个李雪君,那亮丽的一剑,将蜡烛削成五截,可蜡烛还是继续屹立不倒,熄灭了都没有倒下来,可见削纹有多平整,其中的眼力、力量的把握、速度,他身手也算好的,可也是匪夷所思。
可正因为这样,王画更不敢将他留在身边。
他说道:“我们不谈这个,这一次血营损失惨重,可还有少数兄弟撤了回来,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另一件事,必须要考虑了。”
郭元振见到他这样想,一颗心稍稍定下来,现在他就怕王画盲目冲动,带着几千战士冲到突骑施,就是不惜牺牲,也不过抓回来一个乌质勒,还得重新扶持一个人上台。得不偿失。这种可能性还极小,毕竟现在突骑施力量十分强大。
如果失败,那么血营这一次返回来的意义将一点不存在,还会真正造成突骑施、吐蕃与东突厥的联手。
王画看着郭元振,似乎明白他这种心理,说道:“可因为如此,现在矛盾激化了,我估计乌质勒很难同意议和。就是同意了,提出的要求,也会让我们很难接受。所以要做好准备了。”
郭元振噎了一口气,敢情刚才自己是想佐了,王画心思还是想打。
王画又说道:“还有那个云秀道长是几个人前来的?”
郭元振看着萧嵩,当时他们还在半路上,没有到达沙州,但这个女道士并没有找他自己,找的却是萧嵩。
萧嵩回忆道:“我只见过她两次,当时在往回赶,有许多兄弟受伤,在医治,因此没有派人跟随她,但好象她只有一个人。”
王画摇头无语,真正是艺高人胆大,他说道:“那样的话,不能听信她的话,毕竟这不是法术,如果真有通天的法术,都不需要士兵浴血奋战了。因此我还想请郭都督再派人探听那些殿后的士兵下落。”
刚说着,一个士兵跑过来禀报,说是有一个少女求见王画。
王画奇怪,自己第一次来西域,什么少女求见自己。
他踮起脚,抬起头,向后面望去,一看也乐了,可不正是那个冰美人。
第八十六章 三件事
第八十六章
三件事
其实进入了沙州。因为盆地地形,气候变得暖和起来。
一大排青松,参天如卫兵,青松下边是一条亮晶晶的小河,象一条玻璃,静静地流向远方的罗布泊。
当然,到了晚上,这里同样会变得很冷,不过现在天色还早,太阳便暖洋洋地照在一大片漠漠无限的沙地上,闪着一片金色。
然而这个少女从远处走来,便从北面的大山外带来了一片森寒之气似的,空气顿时流动着一阵冷。
但王画却迎了上去,或者他从心里面多少有点期盼,希望这个冰美人,能给他带来一份好消息。
也没有行礼,王画也没有指望她能够行礼。
却开口说了话,冰棱碰撞的声音,从厚厚的羃罗下面迸出。说道:“消息我听来了一些,可接下来的,我却无能为力了。”
“多谢云秀道长。什么消息,请说。”
“围剿血营的那一支军队首领名字叫敦哥,自从萧营将带着军队突围出来后,其他各部在得知血营主力南下后,没有北上。才开始他们准备在葛逻禄三姓地域设下重围,准备再次设阻。后来得知萧营将突然改道西南,出人意料奔向突骑施的腹部时,乌质勒没有敢让数万东突厥的人与他配合。”
这也是这一战的第二个关健所在。如果萧嵩出人意料地突破缺口后,在葛逻禄受阻,只要时间不长,几路大军立即赶上来,就是郭元振得知消息后,也鞭长莫及。结果还是一样,有可能全军覆没。
王画嘴里喃喃了一声:“葛逻禄!”
“不过因为生气,乌质勒下令敦哥务必将留下掩护的几百血营战士全部歼灭。那一段时间,留下来殿后的几百血营士兵交战十分地辛苦,屡次想冲出重围,结果都没有成功,反而一步步地逼向了西北方向,一直追赶了近十天。因为地形有许多地方是大沼泽,供给困难,地方广大,天气寒冷,最后敦哥损了两千多士兵后,在十月初九被迫返了回来。”
“云秀道长,稍等,我们进城再说。”王画听了头脑也蒙住了。本来交战的地方就是很遥远了,再向北方突围十天,血字营的士兵可不是步军,全是清一色的骑兵。十天是多少路程。
云秀也不着急,不疾不徐地跟在王画后面进了城,与郭元振一道将七千血营士兵安扎完毕后,进入了都督府。
王画对她这种态度百味杂陈,不知道说什么好,可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份后,却十分地佩服,连郭元振也暗自折服,这才是真正的修道之士,风淡云轻,泰山压顶,也不会失色。
王画让郭元振拿来一张大型西域地图,不过王画在这张地图上铺上了一张更大的白纸,从半弓山一战,就已经超出这张地图所标注的范围。
王画首先根据萧嵩的描述,将半弓山标注出来。只是萧嵩皱着眉头说道:“那一个草原很大,斥候探过地形的,从草原再向西北方向与北方。都是茫茫无边的沼泽。”
说完了一脸地担心。
王画同样也是一脸焦虑,这是被突骑施的人所逼的。在行军作战中,有几种地形都是行军之大忌,沼泽便是其中之一。红军最值得讴歌的长征,并不是强渡大渡河,数渡金沙江,而是翻雪山过草地。
不过与红军所过的若尔盖草地泥潭密集不同,西伯利亚大沼泽泥潭相对密度要少一点,有许多地方依然是干燥的地形,就是有一些地方泥潭密集,还因为存在许多冻土,对人的活动危害性相对也会弱一点。
但沼泽终归是沼泽,不在逼入绝境的情况下,任谁也不愿意进入。
云秀说道:“他们的牺牲很大,具体还剩下多少人不知道,但突骑施曾清点过他们的马蹄印记,最后共有两百四十匹战马的印记,考虑到使用了一些驼马,估计现在所剩下的战士减员到不足两百人。唯独有一点就是他们的供给反而不成问题。”
“为什么?”王画与郭元振都奇怪地问道。
如果在草原各部,供给也许还不成问题,只是来路不好明说。可到了这些地方,云秀没有解释,也知道是绝无人迹的地方。最担心就是供给,现在云秀怎么说供给反而不成问题?
“我也不知道,但听来的消息,说往北后,有许多河流,都已经封了冰,哪里河流里的鱼很多。血营的士兵就是靠破冰捕鱼维持生命的。突骑施的人也学习过血营士兵这种方法,可他们人数太多了。因此,在供给上血营反而更容易一点,到是突骑施军队不利。”
三个人都是人中龙凤,一想就明白过来。
血营所剩下的战士不多,只有几百人,只要在一块很小的区域里,可以狩猎,可以捕渔,就能得到足够的食物。但突骑施追兵有可能是几千人,上万人。也有办法,将士兵分成无数的小组,捕获食物,可那样有可能因为兵力不足,让血营士兵从容突出包围。一旦集中起来,人数多,捕获食物来源必然紧张。
但也证明了萧嵩那一战,对突骑施的打击,使乌质勒恼羞成怒,下了严令,这样才不顾地形的险恶,埋伏在半弓山的军队,也跟着血营的人进入了沼泽地。
云秀又说道:“敦哥撤离后。又派了斥候察看,他们还在往北方撤离。敦哥才彻底死心,带着军队迅速撤离出来。这一次敦哥两千多士兵损失,一半就是来自非战斗性减员,陷入沼泽中出现的。”
王画想了想,在地图继续画上了一些地形,包括北冰洋,以及乌拉尔山。
郭元振指着北冰洋问道:“这是什么海?”
王画苦笑了一下,说道:“这是世界的尽头。”
“世界的尽头?”郭元振自言自语了一声,但看着这一幅变向的大地图,许多地方他也没有去过。他本身也不是纯粹武将出身,是一个文人,也没有看到过相关的史籍记载。
至于王画是怎么知道的?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
王画又估算了一下他们大约的行程,画了一支粗大的箭头,一直指向西北方向,一直到了离北冰洋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站了起来,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其实有可能很早,就有游牧民族到达了北冰洋,但不是这条路径,他们是在夏天的时候,从贝加尔湖出发,穿过无数崇山峻岭,一直向北,再到中西伯利亚高原,到达北冰洋的,在金辽两朝,就有白熊皮的出现,这就是在北冰洋附近猎获的。但军队第一次到达的记载,却是在元朝,史书所载的日不落山就是北极圈夏天极昼时一座山脉。
现在历史再次改变了,可情况却是这样的悲凉,况且在这个季节,还是这样的一种地形。
郭元振并不知道北极的情况,只是看到王画神情突然变得铁青起来,也判断出哪里的地形,有可能比沼泽还要恶劣。
王画顿了顿,说道:“我明白他们目标了。”
“什么目标?”萧嵩关切地问道。
其实对这五百来战士,最感到歉意的就是他们,张孝嵩他们这是将生的机会留给了自己,却将自己一行逼上了一条一点生机都没有的绝路。
王画说道:“他们看到突骑施军队撤出后,还在继续向北,一是彻底甩脱敌人的追击,第二就是利用寒冷西向。”
“利用寒冷?”
“对,郭都督,虽然现在沙州白天的气温很高,可到夜晚还是很冷吧?”
郭元振点了一下头,进入了十一月的下旬。沙州夜晚的气温有可能达到零下二十几度,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温度计,准确地测量出具体的温度,可是到了夜晚,有的浅一点的沟渠,冰冻都能冻到河底。
“哪里的温度有可能比这里低上十倍。”
听到王画这一句话,郭元振才明白王画为什么听到血营向北行军十天后,脸上的忧虑神情变得更加厉害了。
“都有可能某些地方都看不到太阳,但唯独有一门好处,在这种极寒的气温下,无论是水或是土,彻底都结成了厚厚的冰块,即便是在十月,哪里的气温也是常人所难想像的。沼泽最大的危害就是泥潭。在这种极度的气温下,就是泥潭也结成了厚冰。厚到不管是战马,就是来自南方最大的动物大象踩在上面,都不会陷落下去。然后向西横渡,再向南。”
说到这里,他在地图上又画了一个箭头。沉痛地说道:“这样在北方横渡,向南方还是按照原来血字营的计划,到达雷翥海(咸海)。所幸的是他们再往不远处,就是一座大山,顺着这条山脉,因为地基高,沼泽会减少。”
王画最后悔的是在血营离开时,没有画出祥细的北方地图。最远的地方他也标注到了咸海里海,对咸海,唐朝人一度疆域曾经达到这里,可十分地陌生,大多数人通常将里海、黑海、地中海与咸海又称为西海,更祥细的说法就是咸海称为雷翥海、里海为北海,甚至又将称为伊塞克湖的热海、大清池也用在称呼咸海上。只有另一个大湖泊巴尔喀什湖一直被称呼为夷播海。
王画临行时,给萧嵩他们留下一张地图,也怕万一发生,甚至连里海都标注出来,连名字都怕他们混洧,改成了咸海与里海。可就是没有标注乌拉尔山与北冰洋。
否则还会给张孝嵩他们更多的方向。
但到达了乌拉尔山后,并不代表着安全了。在极度寒冷的天气下,连王画都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来御寒,还有大量战马必然会被冻伤或者冻死,有可能到最后他们不得不改成步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就危险了。
再说顺着乌拉尔山向南穿行,也未必是安全的。野兽不说了,有的地方被湖泊河流阻挡,绕道又有可能碰到该死的沼泽,就是小河架桥,如果放在平常都不是困难的,可他们现在手上那来的工具?还有许多地方长满了密集的植被,无法穿行。
就是穿行了,有了指南针,但经过的地方地形复杂,指南针也有时候会失去作用,北极经度是渐渐驱向一点,在北极向南如果偏差一点,到了后来,有可能偏差几千里。如果运气好,正好南方就是咸海,运气不好,穿到了里海。到了哪里,又有许多落后的人们,他们能剩下多少人?如万一发生冲穿,他们如何抵抗?
王画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不过说得很委婉,有些地方说得含糊,毕竟全部说出来,太惊世骇俗了,也无法解释自己得知这些知识的来历。
“指南针?”郭元振说道。
王画将一个指南针拿了出来。
明白了它的功用后,郭元振开始啧啧惊奇,也立即明白它的重要作用,向王画讨要。
“郭都督,它的制作十分容易,因此我不想敌人得到,所以我一直保密。现在我可以给你一些,但郭都督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王营督,请说。”
“血字营的士兵对西北地形还是不太熟悉,因此我想请郭都督找一些可靠的斥候,还要必须对西突厥原来地形十分熟悉的,从这里到这里,进行探测。”
说着他从哈萨克丘陵到乌拉尔河一带画了一条虚线,又说道:“地形大约是这样的,可我也只是从一些冷门的笔记里分析出来,具体的地形我也无法得知,更不知道哪里有什么部族分布。肯定会有,但都十分落后,野蛮凶残。再加上寒冷的天气,因此这一行有很大的风险。他们在这一带搜寻踪迹,如果看到这一队士兵能够万幸逃出来,务必将他们安全接回。”
“他们让我带领,对西域我很熟悉,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能听懂好几个种族的语言。”云秀说道。
王画看着她,以她神出鬼没的身手,确实都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比如这一次她带来的消息,又不知用什么手段刺探来的,而且时间很短暂。可对她如此的热心,王画有些疑神疑鬼起来。
云秀又说道:“本来我也打算深入北方,因为他们离突厥人的地方太远,都是陌生地方,所以我放弃了,再加上我听说了你带着血字营大军,从西京赶过来,所以提前返回沙州。”
看不到她的脸孔,王画也无法判断她的神情,还是一拱手说道:“那就多谢云秀道长了。正好,有几件事,我也要与道长说一下。”
说着朝郭元振与萧嵩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会意,拱手离开。
王画说道:“云秀道长,你是方外之人,那个婢女的事,就是你当了真,我也不会当真。特别这一次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更加不敢用道长当婢女,就是道长不介意,我同样也会在心里面介意,更让天下人笑话。”
这件事是他的心腹大患,现在与李旦冲突不大,但既然自己相助了李显,历史巨大的车轮,并没有被自己扭转,肯定还是继续向着它原来的轨道发展。那么离冲突时间不远了。
放着这个武艺高强,神出鬼没的人呆在身边,一旦对自己不利,生命立即垂危起来。
自己还与那些世家不同,世家少了一个二郎,还会有三郎四郎,而自己一倒了,整个王家就倒了,连一个讨还公道,报仇雪恨的人都没有。
“修道在于内心,我不会介意这个身份的。还有以君现在的名声,我只是一个没没无闻的道士,用了我做一个婢女,也是无伤大雅。但就是做君的婢女,还要等一段时间,我必须将相王的三件事办好。”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李旦三件事了,王画问道:“什么三件事?”
云秀很坦然地说道:“主要是我父亲在吐火罗,复国无望,因此我想让相王在圣上面前说几句好话,将我父亲接回西京或者神都,度过余生。为了感谢相王,我主动答应他,替他办三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寻找你们血字营的下落。第二件事难度更大,是查找谁出卖血字营的消息的。”
王画听了微微一愣,李旦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此事不是李旦做的,也不是太平公主做的?所以他是以国事为重,或者也想借机打击对手,才主动查找?或者本来就是他做的,故意让云秀查找,做个样子给自己看?
但听了后,心情反而放了下来。
想找出这件事的真相,岂止是难度更大,根本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就是李旦是真心查找真相,恐怕也是以为这个什么上清派会什么法术,用法术相助。
当然了,也不排除他也知道根本查找不出来,所做的事是给他人看的,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这样一来,这个冰美人也不可能真正会在自己身边做一个婢女,更不用自己担心了。
还有一点,这是报恩,不是整个上清派投靠了李旦,顶多是对李旦友善,但这一来,出手相助,上清派也会有他们的考虑。减少他们刺杀自己的可能。
“第三件事,与你们血字营一点关系也没有,是关系到一些修道修佛人士的争执,他们对相王图谋不轨。这一点你不用过问,过问也没有用。”
对于这一点,王画也很好奇,他问道:“不瞒云秀道长,我也不是不信鬼神,但人鬼两殊,同样天道更加幽远缈茫。虽然史书多有方士记载,可也最后证明了,他们都是用邪术或者骗术,骗取荣华富贵的。我听说了你的宗师与人斗法,不知道长可否施展一下法术,让我开一下眼界。还有,当时郭都督与萧营将在返回过程中,你附身于帐蓬之上,这是法术?”
这玩意自从温县遇到了那个道士后,还有自己的穿越,本来无神论者,现在王画也产生了疑问,也成了他一块小小的心病。
最主要王画不怕武术,身手再好,只要自己警惕,加上保护,这些游侠不会对自己构成真正的危胁。可真有神鬼莫测的道术,自己防不胜防,得罪的人很多,以后自己真正出手时,危险随时可以降临。
“附身于帐蓬之上,君的才气惊艳天下,可惜做的事太杂了,”虽然看不到面容,但云秀说这句话时,语气平和了许多,至少听不出来那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看来刚才亲眼听到王画的指南针,还有那个庞大的地图,也多少让她心折,毕竟是亲眼所见:“不然君也可以做到,你看好了。”
说着将长长的腰带解了下来,随手一挥,立即在屋梁上缠上好几道。她手抓住腰带的另一端,在空中荡了几下,就象一只穿梁乳燕一样,抓住了梁柱。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轻如灵猫,悄无声息。
从屋梁再次跳下来,将腰带重新扎在白色道袍上,说道:“他们是一军主将,帐蓬高大,有铁柱支撑,帐蓬还有坚固的蓬顶。我用腰带缠于蓬顶,顺着铁柱攀登而上,身体担在铁柱上,只要保持动作轻巧,身体平衡,即使呆在帐蓬内,也很难发觉的。”
她说得容易,可王画知道这是何等的难度,帐蓬外还侍卫把守安全,不让帐蓬内的人与帐蓬外的侍卫察觉。同时虽然有铁柱支撑,可不是高楼大厦,说是铁柱,也就是几根可折叠的粗钢筋,连钢筋也称不上,只能说是粗铁筋。一个大活人,看她的身材,再加上衣服,没有一百来斤,最少也有九十多斤吧。
这个难度融合了武术与杂技之术,甚至比在高空里没有拿平衡木走钢丝还要困难。
云秀又说道:“你那个师父给你留下了一本修道书籍,相信王都尉以这个年龄,武功出众,虽然有薛大将军徒弟的教导,可也与这本书或多或少有一些关系。如果你静心修道,也会有这样的成就。至于道法,那不是我的强项,不过我也会一些。如果你要看,我可以给你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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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挑明
第八十七章
挑明
那一根蜡烛,自动熄灭了。空气里还有袅袅燃起的轻烟,证明着它刚才确实是点燃的。
王画看着它,忽然心中产生了一种明悟。
也不能说是不科学。
只有说是科学还不能解释一些现象,比如人体本身的构造。
象他前世一个人为了救一名眼看落入车轮下的儿童,一下子将一辆正在行驶的重卡举了起来。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纯粹用科学来解释,有可能连这个人的整个骨骼都会压碎了,可他不但救下了这个儿童,本人也安然无恙。
也许所谓的道法,就是将人本身所潜藏的这种潜力激发出来,毕竟这在没有先进科学的情况下,还是一个着重本身修行的世界。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的,有可能做到的几万名修道的人都没有一个人。
但会有。只是这种力量很让人不可思议,就象魔术一样。可还是与那种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不同。更多的更不是道术,只是用变魔术骗人罢了。
还有一点,他们本身也要信服这种力量,或者真正相信各种神仙的存在,才可以施展出来这种潜力。如果不相信了,就象神话传说中所说的,没有人信仰了。那么神就开始死了。
但首要前提,是心中的信念必须要坚信,象自己一辈子休想得到这种“神通”。这一点,或者再有一个例子,比如极少数病人患了绝症,可他们坚信自己会好转起来,于是真的好转起来。如果认为自己无药可医,那么死得只有更快。可这样的例子很少很少。
想到这里,王画站了起来,说道:“见识了,云秀道长,我要带你下去休息了。”
云秀站了起来,王画不知道,她隐藏在罗帘下面一双眼睛此时闪着好奇的光芒。如果常人见到她这种道术,一定会啧啧惊奇,可这个眼前的青年,先是思索,然后一副释然,难道他明白了道术的致理?
两个人走了出来,郭元振在与萧嵩说着什么。萧嵩低着头不说话。晚上王画才知道,是郭元振在劝说萧嵩,让他明白局部与整体的意义,在现在情况下,不能因为仇恨迷失了眼睛,因为血营仇恨主动对突骑施交战,对国家不利。还让萧嵩做说客,劝说自己。
看到王画与云秀走了出来。两个迎了上来。但两人对云秀眼睛里闪着一种尊敬的神色。
王画微笑了一下,现在不相信鬼神的人很少,自己没有注意,可能这个司马道长与这个上清派却在民间名头极大吧。
忽然他眼里露出一种奇异的神彩。
他一直在寻找一种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比如金钱、官位或者手里真正掌握的实力,然而他却忽视了另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很强大,在科学发达的前世,都有人相信大兴安岭的大火是某位大师用气功灭掉的,况且在这个世界!而如果自己愿意,至少会许多装神弄怪的本事。
他眼角跳了下,这都是一条好的道路,可如何操作,还有什么道法的比拼,好象是另外一个世界似的。有点难度。
郭元振问道:“王营督,在想什么?”
“没有,”王画掩饰地答道。
几天后,郭元振挑出了一支四十几个突厥人组成的队伍。
这些突厥人不但本身精明强干,连家庭背景都作过细致的审核,他们都在突骑施崛起时,家人遭到突骑施杀害过的。这样最大限度保有他们的忠心。
云秀带着这群人离开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腊月。郭元振与王画终于接到朝廷的快报,得知另一部血营回来的消息后,武则天很高兴,但在快报中武则天也说了一下北方边境的情况。
先是因为莫贺干与叶浑家人突然消失,当默啜察觉时,他们都被朝廷的斥候接回了唐朝。这时默啜也知道长安的事。于是强硬地派出使者,与武则天庭辨,直接说了,造成这一结果非是突厥人之过。本来突厥是诚心想和的,可是血字营为什么行了这个李代桃僵之计,使突厥与乌质勒还有大祚荣反目成仇?
然后责令唐朝立即释放所有突厥人,连投降唐朝的莫贺干以及叶浑全部要被交回,同时赔偿突厥的损失。
为了彰显他们的决心,在冬月里,突厥再次入侵唐朝三处边境,因为唐朝边境戒备森严,并没有得到很大的好处。可也让唐朝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为了守卫边境,武则天再次将这一战中,有经验的王晙、张守珪调入河东,李楷洛、乌可利调入幽州。
看到这里,王画苦笑了一下,敢情血营不但成为也唐朝的一面旗帜,也成也唐朝培养将领的大本营。不过也让王画多少有点欣慰,这些人没有牺牲,算是一个不幸中的大幸吧。
其他剩下来的血营士兵在薛嵩等将领带领下,冒着严寒,正赶往西北,与他的大军汇合。这让血营中基层将领会充实起来。实际上王画接至快报时,这六百来人。已经离沙州不远了。
在快报上,武则天还写道,张嘉贞从辽东返回到了幽州,大祚荣接受了唐朝的任职与封赏。可张嘉贞却在幽州用加急邸报说大祚荣虽然答应下来,可态度很暧昧。
再加上突厥的这一次强势,西北这一次就格外显得重要,如果乌质勒不同意议和,与默啜联手,那么大祚荣还有可能会参与进去。
另外还有武则天写给王画私人的一封信件,却是讲突厥那几座瓷窑的。
这件公案知道的大臣很多,可也做了保密,但暗中派去的公差抓捕时,几个负责的人物全部逃窜。最后武则天用了朱笔勾写道:其心可诛。
显然她内心深处,对唐朝大臣失望到了极点。
莫贺干在一旁冷笑,说道:“贵国的人可真争气。”
这件公案与泄密血字营的公案无关,严格来说它只是关系到能查到王画的仇家,可也是能抓捕几个突厥人的歼细,居然这样也将消息放出去。难道这也与朝争有关?
王画脸上也阴云密布,同样他内心深处,也失望到了极点。
随后魏知古沮丧地从突骑施返回,不是不同意议和,主要突骑施提出的条件十分地苛刻,议和行。因为血字营的介入,对突骑施造成了严重的损失,前后八九千士兵牺牲。因此乌质勒提出要赔偿布绢十万匹,茶叶三万斤,以及其他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赔偿。还有交出计划的策划人王画与逃回来的几百名血营士兵,让突骑施处理。
王画听了后,看着郭元振。
萧嵩气奋地拍了桌子说道:“他们是疯了。”
郭元振摇了摇头说:“他们现在也在犹豫不决,看来再配合默啜的举动,他们与默啜也在做交易,这是做生意,漫天要价。要等着我们还钱了。”
萧嵩还要想说什么,被王画抬手拦住了。
郭元振本身就是名将,久在西域,对西域的情况更有话语权。然后与郭元振商议了一下。
随着郭元振通知突厥各个部族,没有办法,突厥十姓可汗斛瑟罗吓得躲在长安不回来了,西突厥群龙无首。然后下令他们征集军队,向西边与突骑施控制的区域集合。
又用八百里加急,返回洛阳,请武则天下旨,另立突厥十姓可汗,对乌质勒制约。至少有一个新的十姓可汗,可以从大义上对乌质勒各部号令。
虽然天气严寒,可是西域形式紧张,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可新年在即之时,却让人想不到的是,战是战了,正在突骑施与唐朝联军一触即发之即,血营与郭元振手下的联军两万多人冒着酷寒,出现在更寒冷的金山,三路大军齐下,抓获葛逻禄谋落、婆匐与踏实力三姓首领,也就是他们自封的叶护。
这是一个好战喜欢掳掠的民族,也是一个最反复无常的民族,在西北各个民族中,有很多王画是到了唐朝后才知道的,可对这个民族他在前世就记忆犹新,正是因为这个民族的背叛,至使后来高仙芝与大食的交战,唐军大败,无数唐军作为俘虏留在大食,然后造纸术出现在大食,再往西流传,改变了整个西方用兽皮书写的习惯。
这一次大败,可以说是对世界的文明史有着重大的改变。
如果没有这次大败,后来会不会出现世界围攻他前世可怜的一个发展中的中国情况,也未必可知。
甚至连西方会不会崛起。都是一个大问题。
而且如果说是突骑施,还可以说占了一点道理。可是在王画计划中,或者是血营后来行动中,与葛逻禄一点瓜葛也没有,受害的是都播、突厥以及突骑施的百姓。但后来葛逻禄竟然作为第二次围堵血营的主力部队。
因此唐军这一次讨伐,更符合大义所在。
这一战出其不意,不但抓获了葛逻禄三姓的首领,同时也大败了三姓匆匆忙忙地组织起来的军队。葛逻禄十五个城池有六个城池被唐军攻破。其余的族民看到情况不妙,立即投降。
在新年到来时,郭元振亲自到达金山,同时迁移了一些西突厥的百姓占据了三姓的一些地盘,再次推举了亲近唐朝的三个三姓首领,至于原来三个叶护,全部押往洛阳。
这一次战役好比是在吃柿子,挑软的吃。
然而这一次战斗的速度,以及唐军的果敢,特别是血字营士兵惊人的战斗力,使得西域各族产生了恐慌。
最让他们担心的是,西北唐朝人另一个强敌吐蕃发生了不妙的变化。
先是论赞婆投靠唐朝,使吐蕃人产生分裂,后是吐蕃入侵凉州时,在洪源与唐休璟率领的唐军交战,六战皆败,然后去年寇茂州,与陈大慈四战再次告负,不得己的情况下请和。
王画曾经看到这情报后,只是感慨,李自成当时情况不妙就投降,情况有利就进攻这种反复无常的举动,是不是跟着吐蕃人学来的?
可都没有今年这情况严重,在吐蕃国力削弱的情况下,南境诸部皆叛,吐蕃赞普器驽悉弄亲自领军出征,然而卒于军中。诸子争位,经过一个多月的混乱,才立弃隶蹜赞,不过这个消息还没有传到突骑施。
就是传到了突骑施,吐蕃这几年变故太大,暂时也不可能指望他们与唐朝为敌了。
于是魏知古再次返回突骑施。
这一次魏知古态度很强硬了,乌质勒也显然被这一次葛逻禄战役震撼,终于松了口。可以不追究血营的责任,但赔偿不会变动,同时也必须让唐朝策封他为西突厥大汗,管辖十姓部族所有族民。
这还是一个让人无法答应的条件。
这时候连郭元振也开始有些急燥了,眼看三月即将来临,春天的气息都布满了天山,还有斥候消息传来,默啜亲自带着大军赶向西南,这明显要与突骑施联手打压西北唐军。
还不能要求朝廷派驻军队,如果唐朝派驻了军队,默啜再反过头去,攻打河北河东两地,反而有可能中了默啜的调虎离山之计。
总之乌质勒这次在听到葛逻禄大败情况下,没有被两人订下的敲山震虎吓倒,依然的强硬,让王画与郭元振两个充满了智谋的人,也感到棘手。
但就在这时候,云秀终于带着张孝嵩他们回来了。
王画还没有来得及与张孝嵩他们寒喧,云秀将他拉到一边,来到一条小河边,她脱下丝袜,将一又精致的小脚放在河水里,荡摆着清澈的河水。头却抬了起来,望着远方。
王画看着远处张孝嵩他们,只剩下七十八个人,还不知道一路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切地问道:“云秀道长,有何赐教?”
云秀没有扭头看他,说道:“我给你将人终于带回来了。”
“多谢道长了。”
“可是这一次你们血营的行动让我受到了一些启迪。”
王画没有答话,怀疑地看着她,难道她对军事也产生了兴趣?
“一路上我听到一些消息,并且给你带来了一些好的消息,有可能对你们有很大的帮助,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王画这回没有怀疑了,对于她的神出鬼没,王画是相信的。他问道:“什么条件?”
“我看到你们血营的远征能力,因此我想你以后在有可能的情况下,能帮助我们波斯。”
帮助波斯?王画吃惊地望着这个冰美人,就是自己有这能力,武则天也不会同意自己这个胡闹。况且怎可能有这能力?现在突厥与突骑施都让自己头痛,况且更强大的大食人。而且大小姐,你也不是波斯人,如果说起来,你身上只流淌着四分之一波斯人的血液。
这个冰美人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对我一直以来存在着忌惮,所以你不敢让我做你的婢女。”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难道她真的接到过李旦对自己不利的命令?
第八十八章 凡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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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阿里巴巴的大门
第八十九章
阿里巴巴的大门
云秀又是一笑,从内心深处。她似乎让这个名满天下的青年多次地吃惊,感到高兴。
她说道:“你不用担心,皇位之争,与我无关,我只是答应了相王三件事,其他的不会插手相助。”
可王画对她的话感到怀疑,以她师门与李旦的关系,怎么不可能不参与进去?
只是王画再次联想到另一件事情,不但现在朝中几乎所有大臣参与到皇位之争中,恐怕连各大世家与民间的一些重要力量,以及这些宗教,也参与进去了。
这也说明了更多的人看透了武则天对朝堂掌控力量正在失去,才会有这胆量的。如果换在十几年前,什么道门佛门,也不敢公开地与李旦兄弟走得很近。
云秀又说道:“这是王营督的选择,我不敢评议,但我与皇太子以及梁王都见过面。皇太子是一位长者,然而睿智不足,梁王品性太过卑劣。”
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很清楚了。对王画的选择很不赞成。
她说完后看着王画,见到他没有吭声。忽然心中明悟起来,想到了在西京所见的那个风华绝代,妖艳无比的**。可是居然这一刻,她心中荡起了一些涟漪。
王画已经与张孝嵩开始说话,虽然李楼观战死,让他感到可惜,但让他唯独感到欣慰的是张孝嵩与哥舒翰两个人都回来了,虽然带着一身伤病。
当听到他们遇到极光,并且最北的地方一天只是两个时辰白天的情况时,众人感到不解。
王画却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地图,说道:“他们很有可能到达了这里。”
应当离北冰洋很近了,还是没有到达北冰洋,很靠近北极圈,也没有到达北极圈,加上没有到冬至这个极点,所以每天还能看到两个时辰昏昏沉沉的太阳。
张孝嵩奇怪地问道:“王营督,这是一张什么地图,为什么临行前你没有给我们?”
要知道他们那些天越往北去,看到种种不可思议的自然现象,心中对前途越感到缈茫,如果有王画这张地图,那等于是另一根定海神针。
王画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也没有想到最后会发生那样的事,不如我们到大帐说话。”
进了郭元振的帅帐,王画将那一张超大地图拿了出来,说道:“也能算你们到了世界的尽头,但还有一段路程。”
血营这足迹有可能是在创造人类的一大奇迹。特别是在十月份,但往北还有陆地,有可能他们离鄂毕河的入海口还有一段路程,更不用说更北的亚马尔半岛。以北极的极点算,更不能算是世界的尽头,有可能他们最北的纬度在六十五度左右,离北极的极点九十度相差了整整二十多度。
可王画许多知识不能说。
他只好又说道:“有可能我们所居住的大地是一个圆形,在围着太阳在转动,因此才有极昼极夜现象。”
说着他将自己两个铁锤摆在桌子比划,做了一下解释,说明了天气长短以及温度变化的原因。但他抬起头,看到众人鸦雀无声。
苦笑了一下,虽然自己说得很含糊,还用最浅显的道理说出来的,但这种理论在现代来说,过于惊世骇俗。
然后又说道:“至于你们看到那种奇怪的闪电,那不是世界尽头地狱的景象,那是极北极南之地一种自然现象,就象江南有梅雨,沿海常刮风暴一样。你们看到的颜色是不是以红绿蓝为主?”
张孝嵩点了一下头,但看着王画的脸色更加古怪。据他所知。去年二月他们差点到达嗢仑河,那一次也是王画一生中到达最北的地方,更没有可能看到过这种他所说的极光颜色。
王画又说道:“我们所居住的大地有两种力量,一种是引力,一种是磁场。大家为什么跳来跳去最后总要落下来?还有再雄壮的大鸟飞的高度都有限制?这就是大地的力量,他有一种引力,就是吸附力,将所有物体向下吸附。当然还有其他的力量,比如浮力,这也是我们能够游泳的原因。与推力反推力,加上空气的浮力,这是鸟儿能飞的原因。至于磁场。”
王画又要来纸笔,画了一个球体,又画了磁场的流动图,但磁场形成的原因他没有敢再往下说去,太妖异了,又说道:“这就是指南针的原理。但有一些地方磁场分布得不均匀,指南针就会失去作用。而太阳风经过南北这两个极点时,因为大地磁场的特性,所以产生大量放电,这就是极光形成的原因。”
“什么太阳风?什么是电?”是薛嵩在一旁好奇地发问的。
“就是太阳的风暴吧,含着大量的电子,比如我们在阴暗天气里脱下干燥的衣服,能看到一些细微的火花,这就叫电,但没有闪电时电力强大。但这种现象也不是相等的,有的年头里太阳风活动强大,那么北极光出现的地域更广,次数更多。相反。则反之。”
看到众人还是疑惑不解,王画摆了一下手说道:“这个不重要,大家听我说另外一件事。”
越说越复杂了,越说也越妖异了。虽然不会钉上十字架,放在火上烤,但说得太多了,总会有人奇怪自己这些知识的来历。
“各位记好了,学海无涯苦作舟,掌握越多的知识,我们就会发觉越多的不解之处。比如我就不能用一种道理,来合理解释云秀道长的道法。”
这句话大家听得似懂非懂,无需要解释,因为她是上清派得意弟子,会道法自然的。只有云秀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画一眼,原来以为自己对王画知道得很清楚,然而发现王画还是一个谜底,并没有真正揭开。她修炼道法,讲究一个心境,更听出了王画刚才几句话讲得不尽不实,不是他不知道,而是刻意地没有真正讲清楚。
“不用以想当然,而是要明白为什么想当然,比如一加一为什么就等于二。不等于三?”王画又说了一句让大家摸不着头脑的话。再次说道:“但有一点,这些地方虽然地形恶劣,可下面有许多铁矿、金矿等矿藏,还有各种高大的木材,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就象棉花没有出来之前,大家对西域之地都没有看重。一旦棉花普及起来,大家就会意识到西北的重要性了。是知识还没有发展起来。”
王画说到这里,他没有再往下说去,现在谈论开疆辟土,开到欧洲去,显然不实际。虽然西伯利亚同样是中国人的心中的一个痛。毕竟无数次中国人的足迹都到达哪里,而俄罗斯人现在只是东欧一个无名小部族。可最后却成了人家的领土。
张孝嵩再次讲了下去,他们在那一天猎杀了大量奇怪的鹿,王画知道那是驯鹿,但这回没有再说了。虽然所获的鹿皮还不能足以让他们安全地在这寒冷的地方生存下去,可是暂时多少缓解了一点严寒带来的压力。
然后就转向了西南方向。但不久后就遇到了一座大山,说到这里张孝嵩看着王画这张地图,久久不语。如果早得到这张地图,有可能多带几十个弟兄回来。然而也不能怪王画,都没有想到这一战演变成最后这种局面。
不过张孝嵩看着王画眼睛里有了一些敬畏,别人也许会马虎一点,但他是进士出身,读的书可是不少,王画所会的一些学问,在所有书本上可以说都找不到的。现在的人,想不明白,都会往鬼神上引,这一引,张孝嵩看王画神情就不同了。
王画明白,可他只是苦笑了一下,没有说。
可是到了山地附近,情况也没有变好起来。天气更冷下来了,不过因为靠近山区,野生的动物多了起来,有时候狩猎能得到一些皮毛暖和。然而另一个危机来临了,大量战马因为严寒死去,也有士兵被冻死了。
还有到了山地,并不是他们所想像的那样,有许多地方因为树森灌木的密集,无法通过,还有一些王画所说的乌拉尔山脉延伸出来的大山,不可能顺着这些大山一直跑下去。又要强行翻越,这才是最艰苦的。
这些大山没有人烟,道路崎岖坎坷,有的地方根本没有道路。
到了十一月底,他们才将乌拉尔山脉大约走了将近一半。到了这时候大多数战马和士兵都冻死了。而且气温低到呵气成冰的地步。迫于无奈,他们正好遇到一个大山洞。呆了下来。
王画叹惜一声,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吧,如果他们在最冷的腊月,还要强行穿越南下,有可能一个人也回不来。
一直到了正月初,过了六九,他们才再次动身。这么早离开是因为缺少马粮了,但就是这样,生还下来的战马只有近五十匹了,不得不两人共乘一匹,往南方去,他们又遇到新的困难,沿着山区,开始遇到了一些人烟了。但言语不通不说,这些地方部族人野蛮,没有开化,侥幸武器落后,就是这样,还给血字营士兵再次带来了严重的损失。直到二月初,他们逃出了乌拉尔山,因为还有少量的马匹,天地冰雪没有融化,在雪地上留下一些印记。被云秀带着斥候找到。
其实这一次派去的斥候,也因为当地气温寒冷,折损了十几个人。
而且也是碰巧了,毕竟王画在地图画了一下,可这一下是多大的范围。
都是硬汉子,张孝嵩没有多说其中的种种痛苦,可看到他们脸上手上,大量的冻疮,也知道这一行是何等的艰难。
张孝嵩说完了,王画立即让他们下去疗伤。然而他脸望着西方,闪着无比的愤怒。
郭元振担心他激动,将王画的手抓住,低声说道:“王营督,我们商议好的。”
王画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却离开了。
到了三月,西北战事终于拉开了序幕,先是默啜带着大军轰击怀远城与灵州城,默啜的儿子匐俱带着军队袭击伊州城。郭元振与王画却据此制订了一项计策,在这些地方采取了据城抵抗的办法。当然这样消极抵抗,给百姓与士兵带来了大量伤亡。
然而唐朝联军却兵出弓月城,顺着伊丽河一路西下,掩护投靠西突厥新大汗斛瑟罗的儿子阿史那怀道的三千来族民东上。
当然,乌质勒不可能任由这种现象发生。他治下的族民本族的族民并不多,大多是十姓其他的族民,如果全部重新投归怀道的治下,突骑施等于瓦解了。
于是纠集大军想要切断唐朝联军后路,在伊丽河对峙了三天后,血字营的士兵突然从后面杀出,两路夹击,突骑施大军大败,这一战共击毙了五千多突骑施的士兵。
实际上这时候突骑施数次大败,局势已经不太妙了。就是乌质勒再次纠集军队时,魏知古与吐火罗的使者到来。吐火罗的使者前来目的很简单,劝架来的,虽然血字营做得不好,可在乌质勒追击下,血字营这一次死伤惨重。至于突骑施军队的损失,他没有说。而且唐朝做了大量的补偿,乌质勒应当有一个台阶下了。如果乌质勒还不反悔,一味倒行逆施,在西有大食,东有默啜的情况下,吐火罗不想做第二个铁勒九姓。那么他们必然会帮助怀道重新掌控整个西突厥,对突骑施用兵。
魏知古再次抛出了棉花,并且为乌质勒算了一下帐。
在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攻势下,乌质勒想要保住突骑施,只有一个办法,投靠大食,借助大食的力量,但那样正如吐火罗所说,沦为了第二个铁勒九姓。毕竟唐朝治下管理是疏散的,只要进贡一些财物,却有自己的自主权。
最后在四月还没有到来时,盟下血誓,成为唐朝新的属国,与西突厥怀道以弓月城为界,将西突厥一划为二,各自统辖。同时唐朝提供了大量的赏赐,并且派出专人教授棉花种植。另外唐朝还封赏吐火罗的国王为大汗,重新设置月氏、条顿、修鲜等都督府,不过这些都督的任命权却属于吐火罗大汗的。
其实本来还有波斯、昆墟州等都督府,可惜现在已经成为大食治下的领地。还有为了让吐火罗突骑施抵御大食东上,唐朝还提供大量铁器若干。
对于这项条款,王画很不满意。当然唐朝君臣很满意,重新收回了大量的失地,满足了君臣开疆柘土的愿望。然而王画却知道,这得到的只是一个虚名,唐朝却让出了许多实利。为了这个条约,唐朝提供的财物有可能达到三十多万缗。不过利不厚,盟约也不牢固。只有利益,其他的什么血誓都是假的。
还有一条,只是一次性的损失,与宋朝的岁币是截然不同的。
唯有怀道十分地不开心,为了抚平怀道心中的不满,武则天再一次加官进爵,也提供了西突厥大量财物。但这都是五月的事,王画早离开了西域。
几方盟约产生,四月中旬,王画突然带领血营从葛禄逻杀向西方,郭元振带着军队从南方反攻。
可是匐俱听到唐朝与突骑施签订好盟约后,开始带着军队回撤。王画无奈之下,只好一路掳掠突厥的百姓,正好西北兴垦了大量的棉花,缺少劳力。然后一路向东直奔居延海,同时郭元振同着军队从南方策应,试图包抄默啜。
默啜将掳获的百姓与财物派人押向漠北,然后带着数万大军调头向西。想要乘王画大军在北方,郭元振军队在南方,中间隔着一个大漠的时候,与王画决一死战。
可王画借着人数少,全是骑军,灵活机动,与默啜开始兜圈子。
几天后默啜听到郭元振主力军队沿着张掖河北上的消息后,看到无望,带着军队离开了。
王画与郭元振也因为几个月的行军备战,消耗的粮草不计其数,朝廷开支困难,不得不掩旗息鼓。
折腾了大半年时间,事情的发展再次回到起点。只是西域的形式重新书写,东突厥与唐朝损失惨重。这一次双方真正需要休养了。但这一次危机也化解了。
王画继续带着军队奔向北河套,这也是这一次突厥入侵受损最严重的地方。不过受损的大多是胡人,他们许多人被默啜掳获到了塞北。因此,朝廷采纳了张仁愿的建议,筑城。
张仁愿调到河东,也是武则天听了王画的话后,开始再次重视此人。在这次默啜入侵时,张仁愿表现很好,并且乘默啜调动大军试图围剿血字营时,他带着军队跟在在后面,夺回数千名被默啜掳获的百姓,以及许多牲畜财物。
张仁愿随后上书,建议筑城,如果顺着北河套一带筑上三到四个城池,派出重兵防守,默啜也就不敢带着军队深入。一旦深入,与唐朝军队纠缠起来,有可能再因为这几座城池拦阻,他都有可能成为瓮中之鳖。
王画听了一笑,也不失是一条好主意,象郭元振在河西走廊筑城,后来范仲淹与种世衡在陕西筑城,都起到很好的防御作用。事实历史上张仁愿就因为重新修筑三座受降城,断掉突厥人的入侵道路,突厥入侵次数才开始逐步减少的。到了苾加可汗手上,只有与唐朝采取了友好的政策。
王画带着军队到北河套,就是防止默啜破坏张仁愿筑造新城的。但萧嵩与王君绰因为功绩升迁,却留在西域。
到了六月上旬,王画来到灵州,队伍刚一扎营,营外却传来禀报,说是他的婢女李红沐孜李来了。这两个人是王画吩咐她们来的,他预猜默啜的三国联盟攻打唐朝计划破灭后,几年内也不会大规模入侵唐朝。因此他的私事也提上了议程。所以喊她们来,是有一些布置的。
王画让她们进来,李红先是看着他,说道:“脸又晒黑了。”
沐孜李来到王家时间不长,还有旁人在一边,没有说话。这是两个性格截然相反的人,李红性格外向,又掌管了王家这么多年经济,严然成了王家的管家。在家中有很大权利的,连王画父亲看到她,也避让三分。但沐孜李,王画通过那天她对张柬之的讥讽,却看到她在内秀的性格,还是很睿智的。
王画说道:“还好,总算将这次危机化解了。”
说着让她们坐下。
李红说道:“二郎,阿里巴巴的大门打开了。”
这是王画在十三岁时,给四凤三凤讲的一个故事,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不过沐孜李听了莫明其妙。
王画只是一笑,对于这个结果,早在他预算之中。当然不要倒霉了,刚一出航就遇到了大台风,只要船只平安返航,收获是可想而知的。他说道:“还不将帐本拿出来。”
第九十章 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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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一生的情敌
第九十一章
一生的情敌
这是这几个月来王画撰写的一本讲述道家法门的书籍。
它综合了全真教以及内丹四派。也就是内丹中派、内丹西派、内丹东派与内丹伍柳派的一些教义。王画研究不深,只是记得一些大约,反正也是用来忽悠人的,将这几派教义再搀杂了三国时张鲁的天师教的一些教义进去,成了一个暂新的教义。
但有一点,王画讲的是阴阳五行与修炼内丹,而不是那种会害死人的外丹,顶多走火入魔是自己的事,不会坑害别人。况且他有现成的内丹之术可用,那个道士传授给他的心法,他都修炼了好几年,只看到好处,没有看到坏处,让别人修炼问题也不会太大。
可王画也忽略了一点,这也是要讲究天赋的。
并且王画自创了一套理论,修心!不戒荤腥,戒律很少,只要做善事,一心向道就行了,那么死后就可以升入天堂,如果修到大成时。会肉体飞升。也就是说,不管怎样,只要做一个好人,信仰这一门道教,死后都可以进入天堂,平时喝酒吃肉做官娶妻纳妾泡妞都没有关系。
李雪君对这一套理论嗤之以鼻,如果那么容易就进入天堂,天堂早就住不下了。
但她不知道王画也许会相信她的道术,那是一种人类还没有明白与开发出来的潜能,也许会相信灵魂,同样人类还没有究竟明白,也相信时空穿越,他自己就是一个例子。但机率很小,小到几亿亿分之一都有可能。但对天堂说的说法,却不太相信。
也许宇宙里有一个容纳灵魂的场所,但这个宇宙与人类所居住的宇宙是完全不同的,就象二维空间与三维空间,一样无法让人理解与隔阻。
但让李雪君敬重的是王画对于内丹之术,与修心的说法,很与上清派相似。并且他这本道学里,对阴阳五行八卦注释更先进,也给了她许多启发。因此,也没有完全的排斥与否认。
可后面写的东西,让她无法接受了。
王画在这里提出了信仰说法,只有更多的信仰,神力才会强大,神的神力强大了。才会给信徒更多好处。与佛家的香火之说相比,更激进,这是李雪君所不能接受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因此王画鼓励道士利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刺激信徒的增涨。后面就是讲述这些法门的,比如滚油锅、上刀山、下火海、碎石、过钉板、嘴里喷火、锯人、刀枪不入等魔术与杂技的技巧原理。
如果王画用这些知识来揭示那些骗人的神棍,李雪君也许会赞成。可是王画却用这些知识来骗取百姓进入修道。这无疑是亵渎,亵渎神灵。
王画微微一笑说道:“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李雪君有些哭笑不得,她不知王画那来这么大胆子的,可也佩服王画的学识,明显他对道教不尊重,然而写的教义,却发人深思。再听他是如何狡辨的吧。
王画说道:“从前达摩师祖前来中原弘扬佛法,与梁武帝交谈佛法不成功后,一苇渡江,来到少林寺开宗传法。一直传到禅宗五代祖,弘忍大师(在湖北黄梅县,并不在少林寺)。他有一个得意的弟子,叫神秀。有一天,神秀写了一个偈子,叫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弘忍看了后,说到我的弟子中没有一个人能超过神秀。于是东山地的僧众都将神秀禅师视作六世禅宗传人。但这个说法被一个农夫打破,这就是慧能大师。他被安排到柴房做事,没有听到神秀禅师的事迹,只是有一天他看到许多人在看着墙壁上一道偈子,因为不识字,于是询问别人,可听了后他却不以为然,让人代写了一首,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身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故事现在广为流传,三个少女都听说过,但李雪君还是微笑地听下去。
虽然道佛两家,这个故事本身的传奇色彩,还是让她很喜欢。
“弘忍听到偈子后大吃一惊,但装作没有事一样,只说写得很一般,让慧能将偈子擦去。但在晚上,弘忍却悄悄地将慧能喊来禅房,讲解金刚经的真髓给他听。然后将禅宗的正宗衣钵达摩袈裟传给了慧能,并且告诫他说,赶快离开此地,在我死之前,不能说你是我的衣钵传人。后来慧能逃到岭南,听说弘忍大师圆寂后。慧能才在一次法会上出世。当时法会正在为法性寺中幡在争执,有的说是风动,有的说是幡动,此时,慧能拨开众人说道,是仁者的心在动。此言震惊了法性寺的方应印宗法师,于是印宗拜于慧能坐下。最后慧能开始在岭南传法。”
说到这里王画停了下来,其实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当时听说了弘忍传了六世祖的座位之事,神秀法师手下确实有一批人想追杀慧能,因此弘忍让慧能躲避是对头的。可后来神秀听说此事,将这些人训斥了一顿,并且承认了自己的不足。
但也因此禅宗分为南北二宗。在这场争执中,禅宗弟子喷了许多口水,从南到北,不知道多少寺庙卷了进去。神秀一看不行了,得,别争,于是离开东山寺,北上玉泉寺弘法。武则天听说了他名声后,特地在大前年召他进宫。这时候神秀都九十九高龄了,他主动讲了偈子以及慧能才是禅宗真正传人的事。当时王画离开了洛阳,那一次神秀进入洛阳,轰动整个洛阳城。无数的善男信女,眼含热泪,迎接这位得道高僧的到来。
可这时候慧能却以自己身材矮小相貌丑陋,怕影响南派正宗的地位,坚辞不去。高僧,老武也没有办法,没有强诏。
但这又引起了口水,说是他两人一个是渐悟,一个是顿悟。最后神秀失去了衣钵,反而真正掌悟了空,可能慧能重新拥有了一切。却从空再次回到有上。
还有慧能自己的说法,怕影响南宗的地位,或者慧能怕遇到神秀手下弟子的刺杀。可这两条理由,同样也堕落到有上面了。只有最后一条解释,慧能不想入世,更不想讨好武则天,稍稍对慧能有利。
对于后面的争执王画没有考虑过,对这个有与空更没有考虑过。
只是佛道两教经过几百年发展,佛教中融合了许多道儒的长处,同样道教中也融合了许多佛儒的长处。两教都有许多共同点,这才是王画所需要的。
特别是上清派师法自然,与佛教中的禅宗许多观点相吻合。
他说道:“我又想起了许多人,现在很多地主,为了自己的幸福与奢侈,拼命地剥削佃农与部曲,让这些贫困的百姓生不如死,可他们却耻笑商人的逐利而行。你说可笑不可笑?再比如佛家讲究空与了,你们道家讲究虚与无,既然如此,何必那么多教义?但没有这些教义指导百姓百姓就找不到解脱的法门。法有千万,殊归与同。一样教导人们进入道家法门,一样的教人们向善,何必在意一个手段?如果姑娘一辈子介意这种手段,而忘却道家真义,最后只能象神秀禅师的前期那样,让弘忍禅师无法认同。”
“但你也不能这样亵渎神灵,”李雪君皱着眉头说道。
王画击了一下掌道:“好吧,我再说一个故事给你听,讲一个得道高僧,他与一位道友赶往某地,正好雨停了,道路有些泥泞,一个女子穿着绸布衣服,不能走过一段泥泞的道路,于是他将这个女子抱了过去。这位道友责问他出家人不近女色,刚才的行为不检点。他说道,什么。那个女人吗?我早将她放下了,你还抱着吗?”
听到这里,三个少女先是思索,然后会意一笑。
“又一年,正值冬天大寒,他想取火生暖,就将殿里佛像劈了当柴烧了。院主一看急了,骂他这是佛爷,你怎么能烧他呢?他听了不慌不忙地答道,我在烧取舍利子。院主没有好气地说,木像哪有什么舍利子?这个高僧答道,既然没有舍利子,明天我再取它两尊烧烧。这事过了没多久,这个高僧什么事也没有,相反这个院主眉毛却脱落了。”
说到这里,他冲要雪君合了一个什,说道:“女施主,你想了结,可今天却着相了。”
“无量天尊,”李雪君也合了一个什说道。这两个故事对她的触动很大,但一转脸对王画说道:“可是人家那是真正的空与了,你想弄这个亵神的教派出来,却是为了你自己。”
一语中的。
王画也摇了摇头,这个小冷美人,想忽悠,难度很高。
于是将她手抓住,走了出来,指着远处劳动的人们,以及训练的士兵说道:“雪君姑娘,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观点,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这个国是人们的国,这个家是人们的家。”
下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可李雪君也听出来了,并不是那一个人的家与国,这种说法,比他以前与魏元忠的说法更激进了。
“就象血营,不是我一个人的血营,是国家的血营,是所有战士的血营。我是他们的领导,所以他们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可如果我胡作非为,做得不好,朝廷就会立即将我罢免,手下战士也不会不服。而且血字营离开了我也无非不可,换了一个人,也未必比我做得更坏。”
这个说法比开头一句更激进了。连李雪君听了,也不敢作声,可也默认他这句话说得不是没有道理。
王画又说道:“你说我亵渎神灵,可为什么上天让我成了天下最有才气的人?”
李红与沐孜李刚好也走出来,听了这句大言不惭的话,顿时笑弯了腰,连李雪君也啼笑皆非,无从反驳。
虽然王画说得太自傲了,可与他相处得越久,越对他一身学问,感到惊奇,都用无比诡奇来形容了。如果真有神灵,那么他这一身学问,肯定是神灵赐予他的,不然不能解释。
可她正色地说道:“就怕这一支力量,连你也无法掌握。”
首先是炼内丹的法门,不用说这套修炼的方法是他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传授的,以他那个师父的本领,这套法门肯定是上上乘的。加上超前而又先进,并且很盅惑人心的教义,再加上一两年后王家有可能得到的庞大财力的支持,可以想像这个还没有成立的教派糜烂速度。
王画在朝中为官,不可能做这个教派的掌教,刚才他与那个沐孜李说话,明显是让她操作此事,再找一个代理人出来。可一旦教派发展到一定地步,所掌握的潜在力量超过了王画的力量,王画想要控制它,是登天万难了。
王画又牵着她的手,虽然李雪君没有排斥,脸上也没有表情,可对王画这种有些亲昵的动作,内心深处还有点羞涩。
王画将她引到屋内,将这个本子打开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说道:“你看。”
这最后一页,专门写到如何操作这个还没有成立的道教的。其中有一条就写道,为了防止这个教派失去控制,在未来要设立十个道场,这十个道场的掌教必须是亲信人组成的,也必须是受过王画恩惠的,对道教有一定理解,还要识写许多字,有一定文化,还有一定身手,才可以入选。但这个教派永远不设立总掌教、总护法之类的玩意。
并且这一条将作为它的教义总纲之一。
就是说,那怕以后全国人都信了这个道教,因为十个掌教的相互制约,也不可能抱成一团。更不会发生张角之类的事例。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王画本身,李雪君说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可如果你要在以后胡作非为,我剑下第一个厉鬼就是你。”
现在王画要功劳有功劳,要才气有才气,要名声有名声,要智谋有智谋,再加上这个有可能的道教若干天后发展到一定地步,所带来的潜藏力量,他都有可能颠覆一个国家。
难怪他那个师父说他将来会左右整个天下,现在李雪君就隐隐约约看到这句畿言一些影子在成形之中。
她又说道:“而且我也不会参与你这个教派当中来的。”
王画将这些东西给她看,明显是“图谋不诡”。
王画这才松了一口气。
自从看到了这位冰美人的身手与什么道法,他对另一个世界开始有了重新的认识,也有了一些忌惮。毕竟这是一个着重修炼个人本身的时代,有一些事情他也无法解释清楚。后世却当作了野史与神话看待了,却不知道历史上真的有这些事情在发生。
虽然她在撇清,王画也不急,既然没有排斥,那就好办。上了我的船,想下去就不那么容易了。
有了她在一旁指导,可以减少许多麻烦与风险。
看到这个冷艳美人见到这个本子后,如此激烈的反应,沐孜李也好奇地将它打开翻看起来。
一开始与李雪君一样的反应,很欣赏。王画这本道义浅显浅懂,还很吸引人,同时也将王画所会的各种杂学发挥得淋漓尽致。但看到后面,她脸上表情也古怪起来。
看完了,看着王画,过了好半天才说出话:“二郎,恐怕我做不好。”
王画安慰道:“这件事不要急,也急不得,慢慢去做。”
沐孜李知道这件事如果做好了,对王画帮助会很大,可她还是没有作声。
王画没有逼迫她,这得让她有一个思考接受的过程,看了看箱子里面,还有两封信。向李红问道:“这是什么信函?”
“一封是公主殿下写给你,托我从神都带过来的。”说着李红递了一封信给王画。
王画打开一看,上面是一道小诗:
花谢燕还在,春去柳更青。
试问燕与柳,可是一样人?
王画呵呵一乐,拿起笔也写了一首诗:
夕阳垂大河,羌笛咽边塞。山从红云起,月随东风来。
烽烟绕北漠,金戈驰沧海。冰夜入梦回,葵花向阳开。
字是好字,诗也写得大气磅礴,可连李雪君看了后,再次哭笑不得。这首诗是份情诗,王画写得很含蓄,如果不是联系到安乐公主这首诗,还会以为这首诗是效忠诗。
最主要这首诗写得刚气十足,那象一首情诗?
她低声问道:“你与这位公主这样下去,那么九郡主将来怎么办?”
王画挠了挠头皮,这件事越来越让他难办了,不论小玉真的情谊,就凭她跟随自己辗转万里,如果辜负了她,自己也会感到罪孽深重。
他苦笑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最好是公主与郡主,还有你们,都成为我的妻妾,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李红与沐孜李吃吃一乐,李雪君却摇了摇头,王画这是痴人说梦。且不说朝廷也不允许他同时娶公主与郡主为妻,就是允许娶了,难道让李裹儿或者李持盈做媵妾?或者让王画拥有两名正妻?可能么?再说那个李裹儿也是一个有夫之妻,梁王容忍王画与李裹儿暧昧不清就算好的了,还会容忍王画为了娶李裹儿,将她与自己儿子婚姻离散?
就是王画真的拥有象狄仁杰后期时,左右天下的权力,也不可能的。
王画与那个公主,都是一个聪明人,却不知道为什么钻进了这个牛角尖。但李雪君也没有劝阻,也知道劝阻无用。也只有象王画所说的,走一天是一天了。
李红又拿出最后一封信函,是一份邸报,是唐休璟听说后托李红带过来的,朝廷正在商议,还没有决定下来,因此邸报也没有正式发到王画手上。
邸报上说默啜再次派出使者与武则天议和,这次默啜很老实了,他让使者对武则天说道,大家当初都是有了不好的心思,总之,先是血字营图谋不诡在先的,请武则天原谅他。同时他请求将被唐朝扣押的使臣放回去,并且因为丹珠的出言不逊,重新换一个公主与唐朝皇室姻亲。同时向武则天称臣。还有为了表示真情实意,他也主动进贡一些牲畜毛皮,连莫贺干与叶浑的事也不追究了,还将扣押在突厥的武延秀等人全部释放回来。
这些表现来看,这回默啜是真有诚意的了。
而且他低下头来,也是这一年多的血战,让突厥国内负担加重,承受不起,不得不向唐朝低下头去。
可反过头来,这一年多的战事,同样唐朝负担也在加重,现在也渴望和平。虽然唐朝君臣还没有商定,王画估计通过的可能性极大。然而王画眼睛里却出现了一道寒芒。
这个和议搭成后,有可能他一生最大的一个情敌,就要出现了!
第九十二章 那一箭
第九十二章
那一箭
跟在王画身后,无论是李红还是沐孜李。她们婢女的性质在改变。
在不断为王画处理各种事务的同时,智慧也在一步步地提高。
户枢不蠹,流水不腐!
因此她们在判断事物上面,远胜过常人,这份邸报严格来说,对唐朝对王画也是一个好消息。朝廷需要休息了,否则也没有了去年的议和。更不用说经过今年的苦战,大量的消耗之后,默啜主动提出了比去年更屈服的和议条件。
在私人感情上来说,她们也希望王画不要再打下去,虽然会使王画建功立业,可是战场却是无数风险的存在,血字营的几次组营,折损率几乎达到一大半,让她们心寒了。
可是令她们不解地是,王画看到这份邸报,为什么眼睛里闪着寒芒?
王画让李红将这些东西收拾下去,再次传令士兵,将莫贺干喊来。
一会儿莫贺干到来,王画将邸报递到他手上,血字营里没有一个人对默啜有莫贺干了解得更清楚的。
莫贺干看着邸报斟酌了一下说道:“我在突厥时。默啜曾经粗步统计过,整个突厥可以控弦四十万。当然这些兵力只存在想像中,实际是无法全部抽出来的,顶多比周朝抽出来的比例要高一点。这也是默啜敢与屡次触犯大周的原因。”
这个话看似矛盾,其实一点也不矛盾。在一个政权初创时,可以象朱元璋与陈友谅那样,几乎将所有兵力集中起来,在鄱阳湖上决一死战。但政权成立后,制约加重。
京畿要地,各个关卡边防,以及各道州重要城市,都要派军队驻防。如果出现闪失,无论是内部农民起义,还是外部侵略,就算事后派军队将他们抚平。朝廷也会有更大的损失,比如为了缓解灾区的压力,减少税务,还有抚恤等等。
因为初创时,可以将责任推前一任统治者身上推,甚至有可能为了使更多的百姓加入,还要将各州府的粮食一焚而尽,造成更多无家可归的农民。但统治成功,往什么人身上推?所以必须要维护社会的安定。
因此,任何统治者也不敢将全部军队调动出来的。
另外还有一个因素,军队出动得多,力量强大不用怀疑的,可是供给十分让人头痛。这时候运输成本是很高昂的,比如一车粮食押运到西域,最少大半车成了损耗。
就象宋朝号称拥兵一百六十万,如果将这些军队全部调动起来,就是堆也将金国人堆死。但永远不可能全部调动起来的。
突厥人要稍微好一点,人口处在流动之中,而且因为唐朝军队开始虚弱,不敢深入大漠,所以看到情势不妙,往漠北逃窜,唐朝就束手无策了。
可同样有各个不怎么诚服的部族,以及其他的部族与国家虎视眈眈,也不可能将军队全部调动的。就算以战养战,顶多也只是几万人,几十万人抛去一开始必要的行军供给不说,就算入侵了唐朝,靠掳掠能将几十万大军全部养活?
除非唐朝真正虚弱到了宋朝那种地步。就是那种地步,无论辽国还是金国,也不敢将军队蜂拥而出。
但能抽调的军力比例更高一点,加上是主动进攻的一方,只要利用得当。就可以保持永远在以优势兵力对弱势兵力的一方。
莫贺干又说道:“还有一点,胜利越多,能抽调的兵力就越多。如果多次遇到失败,那就是就是惨胜,抽调的兵力也会越来越少。”
连李雪君听了,也在深思莫贺干讲这句话的原因。
然而王画几乎没有思索,就会意了。
这个控弦四十万,不是突厥人能抽出四十万大军的,而是指突厥所有治下各个部族抽调战士的总和。如果象前几年,默啜最强盛的时候,就连入侵唐朝数次,收获巨大。跟随默啜入侵,也能分成大量的收获,这等于是一个变向的投资,所以各部族拥跃地派出军队。但没有了收获,或者收获不足于弥补损失,各部派出士兵的积极性就会低落,甚至还会克意地排斥。
说到这里莫贺干狐疑地看着王画,应当来说,和议也是王画所期盼的,虽然将自己喊来,分析和议的可能性也无非不可,但莫贺干却明显感到王画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
他再次说道:“如果没有错,这一次默啜和议是被逼无奈。当然,他也在看,如果大周给他机会,他依然会重新入侵。但大周不犯错,这几年内都会相安无事。”
“那么你看我们大周该如何应对?”
莫贺干更加奇怪,这一点也不是王画所能做得主的。这要武则天与各位宰相商议后才能决定下来的。王画没有资格过问此事,就是过问了也没有多大作用。
但他还是答道:“驰骋漠北,在你们周人历史上只有两个时代做得最光彩,一是汉武大帝时卫青与霍去病,二是太宗手上的李靖与李绩。虽然后来薛仁贵大将军做得也不错,然而他所到达的地方离真正的漠北之地还十分地遥远。现在不和,只有反击一条道路,请问营督可有上述四人的军事才能?”
王画苦笑了一下。
“也许王营督就算有,可除了几千血营精锐士兵外,可有几万士兵都能做到象血营士兵这种凶悍的地步?”
王画再次苦笑了一下。
“没有,谈反攻漠北,就等于痴人说梦。这只是第一条,第二条这近两年来,一直在交战,默啜吃不消了,可大周情况会不会更好一点?”
王画还是苦笑。
这一次为了离间安抚,给了铁勒几部、突骑施与吐火罗的封赏花费就花了无数的钱帛。这只是小头。遭受战火冲击的百姓达到数十万人之众,荒芜了生产不说,许多人家妻离子散。还有战士的抚恤,供给的花费,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估计现在国库里恐怕是空空如也了。
不然武则天春天想毁三阳宫,造兴泰宫,几乎所有大臣都跪下来进谏。因为没钱了。
“这一战圣上必须要战。但到了这时候,对圣上有利了,因此圣上心里面也想议和了。”
这一战不但关系到了唐朝的安危,也关系到了武则天的统治权。如果四面烽烟四起,就会给某些人借口,甚至会有废黜武则天的机会。但突骑施议和称臣了,大祚荣本来就在观望中,这更变得老实起来,吐蕃人新赞普继位,想要侵犯,也要几年后。默啜都没有妄想了。因此唐朝的边患暂时全部化解了。
这样武则天的帝位也就变得安全起来。
达到了这个目标,武则天也不敢冒着危险,穷兵黜武,冒然地开边。
所以唐朝也迫切需要这次和约。
就连等于是失利的情况下,默啜虽然低下了头,可依然要求唐朝皇太孙迎娶他的另外一个女儿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有一句话莫贺干没有说,默啜有几个女儿,丹珠是最小的一个,其他的都嫁了人家,默啜将丹珠迎回去后,拿什么女儿嫁给武则天的孙子。可不要学着唐朝,从一个亲属家中找一个女子过来,冒充公主,然后下嫁给蕃王。这样武则天也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了,”王画说道。
其实这些道理,王画同样明白,只不过他将莫贺干喊来,看他有没有什么新意的看法。
可让他十分失望。
这么说来,武延秀一定会回到唐朝了。
武崇训王画没有在意,那纯是一个纨绔子弟,可这个武延秀,王画没有见过面,但史记他知道一些。在突厥呆了好些年头,可没有投降默啜,说明这个人本身有些刚气。
对于武家一些弟子长相,王画只能是摇头,单论外表,武家弟子的遗传基因确实好到没有话说的地步了。
再加上几年的磨难锻炼出来的阳刚之气,与外表的秀媚融合,这样的男人对女孩子的吸引力是惊人的。
当然这是汉人的女子,如果草原上的少女,倒也未必会喜欢,她们更喜欢纯阳纯刚的男人。如果将张易之兄弟放在草原上,送给丹珠公主,她也不会瞧上一眼。
想到这里,他不由地一阵烦燥。
原来也想过,可是自己这段时间却疏忽此事。不然原来还能想出一个激怒默啜,将武延秀击杀的办法出来。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挥了一下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想想。”
几个人都感到十分地奇怪。
王画这一想,就想了几个月,依然一个办法也没有想出来。可消息渐渐传来,和议再次搭成了,甚至默啜还允许了唐朝重新在漠北设立都护府,还可以派驻一千以下的军队。
这也是很好笑的,一千人到了突厥去,有毛用!
可这很大程度上满足了唐朝君臣的虚荣心,最少如同莫贺干所说的,武则天可以向天下子民交待。
到了八月,默啜再次派出浩浩荡荡的使者团出发,护送武延秀返回唐朝,顺便将黑宁公主嫁给李显的儿子李重俊为王妃。
这个黑宁公主实际上已经嫁人了,但因为默啜的需要,将她的丈夫赐死,重新嫁给李重俊,唐朝君臣也知道这个消息。然而这一点让王画再次失望,没有一个大臣对此事进谏,想了想再次苦笑。现在有几个人对贞C再乎的。
况且这次婚姻不是婚姻本身,是两个国家都需要这次婚姻来缓解两国之间的矛盾。至于李重俊与黑宁公主两个人之间有什么想法,那重要吗?
不过王画暗中做了一些调动,将军队东移,一直移到丰州,在这里也是张仁愿几座新城最东的一座,西受降城,本来有一座城池,可现在几乎成了废墟。让张仁愿重新拾掇起来。
然后王画找了一个借口,就消失了。
他是到大草原上看能不能找一个机会,将武延秀刺杀。
八月,大草原上正是最美好的季节,草儿还没有枯黄,牛羊经过几个月的放牧,也是最肥壮的时候。
默啜的入侵,给唐朝边境的百姓带来的灾难。可是王画血字营的行动,同样也给突厥边境的牧民带来了灾难。
突厥南边与唐朝交界的地方,许多牧民被迫向北迁移。现在听到和议的消息后,因为几个月以来,这里没有牛羊的踪影,牧草长势旺盛,又有新的牧民返回了南方。
王画化装成一个草原上的牧民,一直远远地尾随着突厥的使者团,但还是很小心,毕竟他单身一人,长相上也与突厥人是两样的。
他准备伺机刺杀武延秀,可是武延秀的长相他没有见过。
尾随了好几天后,终于判断出一个长相英俊的青年,就是武延秀。因为在这一行人中,除了默啜的使者,还有那个公主,也只有这个汉人青年衣着最华丽了。
可是他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这个使者团合计有一千多人,就算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没有本事在这么多人中,将武延秀刺杀。
不但他,就是李雪君亲自前来,恐怕也未必能得手。尽管她身手神鬼莫测,但想在这么多人保护下,如果轻而易举将一个人行杀了,那才真正天下大乱了。
而且这个使者团的正使是默啜的侄子阙特勤,这也是莫贺干反复嘱咐过自己要注意突厥几个有才干的人中的一个。
眼看前面就是唐朝的边境,王画有些焦急了。
他找了一个石岭,将马留在石岭的另一侧。这是一个危险的行动,因为除了这个石岭外,其他地方的地形依然很空旷,很容易被敌人追击上来。
渐渐地马蹄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举起了望远镜看向远方,这一行人径直向他这边走过来了。
他将望远镜塞进怀里,然后拿出一个面具戴在脸上。
马蹄声,车轮声,越来越近。
王画解下了弯弓,这不是他常用的铁臂弓,而是一把胡弓。
悄悄地将身体卷缩了一下,缩进一片红柳丛中,一动不动。
又更近了,他隐藏在红柳丛中,甚至可以看到斥候从他眼皮下经过,他们还在马背上挺直了腰,看了一下上方这个石岭,然后奔向前方。接着大队人马蜿蜒而来,他可以看到武延秀骑在马上,与身边的一个突厥人正在说话。
王画将弓拉了起来,但没有放箭。因为是胡弓,射程有限。射完后,还要立即逃生。他只有一箭的机会。
又近了,王画右手一松,那一箭飞奔而出,同时他一下子跃起来,都没有看这一箭的结果,冲向石岭的另一侧。
第九十三章 大家彼此
第九十三章
大家彼此
等到他翻身上马时。身后已经有突厥的士兵,从石岭两边包抄过来。
同时突厥使者队伍里也吹响了嘹亮的号角声,远处的斥候也向他包抄过来。
王画用短刀的刀背在马背上狠狠击打了一下,飞快地向西北方向逃去。
其实往南方更安全一点,因为南方就是阴山,进入了连绵的阴山,更可以利用地形隐藏。但王画并没有向南,也怕突厥人怀疑。
为了隐匿行踪,他不但全身上下是突厥人的穿着,连武器也是突厥人的武器,更蒙了面。连马匹也是他悄悄安排,买来的一匹突厥骏马。就是一路上带来的行李,也在刺杀前,为了使战马跑得更快,丢弃了。
在草原上兜了好几天的圈子,王画才狼狈不堪将追兵甩掉。
有几次差点被追兵围上,这让他慨叹原来刺杀这个活计也不是好做的。
回到了丰州,天气渐渐开始凉下来。
但几座大城渐渐屹立起来。
莫贺干再次出了一个主意给王画,让王画上书,乘着和议的机会,再从丰州开始向东筑两道到三座大城。拱卫边塞。
王画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他明白莫贺干是好心一片,现在朝堂争执反而演变得更厉害了。先是武则天诏与二张亲近的杨再思为内史,然后李承嘉与桓彦范春张同休、张昌期、张昌仪坐赃,张昌宗与张易之作威作福,于是贬张昌仪为博望丞、张同休为岐山丞。
诸臣不服,韦安石与唐休璟举张易之等罪,并准备密谋捉拿,没有成功,武则天贬韦安石为扬州刺史,唐休璟为营幽都督。
这是台面上的变动,实际上背底却是李氏集团与张氏兄弟斗争的结果。
另外宗楚客因开罪武氏集团,也被贬为原州都督。
看到情况不妙,李氏集团中的另一个智者姚元之主动对武则天说,臣事相王,不宜典掌兵马。于是改为春宫尚书。
大约感到对李氏集团打击得过于严厉了一点,在九月姚元之为灵武道安抚大使时,武则天听了姚元之的话,任张柬之为相。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平衡,说到底,老武终于没有雄心壮志,知道李旦与李显在背底下搞了无数小动作,可自己自己身体骨不行了,采取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在这种情况下,王画回到洛阳,只有坏事,却没有一点好处。
可是王画心中却在犹豫不决。他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去。如果他不回去,有可能再过三四个月,神龙政变将会华丽丽地拉开序幕,如果有血字营在洛阳镇压,情况立即会变成两样的。
但这个秘密他说都不能说。
如果破坏了李旦与太平公主的好事,他们会不会将自己视为眼中钉?
九月天终于凉了下来,王画正带着小玉真,还有李雪君以及一干手下护卫,在狩猎。
忽然有士兵骑马过来禀报,说是突厥的使者要求见他。
王画愣了一下,那一天他射出那一箭后,立即逃走了。也没有过问此事,毕竟武延秀是武则天的侄孙,被刺杀了老武肯定会怒发冲冠的。一旦过问,传出去会有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怀疑。
发生了这件大事,突厥很难向唐朝交待的,有可能使者团都能停在原地,然后派出人向唐朝与默啜解释。这才合乎正常的手续。
为什么这个和亲团兼使者团没有停下来?还有,他们是到洛阳去的,按照道路他们应当走朔州,下太原。直奔洛阳。可为什么绕道,走到了丰州?
王画狐疑不解地回到了丰州城。
来到了州衙,看到一个年近三十的大汉,看到王画后,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大步流星走了过来,给王画一个拥抱,说道:“阁下可是鼎鼎大名的王画营尉?”
“正是,但不敢称得上鼎鼎大名,请问阁下?”
“我是原来突厥大汗骨啜禄之子阙特勤,这次和亲使的使者。”
“原来是阙特勤阁下,久仰了。”
其实王画跟踪了他们好几天,对这个阙特勤与那个黑宁公主的相貌十分地熟悉。但不能流露出来。王画一拱手,在唐朝久了,显然对草原上这个热烈的礼节不习惯。他又说道:“阁下为了和议,还有和亲,怎么绕道来到丰州了?”
这次绕道,没有多绕多少路,大约在五六百里路,但他们这一行不是军队,带着大量货物,行程很慢,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改道,好几天功夫耽搁下来。
阙特勤坐下来,搓了一下手,说道:“本来是不会绕道的,可是我们在半路上发生了一件事。因此使我产生了这个决定。”
“什么事?”王画也坐了下来,衙役们替王画沏上一杯茶,王画呷了一口问道。
“王营督可否为贵国出卖血字营的行踪感到愤恨?”
王画差点将茶水喷了出来。其他人询问这个问题还可以,但阙特勤的身份,怎么也询问了这个问题?
“但同样,我们前一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件让我十分生气的事,居然有刺客想刺杀贵国的淮阳王。”
王画心中有些暗惊,难道这个阙特勤猜出是自己做的,故意绕道前来对自己说出这件事,来对自己做试探?他面不更色地说道:“淮阳王现在如何?刺客是谁?”
“王营督,且听我细说,其实这一次我国与贵国和议,有许多人感到不满,还有北方的一些部族却想我们突厥与贵国继续交战下去,他们好收渔翁之利。”
他的汉语说得不流利,但王画依然能听懂。不过不要说阙特勤就是一个至诚君子,实话实说,确实拖下去,有可能突厥被唐朝巨大的国力拖垮,可唐朝自己也因为连年的战事,走向何方也不好说。
因此他说出来,让人感到坦诚,可也无碍大局。
“还有我们大汗也上了岁数,我常年跟随大汗后面东征西战。侥幸积累了一些战功。因此有人感到不满了。”
王画才明白他的意思,这一次自己刺杀武延秀,这个阙特勤没有怀疑自己,却怀疑北方对突厥没有怎么诚服的部族,还有默啜的几个儿子或者他的几个堂兄弟身上了。
这都是歪打正着了,可为什么他要与自己说这些东西?
王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这个让莫贺干十分看重的大汉,听他继续往下说去。
但他在心中好笑,原来大家彼此彼此,突厥人也开始有了内斗,脑海里却在想着。如何利用这个机会。
“不过临离开时,我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因此早做了布置。找了一个与淮阳王长相十分相似的汉人过来,让这个汉人公开露面。”想到这里,阙特勤身上也冒了一身冷汗,那个刺客箭术十分高明,只是一箭,就离去了。显然他对自己的箭术十分地自信。可这一箭确实将那名顶替武延秀的人射死了。
甚至阙特勤感到如果这一箭射向自己,自己能不能避开?
他心中最大的怀疑对象,没有向王画说,但他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他那个岁数相差不大的堂弟匐俱做的。在后来者当中,将来能荣登大汗位置的,并且功劳显赫的几个竞争者当中,也只有自己与匐俱最有竞争力的。
一旦这次武延秀被刺,突厥与唐朝的和议将会瓦解,自己的叔父一定会惩罚自己。
这让他感到心寒。
王画听了,心中也是心寒,原来自己这一次冒了这么大的风险,竟然只刺杀了一个普通汉人,真正的武延秀却没有死。但他抚胸说道:“幸好,阙特勤大使机智,想出了这个主意。不然就会产生重大的误会。但那个刺客呢?”
“这个刺客的身手与骑术很好。在他射出一箭后,就立即将我选择的替身射杀。然后看也没有看一眼,翻身上马,当时我反应也算快的了,立即派人追击。可这个刺客十分地老道,选择了一个石岭,隔了一段距离。等到部份士兵追上,他已经离得很远了,再次击毙了我六名手下,还逃脱过去。”
“可惜了。”
“是啊,如果将这个刺客抓住了,我就知道是谁下的手了。可应当有人认识这个刺客,他是蒙面而来的,身形与王营督相仿佛。”
“不会大使也怀疑是我做的吧?”
“这是说笑了,”阙特勤哈哈一乐,一开始他看到王画。与那天的那个刺客身形差不多,不过这不等于是王画做的。与王画身形差不多的大汉多了海去了。
最主要王画没有行刺武延秀的理由。一是武延秀与王画没有仇恨,二是王画作为武则天的死忠,应当明白,这次和议对武则天现在动荡的政局有利无害,没有道理要破坏这次议和。因此看到王画愣了一下后,立即释然。
“但阙特勤大使,在下不明白,难道阁下绕道,特地是来向我说这些的?”
阙特勤看了一下站在一旁伺候的衙役以及若干官员。
王画挥了一下手,让他们退下去。
阙特勤这才说道:“正是为了这件事。但只是为了这件事延伸出来的一些事情。这几天我在路上因为此事,想通了许多东西。战争只是一种手段,如果失去了利益,这种战争不要也罢。”
王画眼睛里闪出几道光芒,一个粗鲁的突厥人居然想出这个道理不简单了。
“为了利益,你们的族人可以出卖你们的国家,我们的族人可以出卖我们的国家。虽然这种行为,你也不耻,我也不耻。可依然有人会这样做。就象你们血字营为了你们国家,与我们突厥交战,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我们为了强大,向贵国交战,也是情理当中的事。然而我不能因为这次刺杀,痛恨贵国。”
王画心中狠狠鄙视了一下,心想你都认为是自己堂兄弟做的,与我们唐朝没有血海之仇,讲出这句话自然轻描淡写。可我们血字营,多少兄弟倒了下来。
“因此血字营成也好败也好,还是为了国家的利益,与私仇无关。如果王营督要怪,只能怪你们贵国那个出卖消息的人。”
“这个我心中有分寸,可我还是没有听出来阁下与我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意?”
“无他,我特地绕道这里,是与君结盟的。”
“结盟?”王画惊奇地叫了一声。
“对,我这几天一直在反思,贵国地域广大,人口众多。如果在衰落时,与贵国交战,我们突厥还会继续占在上风。但如果贵国只要自己不因为内斗削弱自己,凭借我们突厥人,或者其他任何种族的人,都不会占据上风。相反,因为交战,还会被贵国强大的国力拖垮。”
王画只是惊奇地看着这个大汉,真是句句出人意料之外。虽然他说的是实话,可这么坦诚地说出来,连王画也意想不到。
“王营督,不用奇怪,与聪明人说话直接了当,反而更好,遮遮掩掩的,那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但反观贵国,对我们大漠草原同样,因为我们哪里的严寒也不产生兴趣,唯一需要的就是我们成为贵国的属国,争一个面子,或者交纳一些进贡,减少边事。我现在说一句话,也许若干年后,我会答应这些条件,王营督,是否还继续对我们突厥抱有敌意。”
如果突厥人真要这么做的话,唐朝想出兵也找不到借口。没有了大义,更激励不了士气,主动挑边,依现在唐朝的军力,却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王画说道:“如果贵国真有这样的诚意,我为什么还想出兵?可是这不是你说的算,也不是我说的算。”
“那就好。我就怕王营督有其他的想法。接下来我就进入正题了,大汗渐渐老了,我要王营督将来对我提借供支持。”
“阙特勤大使,你说笑了,我现在只是一个营督,手下也不过几千士兵,能有什么资格对你支持。”
“你误会我的意思。第一我不想做大汗,只是想突厥将来不再象撷利与薛延陀那样没有落。而对大汗的某些做法,我很不赞同,这几天来我一直在寻找另一个出路,就是寄托在贵国羽翼下,不招惹贵国。这样节约大量兵力弹压国内各个不臣的部落。还有莫贺干原来在突厥的提议,我也很赞成。”
提到莫贺干,王画尴尬地一笑。
阙特勤也笑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与贵国发展商贸,这才是使我们突厥人变得富裕的真正道路,而不是互相的侵犯战争。君的一些故事我也听说过,对于商贸君似乎也不排斥。”
“你的提议很好,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找我这个人选?”
阙特勤苦笑了一下说道:“贵国现在比我国还要乱,我没有眼力找出第二个人选出来,只有选择了君。但你听我说,一大汗虽然年纪渐高,可是身体还十分强健,这事暂时不急,还要许多年后。而许多年后,王君早就成长起来,也有说话的权利了。”
王画呵呵一乐,说道:“我都没有这个自信,你何来的对我如此信心的?”
“王君身在棋局当中,就包括贵国陛下亦是如何。王君才气手段不说,再说因为贵国陛下的调动,血字营多少将领在军中担任了要职?若干年后,这些将领成长起来,可以说他们都是君的亲属手下,是君一手载培的。至少在边事上,他们大多数听从君的调动。”
“阙特勤大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能乱讲。这些将领是功劳升迁,大家皆为国家。如果为了私人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听从我的指挥的。”王画连忙说道。如果这句话传出去,将会有无数文章,让王画潜在的敌人可做。
阙特勤摇了摇头,说道:“王营督,我都象君示之以诚,君何必欺骗于我。而且我与君合作的前提,就是不能在伤害各自国家的利益基础上进行的。我不会要求君为了自己或者是我,出卖贵国利益,君也休想我为了自己或者君,出卖我们突厥的利益。这才是真正合作的前提。”
王画愕然,他讲得比自己的还要大义。
“还有,这个盟约我们只存在口头,存在心里面,不需要用纸契来证明。就是以后有什么变动,大家也无法利用这个盟约打击对方。”
王画终于笑起来,说道:“那样,我们还怎么结盟?”
“很简单,在我说的前提基础上,为了帮助对方,我们可以适当地交换一些武器、商贸与情报消息,甚至可以详装出动一些兵力,与对方配合,扶助对方在各自国内的地位。”
很是让王画心动,至少在阙特勤没有真正掌握突厥大权时,他不会刻意相助李旦李显或者武三思与二张的,因此这个盟友比任何盟友还要坚固。特别是他提出后一条的条件,颇让王画心动,他隐隐感到对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当然了,对阙特勤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比如阙特勤同意是和,但突厥国内要战,自己可以适当地利用手中的兵力作一些调整,逼迫突厥议和。如果要战,也是相反的道理。
这都是天上掉下来了一个大馅饼了,特别是在大变即将到来,自己赶到势单力薄之时。
如果换在平时,因为敌对一面,王画早就拒绝了,可现在却犹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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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布施
第九十四章
布施
王画又在想另一件事。如果结盟,说不定可以让阙特勤为自己将武延秀击杀。
反正也到了唐朝境内,只要安排得好,就可以将责任推在现在唐朝纷乱的内争上面,连血营的消息都可以出卖,况且这个武延秀的死亡。
但随即将这个想法否决了。这个阙特勤比自己还要爱国,如果得知刺杀武延秀的人是自己,还不知道他又产生什么新的想法。
不能说。
于是王画说道:“我可以答应你某些内容,比如商贸以及情报等,但军队与武器的事,我不能答应。”
阙特勤看着王画,忽然大笑起来,说道:“我们大汗曾经对君有一个评价。”
“什么评价?”
“他说君看似行事激烈冲动,可骨子里却是一个谨慎入微的人。看来大汗的评价是十分地中肯,不过这样也好,也让我放心了。”
两个人虽然说是合作了,可都对对方产生严重的狐疑之心。无论是王画,还是阙特勤,这个背下的盟约虽然没有纸张证据,即使传出去,也未必有人相信。可对双方都不太好。
两个人谈妥,走了出来,还谒见突厥的公主,就是武延秀虽然没有什么官职,但品阶却是王爷,王画表面礼节还是要做的。
武延秀傲气地回了一礼。
王画也没有计较,反而他希望武延秀越是这样轻浮傲慢。
丰州城不大,于其说是一个城池,不如说是一个军事要塞,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象样的底邸让这些尊贵的人安顿下来,其余的人除了拱卫这些人的安全外,都调到城外扎营休息了。
在这个府邸里丰州刺史以及一些官员也设宴款待武延秀一行,宴席很丰盛,其实主要还是为了武延秀,这个人是武氏中嫡系弟子,也是武则天原来最喜欢的武承嗣的儿子。
当时他出塞迎娶丹珠公主,就是等于以皇太孙的身份前去的。
免不了要巴结一番,同时也用丰宴为武延秀接风洗尘。
本来王画没有打算出席的,可是让丰州刺史拉住前来。
一干人分主次坐下来,当然是那个黑宁公主坐了一席,王画还刻意看了她一眼,二十岁左右,容貌有些英姿飒爽的样子,长相不算太好看,也不算太难看。真说起来,也算是中上等,可有些男儿样。如果不是一身突厥的大花胡裙,都能让人错以为她是一个男儿。
春哥,王画忽然脑海里冒出这个词眼来,想到这里,都有些想笑。
可是这个黑宁公主显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坐在哪里,眉毛儿拧在一起,仿佛有着许多心事。
王画叹惜一声,如果那个丹珠公主嫁给李重俊还好一点,这个黑宁公主嫁给李重俊,可以说等于是打入了冷宫了。
然后是武延秀走了过来,他向王画与阙特勤做了一个谦让的手势,但还是大咧咧坐了下来。王画再次注视,这个武延秀与他刺杀的那个青年长相很相似。但虽然有些傲慢,可气质上略略让人感觉高贵一点。
王画心中才有了一点悔意,当初自己怎么不注意这一点呢?但转而笑了起来,就是注意了,又有什么作用?武延秀在重兵保护之下,自己也没有机会将他刺杀。
这个武延秀长相比武崇训好看得多了,至少两个人同样长相清秀,可武延秀有可能因为这几年的关押。造成的磨练,所以眉宇之间,带着一层刚气。
但眨眼之间,原形毕露了。
当他眼睛扫到李雪君身上时,突然亮了起来。
就是坐下来后,眼睛的光芒还在李雪君身上不断地注视着。
阙特勤看到后,心里嘀咕了一下,这个武延秀这个举动是很不好的。明知道这个美丽的少女是王画的婢女,至少外界人都是这样认为的,还有她那个神奇的师门,就是爱羡,也会有顾忌,不能用这种眼神。
还有一件事,回到唐朝后,武延秀的态度也在一天天改变了。在草原上他敢主动坐在自己上首?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闷闷不乐。
王画坐下来,神情已经相当不悦了。
李雪君低声对他说道:“我感到你对这个淮阳王产生杀意了。”
“什么杀意?”王画遮掩道:“只是看到他看你的眼神,我有点不舒服。”
李雪君脸上一笑,说了句:“只是一个很好看的草包,何必要戒意。”
说完了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她也听说了草原上刺杀的事,再联想到王画前段时间的失踪,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牵连。但她忽然眼睛亮了下,可连王画也没有注意她这个神情。
整个宴席,王画很少说话。一直到散席过后,王画才回到了住所。
小玉真站在门口迎了出来。
她没有前去,这是因为幼年时,她在深宫里,一家人常受武氏弟子的欺负。特别因为武延秀是武承嗣的儿子,所以相王的几个子女与武家关系不睦。
王画拉着她的手,进了屋。
李雪君却冲他招了招手,王画不解地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毕竟这时候已经很晚了,现在两个人有时候还说说话,可关系还没有发展到亲昵的地步。虽然因为在李旦的提议下,她的父亲与伯父再次返回唐朝,两个人开始合作了。可也只能说是合作。
主要是李雪君平时太冷了,很难让人亲近,王画也不是嗜色如命的人,因此两个人一直保持着一种很古怪的关系。
象这么晚了,李雪君喊他进闺房,还从来没有过。
李雪君的闺房里很简单,墙壁上挂着一把宝剑,书桌上摆着几本道家的书籍,还有一张床,都到了十分简陋的地步。王画摇了摇头说道:“改天我为你画一幅画,挂在墙壁上吧。”
“不用了,我喊来你来是有事情要说的。”
王画搬来一张胡床坐下来,更是奇怪,有什么事,白天不好说,要晚上来说。
“我要离开了。相王给我写了一封信。他说了,他找到了查出出卖血字营的方法。”
王画睁大了眼睛,这件公案都快去了一年时间,当时满朝文武都没有办法,李旦好好地现在又将它翻出来做什么?还有李旦又会有什么办法?
象是看到了王画眼中的怀疑,李雪君继续说道:“这件公案并不是不可破解的。第一个就是从突厥人入手,既然送信给了突厥人,这一定是这个人所养的死士,也是这个人最亲近的人。”
“是啊,可你知道这些人养了多少死士?”做下此事的人无非就是李旦李显与韦氏、太平公主,那边有武三思几个弟兄。倒是张氏兄弟可能性最小。可不管那一个怀疑对象,府上不是养着无数的亲信死士谋臣。而且他们府邸众多,洛阳有,长安有,其他地方也有,皇宫里同样也有。
“但总是一条线索,如果将突厥那两个斥候抓来,其实不一定非得要让这两人去一一辨认,只要放出某些风声,引起这个人的慌乱,说不定他再次杀人灭口。这样就有了线索重新出来了。”
王画点点头,这个主意也是一个主意吧。当然凭借李雪君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她有太平公主有李旦帮助,如果真的将这两个突厥斥候抓回唐朝,这一件事说不定还真的有可为。
但有一条,得将这两个人抓回来,还要活捉回来,这个难度同样不小。第二那么就得排除是李旦与太平公主做的,不然有了这两人在手上,反而被他们利用,造成冤案发生。
其实如果李雪君真的要这么干的话,王画是十分反对的。因为在他心中,对太平公主的怀疑是最大的。李雪君这样做,冒着巨大危险,不但有可能不能帮助找出真相,却在添乱。
“第二个线索就是那个捕头,虽然他失踪了,可当天有人与他联系过的。这个人应当也是谋主的亲信之一。当然事发后,他也有可能‘失踪’了,可这么多天过去。捕头下落依然会不明,可是这个亲信,却有可能重新回到他身边。”
“有些道理,”王画说道。看来她虽然受自己嘱咐在保护小玉真,可脑子里一直在想着怎样将这件公案破解,不然不可能这么有条理地立即讲出来。
“因此相王做了一些安排,当天见到过这个亲信的还有几个捕快,相王秘密让一个捕快进了他的府上做了一名公公。现在他写这封信。就是让我回洛阳,协助这个公公查出这个亲信来。顺便决定下来具体的操作过程。”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很难,朝中的政局你应当明白的,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婢女,回到洛阳后,大家都会将你以及你的师门,当作相王的人。”
想要找出这个人来,就得有出入这几个最有权势的人府上,凭借她师门与李旦的关系,她出入太平公主甚至李显的府上,都没有大碍,可想进入武家兄弟府上就有点困难了。更不用说是二张的府邸。
但他心中感到奇怪,李旦看来是来真格的。当然如果不是他与太平公主做的,这件公案翻开了,对他将会有巨大的好处,特别是在现在争斗最白热化的时候。如果这步棋走好了,对他将会大有帮助。
难道真不是他们做下来的?
这么说来,或是韦氏,或者是武三思了?
当然了,也有可能李旦这是欲盖弥彰。
“二郎,你又在想什么?”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回去好,一旦让人得知是查找真相的,将会有很大危险的。”王画担心地说道。她有的只是道门的一点名声,还没有成为自己真正的女人,没有人会忌惮的。
就象陈子昂,那么一个有才华的人,让一个小小的县令害死了。李雪君与陈子昂差不多,只是文才变成了道教的名声,也许有一点神出鬼没的功夫。但这些权势人物,府上同样有许多神出鬼没的人物。
那一天郑家的家主就对他说过,他们郑家想要置当年王画死地很容易。当然这是说说,郑家想置他死地,有很多忌惮。可置李雪君于死地,会有什么忌惮?
李旦会为她报仇?门都没有。自己会为她报仇,说出来人都会以为自己得了失心疯了。一个名份都没有定下的婢女,自己又用什么名义来复仇?
在这节骨眼上,如果真让她找出真凶来,那么这个人一定会发疯地将她毁灭的。
“我知道,这一行除相王与你,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目标的。我也不会向他人说出来的。至于与相王的关系,我原来也没有办法,但现在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明天想跟这一行突厥使者回到洛阳去。”
王画明白了,她是想利用武延秀席间对她的垂涎。如果与武延秀周旋得好,不但可以出入武家,甚至还可以正大光明地带着那个已经成为太监的衙役,出入武家,甚至利用武三思与二张暧昧的关系,进入二张的府上。
然而王画却有点不乐意了。
李雪君看着他的表情,却卟哧一下乐了,她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示意王画坐在她身边,虽然这个动作,是她难得的暧昧,王画也走过去坐下来,可王画眉毛还是紧锁着。当然他不乐意,可这是人家的权利,他没有权利阻止的。
李雪君再次卟哧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出现在她脸上,也是很难得的,刹那之间,宛若一树梨花全部开放,虽然因为银白还是有点清冷,可也是妩媚之极。
李雪君笑完后,说道:“我听说那个驸马爷到现在都没有与公主同房,不知这是何人的授意?”
这有点调笑了,可是她的改变让王画不是滋味,这个改变有可能是她在为明天之行,在做一种尝试。
王画没有吭声。
“营督其实很霸道啊,”李雪君拉起王画的手说道。
王画还是没有吭声。
“如果你真不同意我去,我就不去了,”说到这里,她再次笑了起来,一双碧眼儿都笑成了一对月芽了。
“不是我不同意,”王画这才开了口,他说道:“我只是反对你用这种形式回去。”
“二郎吃醋了,难道二郎开始喜欢奴了。”
还是第一次向王画自称奴,问得王画心里面慌慌的,他岔开话题道:“不管喜欢不喜欢,这些人的府上能人无数,然而邪人无数,各种邪门歪道,非是你所想像的,不看你武艺好,可如果想对付你,还会容易让你上道。”
“我知道。不但有邪门歪道,甚至还有邪术。但那又有何妨,这次我的师门也全部来到洛阳了。他们还要与一些邪教继续斗法。这对国家也有好处,难道不是你希望的?”
王画摇了摇头,没有辨解,什么邪教正教?说白了,只是立场不同,他可没有看到什么想一统天下的魔教出现,只是大家都想借这个大势,为师门增光,或者为自己带来好处罢了。
“还有,这也是我答应相王的两件事,如果不将它办好,永远是我的一道坎,迈不出这道坎,我的道心永远不能坚固。”说到这里,她没有再说下去,与王画说道心等于白说,说不定自己成了他的婢女后,他会刻意让自己不能从尘世中解脱出来。
于是改口道:“还有,将这件事办好了,我将可以言正名顺地做君的婢女,另外我看了你写的那本道书,上面你师门的练气之术,偏重阳刚。而我师门的练气之术偏重阴柔。如果采用双修,对你也有好处,对我也有好处。”
说到双修的时候,她脸上竟然罕见地飞出一朵红霞来,声音也小了起来。
看到王画依然不说话,她又说道:“放心,我知道你的霸道,不会做出一些令人失望的事,甚至连手都不让他碰一下,行么?”
听到这里,连王画也乐了,他说道:“但你还是要小心,世事险恶,非是你所想像的。特别有一个人你要注意。”
“那个人?”
“太平公主。”既然李雪君间接地向自己袒露了心扉,王画说道。
“这个公主我认识,她很霸道。”
“那就好,还有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任何人也不要相信,”王画再次含蓄地说道。
李雪君不置与否,王画明显是说李旦了,她知道王画与李旦似乎因为当年玉真“失踪”的事,有些误会。可据她所察,在诸位争顶世子当中,也只有李旦最出众的。为什么王画一直疏忽这一点?
她没有接王画的话题,而是说另外一件事,伸出手来,抚着王画的胸口说道:“不管怎么说,或者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管,但我希望这里是光明的,就象你在外界的名声一样。”
王画没好气地说道:“我一直没有说我是好人,人不犯我,我不犯我,就这么简单。最少我在自保的同时,还会帮助百姓,这一点你放心了。”
总之,王画也不好硬性劝阻,就是李雪君真正做到连手也不让武延秀拉一下,可这种精神的布施,他依然很不爽,而且他更担心武延秀回到洛阳后,发生让他更不爽的事。
想到这里,他眼睛露出了一些凶芒。
连李雪君对王画这种感情都感到深深的奇怪,不过为了安抚王画,她主动地伸出一双柔软的手臂,将王画搂抱着,然后吻在王画的嘴唇上。
第九十五章 失踪
第九十五章
失踪
但李雪君只是蜻蜓点水吻了一下。就结束了,一张洁白的脸蛋上早已飞满了红云。
可就这一下,却让她有了一种悸动的感觉。
再次看着王画,与王画相处日久,发现他与外界传言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还有多少缺点,比如他胆子其实很小的,做事表面上看起来很冲动,可细致入微到了另人苛刻的地步。还有多疑,也有点自私。
相比另外一个青年,李隆基却给了她留下更多阳光的印象。
然而就是这么多缺点,却在不知不觉中吸引着自己。或者他身上巨大的才华,这种才气就象太阳一样,将他所有的缺点遮蔽住了,自己虽然修道日久,可也象飞蛾投火一般,最后扑入他的怀抱。
王画抹了一下嘴唇,不知道是好笑还是苦笑。
他说道:“既然你决定回去了,顺便替我关照一下沐娘子。”
这也是他不太放心的地方。
说完了离开。
但王画回到房中后,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与李雪君无关,虽然李雪君这一次之举。让他真有些不开心,并且所依托的对象还是武延秀。但他对自己与李雪君的感情比李雪君看得更明白一点。
两个人也不过有了一些好感,离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还差得太远了。如果他真对李雪君发展那种地步,也会阻拦此事的。
不过他与李雪君之间可不能有第三者插入进来,因为现在李雪君已经知道他太多秘密。
尽管以她的品性绝不会做出什么告密的事情,还有自己与她父亲,随着她父亲即将回归,也要安排了,可王画还是避免意外的发生。
他是想到大变即将来临,在这几个月内,特别是张柬之担任了宰相,这时候李旦的注意力也应当集中在三四个月后的大变上,怎么有心思去查找去年的罪盔祸首?
这可同样不是一个小的举措,不然去年武则天恼怒之下,都主动查询了。
凭借李雪君是不可查出来的,必须要李旦大力相助,同样也会使李旦分心。或者李旦将李雪君当作了钓饵?
王画转念一想,再次否认,这段时间王画还为这个司马承祯不经意地问了李持盈,李持盈告诉他,这个司马道长与李旦关系莫逆。还有什么斗拼道法,李旦不会这样做的,如果做了,未免让相助他的人太心寒了。特别是这结骨眼上,更没有理由这样做。
或者他手上有了准备的证据,能给敌人一击致命?
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一轮明月光从窗户的缝隙照射进来,进入了九月。河套的夜开始有点清冷,淡淡的微风带着一种沁人的凉意。
远处不知是谁,在吹着埙,埙音苍凉而又呜咽,如同一只受伤的狼,在草原上低声嚎叫哀鸣。
王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没有睡着,最后将衣服穿起来,径直来到小玉真的房间。
李持盈打开房门,她已经睡下了,只穿着一身睡裙,王画不经意看了一眼,看到她胸前开始出现了两团隆起状。长大了,但王画这个想法没有污秽的念头,他看待李持盈一直是用一种看待晚辈眼光的。
所以这份情感,连李雪君都没有明白,也让其他人困惑,当然他自己更困惑,不知道将来如何处理这段感情。
他说道:“上床躺着说吧。”
李持盈擦了擦惺忪的睡眼,躺在被窝里,用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王画。没有问,但心中奇怪,现在都快三更天了,王画怎么想起来跑过来的。
王画说道:“明天云秀道长要回神都了。”
“咦,为什么?”
“她答应帮助你父王做几件事情的。”
李持盈嗯了一声,她比王画更清楚上清派与她家的关系。
“可是我还在训练军队,以及处理各种杂务,不能陪伴在你身边。这样,你身边就缺少了保护。这里胡汉杂居,民情复杂,你呆在这里不安全。”
现在唐朝最复杂的地方就是从灵州到夏州一带,以昭武九姓的胡人最多,然后是汉人、突厥人以及开始从川西北迁的党项人,还有一些少量的吐蕃人,吐谷浑人等等。经常发生械斗现象。
“我不回去。”李持盈想都没有想,答道。
王画一拍脑袋,突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她与武家的关系,有武延秀夹杂其间,她肯定不会愿意与突厥使节一道回洛阳,于是说道:“这样吧,真不行,过几天我派一支人马护送你返回神都,乖,听话,你都出来近一年时间了。”
“我绝不回去,”说到这里,她忽闪着一对大眼睛,鼓起勇气说道:“什么时候大婚。什么时候回去。”
说完了滋溜一下,将头钻进被窝里。
王画好笑地开了一句玩笑,说道:“大婚,你都是我王家的人,更不能回去了。”
李持盈躲在被窝里半天没有吭声。
但王画说完了,也后悔了,好好地,与她开这个玩笑做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持盈才将头伸出来,看着王画说道:“现在这样最好,还有半年就是大婚时间了,我怕又发生意外。”
现在她长大了,许多事情也会做更深的思考。当年她失踪之事,她是当事人,知道得更加清楚,当时她还小,有许多不明白,可现在回想起来,再加上听到的一些传言,隐约地感到是自己父亲做的。
特别是当时父亲不想王画进入军营,似乎还翻了脸面。后来,她也隐约地察觉到王画对自己父亲关系有点冷淡,连三哥都连带着不冷不热起来。
只是王画一直没有对她说。但她乖巧地没有询问,而是将这件事憋在心里。
还有点私心,因为呆在边关,自己那个美貌惊人的堂姐,也不会来与自己争王画。
王画听了这句话,脸上笑容顿时停止了,按照婚期还有半年时间,可关健半年后,这门婚事还能成立么?到时候大变早就发生了,老武一倒下,大臣们必须要重新站队。要么帮助李显,要么帮助李旦。
以李旦的深沉与太平公主对他的傲慢与敌意,王画何去何从,这是明显的事。
更不用说这近两年来一直与李显韦家若有若无的联合。
到时候李旦还会承认这门亲事么?
李持盈会错了意,还以为王画在想前年的事,因此脸色才产生了变化。于是将头枕在王画大腿上,听着屋外的埙音,说道:“二郎,给我吹一道埙曲吧。”
正好她房间里挂着一个仕女形埙,但王画对这个陶制乐器,一直很不在行。
可因为感到有些内疚,他还是将这个埙从墙壁上取下来,吹了一曲《楚歌》。
这是一首著名的埙曲,取自楚汉争霸时的故事,乐曲悲壮激烈。如果再配上古琴,这首乐曲表达的氛围更加浓烈。
王画也用古琴弹奏过这首曲子,可是现在让王画用埙吹得如同鬼哭狼嚎一样。
李持盈听了后,终于大笑起来,笑得趴在王画大腿上气都没有透过来。
王画绷着脸说道:“不准笑,不早了,睡觉。”
可是他走出了房间,后面还传出李持盈银铃一般的笑声。
第二天一大早,阙特勤就动身了。都进入了九月中旬,还有数百里的路程要赶,到了唐朝的洛阳后还要耽搁,如果大意,有可能会在冬月返回了。
王画与丰州诸位官员再次送出了城。
只是阙特勤听说李雪君也要跟随他们一道,虽然李雪君重新戴上羃罗,他还是不太明白地看了王画一眼。
昨天武延秀看他这个冷艳逼人的美婢眼神,相信王画也察觉到了。虽然阙特勤也知道这个出自唐朝著名道门上清派的长徒身手了得,联合吐火罗,压迫突骑施最后与唐朝议和,好象这个少女就在中间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可她毕竟是一个没有多大背景的少女,即使她那个父王与伯父,好象现在也等于废掉了。这一行给了武延秀与她亲近的机会,如果他真的动了念头,凭借武则天对他的宠爱。向武则天讨要这名婢女过来。武则天有可能真的会同意。
到时候她身手再了得,也只好委身于武延秀。
当然,纵然再美丽,也只是一个婢女,可王画一惯是一个护短的人。为了结盟,他亲自绕道丰州,就是因为王画护短的性格,怕他记着血字营士兵的仇恨,特地向他解释。
昨天他也看到了王画眼中的怒气,可今天怎么变卦了?好象这与王画一惯的风格很不相似。
他用狐疑的眼神看了王画一眼,王画手一摊,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以示回答。
送走了阙特勤一行,也没有了战争的威胁,王画平时只是练练兵,有时候还会提前回来,教导李持盈弹琴写字,日子过得平静得象铺了一层薄雪的小山村。
但进入了十月,朝廷又下了一道圣旨过来。
血营重组后,大的战役只是平缴葛禄逻一战,还有与突骑施伊丽水一战,实际上后一战规模比前一战规模还要小。今年春天与突骑施在某种意义上好象摆家家,大家将棋子全放在桌面上,看谁的赢面大。除了伊丽水一战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冲突。
这两战大部队是郭元振的唐军与各部联军,因此血营的损耗很小,到现在还有近七千士兵。
这次圣旨就是裁员的,还有任命一个叫江明威的太监为监军使。
王画听到这道圣旨后,感到愕然,难道老武对自己不放心,开始限制自己的权利了?
但这个公公又从袖子里掏出一道密旨,王画打开一看,上面是武则天亲笔书写的,让他借裁除士兵之即,挑出最强的士兵,借裁减之名,她将放在皇宫外拱卫皇宫安全。在信末她写道,朕今心乱如麻,不知如何。
王画默然,这个监军使一定是朝中内斗轰轰烈烈,也将躲在外面的自己牵连进来,加上与突厥人搭成了和议,自己血营失去了重要作用,有人乘机进谏了谗言,老武不得己才设的。
既然她知道挑选近千名强壮的士兵放在她身边,恐怕也察觉到危机的来临。
可不知道她能不能躲过这一劫,王画心中默叹了一声。
但他没有怠慢,表面是裁员,实际上找的尽是强兵悍将,并且将他们约出来,做了一番详谈,含糊地解释了一下他们的重要性。
然后让钦差带走了。
又降了几次大雪,黄河都结了厚厚的冰,天地间也变得一片白茫茫起来。
塞外的寒冬正式来临了。
王画还在继续带着士兵训练,忽然一天李持盈的侍卫匆匆忙忙地跑到了他们的军营,脸上都吓白了。
王画看到他们的脸色,就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几个侍卫禀报道:“营督,不好了,郡主失踪了。”
又失踪了?王画连忙问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上午。”
“不急,你们慢慢将前后说一遍。”可是王画的脸上已经堆了几尺厚的乌云。
“是上午,郡主到坊市上游玩,突然冲出了十几匹惊马,马上全是胡人,给坊市造成了混乱。在混乱中我们与小郡主走散了,在坊市上找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找到。”几个侍卫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流着汗。
这是在边境之地,各族人种杂居,情况十分复杂。如果李持盈出事,他们就要倒大霉了。有一个胆小的侍卫站在哪里,两条腿还在发着抖。
“为什么不报官,将城门封锁!”王画喝道。但没有再呵斥下去,当时情况来得急,这几个侍卫很难往其他上面想。毕竟封锁城门是一件大事,除非是在外敌来寇时才会出现的。
王画对莫贺干说道:“立即集合大军。”
“营督,你要做什么?”莫贺干听了脸色也是一变,小郡主失踪是一件大事,这时候王画一定要冷静,如果添乱了,后果更糟。
王画沉着脸,喝道:“我让人集合军队,你罗嗦什么!”
莫贺干摇了摇头,还是等一下再劝说吧,于是下令士兵吹响了集合的号角。
第九十六章 苍茫之鹰
第九十六章
苍茫之鹰
一会儿,六千士兵全部集合起来。
但知道此事的几个重要将领眼里都有了一些忧虑之色。
王画眼睛转了一圈。他在看手下这些将士的脸色。
什么样的军队才是一支铁军?各有各的说法,但有一点,当初匈奴大汗冒顿,可以命令手下士兵射杀自己的爱骑、爱妾,最后包括他的父王,也正是这一支军队,在大漠上纵横驰骋,所向无敌,将匈奴推到了一个巅峰。
周亚夫的军队可以阻挡天子之使,因此这一支军队才能迅速平定诸王之乱。
如果都象莫贺干这样,对他的命令产生质疑,那么王画会非常地失望的,至少这支军队不能达到王画所期望的地步。
他笔直地站在哪里,任由北风从脸上掠过,一张脸却比寒冰还要冰冷,直到将所有人的脸色都看在眼里才下命令,将士兵以一百人为一单位,三百人为一配合。立即将丰州四周所有道路封锁,同时带着五百士兵立即进入丰州城盘查此事。
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丰州大小官员也慌了神。当王画进城时,他们已经查出一些线索。当时坊市上还有许多百姓,特别丰州城地处边境,从事耕种的百姓很少,大多数从事畜牧、商业以及杂艺,有许多能工巧匠。当时情况虽然有些混乱,可里面还有数位画师,将这十几个胡人的相貌画了出来。
立即命人将城门关了起来,同时查找这十几个胡人的来历。
王画进城时,已经有了一些结果。这些胡人是昨天从黄河南边而来的,现在过河很方便,黄河早就结冰了,连摆渡都不需要。
进了城后,他们在一家客栈下榻,一早结账离开,但有一个伙计与他们攀谈过几句,他们话很少,只是对这个伙计说了他们是进城采购货物的。但在无意中,端菜时听到他们的说话,得知其中一个人姓康。
听到这里,王画与丰州刺史对望了一眼,姓康?昭武九姓?
在灵州与夏州、丰州以南,绥州与盐州以北,这一片广大狭长的地方,唐朝设置了专门设立了鲁、丽、含、塞、依、契六州,又称六胡州。实际上从灵州到幽州这一带都被唐朝用来安排胡人居住的。这是当时的宰相温彦博向李世民出的主意。既可以安排了被俘获过来的胡人,让他们接受唐朝的统治,还可以让这些凶悍的胡人为唐朝拱卫北方边关的安全。
当然。为了让他们安心居住下来,还有其他的一些措施,比如让他们还是按照原来的族群居住,让他们保留原来的生活习惯与宗教信仰,也交纳税务,但比唐朝内地百姓的税务要低一点。
可也不好说,如果遇到一个暴虐的大臣,同样也会横征暴敛。
但在一些胡人集中的地方也设立了一些羁糜州,与直隶州不同,也交纳贡税,当然交纳的税务也是不等,看羁糜的程度,比如原来的波斯境内,属于唐朝羁糜的地方,只是稍稍有一些进贡罢了,另外主管的官员是属于羁糜境内族人自己的首领,唐朝顶多委任一些官员协助他进行管理。
六胡州就是这项政策的产物。
但在唐朝调露元年(679年),突厥阿史那温博与奉职二部暴*,北部的许多羁糜州跟随叛乱,随即被当时最顶盛的唐朝大军镇压。鉴于这一次的教训,唐高宗不得不考虑到北边的安全。前面十六国之乱还没有几百年的历史在哪里,因此将许多羁糜州的权利收回来,六胡州也跟着成了直隶州。
虽然温彦博是一代贤相,王画对他这项建议却很不赞成,胡人安置是一件好事,如果不将胡人在当地的比例控制起来,充塞大量汉人进去,以后还会有大的祸事产生。安史之乱中,安禄山使用的军队就是因为有大量胡兵,所以才敢叛乱的。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当时李隆基已经变得昏庸了,如果是早年的李隆基,安禄山甚至连李隆基都不能迷惑,更不要说敢作乱了。
但在今年再次发生了变化,老武为了使六胡州更好的管理,简化为匡州与长州。这又是有背景的,随着东突厥的崛起,特别是默啜与吐蕃勾结,轮番向唐朝发动进攻。
吐蕃人向唐朝讨要安西四镇土地与突厥十姓百姓,默啜向唐朝讨要六胡州与单于都护府等土地,还要财物、谷物种子、农具与铁器。不过老武很有志气,虽然她许多策略上都出现了一些重大的失误,可在土地上寸步不让。
但答应了默啜的后一条,种子的事因为气候,对默啜没有帮助,为此默啜还用它为理由,进攻唐朝。可是后面几条对突厥国力的强大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此,王画在春闱时写策子。还说过此事。种子还是可以提供的,让他们从马背上下来定居下来,战斗力削弱,便于管理,对大家都是好事。可有的技术不能提供,否则他们强大了,反过来又给唐朝威胁,这种绥靖的方式永远都不能使用。他还隐晦地写道,倒是可以提供大量奢侈品,使这些人安于享受,甚至还可以贯输道佛两教的教义,使草原上出现大量的寺庙与道宫。
但因为地理位置,不但本身常受到默啜的侵略,还有大量的铁勒、党项等部族迁居于此。设立二州的原因,第一就是使刺史手中权利更大,可以集中更多的兵力与财力防备突厥人的进攻,第二两个州的策重点不同,以便安抚越来越多的党项人。
然而这么多游牧民族集中在这一地区,生活方式不同,宗教信仰不同,文明方式不同,无疑是一个火药桶。王画血字营到了这里,看到这情况。还写过一篇奏子,向朝廷做过提醒。
而昭武九姓中,其中的康、何、石、安等姓,在六胡州都有强大的部族存在,对唐朝官员的命令,时常阴奉阳违。对此,为了安抚这些部族,朝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做得不过份就行了。
王画立即喊来几个士兵,让他们带信到九姓居住之地,将他们的酋长与头人请到丰州来。
这几个士兵下去后。衙役又进来禀报,说这十几个胡人骑马出了城,但并没有看到他们掳获了什么人带出城门。
王画冷哼一声,李持盈是相王的女儿,可以说是现在唐朝最尊贵的郡主。
而且朝中虽然朝争很厉害,这让老武很恼火,可一直没有大的动作,在刚刚不久的一次任职中,还用了韦氏家族的韦承庆做了凤阁侍郎同平章事。更能说明老武对继位人不想再做变动了。
也就是说李氏登顶,不用置疑。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昭武九姓对朝廷一直阴奉阳违,可也不敢犯下这个大忌。这是另有人主使的,这十几个胡人只是为了制造混乱与掩人耳目。真正绑架李持盈的却是其他人。
这一条线索到此中断,王画下令士兵配合丰州城的衙役,对丰州进行搜查,但一直没有结果。
几天后,昭武九姓的酋长一个个到来王画却没有让他们拜见,将他们安置在客栈中。
九姓的酋长也听说了这件事,看到王画这种态度,心中都有些忐忑不安。他们可以对各州刺史,置若罔闻,但对王画却没有这个胆量。
王画的血字营威名是实打实打出来的,并不是鼓吹出来的。强大的突厥,强大的突骑施,都数次败于他的铁军之下,况且自己这些力量更小的部族。
等到几个头领聚齐了,王画才将血营主要将领以及丰州的主要官员,以及这些头领喊了过来。
王画没有说话,甚至连座位都没有赐予这些人。
虽然有点傲慢,可也表示着他内心的愤怒,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王画本人正伏在桌子画一幅画。
唐朝人自认为的画坛宗师以吴道子为第一,周昉为第二,阎兄兄弟为第三四,尉迟乙僧、张璪、韩斡、李思训、薛谡为第五到第九,这九人称为画坛神品,王维却是立为第十二位。
但在后世。吴道子之得丹青之穷妙,毫无疑问,还是唐朝画家的首位。然后阎氏兄弟、李思训与王维并立而行。虽然周昉画佛像真仙仕女之精妙,尉迟乙僧传写印度晕染法,有助于中唐绘画新思想的崛起,张璪手握双管齐下画松,韩斡画马都让人传说鬼使到人间来请他画马的地步,薛谡也就是帮助太原王家画腾王阁图的那个画家,他善长画鹤,张氏兄弟爱鹤嘛。但在后世,他们影响却远不及王维与李思训。
这两个人最善长的就是山水,李思训画山水喜用青绿浓丽,开创了画坛北宗之祖。王维因为投降过安禄山,安史之乱后因此污点,得不到重用,于是心灰意冷,但反而养就了他澹泊的性格,对他的绘画境界大有帮助,特别创造了一种水墨淡彩画山水的方法,也就是破墨山水。
因为这种画法绘画,给人一种超然高远的印象,于是逐为士大夫喜欢,开创了画山的南宗。
应当来说,王画的画法,却是融合了后来种种画法的技艺,各种技巧也因为几千年的发展,到达大成的地步,还因为他的主要工作就是画瓷,更着重于西方画法的真实感,融合了某些西方的技巧。
当然,这一点也为现在的人所诟齿,认为不好,一昧讲究真实,脱离了国画的神韵。直到他约战天下,十幅新颖的大作张帖出来,才典定了他在唐朝画坛的地位。
可骨子里他就是受王维这种南宗的影响的。因此他的图画始终给人的感觉很淡雅。
但这幅画却是一个意外,完全使用了李思训的青绿之法,笔势遒劲峭森。
远处大山峭拔森立于云端,青松上更有皑皑白雪,更给人一种幽阴清冷压重之意。
画是好画,可看到这幅画,可以想像他现在恶劣的心情,几十个站在一起,一个不敢出一声大气。
王画将笔放在砚台里面,开始调制墨色,才开始说话:“那几位是昭武九姓的首领。”
九个酋长与头人站了出来,小心地答道:“我们就是。”
王画连头也没有回,更不用说看他们一眼,继续用冰冷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们九姓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矛盾,对朝廷有很多不满。”
虽然王画岁数还是很小,可经过常年的塞外风霜,使他看上去比年龄更成熟一点。加上现在的地位与名声,配合着浓烈的杀气,这一句话,让人感到一种威逼。
九姓的首领吓得不敢回答,相望了一眼,其中的年青首领康待宾再次小心地回答道:“王营督,矛盾肯定是有的,本来朝廷设立六胡州,就是专门安置我们昭武九姓的部族。但现在不但有突厥人,也有党项人还有吐谷浑人,大量涌进六胡州。你也知道的,六胡州地处北方,不适合耕种,大多数靠游牧为生。这样挤压了我们昭武九姓的生存空间,各部为了争夺地盘,难免有一些矛盾产生。还有,向朝廷进贡税役,编齐户民,我们也没有怨言。每年我们九姓都为朝廷输送了大量的勇士。”
这一句话也不是虚言,不但朝廷使用了大量能征善战的九姓胡人为士兵,镇守边关,就连血字营还有几十个出身于昭武九姓的士兵。
“有的官员不好,贪墨暴虐,下面有时候,有一些族民产生不满意是难免的。但没有人真正对朝廷产生怨恨之意。”说完了小心地看着王画。
正因为这一点,昭武九姓感到浓烈的失意,十几年后,开始叛乱,但也被唐朝镇压了。昭武九姓经此一役后,力量再次削弱。到了晚唐时,唐朝丢失了安西四镇,沦落到与吐蕃人争夺盐州夏州,昭武九姓在双方倾辗之下,流动到了河东石州,后来大多数演变成汉人。
六胡州设立了新宥州,但已经转变成抚慰吐蕃人与南迁的回鹘人了。到后来又成了党项人的天下,直到西夏的建立。
总之,这是一段复杂的历史,可对民族的问题,就是王画前世,许多国家都没有办法彻底解决,更不要说在这个落后的世界里。
王画也知道最后党项人因为得到了六胡州与夏州,成了汉人的心腹大患,可也没有办法预防。
实际上他对党项人的感情还没有对待昭武九姓来得更亲近。
在他去年春天带领血字营士兵实战练军时,因为常驻扎在丰、夏、绥与六胡州一带,与昭武九姓还有一段不错的交情。但爱屋及乌,恨屋同样及乌。
因为自己对待李旦的立场,王画对李持盈对他忠渝的感情,一直感到歉意。
现在可以断定参与绑架的那十几个胡人是昭武九姓的人,因此王画对昭武九姓的态度也在改变。
王画没有说话,但他开始再次作画,在山石上画了几只灰兔,瑟瑟发抖地望着天空。然后在图画上方开始着墨,不一会儿一只雄猛的老鹰出现在崇山峻岭之上,正从云霄中向下凶狠地扑来。
康待宾对绘画是一个门外汉,但他看到这只雄鹰成形后,再配上这幅森冷的画面,立即有了一种生机,但也有了一种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王画丢下了画笔,转过头来,这才正式看着他们,特别是将眼睛盯在康待宾的脸上,突然一拍桌子,康待宾吓了一跳,王画厉声说道:“于是你们就绑架了郡主!”
第九十七章 乾
第九十七章
乾
康待宾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回答:“王营督,我们那有胆量绑架郡主?但族中有一些不肖弟子,我们也没有办法。王营督,可否给我们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将这些不肖弟子交出来,让王营督查处。”
王画将这十几个人的画像扔了过去,冷冷道:“好吧,我希望半月之内能听到好消息。还有,你们居住在丰州驿站吧。”
连人都没有放回去,让他们居住在丰州驿站,这是一个好听的说法,实际上等于扣押起来了。
说完了说道:“散吧。”
连一句辨解的话,都没有机会让他们说出来。
康待宾几个人无奈。血字营有一条特性,或者王画有一条特性,喜欢用实战来代替练军,但现在突厥与唐朝搭成了友好协议,王画想找练军对象都找不到了。
现在郡主失踪,如果王画一定将这个案子推到九姓身上,顺便以战代练,那么无论他选择了那一种姓氏下手,对这个姓氏来说。都是一场灭顶的灾难发生。
虽然他这样做会有些逾制的地方,甚至都有官员弹劾他。但有了郡主失踪这个惊天大案,这样做也不算太过份。况且王画只要不是对所有九姓下手,而选择了一个姓氏,试问九姓中有那一个种族敢站起来抗议强大的血字营士兵?
老老实实待在驿站里,同时派人立即寻找这十几人的下落。
可几天后,再次发生了一件事,让他们惊慌失措起来。
这件事的起因更是与他们无关,而是朝廷突然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上说到,因为西北各部安定下来,老武下旨让血字营立即赶赴鄯州、鄯城(西宁)与河州这个三角区,也就是离唐军大败的大非川不远的地方。
王画对这道圣旨会意,既然西北与东北安然无事了,唐朝剩下的大敌就是契丹、奚部以及吐蕃。但现在的契丹人与奚部人属于东突厥羁糜的地方,如果默啜不挑畔唐境,相信他们也不会主动挑边。
那么剩下的就是吐蕃了,就是默啜一度让唐朝感到无奈,可唐朝到现在还是将吐蕃人视为头等的大敌。
如果自己血字营到达鄯城,对吐蕃人将是一个强大的威逼,还有吐蕃新赞普继位没有多久,又经过新近数次败于唐朝军队之下,论赞婆带着一部分吐蕃人投降唐朝,让吐蕃产生局部的分裂,吐蕃人正是势弱的时候。
要是自己有办法,再次使吐蕃人低下头来,向唐朝称臣,那么武则天就等于在开边上创造了一个盛世。对她的地位巩固也有极大的好处。
老武下达这个命令,也许就是这个想法,可是王画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因为他现在还没有达到举足轻重的地步,历史的车轮除了局部的改变外,其余的还在按照巨大的惯性走下去。
神龙政变即将拉开,现在自己这支军队到达鄯州,却是离洛阳越行越远了,对于某些人安心政变开始产生好处。不然自己就是呆在丰州,他们也是如鲠在喉。
也许现在自己那个大师兄就呆在某间密室里,开始与李旦、太平公主以及一些同党们就在商议谋乱之事吧。
王画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为什么李旦将李雪君喊回去了。只有李雪君回去,李持盈身边才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保护。相信有这个武艺高强的冰美人在丰州,这件事也发生不了。
还有这道圣旨下得时候也不对,如果早了,也许自己前往吐蕃,大军行拨,李持盈呆在军中,也没有办法“绑架”。如果太迟了,得知这个消息,老武会产生犹豫不决,自己也离不开吐蕃。
又是李旦!!!
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画接过圣旨后。望着南方,眼里闪着怒火。
他写了一封回奏,信上说了李持盈失踪的消息,同时说了此事有可能与昭武九姓有关,因此不能离开丰州。而且现在正是严寒酷冬,大军开拨,需要许多供给,这个天气供给不易,行军更是困难。而经营吐蕃非是一日之功,为什么不能等到春天开拨。
但在信尾,隐晦地写道,非是臣不奉诏,如果连陛下的诏书都不奉行的话,臣有反意了。只是觉得此次诏书,恐是有心人谋划的,请陛下留心了。
不但回绝了这道圣旨,而且下令大军开拨,将血营分为三部,第一部由郭虔瓘率领,带着一千五人血营左营到达朔州。第二部由薛嵩率领到达绥州。自己带着中军到达夏州。
名义用的是威逼九姓交出凶手。
可是莫贺干看到这道命令后,嗫嚅道:“王中营,这样不好吧。”
其他的没有说,但王画这一次行军布署,有着很强的政治意味,渡过了黄河,三支部队呆在三州,不但离洛阳更近了,因为三支部队的分布,可以从吕梁山的末端跨过去。从河东进入洛阳,也可以从延州南下,从潼关进入洛阳。但后面一种可能性极小,因为潼关天险,估计王画不会选择。不然他不会派大军进驻朔州了。
这是想在国家有变动的时候,王画想带着军队随时参与进去。
王画瞪了他一眼,莫贺干近一年相处下来,也知道王画的脾性,知道说服不了,叹惜一声离开了。
到是监军使江明威在一旁一直是一言不发。
但是九姓酋长与头人们,不知道王画的用意,跑到王画驻所求情,但被王画拒绝。一个个跑回驿站,将王画的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当然也只是背下里偷偷地骂。
然后再次派人催促族人将这十几个胡人找出来。
大军很快就开拨起来,实际上这么多天过去,王画已经失去了寻找李持盈回来的信心与希望了。加上现在他以为是李旦谋划的,以李旦的本事权利,想要偷偷地将李持盈送出去,自己想阻止都不行。除非自己能够准确得到李持盈的下落。
同时,京城发生一件大事。
因为武则天病重,很少理政,连宰相也经月不得见。只有张氏兄弟服侍左右。
到了腊月,武则天疾稍缓,重新早朝,崔玄暐进谏:“皇太子与相王仁朋孝友,足侍汤药。宫禁事重,不当以外人出入。”
意思是如果您老人家有一个万一,二张在宫中,会发生意外情况。在这个时候,也只能让李旦与李显在你身边服侍,才会让人放心。
很含蓄,老武也没有生气。说道:“德卿厚意。”
可依然如故。
但二张看到老武病怏怏的样子,连床事都不想了,开始担心起来,也开始谋划,结党为援,防止不测发生。同时密引王画率领血字营军队返回洛阳拱卫京城。
听到他们的奏折后,大臣们一起反对。血字营不是没有在京城呆过,前后两次重新组营,就是呆在西京挑选人选,与初步训练的。可现在血字营组营成功,他们使用唐朝最好的兵器盔甲,以及集中了唐朝最优秀的士兵。好钢用在刀口上,这样的军队不放在边关对敌人震摄,反而呆在京畿要地,磨去他们的锐气,这是何为?
武则天听了后笑笑不语,也没有表态,但也没有下诏让王画血字营军队返回洛阳。
后来又屡有人飞书奏报,说二张谋反。武则天都是未报,可也没有责怪。
对于二张之事,她与王画都是心知肚明,有些举措失当了,可那是为了自保,如果说到谋反,凭借他们的胆量,还是远远不够的。
但王画血字营的南移了几百里的事,也回传到了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京城中有人拍手,有人担心。
李旦更是恼怒,他写了一封信,严厉的责备了王画,本来王画做法很好的,毕竟是六千士兵,几乎将所有道路封锁起来。也许这个凶手绑架了李持盈,是有本事送出了丰州城,但还在丰州一带,再想送出去。他就没有这本事了。应当在这时候,他还继续封锁搜寻,早迟会将李持盈找出来的。
现在大军离开了,等于这张天衣无缝的大网全部松开了,这个凶手一定带着他的女儿离开了丰州。
王画看到信后,也回了一封信,信上说,相王何必贼喊捉贼,大家心知肚明,还是那句话,如果相王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不会强求。
李旦看到后,将信一下撕得粉碎,说道逆畜!
到了这时候,两个人正式反目成仇。
李雪君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感到忧虑。
但她在武延秀的陪伴下,虽然对去年血字营失踪之案,还没有找出线索,可得以出入各个府邸上,而且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先是她在武氏兄弟府上,没有找到那个嫌疑人之后,于是想法进入张府。但张氏兄弟因为知道她是司马承祯的首徒,对她一直采取了防范心理,也没有得以深入。
因此她决定深夜潜伏张昌宗府上李,正好听到张易之与张昌宗在说话。
张昌宗在说王画,听到这两个字时,李雪君脸上稍微泛起一道红意,也聚精会神听去。
隔着高大的屋顶瓦檐,这两个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李雪君耳力甚好,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张昌宗在疑问:“这个王画与那个云秀女道士究竟是什么关系?”
让他感到不解,应当现在王画与李旦反目成仇了,可是李雪君依然与李旦走得很近。
张易之答道:“他们的关系很难说。这个女道士投入王家,是为一个姓张的道士所逼的,非她意愿。而且这个女道士修道之心十分地坚固,恐不能为凡事所吸引。不然她不会不顾及王画的颜面,与淮阳王走得那么近了。可惜王画的魅力不够,否则得到这个女子的帮助,对王画却有好很大帮助的。”
张昌宗点头。道术之事太过神秘,连他也不太清楚,虽然手下养了许多术士,可有真有假,连他也不能分辨出来。但这个少女的身手了得,孤身一人,前往西域,在突骑施之事上,她也建下了奇功。这一次回到洛阳后,武则天还抱病接见了她。
但也说明了一点,这个冷艳的少女有着一些令人难以想像的本领,无论身手也好,还是道术也好,总有一点在手的。不然她没出本领,完成这种近乎奇迹的工作。
最后这个李雪君的回归,只能说明一件事,王画没出息将她的心俘获,不然王画也不会放任她与武延秀走得很近的。尽管有连张昌宗也怀疑这个冷艳的女道士会有其他的图谋,但这种方式估计也不是王画所能忍受的。
还有,因为李持盈失踪的事,这件事在洛阳也传开了。
不是王画怀念,因为李旦前面做过这样的事,连老百姓也认为是李旦刻意做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李雪君维护王画,那么她更不会为李旦奔波。
张易之又说道:“但六弟,你要对淮阳王打声招呼,在这个结骨眼上,千万不要再招惑王画。他现在不但与那个女道士走得很近,而且还与安乐公主来往密切。让他停停手吧。”
对于李裹儿,李雪君与李红是一个态度,不赞成王画与她来往的,不管美丽如何,毕竟言不正,名不顺,一个**,这样做有碍王画名声。
张易之说这句话,她同样会意,与二李不同,武家兄弟对二李与二张态度暧昧不清,也不能确定他们是站在那一方的,不过有一点,武家兄弟对李旦是抱着敌意的,对李显态度说是暧昧不清,不如说他们同韦氏暧昧不清。
在现在局面下,二张也不愿意与武家再反目成仇。
不过张易之的话让李雪君狐疑起来,王画在外界来说,一直没有站队,是老武最可靠的忠心大臣。难道他暗中是二张的人?想到二张一直对王画十分地袒护,再加上张易之的话,难免不让她产生这个念头。
可以王画的禀性,虽然不能说真正做到刚烈无比,可也不是那种小人,居然会与二张走在一起。
她感到不解。
张易之又说了一些话,就离开了。
张昌宗在张易之离开,坐在屋内沉思良久,过了一会儿,招进来一个术士,李雪君认识,就是李弘泰,还与一些术士道人联合起来,与她师父斗过道法的。一个很有本领的人。
张昌宗对弘泰说道:“弘泰大师,帮某占卜一卦吧。”
弘泰于是为张昌宗卜卦,居然是一个“乾”卦!
听到这一卦时,李雪君脸色大变,听了一会儿,立即悄声从屋檐上撤离张府。
回到了李旦府上,没有将二张谈论王画的事汇报给李旦,但后面卜卦之事却说了出来。
听到这里,李旦脸上先是大惊,然后是大喜。
但他没有向武则天禀报,毕竟消息来路不明,他进奏此事也没有说服力。于是想了一会儿,买通了杨元嗣告密,说昌宗在府上召术士李弘泰占相卜卦,得乾卦,李弘泰言昌宗有天子相,劝在定州造佛寺,则天下归心。
在古代,对许多事有避忌的,比如与皇上的名字不能相冲,如果相同,必须改名字。还有黄色,这是皇家的专用颜色,但在唐朝对黄色的忌讳要稍微好一点。另个就是卜卦,乾卦是六十四卦之首,大阳之卦,坤卦是皇后之卦,大阴之卦之首。
这两卦不能出现在臣民之手的。
还有一个原因,就如宋璟与大理寺丞封全祯所进奏的,昌宗宠荣如此,复召术士为其相卦,意欲何为?
这一次张氏兄弟做得太过火了一点,做天子是假的,可这个把柄让大臣抓住,老武不好不问了。于是命韦承庆、崔神庆与宋璟将李弘泰抓捕。虽然李弘泰是一个有本领的术士,但在国家强大的武器下,又因为事发突然,很快被抓捕归案。
但张昌宗反应敏捷,立即将李弘泰出卖,说是弘泰之语,已经奏明。实际上在杨元嗣进告密奏后,张昌宗主动到老武面前奏明的。又说弘泰妖言,请收行法。实际也是与李弘泰商议好的,善待李弘泰家人,但李弘泰必然做出牺牲。在这种情况下,李弘泰难逃一死,只好主动承担下来。
于是韦承庆与武神庆看到老武的脸色,进奏道:“既然张昌宗袒诚此事,他也没有想到一个术士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因此可以首原。”
宋璟一听恼了,他辨驳道:“昌宗既然知道弘泰妖妄,为什么不立即执送有司,而是在李元嗣告发后才云奏闻,实际上是张昌宗包藏祸心。不立即收押张昌宗,恐天下人众心动摇。”
武则天听了后说:“卿不要处理此案了,等到有更多的状供出来,朕会处理的。”
然后让宋璟为扬州推按,又让宋璟推叛幽州都督屈突仲翔赃污之案,再让宋璟为李峤副手安抚陇蜀。
但宋璟皆不奉诏,并且说道:“按照惯例,州官有罪,品高则御史,品低则监察御史查按,中丞非军国大事,不当出使,今天陇蜀无变,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让臣外出?”
牛气冲天,武则天听到后愣了大半天,但想了想,也没有怪罪宋璟。
可是武则天这次退却,让许多大臣更看到希望,也给了许多大臣胆量,一场大变终于华丽丽地拉开序幕。
第九十八章 爆
第九十八章
爆
后世对于这段历史的评价。说武周自从狄仁杰死后,武则天开始变得昏庸起来。
最主要的来源就是旧唐书与新唐书还有资治通鉴的一些记载与评论。
其实这种说法对也不对。
狄仁杰死后,没有了重臣,对二张镇压,二张气势开始嚣张起来,主要矛盾就是来源于此。还有一点,武则天到了晚年,身体开始变得不好了,经常生病,因此许多大臣开始想扶助更健康的李显上台。当然除了极少数人外,大多数人是想借此势获取荣华富贵的。
还有二张武家兄弟以及太平公主等人,各呈机心。在这种严重制约的情况下,武则天反而对群臣不能相信。
君臣不能合心,示问国家如何走上正轨。就连王画的数条进谏,一度让武周有些振兴的模样,可最后也被各方势力加以剖析利用,失去了本来的意义。
唯独有一点,因为血字营的异军突起,使唐朝本来的防务减轻,尽管从去年血营泄露一案发生后,让武周政权很窘迫。大批年老的士兵返回乡里。一些官员的裁减,还有从商业身上变向得到一些财政收入,虽然战事不断,可朝廷财政一直就没有紧张过。
当然,老武到了晚年,因为精力,肯定没有早年有作为,还有她最大的一项错误,维护武家也能说得过去,手掌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少年爱色,中年爱财,老年爱子,到了老年了,武则天杀戳之心还有,可与早年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
她有两项预判是正确的,第一项李氏重新问鼎是大势所趋,因此她没有回绝这个大势,这也是她最后没有再查处血字营之案的最主要原因,怕牵连太多。
第二项,是判断在她死后,许多武家子弟将不得善终,这也是对的,几年后数次政变,其中牺牲最大的就是武氏弟子,尽管她做了许多措施下去。因此她主使下,武家与李家大量姻亲。包括李显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武氏弟子。再比如让武氏兄弟多次挂帅亲征,好让他们建功立业。再比如安插王画这些丝网将各方绞织起来等等。
说明了她的智慧依在。
可是她不该将二张也拖入这个圈子,他们身上一没有尊贵的血缘,二只是靠最不齿的做男宠得以宠幸的,因此群臣不服。后来在各方内斗情况下,她又无人可信,因此一步步给予了二张更大的权利,这又扩大了矛盾。
对于张昌宗的做法,武则氏反应也是正确的,宋璟做法也是正确的。
凭借张易之与张昌宗的才气,他们岂是有本事做皇帝的人,给他们做,他们也未必有这个胆量做。
之所以出现现在的情况,主要也是害怕,自保的心那个都想有。如果他们真有野心,大可以乘武则天病危,只有他们亲近的时候,从容布局,执掌大权,断然不会出现让宋璟将他们苦苦相逼的局面。
不过换一句话来说,张易之与张昌宗也没有这份本事。
二张最愚蠢的地方。就是明知如此,没有采取措施,扶助武氏或者李氏一人登顶,而是继续以自我为中心,最后才闹得天怒人怨。这也说明了他们才智不足。
但宋璟的进谏也没有错,张昌宗这一次卜问乾卦,不管算不算有意,还是无心,确实可以处判谋反之罪了。
所以她对宋璟也无可奈何,最后为了平息此事,同意李峤等人的进谏,雪免周兴等所有酷吏判决的“逆案”,以此来求弥偿一下,这些直臣的不平衡心理。
这也是晚年的武则天,如果放在早年,顺昌逆亡,朕要如何,谁敢不如何,象宋璟这样不听她的意旨,早拖到天津桥外处斩了。不要说宋璟忠直,当初裴炎比宋璟又差多少了?而且裴炎对武则天的贡献力量远远超过宋璟。最后因为一点点不乐意的地方,就让她处死。
这次武则天的妥协,并没有将各方安抚,相反,却让许多人看到了某种东西。
对于这次历史事件,王画记得还是很清楚的,虽然他也不知道宋璟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可有一点他是记得的,五王中没有宋璟,而且在李显登基后。很长时间宋璟几乎不发一言,就象消失了。
不过当时王画看史书时,没有往深里看,直到现在接到朝中的消息,他才知道这样一个大臣之所以消失了很长时间,大约也是被自己给了一些做枪使唤,感到迷茫与不乐意吧。
但王画终于警觉起来。
应当来说,他在丰州,是江夏的江夏了,但先是裁减血字营士兵,又派也监军使,随后是李持盈的失踪,再接着就是让自己到鄯州。
是什么原因!政变具体的他记得不清楚了,但当时李显是张柬之硬抱上马的,李显都吓坏了。因此与李显没有多大关系,可另一个主,李旦迅速地与张柬之配合。究竟谁是幕后主谋,因为唐书的避讳,司马光的正统,都没有写出来,可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了。
出现这情况,是李旦与太平公主对自己还是不信任,自己就是呆在丰州。还是碍着他们的事。
有可能这只是第一步,直接对自己下手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功绩摆在这里。可想侵蚀很容易,一旦武则天倒台,第二步很有可能将自己调离血字营,再将血字营派他们的亲信接受或者瓦解,第三步再找自己的把柄,一下子将自己打回原形。
甚至打到连与李持盈姻亲都没有资格的地步。
面对这份危机,王画开始准备了。
但公私分明,他还是关切李持盈的安危,为了防止自己的判断失误。更加对李持盈的下落展开了调查。
在王画的强硬手段下,昭武九姓屈服了,过了一段时间后,将这十几个人的身份立即找出来。果然全部来自昭武九姓的,而且是来自康、史、何三姓中的,而且都是族中的游子。
也就是没有正式职业,有时候帮助来往商队护航,还有时候做一些杂工,这都是好的一面,可更多的却是借助自己在地方上的力量敲诈勒索,或者强买强卖,或者偷窍强掠。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就是小混混。
这样的人很多,几乎那个朝代那个地方都有,象陆二狗他们几个就是这一类人物,只是现在帮助王画共同管理南方的家事,有了正规的职业与收入,他们改邪归正。
但因为他们在案发后,都没有人再看到他们,也许逃跑了。
于是王画一是为了找到更多线索,二是发泄,终于开始动手。命令军队带着衙役配合着,将六胡州几乎所有这种游子抓捕起来,一一拷打审问。不但三姓,连同其他几姓同样也抓捕范围之中。不但如此,当地的吐谷浑人、党项人以及突厥人、铁勒人也没有逃脱。
并不是所有人都服气的,在夏州东南石姓中有一个袄正,也就是管理祆教的祠主,相当于一个寺庙的方丈主持一类。
所谓的祆教就是后来人口中的拜火教。在昭武九姓,也在所有的粟特人中,祆教(音掀,非是袄)就等于中世纪欧洲的天主教,因为它在粟特人中的影响,唐朝还刻意祆教萨宝体制,设置了好几个萨宝府,甚至根据萨宝府大小将萨宝定为七到九品正式官品,除了首领是萨宝外。还有果毅、祆正、祆祝与率府、府史等神教官员,其中祆正就是管理各个下属祆祠的。
应当来说,这是一个神职官员,与这些游子无关。
但王画因为收审了大量的游子,得到各个口供,居然发现这个祆正利用手中的资源,为这些游子做隐护,犯下许多案件。当然他是有好处的,从中收取大量的钱财。
这种形式有点类似他前世官员与地痞勾结起来的黑社会差不多。
实际上人性是很复杂的,很难说什么黑与白,黑社会成员不一定全是真正的坏人,如果给他们机会,他们同样会幡然醒悟,所谓的白道,有时候更不拿老百姓的生死当一回事。因此人性常游走在灰色之间。
对于这一点王画也有深刻的认识。
如果换在平时,他对于这种事情,也不会刻意过问。能问得过来么?
但现在他正在愤怒当中,因此不顾这个祆正在地方的名声,亲自带来抓捕。
得到这一消息后,本来因为血字营这段时间的压迫,许多九姓成员敢怒不敢言,现在居然抓捕他们的祆正,再加上这个祆正的亲信煸风点火,终于群情激愤,护在祆祠前,开始自发地与血字营抵抗。
王画冷眼看了一会儿,最后说道:“擒拿这个祆正,敢阻拦者杀。”
本来血字营士兵对王画的敬仰,那是外人无法想像的,再加上对李持盈的好感,听到王画这句命令后,立即拿起兵刃。如果是普通的士兵,这些昭武九姓凶悍的百姓可以抵挡一下。但血字营的士兵几乎都是百里挑一,经过严酷的血战,虽然最近这一营士兵实战基础少了一点,可也是刻苦训练到现在的。
一个冲锋下来,躺下了一百多名百姓,其他的人吓得逃散了。
王画将这个祆正提了起来,冷冷地说道:“你自认为神使,某还听说了你会一套法术,用铁钉贯穿于额上,穿于下额,立即身轻如燕,行走如飞,术毕,将钉拨出,人无恙矣,连洞孔都看不到。今天可否让某见识一下。如果你真会这个法术,某看在贵教神灵帮助你的份上,可以不追究你的事。”
这是祆教最常用的一种“法术”,最高级的能将铁钉贯于胁下穿出,倾刻之间出现在几百里之外,让人叹服。
对于这件事,王画是持怀疑态度的,相反李雪君那种道术更有信服力,做出一些常人无法做到的事,但也不是呼风唤雨的那种。可祆教的这种形式法术却让他怀疑了,比如一个人能跳出三四米高,那是身体潜能的发挥,但就算将铁钉贯穿于前额,通于胁下,这么长人都没有事,那么倾刻之间,奔出几百里,当真是火箭附体?飞机也没有这么快。
这明显是一种气功与幻术、魔术加上杂耍、遮眼术的结合了。
他是有备而来,说着让人拿出一根长达一尺半的铁钉,递到这个祆正手上。
然后微笑道:“你需要什么道具,与时间,某可以为你置办,也能等你。但希望在一个时辰内你给我答复。”
看着王画的眼神,这个祆正知道既然王画问出这一个问题,知道是瞒不过王画了。
脸上流着汗,过了一会儿,突然跪下来说道:“王营督,饶命,虽然小的做了一些坏事,可是小郡主的事,真的与小的无关。”
“我不是讲你做过什么事,而是让你表演法术。”
“那也是骗人的。”
“怎么骗人的,你自己说吧。”
祆正很不乐意,这一说名誉扫地不说,以后萨宝听说了,也会派人对自己进行追杀的。可看到王画身边士兵一个个磨马霍霍,还是地上一百多具尸体,他不敢不说。
原来这根铁钉是一种道具,正好卡在前额与下额上,利用两名亲信做掩护,旁人离得又远,很难看得真切,似乎真的将贯穿了整个脸部。
一边说一边讲解,听到后四周还有许多义愤填膺的百姓为了悍卫神教的尊严,站在不远处,全都大哗起来。
于是王画又从这个祆正着手,将更多的人牵连进去。
同时这一次他的铁血手段,终于使六胡州所有胡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可王画几乎将六胡州来了一次彻底的“打黑”外,还是没有查到任何结果。
就快接近新年了,王画苦笑了一声,以相王李旦的手段,如果做事留下把柄给他,也不是相王了。终于接近年关时,他停止了这次轰轰烈烈的大动作。
九姓酋长闻讯大喜,罩在头顶上一团很大的乌云终于散去了。
虽然这一次王画让他们吓了一大跳,可也不是没有好处,经过这次整顿抓捕,六胡州治安秩序大为好转,二州十几万人很安静,如果现在来个社会治安评比,二州的治安绝对可以进入唐朝几百个州的前五甲。
而且查获了大量的赃物,与其他官员不同,王画没有将它们充入国库,而是全部发放给苦主,或者救济了穷困百姓。并且没有偏袒,无论党项人,还是他们粟特人,或者是吐谷浑人,都是很公平地分配。
因此,从一开始所有九姓族人对血字营产生仇恨,可真血字营行动停下来,又开始有许多族人反而怀念血字营了。
很矛盾的心理。
但九姓酋长没有敢疏忽,他们虽然早就被释放出来,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全部集中,自动赶往夏州,得讨一个准话,才能真正安心。
王画正在较军场上,看到他们到来后,冷冰冰道:“这件事并没有到此结束。”
听到王画这样一说,九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再次恍惚不安起来。
王画说完了,没有再说话了,他命人将三个箭靶放在两百步开外。
对于一名箭手来说,这已经是一个登峰造顶的距离,只有某些强弩才可以勉强达到。
王画举起铁臂弓,想到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他怒喝一声:“开!”
铁臂弓被他轻易地拉开了,一箭象一道流星一样飞射出去。
然后传来一声轻响,这支箭不但射到箭靶上,而且将箭靶穿破,才落到地上。
王画再次怒喝一声:“开!”
这把大弓几乎给他全部拉满了,似乎随时会被他折断似的,一箭射出,听得“呯”地一声,这回不但将箭靶穿破了,还轰出一个小窟窿出来。
看到如此神力,虽然知道王画是在藐视,是在示威,可几个头人们也无可奈何。
王画又一次拉开了弓弦,这回弓弦因为吃力,这把巨弓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箭射了出去。这一箭的力量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在空气中因为摩擦,带着隐隐的风雷之声,众人还没有看清楚,箭头到了箭靶上。还没有等到箭矢穿过去,因为巨大的撞力,炸靶了!
“叭”!
一声响声传来,箭靶全部爆开。
炸靶的事有传说过,传说中薛仁贵就做过这样的壮举,可都没有人看到。
看到王画如此英勇,所有血字营战士全部举起手中武器,连喝了三声:“喏!喏!喏!”
九个酋长吓得两腿憟憟,面如土色。
王画抚着大弓说道:“各位回去吧,相信各位应当明白如何做了。”
如何做?你做了这么大动作,都没有找出人,叫我们怎么办?
王画看到他们还没有离开,脸上开始不悦了,沉声说道:“难道某的话你们没有听到?”
九个酋长只好告退。没有办法,王画将血字营撤了,可他们还是继续安排人清查此事。
但这次王画用箭炸靶的事,也开始传遍整个河套,再联想到他以前的战绩,还有血字营本身就有一半胡人战士,相反,开始有许多胡人对王画开始膜拜起来。
有人居然说王画前代与天可汗李世民一样,有着鲜卑人的血统。因此才这样英武过人。
王画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没有避谣,对他有利。为什么突厥人看到薛仁贵后连交战都不敢,下马投降,主要一是战绩,二是各种传说,使得突厥人吓破胆子了。
王画这个大动作好理解。
以前王画就因为他的四妹失踪等事,以一人之力,才试七姓十家。
况且小郡主陪他从繁畤再到西域,从西域再到河套。
但王画接下来的举动,就让人感到不解了,一开始他从家中调来了一万多贯钱,为血字营增加战马武器,这也好说,以前王画为血字营就花费过巨资,一是抚恤,二是增加武器供给,增强战斗力。
但他通过一些非正规的路线,增置了一些攻城器械,并且用了边境安定,血字营的任务以后是为了防止突发事件的发生,改变了训练计划,改为攻城与巷战训练。
这条理由显然说不过去,现在唐朝虽然有一些危机,可国力总体来说是处以上升阶段。虽然不能说是歌舞升平,但也没有大规模的起义与造反事件发生。而且血字营成立的目标就是为了对付东突厥,当然了,也顺带着对付其他的边患事件。
但那都是在草原、高原与沙漠戈壁上战斗,因此训练的也是针对这种地形的,象东突厥政权中心就是牙帐,全部在草原上帐蓬里面,与攻城没有任何关系。
王画这次改变训练计划,显然让血字营中一些精明的人士感到忐忑不安。
他们都在想,王画想要做什么?
显然这种困扰对血字营的团结十分地不利,王画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将主要的将领全部集中起来,连同最东面朔州的一些将领也喊了过来。
然后聚在一起召开了一个会议。
这时候都是正月初七了,然而在王画一起不解的动作下,不但王画,就连血字营的将士都开始产生一种压力,这个新年过得并不开心。
王画开门见山道:“为什么我让你们训练手下兄弟们攻城巷战?因为有人想谋反了。”
听到这里一百来人全部哗然。
王画又说道:“你们不要问我是谁?因为我手上也没有证据,不然早禀报陛下了。”
也禀报过了,写了密奏给了武则天,要老武做一些提防。可就如他所说,并没有证据,难道告诉老武,我是一千多年后穿越过来的,知道所有历史走向?
因此说得含糊,估计老武也不会看重这封密奏,但他又写了一封密信给了在洛阳近千拱卫京畿的血营士兵。
实际上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果然老武看轻了这群臣子,老武看到密奏后,批了三个字:朕知了。
但王画接到这份批奏时,大变已经开始发生了。
王画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安静,然后说道:“我现在只想说几句,很有可能这几句话将对所有兄弟说出。我们血字营虽然英勇善战,建立不少功勋,可如果没有陛下,各位会怎么样?”
血字营的建立到功业,有两个人功不可没,一个是王画,如果没有王画也不会有血字营,第二就是武则天,如果没有武则天的看重与赐予的种种特权以及大量封赏,同样不会取得种种战绩,士气也没有这样高昂。
王画看着众人的眼神,得知了他们心中的答案,接着又说道:“而且如果陛下有了不测,我们同样也有了不测。”
第九十九章 助你一臂之力
第九十九章
助你一臂之力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
但好象他们与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交织不是很大,也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王画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当然对于武则天,他们是忠心爱戴的,之所以血字营成为唐朝最大的特权部队,这都是武则天的赐予。
王画看着大家的神情,他又说道:“各位,有没有想到过前段时间那道圣旨,为什么将我们调入到鄯州一带,各位,再想一下现在的季节。”
如果王画不提谋反的事,众位将领们也不过以为这是朝廷一个比较合理的安排,顶多没有考虑到季节性,当然朝堂上那些达官贵人们,有几个经历过西北冬天的酷寒的。
说不定以为既然血字营能在冬天与葛禄逻三部交战,这点行程也不会有大碍的。但经王画这样一说,在座的一起产生怀疑起来。
王画又说道:“各位,再想一想,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些人认为我们血字营会破坏他们的事了,所以将我们调到更远处。可各位往后面想一想。如果让他们阴谋得逞,因为这个敌意,还有我们对陛下的忠心,首当其冲就是我,然后是各位,再后就是诸位士兵兄弟,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王画这是真正的夸大其词了,有可能王画一些心腹将领将会有所调动,但士兵不会有人调动的。甚至王画对这次政变表示支持,连他本人都不会有调动,毕竟他的功绩显赫不说,也算是清流一派。
但王画不会这样想,在王画引导下,连带着在座的一百多人都产生了顾忌。
“除非你们背叛陛下,背叛血字营兄弟,我相信这样做的人不会有很多。何去何从,大家一起商议一下。”王画说完了,闭上眼睛。
这个解释是必须要做的,不然在几天后的行动中,如果血字营自身都没有团结起来,再加上许多顾虑,迎接的只有失败的下场。那样他会死得很惨。
这一番话也使诸位将领心里面如同吃了五味药一样。
王画现在听他们的意见,这是尊重。然而这一次他们也许攻打的对象不是突厥人,不是吐蕃人,不是突骑施人,也不是契丹人,这让他们多少有点困惑。
但大家的眼睛。却在盯着一个人。
江明威。
这个四十来岁的太监自从来到血字营后,一直很低调,平时也在血字营训练时出来观看一下,但话语不多。
只有一次,因为血字营的旅帅胡大牛对他嘲笑后,他笑mimi地与胡大牛过了一下手,结果胡大牛那一天很凄惨,被他空手连续三次夺下兵器,五次摔成狗爬式,差一点都将大门牙摔出来,最后他才罢手。
大家才知道这个太监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
王画也睁开眼睛,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对他,王画心中也产生怀疑,也许是武则天的人,也许是李旦或者李显的人,也许是武三思的人,但今天他召开这个会议,并没有刻意回避这个太监。
事实上他已经安排人对这个太监从今天起开始了监控,而且如果没有意外,政变即将拉开了,从这里再将消息瞒着别人。送达洛阳,还有一些日子,那时候送也来不及了。
他是故意借此机会,试探这个太监的底细。
这个太监突然笑了起来,笑得众人莫明其妙。
他开口道:“不错,不错。”
说完了,还击了几下手掌,大家不说话,还是望着他。
他又说道:“今天某可以将某的底细透露出来。王营督,当初让血字营军队到鄯南一带,确实是一些大臣的建议,当然陛下也想将吐蕃这个边患消除,这对国家有利。”
王画点头,如果四周边境属国与藩国,以及敌对的国家部族,向唐朝臣属,当然也没有人当真相信他们会一辈子臣属,可在短时间内边境得以安宁,不但可以减少一些戍卒与驻军,减少军费开支,还可以恢复边境生产,同时对武则天的威望与武功也有提高。
“但还是有一些大臣乘机进了一些奏折,主要是血字营的供给问题,而且随着血字营的战斗力强大,军营士兵增加,皇上年事已高,有大臣产生顾虑,要求血字营的归属明确下来。”
听到这里,这些将士炸了营。一直以来他们自视为武则天第一亲信部队,感到自傲,如果收回这项权利,重新划为三省,这份荣耀也就没有了。
王画压了一下手势,示意他们安静。
江明威又说道:“但陛下没有同意,她到是防止另一件事。因为血字营兵力可以自由调动,所以给了臣一道密旨。”
说着他从衣袖里掏出一道卷轴,打开后念道:“血字营将士听敕,若王画行军图谋不轨,收回密旨赐予权利,各将士听从明威监军使指挥,原地驻扎,候期新旨。”
怎么又出来一道密旨了?众人再次看着王画。
王画不得己,这是一招杀手锏,同时他也要看,看血字营有没有其他势力安插进来了人,相信今天过后,这些人一定会想办法通过各种手段,将消息送给他们主子。正好借机将血字营清理一下。因此这道圣旨是打算在军队动身时才亮相的。
可让这个太监一逼,他只好将武则天给他那道密旨拿了出来。
但众人看到这道密旨后,都长松了一口气,有了这道密旨。他们等于有了大义,如果真如王画所说,出现谋反之事,那怕是皇太子主使的,他们也有权利攻打洛阳。
王画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原来这个江明威是老武的人,这是好事。但连老武也不放心自己,不要说其他人了。
不过换谁,对于自己的力量,还有这样的权利与军队在手中掌控,如果自己参与到皇位之争中。后果不堪设想。老武防一手,也在情理之中。
王画说道:“江监军使为什么现在就将这道密旨亮了出来?”
“如果真如同王营督所说,陛下到了很危险的时候了,某不知道你是如何判断出来的。但阁下有这样的举动,尽管为私也是为了陛下,这时候应当是袒诚相见的时候。如果没有谋反之事,阁下这是妖言惑众,后果相信你也自知。”说完了,学着王画,闭上了眼睛。
王画说道:“我却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各位今天就散吧。”
大家五陈杂味地离开。
莫贺干却在散会后找到王画,再次劝说王画,莫要参与朝争。最好是坐山观虎斗,只要他不表态,不管最后是谁是胜利者,不能忽视他的武功与血字营的军心。
至于王画所说的理由,他根本没有当作一回事,也许王画对武则天忠心,但他直接指出王画这是想参与到天下大势中,他还问王画能有什么力量参与到李旦李显与武氏这些强大的力量角逐中。
可是王画虽然知道他是金玉良言,可没有听。这一次政变,如果把握好,同时也是他真正崛起的机会,但这个想法,一个人也没敢说,更不会向莫贺干解释。
莫贺干只好叹息一声离开,他也要理理思路,如何应对王画这次鲁莽的行动了。
这次会议商议的事没有传开,可是王画在河套一系列的举动,也传到了洛阳。但这时候武则天病重,多日不能早朝,朝堂纷争更加厉害,也没有人想到王画。
或者看到王画大军到了夏州后,再没有南移,从心里面都轻视了。但没有忽视。
李雪君在正月十三赶到夏州,见到王画。
王画很奇怪地问道:“难道雪君姑娘查到了真凶了?”
语气有些冷漠,洛阳的事他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在腊月李红还到夏州来过一次,也谈到此事,自从李雪君到了洛阳后,与武延秀成双入对,因为她与王画的关系,在洛阳让许多人感到惊谔,也生起许多谣传。
王画让李红莫要过问,然而心里面却十分地反感。
最主要她来的时机,不用说是替李旦做说客,或者是其他用意。这让他更增添了几分反感。
听到王画冷漠的语气,李雪君脸上忽然出现一丝妩媚的笑意,然后敛起笑容,说道:“我听说了你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你在问,还是相王在问,或者是其他人?”
王画平静地说道。然而他心中压仰中淡淡的杀机,本来以为她真的会超出尘俗之外,因此才透露出一些消息给她,再趁机与她父伯一家联手航海,将两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然而自己做的努力,似乎还不能将这个少女控制住。
可是她又知道自己许多秘密,并且与李旦走得很近,这一句问话就可以听出来。
“这有什么区别?”
王画没有回答。
李雪君默然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不开心。但这是我的承诺,不得不兑现,因为张昌宗在那个方士李弘泰事件,做得让人齿寒,有一些人暗中投靠了皇太子,并且相助于他。所以相王的第三条约定等于提前兑现。”
“那么恭喜姑娘了,”王画说道。
然而他心中暗惊,历史的记载他也看过,可只记载了一些大致的经过。但张柬之带领侍卫进入皇宫时,洛阳皇城面积多大?有多少羽林军拱卫?这不但需要拉拢许多羽林军将士,同时也知道皇宫的布置,与敌人的消息,远非记载那么简单。象这一次张易之兄弟手下方士道人和尚的反水,就等于在张氏兄弟集团里安插了大量的内线,李旦他们对张氏兄弟的行动也了如指掌。
政变还没有拉开,张氏兄弟的败亡已经是注定的。
那么皇宫里面呢?武则天身边呢?或者自己身边呢?
李雪君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二郎如何选择,我绝不会干涉,只想告诉你一件事,以免影响到你的误判。小郡主失踪,虽然这一次有了一些巧合产生,可不是相王做的。为了这个,我还刻意偷偷听过相王与太平公主的谈话。”
王画无动于衷,以这两个人的智慧,岂是你所能得知的,也许他们是故意谈给你听的,或者王画都怀疑,李雪君是不是有意帮助李旦在撒谎。
李雪君说完后,看着王画的脸色,过了半天后,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皑皑的白雪,说道:“我明白了,你是下定决心与相王为敌。”
王画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她是来有意替李旦试探自己的?
李雪君没有回头,继续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力量是多么地强大?”
说完后,没有听到王画的回答,幽怨地转过身来,凝视着王画说道:“我知道你不高兴,可当时离开时,我是征询过你的意见的。而且也是为了你血字营的将士的。”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征询,而是有没有考虑对方的感受。好了,这个问题我们不讨论了,请直接说吧,你这一次来有什么用意的。”
李雪君眼里闪出一丝迷茫的神情,说道:“二郎,我就是将相王的三件事办完后,也只是你的一个婢女。”
王画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在我眼里没有什么妻子婢女的分别,只有是不是我的女人的区别。是的,我很自私,很护短,可我希望自己给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女人带来快乐的同时,也不希望我的女人发生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如果你不想做我的女人,随你怎么去做,如果想做我的女人,请不要用什么婢女,什么诺言,来搪塞我。说你前来的正事吧。”
李雪君让王画的愤怒吓了一跳,但王画的霸道,和王画内心的真实想法,让她心里一阵恍惚。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这样说的,因此我前来是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王画怀疑地看着她。
“既然你决定要与相王为敌,我没有别的相助。但我看到相王府上奇人异士无数,也只能在武艺上相助于你。虽然你得到你师父的那本修练内丹的秘笈,然而没有系统的指导。因此,我提前离开洛阳,丢下案子不问,是前来与你交流一下武艺上面的事,顺便与你双修,帮助你提高一些技巧与身手。”
“双修?”王画嘀咕了一句。虽然这颠覆了他的知识观念,但现在也相信这是气功的一种,也许有好处。
可是脑海里一想到她在洛阳发生的一些故事,王画摇了摇头说道:“雪君姑娘,不用了,我没有野心,只想自保,相信自保还足足有余吧。你该做什么还是去做什么吧。请不要顾及我的感受。”
这是等于与李雪君告断关系。
李雪君愕然地看着王画,她怀里还有一封李隆基写给王画的信,现在都不敢拿出来,沉默了一会儿,苦瑟地问道:“二郎,你应当相信我的人格。”
第一百章 新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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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围城
第一章
围城
从北方跨过黄河。再加上天气进入了二月中旬,风儿便开始变得柔和起来。
可是洛阳城头上与城下,正进行着一场冷利的口舌之争。
张柬之站在城头上,怒骂王画。
王画骑在马上,就站在城下听着,也不吭声,直到张柬之骂得口水干了后,王画才大声仰起脸向上问道:“张相公,你骂我是逆臣,骂我谋反,骂我废掉中兴唐室的大业。那么请问,何为谋反,是谁赋予了你废立皇帝的权利?是高宗先帝,或者是大圣皇帝?或者是皇太子?我再问你,霍光废黜昌邑王刘贺,立宣帝,是为名相。但我问你一句,圣上是不是刘贺?”
武则天虽然政事也有许多错误的地方,行事凶狠毒辣,但也算一个有作为的皇帝,至少比李显要强得多。更不是刘贺所能相比的。
听到王画这句话,也有一些士兵立即产生动摇。
张柬之答道:“社稷重归唐室,乃天下所望,皇太子即位,也是大圣皇帝下的懿旨。正月癸卯,这才有了正月各位北门南牙一起参与诛杀奸邪。你这个小人,可知道张易之削首于天津桥外,肉身立即被洛阳百姓分食之事?”
“好,就算我是小人,你也诛杀了奸邪,当时圣上让皇太子退回东宫,为什么你不让皇太子退回?反而将圣上逼至上阳宫幽禁起来?我再问你,血字营编制超额,我也听从了圣上的圣旨,将满员裁减。圣上怜惜他们的战斗力,因此让他们拱卫皇宫。可现在他们身在何处?千万不要告诉我,他们拱卫皇城,在有人谋反时,英勇奋战是错误的!张相公,好一个大义,只是我不知道此例一开后,任何人都能用一份大义,随意地扶立皇帝。或者你下一次又要扶助那一个皇帝登基?”
张柬之听了脸色变得雪白。
王画又说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圣上退位让于皇太子的,那么能不能请圣上出来对质?”
张柬之冷笑道:“圣上是什么人,岂是你想见就见到的,某想你也没有资格见到大圣陛下!”
“那是当然,如果圣上出来。登高一呼,将你们丑态百出的真相揭破,你们就没有办法瞒骗天下人了。既然如此,何必假惺惺地用大义跑到城头上对我呵斥!造反了,还有理了,真是奇怪来哉。”
说完了,王画一提铁锤说道:“张相公,你就等着我进城,找出所有真正谋反之人,一一将他们拉到天津桥外斩首示众吧。”
说着离开城下。
张柬之这次政变,有几点做得不好。首先处置,斩杀张氏兄弟,无非不可,可是连姚元之都打击了,这伤了李旦太平公主一党集团一部份人的心。要么再果断一点,乘势将武氏集团全部处理,让朝堂成为他们的一言堂。软没有软好,硬没有硬好,而且做得也有点鸡肠,姚元之倒也罢了,血字营那是为了唐室用鲜血堆出来的战绩。可在没有听到王画大军南下之前,就将血字营的士兵全部抓捕。如果不是有许多人反对,同样推出去斩首了。这也是一个失误。
因此,让王画激励了士气,还抓住了他的这一漏洞,并且找到大义。
现在,洛阳城也有许多士兵,一是畏惧血字营的战斗力,第二许多士兵同样感到迷茫,不要说王画谋反,张柬之是用李显名义,但许多人听说了张柬之是让王同皎强行将李显抱上马的。而王画是持着武则天圣旨的。
不但是洛阳城,就是各地驻军,同样也不知所措。
在这种情况下,城内官员只好凭借洛阳城的高大防守,同时下诏各地士兵驰骋到洛阳,拱卫京师安全。
看着高大的城墙,莫贺干问道:“下一步怎么办?”
如果不及时攻进洛阳城内,各地军队到达,当然也有许多支援王画重新抚立武则天登基的军队,可也有其他更多的听从李家调遣的军队。如果长时间不攻破洛阳城,对王画反而不是很有利。
但强行攻打洛阳,依现在血字营的条件,好象也不容易。
王画眯缝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城墙,说道:“别急,我在等人。”
“等谁?”莫贺干问道,忽然大悟,没有再问下去。
虽然血字营堵在洛阳城外,可是军队人数还是太少了。不可能将洛阳整个包围起来,其他几处城门依然可以打开。不过城中守军不敢这样做。如果真的打开了,王画安排士兵化作平民身份进入洛阳,攻城时来个里外夹攻,洛阳马上就丢失了。因此,洛阳还是四面城外紧闭。
血字营就驻扎在洛阳城外,五天过去了。
莫贺干再一次询问王画:“你等的人有没有到来?”
血字营士兵是一鼓作气而来,时间拖得太长了,就会变成三鼓而衰。
王画将诸将召集起来,问了一个问题:“你们也知道我的家人被关押起来。”
众人点头,王画又问道:“为什么没有人让他们上城头,对我劝降,或者逼迫我。”
大家一起不解。
“这说明了他们内部不合,不过这是一种利益,要让我看到某些人的作用,我们心急了,某些人就会来找我。还有一点,洛阳屯集了许多物资。”
莫贺干也点着头,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洛阳是都城,不要说是五天,就是五个月,也足够他们维持洛阳百姓生计。
“那就错了,这是内部矛盾。不是外敌入侵,因为城中供给中断,许多物价剧烈上涨,当然,会有百姓对我们有怨言,可同样也有百姓对洛阳中一群谋乱之臣有怨言,这也是一种压力。放心吧,再过几天就有消息。”
王画说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话,宣布散会。
其实他在赌,洛阳城中不是一块钢板,虽然这次政变。事发突然,可是武氏的力量太强大了,也许张柬之不敢对武氏动手的原因就在于此。可是张柬之,或者说是李旦的强势,已经让武氏不满了,特别是武氏与李旦的矛盾更突出。
血字营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宝贵的,他不想浪费在这种内战中,因此他在等,等武氏派人与他联系。那才是真正的里应外合。
当然了,也许李旦与张柬之等朝臣对武氏掌控的力量开始削弱监控,但不可能没有。就是武氏要安排,也要时间的,还有武氏也要拿捏,他们同样也想分享未来的果实。
武家的人没有等来,第七天城门打开,一行人护卫着一辆马车,走出城来,然后城门关上。
一行人来到血营大营前面,对守卫禀报,说是安乐公主来了。
都知道安乐公主与王画的关系,虽然大家对李持盈印象更好一点,而且她的身份,在这关健时候很敏感,可是守卫还是通报了王画。
王画立即让她进入大营。
李裹儿下了马车,看了一下王画身边的侍卫。王画会意,让他们退下。
李裹儿开始责备起来,问道:“当时你不是说相助我父皇的吗?现在为什么要带兵来到洛阳,逼我父皇退位?”
王画看着李裹儿,都一年多没有见面了,现在真正身为公主,身上带着一种浓浓的富贵气息。
但她看着王画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冷漠了。
王画让她坐下,说道:“你还记得我当初说过的话。”
“我记得,可现在你是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这等一下解释,我问你,你这次出城。是什么人指使你的?”
“是我母后,还有父皇。”
母后?王画想了起来,韦氏已经让李显封为皇后了,但王画只是一句话,已经知道了许多幕后的消息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说道:“好吧,那我问你,这次你父皇登上皇位,是那些人的功劳?或者是你父皇一手策划的?”
这次政变主要是李旦与她的姑姑暗中策划,张柬之居于明处指挥,与李显没有多少瓜葛。她嗫嚅道:“可是他们是扶助我父皇登基的。”
“好,我再问你一句,难道你的大母有过再次废黜你父皇的想法?”
李裹儿摇了摇头。
“那么再过几年,这天下是不是还是你父皇的?这次政变他们是成功了,如果失败了怎么办?”说到这里,王画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说道:“你还是乖乖地准备以后做我的小女人吧,这些事不是你操神的。”
他故意用了这个亲昵的动作,然后看着李裹儿的神情。
李裹儿甩了甩头,继续她的不满,说道:“我还是不明白。”
“好吧,我再解释一下,现在所有政变大臣,掌握朝中大权,虽说天下是你父皇的天下,可实际权利掌握在什么人手中?”
“你是说相王?可是我父皇立他为皇太弟,他不恳,复请退让太尉与知政事。”
“什么叫以退为进?”王画叹惜一声,李旦这样一做,更加收买了大臣的心,并且他知道一旦李显执政,宠爱韦氏,那么韦氏就会犯错,或者历史上李显之死并不是李裹儿与韦氏做的?王画想到此处,再次对历史产生了怀疑。
再次问道:“那么我再问你,现在你母后与梁王是不是走得很近?”
李裹儿脸上露出了气愤,她认为王画这是在羞侮她母亲了。
上官婉儿在这次政变中也扮演了一个不可忽视的角色,她与太平公主因为身份的问题,伺候于武则天身边,监视着武则天的动向,当然太平公主更重要一点,她的丈夫就是武攸暨,还能通过她的丈夫得知武家兄弟的一些动态。
同时还趁武则天对她的宠爱,安插了大量宫女太监进入皇城,在政变之时,也产生过重要作用。因此李显即位,立即让她专掌制命,拜为婕妤。可是得到大权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个美丽的才女看上了自己的公公,开始与公公私通,通过她的引见,武三思与自己母亲开始勾搭上了。
具体情况她不知道,可宫中谣传纷纷,她还是听到一些风声。可是她的父亲并不知道,还主动让武三思与母亲玩双陆,他在一旁数筹。
对于此事,李裹儿也不是很赞成,特别是从王画嘴中说出,让她听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王画却笑了起来,再次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说道:“非是你所想像的!因为时局需要耳!”
“需要什么?”
王画长吐了一口气说道:“裹儿,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还是乖乖地做你的公主吧,千万不要介入时局。如果缺钱用,向我开口。”
李裹儿终于笑出来,她说道:“好啊,我现在需要一百万缗钱,拿来。”
“太多了吧,”王画做了一个鬼脸。
但李裹儿也听说了王画航海的事,再加上瓷器,确实现在王家很有钱。不过她还不知道王画另一项安排已经进行下去,一年后王家的收入将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两个人开了一下玩笑,终于态度缓和下来。
李裹儿开始撒娇了,她说道:“这与你带兵到洛阳,有什么关系,快点说。”
“首先说一下你父母与你公公走得很近的原因。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因为你父皇与你母后也看出来了,现在名义上你父皇执掌了大权,可实际的权利已经控制在相王与太平公主手上。因此他们需要你公公的力量。”
李裹儿捂了一下嘴,说道:“我终于明白了,可你让大母重新即位,那么我一家岂不是更凄惨?”
“非是如此,相信你大母的智慧,过了这么多天,她也明白究中原委,但她老了,始究在选择一个继位人。这一次武家的不作为,同样让她失望,虽然你父皇是做了皇帝,但他是被人强行抱上皇位的。一旦她重新登基,将会整顿朝堂,相王与太平公主的大臣也将会遭到清洗。最主要皇上经过这次打击,加上她身体很差,你父皇就是想做皇上,也等不了多长时间。但他重新登基时,将会有一个十分干净的朝堂。”
李裹儿咬了下手指,看着王画问道:“你真是这样想的。”
“你这个傻瓜,”王画亲昵地说道。
李裹儿有些不乐意,可没有反驳。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我对你的诺言。”说到这里,他脸上终于有了一层忧色,他问道:“淮阳王这个人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很突然,可是王画却在问完后,十分紧张地看着李裹儿。
“你说那个武延秀啊,他很有趣,不但能说会道,还能跳突厥的舞蹈,就连我母后都十分喜欢他。”说到这里,李裹儿突然停住了,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好象王画师父为王画强行收留的那个波斯婢女,也与武延秀走得很近。
后来这个婢女突然离开了洛阳,洛阳城中有许多探子,听到一些消息,这个婢女到了绥州后,与王画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后来不知所踪。
想到他的霸道,李裹儿不敢再往下说了。
王画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到目前为止,李裹儿与这个武延秀还没有什么真正暧昧的关系,可看到她的神情,心中也有一丝忧虑。不过如果要解决这个问题,就要看自己在这场大势中如何演下去了。
他也没有在武延秀身上纠葛下去,继续说道:“那么你再想一想,如果真按你母后的意旨进行下去,梁王的力量会达到什么地步?我们有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你是想诛杀武家?”李裹儿惊讶地张大嘴巴。
“为什么要诛杀武家?但你想一下,如果我的地位重要到了连梁王也退让七分,如果作一些小小的安排,你的父皇会不会同意将你下嫁给我?”
“你真是这样想的?”
“为什么要怀疑,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格,难道我真想做官,可为了你,也为了家人自保,不得不为,要么你与我一起逃到海外去吧。”
如果李裹儿真的同意,王画真有这打算,随着对大洋洲的开发,到海外当一个海外王,也是不错的。
李裹儿卟哧一下乐了,她却以为王画开玩笑的。
她站了起来,走了几圈后,说道:“那就好,二郎,你亲亲我吧。我们都好久没有亲热了。”
王画抹了一下汗,亲热,王画也想啊。可现在不行,如果他们在大帐里颠鸾倒凤,对士气影响会很大。
不过他在李裹儿诱人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她放开,说道:“现在不急,你来了正好,我们俩人商议一下。”
她前来是韦氏安排来的,这是韦氏想试探自己的口风与真正意思。可是自己的计划不能全盘托出,这必须要李裹儿配合,还要考虑李裹儿的感受。
王画让她再次坐下来,对李裹儿说道:“你回去后,对你父皇代话,就说我一直支持他即位。甚至替他劝说圣上,让她真正传位于你父皇。但有一点,他要做一个好皇帝,任用一些贤明大臣。梁王不行。不过这话不能向梁王说。特别是这一次进入洛阳,需要梁王的力量配合。”
听到这里,李裹儿突然问道:“难道你忠于我大母是假的?”
第二章 回天一刀(上)
第二章
回天一刀(上)
王画在李裹儿脑袋上再次击打了一下。说道:“这次,同样也是为了圣上,不相信你回去问你母后就好了。”
现在武则天名义上居住上阳宫,实际上等于被软禁起来,甚至连当年李旦的际遇都不如。况且还有李湛这个白眼狼在看护着。只要王画进城,无论最后什么结果,总会比眼前这种境遇好。
但这要牵涉到很多东西,韦氏会不会借自己之势,清除李旦与太平公主的势力。如果这样还不同意,那自己就会很尴尬,只好强行攻城,强行扶佐武则天上台。但武则天不是六十岁的武则天,她都八十一岁了,还得要立继承人,要么武三思、要么李旦李显,可自己将三个得罪完了,是不是真去大洋洲?
为什么莫贺干很反对他这次行动,也就是这个原因,不可预测的东西太多,纵然立的功劳再大,因为他的岁数也制约着他的升迁。不如呆在边关。坐看朝中的演变,不管不问,靠真实的军功一步步走到权利的巅峰。
甚至莫贺想,如果早知道有这次政变发生,不如早一点劝王画带着大军赶到鄯南去。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太大,韦氏这个女人,王画几乎没有与她打个交道,但知道她是不亚于太平公主的一个主。再次进入京城,在无比谲诈的朝争中,能够平安地渡过,并且将皇太子的地位保持下来,后来政变时,果断地任用武氏,将张柬之等人排斥,利用这一点将李旦权利架空,韦氏可谓功不可没。
当然她失败了,失败的还有太平公主,她们都是达到权利的巅峰,开始不知所谓,才造成的。所以说创业难,守成更难。
可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小视,她也不会放过这次机遇的。
因此她会同意,可如何操作,这不是自己说了算,她还要斟酌,首先一点,肯定要与武则天沟通。有可能她是不会让李显放弃皇帝地位的。这又要看韦氏会给武则天什么,武则天会不会放弃什么。然后是韦氏又要给自己什么,自己又要放弃什么。总之很复杂,中间的利益牵涉得很多。至于李显,王画都自动疏忽了。
还有一点,虽然王画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可是自己与韦家来往密切,现在除了瓷器,还有航海的合作。从这一点上来说,韦氏应当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恶感。
想到这里,他又说道:“你对你母后说一声,我要求不高。只要辅佐你父皇平安将所有权利交接过来,我将你迎娶后,只要有一个驸马都尉之职在身,然后与你携手过完这一辈子,平时能弹弹琴,作作画,或者制作一些小东西就行了。”
说到这里,他看着李裹儿,眼里闪着浓浓的爱意。
“那就好,”李裹儿高兴地依偎在他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王画将她推开,现在不是亲热的时候。
将李裹儿送到城门下,士兵等到王画远远地离开,才将城门打开,将李裹儿接入城中。
转眼间就到了二月末,更多的军队来到了洛阳,除了少数军队打着勤王的旗号外,大多数军队只是打出自己的番号,没有表态。当然其中有一些想夹在王画后面捞点好处的,还有武氏嫡系部队,以及张柬之李旦等人调过来的军队,可畏惧于血字营军队的盛名,离血营驻地远远的,没敢有异动。
但在二十九晚上,一名黑衣人来到血营大营前面,要求见王画。
王画下令让手下将他带进来,见到王画后,这名瘦削的黑衣人说道:“仆奉陛下与皇后之命前来的。”
说话声音尖尖的,不用看喉结,也知道是一名太监。但他身上衣服湿淋淋的,头发还不断有零星的水迹流下来,王画想了一下,明白过来,这等机密大事,不可能象李裹儿那样光明正大的出城。
就是再托李裹儿出城,城中相王也会有准备的,反而坏了大事。
因此这名太监有可能从洛水潜出城的。可王画十分奇怪,洛水这几天也因为设防,将水闸关了。不过想了一下。还是会意,开城门难,可将水闸悄悄提高一点,还是很难引人注意的。
他单腿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臣领旨。”
这个太监满意地笑了起来,笑声就象一只公鸭的叫声,在宁静的夜里,十分难听。
笑完后说道:“陛下说了,让你明天晚上安排一些人到建春门外,但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了,三更时分,建春门会自动打开,你带着大军入城。”
王画说道:“臣领旨。”
太监又说道:“你起来吧,给某安排营帐休息,记住了,某前来血字营的消息千万不能走漏了。”
王画站了起来,不解地问道:“皇上与皇后还有其他的吩咐没有?”
“没有啦,记好了,到时候你带军入城后,听从皇上调遣就是,不要想太多。”
王画站在哪里发愣了,这也不合乎逻辑,将血字营放进洛阳。就是自己的天下了。难道韦氏这样相信自己?疑惑地将这个太监秘密安排下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王画将军队结合,然后带着血营到各路前来洛阳的军队军营溜达了一圈。
到了中午时分,终于有一个将领看到王画耀武扬威的样子,斥骂了王画。于是王画带着军队一个冲锋,这个将领所率领的几千军队只是刚刚从各州征集上来的新府兵组成的,几乎没有战斗力可言。也只是一个冲锋,整个大营被冲垮,不过王画没有大开杀戒,但除了少数士兵逃跑外,其他的士兵都做了俘虏。
看到王画了凶焰。其他各路军队只是敢怒不敢言。
这一幕让城头上的宋璟看到了,他叹了一口气。无论是张柬之,还是王画,在他心中的印象都极好,可这两个人为了各自的想法,都走向了另一个偏端。也不能说是张柬之做错了,事实上他政变成功之后,并没有大开杀戒,除去的也只是几个首恶大臣。
唯一让宋璟不满的地方,正如王画写的檄文里所说,是谁赋予了张柬之废黜武则天的权利?是李显,那是骗骗老百姓的,这已经超出一个大臣的职责范围以外。也如王画所说,以后任何大臣都用这个做借口,那么皇上想立就立,想废就废,国还成国么?
王画更加让宋璟不满,虽然张柬之做法偏激,可造成的朝政动荡,如果没有王画参与,并不大,朝政很快就恢复过来。可就因为王画的参与,使得国家前景不明。
可能怪王画么?武则天对王画的宠爱,他不得不为,而且张柬之在事变之后,对武家没有过问,可将王家上下抓捕,同时还提议将参与反抗政变的血营士兵处死。这一点,张柬之是逼迫王画做出今天的事了。
然后他就看到王画将这一支俘虏押到长夏门外,不管不问,继续带着军队向东游荡。
不管出于什么立场,都是大唐子民,不能就这样捆绑着,不吃不喝,要不了几天活活在城外渴死饿死。并且其他军队畏于王画的雌威,还不敢营救。宋璟只好等王画的血营大军行远了,才打开城门。小心翼翼地将这群俘虏接进城中。还要逐一审问,防止王画借此将间谍夹中俘虏中。
等他再次上城头时,发现王画带着军队进入邙山了。
王画也没有办法,这个太监说要悄悄于三更时分进入建春门外,可是他的军队主要屯集在洛阳城南开阔地带。本来洛阳城南人烟密集,现在又来了许多军队,几千军队从城南开赴到建春门道路都不是很困难。可想让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到时候只要用一个人一支笔,写一封信,用箭射进城头上,自己行动就走露了。
只好借着示威,示到傍晚,没有回营,而是进入邙山。
进入山区,就是有心,也不敢对血营跟踪,到时候从邙山接近两更时杀出,三更正好到建春门外,也好遮人耳目。
宋璟在城头上看到后,莫明其妙。
对军事他不懂,可是王画懂啊,于是只好吩咐城中守军加强防守。
也只好这样了,但愿早一天这种噩梦结束吧。在政变之初,国家虽然有许多不完美的地方,但大体上还没有出现严重的失误,物价也很平稳,虽然没有达到太宗时一斗米五文钱的地步,可平时也只在十几文二十几文上下浮动。可血字营围城半月不到,米价上涨到近三百文,其他菜肉价格更是飞天上扬。
东都什么时候米价有过这样的,也只有在永淳元年,也就是高宗死的那一年,先是关中大旱,高宗带着群臣与大量百姓到洛阳就食,米价从三百降至二百二,然后洛阳连下了二十三天大雨,西京可是水深四尺,于是米价再涨至三百文。
三百文是一个什么慨念,意味着许多百姓家中买不起米,那一年从关中到洛阳道死不绝于路,人相食。而现在城中有许多百姓家中买不起米,已经开始卖儿卖女了。
现在宋璟不管张柬之与王画谁对谁错,只要他两个人早点将这场争执结束就好。洛阳百姓承受不起了。
王画没有管宋璟的想法,这次政变中他只是一个枪头,政变之后,许多人都将他自动遗忘。王画到了邙山后,让这个太监将李显的口谕再次说了一遍。
大家听得愕然,怎么连皇上也同意并且主动放血营进城?这大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但这是好消息。
本来血字营就是奉武则天的密旨行事,现在更奉了李显的品谕,等于不管是那一个皇帝,都是支持血字营行动的,这说明了他们师出有名。
休息了片刻,转眼二更到了。
王画将军队集合,向建春门杀去,到了建春门外,正好是三更,城头上静悄悄一片,但是城门大开,让人觉得很诡异。当然张柬之不在这里,否则身体都会吓软的。
连王画也没有大意,他先让一千部队进入城中,还是静悄悄一片。看到没有事后,哥舒翰挥了一下手,王画这才带着大军一下子涌入城中。
终于洛阳震动了。血字营进城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许多人炸营了,王画首先冲入大理寺,将他的家人以及关押的几百名原来血营士兵释放出来。不过看了他们一眼,无论这些士兵,还是他的父母以及三凤,还有小九以及大凤,都安然无事。看来老张虽然心眼小,可不是那种心眼歹毒的人。
王迤还在询问王画怎么回事。
王画叹了一口气,这个父亲,他是没辄了,原来老武到长安,他也到长安,老武回洛阳后,他在长安呆不下去了,也回洛阳。如果这回呆在长安,怎可能受此牢狱之苦。
他说了一声:“你们都回家吧。”
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与他们解释寒喧了。
再次带着人抓捕张柬之等发动政变大臣,可是他们从建春门迂回进城,大多数参与政变的大臣都逃进了皇宫。
王画也不急,进了皇宫,等于还是瓮中之鳖,于是大开南城门,放入一些让他信服的军队入城,并且将城中的军队收缴军械,安抚治安。
在一片嘈杂中,天就亮了起来。
张柬之等人还躲在皇宫,到现在为止,他都不知道王画是如何入城的。
太阳出来了,他站在皇城的城墙上,看着星津桥(洛阳洛水天津桥南端为中星津桥,两个沙洲中间才是天津桥,北沙洲到皇城是东西黄道两桥,百官从东黄道桥入宫早朝。向东是东西旧中桥与新中桥以及会通桥,这是沟通洛阳南北的所有桥梁)。
王画已经带着近半士兵站在桥南,不过没有强行过桥攻打皇城。
李显假惺惺地派出亲信太监责问王画。
王画也假惺惺地跪下回话,说他没有反意,只是来勤王与诛灭谋反乱臣的,并且要求谒见则天皇帝。
到了这地步,张柬之知道大势已去,主动将罪责全部承袒下来。不过当他看着太监们将武则天从上阳宫扶出来,他终于在激愤之下,一口鲜血喷出,昏厥过去。
这头猛虎放出来,又不知增加什么变数了。
武则天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桓彦范等人,几乎每一个被她用视线扫过的大臣身上都流淌着冷汗。
太监继续扶着她出了正端门,离开皇城,来到天津桥上。
王画打老远就看到她在几个太监搀扶下,出了皇城了。
本来武则天八十岁高龄,可是她还是爱美之心,不减当年,也喜欢化装,善涂泽,因此尽管是白发苍苍,可是容貌看上去还是比她实际年龄要小上二十岁。
可是这一个多月下来,老太太幽闭起来,加上生病愤怒,人瘦了一大截,也不化装了,头发零乱,面容枯槁,就象寒风中萎烛一样,哆嗦抖摆着。
这就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这就是一度让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女皇帝。
再想到老武对他的器重,如果没有老武与老狄两个人,自己恐怕早在七姓,或者其他势力谄害下,再次死亡了。
看到她凄凉的身影走来,王画也觉得一阵悲哀。
他立即下了战马,匍伏着身体,爬了过去,两眼热泪滚滚而下,来到武则天面前说道:“不孝臣参见陛下了。”
“很好,很好,朕在有生之年见到你,朕很高兴。”老武脸上出现一片笑容。
这一次政变,让她心寒了,特别这些年她不惜一格,提拨人才,有许多人才象王画一样,身出寒门,如果不是她一手提拨,象原来士族门阀制度,根本不能脱颖而出。
但在她被张柬之等大臣强行迁出皇城,迁往上阳宫幽禁起来,只有一人,都是没有想到的一人,相王长史姚元之哭泣了一番。
如果不是王画,不惜几千里,带着大军前来为她还个公道,她心都寒了。
王画站了起来,寒着脸向跟随武则天身后的太监问道:“是不是李湛看押圣上的?”
他没有用拱卫,而是用了看押二字。
太监小心地答道:“是。”
王画再次向天津桥北喊道:“臣要李湛的人头。”
在五王集团中,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个李湛了,也许张柬之等人还说是政治主张,或者受李旦太平公主的盅骗,可这个李湛是什么人,如果不是武则天,能有他们父子今天?
这才是最忘恩负义的小人。最起码一点,就算不同意武则天的政治主张,对于这次政变只能象宋璟那样缄默,这一点不难吧,可不应该参与。
听到王画自作主张的一句话,老武没有说话,显然默许了,看来老武对李湛也是怒火填胸。
侍卫立即将王画这句话传入皇宫。
昨晚王画进城,五王集团重要大臣几乎都逃进了相王府或者太平公主府,或者是皇宫,然后一起逃入皇宫。王画占据的只是南城,北城几座大桥守卫森严,王画想拿下来也不容易。
当时隋朝建造洛阳城时,就引洛水入城,就是图二道防御的。北面是邙山,不好进攻,因此进攻洛阳,攻入城后,还要面对第二道防线。当然效果也未必好,虽然有邙山,但在李密入洛阳以及后来安史之乱中,叛军都直攻洛北。还要找到进攻的地方的。
不过王画并不是想造反的,也考虑到损失。
因此现在未必对王画理会。
但武三思在一旁阴侧侧地说了一句:“各位,既然血字营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洛阳,各位以为洛水真的能抵挡血字营军队。到现在王营督只是勤王,如果攻城,他早就攻下了。”
张柬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什么神不知鬼不觉,如果不是你捣的鬼,王画那个小人怎能进入洛阳城?
但是王画在天津桥上一跪一爬一哭,传开后,什么大义都占了。
老百姓会怎样议论,只能说是王画重情忠诚。
这时候李旦突然阴着脸说道:“将李湛交给他吧。”
听到李旦都这样说了,张柬之心里面虽然冰冰凉的,可无可奈何了。
李湛被几个太监推到天津桥上,不过宋璟主动领命前来,他对王画问道:“现在相王将人交给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王画按着李湛,接着手下的一把大刀,将李湛在天津桥上削首,然后对宋璟说道:“你且离开,可否让我与圣上说几句话。”
到现在他很奇怪,李显与韦氏将城门打开了,也没有派人与他商议一下,那么只好询问武则天了。
宋璟只好退下。
正在这时候,监军使江明威骑着马跑过来,下了马来到武则天面前行礼。武则天说了一句:“你也很好。”
让他平身站起来。
江明威站在王画身边,王画正要与武则天说话,忽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他身体几乎在同一时间向下伏去,然而他立即感到一阵寒冷没入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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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回天一刀(下)
第三章
回天一刀(下)
多次战场上养成的习惯。对危险的触觉,王画身体体制,甚至抢在他神经反应过后,做出了条件反射。
一股气流从身体流动,迅速在聚在后背那一片小小的区域里。
然后是夹。
两片股肉象一块钢板一样,将那份冰冷紧紧夹住。
王画回过头来,身体做了一个近乎扭曲为非人的形态,一只大手抓住了刀背。
直到现在他才看到是什么人,是什么兵器。
江明威,一把横刀。刀已没了三分之一,进入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他一脚狠踢过去,显然对自己居然没有得手,这个太监感到愕然,他都没有看到王画踢来的一脚,巨大的力量,踢中了他的胸膛。
王画就看到他象一个炮弹一样,向后飞去。
这时候,血字营的士兵才作出反应,他们扑了过去。
然而王画又是一阵寒意,似乎头发都竖了起来。他再次扭身,但还是迟了。再次一支箭羽飞射过来,没入他的盔甲,他感到一阵疼痛,显然这支箭穿透了他的盔甲,没入了他的身体。
经过这一变故,立即有侍卫过来,用盾牌护住了王画与武则天。
王画抬起头,看着箭来的方向,他看到了射箭的凶手,可是他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凶手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他掏出匕首自杀了。可是凶手却是血字营的士兵,王画还认识,这个士兵是在前年在长安夏天召收进来的。因为臂力强,箭术好,被自己选作了一个火长。
他还看到武则天的脸色,同样,武则天脸上除了失望还有失落。
然后在无比喧哗声中,他轰然倒下。
三月到来了,洛河大堤上的青柳开始从鹅黄色转为一片青碧,仿佛是一片片翡翠镶在半红半青的柳树上。
王画终于醒了过来。
他茫然地看了一下四周,床的近处是一帘纱窗,除了能看到洛堤上的青柳,还能看到一两只剪燕,从窗前掠过。
纱帘也关不住外面美好的天气,一阵阵清煦的河风吹来,带着一种醉人的味道。
不过他眼睛随即就看到了一队士兵从窗帘外走过。身上全副武装着。
他将思绪理了一下,随即回想起来那天发生的事。忽然在心里叹惜一声,自己终于犯下了一个严重性的错误——骄兵必败!
他又想起了李雪君临走前讲的那句话,你不知道相王有多大的力量。
岂止是相王,就是韦氏与武三思,还有太平公主,那一个人手上不有着强大的力量。
现在外面是什么形式了?他沙哑地叫了一声:“有人在吗?”
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涌进来许多人。
有他的父母,有李红沐孜李,还有大凤与三凤以及莫贺干,薛嵩等血字营重要将领。
王画奇怪地看着李红两人问道:“你们不是在江南吗,怎么也到了洛阳?”
李红抹了一下眼水,说道:“我们是被官府抓来的,前天到了洛阳后才释放的。”
“是啊,江南瓷窑全封了。”沐孜李接着说道。
“充就充吧,”王画下一句没有说出来,虽然昏迷了很久,可现在他头脑还是清醒的,对于瓷窑的事,充公十分可惜,不是充公。主要是技术,就是以后瓷窑再次让朝廷归还,在这几个月内收押惊吓之下,什么技术都泄露出去了。不过现在王家的财源,开始秘密地转移,瓷窑不是重心了。问题也不大。
但想到此处,他又问道:“那几支船队呢?”
“船队在南方我不知道,”李红摇了摇头,脸上一阵灰暗,既然瓷窑都没入国库,船队一半股份也有可能会失去,这要看韦家如何应对了。但王画对老张的印象更差了,虽然说到底,大家政见不同,也不能说是自己对的,也不能说是张柬之就是错的,可张柬之心眼也太小了。
他是这样的想法,可张柬之不得不这样做,为什么血字营敢随王画进攻洛阳,就因为王画收拢了军心,如何将王家财源断去,王画也是秋后的蚱蜢,长不了多久。
但王画不是问的这个,李红会意,她说道:“不过账本我藏好了,没有人会发现的。”
这是指另外的一支船队,那才是王家的根本所在,这是在台湾打造的,挂着波斯人的名义。也就是波斯流落的皇室,李雪君父亲伯父一家为主,一群波斯商人为辅,从去年秋天起,在琉球岛建造船厂,并且掳掠了大量倭国奴隶,在年底由陆二狗几个人率领,出征大洋洲。这几乎集中了王家所有的财力,当然也有一群波斯人的财力。
这才是王家现在的根本,也是王画最担心的地方。
听到李红的回答,王画才松了一口气,他又看着莫贺干问道:“我昏迷了几天了,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营督,你昏迷了五天了。”
王画默然,那天他就知道那一刀插得很深,不然自己不可能立即倒下的。以前也不是没有带过伤。想到这里,他都觉得胁间与后背上隐隐地不停传来巨痛。
“外面的情况不算很好,不算太差,”说到这里,莫贺士眼里现出了一阵迷茫。
“何来此说?”王画每句话很短,因为吐字艰难,每说出一句话,都隐隐带动伤痛发作。
“那一天你倒下后。那个太监还在反抗,”莫贺干十分地生气,居然不用监军使的称呼,直接用了太监两个字。不过大家都感到痛惜,如果不是这个太监,王画扶立武则天重新登上皇位,就是不扶立武则天做皇帝,可以挟当时锋气,将张柬之等人处决,王画可以进入政权的最巅峰一群,血字营将士也会一个个平步青云。
可因为这一刀。所有情况都改变了,他继续说道:“他的身手,王营督知道的,我们想将他擒拿,但他跳入洛水中,被迫无奈只好用乱箭将他射死了。”
王画看了他一眼,这个莫贺干到现在自己也摸不清他真正的心思,可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很智慧的人,当时情况下,如果将这个江明威活捉,就可以得知他是谁的人了,对自己以后大有帮助。
莫贺干再次苦笑:“当时营督昏迷了,我们也不知道王营督下一步的打算,加上我们威望不足。因此只好保护王营督回到贵府上。”
这个府邸是王迤在洛阳后来买的,原来的府邸虽然宽大,一开始王迤也不知道,可后来才知道,这间府邸太偏了,于是花了四千多缗钱在询善坊买下一座府宅。
王画也听到了,不置与否,钱不是很多,自己这个便宜老子是什么人,他是知道的,图热闹,喜虚荣,只要不拖他后腿就行了。
“后来洛阳城门开了一部份,放了一些军队进来,也有一些军队自动回去,还有一些军队让圣上打发回去了。”莫贺干所说的圣上,不会是指武则天,而是指李显了。至于武则天他一字未题,既然王画倒下去了,武则天也失去了最后一支支持她的力量。或者当时莫贺干强行将武则天从天津桥上保护起来,转移到王家,行,可莫贺干,或者其他将领有这胆量么?
就是王画当时安然无事。也没有这个胆量。
那么武则天恐怕只好乖乖地再次回到上阳宫。不过因为王画强行逼迫李显交出李湛,将李湛诛杀,以后守卫上阳宫的将领会对武则天态度好一点罢了。
但是王画听出了其他的一些东西,什么放了一些军队进来,打发了一些军队回去,这些军队恐怕都是能为李显所用的军队,血字营因为自己倒下,士气丧失,一些本来首尾两端的军队只会向李显表示效忠。
五天过去,因为这一刀,形势再也不是原来的形势了。
“然后圣上又召魏元忠为卫尉卿、兵部尚书同平章事,韦安石为吏部尚书,唐休璟为辅国大将军,扬再思检校扬州长史,祝钦明为刑部尚书,武三思与武攸暨加开府仪同三司。”
这就是莫贺干的过人之处,他没有说张柬之等人的职位,而是说了其他的人。
王画听了会意,因为这些人都是忠于李显或者韦氏一派的大臣,有了这些人进入朝堂上,显然已经瓜分了张柬之等人的权利。并且自己还没有死,血字营还在洛阳,在这种大势下,张柬之等人就是不满,也不敢表露,难道真象王画所讲的那样,因为自己的利益,皇帝要废就废,要立就立?
不但王画还没有死,就是王画死了,也因为王画打出了这个招牌,出兵兵谏,天下人也因此众说纷云,张柬之在这种舆论下,也不敢有什么过份的举动了。
实际上这一刀之后,李显与韦氏得到的好处更大,当然也不能说是他们安排的。相反,如果不是这一刀,凭借自己当天的强势,最倒霉是张柬之等人,实际上也未必会倒霉,反正他们是死路一条,王画除了李湛外,借机将他们贬出朝堂,相反还等于挽回了他们一条生路。
不过这一安排现在成了泡影。
但接下来自己肯定会削弱相王与太平公主的力量,所以也能是李旦与太平公主的人。
“不但如此,圣上还加封武三思为司空,又加封右散骑常侍、安定王武攸暨为司徒、定王。不过这一道圣旨下达后,朝堂变得诡异起来,先是相王辞去太尉与宰相职务,圣上再三挽留不同意情况下,只好批准。于是武三思与武攸暨同时也辞去新任官位与爵位。”
王画听到这里又好气又好笑。
现在这种形式下,李旦不可能看出李显对他的忌惮,加上血字营在洛阳虎视眈眈,因此退一步海阔天空。至于武三思弟兄俩,装模学样,也是为了在李显脑海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到了他们这地步,官职爵位算啥,实权与人脉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武攸暨还好说一点,他是太平公主的准丈夫,以此弥补一下太平公主的功劳,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武三思呢?以前威逼李显兄弟,现在做到三公中的第二位,以前也只有房玄龄这些元老功臣才有这个爵位的。连狄仁杰都没有这个荣幸,真坐实了,反如一根刺。当然如果权利再掌控几份,他也许就有胆量受这个官爵了。
都是聪明人。
不过王画脸上再次一次流露出一些懊悔,连武三思都知道这个道理,自己基础还不牢固,只有血字营几千士兵,就是这样,里面还搀杂着极个别奸细,这一次自己虽然是想借这个势打这个势,还是太鲁莽了一点。
四两拨千斤不错,可自己关健是连这个四两的力气有没有?
“不过昨天又有一道圣旨下达,”说到这里莫贺干脸上再次流露出一丝诡奇的笑容:“圣上大封功臣,敬晖被封为平阳王,桓彦范被封为扶阳王,张柬之被封为汉阳王,袁恕己被封为南阳王,崔玄暐被封为博陵王。同时赏赐许多金银布帛。”
王画哦了一声。
这是一个很妙的招数,封异姓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荣耀,连李世民最宠幸的大臣,长孙皇后的哥哥长孙无忌都没有达到过这个荣耀。可荣耀是不错了,但张柬之他们并不是皇室成员,就是武三思等人因为武则天的关系,还能勉强算在皇室成员范围内。张柬之他们算什么?
王画问道:“接下来他们罢相了?”
那肯定是罢相了,本来因为废立之功,权倾天下,再做了王爷,还呆在相位,接下来还想做什么?
况且王画写的檄书还没有干呢。
莫贺干点头,但荣耀是荣耀了,这是一招明升暗降的妙招,有了空头爵位,没有了官职,张柬之他们还有多少权利能够掌控?
王画只是苦笑,这一刀真是回归一刀,又回归了历史,只是这件事提前发生了,因为崔湜与郑愔的主意,武三思与韦氏的合作,才出了这一招的。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这两个人有没有在中间扮演角色?
不过以莫贺干与血字营的资源,估计还不会知道崔湜与郑愔的故事的。
让他最遗憾的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武三思最后还走上了政治中心的舞台。
也不知道李裹儿回去后是怎么向她父母说的,或者李显与韦氏到底是什么心思?
“但最让我不解的是圣上对我们的态度,他已经派了三次人前来你府上,询问你的病情,听到大夫说你的身体在康复之中,于是在今天早朝上再次大封功臣,包括张柬之等拥立之大臣,还有武三思、武攸暨与郑普思,还有你,一共是十七个人,每一个都是加官进爵,赐以铁券,非是谋反之罪,各恕十死。”
“郑普思是谁?”王画问道。
“是一个术士,除了这个郑普思外,还一个尚衣御奉叶静能与一个僧人胡范,皆善法术与道术,为圣上所重。”说到这里,莫贺干一脸的不以为然,法术与道术固然他也相信,可将它放在国事,做为一个君主,这样做未免对国事不好了,从这一点上看,这个新皇帝远不如那个在上阳宫幽禁起来的女皇上。
王画忽然想起李雪君的话,有些方士投奔了皇太子,不用拼比了。
这些人得用重用,一是邪术,不知道是真有还是假有,可台面上只是张柬之等人的政变,但台面下发生了多少事,就象自己这样,比张柬之当时摆在台面的筹码多上好几倍,为什么没有成功?
不但羽林军,还有官员,以及宗教,甚至皇宫内部,游侠,市井之辈,都牵涉在中间。但郑普思等人做的事,拿不出来罢了。
王画没有深说,他又问道:“那么我现在是什么官爵?”
莫贺干脸上更加古怪,他迟疑不决地说道:“圣上封你为右散骑常侍,温县公。”
王画现在是候了,如果进爵,只好封公,况且这十七个大臣无一非王即公,王画进入名单,只是县公,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现在既然大封张柬之,又封赏王画,可以想像,这道封赏出来后,朝堂上群臣会多么惊愕。
还有一点,这个官职更加让人不解。现在朝廷也没有说解散血字营,估计也没有人敢有胆量说解散,都进了洛阳城了,一旦引起血字营大军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而散骑常侍从汉朝就设立的,李世民以其为散官,后来唐高宗又各设左右散骑常侍各二人,左散骑常侍正三品下,属门下省,右散骑常侍也是正三品下,属中书省,职掌声雷动规谏过失,侍从顾问,并无实权。但是一个很尊贵的官职,常作将相大臣的加官,比如魏元忠马上从岭南返回了,可以加这个职务上去,以示宠幸。
现在王画以血字营的营督加这个官,也可,但过了一点,同时血字营主要任务还是拱卫边疆,不可能兼任此职。
这一职任命颇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王画再次扫视了一下他的家人,可也没有从他们眼中看到多少喜悦。
看来他们也多少明白过来,朝堂的恐怖了,比如张易之昨天是什么职位的,可是今天到了什么地方了?
而且自己是带着几千大军,以及几万附从军队到洛阳的,连他们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所以听到这个任命,并不感到喜悦。
莫贺干又说道:“不但如此,血字营进驻洛阳后,朝廷还不断送来粮草。”
洛阳的粮库是在嘉仓城,也就是在天津桥东北,皇城的东面,有一个东城,里面有几百个粮窖,大的粮窖都可以储粮五十万斤。不过这些粮食都用来到万分火急时动用的。
但莫贺干也是一个聪明能干的人,可对朝廷各个反常的举措,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独有一点好处,在王画昏迷不醒的时候,朝廷表现了这份善意,让血字营士兵安心了许多。
王画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最后说道:“莫贺中营,你立即传我命令下去,留下两百人外,其他将士立即出城等候命令。”
“不能啊,”郭虔瓘急切地说道。
王画摇了摇头:“大事已去了,如果有万一,有两百人足以保证我的安全。我们只是讨还公道的,不是前来谋反的。既然大事不成了,就必须出城,否则因为我们在城中,必然会有更多军队在城中防备血营,给国家给洛阳带来很大不便。”
“但我们的人还在。”
王画还是摇头,凡事一鼓作气,现在这一气停息了,再想振作,已经不可能了,况且这么多军队进入城中,这几天下来,早被李显韦氏收拢了军心,血字营就是想造反也不容易从数万大军中成功杀出。
况且李显都将自己作为功臣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同意,这时候再强行出兵,也不占了理。
还有因为那个火长一箭,血字营内部也产生了猜疑。
种种的不利,行动是要到结束的时候。
“这样也好,不过王营督,我有几点建议,这回要听我的,”莫贺干说道。
“请说。”
“多事不如少事,还有血字营无论如何不能解散,那怕营督进入朝堂担任官员。还有三王的举动可以学习一下。”
简单,但话中有话,这是劝王画学习武三思李旦他们,推去官爵,以退为进,既然大事不能成功了,那么低调做人。但血字营无论如何,对王画是有感情的,这是让王画将它做大本营,以防万一。但这次王画有了散骑常侍的职位,估计等到王画苏醒后,营督之职会拿掉了,甚至所有军权都会拿掉。太危险了。
王画看着莫贺干,眼里终于流出欣赏的眼光。
就在这时候,下人进来禀报,说是安乐公主驾到。
虽然一家人对她不是很欢迎,可现在人家是真正的天之娇女,连忙迎接。李红小声地对王画说道:“大前天,她也来过一次。”
王画想了想,他对莫贺干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与公主殿下谈谈后,再作决定。”
到现在,王画还对朝堂上发生的许多事情不太清楚,还有为什么他们进城后,韦氏没有与他联系,这让他很怀疑。正好李裹儿前来,问问清楚。
第四章 突发灵感
第四章
突发灵感
众人走了出去,只留下李红与沐孜李。
李红在为王画擦洗伤口。那一箭的箭伤并不深,主要还是那一刀插得太深了,虽然王画用手夹了一把,而且离心脏的位置都不是很远。
王画凭着背后的痛疼,心中叫了一声侥幸,如果不是那天自己反应快,有可能当场就被江明威这个阴险的太监刺死了。
沐孜李在为王画喂着刚煮好的红豆粥。
李裹儿在下人带领下走了进来。
看到王画的样子,泪如雨下。
事情到了这地步,她明白,王画这次兵变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她。她拉起王画的手,低声地抽泣。
王画笑了一下,说道:“傻裹儿,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李裹儿继续紧紧拉着他的手,但嘴里恨恨地说道:“二郎,放心,我一定要为你报这个仇。”
“报什么仇?”王画愕然地问道。
“我知道是姑姑与叔叔做的。”
“别,”王画焦急地说道。
他最担心的就是李裹儿对权力产生渴望。如果她一心想得到权力,那么就有可能与历史上那个想方设法要求皇太女身份的李裹儿,吻合在一起,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过他现在伤口很疼。每说一句话都拉动着伤口,大慨伤到了肺部了。刚才只是一个字,因为说得有些急了,后背上传来一阵阵异烈的痛疼,他喘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我以后讲给你听。我现在很想知道是谁放我们入城的?”
李裹儿说道:“是一个叫裴仲德的亲卫折冲府的都尉打开城门的,但在你们进城后,撤退到城北,因为守城失职,处死了。”
突然她低声说道:“听说他是裴家的一个外房弟子。”
她只说了一条信息,可是王画脑子却想出了很多东西。他最担心的就是韦氏与武三思勾结在一起,将他出卖了,那么有可能这个江明威都是韦氏安排的人手。那么他的处境就危险了。
这条信息让他略松了一口气。
裴仲德出自于裴家,裴家与韦家关系良好。当然了,亲卫折冲与血字营的构成是不同的。三卫折冲是李世民的授意安排,不然一大班贵族弟子在两京无所事事,对朝廷对治安并不是一件好事,就象薛嵩一样,没有进入军队之前,在西京打架斗殴,或者跑马溜鸟,不然还能做什么?但反过来说,亲卫府兵非是达官贵人的子孙也进不去。
可是血字营的建成,是老武对士族与庶族之间做一个平衡,还有想唐朝有一支铁军存在。
因此不要说是都尉,就是普通的亲卫府兵也都是出身于官宦之家的。
既然他出身于裴家,那么是武三思手下亲信可能性减低到无限的可能。他的死更好明白,自己因为太显眼了。还有李显的需要,不好处置,但这件事总要找一件替罪羊出来,还有是李显授意也好,韦后授意也好,总要杀人灭口的。种种原因,他非死不可!
这也让他再一次意识到政治斗争的黑暗。
他还想问一下,那天她回城后,她母亲与她说了什么?还有她听到什么消息,但想了一下,没有敢问,如果这样一问,会让李裹儿误解,反而不美。
李裹儿又说道:“二郎,我学了一种新舞蹈,跳给你看。”
说着她在房间里跳了起来,王画认识,这是胡人喜欢跳的胡腾舞。原来是出自康国的,也就是昭武九姓中的康姓,后来分为两脉,一脉流传到了唐朝。一脉流传到了突厥。但突厥人改良后,更为粗犷阳刚,中原的胡舞多了一丝柔媚秀气。
可是胡腾舞却是男子跳的,胡女跳的多是胡旋舞与柘枝舞。当然这是一个大类,就象唐朝十部乐,每一部乐里有几十种或者几百种小的音乐,无论胡腾舞与胡旋舞,各族有各族的跳法,各人有各人的跳法。
直到现在,王画才注意到今天李裹儿刻意地穿了一件胡式长裙,裙身紧硕,将她完美的身材显得凹凸有致,腰间垂下来几根花边腰带,随着她的舞动,散作了漫天花雨。
虽然跳的是胡腾舞,可是在李裹儿的舞动下,别有一番优美的韵味。
王画低声吟道:“胡腾身是凉州儿,肌肤如玉鼻如锥,桐布轻衫前后卷,葡萄长带一边垂,帐前跪作本音语,搭襟搅袖为君舞。安西旧牧收泪看,洛下词人抄曲与。扬眉动目踏花毡,红汗交流珠帽偏,醉却东倾又西倒,双靴柔弱满灯前。环行急蹴皆应节,反手叉腰如却月。丝桐忽奏一曲终,呜呜画角城头发。胡腾儿,胡腾儿。故乡路断知不知?“
当他念到最后一声知不知时,因为疲惫,再次进入梦乡。
王画醒来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但窗外依然飘来春天醉人的气息,隐隐地有花香,有河水的腥味,还有树木的味道。
他睁开眼睛,李红还坐在他的身旁。
他问道:“李裹儿呢?”
“她走了,”李红答道,可她在心里面叹息一声,作为王画的贴身婢女,外人只知道她替王画经营,可不知道她帮助王画做了许多事情。不过因为这点,让许多人疏忽了,在朝堂没有安定之前,连收押她们的官员也没有敢对她们用刑。如果知道她们在王家的真实地位,这一回有可能要遭罪受了。她对王画许多想法是清楚的,自己这个小郎君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大多原因是为了李裹儿。
她隐隐感觉王画这样并不好。可她也没有办法说服,这也是换在王家,如果在其他府邸上她连说话的权利也不会有的。
她又犹豫了一下,说道:“奴有一句要对你说一下。”
“说吧。”
“公主殿下这个舞蹈是象淮阳王学来的。”说完后,李红小心地看着王画的脸色。
王画听了后。果然脸上神情变得冷漠起来,可随后自嘲地笑了一下,说道:“李红,不要想佐了,只是学跳一支舞罢了。”
虽然这样说了,可心里面还是有点不舒服,王画在脑海里又回想起来李裹儿舞蹈时美丽的舞姿,忽然他心里面一阵明悟,忽然笑了起来。
“二郎,你笑什么?”李红不解地问。
王画神秘地说道:“我想起了一件事,李红。想不想我教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做衣服。”
“做衣服?”李红张大嘴巴,王画怎么想起来做衣服?
“对,就是做衣服,还有其他一些很好玩的事,你先将莫贺干喊来吧。”
李红心中狐疑,现在朝堂没有稳定,王画怎么想起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它们有什么妙用?不过没有敢问,将莫贺干找了过来。
这时候皇宫里也开始争议起来,血字营的士兵开始向城外撤退,众位大臣才长松了一口气。
如果那一天江明威将王画刺死,那么血字营等于是一团散沙,没有危胁了。可王画并没有死亡,只是伤势严重,然后今天又传来王画苏醒的消息,一时之间,洛阳城中如临大敌。
血字营与李多祚一战,再一次让大家明白血字营恐怖的战斗力了。而且王画还用了武则天的圣旨,同样手中有大义存在。这也是李显不伦不类地让王画做了县公,居然连张柬之等大臣都没有反对的真正原因。
尽管做了妥善安排,现在王画还是需要安抚。
事实上李隆基在与他父亲交谈中也说过了这件事,说张柬之这次做得太急切了,不该对王画家人与洛阳城中血营士兵采取囚禁的态度。
可不一会儿,随着李裹儿到了王家后,血字营的士兵开始撤向城外了。大家不知道是李裹儿的劝说,还是王画的安排,既然血营士兵开始撤退,城中的驻军是不是也要撤退了,这么多军队集中在城内,给城中治安造成了极大的不便。
于是李显将主要大臣喊到皇宫商议此事,一会儿李裹儿回来,因为宠爱,李显将她也喊了进来,并且询问此事。
李裹儿茫然地摇了摇头。她没有听说王画提起撤军之事,甚至回来后才知道的。只是看到王画没有等到她一支舞蹈跳完,再次“昏迷”过去,心中很担心,连那首优美的诗歌都没有记下来。
张柬之说道:“这又是这个小儿在使什么阴谋诡计了。”
尽管现在他没有了实权。可是李显也不敢做得太过份,将他所有权力剥削得一干二净,有了重大的事务,为示尊重,还是将他喊过来议事,不但张柬之,就是五王也一起享受这样的待遇。
宋璟老实巴交地说道:“这是王营督想停止这次纠纷了。”
本来城中就有许多士兵进来开始对血字营进行防备,现在他们都撤到城外了,还能构成什么危胁。
桓彦范说道:“不管怎么说,王营岁数太幼,有时候处事不明,这一支强大的力量掌握在他手中,等于是两刃剑,伤人也能伤己。不如乘机解散。”
武三思听了后阴阳怪气地说道:“什么伤人伤己?某都没有觉得。如果将血字营解散,恐怕最开心的就是突厥人、吐蕃人,某不知道,扶阳王说这句话是什么目的?难怪有人将血字营的消息卖给默啜。”
“你是血口喷人!”桓彦范气愤地站了起来。
说完后心中却是后悔,当初薛季昶就劝说他与敬珲、张柬之,二凶虽除,产禄犹在,去草不除根,终当复生。朝邑尉刘幽求也劝说,武三思尚存,公辈若不早图,终无葬地。
主要他们有他们的顾虑,因此没有答应。
如果那时候他们冒一点险,将武三思等人再次清除,朝堂清明,现在也没有这个小人上下跳窜,建春门也打不开了。
李显挥了一下手,让他们停止争辨,说道:“各位爱卿,莫要争辨了,这一次王卿举止失职,勿用置疑。”
但他再次调转了话锋说道:“王卿忠心也勿用置疑,前年母皇在太极宫将朕以及皇太弟,还有梁王等召集过去。母皇曾以魏征托于王卿。这次王卿过是有,可这也说明了他的忠心。这件事等朕再思考一下吧。”
张柬之听到这里,他已经很失望了,所谓的思考,也是一句托词了,李显这是想将这件事不了了之,弄成一笔糊涂账。成了糊涂账后,那么一个问题来临了,既然王画出兵也没有大错,那自己等人兵变同样也不会有大对,可如果失去了这一点后,自己这几个人就危险了。
王画虽然弄得乌烟瘴气,可他一直没有打出皇帝退位的旗号,可自己这些大臣逼退了皇帝,又拥立了皇帝,如果没有大义,自己这些举动等于什么?
其实经王画这一闹,有许多百姓对他们的政变产生质疑了,无论那一天王画死与不死,他们以后将处在一种尴尬的局面里。
当然,这场朝会因为五王与武三思的争执,也不可能商议出来一个结果。
不过随着血字营军队主动撤出城外,洛阳城中百姓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看到了战火停息的曙光。不然,一旦交战起来,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莫贺干走了进来,他看了一下王画的气色,比上午时又要好转一点,长吐了一口气。
只要王画活着,血字营有许多棋可下,如果他死了,士兵都是未必跟着受累,但他们各个将领,无疑要秋后算账。自己告诉李旦太平公主,我是清白,他们相信么?就是相信了,难道自己投奔李旦与太平公主?那么李显怎么办?
本来相安无事的,可因为王画这样做,大家都卷了进来,想逃都逃不掉。
王画指了一下椅子,示意他坐下来,然后问道:“军队撤出去了么?”
莫贺干点了一下头。
王画看着他,又问道:“有一个问题,我问你,你能不能让我相信?”
因为那个自杀火长的背叛,证明了血字营的内部也存在着一些问题,所以王画这样问并不奇怪。但王画这个问题问出后,并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其中有着很深的含意。
莫贺干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但在我没有回答之前,可以问营督几个问题吗?”
“可以。”王画说道,但他脸上微笑起来。
“第一个问题就是营督,想将血字营带向何方?或者营督倒底想做什么?最后的目标在哪里?”
问得很尖锐,如果王画回答他,我只是想自保,莫贺干肯定会不同意的。他想自保,血营几千将士,甚至还有调到其他地方,在这次行动中附从的将领同样想自保。自保有许多门路,不一定非得在跟王画后面冒险。
王画想了一下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莫贺干答道:“我想大多数人想要的还是升官发财,还要安全地升官发财。”
想要升官发财,还要安全的,特别是官场,到哪里有安全可言?这是不可能的。不过莫贺干并不是指这个。
王画答道:“这个我可以给兄弟们,刚才我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
莫贺干没有问,如果在自己没有回答王画的问题之前,王画也不会告诉他的。他又问道:“还有,这次营督的举动,是为了大圣皇帝,还是为了公主殿下,还是为了自己借势掌权?”
他很聪明,并没有问还是为了血营弟兄,一将功成万骨灰,这场大变,最终得到好处,也只有少数几个人,其他的人只是在为某些人的上位,铺垫炮灰。
但这也是王画最难回答的问题。
PS:道歉声明,因为前几天写得十分地艰难,无论我自己怎样努力地想写好,都写得不尽人意。这几天闷在家中,连电脑也没有开,大家也看到了大封都没有更新。也许是前一段时间拼得太累了,想宁静一下心灵。这一次应当恢复过来了,但不管怎么样,象大家道歉了。
第五章 更美丽
第五章
更美丽
王画答道:“如果你告诉你。这几者都有呢?”
莫贺干鼓了一下手掌,还别说,这两个人都是一个极端的存在。王画虽然是中原人,也喜欢用一些阴谋,可总体上给人一种阳刚的印象,特别是他的相貌,这一点更象北方人。莫贺干出身于突厥,可是长相短小猥琐,给人的印象更加阴柔。
但现在两个人在不停地问答,却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莫贺干说道:“很好,营督诚不欺我也。”
可随着他脸色郑重起来,说道:“如果营督还在公主事情上纠葛下去,大事去矣。”
“为什么?”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王画再次愕然,这句话现在还是本来的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很有可能是后来改的,可竟然让莫贺干提前更改了。
“特别是儿女的事,会让营督产生许多误判。营督,记好了,只有你上位。血营弟兄才会有更多获取荣华富贵的机会,”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原来未必,血字营是一支坚强的力量,无论是那一个统治者上位都必须重视的,但因为起事,现在已经打上了深深的王画印记,想要挣脱都不可能了。又说道:“为了上位,那怕是我,是你的家人,你的兄弟,都可以利用出卖,只有做到这样,你才能真正上位,不然兄弟们反而因为你的儿女事,或者因为你的优柔寡断,被你拖了后腿。”
王画苦笑了一下,他也算果决的人了,可真要象莫贺干所说的,还真做不到。
可不能不承认,莫贺干说得刻毒,但也有一定道理。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任何人也做不到十全十美,你想将所有人顾虑到了,反而所有人最后全部顾虑不到。在关健时候,只有能舍得牺牲少数人,换取大多数人的幸福。才能最终成就大事,就象萧嵩在半弓山一战时那样。特别是公主殿下,现在大圣皇帝不可能再次掌权了,没有她的庇护,但梁王已经在皇后支持上,比以前掌握更多权力。这种情况下,你想想与公主殿下走得更近的后果吧。”
他意思是要王画彻底断绝与李裹儿的来往。
可是王画脸上的笑容更胜了起来,他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梁王也象张易之那样,要不了几年会有不好的下场,那会如何?”
莫贺干狐疑地看着王画。
别人不清楚,可他知道,这一次王画虽然功败垂成,然而却有无限的机会接近他的目标了,如果不是那一天江明威的一刀,现在王画都可能乘势把持朝纲了。
但在这之前,王画做了许多不合理的安排,就象他提前数年就知道有这场政变的发生一样。
王画说道:“不用看我,羸弱士兵拉两石之弓,甚至两石之弓都拉不开,强壮士兵可以三石、四石,六石。象我就可以拉六石,八石可以拉开,可为什么连薛大将军都没有选择更大的弓臂?”
说着他努了努嘴,示意墙壁上挂着的那薛仁贵用过的大铁臂弓。就是现在王画在战场上够猛的了,可他还不敢与薛仁贵相比。至少薛仁贵在高丽城下,做过一人对二十万人的壮举,纵观隋唐,也只有一个史万岁能在武力值上与他相比,其他人都不够,程知节不行,秦琼也不行,李世民、尉迟敬德同样也不行,后来的安禄山,以及他手下的哥舒翰同样也不能相比。
但莫贺干小胳膊小腿,估计也不是很懂,他又解释道:“因为上了战场,不仅仅射得远,还要乘手,不但射程远,还要自己能射出多次,手臂不酸才行。超过了自己能力范围,那就危险了。”
“梁王才不足,德不行,但皇上与皇后对他信任有加,上面又无人节制,”说到这里王画没有再说下去,但莫贺干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王画又说道:“因此,我不但不能与梁王苟同。某些时候还要稍微做一些抵抗。当然在这之前,我首先要做一些自保的手段,不但是为了家人,也是为了营中的弟兄们。”
说到底,想要王画放弃对李裹儿的追求还是很难。不过王画对大势的把握,也让莫贺干心服。也许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吧,就象自己所说,莫贺干在心中自嘲地想道。
他答道:“好吧,你可以相信我了。”
王画说道:“那么我就说了,相信没有几天后,朝廷会做出安排,血字营不可能呆在洛阳的,它组成目标就是战斗与震摄,而且我相信这一次朝廷也不会让血字营有自由行动的权力了。”
说完后两人相视了一眼,都大笑起来。总归来说,这一次不管成与不成,也是一次壮举。
“因此只有戍边一条道路,”不但是戍边,还有可能离京城很远,比如鄯南,西域或者幽州,但最后结果谁也不好猜测,王画又说道:“但固定下来有固定下来的好处。如果有可能,我一年会给你二十万缗钱或者更多的钱,不但经营军队,我还希望有一些暗中的力量,将那一片地方打造成一个铁桶。”
莫贺干也明白,这是为了血营自保,也是让王画狡兔三窟多一窟,还有可以为王画提供一些暗中的力量。毕竟是边远之地,操作得当不会引人注意,如果换成王画在京城这么做的话,那就完了。但是莫贺干不解地问道:“王营督。那来的那么多钱?”
这不是一笔小数字,就是血字营那么多士兵,整个唐朝最好的供给,一年也不足十万缗钱。而且王家的产业,到现在悬而未决。
“这个你不用管了,还有一点,”王画将自己与阙特勤订下的那个近乎乌虚子有的同盟说了一遍。
莫贺干听了脸上一喜。
现在可以证明王画对自己的信任,这是好事,与别人想方不一样,自己背叛了突厥本来就让人误会,如果再背叛王画与武则天,更让人误会,到现在他与王画绑在一起,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如果王画再不信任,他对自己前途感到缈茫了。
别要以为会投靠其他人会有好下场,如果匆匆忙忙对自己信任,这个人同样前景堪忧,如果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主,同样不会对自己再三的反叛抱以信任的。
还有他也不想与突厥为敌,这个条约是一件好事,如果将唐朝一些先进的文明引进到突厥,对突厥人也有帮助。还有,有了这个条约,可以有许多操作的地方。
不过王画放开部分心扉,也是无奈,这一次的事件,他感到自己如果什么都放在心里一个人逐磨,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最主要朝廷也不会让他再次掌管血营,必须要通过一个人将血字营遥控起来。这是他的根本所在。还有一个原因,现在唐朝还没有出现藩镇割据现象,加上莫贺干突厥人的身份,不会引人注意。
他脑子立即运转起来,过了半天才问道:“那么营督怎么办?”
王画笑了起来,他说道:“还记得孙膑否?”
也不是真的要装傻卖疯,但王画的意思,莫贺干也知道了。他点头道:“这样最好。”
当然,这是两人讲了一些大概地方。许多细节还要商议,莫贺干告辞,王画告诉他两个消息都是好消息。阙特勤不说了,每年二十万缗钱如果运作起来,也会产生巨大力量的。
王画在李红两个美娇婢的服侍下,吃了一点东西,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伤口依然很痛。这是他身体强壮,而且多次受伤,身体产生了抗体,不然在现在的医疗条件下,有可能因为伤口发炎,再次产生生命危险。
但这样深的伤口,没有几个月时间,是休想好起来的了。
王画也不急,他让李红拿来一些纸,然后在纸上画了一些素描,但李红与沐孜李都惊讶地叫了起来。
这些都是王画后世的一些裙装,比如旗袍,或者欧洲后来的一些仕女裙、公主裙、夹克裙、围裹裙、钟形裙、褶裙、节裙、塔裙、喇叭裙以及晚礼服等,不过一些及膝、超短裙、低胸裙与洞洞装,让王画全部摒弃没有画出来。
不敢画。虽然真要将它们做出来,以现在唐朝开放的风气,还真有女子敢穿,不过引起争议会很大,没有必要。
还有牛仔衣服,没有材料,同样也有争议,同样的还有T恤与西装裙等,总而言之,王画将一些过于争议的东西全部舍弃了。不过王画还是画了婚纱,至于出现后,会不会当作婚纱使用,那只有天知道了。
反而画了几十张裙装,都是现在唐朝人应当能接受的裙装。看到这些美丽的裙装,两个少女眼睛里立即闪出光彩出来。
王画说道:“想不想穿上这样的衣服?”
两个少女不住地点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两个妙龄少女。
只是沐孜李看着王画的手,心中想到,这是一双创造美丽的手,无论是瓷器还是漆器,以及绘画书法,或者是服装氍毹。
王画又说道:“如果想,你们自己就必须得会亲手制作,不过有一点,我不想它们一下子面世,要一件件的面世,而且每一件,必须送到皇宫给安乐公主殿下。”
两个少女兴奋的神情一下子冷下来。
王画看着她们的表情,说道:“你们不能吃醋,现在到了关健时候,我这是另有用意的,而且裙子出自你们的手上,为什么不缝制三件,这样还是你们先穿上的。难不成要我来亲自裁剪裙子?”
李红这才笑起来。但她还是不明白,问道:“这有什么用意?”
在她想来,这纯是为讨好李裹儿设计的。
“这一次我没有达到目标,只好激流勇退了,可我就是想退,人家会放心么。但我要找出一些让他们放心的事来做,”玩物丧志,还有什么比这个让他们更放心的?还有现在经武则天这一整,整成了女权时代,不看到现在上官小婉春风得意?连安乐公主门下都有许多政客投奔。这些新奇的服装一件件地出来,有可能在唐朝掀起一种风潮。
虽然不可能赚到钱的,也有可能前面李裹儿一穿出来,后面就会被无数仕女模仿。可也因为一件件新奇衣服不断地出现,如果某些人对自己不利,他们家中的夫人们多少会因为这种新奇,替自己说一些好话儿。
想要减少危险,不是一件事两件事所能做到的,种种措施结合在一起,最后才能汇土为山,汇水成河。
但王画说道这里,再次拿出一张纸,放在膝上写道:
启禀陛下,臣若萤虫,否知日月之明,度陛下为群邪蒙蔽,出兵北塞,天下汹汹,狼烟传达野幕州城。然臣不知也,自校于武候难可逆料之举,非彼,非此!然后一介莽夫之举,图让天下耻笑。非陛下贤明,大计算控于胸,臣几坏国事于臣一人之手也,其罪一也。
子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臣匆忙举事,意佐王庭,弗静,弗安,弗虑。已失其本!自大圣帝起,国家器重,朝廷百姓所期,妄举清明,扫荡诸邪,然不知邪于身侧也。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臣愚所至也。其罪二也。
数月前,臣察推大势,当觉诸邪有所谋,然臣身负大圣皇帝之重恩,弗能以死谏使大圣皇帝明,其罪三也。
既推其谋,弗明大圣皇帝,再弗明时东宫圣上听察,以达圣听,其罪四也。
为臣所至,战祸数起,多有无辜士兵毙于非甲事中,其罪五也。
臣负数罪于一身,然陛下进爵于罪臣,臣惶恐有愧,不敢授。况且今臣身负重伤,卧床难起。故臣上书,爵官一并辞去。望圣上准允,臣乃心安。
罪臣王画上。
李红两人看了愕然失色。
王画微笑解释道:“既然失败了,这幕闹剧总得有一个是非曲折,可什么是是非曲折?”
李红摇头。
“记好了,力量强大的就是对的,力量弱小的就是错的,这才是真理。”
听了这句话,两个女子再次张大嘴巴。
“请问我现在还有力量存在么?”王画最大的依靠就是武则天了,可现在武则天经过天津桥,江明威的再次叛变,恐怕比自己还要心灰意冷,现在上阳宫真正象一个垂暮之年的可怜老太太了。
“多大的力量使用多重的兵器,同样多大的力量,掌握多大的职位,这样才能相辅相承,我先退一步吧。”说到这里,他将这份奏折吹干,折叠起来,对李红说道:“将它送进皇宫中。”
这份奏折送到皇宫,终于君臣长松了一口气,看来王画真的到此结束了。只是武三思再次在朝堂上大肆宣传这份奏折,因为到现在王画还在继续攻击张柬之等人是奸邪,当然还有背后,也等于在攻击李旦。
将老张气得全身发抖。
但王画做得光棍,我什么也不要了,营督也好,将军也好,还是县公也好。可老张象王画这样做,却有些舍不得。就是舍得,也是东施效颦。
可接受不接受王画的讲法,大臣又产生了争议,营督肯定要去掉了。可就是不让王画辞官辞爵辞职,又让王画担任什么官职?还有血字营怎么任用。大臣们还在争吵。
就在他们争议的时候,一股新潮流在准备开始默默地拉开了。
当李裹儿第三次来到王画家中探看王画伤势时,王画却拿出一件裙子出来。这是一件仕女晚装裙,只是裙子下面的拖裙不是很长,用最上等的缎练制造,袖口用原丝制作出镶小花荷叶边,下摆也是大荷叶边,稍微露出五分之一的胸部,这是一个很微妙的尺寸,不算太露,但很性感。
这一种极富有异国情调的欧式仕女晚装,是王画仿照《窈窕淑女》中赫本参加宫宴的晚装画出来的,只是细节地方加入了一些中国元素,比如荷叶边。
李裹儿一看到就欢喜地跳了起来。
王画看到她高兴的样子,也面露微笑,他记得历史一件最昂贵的裙子,就是李裹儿穿的一件织成裙,花卉鸟兽皆如粟米,正看旁看,中午晚上看,都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现在还没有出来,王画也不知道以现在的技术,是如何制作的。
但史书上清晰地记载着它的造价,一亿钱,也就是说一件裙子化掉了明朝时最困难时一国六十分之一的税务收入,是他那件昂贵的漆雕几十倍造价。
这也是史书对李裹儿弹劾的一大罪证。
希望这些精美的裙装出来后,将李裹儿制作昂贵衣服的视线向式样繁杂上转移。
李裹儿将这件裙子在身上比划好久,才将它放下来,向王画问道:“这件裙子是那个衣匠缝裁的?”
王画捉狎地说道:“难道你想让她进宫啊,那可不行。”
说着一指自己鼻子说道:“因为这件裙子是我为了你更加美丽设计的,李红亲自动手裁缝的。”
其实王画对裙装也不是很内行,更不是服装专业人士。只是他记忆力好,前世许多美丽女子以及电影中美丽的服装他还能勉强的画出来。可具体的设计,这需要李红的帮助了。当然李红又需要王家聘请来好几位善于裁剪手艺高超的女裁缝相助。
但王画这样说也能行得通。
李裹儿向李红说道:“多谢你了。”
现在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说出这句话已经算是很放在架子,也算是很给了李红的面子。
可是李红不领情,虽然她答道奴婢不敢,但脸上表情有些冷漠。
李裹儿也不生气,不管怎么说,王画为了她,到现在还将这个俏丫头搁在闺房中,但她看到李红的模样,忽然向王画问道:“我可以穿在身上试一下吗?”
“行啊。”王画点了一下头。
可王画也没有想到李裹儿居然当着他的面,将外面的衣服全部脱下来。
虽然里面还有一件亵衣,毕竟王画现在身体长得差不多了,也多少天没有经过房事,这件薄薄的亵衣也遮不住李裹儿灵珑曲透的胴体,反而在半遮半掩之间,更加让人感到诱惑。
王画感到身体热血沸腾起来。
听到王画变得有些粗沉的喘息声,李裹儿媚眼如丝,伏在他身边问道:“二郎,要不要奴服侍你,奴也想呢。”
你想我也想啊,可身旁还是眼中冒火的李红,以及脸上飞满红云的沐孜李,在唐朝这样的做法也不过份,可王画咽了咽口水道:“不行,我有伤在身。”
李裹儿低声说道:“奴可以在你上面,不牵动你的伤处。”
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李红两个人还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李红不由地在心中气愤地骂了一句,不要脸!
第六章 是母不能侮
第六章
是母不能侮
当然,李裹儿不可能真做出这件事的。这是故意让李红急急。
她接着将衣服穿了起来,如果真论长相,应当比赫本漂亮多了,特别国人是国人的审美观念。这件改良后的晚装裙,穿在李裹儿身上,更具有一种风情。
李裹儿不住地拿铜镜照着。
然后伏在王画身上,说道:“谢谢二郎。”
王画看着她,又看了一下李红两人,说道:“记好了,我们之间以后不能说谢。”
他这一句我们,不但包括了李裹儿,也包括了李红俩人。
可是李裹儿的小心思与李红的小神色,他都看在眼里。这还没有真正成为一家人。看来虽然这时候可以多妻多妾,可无论如何努力,争风吃醋的事是免不了的。那些众多妻妾和平相处的故事,恐怕只有YY小说中才会有的。
李裹儿又说道:“二郎,为什么你不要官爵了?”
王画挪了一下身体说道:“我这伤势还不知道那一天才能好,正好休息一下。如果有其爵职在身,不谋其事,我总觉得心里不安。还有这一次做得失败了,有过也应当惩罚。”
李裹儿听出来他说的是托词。但想了一想,现在王画进入朝堂,还有许多因为张柬之这次政变提拨的大臣在朝中,王画反而很尴尬。不如休息几个月再说。于是没有再劝说,而是向门外喊了一声:“桃儿,将东西拿过来。”
一个小丫环捧着一个大礼盒走了进来,里面是些各国进贡的人参雪莲燕窝之类的进补品。
她拉着王画的手说道:“只要你觉得开心,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会在父皇面前保举你的。”
听了她的话,沐孜李眼睛亮了下,说道:“殿下,奴婢担心一件事,你们之间的来往如果让梁王知道了,殿下自然无事,可是梁王现在春风得意,就怕未必会容于二郎。”
“她敢!”李裹挑了一下眉毛说道。
王画再次看了沐孜李一眼,这是她故意在用激将法刺激李裹儿了。
勾心斗角啊!王画心中无耻地叹道。
不过因为这一次的变故,他要与李裹儿结合,只好等景龙政变再次拉开了,可景龙是那一年,王画却记得不清楚,应当不会很长时间,有可能是两年,有可能是三年,可时间也不是很短,中间还会发生什么变故,王画也不能掌控。
想到这里。他也很郁闷,对沐孜李说道:“你将那根风笛拿出来。”
李裹儿还没有注意笛子与风笛的区别,这是王画在丰州时亲手做的。
笛子的种类很多,可那怕欧洲长笛也是从中国无膜笛子传到欧洲后才改进的,但风笛却是其中最异类的一种,除了吹气管与音管外,下面还有一个用畜牲皮制作怪模怪样的风袋。
虽然模样很另异,但吹奏的声音同样很好听,不过吹奏技巧比普通笛子更难。
其中最让风笛名声远扬就是讲述爱尔兰人为自由奋战电影《勇敢的心》中,从头到尾穿插的风笛声,事实上风笛又称爱尔兰风笛,可风笛在欧洲是一种很普遍的乐器,只是它已经融入了爱尔兰人的文化,因此一提起风笛,就容易使人想起爱尔兰人。
李裹儿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李红俩人都看到过,可没有听到王画吹奏过。因此沐孜李将它拿出来,三个女子都好奇地看着王画。
王画看着她们说道:“不知道这乐器是如何吹奏的吧?”
一起点头。
王画得意地说:“这回知道你们老公的本事吧?”
现在有了老公与老婆这一说法了,可是很粗俗。三个女子都狠狠地呸了一口,表示对王画的鄙视。
王画拿起了风笛,不过他没有吹《勇敢的心》里面的插曲。而是吹了一道《南来风》。
这是王画前世最喜欢的音乐之一,虽然他算是一个愤青。可这首曲子太优美了,如果排行世界上最干净的音乐声,这首曲子绝对名列前五。
这首曲子单纯质朴的曲调,让人感到阵阵温暖的风,在经历过寒冷的冬季之后,轻轻飘来,带来温暖带来希望。
从始至终,音乐声是那么地舒缓柔美,又是那么地纯洁,就象蔚蓝色的天空一样,一点杂质都没有。或就象从灵魂的故乡飘来一样。如果让王画在贝多芬的《月光曲》与这首《南来风》之间选择,王画还是会毅无反顾地选择这首《南来风》。
这是一首能纯洁人心灵的乐曲。
从王画吹响第一个音符开始,几个女子就仿佛沉醉在一片温柔的梦里,思绪仿佛慢慢随着音乐声渐渐地拉高,一切都淡了,尘了,忘了。
当王画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几个少女都感动地泪如雨下。
李裹儿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太好听了。”
还眼巴巴地望着王画,可是王画指了指胸口,吹完这首曲子已经很勉强了,毕竟伤到的地方是肺部。吹完了一曲,伤口已经痛得不行了。
王画休息了一会儿,也难得李裹儿来一次,他在床上也躺得累了。想了想,又让李红拿来颜料与纸笔,他画了一幅画。
不过这是一幅人物图画,在地下面,一个国王伏于一个老年妇人怀里哭泣。这是取自郑庄公大隧之中见母。其乐也融融的故事。
画完后在上面写了一首小诗:
三月洛堤上,芳翠接天宇。剪燕掠似电,骚客诗如雨。谁知南方远,老燕卷枯羽。天下最痛者,可怜十月苦。父命不可违,是母不能侮。
写完了,将它交给了李裹儿,说道:“你将它带给你父皇吧。”
李裹儿终于脸上变色起来。
王画这幅画与小诗,什么都没有明说,可比什么直接进谏还要锋利。
王画擦了一把汗,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裹儿,你不用担心,圣上仁慈,看到后不会生气的。而且你大母年纪也高了,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希望有一个好的收场,是不是?”
李裹儿还是有些迟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母她在上阳宫,这些天不是很开心。”
到现在她才说起武则天的实况,王画原来没有问,她也一直回避这个话题,现在这个话题太敏感了。
当然了,老武等于关在上阳宫了。怎么开心起来?
李裹儿这是再次提醒王画考虑一下。
王画继续微笑地看着她说道:“虽然我这次失败了,但是你要相信我。”
李裹儿只好将这幅画带回了皇宫。
但她很精明,并没有直接将这幅画给李显看,而是穿着王画设计的新衣服,没有换下来,回到了皇宫。
李显与韦氏正在下双陆,上官小婉站在一旁数筹。
两个人正下得难分难解,可是上官小婉却尖叫起来,喊道:“安乐殿下,你这身衣服太漂亮了。”
也不是唐朝就没有美丽的服装,主要是新奇。还有这身晚礼服包裹在李裹儿的身体上,更将她美妙的躯体显得动人。所以三分长相,七分扮相,可反过来说,七分扮相,同样也要三分长相。
好的衣服也要好看的人穿起来,才更让人养眼,这也是需要模特的原因。
韦氏也扭转头来,惊奇地说道:“这是那个女缝匠做的,是很漂亮。”
李裹儿得意地说道:“母后,你猜猜。”
韦氏连数了宫中几个有名的织女名字,李裹儿连连摇头。最后李裹儿说道:“是王画帮我设计的。”
然而她看着韦氏与上官小婉,见到她们听到这句话后,反而脸色平静下来,她奇怪地问道:“你们不感到惊讶吗?”
“这个王画,巧心思确实天下无双,”上官小婉说道。
如果是一个织女做的,反而让她们惊奇,可听到王画后,都被王画不断创造出让人无法想像的事物弄得习以为常了。
李显在一旁说道:“裹儿,朕与你说一件事,不是朕不讲情理,可你毕竟是梁王的媳妇,王画哪里还少去一点为妙。”
可是李裹儿只是吐了吐舌头,当作了耳边风。这也是李显造成的,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李显太老好了,所以后面韦氏与李裹儿无法无天。
她挽着李显的手说道:“王画还发明了一样乐器,听到好优美,就象让人在云彩里飘一样。”
说着哼了几句,但她用嘴哼与风笛吹奏相差太远了,觉得不满意,于是说道:“总之,很优美,听了让人只觉得什么都放下了,都忘记了。”
这首先引起了上官小婉的兴趣。不管她作风如何,但她确实是唐朝第一才女,以后才能到薛涛、鱼玄机与武则天等人,就是玉真长大后,也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她问道:“是什么乐器?”
“是一支笛子,但好奇怪哦,”说着李裹儿从李显的腿上跳下来,用笔在纸上画了起来,结果就象王画手中的大铁锤一样,一个长长的柄,下面一个圆球。
“咦,这是什么笛子?”连李显也感到奇怪起来。
几个人于是将话题转移到王画身上来,说了认为王画对的地方,也说了认为王画错的地方,比如王画的胆大妄为,但一致同意王画没有反意,也认为王画巧思无双。
李裹儿这才将这幅画交了出来,然后小心地看着父亲的眼神。
但果如王画所料,李显看到后,突然眼中流下几滴混浊的眼泪来,看到他这副表情,韦氏与上官小婉都围了过去,看王画究竟画了什么。可看到后,上官小婉没敢吭声,韦氏脸色有点阴沉,低声说道:“难道到现在他还不知悔悟吗?”
李显将韦氏的手拉了起来,说道:“皇后,不要生气,这个王小二说得也有道理。母皇虽然对我们子女有对有错,可也有关爱过。但武姜对郑庄公呢,直到共叔段死了好久,颖叔考等贤臣的劝说之下,才改观态度的。纵观母皇一生,我们比郑庄公还是要好一点吧?”
韦氏不能回答,虽然说生在帝王世家,也是生在最阴暗的地方,可象武则天与子女,以及武姜与郑庄公这种例子,还是很少。但在武则天几个子女中,除了太平公主外,也就是到李显受的罪要少一点,相反李旦一直留在武则天身边,受的罪却更多一点。
李显又说道:“朕是要有一个决断的时候了,曹操能容关羽,赵襄子能让豫让,况且他忠心的是我们的母亲。”
其实都是表面的东西,他与韦氏心中都有数,与韦家王画一直有生意来往,对李显,也因为棉花的功劳,现在棉花渐渐普及起来,给许多人带来财富同时,也许多人多了御寒衣服,特别是驻扎在北疆的士兵。
王画一直没有辨明此事,于是大家都将这功绩记在李显头上。
同时王画早在很久以前,就对了李显有了承诺,还有一件事,大家更不知道了。
说到底不是王画忠不忠的问题,也不是王画忠不忠于谁的问题,是关健能不能将王画控制住,王画会不会听话,会不会对李显与韦氏产生危胁,这才是他们真正考虑的事情。
李显说这句话不是说王画忠于谁,而是在做一个了断,几个人都不是凡人,论智力或者也只有李显最低一等,全听出来了。
不过李显还是看了一下韦氏的脸色,见到她不语,也知道她默许了。
李裹儿高兴地跳了起来,说道:“父皇,改天儿臣将王画拖进皇宫,让他为你吹那个风笛听,保证你喜欢。”
“那可不行,传出去,有人会进谏父皇不好了,”李显故意板着脸说道。
第二天早朝上,李显将王画这幅画拿了出来,供大臣们观看,一边用手帕擦着泪水说道:“大圣皇帝在上阳宫,就象那一些永远不能从南方飞回来的老燕子一样,很可怜,朕这段时间确实疏忽了。儿臣不孝啊。”
说着朝西方跪下来。
大臣们一起面面相觑,不知道李显唱的那门子戏了。
只有少数几个大臣用眼睛看着张柬之等人,不管怎么说,自汉朝以来,奉行孝道,李显与王画这样说,亦无不可,不但亦无不可,而且是非行不可。至少不让武则天主持朝政,可李显孝道要尽到的。
但在这风头上,王画还进献了这幅画,更能证明了王画的节操。这样一来,也更显得张柬之这次政变,有点了更多不好的成份在里面了。
宋璟暗中叹惜一声,虽然王画这一次因为不知道是谁的手下,那个公公弄得他功败垂成,然而不能不佩服他的心思,特别是这一步棋下得太妙了。
第七章 另外用心
第七章
另外用心
当时宋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王画的举动,宋璟又看不懂了。
李显将这幅画展现出来,还有一个用意。
自古以来,敬孝母亲的故事多了海去,比如曾参啮指痛心,仲由百里负米,闵损芦衣孝母,这都是孔夫子的弟子故事,如果不感人,那么春秋郯子鹿乳奉亲,楚国老莱子七十多岁穿彩衣手持拨浪鼓,以博父母一笑。东汉时丁兰刻木事亲,那太愚蠢了,可江革行佣供母,连强盗都不忍杀他。陆绩偷袁术桔子孝母,那还有质疑的地方,但是王裒因为母亲生前怕雷,死后每当下雨天听到雷声,王裒就跑到母亲坟前安慰说:“裒儿在这里,母亲不要害怕。”这种孝道简直让人都想要哭泣了!
可是王画却没有选择这些故事,而是选择了郑庄公。一是黄泉相见更有说服力,第二也是变向地承认了李显做为帝王的身份。
事实上李显心中有数,王画一直没有反对过他,但大臣们却不知道。
通过这幅画,李显已经为王画将来做了一个铺路石。
不过眼下,这个问题不是关健,既然李显痛哭流啼,于是武三思在一旁劝道:“那么我们不如立即前去上阳宫,看望大圣皇帝陛下吧。”
这也是武三思机巧的地方,同时也是王画不明白的地方。他一直弄不懂,虽然李显中庸,可他与李显也见过几次面,可也不算傻子,就弄不懂了,如果武则天对二张优待还有情可原,可是武三思只是一个男子。
然而王画也疏忽了,唐人对贞C的漠视,再加上武三思很讨李显的欢心,最后才让武三思蒙蔽眼睛的。
满朝君臣来到上阳宫。
虽然武则天等于软禁在上阳宫,可是上阳宫面积广大,而且风景优美,里面有许多宫殿,比如观风殿、麟趾殿、仙居殿等等,还有许多亭廊水榭,假山花木,宛若仙境,更不是一次上阳宫没有去过王画心中想像的那样。
武则天就居住在仙居殿里面。
看到武则天后。李显突然跪下,抱着武则天双腿痛哭起来,弄得已经变得苍老无比的老武莫明其妙,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儿子发的那门子病。
但有一点,王画猜得完全正确,本来武则天心灰意冷,可自己再次点燃了她的希望,然而这希望就要实现时,却被江明威一刀破灭了。而且江明威还有可能是武则天亲自选择的亲信,这种打击更大。武则天心更加死了。
现在武则天就象中了生化病毒一样,根本不指望看到黎明的曙光,因此心死了,有些事情也看开了。看到李显抱着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痛哭,儿臣知错。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现在也是一个皇帝,起来吧,你孝心我领了。”
听到武则天这句话,许多人大喜,这真是一件好事!
老武这是变向地十分肯定地承认了李显的地位与合法性,也就是说无论王画怎样努力。朝中最大的危机已经化解。连张柬之等人也真心跪下来,向武则天问安。
这场母子相会,不管怎么说,最后以喜剧收尾。只有王画听到这个消息后,暗中叹惜一声,所谓最大悲哀莫过于心死,恐怕说的就是老武现在的心境吧。
李显与文武百官在上阳宫摆下盛宴,亲自扶着老武入席。散宴后,对武三思等人说道:“朕这数月以来,心情如同煎熬一样,到现在才尝到庄公那种其乐融融的味道。”
有的大臣在心中狠狠鄙视,其乐融融恐怕不是郑庄公那种孝心,真正是武则天终于做了明确的表态罢了。
既然王画立下这样的功劳,李显也找到封赏的理由,于是让王画担任礼部侍郎,还兼任了原来右散骑常侍的职位。虽然是礼部侍郎,可这个职位也很重要,然而是虚权,也没有大臣在上面纠缠。这道任命让大家同意了。
这都在宋璟预料之中,可后来的事宋璟就想不到了。
圣旨到了王画家中,连王画一家人也松了一口气。可是王画再次写了一封奏折,奏折上说主上贤明,以一臣子身份干预废立之事,本来就是一件大逆之举。不要说他没有真正扶正朝纲,就是起了这个作用,也因为这个悖逆之举,主动退出朝堂,以免后世之臣,开此先河。现在有罪不罚。反而封赏。请问陛下,赏罚不明,你以何治理天下?
看到这份奏折后,朝堂上大臣全都哭笑不得,还头一次遇到过这种情形。
李显拿着这份奏折,气得一下子摔在龙案上,说道:“简直不知好歹。”
这是在诸臣面前说的话,实际上回去后,立即让李裹儿到王画家中替他责问王画,当时武则天说他是魏征之材,为什么不惜生命,出生入死,辅佐武则天,可拒绝了他的圣旨,难道朕是一个昏君?
因为这些事情有的不好公开,还有李显也觉得王画扫了他的面子,所以连传旨的人都没有交给太监去办。
王画又当着李裹儿的面,再次写下一份奏折,又说了功必赏,罪必罚,所以公爵不能受。况且他及冠之年还没有到,又是异姓为爵,高处不胜寒。不胜惶恐,陛下这不是优待,而是捧杀。
当时王画写这份奏折时,李裹儿正在一旁观看,看到这里时,李裹儿都笑了起来。可细细回想了一下,也不是没有道理。
王画又写道,另外一个人天赋固然一部分,然而许多东西是学来的,特别立于朝堂重臣,每一项举措事关千万百姓幸福。这份本领也有一个学习循序渐进的过程。就象他做武官之职。也是先从一个下府折冲都尉做起的,一步步得来的实践经验,可就是这样,还有用人不当的过失。因此,如果陛下真要宠爱于臣,要么赐臣秘书少监之职,要么赐臣进入昭文馆担任一名学士,先学习几年再说。其他职位不敢受也绝不受。
所谓的秘书少监也就是秘书省的副长官,而秘书省职责就是掌管国家典籍图书之事,说句不好听就是相当于皇家图书馆的任务。虽然秘书少监也是一个从四品的官员,然而这个部门是一个清水衙门,但好在藏书万轴,如果好学之士进去,都是如鱼得水。王画也很想去,正好喜欢看书,还有现在他想低调行事。里面都是一个大隐于朝的机会。
可这也是他想一下,李显也不会同意,如果那样做,估计都有大臣进谏了。
还有一个职位,那就是昭文馆学士,这是一个五品上的职位。也是一个冷门的衙门。
其实后来人们更加熟悉唐朝的是翰林院学士,不过翰林学士由来还要到后面几十年,后是玄宗设翰林待诏,掌四方表疏批答。后来又因为中书事务繁多,文书壅滞,又选文学之士,号翰林供奉,到开元二十六年,才改翰林供奉为翰林学士。演变到后来,因为翰林学士与皇帝经常得以亲近,权利越来越重,被称为内相。
最有争议的就是李白的供奉翰林是不是翰林学士。肯定不是的,翰林供奉与供奉翰林是两回事,玄宗四年前重组后已经没有了翰林供奉之职,如果李白是提前四年做了翰林供奉,也可以大胆地说一句,等于是翰林学士。这一个颠倒。两种性质了,而这个职位更没有草诏掌内命的权利,说白了就是一个玩官,陪皇帝开心的。
翰林学士本身也没有官品,他们的官品是在朝堂上另一个职位,从六部尚书到校书郎,只要有学问皆可以得选。
除了翰林学士,还有一个集贤殿学士,这也是中书省主管的一个部门。可同样也是玄宗时设立的,现在还没有出现。
在李治病重时,唐朝又设立了一个北门学士,这是因为武则天深居内宫,不能很好的驾驭国家政权的产物,这些学士等于是武则天智囊。不过随着武则天登基后,这个职位再次冷落下去。
昭文馆就是原来的弘文馆,因为李显避太子李弘的名讳刚刚改名的。设馆主一人,总领馆务,还有学士,掌校正图籍,教授生徒。不过学生人数很少,都是皇族贵戚与超品高官弟子,还有校书郎,掌校典籍。但在朝堂上有制度沿革与礼仪轻重时,昭文馆学士可以参议。
还是一个闲职,不过比原来的秘书少监实质的权责稍微大一点。
看到王画这份坚持后,大家再次哭笑不得。
不过没有办法,王画总要安排下去,只有安排了王画,才能决定血营何去何从,不然血字营军队一天不撤离洛阳,也是朝廷的一大心病。
最后李显也啼笑皆非地下旨,让王画先担任昭文馆学士。
随后又下旨让武三思再次监任营督之职,可做了一些变动,武三思与王画一样,有命令血营权利,只是手段换成遥控指挥。还有血字营还是如先前一样,开赴鄯州一带,但要随时听候朝廷指挥,拱卫的也只是从凉州到兰州、洮洲这一个小圈子安危,目标还是防止吐蕃人,可因为限制从一支特种部队与机动部队,成了一个地方驻军性质了。
只有一点,对血字营将领没有做其他调动。
武则天的默认,血字营退却,更多部队也随着开赴原来的驻所,终于让洛阳百姓全都安下心来。
可随着大家又发现了另一件事,按照王画的逻辑,不管出于什么目标,只要是臣子,就不应当参与废立皇帝之举。他也用实际行动做了表达,从一个三品将领,一下子掉到了一个五品冷门衙门,如果按唐朝规矩算,基本每个品级分为正从,正从又分为上下,王画等于自己降了五六级了。同时公爵不受。
但张柬之等人还是非王即公,这就让人对他们充满了疑问了。或者果如王画所说,是挟废立之功,以图荣华富贵的?
这也将张柬之等人逼到一个十分尴尬的地步,散了朝后,张柬之走出天津桥,咬牙切齿地对敬珲等人说道:“小子可误,竟然想拖我们一起入水,不知朝堂即将为一群小人掌控?”
他指的是自己这君大臣让王画软拖出朝堂后,没有人对武三思节制,朝政会立即被武三思全盘掌握。
宋璟听到这里,他忽然一阵明悟,但话到了嘴边没有说出来。
自己劝说王画还有一点把握,可劝说张柬之,知道是徒劳。叹惜了一声。
听到宋璟的叹息声,另一个在神龙政变中的功臣杨元琰也忽然有所悟,说道:“我明天向皇帝请求出家为僧了。”
敬珲本来在苦恼当中,听到他这句话,不由笑了起来,说道:“那么我一定向皇上劝说,剃去你的胡头,看你做和尚的模样。”
杨元琰有可能祖先有胡人血统,多须,长相很象胡人,这是敬珲以为杨元琰在开玩笑,他也开起玩笑。
然而杨元琰郑色说道:“功成名就,不退将危,这是我的真意,非是开玩笑。”
敬珲愕然。
宋璟走了过来,说道:“王画此举真正用意,何尝不是保全各位王公。”
敬珲听了先是不解,然后大笑道:“宋侍郎,我知道你与王画交好,可不能这样颠倒黑白,为一个小人辨护。”
宋璟听了勃然变色,郑色道:“平阳王,何出此言?”
他是说好话,并且他直觉到王画隐隐含有退让一大步,有避免灾难与自保之意,同样对张柬之等人抱着敌意,可没抱着杀意。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最主要现在宋璟对张柬之等人也没有原来那份好感了,特别是在神龙政变前一段时间,这些王公们用自己做了枪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借机发动了政变,这一切当时王画用了隐晦的语言写了奏折上书时,他还笑王画多疑了。
事后张柬之对姚元之的态度,还有对血字营士兵的态度,也让宋璟颇为不齿。
宋璟说完后还感到不解恨,再次说道:“不知进退,你们还远远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看到宋璟与张柬之敬珲等人发生了争执,大臣一起停了下来,武三思兴致勃勃地走过来,这群自命为清臣的人发生了内讧,难得,要瞧瞧热闹,过来拉长声音说道:“哟,各位平日关素十分融洽,这是为何起了争执?”
PS:这是第四更,为了弥补大家,今天还有一更。
第八章 鼎
第八章
鼎
宋璟愤怒一甩衣袖离去了。
自己好心。让一群靠废立皇帝谋取上位的所谓清臣,当作了驴肝肺了(他在气愤之下,也让王画误导起来)。
然而朝中的大势比武则天掌政时更乱,除了一群中立的大臣,还有再次准备观望的大臣外,有武家重新强大起来的力量,还有韦皇后掌控的力量,以及这五王的力量,相王与太平公主的力量,原来五王他们应当属于相王与太平公主或者李显的人,可现在形势明朗后,特别是张柬之贬放了姚元之,他们之间也产生了间隙。
这一点更没有王画做得睿智。
千万不要说王画真的谋反,或者他想逆天行事,强行重新立武则天为皇帝,开罪天下所有人,这不是他才试天下那么简单的。比如建春门的离奇打开,比如李裹儿出城亲自“弹劾”王画,还有李显与韦氏对王画的奇怪态度。
然而这时候王画却知道激流勇退,来换取李显与韦皇后的安心,可这些大臣。或者说什么王与公们,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既然想死,自己何必犯傻劝解!
而且现在朝堂比武则天晚年更加混乱失控,凭作为,李显也远不如武则天,虽然晚年武则天处事有些变得昏庸,可在王画那天震动西京的几条进谏下,也有一些亮点。
现在呢?只让他看到黑暗浑沌一片。
敬珲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傲慢,后来武三思与他们争斗,正直敢言的宋璟始终在朝堂没有为他们发一句言,讲一句公正话。
这时候薛季昶也悔悟过来,他低声对杨元琰说道:“明天我们一道向皇上辞去官职。”
他虽然不是五王之一,也是神龙政变的策划者之一,而且他与张柬之他们也有不同。原因就是他虽然是一名干臣,不然魏元忠也不会与老武顶牛,说非薛季昶不能代了。可他做过一件最大的错事,以前他为了升官发财,同样诬陷过李旦的王妃德妃母亲,也就是李隆基的亲外婆庞氏。
当然李隆基怀恨在心,李旦为了大局,一个妃子的死亡亦无不可,况且是妃子的娘家人。
可这让他在五王中因为此事处于一种尴尬的位置。
他不管王画是真心将他们逼退,反而是为他们好,还是刻意将他们拖下水,这趟混水早点撇清为妙。
这些大臣勾心斗角,心思重重,然而王画却是无比的放松。
得到圣旨后。血字营将士并没有骚动,对于一些亲信将领,王画早就暗中通知下去。
而且在王画昏迷时,同时李显在加封王画为县公时,也将王家罚没的财产归还。于是王画抽出两万缗钱,交给了莫贺干,还有他信任的哥舒翰以及他的同门师兄弟薛嵩等人保管使用。
首先就在暗中发放了一部份钱,抚恤了牺牲受伤的士兵。
只是对于血字营调到鄯州,王画不是很满意,一是离京城远,二是交通不便,三是血字营将士对哪里的地理并不是很熟悉。
不过也没有关系,既然那个阙特勤订了一个盟约,可以让他操作一下,让突厥居民南迁,同时出动军队。当然不是真开战,这是逼迫,这样一来血字营可能再次会被调到丰州一带。
这是一个可能,如果不行,呆在鄯州也不是没有机会。
血字营一声不响地离开了,王画送都没有送。早就安排吩咐好了。不过他还躺在床上,起来不方便。
连护卫王家的两百个士兵都全部离开。但这次王画没有犯傻了,虽然还象以前那样大开中门,可招聘了许多护卫,这些护卫都是血字营士兵推荐的。不但勇敢,还要人品好。至于待遇到是不愁,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但这样一来,王画同样有了许多暗中操作的可能性了。而且因为这次遇刺,王画请了大量护卫,也没有人会特别注意。
只是王迤不住叹惜,这次如果不是王画强行拒绝,是县公,而且是礼部侍郎,离宰相也只是一步之遥,多风光啊,王家也真正做到光宗耀祖。但王画不同意,他也不敢劝说。
王画不但开心,而且这几天画了许多衣服式样的图纸。
渐渐地这件事在洛阳传开了,李裹儿身上美丽的衣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衣服不停地推新出陈,没有人注意那才叫怪事。仕女与贵妇们纷纷跟风。
很快就知道是王画亲手设计的。
也难怪,如果不是这天生神童,旁人那会想到这么多好看衣服的款式?
于是王画开始引领着唐朝的时尚生活,连韦氏也悄悄托李裹儿,让王画设计了几款新式衣服,还送了几个手巧的宫中织女到王家,替李红打下手。
女士们欢呼春天到来了,然而男人们感到莫明其妙。王画以前烧瓷、制漆,那怕就是制作氍毹。还能理解,可一个大男人,一天到晚逐磨女人衣服款式,有点怪异。
终于有大臣看不下去了,不是老张,老张听到这个消息后,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在地上说道:“这小子,不成气候的东西!”
而是宋璟,他特地来到王家劝说王画。
王画一摆手道:“你看我这样子,躺在床上,哪里去不了,除了看书,不找点事做,怎么行?”
可你也不找这件事做啊。
王画看着他的眼神,吃不消了,再次摊手道:“好了,我怕了你了,权当我休息一段时间,放心,我不会忘记恩师的嘱咐的。”
听到王画这样说了,宋璟才离开王家。
但走在路上,突然好笑起来,说不定王画这又是在弄什么鬼了。想一想,现在的朝堂,几乎都没有大臣关心政事,全在勾心斗角,连王画躺在病床也不例外,他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与王画引领唐朝女子时尚相比,朝堂不断发生的大事更加引人瞩目。
先是敬珲率百官上书,说五运迭兴,事不两大,诸武封建依旧,因此请降王爵以安内外。同时也自己请求退让王位。李显不听。
可是敬珲依然不甘心。而且确实也说得在理,连宋璟也正色对武三思说道:“今太子复辟,王当以候就第,何得继续干淑朝政,不见吕产吕禄之事!”
只是宋璟说话站在更公正的立场。
在敬珲等人发动的倒武运动下,终于李显忍受不了压力,最主血字营士兵也离开了洛阳,可反过来他不知道这些大臣会再做出什么事。血字营不离开洛阳,让他担心,可离开了洛阳,然而他更加担心起来,也缺少了安全感了。
最后李显降武三思为德静王,武攸暨为乐寿王,也就是从一等王降为二等王,武懿宗等十二人皆降为公。
这次交锋以五王获得了巨大的胜利,然而双方仇恨又更加加深。
宋璟有时候看着敬珲不知进退,更加摇头叹惜,现在他更加不会劝说了,这时劝,敬珲相信么,弄得不好,迎来一顿更加有力的嘲笑。
但是武三思等人虽然先后降一等爵,可宠幸不减,这开始让五王中的一些大臣警觉了。先是杨元琰真向李显要求出家,然后是薛季昶要求致仕。最后连张柬之也感到不妙,要求回家养老。
这三个人只有张柬之一人的要求让李显答应下来,张柬之很老了,于是让他回到家乡襄州担任襄州刺史,只是领全禄不知州事罢了。
王画听后感到万分惊讶,没有想到五王当中,却是他这个又臭又硬的大师兄最先反应过来。不过因为敬珲在朝中依然嚣张,还是早迟要将老张拖下水的。
不过王画奇怪了,五王当中张柬之声望最高,然后到崔玄暐,然后再到与李旦走得很近的司马袁恕己,再到桓彦范,如果排名敬珲只能排在最后一位。他那来的胆量的?
最后他听说了敬珲是太平人。才恍然大悟起来,太平就是在太平公主的封邑,不用质疑他与太平公主关系了。难怪如此嚣张。想到这里,王画心中再次产生了反感。
事实上敬珲确实是太平公主的人,也不能算是一个坏官,五王每一个人都有明显的缺点,可都不能算是坏官。
但因为王画反感,于是他比宋璟采取了更沉默的态度。
哄哄闹闹的,四月眼看就要结束。王画身上伤势渐渐好转起来,但他还是没有到昭文馆就职。
当然,也没有任何大臣认为王画真的会担任一个昭文馆学士,非是王画才学不够,而是职位权利都太低了。这是王画的一种配合朝廷的姿态。
可是王画能下床做一些简单的走动,不过王画家中每天还有陆续地有许多新款式衣服做出来。
李裹儿也因为有了这个借口,经常往王家跑。
王画能动弹了,两个人青春年少,难免会做出一些擦枪走火的事。现在李持盈也不知所终了,而且王画与李旦水火不融,看到王画与李裹如蜜调油,王画父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在母亲的央求下,王画终于答应将要与李红沐孜李圆房。
不过这要考虑李裹儿的反应了。
这一天王画躺在床上,教了李裹儿吹了一会儿风笛,说道:“我要为你父王做一件事。”
李裹儿嘻嘻笑了起来,这是破天荒了。现在王画几乎隐居状态,怎么好好想起来做正经事了?
王画正经地说道:“是真的,如果此事办成了,对你父皇帝位将起来巩固作用,对唐朝将来也有帮助。”
王画也没有虚言,对李显会有一点好处,可对唐朝,甚至对将来的中国都有更大的好处,同时也为王画再次正名,后两点才是王画真正想要得到的。
李裹儿伏在他怀里说道:“是什么正经事儿。”
一边说着一边脸上,更因为刚才的满足,洋溢着一片春情。
对于李裹儿与王画的事,早是一件公开的秘密,虽然这段时间来往,在洛阳中还在传言,也没有人感到惊奇。
公主长相漂亮,王画才气惊人,这两个人反而更相配。
当然,这多少也算王画的一个垢点,可王画除了与李裹儿外,平时也不到青楼画舫,更没有与其他女子有什么来往,也算是行为勉强正派的。
王画也在她柔软丰满的胸脯上继续抚摸着,嗅着她发际传出的清香,说道:“这件事如果做成了,真的会有很大效果。但我想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也知道的,李红她俩跟了我很长时间,但她们岁数大了。当然了,我保证,每次来了都让你交货交到你满足为止。”
听到王画用了交货这个粗鄙的词眼,李裹儿立即媚眼如丝,吃吃笑了起来。然后说道:“我不是早说过了。”
这件事王画做得很负责了,这一恍好几年都过去,李红还是一个处子之身,怎么说王画也算遵守当初的诺言了。而且李红岁数很大,也为王家做了很多事情,如果再不将她纳入房下,多少也说不过去。
特别是王画不惜让人耻笑,为自己设计了大量的衣服,也让她很感动。
李裹儿继续在王画胸脯上画着圈,说道:“但你那么勇猛,这样说法,对我也不公平。”
王画长期练习那个道士留下的吐纳之法,不但对身体有帮助,对房事也有帮助,真刀动枪,李裹儿也确实不是“对手”。
但王画听到这里沉默起来,这一次如果不是失败了,武三思不会再次得势,那么只要运作得当,将李裹儿从他儿子手上抢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可现在遥遥无期了。
李裹儿看到王画脸色变化起来,知道勾起王画的心思,她岔开话题,问道:“二郎,是一件什么事,能不能告诉奴?”
王画答道:“重铸九州之鼎!”
李裹儿吓了一跳,不顾赤身裸体,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鼎并不是稀奇的东西,它不单是一件高贵的礼器,也用来煮食食物,还有体形较小的,可以用来当作饮食器皿,甚至可以用来当作刑具,也就是刑鼎,将鼎中注满水烧滚,将犯人扔进去,活活烫死,算是一种残忍的刑法。古代还用来替代香炉。
可是王画不但提起鼎,还提起了九州之鼎,这就是另外的意义了。
第九章 器王
第九章
器王
九州之鼎,在历史上有过。那是大禹治水成功后,将天下划分为九州,州设州牧。然后令九州州贡献青铜,铸造九鼎,事先派人将全国的名山大川、风景胜地,奇异之物画成图册,然后让工匠将这些画仿刻于九鼎之身,一鼎象征一州。九鼎则象征着天下,表示全国的统一与王权的集中。
所以后来用问鼎天下代表着获得了统一掌管国家的成就。
对于九州之鼎,王画也知道,比李裹儿甚至知道得多上十倍。
这个九鼎绝不是一个传说,虽然从周往上数一千多年的历史多不可信,神话的东西更数倍于史实。《超绝书》、《墨子》、《左传》都先后记载了此事,而且这九鼎在春秋时还是有的,春秋五霸之一楚庄王兴兵攻打陆浑之戎时,周定王派使者慰问,庄王问鼎小大轻重,表明了他有灭周的野心。这也是问鼎天下的第二个来历。
但在两百多年后,九鼎离奇失踪了,具体怎么失踪的,说法不一。
于是形成了各种传说。最大的说法就成了大禹治天下之铜铸成了九只巨大无比的鼎,大到什么地步,不好说了。
恐怕也只有王画一个人最清楚,这只能说明了中国古代时祖先就有着相当的智慧,在那种半原始半奴隶制的落后情况下,就会了青铜铸就工艺。
但是否象书上所说的那样神奇,那就是两回事了,不相信后世出土了那么多夏商周的文物,可以比较一下。
至于这九鼎不会很小,否则也不可能留传了那么长时间,但究竟会有多大,可以做一个比较。他前世记得所有出土最大的鼎是在民国出土的,商代后期的一只司母戊鼎,高一米三三,口长一米一,口宽七十八公分,重八百三十二公斤。
这就是已知最大的鼎器,估计项羽在世也举不起来,反正王画现在他有把握到奥运会上拿上举重金牌,可对这个鼎肯定是望洋兴叹,想搬也搬不动,更不用说举了。
但工艺品的价值不能按材料计算的,如果这样算,就是铸成这样的九只大鼎,将鼎化成铜钱,无论如何掺杂其他其他金属,也不过五六千贯。并不是一个不能承受的范围。
这是王画的想法,但李裹儿可不会这样想,在她想法中,是集中天下之铜铸就的。现在铜钱都感到紧张了,如果王画真要这么做的话,估计大臣们都会将王画放在火上烤死。
虽然王画也许是有可能为了自己父皇正名,可是李裹儿还是拽起王画的胳膊肘儿说道:“别。”
王画笑了起来,问道:“你担心什么?”
但他立即会意,用手在她亮丽的乌发抚摸了一把,说道:“非是你所想像的那样,这个财力不用朝廷掏腰包的,由我王家来承担,这算是我对圣上的回报。而且这九鼎制作成功后,不但使圣上得到真正大义,它还能拧聚整个民族的进取精神,甚至可能产生更大的作用。总之,它的好处是任何人都无法想像的。就是我都无法想像。”
李裹儿有点儿听不懂了。
王画又说道:“而且这九鼎不但集中了铜器的最高铸就工艺,甚至还有玉器、金银器、漆器、瓷器等许多工艺的最高成就,不但如此,还集中了书法、绘画、雕刻,甚至还是文章诗歌赋辞所有文学的大成。并且包括天文地理历法数学等等。”
说到这里,他也是一脸向往,又说道:“总之,它一旦铸成之后,有可能是真正的器中之王,不但是工艺之王,也是学问之王。”
“但那得需要许多钱吧?”
“是很多,”王画说道,但至于会是多少,现在他也无法预计,反正远远不是还没有出现的李裹儿那件织成初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这九鼎的铸成,纵观唐朝,放在那一个家族,无论是崔家还是李家,或者就是韦家以及皇族本身,巨大的开支,也许会有家族拿得出,可最后也被这巨大的支出将整个家族必然性的拖垮。
现在王家的财产更加不行。不过这九鼎的铸成,非是一日之功,也非是一年之功,等到那时候大洋洲的财产会源源不断的流来,这才是他的真正根本。
还有因为制作这件器王,自己就可以暂时从朝堂中走脱出来。同时也是一把保护伞,至少在九鼎未成之前,李显不会对自己下手。还有一个好处,现在四凤下落不明,因为原来到南洋航线他还想保留下来,因为有了这个支出。想来韦氏也不好意思将那支船队让她家族吞并下去。
同时,因为需要大量工人,人员来往繁杂,这也能让他做一些手脚,布置一些计划。
当然,最大的好处,是对国家对民族,还有对自己的名声帮助。
“但它会是什么样子?”李裹儿看到王画信心满满,不担心了,可立即想到王画的话,什么样的鼎,居然除了铜器外,还有金银器、玉器、漆器、瓷器,以及天文地理历法,甚至还有书法绘画文章诗辞歌赋?
王画乐道:“暂时保密,不过我会让你看到第一个样本的。”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去,看着李裹儿,说道:“但你回去对圣上禀明,我不需要国家财力支持,可需要一些人手,首先就是大量的工匠,不过薪水与住食由我来负责。”
如果王画将财力承担下去。有着重铸九鼎的大义,这个要求并不高。
当然,这是王画,如果换作旁人的话,有可能会让人产生怀疑了,就是你有这个财力,如果没有这个本领,将九鼎铸成一个四不像,那个罪责就更大了。
毕竟这象征着天下,甚至比玉玺地位还要崇高。
李裹儿又开始想像了,她问道:“会不会比你那天在西京拿出来的氍毹与瓷器精美。”
在她眼里。王画那天拿出来的三件氍毹与后面几件瓷器,已经非是尘间凡物了。
王画笑道:“肯定不止。”
“那么你那天在白马寺的那件漆雕如何?”
“更肯定不止。”
“那么会是什样子呢?”
“肯定是你想像不出来的样子。”
李裹儿再次爬起来,兴奋地说道:“我现在好想早点见到它。”
王画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想要见到它,连王画也不能计算出需要多长时间,更不要说早一点。
李裹儿回去后,将这个消息向李显禀报,这不但引起了李显的兴趣,同样也引起了韦氏的兴趣。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想法并不比李裹儿高到哪儿去,如果不需要朝廷的经济,只是制鼎,不是开挖大运河,修长城,能需要多少工匠,几百人几千人,那就顶天了。这对国家财政民生压力都不大,虚名,谁不想,不然那么多皇上一心想封禅,做什么?
如果王画将这件事办成了,比封禅的意义更大。
李显回过头来,向韦氏说道:“皇后,好象这个小家伙,还从来没有上过早朝,也没有到过昭文馆供过职吧?”
到现在为止,王画对他没有表现出恶意,相反,低调得出忽李显所想像,再加上这一次释放的善意,让李显感到很满意。至少比敬珲他们咄咄逼人好得多。
韦氏也笑着点头。
与李显一样,因为王画并没有对他们表露出敌意,韦氏同样对王画也没有抱着太大的恶感。
李显想了一下,对身边的太监说道:“王画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传朕的圣旨,让他进宫来一趟。哦。顺便让他将那个什么风笛带过来。”
听到李显让王画带风笛进宫,李裹儿咯咯笑了起来。
李显一绷脸说道:“笑什么,傻丫头,难道朕就不能听王画吹奏一曲吗?”
然而后来史学家就此事,也做过记载分析,与武则天相比,李显确实相差太远,就比如这件事,同样武则天爱好文学音乐美术,她也举办过诗宴,可不会特地要求单独朝中某一个重臣为她吹奏一曲音乐。
一叶知秋,可见李显的平庸。
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无所谓。王画也没有认为吹一首曲子,会要了他的命。他同样也不认为皇帝有了一个喜爱,就立即变成了昏君,只要几事不过份,喜爱雅乐书法文学,都是一种好的喜欢,但有一个前提,千万不要象李煜赵佶那样,最后连国家政事都耽搁了。
但李显想学李煜,还没有那个本事。让他能写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么?将他吃奶的力量使出来,也永远也闪不出这份灵感。
王画进了宫。
行过礼后,李显让王画坐下,然后说道:“王画,朕也要感谢你为朕做的一些事情。”
这时候,皇宫中来了许多人,上官小婉同样也到来,毕竟李裹儿将王画吹的那首风笛曲子吹得天上才有,人间全无,都想听一下。
听到李显的话,还以为是李显说的王画出兵洛阳,虽然这样做有些危险,如果此例开了,以后不管那一个武将随便着将大军发到洛阳长安,可不是好兆头。但这次正因为王画的出兵,使得李显迅速将五王的权利收拢回来许多,不然当时朝堂差点几乎为张柬之等全控。
当然,这句话不好言明。
不过王画心中知道,不但如此,最主要的指棉花之事。正因为棉花,使武则天看到她这个儿子关心国家百姓,还取得了一定效果,才坚定了她将李显立为继承人的心理。
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但如此,现在棉花开始普及,为缓解整个唐朝百姓压力,增加百姓到国库收入,都有了极大的帮助,当然最开心的是各大家族,他们从中得到更多的好处。
王画欠身说道:“陛下,不敢,这也是一个臣子应当做的。”
李显显然也不想在这上面多说,于是询问了九鼎之事,这也是让大家感到兴趣。王画大约说了一下,然后说道:“它的作用是固王权,定疆域,扬教化,禀正气,弘文学,开思路。”
上官小婉吃吃笑了起来,说道:“王小二,不会吧,只是一件铜鼎哎。”
对于这个**,王画也说不上来感觉,比他对张柬之的看法更复杂,很漂亮,就是现在三十几岁了,可风韵不减当年,就是与太平公主相比,两个**都是美艳动人的,可上官小婉更苗条一点,这也合乎王画的审美观点。
而且她极有才学,尺掌天下,无名内相,没有本事能行吗?
可她同样内心充满了无数阴谋诡计,作风不说了,人家一个**,也没有一个丈夫,难道让人家不碰**?况且现在社会大风气就是这样的,大家无所谓了,也不是她一个人。主要就是她的薄情,这让王画很不喜欢。
王画叹道:“上官昭容,虽然我说话从来不知谦虚为何物。”
听到这里,大家全笑了起来。
王画继续说道:“也曾出现过多次失误,比如小郡主与四妹的失踪,都与我的大意有关系,还有天津桥上的那一刀。然而在制器上,我什么时候打过妄言?”
说得好象也是。
这一来大家更加好奇起来,李显说道:“朕准了。但是你也要去昭文馆去报到一下。”
王画答道:“臣听旨。”
不就是去看看书,或者教教一个尊贵的小屁孩,问题不大,只要暂且不卷入朝争就行。
但李显看着王画手上风笛,不好意思直接说,你给朕吹奏一曲吧。
因此他故意问道:“这是何物?”
李裹儿在一旁再次笑弯了腰,李显这一次做作太假了。
王画答道:“这是风笛,陛下,让臣为你吹奏一曲吧。”
然而心中叹惜一声,作为长者,李显也许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可作为帝王,这样却不是很好。历史还有一个很老好的皇帝,宋仁宗,然而这个皇帝很英明,老好不错,可智慧跟了上来,因此没有臣子贵戚轻视。
但李显能有什么智慧?很让人怀疑。
他又吹起了那曲《南来风》。
一首美妙的音乐会打动很多人的,特别是这些人对音乐多少都懂得一些。
王画吹奏完了,众人还久久地沉寂于那一种纯净的界境中不能自拨。
过了半天上官小婉才开了口:“王画,能教我吹奏这首曲子吗?”
王画笑了起来,没有回答,想学风笛,难度可不小,自己也没有这时间来教她。况且如果与她走得很近,会惹起她两个强大的情敌吃醋,也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
李裹儿在上官小婉耳朵边替王画做了解释,她也学了很长时间,王画教她自然尽心尽力,可到现在还不能掌握,不然她在父皇面前吹奏这首曲子,多长脸的事。
李裹儿的天赋,上官小婉知道的,因此有点失望,又问道:“那么王画,能不能将它改成瑶琴弹奏?”
“恐怕也不能,”王画摇起头,有的曲子可以用多种乐器弹奏,比如梁祝,原来是小提琴,但古琴也行,钢琴也行,古筝也可以,但有的曲子不行,比如《广陵散》,如果用钢琴弹奏,要么改得面目皆非,要么根本不要指望弹奏出来那个味。
看到她一脸失望,王画又笑了起来,说道:“昭容,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很多,也不是那一个人所能全部掌握的,有时候能听到能看到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这么说,你给我们带来了幸福了?”上官小婉秋波盈盈地说道。
其实王画一直很担心武延秀,这个没有必要,还不如担心其他的,或者李裹儿本人,武延秀外表,以及会跳跳胡舞,与王画带着这些一千多年,从中国到世界各地的知识才学相比,武延秀什么也不是。
王画没有这个自觉,就是他力挑七姓十家,看起来是一个螳臂当车,实际上这只螳螂是来自外星球的虫皇,这个车还不够它的一只爪子大,挺欺负人的,是王画欺负人家的。
不但李裹儿,就是上官小婉,如果王画有意,手勾勾,说不定上官小婉马上会与王画媾姘。对于有才气的她,王画这份才学更对她有着巨大的诱惑力。
王画站了起来,鞠了一躬说道:“能为陛下皇后公主还有昭容带来幸福,这是臣份内的事。”
几个人都高兴地笑起来。
但这一笑,也抿了恩仇,李显说道:“王画,还记得朕母亲对你的评价吗,难道你不想帮朕吗?”
王画茫然地望了一下西方,哪里是上阳宫的地方。
李显有些不忍,说道:“这样吧,你先去昭文馆报到,然后领朕旨意,去上阳宫探望一下大圣皇帝吧。”
现在血字营已经离洛阳很远了,因此李显才赋予了王画的权利。
王画跪下说道:“那么臣多谢了陛下了。”
然后站了起来说道:“陛下,这段时间我因为伤势,确实要休息一下。但非一定要臣担任朝中重职,才能为陛下为朝廷效劳。就象臣在血字营,虽然不在朝堂,可率领血字营战士也建了一些功劳,这同样不亚于在朝堂上的作用。现在臣虽然没有担任重职,一样如此,陛下不用急,如果九鼎成功,比臣在朝堂上的作用只会更大,不会更小。但这个作用要过很久才能看出来。”
王画既然这样说了,李显也无奈。只好让他离宫,前往昭文馆。可反过来说,这也说明王画政治野心不大,对他没有什么危胁。
看到了王画前来,昭文馆里仅存的几个学士,还有一些学生都很高兴。只有姓古的馆主很不乐意,他对王画说道:“王学士,你来了正好,今天你来授课吧。”
王画看了看这位古馆主,干嘛呢?我也没有得罪你。不过上课就上课吧,王画走到昭文馆一间书房,里面一群小屁孩,小屁孩正在吵嚷,很稀奇,主要民间对王画传言很多,大人们勾心斗角与他们无关,王画可是他们大多数心中的偶像。
王画咳嗽一声,示意他们安静,开始了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当老师的旅程。
第十章 大悲咒
第十章
大悲咒
王画是以强大的武力值。一步步登上政坛的高层的。可在他没有步入政坛之前,却是让人惊艳的制器能力与才学闻世的,不管是作为国子监唯一全门通关的学生,还是春闱无可争议的状元公,或者是他才试天下,两个回合,就将七姓打得落花流水,举手投降。
因此听到王画授课,连其他的学士都赶过来旁听。
但让他们很失望,可更让他们很古怪。
因为王画看着这群小屁孩,他可没有心思管他们出身那个王爷或者公爷家中的,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五品闲臣,可他从几年前就是武则天心中数得上的心腹之臣,就是孤身一人,都有许多人对他忌惮,不要说这群小屁孩,就是他们家长前来,也得对王画尊敬,不过有可能是表面的尊重。
王画说道:“我首先教你们算术。”
可他看了一下墙壁,这是他十几年学校养成的习惯,感觉不好啊。没有黑板、粉笔还粉笔擦,这上课是一个大问题。至于教学质量速度都减少了一大半。
这三样东西制作容易,但今天是赶不上了。
他说道:“首先我出一个问题,你们听好了,从一加到二,再回三,一直加到一千。我不问答案,而是说你们能用什么方法在我数完十声之前,将答案准确算出来。”
现在没有分秒说法,用十声吧,大约十几秒钟时间。
这是从德国数学家高斯小时候一个故事脱变而来的,只是王画将数字扩大化,扩大到一千。
他这样做是有用意的,与西方文化相比,中国更感性化概念化,西方更理性细致化,比如西方数学中存在许多公式,而中国算术很早就存在,但只是一个结果,如勾股定律,就是勾三股四弦五,没有将它怎么来的标注出来,更没有将它公式化。当然了,也不能说那一种文化的优劣,可后者更容易让知识普及。
王画这样做,是先声夺人,给他们脑海里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然后教导他们,才容易被他们接受。
毕竟接下来,有可能王画会颠覆他们更多的理念。
题目出来了,不但一群小屁孩傻了眼了,就是一群学士也傻眼了,这个计算不难,慢慢算就是了,可想在十声之内就得出答案,似乎不可能吧。
王画说道:“今天我的课就教到这里,明天会给你们带一样好东西过来。”
说完就离开了。
他还得要见武则天。
留下一群人开始讨论起来,王画肯定不是无的放矢,可这个题目太怪异了。(请不要质疑,因为没有公式化,所以这个数学题目在唐朝难度可不小)
到了上阳宫,一路走来,假山流水,小桥廊阁,夏木森森,环境十分优美宁静。
王画看了一下,比自己想像的要好得多。不过这种环境对自己都十分地适合,对老武未必可知了。比如老武经常宫宴,诗宴,她越到了晚年,越喜欢热闹,放在这种环境,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但武则天比如一头猛虎,不但李显,就是各个大臣也不敢将她随便放出去,会吃人的。
现在有了这待遇已经算好的了。
他来到仙居殿,武则天正坐在胡床上,背倚着一株老槐树,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不过看起来有点凄凉,比如满头银发,头发是早白了,可现在呢,梳理也有宫女替她梳理,但失去了原来的光泽,变得有些枯槁。
在有些凉习习的初夏午风吹拂下,就象风中一朵快要凋谢的小花。
这就是老武,原来让他都感到十分忌惮,说话十分留神的老武,王画心中也升起了一阵悲怆。
大步走了过去,跪下参见。
早就有人通知武则天了,也看到了王画。
她站了起来,王画居然发现了她站起来时,身体都有些哆嗦的模样,显然十分地惊喜。可更让王画觉得无限的凄凉。
但也只是一刻的激动,瞬间她恢复了常态,问道:“王卿,伤势可好了?”
“好了许多,谢陛下关心。”
“不用称陛下了,哀家现在只是一个垂暮之年的普通老妇。”
王画说道:“陛下,你在臣心中永远是陛下,一万年不能改变。”
老武吐了一口气,默默说道:“哀家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也只有两个臣子,一是你的恩师,一就是你,这让哀家有些心慰。”
“陛下,不是,陛下提拨了无数有用的大臣,不但是微臣,还有许多,比如张嘉贞、宋璟等人,他们以后将为朝廷继续强大起到重要的作用。更不是臣最忠心,比臣对陛下忠心的大臣还有许多,但他们不象臣行事孟浪,不计后果。”
武则天终于笑了起来。但她知道这是王画安慰她的话。也许对她忠诚的大臣会有,但象王画不顾生命危险。出兵相救的可不会再有第二个大臣。而且正因为王画的出兵,去掉了李湛,不但解决了她心头一恨,上阳宫的守卫官军与太监宫女,也不敢对她怠慢了。
最主要她也听说了王画的画谏,让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对自己态度变得好转起来。
王画又说道:“陛下,现在可好?”
“还行,凑和。”老武不知所云,显然说的是反话。
可王画无可奈何,如果这次兵变成功。他还能借机,不能让她重新回到皇位上来吧,可能做个真正的太上皇,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
他想了一下说道:“陛下,小时候臣呆在巩县青山沟,门前有一条治河,于是常常想河对岸会有什么样的风景。”
他小时候就是一个妖怪,根本没有这种想法,但大多数人童年会产生这种想法的,他用这个话题做一个延伸。
“后来长大了一点,到了河对岸,感觉也是一样。然后家中贫穷了,读了一些书,知道一些知识,想使家中生活好过一点,于是到了洛阳,当时很困惑,怀里只有恩师赠予的十几两银子,年纪也很小,对到洛阳前景,心中十分惶恐不安。”
惶恐是有的,虽然穿到唐朝,可呆在青山沟,没有出过远门,等于处在一种完全封闭的环境,对唐朝很陌生。但绝没有十分惶恐不安的地步。不过如果他没有几十年的阅历,一个少年确实会产生这种想法,这还是为下面的话做引子的。
老武听了微笑。
王画以后的成长她是看不到了,但可以说他是自古至今,可以说罕见的天才。
一个少年人居然敢一个人跑到洛阳讨生活,还敢杀人还击,对抗郑王两家的店铺,不能不让人惊叹。
“但也发觉就是那么回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然后是陛下。”
武则天愕然,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早听说陛下英武雄略,看到陛下,心中实在很害怕担心。但相处以后。发觉陛下很讲道理,对臣很爱护。”实际上王画说到这里,心中慨然万分,当初老武是多少睿智,自己与她每一次说话都战战兢兢。可现在呢?
“所以后来对陛下,臣心中只是敬,没有怕,陛下还让得臣在西京向陛下的那几条进谏吧?”
老武脸上再次微笑,王画说敬,那是最有资格的。
“正因为臣不怕陛下,而尊重陛下,明白陛下的讲道理,所以才有胆量进谏。这使臣想起了裴矩,如果太宗象隋炀帝一样,裴矩还会变成直臣吗?如果陛下不贤明,微臣敢那么直接尖锐地进谏吗?”
“你不用说了,哀家明白,你是让哀家有平常心,看开一点。”
“陛下英明,臣正是此意,俗语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陛下真正看开了,相信皇上与几位王爷公主们,他们也明白,反过来一家其乐融融。也许还是一件好事。”
老武只是微笑不语。
王画建议是好心,可能办得到吗?
首先她看到李旦与太平公主就不可能心情平静地对待,这两个不孝的孽障同样也会对她万分顾忌。
王画看了她一眼,也知道自己这个建议实现的可能性不大,只是自己安慰一下罢了。想了想又说道:“陛下,让臣为你弹奏一曲吧。”
“好啊。”武则天说道,然后吩咐宫女拿来一把古琴。
王画弹奏了一曲《大悲咒》,与出自佛经的另一首曲子《清心咒》相比,这首曲子名气要小得多,但静雅舒缓不亚于后者,如果再配上洞箫与木鱼那就更妙了。
可是王画的琴技,加上他发自内心的为武则天祈福,将这一点弥补过来。
太阳缓缓西垂,照在滴着浓烈碧翠的树叶上,武则天闭目聆听,王画一身素衣,自然地坐在地上全神的弹奏。
乐曲声平静舒缓地流淌着,仿佛一朵洁白的飞云从天空划过,一泓清澈见底的溪水从石头上流过,又仿佛化作了观音千手,抚爱世人,几百得道高僧在禅唱。
情景和谐安祥,可是站在旁边侍候的所有宫女们,眼中的泪水却忍不住滚滚流下来。
一曲弹罢,居然有几个宫女放声痛哭起来。
武则天脸上终于展现出一片慈祥的神色,她说道:“哀家听到心了,王卿,今天你让哀家很高兴。”
王画恭声说道:“这是臣应当做的,可无论臣如何做,也不能报答陛下万分之一。”
说完了,将武则天小心地搀扶到大殿里,就象一个孝顺的子女,天色已晚了。老太太不适宜呆在户外。
然后才告辞,离开上阳宫。
王画这次纯是无心之举,或者只是单纯地发自内心之举,可是流传到外面后,为王画树立了很好的名声。
连固执的张柬之听到后,也默不作声,说不上来,这个臭小子弹琴让听者落泪不奇怪,但在这种大势下,他还对武则天那么恭恭敬敬,抛开争议不说,这份报恩之心,这份忠君之心,难道错了吗?
王画回去后,立即制作了黑板、粉笔以及黑板擦。
第二天又来到了昭文馆,来了不少人,很奇怪,其实有些聪明人也隐约感到有一种方法,能快速算出这道算学题,可最后却象隔了一层窗户纸,就这层纸怎么捅也捅不破。
有些有条件好奇心重的人听到王画又到了昭文馆后,也尾随前去,就包括上官小婉。
老馆长不满道:“王学士,今天不能一走了之。”
虽然屈了一点,可别的学士一呆一天,你最少呆上半天吧。出了一道题,讲了没有一分钟话,就走了,这怎么回事,难道昭文馆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本来就因为王画好久没有到昭文馆报到,不满了,现在更加不乐意。
王画笑着拱手道:“昨天面见大圣皇帝,因此时间匆忙了一点,今天不会了。”
然后来到书房,现在也没有教室这回事。
王画问道:“各位生员,昨天有没有想出来方法?”
这纯是忽悠的,不是问这些小屁孩有没有想出来方法,而是问各位小屁孩有没有请人想出方法。然而让他失望,都在摇头。
对唐朝数学成就王画也算清楚的,他在国子监就专门学过算术课,不过让他耻之以鼻。现在只是问一下,看现在人们对数学到底能够理解多少罢了。
既然都答不上来,就有许多小屁孩大着胆子请教。
这是王画的威名,如果换作其他的学士,这些身份尊贵的小屁孩可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王画说道:“一加一千等于多少?”
“一千零一。”这个问题好回答,一起答道。
“二加九百九十九呢?”
“一千零一。”再次回答。
听到这里,有一些悟性好的人已经明白过来。
王画继续问下去,最后问道:“五百加五百零一等于多少?一千除二等于多少?一千零一乘五百等于多少?”
已经有几个少年回答道:“王学士,我明白了。”
“那么好,我再让大家想出一个方法,在一声之内回答出三百零一乘两百九十九等于多少。”
这个问题更古怪了,九十一乘八十九不难算,可无论心算多好,或者用算盘算,也不可能在一声之内算出来。
大家面面相觑。
但有许多人已经产生了兴趣,这可能又是这个神奇的青年,开创了一门新学问。
王画不顾这些小屁孩怎么想了,他也不会真的在昭文馆呆上一辈子,这纯是走个过场,不过稍尽一点力,将这份差事糊弄过去。
他开始将黑板挂在墙壁上。
一起古怪地看着王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上官小婉已经捂嘴偷笑,好奇怪的授课方式哦。
王画开始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了。这时候,也有许多人眼睛一亮,这比用毛笔写方便多了,而且还十分节约纸张。
但看到王画写的字,一个个茫然不解,这是天书?还是鬼画符?
可怜老馆长不明白,只好看上官小婉,她是才女吗,唐朝公认的最有才学的人之一。可是上官小婉也是皱着秀丽的峨眉,茫无头绪。
第十一章 颠覆
第十一章
颠覆
王画没有先做解释。他对这些小屁孩说道:“各位,先看一下,我给各位带来的东西。”
说着他用粉笔再次写下几行字: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王画这是无心书写的,但众人立即被这首小词吸引了。
在唐朝文学气氛还是很宽松的,象杜甫与韩愈都曾写过一些激烈无比的诗文,甚至却能在皇宫里传唱。到了清朝就别想了,因此无论世人怎么说康熙大帝,就凭借他搞出文字狱与将汉人奴性化,也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王画写出这首小词,并不算犯忌,而且他昨天看望了武则天,有感而化,也能说得过去,王画确实也因为这种心情,才引用这首词的。
但这首词让旁观的这些人,一起再次深深震撼。
词人当中的大家有苏东坡、辛弃疾、秦观、李清照、欧阳修、柳永等人,李煜算是其中最优秀的一员。可不能说是第一人。但对词的发展贡献力量李煜无疑排在第一位,苏东坡赶不上,辛弃疾同样也赶不上。因为词自李煜后始大,始雅。而这首《虞美人》就是李煜词中的代表作。这首小词壮阔雄奇,又不失优美,可也是李煜的绝命词。正因为这首词,让赵匡义最后将他毒死。
不过也算他倒霉,遇到了一个轼兄轼弟杀侄禁儿的毒主。
但这对王画影不大,连带兵攻打洛阳的事都做出来了,况且一首小词,如果李显想要王画死早就下手了。相反,这首词传出去,只会让百姓议论王画对武则天的忠诚。特别是这时候忠诚,是多么难得。
上官小婉眼睛已经开始闪出亮光,甚至她都在脑海里出现伴随这首词的曲谱。
其他人也在评味,老馆长不住地摇头,如果论才气,除了几位上古大贤外,这个王画才气几乎达到前无古人的境地。
不过让他们遗撼的是王画随即用黑板擦将这首美妙绝伦的小词擦去。
王画说道:“各位看到了吧,用这个粉笔与黑板书写,简便快速,成本低廉。”
说完后,觉得后面一句是画蛇添足,这些小屁孩们无论那一个都是出身于富贵家庭,成本对他们来说,还有人计较么?
但在座的各个学士已经再次想到其中的好处了,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王画又说道:“好了。下面我们说今天授课的正题。我今天先教你们算术中的一种,代数。各位看到这些字符了吗?这些字符有的来自阿拉伯。”
又改了口:“来自大食某些地方的记数方式,还有大绋林国中某一个小国的文字方式,我教你们使用。”
说着他教导起各个数字以及加减乘除等符号,以及一些字母。
听到这里,老馆长坐不下去了,说道:“王学士,这是颠覆!”
这是唐朝,一个无比开放的朝代,如果放在宋明,还不知道引发了多少口水。可就是这样,祖先留下来的文字不用,居然用夷人的文字,这也让一些思想保守,比如这位老馆长坐不住了。
王画对他的反应,成竹在胸,答道:“老馆长,我请教你一个问题,祖先的文字先是甲骨文、蝌蚪文。”
又改了口,甲骨文到清朝时才发现的,这一点因为他喜欢收藏。对考古也有研究,所以才十分地了解,他改口道:“也就是上古文、钟鼎文、大篆、小篆、隶书、八分,再到今天的楷八分,请问何故?”
没有等到老馆长回答,王画自己代他回答了:“是为方便,古文书写艰难,速度又慢,所以前人一步步进化的。那么无论什么文书,又为什么不用草书书写呢?教导学生也是先教楷八分呢?因为草书辨认困难,特别象我写的那种狂草,纯是率性而为,也许很好看,可抛去书法不说,能有几个人能写出来,又有几个人能一眼就辨认出来?所以使用最多的是楷八分,还有一个原因,实用。”
王画这番话说得浅显易懂,而且也有道理,众人一起额首。
王画又说道:“再说,现在举朝上下,喜欢胡人的音乐与舞蹈,还有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大食的药玉器皿,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美味美丽。文字亦是如此,管它是夷人的还是蕃人的,只要它适用方便,为什么不将它拿来,使我们文化变得更加丰富。更加适用?”
但他脸色一正,对这些小屁孩说道:“但无论如何记好了,我这只是拿来,而不是让你们对夷人所有东西都膜拜尊重。如果要膜拜尊重,请尊重我们祖先留下来的文化遗产,我们华夏的文化才是世界的骄傲与自豪。就象我曾经制作了一件风笛,吹奏起来也很美妙,但无论它再怎么美妙,在我心中也赶不上瑶琴,甚至连我们的牧笛都比不上。”
王画本身是一个愤青,这句话是发自内心。
看到他的表情,众人啼笑皆非,连老馆长都嘟咙了一下,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是王画心中有点不悦,并不是对老馆长不悦,而是看到老馆长这个反应,他对国人心中某些思想不悦。对前人的尊重,不代表着迂腐守旧,甚至夜郎自大,闭关封锁,这是两码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想,反正也开了这个先例。不如再次事情闹大一点。
大家不知道他心中产生这个想法,很快再次被吸引了。
因为王画开始授课了,将刚才两道题目用公式表达出来。
然后一边提出各种让大家先是觉得匪夷所思的问题,然后直接告诉答案,再在黑板上写出简便的公式。
这种启发式的教学方式,同样也是对以前教学方式的颠覆,但让众人都感到耳目一新。
小屁孩们还在逐磨,可这些前来的大人们,都非是常人,看着听着王画的教导,再将以前一些算术题一一对照。都感到大有收获。
一堂课讲下来,竟然不知不觉地,一个时辰过去。
王画宣布下课。
孩子们都跑了出去,可大人们围了上来,众人将以前不懂的算术题都拿了出来,向王画请教,不是请教答案,而是让王画告诉他们计算的那种公式。
这对王画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说他们提出高等涵数的。
但越问越产生兴趣,最后王画发现不对了,大声说道:“不对啊,好象教导你们,不是我的职责范围。”
听到王画的抗议声,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可一会儿笑不出来了,王画开始教授第二课了。他又在黑板上写下一些字符,然后写下四行字:
知、勇、克己、中庸、敏、俭
孝弟、慈严、礼(夫如妇,注,但王画没有写)、友(兄弟)
礼、义、忠、信、直、宽、惠、温、良、恭、让
君臣、父子、夫妇、昆弟、朋友
但在这四行字上面全部写了那种奇怪的,可能全来自大绋林某个小国的文字,或者说是符号更形象一点。
王画开始说道:“这堂课我教导你们,使用一种新的认字方式。”
也就是汉语拼音吧。
王画讲解了一番,众人更是大哗。
现在有一部重要的参考字典,《说文解字》,虽然查询字体复杂艰难,偏旁达到五百四十个,另还有异体字,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就是对音节的注释,说文解字是以六书解音节的,但这是一回事么,究竟山读山还是单?
在唐朝王画刻意注意了一下,又有许多人是以平仄音韵注音节。比如去与处是六御,来与开是十灰,幕与薄却是十药,冰与凝却是十冰。这能准确标注出音节么?唯独有一门好处,写现在的骈文与律诗时,因为有了这个基础,变得就容易起来。
但对发音帮助都不是很大。象小九到现在也因为这个原因,他说话还不敢太快,否则大家还是听不懂。
可是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骇然的神情,这件事王画是即兴发挥,后果没有怎么想过,但众人明白,要么被世人承认,取得与撰写《说文解字》的作者,五经无双许慎许叔远一样在文坛上的功绩,要么将引起无限争议。
当然了,急议的原因也就是因为王画用了夷人的东西,为汉人的文字作音注。
最让大家啼笑皆非的是,王画举例的四行字,正是包罗了孔夫子所讲的德中所有精华所在,第一行字对待自己的要求与道德标准的,第二行字是对待家族与亲人的要求与道德标准的,第三行字是对待社会与国家的要求与道德标准的,第四行字是讲五伦的。
显然王画对儒家经学,特别是孔夫子的经学无比的熟悉,才精练出来这四行字。
这算是他对传统的尊重,还是对传统的藐视与有意颠覆?
王画继续讲解,既然做出来了,他就不考虑后果了。肯定有争议,守旧迂腐的老儒不会少,对他攻击的儒生更不会少。可这些儒生他还会再乎么,难道他们因为生气,拨刀与自己相向?连口水也不愿意与他们喷,图奈我何?
不过他标注得很小心。
与后来的普通话不同,现在唐朝官话发音很近于广东话。也不是纯粹的广东话,后来的广东话是随着南宋政权一步步南移遗留下来的产物,但已经是与当地土语结合在一起了,因此变得生硬,更加难懂。又经过几百年演变,早已面目皆非。
但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单论血缘来说,广东话更得到华夏发音的真髓。至于普通话是什么产物,是随着金蒙清数次入主中原,游牧民族与汉语的结合体,也就是一个很混种的发音。而且是与许多异族混种的。
不过这也不能计较了,就象后来的汉人,能找出几个身上流着纯正血液的汉人?不知道有没有,但肯定有一点,比大熊猫数量还要少。
可就是官话,洛阳发音与长安发音又有所不同。
王画想了想,还是采取了长安发音,毕竟现在李家重新掌权,政治中心已经开始有意向长安转移。
这有很大的区别的,采取长安官话的发音,也是一种变向地对李氏政权的承认。自己可以写《虞美人》表达对武则天现在情况的感伤,可要是对李显的地位不承认,那个麻烦就大了。
这堂课就是教授声母韵母以及音节的标准发音的,还举了一些字做范例,同时连用这种发音简便检字的方式,也大约说了一下。不过王画可没有编写字典的想法,这个工程太庞大了。
一堂课再次让大家不知不觉就度过。
不管这次王画会造成什么样的争议,可除了小屁孩外,大家都隐隐感到王画这种新“发明”会带来多大的简便,还有可能统一全国语言发音,带来的意义。
有的聪明的小屁孩也总识到王画这两堂课带来的新风气意义,眼睛里更是闪着小星星。
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小郡主,眼睛望着王画,都勾了起来。
当然王画不会与她们有什么瓜葛的,不过他看到这种男女混杂的情况,虽然都是一些没有发育的少年,可也不能不佩服现在唐朝风气的开放程度。
讲完了,王画向老馆长拱手道:“今天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还有伤在身,下午就不来了。”
这是走个过场,还真将自己当作老师了?
不过馆长还没有从震撼中醒过来,只是连啊了几声,不知道他有没有同意。
上官小婉突然走过来,对王画说道:“王家二郎,请留步。”
然后压低声音说道:“王二郎,可否为我设计一件新衣?”
也就是让王画特别为她设计一件新款衣服,字义上是这样说的,但大有含义在里面。
王画看着她,这是一个很俏丽的少女,而且身体娇小,别人一番风味,加上他鼻际处阵阵幽香传来,他居然有一点神魂颠倒,不假思索地说道:“再说吧。”
说完了,后悔起来。心想,看来自己难道身体发育到了顶峰,身上雌性激素大涨,才说出这没有脑子的话。如果偷一回腥,王画都不会正经到这地步,也不是很重的,只是她现在是李显的昭容,还与武三思媾姘,与这两个中年猛男抢女人?
王画头上长着几个脑袋?
上官小婉听了脸上露出无限的欢喜,勾魂摄魄地妩媚一笑,说道:“那么我就等待你给我的好消息了。”
说过了话,泼出的水,想收收不回来了,王画只好一笑,告辞。
但这件事很快就传开,连那些公式与声韵母表都流传开来。
很让人觉得怪异,可确实也如王画所说,很简便实用。
但有些人就不这样想了,这不仅仅是一个不伦不类地将异族文字,拿过来对本土文化进行补充的问题,一旦得到世人的承认,普及开来,以后王画在算术与文字发音上的地位可想而知。有可能因此他成为一个著名的开坛宗师,甚至会成为孟荀那样的亚圣,至少会在后人心中象孔颖达那样,成为一个举世无双的大宗师。
争议的人有之,思考的人有之,眼红的人有之。
王画后知后觉,或者说是不思不觉。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果,第二天又来到昭文馆。
可没有想到早就来了许多人,有国子监的,还有一些朝中官员,以及正好来到洛阳的名儒。他还不知道,因为昭文馆的地位,这才进来少数一部分人,更多的人被阻在外面。
这些人一起要旁听。
但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书房能有多大,不要说坐了,就是全部站着也挤不下去。
王画无所谓了,老馆长不同啊,这些名儒,有许多人让他平时仰幕万分的,于是想出了一个主意,反正风和日丽,将教室搬到外面。
王画更无所谓,反正一样,自己只是打算走几个月过场,将差事了了就行。
他开始再次授课,算术还好一点,当他再次授课拼音时,终于许多儒生站起来反驳。
王画用黑板擦在黑板上狠狠敲了几下,然后大声说道:“各位请安静,请大家记好了,我是一名武将。”
还有许多儒生是客观思索王画这几个新式方法的优劣的,他们听了全都笑了起来。以他才试天下的经历,请问天下有几个人将他当作了纯正武将看待的?
王画继续说道:“我这样教授,是我的想法。也可以告诉你们原因,我小时候家里穷,因为想要掌握知识,所以平时里总喜欢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试图用捷径迅速掌握。”
能迅速让学生接受知识,不可否认,但可不是他想出来的。不过就是孔夫子在世,也不会因为他这句话与他抬杠,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些方法的真正来历。
“现在我无私地传授给我的学生们。如果认为我不好,你们可能请皇上免去我这一职务。但我在职一天,就继续用这种方法教学。可我更不会强求别人接受,也不否认别人的对错。同样,你们认为好,你们也可以将它向世人推广,我不会为自己挟半点私心反对。如果认为不好,你们可以摒弃,我也不会辨驳。但你们记好了,我同样也不想,更不会,与你们辨驳对与错!请你们立即出去,我也没有那闲功夫!”
喷口水,慢慢喷去,不要与我喷。
“还有一点,也要告诉你们,现在我功名也有了,大圣皇帝与皇帝对我先后宠爱有加,我不需要培养名声。如果你们想通过我,来达到增加你们的名声,那好,我再说一遍,我是武将,那么请你们披甲上马,我们大战三百回合吧。”
将一些大儒脸都气白了。
但其他的人笑得前仰后合,这讲道理么?让这些白发苍苍的老儒上马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恐怕披甲都披不动,就是披了甲后,还能够上马么?也不要大战三百回合了,将一套盔甲披上,兵器拿上,就将这些儒生报销了。
有的儒生还真气走了。
李显与韦氏在皇宫也听到这个消息,他们俩人对视,哭笑不得,这个王画还真不省事,连授个课,才两个半天,就闹出这么大风波来。
第十二章 朋友
第十二章
朋友
王画教拼音的课没有几堂就结束了。
他只是教会了这些小孩子正确的发音。不过也算稍微尽了一点责任,说了一些容易混淆的字还有多音字。
显然王画不想在这上面纠葛下去,况且他的长安官话发音也不是很准确。有点象那一种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味道。
事实这也是争议最大的地方。
可是随着争议声越大,传播却越快,情形如同后世的炒作。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拼音,并不是每一个都守旧的,很快就有发现了这种拼音的好处,在教导学生时,也偷偷的采用。
但王画在算术上很用心的,教了代数后,又教了几何,而且还制作出标准的直尺、三角尺与圆规,为了使画图更加标准,还找来石墨制作了粗制滥造的铅笔。小时候他用铅笔不觉得,到他自己制作时,才知道制作的艰难。
可他没有说,这铅笔也能写字的,不过随着有人用来画图,早晚会发现用硬笔写字的好处。
虽然他似乎用了心,可他还不是一个当老师的好材料。教导速度很快,这些小屁孩们到后来都听得不太懂,但听懂的人太多了。更多的学者发现了这种新数学的妙用,无疑王画为他们打开了一扇新窗户,让他们看到了一个暂新的世界。
他们不但用笔将王画讲解记下来,而且细细的领会分析,然后又对以前的算术经义作补充。或者撰写新的算术书籍。
直到这时候,国子监当初的几位博士才放出风声,伪《尚书》就是王画发现的。
这让更多百姓忽然才想起王画的另一个身份,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才子。
王画身上另一件事件,也引起了谈论,制作九州之鼎。
不过让很多人感到奇怪,开始时,王画只是召集了自己家中几个瓷窑上的大师父,这一点也能理解,他说过有瓷器的东西在里面。同时也让朝廷下旨召集了一些铸铜能工巧匠,也能理解,主要就是铜器嘛。
但更让人感到奇怪,所有工匠加在一起,也不过二三十个人。这不是制作一件普通的铜器,而是九州之鼎,而且他自己也说过是器中之王,固王权,定疆域,扬教化,禀正气,弘文学。开思路。
不用说,这一项工程不小,可只召集了这几十个工匠,能制作什么东西。其至王画在朝廷特地划下的一块制鼎的地方,只去了几次,然后几乎不管不问。
这引起了许多猜疑。
天气热了起来,王画从昭文馆回来,可是家中来了一个客人。
这段时间王画几乎处在一种隐居状态,早朝是没有上过,平时也没有与任何一个官员交往。李显还问过一次,让他用话语搪塞了。
不过李显问也会问的,毕竟从王画少年时,就受到各方关注,可他心里面有没有想过王画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浪费人才了,估计很有问题了。或者他本人对王画这种态度还很欢迎。
毕竟王画对他**忠心,不算是一件坏事,做臣子的不忠心主子,难道想造反啊。王画也不会造反的,这一点他同样也知道。可是他就怕王画太忠心他**了,忠到最后。看自己母亲困在上阳宫,想让她再次上位,那就有麻烦了。
他将王画看得太低了,不过一个人的能力,所能看到的问题都是有限的,比如一只麻雀能知道大雁的眼际与志向么?王画才不会犯这个傻。这时候大局已定,扶佐武则天重新上位?
他也没有活得到了不耐烦的地步!
可是他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后,也愣了一下。
正是李隆基!
现在他与相王水火不融,李隆基前来有何贵干?
王画带着狐疑,来到客厅,参见李隆基,王爷了,礼节要做到的。
李隆基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们还是朋友么?”
王画这样做明显生份了。
王画也笑了起来,说道:“我们还是朋友,不管政见上有没有分析,我做事是对事不对人的。”
李隆基说道:“那就好。”
可这也是一种嘲讽,张柬之政变时,因为血字营对皇宫的拱卫,不但对王画本人,就是对王画的家人都产生了杀机。但到现在,王画只说张柬之他们政变是悖逆行为,五王是一群挂着正义之名的大奸之臣。至少在武三思打压五王时,并没有落井下石。
不管王画有没有过杀机,可比张柬之他们做得要磊落一点。
李隆基与王画重新落坐,他说道:“二郎还将我当作朋友,那么今天我就能与二郎沟通了。”
很实袒诚地说明来意,没有遮遮掩掩的。
王画让李红上茶,然后说道:“世子有何来意。请说。”
李隆基说道:“我只想说其实张相公他们非是你所想像的那样,他们都是一群忠臣。”
王画哧声一笑,说道:“我也没有说过他们是一**臣,但他们办的事也许出于本心,可做的却是奸臣之举。还有两句话,我申明一下,第一我对事不对人,第二我不会夜郎自大,多大力气挑多大担子,与我无关了。”
这句对事不对人,重申了一遍,就有玩味了。后面也不纯是推托之辞。实际上他当初如果成功的话,也不会杀掉这些人,当然只有李湛他是真正动了杀机。现在他在退,也如宋璟所想到的那样,何尝不是一个提醒,这些聪明睿智的人应当能看到一些苗头。
《论语》与《易经》里面也说到一些这样的问题,这种情况下,退是明智的。
王画能这样做,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再让他进一步,他也没有那个肚量。
李隆基会意,听了默然。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说道:“还有我九妹失踪的事。”
王画立即勃然变色,但没有说话。
李隆基也看到了他的脸色。其实这件事的演变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错误。
当初自己父王做得太急切了,逼迫王画太紧。特别是那次变向的悔婚,事情从那次悔婚时,就发展到一个拐点。一开始时,王画没有恶意,二张之所以灭亡,之所以引起公愤,还与王画那个计策有关。如果不是让二张产生了骄横的心理,他们也不会让群情激愤。
可当王画一天天地位变得重要了,父王也想伸出橄榄枝,王画却不想信了。他还不知道。之所以这样,还与太平公主那次裸体沐浴,出言相逼有关。
王画这次回到洛阳后,低调,而且一些做法再次将他名声扭转。实际上这种扭转,也让张柬之他们的政变变得被动起来,许多百姓对政变产生怀疑了。也等于对父王他们产生不利的影响。
虽然王画现在低调,可随着岁数的增加,名声的增加,上位很容易的。早晚有一天,他将会对朝野还是产生重大的影响,甚至都能达到狄仁杰那种地步。
关健王画有这才能!这才是最可怕的。
对于这样的人,只有两个办法,一是彻底击杀。但他身手高强,家中护卫森严,现在想刺杀很不容易,而且这样的一个能臣,刺杀了,对国家也是一个损失。
那么只有笼络。但这种笼络不是父王那种虚情假意。与这个聪明人玩假的,反而适得其反。最主要王画有一个特点,敬他一尺他会敬你一丈,有祖母与王画的例子现成的摆在面前。但对他不轨,同样他也不会顾你是什么身份,同样很反感。
这种黑白分明的人,却是最好对付的。然而父王他们却一个也没有注意。
李隆基又说道:“但这次九妹在丰州失踪,真的与我们无关。”
王画只是用手捧着茶杯,没有说话,眼里面怒火更胜。
李隆基摇了摇头,他也在奇怪,这到底是谁做的?当然了,他也不能怪王画,在小九失踪后,王画从丰州到六胡州,都差点将天捅破了,那是真心着急。
他又说道:“我们还在暗中派人调查此事。”
王画还是没有答话,李隆基只好继续说下去:“不过我很感谢二郎,听说了你到上阳宫探望大母的事。我很感动,前天我也去了上阳宫。”
王画终于忍不住问道:“世子,你前来有何贵干,直接说吧。”
不要兜圈子了。
李隆基脸上没有露出表情,可心中在叹惜,虽然王画似乎还是承认他是朋友。事实上一开始交往时,他与王画相见甚欢的,相反,王画与李裹儿的关系还没有自己亲密。
可现在呢?
他说道:“我来有两个目的。第一个是解释一下,二郎,你也是一个明理的人,任何人都有做错事的时间,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小九现在生死不明,我知道不能怪你。可这件事你也要相信,与我父王无关。而且当初我就写了一封信,让云秀道长带给你了,并且安排了人手,与你配合调查此事。”
信?王画愣了一下,他可没有收到李隆的信,不过他也没有想到,李雪君同样也进人间烟火的,当时也让王画气昏了。因此忘记此事。
“而且铲除二张的计划,我也在信上与你说了,但这件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说到这里,他叹惜一声,可没有想到王画还是误解了他。
王画愕然,如果此事属实,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
第十三章 代面
第十三章
代面
如果这么重要的事情。李雪君没有通知自己,这就让怀疑了。
或者是李隆基故意说的假话,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没有办法与李雪君联系了,才敢说出这谎言的。这更麻烦了。
因为李雪君知道他很多秘密,这些秘密一旦张扬开来,自己有可能万劫不复,或者最后只好逃到大洋洲,象虬髯客那样,在海外老死一生。
想到这里,他看着李隆基的脸色,但李隆基的脸色很袒然。他一点东西也看不出来。
于是说道:“那天我与云秀道士争辨了两句,她就离开了,我没有收到你的信。”
王画一边说着一边怀疑地看着李隆基,当时李雪君与他见面时,才是正月十几,如果自己将这封信用快马送到洛阳后,这就是证据,武则天会立即布置,由张柬之出面,李旦与太平公主安排了许多年的这一计划就会立即破灭。
李隆基会有这么笨?
李隆基也看着王画,说道:“不用怀疑。我相信你的品性。”
然后惆怅地说:“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如果那封信到了你手中,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但他心中奇怪,这个美丽的冷美人离开王画后,到了什么地方,自己也没有听说。如果是旁人,还能说她遇害了,但她的身手,李隆基是清楚的,同样王画也是清楚的。
这又是一个谜团了。
王画也陷入沉思。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后,李隆基才再次开口道:“第二件事是为国家而来。二郎,你也应当知道,现在朝廷在梁王主政下,有许多地方不是很好,我不求你原谅张相公他们,但以国家为重,不能消沉下去。”
说完一拱手离开了。
话点到为止,虽然两个人都没有否认这个“朋友”关系,可明显李隆基感到王画浓浓的戒备之心。
果然李隆基离开后,王画立即将李红与沐孜李喊过来,作了无数的安排与调整。只是有一点李隆基不知道的是,王画现在手上潜在的力量,远远超过他的想像,而这种力量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当然说到底,还是一个钱,九州之鼎需要钱,王家现在也需要钱。小琉球那边更需要钱开造大船队,还有招募更多的亲信人手,血字营需要钱,不过这些布置,都是不能放在台面上的,最少这几年内不能向世人泄露。
这要到大洋洲船队的回来,才能为王画提供这些巨大的经济收入。
但王画并不急,因为不能放在台面上,所以必须要稳妥。
不过这一次船队的回归,将会为王家带来惊人的收入,这一点是无疑置问的。
花了两天,王画才将所有的安排理清楚,交待下去。
然后这些安排通过一条条线,传达到更远的地方。至少现在王画已经不需要李红她们到江南坐镇指挥了。
但李隆基离开王家后,脸色终于变得沉重起来。王画没有看到信,产生了种种不解的想法,但他自己清楚,不可能会给王画一个“证据”的机会的。
他在信上说得很含糊,也以为正是自己的含糊不清,诚意不够,王画才继续南下洛阳的。但他也错了。王画根本没有接到信!
这意味着什么?
远在几千里之外。王画凭借蛛丝马迹,落后的一点点信息,就判断出政变的必然发生与大约时间,不然他的兵力不会那样调动的。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的洞察力。
可是父王与姑姑却一手,一步步将这个天才推向敌对的一面,到现在也不知道悔悟。
或者找到小九,情形会变好一点吧,但到了现在了,他对此也不抱着太大的希望。
最主要在他心中,王画应当也算是直臣,特别是他听到王画到上阳宫的故事,还有他写的那首词,都是对他祖母的怜惜,这是赤诚之心。然而现在他最大火拼对象,同样也是清流。
那一方错了?
李隆基糊涂起来了。
这时候上官小婉派了人到了王家,带了一封信过来。信函用了秀美的益州黄麻彩笺,散布着淡淡星星的小梅花。上官小婉最爱的就是梅花,因此用这种彩笺纸,很正常。
王画将信打开一看,上面也用秀丽的小字写下几行字。王画还是第一次看到上官小婉的字迹,与武则天的大气相比,上官小婉的字体妩媚到了极点,可以说是极得王羲之书法中妩媚的真髓。
王画叹惜一声: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随着自嘲,不要说她,现在自己也在做贼,政治本来就是肮脏的东西,只要沾过后,谁能干干净净地脱身?
他看了下去。上面写道:
槐雪已失,香荷始妩。六月将去,新裳着无?
予于雒滨坊新置一第,后日晚修毕,请君一赏,有意与否?
雒滨坊是洛水南边最西北的一个坊,往西北方向遥望就是上阳宫,往东北方向遥望就是皇城,北边紧挨着洛水,西边就是有可能是唐朝最大的皇家花苑西苑。
西苑在隋朝是建的,周回近二百三十里,是洛阳的三倍多,也就是面积有洛阳城九倍左右大,唐太宗嫌太奢侈了,减为周回一百二十里,就是这样,面积还是洛阳城的三倍大。北至邙山,西达孝水,南到洛水支渠(通济渠),洛水与榖水贯穿其中。外建十四门,内设十六院,每院有一四品夫人主持,以备皇帝亲临。每院里面养有各种飞禽走兽、游鱼花草、柳扬修竹。院与院中间又有汇鳞渠相隔。上架飞桥。同时在苑内造山为海,周十余里,深数丈,真正的巨型人工湖泊,挖出的泥水堆成方丈、蓬莱、瀛洲三座高达一百多尺的仙山。同时还有各种台、宫、观、殿、榭、馆。
王画没有机会一览全貌,但他在心中估摸了一下,肯定比《红楼梦》中的大观园规模庞大得多,就是后来清朝的颐和园与园明园,恐怕也只能与其相比。
但这是出自昏君扬广之手,那么大的长安都修了出来,修这个西苑也不足以为奇。
李世民估计也不是嫌其奢侈。而是这么大的皇苑,每年维修供给,朝廷负担不起,所以裁减了一半多面积。这也是无奈之举。
王画再次将思绪收回,看到信函上。
想了想,在信函上写上一句,昭容有命,胆敢拒之。
让上官小婉的下人带了回去。
其实现在他在朝堂上呆久了,都弄不清楚,敦忠敦奸。难道张柬之他们一定是忠臣?只能说他们是李旦的忠臣。难道武三思是奸臣?如果要怪只能怪李显太窝囊废了。
至少到现在武三思还是小心翼翼的,例如李裹儿是他的儿媳妇,可现在李裹儿是武家的媳妇,还是王家的媳妇哉?
武三思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可是他依然还是一声不吭?为什么?
因为还是对李显有点惧怕。但这个平衡是早迟要打破的。不过王画还是不急,他在等,等到李显回长安,现在安排太明显了。
上官小婉本人的作风,王画不是很赞成的,她的性格王画更不是赞成。可生长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她一个柔弱的女子,不用阴谋诡计,也无法生存。
王画这一点能理解的。
而且再拒绝的话,就不好了,这个女人如果一怒之下在武三思与李显耳内边吹风,后果不堪设想。
两天后王画来到了上官小婉的新居,其实这间新居并不大。王画也没有想到其他,现在李显还没有下旨,让这几个尊贵女人明旨开府,想来上官小婉也不敢太招摇。
但府邸风景很优美,不过如果论风景,整个雒滨坊是洛阳民居中风景最优美的一段。这里房屋同样也是洛阳价格最昂贵的一块地方。
只是让他感到奇怪,除了他之外,没有第二个客人到来。
上官小婉迎了出来,穿着是他为上官小婉刚刚设计出来的仕女裙,将她窈窕的身材显得更加娇小玲珑,婉约娇媚。
王画见礼,上官小婉却伸出手来,将他的手拉着。两人挽着手进了客厅。
王画有些无语,虽然送了她一件新裙子,就不知道她如何想了。但他挽着这个美丽**的手,感到她小手的柔软温润,加上她身上散来的香风。如果说一点心不动,那是假的,而且这种娇小的女子也是他喜欢的一种身体类型。
下人们端上来精美的菜肴,上官小婉拍了一下手,上来一大群乐者舞者。
只是舞者有男有女,脸上都有面具,男舞者手拿着兵器,女舞者穿着短裙,裙摆是一根根碎条布。
王画一看,知道要表演《代面》舞了,应当来说它不是舞蹈,而是歌舞戏,也就是后来戏剧的雏形。唐朝最著名的歌舞戏有《代面》,讲述父为虎伤,子进山寻父尸,山有八折,曲有八叠的《钵头》,讲一经常被醉夫殴打的美妻的《踏摇娘》,还有后来才出现的《参军戏》与《樊哙排闼》。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一些歌舞戏与滑稽戏,但都短小无章,无法与后来的元曲相比,更没有大型的戏剧。
《代面》是讲高齐兰陵王有胆勇,善战斗,可是容貌美,皮肤白,无威,为了震撼敌人,每战必戴獠牙面具。这个故事让后来宋朝名将狄青学来,但两人战绩相仿佛,结果兰陵王高长恭更悲惨一点,可在民间影响中狄青影响更大。
《代面》就是以高陵王作战场面为原形的舞蹈,后来加入歌唱,对白,有了那么一点儿戏曲与歌舞剧的雏形模样了。
一开始女舞者的裙子是草裙,后来改成了碎条布下摆裙,但在正规场面还是以常规短裙为主。这也是这部歌舞戏的最大看头,男子的坚刚,女子的柔美,特别是因为舞动时,下面有些遮蔽不清,有的地方若隐若现,再配上兵器的寒冷。是一部变向版的野兽与美女。
再加上舞者都戴上面具,给了人许多想像的空间。这种神秘感与性感诱惑感,流传到倭国,正合了倭人的变态心理,对倭人歌舞影响很大。
上官小婉敬了一杯水酒,舞者开始舞蹈歌唱起来。
这是家庭版《代面》,所以换成了碎布条下摆裙,也不过。但随着舞蹈激烈起来,这些妙龄少女的碎布条时不时散开,王画眼睛很好,不时能看到这些少女下面的阴影部分。
他身体里生起了一种冲动感。
王画看了看酒杯,酒是好酒,来自西域的正宗葡萄美酒,可是王画却在心中冷笑。
几杯水酒下肚,上官小婉脸上流动着一片彩云,她举着酒杯说道:“二郎,你知道我最喜欢那一个人?”
王画心中冷哼一声,你最喜欢的就是太子李贤了,可最后是什么结果,但他脸上不露声色,摇头说道:“上官昭容是大唐最有名的才女,心思细腻,我猜不出来。”
上官小婉咯咯笑了起来,她说道:“我最喜欢的乃是三国时的曹植。”
说完低声哼唱道:“从明后之嬉游兮,聊登台以娱情。见天府之广开兮,观圣德之所营。建高殿之嵯峨兮,浮双阙乎太清。立冲天之华观兮,连飞阁乎西城。临漳川之长流兮,望众果之滋荣。仰春风之和穆兮,听百鸟之悲鸣......”
这正是曹植著名诗篇《登台赋》,为曹操筑造的铜雀台赋写的,也因此曹操开始生起改立曹植为太子的想法,最后为他带来死亡的命运。
上官小婉用柔美的声音唱完后,脸上红晕更浓,看着王画说道:“昔日,谢灵运说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分一斗,其他人共分之。此言过夸也,不过曹植才气过人,几乎前人很少有人能及,我很佩服。他的每一篇文章,我都能熟记于胸。甚至在小时候认为,自曹植后,再无人能够超越他了。”
王画没有吭声,不谈三国前司马迁在史学上的建树,不谈司马相如,贾谊等人,就是南北朝时陆机、庚信与曹植也不相仿佛,更不要说是陶渊明在诗歌上的建树远远超过曹植。
后来唐朝时的初唐四杰,被一个混蛋县令杀死的陈子昂,都不会比曹植在文坛上的地位低。
但这时候人的审美观点不好说,如果现在说陶渊明胜过曹植,肯定有人认为是神经病。
上官小婉又说道:“可自从我见到君的《燕歌行》后,又知道君当时的年纪,你猜我心中想到了什么?”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上官小婉说道:“我当时心中只感到惊艳,甚至想到了第二个曹植出世。后来果不其然,君无论文才武略,已经远远胜过了曹植了。”
“昭容夸奖了。”
上官小婉又娇声笑了起来,说道:“君既然有豪情才试天下,何必作谦作伪?”
说完了站起来,又敬了王画一杯酒。
喝完后,往椅旁一歪,说道:“我头有点痛。”
王画看了一眼,远处服侍的婢女一个也没有过来,他只好伸出手,将她扶着,上官小婉说道:“二郎,可否扶我进房休息?”
王画又看了一下,远处依然没有服侍的婢女走过来,他只好搀扶着她,向她房中走来。
上官小婉已经全身依偎在他怀里,甚至故意用手臂托了一下,将王画的左手托在她的**上。
王画感到这只**的柔软,身体一下子起了强烈的反应。
上官小婉软臀上也感到这种反应,于是身体再次挪动了一下,正后股缝与他的某个部位吻合。
于是一路厮磨着,香艳无比,也是艰难无比地,让王画走完了这段路,来到了上官小婉的卧室。
上官小婉这间新居的卧房装饰无比精美,房间里更是撒着一些香粉,这使王画想到了李裹儿当时诱惑他时的情形。
上官小婉已经从他手臂上滑下去,娇声对王画说道:“二郎,可否为我宽衣解带?”
然后似乎真的醉了,手顺着王画的身体滑了下去,握住了某个东西,似是有意无意地跟着身体的滑落,正好套动了几下。
面对这个“醉”美人,王画终不是柳下惠。他没有让上官小婉失望,开始近乎粗暴地剥去她的衣服。
同时上官小婉还在不安份地扭动着,可与常人扭动不同,这种扭动正好象极了某些动作。她还发出似乎从鼻子里出来的呻吟声。不过与普通女子不同,这种呻吟声很巧妙,若有若无的,象是从天际传来。可这样却更让人疯狂心动。
一会儿,一具美妙的yu体,一丝不挂地横陈在香榻上。
她说了一声:“二郎,奴好热。”
然后将王画的一双手牵到她的胸脯上。
这场宴会,从一开始跳代面舞,就充满了暧昧的气氛,到了这时候,已经成了致命诱惑。也许就是孔夫子至此,也控制不了七情六欲吧。
王画眼睛里也流出了一些火焰,他忽然大吼一声,伸出大手,抓向上官小婉的身体。
PS:这是照顾一些上官小婉迷写的章节,能不能用月票回报?(还是一句话,只要大家喜欢,就不会让大家失望)呵呵。这两个月我真没有了进取之心。但从前天开始,开始努力了。顺便说一下,为什么我要用代面为章节名,回答者送十五分书评奖励。
第十四章 雨
第十四章
雨
PS:有大大说小花是被唐玩了。且听我一言,因为力量的薄弱,需要有一个积累增长的过程,如果我写了小花没有任何力量将唐朝玩于股掌,会不会太幼稚了。从这一章起,开始有转折了。首先开始有了第一明确的大*士。
上官小婉眼里终于露出一个狡猾的神情。
如果这样还不将王画扳倒才怪,先是诱惑性的舞蹈,然后在酒里放了一些**的药物,最后自己骄傲无比的胴体。
但王画大手伸是伸了过来,却一下子将她提了起来,将她的身体翻转过来,在她雪白的香臀上狠狠地抽打了**掌,痛得上官小婉眼水都滴了出来。
哭了。
这回真伤心了,王画这样做,对她的自信心造成了无比严重的打击。
王画坐在床边,大笑起来。
上官小婉没好气地停住哭声,说道:“你是羞侮我。”
也能说,如果不同意,将她扶到床上离开就是,何必又要将衣服全部剥光,然后捏了一会胸部。最后神智清明,开始打屁股了。
王画停住了笑声,但脸上笑意并没有停下来,笑盈盈地说道:“昭容,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不相信我有这么大的魅力,让你做了今天晚上这样的安排。”
不是李裹儿,正是青春年少,经历的事情少,还有可能芳心大开,不顾一切为情郎做事。上官小婉经历过多少事情?不亚于王画在这一世的经历,先是爷爷惨死,然后与李贤的纠葛,最后为了自己,翠刀斩乱麻,将情郎置于死地。又为张昌宗险些被武则天斩杀。
可以说,特别是在情场上的经历,她都超过常人的数倍,而且还是在最诡异的宫廷中。
听到王画这样说,上官小婉立即停下来哭泣,靠在床上,居然呵呵乐了起来。
王画无语了,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女人都是最让他不可思议的动物,这个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
上官小婉笑完后,正色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对你产生作用?”
怎么不产生作用?只是王画克制力很强。但王画没有回答。
上官小婉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又说道:“我需要盟友,特别是你这样的盟友,当然,你不只是付出。同样,你也需要我在宫中对你支持,对公主支持。”
很赤luo裸地说出来。
当然,这是王画已经赴她的宴席,而且走到现在地步,虽然王画什么没有说,依她的智慧,自然想到许多东西。
王画望着她,脸上平静地答道:“昭容,你的话我不太懂。首先,我现在这种样子,能给你什么支持?况且你现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谁敢伤害你?”
“虽然,可是我很担心,”上官小婉蹙着蛾眉说道:“现在你这种样子,但谁敢轻视你,只是你故作低调。”
这一次王画虽然功亏一篑。可对朝局的影响非常深远,她一直呆在权利的中心,自然能感受到。并且经过这一次变故,王画以后做事更谨慎,那么成功率更高。就象这一次他辞职辞官,看似放下权利,可羸得满堂喝彩,再次上位时,权利更稳固,可连武三思都没有看透这一点。
况且他背后还是李裹儿支持。
“还有,虽然我与公主殿下,蒙受皇上宠爱,但你应当清楚,并不是很稳固,如果我们联合起来,这样力量更强大一点,也不怕暗中的敌人了。”
她现在依靠的是李显对她的宠爱,依附是武三思,然而韦氏整天与武三思勾搭,可却将李显紧紧看着,不让李显与自己亲近。韦氏对她的态度让她感到一份危机感。
但这种情况,她并没有对王画说,又说道:“独木难以成林,就象你带着那么多的精兵勇将,就没有那个太监对你行刺,同样也很难攻进皇宫。相不相信?张柬之虽然只有五百人,可你知道中间有多少内幕?”
王画不置是否,但这个道理他是懂的。他更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直接挑明就是。何必用这个方式?”
上官婉儿脸上忽然荡起了一层媚意,她将王画的手牵过去,娇声说道:“奴动情也是真的,你摸摸看。”
王画没有摸,只是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但手上感觉到已经是湿搭搭的一片。
他再次笑了起来,情是情,欲是欲,相信你应当比我懂得多。可如今这形势,他是骑虎难下,如果撒手离开,上官婉儿必然会恼羞成怒。相反,也因为有了这层关系,两个人这个盟约反而有点牢靠。
也如她所说,虽然这个盟约不是那么可信,但对她,对自己,对李裹儿,都有间接的帮助。(狠狠地鄙视吧,这是小花的借口!)
想到这里,他脱下了衣服。
远处传来一阵阵蛙鸣,但这间屋子却是充满了香艳的味道。
红烛生羞,香被翻浪。呻吟声与喘息交织在一起,连天下的星星都羞得闭上了眼睛,于是一团团乌云升了上来,夜色变得漆黑一团。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上官小婉正是如狼的年龄,王画没有四十,可是一头猛虎。这是一场虎与狼的较量。
王画一点怜惜也没有,当然了,上官小婉不是李裹儿,熟练的床上功夫。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愉快感。较战良久,他感到了上官小婉一阵哆嗦,然后什么喷了出来。
嘲喷了,王画这才放了她。
上官小婉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过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奴要升天了!”
王画得意地大笑,然后穿起来衣服。
上官小婉问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回去了。”
“为什么不留下来过夜?”
“昭容,你应当明白,我们合也合过了,做也做过了,这个合做也没有问题了。”王画捉狎地说道:“但你终究不是我的女人。”
“这样还不是吗?”上官小婉用手带起一些事物,伸了出来,拿给他看。
王画又是大笑,拿出一个手帕,替她擦干净后,说道:“想做我的女人,可不容易,我很霸道的,做我的女人,是不能碰其他男人的。就算你能做到,我也没有那胆量。”
她现在挂着昭容的身份,说句不好听的,是李显的妃子,偷偷腥,也许李显这个龟帽公不在意,可王画敢让上官婉儿拒绝李显碰她?
说完了,大笑离开。
上官婉儿没有再婉留,王画说得对,也不对。上官婉儿对王画是很有好感,这是磁场作用,吸引她的是王画的才情。刚才那一战,更是让她仙仙若死,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比张六郎武三思带给她更大的欢愉。
但好感是好感,爱是爱,还没有到了爱的地步。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她也没有必要做出假惺惺的姿态。只是她笑了起来,终于明白武三思那个儿子的处境了。难怪李裹儿那么放纵,给他安排了几十名娇美的小姑娘。可这么多年,居然李裹儿自己却没有一个子女。
这种王家的女人,不做也罢。
王画走了出来,外面下着小雨,隐隐地听到洛河的流水声。
自从天气进入六月中旬后,陆续的雨水下个不停,洛水涨了很多了。(在百度上看到某位教授一篇论文,说后来唐朝没有将洛阳作为政治重心是因为水灾多的原因。大笑,也许是一个气象专家,可洛阳后来不是政治重心,主要原因是安禄山对洛阳的破坏。晚唐财力有限,不敢重建)
但是王画脸上笑意不断。
他不是为自己这一次偷腥而笑,而是笑现在唐朝的政局。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下上阳宫的方向,老武一生之中,犯下许多错误。比如均田制的破坏,也许她没有直接责任,可没有控制好,最后酝成灾难。府兵制的破坏,其实防患未然在老武手上是可以的,毕竟还没有到了崩盘的地步。但这两点很少有人察觉。
张柬之他们更是可笑,盯着二张,二张不过是一个宠臣,只是因为老武是女皇帝,作了男宠。如果老武是男人,二张是女人呢?
还是临老的安排,又要平衡李武,又要平衡二李,还要拉扶二张,这些人在一起,怎么可能平衡得起来,就是现在李显的上位,除了二张外,这些矛盾更加激化。
雨越下越大,王画乘坐着马车,回到家中,却看到了一个客人的到来。萧亚瑜到来了,他高兴地走过去,一把握住了萧亚瑜的手。
这一次抓捕,萧亚瑜与宋问都因为王画的安排,一个到了大琉球,一个到了大洋洲,逃过一劫。但王画留了口信,如果他们回来后,立即前往洛阳。
李红与沐孜李的事拖了很久了,虽然是收为媵妾,可是王画不想委屈她们了,想在家中小小地操办一下,算是对她们的弥补吧。
因此作为李红的大哥,务必要来的,另外还有沐孜李一个远房亲戚,现在也在王画产业里谋生,都要接过来。
不但如此,萧亚轩的回归,也给他带来了大洋洲的好消息!
因此看到他,王画很激动。
两个人挽着手,经过常期海上的风浪吹打,萧亚轩脸上出现了一层风霜。然而气色很好,红光满面。虽然大海上有风险,这几年也很劳碌,但让他有了一种新生感。
两个人走到客厅,王画吩咐人端上茶水,萧亚轩开始将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第十五章 聚宝盆
第十五章
聚宝盆
萧亚轩从前年宋问与王画分别后谈起。这些事情王画大多都知道。但王画不急,他细细倾听着。
然后说到去年,这才是王画倾听的重点。
实际上萧亚轩与宋问早接到王画的安排,在准备了,不过那时候他们也不知道准确的目标,但在两个人安排,私自藏下来大量武器。有的禁止私人使用的武器,比如陌刀,强型弓弩,也从与韦家合作中,暗自挪用下来。
那时候李显遭受的压力很大,可以说是风雨飘摇中。因此,韦家与王家的合作,还是王家掌握着主动权。这也是萧亚轩他们能够私自瞒下来一部分武器,报成暴废品的原因。
武器不是问题。
后来接到王画命令后,主要的困难就是人。怎样将人从唐朝调出去,有一个方法,调到合作的船队上,利用韦家的势力,可那样不行,以后人员失踪一个两个好说。失踪得多,必然引起韦家怀疑。
这是唐朝名门望族之一,人才济济,不好胡弄的。
因此花了许多心血。其实到了海外都好办了,无论是到了倭国,哪里居住着许多人,海上力量弱,看到不对,立即回到船上,力量弱,立即掳掠奴隶。因此,第一批掳获了五千多名奴隶,没有花多**烦。
到了小琉球后,难度也不大,大量技术师带过来,木材当地就有,还有漆树,现在又有了大量奴隶,造船成本无限地降低。倒是一开始时,船用船钉十分地紧缺。
可这个问题随着在王画所说的大洋洲上发现了铁矿,并且派了唐人为主,张三龙主持,开始冶炼后,武器与船钉问题也随之化解。
这个计划王画已经做了很祥细的阐明,这是一个循环壮大的过程,也就是说将唐朝撇在一边,才能做到低调神秘。
当然。一开始时,王家的财力很有限度,与李雪君父辈家族合作,取得了经济上的支援不说,还有人员的调动,物资的调动,也带来了方便,这也是短时间就将万事准备好的重要原因。
现在小琉球岛上造船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超过了王家需要的增涨速度了。
然后就是到大洋洲,经过多次的航海,王家也积累了大量技术熟练的航海船夫,同样第一次出航并没有遇到多**烦,只有一次遇到大的风暴,吹跑了三艘船只,后来居然有两艘还找到他们。
也顺利地找到了目标,毕竟大洋洲太大了。
开始按照王画的安排,种植粮食,到达大洋洲时,正好反过来了,哪里是夏天,而且因为天气炎热。顺利地抢下了一季晚稻。
这也是重要的一点,无论到了哪里,吃的东西最重要。
另一部分人开始寻找宝石矿藏,开采宝石,还有寻找珊瑚。也如同王画所说,在大洋洲东海岸,有无数珊瑚礁,都让他们看傻了眼。还有寻找铁矿、煤矿以及金银矿。
前几者都按王画所画的范围,寻找到了,可是金银矿只找到一处,但这处金砂含量很大,也算是一件好消息。
同时因为有了武器,粮食,船只,又返回去一次,这回掳获了近两万倭人俘虏。
王画听到这里,头上抹了一把冷汗,他们这样一弄,恐怕倭国现在草木皆兵了吧。
最主要就是王画所说的,提拨了一批倭人作为首领之一,给他们好的待遇,这些倭人一旦得势,残忍程度让人发目皆指,象这一次掳获几万倭人奴隶,这些倭人首领功不可没。
说到这里,萧亚轩说道:“二郎,果然如你所说,倭人是一个变态的民族。”
“哥哥,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李红不满地说道。
王画没有作声,萧亚轩只是认识到倭人的一面,可不知道这些倭人一旦强大起来,那不是变态了那么简单。
途中还回到广州一趟,不过那时候才去大洋洲不久,收获不大,这些收入没有带回来,全部用在开支上了,特别是购买种子。说着上缴了一个账本。
王画放在桌子上,没有看,让他继续说下去。
萧亚轩继续说道,不但如此,因为当地有土著人,在这些倭人配合下,居然再次抓获了一万多土著人奴隶。
王画听到后,产生了兴趣,他问了一句:“能不能详细地说一下?”
萧亚轩于是讲了一些土著人的情况,不是很多,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言语也不好沟通,很落后,穿的还是树叶。说着他还学着说了两句,而且相貌也有所不同。有的皮肤是红色的,还有少数与中原人相差不大,极少数黑色皮肤,象昆仑奴一样。
王画点了一下头,对于大洋洲原始人的记载很少,应当是原始社会形式存在的。
虽然他们身体有可能很敏捷,但智力低下,武器落后,生活方式落后,与萧亚轩他们带的人撞击起来,最后结果不言而喻。
因此有了大量劳力。现在开垦了近十万倾土地。当然这只是整理出来,比如圈定了圩堤,清除了杂草。因为人手的问题,大部分土地还没有种上庄稼。这一次回来后,萧亚轩带来了大量珊瑚与宝石,还有少量的黄金、海珠,以及大量玳瑁,香料都没有找到多少。不过带回来许多铁矿石。
因为带回来货物太多,一起屯在广州港,不敢一下子出手,怕量太大了,影响市场行情。
王画颔首,这种想法是对的。
不过估计有可能脱手后,能获利在五十万贯到七十万贯之间。
听到这里,李红眼睛瞪了起来,这个数字太惊人了。
萧亚轩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妹妹,如果你看到那些宝石与珊瑚象石头一样,整船整船装,就不奇怪了。主要还是珊瑚。”
王画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虽然带来了大量货物,可有多少奴隶在操作,有的奴隶因此丧生,萧亚轩没有提。但王画也没有提,甚至萧亚轩不说,他也知道其中的过程,采珊瑚会死人的,可开垦同样会死人的,海上的风险、疾病、当地的环境、反抗的镇压,特别是大洋洲出产世界有名的毒物。但倭人还是人么?
萧亚轩又说道,这一次回来,一是为了将货物脱手,将资金送到王画手上外,还有准备再次抓捕大量奴隶。
这个想法也不能说不对,如果有几十万奴隶在手中,船只不愁,这将带来多大收入。
但王画摇了摇头。问道:“现在有多少唐人参与其中?”
萧亚轩迟疑道:“在小琉球的有两百多名,主要是造船船工,还有在船上的有一千多船员,因为船只是根本,所以唐朝人最多。留在大洋洲的也有五百多唐人。这也是花了许多心血,偷偷送出唐朝的。”
王画说道:“暂且到此为止,记好了,奴隶的根本是为了将这片巨大的领土开垦出来,不是让他们以后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的,以后还要让唐人管理这片地方。如果比例失衡,我们在这片土地上就危险了。现在就已经到了一个十分危险的比例度。以后主要任务是开始引进大量唐人过去,最少达到五千人以上定居,才可以扩大一批。到了一万人定居,再扩大一批。也正好让倭人放松一下。”
现在迁移唐人,不是很难,这几年时不时有灾难发生,许多人家流离失所,卖儿卖女,虽然中国人的根重,可在生活逼迫下,还是愿意到外面谋条生路的。但主要是唐朝不让百姓出国的政策,甚至有的州县,连百姓跨州跨县都要禁止。还有,王画做这些事不能公开化。这形成了严重的制约。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重点放在粮食上?”
见惯了一船货物带来的暴利,再看粮食,现在也没有吨这一单位,以石斗计算的,但道理是一样的,现在船只无论怎么改进,普遍在五百吨左右,加上供给,只有携带三四百吨货物返航。象现在米价只有每斗二十几文钱,也就是一吨粮食才三百二十斗,再抛去巨大的成本税务,所获利也不过两千贯,这就算好的了。这还是在使用了大量奴隶的情况下。因此他更赞成种植棉花。
王画将眼光放在矿业与农业,他能理解,象宝石也好,珊瑚也好,这些都是奢侈品,而不是消耗品,买回去,一放能放好几百年几千年。一旦多了,市场价格必然下跌。
还有一点,那就是香料,可惜他们到现在并没有发现大量香料源头。
相对来说种植棉花更适宜,奴隶来源,反正也没有朝廷管制,除了倭国,还有其他的小国家,又用偷袭的方式,还有望远镜,以及海上船只的先进,奴隶来源永远不成问题。
棉花不好动输,可以织成布匹运输回来。这一次回来,他也要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王画摇了摇头,他说道:“眼光要放长远一点,棉花现在的利润可观,但是种的人一多,价格将会一天天地下跌,再加上运费关税,并没有竞争能力。但因为种植棉花的人一多,粮食价格必然上抬,这也算我对国家负责吧。”
粮食价格上涨,遭秧的最后还是可怜的贫困百姓。有了大洋洲粮食的调济,不能左右价格,至少会起到调济作用。可一旦真正将上百万倾土地开垦出来,种上庄稼,那会怎么样?。
当然这是王画一个美好的想法,上百万倾,几万平方公里,大洋洲都有这么多耕地面积,甚至更多,但那来的那么多劳力?就是有,怎么管理?可如果王家在大洋洲发展到那种地步,以现在大洋洲近乎原始的肥沃土地,收成将达到每年最少将几百万几千万吨粮食。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如果收成好,会养活唐朝一半人口。
听王画这样一讲解,李红与萧亚轩眼睛都放起光来,这简单是一个巨大无比的聚宝盆啊。
当然了,他们也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想,不知道那一天才能实现,甚至会不会有实现的一天。
可是王画却知道,如果没有例外,早迟会有一天实现的。当初一个小小的英国,硬是用强大的殖民地政策,打造成世界第一强国,而且占据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到了那时候,因为人口众多,管理成为难度。忠心问题更是难度,几十万人上百万人,能够忠于他一个人么?但走到那一天,需要漫长的一天,说不定到了那一天,他想开了,全部交给朝廷管理了。
说到这里,他又看着萧亚轩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要多谢你们了。”
虽然说从很早就在准备,甚至连专门派了血字营的残疾退伍士兵训练,也投入了大量资金,可是萧亚轩与宋问功不可没。而且这才多长时间,就取得了这么大的成效,讲起来容易,这中间的操作,可是隔了几千里甚至上万里路的汪洋大海,差错一点点,就前功尽弃。
谈话间,就已经将目标定了下来。长期目标以开耕生产为主,反正是也没有人管制,开出来就是王家的,连税务都没有,除了将货物运到唐朝交纳的关税。至于奴隶能让他们吃饱就不错了。只有引进的唐朝人要给他们一些好生活,但这问题也不大,到了大洋洲除了亲信外,都是贫困百姓,要求也不是很高。除了开耕种植外,就是开矿。这种利润比种植粮食更高,主要就是寻找矿藏有点困难。
短期目标就是提供奢侈品,这是暴利行为。至少在这几年内,每年都能为王家带来一百多万贯收入。还有想方设法,大量移民。冲释大洋洲不对称的人口比例。
虽然很困难,可如王画所说,钱多到一定地步,什么都好办了。
听到这里,无论是沐孜李,还是李红,眼睛再次瞪大。
太惊人的收入了。
但随即摇头,开支多大,支出多大,王画用钱速度也是惊人无比,这些年挣的钱就象水一样流过。
王画却不会这样想,不是怕花钱,而是怕没钱花,如果每年都能让他花掉一百多万贯钱,三年之后,他可以左右这个国家。如果每年让他花掉五百万贯钱,三年之后,他可以随时颠覆这个国家。
就是李隆基上台也没有用。
他可不是只会挣钱的沈万三。
不过他的野心也没有那么大罢了。整体来说,他对这个国家的态度是负责的,甚至象他所说,超过魏元忠,老魏忠的是什么,是李家,王画忠的是什么,是整个华夏民族。这两者的高度就不能相比。
但这个想法,王画放在心里面,没有说出来。说出来是需要资格的,没有资格说出这话就是谋反!
李红狠狠震撼了一下,在一旁说道:“哥哥,二郎说得没错哎。现在洛阳米价都涨到了四十文钱。”
这几年米钱一直在悄悄地上扬,主要人口增加,对粮食需要也增加造成的。还有安居乐业,物价也悄悄上涨,也是一个必然的过程。
可这次洛阳的米价有点不对,因为王画围城,米价一度涨到近三百文钱每斗。后来危机过去,米价迅速回落,可落到四十文上下,开始浮动,就没有再落下去。
因此到现在还有一些百姓对王画有点怨言。
王画也没有在意,原因也是棉花,许多田地种植棉花,才是主要因素。实际上粮食缺口没有那么大,还是人们的心理作用使祟。
王画围城,正好给了粮价上扬一个楔机。还有一个原因,老武晚年这段时间,天灾人祸很多,局部地区经常发生米价在每斗百文以上,高价粮让百姓习惯成自然。这也是一个致命的因素。
现在还好一点,一旦更多的人看到种植棉花的利润,许多良田改种棉花,粮食危机还要严重。
这都是王画决定在大洋洲种植粮食的原因。一是为利润,一是为国家。
王画讲解了一下原因,众人都恍然大悟。如果米价维持在四十文钱,那么利润同样可观了。主要这是消耗品,那一个不要吃饭?
还有一个原因,这些钱也要用掉,不能全部流失到大洋洲,不然唐朝又要出现严重的铜钱危机。这个原因王画却没有说。
不过因为他这一搅和,不知道多少人笑,多少人哭了。
下人们送上来夜宵,让萧亚轩吃过后休息了。他这一路为了提前赶来,一下广州港,就带着两个仆人,以及一些礼物,骑着快马,风尘仆仆,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几乎连一口气也没有喘过来。
王画也回到房间休息,但他长松了一口气,这一次萧亚轩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这么一笔巨大的收入,虽然会分出一部分,然而还是一笔巨大的数字。会让他办许多事情。
还有秋后,也就是大洋洲一笔夏收,将会运回唐朝,同时,应当还能带回来一些其他的货物,又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不过王画也算了支出,九州之鼎要花掉一笔巨款,这笔巨款还要向大家解释钱财的来历。因此不能急切制造出来。这是明处的钱。沐孜李掌控的那个道教,现在也只有一个雏形,就是这样,都给了王画带来了许多方便。但想合乎王画心中的需要,更要一笔巨款。还有莫贺干哪里,也要钱。迁移大量人口,也要钱。
后者是暗处的,因此第一年内,还是存不下来多少钱。到了第二年,又不知道什么地方用钱了。
但有钱,比没有钱好。
第二天,王画起了床,外面依然下着雨。
王画皱了一下眉头,这又是一个反常的季节了,老天整得就象江南的黄梅天一样。
他洗涮完毕,李红俩人也起来了,可是王画看到她们眼睛都红红的,还起着两个黑眼圈。王画奇怪地问道:“你们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李红抚了抚胸脯,说道:“好多钱哎。”
这一年一百多万贯收入,已经是定下来的,敢情为了这么多钱激动的。
但还有一个原因,萧亚轩回来了,她与王画拖了七年的关系开始水落石出。
可随后王画一句话让她不乐意了,王画说道:“你却安乐公主府上,将她请过来。”
王画看到她脸色后,在她耳朵边低语了几句,李红才破啼为笑离开。
过了一会儿,李裹儿到了王家,她也看到了萧亚轩。奇怪地看了几眼,这一次抓捕,除了万大海随同宝林斋,也就是韦家的船队抓捕了外,其他的几个王画亲信,全部消失不见。在官府的拷打下,万大海熬不住刑讯,只是供出是王画安排出去了。
后来准备到京城审问李红,但因为王画带军进入洛阳,张柬之这个计划才落空了。
所以王画对老张产生了严重的反感。
但老张可不这样想,他认为是将王画财路切断,也断去王画一只胳膊肘儿。至于李红她们死活,一个仆役,一个婢女,有什么好在乎的?
想法不一样,产生的后果也不一样。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王画对她说道:“裹儿,我给你带来了一个礼物。”
说着打开了萧亚轩带过来的木箱,里面是一个闪着晶莹剔透光泽的红珊瑚。这丛珊瑚柱状晶莹,似乎是红宝玉,而且在柱状上面有许多星星状的小珊瑚吸附在上面,就象一朵朵深红的梅花盛开一样。
虽然珊瑚体积不算那种特大的类型,可凭借这种颜色光泽与造型,已是珊瑚中的极品!
李裹儿高兴地扑入王画怀里,说道:“二郎,你对我太好了。”
为了娶她出生入死,这也罢了,毕竟是两个人的事。但为她放下男人的尊严,设计各种款式衣服,现在又送了这份大礼,让她很感动。
王画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又说道:“你再看看,这是李红送给你的礼物。”
这是一株蓝色珊瑚,造型很普通,可眨眼之间,李裹儿就看到了它的奇异地方,因为天气不好,室内光线更暗,这丛珊瑚隐隐闪着光亮。不错,正是光亮。
李裹儿盯了好一会儿,终于确定它是一丛会发光的珊瑚!
就凭借这一点,它也是尊贵无比的珍宝。
不过她看着王画的脸色,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王画咳嗽了两声,怎么办呢,得让她高兴一下,否则她一旦生气,真象几年前那样所说,这顶帽子他是不想戴的。他又打开第三个箱子,说道:“这是沐孜李送给你的。”
这又是一丛珍贵罕见的珊瑚。同样造型不是它的卖点,主要是颜色,这是一株罕见的玉珊瑚。也就是白色珊瑚。但所谓的白色珊瑚,大多是一种灰质珊瑚,而真正的玉珊瑚是一种纯白色珊瑚,白得象王家瓷窑烧出来的白瓷,象和田白玉,晶莹透明。不但如此,李裹儿在这么大丛的珊瑚上,几乎找不到一个白色、灰点与黑点。
这是玉珊瑚中的罕见极品。
就凭这三珠珊瑚,就是摆在皇宫里,也是贵重之物,如果放在南市上出售,将会是一个天价。
但她看着王画的脸色,却越发地古怪。
王画拱手说道:“我说姑奶奶,你说发一句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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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武家求亲
第十六章
武家求亲
不但王画,就是沐孜李与李红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忧色。
李裹儿看了一眼这三丛珊瑚。又看了看王画,王画点点头,也不知他点什么。
倒让萧亚轩感到莫明其妙。
虽然听说了王画与这个尊贵的公主关系暧昧,可这几个人在打什么哑谜?
李裹儿咬了一下牙,忽然拉起王画的手,将他拉到书房里面。
然后就坐下来,眼睛里小泪花儿滴下来。
王画差点晕死,他小心地说道:“那个,裹儿,这是你同意的,如果你不同意,那就,那就.....”
“那就什么?”
“那就是那就了,”王画一气说完。
“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裹儿,你听我说,你知道的,我亏欠她们太多了。只是一个婢妾身份,你看我,也没有与其他女子瓜葛吧?就连漂亮的云秀道士,我都没有假以颜色。”王画说出这句话时,心里面怎么着。总是觉得很虚。
但李裹儿不知道他与云秀究竟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个漂亮的女道士是从王画身边失踪的,更不知道他与上官婉儿**了一回。
王画说完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李裹儿,这就等着她审判。实际上心里面晕死,如果不是你多次说要让我收下她们,我也不会摆上议题。虽然李红岁数大了一点,我还能用办法拖上一拖。
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却在流鼻涕,这不是要人命么?
李裹儿用手帕擦了擦泪花儿,说道:“好,我就让你这一次,但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得到的,那怕我赴汤蹈火,也再所不辞。”
“好,这是你说的。但我没有那么严重,也是你肯定能做到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必须让我有第一个孩子,她们才能有孩子。”
王画再一次差点晕倒,这怀孕可不是其他事,天知道有没有中标?你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要我与李红她们同房时,还要采取避孕措施?李红她们俩会怎么想?
“你那么霸道,难道这也不让我么?不同意,我也不同意了。”
王画擦了一把头上冒出的冷汗。他可知道李裹儿不同意,是要做什么,连忙说道:“好,我答应了。”
“第二个条件,就是她们与你同房时,要经过我允许。”
王画又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这是你在洛阳,如果你在长安,我在洛阳,难不成为了同房一次,还派人到长安请示一下?
李裹儿说到这里,她骄傲地挺起胸,说道:“我是在行驶作为主妇的权利。”
哦,原来如此,可这主妇的权利示免太大了吧。
不过她在醋头上,先答应下来吧,将她忽弄住,于是无奈地点头。
可是李裹儿又说道:“喏,你答应了,以后千万不要想欺骗我,欺骗我一次。我也欺骗你一次。”
王画简直无语了。
他一抬头,发现李裹儿破啼为笑,轮到他咬牙切齿了,狠狠地说道:“你是故意设下的圈套,是不是?”
李裹儿越发笑得放肆,并且说道:“君子一言,可是驷马难追的哦,本公主同样也一言,驷马难追的。”
说完了就跑出了客厅。
看到她咯咯笑着跑出来,李红与沐孜李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最难的问题解决了。她们可不知道王画已经签订了一条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但这两个少女都是很机灵,知道她在王画心中的地位,她们也没有想到,王画一心是想娶李裹儿回来为正妻。所以对李裹儿陪着小心,这份小心可不是冲着她的身份,而正是冲着这份在王画心中地位的。
不过看到她们的态度,李裹儿也感到满意,于是放下身架,与她们攀谈起来。
可这时候,门房又进来禀报,王迤买下这间新居后,特地改造了一下,设了一个华丽的遮壁,不然这个儿子大开中门,外面大道上来往的行人都能看到客厅的情形,总觉得让人有点别扭。因此王画并没有看到有来客到来。
不过王画是大开中门了,可客人到来,不可能就直接闯进来,也只有李裹儿是一个例外。其实到了这地步。王画的大开中门,已经成了一个摆设。
但听到客人的名字后,一起脸上露出古怪神色。
梁王,也就是现在的德静王,武三思。
王画不管他什么来意,只好迎了出来。武三思走进来,也看到李裹儿。
这让王画一家感到不安与尴尬,毕竟是人家的媳妇儿。王画与李裹儿都无所谓,反正武三思也捉过一回“奸”,他们自己都允许过的,只不破坏两家的婚姻,他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随着他一步步得势,掌控着重权,会不会这样想,只有天知道了。不过反过来,王画也李裹儿同样不会止于目前的暧昧关系。
武三思看到李裹儿后打了一个哈哈,行了参见礼。李裹儿同样也得还礼,还是人家媳妇,做做样子吧。
倒是王画父母嗫嚅了半天,左思右想,最后还是觉得要行礼得好,才走过来行礼。
武三思也客气地还礼。
弄了半天,分宾主坐下。
王迤立即吆喝下人们敬上来最好的茶。刻意用了一个敬字,表示对这位尊贵王爷的尊敬。
武三思对王迤说道:“王君,不用这么客气。本王今天前来,是有件事与王君一叙。”
“不知王爷何事?”王迤诚惶诚恐地说道。
王画心中暗叹一声,虽然自己这个父亲,久在洛阳,也见过许多贵人,比如武则天、安乐公主,李隆基,大臣有数位宰相,然而到现在还没有从乡下的一个小户人家思想观念转变过来。
不但王画。就是李裹儿心中也在叹惜,她不明白,这样的父亲,怎么养出王画这个儿子出来?
武三思面露微笑,也没有对王迤的表情露出瞧不起的神情,当然他也知道整个王家实际上只有王画能真正做到主。他咳嗽了一声,摸摸额下的美髯,还别说,如果不知道他的品行,真以为他是一个长相潇洒的中年美男子。
但这种品性王画现在也在怀疑,难道说李旦就是好的?张柬之就是好的?只是这个人物必然以悲剧收场,也就是说败者的下场就是寇了。
武三思摸完了美胡子,说道:“王君,本王有一个侄子,今年十八岁,听说令三女到现在还没有出阁,品性良好,还读了许多书。当然,在王二郎薰陶下,不用说也是一个才女了。我想替他们捏合一下。如果王君有意,我立即回去派媒婆前来提亲。”
王画一看父亲的表情,知道要遭。
对于三凤的婚姻,也能说是到了提亲,甚至到了出嫁的年龄,然而三凤的亲事,一直吊挂着。高的瞧不起王家,这与官职无关,主要王家出自寒门。低的王家又瞧不上人家。
就象小九,除了被自己牵连的那一次被老张抓捕起来外,到现在官职也在稳中有升,虽然升得慢。可是自己父亲一直瞧不起小九,或者在心中他还认为小九沾了自己的光,却不知道这确确实实是小九的能力,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后来小九也渐渐察觉了,虽然嘴上没有说,但来王家的次数在渐渐减少。王画也无可奈何,说过。可是王迤绷着脸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瞧他不起的,难道你让我将你供起来不算,还要将女婿供起来?”
王画快要气疯了。
最后只好有时候主动到小九府上,看望自己的大姐。还好,小九对大凤很好。
现在是武三思提亲,出身皇氏,本身是王爷,不用说自己这个父亲动了心了。
但能动心么?这可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如果结成这门亲事,那才糟糕透顶。这不是与阙特勤与上官小婉的结盟,那只是一种暗盟,就是翻案出来,也没有证据,况且这个盟约松散,可承诺不可承诺。可一旦有姻亲关系,那性质就会变成两样。
他连忙说道:“德静王,我不明白了,我们王家出身寒门,王爷怎么想起来与我家结亲?”
武三思看着他,忽然笑起来道:“王画,难道现在你还真以为你家是寒门吗?”
将王画问得哑口无言。真的不是寒门了,自己有候爵身份在身,名声也多少有一点,再说财力,眼看就要成为唐朝无可匹敌的第一富裕人家。雇佣的人,以及属于他这一集团的人,再将血字营与几万奴隶计算进去,就是七姓十家也不及了。如果再将一些教徒计算进去,要不了两年,都能超过七姓十家总体力量。
唯一欠缺就是缺少嫡系人员,这要时间来弥补了,最少二十年后,自己子女成群,才能将这一缺陷弥补过来。至于高层人士,也稍微欠缺了一点,但血字营许多将领对自己忠心耿耿。就象这一次出兵,还是自己写信劝纳了许多将领,不然跟随他前来洛阳更多。当然最后倒霉的将领也更多。
想一想,是不能再说自家是寒门了。
但他不明白了,武三思好好地与自家结什么亲?
当然武三思不可能看上自家的,他脑子里在飞快地盘旋着,立即想到为了清名,虽然自己与张柬之势同水火,但总体来说,在百姓心目中,还是有清名的。但这一条理由不是很充分。
但王画立即想到了问题的关健所在,现在血字营归他遥控指挥,这几个月下来,他也派了一些亲信,安插在血字营中。可以想像这些亲信到了血字营后的结果?
可如果与自家姻亲,就可以用一些手段,利用自己在血字营中的威望,将整个血字营控制在手中。虽然在他手里,对阵杀敌时,不是增加威力,相反就象后来唐朝鱼朝恩领兵一样,只会坏事。可是将他们调到洛阳,或者长安呢?配合武家的权势,那么威力就强大了。
这才是问题的关健!
王画想明白后笑笑不语。
武三思故意看了李裹儿一眼,又看了一眼王迤期盼的神情,最后才探过头来,看着王画说道:“难不成,你不会认为我家不配你家吧?”
王画笑了笑说道:“德静王开玩笑了,我那有这份胆量?”
但现在怎么好回绝,王画一边回答,一边脑子用更快的速度思考着。忽然都有了一个主意,如果三凤与人订了亲,武三思都不敢强求这门亲事。虽然自己现在是一个闲职,可与其他官员闲职大有所不同的。
可是怎样才能在几秒钟内将三凤立即送出去!
现在他都有点后悔自己疏忽了这件事。一直以来,他的想法中,虽然三凤在这个时代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但实际上呢?岁数还很小,刚刚发育没有两年,这么早结婚对身体健康都没有利。于是一直拖着。
不然都没有这回事了。
他脑子里飞速的盘算着所有认识的没有亲事在身的青年,还要是有出息的青年,不能害了三凤。
最好的人选都有一个,血字营中现在升为营尉的小哥同志。但立即被王画否定,一是小哥同志是胡人,不是王画瞧不起胡人,况且小哥血绝也是很高贵的。主要是自己父母亲不会同意。还有小哥是武将,血营巨大的死亡率,也不会让父母亲同意的。
可除了小哥同志外,到哪里找这样的一个人选。这可是关系到妹妹的终身大事,这个人选不但要有出息,而且行事稳妥,象小李白前来求亲,王画都不会同意,固然他才情惊天动地,可李白行事张狂,不是一个做好丈夫的材料。象那个与上官小婉走得很近的美男子崔湜也不行,都甘心做人家的面首,这种男人能嫁么?
他耳边又听到武三思说道:“王画,你在想什么?”
他抬起头,看到武三思眼里闪着疑问。王画知道这是他故作的,实际上此时武三思心中的怒火可以想像的。他又看到自己父亲嘴张了起来,显然他要强行做主了!
毕竟这门亲事对于他来说,是攀上了凤凰了。
PS:大家再猜猜,王画为三凤找了一个什么样的人选,提示一下,就在这一年考中进士的。不管猜得对与不对,加精送分。今天一万九千字,小爆完毕。
第十七章 真正的敌人
第十七章
真正的敌人
王画脑子还在转动着。到哪里再找一个象小九这样的人?
当然,如果再过几十年后,史学家知道王画的想法,一定会气疯的,将大唐翻遍了,能找出几个张九龄来?
但王画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因为他再次想到了小九,也想到了以后一个与小九有相当关系的人。
他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德静王,我在想一件事。因为我家三妹已经许配给了一户人家,不知道因为德静王的提议,我能不能嫌穷爱富,将这门亲事退去?”
“你在诓骗本王!”武三思可真有点恼了,他前来的时候,早将王家底细摸了一下。
“德静王,我那有这胆量,敢欺骗王爷。这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叫严挺之,是今年刚刚考中进士的,是华州华阴人,哦,我想起来了。他还有一个叔父叫严方嶷,是户部员外郎。”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眼睛从李红身上一扫而过,什么眼色都没有做,很自然地扫过去。
但李红会意了,她立即抽机离开,毕竟她只是一个婢女,连武三思也没有注意。
王画想到了这个人,是因为此人虽然中了进士,还没有授予官职,也因为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虽然春闱召开了。可随后自己带兵进入洛阳,关试无法通过,直到五月才进行关试。到现在进士都没有安排官职。也因此,他寄住在洛阳叔父家中。
后来自己授课,他听说了也产生兴趣,赶过来倾听,王画看到他岁数不大,无意中交谈得知他一些事情,比如他的姓名家庭情况,以及他今天才刚满二十岁,还没有成亲等等。
王画留心的原因还有一个,他听到这个名字后,想到了史书的记载,张九龄曾经推举此人为相,但为奸人李林甫所忌惮。斥于朝堂。后来为此事,连张九龄最后都与李林甫闹得不愉快。
王画当时只是留心了一下这个人的人品,也没有想到其他。
现在回想起来,这都是一个很好的人选,既然小九推举他为相,虽然王画对历史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可说明当时严挺之已经做到很高的官职。同时为李林甫所忌,张九龄所重,也说明了他的人品。而且这个人自己亲眼所见,谦虚好学,长相也很秀美,至少比小九长相英俊得多了。
因此,他示意李红出去立即搞掂此事。有了准确的姓名,人还在洛阳,打听并不困难。
至于会不会遭到严挺之的拒绝,这都不会担心的。不要说严挺之只是出身于一个小仕族家庭,与原来王家没有潦倒时相仿佛,就是哥舒翰听说自己要将妹妹嫁给他,也会高兴地跳起来。
王家现在是什么,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武三思对王画的对比。
而且王画名声在外。却不是武三思所能相比的。
王迤张口结舌,什么时候三凤许配给了一个严挺之,怎么自己没有听说过?他疑惑地回过头来,看着王画的母亲。
至于躲藏墙壁后正在偷听的三凤也是莫明其妙,我什么时候订了亲?
武三思不知道内里情况,一开始听到王画说得有名有姓,还半信半疑,但他看到王迤夫妇的表情,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了,站了起来,盯着王画说道:“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萧亚轩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相观,包括他妹妹的离开,心中有数。可是他看到王画父母的表情,心中也是叹惜一声。如果王迤夫妇表情自然一点,三凤已经订亲了。以武三思的身份,自然不好强求。这不是普通百姓人家,想召一个民女进府做婢女,王画现在名满天下,武三思必定会多少有点顾忌。
然而王迤夫妇的表情,已经等于对武三思说,我儿子不想同意这门亲事,他在撒谎。好了,仇恨结下了。
随着王画做的事越来越大,他们如果不改变的话,将会严重拖累王画的后腿,但他们是王画的父母,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王画脑海里还在想着事情,并且转得更快。在这一刻。他必须要做出一个决定!
那就是得罪武三思的下场。
说老实话,现在下这个决定有点早了,现在自己缺的就是时间,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有利,暗下宗教力量的发展,巨大的财富收入。今天的变故,让他感到可惜。
还有得罪武三思的利弊。武三思现在权掌天下,不但说自己,就是五王先后被他弄下台去,活活整死了。自己现在这样做,有点不理智。
然而这门亲事肯定是不能结的,一是血字营可能会脱手,武三思缺的是什么,一支强大的军队。而且将来必然会因为结亲,被人攻击,武三思一旦倒台,自己的下场可以想像。也许别人没有事,可自己得罪的人太多了。
那就战吧!
首先打倒武三思,只要打倒了武三思,自己与李裹儿中间再无阻隔。而且打倒武三思,那么韦氏没有可以依托的力量,必然会依靠自己。也就是自己带兵进入洛阳的想法,有可能会重新实现。而且武三思一倒,韦氏没有其他强大的力量对抗太平公主与李旦。因为武氏中两大鼎柱,第一就是武三思,第二就是武攸暨,可是武攸暨是太平公主的丈夫,韦氏多少会有些顾忌。
自己掌控了朝堂,肯定不会让韦氏做得天怨人怒,那么李显的帝位就可以保全。虽然他不是一个好皇帝,可却算得上一个长者,在这种皇帝手下任职。自己的风险也会减少。
那么太平公主与李旦带来的危险也随之减少。
有很多利处,但这是一个想法,而且才刚刚产生的想法,没有详细的部署,更不会象他想的那样简单。
然而历史他要死,现在自己是顺着历史大势而行,而不是逆天而行,更加增加了成功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将武三思的衣袖一拉,低声说道:“德静王爷,我们可不可以进书房一叙。”
武三思狐疑地看着他,想了想,说道:“本王奉陪。”
王画将他带进书房,然后说道:“一个人没有远忧,必有近祸。德静王,我出兵洛阳,是为了恭铺圣主不受奸臣节制,专心主政。你在朝中也是做着相似的事情。但在下不才,兴师动众,让天下骚动,可做得却没有德静王好。但我们的目标是异曲同工,对不对?”
武三思知道他在忽悠,但他不能说王画的话说得不对,俺可不是为了李显,而是为了自己荣华富贵。只好缄口不语。
王画又说道:“可因此,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不说我的三妹订亲了,就是没有订亲,也不能联姻。会授予人的把柄。当然了,德静王不必会有这么多顾忌,可是在下却没有这个胆量。其实德静王如果有意对我照应,何须此举?或者德静王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行。比如血字营现在不属于我管辖,可里面将士,还有许多羁傲不逊的人。如果有什么麻烦,对我说一声,我自当写一封信对他们呵斥。让他们听从王爷的命令就是。”
说完了,他脸上露出一副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的样子。实际上他在观察着武三思的脸色。
这一句话果然击中武三思的要害,他脸色变了变,不过他的城府极深,瞬间收敛住,看着王画说道:“你在胡说什么!血字营是你家开的,还是本王家开的!”
王画哈着腰说道:“王爷此言是极,此言是极。”
“还有一件事,本王要对你说一声,这段时间我与公主走得太密切了,我不想再听到什么不好的风声!”
翻脸了!
王画心中一声冷笑,虽然自己拒绝了这门亲事,可到现在自己态度还在委屈求全,别要太过份哦!但他脸上还是堆着笑容说道:“王爷此言,我一定对公主殿下转告。”
我看你连李裹儿惧不惧!
武三思气得怒哼一声,甩了衣袖走出去。
王迤知道自己儿子将这个尊贵的王爷拉到书房谈判去了,然而只一会儿武三思就走了出来,而且怒火冲天,知道谈崩了。
他气愤地看着王画,说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虽然他是平民身份,可整天捧着茶杯,到处转悠,也听到许多坊间消息。这一次儿子的出兵,主要是对付相王李旦与太平公主,还有五王的。这才是出兵过后,当今天子依然对这个儿子器重的真正原因。
但因为他做得不够周密,最后胜利果实让武三思抢去。
可现在树立了这几个强大的敌人不算,又要树立武三思这个强大的敌人,再加上以前的七姓十家,难道想要将天下人得罪完了,才结束?
王画看了他一眼,说道:“耶耶,那么你意思是让我同意将三凤嫁给武家了?如果这一家将来几年又象张易之兄弟那样怎么办?”
将王迤问得一愣,也不是没有这可能,这几十年,从武则天掌权以来,直到现在,就没有安稳过,宰相王爷,被处死无数,有的时候牵连到了九族。
难道自己这个儿子看到了什么?
王画又牵了牵他的锦袍说道:“耶耶,以后这种大事还是听我安排吧,省得我象那次潜入郑家冒险。或者比如没有我,如果没有我,不知道耶耶今天能不能穿上这身鱼纹绫袍?”
如果没有王画的努力,现在王画也许上下早让王申整得差不多了,更不指望今天的荣华富贵。
说完后,王画挥了一下手说道:“你们都不要吵,让我想想。”
既然决定下来,如何将武三思打倒,这回不是对付七姓十家,也不是对付张柬之,而是彻底地让他万劫不复,也就是说让他死!
其实他有把握的,如何做,还做得不露声色,还有,在自己动手之前,要逼迫武三思暂时不能向自己动手,这一点才是关健。
脑海里有许多想法,可是就是找不出一条明显的主线来。
看着他沉思,连李裹儿也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以免打扰他。王画与自己公公一战迟早要来临的,随着她公公声望日重,不能容忍自己带给他的羞侮,当然他也没有胆量警戒自己,但可以对王画下手。而自己与王画岁数大了,这件事也不能拖下去了。除非他俩人满足现状,王画甘心做一个面首。这是不可能的。
但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早,就来临了。
然而萧亚轩与沐孜李却低下头去,时间啊,再晚来一年就好了。
正在静默间,李红将人带过来了。
严挺之与严方嶷一道进来,他们脸上还带着怀疑的神情,刚才武三思与王画闹翻了他们也不知道,因此,觉得不可思议。
王画现在官职不大,可世人都知道,这是暂时的,也是王画在休养,随着时间的淡去,李显对王画还是抱着信任态度的,再加上他与李裹儿的暧昧关系。如果李显不信任,还能让他们继续来往么?反过来李裹儿还能为王画进言。再加上王画本身的能力与威望,一跃龙门早迟而己。不是早迟问题,而是王画什么时候想的问题。
再说王画的三妹三凤,他们没有认识,但坊间里还是有一些消息传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王画从小就教他这几个姐妹识字。不用说也是一个才慧双全的闺秀了。
因此,王画主动派贴身的婢女前来提亲,严家叔侄就好象听到了比尔。盖茨突然拦住了一个平民百姓,说道,咱们合伙开办一家投资一亿的企业吧,本钱我出,所得利润一人一半那么惊讶。当然这也是一个比喻。
总之有一种睡觉时被金砖砸到的感觉。
王画让他们坐下来,相互做了介绍,王迤也在打量这个青年,小伙子长相不错,而且是华州人,这都比张九龄好,离洛阳长安都近,也不象张九龄长得象猴子一样。但他想到这个严家的地位,再想到武三思家的地位,心中还是十分地不满。
王画让下人端上茶水,对严挺之说道:“这门亲事我是突然想起的,因为那天与你交谈后,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很好。”
严挺之唯唯诺诺。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原因,这个你勿需知道。如果你同意,就是你们以后成亲后,一切还要你自己努力。我不喜欢以权谋私。唯独在经济上可以提供一些帮助。这一点你也要明白。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强求。你看如何?”
严挺之还是唯唯诺诺,到现在恍如梦中。没有反应过来。
王画喊了一声:“三凤。”
将三凤喊出来,王画又说道:“这样吧,三凤,你将严郎君领进书房,你们交谈一下。”
大家感到愕然,这简直颠覆了以前所有的常识。现在唐朝人风气开放,也有男女相会的,可都是偷偷摸摸地进行的。还有一些大家族挑女婿,将几个少年郎引到客厅,借故谈话,实际上珠帘后藏着他的女儿,让自己女儿躲在珠帘后挑选如意郎君。但就没有这样面面相见会谈的。
王画又说道:“不用看我,咱们都是寒门出身,一切从俭。让他们相互交流一下,是为他们以后将来着想的。如果不合,贵府上下不乐意,我家也不乐意。”
说着努了努嘴,让红着脸的三凤将严挺之带进书房。
严挺之还是感到头脑里浑沌一片。
但严方嶷首先反应过来,两家姻亲,王家如果同意,严家求之不得。家长不存在问题,主要就是两个小人。王画这一出弄得十分不合礼法,可也有道理。
其实有可能不是让自己这个侄子看人家满不满意,而是王画让自己三妹看自己这个侄子满不满意。王画最有名的就是对家的护短。
想到这里,他也连忙朝严挺之眨眼示意。
严挺之还在犹豫不决,他弄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地方,真的让王画看重了。才学?不说王画才试天下时的棋琴书画诗文。就说杂学,王画也到了才若天人的地步。
严方嶷急了,隔着衣服,在严挺之大腿上狠掐了一下。
严挺之才站了起来,象一个木头一样跟三凤进去了。
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王画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转过头来,看着这位员外郎,正要与严方嶷说话,可外面闯进了一个太监,对王画说道,陛下有请王画与公主立即到上阳宫,太上皇病危。
王画纳闷了,好象老武就是让李显幽禁在上阳宫,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难道自己这一变,却加剧了她身体的恶化?
但不敢怠慢,与严方嶷拱手,算是告辞。然后与李裹儿跨上辇轿,奔向上阳宫。
这时候六月末了,应当是烈日炎炎的时候,但连日的绵绵yin雨,却让人身上产生一种寒意。
王画坐在马车上,看着车帘外泼天一般的雨幕,心想,难道又要变天了?
第十八章 讲故事
第十八章
讲故事
马车跟在李裹儿的辇车后面。在潺潺的雨声中疾驰着,一会儿进了上阳宫。
王画那一天进入上阳宫,恰奉风和日丽,上阳宫里面长满了绿色的植物,看上去风景秀丽。但今天进来,在阴沉的天气里,各个阴郁的植被,发出雨点击打的声响,那种阴郁压抑似乎也象不时落下的积水一样,一粒粒积落下来,然后将上阳宫笼罩在一片愁雾中。
到了仙居殿前,高大的瓦檐上哗啦啦地流下一条条水柱。王画与李裹儿都撑开雨伞冲了过去。
正好一个御医走出来,倒药渣。
王画一把拉住他问道:“陛下如何了?”
现在武则天心灰意冷,已经自称为哀家,但文武百官可没有敢拿掉她的帝位,只是称她为上皇,也就是太上皇,也只有王画继续称呼武则天为陛下。
这个御医也知道此事,他摇头答道:“刚才大圣皇帝昏迷了很久,刚刚苏醒。不过她身体还是堪忧。”
只说了这一句话,就立即离去。他可不是王画,朝中现在情况很诡异,弄不好就要倒霉的。王画那是特例,不好比的。就象姚元之,也就是因为痛哭了一下,流放出去了。自己这些御医算什么?
王画立即进殿,大殿里来了许多人,要么是宗氏子弟,要么是朝中重要大员,比如韦安石、杨再思、从岭南刚返回的魏元忠,以及李显李旦与太平公主,上官小婉等人。
看到王画进来,脸上神情都有些古怪,李显说道:“王卿,母皇要见你。”
这对武则天子女们,有浓浓的讽刺意味,武则天刚才奄奄一息,所讲的话也能算是临终遗言了,但她苏醒后没有对李显与李旦有什么吩咐,却艰难地说了一句:“哀家要见王画。”
不然王画今天还没有这资格进来。
王画还不知道究里,他答道:“臣遵旨。”
但他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眼,也看到这些人看他的目光有些神怪,不过所有人眼里都带着悲戚的神色。
王画在心里面冷笑,这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这群人中间可以大胆地说一句,十人有七人希望老武立即早死早好,有两个半人持模棱两可的态度。顶多半个希望老武平安。
他走了进去,看到武则天躺在床上,脸上的神色十分地困窘枯槁,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跪下,说道:“臣参见陛下。”
然而他眼里已经带起了一层蒙蒙的湿意。
不管怎么说,他蒙受了老太太很多恩惠,可是自己却没有报答的机会了。
老武在床上艰难地说道:“你起来,走过来一点。”
王画站起来,走到她的身前。
老武又说道:“哀家有一件憾事,没有看到你成为哀家的孙女婿。”
这句话说得有些突然,然而在座的人都听明白了,武则天是指王画对她的仁孝之心,如果王画是她的孙女婿,这个名份就更正了。但有可能王画将来都没有这机会,她的亲孙女有许多,可除了最小的李持盈失踪了外,其他的都因为年纪到了,已经嫁人。虽然他与李裹儿关系暧昧,可始终是暧昧,没有一个人会想到王画有从武家将李裹儿抢回来的胆量。
王画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说道:“陛下,你是天下之母,就是我不是陛下的孙女婿,可也是陛下的孙儿。”
这个动作,也有点过失。可没有一个敢提出异议。
武则天与王画的关系,那也算是君臣相宜的典范了。如果不是王画岁数太小,武则天到了垂暮之年,又是第二个武则天与狄仁杰的关系。
王画这是赤诚之心。在这份赤诚之心面前,就是敬珲在一旁看着不愉快,也不敢作声。
但王画随着说了一句让大家感到惊讶万分的话。
王画主动找来一把椅子,在武则天面前坐下来,说道:“陛下,臣给你讲个故事吧。”
王画讲的是《红楼梦》。
通过他口头表达的,与书中的语言有一些差别的,一个是口语,一个是书面语。还是王画也没有这个能力完全还原,虽然他也看过五六遍了,也看过电视剧,但想要将一本几十万字的长篇巨著完全记下来是不可能的。
一开始他就将起头部份略去,而从甄士隐直接讲起。
《红楼梦》起始几章,如果用讲故事的手法来讲是最难的,因为这几章时间场景人物跨度都很大,如果讲得不好,就会零乱。
王画努力回想起以前看过的内容,将头绪理了一下,才开始开讲。
其他人也涌入到武则天的寝室,都感到奇怪。当然唐朝也有了小说了,只是篇幅短小,而且有许多小说写的东西不好。因此不受上流主体欢迎。
听到王画讲绛珠草与神瑛侍者下凡,勾出许多风流冤家时,更多道貌岸然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他们心中想到,已经与那些下流的小说一样的套路了,只是王画讲得更有条理,更长。
武则天一直微笑,如果说有信心,也只有她对王画真正有信心,李裹儿都不行。
当李裹儿听到林如海子孙有限,想了想王家的一脉单传,不由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忧上心来。但这个表情却没有人注意。这时候故事内容已经进入了第二回,开始进入正巷了。
虽然还是有人不齿,可都听得津津有味。毕竟小说以这种宏伟形式,还是第一次向世人展现。
但听到宝玉说女儿是水作的骨肉,男人是泥作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得浊臭逼人。几乎所有大臣都皱起了眉头,果然是一个好色之徒。只有在场一干尊贵的女性,都不顾武则天的病重,捂起嘴来,偷偷乐起来。
进入了第三回,已经有许多人明白了。这个林黛玉就是那个还眼泪的绛珠仙子了。可这时候,虽然不齿,但众人已经全部被故事吸引住了。
直到王画讲到护官符,开始有人恍然大悟,这远不是一个普通故事那么简单,恐怕有许多喻意在里面。但王画讲得很慢,一边在讲一边在想,所以这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为武则天治病的几个御医转来转去。
可不要说王画了,就是李显现在也忘记身在何处。王画还在继续说下去,说到宝玉看到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副对联时。众人心然领会,好对联。
王画曾经出外游学一年多,也是这个用意,用简单两个字来说,就是阅历。
然而王画话锋一转,说宝玉看到这对联,断然不顾这间宇室精美,铺陈华丽,也不肯住在这里时,众人愕然。有很多人都想笑出声。
王画接着又说道,宝玉看到嫩寒锁梦因窗冷,芳气袭人是酒香,立即说这里好,连李显都笑道:“这个惫懒儿!”
但在这里,原著是写着室内是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后面又是一大堆安禄山、武则天、寿昌公主用过的器具,王画不得不再次做了修改。但这一段内容王画也觉得不好,用了一堆名人帝王用过的东西来形容器具的精美,有点失去风骨的感觉。
可他前世《红楼梦》登上神坛了,王画这种想法没有敢对任何人说,怕人耻笑他。
王画又说到宝玉睡梦中,跟随秦可卿,往前走时,御医终于忍不住走过来,对他说道:“小候爷,不早了,上皇需要休息。”
他才起身替武则天掖了掖蚕丝薄被,离开寝室。
但走出寝室外,立即眉头紧锁起来,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哀伤。众人不管对他讲的内容能不能接受,但明白王画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让武则天开心的。从心里面多少也有点佩服他的气节,隐然有烈烈古人之风,现在对武则天如此,不是好事儿,相反会引来一些麻烦,王画依然这样做,这是与豫让等义士。是差不多的行为。
不管乐不乐意,这种行为却让他们都感到敬重。
王画心里面却是想着另一件事,他不是讲故事,这本小说他也不想将它拿出来,流传出去,会招来更大的争议。而且从他嘴里或者手里出来,因为记得不清楚了,也会失去原来的韵味。
这样做的目标还是为了老武。
为什么老武会变成这样?因为她心里面失去了盼头,所以没有了求生的欲望。病只是一个外因,主要是她心死了。
因此他这样做,是让她重新燃起一个盼头来,只是换成了另一种方式,活下去,就能听到下面的故事了。
这种对身体康复的作用,现在医学还在懵懂之中。可王画也不想解释。
可看到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病怏怏如此,他心中怏怏不乐,只是向李显见过礼后,其他的人一个也没有打招呼,上了马车就走了。
实际上故事到了这时候,也引起了悬念,因为这里会让人产生误会,在梦中贾宝玉与秦可卿,会发生什么关系?有许多人猜测着,只是王画神情如此萧索,连李裹儿也不敢询问。
只好看着他登上马车离去。
回到家中,严挺之叔侄还在,这门亲事必须要王画做主,因此俩人都坐在王家等候王画回来。
王画强作笑颜打了声招呼,然后找三凤去了。
应当没有太大问题,严挺之是凭真才实学考中进士的。就凭借这一点,已经很难得了。而且他长相也好。但这是三凤的一辈子幸福,王画要考虑一下三凤的感想。
找到三凤,王画问道:“三妹,这个严挺之,你对他什么印象?”
三凤脸上飞红着,扭怩地捏着衣服不答。
看到了三凤的表情,王画会意了,他又回到客厅。询问严挺之。
严挺之同样也没有意见,王画名声好地位高次之,主要三凤本身长得清秀,加上这几年家庭的转变,又有王画的薰陶,隐隐有了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的气质。
不是同不同意的问题,而是这个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当然两家只是口头的协订,虽然没有到成亲的地步,然而是王画的妹妹,严家也要脸面,订亲也有许多程序的。严方嶷带着侄子回去安排了。
将他们送出去,看到王画疲惫的模样,李红还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王画却回到房中,倒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雨住了,一轮红日难得地从东边的天际冉冉升起,李红兴冲冲地从外面跑回来,对王画说道:“二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米价又涨了,每斗米涨到四十八文。”
但说完后,立即将嘴捂上。
这个消息也是她刚刚听到,对王家来说是好消息,只有米价涨得越高,王家越有利。现在天下手里土地最多的人不是七姓十家,不是李唐这些宗室,而是自家二郎,只要劳力充足,几百万倾耕地都能拥有。实际上到现在她还在梦中,那么大的地方,居然没有皇帝!
王画也是将以后的重心放在粮食上面的。米价涨得越高,王家收入越高。
不过她立即反应过来,王家收入高了,可天下老百姓要倒霉了。王画听到这个消息,未必会高兴。
王画听了愕然。涨价是必然的,在唐朝也存在物价上涨,一样。而且棉花普及,是否影响耕地未必,可难免有商家在中间做文章。但这个涨幅就不正常了。
而且秋收也不远。王画想了一下,立即将沐孜李喊过来,让她派人去查这件事的原委。
这就是力量的好处,现在羽翼还没有齐全,否则王画都能查到武三思、李旦与太平公主他们有什么动态。
李红傻傻地问道:“有什么不对嘛?”
“不但不对,而是大有问题,并且涨价的替罪羊还会是我。”洛阳米价一直没有下跌,已经有商家将责任推到王画身上。
说完后,王画到了昭文馆,中午回来时,沐孜李已经得到了一些消息。主要是许多米商屯集粮食,从夏收时就开始屯集,但确实今年粮食有可能因为许多田地为了追求利润,种植棉花,出现短缺。加上这段时间天气反常,有的地方出现了涝灾。所以这些商人借势发难,联合起来一起涨价的。
听到这里,王画看着萧亚轩。
萧亚轩摇头:“大洋洲的粮食指望不上。”
现在奴隶是有许多,但船只上面的,造船作坊里面的,采珊瑚的,开矿的,还有武装士兵,因此不可能将全部奴隶抽出来从事农业生产。
也就是说,马上大洋洲有一季夏收,但生产的粮食不会很多。别看开垦出来近十万倾田地,但那只是初步的圈围,种植需要再次细细耕作,并且因为没有耕牛,是人力耕作,播种耕耘、锄草灌溉、收割入仓,就是不顾奴隶死活,能够种植的也不过一两万来倾耕地面积。
说起来也不少,并且这些地方因为从来没有种植过庄稼,田力充足,庄稼长势也很好,可一季粮管什么用?种子,自己的食用,再加上海上风险,时不时有船被海浪打沉的事件发生。安全运到唐朝,能有一百来万石粮食登天了。
数量还是不少,但一个人一年最少得吃掉四石粮食吧。连一个洛阳城百姓的粮食都供应不上来。更别提将天下粮价打压下去。想要起平衡粮价,最少得等到三四年后,大洋洲种植的面积达到几十万倾,才能做到。
就这样,中间还不能出现差错。
王画忽然看着李红说道:“我们将婚礼办了吧。”
李红脸上立即出现一片喜色,等了这么多年了。她使劲地点着头。
王画又对萧亚轩说道:“我感觉还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外面的天空,虽然天放晴了,但天空中依然云彩朵朵,这个朵朵可不是那种轻淡的朵朵,堆在一起厚厚的。不用说,以后还会有雨天。
一旦雨季漫长起来,造成洪水泛滥成灾,米价将会更高。
王画又说道:“等到我与你妹妹婚礼结束。你立即返回南方,抽出一笔资金,从林邑采购一笔粮食过来。同时命人将大洋洲夏收之粮全部运回唐朝。”
萧亚轩也没有异义。这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计。
王画又对沐孜李说道:“你也配合萧大哥,抓紧速度,想方设法将一部分生活无法继续下去的百姓迁移出去。那怕用一些手段。”
这种手段就是利用发展起来的一些宗教力量,煸动哄骗。
但王画这是存着善心。于其留在唐朝,被一些残酷的主子压榨剥削,走投无路,不如到大洋洲重新开辟一片新天地。在哪里他们是管理奴隶,就是亲自从事生产,王家也不会象其他人那样压榨的。
沐孜李点头。
四个人将书房的门关起来,进行细细的商议。
但外面又有一个太监进了王家,带来李显的口谕。说是让王画到上阳宫,给武则天继续讲故事。
李红他们听了愕然,这道口谕下了也太荒唐了吧。不管怎么说,王画是韬光养晦,不是王画没有才能,现在沦落到成了一个讲故事的地步?
王画没有顾及他们的反应,向这个太监问道:“上皇现在病情如何?”
这个太监眉开眼笑地说道:“昨天你讲的那个故事很管用,上皇昨天晚天吃了一碗粥后,今天早上醒来,身上发了一下汗,气色开始转好了。真是奇迹啊。”
讲故事还能治病?李红三个人面面相觑。
王画看到他们的脸色,说道:“回来后我给你们解释。”
说完了,上了马车。但在经过天津桥时,留意了一下洛水的情况,可看到的情况不太妙,洛水涨得快到堤沿了。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一会儿马车再次进入上阳宫。然而他进到仙居殿后,却是一愣。
第十九章 鹏
第十九章
鹏
让王画感到惊讶的是上官婉儿。
她正在纸上奋力书写。没有走近看,却听到她一边书写,一边还在询问昨天王画讲述的故事。纵然她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听过一遍就全部记下来的。
不用说,她是试图将王画讲的这个故事记述下来。而且她还用了王画发明的铅笔书写。
对铅笔,王画并没有刻意去推广它,会引来许多麻烦。而且现在技术低下,笔芯好一点,石墨早就出现了,主要是笔杆。制造的成本是后来铅笔的几十倍之巨。当然如果论单字书写成本,还是比毛笔书写低廉得多。
不过有一个好处,书写速度很快,但注意了,因为笔杆粗糙,书写不能用力,否则笔芯立即会被折断。
上官小婉现在执掌诰命,几乎所有诏书都从她手里发出的,被人称为内相。如果她开始使用铅笔,会引起更多的人效仿。
王画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了,这是等于变向地在向他支持。故事变成了书,对他的名声有帮助。铅笔的认可。也代表着对他的发明的认可。
看到王画进来,上官小婉拿起了铅笔扬了扬,两个人会意一笑,不用言语,一切皆在不言中。
除了上官小婉外,还有李显,韦后,李裹儿,以及豆卢王妃等人,不过李旦与太平公主没有来,做贼心虚吧。并且扬再思等权臣,同时也到来了。
但王画却没有看到一个忠直大臣进来。他哭笑不得,从他开始进入朝政以后,几乎都是这些被史书上称为奸臣的人,在鼎力支持。这是为何!!!
王画不知道究里,可是判断出一些。一定是今天听说武则天病情好转了一点,李显再次前来看望,这是可能的,与李旦,特别是与太平公主相比,李显心思相对要简单一点,也要更孝顺一点。大约武则天还想听昨天自己讲述的故事,下了旨诏自己到上阳宫。
王画进了武则天的寝室,看到武则天果然气色好了一点,可是脸上还是一片死灰色,王画心中默叹一声,坐下来开讲。
从昨天起。接下来讲的是一个章节的内容有点难度了。首先就是警幻仙姑让一个鲜艳娇媚的女子授宝玉**之事,王画没有敢开讲了。实际上这就是正常人的遗精,可是让曹先生写出了另一番风情。
还有这一章节里面出现了大量的诗,首先就是金陵十二钗正册与副册又副册上写十二钗命运的诗篇。前两首是又副册上的,写了晴雯、袭人两个俏丫头的,第三首是副册上的,写的是香菱。剩下的全是正册上的诗,全是写金陵十二钗的,第四首是写林黛玉与薛宝钗两个人的,从第五首到第十二首先后写元春、探春、史湘云、妙玉、迎春、惜春、王熙凤、王熙凤女儿巧姐,第十三首是一个例外,不但写了李纨还连带着写了贾兰,第十四首诗写的是秦可卿。
有的王画都已差不多忘记了,不过还好,这十几个人的命运他全记得,因此做了篡改。
接下来又是一大段曲子,在梦中众仙姑招待贾宝玉,从舞女们嘴中歌赋的曲子,从引子开始到收尾,加上正文一共十四支曲子。还是专门讲述金陵十二钗的,特别是写林黛玉与贾宝玉的《枉凝眉》。后来几乎家喻户晓,一度在精神严重缺乏的时候,一朵阆苑仙葩美玉无瑕,让多少人为之泪下。
除了这十四首曲子中写得最好的引子与《枉凝眉》王画准确无误地记得外,其他十二首曲子,王画同样记得不太清楚。无奈之下,只好再次篡改。
对于曲子这种艺术形式,同样在座的许多人很陌生,虽然听起来形式与那些坊里的粗俗小调很相似,大多也说的是艳情风月之事。但经过王画对文字的考究后,听到耳中却是十分地雅正,恍然《诗经》的《小雅》中那些诗篇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这又是词之外,又一种王画创造出来的新的文学种类了。不过吸取了昨天的经验,也是上官婉儿刻意这样做的,她安排了好几个宫中的女书计,一边听讲一边将王画讲的东西速记下来。
接下来贾宝玉与袭人做了那回事,王画也隐而不说。开始说到刘姥姥进大观园了。李裹儿掩嘴偷笑,她想到了王画的父亲王迤,很有点与这个刘姥姥相似。
但听到贾宝玉探望薛宝钗,林黛玉开始微吃醋时,众人会意一笑,这是一个三角之爱。毕竟不是袭人等丫环,她们可以做妾,以林薛的身份,贾宝玉只可以得到一个。但李裹儿用手抚了一下胸,幸好小九失踪了,不然她与王画最后结局也不太好收拾。但这句话,就是李裹儿也不敢向王画吐露。
这一回老武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天气也好起来,王画说到第十回结束,才停了下来。一是天色不早了,二是下面是贾瑞想勾搭王熙凤,王熙凤设下相思局的内容,王画不知道能不能讲出来。就是讲出来,也不能象原本那样讲述,这要考虑一下。
其实《红楼梦》直到进入大观园后,才真正进入正巷。可就是这样,大家也听得津津有味。主要是现在没有出现这种艺术形式,对人产生的冲大很大。
大家走了出来,李显对王画说道:“王卿,朕很感谢你对朕母皇所做的一切。”
“这是臣应当做的,”王画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着李显说道:“但是陛下仁慈,同样也让臣敬佩万分。以后臣对陛同样也会鞠躬尽瘁。”
听了王画的话,李显十分地开心,说道:“王卿,你早应当进入朝堂了。”
王画摇头,说道:“陛下,我说过,铸成九州之鼎,作用更大。等到九州之鼎铸造成功后,臣任用陛下安排。”
一开始李显等人对王画的动作也产生奇怪,因为这样的工程,王画一开始动用的人手与物力规模都很小,最后才传来,事实非是如此。王画在组织工人研发一些新工艺,才释下心怀。
其实王画也不可能象传说中那样做,铸成一个重达几十万斤的巨鼎出来。也没有那个技术。鼎不会很小,可主要还是工艺,首先就是景泰蓝技术,而景泰蓝首先就是要精铜。然后各种色变的掌控。就是瓷器,王画也开始组织技工研发一种西洋工艺——骨瓷。
对骨瓷他并没有因为愤青采取了反对的态度。相反骨瓷同样也是一种优秀的瓷器,尽管来到欧洲。
当然,这一次九州之鼎以及附属工程中,瓷器也是一部分,但不仅仅是骨瓷一样。可主要还是景泰蓝,而且还是一个巨型的景泰蓝作品。只有这项技术研发成功后,才能进入下一环节。急切不得的。
王画这样说还有一个用意,九州之鼎固然重要,主要现在还不想进入政坛中心。进入是要迟早进入的,但要选择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进入后立即显示重要作用来。王画就在等待这个时机的到来,但这想法任何人都没有透露。
现在说出这话,更有一个好处。证明了王画不贪图富贵权利,这样的臣子,放作任何主子在位,都会欢喜的。实际上只要得到统治者的认可,早迟要上位的。
果然,李显听了他的话后,更是额首。
王画离开了上阳宫。
随着王画与李红、沐孜李办了一个小型的婚礼,没有邀请任何客人到来,只是自己家中办了几桌宴席。没有办法,这不是正亲,王画也要入乡随俗。但为了弥补两个少女的心情,王画设计了两款精美的婚纱。
但消息还是传了出去,陆续有许多人送来了贺礼。最多的是血字营原来的以及现在的各个将士。还有一些朝臣,但很少。这也说明了王画在朝中的恶劣形式。不过王画并不着急,只是时机没有到罢了。
可第一个送来礼物的却是李裹儿,送了两副精美的首饰给了李红与沐孜李。当然了,两个小姑娘对她感恩戴德,让李裹儿得意了一番。
第二个送来礼物的却是上官小婉。但她前来却是责问王画的,为什么拒绝武三思提出的亲事。
王画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而且他也摸不透上官小婉问这个话的用意。他答道:“昭容,我三妹确实与严挺之订亲,这是事实。”
上官小婉只是笑笑不语,显然对王画的话不相信。
王画又说道:“而且昭容,我喜欢独立行事。但与武家联亲后,会因为这门亲事发生什么。如果好还好,如果不好怎么办?”
这话说得也半真半假的。如果不好,有可能发生大凤嫁给郑家的事。事实上一旦联姻,武三思不可能不利用王画的,不但是王画,有可能都能想将王家变成武家的附庸,王家一年那么多的收入,放在那一家都会动心。
说得也有一些儿道理。
王画又说道:“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血字营是我带了好几年,花了一些心血,是人都有血肉之情的。留恋之心,人皆有之。不过那一天我也与德静王解释过了,我会写信给血字营将士的,请他们务必佩合德静王的命令。这是为国家好,同时也是为了各个将士本身好。”
其他的话,王画就没有再说下去了。相信这句话要不了多久,就通过上官小婉的嘴,传到武三思的耳朵里面。至少会降低武三思的敌意,给自己留下一些发展的时间。
对于王画纳的这两个小妾,人们对李红没有异议,那是经武则天下旨通过的。只是认为沐孜李太幸运了。当然,也没有几个人知道沐孜李,在王家发挥的重要作用。
但婚礼庄重简朴操办结束了,天气再次产生变化,沥沥的夏雨下得绵绵不绝,整将黄河中游弄成了一个江南黄梅天。
这产生一个后果,米价在四十八文上下浮动了一下,随着四五天的风雨,再次向上浮动,一下子涨到了五十五文。
萧亚轩准备回南方去了。
现在雨势继续下去,任何人都可以料到,黄河两岸必然会有涝灾出现。那时候米价涨幅将会更大,甚至真的出现每斗米再次涨到几百文钱的局面。
最遭秧的就是百姓,其次就是王画。因为春天王画的围城,已经让洛阳城中百姓遭受了一次苦难。这次雪上加霜,无疑王画罪责首当其冲。还有一点,官员将会对棉花一事发难,虽然不敢说得太直接了,因为都知道是李显主倡的,然而李显心中必然会对王画不乐意。因为李显这个主意是王画教授的。
李红将头发盘成了一个圆贝**髻,这是象人们展现她身份的转变,脸上还挂着一幅初经人事散发的春情,在房中替萧亚轩收拾衣服行李。
连日的阴雨,天气有点湿漉漉的,连同衣服都沾上了一层粘粘的感觉。
李红一边收拾,一边对萧亚轩嘱咐。虽然是应该的,可是海上充满了太多的风险。这还是萧亚轩怕李红担心,没有敢细说。
衣服全部放入箱子中,李红转过头来,看着萧亚轩,眼中终于有了一层湿意。这是她在世上的唯一亲人了。
王画叹了一口气,对于此,王画也无可奈何。无论力量怎么增加,他的贴心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
萧亚轩拍了拍李红的肩头,说道:“妹妹,这一次我回来,已经很高兴了。”
他是指李红与王画结果终于水落石出。虽然身份低了一点,可是王画对李红那是没得说的。
想想以前的处境,兄妹俩人境遇前后是天壤之别。
李红点着头。
王画却对萧亚轩说道:“我们一道出去吧。”
正好难得一天多云天气。王画是要带萧亚轩到狄仁杰的坟墓前祭拜。
这一次大洋洲的开垦,首先给王家带来一个聚宝盆,这是从私人利益出发的。可这一次影响远远会超过萧亚轩的想像。
殖民地的开垦,不但会为自己带来巨大的财富,晚唐后唐朝天灾人祸,经常发生粮食危机,现在一斗米涨到几百文前,老百姓叫苦连天了,晚唐后几百文钱一斗米,是正常不过的了,有时候因为战乱发生,城中每斗米涨到几万文。
这只是粮食的角度。随着开元的到来,人口急剧增涨,土地紧张,棉花的出现更是加剧了这份紧张的到来。有了大洋洲几百万平方公里,原始的土地,将会减少这份危机感。主要哪里有许多地方天气暖和,适宜唐朝百姓居住。
还有,大洋洲百姓迁居得越多,两地来往密切,无疑会造成造船技术更加发达,为后面更广阔的大航海到来创造条件。来往密切后,还会造成商贸繁荣,为唐朝经济发展带来生机。
同时大洋洲只是一个号角,以后条件越好,更多的地方,比如非洲、美洲大陆进入人们的视野,如果这些地方全部成为汉人的殖民地,想像将来吧。这一点与欧洲那些国家的人不同。虽然他们创新能力无可否认,可是他们自由散漫,虽然国人喜欢内斗,可根观念很深。就是以后分裂成若干国家,遇到危机时,必然会联起手来。这就象一个比喻,弟兄俩可以打得头破血流,可遇到外人时,同样会联起手。这就是汉人最好的写照。数百年后,汉人有可能因为这次楔机,掌控了一半地球面积。那时候还会出现他穿越前,四面挨打挤压的局面么?
当然,那个什么扁与什么辉的不能算的。
也就是说,这件事办好了,远胜过世人眼中任何功绩。
因此,王画将萧亚轩带到狄仁杰墓祭拜,这是代表对这些开创者的认可。
来到白马寺狄公墓前,王画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魏元忠带着几个仆人也来到狄墓前,在祭拜。
王画奇怪地问道:“魏相公,怎么你也来了?”
魏元忠手倚着一株青松说道:“来看一下老朋友。”
王画轻声笑道:“魏相公,这番回到朝中可有什么感受?”
魏元忠低头不答。过了一会儿,他才向王画问道:“可某不知道你这几年倒底要做好什么?”
特别是指王画起兵之事。
王画哧笑一声说道:“魏相公,今天我在我恩师墓前,应当不会说假话吧。”
魏元忠点头,现在王画的想法许多人摸不着头脑。王画又答道:“恩师一生一世,只是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但我在恩师灵前同样大胆地说一句,我王画虽然配不上恩师的高尚情操,但我依然爱这个国家,爱这个国家所有的百姓。但爱的考虑方式不同罢了。”
说到这里,他无比地讥讽道:“小雀笑鹏,彼且奚适也?我腻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也?魏相公,在这个问题上我不想多做解释了。”
他话说完后,魏元忠带来的几个家仆勃然变色,怎么说魏元忠声满天下,可不是王画一点浮燥之名能相比的,可是王画居然将自己比作一只大鹏,将魏元忠比作了一只小麻雀了。
第二十章 鸣
第二十章
鸣
但魏元忠脸上却出现了微笑。
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家仆稍安务燥,然后向王画施了一躬,说道:“某老了,以后就看你们。”
说完后满怀惆怅地离开。
王画也没有说话,目送着他远去,久久不语,随后与萧亚轩对狄仁杰祭拜。
送走了萧亚轩后,眼看就要进入七月了,可在这时候洛水暴涨,河水冲破洛堤,洛水两岸两千余户皆被洪水冲垮。
就连王画家中也一度积了半人深的水,许多东西被水淹没。南市同样也进了一尺深的积水。这是京畿要地,朝廷立即组织人手,将缺口堵上,安抚难民。
但随着这一次事件的发生,米价应声猛涨,从五十几文,变成了六十几文,七十几文,然后一路飞涨到了一百多文,直到两百三十文才停落下来。
大臣们都吓傻眼了。这不是王画围困洛阳那次,只是洛阳城中慌乱,暂时性的涨价,不但洛阳,其他地方也因为洪水泛滥成灾,随声而涨。先是郑州米价接近两百文大关,然后关中米价跟着猛涨,从渭水到黄河中下游,许多地方米价都接近了两百文,或者已经破掉两百文大关。
这才是灾难性的大事。
为什么老武艳羡李世民时,每斗米经常在五文钱上下浮动。因为米便宜,换成现在的价值计算,每斤米才一毛几分钱,这么便宜,自然大多数人能吃得饱了。老百姓吃饱了肚子,自然不会造反了。可变成了两百多文,变成了七八块钱一斤米,可以想像有几个平民百姓吃得起?
也不用王画到朝堂上解释原因,大臣,甚至连李显也知道原因。从春天时米商借王画围城涨起米价后,米价在夏收后,还是维持在四十文上下,就知道主要是米商开始想囤积居奇。
与王画没有多大关系,只是王画给了他们一个理由,一个楔机。为什么会这样,也都明白,主要还是棉花。王画多次向李显说重点是在陇右。哪里是畜牧业地区,不是主要粮食种植地区。李显也象其他人这样传达的。但关中李显皇庄的成功,让许多人知道并不仅仅是在陇右才能种植的。当然陇右地方好,地方空旷,地价便宜,税务低。但陇右存在诸多不便之处,离中原远,运输成本昂贵。第二个各族混杂,时降时叛,没有安定的根本。第三远了管理艰难,还有因为远,没有多少佃户愿意前往。
所以仅去年一年,不单是陇右开始布满汉人足迹,从渭水到黄河,甚至到淮河流域,都有许多人取来棉花种子,种植。当然因为大量种植,棉布价格剧烈下迭,优质细棉布从每匹三十几文跌到十几文,普通棉布从二十文跌到八九文。连带着麻布价格都下跌了许多。
可对于棉农来说,还是暴利。最好的良田一亩地收入也不过两三石。他们地头卖价不是洛阳米价,能售出二十多文,顶多十五文罢了。半贯钱的收成都没有。但是换成棉花呢?
因此今年种植的人更多。
也不是普遍天下一片白了,朝廷也加强了管理,比如对棉田征收更重的税务,将一部分所得,加到种粮农户上面,减低少量粮农的税务,来强行控制棉粮种植比例,这一点不真是大臣吃干饭的。可政令永远是一回事,下面执行永远是另外一回事。比如唐朝的九等。王家没有崛起时,竟然缴纳的税务,并不比郑家与于家少到哪里去。反而因为政令的更改,下面一团糟。
又况且在政权交替更迭的时期。
因此有可能出现粮食紧缺,为什么出现有可能这个字眼?因为江南受到这一次冲击的波击不是很大,这也是唐朝主要粮食基地。
但就是这个有可能,主导了价格因素不稳定。市场经济存在严重的杠杆效应的。远不是今年十个人收成了二十个人的粮食,那么粮价就会下跌一半。如果朝廷出面,再加上一些大户人家的操作,有可能略微下跌那么一点点,如果推动它下跌,有可能下跌三倍四倍。反过来就更严重了。
如果紧缺,那怕十个人收成九人粮食,也是一个大问题了。剩下那一个人怎么办?将他活活饿死?这是不现实的。要么就平分下去,十个人都吃不饱了。这更加紧张,再有意地推动它,不能说是缺了一成粮食就上涨一成,相反,会上涨数倍。甚至十倍。现在就是这种局面,王画给了一次楔机。黄河两岸多处受到水患,才更加助长了暴涨的动力。
现在没有一成套的资本原理,但不代表着官员不知道,有可能连李显都知道这个原因。
可是怎么办呢?说到底,现在是私人经济,只要能卖出去,那怕卖五百文每斗米,朝廷也无可奈何。如果强行下诏,好了,我家没有粮食了,不卖了,反而有可能引起更大恐慌。或者查没,既然囤积居奇的,都是有背景的家族,怎么查?一查麻烦就大了。
可让大臣郁闷的是,就是有胆量,也不敢对李显进谏。去年还看不出来,今年随着棉花的大丰收,布匹价格还会下降。一旦下降到每匹布五文钱,多少人家会穿上新衣服。而且因为棉袄的出现,冬天北方贫困百姓将会少冻死多少人?这也是功绩。
至于对百姓的致富,没有人会去想。虽然棉花是暴利,可这种暴利都被各个地主占有了,真正受益的贫困百姓几乎没有。而且因为棉花的暴利,各地出现了许多强行吞并田地的案件,让各个州县官员头痛不己。还有许多强买奴隶的现象,总之天下汹汹。可以想像,进入七月后,棉花花正式采摘,各地“失踪”的人口还会更多。
也不能怪李显,李显用意是好的。如果将粮与棉问题解决好,就不管朝廷的收入了吧。可不但解决了百姓穿衣的问题,因为从棉到布也是一个细琐的过程,需要很多的劳力。那么妇女可以进入各个棉作坊,为家庭带来收入。利国利民。
可要说商人逐利而行吧,也不全然,不但是商人加入这场游戏当中,各地的庶族士族地主,名门望姓,甚至皇亲贵戚,同时也因为暴利加入其中。
你说怎么办?不能从上往下一起端吧,就是李世民在世,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
当然在米价从四十几文涨到五十几文时,不是王画一个人料到后果,朝中智慧之士也有不少。就象武三思没有智慧?只是智慧用的地方不对罢了。早就料到这种局面了,因此上奏,李显也下诏到江南调动粮食进入洛阳,平衡米价。
不过这一波涨价风波与原来局部地区涨价波不一样,几乎在象全国蔓延。从各地反馈来的消息,江南的米价也在应声上扬,朝廷这一次前往江南调粮食,未必会有一个满意的消息。
还有一个办法,将洛阳含嘉仓打开,向市场强行对冲价格。虽然唐朝不象隋朝那样荒唐,在洛阳储藏了可供天下人吃几十年的粮食,但几百个粮仓里还是经常藏有几亿斤的备粮(唐朝最大的藏粮基地在洛阳,因为有洛水与黄河之便,而长安虽然有渭水,可通过的船只吨位小得多。其他各地也有一些粮仓,但规模相当小。这一点与宋朝略有不同)。
但这也不是一个办法,向市场强行流通,可如何保证将粮食交给真正需要的百姓手上?而不是被一些权势人家吞并过去?反过来没有起到作用,还使国家的财产瞬间变为私人的财产。就是有办法交到需要的百姓手中。如果秋后粮食还是紧张怎么办?难道国库再去买下高价粮储备?
或者让含嘉仓空空如也?如果那样的话,估计连老武呆在病床上也会心里面不安稳的。
这几天朝会可以想像,大臣们要么苦眉愁眼,要么出的不成文的主意,朝堂更是争吵得象菜市场一样。
李显也不是一个明智的主,听了更没有主意。
或者棉花种植是错误的。可为什么以前听到一片赞扬声?
不是棉花种植是错误的,主要根底,所有人没有面对好棉花带来的冲击,还有现在棉花存在的暴利。一旦棉花真正普及开来,价格下迭,粮食回归,这是市场经济的必然。
但这一次危机确实与棉花有关系,历史上这一次洪水,也造成唐朝很大的麻烦,但不象现在这样窘迫。
李显想不明白,于是想了想,跑到上阳宫,询问自己充满智慧的老母亲去了。
还别说,现在他们母子关系改善了很多,特别是王画的刺激,一个臣子都能对自己母亲孝顺,李显感到多少有点惭愧不安。当然他更多的是跟着王画前来上阳宫听故事的。而武则天上次昏迷了半天,差点没有醒过来,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平之心渐渐淡下来。也与王画进宫讲了五六次故事,多少安慰了老太太受伤的心扉有关。正是这个过渡,让老太太认天由命。
走动得多了,武则天也有点看开了,母子关系开始转寒为暖。
听到李显的汇报,武则天想了一会儿说道:“哀家也无可奈何。”
李显一听傻眼了,自己这位牛哄哄的老母亲都无辄了,怎么办?民以食为天,粮食是国家的根本,如果天下百姓都吃不上饭,那就危险了。
武则天又说道:“但哀家向你推举一个人,能让你渡过这次难关。”
“什么人?”
“王画,如果你还猜疑就当哀家什么没有说。”
“不是啊,母皇,是王画不愿意辅佐儿臣,”李显嗫嚅道。
“不是他不愿意辅佐,是韬光养晦,这样吧,你再传旨,说哀家想听故事了,”武则天看了他一眼。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甚至连王画也不知道,不是王画不想辅佐,而是李显还没有显示出足以让王画放心的东西,进入朝堂。这一点与王画心中所想的时机,同是一理。而想要让李显放心使用王画,有可能必须等到自己死了后,才行。
李显知道武则天听故事是假,为自己劝说王画是真。立即高兴地应了声喏。
但转念一想,也晕得要死,是不是人才能的人非得与诸葛亮一样,非得三请四邀,才肯出山?
一会儿王画进入上阳宫,还有上官小婉与几个书记,王画从上回讲的贾宝玉遇鬼开讲,一直讲到晴雯撕扇,看了看天色,这才结束。
王画刚要起身告别,武则天说道:“王画,你明天上早朝吧。”
王画先是一愣,然后看了看李显,立即会意起来,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说了声:“臣领旨。”
就离开了。
李显还在狐疑地问武则天:“母皇,你没有向王画讲清楚。”
武则天说了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如果王画还需要哀家讲解清楚才会有办法,你也不要指望他会有什么主意了,去吧。”
李显还有点儿没有听懂。但只好起身离去。
第二天一早,王画真地穿起了真正的五品官服,到了天津桥上。这时候天还没有亮,虽然过了六月,天空中还在继续下着蒙蒙细雨。洛水的水势还是波涛汹涌,天津桥下的两个小洲,有许多地方淹没了,一些树木小半树干都浸在水中。这让一些大臣看了,眼中都闪着忧色。
但看到了王画,很感到惊讶。
可是王画一脸漠然,眼观鼻,鼻观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也不好询问。
太监宣旨,大臣入朝。
李显开口便道:“洪水泛滥成灾,粮价暴涨,各位爱卿,现在可想到了良策。”
许多大臣听了这句话,立即低下头去,还有一些大臣继续想表功,可他们出的主意,都不是一个起效果的主意,立即被其他大臣反驳了。只是一会儿,大殿里就冷了场。
李显看着王画道:“王卿。”
王画手持牙笏,走出班列应道:“臣在。”
李显说道:“现在各地粮价疯狂上涨,河南北十七州遭遇大水,灾民多达十几万户,你可有良策?”
王画没有答话,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官服。李显愕然,难道他想乘机要官做?不是不给他官,关健他没有做。不但是李显,就是其他大臣也有这种想法。
王画随即开口道:“有。”
“请说,”李显高兴地说道。
但王画没有说,他首先韦安石与杨再思面前说道:“你们身为中书令,佐天子大政,我问两位尊贵的大臣,你们是怎么佐的天子大政的?我只看到这样下去,要不了两年,天下无数饥饿的百姓将会揭竿而起。”
韦安石是中书令,杨再思是检校中书令,掌军国大政,佐天子之职。
王画一句问得两个人哑口无言。
魏元忠将眼睛一闭,那也不行,王画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居高临下地看着魏元忠。与宋朝不一样,唐朝列班是坐着的。王画说道:“魏相公,听说你在岭南政事出色,为何又回到京城?”
众人听了狂晕,人家老魏身负天下重望,怎么一辈子呆在岭南那个地方做一个县尉?也不与魏元忠才能吻合。
王画又说道:“粮价上扬已经数月,这早就有了今天的征兆,但是各地官员或者坐视不问,或者愚昧不察,或者官官相互。请问魏相公,你身为侍中,出纳帝命,总典吏职,这些官员为何不管不问?”
魏元忠也没有回答,心中苦笑,可能按照王画这一说法,天下官吏最少有百分之九十不合格,难道全部罢免?
王画又来到豆卢钦望面前,眼神有些复杂,说起来他是李旦的人,王画应当更加冷言相讽,可他又是豆卢王妃的长辈,豆卢王妃又是小玉真的养母。对小玉真,王画内心觉得很愧疚。
但他还是说道:“豆卢相公,在其位,要谋其政,如果韬光养晦,就得象我这样,辞去职位,不管不问。”
他直接说了自己韬光养晦,果然是一个“诚实君子”,让大家哭笑不得。但王画这句话是有原因的,豆卢钦望以自己专为仆射,不敢预政事。自此以后,唐朝门下省的首要长官左右仆射,不复为真宰相了。
但王画绕过了左仆射唐休璟,又让大家啼笑皆非,老唐与王画关系良好,这是众所皆知的,他这都是“公私分明”了。
王画来到兵部尚书宗楚客面前。宗楚客愕然,我掌管的是兵事,与我可没有半点关系。他就听到王画对他说道:“宗尚书,如果粮价这样一直下去,你有没有考虑过,拿什么粮食,向驻过各处的士卒发放?”
宗楚客膛目结舌,不能言。
王画一直将三省六部以及御史台的首要官员,一起数落过去,这才站在大殿中央,说道:“请问各位,陛下不是杨广胡亥之流吧,可为什么会出现这次危机,而且象这样下去,你们马上就要将陛下变成杨广与胡亥了。”
都觉得王画危言耸听,可却不能辨驳。如果粮价一直象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百姓过不下去,真的会四处烽烟四起,甚至有亡国之象。
“昨天上皇让我早朝,我知道上皇的意思。然而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这次早朝如果没有陛下与上皇指示,我连上也不想上。因为我看到的只是纷争内斗。今天做了员外郎,明天想做郎中,做了郎中又想做侍郎,做了侍郎又想做尚书,做了尚书又想做宰相,做了宰相又想做王爷。可自己没有才能,于是相互攻讦,阴谋谄害,甚至以臣子身份随意废立主君,借此来谋取个人的荣华富贵。”
这连敬珲等人也再度攻击了。
敬珲立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然而他隐忍没有反驳。现在看,王画有主意罢了,毕竟国事优先,如果没有主意,待会儿看看瞧。
李显在龙椅上坐不住了,他不知道王画到底想做什么?难不成将朝中所有大臣全部罢免了,他才肯出主意。正好王画视线也转向了他,于是悄悄拱了拱手,一副央求的表情。
王画差点笑起来,也不能说李显昏庸,老好人,现在朝堂稳定下来,特别是张柬之离去了,他大松一口气,不想有多少变化了。
王画又说道:“不是我故意挑各位的刺,在其位谋其政,在你们想着怎样谄害对方,谋取自己上位时,也要想想各自的职责。”
虽然王画打算高调复出,但给了李显一个面子,说到这里,他打住了话头了,没有再说下去。
看着李显说道:“既然陛下与上皇召陛下早朝,臣也要尽尽责任,臣可以在年底调两百万石粮食进洛阳,并且以每斗三十文钱入仓。但有一个条件,这些粮食为了不影响我朝粮食总产量,是从外国调运过来的。因此路上不得设有关卡阻隔速度,或者百般刁难,或者征收关税。”
现在粮价再想回落到二十几文钱是不可能的了。王画所说的价格十分地合理。对此,大臣也有些儿相信,除了唐朝,还有天竺林邑真腊等国家,王家海船的事也听说了,可他们怀疑王画从外国调动粮食进入唐朝,售价只有三十文,够不够成本?
不过这是王家的事,他们倒不用担心,反正王家好象一年挣的钱很多,王画也喜欢贴钱。他们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但王画有王画的想法,他自家本身能筹集一百万斗以上的粮食,其他的粮食可以从唐朝调运货物到林邑、水真腊等小国,这样就相对节约了成本,再谋划几十万石粮食,应当问题不大,甚至从南方调运过来粮食还有少许利润可赚。这也是与萧亚轩反复计算好的。就是没有这一次武则天的要求,这次安排依然继续。为了遮人耳目,萧亚轩前往南方,已经将与宝林斋合作的一半船只调走。
“因此,可以将含嘉仓的粮食开放出来,以每斗四十文钱或者四十五文钱的价格向市民销售,打压一些囤积居奇的米商。”
“可是如何发放?”李显问道。这个办法早就有大臣想过了,但都不尽人意。
王画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他想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东西来。
这种自信的笑容,却让满殿大臣产生了种种的想法,有的惭愧不安,有的嫉妒,有的仇恨。
第二十一章 要官
第二十一章
要官
王画说道:“很简单。朝廷统计出所能配额的粮食数量,以及粮价浮动最大的地区。然后将粮额印成粮票,计户按人口向百姓手中发放平价粮。为了杜绝不法官员某些行为,各州县张贴朝廷告示,让百姓知道他们能得到多少粮票就行了。”
这个方法还是弊病,因为平均发放,富裕家庭甚至参与囤积居奇的人也得到了平价粮食,还有逃户与部曲没有办法受益。但也不失是一个办法,至少某些方面已经做到最大程度公平。
众人听了先是茫然,这种做法,纵观历史上的所有记载,都没有出现过。
实际上王画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改变他们的观念。先是让船只简便地从外国进入唐朝领域,就打破了唐朝不让百姓出国与外国船只只能停泊在广州港的禁令。
但能爬到挤身于朝堂,有资格参加早朝的人,那一个不是人物的尖子,立即想到了王画这个提议带来的好处。
并且从利益上来说,王画如果真的将这么多粮食以每斗三十文的价格给唐朝,还有十几文钱的利润空间,让朝廷足以安排人手与物力,将粮食向各州县发放。
四十几文钱的价格还是很贵,可比起现在的两百文钱。要好得多了。四十几文钱的价格会使许多人家挨饿,可两百多文却会使得许多人家饿死人的。这中间是很大的差距。
然而宋璟站了起来,向王画说道:“王学士,虽然你的办法很好,可是粮食差距还是太大。”
听到这里,众人皆是黯然。
宋璟的话同样说得有道理。一曲隋唐演义虽则轰轰烈烈,然而太悲壮了,五百多万人参加义军,前后卷入的战士有可能达到七百万人,但结果呢?从隋朝的近九百万户到唐朝立国只不过三百来万户。但经过这么多年的休生养息,虽然还没有达到隋朝的鼎盛时期,可是恢复了一大半。人口达到四千万上下,这还不包括无法盘查的逃户,以及刻意隐瞒的漏户。
而受到这次粮价影响的最少有三分之一的百姓,并且现在唐朝人口最稠密的地方就是从长安一带开始,一直到洛阳齐州一线,其次是扬润一带,然后是益州一带。
这一次水患影响的地方正是从河中府开始,一直到洛阳、郑州、汴州、泽州、相州等十七州,更是天下之重。并不是所有地方都被大水淹没了,然而就是这样,灾民最少达到十几万户,人口达到一百万人,甚至更多。
王画所说的两百万石粮食听起来巨大,可救济这些灾民都成问题。普通百姓与富裕人家不同,他们因为饭菜缺少“油水”,饭量更大。每个人一年四石米也只能说是使他们维持一个温饱。这笔账算下来就是想要将粮价完全控制起来,最少得需要六千万石甚至更多。
宋璟提示后,大家一起看着王画不语。
王画却笑了起来,他对宋璟说道:“宋侍郎,如果按照你的说法,试问有那一个从其他国家变出这么多粮食来?”
没有统计,但现在唐朝有可能达到世界一半人口,如果唐朝本身出现问题,没有这条件,就是有这条件,如果没有提前数年准备,用世界所有的力量来维持一个唐朝都解决不了问题。
应当现在唐朝还有见识的,丝绸之路没有中断,让他们知道了大食,甚至将东罗马帝国称为大佛菻,中东一带称为小拂菻,但无论怎么称呼,或者他们也喜欢从西方传来的一些东西,可在他们眼中这些国家全是蛮夷之国,不入流的国家!
偶尔交战输了,也是因为利益得不到。不想出全国之兵。因此王画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王画说到这里,看了看众人一眼,说道:“实际上大家再想一想,除了受到涝灾影响的地方外,真正受到棉花风波的有多少地方?”
下面话他没有说,种植棉花的地方,在西域有一些地方,比如王画就买下了一些田地,不过他并没有经营,而是交给了血字营的家属去经营,遗憾的是前往西域的家属很少,许多地方还继续荒芜着。
江南种植得很少,主要是黄河一带,可这带依然有许多百姓种植了粮食。因此帐也不能象宋璟那样计算。真正缺口的只有五百万石还是一千万石,不好计算了。秋收还没有上来。但绝对不会是六千万七千万石这一巨大恐怖的数字。
为什么造成这个原因,大家心知肚明。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缺口五百万石这些人就能将粮价炒成一个天价。但也正是这个问题是没有办法解决的。
众人都不敢作声。
这还不是最难的,难的就是明年,就是今年许多地方种植了棉花,然而利润空间依然不小。明年种植的人更多。除非粮食价格涨到每斗米一千文,朝廷会让粮价涨到这种地步?
说到底,国家出策出力,地方上有权势的家族得利,就这么简单。
王画又说道:“陛下,不过我还有一件事禀报一下。如果没有意外,我明年还可以通过一些渠道,向朝廷继续提供平价粮,有可能能达到五百万石。但时间要更长一点,陆续的是明年一年时间。”
不敢说多。现在大洋洲不缺土地,缺的是人口,可不敢掳掠太多的奴隶,虽然随着人手壮大,掳掠将会变得更加容易一点。这一年将会以设法调运唐朝本土人前往大洋洲为主,扩张为辅。同样大洋洲夏季也有漫长的雨季时间,因此也不敢保证风调雨顺。虽然有可能明年耕地会扩张到三倍面积,这是不困难的,两季到三季的收成,但王画只能说出一个保守的五百万石。
王画说出这个数字,是有用意的。既然后继有粮,朝廷就有胆量继续提前支取,发放含嘉仓巨大的存粮。而且这消息传出去,也会对平稳粮价起到一些作用,尽管作用有可能不会太大。
从私人角度来说,王画虽然少赚取一些利润,可少了许多手续。还有一点,因为指望他的粮食,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变得稳固起来。
听到王画这么一说,果然许多大臣兴奋起来,这一前一后,等于有了七百万石粮食操作。虽然是一种“期货”,要到明年才能全部交付。可有了这些粮食做底,心里也安稳多了。
虽然一年多时间,可一年多的时间,就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
有许多大臣开始嗡嗡议论起来,有的提议继续提高种植棉花的税务,以此限制棉花的种植数量,还有强行令各州县实行粮棉种植比例等等。王画听了没有作声。这样的结果有可能更坏。
这一点就象他前世的楼市政策一样,各地官员要靠出卖土地获得财政收入,有了这个前提,无论中央有什么命令打压楼市暴涨,下面很少有地方政府与中央政府合作。
既然提高了棉花税务。现在地方官员同样也不会主动配合朝廷对棉花种植的限制。这也是他们的财政收入。并且在现在这种不透明制度的管理下。相反地方官员甚至阴奉阳违地暗下鼓励各地大量种植棉花。那么最后为了欺骗朝廷,勒令百姓强行征缴粮食。可当地百姓没有这粮食怎么办?只好到邻县购买,最后导致高价买粮,低价交粮。百姓负担更重。
虽然这群都是睿智之人,可这样的变故都没有经历过,因此都不知道如何防范。悲剧还会再次出现。
但他在冷眼相观,这不是他的职责范围了。
可是他想到了棉花在中国的历史,有些感叹。棉花在中国出现的时间很长,一直没有得到推广,后来还是朱元璋强行勒令全中种植的。与现在的恰好相反了。
造成这个原因就是没有科学地种植,就象高昌人那样,往地里将种籽一撒,靠天收。结果产生很低。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还有一个是纺织技术的落后,因此黄道婆的纺织机一出现,淞江一带立即变成天下最富裕的地方。后来欧洲纺织机器的革新,居然出现了羊吃人的圈地运动。
这还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可自己一下子将最先进的种植方式与次先进的纺织机器一起推出,天下不汹汹嚷嚷才奇怪。
而且受自己的影响,一些人在悄悄发生思想观念的改变,比如陇西李家去年又推出一款效率更高的纺织机器。不过因为它原理简单,很快就被其他家族盗去。这无疑又是一油上点火。
总之这是好事,可大家还没有做好准备。这才是问题关健所在。
当然,还是所有农业技术的落后,同样的土地,前世养活了十几亿人口,现在只养活了三十分之一的人口,还是如此艰难。再比一下宋朝,疆域面积小了很多,可最多时达到一亿多人口,活得还比唐朝滋润。这也是技术原因的问题。还有一点,唐朝对土地变态占有欲,以及以人头而不是以土地征税的税务方式有关,许多大家族吞并土地,宁肯让它荒芜着,也不愿意便宜地交给佃户耕种。
在众人热闹讨论时,王画已经悄悄坐回原位。
果然,一条条建议陈奏上来。被李显先后采纳,然后以诏书发往各地。比如再次提高棉田的税务,这不但是限制棉花种植的办法,还提高了朝廷的收入,所以一致得到大家的同意。
还有控制粮棉种值的比例,同时降低布匹在租庸调制中的比例,提高粮食的比例等等。
王画听到这一条条命令发出去后,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但他也不知道好坏,纺织业的发达,对推动整个国家的革新与新技术到来,都起到重大作用。这是好事,同时也是王画期盼的事。可中间有什么变故,就是他也无法把握与掌控了。
最后也就是平价粮的数量。经过大臣们争执磋商后,终于同意向各州县依照粮食的紧缺发放两百二十万石平价粮。另外向灾区发放八十万石援助救济,每天三餐救济粥。避免更多人饿死。
受灾的百姓达到近百万人,因为雨季似乎还没有结束,这个数字还在扩大之中。但一部分灾民受灾轻微,一部分灾民因为家庭富裕,不需要救助,还有一部分灾民可以通过其他的一些门路养活自己。所以真正需要救济的灾民数量要低上一些,这就看各州逃户有多少了。不然抛去逃户有可能会降低一半。
有了这么多粮食,虽然不能让他们吃温,可清汤寡水的稀粥,能让他们活下去。
但王画哭笑不得。
让他郁闷的是他刚刚算了一下账,以三十文进,四十五文出,二百二万石粮食抛去运输成本与管理所得的利润,正好够这八十万石的本钱。朝廷等于补贴了一些利息。小算盘自得很好。
但这也说明了朝中大臣,虽然大多数对他不想亲近,可对他的信誉却是很相信的。因为这等于支取了他明年带给朝廷的一百万石粮食。这还防止明年春荒的危胁,不然数量还会更大一点。
从现在场面就可以看出这一点,这一群唐朝的精英们一面津津有味地想出与补充或者讨探各种可行的策略,然而却没有几个人与王画说话。可这一切策略的基础却是寄托在王画能带回来七百万石巨大的粮食上面的。
可是在用谁发放这八十万石粮食时,大家再次将眼睛盯在王画身上了。
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好差事,救济百姓能带来巨大的声誉,但不是那么回事。这次受灾地方散乱,遍布了十七个州,长达几百公里,面积几十万平方公里,轻重不一,有的是一大片地方,有的是一小片地区,依现的技术,没有办法统计,而且粮食也不够,因此如果做得不好,就会引来大乱。
王画低着头,还是不作声。
李显看着王画说道:“王卿,王卿。”
王画叹口气,只好走出来,他再次看了一下群臣,说道:“各位,我都说过了我现在闭门思过,而且自己也没有处理政事的能力,为什么你们都看着我呢?”
但他又说道:“如果陛下非要臣前去处理这件棘手之事,臣愿意前往,但陛下要答应给臣一个官职。”
众人愕然,可无可奈何,人家无欲则刚,大不了就撒手不干了。
“什么官职?”李显也笑了起来。
“请陛下给臣这十七州经略转运营田安抚巡察大使,另外还给臣一个人,让太子陪臣亲自前往,同样赋予十七州经略巡察安抚都督。”
这么长的名字都让大家蒙住了。
经略使唐朝初设立的主管边境安全与军队的,安抚使不用说也要给王画的,这是巡视战争或者受灾地区的官职,巡察使与安抚使性质差不多,巡视与救济灾民,不过一个是抚慰,一个是察视。至于大使与都督性质也略有差异,一个以民事为主,一个以军事为主。
实际上十七州主要就是发放灾粮,安抚灾民,与军事无关。再加上李重俊与李裹儿还风闻有些不和。王画提出了让太子李重俊担任,这是为了避嫌。王画这是想要更多的权利,好妥善处理灾区百姓,可因为地域广大,又是唐朝核心地方,再加上春天王画的用兵,不能不让大臣们忌惮。因此李重俊担任这一职位,是对王画的掣肘与监督。所以王画在他的职位里少了营田与转运两个词。但众人不明白了,这个营田与转运使是什么东东?
李显便问了这个问题。
王画答道:“启禀陛下,转运使是掌管本区域内货物财源粮食等输运出纳。营田使是掌管屯田与土地安排职责的。”
众人听了恍然大悟,这是王画想要大动作了,不但是发放灾粮。
但众人面面相觑,如果同意王画这一职位,都有权利对刺史以下官员进入处置安排,未免与起初商议发放灾粮偏离了题目。
这时候魏元忠忽然说道:“陛下,老臣同意。”
随着魏元忠这一声附议,宋璟等人随着附议。这一群人声音不大,可都是唐朝的砥柱中流发出的。因此李显也通过了。
但不是担任了这个官职,就立即将所有事务处理好的。砍柴不废磨刀功,王画立即召集一些随行的官员聚在一起商议所有细节。
只有一个人,李重俊听到这个任命后感到愕然。
他来到王家,问王画:“王学士,为什么要找我?”
心中主要是狐疑,怕王画对他不利。
王画正色答道:“我说过这样的两句话,对事不对人,公是公,私是私。太子勿要置疑,你我携手将这件事办好,对你的将来也有帮助。”
李重俊听了后不语,过了半天后,还是狐疑地离开了。
王画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出现了一线亮光。
但在第二天,王画要求到上阳宫,谒见武则天,这一次出行,不知道几个月后才能回到洛阳了。
李显也没有阻拦。
王画见了武则天后,什么话也没有说,继续讲故事,一直讲到一群姑娘们斗菊花诗,这一段诗也是《红楼梦》里面有名的几首诗作之一,王画大多记得。
但到这时候《红楼梦》才进入第三十八回,离结束还很早。可时光不早了,王画不得不起身离开。他心中在想道,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再向老太太将这篇小说讲完了。
王画临离开时,恭恭敬敬地跪下。
老武说道:“去吧。”
王画才站起来,离开上阳宫。
忙忙碌碌的,七月初九,王画出发,第一站就是受灾最重的地方——汴州。
第二十二章 偶像
第二十二章
偶像
白亭在地图上画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如果王画在这里一定会万分的惊讶。因为这是他到目前为止一生所有的脚印。先是在青山沟一面小红旗子,小得可怜,然后插到洛阳去,红旗开始变大一点。但依然很小,再后来就是他第二次返回洛阳,旗帜壮再次壮大一点了。至少在地图上能一眼看到了。
然后画了一个大圈,从洛阳开始,一直到长安、秦岭、进入益州,再从益州顺江而下,到江南,从大运河北上。那一年多时间王画外出游历,王画自己没有说到过什么地方,但一些足迹还大约让人们猜出他的游历范围。
最后是王画在血营里经过的地方,包括最西的突骑施,最北接近嗢仑河,还有幽州等地。在丰州旗帜是最大的,事实上王画那时候官职也是他到现在为止最高的。然后回到洛阳后,旗贴再一次变小。但最后一次,在汴州时,旗帜再次变大。不过还没有在丰州时旗帜大。
这是有原因的。王画现在弄了这个古里古怪,又拖又涩的大使出来。除了少数人外,其余的人都不知道他究竟王画身上有多少年权利。但大使归大使,这是临时性的职位,王画的官位还是昭文馆的大学士。当然这一职位权利很大,有权利插手十七州许多事务,并且这十七州都是唐朝最重要的州之一,比如洛州,也在这十七州当中。
可不代表着王画在丰州没有实权,掌控着六千精兵,全国任意流动,一度让所有重臣都为之侧目而视,所以也比现在王画的权利大得多。
也可见,这个白亭在上面下了功夫考究过的。
不但如此,书架上放了许多书稿,翻看一看,几乎王画所有写过的诗篇文章,都让她摘录下来。
画完了小红旗,她叹了一口气,滑州也是水灾最严重的地方,但王画偏偏从郑州开始南下汴水,去了汴州。
屋外传来一阵笑声,白菊走了进来,看着她说道:“我说傻妹子,你就别要瞎想了,咱们也没有那个命。况且那个沐小娘子与李小娘子长相不说,还多才多艺,又是清倌人出身。”
“我没有瞎想。只是好奇,”白亭没有承认,立即将地图卷了起来。然后将衣服抱到楼杆上凉晒。但她总觉得今天白菊说话语气怪怪的。
下了许多的雨水,衣服上都有一种滑粘粘的味道了。
果然白菊跟着她走过来,笑容却敛了起来,蹙着眉头。
这两个人平时关系交好,白亭问道:“我说妹子,发生了什么事?”
“我想找你借钱。”
“借吧,借多少?”白亭用了早就料到的神情问道。
“借三百贯钱。”白菊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借这么多钱做什么?”白亭惊讶万分地问道。况且她也不是最红的倌人,半红半青的,平时老鸨扣押得又紧,只能靠客人打赏积攒起一些身家,可也拿不出三百贯钱出来。
“这次是救命钱,来,我这里有一件好东西。”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来,上面密密麻麻地抄满了字。正是王画给老武讲述的王氏版本《红楼梦》。
但这个本子是上官小婉带着几个女书记记录下来的,一步步流传到宫外,王画讲到了三十八回,白亭只得到了前十九回,白菊拿出这个版本也只到了二十八回。
白亭立即抢过来,打开翻看。上面因为抄得急,字迹十分潦草,但白亭看得同样津津有味,特别在第二十七回中,有一个精华所在,也就是林黛玉写的葬花诗。
白亭看了后,都呆住了,仿佛王画写到她心里面去,眼泪一个劲地流下来。
过了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对白菊问道:“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还不是我二弟,他赌输了钱,借了高利,还按了手印,如果不还,这些人就要将我的四妹五妹与六弟全部抓去做部曲奴婢。”
“我知道又是你那个弟弟,我早说过了,你救不了。”白亭气愤地说道。想了想,又问:“你二弟欠债,怎么他们要抓你四妹五妹六弟?”
白菊眼中流着泪,然后用手帕擦了擦说道:“是我二弟欺骗我父母亲不识字,哄骗他们画了押。”
白亭跺脚,说道:“妹子,我说你早迟要被你那个二弟害死。啧啧,三百贯哪。”
她们这些钱来得容易么?不是那些最当红的倌人,客人捧着,老鸨哄着。她们全是实打实挣的一些羞侮钱、轻薄钱。况且白菊开口就象她借三百贯,可以想像,她这个二弟这次欠下多少钱。远不止三百贯。
白亭一边说着一边用钥匙打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些碎银与几串铜钱,可凑起来也不过两百贯左右。白亭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可还是不够,”白菊眼巴巴地说道。
“我说妹子,我不是不帮你,你还借我三十贯钱,到现在没有还呢。”白亭皱起了眉头,因为有点气愤,都有点不顾白菊的感受,直接说了出来。
白菊一下跪在白亭脚下,说道:“我求求你了。”
如果往年还好一点,现在劳力紧缺,特别是一些大家族在西域买下许多田地,再加上朝廷刚刚新老交替,政令朝三暮四,人心不稳。因此失踪拐卖人口现象时有发生。这一次更是天灾人祸,许多家庭被洪水冲没,于是一些人贩子就象一只苍蝇一样,赶了过来。这时候变为奴婢部曲,天知道最后亲人发配到了什么地方去?
白亭皱着眉头说道:“不是我不帮你,象这样下去,我早迟也被你拖下水去。”
这不是她向自己第一次借钱了,因为她二弟喜欢赌博,偶尔赢了。大手大脚地花了,输了,就来逼这个自幼被她父母卖到秋翡白玉坊的姐姐逼要钱财还债。
为了帮助她二弟,她几乎将坊里所有好心肠的姑娘们借遍了。
最后一看不对了,这样下去,变本加厉,她有可能一辈子还不清这个债务,于是一起不借给她了。现在她央求自己,是托自己向其他姐妹帮她借钱。
不是不帮,今天三百贯,明天三千贯。怎么帮?帮不了!
“白亭姐姐,就这一回了。”
“这句话我都听过多少遍,”白亭将这个手抄还给了白菊,也不知她从什么地方得到的,虽然自己很想细细翻看,先睹为快,可不敢看了,消受不起。
她将这些钱递到白菊手上,又拿出一些首饰,说道:“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我们姐妹一场,也只能帮助你这么多。其他差缺的你另外再想办法吧。”
白菊号淘大哭起来。
白亭都让她哭得心软起来,可确实不能帮下去,早迟有一天,陷到一定深度,不但白菊不能自拨,连带着自己或者自己与她亲近的人都深深牵连进去。比如自己,马上就变得一贫如洗,也不可能指望白菊什么时候还清这笔欠账。
这世间的男人为什么一个个那么丑陋呢?果然都是泥巴作的骨肉,一身的浊气。想到这里,她看着南方,也许只有那一个人才是一个例外。
正在两个少女一个哭哭啼啼,一个一脸不忍的时候,老鸨跑到楼上来,说道:“白亭,你快准备梳洗一下,接见客人。还有你,白菊,不要号了,也打扮一下。”
正经事儿要紧,两个少女立即梳洗打扮起来,可老鸨看到白菊的一脸哀容,怒道:“你挂着这副死人脸,想把客人吓跑啊。告诉你,如果今天不将客人侍候好,你们全部进柴房吧。”
白菊只好强作笑颜,没有办法。如果进了柴房,更没有财源了。
一会儿梳洗完毕,老鸨将她们带到夏荷院,不放心地叮嘱道:“告诉你们,这两位都是尊贵的客人,他们进来就将夏荷院包了下来。如果服侍不好的话,老娘要向你们拼命了。”
其实秋翡白玉坊最好院子不是夏荷院,而是秋香院、翡绫院、白莲院、玉石院,然后才到春桃、夏荷、秋菊、冬梅四个院。除了这八大院外,还有其他的一些小院子。
当然,秋翡白玉坊也是滑州最大的青楼勾栏场所,不然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院落招待客人了。虽然没有包下来前四院,可包下来后四院,出手同样不凡。
白亭却疑惑地问道:“玉字的几位姑娘呢?”
既然是大客人前来,应当派最红的几位玉字辈姑娘接待,轮不到她们白字辈出手。
“她们今天全部外放,你也别多问,进去吧,不要让客人等得不耐烦了。”老鸨一面说着一面将门推开。
全部外放,滑州来了什么尊贵的客人?白亭一面走进去,一面困惑地想。
走进了夏荷院,白亭看到正中坐着两位青年,一个青年长相气宇轩昂,气度不凡。还有一个青年长相清瘦,可以她的眼历一眼看出他身上洋溢着一种尊贵的气息。
在他们身边还站着十几个人,有两个童子长相秀气,就象一个女子一般,其他的十几个大汉,身上散发出一种剽悍的气息,腰中还挂着横刀。
白亭与白菊躬身施礼:“奴婢白菊、白亭见过两位小郎君。”
清瘦的青年立即怒冲冲地对老鸨喝道:“你们秋翡白玉坊最好的倌人不是玉字辈嘛,怎么拿两个白字辈胡弄我们!”
说着皱起眉头来,显然白亭两个人的姿色不入他法眼。
老鸨陪着笑说道:“两位郎君,且听老奴一言,今天是特殊情况,朝廷发放灾粮的钦差来到滑州。等到她们服侍好钦差回来,让她们全部服侍两位郎君。”
谁知道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位青年眼里怒气更重,他刚要想再次发怒,一旁的青年将他拉住。这个青年才愤愤不平地坐下来。
白亭冷眼相观这两个青年,让她有一种古怪的感觉。明显这个清瘦的青年坐在主席,却似乎是另一个年龄相仿长相魁梧的青年更能做得了主似的。
这个清瘦的青年冷哼一声坐下来。
同样,老鸨也抹了一把汗,她眼历比白亭还在胜一点,虽然不知道两个青年的来历,但他们身上洋溢着一种气度,来历有可能非同小可。
她也不敢得罪,因此看到两个先后坐下来,立即小心地说道:“那么老奴就告退了。”
施一个大礼离去。
同时秋翡白玉坊里的丫环们立即上茶上果子,白亭与白菊两个人相视了一眼,向他们说道:“两位郎君可要奴身做些什么?”
这个青年又想要出言相讥,可看了看他身旁的青年,忍了一口气说道:“你们随便来点小曲子吧。”
“遵命,”白亭欠身应了一声。她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刚刚看过的葬花词,于是命一个丫环拿来古琴,一边弹一边唱。白菊随着她的琴声起舞。
这个清瘦的青年“咦”了一声,对那个魁梧的青年说道:“这么快就传到滑州了?”
听了他这句话,白亭判断出他们是刚从洛阳来的。她又看到那个魁梧的青年压了压手指头,清瘦的青年看到他这个动作后,会意一笑。
这让她觉得很古怪,这两个人身上似乎有一种让她感到神秘的感觉。
这个青年喝了一口茶,又说了起来:“二郎,这位姑娘倒也如意琴弹得也还凑和儿,歌唱得不太好,也能听听。”
白亭为之气结,可怎么办呢?人家眼界高,自己从一上来就不入他的法眼,更不要提现在的歌琴技。但她又听到这个青年继续说道:“可那个姑娘,这是跳舞?一个老太太也比她跳得好。难道滑州小地方,就是这流货色?”
白菊听了差一点闪了腰,但也不敢出言反驳。不过她今天心事重重,确实跳得不好。
但让白亭松了一口气的是,那个魁梧的青年说道:“大郎,咱们不是来玩乐的。”
“二郎,孤,且作罢,我知道了。”
但这个魁梧的青年却拍了拍手让她们停了下来,然后向白菊问道:“你叫白菊吧,我看你今天好象有心事一样?”
白菊一听哭哭啼啼起来,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这是她们平时侍候不到的大主顾,如果引起他们的同情心,随手扔个一百贯,马上就将危机解决了。
这个魁梧的青年眉毛跳了跳,温和地说道:“你可以让你父母上告的。”
唐朝律法是杜绝买卖人口的,当然这是一个人治大于法治的社会,例如大将军郭元振年青时也做过贩卖人口的事。事后也没有那个大臣对此事,揪郭元振的小尾巴。
但就是人治,这种行为欺骗性质是明显的,没有那一个父母为了满足自己一个不孝儿子赌博,用其他子女还债的。
也不排除是这个粉头故意编排这个故事,来诓骗他们的钱财。他还没有到了同情心泛滥的地步,*子无情,戏子无义,这种事情太多了。
“到哪里告?”白菊听了茫然,她根本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这个青年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们一道到你家看一下。”
“那就多谢二郎君大恩大德,”白菊立即跪下来感谢。
但是白亭却看到清瘦青年嘴张了张,最后说道:“我们前来办正事的,这个不好吧?”
魁梧青年却说道:“大郎,我们前来刻意这样,就是多看多听,不然休想将这件风波平息。不相信过两天你看一下,事情会更多。”
清瘦青年满脸狐疑,可还是用不语表示了同意。
两个人说完后,立即让白亭与白菊带着他们动身,来到白菊家中。
一路上看到许多进城避难的百姓,衣衫褴褛,缩在各个街落里,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清瘦青年不时地用手捂着鼻子。魁梧青年脸色却变得很压仰。
到了白菊家,这是滑州贫民区一带。白菊将门推开,几个人涌了进去。
白菊家一贫如洗,家中只放着几件简陋的家俱,因为雨季才刚刚停息,散发着一种霉味,以及一些刺鼻的药味。清瘦青年不由地捂了捂鼻子。
魁梧青年却笑了起来,说道:“大郎,这就是普通百姓的生活环境,我小时候也是很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
白亭听到这里,她眼睛突然一亮。
但眼神立即黯淡下去,这是她异想天开了。她那个心中的偶像已经到了汴州,更不会到青楼中来,还包下一个大院子居住。
可是她又不懂了,这个魁梧青年气轩不凡,肯定不是一般人家出身。或者他出身贫寒,而后通过春闱取得功名。也不能成立,以他的年龄,就是考中了进士,放出来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八九品官员。
当然,如果是她的偶像,一切都能解释了。
这让她感到更加疑惑不解。
PS:很多人说我虐主,冤枉啊。这本书是写小花从一个平民成长的过程,发展到玩弄天下的地步。但这不是有点才气就行的,比如刘伯温有没有才气,让老朱逼死青田。大家想一想,马上就有了张角那样的宗教势力,一年几百万贯的收入,再加上主角的果敢智谋,会有什么局面。这本书离结束还很早,不用急,况且小花才多大岁数。往下看。这一卷已经开始转折了。
第二十三章 被诅咒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被诅咒的地方
白亭却更产生了兴趣。自古以来清官难断家务事。白菊眼下的危机好解决,只要这两位客人发点善心,拿出一百贯钱,应当不是太大的问题。可是白菊一家不是这一次,拿过后,白菊二弟依然如此,怎么办?
就是闹上大堂上,大不了县官大老爷将她二弟打上二十大板,然后规劝回家,同样无可奈何。
如果发发善心,给白菊一点钱得了,但直接干涉显然不明智的。可这个魁梧青年也不象那种不明智的人。因此她心中好奇心更加重了。
白菊在前面,领着他们穿过了狭窄的堂屋,来到房间。
房间里更加阴暗,尽管有一扇窗户向外打开着,但七月浓烈的阳光依然破不开房间灰暗的空间。
一个妇人跪在床边,正服侍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吃药。旁边还站着两个小姑娘,一个年幼的少年。两个小姑娘长得都很清秀,特别是年长的一个小姑娘,虽然身上衣着朴素,脸上还有一些尘垢。可依然遮不住她秀丽的脸蛋。可这几个少年脸上都挂着忧色。
白亭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菊的家人,当看到这个白菊四妹的长相时,心中有数了,这件事远不是白菊二弟喜欢赌博那么简单。
白菊走到床前,问道:“耶耶,你怎么了?”
中年妇女回过头来,看着白菊说道:“喜儿,你回来啦,你耶耶气病了。”
中年男人气得在床上哼了两声,也不说话。
白菊气愤地问道:“小二呢?”
听到白菊的问话,清瘦青年回过头来,看着那个魁梧青年,脸上出现捉狎之意。
魁梧青年捏了捏鼻尖。
白亭再次产生怀疑,可转念释然,他本来就叫二郎嘛,在家肯定排行第二了,天下排行第二的人不知凡几。
“他又出去了。”中年妇人不好气地说道。这又出去了,恐怕又是出去赌博了。
白菊对她的四妹说道:“老四,你去将他找来。”
中年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喜儿,家里面的事,你就别要管了。”
说完后滴了两滴泪花,然后才看着他们后面一行人,站起来狐疑地说道:“喜儿,他们是谁?”
“他们是几位好心的客官,来帮助奴婢的。”
中年妇人连忙站起身来,将他们引到堂屋。孤且称为客厅吧,用抹布将几张简陋的椅子拭干净,请他们坐下来。但白亭又注意到一件事,魁梧青年倒没有什么,坦然地坐下。另一个清瘦的青年看了一眼椅子,过了半天看着魁梧青年几眼后,才小心地坐下来,仿佛这椅子长着刺儿。
到现在白亭已经判断出来一件事。这个清瘦青年可能出身于金玉世家,就是现在也比魁梧青年地位高,从他们坐的座位主次就可以判断出来。但这个魁梧青年有着很大的威信,因此清瘦青年同样要看魁梧青年眼色行事。
白菊的母亲烧上来茶水,当然也是简陋的陶制茶缸,一边小心地说道:“家里面太穷了,几位郎君莫要怪老仆慢怠。”
魁梧青年答道:“无妨。”
举起茶杯饮了一口。
可是清瘦青年看到这黑乎乎的茶缸,连手都没有碰它一下。
魁梧青年说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泣皆辛苦。大郎,只有知道万般艰苦,方能为人上之人,才能做好人上之人。”
白亭还在回味这首诗,应当是很奇怪的小诗。不对偶,也没有韵味,可是却让人回味无穷。她又看到清瘦青年忽然揖手作礼,说道:“二郎,受教了。”
说完后,壮烈无比的喝了一大口。可随后低下头去,似乎想把喝掉的茶水全部吐出来。
看来他恐怕还没有喝过这样劣制的茶叶。
他抬起头,将这个魁梧青年拉了起来,两个走到外面,白亭隐隐听到,清瘦青年说道:“二郎,我知道你是好心,可现在这件事管得太宽了,还有许多大事情等着我们处理。”
那个魁梧青年笑了起来,从屋子里向外看着,能看到他一嘴亮晃晃的牙齿。他答道:“大郎,莫急,我办事,你放心。过了不久,你就能看到我这样做的用意。”
说完后,又重重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请相信我,这幕大戏才开始拉开。”
听到他这样说,清瘦青年无可奈何地走回来坐下。
白菊的四妹将白菊的二弟找回来了,一个同样瘦削的青年,但长相很清秀。他看到白菊,笑嘻嘻地说道:“大姐,钱筹集齐了。”
魁梧青年没有等白菊答话,插言道:“不用筹集。”
说到这里,他看着白菊的母亲问道:“大娘。现在你有一个选择。一个是你要你其他的子女,一个你要你这个次子,如果你要你这个次子,我们立即回去。你若是要其他子女,或许我们能帮上一点忙。”
中年妇人气苦了,她愤怒地说道:“老仆不想要这个孽障。”
“你是什么人,胆敢管我们的家事。”白菊二弟还没有说完,这两个青年身边护卫中走出来一个壮汉,扇了他一个大耳光,都将他嘴里打喷出血来,然后这个壮汉说道:“说你是孽障还夸奖了你,你就是一个畜牲!”
说完,将他活活提了起来,一下子扔到门外面。
魁梧青年说道:“将他捉回来。”
白菊二弟一看不对劲,说了句:“你们等着瞧。”
说完了拨腿就要逃跑,可跑了没有几步,就被这两个青年身边四个大汉再次象老鹰捉小鸡一样捉了回来。
但到了这地步,白菊二弟还在摞狠话,他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有什么权利管。我要去报官。”
魁梧青年冷笑一声:“正要你报官。不过看来你不懂,那我来教教你,按照《唐律疏议》第二十卷中的律条规定,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诸略奴婢者,以强盗论;和诱者,以窃盗论。各罪止流三千里。”
听到这里,白亭恍然大悟,原来这个魁梧青年早有了准备,这不单单是一件家事,不但白菊二弟,就是威逼她二弟签订那个协议的人,同样都触犯一律法。
当然也不是那么回事。如果真按律法处理,就凭借这一条,唐朝所有大家族中最少有三分之一的人,或绞或流。不过有了律法,等于有了依据,首先这份理占着了。
同样,白菊二弟听到绞与流徒这些词眼时,也吓了一大跳,说道:“我没有略人。”
魁梧青年叹惜一声,说道:“你的弟妹都是良人,律法规定任何人不得买卖,更不要说你为了赌博,利用你父母大人不认识字,使用欺骗的手段签订了出卖子女的协议。这种行为就是绞也轻饶了你。”
说到这里,他对身边一个长相秀气的青年说道:“沐,帮我写一份讼状吧。”
说完后他嘴角的冷笑意味更甚了,不知道这个败家子是怎么识几个大字的。可作为一个普通人,远远不能认识唐朝社会制度的本质,就凭这句话,足以让他感到害怕。
不出他所料,白菊二弟终于害所起来,他一下子跪下来,说道:“这个郎君,小的也没有办法,他们故事用一只铁爪乌冒充铁公青,斗一只花头红,又用言语相激,所以我下了重注。然后他们逼我,要么将我弟妹卖给他们,要么就还债。我没有办法,只好想出这个主意。”
“铁爪乌、铁公青和花头红是什么?”魁梧青年对清瘦青年问道。
“都是斗鸡的种类,好的斗鸡体型魁梧,健壮结实,筋肉发达均匀,性格强悍。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铁爪乌是一种乌骨鸡种,体型略小。可飞跃敏健,特别是一对鸡爪最是有力。铁公青只是一种普通的斗鸡品种,与铁爪乌相似,可是鸡爪虚弱,同样飞跃不灵活。花头红是一种颜色鲜艳花杂,鸡冠大红的斗鸡种类。但就是铁爪乌还不是最好的斗鸡种类。比如鹰嘴铁、大光羽、乌喙钩等等,都比铁爪乌好。”
“这位郎君,你见过鹰嘴铁、大光羽与乌喙钩?”听到这几个品种,白菊二弟都忘记了眼下的处境,眼中闪着亮光,问道。
但立即被两个壮汉狠踹了两脚,代替了清瘦青年的回答。
魁梧青年又问道:“与你斗鸡,引你入彀的是什么人?”
“这位客官,他们你最好也不要招惑。”
“为什么?”
“和我斗鸡的是费主薄的儿子,费主薄又能算上费家的嫡系子弟之一,他们又与上官家姻亲,同时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当朝德静王的一个侄子。连县令也对他父亲惧让三分。”
白亭听到这里,她开始有点头痛了。滑州三大姓,成公、费、上官,都是唐朝的望姓,当然了,怎么也比不上七姓十家。但这三姓出了许多人,比如朝中最红的上官小婉,虽然她一家不是直接从滑州走出来的,可也确实是滑州上官这一姓氏嫡系弟子之一。再加上一个武姓夹杂在里面,就是这两个青年身份有可能非同小可,恐怕也难以摆平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这两个人,清瘦青年眼中闪着狐疑的眼神看着魁梧青年。魁梧青年将手一摊,说道:“大郎,我肯定不知道有这么多的原委,这是巧合。”
又转过头来看着白菊的二弟,说道:“那么你就甘心将你的弟妹卖给费家?”
“我肯定不想了,可有什么办法?”
“我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改邪归正。”
“是,是,小的一定会重新做人,”可是说完后,他用眼睛飞快地瞟了白菊一眼。
不管改不改,首先钱呢?
魁梧青年向他身后另一个清秀的青年使了一个眼色,这个青年立即从怀里掏出几张飞钱来。显然他听到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原来窜缀白菊家打官司,现在又改了主意。退让了。可因为这次掏动,终于白菊看出了一些马脚,这个青年长相清秀出奇,但人长得并不魁梧高大,然而一对胸脯却耸了出来。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了一下,想道:难道这两个清秀的青年是女扮男装?
这更使她狐疑起来,可再次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虽然这样与那个身份更吻合了,然而如果是那个人在此,他可不会害怕什么费家、上官家,甚至德静王本人,他也不会害怕的。
白菊母亲再次谢他的大恩大德。
可是这个青年已经站起来,动身离开了。另一个清瘦的青年更是惟恐迟了半秒钟,随即大步走出来。
但是他显然眉毛紧锁着,有着一肚子疑问似的。
这个魁梧青年压了压手,做了一个手势,他看到这个手势后,没有再问话。
随后,在这个魁梧青年带领下,一行人在滑州街头似乎漫无目标地转悠着。这让白亭再次打消了怀疑,如果是那个人,他一次没有到过滑州,不可能象这个青年那样,对滑州地形十分熟悉。
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道:“奴婢可否斗胆问一句,两位郎君为何前来滑州?”
“姑娘,你是官府衙役吗?”这个青年开着玩笑说道,一脸温和的笑容,再次让她感到有点眩晕,然后又说道:“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一笔很大的生意。”
原来是大商人,白亭一脸失望。
青年说完后没有再说了,随着他无意的转悠,来到了滑州最大的望族,成公府前。
成公是滑州望姓,然而却是天下最冷门的复姓之一,但确确实实是汉族姓氏。三国时将领成公英就是姓这个姓氏的。南北朝文学家成公绥也是这个姓氏,同时就是出自滑州这一门的。但与七姓十家相比,还是如同萤火虫一样。
成公府前张灯结彩,锣鼓喧天,这是在欢迎前来滑州放粮钦差的。
白亭听到清瘦青年冷哼一声道:“马子亮好大的胆子。”
白亭脸色一变。马子亮正是前来放粮钦差的官员姓名。这一次王画前来十七州放粮救灾,安抚灾民,因为地域广大,所以朝廷还调来一些六部郎中员外郎以及监察御史辅助他工作。
马子亮正是户部郎中,也是这一行人中官员比较大的一个,所以王画去了汴州,让他前来同样灾情严重的滑州主持灾务。所以也算是钦差吧。
但这次马子亮不顾灾民水深火热之中,安然享受滑州官员这样隆重的招待,不但让人怀疑他的品性,也让人怀疑滑州官员的品性。这让老百姓心里面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不过魁梧青年立即笑道:“我们是做大生意的,与他无关,大郎,走吧。”
将他拉走了。
但似乎也怕这个清瘦青年惹事生非,魁梧青年没有再转了,直接回到秋翡白玉坊。
滑州,是唐朝一个著名的望州,因为它身处黄河与大运河永济渠的交汇处,所以商业发达。它本身也出产著名的方纹绫,滑州纱、滑州绢,以及席与酸枣等特产。
这种浓厚的商业气氛也刺激了客栈、酒楼、青楼业的衍生,作为滑州最大的青楼勾院,秋翡白玉坊占地近百亩,里面除了有无数青春貌美的姑娘粉头外,同时各个院落景色秀丽,亭院深深,象八大院不仅仅是一个玩乐的场所,也是一个高档的宾馆了。只是居住进去,所需不扉。
走了进去,转了一座小石桥,眼看就到了夏荷院。
魁梧青年突然指着一处开满了紫微花的小院子,说道:“白亭姑娘,哪里是什么场所,那些花儿让我看了很是喜欢。”
听到魁梧青年一说,清瘦青年也将眼光转了过去。果然,透过紧锁的院门铁栅栏,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开着无数的紫微花,红的似火,白的似雪,紫的似霞。
他转过脸来,对魁梧青年笑道:“二郎,你倒是眼尖儿。”
说着,他走了过去,从栅栏隙缝里看去,除了大片的紫微花外,在墙角还有大片的翠竹,在七月阳光照耀下,青翠喜人。
里面还有一片假山,与一个小池子,在假山后面是一座小楼。不过让他奇怪了,这是风景秀丽的小院子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居住了,景色倒是很秀丽,可是小楼上灰蒙蒙的,似乎很长时间没有人打扫了。
他神色古怪地对魁梧青年喊道:“二郎,你过来看一看。”
魁梧青年走了过去,看到后脸上也露出奇怪的表情。
但白亭与白菊脸色儿顿时变了。白亭走过去,立即将他们拉回来,一边说道:“两位郎君,那间院子不要接近。哪里是被诅咒的地方。”
“被诅咒的地方?”清瘦青年更加好奇了。
白菊也是憟憟儿发抖,点头说道:“是啊,如果接近哪里,有可能会中诅咒,甚至会莫明其妙的死亡。”
说到这里一阵风吹来,虽然在炎炎烈日之下,众人立在大片浓荫之下,这阵冷风吹在身上,让他们身上却立即生起了一种阴森之意。
第二十四章 诅咒的故事
第二十四章
诅咒的故事
但魁梧的青年胆子很大。他向白菊问道:“能不能详细地给我说一下。”
白菊脸色更加苍白,她一个劲地摇头,说道:“两位郎君,真的很邪的,你们不要问了。”
就算很邪门吧,但这还是大白天的,难道连谈论也不行,魁梧青年还想问下去,这时候老鸨带着四个长相俏丽的丫环,一路小跑着走过来,一脸媚笑地问:“两位郎君,今天玩得可否尽兴?”
“还行吧。”
“还行就行,两位郎君再将就一下,晚上大宴过后,几位玉字辈姑娘全部回来,到时候两位郎君可以挑两个中意的姑娘侍候了。”
魁梧青年却说道:“不用换了,白菊与白亭两个小娘子侍候得很周到。”
听到这白菊小脸儿一红,自己是很周到,一支舞没有跳完也没有跳好,就掏了人家腰包了。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她一指身后四个丫环说道:“这四个叫秋香、秋霜、秋兰、秋桂,都是机灵的丫头,老奴让她们也服侍两位郎君。”
这两个青年单下人就带了十几个人,只是两个粉头伺候,略有点怠慢了。不过这也要客人允许,甚至有的客人邪乎,只是进院子图这种气氛,一个粉头都没有叫的,老鸨还真遇过这样的主一回过。
魁梧青年看了看四个小姑娘,岁数都不大,穿着薄薄的绸裙,虽然姿色不是一等一的,可因为岁数十五六岁,身上洋溢着一种青春健康的气息。他点了一下头。
老鸨头才松了一口气,这几个虽然没有包下秋翡白玉中的院子,可身上散发着那种尊贵的味儿,她找老远就闻出来,省怕这两位主生气。她又殷勤地在前面为他们带着路,顺便问道:“两位小郎君如何称呼?”
魁梧的青年答道:“这位,你称呼李大郎就行了,至于我,你称呼为王二郎吧。”
“李大郎,王二郎,有请,”老鸨小心地将夏荷院的门推开,脸上堆着厚厚的笑容,巴结地说道。
李大郎与王二郎走出院中。老鸨将门带上,她没有进来了。
进了院中小楼客厅,秋霜与秋兰等四个丫头张罗着烧茶,王二郎又看着白菊说道:“我给你表演一个小把戏。”
说完了,他让秋兰将小柴炉点燃,又让秋桂到外面去拿一张大纸来。一会儿纸拿过来,他用了横刀裁了一部分下来,开始折叠起来,最后成了一个锅不象锅,盒子不象盒子一样的东西。但他手很巧,正好这个奇怪的东西放在柴炉的铁架子上。
然后这个王二郎迅速往里面注水。大家就看到奇怪的一幕,下面柴火儿烧得很旺,甚至王二郎还用小扇子扇着,加大炉子下面的火势。眼看水开始冒热气了,可是纸盒子安然无恙。
王二郎看着众人的神情,说道:“这不是遮眼法,不相信,大家摸一下,保证水很烫。我只是想说一件事,白菊,我不懂得多少道术。可我在洛阳认识许多懂道术的人。说不定你说出来,我还能帮你们一个忙。不然那个阴森的院子立在坊内,你们大家来回经过,心中也会恐惧不安。”
说着努了一下嘴,他身后长相最清秀妩媚的青年,拿出一张十贯钱的飞钱。
白亭说道:“王二郎,你真的最好不要过问。”
“我只是好奇,你看,外面太阳多么美好,晴天白日的,也不是夜晚,相信有什么不解的事物,它们现在也在休息。”
白亭没有再说下去,白菊咬了咬牙说道:“如果王二郎喜欢听,奴婢说给你听。”
她现在欠了一屁股债,成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了。
白菊开始说起这件事的原委。
原来白马县(也就是滑州,作为县级单位驻地县名白马县)的主薄不是费主薄,而是叫柳挚。应当来说他作为主薄,要比现在这个费主薄清廉得多。但他在今天春天的春祭时,犯下了一个大忌。
所谓的春祭,是因为黄河。黄河与永济渠给滑州百姓带来了富裕的生活,同时也带来了灾难。因此每年百姓都自发地组织春祭,祭黄河神,以保河水平安,不泛滥成灾。
但后来调来一位史县令,他也崇扬鬼神。加上其他的一些原因,从县库里拨出了一部分钱,扩大了春祭的规模。于是柳主薄为了此事。与史县令争执起来。柳主薄的意思是百姓组织是百姓的事,官府不该浪费这等财力,于其这样,不如将这钱花在水利工程上面。最后闹到滑州朱刺吏哪里。
这个人清廉了,也就变得古板了,朱刺吏居中调停,也没有作用。最后史县令无可奈何了,只好放弃。
这一段白菊叙述得很不清楚,毕竟只是一个粉头,虽然因为与一些官场中的人周旋,可她的名气不是很大,难见到更多的达官贵人,听来的消息有限。也许吵起来的原因另有其事,但外面传言却是这样的。
但这件事终于让河神生气了,春祭那天是在柳青渡举办的。
下面的话白菊没有解释,柳青渡是滑州的一个渡口,这一段黄河因为汇集了各大支流的河水,可因为河面宽度地势等原因,也经常出现洪水泛滥成灾的现象。这一次滑州遭受水灾最重的地方,就是从柳青渡开始的。但离白马县城很远,有七八十里路。
那天春祭时不但天气转晴为雨,还落下许多炸雷。当时老百姓也没有想到其他。但一直到了两个月后,到了四月末。柳主薄与他的妻子有一天晚上睡在床上。第二天仆役进来,发现夫妻双双暴毙。
后来忤作进来验尸,让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死状。两个人都是相同的舌头外伸,手捏成拳头,双眼布满血丝,口耳鼻中有一些河沙,腹中涨起,床单上还有许多水迹。反复验查,得出的结果是溺水而死。
这就很古怪了,两个人都睡在床上,怎么溺水死亡的?除了这些外。其他的线索都没有办法查到了。最后官员只好断定两人暴病而亡,上报了朝廷。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柳主薄还有两个儿子与一个女儿。长子很争气,喜欢读书,成了县里的贡生,唯一遗憾的没有考中进士。次子因为柳夫人的溺爱,反而不争气,与白菊二弟一样,喜欢游玩赌钱。可现在柳主薄死了,还有柳主薄长子管着,次子还是没有过份的行为。
父母亲死得不明不白,柳氏长子只好带着弟弟与妹妹一起搬回乡下,在乡下柳主薄生前还存了一些产业。但过了几天后,长子再次躺在床上溺水而死。
听到这里,众人眼里都有些古怪了。
现在没有了长子看管,柳主薄的次子更加肆无忌惮,没有多久,就将家产输光了,还将妹妹卖到秋翡白玉坊。
这个妹妹叫柳芸,长得很是楚楚动人,而是出身于小宦之家,同时知书识礼,立即在秋翡白玉坊一炮而红。老鸨给了她单独一间别院,也就是刚才李大郎看的那间小院子。
但柳芸到了秋翡白玉坊后,没有二十天,再次溺水而死。不但如此,随后几天,连服侍过她的几个丫环先后躺在床上溺水而亡,有许多人曾在夜晚经过那间别院,还看到有雪白的影子在飘,甚至还听到女子的哭泣之声。
后来请来了法师做了一场法事,才安静下来。老鸨又让一个叫玉莲的姑娘搬了进去。但没有两天,这个玉莲姑娘连同着她的两个丫环,同样也溺水而死。
不但如此,连柳主薄那不争气的次子在乡下同样溺水而死。
看到这件事透着无比的邪气,秋翡白玉坊将这件消息封锁起来。那间小院子也上了一把大锁,锁了起来。
听到这里,王二郎回过头来。向李大郎问道:“李大郎,你怎么看这件事?”
李大郎答道:“是很邪门。难道真是河神报复他们一家的?”
可是王二郎身后的那个清秀青年却说道:“这样说,神仙也不是好人了。”
白菊一把将她的嘴捂了起来,说道:“神仙的事,不是我们凡人所能议论的。”
她这是好意,毕竟这个王二郎君对她有恩。可听到她的话后,另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却卟哧一下乐了起来。
白菊与秋霜几个少女立即跪下来诵读佛经。竟因为惊吓,都疏忽了那个青年出口说出的一团清脆女子声音。
王二郎见到她们这样害怕,不想再纠葛下去了,对白亭说道:“给我们准备饭菜。”
太阳渐渐西下,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酒菜端上来了,然而让白菊她们感到惊讶的是,几个壮汉立即伸过来银针,在所有酒菜上测试了一下。然后几个大汉先吃先喝,才让这两个青年下筷。
这更近一步证明了他们非同寻常的身份。
吃过了晚饭,让白菊与白亭感到有些失望的是,那个王二郎手一挥说道:“你们在楼下休息吧。”
并没有要求她们陪寝,让她们哭笑不得。平时客人自己无法回拒,好不容易碰到两个让她们中意的,居然不愿意碰自己。
但没有立即入睡,白亭与白菊两个走出来,看着天边一轮弯月,又看了看楼上,楼上主厅里点着巨烛,里面人影幢幢。肯定在商议什么事情,当然了,人家商议什么事情,也不会通知她们的。
白菊说道:“亭姐姐,你觉不觉得这两个小郎君行事很古怪?”
我还以为你没有发现呢?白亭苦笑了一下想道。随后她说道:“你休要管人家如何行事。”
白菊手托着腮又问道:“那你说他们会做什么大生意呢?”
“我叫你不要管人家。”
“亭姐姐,这个王二郎也是二郎,说不定他就是巩县那个王画,你日夜梦想的那个人呢。他说什么大生意,一定是来抓一群坏官,故事来伪装的。”
“瞎说八道。”白亭白了她一眼。
白菊却咯咯笑了起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月这也越升越高了。两个人回到房间睡觉。
但在夜里,白亭突然觉得身上掠起了一阵冷汗,好象梦魇一般。似乎隐隐听到隔壁秋桂睡的房间里有动静。可是她却象身体不能动弹一样。过了一会儿,她惊醒过来,再将耳朵附在墙壁上听去,隔壁房间里很是很安静。她苦笑了一下,因为那个王二郎君的坚持,白菊又提起这件恐怖的事件,造成了这种反应。
一弯明月渐渐西垂了,外面传来四更的绑子声响。秋翡白玉坊所有的丝竹声都停息了下来,一片寂静。她睡意再次生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还在睡觉,这是职业习惯。但秋霜她们都起来了,这群小姑娘们与专业卖唱的粉头不同。她们是训练伺候客的洗涮,因此务必要早起早睡。不过身在青楼里,很难保证清白的,至于她们会不会与客人发生一些暧昧的事,不得可知了。
可是白亭突然听到秋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叫。
白亭一下子被惊醒,她从床上跳起来,连衣服都没有穿好,跑出房间,对秋兰呵斥道:“一大早,你在鬼叫什么?”
吓着自己没有关系,如果吓着这几位客可就糟糕了。
秋兰颤抖着声音,指着秋桂的房间说道:“它,它又来了。”
说什么呢?白亭将睡裙掩了掩,走到秋桂的房间前面,探头向房里看去,可她自己也立即发出一声尖叫声。
客人们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王二郎一大早就起床了,他在外面跑步,做着一些锻炼身体的运动。听到尖叫起,立即从院子里赶回来。连正在沉沉入睡的李大郎同样被惊醒过来。他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来到楼下。
都伸头向秋桂房间看去。
秋桂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不是睡熟了,而是死了。
王二郎走了进去,他在查看秋桂的死状。
小姑娘岁数不大,因为天气热,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纱质亵衣,可以看到亵衣里面一对刚刚发育的ru房,一对腥红的红点在亵衣下面清晰可见。这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
但现在小姑娘也不是花也不是玉了,她仰面朝天躺在哪里,眼睛睁得多大,瞳孔因为没有合眼,还可以看到一副惊惧的表情。因为气血停止流动,脸上开始从昨天的红艳转为一片灰白。舌头儿也吐得很长,透过薄薄的亵衣也能看到她的肚子鼓胀起来,就象灌了十几斤水进去似的。
可是这个王二郎胆子很大,他又将秋桂的嘴掰开,看了看里面。溺水之人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因为在不停地挣扎,也在不停的喝水吐水,从鼻子里到口中,留下河水的脏垢积淀下来,均匀布满鼻腔与口腔。
当然对法理这个东西,不是他精通的范围,但初步的一些基础知识他还是明白的。如果伪造溺水而死,有可能那时候停止了呼吸,所以没有水进出,也没有污垢留下来。或者再伪装,但不是那么均匀。
然而让他很失望,无论从什么角度判断,秋桂都是溺水而死的。但这样一来又没有办法解释了。
昨晚院子门一直关上的,自己的护卫还在楼上轮值看守,当然并没有注意楼下面。可如果将她拖到外面溺死,最少也要拖离这个院子,找一个水井,再拖进来。自己的护卫不可能不发现的。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第一流的高手。
李大郎也探过头来,看了一眼,立即跑到一边呕吐。
王二郎走了出来,看着剩下来的五个少女,昨晚她们都睡在楼下的。他问道:“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几个少女脸都吓白了,好半天白亭才哆哆嗦嗦地说:“我不知道,大约是昨晚四更不到的时候,我觉得身上有一种寒意,好象是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我。那时候隐隐地觉得秋桂房间里有动静声。但自己就象鬼压住了身体,动都不能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惊醒过来。可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于是又睡着了。”
听到她说完,几个小丫头更是吓得缩在墙角里抽泣起来。
王二郎眉毛皱起,他说道:“你们报官吧。”
说完了,走上楼去。
白亭依稀还听到李大郎跟在他后面问道:“难不成真有河神杀人之事?”
“不知道,”王二郎生冷地答道。
一会儿,官府的人来了,因为这件邪事,前后死了十几个人,办案的捕快熟练地上香后,敛尸。但例行盘问,终于问出事情原委,有可能是来客中的李大郎碰了那间院子的铁门,有可能是因为王二郎的苦逼利诱,让白菊说出了这件事的前后,引发的灾难。
一个捕头走上楼来,看着李大郎与王二郎说道:“请问两位郎君的过所。”
王二郎拿出两张过所,是洛阳县开的,两个人前来滑州经商的。
捕头问道:“请问两位经营什么商贸?”
李大郎愠怒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利对我们盘问?”
却让王二郎做了手势劝阻下来,王二郎说道:“粮棉,伺机而行。”
除了遭受水灾的地方,滑州也有许多地方种植了棉花,七月棉花开始收成了。
捕头看了看他们,虽然李大郎言语不善,但看到他们的排场,捕头也不敢深深得罪,他说道:“听我一言,你们还是立即离开滑州吧。”
王二郎一拱手道:“多谢公爷的好心,我们自有分寸。”
“听不听由你们,这件事邪得狠,”捕头又说道。说完了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其实鬼神同样无情无义。”
留下这句莫明其妙的话后,就离开了。
王二郎看着他下楼,带着衙役们将秋桂的尸体抬了出去。远处还有许多粉头们在悄悄张望,窍窃私语,同时脸上都带着恐惧。
几个老鸨在喝斥着什么,发生了这件事,最倒霉的就是秋翡白玉坊。一二再,再二三地发生,无论如何,会影响秋翡白玉坊的名声的。这个时代,鬼神之事,有几个人不相信?
传出去有一些胆小的客人,肯定是不敢来秋翡白玉坊了。
恐怕这个青楼的主子与这些老鸨们,在心里将这个河神恨之入骨了吧。
他思考了一下,回头与李大郎,商议了一下。然后冲站在楼下失神的白亭喊道:“白亭姑娘,你上来一下。”
白亭立即走上楼来,让她感到一愣,昨天跟在王二郎身后的两个青年摇身一变,穿着女子的服装,变成了两个俏生生的小**。
王二郎让她坐下来,对她说道:“姑娘,我听说你相助白菊之事,让在下感慨万千。虽然姑娘的品性不错,可能不能向在下保证你让我们相信?”
白亭狐疑地看着他,还没有弄懂他说的是什么。
王二郎再次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可能向你透露我们真实的身份,想来昨天姑娘就对我们身份产生怀疑了。”
这是小动作,没有想到他也注意到了。白亭脸上一红。
“无妨,好奇心人人皆有的,”王二郎安慰道,主要是另一个伙伴傲气太重,容易露出马脚,不奇怪。他继续说道:“还有我们前来所办的一些事情,但无论如何,姑娘不经过我们允许,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半句。”
白亭看到那个李大郎也看着她点点头。看来他们找上自己,是商议好的。
她想了一下答道:“如果两位是做好事,我可以帮助你们。如果你们做坏事的,我不会同意的。”
“我肯定是来做好事的,只要我报上我自己的名字,你就知道了。”
白亭没由来心一阵卟卟乱跳。她定了定神说道:“那你就报上名字吧。”
“我们刚才拿给捕头看的过所是伪造的,但也不能说是伪造,确实是洛阳县发下来的。”
绕了一下,白亭又没有听明白。
王二郎继续说道:“至于我们真实身份,我可以告诉你,我算是半个洛阳,真实是巩县人,叫王画,以前做过血字营的营督。”
他话还没有说完,白亭脸上泛起一阵潮红,人晕了过去。
第二十五章 根本
第二十五章
根本
王画心想,这是怎么了?
他可没有想到这个白亭姑娘将他当作了偶像。日思夜想,激动得晕了过去。
他连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来,掐着她的人中,使她苏醒。
白亭直接倒在他怀里赖着不起来了,还恍惚地问:“奴婢这是不是在做梦?”
王画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微笑地说道:“你不是在做梦,这回你能帮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了吧?”
这是他反复思考过的,这一次前来直奔主题,可没有想到他们这样低调而来,却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况且他也不想出更多人命案出来,这需要一个人帮助,于是考虑到这个白亭的品性,将她当作了人选对象。
白亭还继续恍若梦中,没有回答。
王画倒了一杯茶给她,她居然坦然受下,呷了一口才反应过来:“奴婢怎么敢让王大使倒茶?”
“无妨,来,有些事情我解释一下,你也听到朝廷发下圣旨,使用了粮票平实粮价。又发放了一些救灾粮食,振济灾民之事吗?”
白亭点头。不过振灾粮今天才开始在城外发救济粥,平价粮是有百姓收到了粮票,但平价粮还没有到来。
“但这是末,朝廷储藏的粮食还不足以使天下人都得以供给。如果商人再继续囤积居奇,朝廷的粮食还会捉襟见肘。到时候局面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是私营经济年代,朝廷是没有办法强征私人的粮食入库,征可以,按市价征,以现在的市价是不可能的。如果强自用低价征购,向百姓发放,将会引起所有囤积居奇富人的反抗。连老武彻底打压七姓十家都没有胆量,况且这么多社会精英人士。放在李世民手中都没有这胆量。因此需要一个突破口,杀鸡骇猴,使这些大家族囤积居奇胆量变得小一点,开始主动出售粮食。
这才是根本,不然十七州不说,全国都有可能面临危机。
打蛇打七寸,这才是他到滑州来的真正原因,但这些话他没有对白亭说。说了也不会太明白。
王画又说道:“以前朝廷因为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疏忽此事。后来发现情况,不但各地有商人大户参与此事,特别是在滑州,截留了大量的粮食下来。”
白亭听到此处,脸色一变,河北是天下之重,关健到北疆安全。但河北之地因为地少人多,粮食一直没有自给,特别是这几年国家安定,人口增加,特别是今年,许多地方种植了棉花,粮食更加紧缺。而以前粮食大多是江南调来供给的。渠道也主要是从大运河北上,经永济渠调往河北各地。
如果在滑州截留粮食,不但冀州、深州、邢州、幽州等,就是黄河下游博州德州等州县,都会出现更严重的危机。
王画看着她的脸色,感到很满意,他说道:“白亭姑娘很聪明,这就明白中间的利害关系了。这件事应当从正月就开始出现的。这是背景。然后我再说柳主薄。”
“柳主薄?”白亭惊奇地问道,不是被诅咒害死的嘛?难道这中间又有什么秘密在里面。
“正是柳主薄,他的死因非是你想像的那样,据我得到的一些消息,争吵还有其他的原因。他的死因更是因为他有可能掌握了一些人的秘密,才被某些人动了杀机,谋害死的。”
说到这里,王画冷笑一声。鬼神之事,他不知道有没有,即使有也如道家所说,天道幽远无情,不会过问世间是非的。当然了,这是一个着重修练自身的年代,前世的知识这个时代的人是无法想像的,可这个时代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让前世认为是一个传说神话。但那只是一些超出常人的能力,比如李雪君施展给他看的道术。但有什么灵验的诅咒?那个有向自己施来,一概接受!
“那么为什么后面死了那么多人?”
“他们在找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是柳主薄留下来的,这样东西如果让朝廷得到了,有可能会给他们致命的打击。所以才疯狂地逼问柳主薄家的亲人,没有得到再次杀人灭口。后来他们怀疑柳芸娘带到秋翡白玉坊,所以诅咒杀人,开始大幅度出现在秋翡白玉坊。就包括你所说的玉莲姑娘,他们还是认为让柳芸藏在院中,嫌玉莲姑娘呆在那栋院中,碍着他们找东西的事了,于是再开杀戒。直到没有人敢住在里面为止。”
其实这件消息,并不是朝廷得到的,而是王画利用自己的力量得到的。所以才用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偷偷在郑州下了船只,来到滑州。
但他的用意并不仅是还柳主薄一个公道,最主要是粮价的根本,杀鸡骇猴。还有一个重要的用意。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杀秋桂?”
“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来历不明。”说到这里他再次叹惜一声,他入住青楼,正是隐人耳目,就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自己会住在青楼里面。可是李重俊一路上过于嚣张了一点。自己劝谏了,可是他本质流露出来的一些东西,还是让有心人怀疑。他继续说道:“又因为我刻意指着柳芸那间院子,挑起这个话题,更让进入了一些人的视野。所以出现此事,可是我们昨晚楼上戒备森严,他只好杀死秋桂,将我们吓走。这现在是猜测,当然不排除其他原因。”
其实这一次为了防止万一,他带了许多人手过来,可为了不让人注意,分散前来,分别住在其他地方,可带到秋翡白玉坊里面的十几个人却是最顶尖的高手。不但是他的安全,主要是李重俊的安全,如果出现了闪失,到时候自己长了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不要怀疑这些人没有这胆量。
“但奴婢还是不明白,你一次没有来过滑州,为什么对滑州地形那么熟悉?”白亭不解地问道。
“简单。前来之时,我就看过了滑州所有的地图。”
“原来如此,”白亭哭笑不得,不是原来如此,是原来自己太笨了。但她又问道:“但是那些人的死因确实很奇怪。”
“不奇怪,”王画说着,喊来一个护卫,在他耳边私语了一下。
这时候连李重俊也在看着王画,如果真有河神杀人之事,他也不听王画忽悠了,会立即离开滑州的。
一会儿护卫提上一桶水走上楼来。另一个护卫拿来一个水袋,还有一些泥砂。都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可隐隐地感觉到与这件诅咒案有关。
这个护卫开始将泥砂放入水桶里,将它搅浑了,倒入水袋。
王画指着水袋说道:“其实死因很简单,只要一个这样的水袋就行,将人的嘴堵住,使其不能发出喊声,然后强行塞入水袋。后果就象你们看到的秋桂的死象了。”
这样一说,大家恍然大悟,不但如此,人的脑袋一旦进入水袋中,因为嘴里塞着水,还不能发出求救的喊声。
但白亭又问道:“既然如此简单,为什么忤作没有发现?难道他们一些与那些坏官勾结起来了?”
说完后,立即将嘴巴捂上,自己这样说,等于对王画质疑。
王画说道:“这也正是我接下来所讲的。”
他又指了指水袋说道:“从法理上来说,我也没有想通。大家看到这个水袋了吗?受害者都是普通人,将他们脖子掐着,塞进水袋并不难,有可能力量大一点的只要一个人就能办到,况且凶手不是一个人,有可能还是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难的就是接下来的。”
说着走到水袋旁,让护卫将水袋松开,现在的水袋都是用兽皮缝制的,这是无奈的事,没有橡胶没有塑料,只好用密封性强的兽皮代替。因此护卫前面手一松,后面水袋就瘫塌下来。水开始在楼板上蔓延。
王画说道:“难的就是将人塞进水袋前后的过程。如果按照我所说的做,必须将水袋提在手上不能松开,这样的话必须两个人配合。一个人打开水袋的系口绳子,一个人将受害者强行塞进水袋。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将水袋倚靠在一个角落上,这样水袋里的水才不至于流淌出来。”
说着他还做了一个示范动作,将剩下半袋水的水袋倚靠在墙角,然后来到一个护卫身前。用布条塞住他的嘴。当然了这是示范动作。然后一只手臂挟着这个护卫双臂,使他不能挣扎,将他提起来,来到水袋前。
放下来又说道:“当然了,这是一种方法,如果是熟人,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那更好办了。剩他入睡时,将水袋猛地罩在他头上。但这时候一定要注意一点事情,水袋不能满。正好象现在这样,半袋水。但人的身体进去后,却正好将这空间占满。还能再次造成人溺水而死的假像。可接下来的就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了。”
说着将水袋里的水全部倒出来,然后罩在一个护卫头上,说道:“宋四宝,如果现在你遇到这种实际情况会怎么做?”
这个叫宋四宝的护卫一听,立即开始做出挣扎的样子。
王画将水袋拿下来,说道:“每个人都不想死的,遇到这种情况,不管是遇到的是人,还是鬼神,都会挣扎。因此为了活活将人在水袋里呛死,必须将水袋的绳子系紧,不让因为受害者的挣扎,使大量的水从水袋口蔓延出来。如果不那样,既然将人活活捂死,也没有溺死的假像了。验尸时发现蛛丝马迹,必然让这个诅咒的传说成为泡影。”
大家一起点头,如果发现了不对,十几条人命的谋杀案,再加上还牵涉到了朝廷命官,那就是惊天大案了。这显然不是策划者想要的结果。
“但因为这样,必然会在死者的颈子口上出现勒痕。同样这道勒痕也会让人产生怀疑。可我昨天看了秋桂的尸体,显然在她的脖子上没有看到这道勒痕。”
王画这样一说,众人再一次糊涂了。
“可有一个办法,大家看到的是这个水袋子,可能这个水袋子足够大,一直能将人装进去半个身体,水袋口的绳子在受害者腰部系紧,会有什么样的情况?因为腰部不是呼吸的地方,受力面积更大,压强变小,勒痕更浅,”在这里王画说了几个词语,让大家有些不明白,但大致的原理还是明白的。王画又说道:“还有我们每个人都在用腰带,就是验尸的忤作看到这个痕迹,也会是以为是腰带留下的。”
看到众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王画摇了摇头,说道:“可问题就出现在这里了。大家再看这个水袋,如果象我刚才与宋四宝演练的那样,无论力气多大,在水袋还没有套在人头上时,水就全部倾洒出来。那么只剩下两个办法,一是将人的身体向下,强行倒塞入水袋。可这是不可能的,我刚才也分析了,这个水袋可不小。再加上人本身的高度,想要轻松地完成这项工作,除非他站在胡椅上。这不是没有可能,可那样,变动性太大了,风险也增加了。”
这句话大多数人听不懂,只有一些身手好的护卫才能明白这个道理。挟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大活人,还不能让他喊叫出来,再将他倒立过来,走到胡椅上,强行塞布水袋。能做到,可那样最少要两个以上的人,而且难度不小。
“如果这样选择,他们是不理智的。因此只有最后一个办法,将水袋拖到床边,倚着床角,如果要逼问受害者,有可能又用了什么方法,暂且不管。不管有没有逼问,再将水袋拖到床上,用一种水袋半卧的办法,将受害者平塞入水袋。这样一来,因为水袋平卧,必然会有水倾洒一小部分出来。虽然前面几个受害者的情况我没有看到,但今天早上我看到秋桂床上有大片湿的地方。”
王画一提醒,大家果然想起这回事。
“但这样一来,水袋里必须有大半袋水。大家再想一下,水袋必须能使一个人装到腰部以下,这个宽度与高度。就算因为水袋与水的体积的可变性,双肩可以撑开水袋,腰部也可以变成椭圆形,减小体积。但一个人的腰围必须塞进去。再考虑到一些胖子的腰围,最少达到二尺九近三尺,从头到腰部高度是三尺多。那么水袋里的水必须保持在两尺出头。这么大的体积,最少得有两百斤以上的水。”
这是王画考虑到可塑性,不然如果是真正的圆柱形,所需的水重量最少得有五百斤以上。
王画没有再说了,但众人一些听明白了,如果凶手背着两百斤以上的水袋,背动的人很多。可想不让任何人察觉,有的受害者还在楼上,有的受害者象今天凌晨秋桂的死,还有许多人住在周围。这是不可能的。特别是水的流动性,背在身上,人稍一动弹,水袋也随着晃动,背负难度更高。
事后除了床上的一些水渍与受害者灌下去的一点水。还要将水袋里剩下的水继续背出去,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倒掉。这才能造扑朔迷离的假相。这不是难度了,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
远途无轻物。就象王画力气不小了,但是他在荥阳郑家,救出大凤时,将郑家那个公子哥绑出城外。那位公子哥有多重,王画都累得吃不消了。更况且两百多斤的水袋。特别是昨天晚上,王画与李重俊带过来的护卫,都是顶尖的高手。虽然他们主要任务是护卫楼上王画与李重俊的安全,但一个大活人背着两百多斤的东西,晃悠悠地攀过院墙,走到院中,再晃悠悠地走进小楼,如果这些护卫还没有察觉,他们一头碰在墙上撞死算了。
王画又说道:“如果这个问题弄清楚,这个案件离真相大白就不远了。就因为这个不可能解释的原因,忤作从法理上疏忽了这一点。还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柳主薄开罪河神的事,并不是春祭后才流传出来的。”
白亭想了半天,也奇怪地点头,说道:“是啊,好象是四月后才听到这个风传的。”
“那就是了,有可能是四月份后他们才对柳主薄真正产生杀机。就是这一次柳青渡的决堤都有问题。”
说着王画拿来一支笔,在纸上画了一下地图。与前世不一样,滑州的州城在黄河南,而后来的滑县县城在黄河北面近百里的地方了。但王画也不知道现在的滑州州城是不是后来滑县县城的所在地。
然后说道:“大家看到了,黄河从滑州开始,向东南方向做了一个小小的倾斜,这一段水面狭小,因此柳青渡一带经常受到水患影响。但自柳青渡后,黄河偏向东北而行,水面也变得辽阔起来。但这一次呢,决口的地方没有从狭小的地方决堤,而从宽阔的地方决堤,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决堤的地方后面有高地阻拦,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圩,所以受害的百姓接近十万人。却是侥幸的了。如果在上面决堤,不但受害百姓更多,有可能连滑州州城都受到水患淹没。当然,也许是巧合,可再看看春祭的地方。”
春祭的地方离决堤的地方不远,也因此,众人对柳挚的死,更加相信了受到诅咒的原因。现在有的灾民都开始痛恨柳挚了。
王画自嘲地笑道:“巧合罢了。如果是人为的,算他们还讲一点良心。”
众人听了不解。如果是人为的,这一次决堤造成十几万人无家可归,并且许多百姓因为决堤来得突然,被大水淹死。这简直连畜牲也不如了。为什么王画还说他们讲一点良心?
第二十六章 与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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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唐》第二十六章 与狼共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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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夜探
第二十七章
夜探
李重俊心中想着心思。嘴上却说道:“原来你就是忽穆尔叔叔,久仰大名。”
“不敢,不敢,”忽穆尔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进入客栈他所住的房间。
让人上了茶后,忽穆尔问道:“两位贤侄不知什么时候前来滑州的?”
李重俊虽然知道他在演戏,也是一个不知礼的胡人,但听到也称呼自己为贤侄,心中十分不乐意,可为了大局,隐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王画说道:“我们是昨天前来滑州的。父亲大人让我出外锻练一下。”
“是啊,二郎是要出来历练历练了。”
“这次小侄出来,还要忽穆尔叔叔帮忙了,不过有一件事,小侄感到奇怪不解。”
李重俊又暗叹一声,王画做事细致如此。他不知道王画与这个波斯人有什么关系,但这番做作,正是唱给白菊与秋兰四个姑娘听的。不管她们有没有嫌弃,但有心人肯定会询问,于是这一番言论就会传到他们耳朵里面,打消他们的怀疑。
但这是王画。这个胡人自然流利的与王画唱戏,有可能也是王画提前十天就布置好的。这也说明了王画的智慧。
以后要小心此人了。
“忽穆尔叔叔,你也知道家母崇拜神灵,这次前来滑州,一是让我历练,二是家母听说滑州灾情严重,加上粮价上涨,看能不能做些善事。她在菩萨面前也许过愿的。所以小侄来到滑州。但小侄对神灵之事,似信非信,可小侄昨天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说着将诅咒与秋桂的死,按照诅咒的说法说了一遍。
忽穆尔说道:“神灵之事,小侄不得不信啊。不过正好,老朽这一次带了一个方士好友,他在洛阳都很有名气,叫楚乙真。他也是前来为灾民祈福的。你们只是看了一眼那栋院子,过问了一下,并没有表示不尊敬。我让他为你们作个法事,消消灾,也就过去了。”
“那太好了,”王画惊喜地说道。
不但王画,连白菊与三个小丫环同样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王画又说道:“但是我还想请忽穆尔叔叔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尽管开口。”
“我的人手还是太单薄了,想请忽穆尔叔叔与我一道居住。”
“这个,”显然忽穆尔听到诅咒的事,也不想太沾边儿,刚才说得尽管开口,现在却犹豫不决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谁叫我欠你岳父大人一个人情呢。”
这回不但王画,连李红、沐孜李与李重俊一起愕然,什么时候王画有了岳父?李旦是不指望了,九郡主失踪到现在没有消息,估计凶多吉少。就算李红与沐孜李算是王画妻子,但她们父母也因为前些年的大兴牢狱,先后横死。
但王画立即反应过来。
忽穆尔是他悄悄请李雪君的父亲帮忙安排下来的一个波斯商人。虽然沦落了,可在波斯人心目中,李雪君的父亲还是他们的王子。
所谓的岳父,就是指此事,李雪君一心向道。波斯人自然不喜欢,但做为王画的婢女,虽然身份低了一点,可都知道王画的品性,比如王画身后的两个婢女,与妻子有何区别。所以他将台词从父亲大人换成了岳父大人。
但这个消息传到敌人耳朵里,更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吧。
可是李重俊眼睛很亮,他自己虽然没有什么身手,却见多识广,特别他击鞠骑马,也有一点微弱的底子。所以一眼看到这个忽穆尔身后也有近十个下人。但这些下人同样恐怕个个都是身手高强之士。
这也是王画的安排。
不过他没有异议,现在滑州局面恶劣,他们身边多些护卫,安全也有保证。
几个人继续喝茶聊天,那个叫楚乙真的方士也从外面回来了。带着一个童子,一身道袍虽然普通,可是尘土不染,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更给人一种出尘的感觉。
再次寒喧,让白菊等人再次欣慰的是,这位楚真人听了王画的话后,也没有回绝,答应下来。
忽穆尔将房间退去,一大群人再次回到秋翡白玉坊,看到王画请来了一个道士。也没有人惊奇。如果王画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才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本来夏荷院这个小楼也有十几间房间,现在二十多人居住,就有点嫌得拥挤。不得不两人居住在一起,本来就在人心惶恐不安之下,现在这样的安排,相反更让大家觉得有点安全感。
特是白亭与白菊、秋兰她们,王画让秋兰、秋霜、秋香三人居住在一起,让白亭与白菊居住在一起。她们房间两旁都居住着护卫,而不是昨天晚上的那种凄凄冷冷。
白亭听到这个安排,感谢地看了王画一眼。现在不知道敌人是谁,相对于秋香三个丫环来说,白菊更可靠一点。如果她是敌人,与这些权势是一伙的,那么肯定不会诓骗她二弟赌博。骗她家的钱或者想得到她的妹弟。
叫来了午餐,吃过饭后,楚乙真开始做法事。
王画又当着白菊等人的面说道:“楚真人,听说下午滑州开始放粮,我前来滑州也是为了给家母还愿。能不能离开一下?”
楚乙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如果王施主这是大善念,去吧。”
但王画没有将白亭她们再带出去。
他与李重俊,还有这个波斯人忽穆尔,带着几名护卫,来到滑州城门外,开粥棚的地方。
没有敢靠近,怕被人认出来,只是在尾部王画看了一下。
滑州除了柳青渡一带的灾区外,还有其他一些小灾区,现在都聚到了滑州城。有的窜入城内,不断地让巡捕们撵出来,还有的呆在城外。灾民很多,因此在南城门东城门设了两个粥棚点。一长溜的粥棚看上去十分地壮观。只是周围排着许多衣衫褴褛的灾民。
王画走近看了看发放的米粥,脸色再次阴沉下来。不但是他,连李重俊脸色都变得不好看。
在王画受诏之前,很早就对米价注意了。在那时候他就利用沐孜李控制的一些力量,听到滑州的消息。受诏后,他也没有立即离开洛阳。做了一些安排,才离开的。这些安排包括暗下的这次忽穆尔之类的布置。明处的安排,王画拿出一部分钱,在他的进谏下,国库里拨出了一部分钱,他还鼓动了一些募捐。
这些钱是用来购置一些腌肉咸菜,虽然最终摊到每一个灾民头上时,量很少,可能少许补充一下灾民所需的盐与油腥。同时还是蚊帐凉席简陋的过夏日用品,以及一些草药,防止出现疾病与瘟疫的。
王画也特地说过。救济难就难在前一两个月。一旦等到八月末,水势退下去,难民开始重建家园,就有更多的门路,援助的压力将会减少。
现在开粥棚是对的。不能直接发放,这不是粮票。因为每一个家庭的实力不同,如果有能力谋生的,也不愿意嗟来之食。即使是朝廷的救济。当然,那些偷懒做乞丐的人就当没说。这种人的人品也不会象金大侠所说丐帮那么侠义,没这回事!
这样救济的粮食就能真正交到灾民手中,这也是自古以来历代朝廷最常规的救灾办法。
但现在呢?腌肉类几乎看不到了,咸菜有,切成一小丁儿,几乎用放大镜才能看到,一人几丁儿,还不够塞牙缝的。粥虽然不能保证灾民到明年夏收温饱,干饭更是不可能,但量也不少,可现在呢,粥晃得能照进人影。一碗吃不饱,有的灾民重新排队,却吃第二碗。但如果被士兵认出来,立即一顿拳打脚踢,赶出队伍。于是又引起一片哭喊,与一片混乱。
至于那些凉席蚊账草药,更不要指望。
虽然王画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眼睛里还是喷出怒火来。
李重俊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太过份,这太过份了!”
王画将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道:“太子殿下,先别急,过几天我找到我们所需要的东西,老账新账一下算。”
然后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太子殿下,现在滑州官场糜烂到了极点,再加上马子亮的贪墨,我们要更加小心了。当然,这未必是一件坏事,敌人越猖狂。破绽就会越多。”
李重俊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几个人立即悄悄离开。
回到秋翡白玉坊,楚乙真正在与白亭她们海阔天空地谈着什么。
看到他回来了,白菊笑盈盈地走上前来,问道:“李大郎,王二郎,你们祈完福了吗?”
王画答道:“白菊,你知道什么叫祈福?我只是出去看看灾民的情况,已经让忽穆尔叔叔购买一些吃的用的东西,散到灾民手中。这才是真正的祈福。”
“二郎,好善心,”白菊赞道。说完了,立即亲自给王画他们烧茶。
沏上茶后,白菊又说道:“奴婢给你跳一支舞吧。”
王画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我都忘记了一件事,好吧,姑娘跳舞,我来鼓琴。”
也算是一件雅事,在唐朝文人经常这么做。然而白亭心中却想到,自己这个好友傻人有傻福,想当年,王画为张若虚与张九龄鼓琴,让天下文人艳羡不已。恐怕就是当朝权臣德静王爷让王画为他鼓琴一曲,也未必会如愿。
王画没有鼓他前世学过的乐曲,而是用白亭的琴鼓了一首〈春莺啭〉。后来用风流天子形容李隆基,不是说他人有多风流,而是指他的才华风流,善音乐舞蹈,文学也好,写的诗也不错,还精懂绘画,特别是墨竹,闻名天下。可除了李隆基外,李世民与唐高宗李治也是风流天子,同样多才多艺。李世民不说了,李治同样善长音律。
这首〈春莺啭〉就是他闻风叶鸟声,突发灵感谱写的。
严格意义上它属于〈燕乐〉大类,〈燕乐〉并不是指燕赵之地的音乐,它严格来说属于〈龟兹〉乐大类,但唐朝以〈燕乐〉为首,所以将它区别开来。这两类音乐所用主乐器是琵琶,五弦琴与箜篌、胡鼓、铜钹、打沙罗等乐器作为辅器。
这首曲子也是王画从唐朝才学来的,不过原来在青山沟唐朝十部乐,他大多不会弹奏,这一点许多人都不知道了。后来揣摩了一些,李红弹奏时他学来一些,在其他场合又听来一些,现在也会弹奏一些曲子。
虽然没有用琵琶,为了隐饰也没有焚香净手,但以王画现在的古琴功底,同样弹得堂皇雅正。
也许是今天心情好,不象昨天,听到王画这首曲子,舞跳得也很好,跟着音乐做出各种风吹动草木以及莺鸟欢快雀跃的动作。
看到她脸上洋溢烂漫欢快的笑容,王画在心里面想到,其实这些人落入风尘,大多是被迫无奈,也是可怜人。他深深叹息一声。、
曲子弹完了,舞跳完了。王画回到楼上休息。
一觉睡到天色将暮才爬起来,走下楼去,却看到白菊笑容也没有了,白亭脸上更是出现愤怒的神情。
王画问道:“白菊姑娘,怎么了?”
白菊开始抽泣起来。
白亭在边上代答道:“是她弟弟还钱去。但费家那位小郎君说过了期限,要加三百贯利息。”
“混蛋!”正好李重俊从楼上走下来,听到后,本来一肚子不快活,不顾皇家尊严,愤怒地骂了一句脏话。
白亭心中叹息一声,费家这次可能要倒大霉了,不但在王画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在太子心中也留下不好的印象。不是七姓十家,还多少能杠住这两位的怒火。
但知道事情的关健,不敢因为这样,立即安慰自己这个好姐妹。
王画也沉着脸色,这简直太过份了,黄世仁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不是剥地皮,简直剥到地府了。
他说道:“我再给你三百贯钱。如果他们再不同意,那么你要做好让你家人上公堂的准备了。”
白菊千恩万谢,拿着钱离开。直到吃过晚饭她才回来。
王画又察看了一些,主要是看护卫的布置,然后让白亭上楼,将秋兰调到白菊房间。这也很正常,喊白亭陪寝,不奇怪。如果两天他与李重俊一点动作都没有,反而显得古怪。但真实情况是让她与李红她们同居一室的。
可看到这几位小姑娘房间里都点了香,看来经过楚乙真做过“法”后,都挤进来这么多人,这几位小姑娘还是有点害怕。
王画也没有反对什么。
他说完后,看到白菊眼里有些失望,心中有些好笑,同样白亭心中也有些好笑,她知道王画喊她上楼是假,深夜探鬼屋才是真。可怜这个傻妹子却在吃干醋。不过相信不久后,她就会知道事情真相。
上了楼,继续休息。直到三更,李红才将王画喊醒。
白亭与另两个身手灵活的护卫,也全身穿戴了准备好的夜行衣,站在门外。
王画带着他们来到楼的西面,秋香白菊她们房间在楼下东面。这是要避开她们视线范围。东边也住着护卫与警戒的护卫,不过都提前得到通知。
王画压低声音,对白亭说道:“伏在我背上。”
白亭脑子里幸福嗡地一声,不知所以地趴在他后背上。
王画站了起来,拿起一个带着绳子的挠钩,搭在栏杆上,试了一下,向其他两个护卫点了一下头。然后手里抓着绳子,象一只大鸟一样,飞旋而下。其他两个护卫同样也利索地顺着绳子下了楼。三个人动作都十分轻盈,落到地面,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白亭好奇地睁大眼睛。
李雪君的道术颠覆了王画的思维,同样王画今天晚上的动作,也颠覆了白亭的思维。
王画带着两名护卫,立即将挠钩收起来,象三只狸猫一样,来到墙角一株大槐树下,一个护卫借着浓荫的掩护,攀上了墙头。然探头向外张望着。
与王画所想的一样,虽然已经过了三更,可是秋翡白玉坊还依稀响着丝竹声。对面白字辈姑娘居住的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媚笑声撒娇声。小道上也有一些尽兴回来的客人。
一直伏了很久,终于寂静下来。这个护卫打了一个手势,王画再次背着白亭,攀上墙头。从墙头上悄无声息落入小道上。迅速来到柳芸的院落前。再次攀了过去。
来到小楼前,王画将门轻声推开,可就是这样,还是传来吱哑一声响,白亭不由地吓了一跳。
王画轻声对她说道:“不要害怕,有我们在。”
白亭努力地咬着自己打着冷战的牙齿说道:“我知道。”
三个人走了进去,楼里面除了几件家俱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因为很长时间的空置,里面散着着一种霉味,以及一些积落的尘埃味,墙角以及家俱上还积了一层蜘蛛网。透过外面的月光,更是散发着一种阴森的气氛。
王画却夷然不惧,他轻声对两个护卫说道:“到处搜索。”
两个护卫开始四下里寻找起来,甚至还攀登到屋梁上摸着梁柱,也借着月光,连地砖的缝隙都察看了一遍。
王画没有找,但他拉着白亭的手,将小楼上下都观察了一遍。然后站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看着外面的假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护卫失望地来到王画身边,摇了摇头。
王画说了声:“跟我走。”
说着,带着他们来到院中,再次观察假山,甚至连几丛紫微花都察看了一遍。结果还是很失望,什么也没有找出来。
可就在这时候,隔壁楼上传出一声尖叫:“鬼又来了。”
不用说,是隔壁的粉头看到他们,只是将他们当成了鬼。
第二十八章 一线曙光
第二十八章
一线曙光
王画抬头向西边院子看去。同样一个小楼,楼外的走廊上站着一个少女。离得有点远,在昏蒙不清的月色下,也看得不真切。只看到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如果说他们象鬼,顶多是象一群黑色的魅影,她更象一只白色的魅影。
就是有鬼,也让你吓着了,王画心里诽谤道。
他拉着白亭的手立即带着两个护卫,奔到竹从下面,在竹丛后面有一株楝树,长得弯弯曲曲的。低声对白亭说道:“快点伏在我背上。”
几个人借着楝树的树桠,攀上了院墙头,攀了过去,攀过了院墙,就是那个少女视线死角。
顺着院墙,猫着腰迅速返回到夏荷院的院墙,再次借着槐树伸出来的暗影,攀进夏荷院,再乘着月亮躲藏在云层里,爬到楼上面。
虽然没有遇到什么邪恶的鬼神,然而却因那个少女的喊叫。使这一行让白亭感到惊心动魄。
几个人上了楼,少女的喊叫惊动了不少人,有几个院子里都点亮了灯火,尽管这样,也没有人敢趴在他们刚才去过的那个小院院门上观看。不过不管怎么说,立即回来是对的,现在人惊醒了,他们回来难度增加,如果被人看见,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李重俊与李红她们都没有入睡,看到王画他们回来后,李重俊问道:“王学士,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王画摇了摇头。
大家早就知道如此,一不知道东西是什么样子,二是有人早找过了许多次,甚至还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逼问了柳家的家人。王画这样前去寻找,无疑水中捞月,但大家还是略略有些失望。
王画看着他们的神情,微微一笑,说道:“可是我们前去,也不是没有收获。”
听到这里,白亭眼睛里闪着疑问的神情。
王画让他们进入房间,反正让那个少女的喊叫,将许多人惊醒了。他点燃了灯,却向白亭问道:“那个尖叫的女子是谁?”
白亭答道:“她叫玉宣。”
都是一个坊内的姑娘,尽管交往不密切。白亭还是能从她的声音就听出来,况且本身那间院子就是这个白宣的。但她眼中闪过一丝疑问,说道:“王大使,你是怀疑她?”
以前那个院子出现一些魅影的事,玉宣没有尖叫过,正好他们过去察看,玉宣就出来了,还大声尖叫起来。连白亭也怀疑起来。
王画沉吟道:“也未必,或许是一个巧合,但已经不排除有嫌弃的可能。如果是刻意做的,我们得小心了。”
说完后,拿来笔,在纸上画着,一边说道:“白亭,你说说这个玉宣吧。”
白亭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玉宣是从七八时就进入秋翡白玉坊的。那时候我还没有进来。但听到一些她的有关故事,因为她小时候天资就高,而且长相可人。于是坊内老鸨们细心调教。后来更得出落得沉鱼落雁,渐渐走红。但她还不是坊内最顶尖漂亮的娘子,排在玉字辈很勉强。也因此,后来柳芸出事。她因为害怕要求搬迁,坊内管事也没有答应。至于她与什么人有什么密切的来往。我没有听说过,也许有,但我与她不是很熟,因此没有听到。”
说到这里,她声音低了起来。坊内的粉头们朝秦暮楚,靠恩客吃饭,今天张三,明天李四,就是她有怀疑,天知道她与那一个有联系的?而且身为玉字辈的姑娘,有联系的都是大人物。但说这句话时,她有些自惭形秽。
“她与柳芸关系如何?”
“不好。”
“为什么如此肯定?”
“因此柳芸到了坊内后,很是走红,因此她看了有些眼红,还曾经刻意找过柳芸的麻烦。还是柳芸身边的丫环进行了还驳。”白亭说到这里,她说道:“相反,柳芸在坊内时间不长,她的好姐妹甚至还没有她身边的两个丫环多。不过有一个,玉灵与她十分投机。这次柳芸暴毙,玉灵在安排她的后事时,还出过大力,而且也十分地伤心。”
“玉灵是谁?”
“她是坊内最红的三个娘子之一。”
“那三个最红的娘子?”
“玉瓶娘子,人长得娇美如花,同时多才多艺,诗琴书画,无一不精。是一个清倌人。玉清,身上有一半胡人血统,长相同样艳丽。最善琵琶,听者无一不为之泪下。也是清倌人。还有这个玉灵,是北方人,与玉宣都是馆内最善长剑舞的人。不过长相却在玉宣之上。同样也是清倌人。不过这三个人都有一些相好,真正是清馆人也未必。”说到这里白亭突然停下,不说了,这是背后谈论别人的长短,不是很好。
但王画又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这个玉宣善长剑舞。不过现在也不能断言。
他将笔放下来,拍了拍手说道:“我画好了,你们来看。”
他画的是两张图,一张是柳芸别院的地形图,这一张作用不是很大,王画画得也很简单,另一张是柳芸那栋小楼的示意图。这一张画得就很详细了。
王画说道:“这就是柳芸生前居住的小楼。楼下有三间房间,正中最大的一间是客厅。在东边还有一间厢房,里面有一些简单厨房设备,地前面堆放着一些杂物。在西边这一间与楼上东边的第二间,是备用房。”
所谓的备用房,就是这些女子招待大群访客时,遇到突然情况,留宿客人的房间。但用得很少,一般既然留宿了。最终目标是什么,不用言明也知道的。因为住也住在她们自己房间里,或者让婢女侍候客人。除非是清倌人,但秋翡白玉坊垂涎柳芸的姿质,用了三百贯的巨资买下柳芸的,不可能让她做清倌人,慢慢培养名声,而且柳芸进来时,年龄已经到了十六岁了。坊内也等不及。或者还有其他王画不知道的原因。
但他所说的问题重点与这个无关,他又说道:“然后就是楼上面的四间房间,西边两间是两个婢女住的。隔着一间备用房就是最东边的一间,也就是柳芸自己住的房间。但我看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楼梯。因为考虑到客厅的宽敞,所以楼厅是在客厅西边开的,通上二楼上面,正好是两个婢女的房间中间位置。而且因为楼的面积很小,楼梯设计就有些狭小。白天无所谓,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不同。白亭,相信今天晚上你也有些影响,我们是蹑手蹑脚走的,还有着一些空响。更不用说背着水袋上楼。要么用绳子将水袋吊上来。但大家也看到了,因为朝阳,所以二楼南边全部是开着窗户的。当然,也许从备用房前,可以瞒过她们的视线,但这样做风险很大。就算里面的人看不到,站在走廊阳台上,外面的人经过也会看得一清二楚。这是很重的水袋子,提上来要时间的。相信敌人不可能愚蠢到这种地步,也不会冒这个风险。于其这样,还不如不故纵迷局。”
听他这样一说,大家又不明白了,用水袋子不能解释,难道真是河神杀人?
王画一笑,说道:“各位,我的意思是我的判断出现了一些失误。”
表面上他是自己承认错误,可不是这样的,如果判断出现错误,以后跟着这个错误的判断推理,离真相会越来越远。
“当然,还有其他的一些发现,但现在没有得到准确的验证。”说到这里,王画坐下来,向白亭问道:“白亭姑娘对画工如何?”
“回王大使,略懂一点,但画得不好。”
“那就好。你将最后一次看柳芸时,柳芸房间里的布置画出来。”
白亭回想了一下,在纸上画了起来,画完后又重新画了一遍,最后说道:“大约就是这样了。”
这也很正常,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天才,在无意之中,不刻意地记忆,脑海里的影响不会很深,又过了许多天。王画也没有责备。他看着这幅画。
与这幅画相比,他们今天晚上到了柳芸房间看到的只有一张床,也与画上的床上不同,画上的床更小一点,他们看到的床比大上许多。王画指着这张床问道:“这张床为什么不同了?”
他还以为是白亭记错了,或者对画面尺寸没有掌握好。
“原来柳芸用过的东西,与她带来的东西,除了一金银首饰让老鸨们拿下来外,还有一些随身她看的书籍与一些字画,还有一把瑶琴,都在玉灵以及她的未婚夫帮助下,一道下葬。”
“她还有一个未婚夫?”王画惊奇地问道。这条消息,他的情报没有得到了。
“也不算是真正的未婚夫。因为她的大哥一心想考取进士,所以一直没有成亲,这一来,她的二哥与她的事情也耽搁下来。”
王画点头,这是现在的一种奇怪现象,一般正经人家长兄或者长姐没有成亲,后面的弟妹们是不准成亲的。就象他的三妹,与严挺之订了亲,可如果自己一天没有成亲,他的三妹也休想成亲。
“但议定了一户人家,是下马镇的人,一个老实人家弟子。家中有几倾良田,还有一些佃户与十几个部曲奴婢,不算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可也是一个殷康之家。这户人家姓华,与柳芸议亲的是华家的三郎君,也是一个读书人。后来柳主薄夫妇去世时,华家还派了人帮了忙。但自从她大哥遇害后,二哥将她卖到青楼后,华家这位三郎君还来过秋翡白玉坊哀求过。后来被他父亲派人强行拉回去。”
说到这里,叹息一声。也是为自己身世叹息。
王画也不好说什么,虽然现在社会风气开放,可坠入风尘,并且不是清倌人,一般人家难以忍受这样的名声的。
只是李红与沐孜李将王画胳膊肘儿紧紧拉住,她们心里面感到无比的侥幸。虽然她们是真正的清倌人,可久留烟花之地,最后想干干净净脱身是不可能的。连沐孜李亦是如此,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最后会沦落到何方?
“可是华家这位三郎君也是有情有义,虽然他从来没有与柳芸亲近过,然而在她死后,也不顾家人的反对,主动赶来秋翡白玉坊,为她收敛。”说到这里,她感到一片怅然。
然后她又说道:“其他不值钱的东西,坊里面全部将它们烧了,包括她用的那张床。现在这张床是玉莲用过的。”
王画听后看着她画的图,上面除了这张床,还有几个箱子,一个衣柜,以及一个书架,书架上面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茶桌,上面放着几只玻璃杯儿,现在玻璃杯还是一个稀罕的东西。几只矮脚椅子,还有墙壁上挂着一幅画。这是白亭画了第二遍,应当很接近当时柳芸房间里的布置了。
很普通的一个闺房布团置,但是王画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他指着那幅画说道:“白亭姑娘可记得这幅画是什么画?”
白亭点头说道:“记得,上面是一幅很普通的风景画,还有一首阮籍的诗,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连畛距阡陌,子母相钩连。五色曜朝日,嘉宾四面会。膏火自煎熬,多财为患害。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
这首诗虽然是阮籍写的,可只是一首普通的诗,不是写得太好。
王画沉思了一下,问道:“但是这幅普通的画与诗文,白亭,可你不觉得柳芸房间里只挂了这幅画,有点奇怪吗?”
听到王画一提,白亭是觉得有点怪异,可她立即说道:“但这幅画后来在帮她收敛时,也经过别人手看,并且它就挂在墙壁上,如果有秘密,早让人看出来了。”
“不是这个道理,”王画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已经感到了眼前出现了一线曙光。
白亭也是一个聪慧的女子,她一看到王画的表情,大约也猜出他的一些想法。她吞吞吐吐地道:“可是那些东西一起陪葬了。”
如果想得到,必须要盗墓,夜探鬼屋倒也罢了,可盗墓?白亭不由地啼笑皆非。
PS:昨天电脑中毒,能上QQ能上网看电影,就是不能打开浏览器,所以断了一天更。原谅一下。
第二十九章 满园春色
第二十九章
满园春色
众人只是小憩了一会儿。天就亮了起来。
王画却让白亭叫来了秋翡白玉坊的管事前来,他要换院子。
理由很简单,前天夜里死了人,虽然可以因为楚乙真做了法事,昨夜安然无事,但柳芸那栋小院子,又传出闹鬼的消息。不敢再在夏荷坊住下去。
对王画这一行,秋翡白玉坊的人不是很乐意的,本来诅咒之事对秋翡白玉坊影响很大,生意一落千丈,刚刚平息下来,这群人来到秋翡白玉坊。本来是好事,这群人出手豪阔,能为秋翡白玉坊带来收入。但偏偏他们好奇地看那间被诅咒过的院子,后面又打听这个故事,于是再次引起诅咒的到来。
但也不能责备人家,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后问了一下。如果这样,诅咒都要发作的话,以后被这个可恶的诅咒沾染的人将会有许多。
可是管事还是很小心地说道:“两位郎君,如果没有重要的事。你们还是回洛阳吧。”
到现在他也没弄清两个年青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特别是来自洛阳,有多少权贵富豪之家。但有一点可以判断出来,他们如老鸨所说的,身份非同小可。因为那个波斯商人,来到滑州好几天了,出手大方不说,做的生意也很大。但这个忽穆尔对这两个青年态度十分地恭敬。这两个人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但别要死在自己坊内。到时候有可能都将整个青楼坊牵连进去。
王画说道:“谢谢你的好心。这一次我们出来,做不做生意都不是关紧的,主要是历练,还有还我母亲一个做善事的心愿。我已经将事情经过写了信,禀报了父母亲大人。但在得到他们回信之前,我们都不能离开滑州的。管事,你应当会意,做为我们的家族,可不是我们是唯一的继承人。”
管事无话可说了,王画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们有可能出身于一个大家族,后辈当中也不是他们是唯一的后代,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如果就这样回去了,会让家族中的老人认为无能。以后可能会剥得继承人的位置。现在只好冒一点危险,还继续留在滑州。
管事就是有心想反驳,都找不到借口了。大家族虽然风光,可嫡系继承人的竞争同样是残酷无比的。
连李重俊听了这句话后,连连点头。这句话有可能说到他心里面去了。
管事只好说道:“那两位郎君可要小心一点。”
“我们知道,虽然无意冒犯了河神,但相信神仙有尊严。也有慈悲心的。我们不但前来历练,也代家里长辈前来发还善愿,救济百姓。相信河神会原谅我们小小的过失的。”
管事更是无话可说了。
柳主落触怒的是神灵,不是妖魔鬼怪,神灵嘛,多少也有些良心,讲点道理吧。不然与妖魔鬼怪有什么区别?
“但你也看到了,我请了忽穆尔叔叔前来居住,这栋小院小了一点。所以我们要换到后面秋翡白玉四间院子。”
管事听了心里面感到有些好笑,说到底,你也是害怕了。
他说道:“这个不难,后面四个院子,翡绫院、白莲院、玉石院都空了,郎君你要住那一间院子。”
“玉石院吧。但管事,因为忽穆尔叔叔喜欢舞蹈,不知道贵坊那几个娘子舞跳得最好?你将她们全部请来吧。”
自始至终,没有谈钱。但管事也明白,到了他们这种地步,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一个面子的问题。所以石崇用大锤子砸王恺那只珊瑚树。象这两位爷,只是同情了白菊一下。就给了五百贯钱。这五百贯钱足以让白菊与折亭两个人从坊中赎出来。也正好玉字辈的姑娘,只有一个娇媚充满异国风情的玉清得到钦差大人的垂青,留了下来,其他的全部回来了。
现在生意不大太好儿。不然后四院也不会空了三个院子。既然王画没有说数量,将她们送个一半过来吧。但他还是小心地说道:“我们坊中舞跳得好的小娘子很多,其中跳得最好的有几位玉字辈姑娘。”
“让她们全部过来,”王画故作财大气粗地说道。
管事抹了一把汗,自己还是低估了这几位爷的家产。他又小心地说道:“但有几位娘子是清倌人。”
“无妨,我们只是看她们跳跳舞,你以为我们要做什么?”
“那就行。”管事又抹了一把汗,下去安排了。虽然知道这两位主有可能是不把钱当钱的主,他也不能将玉字辈的姑娘们全部喊过来,还留着几位防止其他客人的到来。但他疏忽了一点,那就是对诅咒的害怕,又有两位玉字辈的姑娘拒绝侍候王画他们。这还是看到了王画请了一位貌似高人在做法,否则还不知道有几位姑娘愿意前来。
又做了一番解释。王画并没有怪罪。他主要目标是玉灵与玉宣。还有其他几位与以前服侍柳芸两个丫环交好的小丫头。王画没有刻意去请,在她在秋翡白玉坊连一个秋字辈都没有占上。如果刻意去请,相反会引起怀疑。其他来不来,都无所谓。
玉宣也许是因为害怕,到来了。玉灵是坊内舞跳得最好的,不来管事也要将她逼来。还有一个玉执与玉珊的姑娘到来。至于另一个在坊内的著名粉头玉瓶,没有敢来。但这已足够了。
第一个到来的就是玉执,还没有搬走,隔着一个斜门儿就是。凌晨时王画没有看清她的长相,现在她穿着一身月牙白的裙子。挽着一个独尾髻儿,前面是一个葡萄绿的发箍,一只金钗吊在髻顶上。看起来很清丽。至少长相比白亭还略略胜上一筹。
进来后,很恭敬地给王画与李重俊、忽穆尔三人行礼。随后她身后两个丫环机灵地帮助王画的护卫整理行李。
第二个是玉执,长相也算艳丽儿。但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年龄也有二十五六岁了。可一对伟岸的丰胸在蛋青霁红小花裙下,随时象是撕裂欲出一般。而且她裙口开得很低,里面是一件豆青小胸围子,可以看到半个雪白的浑圆来。身上还抹着浓浓的香脂。
因此,连李红看到这个女子,都有些紧张地挽着王画的手。
一个很狐媚妖娆的少女。以这样的媚态挤身于秋翡白玉坊一百多个姑娘中最顶级的一层,也在情理之中。
然后是王画他们到了玉石院,这是秋翡白玉最安静的一个院子,也是最大的院子。前面两排厢房,后面一个小楼,还有一个花园。花园里假山花木小溪石桥,仿佛让王画来到了苏州某个玲珑的小园林一般。
接着是另一个姑娘玉珊的到来。这是一个更加俏丽的女子,大约在十八九岁,前额梳着一些刘海儿,后面也是一个长长的马尾,也有一个发箍,用白银做的,上面镶着一些暗红色宝石小花。宝石不大,碎碎的镶在上面,所以不让人觉得很显眼。身上穿着一身湖水蓝长裙,一直拖在地面,长裙上面还有一些暗荷花。颜色也是松花绿的。总之,给人一种很淡雅,还略略有一些书卷气息的感觉。连李红与沐孜李看到这个少女后,也产生了一些好感。
大牌总是最后出场的。当所有行李收搭干净后,玉灵才带着丫环到来。
鹅蛋脸,柳叶眉,长相果然不俗,身上穿着一身大红长裙,开着鸡心口,露出一抹雪白来,可以看到里面淡菜绿的胸围。让人觉得很性感。但不象玉执那样风骚。而且这身大红大绿穿在她身上,不但不让人产生视觉上的冲突,相反,更让人对她留下深刻的影响。
四个青春美貌的少女,再加上她们带来的八个丫环,与白亭她们,一共十七个少女了,一时间满院春色,莺歌燕舞。
但四个少女很快就发现有点不对了。
到了她们这种地步,见了太多达官贵人,其实象这一次朝廷派来的振灾钦差,如果抛去这个钦差身份,仅凭他身上那个户部郎中,还不是她见过的最大的官员。
但无论是刺吏也好,还是那位钦差大人也好,看到她们的姿色,多少眼神中有些色欲。但这两个青年看到她们这一大群艳丽的少女,就象看到一群普通人一样,只有那个波斯商人,岁数更大一点,应当老练,可眼中多少流出一点儿贪婪的神色。
这说明了什么,他们看到过更多美丽的少女,自己这些人才不至于让他们心动。可什么样的家庭,有许多艳丽的婢女呢?
心中都在猜测。
可这时候王画说话了:“因为人多,还有为了安全,你们必须委屈一下。”
然后安排她们住处,让她们两个人同住一室,并且住在院子前面两排厢房,连玉灵都没有居住后来小楼的权利。并且一间房子住着她们,一间房子住着护卫,交错搭开。
让玉灵气结的是,王画却继续让白菊与白亭,还有原来秋兰她们住在小楼里面。
王画看到她神情,说道:“如果不愿意,你们可以随时退出。或者晚上回自己的别院休息。”
但又说道:“白亭,还有你。玉灵姑娘,我们马上出去一下,你们愿不愿意作陪?”
玉灵芳心才稍稍有了一些安慰。
只是其他几位玉字辈少女看着白亭,眼中有些嫉妒。王画不经意地留意了一下,特别是这个玉宣眼里嫉妒神情更重,相反,那个秀雅的玉珊神情要稍微好一点儿。
他们带了几名护卫,出了秋翡白玉坊,再一次让玉灵为之气结。
喊来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很大,还有一辆小马车。但王画与李重俊以及李红她们与忽穆尔上了前面那辆大马车,让她与白亭上了后面的小马车。
为什么带粉头出行,也不过是为了一路上在马车里调**,揩揩油,要知道她们身价都是不扉,这么多人再加上白玉院的费用,这一群人最少每天得花费数百贯钱。
可现在都好,自己居然不如两个娈童了。虽然这两个娈童长相清秀。
当然,真要在马车上强行与她搂搂抱抱,她还不会同意至少不开心。然而王画这样做,却让她感到了失落。
于是在马车上,好奇地问白亭:“白亭,你跟在他们后面有两天了,可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
滑州的衙役因为秋桂的死因,看过王画与李重俊的过所,可过所上也没有标注他俩人的家世。所以听到王画拿出几百贯钱给白菊,再加上带着一大群豪奴,秋翡白玉坊里有许多姑娘在议论他俩人来自什么样的家庭。
白亭机警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个王二郎对音律十分精通,所以他与我交谈了几回,我侥幸让他觉得投机。”
不但回避了玉灵的问题,也解释了她“得宠”的原因。
玉灵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出什么。
马车到了一客餐馆,一行人令人瞩目地上了二楼的一间最大的雅间。里面有一些商人,忽穆尔与他们打了几回交道了,见面相互寒喧,又为王画李重俊做了介绍。
几个人认真地坐下来,一边吃着早茶一边谈生意。王画再次说了替母亲还愿的事,让这群商人帮助他在滑州购买一些药材生活用品,救济灾民。这些商人自然乐意,不管是不是发善心,因为王画购买的这些用品,有的他们自家商铺就有出售,这也是一笔生意。
但玉灵再次发现一点,虽然无论这个王二郎,还是这个波斯人,对那位李大郎十分地尊敬,可那位李大郎很少发言。就是说话,也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很古怪的一群人。
谈完生意,王画还拿出五百贯钱做了订金,这一次他采购了大量物资,价值达到三千多贯,一下子凑不齐的,需要时间准备。然后再次返回秋翡白玉坊。
准备好午餐,王画才说道:“我与叔叔都喜欢舞蹈音乐,所以我请了你们前来。各位姑娘们,可否为我们来一支舞?”
王画这个称呼也让这些女子感到奇怪,要么称呼名字,要么尊称为小娘子,但姑娘她们还是头一次听到。不知道是何由来,可想既然加了一个姑字,应当是一种尊称吧。或者这个词在洛阳才有,自己没有听说过?
虽然这两个身份有可能很尊贵的青年对她们有些不屑一顾,让她们都有些失落的感想。可也说老实话,那个李大郎藐视是能感觉到的。但这个王二郎平易近人,也能让她们感觉出来。
几个少女先后都跳了一支舞。
王画又说道:“我还听说了玉灵与玉宣姑娘剑舞跳得最好,可否两个人合作,来上一曲。”
到这时候,连李重俊也隐隐感到王画用意了。
首先是搬到白玉院,因为是秋翡白玉坊的最南角,从这里就可以攀墙出去。而且已经去过了柳芸那间被诅咒的院子,失去了价值,没有必要再住在夏荷坊了。
而这个白宣凌晨的惊叫让王画怀疑。另一个少女玉灵,帮助柳芸收搭遗物。如果是真心相助,就是友。如果另有它意,就是敌。这也是一个必须要注意的目标。
不过象王画这样查案,独此一家,别的官员也没有那么多钱来挥霍。
两个少女说了声:“不敢。”
先后站了起来,丫环们递过来一把宝剑。白亭与另外几名丫环拿着乐器,开始为她们伴奏。
开始动作有些缓慢,两个少女长相都是不弱,随着她们的舞动,剑光闪闪,裙袂飘飘,再加上她们曼妙的身材,十分好看。后来乐音加快了,两个人的动作开始也随着快了起来。
同时两把宝剑都不时地碰在一起,就象两个生死之敌在忘死格斗一样。随着她们动作越来越快,更象两只花蝴蝶在不停地穿舞,还有剑锋相错的响声,铿锵入耳。
让大家看得惊险万分,一曲舞跳完,两个少女同时停了下来,躬身敬了一个礼。众人都击起了掌喝起彩来。
然而王画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微笑,精彩是无疑很精彩的。如果换作旁人,都有可能因为反应迟钝,被剑锋误伤。
可刚才他看得很清楚,以他现在的眼力,这两个人动作再快,也隐瞒不了的。他看到这两个亮丽的少女开始就有了敌意,虽然看似在用剑做着各种舞蹈动作,可每一剑出,却是真正指向对方的要害地方。并且是玉宣首先挑起敌意的。后来的交舞,已经不能算是舞蹈了,而是真正在交手。
可两个少女身手相差无几,同时反应机灵,因此曲罢才没有出现伤害。
看着两个少女用毛巾将脸上的汗水抹去,王画拈着下巴,心里想到,明显这两个少女肯定背景不是一个粉头那么简单。但滑州城除了这群贪官污吏奸商滑户外,还有一方势力,自己不知道的?好象这两方势力,通过这两个姑娘的交手,处在对立的一面。这一方势力来自何处?这个秋翡白玉坊,越来越有意思了。当然,这件案子也越来越有意思了。
PS:稍后还有一更。
第三十章 梁祝
第三十章
梁祝
可是事情还不止如此。两个俏丽的少女坐了下来,因为散出了汗,微微有一点身上脂粉的香味与少女特有的体香,传到大家的鼻子中,王画与李重俊还好一点。
这一点倒是让王画再次对李重俊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虽然他喜欢溜马养狗,对女色不是很迷恋。虽然他见惯了宫中秀丽的宫女,至少这个玉灵的姿色也能进入他的法眼了。
可是他无意中看向其他两个玉,玉珊脸色很平静,柔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但玉执眼中却露出深深的嘲讽。难道这中间又有什么古怪,或者是第三方势力?再加上自己布下的大网,一共是四方势力在活动?
不会如此吧?
王画拍了拍手,说道:“大家吃饭吧。”
吃完了午饭,说道:“大家吃凉瓜吧。”
也就是西瓜,现在又叫凉瓜、胡瓜,也有叫西瓜的,已经从西域引进了,但是品种不太好,主要是甜度跟不上来。可总有点甜味吧,反正现在物质生活与精神生活,不是他前世的人对历史的想像的那样。很贫瘠的。
比个例子。一般的地主人家,也许前世许多人认为很幸福的,可以不用劳动就可以过一些奢侈的生活,但不是那么回事,比如现在到哪里看电视,冬天还好一点,夏天那有空调电风扇?况且就是一般的地主人家,也不可能餐餐大鱼大肉,同样吃不起。当然一些名门望姓那是例外,但享受那样的生活,也只是家族中的嫡系弟子。
因此,王画对这种西瓜味同嚼蜡,可大家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了,王画说道:“白亭,下午再跟我们出去一下。”
这一次玉灵更加失落了,她看着王画的眼色都有些幽怨。
王画装作没有看到,李红躲到一边偷偷地乐。
但下午不是王画不解风情,是不能带她出去了。下午王画出城,要办正事。
现在到了七月中旬,太阳还是很炎热的,坐在马车里面,李重俊热得不行,不停在用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
王画说道:“殿下,本来这件案件快要结束了,可是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
李重俊一听,也忘记炎热了,他高兴地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我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如果得到验证,还要等到明天。不过,”说到这里,王画将席间这个四个玉字辈姑娘的表情说了一下。
李重俊一听也糊涂了,还有第二方甚至第三方势力?难道朝廷也派了人暗中调查这个案子?可这些姑娘很早就进入了秋翡白玉坊,朝廷也不会这样布置,那么朝廷不变成了江湖组织了?
王画又说道:“但这幕大戏越来越精彩了,水混咱们才好摸鱼啊。而且殿下,为了此案,我布置了一百多人,来到了滑州,分成几个部份在调查。”
李重俊听了惊讶地张大嘴巴。但随即高兴起来,说道:“那就好。”
现在参与的人越多,连一个青楼里面都有可能多人参与,案件变得错综复杂,但反过来也证明了此案牵连必然会很大。但案件越大,才越好,自己才可能立下奇功。至于会不会将案件破解,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因为王画身上发生了太多的奇迹。
“不过我们的时间也很紧张,相信某些人已经拿着我们的过所,到洛阳查我们底细去了。”说到这里。王画靠在车壁上,睡着了。
出了城门,一直奔到城西三里外的一个小集镇,李红才将王画叫醒。王画带着他们下了马车,又来到一个茶馆,忽穆尔带头,与几个当地土地大户面谈,还是谈棉花的收购。
白亭狐疑地看着王画,刚才王画还说时间紧,现在却当真象是前来收购棉花一样。可不知道王画的安排,不敢提问,也没有资格询问。
一会儿谈完了,互相告辞离开。
王画却让马车停了下来,他带着这一群人直奔西北方向。哪里有一处高岗,高岗上有一丛树林。可是白亭心中一惊,柳家离那处高岗不是很远,柳芸与她的哥哥父母坟全部葬在那片高岗上墓群中。
现在才明白王画与这几个大户人家商谈棉花是假,主要是遮人耳目,前来看柳家的坟墓。不然刻意前来察看,相信现在有人对王画注意了,
到时候不免让人更加怀疑。
居然心思细腻如此,白亭心中想道。好象与自己听到的传言也不一样啊。
王画并没有顾及她的感受,更不是她想的那样简单。自己前来看柳芸坟墓的事,就是用了商谈棉花也遮不住这个消息。说不定车夫就是人家的人。但有了商谈棉花这个引子,即使某些人听到此事,也认为自己是偶然听说了柳芸坟墓在这个地方,临时起意,前去拜祭的。当然,如果还要怀疑。他也没有办法。但比让敌人认定他是蓄意而来的强。
还有一个用意。
他们来到了树林里,树林里有几个人等着他们,正是王画的准妹夫严挺之。
用了严挺之,王画不是举贤不避亲。一是严挺之到现在还没有放职,闲赋洛阳。第二个王画知道了历史这个人曾经一度大放光彩,虽然说成功有许多偶然性与运气,但自己不努力不聪慧,也许会做出一些事,可在没有强大的后台下,想爬到金字塔的顶峰,那是不可能的。因此,王画主动让他前来滑州,交给了他重要的任务。
他对滑州人来说,更是一个生面孔,也不引人注意。
当然,在严挺之心中,王画是刻意提携,如果此案破获,他因为这次的履历,将会平步青云。
这是上午王画与忽穆尔一行外出时,沐孜李悄悄用了一些特殊的手法,约严挺之在柳芸坟前会面的。只是很隐秘,连同行的玉灵也不知道。
行了礼后。严挺之说道:“王学士,我查到一些柳青渡决堤的消息,可不是很多。”
“没有关系,说说看,你都查到了什么?”
“柳青渡是在六月二十二决堤的,当时因为连下了几天大雨,上游水势很大。不过主防堤坝安全的是白马县的一名佐史叫于起,是一个称职的官员。他早在洪水到来之前,就组织了加防堤坝的工作。而且还不顾民夫劳怨,用了远处的粘性土塞压蒲包,加高提坝。可在洪水到来时。就是这样的准备工作,堤坝还是崩塌了。因为他失职,所以贬去官职,还挨了几十大板。可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也想不通为什么堤坝会崩塌的。”
严挺之说的李重俊与白亭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用蒲包塞土,增加泥土的整体重量,毕竟如果单挑土,没有经过夯实,会让洪水冲涮稀释。而粘性土是起凝结牢固作用。这个于起是佐史,也就是各曹掾史,相当于现在县里的劳动局的干部一样。柳青渡决堤的这一圩口,也相当于现在的抗洪防险,县里面的各级干部划片负责。正好于起负责了这一片。
“后来我派了人悄悄调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当然决堤的地方,圩堤平坦,也十分宽阔。”
这句话大家都一起明白了,黄河的河堤,可不象普通的河堤,修建得肯定宽阔牢固。如果格外宽阔,严挺之没有形容有多宽,但大家心中可以想像了。
“所以大家一起疏忽了。那一夜河水暴涨,如果不是加固加高了河堤,早就漫过了原来的河堤。”
这也有一个原因,高大的河堤固然防住了河水蔓延进入圩区与低洼区,可因为河堤高大,自身的重量,它也在不断向地基缓慢地下沉。所以圩埂时隔几年就加高一次,不是河床升高,也正是这个原因。但众人都没有想这个原因,只是在想河堤决口的真相。
“后来决堤了,大家才发现出来。可那时候缺口太大了,无法堵塞,最后造成灾难性的事故发生。但中间也有奇怪不解的地方,当大家发现时,缺口是从上面新埂上缺口的,老埂没有动弹多少。如果不是洪水太大了。有可能都能堵塞住。但也因此,为灾民及时疏散赢来一些时间,不然从下面决堤,那才是一场灾难,十几万人有可能淹死一半。”
说到这里,他一脸惭愧,道:“我只查到这些,但因为缺堤处的奇怪,如果是人为的,倒有可能解释。”
他没有直接说,虽然于起用了蒲包,灌塞粘土,更加牢固,可人为地将它搬扔到河水里,也更容易一点。甚至只要二三十个人,带着一把铁锹就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一般人很少会往这上面想,也不相信人性如此丑陋,也不相信有人有这么大胆子。同时也不好查。
严挺之又说道:“我还查到了他们储放粮食的地方,在今年春天二月初,成公家就开始修建大量粮窖。这些粮食就放在那些粮窖中。而且这一次马郎中将救济的物资也堆放在这些粮窖中。不过我听到一个消息,好象还有一些人参与此事。特别其中有一个富户,他带过来一百万贯钱,做为资金。这才最终促成多方放手联盟,暗中积压粮食的。”
听到这里,大家想到王画刚才在马车上讲的玉灵与玉宣的事,不由狐疑起来,难道这几方现在开始内斗了?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或者玉宣与玉灵只是平时积压了矛盾,根本没有其他复杂的背景。又在想,这个拿出一百万贯钱的是何方大妖,恐怕就是七姓十家,一下子拿出这么多现钱,都有点困难吧。
王画说道:“你做得很好,继续查,不过要小心一点,对方可是心狠手辣的人。”
严挺之点了点头,拱手告辞。
王画目送他们一行人远去,站在哪里思索了一会儿,才继续走进树林深处。
柳芸的坟地,王画并没有来过,但同样早得到了地图。因此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一会儿来到柳芸一家的坟前。虽然正值七月,草木茂盛,但新坟还是几座高高耸起的黄土,立在一群墓林中间,有些凄凉。众人一阵感伤,也许过几年更加荒凉了吧,一家都死绝了,连一个拜祭的人有可能都没有。
但很快大家视线集中在一个青年身上,穿着青色长衫,脸容很是憔悴,站在柳芸墓前,脸上带着无比的哀伤。
他们到来,这个青年恍然不觉。
白亭低声说道:“他就是奴婢讲的那个华三郎君。”
王画压了压手势,让大家安静,回过头来继续看着这个青年,却看到他盘坐下来,从边上将一把古琴拾起来,放在膝盖上,弹奏起来。
王画听了曲声,有些讶然,他弹的正是自己写的曲谱《梁祝》。但不知道他这个曲谱从哪里得到的,有很多地方有出入。不过他弹得还是无比的凄婉。听到这首凄婉的琴声,再想想他与柳芸之间的故事,李红与沐孜李还有白亭都拿出手帕,擦着眼角的泪花儿了。
一首曲子弹完了,这个华三郎站了起来,王画隐隐看到他的神情不对,立走过去。可还是迟了一步,这个华三郎抱着琴,一头向石碑撞去!
王画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在他扑起来的时候,就全力跑过去。幸好,将他的脚后跟拽住了,才避免了一件惨事的发生。就是这样,这个痴情的华三郎头已经撞在石碑上,鲜血淋漓。
三个女子不顾得避嫌,也跑过来用手帕将他伤口包扎起来。
这个痴情的青年还在说:“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救我?我要与芸同归一穴。”
说完号淘大哭起来。
王画叹惜一声:“就算你想同归一穴,你父母亲会不会将你们葬在一起?至于那个化蝶的故事,也是巩县王画胡乱编造的,这你也相信?”
听到他后面一句,李重俊与李红他们都不顾现在这幕惨剧,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画又问道:“还有,如果换作你是柳芸,死后是希望你幸福,还是希望你象这样憔悴,最后都不想活了?”
但这个青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只是卷缩着身体不停地大哭。
王画又叹惜一声说道:“所谓爱一个人,是希望对方幸福,同时自己也要希望。只有自己幸福了,对方才会安心,才不会惦念。这是相辅相承的关系。自己活得幸福,不是为自己活得,也是为对方活的。”
很古怪的道理。
王画接着又说道:“我唱一首歌给你听。”
有些搞笑,一个大男人唱歌给另一外大男人听。但众人都肃然起敬,这是王画对别人的尊重,才没有考虑自己高贵的身份。
王画唱了一首歌,同样很古怪的歌,沙哑的声音,忧伤的歌词,众人听了无限感伤。这是一首《白狐》。当然也引起了这个华三郎内心的共鸣,他哭得更凄惨了。
王画站了起来,看着柳芸的墓葬碑,低语了一声:“柳姑娘,虽然你身遭惨死,可有这样一个痴情的人喜欢你,也是你的幸福了。”
又转过头来,对这个华三郎说道:“同样,这位柳芸姑娘也值得你喜欢。”
说到这里,他又看着白亭说道:“柳芸进入秋翡白玉坊,固然是因为她的二哥将她卖进去了。可这也是柳芸的安排,包括她没有坚持做一个清倌人。”
听到他说这句话,一起觉得古怪起来。王画既然对这个华三郎说柳芸值得他喜欢,又会她自愿进入青楼,又自愿接客,自甘下溅,这不是很矛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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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提示
第三十一章
提示
华三郎已经站了起来。怒喝道:“不准你侮辱柳娘子。”
回魂了?王画将他拽着坐下来,又继续说道:“我听到的消息,这位柳主薄二十四年前就考中了进士。但外放后一直是县尉与主薄之职,特别是到了白马县后,一呆就是十一年,所以在白马县置了一些微薄的产业。”
听到这里,众人愕然,新进士担任的官职都不会很大,王画是特例。可这么多年还是一个主薄,这可是进士及第之身,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王画看着众人的神情,又说道:“不用奇怪,这个柳主薄不会阿谀奉承,又没有雄厚的后台,再加上没有遇到良臣提携,这个结果是注定的。虽然说龙生九子,柳芸二哥因为柳芸母亲的宠爱不成才,但柳主薄教育子女还是很严格的。柳家三子当中,不是柳芸大哥最有出息。而是这个柳姑娘。可惜她一个女儿身了。在她十二岁那年,就熟读《论语》、《尚书》、《礼记》与《诗经》、《孝经》。”
说到这里,他叹惜一声。正因为读了这么多老经书,才有后来有点感人有点愚痴的行为。
“所以柳姑娘不但长相好,多才多艺,品德更加贤惠温良,同时她本人也很聪明智慧。在她父母惨死时,众人皆说是中了河神的诅咒,但她不相信此事。所以一直也在暗中盘查。可惜她与我一样,也没有找出头绪来。”
“你们是什么人?”听到王画说到她与我一样,也没有找出头绪来,华三郎立即问道。
“你刚才弹奏的那首琴曲就是我谱写的,不过你弹奏的那首谱曲有出入。”
华三郎嘴张成一个圆圈,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喜地道:“你就是王营督?”
“不用惊喜,案子破获了,才能还柳家公道。还有如果你想还柳家公道,还柳姑娘公道,这件消息千万不能向任何人泄露,否则一辈子柳姑娘也冤情也不想雪了。”
“我知道,我知道。”华三郎连连点头。
“所以又发生了另一件事,柳主薄找到了某样让这些人感到致命的东西。但这些东西还不是全部,因此他也没有上告朝廷,继续追查之中。可他也怕自己被这些人发现,这时想到自己的女儿。于是将这件东西交到柳姑娘手上,也正是因此,柳家三兄妹又遭到毒害。可为什么他们没有找到呢?因为他没有将这东西直接交给柳芸,而是藏在某个地点。却交了另一件东西给了柳芸,这件东西是提示那件东西埋藏地点的。为什么会这样做。因为对方势力太强大了,如果直接交到柳芸手上,必然会让这些人用一些手段找到或者强行逼出。反而害了一家人。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残忍。”
“可这些人怎么就知道了东西在柳芸手上?”白亭不解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在查什么,但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粮食而来的,正好二月春祭,成公家建造粮窖,这时间会不会是一个巧合?但引出这么多凶案来,一定不是一件小事。所以也不会是一个人做的。也许他在聊天时,无意中对帮手说了将东西交给自己女儿了。可没有说清楚。但在柳主薄夫妇与柳家长子惨死后,这个帮手被他们也发现了。于是逼问之下,得到东西在柳芸手中。所以在秋翡白玉坊发生的惨案最多。”
这样一理,所有矛盾变得合理了。当然,王画只是推断,甚至他在洛阳都知道有可能是什么人做的,可缺少证据。
“我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因为这个女儿聪明懂事,柳主薄同样很喜欢这个女儿。现在就看柳姑娘会不会猜出她父亲在查一件大事。如果猜出来,她会给我们留下一些有用的提示。”
王画这一句说得大家不太懂了,难道柳芸料到一段时间后,王画会来到滑州?
王画却岔开了话题,说道:“后来听到自己二哥将她卖到秋翡白玉坊。本来她心中一定很悲愤的。但随着转了主意。因为她知道秋翡白玉坊是什么所在。虽然那样做,会沾污了身体,但也有机会认识许多大人物,甚至会听到一些消息。白亭姑娘,你虽然知道柳姑娘进了坊内后很忧郁,但你可听到她央请老鸨一定要做清倌人的?”
白亭茫然地摇了摇头。
“以她的品德,如果不是刻意这样做,不说她闻听二哥将她卖了,誓死不从,况且她二哥也没有权利将她卖给青楼,这个道理她看过许多书,难道不懂。就算她不懂,至少她的相貌她的才艺,争一个清倌人,谋一个好名声,虽然有难度,但也不是不行的。难道她脑子自从父母亲去世后,突然变痴呆了?换成另外一个人了?”
听到这里,大家看着眼前这座荒坟,都肃然起敬起来。
“所以,华三郎君,我说她配得上你的意思,正是这种大孝,这种大节,非是一般女子所能做得到的。”
华三郎听后,再次低低地抽泣,不过这一回王画不用担心他会寻死寻活,因为自己到了滑州,也等于给了他信念。
“华三郎君。你先回去吧,早则三天,迟则五天,我应当就能给柳姑娘还一个清白。”
三五天就将这件案子破获,听起来有点让人难以相信,但同样华三郎还是相信王画的奇迹的。他站了起来,深深施了一礼,离去了。
这也是王画有意将他支走的。
看到他走远,王画指着柳芸的坟墓说道:“这反过来也证明了她的智慧与勇气。但接着另一个问题也到来了,那就是她想到进入秋翡白玉坊,试着碰到一些大人物,或者听到一些消息。难道她就不想到这点也会被对方利用?这是以身犯险。还有,她既然想到了自己父母死的不是诅咒,那么也会发现父亲一些奇怪举动,更会分析出来父亲会是因为某种原因被人谋害的。那么她还会联想到父亲交给她的东西。但这件东西做得很巧妙,她一直没有参悟透。当然了,如果不巧妙,也让敌人早就发现了。”
“那幅画?”白亭问道。只有那幅画她挂在床头,为什么挂在床头,这是她父亲郑重交给她的,所以她想看画中会有什么意思?
“很有可能,但在我们没有得到这幅画,甚至得到了没有将它参悟明白。也不能断言。”
这幅画现在就在眼前,不过埋在泥巴下面的棺材里。当然,大白天,王画可不敢开棺的。
“这只是一点,但她既然想到会有危险,就会明白自己会随时遇害。也明白滑州粮价上涨,某些人截留了大量粮食,会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呢?那么会不会来一个比较清明公正的官员,会不会对她全家惨死产生怀疑呢?那么会不会产生一种有可能会有一天开棺重新验尸的可能?”
虽然这一机率很缈茫,但不是没有。现在王画不正坐在这里吗?因此这个机智的少女大有可能会赌上一把。
沐孜李这时说道:“你是说她有可能会将她所想的所发现的东西放在亵衣里面。”
毕竟是一个死人了,谁也不愿意靠近。更是因为诅咒,连忤作都不会验尸。现在也没有替死人整容洗抹的习惯,所以沐孜李这个问题大有可能。毕竟她舍身去秋翡白玉坊,本身与这个性质相同,也是在赌一丝缈茫的机会。
但众人一起看着这座荒坟,心中在想,这个少女会不会真有王画所说的那么聪慧呢?
“是什么样的情况,今天晚上,就知分晓。”王画站了起来说道。因此他才在四院中刻意挑了玉石院,哪里攀墙出坊最不容易让人察觉。
回到玉石院,太阳已经西垂,一群姑娘们正坐在屋子里,不知道在谈什么。
虽然到了傍晚,天气还是很热,这群姑娘们衣服穿得都很单薄,一个个性感诱人。她们有时候还拿王画留下的护卫开着玩笑。
但白亭担心地问道:“白菊呢?”
没看到白菊在屋里。
玉执说道:“白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能管得好吗?最后将自己拖下水去,不要将人家拖下水去。”
又发生了什么事?
白亭担心地跑到白菊的房间,看到她正趴在床上抽泣。问她她也不回答。
白亭于是走出来,将秋兰拉过来询问。
秋兰吱唔道:“还是她家里面的事,她昨天回去后拿了钱给她家人还债,钱被人家收了下去,但那个费家郎君又放出话了。因为时间又拖迟了一天,还要加四百贯的利息。”
王画听了后吓了一跳,这是什么高利贷?但明白了,费家这个小郎君是对白菊妹妹誓在必得。自己就是再给白菊四百贯,明天又有新的利息出来。或者自己给上五千贯一万贯之巨富,才会使他打消这个念头。
李重俊听了狠狠一拳击在桌子上。真火了,就是自己是太子,也不敢这样做得天怨人怒。在他眼里,现在滑州从官员到商人到大户全部该杀,千刀万剐才能解恨。杀人、逼赌、强抢民女、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贪墨,用肆无忌惮都不能形容。
王画拽了一把他的衣袖。
不用激动,虽然滑州许多人因为这次巨大的财富,花了眼睛,确实很巨大。不知道他们囤积了多少粮食,其中一人就出资一百万贯钱,况且其他人。这些粮食大多是从二十几文钱到四十文钱积累起来的。现在以接两百文钱出售。如果全部出售,抛去费用,也会将财富在一年内涨上四到五倍。这肯定会使许多人为之疯狂的。同时也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了。
但翻开现在的官场,估计最少一大半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只是一个轻重不同,而这种现象翻开中国的历史,不管是在唐朝,还是在以后的历代朝代,都有,而且很普遍,只是做得公开与隐秘的不同。
他来到白菊房间,说道:“白菊,对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你也看到了,我现在也无能为力。就算我舍得,可得拿出多少钱,才能让他们满意?五千缗?一万缗?因此,只有最后一条道路,上公堂打官司吧。如果公堂不能还你家一个公道。只好等我回洛阳将情况通过一些渠道,向一些能管事的官员陈述。让他们派人到滑州过问。”
私了不行,只好公了,公了就要一些手续,首先就要上公堂,经过县级衙门的审理,如果不公正,再可以上述更高的衙门。当然从朝廷直接插手也可以,可必须到公堂上申案,相当于司法机构的立案吧。
白亭站在一旁听了后没有说话。
王画后面的话半真半假的。当然,明天到公堂上也不可能得到一个好结果的,但是以后王画插手过问,白菊一家也要先从公堂这一关过一下,王画插手才能名正言顺。
她也说道:“白菊妹子,听二郎的话吧。”
白菊无奈,只好点点头,但眼中泪花还在继续不停地留着,连李红看着都为之起了侧隐之心。
王画没有写状纸,让沐孜李代写了状纸。写完后交给了白菊。
这件案子,王画不拿出他的官职来,没有资格过问,白菊充身为ji,也成了贱民,同样上了公堂要吃亏的。只有让白菊的家人自己打官司。
白菊又拿着状纸返回自己家中。
王画正要与李重俊叫上饭菜,外面有龟奴走进来,说是有人送来拜帖。
李重俊打开一看,是滑州城的几个商人,联名下了拜帖,请忽穆尔与王画、李重俊到醉风楼宴聚。也就是吃吃饭,谈谈生意。
李重俊将拜帖交到王画手上,王画说道:“那就去吧。”
现在扮演了这个角色,就必须要做这个角色份内的事。但王画转过头来,看着玉灵与玉宣说道:“你们随我们一道前往。”
玉灵没有作声,但不敢拒绝,她虽然可以拒绝陪客人入寝,但其他不过份的事不敢拒绝的。玉宣则是眉毛色舞。她娇滴滴地说了句:“王家二郎,能否让奴婢梳洗一下。”
“能啊,但要快一点。”
玉宣称了一声喏,飞快地跑下去。可还是让王画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她才走了出来。换了一身打扮,穿着一件茄皮紫镶淡紫缠枝牡丹花长裙,两截裙袖却是透明薄丝,可以看到一对雪白粉嫩的藕臂。头上盘着一个田螺髻,插着大金宝罗镶翠玉金钗。黛眉轻扫,粉腮也淡淡地涂着一层胭脂。
本来模样儿十分地喜人,这一打扮倒是有了几分高贵的气息。
来到王画与李重俊面前,有些自得地走了两步。可让她失望的是两个人看是看到她了,但一声也没有吭,连眼神都没有动过一次。
玉灵看到她吃瘪的样子,心中有些好笑。
一行人走了出来,还是依然如故,让玉灵、玉宣与白亭坐上后面的马车。玉宣再次愕然。
两个人在坊内都比自己地位高,白亭让她们先坐上马车。但上了马车,这两个人坐在一起,马车又小,这两个人挤在一起,矛盾激化了。
可还是玉宣先挑起来的战火,她喝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不准碰我。”
玉灵讥讽道:“是谁不要脸啦?刚才我好象看到某人听到别人喊她去赴一次宴席,立即激动在打扮成狗模狗样,想一举攀龙附凤。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我是什么货色,可自己不假做一个正经人。不象某些人风骚不要脸,还披着一个清倌人的皮,破得不能再破,不要脸,连人家不要的男人都要抢。”
玉灵呵呵一笑,说道:“我就是不要脸啊,但郝郎就是喜欢我,怎么的?”
说到这里,她从腰间拿出一个玉佩,白亭虽然不是玉字辈的姑娘,可眼界儿也有一点。于其这是一个玉佩,不如说是一个宝石琢磨而成的,蓝汪汪的颜色,纯洁得一点瑕疵也没有,使人会联起到传言中大海深处那种海面的蔚蓝。
这个简单的玉佩,就凭借这个玉质,也价值连城了。
玉灵说道:“这就是郝郎送给我的。怎么样,漂亮吧?”
郝郎是谁?白亭脑海里想到,好象两个人的对话与王画的猜想,又不同了。当然,这也是王画刻意的安排。就是让她们挤在一起,看会发生什么事情。
玉宣看到后,终于恼火了,她扑了过去。两个少女立即在马车上厮打起来,连白亭在边上也受了池鱼之殃。她立即探头让马车停下。王画在前面也将马车停下来。
但这时候,两个美丽的少女模样已经是凄凄惨惨,衣服也撕破了,头发也扯乱了。首饰都掉在地上了。当然这两个少女都有一定的武力值,所以才造成这样的结果。
王画将她们狠狠呵斥了一下。现在换人来不及了,王画只好将她们强行隔开,找了一间卖布料的店铺。让铺里的伙计,将她们裙子撕破的地方重新缝纫,并且让她们重新整理了一下行头,才重新上了马车。不过这一次王画又将她们隔了起来,他让玉灵上了前面一辆马车,与李重俊他们呆在一起,自己来到后面这辆马车。
这时候王画还是没有趁机询问,因为矛盾还没有激化到了极点。但这是一个很好的楔机了。
到了醉风楼,刚一下马车,几个衣冠楚楚的人迎了出来,有几位上午就见到过的。相互寒喧,手挽着手,向楼上雅间走去。
但刚上二楼,王画站着不能动了。
他看到两个少女从一间雅间里走了出来,一个青年女道士,一个俏丽的小丫环。
这个女道士长相无比的清瘦,就象一枝柳条儿,风儿一吹,立即会东倒西歪。但就是这个瘦弱的女道士,让王画头上都惊出一身冷汗来。
可这个女道士却用深情的眼神看着他,就象看穿了三千尺深的秋水一般。
第三十二章 肚兜
第三十二章
肚兜
王画脸上露出苦笑。没有想到她也来了。
但现在不是会面的好时候。
他悄悄在李重俊的后背推了李重俊一把。李重俊会意,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个王家的小娘子。但天底下还有那一个女道士对王画用这种一往情深的眼神?
但这就是麻烦了,这个消息传出去后,马上就会有许多人猜出来,王画真正身份了。
他走了过去,拱了一下手说道:“某见过王家小娘子,不知小娘子何故来到滑州?”
心里面很不满,现在眼看各方面开始有了眉目,这时候如果因为这个少女的出现,计划破坏,有可能前功尽弃。
还好,让李重俊与王画松了一口气是王涵回过魂来。不难判断,王画与李重俊是去汴州振济灾民,但诡秘地来到滑州。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办,不能泄露身份。当然了,她看到李重俊走在这群人的正中,王画只是站在边上起着陪衬位置,也判断出来眼前这个青年是什么人。
她行了一个礼说道:“见过太,李郎君。”
这时候王画才走了过来,他拉着李重俊的胳膊肘儿说道:“李大郎,客人还在等我们呢。”
但借着拽李重俊的胳膊时。身体卡在了他们的中间,不经意似的回过头来,看着王涵一眼,却压低声音说道:“王家小娘子,五日后,末时城外太清宫一叙。”
这个瘦成竹竿的小姑娘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微地嗯声。
边上拉着她的小丫环大概也认识王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人就象是路人似的,但不服气地冷哼一声。这个人,将自家小娘子害苦了。
王画不敢久留,怕露出马脚,立即拉着李重俊进入雅间。
但他也在想,为什么王涵来到了滑州,难道王家也卷入了此案。这不是没有可能,要知道这一次这些人有可能投入了两百万贯甚至更多的钱,用来截留与囤积粮食。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观念?
最少得有五六百万石,也就是三十多万吨粮食,甚至可以与洛阳的含嘉仓的储粮相媲美。
就算本钱有,可这些粮食出手,也不容易。需要多方的参与,才能在不会影响粮价下跌前提下完成这个任务。七姓十家卷入其中,不足为奇。
可是王画担心起来,虽然这个王涵本性善良,可是她不可能不考虑自己的家族,一旦如此,她稍微放出一点风声。虽然王画坚定她不会出卖自己,可只要风声放出来。无论她用什么委婉的方式表达,这些人都是精明透顶的人物,就会判断不对。
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觉得时间更加急迫了。
当然,这时候他也忘记了儿女情长,事有轻重之分的。
但他的神情还是很平静,与众人再次宾主落座,然后敬酒。敬完这些商人后,看了一眼白亭与玉灵玉宣三个少女,想了想,还是从玉灵开始,并且似乎忘记了刚才半路上发生的一幕,说了一些恭维话。
毕竟是秋翡白玉坊三大红牌,艳名遐迩。
本来也在情理之中,但因为王画这一犹豫不决,反而显得很突兀,玉宣脸上不由地露出一阵羞恼的潮红。
她这个神情也露在一些人眼里,可都不以为意。确实玉灵比玉宣长得要稍微漂亮一点,第二在座的都是有钱人,玉宣的身价也吓不倒他们。倒是玉灵因为是清倌人,所以有时候钱再多也未必有用。当然了。如果钱多到一定地步,在玉灵面前摆上两千缗三千缗飞钱,看她会不会不动心?但都是生意人,斤斤计较惯了,就是有钱也不会做那种傻事。不过也因此,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玉灵就坐在他们面前,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再加上王画与李重俊无意表现出来对玉灵的殷勤,所以席间,大多数人都同样殷勤地不停向玉灵敬酒。
不过他们可不是陪这两个粉头来喝花酒的,他们主要与王画李重俊谈生意。也没有其他,主要王画两个身世神秘,有些商人询问忽穆尔,忽穆尔只是含糊地回答,他们家族的力量很强大,在洛阳有着很高的地位。其他的没有说。
反而这更引起了众人的猜测,但知道有一点,将这两个公子哥巴结好了,以后他们前去洛阳发展,也有一条门路。不管滑州如何,与洛阳还是不能相比的。
这才是大多数人在座滑州商人的真正心意。
抱着这种思想,他们给王画要求物资的价格很公道,就连李重俊坐在哪里态度矜持,很少发言,都没有人在意。不看到他坐在这个王二郎的上首,而王二郎又坐在忽穆尔的上首,可忽穆尔这样的巨贾。无论对这个王二郎与这个李大郎态度恭敬。可以想像这个李大郎的身份。难道他姓李,是李氏宗室?有的居然这样想到。因此看着李重俊,眼眉儿更是飞满了谄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生意也商谈得差不多了,大家告辞。
这些交谈在李重俊看来,纯粹是找抽,营养不良,但王画不这样想,虽然是做做样子,可却从交谈中他听到了许多有用的消息,包括现在的商贸形式,滑州的商业结构,以及社会百态,官场上一些消息。这些大多是他派来的人调查不到的。
大家走下楼,王画再一次将脚步停下来,王涵还没有走,就坐在大堂的一张桌子旁,痴痴地看着他从楼梯上走下来。
小姑娘得了心魔了,可是王画知道之所以有今天这局面,也是自己将她害的。他装作无意中,伸出了手掌,晃了晃五根手指头。然后走到马车上。
回去后。还是将玉灵与玉宣分开,王画也再次来到后面马车上。
这回王画开了口,他问道:“玉宣姑娘,你今天凌晨喊看到鬼了,是怎么回事?”
玉宣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大约是席上众人对她的漠视让她还在气头上。
王画又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其实一个人不用别人怎么看待他,这个问题都不重要,主要是自己要争气,自己要看得起自己。就象韩信当年,都从别人跨下钻过去。但后来呢?”
这是一个小小的安慰了。
玉宣忽然抬起头来,说道:“那你会不会看得起我呢?”
王画还是温和地一笑,他指了一下白亭,说道:“你这个问题可以问问白亭姑娘。不要问我是不是看得起你,而是你自己有没有真正尊重过自己,尊重过他人。如果你不尊重他人,怎能让他人尊重你?”
这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玉宣听了脸色立即变得苍白起来,过了半晌才说道:“二郎此言有理。也不怪郝郎,当年我负了他。”
“郝郎是谁?”王画到现在还没有机会询问白亭,也不知道她与玉灵为什么事吵打起来的。
玉宣听了脸色变得一白,忽然又说了一句:“二郎,你与与李郎君家在洛阳有多大权势?”
王画滴水不漏地答道:“我家也有一些权势吧,有人做朝中官员,虽然品衔不是很高,但有一些人脉,也有一些财富。相对李大郎家中地位更高一点。你问这个做什么?”
玉宣抬起了头,又问道:“如果奴婢愿意跟随你一道回洛阳,一辈子都不回滑州,你愿不愿意替奴婢赎身?那怕你让奴婢做牛做马,奴婢都心甘情愿。”
白亭眉角跳了跳。听起来似乎不难,可是她找错了对象。如果王画真会答应,她也不可能做牛做马,就象王画身边这两个小妾,现在王家是多高的地位?但王画怎么可能答应?如果答应,可以说愿意的姑娘都能从滑州排队排到洛阳。
想进王家的门,她没有这资格,玉灵也没有这资格,自己,自己也没有这资格。
王画笑了笑,说道:“我有一个很会吃醋的妻子,这个恐怕未必让姑娘如意。不过姑娘如果愿意从良,我都会愿意帮忙。不但为姑娘赎身,还会为姑娘寻找以后的着落。其实只有姑娘肯努力肯勤奋,以姑娘的相貌,何愁不能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然而玉宣听了他这一句话后,悄然沉默了。
王画则闭上眼睛。他脑子里又开始思索起来。不过现在还不能准确猜出她这些话是真心的,而是故意试探的。
回到了玉石院,已经二更时分,王画继续将白亭喊到楼上侍奉,这一下子连刚刚赶回来的白菊都有点吃味了。
但其中的真相与滋味,也只有白亭一人才能领会。
王画问了玉灵与玉宣打架的原因。白亭将事情原委源源本本说了一遍,然后问道:“王大使,是不是我们误会了,她们之间的矛盾只是争夺一位郎君才引起的?”
王画眼里也露出了一丝迷茫,难道真的是巧合?
但现在不是他犹豫思考的时候,他又喊来那晚的两名护卫,换上了平民衣服,将绳子与挠钩系在腰间。与夏荷院不同,玉石院后面有十几株树木,还有一些小灌木,因此更好隐身,而且也是整个秋翡白玉坊的死角。
翻过院墙,后面是一条小河流,河畔还有一些植物,同样便于隐藏身形。只要这个环节不出现错误,上了大街或者出了城外,现在无论城里或者城外,都有许多难民,他们三个大男人,又是普通的平民装扮,也不会引人注意。
当然,从城里到城外,也是一个难关,必须从城墙上翻过去。这一点对于王画也不是很难,他第一天来到滑州时,东逛西逛的,就找到了地方。还有铁锹等盗墓工具,王画没有携带,随便出城到那个老乡家悄悄借用一下。一般人家都有这些工具的。但王画还是在腰间别了一个撬棺材的大凿子。
装束完毕后,王画又低低地做了一些吩咐,在白亭与李红等人的注视,三个人象三只大鸟一样,没入夜色里。
直到五更天,天都要亮了,王画才回来。但他只带了一个护卫回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包袱。王画气喘吁吁地将包袱交给李红,说道:“将它保管好。”
李红也知道重要性,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画又说了一句:“我错了。快,跟我来。”
一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楼上与楼下的人,楼上的几名护卫与李重俊立即披上衣服,跟他下楼,连带着楼下面的护卫同样开始匆匆忙忙地穿起衣服。
王画一下子冲进玉宣睡觉的房间,还有一名丫环,与她同居一个房间。
但王画推开门时,两个少女全部躺在床上,床上薄薄的被单上都有着一滩水渍,两个少女眼中露出恐惧的神情,睁大眼睛,可两个的眼珠再也不能动弹了。
又是两条人命。
听到动静声,前面两排房间里的人也全部惊醒起来。
玉灵、玉珊与玉执以及几名丫环看着玉宣的尸体,眼睛里都露出恐惧的表情。
但其他人看着王画,王画既然能判断出玉宣可能会遭到杀害,那么一定掌握了某种规律。
王画没有说话,他暗中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再次借着开始明亮起来的晨光,打量着屋内的情形。屋内布置很简单,一个衣柜,能简单地挂上几件衣服,毕竟这里不是常住的场所,所以衣柜不大。
在衣柜的上方还放着玉宣用的一些化装口,如粉盒儿,首饰盒儿,以及一个明亮的铜镜,还有一个洗脸架,上面放着脸盆脚盆。中间还有一个香案,香案上摆着一个香炉,香炉里面燃烧的香烟还没有熄灭,这也是坊内几乎所有姑娘都在做的,为的避邪。
窗户却被打开了,清凉的晨风吹进来,吹得纱帐不停地飘动着,给人一种阴森的气息。
两个少女仰面躺在床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肚兜儿,特别是玉宣的婢女,一对ru房只有嫩红的一个小点儿,显然才刚刚发育身体。
正在王画打量时,后面传来一声啼哭声,王画回过头来一看,正是玉宣的另一个婢女小艾,她与玉执的一个丫环睡在另一个房间的,但也因此避过了一劫。自家小姐死了,同伴也死了,自然很伤心。王画对李红说道:“你将她扶到楼上休息吧。”
努了一下嘴,李红会意。将她扶走。
王画沉思了一会儿,接着又说道:“报官吧。”
说完回去了。
到了楼上,王画将正在哭哭啼啼的小艾喊来,说道:“你家小娘子对你可好。”
小姑娘才十五六岁,又是伤心又是惊吓,牙齿儿打着颤,过了好一会儿说道:“她对奴婢很好。”
“好,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我画一个画给你看,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小姑娘点着头。
王画让李红拿来纸笔,几乎用的速写手法将图画了出来,李红惊讶地说道:“他不是郝鹏飞吗?”
“正是此人,艾儿,你见过这个人么?”
小姑娘几乎也没有辨认,就答道:“他是郝郎君,二郎,你也认识他?”
“自然认识,”说到这里,王画几乎咬了咬牙,忍着怒火又问道:“他与你家小娘子关系如何?”
艾儿答道:“这是春天的事,开始他在坊内认识我家小娘子,关系很好,他还答应替我家小娘子赎身,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好象一个叫香奴巴的地方。当时郝郎君是诚心诚意想替我家娘子赎身的,但这时候我家娘子说那个香奴巴很热,不想去。要郝郎君将她带到洛阳去。洛阳也是我家小娘子的家乡。但郝郎君很有钱,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答应。他们好象为这件事争吵起来,后来玉灵娘子乘虚而入。郝郎君又与她好上了,于是这件事也就淡忘下来。但我家娘子时常为这件事后悔。”
“放心,我会将你家娘子尸骸带回洛阳下葬的,但这件事任何人问起,也不要提。不然就有杀身之祸,明白吗?”
“你是说我家娘子不是诅咒杀死的?”
“不是,河神是神,不是魔鬼。他不会邪恶如此的。这几天你要听我安排,不然就有生命危险。”
小姑娘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十分害怕,眼前这个青年似乎也不是坏人,惶恐不安地点了一下头。
王画让李红将她扶进房间休息。
李重俊说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王画将小背包拿出来,说道:“我说过柳芸会告诉我们事情真相的。”
然后将小包袱打开,传来一阵恶臭味。众人不由的掩住了鼻子。
但包袱打开后,很简单,只有一幅画轴,还有一件小肚兜。王画指着那件小肚兜说道:“她留下的提示就在这里。”
众人好奇地看去,很普通的一件月白色小肚兜,除了传来阵阵的臭味让人难以忍受,显然刚刚从腐败的尸体上剥下来的。但除了这臭味外,什么图案都没有,更不要写下什么字迹了。
众人茫然地看着王画。
第三十三章 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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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唐》第三十三章 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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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天意
第三十四章
天意
王画说道:“大家看这个肚兜两边的尸渍。”
大家很快就发现了。在这个肚兜两边,尸渍明显有着不同,一边大团大团地,显得十分地肮脏,另一边虽然也有,但不是很明显。但是众人还有点不明白,用着疑惑的神情看着王画。
突然一声尖叫声从后面传来。
一起回过头去,却看到了玉宣的小丫环站在门口,吃惊地看着他们。
当然,不知道情况,看到这一大群人拿着一个肮脏的女人肚兜在细细观看,一定以为这些人变态,小姑娘被雷倒了。
王画走过去将她嘴捂上,现在不是尖叫的时候,会让人心惶惶的。
然后说道:“你来了,正好,我说一下你家小娘子的死因。”
将她扶坐下来,王画又说道:“当时我看到这件肚兜时很奇怪,不管是什么布料,都下葬了这么多天,也许两边因为布料的防水性。略有些差异,可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异。于是借着月光打量起来,便看到这种胶水。”
听他一说,众人才注意到这件肚兜的布料虽然透明性好,可是却在微小的布眼间,布满了一层胶状物。
王画接着又说道:“所以我说我错了,也包含这一点。虽然我知道凶手是用水袋杀人的,但对水袋的特性也陷入了惯性思维,认为是兽皮做的。可这样一来,兽皮可塑性弱,而且还不容易变形。所以将人装进去,水袋的周径必须超过人体的腰围,再加上它的高度必须达到人的腰部,这样的周径与高度,就是装了大半袋水,重量也在两百多斤。但实际上我错了。大家请看。”
说着王画用力地扯着肚兜,肚兜在他的扯动下,变成了各种的形状。
“柳芸一直在思考父母的死因,只有从法理上能够证明父母是人为所杀的,才可以让父母立案。但是她始终没有想明白,后来到了秋翡白玉坊。因为她是当红的姑娘,有客人给了一些可观的小费。也为了得到更多的消息,所以开始打扮自己,吸引一些权贵人士对她注意。”说到这里,王画心里面也觉得有些酸楚。
那一段时间,她明知道有许多人是她的仇家,可还要强作欢颜。陪他们睡觉。那种生活恐怕生不如死吧。
众人都是一阵缄默。
过了好一会儿,王画才又说道:“其实本来柳家因为柳主薄的清廉,家境并不是很好,所以她用的笔墨都是很次的。但到了秋翡白玉坊,有的客人为了讨她的欢心,甚至会主动送她一些文房四宝,有些墨,比如我在繁畤帮助百姓研发的新墨,用了大量的鹿胶。这使柳芸突然得到了灵感。如果用一种特殊的胶水,将一些上等的柔软性伸缩性强的绸绢涂抹起来,做成水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听到这里大多数嘴人已经明白过来。
“当然,这种水袋做价高,也不实用。但对方用这个水袋并不是用来实用的,而是用来杀人的!次数用得也不多。我又看过几个院子,现在白玉院有水井,但夏荷院与柳芸的那间院子却没有水井。洗涮的水全是从外面担来的,用完就倒掉了。当然这使得这件案子变得更加古怪起来。但别忘记了,每个院子都有一些食用水。”
这些食用水是从城外山泉上运来的,价格高昂,是用来煮茶吃的。与李裹儿不同,秋翡白玉坊毕竟以盈利为主。所以不是很多,每一个院子都有一个小水缸,象柳芸那间院子水缸更小,只能装一担水。夏荷院稍微大一点,但也一般不可能象王画带来那么多人入住,所以也只能装上一两百斤。按照王画原来的说法,这也不是取水之处。
“所以你们有没有注意,秋桂嘴里的泥砂是黄色的,而玉宣嘴里的泥砂是黑色。正是因为两个院子虽然隔得不远,但因为白玉院靠近了河畔,所以泥土以黑色壤性土壤为主,而夏荷院则是以黄性砂性土壤为主。其实只要有了这样一个水袋,只要将人身体装进去,几乎因为伸缩性紧贴在人的身体上,剩下的空间不用多少水,就可以将空间占满,并且足以让人溺死!这就是柳芸留下的提示。”
听到这里,诅咒神秘的死因,已经真正揭开,按照王画所说的,只要有可能的十几斤水,顶多二十几斤水足以办到此事。水源的问题解决了,少了十几斤水,相信大家也不会在意,将受害者溺死后这点水,随便倒在某处,也不会让人察觉。至于泥巴就地取来。一个柔弱的婢就可以办到了。当然,也不是那么简单,毕竟将一个活人塞进去。就象玉宣还有一些身手。这个难度也不小。但相信王画同样也解开这个谜团。众人再一次聚精会神地听下去。
“但到了这时候,她只是做出了解开诅咒的谜团,仅凭这一点还不能将凶手找出来,更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于是还继续留在秋翡白玉坊,没有上告。可她也知道自己身临险境,于是试验了最好的胶,涂在肚兜上,每天晚上穿着它睡觉。如果一天她身遭横死。没有清正的官员查破此案,她也没有办法。如果有清正的官员调查此案,必然会开棺验尸。既然不相信诅咒之说,必会不是弱智之人经手,那时候就有可能发现她的肚兜。”
听到这里,众人再次看着这件肚兜,不觉得它臭气薰人了,眼里都出现了敬重。
王画又打开了图画,很普通的图画,诗也正是白亭所说的那首阮籍写的古诗。画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书生,肆意放诞,还有两块石头,一丛墨竹。
很普通的画,很普通的诗,甚至连字也是一丝不苟写下来的。
看不出任何线索,当然。以柳芸这个智慧的少女苦苦参思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理出头绪出来,况且他们马上就能看出线索了。
王画又说道:“我想到了宣纸。”
这一个跳跃性的话题让众人再次没有摸着头脑。
当然现在宣纸开始有了一点名声,然后不象后世那样名闻遐迩,更赶不上益州的麻纸,连王画发明的竹纸都比不上。但听说一些。
“现在人作画大多数用绢,因为没有好纸。可想要好纸,还得用宣纸,或者最上等的竹纸,不过现在的工艺不行。宣纸又为分生宣、熟宣与半生熟宣。生宣吸水性强,易产生丰富的墨韵变化。适合于画写意山水画。熟宣用矾水加工过的,水墨不易渗透,可作细致的描绘,反复的渲染上色,适用于画青绿重彩的工笔山水。但熟宣容易掌,可没有笔力,会使画面产生光滑呆板的毛病。生宣多墨趣,可渗透迅速,没有功底,更难掌握。因此不是绘画大家,最好用半生熟宣纸。”
虽然不知道王画说这句话的用意,可他作为天下最有名的才子,其中最拿手的就是字、画、琴,而且喜欢创新,也是最有资格下这番结论的。
当然这番话传后,宣纸身份同样会百倍增涨。可也有可能让江南徽皖之地的造纸大师父们为之头痛。什么生熟半生熟,现在就没有那回事!
“这又说到了运墨方法,第一是干墨画法,也称焦墨枯笔,一般勾人物的轮廓线和山石的皴擦多用浓墨干笔,根据形体的结构、明暗,采用正、侧、顺、逆等笔法,能获得清晰的笔迹。特别是画山石时,用干墨,可以绘出披麻皴、雨点皴、卷云皴、解索皴、牛毛皴、折带皴、大斧劈、小斧劈等等。第二就是湿笔画法,以较多的水渗墨,变化多样。这种墨法一般运笔时,用干净的湿笔尖蘸墨,使之向笔根由浓至淡渗开,再用侧锋卧笔下去,用墨的浓淡表达出形体、质感、笔意、墨韵。第三种就是积墨画法,用不同的墨色,一遍遍地叠加,可先淡后浓,也可先浓后淡,但有一点要注意了,没有特殊需要。必须等到前一遍墨干后才能再加。这种画法,层次丰富,浑厚华滋。第四种就是泼墨画法,这不是指将墨汁泼到纸上。而是以大号羊毫蘸大量的水和墨,一气呵成,在笔意之外追求水墨自然流动的韵味。但有一点,工笔画、小写意或者白描、焦墨画等均不能用这种泼墨画法。这是四种最常用的运墨方法,最后还有一种破墨法,先画浓墨,然后以淡墨与颜料渗破;或先画淡墨与颜料,后以浓墨渗破。效果是鲜灵淋漓,有特殊趣味。”
王画这一番娓娓而谈,许多喜欢绘画的人大有受益。其实王画所说的某些用墨方法现在还没有出现,或者出现了还不能熟练地动用。
但王画又说道:“但这种方法中有一种特别的方法,如果加入胶与矾水作画,透出白斑,最适宜于描绘雪景水迹。”
“当然矾水还有其他的用途,将矾水与云母用适当的比例调制刷在纸上面,可以使画工笔画效果更好。或者写黑纸白字,用胶矾水写字,反而用墨汁涂满,这样比写空心折字效果更佳。还有装神弄鬼的把戏,也有作用。比如一般油纸上是没有办法写字的,可用皂荚(肥皂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古罗马就出现了,但在中国古代大多用碱洗衣服,也有用皂荚的,这是肥皂的祖先)与墨一道磨,就能在油纸上写字了。还可以用这个方法在烛上画花。或者磨黄芩写字于纸上,以水沉纸,则字画脱于纸,浮在水面。或者用矾水写字令其干,以五子煎汤浇之,则空白纸自成黑字。”
听到这里,众人跃跃欲试,看王画所说的是不是真的,沐孜李则是抿嘴偷乐,王画那本书上有更多古怪骗人的法门。有的更加让人不可思议。
但隐隐地听到这里,觉得与矾水有关了。
果然王画说到这里,他指着画面说道:“大家都知道柳芸诗琴绘画,都很精通。可没有想到,柳主薄更是其中的高手。这些年对官场的失望,大多时候他将精力放在写字绘画上。因此也有一些研究,对于矾水的某些使用在绘画上的方法,也发现了一点。比如这幅画。”
说到这里,他用茶水往上面一浇,然而奇迹出现了,画面上出现了一行模糊的字:
芸儿,见于此字,吾恐遭害矣。老屋灵位牌下三尺之处,有一方物,此乃吾害之所因也。然非有依托,不可开启也。
李重俊惊喜地说道:“王学士,那我们立即却将这个东西挖出来。”
“太子殿下,稍安务燥。这件东西我已经得到了。请听我往下说去。”
但另一个小姑娘,艾儿已经惊奇地睁大眼睛,太子殿下?她脑子都快反应不过来了。
“应当生前,柳主薄做过一些比较晦涩的暗示,这种矾水写字,干后一点痕迹也看不到。然而遇水显之,当然效果不明显,最好用火烤,字迹才更清楚。然而有可能柳芸姑娘疏忽了这个暗示。所以她也一直没有渗透这个秘密。当然其他人更难渗透这个秘密。可没有想到她死后,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不但她的遗体将这幅画压住了,而且正因为她的尸骸开始腐烂,尸水浸到了画卷上。我当时打开画面时,借着月光就看到了这行字。”可是王画背到城内,画轴开始变得有些干燥,因此字迹再次消失。但这种方法水泼的次数多了,字迹有可能真正消失,不过王画没有解释了。他又说道:“虽然上面记叙的东西还不完整,但可以立案了。而且参加此案的官员,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想像。于是我借了你的名义,还拿了你的符印,让黄泗护卫赶到卫州调兵去了。”
滑州官场整体腐败,凭借王画现在滑州的力量太单薄了,所以只好在异地调兵。正好卫州也是在十七州的范围,但调兵也只有李重俊有资格。还有卫州的官员,与滑州的官员不是一个派系。这是一个秘密,王画不会象李重俊透露的。
当然,最大的好处,就是以李重俊的名义调兵,等于将最大的功劳让给了李重俊。
说着王画将印符还给了李重俊,又说道:“太子殿下,大事为重,请原谅一下。”
“哪里,哪里,”李重俊已经高兴地搓着手。功劳太大了,不但查获了一桩离奇的冤案,而且破获了一桩惊天大案,同时也有理由将滑州成公家大量的粮食缴获充公,对平稳现在恶劣的粮价,将起到重要作用。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怪罪王画什么时候将他的印符偷走的。
现在他都想将王画拥抱一下,来表达对他的感谢之情。
王画又说道:“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要做,打草惊蛇,然后跟着蛇看它们的蛇窟在什么地方。”说着又做了一些安排。然后才对艾儿说道:“大军明天才能来到滑州,因此今天我们大家安全都要注意,特别是你,最好跟在我们后面,不要到处乱跑。如果有人询问你,你就说什么不知道。”
艾儿点头。
现在她已经明白过来,眼前这两个青年,一个是巩县王画,一个是太子李重俊,那是天一样的人物。
但不是天一样的人物,这件离奇的案子,怎能破获?
王画这才转向白亭说道:“白亭姑娘,你的资料我也早在来滑州之前就看过了。资料上说你身世可怜,”如何可怜,王画没有揭这个伤疤,又说道:“但你个人善良温柔,是一个好姑娘,而且也多才多艺。”
“不敢,”白亭不安地答道。
“姑娘不必谦虚,将自己所有家产明知道一去不回,还在帮助好姐妹,这是重情重义。看到我给了一千贯钱,不动心,这是重节知止。如果这样,还不算好姑娘,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好姑娘了。但我想说的是另一件事。此案一了,我还会在滑州呆上一段时间。但姑娘何去何从?我这里有一个安排。这次事了后,我想经营一个文房四宝的铺子。如果姑娘不嫌弃,我替姑娘赎身,替我照料。姑娘可否愿意?”
王画说的一个铺子,以王画手中的财力,可远不止一个铺子那么简单。而且跟在王画后面做事,也是鲤鱼跳到了龙门。虽然王画这种说法,与昨晚对玉宣的说法大同小异,也杜绝了白亭成为他婢妾的可能。这不免让白亭有点失望。
但与玉宣不同,王画直接给了她一个产业管理,而且经营文房四宝,那不是其他的行业,可以说是现在最高雅的行业之一。再沾上王画的一些好名声,以后想找一个好人家,已经变得很容易了。
白亭葡下身来施了一个礼,连称多谢。
王画将她挽了起来,说道:“姑娘不必,如果说谢谢,我还要谢谢你。这一次案件真相大白,你也居功甚伟。”
“奴婢并没有出到力。”
“那就错了,如果不是你鼎力相助,在中间替我们周旋遮掩,与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我进展不会那么快的。”说到这里,他又看着艾儿说道:“艾儿姑娘,如果我也将你赎出来,以后替白亭姑娘帮帮忙,正好你们身世仿佛,也有一个照料,可愿意否?”
艾儿喜上眉梢,立即答应。
“不过今天晚上你们,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但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奴婢自当从命,”两个人异口声答道。她们最害怕的是鬼神,知道是人为的,也不在害怕了,就是滑州刺吏在此,他还有李重俊地位高么?甚至连王画地位也不如,就是抛去官职不说,他还有一个候爵的身份。
王画又再次做了一些安排。
这时候有护卫上来禀报,说是捕头在前排厢房,要求见他们。
王画与李重俊走下楼去,来到厢房前。还是昨天的捕头,他指着两具尸体说道:“两位郎君,某也知道你们身边连连发生三起命案,与你们无关。但死的人太多了,某现在请你们立即离开滑州。”
第三十五章 莲花
第三十五章
莲花
这是要赶他们走了。但不知是他好心,还是刻意说出这句话的。
大家一起看着王画,王画来到了两个少女尸体前,现在他还在深深的自责。
默立了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对这个捕头说道:“这位公差兄长,你也知道我是不想发生这些事的,同时我也请了楚乙真大法师前来做法。然而却没有收效。这让我很难过。就是你不说,我们虽然来滑州是为了历练,但也要离开了。刚才我要楼上与忽穆尔叔叔,还在商议这件事,准备换一个地方,改道相州。”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但这一次前来,我们还有一个目的,替家母还愿,赈济灾民。如果你调查一下,应当听到我们买下了大量的赈灾物资。这些物资最迟后天全部到齐,到齐后我们立即将它们发放。大后天就离开此地。还请这位公差兄长通融一下。”
说完了,从怀里掏出一百贯钱。塞到他手中,又说道:“这几天我们小心一点,这些是麻烦各位兄弟的辛苦费。”
看了看这些飞钱,这个捕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它装进怀里,然后低声道:“那某就给你三天时间,但记住了,闲事少管。”
听到这里,王画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了一百贯钱。
对于普通人来说,两百贯钱是一笔巨大的金钱的,一个壮年劳力,做着最辛苦的活,一天的工资最高也不过一百来文钱,可低的只有二三十文钱。如果没有“外路钱”,象他的薪水加上其他的一些补贴,每月也不过两三贯钱。普通的衙役更少。当然,实际上他的收入不可能只有两三贯钱的。
尽管如此,这两百贯钱对他来说,还是一笔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巨大金钱。
会意地笑了笑,又叮嘱了一声说道:“两位郎君小心了。”
王画拱了拱手,带着人回去。
迎着明亮刺眼的阳光,王画忽然说了一句让大家听不懂的话:“又是一个晴天,可这光明的背后,另一半的土地正是黑暗的确时候。这是一对永远无法分割的双胞胎,也许我是用黑暗的眼睛,看着光明。”
无比的自嘲。
说完就上楼休息了。
到了吃中饭时。他才睡眼惺忪地醒来。
院中的景色很美好,大团的植被蓊葱茂盛,洋溢着无限的绿意。小溪里还有几株嫩绿的碧荷,在一大蓬大小不等的碧叶下,开始几朵娇艳的红花。
十几个姑娘正坐在荷花的对面,围在玉珊面前,听着她在弹琴。
王画走下楼,走了过去。
琴声很优雅,一曲《莫愁乐》,在雅正中透着一种凄凉,仿佛演绎着一曲让人感到惋伤的故事。
王画听着,不由轻声低吟:“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桨,催送莫愁来。”
然后看着这个少女,阳光正照在她秀美文静的脸上,她此刻的心情全部投入到琴声当中,居然都没有看到他的到来。那副全神惯注的样子,让人看到后,不免生起了一丝悸动之意。
终于一曲弹完了,玉珊才看到他,施了一礼。
然后指着小溪里的荷花,说道:“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王二郎君,世上有没有出污泥而不染的事呢?”
这是王画在才试天下时摘抄出来的文章。
王画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没有,比如这莲花,出自污泥,然而却开出了世间最高洁的花卉。到了冬天残叶凋落之时,还有雪白的藕实。再比如这几天下来的相处,我对白亭姑娘的看法。她的相貌不如玉灵姑娘美艳动人,才华不如玉珊姑娘聪慧过人。然而她的品性却让我很是赞叹。”
“那么我再问二郎一句,什么样才为污泥,什么样才为藕实?”
这又牵涉到了一个道德观了。就象老张,他认为自己做错了吗?王画没有回答。
玉珊欠了一个身,缓缓离去。
这时候一阵香风扑入王画鼻子中,王画抬起头,看到妖艳的玉执走了过来。还是一身低胸裙装,一对丰乳一半露了出来,高岸与深壑交相辉映,充满了诱惑感。
王画倒也无所谓,这是人家的本钱,吃的就是这行饭,你让人家不把本钱拿出来,可能吗?
然而李红与沐孜李都在心中骂了一句:骚狐狸!
可能是她们看到了玉执。想到洛阳城中那位尊贵的主儿,不过那个主比这个少女地位高贵不说,相貌更是天壤之别。
玉执幽怨地看着王画,问道:“二郎君,难道奴婢姿色丑陋?”
“没有啊,姑娘既然名列玉字辈,谁敢说姑娘长相丑陋,我将他眼睛都挖了,”王画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那为什么二郎君为何从来没有正眼看一下奴婢?”
王画叹口气,说:“玉执姑娘,你说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还有多少兴趣?”
提到此事,一下子全沉默了,现在死了三个人,天知道晚上会不会再死人?不过大家还是不大明白,就象这位郎君所说,他们对河神并没有冒犯之处,而且也是来做善事的,为何河神迁怒于他们?或者是玉宣她们三个人本身冒犯了河神?
正在沉默间,王画看到了白菊神情萎靡地走了进来。
他迎了过去,询问道:“白菊姑娘娘,官司如何?”
白菊一听哭了。
“不用哭,将情况道来。让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官司判了,他们说了,杀人抵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还要我家在三天之内偿还八百缗钱。”
八百缗钱?连玉执都惊讶地叫起来,八百缗钱是什么样的概念?当时王画在洛阳制作的那些漆箱,精美绝伦,还镶嵌了一些珠宝,卖给翰林斋,也不过五百缗钱。现在就是以玉执在秋翡白玉坊的红火,将所有家产拿出来。也不会超过八百缗钱。
“奴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算的,”白菊拿出一张纸头。
王画接过来看了一下,脸色变得冷峻起来。她二弟输了钱,利息很高,日息达到百分之十,但就是这样,王画又给了四百贯钱,也应当还清了。
但上面的算法不是这样,而是采取了利滚利的算法。比如一百贯钱,十天后就是算上利息,还两百贯钱足够了,可按照这种算法,却要偿还两百六十贯钱。头一次将本金还清了,还利息滚了下来,再一次扣去了四百缗钱,然后再滚利息。说得很好听,三天后偿还,但八百缗钱是滚到三天后的数字的。
白菊脸色灰白如土。
做人是要知道一定分寸的。王画已经付给了她五百缗钱,这些钱就是当初李红在洛阳当红的时候,还是一个真正的处子之身,也差不多将她赎出来了。同样,这些钱只要玉字辈任何一个姑娘愿意,王画都可以用它来将这个姑娘赎出,其中就包括玉灵三个当红少女。
再加上八百贯钱,王画可以将院中现在所有的十几个姑娘全部赎到家中做家婢。
放在外面,可以买下五六十名正是当年的劳力。如果放在突厥,甚至可以买下一百多名如意的奴隶。
就是王画再有钱,也不能这样挥霍。
想到此处,白菊更是号淘大哭起来。
玉执也听说了一些她的事情,摇头说道:“白菊妹子,你那个二弟,恕我多嘴一句,早晚要将你家害得家破人亡。就算二郎君帮了你这一次,会不会有下次?到时候谁来帮你?”
这都是一句本心话。
王画伸出手来,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望着白菊道:“白菊姑娘,不瞒你说。我的家业很大,财产不能说雄冠洛阳,但每年的收益也是一笔惊人的数字。”
听到这里玉执眼睛亮了一下。
“但一千多缗钱的支出,我不得不考虑一下。当然了,如果做了善事,也无所谓。关健就如玉执姑娘说的,我给了你钱,救了你这一次。可下次呢?但这一千多缗钱投到难民身上,会救下多少难民?”
同样是做好事。给了白菊未必做得了好事,可给了难民,有的难民只是熬过这一难关,有时候只要花费那么一点儿,就渡过去了。这才是真正做了许多善事。
白菊听到此处,哭得更伤心了。
王画又说道:“这样吧,这几天我有点忙,三天后就要离开滑州了。在明天下午吧,我会到县衙去一次,还有我也要与你二弟谈一谈。如果谈好了,将这个事情彻底解决了,我会拿出这笔钱的。”
这已经是在发很大的善心了。
毕竟现在连朝廷都在放高利贷,还时不时的设有捉钱令史,专放高利贷为朝廷营利,至于小笔高利贷还曾明文规定五万钱以下,月纳息四千文。也就是说一年利息与本金相同。利息高得惊人。白马县的衙门抛开买卖人口不提,专提利息还款,官司打到洛阳去也没有用,还得要还钱。
白菊跪下,葡伏感谢。
王画没有作声,显然也有点不耐烦了。他回到小楼,却被一名护卫悄悄将他拉到楼上。
这名护卫指着外面,又指了指隔壁的白莲院,前面的秋菊院与冬梅院,低声说道:“王学士,今天早上空了的白莲院与冬梅院都搬进来了许多人,只有原来的秋菊院因为有客人,所以没有动静。而且王学士,你再看看外面。”
王画站在阳台上,向外面张望,本来围墙后面是一条小河,环境幽静,不然王画昨天晚上也不会翻墙出去了。但现在却来了十几个人,全是难民打扮。又看了看白莲院与冬梅院,同样也来了许多人,个个都是精装的大汉,还有人不经意地向他们这边张望着。
李重俊也站在一旁,只是他眼中充满了愤怒。
王画说道:“太子殿下,勿要动怒。早上那个捕头过来,奉劝我们离开,并不是善意,他只是受了一些人的安排,对我们在做最后一次试探。如果我们走了,或者拿出一个让他们相信的身份,说明我们插足此案,也许是一个好奇。如果我们没有走,说明我们来历就可疑了。当然他们现在还不会下最后的狠手。他们也在等,等洛阳打听来的消息。所以我说了三天。至少今天还是安全的。”
李重俊说道:“我只是担心,你派了人到卫州调兵,这么大的动静,同样也会走漏风声。”
两州相隔不远,所以李重俊有这个说法。
王画嘴然露出一丝神秘地笑意,他说道:“太子殿下,你更不用担心。第一如果我在此,也许这些官员态度松懈,可是太子在此,这些官员不敢怠慢,更害怕太子出事。一是将消息透露出来,与这些人结交,顺便得到一些好处,一是保护了太子的安全,给太子留下一个好印象,同时也立下大功。他们如何选择?相信太子不难判断吧。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他们有心,又出忽所有人意料之外,这件事想要保密并不困难。”
说着,王画挽着李重俊的手说:“我们下楼吃饭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而且今天地任务交给了外围的人去办了。”
吃过午饭,王画依然如故,与李重俊加上忽穆尔继续与一群商人会谈。只是商人们听到王画三天后就要离开滑州,都感到惋惜。同时也听说了秋翡白玉院发生的命案,有的人好心相劝,让他们搬出来居住。
不过纵然他们起了献好之意,但没有一个人说让他们搬到自家去临时居住一下。他们也害怕这个瘟疫一样的诅咒,传播到他们家人身上。
但出来上了马车后,沐孜李递了几张纸给了王画。
王画看过后,眉头一会儿紧皱,一会儿疏展。
李重俊好奇地问道:“又得到了什么消息?”
王画说道:“这只是在为一个人叹息。同时到现在所有谜面已经揭开了。太子殿下,莫要着急,明天或者后天,我就会给你说出所有分晓。”
没有说,怕李重俊沉不住气,脸上流露出来。
天就渐渐黑了下来,王画他们今天晚上没有出去,留在白玉院吃了晚饭。可是白菊神情还是很沮丧,王画只是说了会面谈过后,才能出手相助,没有得到准讯。她还是不安心。
白亭刚要随王画上楼,可是白菊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
白亭只好看着王画,央求道:“今天晚上,让我陪我妹子一晚上吧。”
这是好姐妹,她想安慰她。王画也没有异议。
天真的黑了,二更天,三更天,白亭与白菊还在说着悄悄话。但过了三更天后,俩名少女都起了倦意,沉沉地睡着了。
但不知什么时候,白亭让一阵寒冷惊醒过来,然后她感到了全身酥软,就象散了架似的,还同时感到有一个锋利的东西在抵着她的脖子。
一个声音在她耳朵旁响起:“我有一些话要问你,问完后,我就会放掉你。不然不客气了。”
白亭听到这个声音,一颗心冷到谷底。
第三十六章 人性的弱点
第三十六章
人性的弱点
王画拍了拍手,说道:“几回花下坐**。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缠绵思尽抽残茧,宛转心伤剥后蕉。三五年时三五月,可怜杯酒不曾消。玉珊姑娘,你站在外面,风露可是很寒苦的。”
说着点亮了油灯。
门吱哑一声,被推开。
一个少女面色惨然地走进来,但她的眼睛却盯着香案。香案上香炉里那柱香还在继续燃烧着。
但室内多了几个人,除了艾儿与另一个小丫头,正在用不解的眼神看着这一切外,还有王画以及他身边那两个俏丽的娈童,另外还有李重俊。
他们都坐在床沿上,正用惋惜地眼神盯着自己。
王画说道:“玉珊姑娘,不用看了,这柱香已经让我调了包。”
又说道:“不过我还是称呼你玉珊姑娘,还是称呼你陆小娘子呢,还是称呼你为陆小神医?”
李重俊奇怪地问:“我还是不懂,怎么是她?”
在所有姑娘当中,也只有这个玉珊给他留下的影响最好,丝文秀气。
玉珊脸色惨然,说道:“如果没有猜错。两位一位是太子殿下,还有一位是王中营吧。”
“正是。”
“那奴婢输得不冤。”
既然玉珊道出他的身世,李重俊也改了自称,说道:“孤不是不明白。”
到现在他依然是一头雾水。
王画说道:“太子殿下,应当我们这一行很小心了,为了掩饰,我刻意做了许多安排。但为什么我们一进秋翡白玉坊,就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呢?甚至他们还吩咐玉宣对那栋院子监视。也就是说,我们一到滑州,就有人对我们注意了,好象知道我们这一行是为了柳家冤案来的一样。”
李重俊茫然地摇头。
“当然了,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比如说我安排在滑州的人叛变了。或者我的样子被人认出来了。但再思考一下,既然知道是我亲自前来,不用说也猜出太子的身份。那么他们还敢在我们面前公开杀人行凶,我相信,天下之大,也许有这样的人,可滑州这群硕鼠还没有生出这个胆量来。”
李重俊反应过来,说道:“王学士,你是说这些人早得知你在调查此案,也知道我们这一行是特意调查这件冤案的。但不知道我们真正的身份。因为我们是到了汴州去的,而且王学士从来不进青楼,再从细节上考虑,忽穆儿说了你的岳父,可你没有妻子,同时也不会为白菊鼓琴。因此一开始猜测我们是你安排来的人。可看到你用钱宽松。又再次产生怀疑。认为是判断错误了,有可能是无意卷入进来的。”
王画说道:“你的想法很对,不过究竟对不对,还要问一下陆小娘子。陆娘子,太子猜得可对否?”
玉珊黯然道:“正是如此。”
李重俊又说道:“但是你早晨说的?”
王画微微一笑,答道:“我早晨说的没有说清楚。早晨我排除了玉灵的嫌疑后,在你们心中一定是认为玉执做的。这是因为玉执正好与玉宣住在一排房中。而且玉执性格爽直,当然也沾染了一些狐媚之气,相反玉珊姑娘给大家都留下更好的印象。甚至你们心中都不愿意往她身上想。可正因为玉执的爽直,也让你们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你们看。”
说着王画推开了窗户,窗户外面是几棵高大的桂花,已经有了早开的桂花开始在枝头绽放出一些金色的光苞来,夜风吹来,还隐隐传来阵阵的幽香。
“当时我布置时,为了不让凶案再次发生,是刻意让护卫与她们这群姑娘搭开的,同时让他们轮流值勤,夜里监视动静的。可是从玉陆小娘子窗户翻出去,对面正是玉宣的房间,这些桂花正好遮蔽住了视线。当然,我也疏忽了。不过也因为人手不足造成的。”
总共才二十来名护卫,李重俊的安全是重中之重,所以小楼是防卫最严密的地方,这样一来,如果放在夏荷院不成问题,可放在白玉院,人手就略显不足了。
“但孤还是不明白。”
“太子殿下,让我细细说来。在我昨天夜里将玉灵排除在外,就在城外画了两幅画像转递给了严同年,让他派人重点清查她们。可没有想到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收获。”
严同年是尊称,就是严挺之。
“但那时候我与你们一样,也认为是玉执做的。只是早上我看着玉宣的窗外,才开始对陆小娘子产生怀疑。因为玉珊虽然文静,可也代表着什么,性格深沉。当然这只是猜测,我又仔细地看着窗外,大家早上听过我说的土壤吧。因为挨着河畔,土壤特性与前面的土壤特性不同。这里是黑色的粘性土壤。所以我在一株桂花下面看到一滩湿迹。大约陆小娘子也没有想到我立即进入玉宣房中,第二土壤的渗水性差。所以大意了,将剩余的水倒在这株桂花下面。”
说到这里,他走出房间,在门外墙角上将一个水袋提了出来。
众人看着这个果如王画所猜,用丝绢做的水袋,里面还装着大约十几斤水,脸色都变了变。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场凶案的真正凶器。
王画又说道:“当然,也不能排除是玉执故意翻出窗户做的。可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姑娘进入秋翡白玉坊的时间,早上我对姑娘过去的身世还不了解,可我却知道姑娘正好是二月时候才进入秋翡白玉坊的,这个时间与柳主薄被害的时间相隔不远。而且无论是玉执也好。玉宣也好,我的人都查到了过去,可对于姑娘的过去,几乎是一片空白。当然了,不排除姑娘不想说,我的人能力不行。但这么多巧合在一起,再是巧合,就说不过去了。”
说着看了一下她的脸色,见到她脸色很平静,暗下里叹息一声。
李重俊又问道:“但孤还是不明白,我们这一行人为什么让人怀疑呢?”
“太子,我上午也不明白,直到我接到严同年给我的纸条后,我才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说来严同年也有一点责任。他是去年到洛阳游学的,认识了一个好友,叫安仁理的汝州人。这个安仁理很有才学,可科考除了才气,还有人气。这个安仁理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庶族地主家庭,没有人推举,所以连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中进士。当时严挺之也正好落了榜。所以两个人惺惺相惜,成为好友。途中安仁理还邀请了严挺之去过他的家乡游玩过一次。因此他结识了另一个人,也就是我们的陆小娘子。”
“她是一个大夫的女儿,与安仁理定了亲事。但安仁理想考中进士后才风风光光地迎娶她。两个人的亲事也因此拖了下来。陆小娘子自幼母亲去世,跟在父亲后面,从小就很懂事,再加上她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父亲很是痛爱,平时教她一些诗文书画外,还教她一些医理。长大后,她有时候还替父亲替病人看病。乡里百姓因为喜欢她,给了她一个小神医的称号。不过严同年因为避嫌,与她没有太多的接触,只知道这个姑娘对安同年一往情深,不时地为他缝制衣袜鞋幞送给安同年。后来他与安同年一道回洛阳继续游学。但在秋后安同年又接到陆小娘子的来信。说她父亲也因为生病去世。安同年再次回到汝州,严同年也回到了华州。这一别就到了今年元旦后,两个人才再次见面。但让两人高兴的是,两人同时考中了进士。期间,严同年还打趣道,让安同年立即回汝州迎娶他的心上人吧。安同年也正有此意,再加上那时候我带兵围城,朝中迟迟没有举行关试,于是回去了。但不久后又再次回到洛阳,严同年奇怪地问他怎么没有将他妻子带回来。他才说道,陆小娘子因为家中只剩下她一个弱女子,所以到了澶州投奔她亲戚去了。安同年也写了一封信给她,信上说了,只要通过了关试后,朝廷分配了职位,立即就去澶州将她迎娶。”
这段时间朝廷风云莫测,谁也不知道关试什么时候举行,因此几乎所有的进士,都留在洛阳等候。
“后来我让严同年帮助我来滑州调查这个惊天大案,严同年与这位好友告辞。但那天他又再次看到这位小娘子,从内心深处,严同年也为他们感到高兴。于是在这对未婚夫妇的邀请下,喝了几杯酒。宴席间,安同年对他离开洛阳不解,于是淡淡询问了一下原因。严同年与这位好友平时志同道合,对这位小娘子更是敬重,一是才气,二是品德,他在汝州时也听到了一些这个小娘了的传闻,良心很好,有时候无偿地为贫困百姓治病。所以也淡淡地说出了他去滑州为我查一件大案子。其他的没有说。也幸好其他的没有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到这里,他看着这个静雅的小姑娘,又说道:“是什么样的原因,使一个充满才气,品性善良的少女变成了最后助纣为虐,还亲手杀人的一个魔头?”
玉珊开了口。但只讲了四个字:“我不后悔!”
王画看了看后面的小楼,说道:“我们还有时间,让我再次推测一下吧。安同年性格旷达豪爽,结游甚多,就包括新进同年史达。”
“史达是谁?”李重俊问道。
“滑州刺史史兴贵的二子。史达在安同年游学时,曾经也与安同年有过一些交往。当然两者在洛阳的情况是不一样,史达带着娇妻美妾前来洛阳的,而安同年则是凄凄惨惨,于是偶尔发生了一个冲突。安同年说出了自己的未婚妻,比他这些妻妾都胜过了几筹,用来还击。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两个人的关系开始并不是很好。但史达也将此言留在心上,后来一打听果然安同年这个未婚妻十分地优秀,但这件事原本也了结了。毕竟安同年背景弱小,不敢与史达一直冲突下去的。后来在春天时,滑州开始准备囤积粮食,但柳主薄无意中得知此事,为这件事与他们发生了冲突。这才是真相,与春祭根本没有多大关系。那时候他们胆子还是很小的,柳主薄是一个朝廷命官。这时候史达替他父亲出了一个主意。于是他们来到汝州,找到陆小娘子,提出条件。他们可以帮助安同年考中进士,但陆小娘子也必须要帮他们做一些事情。”
“孤还是不明白了,虽然汝州离滑州不算太远,可为什么他们偏偏要找到她?”
“第一个原因,就是史达怀恨在心,陆小娘在安同年心中就象一个仙女一般纯洁。他就要将这个仙女变成一个最肮脏的人,还有什么能让她变得肮脏到了极点?”
莫过于变成了千人骑万人骑,但这句话太粗俗了,王画没有说出来。
玉珊终于掉下泪来。
“第二个就是玉珊长得漂亮,懂诗文琴画,同时还很聪明,他们是用来对付柳主薄的。我以前与你们讲过,柳主薄很有一些文才。他们让玉珊进秋翡白玉坊,再有意地安排柳主薄与她接触,然后利用她的美色诱惑他,利用她的才华吸引他。甚至必要的时候利用她将柳主薄收买下水,与他们同流共污。还有一个用意,因为她来自五六百里路外的汝州,柳主薄并不能查到她的来历。可是后来让这些人失望的是,柳主薄很精明,纵然这位玉珊姑娘牺牲了美色,柳主薄还是没有透露半点消息。”
说到这里,王画无比讥讽地说道:“但这时候的陆小神医再也不是仙女了。她认为自己反正变得肮脏了,于是肮脏到底吧。而且她在心里面还给了自己一个理由,虽然安同年考中了进士,还没有通过关试。就是通过了关试,她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认识到这群人的力量,以后安同年还得靠他们照应。开始时她还觉得别扭,后来主动与他们配合。甚至想出杀人的事,她在中间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盘香来,说道:“水袋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姑娘想出来的,但这盘香的配方一定是姑娘想出来的。这盘香里面有一些草药。燃烧时,使人身上软弱无力,而且很容易昏睡。所以连玉宣那样的身手,也被她一个弱女子击杀。正好因为闹鬼,坊里的姑娘们每晚都要上一柱香。想要将这柱香调一下包,也更容易了。但为了怕人察觉,毕竟一些有经验的忤作也有可能从空气里散发的味道,闻出这种香不对头的。如果是一个活人,等到香烧完了,将门打开,味道也消散了。但死人不能将门打开的,所以每一个死者房间的窗户都是打开的。陆小娘子,我说得对不对?”
玉珊没有作声。
王画恼怒地拍了一下桌子,他说道:“滑州这群人彻底完了。他们都要被拉到天律桥上斩首示众,你还能指望他们。或者你认为明天上午,没有人向他们通风报信,会对我们不利?丧心病狂!”
这是痛惜,如果是一般人做出这种事情,王画只是愤怒,这样一个人坠落了,他不但是愤怒,更是悲哀。
“告诉你,既然你都猜出我的身份,不可能会不做布置的,就凭借滑州这群牛鬼蛇神?现在大军恐怕离滑州只是一步之遥。明天早上滑州四门封闭,这些人一个也不想逃。你彻底死心吧。而且以我的能力,以太子的能力,将你那个安仁理借这件案件,打入十八层地狱都不费吹灰之力!”
现在许多事情经过他都推理出来,然而王画也希望她配合。玉珊这种态度让他很不快。
玉珊抬起了头,沙哑着声音说道:“王营督,你不是那种人。”
李重俊啼笑皆非,她反拿了王画一把。
这时候沐孜李在一边说道:“就算我家二郎不是这种人,但你们所犯下的罪过,也够诛灭九族的。因为你与安进士定了亲,更是为了他考中进士才做下这些事的,安进士不可避免要牵连进去。现在你配合一下,或者看在你立功恕罪的份上,让我家二郎到时候说一些好话,尽量不波及到安进士吧。”
王画赞许地看了沐孜李一眼,这些人用了人性的弱点,一个个将这些女子控制,沐孜李同样也利用了这个玉珊最大的弱点,让她坦白从宽。
玉珊沉默了一下,说道:“王营督,奴婢可以将所有知道的一切说出来,但奴婢希望你不要将案件牵连到安仁理身上。他是无辜的。”
“我可以答应你,在给朝廷的奏折上会尽理避免写出此事。”
“王营督刚才的分析大多是对的,但史达找我时,是在去年冬月,他当时就垂诞我的美色,要胁我,我没有同意。后来在腊月里,他又带着驸马一道去了汝州。看到了驸马,我才知道他的力量。那时候奴婢为了安仁理的前程,不得不委身与贼。但没有想到,他玩弄了奴婢,还将我带了出去,让一群家奴将我**了。到了今年春天,他又找到了我,让我协助他,我不同意。他就用我去年腊月的遭遇要胁我,并且要将这件事告诉安仁理,告诉乡里所有百姓以及安家一家所有的人。奴婢没有办法,与他们签订了一条协议,可以帮助他们,也只有这一次,以后事了后让他们放过奴婢。然后为了隐瞒安仁理,我借口说去了澶州。是有那个地址,可不是奴婢的亲戚,而是史达的亲戚。而且柳主薄的事,非是奴婢不能,而是奴婢看到柳主薄的正直,没有想伤害,所以才没有尽力。”
“香是奴婢配制的,他们当时说是让奴婢配制这柱香,搜查一些东西,并没有对奴婢说是用来杀人的。至于那个袋子更不奴婢做的,这是一种从南海带过来的胶调制出来,与奴婢一点关系也没有。后来奴婢知识他们杀了人,与他们论理,他们反而用这个进一步要胁奴婢。”说到这里,她低声抽泣起来。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错了。
自己当时的心情看到心上人执迷不悟,不考中进士誓不成婚,心中着急了,又看到驸马,鬼迷了心窍,不然如何滑落到今天?
但李重俊听到这里,急切地问道:“你说的驸马,是那一个驸马?”
玉珊低声道:“是静德王家的郎君,安乐公主的驸马。”
李重俊立即将王画拉起来,拉到门外,门外也站着许多人,玉执她们也被惊醒过来,但护卫们立即向她们做了解释,让她们不要发出吵闹声。这一个来时辰是最关健的一环。
但这些少女一个个看着王画与李重俊,眼里闪着各种表情,有的在发花痴,有的在为这件诅咒案感到惊讶。
李重俊只好将王画拉到外面,问道:“王学士,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了武崇训也参与此案,想借孤的手将武崇训整下去,好与公主殿下得偿心愿?”
感觉有点象做了冤大头。
王画一摊手说道:“太子殿下,那才冤枉了。我只有到今天下午收到严同年给我的纸条,才分析出事情的经过,与这个玉珊是汝州人的。根本就不知道驸马曾经到过汝州。而且也不能代表德静王一家参与此案,这是一个巧合,就象柳芸遗体正好压住了那幅画一样。”
李重俊哑口无言。
王画又说道:“我与公主殿下是私人感情,与武家没有关系,况且上皇对臣十分恩重。我不会与武家交好,也不会与武家为敌。就是他参与了,太子殿下,你又能将他们怎么样?”
李重俊哼哼一声。
武三思一家与韦氏勾连在一起,自己不是韦氏所生,他从来就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而且武崇训这个小子居然仗着李裹儿的记名丈夫,都敢在宫里侮辱自己。自己未必会将武三思如何,可如果找到更多证据,也不会放过的!
王画没有给他更多时间想心思,将他拉住:“案子要紧吧,马上天就要亮了。”
将他拉进屋子里。
王画又向玉珊问道:“那个郝鹏飞呢?”
第三十七章 姐妹
第三十七章
姐妹
玉珊抬起头,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说那个郝郎君?”
“正是。”
“对他奴婢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地听到他出了很大的一笔资金。后来粮食在涨价,看到巨大的利润后,史刺史他们还有成公家、费家以及上官家等人,都开始眼红了。”
王画点头,这可以想像的,不管怎么分配,因为原始资金郝鹏飞出得最多,分配的比例也是最大的一份。他又是外来户,力量相对弱小一点,这些人连杀人决堤的事都敢做出来,难免不对他的股份产生心思。
“于是他们派了玉宣迷惑他监视他。玉宣用了心思,加上郝鹏飞年少多金,更是用了十六分的心思。这让郝鹏飞开始喜欢上了她。”
还是不难理解,青楼女子就靠这个吃饭的,但一般是虚情假意,虽然阿谀奉承,可细细回爽起来,难免让人不爽。但用了心思后,再加上在青楼里学会的一些手段,很让人迷惑的,不然后来不会有传言慈禧为了让咸丰皇帝喜欢。趁早回娘家的机会,特地请教了八大胡同的一些姑娘教她一些技巧。
“后来郝鹏飞想把她带到南海去,那时候郝鹏飞与史刺史他们开始貌合神离。玉宣没有同意,郝鹏飞也猜出几分,正好这时候玉灵乘虚而入。但杀人之事,郝鹏飞是一定参与的,因为这种胶正是他从南海带过来的。”
王画又看了一下水袋子,现在没有化学胶水,但出现了许多用动物与植物做的胶水,当然价格不说,效果也很差。但不知道郝鹏飞带过来的是南洋那种植物胶水。
“这又造成了他们的分岐。后来粮食上涨到近两百文,这种利润产生的差价更大。郝鹏飞又听说你主持十七州赈灾,还派了人调查柳家一案时,害怕了,于是与他们搭成了一些协议,撤出此事,当然以这几个人的实力,还是吃不下来。但在很早时候,他们就有了这个打算,派了人通知了一些大家族到来,共同瓜分。也正是因为这些大家族出了雄厚的资金,最后又压低了价格。郝鹏飞在六七天前,就离开了滑州。”
听到这里,王画眼前浮现着一个清瘦的身影,难怪她也出现在滑州。可是他立即心中叫了声可惜,又让郝鹏飞跑了。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他现在需要力量。一旦大洋洲力量强大到一定地步。可以直接出兵横扫这个大夏国。这件事是急不得的。
玉珊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接着又说道:“郝鹏飞害怕跑了,可是奴婢却迷昏了眼睛。却在此案中越陷越深。我受到他们的要胁,与郝鹏飞不同,奴婢无处可逃,还有安郎的前程。于是听了他们的话,在朝廷让你担任赈灾大使时,我回到了洛阳。因为他们想利用安郎与严进士的友情,又利用了严进士是你的妹夫,想刺探一些消息。但就那时候我依然还在阴奉阳违,并没有尽力。只是将你派了严进士来查案子回去禀报了。”
王画听到这里,看了一眼李重俊,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反应。实际上这里又有一个问题,自己在洛阳只是准备了几天,并没有多长时间,如果朝中没有人用快马通知他们,光凭消息自然的传播,有可能那时候严挺之早就离开了洛阳了。更不要说等到玉珊赶到洛阳了。
当然是什么人传播的,王画也清楚,但一直装傻,没有对李重俊说。
“不管怎么说。发生了多起命案,其中有许多起用了迷香,这些配方与解药都是我制造出来的。奴婢也害怕事情败露,还有严挺之认识奴婢,奴婢也害怕他在滑州看到奴婢现在的情形,所以立即回去通知了他们。”
说到这里,她更是悲痛欲绝。抽泣了良久才又说道:“后来果然你们一行人十分可疑,并且还夜探柳芸的院子。奴婢更害怕事情泄露,只好听他们的命令,杀了玉宣。昨天晚上的命案是奴婢做的,可以前的命案都与奴婢无关,有可能是玉宣做的,毕竟她身手灵活。”
这都有可能,王画又想起了玉宣在马车上与他的谈话,为什么问他家世与愿不愿收留她为妾婢。自己只猜出了一个方面,她有多起命案在身,也知道自己是有可能来查柳家命案的,如果自首,将功折罪,再加上是自己的妾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可以逃过一死。
“可我不明白,你说是玉宣做的,那么她以前也使用过迷香。为什么你将她房间里迷香调包后,她没有察觉?”
“回王营督,这又是一种新型迷香,与以前的香味不同,所以她没有察觉。”说到这里,她泪如雨下。如果当时自己再机灵一点,找一个理由回绝了。没有命案在身,或者看这位正直的大使能不能为自己说一句好话,说不定逃脱了刑罚,也彻底摆脱了这场恶魇。可现在自己杀了人了,说什么都来不及。
看到她可怜的样子,李红与沐孜李一左一右,拽了一下王画的衣服。
那意思是王画放过她一马,当然一点事没有是不可能的,可是王画如果大笔一挥,修改一下,比如百战百败变成百败百战,性质就是两样的,最少可以逃过一死。
王画看了她们一眼,他知道她们在想什么,这个玉珊的身世引起了她们的侧隐之心。同样都是出身青楼,只是她们是皇家教坊,披着一个皇家的大皮,平时又洁身自好,才得以保全贞节的。
而且这个玉珊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邪恶,一直是被逼的。又是为了情郎,不管怎么说,这份爱情同样让人有些感动。只是让人叹息的是为了爱情,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不过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女子,面对一个刺史的儿子,还有可能连驸马也参加进去了。她又有什么抗争的能力?
但王画没有给她们一个准确的答复,机会是要看玉珊自己把握了。如果她能醒悟一点的话,在马上来到白天的大戏中,大胆站出来指正,说不定自己还会放过她一马。如果做不到,杀人配药,通报消息,诛灭九族过了。可最少是斩杀之惩!
并且王画连提示也不给一个。让她自己考虑。如果给了提示,那不算她的本心!
王画站了起来,说道:“玉珊姑娘,但凶手不是玉宣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
说到这里,他走了出去,看到小楼白亭的房间灯火亮了起来,说道:“我们一道去看一场大戏吧。”
然后嘴一努,向一个护卫做了示意。这个护卫明白,这时候两排房子里所有姑娘都醒了过来,只是被护卫警告着,没有发出很大的动静。这是让他将这些姑娘一起带到小楼中去。援兵还没有到来之前,防止这些人狗急跳墙,自己人少武器又不足。为了在这一两个时辰内不走漏风声,不得不这样做。
一起来到后面小楼。
但没有问决堤的事,以她的地位,问也没有用。
王画来到白亭与白菊居住的房间,看到两个女子全都安然无恙,只是白亭眼中流泪,眼神更是失望之极。白菊脸色灰白,坐在床上呆呆发愣,边上几个护卫看守着她。
王画笑了笑,问道:“白亭姑娘,怎么啦?”
白亭眼中失望之情更深,她低声答道:“我睡着了,白菊妹子用匕首架在奴婢脖子上,又用冷水将奴婢泼醒,让我不要出声。还有这香。”
她指了一下香案香炉被掐灭的一盘香,说道:“很古怪,奴婢醒来全身软绵绵的。”
玉珊羞愧地低下头,如果不是王画见机得早,白亭今天晚上有可能又遭到杀害。而且白亭心肠好在整个秋翡白玉坊是有名的。
“我听出是她的声音,”白亭指着白菊说道:“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她说她也没有办法,只要奴婢回答她,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她就会放过奴婢。因为提前得到了大使的吩咐,所以奴婢也如实回答了。她听到后。就是这个样子。然后护卫就闯了进来。”
说到这里,她又哭泣起来。
今天晚上两个少女的哭泣,但情况各不相同,玉珊的哭泣是罪有应得,然而白亭的哭泣是一颗善良的心被深深的伤害。
李重俊又摸不着头脑了,这个白菊也过份了吧,王画对她可是有大恩的。而且她也是受害者。想不明白,于是用狐疑的神情再次看着王画。
王画看着痴痴呆呆的白菊,看来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傻了。他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第一个怀疑对象就是她。她弟弟滥赌我相信,但明知道上了当,还签了那张不可思议的欠条,用家人抵偿。这样极品的人有没有?有,可比鸡窝里飞出一只凤凰还难以看到。因此我故意让她单独回家几次,早派了人跟踪了她。结果居然有一次发现了什么?发现了她与费家那位公子哥,还有她的弟弟在一起笑闹。”
李重俊惊讶万分地张大嘴巴,能塞进一颗鸡蛋。
“太子殿下,不用那么惊讶。我刚说过了,第一天我们来滑州,就有人注意了。可怎样确定?于是杀了秋桂,看能不能将我们吓走。结果没有吓走,所以我们更可疑。”说到这里,李红眼里露出了愤恨的神情,居然用一条人命来做试探。但王画看了看沐孜李,看她依然无动于衷,不是她人不好,而是她更现实一点。对于这些人来说,一个小ji女的死活,就如一个草芥一样,无所谓。他又说道:“既然我们可疑了,她又使出第二招来,这也是他们早计划好的一个招数。既然是我派来的人,一定品性耿直,不然不可能查这桩案子的。巨大的金钱下,随便扔一点,就将我的人收买过去。所以她与弟弟还有这个费家的公子哥串通一气,唱了一出大戏。想逼我们动用自己真实身份帮她摆平这件事,那么身份就暴露了。或者我们理智一点,也会透露一下身份,让她心安。还是知道我们真正身份了。这才是本意。”
当然反过来,也证明了王画的人品,不管朝争如何,在民间,或者在这群贪官当中,还是害怕他正直的品性的。
“但她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将她喊来侍候?难道老鸨也是与她一起串通好的?”
“这倒未必。毕竟知道的人越多,马脚露出来的可能性越大。操作不难。她弟弟本来就喜欢赌钱,为了替弟弟还债,白菊欠了很多债务。这时候正好费家这位公子哥找到白菊,要她帮助他们,说不定允诺了什么好处。比如以后替她赎身,让她做小妾。她不是玉字辈的姑娘,比才气也白亭姑娘更不能相及。而进入红尘的姑娘就怕年老色衰,没有着落。听到后肯定会动心。于是做了这些人的帮手,甚至在以前的命案中她也扮演过角色。不然那天在我有那么多护卫监视下,不会如此熟练地杀害了秋桂。但她没有想到,秋桂命案一出,更证明了凶手必定在她们几人当中。当然那时候白菊还没有单独一个人回家,我也没有得到准确的证据。”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白菊一眼,这个女子,智力与他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想找出她的漏洞太简单了。特别是杀害秋桂,做得更是愚蠢之及。他带的护卫虽然不多,可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虽然说第一天疏忽了,可如果说凶手从外面进来的,护卫还没有发现,除非是李雪君那样的身手。否则是天方异谭。
当然他那天用了白亭,一是有理由让他相信,第二是用了一千贯飞钱试探。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笔钱会让人疯狂的。结果白亭没有接受,这才让他真正对白亭放下心来,但这话不好说出来。
“太子殿下,可记得那天我们进入秋翡白玉坊的情形。我们那天前来带着一大批护卫,想不引人注目都难。又是比马子亮更早一步来到的,在香翟薇喝了好一会儿茶。实际上那时候我让沐孜李安排布置刻意停留的。所以在香翟薇喝茶的时间很长。于是外面有了时间做调整了,先是将所有玉字辈姑娘调走。我们一副公子哥的打扮,又带着一些书,”这是王画路上看的,带的书还不少。
“然后让她弟弟进入秋翡白玉坊通知她。接下来就是发生过的事。玉字辈姑娘调走了,我们要查案子,第一站必须进入坊内,也会住在柳芸院子对面,秋菊院有了客人,只剩下夏荷院了。那天我们打扮很阔气,因为诅咒一案,坊内生意不好。老鸨们必然会想方设法留住我们。那就要派出坊内最拿手的姑娘,除了玉字辈外,白亭姑娘长相算是佼佼者。而且白亭姑娘有才气,我们又随身带了许多书,正对了我们的味口。相对而言,白菊显得普通了。可怎么样才能接近我们?简单。我们进入了秋翡白玉坊,她这时候找白亭借钱了。老鸨喊白亭姑娘,看到她,也绝对可能顺便将她喊去。这是惯性思维。当然如果出了意外,她也有招数,因为欠了钱,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客。央求一下白亭,白亭再央求老鸨,同样也进入我们的身边。”
李重俊噎了噎口水,是真的,TMD的简单。
说着王画提了提水袋说道:“装神弄鬼,只能骗骗无知的人。如果有神灵,神灵会在天上看着你们这样丑陋的人,最后给你们惩罚的。如果有妖魔,天地间自有正义,无论来什么妖魔鬼怪,某当斩之。”
他说天地之间自有正义时,铿锵有力。
一干少女看着他,眼里都闪着艳羡的光彩。
王画又说道:“然后就是几位玉字辈姑娘进来。其实我同样怀疑,因为诅咒的存在,这些玉字辈姑娘个个都十分地金贵,这时候还同意前来陪伴我们,十分让人怀疑。”
“王大使,奴婢可是清白的,”玉执惊慌地说道。
“奴婢同样是无辜的,根本不知道郝郎君的事,”玉灵也说道,但她眼里露出痛苦,现在也明白事情真相了。就是郝鹏飞现在来到坊内,将她赎出去,她也不会同意。犯傻不成。
“我的话你们还没有会意。我只是说怀疑,你们前来都有目标的。玉宣不用说了,她本来就是杀人凶手,后来成了被害者,这是与狼为友的下场。玉珊也不用说了。但玉灵姑娘,你为什么前来?一是我们要求舞跳得好的人来,老鸨央求。第二你看到玉宣来了,因为你们有矛盾,所以你认为她是钓我们,想破坏她的好事。所以你才最后下定决心来到的。”
玉灵听了羞愧地低下头去。
“玉执姑娘呢,也有她的原因,她是听到我一掷五百缗钱给了白菊,认为我们身世好,所以想冒了一下险,看能不能打动我们的心。这也与你性格豪爽大胆有关。好了,事情到底全部理清楚了。剩下的就是白菊的事。”
王画扬了扬水袋,说道:“白菊姑娘,不要装傻了。你说你不会伤害你的好姐妹,只是为了得到一些消息。那么你准备水袋做什么?人与畜牲的区别,除了智慧外,还有感情,亲情、友情、爱情。如果没有了感情,与畜牲有什么区别?为了得到你所谓的幸福,对你最好的姐妹准备下毒手。让你的父母担心害怕。更不要说杀害了一个又一个鲜活无辜的生命。请问,你还有良心吗?”
王画说完了,让众人全部到二楼上,却示意了两个护卫留下来,那是要刑讯了。
天渐渐发白了,王画看着东方的天际处,拿出古琴,迎着清新的晨风,边弹边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琴声激昂,声音豪迈!
PS:这个案子到此基本上结束了。下面几章是暧昧的章节,大家关心的小姑娘王涵、李雪君将会一一出场。不久后小玉真也会回来。同时今天看能不能小爆一下。月票支持。我都不敢看月票多少了。
第三十八章 食之
第三十八章
食之
一曲抚毕,王画似乎也抚平了心中所有的怨气。对着清凉的晨风,发出了一声清啸。
然后盘坐于地,一脸微笑,仿佛是佛祖拈花时脸上带着的那种笑容。
李红眼中滴下几滴清泪,她看到了在巩县,那个率真风流,放达自赏的王画又回来了。
同时一些声音也在其他的女子心中响起,不错,这才是真正天下独一无二的才子王画。也只有这样的风流倜傥,才使最尊贵的公主为他倾倒,最尊贵的郡主陪她出生入死。
这些女子看到他一身白袍,脸上洋溢着恬静的笑容,都感到有些自嫌污秽。
只有沐孜李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当然王画这一刻流露的是他的本性。但与魏晋风流还是有所不同的,那些名士是清静无为,王画却是清静有为。他的身上比魏晋那些名士的思想,更加复杂。
一轮红日升了起来,王画才从地上站起来。
他看到白亭脸上还带着忧伤,显然没有从白菊的阴影中走出来。他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香肩说道:“白亭姑娘,不用难过了。不可能每一个的品性都是相同。你想过没有。春天洛阳天津桥上,监军使是上皇的亲信,那时他刺向我的一刀,上皇会怎么想?我的手下士兵射向我的一箭,那时我会怎么想?”
那几乎是改变历史的一刻。
当然对王画与武则天都深受打击,老武也从那一刻真正心如枯槁,可是王画却很快走出那个阴影。
王画也知道每一个人心理承受压力程度是不同的,而且年龄遭遇也会带来承受能力的不同。他没有再安慰了,对这群人说道:“谁会写字?”
他带过来的护卫都有许多人会识一点字,也会写一点字,但拿不出手。正好这里有十几个小姑娘,为了训练她们取陪客人,老鸨们也教她们读书写字,弹琴跳舞唱歌,甚至作诗绘画。
他是要写一份诏示,马上大军进城,抓捕许多人,会给城里面带来严重的骚动。特别城里城外,还有许多灾民。因此,要写出许多诏书,将事情大约的经过叙述出来,张贴在各处,安定民心。
这些少女们都举起了手。
但幸好无论是王画自己,还是几位玉字辈的姑娘,都带过来一些纸笔墨砚,平时书写绘画。王画让人将它们一起拿到楼上,然后写了一封诏书。让她们抄写。
这时候玉珊怯生生地说道:“王营督,奴婢可以帮忙吗?”
算是在立功恕罪了,王画心里叹息一声,嘴里却说道:“可以啊。”
但护卫又将王画喊了出去,王画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隔壁的白莲院与对面的冬梅院,还有围墙外面,所有的人都起来了,甚至都可以看到他们手中都持着兵器,连重型弓弩都出现了。
李重俊一脸的愤怒,说道:“这些人好大的胆子。”
“太子殿下,勿要急燥,凌晨时我们的动静,他们不可能不点也听不到的。但他们都是猎狗,不能自己做出判断。等到他们将消息传回去,然后这些人还在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这个时间对于我们来说足矣!”
“他们想造反吗?”
“造反不敢,可是他们现在有谁有正式的衙役士兵服装?到时候将责任一推,又成了一桩诅咒之案。别要怀疑他们的胆量,现在恐怕他们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有可能现在都动手了。”
李重俊缄默。
王画说的也未必。可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他们敢做下这件惊天大案,甚至有可能会决堤,造成近万百姓淹死,近十万百姓无家可归,击杀自己这一行,也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王画又说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太子,我们还是稍安务燥,没有必要将自己置于险地。”
李重俊只好悻悻地走回房中。
这时,秋翡白玉坊也有人发现了这三个院落情形有些不对,可当管事与老鸨们过来询问时,却被这些人全部阻拦住。王画甚至他们将重型弓弩都架到楼上,瞄准了玉石院。
王画冷笑一声。
太阳越升越高,清凉的气息开始消失,一丝炎热从天地交际处蔓延上来。然而僵持危险的气息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候,从滑州城四门响起了画角声。
李重俊向王画击了一下手掌。说不担心是假的,与王画不同,他绝对相信王画如果想突围,就凭借这些人是困不住他的。但自己可没有这个本事,更不知道大军会不会准时到来。如果来晚了,发生了冲突,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但听到了号角声,知道军队来到了。
显然听到号角,外面包围他们的人开始莫明其妙,然后有些慌乱。
但一会儿两三百全副武装的武士,骑着战马,拿着武器,从几个方向。将这一片地域包抄起来。
有的人还试图反抗,可听到武士用了王画与李重俊的名义后,都放下了武器。
一个将军打扮的人走了进来,他看到李重俊后,立即单腿跪下,说道:“末将来迟,使殿下受惊了,请殿下恕罪。”
也不算太迟。王画派出去的那个护卫也怕夜长梦多,连夜找了一个有马的农户用高价买下一匹马,赶向卫州。滑州离卫州并不是很远,只是向西几十里就到了,但隔着一道黄河。卫州刺史接受命令后,一丝怠慢都不敢,这是关系到太子的性命安全。
但卫州不设折冲府,只有少量驻军。当然因为也受到灾情影响,从其他地方调来一些军队维护秩序。可这还是不够,王画写得很明白,不但要封锁滑州四个城门,还要进城抓捕。同时滑州城外的码头,以及三大世家,特别是成公家的那个特大型粮窖,都要封锁。因此又从郑州以怀州邻近的人调来一些军队。但怕消息走漏,没有说实话。只是说太子遇到危险了。
就是这样,到了三更天,还没有召集到一千人。这时候卫州刺史也等不及了。于是连卫州的衙役都带上,兵分两路,骑军渡河,步兵坐船顺流而下。到了滑州后,立即用李重俊的名义将四门控制,立即派了骑军直接来到秋翡白玉坊。不管案件会不会破,不能让李重俊遇到危险,不然自己官职不保事小,有可能会连脑袋都不保。
李重俊高兴地说道:“不迟不迟。孤还怕你们来得早了,那样这件案件最后的真相就不能揭破了。”
李红与沐孜李相视了一眼,抹了一把冷汗,心想刚才是谁又气愤又担心的?
坊里面的管事与老鸨们也听到了王画与李重俊的真实身份。这时候没有必要掩瞒,先是愕然,然后一些奔跑过来,葡伏于地参见。一个个心里面都很侥幸,这段时间没有太怠慢。
但两个主儿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有没有怠慢的事。
王画说道:“你们起来吧,也正好儿,我与你们商议一件事。我今天将白天亭小娘子与艾儿姑娘赎出来,不知几位可否同意。”
赎出粉头,不但粉头本人点头,也要青楼的主人许可,才行的。
听到王画的话,外面传来一片艳叹声。
巩县王画,还有太子殿下,这样的名头,足以让这群姑娘们发狂。听说后一个个匆匆忙忙地梳洗打扮穿戴,全部跑来了。所以说人还是那个人,可一旦人为地披上一层光环,马上就不一样。她们现在全部用艳羡的眼光看着白亭与艾儿。
“王大使如果喜欢,将她们带走就是。”管事小心翼翼地答道。
而且这不算是损失,看吧,以后秋翡白玉坊因为是王画“破第一次”青楼处,还有可能是太子殿下的“破第一次”青楼处,生意会有多少红火。他已经打算将夏荷院与玉石院重新装修一下,入住的价格,嗯,涨两倍太少了,涨三倍好象还是委屈了。四倍也有点低,几倍是好呢?
想到这里,他都不顾失仪,嘴角露出贪婪的微笑。
王画看着他古怪猥琐的表情,还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王画没有想沾他的便宜,向白亭询问了一下,还是拿出了两百贯飞钱,以她们的身价。相当公平。
管事立即拿来契书,当然还要到衙门里注销,方才生效,不过这只是一个手续问题,都不需要王画自己出面,甚至连李红她们都不要出面,只要一个护卫就可以解决。
王画将契书递给了她俩,白亭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喜悦。她低声道:“多谢大使,奴婢可以收搭一下行李吗?”
“去吧。”
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在她们身后还有许多少女在恭喜。王画却回过头来,与李红沐孜李相视一笑,三人没有说任何话,可一切皆在不言中。笑容更是充满了甜蜜。
当然李重俊可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还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
其实三人看到白亭收搭行李,都想到了以前的事。李红不用说了,在洛阳都让老武感动了,沐孜李同样让人既好笑又怜爱。听说王画让她进入王家,手一拍,将所有财产都留下给了仆女,两手空空就立即跟着王画走了。
相比而言,白亭还逊色了一筹。不过之所以最后她们与王画走到这一步,也正是因为这份情意。
一会儿白亭与艾儿安排妥当,一大群人离开。身后还有一大群囚犯,不管他们知不知道李重俊的身份,想对太子图谋不诡罪名是逃不的。当然,这些爪牙也不值得同情。
但临走时,王画在秋翡白玉坊贴上第一张诏示,这张诏示贴出后,就引起了轰动,诅咒之案在滑州影响很大的,可影响最大的就是秋翡白玉坊。这个案子破获,秋翡白玉坊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然后就是抓捕,滑州所有的官员衙役全部抓进大牢,塞得就象沙丁鱼罐头一样。
连刺史长史也不例外。不要问王画与李重俊有没有这个权利。以李重俊太子的身份,还有他们手上两个大使权利的结合,如果在情况危急时,除了洛州是京畿要地,事关国家安全,他们权利不够外,其余十六州在遇到危急的情况下,都可以将刺史斩杀。对刺史以下的官员甚至都不需要向朝廷进奉就有权利直接斩首示众。更不要说这件惊天大案,甚至还有更大的决堤之案,以及官商勾结,造成全国粮价上涨数番,危及国家安全。
而且用李重俊一句话说,滑州的官场是一坛百年烂臭咸菜,烂到心里去了。所以抓到最后连普通的衙役都没有放过。
另一个主持滑州赈灾的官员马子亮才醒悟过来,前来叩拜李重俊。也正好,一道抓起来得了。证据,李重俊都亲眼看到他们用什么样的粥救济灾民的。
大案件了!
卫州刺史腾络夫心里想道。可是他眼里却闪着兴奋的光芒。可惜李重俊没有看到。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这才是一个开始,后面还有滑州三大世家、各个参与的大户商人,以及后来参与的背景更大的家族。
当然,许多人还是无辜的。不过审理案件就怕那种独行侠,又是坚韧不拨的,打死了都不受认,最让人头痛的。最后有可能造成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这么多人抓起来,白菊玉珊的口供,王画派出的人找到的一些线索,还有柳主薄那份本子上记叙的东西,于是象滚雪球一样,一个一个背后的交易阴谋全部审出来。
但滑州的高层官员却让人异想不到的是,他们全部闭紧了牙关。
听到这个结果后,王画在李重俊耳朵边低语了几句。现在案件明了,王画开始躲藏在背后,而是让李重俊主持。李重俊自然开心万分。
李重俊听后笑道:“妙计。”
他命人将这群官员押上城头,然后将一些得到口供,作用已经不大,可以定性为死罪的十几个衙役低级官员押到城外。来到灾民前,卫州腾刺史带过来的手下,向这些灾民宣读事情的经过。
灾民一听炸了营。这些灾民主要就是来自柳青渡一带的难民,天灾没有办法,居然是这些人人为的将堤坝掘开。多少家人亲人因为此事淹死了,就是没有,也有亲戚,再没有,自己一家现在也是一无所有。
读完了,衙役说道:“他们都是死罪,现在让你们自己处决吧。”
很怪异的决处方式。
说完了,衙役退后站在一旁,监视不要让人趁乱将他们劫走。
但他们还没有退后两三步,人群就蜂拥而来,有的用石头砸,有的用小刀刺,有的用拳头打,不知是谁带起了头,在这些人身上咬了起来。正好饿得吃不消。有人带头,后面跟着佼仿,一会儿十几个犯人只剩下一堆血淋的白骨。比在天津桥外的阎知微张易之兄弟还要惨,同样是分食,他们那时已经斩首了。现在是活生生地被百姓咬死,特别是惨叫声传到城头上。有的胆小的人都吓得尿了裤子。
李重俊则趴在城头干呕。
呕得天昏地暗,没有东西呕了,回过头来,看着这一群脸色苍白的贪官污吏。
不少人已经跪在地上求饶了。
王画站在一旁,这个方法是自己想的,可也觉得太惨忍了。但在这个落后的年代,这确实是一个有效的办法。
李重俊说了声:“带回去。”
虽然刚才一幕让他惨不忍睹,可此时脸上却闪出兴奋的光芒。因为这个惊天大案,马上就要全部告破。
各自分头审理,连王画都因为人手不足,被李重俊央求相助。虽然他很想吃下更多的功劳。
首先就是决堤的突破,开始还有人将责任推到郝鹏飞身上,但王画根本不相信。那时候郝鹏飞已经与他们貌合神离,没有这个必要。
于是刑讯之下,最先撬开了长史的嘴。主要原因还是柳主的薄名声,有的百姓私下里也怀疑这件诅咒之案。当然掘开了大堤,对粮价进一步上涨也会起作扶助作用。于是一些官员与成公家商议此事,但另一个世家,上官家倒与此事没有多大关联。而且在囤积粮食中,一直没有占辅导作用。
但这一点让李重俊听了反而稍稍安心一点。毕竟上官小婉现在权势赫赫,最好少沾惹一点。可他没有注意的是腾刺史听到此事,眼中反而有一些失望。
得到这一条口供很重要,更为这次大案正名了。
于是李重俊不顾得粮食一案还没有审理出来,就写了一封奏折,用了八百里连夜加急送到洛阳,先表一下功吧。。
第二天一早,满朝文武正在上早朝,还在为粮食的事头痛万分,虽然朝廷发放了平价粮,但并没有真正将粮价平稳下来。
就接受李重俊的奏折。
李显将奏折飞快地看完,脸色立即变得阴沉下来。他是一个有名的平庸之君,但不代表着他是一个昏君。
将奏折往地上狠狠一扔,怒喝道:“反了?”
魏元忠心中有数,明义是李重俊写来的奏折,有可能是王画弄出来什么玩意儿。
他站了起来走过去将奏折捡起来,看了一眼,然后递给一个当值太监,说道:“念。”
他是一个三朝老臣,虽然现在不大管事,可影响力不小。太监看了看李显的脸色,开始念了起来。
听完太监将这个奏折念完,所有大臣都惊得目瞪口呆。
第三十九章 忽悠
第三十九章
忽悠
老魏却躬身说道:“陛下。大喜。”
大喜?李显将一双眼睛瞪得多大的,这底下的这群臣子几乎要反天了,还是大喜?他问道:“喜从何来?”
老魏说道:“臣贺陛下第一喜,粮价风波要平息矣。”
李显先是一愣,然后会意过来。
不知道滑州这群胆大包天的人囤积了多少粮食,可先后投资了近两百万缗钱,而且是在粮价在二十几文到四十文时囤积的,可以想像会有多少粮食。将是一个天文数字。就算一些其他的世家参与进去,可因为这个案件,他们还敢要粮食?这些粮食出现,对于救灾也好,平息粮食价格也好,都会大有帮助。当然了,朝廷也立即得到巨大的财富。
以前对于这些囤积居奇的人无可奈何,牵连太大,除非饿殍遍野,不然朝廷也不可能让他们强行平息粮价的。现在有了这步棋子,想要怎么玩就怎么玩了。
虽然他资质平庸,但这个简单的道理,还会想到的。
算是一件不幸中的万幸吧。
老魏又说道:“第二喜太子外放才几天,就做出这个功绩。陛下后继有人矣。江山社稷后继有人矣。”
其实老魏知道,不但他,就是许多大臣心中有数,凭借李重俊想抽丝剥削,查获这件诡奇的大案,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有这能力,他在后宫都能翻手如云,覆手为雨了。
老魏说这句话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李显让秘书监杨缴,太常卿武崇训这两个不学少年做太子宾客,李重俊跟着他们只有越来越坏,不学无术。为了此事,左庶子直臣姚挺还进谏让李重俊改过自新。疏报李显没有怪罪,同样也不纳。
为了此事,老魏时常担忧。毕竟他内心深处正统思想还是很重的,只是因为前几年被人做了枪头使唤,他心灰意冷,不想管太多事情。不管王画想法与他们有什么冲突,但品性老魏是绝对相信的。近墨者墨,近赤者赤,与王画走在一起,对太子的成长是一件好事。
其他大臣听老魏这样一说,一起说道:“恭喜陛下。”
其实有一些人眼中都能喷出火来,可敢怒不敢言。
李显一听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他立即说道:“传旨到滑州,对太子说朕听了很喜欢,让他继续再接再励。还有再诏两千精兵,协助太子破获此案。”
“陛下不可。”老魏一听就急了。
虽然他不大管事,然而一双眼睛都是雪亮的。王画为什么要卫州刺史协助?而这件大案,如果朝中没有人支持,怎么可能?现在派了两千士兵过去,都是从洛阳调去的,会不会可信?有可能调去反而更糟糕。
但这话儿不能明说,他继续说道:“陛下,既然太子在奏折没有请求朝廷发出援兵,说明他已经掌控大局。现在发兵,浪费财力不说,有可能反而不美。”
“魏卿说得也是。”李显觉得也有理,将这个念头取消,但还是派出钦差,对李重俊进行了鼓励。当然,他也没有糊涂到不知道王画的作用。可现在王画有意将功劳让给自己儿子,何乐而不为?难以儿子还没有一个大臣亲近?
散了朝,可是各个大臣一团团聚在一起。事情远不是李显所想像的,如果此案扩大,有可能再度影响了朝堂的政局。有的在商议如何利用,有的在商议在如何避免。
但在滑州那边,还继续在审理之中。
李重俊不知道。可是王画与腾刺史都清楚,这件案子越早定落越好,拖长了,就会产生许多变动,不然滑州这群官员,有的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开口,比如那个刺史。
连夜审讯。
虽然有一些官员仍然坚持着自己的“底线”,但更多的官员被城外食活人的一幕吓着了。并且他们也知道幕后的主是王画,那是从数万人的沙场里滚过刀山血海的,连带兵进攻洛阳的事都敢做得出来。真有可能也将他们在恼羞成怒之下,拖现城外,让那群饥民们活活吃掉。
因此突破口继续扩大之中。
其实到了第二天早上,案件真相全部审理出来。
最早的与滑州官员无关。先是在去年秋后,看到棉花种籽大量的被抢购,郝鹏飞找到了成公家苦苦劝说。为什么他选择滑州也在情理之中。滑州是大运河与黄河的分界处,东面北面有可能达到七八百万百姓,如果粮食紧缺的话,都要靠黄河或者大运河调动。还有近十万从幽州到河东一带的驻军。本来粮食缺口很大,再加上许多地方种植了棉花,因此滑州的地理位置变得更加重要。
成公家动了心。但还是没有动,他一家的财力小,与郝鹏飞联手,必然成为附庸。而且是大动作,人手也单薄了一点。后来找到了费家。至于上官家,直到四月后才参与进来的。然后又将滑州各个阶层的官员拉下水去。
至于柳主薄诅咒之事,是因为柳主薄知道了他们一些动静,进行过规劝。但那时候还不在意。到了今天春天,粮食价格没有涨,但已经看到趋势。也参与此事的白马县县令十分高兴。于是铺张浪费,举行春祭。很感谢这条黄河,这条运河,才能给了他这个发财机会。
但春祭时动用的财力却是县库里面的。柳主薄再一次与他争执起来,而且确实在激愤之下,当众说了一些不尊重河神的言语。
可这时候也没有人对他动杀心。毕竟是一个朝廷命官,离洛阳又不远,如果身死,没有很好的解释,朝廷必然追究此案,有可能就会注意他们的举动。
但在这之前,柳主薄看到粮食价格上涨了,开始与一些好友暗中调查。这就是王画得到的那个笔记的来历。但到了这时候滑州上下形成一张大网。柳主薄的举动很快就让他们知道。先是用了玉珊,可没有起到效果。后来白马县的县令直接挑明了规劝。还是没有作用。于是收买了柳主薄的一个好友。得知了柳主薄所有的事情,并知道他已经掌握了很重要的证据。这时候才产生杀机。
当然如何杀,是一个关健,这时候郝鹏飞无意中听说了柳主薄在春祭上争执,于是想出了诅咒杀人。先是放出风声说柳主薄对河神不敬,然后制作水袋迷香。这场诡奇的诅咒案开始发生了。
后来粮价一天天地上扬,到最后的价格,让这群人膛目结舌。当然这时候他们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可这些粮食怎样出手,于是用了成公家族的名义。召集了一些大家族前来滑州,就包括太原王、范阳卢、荥阳郑、清河崔、前燕崔还有赵郡李。除了这些背景雄厚的家族外,象邢州魏、相州路、贝州张、瀛州邢、定州寿等,也先后打过招呼。
有钱可赚了,大家都产生了兴趣,但有一些家族比较犹豫,不是他们考虑百姓,而是考虑动静太大了,会不会引起朝廷注意。但这时候这些人隐约地透露出,朝廷的事有人替他们安排。
当然还是有家族犹豫不决,比前面几大著名家族。先后参与,可是力度不大。但参与的人多了,有一些粮食调运出去,手中回拢了资本。再次对郝鹏飞这个外来户排挤。
郝鹏飞一看不妙,又听说朝廷派出王画赈灾,于是盘算了一下,给我两百万贯吧。得,我走人了。以现在的粮食价格,他这个要求不过份。筹集了钱,郝鹏飞也就从滑州消失了。
王画听说此事,指着这群官员骂道:“你们这群蠢猪!”
气得。
如果这是这群人贪得无厌,有可能将郝鹏飞趁机拿下,最少将他这一百万贯钱原始资本截留下来。现在都好,反而让他短短大半年时间,赚了一百万贯钱逃跑了。
但朝中有什么人罩着,询问,都说不知道,只有滑州刺史才清楚,但他们知道这个人力量很强大,包括诅咒一案,离洛阳不算太远,可洛阳一点儿也没有惊动。还有他们囤积了那么多粮食,过往关卡也应当会留神的,然而在此人罩着下,朝廷依然一点风声也没有。
最后还得撬滑州刺史的嘴。
依然不承认,也不太好动刑,当然李重俊可以将他斩杀,可毕竟也招来非议,使这一行变得不完美起来。又找到王画,王画在他耳边私语了一番。
李重俊高兴地离开。他又来到这个刺史面前,低语了几句。行,不说吧,孤将你押到洛阳去。很符合手续。但孤会让囚车从灾民面前经过,至于这群灾民会发生什么事,孤不清楚了。
连等他回话机会都没有,就吩咐人这样做了。囚车押出了城,松松垮垮的四五名士兵看守着。
那等于向这群愤怒的难民说。来吧,我这里不设防。
离灾民不远了,眼看着灾民们一个个站了起来,这位刺史大人害怕了。他大叫道:“算你们狠,我说了。”
既然开口好办,又押了回来。
李重俊笑盈盈地看着他,很开心。
刺史同样讥讽地看着李重俊说道:“太子殿下,你真想听?不后悔?”
“孤为什么后悔?难道你不会诬告是我父皇是幕后的人吧。”
“其实你不用问我,问王学士就是了。”
“笑话,你们做下的,难不成你想诬陷王学士?”
“不是,我只是想说的,既然王学士想到从卫州调兵,已经早知道他是谁了。何必要询问我?”
“这更奇怪了,他不从卫州调兵,难道从你手上调兵?恐怕你都敢将孤杀害了。”
“好吧,我直接说了,幕后的人是德静王,我们所有的收益有一成将将会交给德静王。不相信,你可以将账薄仔细审核,看是不是有一成的收益另外存放,在账面上找不到的。就包括马子亮都是德静王的人,所以才有胆量准备私自吞下一部分赈灾物资。现在知道了吧?来吧,我画押,看你有没有本事抓捕德静王。另外也告诉你,腾刺史与相王关系密切,这才是王学士敢调卫州军队过来的真正原因。”
李重俊不顾他了,拨腿就跑,找王画去,心里面憋的。
敢情到底自己被王画做了枪头使唤。连老魏都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要说年青好胜的他了。
找到了王画,他说道:“王学士,你早就知道了幕后的人是德静王,故意戏耍孤的,是不是?”
王画一脸愕然,说:“太子殿下,何来此言?”
“刚才那个刺史什么都说了。”
“你说幕后的人是德静王。不会吧。”
“你就别装模作样,孤再问你,你为什么专门让卫州刺史协助?”
“很简单啊,卫州离滑州最近。而且我也听说滑州这个刺史与德静王关系走得很近,而卫州刺史与相王走得很近。我派了那么多人调查此案,如果不知道才奇怪。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让卫州腾刺史协助,有不有利?”
说得也有一点儿道理。
“再说太子殿下,我与德静王的矛盾大,还是与相王的矛盾大?”
又说得有些理儿。
“还有,我只是知道他是德静王的人,可没有想到德静王也会参与。现在我不懂了,德静王自上皇时,就封赏无数。现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有权。他还要这么多钱用来做什么?难道他想造反?”
李重俊一听,脑子里不由胡思乱想起来。韦氏对他不好,而武三思与韦氏走得很近。本身就对武三思十分地反感,这一听似乎又有些理儿。
他忽然一拍桌子,说道:“王学士,你的话说得很有理,不但这样做他积累大量财富,还使国家混乱,他才能有机可趁。说不定出卖血字营的事情都是他做的。王学士,你再想想,既然他敢让十几万百姓生死安危不顾,出卖几千血营士兵,不足为奇。”
他反过来让王画想想。
李红与沐孜李听到后,借故到房间拿东西,其实用手帕将嘴捂住,差点儿笑得气都透不过来。
王二郎太会忽悠人了,这个太子也太逗了。
但王画不能笑,一笑就笑白了。他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子殿下,这也未必,也许是德静王只是喜欢钱,让手下蒙蔽住。至于血字营的事,没有证据更不能乱说的。”
说到这里,他有意岔开话题。反正得到了口供,让李重俊找到了把柄,已经足够。他又说道:“既然德静王都出来了,应当相关的涉案人员基本上都查清了。要么就是德静王什么样的手下,参与了帮助滑州蒙骗朝廷的。这需要德静王配合,已经超过你我的范围。下面应当办另一件事。”
事情还有不少,涉案有各大世家,许多商人,以及一些不在滑州城外的参与人员,还有已经调往各地的粮食。在十七州范围内,立即抓捕归案,粮食收缴回来。出了十七州,需要上报朝廷,请朝廷颁下诏书,协令各州进行抓捕。
不过象有的家族,间接参与,不好抓捕的,但这一回有了这个大案在身,想不放血都难。
这是正事儿,李重俊只好下去安排。但又让笔吏立即将案件经过写了奏折,上报朝廷。反正武三思是逃不了的,至于父皇怎么安排,是父皇的事。自己还没有这个权利惩治他,想到这里,李重俊脸上更是愤恨。
还有另一件事,对他们囤积的粮食进行统计。这同样是更重要的大事。王画怕李重俊办不好,他与李重俊一道来到成公家。成公家现在乱成了一团,许多人陆续地抓进了大牢,而外面的官军到现在还没有解散。
毕竟不是七姓十家,朝廷巨大的机器开动起来对它催毁,倾刻就能让它灰飞烟灭。看着一副凄凉的样子,王画想到了江南曹家。不过他们都没有进去。而是来到不远处占地数十亩方圆的粮窖。
几十个巨大无比的粮窖,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王画叹了一口气。他们这样嚣张,就不怕激怒百姓?难道真没有想过一旦天怒人怨,全国各地揭竿而起,他们下场同样可悲么?
但中国历史都是几千年了,这个道理都明白,可摊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了。或者知道了,也会想反正也不是我一个人。
王画站立了一下,与李重俊走了进去。
已经有了官吏在清点粮食重量种类,其中包括一些朝廷的赈灾物资也要摆出来单独存放。王画与李重俊等了一会儿,官吏将账薄拿了过来。
王画有些失望,如果按照他们的截留与用其他方式得到的粮食,原来有近六百万石。可后来听到朝廷派出王画前来,立即处理,现在仅存下两百来万石。就不知道有多少能追回来。
李重俊也有点失望。
王画安慰道:“已经不少了,能解一下朝廷的燃眉之急。有比没有总是要强的,而且不需要朝廷出一文钱资金。”
李重俊这才展开了笑颜。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一干人都累得不行,从前天晚上就没有睡好,昨天一夜几乎也没有合眼。
李红与沐孜李怜惜地替王画捶着背。
李重俊看着他们恩爱的样子,开了一句玩笑,说道:“李娘子,也帮孤捶捶背吧,孤也累得不行。”
这不是轻薄,是开玩笑,在变向地表示与王画的亲近。
李红高傲在翘起了嘴巴。
王画也开了一下玩笑,说道:“真不行,让那白菊帮你捶捶背吧。”
“得,当孤没有说。”
但两个人都同时笑了起来。
吃过中饭,李重俊对王画说道:“孤要睡觉了。”
王画却将他一把拉住,说道:“太子殿下,现在你还不能休息。”
“为什么?”案件审清楚了,抓捕的命令也发布下去了。
“相反,我都可以休息一下。”
“为什么?”李重俊又问了一句,更不乐意了。
PS:还有一更,不过稍晚一点。
第四十章 学生
第四十章
学生
王画问道:“太子殿下。你一生当中有几次这样的好机会?”
李重俊还有点不大明白。
“如果陛下知道你为了完成任务,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居然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会怎样想?如果百姓知道你为了他们,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会怎样想?”
李重俊听后,脸上一片肃穆,他躬身施礼,说道:“王学士,别的话孤不提,但王学士对孤的情义,孤永远铭记在心。”
说完立即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李红与沐孜李都有些好笑。但王画却在想着心思,历史上李重俊华丽丽地失败了,固然有机遇,可在智商上面,也是一个关健的原因。论智商他不能与李隆基相比,连李裹儿都不能相比。
李重俊不知道王画内心的想法,他听了王画的话后,强自拖着两条疲惫的小腿,来到城外。参与监督赈灾。
这一次前来,所来的十几个护卫也有他的人。看到王画有意在让功,这些护卫会意,于是早就放出口风,说太子与王画如何智破此案,又是如何冒着生命危险,入住秋翡白玉坊。如果不是考虑到夸张得太过火的话,会有大臣弹劾王画贪功,让太子以身犯险,甚至还有更传奇的说法出来。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看到李重俊在一干官吏陪同下,一脸的困倦,还时不时在眼睛皮上搽着清凉的药水提神。这让老百姓十分地感动。
李重俊所到之处,所有百姓全部跪下,有的眼中流泪。
看到这幕情形,人心都是肉长的,李重俊眼睛也湿湿的,他不时将年长的老人拉起来,与他们问寒问暖。
当然了,这也与马子亮的放粮强烈的对比有关系,从昨天卫州腾刺史接手,王画又想出让滑州一些有威望的长者协助。赈灾物资才真正公平地发放下去。现在粥厚厚的,只要不倒掉,随便吃,甚至还有一些咸菜咸肉作为佐料。也没有衙役打人了。同时还有一些竹席、蚊帐、药物等生活用品发放下来。
没有王画与太子前来,会得到这些吗?
所以李重俊这一下午几乎是一场作秀,而且造成了人力不足。本来滑州现在人手就不够。加上分出力量保护他,更紧张了。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对李重俊来说,他赢得了巨大的民间声望。对滑州对朝廷来说,让灾民安心。
当然,也是让李重俊来了一次内心的洗礼。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李重俊还没有回去,他主动站在粥棚看着灾民领粥,并且时不时替一些孤儿寡母,走后门打粥。
直到天全部黑下来,才在众多灾民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开。
在走入城中时,李重俊对陪伴的腾刺史说道:“腾刺史,前几天孤与王学士谈话时,王学士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实际上天下很好治理,只要将老百姓当作一个人就行了。那时候孤还不是很明白,可今天所见所闻,终于让孤明白王学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那是,王学士的品性才华是无可挑剔的。”腾刺史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一次王画等于间接也很巧妙地在向武三思开战,只是战场有可能演变成太子与武三思的直接较量。他还是很欢迎的。
“腾刺史,远远不止。”李重俊又想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王画表现出来的智谋,而且事后的不贪功更让他感动,正如他在皇宫里的剑舞时那时写的一道诗,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叹惜道:“这一次回去后,孤一定要向父皇进谏,重用此人。”
腾刺史心中鄙视地想道,就凭你说重用就重用了?
回到暂时安住的一个商人府邸,王画也起来了。但他起来了,李重俊却往床上一倒,呼呼睡着了,连晚饭也不吃。
王画看到他的样子,也好笑起来。
不管是何用心吧,自己也给他创造了一次机会,如果他把握好了,何尝不能翻手为云。如果把握不好,也不能怪自己。他带着李红与沐孜李来到城外。
但这是通融的,城门早已关上。为他破例才打开的。
李重俊那是作秀,王画才真正地关心这群百姓的幸福。而且与李重俊不同,王画一个随从也没有带,怕惊动百姓。倒是李红与沐孜李换回了女装,那个少女不爱俏,穿了几天的男装,都将她们憋坏了。但王画怕引人注意,让她们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服。
来到灾民区,大多安定下来,就地草草地用稻草或者高梁杆搭了一个小草棚,一大家子就窝在里面。但因为天气炎热,全部还在外面纳凉。有的窝在一起聊天。
王画走了过去倾听了一下,有人注意了他们一行,可因为见过王画本人的人不多,加上天黑,也没有人在意。王画听了一会儿,都在谈论这次他与李重俊破获这些诅咒之案与放粮的事。
讲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津津有味。当然,离真相已经很远了,有的居然夹杂着一些神话色彩。王画听了哭笑不得。还有的讲着讲着,就跑了题,说起他以前的故事,以及血字营人传说。更离真相差之十万八千里了。
也有因为知道了案件真相,想到亲人惨死,在低声哭泣的。
可王画却没有听到一句对朝廷的抱怨。
这在王画前世是不敢想像的,与自然灾害不同,这次是人为造成的,也有多名官员参与,应当朝廷要为此次失事买单。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也证明了民众并没有真正觉醒,可王画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他看了看西南方向,天际尽头黑漆漆一片。他在心里面想到,恐怕这一次查获的大量粮食,以及一些家族罚没的财产。洛阳那些大臣们都在计算怎样将它们归纳到国库收入吧。至于有几个人想到将这些财产拨还一批,补偿灾民的损失,恐怕几乎没有。
他搬来一块石头,低下头去沉思。
李红问道:“二郎,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样从授人以鱼变成授人以渔。”
李红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灾民棚,摇了摇头说道:“二郎,你心肠好,可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有多少难民?”
“是啊,主要是难民太多了,虽然这里有黄河与运河之便。还是会很麻烦的。”说到这里,王画站了起来,向两个少女说道:“你们有没有胆量?”
“二郎,你想要做什么?”
“今天许多人都感到高兴,可他们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两个人。我想乘着今晚月色明亮,前去祭拜一下。”
没有了柳主薄首倡大义,就连王画都有可能不知道滑州发生的事情,就是知道了没有借口,也不能插入。没有了柳芸的牺牲,也就没有了王画这么迅速地将案件查获。
虽然俩个人都死了,然而他们在此案中立下了一笔最重要的功劳。可是今天有人谈王画,有人谈李重俊,还有的谈论这群贪婪的官员大户,但却几乎将柳家父女全部遗忘了。
“二郎,想去,奴就陪你去吧。”李红温柔地说道。
来到了小树林,他们却听到树林里传来一阵琴声。在这个安静的树林,又是在夜晚,让人觉得有些诡异了。
但王画本来胆就大,李红与沐孜李跟在王画后面多年,也沾染了他的一些性格,并没有害怕,继续向前走去。渐渐琴声清晰了,正是那曲《梁祝》。
三个人相视了一眼,都苦笑了一下,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在这里弹琴了。
李红说道:“柳芸也算有好运气,有这样一个郎君喜欢上了她。”
王画说道:“难道我对你们不好吗?”
可随后脸上肃穆起来,面对这个悲惨的故事,悲惨的结局,开不起来玩笑。
三人走向树林的深处,终于看到了华三郎,他盘坐地上,弹着琴。他边上还有一个家仆,正蹲在地上烧香祭拜。家仆边还有一个中年妇人,她手上拿着一个食盒,看着华三郎说道:“三儿啊,你都一天一夜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叫为娘该如何是好啊。”
王画大步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三个人回过头来,看到是王画,华三郎跪倒在地,泣不成声,断续地说道:“小的多谢王大使,还了柳家的清白,还了柳姑娘的清白。”
说着磕着头。
王画将他扶起来,说道:“这是柳家应当得到的。我不敢受其功,更不敢受你的大拜。”
说到这里,他来到柳家几个坟墓前,除了柳芸二哥外,他全部躬身施了大礼。
然后才转过头来,对华三郎说道:“前天我是怎么对你说的,喜欢一个人,不但是让对方幸福,也让自己幸福,对方才不会牵挂。你这个样子,你的母亲,你的家人牵挂担心不说,你有没有想过,柳姑娘九泉之下有知的话,她会怎样想?”
华三郎继续抽泣道:“但小的想到,冤案虽了,可是柳家居然一个亲人都看不到了。小的心很痛。”
看到他憔悴的样子,连李红与沐孜李都转过身去,用手帕擦着眼中的泪花。
王画说道:“那你意思是我做错了事了。”
“不是,不是,王大使,你不能误会我的意思。小的很感谢王大使,小的更明白,如果换作第二个官员前来,都不可能给柳家一个清白的。”
“那你如何感谢我呢?”
王画语出奇兀,华三郎听了一呆,居然都停下抽泣,看着王画,不知道王画什么意思。
“这样吧,如果你感谢我,明天到城中找我,做我的学生吧。”
这句话看似古怪,可不古怪,虽然王画与他年龄有可能差不多大,但王画的名声才学,做他的老师是足足有余了。其实未必会真正教他学问,这是有意提携他。就象当年狄仁杰对王画那样。
华三郎更是呆呆地站在哪里。他的母亲反应过来了,一把推了他后背,说道:“呆子,你还不立即行拜师礼。”
沐孜李觉得他的样子也有些好玩,同时也低声说道:“你真是一个呆子,我家二郎还没有收过学生呢。以后要放机灵一点,不要侮没了我家二郎的名声。”
华三郎才反应过来,立即行了几个大礼。王画也坦然受之,但他又说道:“既然做了我的学生,我这个人也不大喜欢俗礼。可你立即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打扮清爽,找我。”
华三郎想了想,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柳芸坟墓一眼,转身离开。
华母却在离开前,向王画施了一个很重的礼节,王画也没有推却,挥了挥手说道:“叔母,不早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吧。”
华母听了一愣,他既然做了自己儿子的老师,又称自己为叔母,这是什么来历?但想了想,也随即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王画才冲着柳芸坟墓低声说道:“柳姑娘,我很敬重你的志气,可惜阴阳相隔,只好用这个来报答你了。”
他这个临时起意,主要看在柳芸的份上,与华三郎的情义无关,虽然他的痴情自己赞赏。如就如老武说的,这反过来说明他不大会变通,这一点让王画并不喜欢。
但李红抱着他的胳膊肘儿,说道:“二郎,妾身好喜欢哦。”
算是王画将这个悲剧后面画了一层喜剧色彩。
感受着她饱满的胸部,王画看了看四周,说道:“跟我来。”
“又到哪里?”李红疑惑地问道。
沐孜李咯咯笑起来,她低声在李红耳边说道:“二郎想要做坏事,不好意思在柳娘子坟前做。”
虽然轻车熟路了,但李红脸上还是飘起一层绯色。
王画不顾她心里面想什么,将她俩个人一搂,搂到一处没有坟墓的区域,将她们放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扒去了她们的衣服,露出两具雪白的胴体。
李红说道:“二郎,不行啊,我们还没有洗呢。”
王画说道:“让我来告诉你们一个方法,让你们帮我清洗干净。”
“什么方法?”李红还环顾了四周,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地方有水啊。
王画在她耳边又低低说了几句。
李红先是摇头说:“二郎,那好脏哦。”
“谁说脏了,还有人用童子尿治病的。”
沐孜李也知道王画说了什么方法了,她羞涩地说道:“二郎,可你不是童子。”
“好啊,那你也逃不掉。”
“不行,二郎,如果你想的话,必须先让红娘子帮你‘清洗’。
“你们今天晚上谁也逃不掉,”王画说完了,一把将她按住,吻上了她的**。
“不行啊,红娘子在一旁看着。”但抗议声只是一会儿变得与她的身体一样柔软了,又换成愉快的呻吟。没有多久,两个少女全部屈报,乖乖地帮王画清洗。
王画这才开始进入。
但在这个野外,又是有好姐妹注视,两个少女都羞得睁不开眼睛,然而内心处,却有一种异样的兴奋感觉。
正当三个人扭作一团时,王画却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他狐疑地抬起头来,看到他头顶一个树桠上正坐着一个白衣少女。这个白衣少女也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这时候的情形十分地香艳,王画一只手抚着沐孜李玉碗一样的丰乳,另一只手抱着李红,两个人的身体正合在一起。
PS:如约送到,加上零头近两万字,也应当算是小爆发了一次。
第四十一章 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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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咬吧
第四十二章
咬吧
这个问题还真有点难以回答。
她是仙子。自己可不是仙男。
王画想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道:“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分两个方面来说吧,一是本能,为了延续人类的需要,这是人身体的本能,因此会在做这种事时,给身体带来快乐的感觉。但动物也会,所以人与动物的区别就是感情。如果没有感情,就象你在秋翡白玉坊里看到的那样,会给你很假的感觉。如果有了感情,这才是升华,不但在肉体上,在精神上都会给人愉快的感受。”
“我想我明白了,感情越好,越会让人愉快。”
王画又不好回答了。感情是一个重要的方面,但还有其他的因素,比如个人的身体本钱与技巧,还有性别的差异,男人有男人的感受,女人有女人的感受。以及性格上的不同,有的人喜欢奔放。有的人喜欢文静。专业对口,这个也要讲究性格对口的。
但这些话儿,终究有些不好开口,他看到李红与沐孜李正好好奇地看过来,于是说道:“这样吧,你还是问李红与沐孜李,问问她们的感受,你们都是女人,应当更好沟通。”
但李雪君却没有问。
王画在为李雪君上生理卫生课,洛阳却掀起了八级大地震。
李重俊的奏折,也恰是早朝时再次到了李显的手上。
滑州几乎现在成了朝廷的头等大事,案件重大,先是朝廷命官以及许多百姓被杀害,然后决堤造成近万人的死亡。当然了,囤积粮食现在反过来成了朝廷的好事,这么多粮食挤压出来,对平息粮价将会起到重要的作用。总之,比突厥人与吐蕃人的入侵,有可能还要重要。
李显立即不顾其他的事,将奏折打开一看,然而脸色变了。
他犹豫不决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将奏折宣读出来。
他这个脸色立即让大臣看到了,而且许多大臣心中早有了数。当然,不是所有地方官员都派系林方,但从长安到洛阳唐朝腹地地区一带,大多数官员在这几个月重新站了队,这些官员同样心中有数。那些刺吏是站在那一边的。
看到了李显的脸色,敬珲第一个就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滑州一案,事关天下,为什么不让人禀读出来?”
话音一了,许多官员立即跟着呼应。
李显挥了一下手,咬着牙说道:“读。”
他也很生气,如果真是武三思做的,这也太过份了一点。
太监拿起奏折,开始读了起来。
武三思一张脸气得象猪肝,他在心中恨不能将李重俊与王画两个人乱刃分尸。
这两个人都该死。
李重俊羁傲不逊,在皇宫曾多次扬言他是朝中最大的奸臣,还时不时与自己的儿子武崇训发生一些冲突。此人一旦以后继位,武家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霍光家族。
王画更该死。如果说他插足滑州之案,也许还能说是无心之举,但马子亮一事,足以说明王画的用心,是刻意针对自己的。
这一次放粮,朝廷调派了许多官员协助王画与李重俊,当然这些官员中也有派系之争。但那么多官员。他为什么让自己的亲信马子亮调到滑州?
并且自己看到他又上教学,又是制作那个九州之鼎,一直疏忽与低视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年青人。滑州一案,做了多少细致的准备工作,并且用了马子亮,也更说明了他对朝中派系的了解。马子亮还不是一个真正上台面的人物啊,都让他知道是自己的人。
想想这份心机,都让人发寒。
滑州刺史也让他生气无比。决堤之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而且说好了,所有收益上交两成给自己,但现在李重俊这个王八羔子奏折上说的只有一成。最主要这一成的收益,因为吃下郝鹏飞的股份,他现在没有得到多少实际的钱财。
听完了,他走出来,手拿着牙笏趴在地上,大声叫道:“陛下,冤枉啊。这个他们在诬陷臣啊,臣那敢做出这种事。特别是那个刺史,他明知必死,故意诬陷臣的。陛下,如果你不信,最好将他押到京城,大理寺重新审理。”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附议之声。
但他的话同时也引来一片反驳之声。
这一次奏折是李重俊让捉笔刀吏写的,这个捉笔刀吏又是腾刺史的手下。让他写这份奏折,不说添油加醋,也早料到武三思死活也不会承认此事。
因此在奏折上重点写了李重俊审理此案时,从刺史开始,所有滑州高层官员似乎就当什么事没有发生一样。有持无恐。如果不是犯案官员众多,有许多官员前后供出,加上太子用了一些智谋手段,当然了,食活人的事没有写上去。但这件事同样会传到洛阳。有可能这些官员还会不承认。为什么这样有持无恐?
再说滑州囤积几百万石粮食,都比洛阳的含嘉仓粮食多了,居然运河沿路关卡以及相关的负责官员为什么就象没有看到一样?诅咒一案,几十条人命,还牵连到朝廷命官,为什么朝廷同样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在包庇?
奏折上没有写派系之事,可现在咬起来了,五王一系难得有这机会,不用说立即将此事说了出来。
但武三思也有一点道理儿。
嫌弃是跑不了的。可定罪很难,滑州那边得到的只有一个刺史的口供,没有第二个人做为参证,更没有可信的书面证据,账面也看不出一部分钱明确送给武三思。因此证据有点儿不足。
还有相关的官员,下面相关的官员同样错综复杂,这件事已经公开了,一旦追查起来,到时候全部推卸责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难道全部将他们抓起来严刑拷打?老武有这个魄力做出来,李显不行。当然他不是没有这个权利。下一道圣旨就是了。关健他会不会下这个决心?
所以到最后有可能只能罢免一些官员,说不定让武三思乘机将一些直臣全部罢免了。反成了坏事。
因此,武氏一党同样反驳得振振有词。
一开始还在本案上相互咬,咬到最后都跑题了,偷鸡摸狗、鸡毛蒜皮的事全部翻了出来。
相互吹胡子瞪眼,指鼻子拍桌子,吐沫星满天飞,整得一个庄严肃穆的朝堂就象是一个菜市场。就差一点儿,开始揪衣服斗殴。
李显与一干中间派官员看了皱眉不止。
当然,主要两派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还有李显的软弱也是导致这个结果的。
但事情发展远没有到此结束。先是武氏一党的核心御史中丞周利用引起的。
他说武三思忠厚温顺,与世无争,立即引来一片哄笑声哗然声笑骂声。但他就象没有听到似的,继续说下去,因此武三思不可能与滑州一事有关系。倒是相反,滑州刺史是五王一党很有可能,为什么有这个说法,因为滑州官商不顾天下安危,囤积居奇,而且诛杀朝廷命官,决堤河坝,这一点都很有点象五王主持的神龙政变,胆大妄为到了极点。又将神龙政变的事翻了出来。
袁恕己一听也来火了,他大声说事前经过陛下允许的。
宗晋卿冷笑一声,当真如此,好象当初某些人只是对陛下说诛灭二张等奸邪小臣,并没有说逼上皇退位。说到这里他对着李显说道,五王既然废上皇如翻掌之中,请问陛下与上皇孰重?
其实神龙之变永远是李显心中的一个痛。当初他根本就不敢参加这场政变,是被王同皎强行抱上马的。后来才清楚,自己的妹妹与四弟早做了详细的安排。如果不是王画也就算了,心中还有点感谢,没有他们的安排自己怎么做到这个帝位上?
可过了一段时间,加上王画的檄文,使他明白一件事。如果没有张柬之等人发动的政变,自己还是早迟登上帝位。当初张柬之其实已经将自己置于一个十分危险的位置。这让他有点不喜。
可是如果不承认五王的功绩,难道自己将帝位再次交还给母亲?如果承认,必然对五王重用,但也如宗晋卿所言,他们敢废自己母亲如翻掌之中,更不要说自己了。
而且他们大多数是妹妹与四弟的人,并不是找不到扶立新帝的人选的。这让他感到十分地忌惮。
听到这里,他一拍桌子喝道:“够了!你看看你们,都成什么样子了!”
然后看了看魏元忠,说道:“魏卿,你来说说王学士这个人。”
大家听了愕然,现在争执的是不是要处罚武三思。怎么将话题引到王画身上?魏元忠也失了一下神,然而立即明白李显心中想的什么。滑州事务明处是李重俊在主持,实际上却是王画在主持,李重俊也做过一些有益的事,至于做了多少,因为王画的让功,不得可知了。但以王画的智慧,一定会知道这份奏折传到京城,会造成什么样的风波。
李显问王画,实际说明了他还不是很想动武三思,毕竟他还要靠武家的力量来对五王等人进行掣肘。因此,李显有可能最后对王画的不知轻重动怒。至少会想以王画的能力在滑州就能将这场风波平灭。找到武三思不用查了,那怕处死那个刺史,相信也没有人会怪罪他的。
最主要现在大案一破,凭空腾出几百万石巨粮,粮价危机悄然化解。狡兔死了,猎狗就开始烹了。这样想李显有点过份,可这件案子最后总得要找一个替罪羊出来。是谁?太子?武三思?或是王画?
想到这里,他说道:“陛下,对狄公陛下应当信服的。他为什么将王学士选做弟子?还有臣好象也听到在西京时,上皇曾经当着陛下与相王的面,曾用什么样的臣子与王学士相比的?这一次虽然太子立下大功,但相信王学士同样功不可没。为什么在奏折上没有看到王学士多少功劳?这证明了什么,他并不贪功。”
李显稍稍意解。在血字营时,王画多次将功劳让于手下,现在又让于自己的儿子。这一点比张柬之五王不知好到哪里去了。当然他可没有想过王画是收买人心,收买将士的心还有可能,难道他想收买太子的心?自己还没有老呢!况且王画终究在他眼里是一个聪明能干,但有点毛燥的愣头小子。岁数太小了,必然导致他地位轻,就是自己重用,会让他做宰相?给他做他也不敢做。因此也没有收买人士图谋不诡的可能。
魏元忠又说道:“再说他也只是就事论事,春天与张相公他们发生严重的分岐,现在因为此事有可能又要与德静王发生误会。这只有证明了一点,他才是真正以国事为重的。”
不管怎么说,得先将王画保住。一旦王画出现了问题,本来因为这件大案害怕起来,变得观望的各州巨贾大户富商,有可能再次肆无忌惮。就是得到了几百万石粮食,对于天下六七百万户,又能起什么作用?现在说危机就解除了,还早着呢。只能说暂时缓解。
魏元忠这句话李显听得十分地入耳。也有道理啊,开始起兵,得罪了五王,现在又得罪了武三思,他在朝中变得比前几年更加孤立无援,唯独只能靠自己对他信任。这说不定是一种变向的效忠,做自己的孤臣。
所以同样一件事,不同的说法就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魏元忠又说道:“而且臣也知道王学士的心意了。”
“哦,他有什么心意?”
“事情到此为止。”
听完魏元忠的话,朝中一干直臣大哗,老魏太让他们失望了。
“魏卿,说说看,”李显不顾其他大臣的态度,听了却十分地喜欢。
“如果王画想要继续扩大此案,并不是没有可能。首先相关的各州关卡,有许多就是在这次灾情的十七州范围内,相信这件诡秘的案件都审理出来,找出一部分相关失职的官员,并不是很难。臣不知道究竟谁是幕后主谋,但这次他第一个要领王学士一个天大的人情了,”说到这里,他有意地看了武三思一眼。
“但滑州刺史口供上说了是德静王做的,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王学士,有什么胆量敢掩瞒?但没有后期的审理,相信是王学士释放的一个信号,到此为止,不然动摇国家的根本。”
老魏半真半假地说着。其实他已经明白王画的用心。现在想铲除武三思,且不说武氏一党的力量,背后还有韦氏的支持,是不可能的事。但滑州一案,斩去武三思一支臂膀。同时无论以后会不会追究,武三思是逃脱不了这个嫌弃了。再想得到李显的信任,也变得困难了。
名声臭了,渐渐失去李显的信任,武三思的力量就会严重的削弱。这才是王画的真正用心,而且他有一种直觉,有可能滑州才是一个开始。
但李显听了却十分地入耳,心中还十分相信。毕竟王画前几年就私下通过自己女儿向自己效忠。但这件事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就是兵谏,让他耿耿于怀,可王画也没有打出让他还政于母亲的旗号。后来他画了一幅图,又改变了自己母子关系,至少母亲现在默认了自己登基,这更得到了大义。好处想到了,他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这样吧,派一个钦差,将那个刺史押回京城。”
“陛下不可,从滑州到京城横隔六七百里路,沿途又有大河大川,多处山脉。既然能决开黄河大堤,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反而最后使案件变得更加错综复杂起来。”
老魏说得很含蓄,但话外之音李显是听明白了。背后的人是武三思他同样也是肯定的,案件传出去,对武三思名声不利同样也是知道的。一旦将要犯往京城押解,因为路途远,变数多,有可能让武三思为了正名,制造出一些麻烦来。不说别的,只要将他在半路上刺杀了,就可以咬定是五王或者是四弟的人,这才不敢使这个狗刺史押到京城对质,反过来又能载脏嫁祸。于是风波再次又起。
他愣了愣,问道:“魏卿,那你说该如何审理?”
“陛下应当派一个正直的大臣亲自前往滑州,早点将案件了断,就地将一干人犯正法,这才是上策。”
“魏卿,此言甚合朕心,”李显高兴地说道。但什么样的人才是正直的?他茫然地看了一下群臣,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这样吧,让安乐公主与上官昭容一道前往滑州,主持此案。”
说完了,很为自己的睿智感到高兴,脸上浮现出一片微笑。
自己女儿与王画什么关系,他不是不清楚,但不过份,他也不想管。算是还女儿出生时凄苦万分的一个情吧。但自己女儿是武家的媳妇,总得在关健时为武家说几句话吧。上官婉儿与王画发生的关系,他却不知道了,但知道上官小婉与王画并没有直接的冲突。可是上官小婉对武三思抱有好感的,当初用武家牵掣五王,正是上官小婉穿针引线。
这两个人到了滑州,对王画有说服力,便能劝说王画不要将这件大案往武三思身体牵引。案件还是控制在滑州,朝廷也不会出现今天的严重分岐。
宋璟一直坐在原地,一句话也没有说的。
不是他漠视此事,今天朝堂上的争执让他有点心寒,正如王画所说的,这些大臣清臣也好,佞臣也好,只是关心自己的利益,如何将对方打倒,他就没有听到一句,这件案子发生了,百姓怎么处理。这使这次朝争性质变成了一幕赤luo裸的闹剧丑剧。
但听到李显的口谕后立即站起来道:“陛下,这不合礼仪。”
派钦差将滑州案件了结他是赞成的,就是将那个刺史押回京城,又能怎么样?最后还是演变成严重的派系之争。可是也不能派李裹儿与上官小婉前去,毕竟是两个女子,这成何体统?
他话刚说完,却看到了老魏朝他一个劲的挤眼睛,想了一下会意过来。于是改口:“陛下如果真让她们前去,一定要选好护卫人选,必须要耿直的护卫才行,这样才能保护昭容与公主的安全。”
“那是。”李显答道。
于是这件事咬了半天,就这么定下来了。
当然,朝廷这次糊稀泥让许多百姓感到不满,同时对两个女子做钦差也有些非议。但洛阳米价应声而落,到了晚上就下跌到了每斗米一百四十几文钱,这才是一个开始。民心也安定下来,李显更是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三章 酸(上)
第四十三章
酸(上)
王画与灾民谈了一会儿。心中有了大约的了解,回去了。
却在客厅里看到李重俊没有办正事去,坐在了首位,旁边还有几个客人,那个华三郎以及他的母亲,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依稀可以看出他与华三郎相像的地方,不过看面相也是一副很老实的样子。坐在哪里十分地拘谨。
李重俊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看王画,又看了看华三郎。其实连王画也有些怪异,他前世也带出来了许多徒子徒孙,但现在自己的年龄确实很小。虽然也有他的恩师与老张的例子,可那只是门生,算不得真正的师徒。如果说起来,自己才算是狄仁杰的的嫡系学生。
另一个客人就是王家小娘子,以及她身边两个小丫环了。
李重俊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两个八卦,而来看好奇的。
看到了王画到来,华三郎连忙站了起来,行了一个见师礼,双手恭恭敬敬地将名帖交给了王画。
王画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叫华子桥。甚至连家庭情况以及生辰八字都写了出来。果然比自己大一岁,王画看到后哭笑不得。
王画示意他坐下来,然后说到:“正好你的父母也在此处,既然你做我的学生,有些话儿我也要说开了。”
“请座师垂训。”
李红与沐孜李跟着王画后面散漫惯了,看到他正襟危坐,忍不住低下头去想笑。
王画说道:“做我的学生,资质差一点没有关系,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同样未必没有作为。”
当然学生如果资质太差了,做老师的示必会真的喜欢。那一个老师不喜欢收一个聪明的学生,继传衣钵。为什么狄仁杰临到晚年,还破这个例子,就是看到了王画的天赋。不过现在这个华子桥不是资质问题,而是他这副古板的作风,这才让王画最为头痛。
“学生铭记在心。”
“你别忙插言,这还是其次。与才学相比,学会做人更加重要。”
这句话还是好懂,王画意思是让他以后要做一个好人了。但下一句,就让他不解了。
王画又说道:“做人不但是要做一个有良心的人,最重要的还要学会变通。上皇曾经就在此事上对臣训导过的,恩师也教导过我如何变通。在这里,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我跟在恩师后面很长时间,他并没有教导我任何学问,而一直教导的只是我如何做一个人。”
说到这里他大有深意地看着华子桥。又说道:“一天当中有黑夜与白天之变,所以我们顺应天时,白天劳动,晚上休息。一年当中又有四季之变,春天耕耘,夏天生长,秋天丰收,冬天蕴藏。因此春天播种,冬天在休息的同时,也要为来年安排。这是天在变,人在随之变。秦朝律法残酷,所以汉高祖进入咸阳,只是立法三章,使法简便宽松,深得民心,因此后来高祖兵出蜀地时,夺下天下。但汉朝因为律法宽松,漏洞百出,管理疏散,后来纲纪败坏,因此武候进入巴蜀时。立法严峻,反而巴蜀大治。如果不是魏吴太过强盛,有可能他都能帮助先主一统天下,光复汉业。这是律法的变通。秦惩诸候战乱不休,废黜诸候,汉继秦业,进一步集中王权,所以有几百年国泰民安之治,更是北驱匈奴于小海以北,声势一度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然而王权集中,又有了隋炀帝没有拘束,荒yin无度,最终导致天下民不聊生。虽然高祖与太宗恢复了天下,可到现在创伤还没有真正抚平。这是制度的变化。同样好坏之变,我问你什么叫好,什么叫坏?春天政变几位大臣,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数都是朝中的直臣。可我为什么要出兵洛阳?难道我是坏人?好人也会办坏事,所以我在春闱时曾经写过一篇策子,叫大忠似奸!不但要学会变通,而且这个变通上应天时,下应民心,这才是好的变通。如果逆天而行,逆民而行,无论他是多么的良苦用心,这个变通却不能要的。”
可怜华子桥听后眉头深皱,王画说得很清楚,可只听出了其所然,而没有听出其所以然。
王画也没有顾他的感受。又说道:“正好我这段时间处理十七州灾情,你跟在我后面,多看多听多想。”
这是在教他做人的道理了。至于学业,王画也没有打算教过他,其实只要基础不要太差,再加上勤奋努力,借助是自己弟子的名气,高中魁首难度很大,但要想考中进士不是太难的。但考中进士兵怎么办?还得要做官,进入官场可不是象他与柳芸缠缠绵绵,十分险恶的。但以他现在这种迂腐的样子,会有什么结果,掰着手指头都可以料到。
“多谢恩师的教诲,”华子桥恭敬地答道。可是王画听得还是觉得很别扭。
王画又看着王涵,神情十分地复杂,他都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小姑娘了。不对,应当是一个大姑娘了。
不过她的来意王画却是知道的,因为她的二哥也被抓起来。小姑娘有点不放心,毕竟自己与王家关系不善,特别是自己从繁畤回来后,气愤地将王家的门楣砸下。到现在自己与七姓十家关系还很恶劣。
但这一次王画不会以此对七姓十家动手,因为他们尽管参与了,可参与的程度不深。同时与凶杀案决堤案更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一点。因为某些原因,腾刺史的手下虽然将一些大家族涉及到粮案的人抓捕起来。可待遇不恶。
不过想让他放人,不想出一笔血,那是万万不能的。
王画对一个护卫说道:“带王家小娘子,到牢房里看望她的哥哥。”
已经给了破例。
王画这才与李重俊谈正事。
赈灾无疑只是暂时之举,天气开始转好了,洪水渐渐消减下去,但因为洪水将几乎所有家产冲没。以后这些灾民同样一贫如洗,而且洪水平息下去,朝廷也会渐渐减少援助了。
这些灾民怎么办?
李重俊哑口无言,不但灾民。天下贫困的百姓还有很多,那一个也没有本事将这个问题解决好。现在将各种援助物资公正的发到灾民手中,就已经算他们做得很好了。
王画继续说了下去。他都有一个想法,将各个灾民集中起来,因为四周还是有许多地方没有遭受洪水危胁,这些地方有一半的面积种植了棉花。现在的作坊大多还是小型的私人经济形式存在的,效率很差,有的作坊主只是一味的压榨工人的体力来获得最大的经济效益。
但由于棉花刚刚出现,存在着巨大的利益。所以一些大家族也先后对纺织机进行了改革,特别是陇西李家。这也为王画接下来的安排提供了一些条件。
在王画的设想中,将灾民集中起来,采用流水线式的生产方式,这样效率更快。不过还有一个不利的地方,就是运费,这样操作需要将远处的棉花运到这里,但这个问题并不大。相对于利润,这点运费也不算什么,不然洛阳也不会除了忽穆尔外,还有其他的商人都前来收购棉花。而且王画提供一些资金,购买一些船只,可以用一些免运费或者低运费的方式,将运费成本压缩。况且还有运河黄河之便。
这就将整体成本降低下来,增加商品的竞争力。
虽然还不能使所有灾民摆脱困境,但会因此救济许多人家。说不定滑州有可能以后因为此事成为著名的纺织城。
效果不仅如此,王画这样做的后果,会让更多人看到一种暂新的作坊形式,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大作坊出现。有了大作坊,运行成本越大,越注意开发研究,节约成本,那么随之而来的各种发明也会涌跃出现。说不定资本主义提前了数百年就在中国开始萌芽。
也有负面的作用,这种新的经济方式,同样必然会伤害到了很多人。但与正面作用相比,负面作用可以忽略不计。就象棉花的出现,只有朝廷熬过这几年的难关,唐朝将会变得更加富裕。对国家对百姓都是一件好事。
这是一个增源的过程。
后面的话,当然王画不可能对李重俊说的。他说的还有另一件事。机器与熟练工人好找,现在滑州许多大户人家商人牵连进去,给他们一个立功恕罪的机会,相信他们有钱出钱,有力也会出力的。
资本也好解决,罚没的财产有很多,但无论是王画还是李重俊在朝廷旨意没有下达之前,不敢私自挪用。顶多统计出来后,上报朝廷,请求拨出一批返还滑州百姓。可是王画不会等到那时候,他表态自己先拿出两万缗钱将架子搭起来,以后看需要再提供两万缗钱。再向朝廷请求支援一点。这么大的资本足以操办此事了。
听到这里,无论是李重俊还是华家三口,都用手捏了捏鼻子,心想,王画还真有钱。
但说到这里,王画看着华子桥说道:“是不是我很俗,开口闭口都在谈钱?”
华子桥诚惶诚恐地说道:“弟子不敢。”
“你记好了,钱不是万能的,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朝廷如没有了钱,就算没有火急万分的事发生,也无法发官员薪水,士兵供给,兴修水利,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一个家庭如果没有了钱,就没有办法购卖柴米油盐。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喜欢钱没有事,但要来之正道,用之正道。”
说到这里,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灵感,对李重俊说道:“太子殿下,自汉朝以来,教化百姓重义轻利,这是件好事,然而一直以来,矫枉过正了。重义轻利不是教导人们使自己刻意变得贫穷,而是应当教化百姓对利与义的真正认识。义是本,利是表才对。我都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让大家来一次心灵的洗礼。”
“是什么主意?”李重俊来了兴趣,自汉以来,历朝对教化还是十分重视的。
王画想了一下说道:“太子殿下,你先让人下去寻找几十名有一点唱歌与跳舞,或者懂一点乐器的灾民女子。”
“你想做什么?”
虽然知道王画不会找这些女子玩弄,可听到是女子,多少会让人有些误会与避嫌。李重俊紧张地问。
“教她们一些东西,让更多人看到同情灾民,甚至还会为灾民提供大量的募捐。”但说到这里,王画顿了一下,还是算了,现在虽然风气开放,可如果让良家女子抛头露面,恐怕她们的亲人未必会同意,也会招至非议,于是说道:“不如这样吧,虽然现在安定下来,可还是有一些人家过不下去,卖儿卖女,如果真有人出卖自己的女儿,悄悄买下来。我训练她们一段时间,事了后还给她们的家人,比坠入婢女结局要好得多。”
李重俊不知道王画究竟要做什么,但王画的话言之有理。他答应下来,不过他也不会傻乎乎地自己去做,还是托手下悄悄处理此事。
不过这只是一个插曲,接下来还是这些纺织作坊的事。资本有了,条件也有了,就是销路也不会为它发愁,相信在赈灾这个大义面前,朝廷会给予很多优惠的条件,还有一些商人与大户因为理亏,也会伸出援手相助一下。
主要就是管理的问题,如果纳入官办机构,王画相信只有他与李重俊离开不久,马上有可能变成另一种性质了。如果交给民办,可以暂时让百姓推举有能力的人掌管。然而因为是集体利益,也许一开始会尽心尽力,可时间一长,兴趣消失,就没有了动力,甚至还会产生腐败的现象。
听到这里,李重俊又皱了一下眉头。
如果在以前说这句话,李重俊有可能会否认,至少不赞成。可现在经过滑州之事,也知道王画的话有道理。当然,他还没有经过大锅饭,那才叫荒谬,连一亩田出产几万斤粮食的事都放出来了。王画却是有切肤之痛的。公有制有公有制的好处,可以迅速宏观调控,但坏处就是产生腐败的根源,缺少动力。私有制有私有制的好处,灵活机动,竞争意识强。可也有坏处,如果不加以教化,人们就会变得驱利而行,社会风气败坏,两极严重分化,人性变得更加自私冷漠贪婪。因此汉朝才有了轻商重义轻利的说法。
凭借他,也自问没有能力将这两者的矛盾解决。
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太子殿下,这些作坊以后还是交在你的名义下管理,这样管理者会因为你的身份有些忌惮。情况会好一点。”
也未必会好一点,只能说是暂时性的一个办法。时间一长,如果这个李重俊看到利益,同样会将其中一部分盈利收为己有。这是等于拿朝廷的钱与自己的钱,在为他增加一份巨大的产业。
李重俊还在犹豫不决,认为是不是一个烫手的芋头。旁边他的一个贴身护卫猛地挤眼睛,那意思是说你快点答应吧。
还是有点不明白,犹豫地说:“那好吧,为了灾民孤只好勉为其难。”
这是真想不通,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到了这时候,王画心中才松了一口气,滑州之行才基本上告一段落了。现在只剩下需要几天安排就行了。正好王涵眼泪汪汪地在护卫带领下,走了回来。
王画开始送客,让太子办正事,李重俊捏了捏鼻子,想抗议一声。孤忙死忙活,你却留下泡妹妹,但想了想,还是离开。谁让他得了最大的功劳呢?王画又让李红将华子桥带下去安顿。然后也让其他人离开,他有些话要对王涵说。本来这要到两天后才说,正好她来了,顺便解决。
王画说道:“王家小娘子,我念一句词给你听。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这是苏东坡写的一曲蜂恋花,但下半阙他没有念出来,念出来后就失去了王画比喻的意义了。王画念完后,说道:“实际上天下之大,能人无数,好男儿更是多不可数。小娘子芳心何必寄于一处,看到小娘子憔悴如此,让我都感到内心十分地不安。”
不是不安,每一次看到王涵时,他都十分地愧疚,就象犯了罪似的。可是命运偏偏在捉弄他,居然让他在滑州又再度让他们碰面。
王画也算是好心劝慰,但王涵听到他的话后,眼光变得冷漠起来,看着他说道:“王学士,你是我什么人?我做什么事,你又有什么资格操心?”
王画愕然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说道:“王家小娘子,你这话说得就错了。我是有资格过问的。”
王涵茫然地看着王画,反过来她不明白了,抛去她对王画的感情不说,他们之间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王画那来的资格?
第四十四章 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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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酸(下)
第四十五章
酸(下)
王画鼻子可没有那么好使。他闻不到那么远的酸味。
七月的早晨是可爱的,也是一天中最可爱的辰光,清凉的晨风如果少女光滑的皮肤,柔软细腻带着一些温柔。
王画倚在栏杆上看着花园。花园里正在排练。白亭带着一群女子练习着基本功。这些女子动作别扭而怪异,同样白亭的动作也很怪异。大家都十分生疏,让观看了李红她们时不时传来笑声。
在另一边是玉珊在教导一些对乐器有天份或者有点基础的女子在练习。
几天的关押,人还是那个人,模样儿应当说起来还算很美丽的。但少了一些化装,加上精神有些萎靡,没有前几天看起来那么养眼了。
她时不时伸出手,教导这些女子正确的动作姿态,但很少说话儿,就是有也只是几个字,声音同时压得很低。
李红终于走上楼,对王画问道:“二郎,玉珊她真的可怜。”
“李红,可怜的人很多,你说王涵可怜,我也许还赞成。可比王家小娘子更可怜的人还多为胜数。比如这些女子,如果不是被用上她们,她们会是什么样的结局?至于玉珊。”王画摇了摇头,他指着艾儿说道:“不相信你问艾儿去。”
艾儿一边在练习,一边不停在用仇恨的眼光看着玉珊,似乎将她生吞活咽了。
王画说道:“虽然说她做下许多错事是无奈,可是当她将雪儿杀死了,已经不值得可怜了。”
雪儿就是玉宣的另一个被杀的丫环。
“尽管她是为了她的情郎安仁理,可如果我为了你们,不顾好人坏人,大肆杀人,你会怎么想?”
“那奴婢会很高兴啊,就象你为了公主,出兵洛阳一样,如果换作是我,会开心死的。”
那一次王画出兵,等于是内战了,途中确实有许多战士是无辜的。王画噎了一下,过了半天才说道:“虽然那一次我为你们是一部分,可更是为了国家。”
如果那次自己不是大意了,挺军渡过洛阳城北,大局稳定,手握大权,就不会有李显借助武三思的故事。没有了武三思,朝堂还有这么昏庸么?
可是他想到这里,不由沉吟起来。如果有一天,朝廷对自己产生杀机,自己会怎么做?难道为了不使无辜的人受到伤害,束手就擒?
李红似乎猜出他的心意。在他耳边说道:“窃国者候,窃钩者诛。”
一句话点出本质。
王画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在李红一片笑声中走下楼去,到了李重俊的住所。但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难道找一个教导这些女子使用乐器的人没有?其实也是给了玉珊一个立功的机会。
李重俊正在床上睡觉,被王画喊醒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累得不行了。
王画只好坐在床边,让护卫暂且退出去,向李重俊问道:“滑州此案陛下听到后很开心。可你只想到了功劳,有没有想到你我都无意中得罪了一个人。”
“你说德静王?这一次他犯下这么大的罪,父皇还能对他赏识么?”李重俊不以为然地说道。
王画摇了摇头,再一次对他的智商心中鄙视。他只好解释道:“殿下,我们这一次获得的证据太少了。还不足以让朝廷处执他,百足之虫,僵而未死。无论这个案件让陛下如何看等他,德静王还有力量存在。而这种力量只要发挥一次,就可以将我们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实际上的情况,是韦氏现在有意倚靠武三思,只要有韦氏存在的一天,就没有一下子扳倒武三思的可能。反而最后会引起韦氏的怒火,李显是非不分,最后李重俊完了。自己也完了。
因此,现在只能一小刀子一小刀子割,看起来很巧妙,似是无意之中冒犯了武三思,但每到致命处又留了一手,让韦氏与李显认为自己识大体,有意放过武三思一马,可出现的事故多了。韦氏固然不快,可也会怨恨武三思不识轻重,失去了韦氏的信任,武三思也就彻底完了。
这是过程必须要慢,要做得隐秘,才能将武三思温柔地杀死。
就象老魏所想的那样,这次滑州大案,他查到滑州刺史,并让他供出武三思时就为止。再查下去,武三思固然因为五王的牵制,暂时对自己无可奈何。可是韦氏就可能跳出来了。关健她是在皇宫里跳,让李显出面,这才是可怕的。
而且最好自己不要直接出面与武三思争执,这个面要让李重俊来出。
这些话当然不能向李重俊说的。
王画又继续说道:“我无非就是一个臣子,得罪了五王,又得罪过相王,在朝中孤助无援,德静王还没有必要对我忌惮。相反,我舍得这身肉,反而让他惹得一身骚。可是太子殿下不同了,以后你是要继承大统的,就是在你没有继承大统之前。因为是太子,再加上这一次滑州的所做所为,也会有许多大臣看到你的贤明,而主动投奔于你,这无疑又再次增加你的力量。有了群臣群策群力,你的势力又再次增加
。如果我是德静王都会感到忌惮的,更不会让你成长到力量比他还要强大的。”
李重俊一听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说道:“王学士教孤。”
王画这句话半真半假,看似他行事肆无忌惮,但与以前不同,以前有老武护着。只要自己不把天捅下来,上面总有一个天在罩着。但现在不同,看似他成长起来,可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大的防护罩。既然已经正式与武三思开战,同样他比李重俊更迫切地将武三思打得抬不起头。但因为他做事让人看起来有些莽撞,杂乱无章,倒也没有一个人怀疑他有这个野心的想法,包括老魏在内。更不用说是李重俊了。所以李重俊一听开始紧张了。
王画说道:“无妨,我又听到了一件事。”
李重俊已经穿好了衣服,惊喜地说道:“难道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一件珐码不够,再添一件珐码,一件件地添上去,最后早迟会将武三思压死了。
王画看着他重俊说道:“你以为一件大案那么好破了。滑州之案我做了多少细致的准备工作。”
“那也是。但这次又有什么事发生?”
“天机不可泄露,越少人知道就越好。但太子殿下,在准备好之前,我们必须将滑州这个烂摊子收拾好。”
李重俊伸了一个懒腰,说道:“还有什么事没有做?”
“要做的事情很多,案件尾声没有全部查清。还有除了十恶赦的罪犯外,其他的罪犯如何处理?以及相关的财产,还有一些家族罚没的财产又如何处理?以及作坊要修建,作坊的纺工要从灾民中招募,虽然这一次投入巨大的资本,还是没有办法将所有灾民全部招募进来。这又如何的甄别?滑州现在的官员机构严重缺少官员,除了少数重要的官员听候朝廷安排,这些基层官员如何选拨?这些都是要在我们离开之前全部安排下去,不然这件事就成了虎头蛇尾,反而让某些人弹劾。我想你不会想滑州出现那样的结果吧?”
比起前几天的事情来说,这些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
也很重要,如果处理不好,以前所做的善举将前功尽弃。最主要王画是想将李重俊一直推在前台。恐怕连李显都知道自己在这件大案中的作用,更不要说是武三思。但李重俊既然占了最大的一份功劳,那么就要让所有人看到与认为李重俊同样在这件大案中的作用,因此后继的工作还是要让李重俊去做。
自己只要在一旁辅导一下,则可以抽出时间专心去将那几个剧本默写出来。当然也不能说是不务正业,教化募捐以及对现在人们精神生活,还有对文化都会起到一些作用。也会让某些人再次认为自己东一枪西一棒,减少武三思认为自己是刻意对付的想法。
当然了,李重俊要是一个人才,他就此事带来的声望,何尝没有一番作为?不要忘记了,他毕竟是皇太子,如果自己是皇太子,现在都有能力直接抹去韦氏的影响。
他又想到了李红早上说过的话,虽然自己可以斗胆地说一句,比大多数的大臣做得更好,也可以斗胆地说只有他才能明白国家的真正意义,不是李氏的国家,不是老武的国家,而是天下百姓所有人的国家,可是自己何尝不是在做着窃国者候,窃钩者诛的事,想到这里,他哑然失笑。
与李重俊一道来到州衙,再一次任命了许多官吏,再批准了这些官吏保举的衙役。然后各伺其职,审核余下的账目,残存的案件,安抚灾民。尽管人手很紧张,可是非常时期。相对来说这一批官吏也更清廉一点,同时大多数是破格提拨,心存感谢之心,前车之鉴,又是很近。因此反而发挥了高效率。
可以说是滑州这几十年来,最为高效公正的一次领导班子。
因为准备工作渐渐妥当了,设下许多大型作坊,安妥灾民有事做的消息放了出去。一刹那间,滑州城外欢声雷动。
但下午一场夏天很正常的暴风雨,却将大家所有的喜悦浇灭了。
先是乌云蔓天而来,然后是狂风大作,似乎将要使滑州的城墙都要刮倒似的。王画看到这一阵大风,就赶到不妙,他带着一队官兵来到城外。城外已经是一片很凄惨的景象。这些灾民的茅草棚都是临时搭建的,又严重缺少材料,有,可那有钱买,只能稍少遮一下了炎日与小雨,一点儿也不牢固。
在这片狂风吹拂下,稻草儿,竹杆儿,高梁杆儿,到处飞舞着,同时看着雨点开始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安纳灾民的灾民点同时也到处响起了一片哭声。
王画无可奈何地与李重俊站在雨幕中,看着这一幕惨剧,任由大雨浇在他们身上。
主要是灾民太多了,就是王画会变法术,也变不出那么多空房子,让灾民安顿。这还是滑州,他在亲自主持,而其他的十几个州都有或多或少的灾民。王画已经能想像到他们现在的情形了。
雨越下越大,王画终于醒悟过来,首先带着官兵,将老人以小孩抱着婴儿的妇女,暂时安顿在搭得结实还没有让大风吹倒的茅草棚里。虽然让灾民心里面有些感动,可因为人手太少了,起了作用并不大。
这场暴雨一直下到傍晚才停息下来。
但王画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这次的洪水浩大,虽然现在开始消退,可要等到洪水完全退下去,回到家园,最少得要两三个月时间,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暴风雨怎么办?这不是偶然,夏天还没有过去,就是到了秋天,同样也有恶劣的秋风苦雨。
与李重俊商议了一下,立即不顾身体淋得透湿,安排人手购买材料,召集壮年灾民,协助搭建一排排临时草棚。这又需要大量的资金了,但现在王画已经顾不上会让人怀疑他拿出这么多钱,是从何而来的。但好在因为灾民怀着感恩的心,几乎所有灾民都在主动配合。于是连夜打着火把,在兴建住所。
但无疑这次滑州的赈灾,可以说历史上罕见做得最好的一次。看到王画与太子都在亲手劳动,连城中许多百姓都涌了出来,伸出援助的手,纷纷协助。
李红也出来了,沐孜李也出来了,王涵也出来了,李雪君也出来了,她连夜替因为被雨水淋打生病的灾民治疗。
到了第二天早上,一排排漂亮结实的草棚搭了起来,无家可归的难民陆续地搬了进去。当然还有更多的灾民留在旷野中,但草棚还在搭建。可是王画压力却重了起来,经过雨淋,又经过过度的劳动,李重俊终于病倒了。
听到李重俊病倒,许多百姓都上香替李重俊祈祷平安,甚至在滑州城外,有的灾民为王画与李重俊修了一个生祠。王画走了过去,怒喝道:“你们在做什么?还有那么多乡亲在外面没有地方住,你们那来的心思!”
“王营督,小的们无以感谢,就让小的们用这个来感谢太子,感谢营督吧,”一个领首的老者跪下,痛哭流啼地说着。
让王画都感到眼里酸酸的。
他将老者扶了起来,说道:“我们是朝廷的钦差,这是我们份内的事,很多事我们都没有做好,失职了。你们这样做,让我们反而心里不安。都起来吧,咱们先扶助其他的乡亲,这是头等大事。”
说到这里,他又下令将各种援助物资紧急下放,同时再次拨出一笔款子,从各州县购买一些衣服床架凉席以及其他的生活用品。
李裹儿与上官小婉就在这时候到达滑州的。
很奇怪,到了滑州城,只有几个官员前来迎接。李重俊与王画的人影都没有看到。
李裹儿更是不悦了,她厉声询问。
这几个官员立即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约地讲了一下。李重俊躺在病床上根本都爬不起来,至于王画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合眼,其他的官员看到两位主子的榜样,也为了表现,都在拼命了,几乎每一个人当作了两个人在用。现在抽出几个官员带人迎接算是给了李裹儿面子,应当是给了王画面子,否则有可能一个迎接的官员都不会出现。
李裹儿听了后,脸上开始担心起来。
上官小婉看到后,不由地好笑起来,一路上李裹儿疯疯火火命令手下赶路,酸味十足,但听到王画的情况,酸味立即消失了。这两个人倒也是一对。
李裹儿酸味并没有消失,只是压了下来。
她对一个官员说道:“带孤找王学士去。”
带到灾民点,王画也正在捋着袖子,亲自指挥。因为昨天下了大雨,他一直在奔波,身上早都是泥泞一片,模样儿十分地狼狈。还有,因为吼到现在,喉咙也沙沙的,眼睛珠子更是起了血丝。
李裹儿看到后心痛不己,她下了车辇,却来到李红面前,伸出手来,狠狠地打了李红一个大耳光子。
王画一看不乐意了,这几天李红跟在自己后面累死累活,虽然他喜欢李裹儿,可不能霸道如此。
他一下子窜过来,不顾手上还有许多泥巴,将李裹儿雪白粉嫩的手抓住,喝道:“你干嘛打李红!”
李裹儿还是看着李红,继续说道:“孤让你做学士的小妾,就是让你照应学士的,可是你这样照应的?”
原来是关心心切,王画怒气稍稍消解,可对李裹儿的做法还是不赞成。
李裹儿说完了,转过头来,看着王画眼泪花儿簌簌地落下来,幽怨地说道:“你这是在干嘛呢,难道不要命了?”
得,且不管她打了李红对不对,赶忙将她扶上凤辇吧。不然这么多人眼睛在盯着,还不知道他们在怎么想。
第四十六章 寒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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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真爱(上)
第四十七章
真爱(上)
王画脸色冷了下来。看了上官小婉一眼。但这件事也给他一个警告,“婚外情”可不是那么好碰的,特别是与上官小婉这样聪明的女子。
然后将李裹儿拉过来,说道:“昨天,裹儿打了李红一个巴掌。虽然这种做法是不对的,可是我却看到了很多东西。那是一种爱,发之肌肤内心的爱。”
李裹儿本来已经隐隐猜出他与上官婉儿关系远不是他所说的盟友那么简单,但听到王画这一句话后,身体也软了下来。
“从我第一次来到洛阳,就发生了许多事。我的家族人丁单薄,力量又小,就是这样还有一个族伯勾结外人,谋夺家中那点可怜的财产。然后是唐朝最大的仕族,再到朝中许多大臣,对我都抱着不利或者利用的想法。上官昭容,你没有去过大海吧?大海蔚蓝色,就象是一块宝石一样。可这只是平静的海面,如果起了狂风暴雨,就会掀起几尺高甚至几丈高的浪头,仿佛想要吞噬这世间所有的一切。这几年来,我就仿佛是驾着一叶扁舟。试图从宽阔无边的大海驶向幸福的彼岸。也许也有风平浪静的风光,可更多时间却在狂风暴雨,惊涛骇浪中苦苦地挣扎。”
“为了生存,我不得不使用了一些手段。当然这几年来,我也看到了太多的黑暗,这使我渐渐忘记许多东西。比如世界最真挚的爱,亲人的爱,爱人的爱,友人的爱。这种爱却是世界最美好的东西,它应当象药玉丝儿,纯洁得看不到一个垢点。就象昆仑山最纯洁的白玉,没有一点瑕疵。就象裹儿看到我时,不顾公主的矜持,做出昨天那种失仪的举动。”
李裹儿已经感动地扑入他的怀中,将王画紧紧搂抱着。
王画继续说道:“虽然未必需要甜言蜜语,男人与女人的区别也在于此,男人是刚性的。一个甜言蜜语的男人相反,却未必可靠。但必须要付出一颗真挚的心。”
上官小婉已经知道王画想说什么了,但她也吓着了。王画已经想有将她与王画发生的关系坦白出来了。
如果让李裹儿知道自己与王画的事,李裹儿省事一点,也会在以后对她不快。她幽怨地看着王画,说道:“王学士,我只是开了一个玩笑,王学士切莫当真。”
王画正色地说道:“为了生存,我们可以挣扎,上官昭容,你用了一些手段。同样我也用了一些手段。这都可以相互理解。但感情的事,千万不能亵渎它。如果我给了某人温暖,那就是对裹儿感情的严重亵渎。所以以前李雪君对我一直存在误会,我同样也不解。没有与她做过更细的交流。大约她也看不惯我将这份挣扎求存的手段带到感情当中。裹儿,谢谢你,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真爱。”
已经将话挑了一小半明了,但李裹儿却让王画这番话深深打动,不在乎了。
其实王画刚才的话也说错了。谁说男人不能甜言蜜语,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女人是一个感性动物,更是要哄的。
王画又说道:“我再念一首小词儿给你们听。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一起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是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景,只影为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二郎啊,我有些听不明白,”李裹儿娇声道。但开首一句已经让她深深震撼,问人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已经将爱情超于生命之上了。
这是金国大诗人元问好写的一首《摸鱼儿》,当然最著名的就是起首一句,不过后来演变成问人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但在这首词之前还有一个序。
王画说道:“这是一个人在去并州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捕雁的人。捕雁的人对他说,早晨捕到一只雁,把它杀了,但另一只从网中挣脱的大雁却在天空吕悲鸣不肯离去,最后撞地而死。这是这首词的背景。”
上官小婉与李裹儿又想到了他说的另一个故事,但不是诗与词,而是琴曲,《梁山泊与祝英台》。李裹儿还想到了王画写的那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王画是没有说多少甜言蜜语,可比说什么甜言蜜语都管用,李裹儿感到她的一颗心都仿佛融化了,伏在王画怀里只是痴痴地看着王画。
上官小婉拍了拍李裹儿的香肩,说道:“公主,我怎么说呢,只是感到心里面很艳羡。如果二郎能这样对我,我也会做出玉珊那种事的。”
李裹儿得意地看着她,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不过这种笑容里更让甜蜜塞满了。
上官小婉说完走了出来。留在房间还能干嘛,李裹儿也拉着王画的手。走出来。但她脸上洋溢的甜蜜幸福,似乎都要从她满脸的笑容里滴了出来。
然而并不仅仅如此,她还主动坐在李红与沐孜李身边,一副很贤惠的大妇模样。李红与沐孜李都狐疑地望着王画,不知道在书房里他们三个人谈了什么,使李裹儿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其实也没有什么,主动是敞开了心扉,使他与李裹儿两个心中的隔合全部扫除。这也是王画造成的结果,一直以来他喜欢将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面,尽管是李裹儿也明白王画为她在做着艰苦的努力,可心中一直无法确定王画倒底喜欢她多少。当然王画如果每天都是甜言密语,也不会有这个效果,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无不想借她的金枝攀龙附凤,她甜言蜜语听得还少了吗?
因为是王画难得一次真情流露,才难能可贵,也更真实。
不但如此,她还温言地与王涵做了一些交谈,让王涵不知如何是好。
吃过了晚饭,王画将剧本拿了下来,做着讲解,如何唱,唱到那一段。做什么样的动作与之配合,才能抓住观众的心。这一下子,一起来了兴趣,连上官小婉都忘记了失望,不停地对王画的讲解发表着她的看法。
上官小婉的看法,可以说是代表着唐朝现在主流的看法。而且她才智过人,因此她提出的一些建议,不但使白亭受益非浅,也使王画受益非浅。
王画看到她们相处其乐融融,也就回楼上继续写剧本。
但过了一会儿,李裹儿走上楼来。说道:“二郎,妾想向你要钱用。”
要钱用?王画笑了起来。本来自己就打算挣许多钱,其中一部分就是让李裹儿花费的。不要责备李裹儿用费无度,作为最尊贵的公主殿下,有用费是很正常的,难道非要让一个公主与平民一样生活。王画还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正好李裹儿开了这个口,王画让她坐下,说道:“裹儿,我也要与你说一件事。”
“二郎,还有什么事?”
“裹儿,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
“妾记住了,连母后都不说行吗?”
我最防怕的人就是她,王画点头,然后又说道:“那是必须的,不仅是你母后,如果让别人知道了,有可能对我产生不利。我说的是我家的产业,除了公开的江南几件瓷窑外,还有与皇后娘家合伙的几十艘海船带来的收益。但还有其他的一些产业。这些产业收利更大。”
“哦,是什么产业?”李裹儿来了兴趣。
“裹儿,你也知道的,除了我们交界的几个国家外,在远处还有更多的国家与土地,有的土地几乎是无人之主。我让人找到了一片正是这样的无主之地,它可以为我带来巨大的收益。当然,想要获得惊人的收益,还要过上一两年,或者两三年。现在我手里面的资金还很紧张。但有一点,足以养活你了。”
王画没有说有多少钱,但李裹儿听了他说足以养活她的,开心地笑起来。
“你是我的女人。因此以后如果缺钱花,尽管向我要,千万不要向你父皇要,他的钱是用来治理国家的。更不能学习滑州这群官吏。”王画最担心的就是史书上怦击李裹儿的一件事,说她为了财富,卖官。只有出到足够的钱,将李显的眼睛一蒙。然后让李显闭眼授官。结果几年下来,朝中冗官无数,这也成了李显执政时最大的丑闻之一。
也许是与王画相处,起到潜移默化的作用,也许是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李裹儿听了很茫然,她问道:“我现在生活很好,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但立即将话锋一转,说道:“这样说,你手上还有一些钱了。一万缗钱有没有?”
“一万缗钱?”王画吓了一跳,心想你刚刚说过要那么多钱做什么,现在又要一万缗钱。但他还是点头。
这一次的收益,萧亚轩全部让手下人化为飞钱,送到李红手中,并且送到了滑州来了。但货物并没有全部处理出去,因此王画得到的实钱只有几万缗。但足够这一次滑州开支的了。当然,就是钱全部到了他手中,他也不敢公开地将它全部用下去。
别人的眼睛不是瞎子。
拿出一万缗钱王画还有这个财力。
李裹儿奇怪地问他:“你不问我用这些钱做什么吗?”
王画摇了摇头说:“为什么要问?如果连这个也要问,我们之间还谈什么信任?”
“二郎,放心,我会用这些钱给你一个惊喜的,”李裹儿在王画脸上亲了一下,下了楼,但一会儿,王画听到院中有说话声。王画走了出来,看到李裹儿带着李红、上官小婉还有王涵、沐孜李、李雪君五位女子向府邸外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在谈笑,连王涵都捂着嘴巴,不时地偷乐。
所以说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但这是一个好现象。王画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些女都与他有着暧昧关系,可让李显一道圣旨,将她们聚在一起。王画就担心以李裹儿的脾气会发作起来。
晚上回来李裹儿神神秘秘的,但这一晚两个人才是真正的水**融。李裹儿还问了一句:“二郎,妾身吃不消了,要不要让她们一起上来伺候。”
她们一起上来伺候?这句话说得就有些暧昧了,究竟这个她们是指李红与沐孜李,或者指其他几个女子在内。
但王画没有答应。天知道这是不是李裹儿灵光一动,偶然的想法。
第二天李重俊也从病床上起来。他的病情好转起来,丑媳妇终归要见公婆的。这个躲避不是一个办法,但他还是躲避了,派人将王画喊来,相互交流了一下。李重俊主动要求到城外替王画主持事务,而让王画继续与上官小婉留在公房处理案卷。
但他躲都躲不开,在城外还是遇到了李裹儿,可让他看到了惊奇的一幕。
这个骄横的七妹带着随行来的侍卫也出了城,不过这些侍卫除了少数在保护着她的安全外,大多数押着各种物资。至于李裹儿本人,则是带着王画的“女人们”,将这些物资向灾民手中发放。
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李裹儿与王画的“女人们”不仅仅在发放物资,还时不时与她们交谈着,脸上时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这还是他那个骄横的妹妹么?
这绝不是装腔作势,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不但李裹儿在发物资时,向灾民们露出悲天悯人的神情。同样在与李红她们交谈时,神情很真诚,甚至他还看到李裹儿主动拿出手帕,让那个王家小娘子擦汗。
哦,老天,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最后想到,也只有王画。这个人很有本事,不单是智慧才华,而且在对付女人身上也有一套,所以他这个妹妹才被王画训服了。
第四十八章 真爱(下)
第四十八章
真爱(下)
八月就快到了。
朝廷为了有意回避武三思。将滑州案件就地让王画李重俊还有上官小婉与李裹儿处置。就包括一些不在十七州之内的犯案人员,这无疑加重了滑州的事务。
可结果相反,因为朝廷给了明确的授权,再加上上官小婉的配合,反而处理速度变得更快起来。
先是粮食,大多数粮食已经调动出去。但无论是什么人参与了,他们自己的粮食可以不计,可这一笔粮食是罪粮,全部要追回的。就是卖出去了也不行,得立即重新买回来将这个空缺补上。
如果不从,就等着更严厉的惩罚吧。
也没有人敢不从,这一次粮价涨得太猛,都知道朝廷也逼急了,有了这个借口,相信朝廷也会同样王画拿他们开刀的。
从这一点上,王画还要感谢郝鹏飞,如果不是他领头,囤积了这么多粮食,王画就是想变也变不出粮食来。一笔笔粮食收缴上来,就地用公价出售给百姓。
在这个过程中朝廷也得到了大笔资金,但没有将它一起返还给百姓。大多上缴了国库。
尽管王画有点失望,但百姓已经很满足了。特别是洛阳米价,从每斗米两百多文下跌到一百来文,又再次下跌,九十文,八十文,七十文,到了五十五文与六十文之间稳定下来。
这是底线了。确实朝廷现在缺少粮食。这个价格还是十分贵的,整比原来涨了两倍多,可也能让百姓接受下来。而且似乎让老百姓看到了一个有作为的朝廷。这段时间,除了李重俊等四个人的名声,响遍了唐朝,李显的名声同时也水涨船高,赢得了民间一片好评。
然后就是各个犯罪的官员商人以及从属的衙役士兵百姓,陆续地就地正法了。王画都没有等于秋后处斩,关押的犯人太多了,本身看押就造成了人员紧张。
除了必死的罪犯外,其他的罪犯还在继续抓捕,王画已经不想出现太多杀劫。所以给了戴功立罪的机会,怎样戴罪立功,帮助灾民吧,捐助物资财富。没有明说,但他在滑州的做为让所有人心领神会。
这些钱财再次化为大量物资,拨向了灾民。除了这个来源外,还有罚没的财产,王画同样挪下其中的一部分,用在灾民身上。上缴朝廷的只是其中的一半。
一些贪财的官员想要弹劾。都无可奈何,这是李显赋予李重俊与李裹儿,或者赋予王画的权利。其实王画这一次已经做得很好了,不但各种措施使得灾民迅速安定下来,也为朝廷赢得一片喝彩声,同时还获得几百万缗巨财。在这个浪头上,他们就是对王画不快,都无从弹劾。
最奇妙的是各大家族,他们财产受到严重损失,可除了少数家族巨商外,大多数表示了缄默,甚至还有人表示支持。其实都是人精儿,朝廷对粮价疯狂上涨无能为力,那么大家一起在发财,自己何尝不可?但都知道如果局面不控制起来,最后准得出大事情。因此,王画解开了这个局,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得知这一结果,李隆基再一次对他的父亲李旦说道:“父王,王画神鬼莫测。”
李旦听了久久不作声,连李隆基都没有看出他在想什么。
但王画并没有大兴牢狱。必死的罪犯王画没有放过一人。至于从犯,除了“赎”出去,其他人各自判了流笞等刑,相关的亲属与家人除了参与犯案的处理,没有参与的人陆续地释放出来。
老魏因为王画这个处理,还在早朝上说过,说王画破案如狄仁杰智慧,用刑如徐用功中平,战场如卫霍果勇,此乃大唐中兴之臣也。那意思,陛下这样的一个能臣,快点重用吧。
武三思没有好气地说道:“魏尚书,你就别夸了。某承认王画智勇过人,但他行事不知轻重,所到之处,所有举动无不惊世骇俗。用在边关地方上还行,如果用在朝堂,朝堂上马上就会大乱。”
好象是有那么一点道理。
老魏不服气地说道:“德静王,如果你行得正,做得端,何必怕王画掀风鼓浪?难道朝廷不要魏征之流的大臣,反而要李义府之流的大臣?”
李显装作没有听到,其实武三思却说到他心里面了。也知道王画的本事,但如武三思所说,确实也是一个**烦。他也不知道如何用王画。反正赈灾之事还没有结束,等到他回到洛阳后再思考他的去向吧。
老魏万分失望,他看出来了,李显打算又要和稀泥了。
可老魏也没有注意到另一件大事正在滑州发生。
大作坊的成立!
因为流水线生产,分工合作。提高了效率。还有因为是大作坊,进货与吐货量都十分巨大,量大了相对的损耗比与开支也都减少了,又减少了生产成本。还有大作坊,人手主意多,投入研发人员也多,加上王画刻意的奖励,短短几天内,又有新型纺织机器研发出来。
这项变革带来的种种好处,已经有许多有心人注意了,并且有的人产生了模仿的想法。
但王画知道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虽然这一次给了灾民许多帮助,可最大的好处让朝廷得到了。但水势下降后,灾民怎么办?他们的家园让洪水冲垮,多年积累的财产也都让洪水冲完了,能在洪水到来时抢救出来的东西并不多。可以说大多数灾民实际情况是一无所有。让他们如何重建家园?
最简单的就是粮食价格下跌了,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可到了现在的粮价时,已经是底线了,再下跌是不可能的。这个价格对于普通百姓人家勉强能接受下去,可对于这些困迫的灾民呢?
就是如此,现在也只有滑州灾民因为自己生持与大量投入,情况稍稍好一点,其他州县的灾民情况依然不乐观。
没有办法可想,就是他一年能挣到五百万贯钱。可摊到这么多灾民头上,都没有能力将他们危机真正解决。同样朝廷也不行。他以有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而且他也将要离开滑州,前往汴州。与案件无关,哪里是更重的受灾区。尽管有张嘉贞主持,王画也必须要前去。
但这时候严挺之带过来一个人,安仁理。
他看到王画,立即跪下,哭求道:“王学士,能不能网开一面,放过陆娘子?”
王画打量着这个安仁理,他听到一些消息。这个安仁理通过了关试。担任了一个校书郎。但玉珊案发,就算不追究他的责任,他的前程同样堪忧。实际上这个安仁理长得一表人才,气宇轩昂,连李红她们看到后,都在心里喝了一声彩,好人才,与严挺之不相上下,难怪那个玉珊为他如此痴情。
王画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安校书,你不在京城担任官职,怎么也跑到滑州了?”
“王学士,我错了。”
“你才知道错了。做人想要进取是对的,但与你的婚姻有什么关系?难道结婚后就不能有作为吗?有这样的一个好姑娘与你结成莲理,你却用科考推辞了。如果你当时同意了,又怎能有今天这件事发生?”当然没有玉珊,他们同样也会找另一个替代者,但玉珊不会走上岐途:“人的一生,有许多美好的,也值得追求的东西,包括你的心上人。要知道有许多人想与他心上的姑娘光明正大的走到一起,结为莲量,都很难,甚至办不到。你是身上福中不知福。难道除了科考,就没有其他的道路让你的人生充满幸福?如果换作我站在你的角度,我绝不会做出你那样的选择。”
听到王画的话外之音,李裹儿同样感到有些甜蜜也有些苦涩。
李红却在心里面鄙视,尽管现在李裹儿不知道怎么改了性子,对她们态度变好了,而且她还不知道的,李裹儿终于在与王国同眠时松了口,“废除”了那两条“条约”。但她还是在心里面想,如果王画不选择这个高难度,以他现在的名声,随便喜欢那家的闺秀,相信都很容易地将她迎娶,即使是七姓十家的女子。比如王家这个小娘子,如果王画光明正大的迎娶,王家会不同意?
“王学士,我知道我大错特错了,不是让我跟在王学士后面做事吧,那怕做牛做马,我也愿意,只求王学士放过她吧。”
王画还是没有表态,他对李红低语了两声,一会儿让玉珊带了上来。看到了安仁理,玉珊先是掩面大哭,然后自感羞愧,想要逃出房间。却让王画将她抓住,让她与安仁理到了隔壁一间房间里说话。
他走出来,将房间掩上,但里面传来两个人的哭泣声,一会儿又有低语声,接着哭声又起来了。
看到他们可怜,李裹儿拉着王画的手说道:“二郎,就网开一面吧。”
王画摇了摇头说道:“我已经网开一面了,包括让她教导那些滑州的女子音乐,都在不断地给她恕罪的机会。玉珊她也算是真爱吧,可做得过激了,将自己的爱凌驾在无辜人的痛苦上。安仁理悔悟太迟了,不然也不会让她走上岐途。如果她没有杀人,还能找一个借口将她释放了。可惜她已经杀了人,如果处理轻了,必然会招来其他犯人家属的不平。特别是雪儿的家人,你要我如何向他们交待?”
李裹儿不能回答。
王画又说道:“裹儿,你有这个善心,让我很高兴。”
这是真正的高兴,看到李裹儿在自己不断诱导下,还有感情的培养下,没有走向历史上的那个极端,这才是真正让王画开心的事。
“不过事情并不是没有转机。如果这一次滑州这些女子表演成功,对朝廷教化有帮助,那么她因为教导这些女子,又是一件功劳。到时候你与昭容就可以对她从轻处判。”
也必须让李裹儿与上官小婉去做。同是女子,身份又尊贵之极,起了善心,老百姓不但没有非议,反而有可能当做一件美事相传。至于雪儿的家人中,只好向贾雨村同志学习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说,玉珊死罪可免,但活罪却是难以逃过了。
过了许久,两个人眼睛都哭肿了,才走出来。
安仁理又说道:“王学士,请收下我吧,让我为你多做一些善事,来替她恕罪。”
严挺之这时也央请王画。
王画看了看到他这个准妹夫,明白他的心意。其实安仁理会佐了,跟在王画后面不是替玉珊恕罪。相反都是一个升迁的好机会。这一次滑州之功,王画无所谓了,但相关的人心里面都十分清楚。一旦回到朝廷,论功行赏,他们都能立即青云直上。
还有严挺之更清楚,马上另一件大案子即将拉开序幕,一旦这个安仁理有才华,在这个案件当中立下功劳,不仅仅是替玉珊恕了罪,还有可能立即替他自己摆脱眼前困窘的局面。
这是严挺之在替安仁理着想。
他想了一下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但你记住了,第一你要明白我从来都不会让我的手下做牛做马。第二玉珊能不能从轻发落,是要看她自己本人的表现,与你无关。第三你帮我做事可以,但帮我做事,千万不要违背天地良心,否则我反而会从重处罚!”
安仁理又跪下来谢恩。
王画看到他的样子,对华子桥说道:“告诉他,我最反感什么?”
华子桥一本正经地答道:“回座师的话,你最反感就是古板与磕头虫。”
安仁理听了愕然,其他人都大笑起来。
但让大家高兴的是,终于这幕悲剧即将以喜剧结尾,只要玉珊不被处死,以后安仁理就有机会将她营救出来。这对饱尽苦难的有情人,终将成为眷属。
终于王画决定下来,要离开滑州。
但这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王涵的二哥也释放出来,可是他却留下一封信给了王画,说他离开滑州回去了。至于他的妹妹,请王画多照料一下。
王画看到这封信后,哭笑不得。这与他的计划相违背了,按照原来的打算,王家拿出一些钱攒助一下灾民,有了这个理由,就可以将他释放。前半部分计划没有出现错误。后面的计划是等到他二哥放出来,滑州再留下也没有意思了,这成了一趟混水,不要说王家还要一个清名,就是不要也不敢趟下去。那么就可以将王涵带回去。
却没有想到出现这个结果。难道自己拿着这封信,来到王涵面前说:“你二哥回去了,我事务繁忙,照应不到你,你也回太原吧。”
想了想,将信拿到李裹儿面前。
然后看着李裹儿的神情,他以为李裹儿要发飙了,结果李裹儿神情很平静,问道:“你将这封信拿给我是什么意思?”
很古怪,很不正常!
王画嗫嚅道:“这个不是要,要经过你的同意吗?”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只好想个办法,让她回去了。”
“那你不怕她伤心之下,加重了病情?”
王画又答道:“虽然这样,可世上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我必须要考虑你的感受。”
“这句话才象一个样子,”李裹儿又指了他的鼻子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过你如果能让王家同意,王涵做你的小妾,我也默许了。”
“你误会了,我真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怜悯。还有,让王家同意她做我的小妾?”王画苦笑起来。不要说是他,就是皇帝迎娶了七姓十家中任何一家嫡系女子回来,皇后那是夸张说法,但至少也得是一个贵妃,否则七姓十家照样不同意这道圣旨。
“你有那么多古怪的主意,这一点就难倒你了?”
更古怪,王画狐疑地看着她。不知道这几天李裹儿几个人的相处,交谈了什么。
可这件事先放着,反正自己身边也不是她一个女子,还有上官婉儿,招至的非议相对要小一点。可隐隐地王画却觉得这样下去,尽管对王涵的病情康复有好处,可他却在这件事上越陷越深了。
最后王画终于决定了离开的日期,但在临离开时,在城外搭建了一个舞台。
到了晚上,这些训练很久的女子上了场。上演的还是《窦娥冤》。听说这件稀罕事,涌来许多百姓,王画看着黑压压望不到边的百姓,心里想到,能有多少百姓能清楚地听到她们唱的什么?恐怕远处的百姓连戏台上表演什么都看不清。不过王画也没有办法,他也整不出扩音喇叭,尽管原理并不复杂。更整不出电子大屏幕。
但他还是下令开始。
当然,这是第一次真正意识上的戏剧面世,给百姓很大的震撼,可惜能听清楚的百姓只有戏台周围的一小部分。后面的只能靠前面传来的解说在脑海里凭空想像。
但更多的百姓随着戏剧故事情节的发展,已经泣不成声。
这个可怜的窦娥太悲惨了。特别是灾民,更引起了他们心中的共鸣。
戏剧结束,可是场中却骇人的安静,特别是许多女子,还在用手帕擦着眼泪,不住地抽泣。
王画过了好一会儿,等到他们心情平静,才走上戏台。下面的才是真正重头戏,舞蹈《千手观音》。
也练习了很久,可是李裹儿对王画如此看重,十分地不解。王画也没有做解释,因为在家里面训练时,只是穿着普通的衣服,而且因为练习,动作生疏,还不能够给人带来震撼。
但如果换上了特定的服装,再配上音乐与灯光,给人带来的视觉效果完全两样了。虽然他前世表演的是一群聋哑人,让人觉得悸动,可现在表演的一群人同样也是弱势群体,不但是灾民,同时因为家中的灾难以及水灾,被他们亲人当作了牲畜卖掉了,这种遭遇也会让人悸动。但灯光王画是没有办法,只好用了灯笼,还有黄色的灯笼壁纸,使得灯光变成一片黄色,塑造出一种圣洁的气氛。
王画看了一下众人,他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当初这支舞蹈一出来,震撼了无数神州大地的百姓,也震惊了许多世界的观众。那还是在有各种文化活动的大背景下的,如果在这个文化活动落后单调的朝代出现,会带给人什么样的震撼。
王画顿了顿,才介绍这群女子的来历。随着他又说道:“她们都是我们滑州普通的百姓,也是身世最可怜的一个群体。但她们都有一颗纯洁美好的心灵,虽然面对世间最无情的遭遇,可她们却在自强不息。”
说到这里,他将声音放大说道:“下面是一首舞蹈,它是她们用一颗世间最美好的心向世人展现的。它的名字叫千手观音。大家都知道,佛也会斩魔除怪,但佛最让我们感动的是他们都有一颗大慈大悲的心,怜爱世人。前些时间,我与他人交谈过,说人与牲畜的区别就是我们有爱,亲人之爱,朋友之爱,爱人之爱。这才是真正的真爱。可最大的真爱是什么,那就是一颗慈悲之心。”
他的话音刚落,无数百姓喝起彩来。
没有人怀疑王画的话,事实王画也是最有资格说这番话的人。如果不是他来到滑州,后果不堪设想。而且王画用了我们滑州,更引起了滑州百姓的亲近与好感。
王画说完了,退了下去。一阵祥和的乐曲声响了起来,幕布缓缓地拉开了。一长排穿着金色的女子整齐地从前到后排列着。然后手一个个伸出来,或者是拢上,弯曲。
可是所有的人眼泪再一次落了下来。
许多人都低声哭了起来!
连一些心肠软的男子,眼睛也湿润起来。
上官小婉看着她周围的李裹儿与李红她们,她们同样在抽泣。她不由低声叹道:“好一颗大慈大悲的心。”
这是她的想法,在滑州百姓心中,此时王画俨然就是那个舞台上的千手观音下凡,前来解救他们的。
第五十章 棺材
第五十章
棺材
船只溯流而上,到了郑州。再顺流而下,从汴水到达汴州。
虽然汴水没有黄河浩大,可夹在汴水与济水之间,这两条同样都是大河,因此这一次受的灾害比滑州还要严重。
(严格来说汴水是运河,黄河是母亲河,可还是无奈地说一句,恐怕也是世界上罕见的喜怒无常的河流,造成无数百姓伤害的特大型决堤就有七次,加上一次人为改道,共有八次大型改道。过几天我会上传一张唐朝疆域图上去,顺便说一下这八次改道的时间原因,济水是唐朝第四大河流,仅次于江淮黄,现在因为黄河改道以及其他的原因,基本上消失了。)
对王画的到来,大多人欢欣鼓舞,可不是全部。有少数的人暗底里却将王画称为王扒皮。特别是上官小婉的到来,更有许多不同寻常的含味。
李裹儿还好理解一点,她与王画的关系可以说是世人皆知了。这一次李显公开放她出来,那有那么容易回去的。
可没有人认为上官小婉会与王画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总的来说。王画人品还是能说得过去的。也没有人往这上面想。更没有人认为上官小婉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但她为什么也跟来了?
按理说她们奉旨只是处理滑州大案,现在滑州案件清了,她们得回洛阳了。可为什么还继续跟过来?难道滑州案件并没有真正查清楚,一部分案件还牵连到汴州的某些人?或者汴州也有大案子?
汴州官员与一部分汴州有声望的人,全部来到汴州城南汴水码头上迎接,有少数人心里面忐忑不安。
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可这个年头,吏治本来就很难清明,加上连朝廷的政局都没有变得平稳,又有几个没有做过亏心事的?
两艘大船灵活地驶了过来,船上的水手拿着缆绳,准确无误地套在码头的桩头上。然后在船舷的桩头上,将缆绳系紧。
在码头的尾部,却有更多的船只停泊在哪里,但离他们距离儿有点远。这是汴州官吏派了人清空了,维护他们这一行的安全。
李重俊先走了出来,然后便是李裹儿,在大义上李重俊在他们这一行中是排在首位的。
才到上官婉儿与王画。
官员参拜,但眼睛神儿却在瞟着最后一位主儿。对前几位他们是不敢得罪的,小心维护着他们的尊严就是了。可让他们最害怕的却是四个人最后的那个青年。尽管他只是随意地戴着一顶皂色幞头,穿着一身长袍,使他高大的身影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儒雅的味道。
当然了,也有了一些神话的味道。
滑州的案件王画将所有功劳几乎推给了李重俊,因此许多细节并没有上报给朝廷。至于民间的传言,都是根据李重俊的几本奏折与从秋翡白玉坊传出来的消息整编的。再后来就是无限地夸大,更加让人难以相信。
可是王画临离开滑州前。那些滑州的女子的表演,已经流传开来。可惜那些女子却与王画不是一道,她们乘着大船下了洛阳。可这些人却听说了很多那晚表演的事。
最大的真爱是什么?是有一颗慈悲的心。
传遍了整个汴州。
可一些人却不这样认为,这个王画是从千军万马里厮杀过多回过的,正如白天黑夜,他的慈悲之心越是光明,背后的杀戳之心就越是黑暗。
然而其他三个主儿同样也不可漠视。
李重俊一脸笑容,态度和蔼可亲,在原来传言中他只能算是一个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可这次滑州案子他得了最大的功劳,虽然知道内情不是那么回事。但说明了此人同样不可小视。
另一个美丽娇小的的女子,一张脸俊俏得似乎在生出花来。上官小婉,小视她?那一个敢。这更是一位不可了得的主。
还有一个更让他们敬畏的少女,娇媚动人,仿佛是西施貂禅复生,可与她们不同,她身上更有一种尊贵味儿,对她,众人只有仰望的份。
奢侈的阵容,也给了这些官员无穷无尽的压力。
但事实上,这几个人都没有向他们刁难。相互见面寒喧。也直奔了主题,除了询问灾民的情况外,并没有谈论其他的什么话题。
王画却来到张嘉贞与张九龄面前,低声说道:“你们这一次做得很好。”
这一次委任各州察看灾情的官员除了朝廷委任的外,至于这是如何委任的,中间自然有奥秘,比如说马子亮。同时王画也点名讨要了几个官员协助,但点名讨要的官员名额并不多,只有几个人。其中有两个人最令人瞩目的,一个就是李重俊。
因为李重俊与李裹儿不和,当时王画在大殿上点名李重俊时,就让人惊讶万分。
另一个就是张九龄,后者的官职太低,而且还是王画的姐夫。
固然王画举贤不避仇,不讳亲,隐然有古人之风,可这两个人这一行,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王画选人的正确。
另一个王画讨要过来的张嘉贞同样也不逊色,两个人到了汴州后兢兢业业,使迅速将汴州灾民稳定,立下了大功。当然,也是因为汴州官员听说了李重俊与王画到来,提前就做了安排。后来大量物资调来,先后都对稳定起了重要的作用。
最主要滑州案发,各州震惊。汴州又是重灾区,汴州各级官员更加小心翼翼,虽然未必会起多大功劳,也没有出更大的纰漏。
但两人听了王画的话后。却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容乐观。”
“我知道,”王画拍了拍张嘉贞的肩膀。不要说是滑州自己投入大量资金与人力物力,也没有将灾民的问题全部解决。现在接近八月,正是一年当中最好的时光,天气不冷不热,然而秋风一起,渐渐天气转凉了。虽然那时候灾民也返回家园了,可是过冬的粮食衣服怎么办?还有明年的种子,生活用具与农耕用具,耕牛等等,又怎么办?
现在正常年份,绝大多数人家连温饱都达不到。就象王画原来的家庭,每年都有大段的辰光,大凤带着三凤去挖野菜渡日。更不要说是大灾之年。
王画抬眼看了看远处高大的汴州城墙,还能隐隐看到城头上的旌旗在随风飘扬。
现在的汴州几年后又改名陈留郡,本来在李世民平王世充后,下领浚仪、新里、小黄、开封、封丘五县,后来因为地形险要,天下未定,唐高祖又改汴州为都督府,废开封、小黄、新里三县入浚仪,又废杞州之雍丘与陈留。管州中牟,洧州尉氏,属于汴州管辖,渐成天下大州。到了唐高宗手上,因为情况的不同,又将中牟县划到了郑州管辖。但汴州依然是天下著名的大州之一。
主要的原因,也是后来宋朝定都汴州的原因,水系发达,便于运输。后来朱元璋也想定都于汴州,只是因为那时候关中开发严重,植被稀疏。泥土严重流失,黄河与汴水开始淤塞,始罢。
便利的水系,给汴州带来了繁荣。然而黄河与长江不同,上流多有不毛戈壁等地,沙尘含量大,在唐朝就已经出现了地上河。因此时常遭受水患的困扰。但这也没有办法的,长江都一直通畅无阻的,但遇到特大水灾,还是给了两岸百姓严重创伤,更不要说黄河了。
王画是在想汴州的历史变迁。
如果说占地面积,杨广建造的大兴城,也就是现在的长安无疑是世界历史上最大的古都。其实不然,长安城现在许多地方都空置着,城南与郊区都无异。但后来的开封,鼎盛时达到了两百多万人口,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有可能整个世界的人口都不足五六亿人。更没有高楼大厦腾出空间让百姓居住。然后不得己,再三地扩建城市规模。这才是真正的世界古代史上最大的城市。
想到这里,他对张嘉贞说道:“带我们去看看吧。”
汴州刺史刘顺一听,连忙说道:“王学士,公主殿下与昭容远途而来,舟船辛苦,是不是要休息一下再说?”
“刘刺史,无妨。”上官小婉说道。
上官小婉发话了,刘顺不敢不听。
一行人跟着张嘉贞来到灾民的安置点。
与以前的赈灾大使相比,这一行有些怪异,因为除了李裹儿与上官小婉两个女子外,还有李红与沐孜李,以及蒙着面的李雪君。至于王涵还在船上没有下来,毕竟出身王家,虽然跟在王画身后让她感到很开心,可不敢公开抛头露面。她是要等王画安息下来后,才能派人将她接过去。
但也没有一个人觉得不正常。上官小婉与李裹儿的身份是朝廷赐予的,无可指责。李红三个人是王画的小妾,虽然李雪君还没有与王画确定关系,在滑州一行中。这三个小妾都帮助灾民做了很多的好事。还有人都知道了李红帮王家管着钱袋子。因此,对这三个王画的小妾,大家反而十分地欢迎。
主要的灾民点都是集中在河堤上,可是李裹儿与上官小婉、李重俊明显看到与滑州灾民不同。虽然他们这一行,灾民很欢迎,用殷切地希望看着他们。但眼神里都有点茫然,不象滑州灾民虽然眼中也有痛苦,可更饱含着一种希望。
王画却清楚原因。因为滑州出现了人为的决堤,朝廷也刻意地进行了一点补偿。再加上自己用李重俊名义弄出来的大作坊,以及前后鼓励百姓进行自救,给大多数百姓带来了一条生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授之以渔。有了生路,心中有了底,就有了信心。
不可否认张嘉贞与张九龄的人品。可无论他们多少机智,如何看待资本的运行,尽管自己也是一个外行,可与自己的差距也象他们在烧瓷器与自己的差距那么大。
与智慧无关,这是历史的局限性造成的。
一路走来,灾民夹道相迎。然而王画却知道他们的想法,滑州离汴州也不过最近的地方也不过一百来里地,最远的地方也不两三百来里地,中间只隔着一条济水,滑州发生的事,这些灾民很容易听到的。
但滑州那是特例,一是人为决堤,朝廷君臣有歉意,格外拨出了一些罚没的款项。自己也拿了一大笔钱出来。
现在汴州灾民数量比滑州只多不少,而且更加分散。想要照搬滑州自己做的一切是不可能的。不要说自己拿出这笔钱让人怀疑,就是没有人怀疑,自己不顾其他的安排,全部拿出来,可还是没有办法帮助所有百姓。
虽然沐孜李也做了一些安排,将一些已经无法维持生活的灾民悄悄地向大洋洲转移。但能帮助的人却很少,第一个不许多人不愿意离开家乡,第二个还不能公开进行这个安排,第三个因为不能声张,更不能让朝廷得知,转移百姓的数量不能太大了,否则几百个百姓在一个州消失了还好一点。大灾之年,天知道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做了逃户?但几千人呢?所以帮助作用还是很小。
王画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灾民的情况,眉头皱了起来。
这时他耳边传来刘顺的介绍:“这位是乡里的大善士周永周大郎。”
王画看了看,一个长相忠厚的老者,五十多岁,慈眉善目,有点象画上老寿星的样子。
张九龄在他耳边说道:“这是浚仪县一位大善人,平时信仰佛教,曾多次拿出财产帮助穷人。这一次他的庄园也全部被洪水淹没了。但还是继续拿出存钱,在赈助百姓。”
王画听了肃然起敬。
但这也是他不反对宗教的原因。只要别过份,象唐朝大举寺庙道宫,已经在严重浪费国家财力了。更不要说各个小丸子害死了好几个皇帝。其实宗教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大多数宗教还是宣扬人们从善去恶的,有时候比政府的宣传机构作用还要大。如果不信神不信鬼了,更不信因果报应,再加上漠视国家法律,最后会成什么样的结果?
造反有理,那是对一个腐败的朝廷而言的。
毕竟造反的结果还是为了重建,其过程更是对国家发展的严重破坏。因此,宗教对政治的稳定,与宣扬教化还是有着帮助的。
王画拱手,敬重地说道:“见过周大善士。”
“不敢,只是老朽财力有限,帮助不了多少人,只有尽一点善心吧。比起王学士的做为,老朽望尘莫及。”说到这里,他望着河堤滔滔的洪水,忧愁地说道:“其实也不能说是一件坏事。如果百姓们挺过这一两年,田力恢复,对百姓还有好处。可就是这一两年,不好挺啊。”
王画也看着河堤下的洪水,已经开始退却了,河堤上留下一道潮湿的印记。有的高处地方已经露了出来,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积淀下来的淤泥。
周永指的就是这个淤泥。
现在耕地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极限耕地,也就是不停地耕种,直至将田力全部破坏,然后荒芜下来,直到几十年后田力因为浮尘以及下雨的沉淀的灰尘,在表面积累下来,田力再次恢复过来,然后才再次耕种。还有一种就是轮流耕种,田地耕种一半,轮休一半,让田力恢复。
没有办法,缺少化肥,只有这个结果了。为了恢复田力,除了农家肥外,还有腐烂稻草,打捞泥塘中的淤泥,特地种植红花草,也就是学名紫云英等植物,让它在田间沤烂。但效果都不大。王画小时候就在村中捡过猪粪的。
现在黄河盐碱化轻微,因此这一次涝灾过后,洪水消退,洪水积存下来的淤泥沉淀下来,反而使许多生土变得肥沃起来。当然,也不是淤泥马上就能起作用的,这还要有一个风化熟化的过程,起作用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周永说一两年时间,才有好处。
王画却似乎隐隐约约地有了一些灵感。
他走下河堤,用手捞起一些淤泥查看。才浮出水面不久,淤泥没有晒干,拿在手上有一种滑腻腻的感觉。
但刘顺已经走了下来,说道:“王学士,不可啊,它很脏的。”
“民以食为天,没有了土地,就没有了庄稼,怎么嫌它肮脏呢?”王画淡淡地说道。但他还是就着水,将手洗干净。然后带着李裹儿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是一片高岗,还有一大片浓密的树林,也是灾民聚集最多地方。
这是为了躲避七月浓烈夏日导致的结果。
可就在这时候,树林里冲出一辆马车,马车后面车厢厢壁上挂着一个大牌子,上面写道:“车内有物,唯太子与王画大使可观也。”
车内什么东西,只能让李重俊与王画看?
大家眼里露出古怪的眼神,然而李重俊与李裹儿眼里都有一点兴奋。稀奇事儿来了。
当然不可能王画与李重俊上前看的,天知道马车里面是什么东西?
两个护卫冲了过去,将马勒住,让它停下来。然后又有两名护卫走到车厢,一会儿走出来,脸上都有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李重俊走了过去,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个护卫不解地说道:“里面是三个棺材。”
“棺材?”李重俊同样大奇,但他立即说道:“将它抬下来。”
几个护卫立即将棺材抬了出来,王画看着,棺材上面长了一些苔藓,还有一些泥巴痕迹,看来埋藏在地下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什么样将它挖了出来。
李重俊看着王画,王画点了一下头。李重俊会意,大声说道:“将它打开。”
几个护卫将它撬开,然后立即掩起了鼻子。因为一阵恶臭传了过来。
李重俊与王画同样也用衣袖将鼻子掩上,但两个人都走了过去。不知道是谁弄的恶作剧,但既然出现了此事,肯定另有原委。
可是汴州的官员脸上的神情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他们省怕出事,还是出了事。不知道这三具棺材背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件?刘顺努了努嘴,衙役会意,十几个人悄无声息离开人群,向那片树林潜了进去。
李裹儿与上官小婉同样很好奇。现在都清楚滑州大案是怎样破的了,包括王画亲自打开柳芸的坟墓都听说了。
两个俏丽的女子掩着鼻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向棺材里看去,然后两个人同时尖叫起来,跑到后面拼命地呕吐。
第五十一章 商妇
第五十一章
商妇
王画走了过来,责备地看着她们。说:“你们好奇心真重,不是什么都可以看的。”
“为什么你不说,”李裹儿嗔怪地说。
“我正在察看尸体状况,哪里想到你们也过来看。到旁边休息一下,喝一口茶压压惊吧,”王画说着,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又走了回去。
李重俊已经松开了衣袖,臭气这会儿已经扩散了。
除了他们,刘顺已经派衙役将这三具棺材看护起来,又命令人回去喊忤作前来验尸。
王画再一次看着棺材里面,是三具尸体,已经严重腐烂,基本肉体全部化成了血水,但尸骨上还有血丝,证明了死亡的时间很长,但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的事。究竟多长时间,这要等有经验的忤作过来察看,才能大约地判定。
但王画还能看到一些门道。
三具尸骨都出现了局部粉碎的现象,这种情况只有一点才能造成的。那就是经过烈火的焚烧,与普通人理解是两样的。人体骨骼固然坚硬,可在燃烧时却是易燃的。
但三具尸体还有其他的古怪。
现在尸体腐烂得差不多了,除了尸体骨骼下面还有一些血肉外,上面的骨骼基本完全地展现在众人的眼前。可除了部分骨骼因为焚烧,后来腐烂消失了,或者只剩下萎缩的一小部分还附在骨骼上,大体骨骼还是保留了下来。
有可能当时遇害时,营救及时,将火势扑灭了,因此尸首大部分保存下来,并且最后下葬。
这只是王画的一个猜测。具体的还要专业的忤作过来验尸后才能断定。
但三具尸体除了焚烧过的痕迹外,还有其他的伤痕。
其中一具盆骨娇小,大约是一名女子,至于年龄是无法判决了。但除了部分骨骼被大火焚烧后再经过腐烂成了粉末消失或者萎缩外,在颈锥骨处,有扭曲过的迹象。王画伸出手试了试,他在判断是不是被人用手掐过的,才造成这个伤势的。除了这个,还有腿关节处,已经脱臼了。如果是平常人问题不大,用不了一段时间就会生长还原,可因为脱臼后立即死亡,这个伤势保存了下来。
另两具都有可能是男子,因为盆骨大,当然还有其他的区别。仅凭这一点是不能断定的,这还是要等忤作来判断。但一具骨骼体型要小一点,另一骨骼高大一点。
但同样也有问题。
其中高大的尸体骨骼颈锥有一处锋利的断纹。直到气嗓,这有可能是被凶手用锋利的兵器抹了脖子造成的。还有那具体型较小的骨骼同样在胸肋部有一根胁骨出现半断的裂纹。这同样是被凶器刺入胸部,伤到了肋骨造成的。
不是每一个官员都能看得那么详细,但明显这是一起谋杀行凶案,然后放火毁尸灭迹。
这时候刘顺派出去的衙役都回来了,他们向刘顺摇头,显然没有在树林中找到这个将马车送过来的人。当然王画同样也需要这个人,至少这三具尸体摆在这里算什么?
连一个人形都看不出来,想辨认受害者是谁,都很困难,仅凭被大火烧过,怎么断定。现在大多数还是居住在木质房屋里面,一年当中无论那一个州都发生过火灾。象汴州这样的大州几十万百姓,有可能一年能发生好几起。这无疑增加了破案的难度。
最大的难度并不仅在此,从尸首就可以看出来,案发已经很长时间了,更难侦破。
王画与刘顺相视了一眼,刘顺是苦笑,王画则是蹙眉。
但他说道:“刘刺史,不用找了。这个人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除了树林中间的大道外。两旁的树林丛密。将马车驾驽过来,然后隐身于密林之中。再走出来就是密集的灾民,是没有办法找出这个人的。等忤作过来吧,另外我需要相关的案卷。”
“好,”刘顺答道。
可是他却与其他的官员担心地相视一眼。王画第一天来就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后面又要招惹出来多少事情。
忤作带过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两鬓都开始有了白发。
刘顺对王画说道:“这是汴州最有名气的忤作赵大保,这些年协助各个刺史破获了许多案件。”
王画额首,算是打招呼了。
赵大保来到棺材旁,显然他观察得更细致一点,还看了看棺材。然后才询问三具棺材的来历,这才问道:“棺材里的腐气什么时候散开的?”
边上的一个衙役想了一下答道:“大约半盏茶时间。”
这时候计算时间没有时分秒,有一柱香、一刻与一盏茶的说法。一柱香大约在十五分钟,相当于后世的一刻钟,而现在的一刻钟是半个小时,一个时辰四刻,一刻钟三盏茶,也就是一盏茶十分钟。
但因为没有准确的时间计量器具,这个时间很模糊,可是一柱香时间更模糊,因为有的香烧得时间更长,有的香烧得更短,因此一柱香也可以理解得时间更长或者更短一点。但还有更细小的时间单位。有一弹指,大约十秒,还有一刹那,那就是一秒钟。
半盏茶也就是大约在五到七八分钟,因为一盏茶夏天基本一刻钟就喝完了,冬天十分钟都要不了。
赵大保让人将棺材盖重新合上。然后说道:“这说明了有人在以前打开过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动过,那么凭借尸体腐烂到这个地步,臭气要很长时间才能散发。但也是最少在几天前才打开的,否则没有臭气的积累。”
这是对王画说的。
说明他很机灵,知道如果想破案,必须以王画为首。
然后戴上一个手套,用夹子指着尸体说道:“受害人是两具男尸与一具女尸。这中间的区别,男性骨骼比女性骨骼粗大,骨面粗糙,以盆骨差异最大,男性盆骨狭小高,女性宽大矮。”
“但是,”李重俊不解地指着尸骨问道:“明显这两具男尸盆骨更大,怎么说男性狭小?”
“回太子,凭借表面积是判断不出来的,有胖瘦的区别。虽然这两具男性尸体盆骨大,但从比例来看,宽度与高度的比差不及这名女尸。”
这一点连王画都没有想到,又看了一眼,果然是这个道理。后来提到古代破案,就会提到宋朝宋慈。这是错误的说法。宋慈的《洗冤录》是整理了无数前人的经验编写出来的,就象孔子编《诗经》《易经》。却不孔子本人想出来的,虽然宋慈在书中融合自己在侦案中的一些经验,可不全部是他的知识。在很久以前,就有了一些专业的验尸骨方法,不过没有著书立说,而是一代带着一代流传下来。
赵大保继续说道:“除了盆骨外,还有颅骨与四肢也有区别。另外还有一个方法证明,男性的骨头比女性的骨头重。然后就是死亡的时间。”
说到这里他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死亡的时间太长了,已经不好判断。
又说道:“尸体才死的时间最好诊断,一般夏天大约在六个时辰后。春秋要在一天后,冬天有可能时间更长一点,就会出现绿色尸斑。时间越长绿斑越深,最后转为褐色乃至黑色。夏天大约两天,春秋时大约三到五天,冬天大约十天,颜面肿胀,眼球突出,嘴唇变厚外翻,舌尖伸出,腹部膨隆。夏天时大约经过一个半月,尸体各部位开始腐烂成半流动的血水,逐渐毁坏消灭。冬天则可能保留一个冬天才出现全面积的血水化。但还有其他的情况,地面湿度越大,尸体越容易腐败,烧伤的还有皮肤出现伤口的,腐败起来也很快,中年人比婴孩与老年人腐败起来又要快,小的猜大约因为他们体内水份少吧。但小的刚才指在尸体在露天的腐败情况,如果埋在土里或者在水里,腐败时间则会变得慢起来。从刚才尸臭散发的程度,棺材打开的时间不会离现在很长,再考虑到这个棺材还是很严密的,棺材木料同样厚实,小的判断有可能死亡时间在一年半到三年之间。”
然后用夹子指着一块消失的骨骼,说道:“从整具尸体来看,尸体在入土前经过烈火焚烧过的,但因为没有完全粉化,说明了焚烧后不久就有人救火,将火势扑灭。但从局部骨骼已经粉化,当时也烧了一段时间,估计肌肉全部烧焦,不好辨认,这也是验尸的忤作疏忽,或者亲人没有想到受害者是被害后焚烧的,根本就没有报案。”
这是在这个社会,法医就是忤作。验尸时也是翻看尸体的表面,但不敢解剖尸体。当然,案发地点是汴州,这也是为汴州官员,在向王画辨护。说不定有可能案子就是他本人经手的。
然后夹起一块手骨说道:“除了伤口外,还有一点可以判断他们是遇害后被大火焚烧的。因为如果是活人被大火焚烧,一般因为手足处有关节与整体骨骼联系,也是与整体骨架联系最松疏的地方。可是遇到大火活人都会挣扎的,最后在体肤烧焦前,人还留下一口气,关节会脱落整个骨架。这也是重度火灾烧后,尸体大多手足指骨找不到的原因。”
王画也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不过好象有点道理,就是不从这一点判断,从伤口也可以看到死者是遭受凶器刺伤过的。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立案。
“受害者应当很好找,因为有人救过火,尽管有可能没有立案,但时间离现在不会超过三年,附近查一下,通过排除,再看所有烧死者坟墓有没有让人动过,能找到受害者的。但案件不好查,因为时间隔得太长了。”
说完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王画当然知道这个案件不好查,但这个赵大保最后刻意地点明一句,那就有了深意。
如果现在王画放手,交给地方,州里面又会推到县里面,县里面因为发生的时间长,各级官员不断调动,又可以与前任推托。最后这个案件查出来皆大欢喜,查不出来,因为推托最后不了子之。
如果王画接手,查不出来,那就是王画的责任了。现在王画经过滑州一案后,真正是如日中天,在百姓心中俨然已经有了他恩师狄仁杰当初的名声了。但查不出来,王画的名声就大受影响。
王画看了他一眼。
这个老忤作,有点机灵,也有点圆滑。
当然这个时代忤作地位很低下的,都是贱民担任的,忤作的子女连参加科考的机会都没有。因此他们谋生更艰难,这点圆滑是可以理解的。
但王画还是命令道:“刘刺史,麻烦你命令手下将这三具棺材拖回衙门保存。”
这已经表态王画想要插手管此案。
刘顺无奈,不怕王画破案,能破案最好,既然验明了三具尸首是被人谋杀的,也要立案审理了。王画是在替汴州官员减压,就怕王画理啊理的,又理出一个惊天大案出来。然后越理越深,自己屁股上好象也不那么干净。到最后也象滑州官场,几乎十有八九从仕途从此消失了。
有衙役押着马车返回汴州城。
王画继续带着李重俊在灾民中走访,不管有没有出现冤案,毕竟是以救灾为主的。除非汴州也出现了滑州大案,好象那不可能了。如果汴州再出现那样的大案,不要说汴州的官场,估计李显在皇宫里都坐不住。
忽然这时候人群中一阵骚动。
王画也好奇地带人走了过去,看到人群拥挤的地方,有几名仆役正在向灾民发放物资。
又有了好心人?
王画又好奇地走近,却看到了一个**,正在监管着仆役将物资散放,还不时娇声喊道:“大家不要挤了,不要挤了。”
王画一看乐了,却是一个故人,正是他在秋翡白玉院曾经邀请的玉执姑娘。
不知道她怎么也来到了汴州,而且盘着云髻,一副妇人的打扮,也更让她充满了一种**的风情。
玉执也看到了他,惊喜地走过来施礼,说道:“王学士,没有想到奴婢这么巧,在汴州也遇到了你。”
王画与李红相视了一眼,笑了笑。那天晚上他就对李雪君谈到过这件事,同样玉执也是来历不明的。今天她发这份好心,更耐人寻味。这么巧,才不是。他们来到汴州,从码头走到这里,又呆了这么长时间,汴州估计一大半百姓都知道了此事。她现在散发物资,而且离自己这一行这么近,这绝对是一个有意的安排。
但王画没有点破,他微笑地说道:“是啊,这真巧了。但不知玉执姑娘怎么来到汴州。”
玉执叹了一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啊,自从学士从秋翡白玉坊离开后,奴婢看到了玉宣她们的故事,心也冷了。正好我家大郎在秋翡白玉坊碰到了奴婢,他要赎我出来。奴婢也就同意了,于是他将我带到了汴州城。”
“哦,那我恭喜姑娘了。”
“有什么恭喜的,还不是象你写的《琵琶行》那个可怜的妇人一样,做了一个商妇。就不知道年老色衰时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说到这里她眉目变得有些黯然。
“难道你家大郎对你不好?”
“现在对奴婢很好,可奴婢还是很担心。况且他的家业在京兆,一年当中还不知道能碰面几天。”
王画听出来了,是做了小妾。但是人家的家事,王画不好插言。
玉执又说道:“不知学士下榻之处可有了安排?”
“还没有,”王画笑了笑答道。
“那正好,如果不嫌奴婢府上寒陋,学士可否到奴婢府上暂居。也许还有一件事,会让学士产生兴趣。”
“什么事?”王画继续微笑地说。象他们出行公办,不可能象皇上那样刻意建造府邸,一般都在地方名流绅士府上暂居,如果地位低下,只好居住客栈。但玉执邀请就有点过头了。第一她不是名流,第二她只是一名小妾,况且王画这一行还有太子公主,邀请他们还没有这个资格。
到现在王画还没有问,不过王画相信汴州官员早就为他们安排好了暂住的地方。
“我家大郎叫郭锦鲲,他是一个商贾,在各地都有一些微薄的产业,包括在汴州。后来为了管理这份产业,他也常到汴州来,所以买下了一个府邸。价格倒也公道,地方同样也不小。可后来才知道隔壁有一栋院落,曾经引起一场大火,将全家人都烧死了,然后又传来这间院子经常闹鬼。于是隔壁几家全部吓得搬走了。我家大郎这才后悔莫及。但在滑州他与我谈起此事,奴婢倒也不大相信。就象诅咒一案,那么诡奇,最后还不是人故弄玄虚的。因此主动入住下来,顺便替我家大郎照应一些产业。”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郭锦鲲是不是曾经买下修文坊那个京兆商人的郭锦鲲?”刘顺问道。
“正是,刘刺史也认识我家大郎?”
“见过一两次面,”但刘顺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这让上官小婉感到很奇怪。虽然暗底里官商有勾结的,可在社会主流思想下,官员在公开场合却不愿意谈论与商人交往的事。就象张易之那次,在禁中侍宴,引见了大商人宋霸子等人赴宴,被韦安石弹劾事小,还当着张易之的面,命左右将宋霸子等人逐了出去。唉,能谈论到青楼与那个当红姑娘宿过一夜,不是丑事,但如果谈论与那个商人吃过一顿饭,立即引来一片鄙夷!
因此这个刘刺史说见过一两次面,不能当真的,有可能来往过好几次,或者都有密切的来往。但为什么他脸上露出狐疑的表情?
但这时候李重俊明显产生了兴趣,他问道:“玉执,你家隔壁那间院子怎么闹鬼的?”
“回太子,奴婢搬来没有几天,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可曾经听我家大郎说过,自从大火过后,那户人家全部被大火烧死。而后人们常在夜里听到那个院子有女子在哭泣。有人就派了人过去看,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因此,大家认为是鬼魂在哭泣,所以最后连四周几户人家都不敢居住。象我家大郎买下的那栋院子四进四出的大院子,还有一大一小两个花院,才花了一千五百缗钱就买了下来。一开始他还以占到便宜,后来才知道实际上吃了亏。”
他们在交谈时,王画也在与刘顺谈话。
他问道:“这个郭锦鲲是什么人?”
刘顺答道:“他是京兆人,什么生意都做,因为汴州水路交通发达,南来北往的货物集中,所以他经常来到汴州。因为生意做得大,与汴州官员也有些来往。”
说到这里,他看着王画的脸色,其他人不好这样直接说的。但这个王小二,对商人似乎一直不太反感,也许他本身就是一个变向的商人出身的原因吧。
果然王画脸色平静。
于是又说道:“这无关紧要,主要是他买下的那间隔壁的院子。”
“隔壁的院子?”
“对,就是隔壁的院子,其实这栋院子并不大,原来住着一个姓丁的匠户。一家人制玉,手艺高超,但在去年春天二月时曾经发生了一场大火。当时我还没有来汴州,但听说过此事。那几天正好天气晴朗,房屋干燥。火势蔓延得很快,当大家看到火起将火救下来时,一家人已经烧死在火中。我也怀疑这是一件冤案,但这姓丁的人家有一个妹妹嫁到浚仪县,她前来收尸也没有上告,所以也就没有立案。后来就传出了闹鬼的事。”
刘顺将这件事源源本本地说出来,也承认了有冤案的可能。当然,一不是在他任上发生的案件,第二现在侦案是有责任的,案件侦破了固然也是当作功绩考核,为升迁打下基础。可如果侦破不了,有可能也会被各道巡察使查出来,降免官职。因此遇到疑难案件时,都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打算,甚至为了破案,严刑逼供,造成冤案发生。这都是官场的潜规则。既然没有苦主申冤,汴州原来的官员不立案侦破,也是可以理解的。
又看了看王画的脸色,看到他还是脸色平静,知道他明白其中的关节,于是又说道:“王学士,可姓丁的这户匠户正好死了一年半时间。”
说到这里,他又嗫嚅地在王画耳边低声说道:“现在王学士前面刚来,后面马车驼着棺材来了,这个玉执也正好刻意出现。”
他也不好挑明了,不知道王画与这个玉执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但说得很有理。王画自己也说过,世上那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第五十二章 黯然销魂螭龙玦
第五十二章
黯然销魂螭龙玦
如果玉执正好是姓丁匠户某个亲戚。但姓丁的匠户并没有立案,如果她强行上告,就要开棺验尸。而且棺材已经入土为安了。这是现代人的大忌。
于是想出了这个方法,引起王画注意,那么王画必然会插手此案。
但王画笑了起来,他说道:“那么郭锦鲲也是姓丁匠户亲戚了,或者是白执的亲戚了。”
“这不大可能,如果他是他的亲戚,早利用他的关系,为此案申冤得雪。如果是白执的亲戚,也早替她赎身,不会等到现在。”刘顺先是茫然,然后一口否认道。因为避嫌,刘顺不能详谈郭锦鲲,虽然这个商人是一个庶族商人,但手上拥有很多财产。正如王画所想的那样,有了很多的钱同样也是一种势力。就是在汴州,因为交往,郭锦鲲与许多官员关系密切,翻这个案件难度并不大。更不用赎出白执了。虽然他不知道白执是如何沦落到青楼的,可如果有了这个亲戚。还有她的美貌,为什么不投奔他或者请他帮忙,而在青楼里渡过这么多年尘光?
“那就奇怪了,既然他不是丁匠户的亲戚,也不是白执的亲戚,那么白执怎么知道郭锦鲲一定会买下丁匠户隔壁的宅子?就是听说了此事,她又怎么能断定郭锦鲲一定会去滑州,而且一定会去秋翡白玉坊并且看上她。还正好在我没有到汴州之前看上她替她赎身,带回汴州。”
这是首要的前提,如果没有了这个前提,玉执就不能安排这件事。
“还有,堀墓必然要在深夜进行,也就是昨天夜里就堀出三具棺材的。也不能更早,否则这三具棺材放在任何地方都会招人眼睛。但我的船只是昨夜到达郑州的。如果我在郑州停留一天,怎么办?而且我与太子也没有向任何人通知我们的行程。这又作何解释?”
刘顺又不能回答。
“还有,白执坠入风尘好几年,她这几年一直在秋翡白玉坊,那个哭泣的女子是谁?刘刺史,千万不要告诉我是鬼魂在哭哦,”刘顺苦笑了一下,王画继续说道:“还有三具棺材从地底下挖出来,需要好几个劳力才能完成这个任务,也需要好几个人才能将棺材抬上马车。白执才来汴州时间不长,谁值得她信任,委托了这个任务?或者是郭家的下人,这么快就让她收买了并且值得让她信任?再说,她与我在秋翡白玉坊也曾认识过一场。应当知道我的禀性,如果有冤曲直接向我说,我不可能坐视不管的,何必故弄玄虚?”
“王学士,这么说她来到这里,纯属是一件巧合?”刘顺更加迷茫,如果说白执来到这里纯属是一件巧合,就是他的手下,恐怕也不大相信。
说到这里,他又笑了笑,道:“无论是不是巧合,事情总会有破开真相的那一天的。但现在不管是不是巧合,而是在判断那三具尸体是不是丁匠户的家人。”
“这才是最要紧的事,”刘顺拍了一下脑袋,立即向手下询问。
立即有两个衙役,说知道丁匠户一家坟墓葬在汴州东郊外的乱坟岗上,而且有一个衙役还知道埋藏的准确地址,刘刺史立即命令这个衙役带领手下,到哪里查看,看丁匠户一家是不是少了三具棺材。
王画却来到了玉执与李重俊面前。
玉执很知趣,看到王画与刺史在低声说话。因此没有过来,而是在与李重俊谈论是什么人在哭泣,又为什么每一次其他人寻找哭声的来源,却找不到人影?
两个人都想不出原因,但有一点,都坚信了,那是人在哭,与鬼神无关。
王画说道:“玉执姑娘,你家大郎这栋院子到底大不大?能不能容下我们这么多人?”
玉执万分惊喜,说:“王学士同意入住我们家中?”
然后肯定地说:“大,很大,比你在滑州居住那间府邸面积还要大。”
“那就麻烦玉执姑娘在前面带路。”
他们是早上到达汴州码头的,在船上吃了早饭,现在快到了中午,也是到了安顿的时候。
听到王画的话,刘顺与手下的官员再次苦笑,早知道肯定会如此!
但滑州一行,他们都住进了青楼,现在住在一个商人府中,虽然这个商人不在家,只有一个俏丽的小妾在家中,但与滑州相比,并不稀奇。
走到了汴州城,与滑州州城与白马县城同在一个城市不同,开封县经唐朝划为浚仪县后,汴水以北一小半属于汴州州城管辖,而浚仪县治所却在东南数百里外。
王画走进了城内,现在汴州已经开始繁华了,他没有询问。但他得到一些汴州的资料,现在单城内的居民就达到了近二十万人。当然不能与它以后鼎盛时相比。但也是没落最快的一个都市。
其实金人南下时,对汴州造成严重伤害,但不是致命的一次。因为金人后来也迁都于此,到了元朝又设河南江北行中书省于开封,因此汴州继续保持着繁荣。明朝虽然最后没有在这里置都,然而朱棣为周王时曾驻藩开封,因此号称八省通衢,势若两京。直到李自成为了攻打开封,扒开黄河,城内还留下三十七万百姓没有逃跑,让他一下子淹死了三十四万,开封也因此真正没落了。
其实王画对农民起义不是很反感的,可他最反感的就是这个李自成,如果不是他,清人根本以几万军队的力量,不可能攻入山海关的。这才是最大的民族罪盔祸首。
转了几条街巷,来到了个湖泊前,当然汴州城内外有许多湖泊。就是后来的开封水资源开始缺乏,依然有许多湖泊分布在城内外。王画也不知道它后来叫什么名字,其实连现在汴州城是不是与后来开封在同一地点上,他都无法确认。但知道它现在叫牛家湖。
在牛家湖畔东端尾部,正是修文坊。但修文坊情况很特殊。因为地形,往牛家湖畔方向去的那部分成为一个三角尖刀形,大多居住着富贵家庭,地形越狭小,院落却越大,房屋更是金璧辉煌。这正好借着牛家湖的风景。
但从白执丈夫郭锦鲲买下的这间府邸往东,居民开始转为平民,房屋越来越小,看上去也更困窘。
走进郭府,虽然在牛家湖的尾端,但风景依然很好。向西眺望,可以看到牛家湖波光粼粼,在湖的南边还有一大片莲藕,在蔓天的碧叶中,依然有一些少量的荷花绽放着动人的身姿。
但王画等人来到二楼上,却都在看着东边那间被烧过的院子。
院落不大,一栋小楼,现在已经成了残垣断壁,南边一个高高的顶柱还毅然地屹立,矗立在天空中,似乎在向路人诉说着它昔日的辰光。
院落中间还有一口水井,以及一些杂物间,可都让大火烧过了,到现在还能看到一些烟薰火燎过后的痕迹。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花卉,有一些花卉到现在还在顽强地存活着。
王画狐疑地说道:“刘刺史,你确定他是匠人?”
虽然与郭府这间院落不能相比,但这间院子有楼,有杂物间,有一个小花园,修仁坊不算是闹市,可也不是城内的冷僻地方,如果没有这件事,这间院子价值同样不菲。
刘顺答道:“王学士,我刚才忘记介绍了,丁匠户名叫丁住,虽然是一个匠人,可制玉的手艺闻名四方,手下带着许多徒弟。如果不遇到这场火灾,丁家也算是小康之家。”
王画这才释然。
瓷器是中国最著名的手工艺品,但中国历史最悠久最尊贵的手工艺品,还是玉器。丁柱在现代说是匠人,其实后世的说法就是制玉大师了。得到一些收入并不让人奇怪。
下人们很快让房间拾出来,其实玉执也不是虚言相劝,郭府这栋院落确实很大,起首是一排平房,大约七八间。然后是一道遮壁,后面是一栋小楼。小楼过后是一个小花园,又是一排平房,平房过后是一个更大的花园,花园后面又是一栋小楼,但已经不能说是小楼了,楼上楼下接近二十几间房间,每间房间都很大。难怪白执说用了一千五百缗钱买下很划算。
玉执高兴地将下人与自己的东西收拾到了前面的小楼与平房,后面留给了王画他们。这已经足够安排王画带来的人手了。当然更多的护卫大多数要另行安排的,但他们要轮流当值,保卫王画,特别是李重俊与李裹儿的安全。
安顿下来,刘顺邀请王画一行到酒楼吃午饭。
王画也没有拒绝。
其实到了这时候,刘顺已经看了出来,这一行四个人当中,王画的身份是最卑微的,但却是说话最有份量的。
正在吃饭时,几个衙役找了过来,站在门口没有敢作声。
王画丢下筷子,说道:“有什么情况禀报吧。”
一个捕头打扮的人躬腰说道:“小的们察看过丁匠户家的坟墓,每座坟墓都有几天前被人挖掘过了。但有三座坟墓里失去了棺材。这三座坟墓并且在昨天夜里时分,被再度挖掘。其他坟墓棺材里是什么情形,我们已经请了赵大保去重新验尸。”
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说道:“这是从一具棺材找到的,赵大保让小的带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助王学士侦破案件。”
王画接了过来。
这更没有人与他争抢,在制器上,虽然没有听说王画制作过玉器,但王画的制器本领,他说他是天下第二,就不会有人敢称第一了。
这是一个玉玦,上面还雕着一条螭龙花纹。
王画细细观赏着,然后说道:“这是一件古玉,并不是丁柱制造的。”
大家也看着这件玉玦,只看它是一块碧玉,上面还有一些血丝,颜色温润,其他的就看不出来了。不过唐朝仿古字画的有,甚至仿古人写文章的语气仿牌古时诸子文章的都有,但仿制玉铜等器还比较少见,在这上面考研的人更是几乎没有。
王画又细细的辨认了一下,说道:“这是汉代的玉器。”
“有什么理由?”李裹儿听他居然将年代断定到汉代,好奇的问道。
“其实好判断,每个朝代的玉器制作方法与风格都有所不同。在很早以前就出现了玉器,有可能比金银器与铜铁器的时间更早,”最早出土的玉器都可以追溯到七千多年前河姆渡文化,到了四五千前,玉器开始普遍流行起来了。但王画没敢说。
“五帝以前玉器的纹饰主要有三种,一种是用简练的线各表达的象生形,象征性地表达一下物体的主要部位。第二就是表号图案形,比如雕琢一下太阳与云纹,这代表着太阳要穿过云层,冉冉升起的意思。第三就是兽面纹形,兽面纹对商周玉器,甚至铜器,都有很大的影响。”
“到了夏朝因为工艺进步,已经出现了双线勾勒。到了商朝,已经出现了圆雕、浮雕与平雕,但早期的工艺还是很粗糙,玉器在商朝进步在到晚期。这时候的玉器也好判断。第一动物形或兽面纹眼部用了双勾阴刻小圆圈或者扁长方形或者方形手法表示。第二就是玉兽佩,其头部往往都是双勾阴刻的变形云形或者瓶形。”
“到了周朝时国家成了玉府,因此工艺进一步发展,匠人除了吸收殷商的双线勾勒技艺外,独创了一面坡线与线阴线。优点是简洁,缺点是与殷商相比,略有点呆板。到了春秋时又出现了隐起的谷纹,还有镂空技法,器具更加显得饱满和谐。这是一个玉器史上承上启下的阶段。但早期作品还有商周许多阴影存在,到了中晚期才正式开创了一片新天地。纹饰也出了蟠虺纹,蟠螭纹,交尾双龙纹,今天我们的螭龙纹还在受着它们的影响。”
“秦汉时战国的谷纹、蒲纹、卷云纹、双身兽面纹工艺再度提高,还有四灵纹等以神话故事为题的纹饰出现。到了东汉时阴刻线再度复苏,绘画趣味有所加强。到了东晋时,有句话说叫六朝无玉,主要玉器被人们熟悉,神秘感降低,再加上战乱,河西走廊受阻,玉料难以进入内地造成的。但到了隋唐,因为国家大一统,国力增强,玉器再度繁荣,但各种纹饰消失,而是生活中常见的各种人物、动物、花鸟等图案,也有一些伎乐人物与飞天人物题材。实际上这时候的玉器才有观赏性。”其实玉器最鼎盛的时候应当在明清,可王画还是不敢说。
但李裹儿与李重俊听了都感到精神抖擞,国家大一统是他们的老祖宗才创下的。
“当然,这只是大约的区分,更有许多细致的学问。大家再看这个玉玦,除了纹饰开始成熟外,纹饰有了绘画趣味。但并没有出现阴线,所以我不但断定它的汉朝的玉器,还可以断定它是两汉交际时制造的。而且还有重要的一点,汉朝玉玦制作得很少,工艺反而不及春秋战国时生动。可这件玉玦却是一个例外,它的工艺可以说在当时已经达到了巅峰,因此有可能它的来历相当不凡。”
听到这里,大家再度仔细看去,然而似是而非,也没有看出什么区别。
王画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对玉器出土年代不重视考究,这是要凭眼力察看的,他们也很难有这种眼力。
于是直接进入主题,又说道:“大家知道玉玦的用途,环形,有缺中的玉饰统称玉玦,大的玉玦用于佩戴,小的玉玦则是成双成对的放在死者耳旁陪葬。这块就是一件陪葬品,但这里只有一半。不过它应当还有一个很有意思名字,叫黯然**螭龙玦。”
“黯然**?”李裹儿也好奇问道。
“不错,我刚才断定它是一块古玉,还有其他的原因。古玉留传到现在有两种途径,第一种是传世,继续保留着它原来的风彩,而且因为把玩,光滑圆润,这是最不容易造假的。”说到这里他没有再说了,因为玉器造假的历史还是从宋代开启的。
所以话题一转,说道:“还有一种就是出土的,这种玉器一般都有一点土咬、土锈与斑沁痕迹。但这种玉器中有一种极品,那就是尸身之血沁入殉葬玉器当中,形成的血沁。这需要极大的巧合,而且死者必须是年富力强,气血精壮的尸身才能有这个血气。”
但后来的人想出了一个残忍的方法,将玉器烧热,乘热插在活生生猫狗的肚子里,很容易就得了这种血沁。又要从其他方面考证了,比如出土之玉绝对没有仿冒的光亮。当然还有做伪方法。这需要牵涉到很多文化知识。王画本人也多次看走了眼,收藏过大量赝品,最后才积累出来眼力的。
可王画没有再解释。
他指着玉玦的螭龙眼部说道:“可是这种血沁如果再遇到巧合的话,正好在眼睛下面形成,就象是情人的眼泪,流干了,最后流下的都是血泪。因此称它为黯然**器,如是璧,那么就是黯然**螭龙璧。我以前听说过有这种玉器,可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就不知道另一半有没有在眼部形成血沁。如果有,就凭这一点,它的价值将会连城。”
说到这里,他转眼看着大家,认为大家有可能很会感动。可没有想到,众人脸色一起发白,李裹儿与上官小婉都拿着手帕,想要呕吐了。
第五十三章 假设
第五十三章
假设
王画才想到现代人的审美观念与他前世是两样的。王画看到的是一块难得的黯然**玉玦。李裹儿与上官小婉则看到的是尸骨。如果她们没有看到那腐烂的尸骸也许还好一点。
绕过了这个话题,王画问道:“那个丁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有什么家人?或者他遇害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刘顺摇了摇头,那时候他还没有调到汴州。但他的眼着看着河车机,河车机是汴州的司户,在汴州担任了三年的官职,也是除了基层官吏外,汴州上层官员留在汴州时间最长的一位官员,恰好也执掌着户籍。
河车机想了一下说道:“对于丁柱除了他制玉的本领外,我知道得真不多。这是因为他特殊的环境造成的,作为一个匠人,上流人士瞧不上眼,但作为一个比较有钱的人,普通匠人又与他不合群。”
王画听了默然,如果他对古文诗词不精通,恐怕遭遇也与丁柱差不多,这个社会就是工艺大师,终究是低人一等的。
河车机又说道:“因此他性格孤僻,很少与人来往。丁柱除了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姐姐,但他的姐姐因为年老。生病死了。他还有一个妻子,同样也死了。倒是一个小妾还活在世上,另外他的妻子生下了一个长男,倒也很懂事,前年刚刚成亲。还有两个女儿,因为岁数还小,还没有成亲。另外还有小妾为他生下的一个儿子,岁数还是很小。但这些人那天晚上全部葬身火海了。除了这些家人,还有一些仆役,倒是有几个住在外房的仆役逃了出来,对后面小楼发生的事情却不知道。小楼里面的仆役也烧死了。但他全家被害发生了什么事,我确实没有在意。王学士,这样吧,我派人将坊正喊来。”
“好。”王画答道。
酒楼就在修正坊的大街门面上,一会儿坊正就带过来。
一个五十几岁的瘦小汉子,很小心地向王画施礼。级别相差得太大,看到王画与李重俊他们,心情十分紧张,连施礼的动作都有些走样。
王画温和地一笑,说道:“你不用紧张,坐下来说话。”
坊正坐在胡椅上,只坐了半个屁股。
王画再一次询问。
坊正想了一会儿说道:“丁柱为人老实,除了制玉外,也很本份。可因为他太闷,所以我与他也没有什么交往。但因为那次大火时间太长了,所以我许多事情也记得不清楚。不过从前年冬天时,他的家中时不时出现一些陌生的客人。模样儿有些尊贵。丁柱本人也好象有一些心思藏在心中。举止有些诡异。不过王学士,如果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可以问他的徒弟。他收了七个徒弟,除了一个远赴京兆,一个远赴扬州,还有一个到了更远的益州,其他四个徒弟全在汴州。”
“多谢你的提醒,”王画说道。
坊正连说不敢,起身告辞。
王画看着大家,这一回众人心中更有数,一定发生了某种事,最后才导致丁家全家被杀的。而且凶手与那些陌生的客人有着必然的联系,可因为时间太长,这条线索作用也失去了。
王画又将这块玉玦拿了起来,说道:“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这个玉玦有可能牵连到整个案件。”
众人茫然不解。虽然王画刚才花了很大功夫讲解,主要就是让众人明白它来自两汉交际之时,而且来历不凡。可终究是一块玉,就是王画再吹捧,放在市场上,凭借这块玉,能售出一百贯钱。那就是天价了。为了这块玉,灭人全家满门,也不值得。
王画继续说道:“我刚才说过纹饰,它有可能出自两汉交界时最高明的工匠之手的。大家再看这块玉的玉料,玉器中以白色最贵,黄碧次之。白色又以白如酥者最贵,饭汤冷色次之,雪花与油色稍差。黄玉中以粟黄最贵,在我年幼时上皇就送过一块这样的粟黄黄玉佩给了我。焦黄次之。那么碧色中却以深青如蓝靓最贵,如果有细墨星点杂之又差,或者颜色稍浅又差。然后是绿玉,深绿无杂色者最贵,松青绿亦贵,兰花绿次之,但兰花绿中如有饭糁者又贵。大家再看这块玉玦。”
王画这回讲解的道理,大家都懂得一点。
于是盯着这块玉玦,在阳光照耀下,碧得妖异,闪着蓝光,而且除了因为可能埋在地下面的原因,如王画所讲有了一些侵渍与坑点外,几乎看不到一丝杂质。
王画又说道:“这样的碧玉本身的材料也是一块罕见的上等材料。因此它的来历更加不凡。然后我再说赵大保得到它的原因。”
说到这里,他转过头去,看着河车机,问道:“下余的几具棺材我没有看过,但为什么这些棺材里面没有一件殉葬品?”
河车机脸色尴尬起来,他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那天晚上丁家火势很大,许多街坊者参加了营救。这才是火势被扑灭的原因,不然那一段时间天气干燥。有可能酿成大灾难。但街坊如此积极,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丁家收藏了大量玉料,本身丁柱自己也收藏了许多名贵的玉器。于是在火势扑灭时,这些东西全部被从废墟中翻找出来,失去了下落。连官府带着衙役制止都制止不了。后来他的妹妹来到汴州为丁家满门下葬时,还到官府闹过。可法不责众,官府也无可奈何。有可能他妹妹来得匆忙,又没有带多少钱过来。因此他的妹妹出了棺材,却没有什么殉葬品。”
说着还看了看王画的脸色,千万不让这位青年认为汴州民风败坏。
其实王画不以为然,人性总有劣根性的。就象他自己,同样有善的一面,也有恶的一面。人一穷志就短,难免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说道:“但这块玉玦虽然是一件小器具,但很名贵,可为什么没有人看到,还出现在棺材里面?”
众人一起摇头。
王画又说:“如果是它很珍贵,丁柱意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并且敌人就是在寻找它,他一下子将它吞进肚子里面,会出现什么情况?”
如果那样。凶手怎么也找不到这块玉玦的下落。而且它体型小,吞进肚子里,不是没有可能的。然后尸体腐烂,包括肠胃在内,全部化成了模糊的血肉积压在尸骨下面。赵大保回去验尸,因为肠胃融化,自然不知道它是在死者肚子里的。但也因此,它在血水里面,在河堤上一个人也没有发现。
想到了它的出处地方,李裹儿与上官小婉终于站了起来,趴到栏杆上拼命地呕吐起来。其他人也不敢继续吃饭了。
吐了半天。走回来李裹儿看到王画还在继续看着这块玉,再次尖叫起来,然后说道:“将它交给雷湛。”
雷湛就是他们这一行的侍卫中的一个队长。
王画理解她的心情,将这块玉用手帕包好,递到雷湛手中。
李裹儿还嫌不够,对王画又说道:“洗手。”
这个手晚上还要抚摸她的皮肤,必须要洗干净。
大家眼中都流露出暧昧的神色。
王画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李裹儿凶巴巴的眼神,只好站了起来,走到楼上将手洗干净上来。
但这餐饭是没有办法吃下去了。
王画又说道:“我们找丁柱的几个徒弟去吧。”
“他们都好找。丁柱的几个徒弟制玉手艺高超,都被有名的大作坊聘请过去。”河车机说道。然后将他们带到汴州的坊市。
虽然汴州也是一个繁华的州府,但坊市的规模明显不及洛阳与长安的几大坊市。
河车机也知道,因此没有作任何停留,直接来到一个叫中云斋的店铺,里面全部出售各种精美玉器的。
丁柱的二徒弟与五徒弟全部这中云斋里制玉。河车机将来意一说,中云斋的老板说道:“那不巧了,上午时他们接受一份请柬,然后向我辞别,说要离开几天。我也没有想到其他,就答应了。”
虽然同是匠人,丁柱的几个徒弟都是长老级别,来去有一定自由权的。
河车机还没有在意,又到了一家流枋轩,找丁柱的三徒弟。可听到的消息,同样他的三徒弟也在上午时接了一份请柬,就离开了流枋轩。
感到有点不妙了,立即派人打听他这几个徒弟去向何处了。同时直奔最后六徒弟所在的作坊,依然是同样的消息,接了一份请柬,人就离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这件案件与他这几个徒弟有关?
好一会儿,衙役进来禀报,说丁柱四个徒弟先后来到汴州码头,上了一艘船,顺流而下,到什么地方,居然没有任何人听到消息。连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
李重俊不由问道:“王学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明显是一件要案,可案发总有一个动机吧,或者仇杀,或者情杀,或者为财杀,但好象这些东西都丁柱都沾不上边。
王画笑了一下,虽然听到丁柱四个徒弟离开汴州,他也不以为意。因为他早做了一些安排。
然后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这件玉玦的来历吗?我做了一比较好笑的设想,如果现在传来一条消息。说某处出现了一个国家宝藏。”
国家宝藏?众人听了一愣,如果是街坊市民还会相信,到了他们这种地位,不可能相信这样的传言的。
可是李裹儿想起前一段时间王画与自己说过的事,眼睛不由地一亮。
“是不是好笑。相信各位不会相信这样的传言。但传言有鼻子有眼睛,而且两汉交界之时,政权林立,此起彼伏,如果这时候或者是王莽,或者是更始帝,或者是刘永、公孙述、李宪、秦丰、张步、董宪、延岑、田戎这些曾经一度雄霸一方,掌握很大疆域的首领,感到不妙时,搜刮了掌下疆域大部份财产,将它们埋藏在地下,然后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这个宝藏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当然,你们还是不相信。但不断地有珍贵的两汉交界时出产的各种器物出现,比如玉器、金器等等,还放在你们面前,你们会怎样想?”
“难道真有这个宝藏存在?”李重俊知道王画不会无的放矢,如果有许多东西放在自己面前,同样最后怀疑也会变成相信的。如果真有这个宝藏,不要说更始王与王莽一度的势力,就是其他的几个诸候王,同样一度掌握了漠大的领土,同时也控制着许多财产。这些财产有可能是一个惊人的数字,甚至比滑州商人囤积居奇最后获得的利润还要大。
丁家拖入此事,被满门灭口,就合乎情理了。
“我不太清楚有没有这个宝藏存在。现在只是做一个假设。而且这个宝藏有一些机关,需要宝藏图或者宝藏的钥匙,而这个宝藏地图或者宝藏的钥匙正好就是这个玉玦。可不知道某种原因,玉玦分开了。丁柱正好得到了另外一半,财帛动人心。面对这样巨大的财富,就是丁柱同样也会动心的。因此有一些人过来讨要这个玉玦,双方谈条件,一直没有谈拢,最后引起对方的杀机。而丁柱感到不妙时,将这个玉玦吞到了肚子里面了。”
“这样说,他连命也不要了?”李重俊又问道。
“当然不会,虽然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他命都没有了,如何享受这个财富。也许另有其他的安排或者原因。”
“这是真事还是假事?”见到王画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上官小婉也半信半疑起来。
“不知道,真相没有揭开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一切都没有可能。”
李裹儿回过头来,对雷湛说道:“雷湛,快把那块玉拿出来。”
如果真有这回事,这块玉就十分重要了。
雷湛伸手从怀里掏,可是他脸色变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王画询问。
“它被偷,偷走了,”雷湛脸色更加难看,这是严重的失职。
第五十四章 若如雪
第五十四章
若如雪
“偷走了?”王画脸色古怪地看着雷湛。
这块yu体积很小。放在怀里几乎都无法让人察觉,这才多一会儿就让人偷走了?
“我想起来了,是那群人。”
“那群人?莫急,慢慢说。”
“刚才我如厕时,遇到了一群灾民,他们向我乞讨。我身上也没有带碎银子,于是他们围了上来,与我拉拉扯扯的。我又不能向他们拳打脚,纠缠了几下,才得以脱身。”
汴州各个大臣听了很尴尬,毕竟一个地方的民风民俗好坏与他们教化有着莫大的关系。先是诸人为了洗劫财产救火,现在又出现了这档事。
刘顺干咳了一声,说道:“雷队长,你是在什么地方遭遇的,那群灾民长得是什么样子?”
王画却摆了一下手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人家是有备而来,现在搜捕,不会让我们得偿心愿的。反而惊动灾民,得不偿失。”
李裹儿狠狠地瞪了一眼雷湛,然后看着王画,脸上带着后悔与歉意。
王画轻声对她说道:“公主不要急。我还有其他的方法。”
又转过头来说道:“这件事暂且到此为止。以后需要各位使君时,我会派人通知的。各位,我们还是以灾民为重,这也是我这一次的重点。请回吧。”
汴州各个官员更加尴尬,更复杂的案情他们未必能破解,但不代表着他们很笨。吃中饭的时候王画才将玉交给雷湛,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要么就是站在旁边的几个侍卫出了问题,或者雷湛本人就有问题。这个可能性极小。要么就是自己陪行的官员中出了问题,将消息透露出去,这让人某个人派了人假冒灾民乞讨,将玉从雷湛身上偷去。
王画让他们回去,是不是这个意思?
一个个离去了,但离去时心情忧心忡忡。
王画又说道:“上官昭容,公主,你们也回去休息一下吧,或者巡抚一下灾民。太子,还有张九龄,你跟我来。”
上官小婉说道:“王学士,难道你连我与公主都不相信了?”
王画摊了摊手:“昭容,非是如此。破案只是其一,主要还是灾民,这才是头等的大事。我刚才对汴州官员说的话非是虚言。我要与太子到处转一转,看一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授灾民以渔。如果我们一道前行。”
他指了指身后一百多名护卫,摇了摇头。这还没有全部到来,否则护卫还要多。这么多人拥挤在一起,不是叫抚慰灾民,而是叫招摇过市。更看不到王画所要看到的。
上官小婉这才释怀,但白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一些嗔怪。
滑州之行,上官小婉功不可没。经过那天晚上的夜谈,李裹儿释疑,上官小婉也没有做出过份的举动。因此偶尔上官小婉发了一下花痴,李裹儿却也不生气。
可为了拱卫他们的安全,还是带了二十几名护卫一道而行,只是穿着平民的衣服,但带了兵器。
先到了坊市转了一下,虽然比洛阳的坊市小,可因为汴州的地理位置,商业十分地繁荣。但王画转了一圈后,依然没有半点眉目。
看到他的神情,张九龄担心地说道:“王学士,可想出了什么办法?”
王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小九,你这么多天了,有没有想出什么办法?”
见到他不顾李重俊在场,仍然称呼自己小九,张九龄无奈。这个舅子虽然人品好,可有时候鲁莽冲动。还有时候人也惫赖。
但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脸色郑重地说道:“王学士,我们在办公事,私是私,公是公,这句话也是你说的。与滑州不同,汴州地势更低,有许多地方是洼地,想要返回家园时间更长。还有灾区分散,更难管理。马上就要进入秋冬了。”
其实也未必滑州比汴州海拨更高,这是指河床而言的。汴州的河床更深,同时也更低,衬映之下,显得汴州地势低洼。但确实汴州灾情比滑州更难处理。
但是王画听了,若有所思。
他忽然说道:“你有没有汴州详细的地图。”
“有,在我的驿站里。”他不能比王画,老老实实地住在驿站。
一行人跟着张九龄来到驿站,张九龄将地汴州地图拿了出来。王画看了一会儿,将地图卷了起来,对他们说道:“我们出城。”
再度出城,城外就有灾民,住在茅草棚前。但这些茅草棚一排排搭建得很整齐,这也是有惩王画在滑州的举动。朝廷又拨下了一些物资,于是张嘉贞与张九龄在汴州官员配合下,搭建了整齐牢固的临时灾棚。
王画找到了一个老农,脸上都起了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王画让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问道:“老伯,今年贵庚?”
“贵庚不敢。我今年六十有二了,”老农诚惶诚恐地说道。
“那么你一家一直居住在汴州嘛?”
“一直在,我一家可是良民,不是逃户。”
“就是逃户也是人,我不是说这个。我问老伯,你一直居住在汴州,对汴州情况很了解了?”
“不了解,我只是种田,其他的都不会。”老农更加担心了,三具棺材的事他同样听说了,还以为王画询问案件情况。
“我问的就是地的事。为什么汴州许多地方出现了荒田?”王画说着展开了地图,指着地图上大片在片空旷的地方问道。
“这个我知道,是碱地。”
“多谢老伯了,”王画站了起来,带着李重俊与张九龄回城。
李重俊好奇地问道:“你出城就是为了问这个?”
“正是,其实我心中有了答案,只是证实一下。太子,小九,你们都应当看着《汉书》,里面《诸洫志》上面就写过一句,若有渠溉,则盐滷下隰,填淤加肥,故种禾麦,更为秔稻,高田五倍,低田十倍,可见碱地由来已久。汴州的情况比西北情况要好一点,但比附近其他各州情况要恶劣。其实这种碱地就是盐碱地。一般形成的原因有两种,第一是气候,大多在半干旱与干旱地区。”
“干旱与半干旱地区?”李重俊指着一望无际的灾棚问道:“那何来的涝灾?”
“太子,所以我说过,听到的不如看到的,但看到的也未必是正确的,有时候眼睛同样会欺骗人的。汴州涝灾是什么原因,象这样漫长的雨季在黄河地区出现过几次?这是因为河床高,圩内地形低,如果水势浩大一点,就容易发生涝灾。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后者。与江南的雨季涝灾却是两回事。所以我说的是气候。象这种碱地,不但汴州,在关内也形成了。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关内百姓还这样密集居住下去,大量的开耕,若干年后,比汴州的情况还要糟糕。但这个我暂且不管,我说的是汴州碱地。”
“总体来说,黄河地区降水量小,但与北方不同,夏季同样炎热,蒸发量大。水份蒸发了,溶解在水份中的盐分却停留下来。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地理条件。我刚才说过,这个盐分是来自于含盐的水源的,水往低处流。本来因为河床高,汴州地形低洼,所以容易使河水涔渗。又因为缺水,大家使用耕地时,只灌不排。这更容易使得原来的好地变成了盐碱地。这也是汴州一带碱地比附近其他各州情况更恶劣的原因。”说着他又指着地图,与后世的情况相差不大,主要是从汴州向东一直到宋州(商丘)一带,但没有象后来的那样严重罢了。
但两个人还是没有听出来。碱地他们知道,不但河南道有,关中也有,西域更多。可这与授灾民与渔有何关系?
“你们还记得上午吧,我与那个叫周永的善士攀谈后,曾经下了河堤,但立即被汴州刺史刘顺阻止了。”
难道不是好心,而是别有用心?两个人都茫然地想道。
“其实文章就在这碱地上。因为洪水,许多碱地都被洪水淹没,第一就是上面积了一层淤泥,使碱地变成了半碱地。第二洪水淹没,同样稀释了碱地的盐分。当然这更不是一个好消息。我们没有办法将洪水立即从圩堤里排出去,大多数地方自然蒸发,因为洪水淹过一次。暂时性的淤泥使土壤肥沃,可长久性地却使土壤更加碱性化。”
这样的解释,让两个人听了很震惊,甚至他们根本没有听过这种解释。同时也颠覆了周永的说法。
“当然这是一个月积日累的漫长过程,不是一次洪水就起到严重作用的。但暂时性看到了什么?那就是大片的碱地从荒地变成可开耕的土地。然而因为淤泥只是沉淀了表面的一层,这些碱地可供开垦的年份并不长,也许十年八年,也许三年五年。因此无法归纳于朝廷。为了使治辖内出产更多的粮食,这些碱地几乎都在无偿的供百姓耕种。但其实情况呢?能不能让百姓无偿耕种?”
听到这里,两个人都听出一些门道了。
这上面可以做出很多文章,当然收益也归了汴州官员所得。因此刘顺怕王画意识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跑下河堤,将王画劝上来。
张九龄却问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也说了,这些碱地开垦的时间并不能太长,连朝廷对这些碱地都采取了置若罔闻的态度。而半碱地大多又是有主之地。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如果这样想你就错了。你忘记了一种作物,虽然在碱地上产量会降低,但同样还是有收获的,特别是洪水淹没过后碱性降低。而且碱地并不是不能根治的。”其实最大的根治就是乘现在黄河沙化现象不严重,从上游开始一直到关中,减少百姓开垦,与对植被的破坏。那是不可能的,要知道现在关中有或者是世界上人口最密集的地方。将百姓迁往宽乡?朝廷会同意么?相反,为了拱卫京城安全,还多次迁百姓到关中居住。
因此王画说了治标的方法:“碱地主要就是积盐形成的。因此只要脱盐,就会还原成良田。我刚才说过碱地形成的原因,它是因为水分积存下来的。只有兴修水利,使土壤里的水分流动起来。同时使土壤中的下行水流大于上行水流,导致土壤脱盐。还有鼓励百姓使用发酵庄稼肥,利用发酵肥中的酸性,直接改良碱地。”
后面一条又让两个人听得不大明白。王画也不会解释PH值的。
“当然,我们不是断掉汴州官员的财路。如果汴州变得更加富裕,同样比起政绩来,他们还会要后面一点的。还有,如果我说能将碱地变成良田,至少可以获得一批财源,然后又用这个财源,发给百姓兴修水利。这就给了他们一条渔路。因为兴修水利,进一步改良碱地。这个效应互相衬映,就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还有,因为一些地方低洼,有少数地方是沼泽形态存在的,有了钱有了劳力,又可以圈围起来,形成良田。这个良田又可以产生新的财源。尽管这样做在平时是得不偿失,甚至不够劳力的成本。但我们现在是做什么?使灾民有一条活路。如果直接将钱与物资发放到他们手中,反而养成了一种懒性。”
后面一句话王画没有说,人是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如果养成这种懒性,更加可怕,以后朝廷稍有不能让他们满足的地方,反而容易会积累成更大的怨气。因此,授之以渔,不是授他们物资与钱,而是让他们都有事可做,都有薪俸可拿。这才是稳定的最佳道路。
“孤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一来,因为获得大批良田,朝廷可以得到一些税务。还有,本身兴修水利,就可以请求朝廷拨款。朝廷出一笔费用,再加上新得的土地,或者可以交给朝廷安抚贫民,或者操作一下,通过‘捐助”,得到一笔款项。又可以作为薪水,募集灾民参加水利与圈堤工程,也等于帮助了灾民。”
“太子所言,正是我意。”
但三人知道,这个操作是好的,可细节还有很多,必须要劝解汴州官员配合。除非王画再象滑州一样,动摇整个汴州官场。可汴州官员并没有大的过错,王画又有什么胆量象滑州那样玩?也没那权利!
三个人一路往回走,一路在商议此事。
但进了城后,忽然一个和尚拦在他们前面,来到王画面前说道:“这位可是王画施主,我们方丈慧云有请施主。”
王画愕然,虽然他现在的官职不算唐朝最高的一层,可他的影响力已经不在某些宰相之下。一个和尚说请他,就请他了?
他回过头看着张九龄,他在汴州呆了许多天,应当听说了这个牛哄哄的慧云和尚了吧。
张九龄会意,他在王画耳边说道:“慧云是一个名僧。几年前从南方来到汴州,用募化来的钱买下前翕州司马郑景住宅的花园,想要在此修建一个寺院。但因为财力原因,迟迟不得开工。现在只修了一个小寺庙。为了达成心愿,慧云法师还在募化。但这个法师精通佛教经义,佛法远大。在汴州很有声望。”
“哦,”王画听了微微一笑,不管他修不修寺院,但这份勇气可嘉。只是王画也没有想起来,这个寺院正是后来宋朝的国寺,相国寺一开始的由来。
王画产生了兴趣,当然也是他了结了一桩心事,心情舒畅,于是对这个小和尚说道:“小师父前面带路。”
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小寺庙,规模很小,四周都是空旷的花园,因此风景儿却是十分美丽。
王画在小和尚带领下,走进禅房。却看到了惊奇的一幕,一个中老年和尚,长相和蔼可亲。可他面前却坐着一个少女,圆脸蛋,却有一个尖下巴,使得脸形立即变得柔美起来。额前梳着刘海,下面一对大眼睛,十分地灵动。穿着一身紫色长裙,更显得秀气逼人。
看到了王画,大和尚站了起来,合了一揖说道:“老衲见过王施主。”
态度平和,不屈不媚,这也让王画又产生了一份好感。他也合揖还礼。但侧眼却也注意了这个秀丽的少女,见到他,少女眼中有些好奇,但没有象平常百姓那样,因为他的身份,手足无措。
王画说道:“大法师请我前来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这位若如雪施主与老衲今天攀谈了一下。”
若如雪?好奇怪的名字,不过若姓也更加冷门。
王画冲若如雪微微一笑,若如雪却冲她吐了吐舌头,模样十分可爱。
慧云继续说道:“她今天与老衲讨论佛法,问老衲佛祖宏扬慈悲,为何世间多奸虺,而且盘居权贵,如果说报应,为何奸虺子仍居权贵,孙复居之。”
这个问题问得好,王画再次看了一眼这个少女,心中想道,虽然问得好,可为什么这个少女询问这个问题?然后问道:“那么大法师如何回答的?”
第五十五章 一亿贯
第五十五章
一亿贯
慧云合了一个揖答道:“世人妄论善恶。非也,实际是不离妄心。元不著心,亦不著净,亦不是不动。若言著心,心元是妄,知心如幻,故无所著。一切念皆有心生,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灵,皆有佛性。阿弥陀佛。”
对于他这种空为以及唯心论点,王画很不赞成,但笑笑不语。
“一切念皆有心生,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生,心有佛则成佛,心有魔则成魔。世间凡人,非人人悟得,故心佛则佛,心魔有魔。一切空后了得。比如王施主,一手擎佛家大善,从东到西。数万之家受其恩惠。一手执魔杖,因此入草原,数万牧民凄风苦雨。何来奸虺子,何来奸虺孙?此生亦前生得也,来生为今生所伏也。所以我派人请了王施主前来,为若如雪开解心障。”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王画并不反对,但对佛家这种因果论,王画又是很不赞成的。但他还是微笑。
不过李重俊心中却有点不开心,自己与王画现在日理万机,这个老和尚居然将他们请来,不但没有让他们喝一杯茶,并只是为了点化一个少女。但他看到王画忽然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于是忍着没有喝斥。
少女抬起了头,也看到了王画这个神情,她有些愕然。这与她心中那个王画有些相抵违了。但她还是问道:“那么请问王学士心中何为善何为恶?”
“若姑娘,我的答案与大师的答案有些不同。”
“能不能对奴说一下,”小姑娘又说道,声音极其的温软,再配上她清秀的相貌,给人一种非常小家碧玉的形象,连王画看了也不自觉产生了几分喜欢。当然与那种喜欢是有区别的。
“若姑娘,为什么出现音乐?那是悦人听觉的。为什么出现精美的食物?那是悦人味觉的。为什么俊男美女受到欢迎?为什么好的字画也受人欢迎?那是悦人视觉的。为什么喜欢居华美的房屋?那是让我们居住得更加舒服。为什么人们爱打扮,爱美丽的服装?那是我们都有一颗爱美之心。这是人天生的本能。所以我们有了财富后还想争取更多的财富。有了权位还想争取更高的权位。正是因为这个追求,才会有各种美好的事物出现与创造出来。这本身没有明显的对与错,相反产生的积极意义比缺点更明显。但在追求这一过程中就会产生对与错。有的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不惜伤害他人的利益。有的人在满足自身愿望时,却带动他人一起享受更美好的生活。于是对与错,善与恶就会产生了。家庭的作用是用来传宗接代,让人类得以繁衍下去,同时也能满足男女不同的分工合作。但国家的意义就是让这个社会更有制度,而不是让人类为了自身而变得无序。所以我们需要爱国,爱家,也就是这个原因。就象我如果为了自身的利益,伤害自己的族人,那就是错恶,如果为了国家的安危,出兵草原,是为了不让我们国家百姓遭受侵犯,那就是对与善。为了不伤害敌立国家的百姓,那也没有错。可这个国家如果一心想侵犯自己祖国,为了这点小善,不拿起武器反抗,而自己的族人遭受侵犯伤害,甚至亡国遭受敌国的奴役。那就是伪善大恶。”
王画没有为人类的欲望掩饰,但更详细地阐明了用什么方法追求自己的幸福,满足自己的欲望的手段。
小姑娘听了若有所思。
但王画却转过头来,看着大和尚说道:“大师,听你的理论很接近禅宗。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王施主请言。”
“慧能说了一个偈子,菩萨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让我好生敬仰。”
实际上他心一点儿也不敬仰。
“我又听一个大师说过,佛本是自心作,那得向文字中求。”
慧云听了一惊,他睁开眼睛,问道:“是那一个大师说的?”
这比慧能的偈子更接近“了”。
“他是世外高人,不求名达,因此我也不知道名字。但这位大师平时经也不看,禅也不学,有一个人看不惯他的作为了,便用此来责问,他坦然答道,三乘十二分教,皆是拭不净故纸。你若求佛,便被佛魔摄,经书万卷,总是魔说。”
这是王画从后来的禅宗南宗各个禅说的故事剪辑下来的,但这一段灵祐与慧寂的对话他很喜欢。
“又有人问他什么是佛,他答道是土块,是干屎橛。这人又说,赤肉团上有一个无为真人(指佛),他反问道,无为真人是什么干屎橛?又有人问他。释迦身如何是?他说,干屎橛。坐断报化佛头,十地满心,犹如客作儿。等妙二觉,担枷锁汉;罗汉、辟支,犹如厕秽;提涅槃,如系驴橛。又说道,这里无祖无佛,达摩是老臊胡,释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贤,是担屎汉,等觉妙觉,是破执凡夫,菩提涅槃,十二分教,是鬼神薄,拭疮疣纸,四果三贤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自救不了。到他临死时,又说,吾去世之后。焚烧了,不用净淘舍利,且身是幻,舍利何生,斯不可也。”
一番话将众人说得膛目结舌。
边上站着的小和尚抗议地说道:“他这个样子,死了还会有舍利子?”
连张九龄都认为小和尚的话说得对。虽然不喜欢佛,可不能将所有佛经骂作是魔说,而且这样骂得不过瘾,还将所有罗汉菩萨佛祖骂成了干屎橛,凡夫俗子,孤魂野鬼。挑屎粪的。
但慧云听了却喜不自胜,他自态地抓耳挠腮,过了半天才问道:“了是了了,可如何宏佛?”
这就是佛教最矛盾的地方。其实无论佛道都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释迦牟尼创立佛教最初的本义是因为当时印度有许多国家,战乱不休,百姓疾苦,因此希望用宗教使百姓忘记痛苦。所以劝诫百姓忍耐,忘却。而道教是在道家基础上结合了古时一些方士创立的,直接目标就是让人长生不老与飞升。所以有了气功内丹还有炼治外丹,甚至还吸纳了一些武术。但变得最后皆是面目皆非。
比如佛家的空,尽管此“空”非彼空,可一切都空了,又何必要信仰佛教?这才是最大的矛盾地方。慧云才问到一个表皮,还没有问到根源。
当然,王画并不想与他纠缠这个,站起来说道:“我也不是佛教法师,你问我,我问谁去?”
“王施主教我,”慧云虔诚地站了起来合了一揖。
王画摇了摇头:“如果宏佛,我真不知道,我不信佛,但也不反对人信佛,只要不是用佛的羊头卖狗肉就行了。比如故意诱骗百姓的香火钱,占用百姓良田等等。不过大师如果想听,我还听到这位大师的一些言行,或者对你有所帮助。他在临死前还对他的门徒说过一些话,尔欲得如法见解,但莫受人惹,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与物拘。透脱自然。”
虽然听出来他所谓杀只是决裂,并不是真的遇人杀人,但这一番喊杀声,还是让几人心惊胆战。
“他又说饥来吃饭,困来即眠,甚至也能喝酒吃狗肉。”
几个人脸色都白了。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这就是他的另一句偈子。”
“不对,刚才他说过遇佛杀佛,现在又怎么说佛祖心中留?”小和尚问完,将嘴捂了起来,十分地后悔自己说出了遇佛杀佛四个字。
“此佛非佛也,慧云大师,在下告辞了,”王画微笑答道,然后离开。
可刚走出来没有多久,那个若如雪追了出来,大声问道:“王学士,刚才那个故事是你编出来的,对不对?”
王画回过头,看着她,说道:“不是,我也没有精力钻研佛法。”
“你在撒谎。为什么我没有听到这个大师的偈语?慧云大师同样也没有听说过?”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很多。就象你的事,比如你的孝德,太子殿下就不知道。或者你的其他事,知道的人更少。不过,如果若小娘子如果愿意告诉我,我都乐意洗衣耳恭听。”
说完了,王画头也没有回一下,就扬长而去。
但李重俊与张九龄都听出来了,王画话中间有些古怪。
李重俊回过头,看到这个清秀的小姑娘,站在哪里,脸色儿有些发白,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不好询问,于是追上王画问道:“你认识这位若家小娘子?”
“不认识,但我听到她的一些故事。她就居住在修文坊,说起来还是我们的邻居,她家就在丁家那个院子的东南角。但她让我听到的却是因为她身上发生的另一件事。这个小姑娘是前几年才搬到汴州,算起来原来却是洛阳人氏。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母亲。她们来到了汴州后,在汴州的坊市上盘下一件小店面,靠织成谋生。母女俩手艺活都很好,虽然大富大贵不行,可也能靠它渡日,并且后来慢慢有了名气,还雇佣了两名女工。因为小姑娘人品,长相甜美,所以有许多人家都喜欢。这时候汴州的一个良家子也看上了这个小娘子。他本身又是一名生贡,学问也好。于是若家母女同意了这门亲事。但亲事订下不久后,她的母亲因为生病去世了。小姑娘从小失去父亲,是母亲一手将她拉扯大的,因此很感谢母亲,同时也很孝顺。于是小姑娘对这个良家子说,守孝三年后才能成亲。但在第二年也就是去年,这名良家子科考,而且还考中了。这个地位的变化,使得这名同年又产生了新的想法,认为小姑娘的身世不大好,毕竟出身于市井坊市之中,严格说还是一个女匠,所以他说了,要么马上成亲,要么就退掉这门亲事。”
显然其中对与错,王画不想判决,毕竟嫌穷爱富的人还是占了多数的。所以他并没有说出这名进士的名字。但不难查,去年录取的进士稍微多一点,也不过四十一人,后来补录了四人,汴州会有几人录取?
“小姑娘听说后,立即说道,如果不同意她为母亲守大孝,这门亲事告吹也罢。但后来这名同年进升很快,现在都是一个从七品的官员了,而且娶了一个名门闺秀,有人又问这个小姑娘后不后悔。小姑娘却坦然答道,难道我遵守古礼,为母亲守孝是错的吗?如果她做这件事,这个良家子都不能等待,以后也不会是一个好的官员的。这样的人不嫁也罢。依然为母亲守孝如故。”
“这都是一个好品德,”张九龄听了默然赞道。
“但是不对,孤刚才听到你话中还有其他的意思。”
“太子殿下,莫急,至于有没有其他的意思,我现在有的不能断定,有的断定了也没有到说的时候。不但她,这件案子,最后的结果,会让你,会让天下人看到一幕最大的闹剧与丑剧。但现在我只有猜想,因为这件案子同样出现了许多人命。所以必须将真相揭开,而不能凭借推测。”
李重俊也无可奈何。就象诅咒案,王画总是说半句留半句,钓足了他的胃口。可是他却没有这个智慧,凭借一些线索,推测真相,只好等待了。
“太子,还是那句话,不要急,很快我就会找出全部答案,也会让你知道,”说完了,王画看了看天空,眼中出现了无穷的讥讽。
回到了院中,上官小婉也李裹儿迎了上来。
上官小婉笑盈盈地说道:“聪明的王二郎,有没有找出‘渔’?”
“应当找出了一些头绪吧,不过操作起来有点麻烦,我还要想想。”
“哦?”上官小婉一脸惊讶,如果他又找出方法,那真是神鬼莫测了。但她接着又说道:“但是王二郎,我还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或者直接认为那个国家宝藏的事,是一件乌虚子有的事。有谁会相信?”
“乌虚子有。好吧,我说几件事给你听听。首先就是王莽,淮阳王元年三月,光武帝刘秀率三千人与王凤王常的昆阳守军里应外合,大破王莽十万大军。此役后,隗崔、杨广、周宗、公孙述、宗成、刘望等豪杰或起兵呼应,或假借名号自立,王莽政权迅速土崩瓦解。然后王匡破洛阳,申屠建攻武关,邓晔和于匡起兵南乡应汉,与申屠建两面夹击,武关都尉朱萌被迫投降。这时候王莽已知大势已去,居然听信崔发的话,率群臣于南郊仰天大哭,告天救之。”
王画一气说来,事件不难记下,这是历史上一件大事,最难得的是他地名人名,全部记下,连思考都没有思考一下,可见他熟读了史书。就是有才气的上官小婉,也暗下折服。
“但这时候王莽还想垂死挣扎,拜将军九人,皆赐以虎为号。以北军精兵数万人令其率之,以其妻子于宫中为质。这也罢了。这时候宫中有黄金六十余万斤,但王莽爱之,只赐九虎之士四千钱。于是众怒怨,无斗意。结果九虎或败或逃,更始帝军进入长安。虽然王邑父子为莽死守皇宫,还是被汉军攻破。杜吴杀莽,公宾就斩莽首,军士数十人分莽身。但这六十几万斤黄金去处,史书并没有再记载了。只是记载了唯长安末央宫被焚,其余宫室、供账、仓库、官府如故,市里不改于旧。但还记述了一件事,更始帝懦弱,没有见过世面,连坐于早朝大殿的胆量都没有。诸将后至者,他还在问道,你们抢了多少东西?”
对于这段历史,李裹儿与李重俊知道是知道,但知道得没有那么详细,因此不敢评论,可是上官小婉与张九龄皆饱读书籍,《汉书》与《后汉书》皆对此事记载得很清楚。两人点头。
“但一个问题来了,如果刘玄得到了这六十多万斤黄金,难道贪心不足,还要让手下将士却抢虏?要知道就是现在唐朝的国库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黄金来,恐怕都有点困难。况且那时候刘玄实际控制的地盘并不大,实际控制的百姓也不过几百万人。这一点是不是很奇怪?如果我说王莽将这些黄金藏了起来,以备万一,你们相不相信?”
确实是可疑,如果再配合一些证据,真会让人相信这么多黄金让王莽藏了起来,因此刘玄并没有得到这么多钱,所以才没有满足贪心,问出这句贻笑大方的话。
而且这是一个巨大的数字,六十多万斤黄金,合计一千多万两,换成银子就有可能达到一亿两,也就是一亿缗钱。
如果真有这笔钱存在,会让一万人,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为之疯狂的。
连李重俊都有点沉不住气,立即问道:“王学士,你的意思是说真有这笔宝藏存在?”
第五十六章 消失
第五十六章
消失
王画说道:“我在市坊里就说过。有许多可能。未必一定就是王莽埋藏的宝藏。再比如更始帝刘玄。起兵之初,刘縯刘秀兄弟功劳最大,然而新市平林将帅放纵,忌刘縯威严,贪玄之懦弱,于是策立刘氏兄弟族兄玄为主。后来刘秀冒死一战,使大局终定,更劝刘玄诛杀刘
氏兄弟。秀曾劝兄事欲不善,縯不听。不日,玄收縯手下第一勇将刘稷,后收縯,杀之。秀闻之,自父城至苑谢罪,更不提昆阳之功,又不敢为縯服丧,饮食言笑如常。玄闻后大惭,拜秀为破虏大将军。然后伺机得玄命,持节抚慰河北。终使蛟龙脱于大海,苍鹰飞于高空。秀几乎是孤身一人,仅一年有余,灭河北诸多豪杰。拥数千里之地。”
众人也是一阵慨叹,本来刘秀性格文弱,然而自昆阳一战起,性格变得果断勇敢。从昆阳到河北这一年多时间,多次以寡敌众,徘徊在生死之间,可在经历多次生死之后,终于将力量壮大,也打出了赫赫声名。在刘秀将寇恂与朱鲔将苏茂交战时,冯异率军救援寇军,寇恂看到尽管这样自己军力依然不足,于是令士卒大呼:“刘公兵到。”就这一句,苏军大败,于是寇冯合军,渡过黄河,大败朱鲔军队。其实这一战用了刘秀的名义,几乎将朱鲔这一代豪雄抹杀了。树的影儿,人的名儿,谁能想到两年前这个刘秀还是一个文弱书生?岂非天意?
王画又说道:“一年多后,两股势力终于相撞。玄手下大将军樊参乘秀手下将军邓禹攻安邑数月不下时,率数万人欲攻禹,被禹逆击。然后王匡等将又率十万大军复攻禹,被禹三日间大破。又被赤眉军所迫,日见困窘,于是君臣离心。几将不诡,被刘玄知道,设计斩杀。可只斩杀了申屠建。其他几将拥兵自保,于是君臣反目,玄败,逃于新丰赵萌处。可是不久后,玄又合赵萌与李松兵,夺回长安。可这时赤眉军西上,玄手下将相陆续投降赤眉。玄自知不保,不久后单骑出逃。可惜到了高陵时,被手下右辅都尉严本名为宿卫,实则围之,以求用此功投靠赤眉。一月后,刘玄被迫投降,上玉玺于赤眉军扶持起来的傀儡刘盆子。赤眉军欲杀刘玄,幸得刘恭等人相救,竟封为长沙王。可是三辅百姓苦赤眉暴虐,想要将刘玄盗出,重新扶立为帝。被赤眉绞杀。”
“这是史书上的记载。但我还是不懂,三辅百姓有什么胆量敢扶持刘玄,况且刘玄同样也不是一个好的皇帝,于其有这胆量扶持刘玄,不如东上。迎接光武大帝。因此有没有这个可能,刘玄单骑出逃时,他并没有甘心,将一部分财物埋藏,然后在他困于赤眉之手时,用了财物收买了一些死士?而且他本身贪财,在出逃时还没有真正失去对长安的掌控,不可能不安排一些财物的。而这些财物在他单骑出逃时,也没法带走。大家是不是设想一下,他命人将这些财物埋藏于某一处?”
大家先是愕然,然后细细一想,王画所说的这个可能,也能成立。
“再说公孙述,在光武称帝时,他也自立为帝,国号成家。后来光武帝刘秀多次派使喻降不从,建武十一年,汉廷派岑彭征吴汉,彭用奇兵神速入蜀,拨武阳,攻广都,离成都仅余数十里,公孙述惊曰是何神也!可是却被公孙述用刺客诈为逃亡的奴隶投降岑彭,于夜将岑彭刺杀。此次攻伐结束。第二年大司马吴汉亲征,自正月起到十一月,八战八克,只有最后一战,公孙述手下第一勇延岑大破吴汉军队。可是汉将臧宫的军队也杀到了。成都终成四面楚歌,最后延岑举城投降。吴汉恨其顽固不化。尽诛公孙氏,纵兵掠城,又火焚宫室。城降三日,数万百姓因此遇害。但我说的是另一点,公孙述在益州称帝十二年,蜀地物产富饶,当时前被岑彭所逼,后被吴汉所侵,公孙述会不会看到日薄西山,准备一条后路?”
众人都苦笑了一下,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似乎也能成立。
“再说刘永,梁孝王八世孙,元始中,其父刘立与汉平帝外家卫氏交通,为王莽所诛。更始即位,永诣洛阳,封为梁王,都雎阳。后来听到更始乱政,据国起兵,攻山阴等二十八城。及更始败,自立为天子。建武二年,刘秀命大将军盖延讨永。朱鲔降将苏茂攻洛阳,后来朱鲔降汉,苏茂归命。刘秀让苏茂协同盖延一道攻永。然而二虎终不相容,盖苏反目,苏茂又反,杀雎阳太守,掠得数县,投降刘永。盖延围雎阳,苏与佼彊合军相救,被盖延大败。苏茂还广光,彊从永走保湖陵。于是刘永立张步为齐王。董宪为海西王,互相联手相保。刘秀只好命大司马吴汉再次出兵,苏茂,周建救茂,皆败。两人弃城逃归湖陵。但这时发生了一件事,雎阳人反城,迎回刘永。吴汉与盖延合军围雎阳,城中食尽,永才与茂、建逃奔酂。吴盖大军追急,刘永将庆吾斩刘永以降。但苏茂又立刘永子纡为梁王。直到建武五年,刘秀亲征,才将董宪苏茂等人拿下。但刘纡仍然不知所终。是不是也可以设想一下。最后一次刘永出逃,雎阳城中虽然缺少粮食,但财宝依在。雎阳百姓心向刘永,刘永于是埋藏了一些财产下来,以图东山再起。而且这个消息也告诉了刘纡,可惜在搜捕之下,刘纡不敢将它取出。后来因为某种原因,关健的两半玉玦,只有一半让刘纡后代所得,另一半下落不明,所以这宝藏无法取出。直到今天,这一半玉玦才出土。可是消息走漏,于是引起杀机。”
也能这样说。
“不但他们四人,就是其他的人,如李宪、秦丰、张步、董宪、田戎都有这样那样的机会,布下一些宝藏,以图东山再起的可能。那你们说这个宝藏有没有这回事呢?”
众人听了先是不相信,然而听了王画一番解释,开始茫然起来。不知道真假了。
但上官小婉眼睛转了转,说道:“不对,这个宝藏还是假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真的,当时那块玉失踪时,你的神情没有那么坦然。”
毕竟现在王画最缺的就是钱,虽然说起来很俗气,如果得到巨大的款项,王画同样会发疯的。因为有了钱。他可以立即赈济百姓。
“昭容,那你就猜错了。我提前就有了安排,这件案子到现在我掌握的线索很少,为了破案,又不想惹出更多人命,我与公主商议了一下,故意将这块玉由裹儿交给雷湛。用它来引蛇出洞。”
“公主,原来你在唱戏?骗得我好苦。”上官小婉回过头来,向李裹儿抱怨道。
“昭容,我那个呕吐是真的,是让人恶心。二郎只是让我在适当的时候找一个理由出来,让我将玉递到某个护卫手上。我也不知道那块玉还有那样的来历,否则在酒楼里一口饭也吃不下去。”说到这里,她脸色还是一阵苍白。太恶心了,幸好她手没有碰到。
“不对。”
“昭容,又有什么不对了?”王画看着这个美丽的**,其实明知道她有万般的不是,可看到她的才情,她娇小的模样,还是让王画很难产生反感。
“王学士,我问你,你说的那些玉的知识,是从何而来的?还有,你好象也没有学过漆器,铜器你也没有学过,氍毹同样也没有学过。你的那些工艺,各种古籍上也没有。你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很古怪。
如果说算术,还是他无师自悟,可是工艺活需要时间磨练的。创造一样两样还可以理解,但创造得太多,王画岁数又小,就让人不可理解了。
王画耸了耸肩膀说道:“无他,智慧,用心,肯学肯想。”
“信你才怪,”上官小婉无可奈何地说道。
张九龄心中也在摇头,他知道王画的事情更多,也更不可思议。如果用鬼神来解释,可偏偏王画又不大信仰鬼神。
走上了小楼,张九龄又愣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个少女,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让人有些儿怜爱。可不正是王家那位痴情的小娘子?
他也听说了王家这位小娘子在滑州遇到了王画,但是为救她二哥的,这能理解。可为什么她又跟王画来到了滑州?王家家风严谨,也不会同意让她与王画名份未定,跟着王画后面跑的。
这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他不知道王家的想法是王涵时日无久,看能不能跟随王画后面,开解了心结,将病情转好。当然,这也与王画人品有关系,如果王画与王涵发生了什么,相信王画会负责任的。那么对王涵也好,对王家也好,反而是一件好事。他们可不会看好王画与李裹儿最终会有什么结果的。加上李持盈下落不明。王画总归要娶妻子吧。因此默许了此事,如果有可能,还在暗中支持。
王涵笑盈盈地迎了上来。
张九龄回过头,看李裹儿,担心这位公主会吃醋发飙。可没有想到李裹儿脸色很平静,就象没有看到一样。
很古怪。
又看了其他的人,同样也都脸色平静。
其实只有上官小婉心中有点数,其他人一开始同样都胆战心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司空见惯,所以没有惊奇。
下人们准备好了饭菜,王画又喊了一名护卫,让他请张嘉贞过来吃饭。其实吃饭是假的,商议赈灾之事才是真的。
一会儿张嘉贞到来,王画将他下午产生的想法说了一遍。
王画想法是好的。可这中间要汴州官员配合。如果不配合,甚至在中间弄一点玩意儿,王画的计划就会告吹。比如他们放出一点风声,汴州所有大户富贾对王画的想法不产生兴趣,或者说他们不变相地买碱地,那么王画就无法筹集资金。没有了钱,就没有办法兴修水利,也就没有办法进一步改良碱地,圈围沼泽湿地。那么灾民就断了这一条出路。而且这样做,并不违反大唐律法。王画还无可奈何。
如果再狠一点,同意买下了。但在兴修水利时捣鬼,有可能没有改良碱地,反而加速了碱地的还原。那么地的得主就可以用此向朝廷吵闹。到时候朝廷会很难堪,那么有可能退还这笔钱。毕竟唐律是不允许田地买卖的。同时也会追求王画李重俊的责任。
或者朝廷派其他官员前来监督,天知道会不会被这些收买下去,甚至会沆瀣一气。除非王画亲自监督,那是不可能的,水利的事必须等到洪水消退才能进行。那时候王画有可能早就召还洛阳了。就是呆在汴州,水利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可能一年,有可能两年,王画也不可能留在汴州这么长时间的。
因此需要汴州官员主动配合。
可会么?
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官员提起此事。张九龄与张嘉贞来汴州不久,他们不知道情况,难道汴州官员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个情况的?为什么没有一个官员主动禀报。
这就说明了问题。
现在王画断了他们的财路,还会主动配合么?
三个人都算聪明的人,还有一个也非常聪明的**,可这四个在加在一起,也没有商议出来什么办法。
最后王画说了一句:“那么就等一个楔机吧。”
大家知道他这是赌狠,汴州官员也没有象滑州官员那样大规模参与囤积居奇,更没有决开河堤的事,到哪里有楔机,让他们震摄?
但王画又说道:“我们到丁宅看看。”
“你去吧,我们不去,”李裹儿说道。虽然明知道丁宅的哭声不是鬼魂,可心里面总有些害怕。
王画笑了笑。
倒是李重俊胆子大了起来,加上几名护卫,二个张同样有好奇之心,一道来到丁宅。
丁宅已经荒芜了很久,到处是一堆堆土块瓦砾,在墙角处还结了许多蜘蛛网,借着微弱的星光,可以看到灰蒙蒙的一层。王画仔细地转了转,还抬起头看了看周围院落,但没有说话。
李重俊问道:“王学士,可看出来了什么?”
“看出来的不多,但太子莫急,明天会有一个人前来,告诉你一些秘密。”
“什么人?”
“天机不可泄露,”王画说完了,微笑着走了回去。
不过第二天早上,都有人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但这个消息听起来很不好。严挺之与安仁理从码头上赶过来,向王画禀报,他们将船跟丢了。
李重俊有点不明白。
王画解释道,早在他们来到汴州前,王画就在汴河与济水两边的码头上安排了一些船只。因为有什么情况发生,汴州最大的交通就是水路。其实在丁柱四个徒弟出城时,王画并没有吩咐,他安排的人就跟踪下去。其实在很早之前就安排了人监视着丁柱的这几位徒弟。后来发现他们上了一艘船,于是严挺之与安仁理带着几个可靠的护卫驾船尾随他们那艘船,看他们到什么地方。
难怪他昨天听到丁柱四个徒弟离开,王画并没有惊慌,李重俊想到。然而现在却似乎不妙了。
果然王画脸色慎重起来。他问道:“是怎么一回事?”
严挺之答道:“昨天上他们上了船,顺着汴河而下,到了傍晚,来到宋州,将船只停泊起来。我们也跟着将船只停泊到另一外,继续监视。但天黑下来了,我们看到船只上还没有点燃灯光,发觉事情有些不妙,于是派了人悄悄上了他们那艘船。然而看到船上一个人也没有了。最奇怪的是我们一直在注视,我们并没有看到一个人上岸过。当时这艘船外面也停着一艘船,于是我带人上了那艘船检查,同样没有看到这艘船的人。就象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你确定。”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后来我与严同年也商讨过这件事,王学士你看,”安仁理在一旁说道。说着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然后说道:“我们的船只停在西边的一侧。如果他们船上的人上岸,我们肯定会看到的。但还有一些视线的死角。如果他们悄悄地下水,利用水循,潜到另一艘船上,当时天黑了,我们就很难发现的。他们为什么会水循,除非得知我们在监视他们。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知道我们一行人监视丁柱几个徒弟的人不多,都是可靠的人,这些人是不会将消息走漏的。就包括我都是上了船后才是严同年告诉我的。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跟踪他们的,要知道汴水上船只无数,不要说我们一艘船,就是两艘船,跟踪他们,只要不刻意暴露,他们也不会察觉。”
严挺之又说道:“所以我们商议,最后得出一个可能的结论。除非另外还有人跟踪他们,而且船上的人认识,还对他们有敌意。所以才借着天黑,水循,上了另一艘船。”
说完了一脸的沮丧。
这一次,丁柱四个徒弟诡异地离开,本身就代表着一个有用的线索,可这条线索却中断了。早知道这样,不如在他们登船时就将他们抓捕。
两人也抓破了脑袋,没有办法,最后才连夜返回汴州,禀报王画的。
王画也是一脸的懊恼,苦思了半天,说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上官小婉问道:“这回怎么办?”
上次诅咒之案,她只是有所闻,但这一次是亲身经历了。案情越复杂,她反而越产生兴趣。这是聪明人玩的游戏。
王画说道:“这条线索是中断了,看能不能从其他方面突破。我现在是担心这四个人的生命安全。”
刚说着话,外面有人禀报,说有一个叫若如雪的小娘子求见。
王画说道:“正好,我也要找她,有可能她同样也有生命危险了。”
其他人不知道,李重俊与张九龄却知道这个若如雪,他们很奇怪,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也会有生命危险?
若如雪走了进来,清秀的模样,让大家眼前一亮。
可是王画却问道:“若小娘子,我正在等着你进来,终于你肯告诉我一些事情了?”
若如雪狡黠地一笑,反问道:“王学士,那你知道我有什么事情呢?”
“知道得不多,不过我正想询问你,为什么这一年多来,你深夜潜入丁宅哭泣?”
第五十七章 大人物
第五十七章
大人物
若无雪脸色变了一变。
王画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若无雪脸色惨然,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王学士,如果你想听,我首先申明一下。有可能事关一个大人物。”
说到这里,她欲言欲止。
王画笑了一下:“但我也申明一下,除非事关皇上皇后,否则数条人命大案,我不知道罢了,知道了还在我职权之中,我一定会严查到底的。”
王画所言也没有虚夸。其实就是李显如果将他逼急了,说不定王画也有胆量将他拉下马来,天下现在还是需要皇帝,可做皇帝的人选不要太多。就是李氏宗室依然有许多血脉活在世上。
若如雪回想了一下王画这几个月的做为,也信了。于是徐徐说道:“这件事要从永淳元年说起。这一年的春天,我的父亲与母亲在春天刚刚成亲。但几月后,先是关中饥荒,后是洛阳大雨,又发生了蝗灾与瘟疫。每斗米价四百钱,饿殍者遍野。那时候我的父母就在虢州,从四月时起高祖曾下诏让百姓到洛阳就食。于是在饥饿之下还有他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姑一起来到洛阳。然而五月洛阳水患。我父母无路可去。于是父亲孤身一人到了汴州去寻找活路。”
这也是唐朝的税务造成的,按丁计税,于是不让百姓逃离家乡。除非官府安排,否则抓到是要处执的。因此若如雪的父亲在前面道路没有确定下来,确实不敢将她母亲一道带走的。
“后来父亲到了汴州,侥幸因为他识文断字,本来对绘画有一些天赋。于是让一个制玉的匠师看重,收做了徒弟。但父亲并没有忘记母亲,他向师父禀明,又返回了洛阳。但这时候洛阳的局势更加恶化,虽然父亲临走时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留下来,可因为米价上扬,钱很快就被母亲用完了。我的姑姑被迫返回虢州。当时母亲怀着我,有孕在身,又生了病,留在洛阳没有办法返回家乡。终于有一天,因为饥饿,昏倒在道路上。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好心人的阿郎,将我母亲救下来。还将他家一个小杂院让我母亲居住。母亲得到他的一些救济,本身又会一些织成的手艺。于是来到了城中独自谋生。但这让我父亲来到洛阳,却找不到她了。加上那时候死了许多百姓。我父亲以为她死了,大哭了一场,然后到了虢州将姑姑接来,回到汴州。就在这一年的冬天,母亲生了我。那一天正好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所以我母亲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若如雪。”
众人寂静无语,小姑娘身世很可怜。让人感到惨然。
“后来我父亲经此一变,心灰意冷,一心扑在制玉上,很快手艺超出其他几个同门兄弟。看到我父亲勤奋好学的样子,他师父唯一的女儿看重了他。但父亲还是没有答应,直到第二年他又返回虢州寻找了一次,仍然没有听到母亲的消息,所以最后入赘了他师父家,将姓也从若姓改成了丁姓。同时他因此对姑姑产生了怨恨,后来姑姑知趣,找到了浚仪县一户良家子,远嫁了。”
听到这里,大家已经知道她的父亲是什么人了。
“其实这都是天意,当时我的母亲生产了我,本来身体就不好,在生产前后,都病倒在床上。到了第二年夏天身体才恢复过来,然后也央请当初救她的那位阿郎帮助她,派人到汴州寻找我父亲的下落。这位阿郎也同意了,可这时候父亲改了姓,姑姑又远嫁到浚仪县。他也没有找到,但听到我父亲将姑姑接走的消息,知道他还活在世上。但在第三年,这位阿郎的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她以为他与我母亲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于是将我们母女赶出了那间杂院。我母亲那时身体刚刚恢复,于是正好离开洛阳,到了汴州,看能不能听到我父亲的消息。可她终是一个弱女子,没有门路。而我父亲心灰意冷,整天关在作坊里不出来。这一过又是三年,我母亲也死了心,于是再次回到洛阳,租了一个简陋的住房,继续织成,将我养大成人。但她还在等待我父亲回来,这一等,就等了十几年。”
好可怜,王涵她们听了都快掉下泪来。
“后来我父亲的师父也死了。但我父亲手艺越发地高超,也收了几个徒弟,家境转好,但这时候他有了家室子女,虽然心情不好,也没有寻找我们母女。直到四年前,我那时候已经十九岁了。也能帮助母亲帮一些忙,我们母女的生活才逐渐好转起来。我父亲后来娶的妻子也死了。他忽然想起我们母女,加上他那时候手上也有了一些钱。于是出动了许多人,终于在洛阳将我们母女找到。还将我们母女接到汴州。可是我母亲看到他也有了家室,虽然妻子死了,还有小妾。以及几个子女,她已经老了,什么都看开了。又怕我到了丁家后与他的几个子女冲突,于是没有同意我父亲将她接到他家中。”
“父亲苦苦央求之下,最后我母亲也同意他盘下一间店铺与一间民宅,赠予了我们母女。其实父亲常常对我们母女关照,只是他为人沉默寡言,我母亲也不想声张,这件事居然没有人知道。然后就是前年,王学士既然派人对我打探了,也知道我曾经订过一门亲事。早在洛阳时,就有人向我求亲。可因为母亲身体骨儿不大好,我一直没有答应。现在看到那位郎君有才学,本来就是汴州人。加上父亲也居住在身边,于是放下心来,答应了这门亲事。但就在这时候,母亲见到我也订了亲事,似乎一件心事已了,于是一个夜晚,突然病亡。”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一个妇人儿,还经常生病,还要拉扯一个女儿长大。想想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
若如雪抽泣地说道:“是我欠我母亲的。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一定还继续留在原地,我父亲也能将她找到,她还能过一个幸福的生活。母亲为我受了许多许多的罪。以前懵懵懂懂,直到母亲去世,我才知道我永远不能弥补我母亲的爱。”
一干女子想要劝解她,可不知从何劝起。
若如雪抽泣了好久,才开口说话:“所以我对那个郎君说,我要为我母亲守孝三年。但去年的春天,春闱放榜,他居然高中榜上。于是派人对我说。因为他的岁数大了,我的岁数也大了,他如果在京城放官,也需要成家立业。如果我还在痴愚,守孝三年,他只好将亲事推辞了。被我果断拒绝。不过他家里的父母对我很喜欢,又派人对我劝导。”
“父亲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也将我喊到他家,可怜我那几个弟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以为我与父亲有什么暧昧的关系,那天晚上对我冷眉横竖。我父亲再次对我劝导。毕间他是一个匠人,无论手艺再高明,也屡次受人冷眼相待。而那个郎君高中进士,并且长相也还好,又是良家子出身,关试通过难度不大,外放官员,这才是正途。但我说了,虽然他家里的人同意了,可为什么他派人从洛阳对我通知。不是三年两年孝期,是因为他高中了进士,眼眉儿高了,看不上妾身,所以找了这个借口。就是我不顾孝期,他还会想出其他的理由拒绝,还会空惹人家笑话。”
“若娘子说得好,你放心,等你孝期一满,孤一定帮你找一户最好的人家,”李裹儿说的。
她这是义气用事。但李裹儿真的答应下来,以后所找的对象却是远超过她那位郎君的。
小姑娘会意,她欠下身体,施了一个大礼说道:“多谢公主殿下。”
然后又说道:“就在这时候,下人进来在我父亲耳朵旁耳语了一下。我父亲让我躲藏在房间屏风后面,让我不要出声。一会儿有几个人走了进来,我借着屏风的缝隙向外看去,其他几人我不认识。但有一个人我却是认识的,他正是当时的汴州刺史。今天的太府卿纪处讷。”
太府卿就是就是太府寺的首席长官,掌管国家的财货,也就是相当于财政部部长。当然了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部长级别是一个相当高的官职了,可还有许多与它媲美甚至超过它的职位。
但纪处讷还有一个另外的身份,他与武三思提连襟关系,他的妻子就是武三思妻子的姐姐。因此他本人也是武三思手下头号爪牙。现在武三思当政,纪处讷权势同样赫赫烫手,连宰相对他也要避让三分。
果然是一个大人物!
李重俊喜上眉梢,听到了这个人,他似乎又看到了王画的心意了。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场,他会冲过去,将王画高兴地抱起来。
但上官小婉眼中却出现了一丝忧色,可是没有说。
其他人眼神都很复杂。
若如雪将几个人的眼神看在眼里,自嘲地说道:“是不是很害怕?如果害怕了,就让妾身回去吧。王学士,你也早点从这案子中收手,省得到时候很尴尬。”
“若姑娘,我刚才已经说过。不要说事情与纪卿有没有关系,还不能确定。就是有了关系,不要说他,就是牵连到太子殿下,我也会为受害者讨还一个公道。”
“那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李重俊很配合地说道。
“既然这样,我继续说下去。进了书房,父亲让下人上了茶,然后那个纪刺史也让其他人退下,房间里只有他与我父亲,还有我躲藏在屏风后面,不敢吭声。纪刺史说道,丁柱,将东西交出来吧。父亲答道,纪使君,我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那位纪刺史又说道,钱是好,但得有命使唤,你只要将东西交出来,某一定会给你一个好的出路,只要事成了,某会在洛阳给你一间最好的店铺经营,还会送你一些小的功名,以及财产。父亲又说道,纪使君,小的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让小的如何交。纪刺史冷笑一声,说,某好心,你不领情,那就等着瞧吧。”
最后一句时,她学着纪处讷的声音,无比的阴森。然后又说道:“说完后,他就拂袖离开。父亲叫出了我,脸上带着忧色,我好奇地问,是什么东西。父亲说,东西是在他手上,但是不能交,如果交了相反死得更快。他又对我说,无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向人透露我们父女关系。说到这里,他又给了我一些钱,让我离开他的家。我哭着不肯离开,他抚摸着我的头又说道,傻丫头,你不知道,父亲我这一次招惹的人来头太大了,几乎就要撞天了。还有,以后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装作不知道,否则就会惹来杀身之祸。说完了,将我赶了出去。”
“又过了两天,他突然闯进了我的小店铺里,那时候我的两个帮佣都不在,他又交给了我几十两黄金,叮嘱我以后切记要小心,就离开了。大约那时候他也感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我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在心中牵挂。实际上父亲一直都没有与我们相认,可之所以有今天,也是造化弄人,他也不想这样的。王学士,我说的对不对?”
夫妻本是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相比其他的夫妻,丁柱,或者叫若柱夫妇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柱也没有过错,不管怎么说,找不到妻子了,他还得生活下去。他这种方式,甚至王画还是鼓励的。
王画点点头。
“又过了几天,那天夜里,起了东南风,风势很大,然后父亲家就着火了。开始我也没有想到其他,只有一门心思救火,甚至还将隔着的围墙,用铁锤砸垮了一段。后来参加救火的乡亲越来越多,虽然他们有的在抢劫父亲家的财物,可火势救了下来。但因为天气干燥,风又大,救援已经来不及了。父亲一家除了少数几个下人逃了出来,其余人全部葬身火海。可我知道,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有可能他们是被人谋害的。但想到纪刺史好大的官职,我不敢说。但有时候想到伤心处,于是偷偷来到父亲家的废墟里,夜里偷偷哭上几声。”
“但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将那夜你砸开的墙壁修补上,所以每当听到有人进来察看时,你躲回自己家中。因此邻人几次寻找哭声的来源,却没有找到。久而久之,便传出了丁宅闹鬼的事。”
“正是,可我却没有害人的意思。”
“这个我不怪你。相反,你对我将事情说出来,是一件好事。不然我能查出来是你进入丁宅哭泣的,同样别人也会能查出来。如果你不对我将事情说出来,有可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但昨天马车上的棺材,是不是你挖掘出来的。”
若如雪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会是我挖掘的,我孤身一人,那有那个力气。我昨天听说此事,还正在纳闷中。所以我想,是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以才到了慧云法师处,询问了一些天理。”
大家看着她的神情,见她的眼睛清明,知道她不在说谎。
不过众人都在沉思,这个人弄的这一出,明显是为丁家打抱不平,除了若如雪,又会是什么人?
正在此时,外面又传来汴州忤作赵大保求见。
若如雪欠了欠身,告辞。
王画也没有强留,让她离开。
一会儿赵大保走了进来,禀报道:“王学士,小的我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哦,说来。”
“第一,丁家的棺材曾经多次被人撬开。”
“有什么证据?”
“我到了那处乱坟岗,看了一下丁家的坟墓,他们埋藏的地方地形阴翳,而且地处高破之上,因此尸体腐烂得没有这么快。后来我将那些尸棺全部打开,还有两具是丁家买来的部曲,他们没有家人为他们收尸,一道与丁家的人让丁柱的妹妹下葬了。可是丁家这两个部曲尸身保持得还比较完好,但丁家其他的尸身全部腐烂了。”
那只有一点了,因为经常见了空气,所以腐烂得才快。不过现在没有一成套理论知识,赵大保只能说出所以然,不能说出甚所以然。
“还有一点,我也清查了坟墓,虽然那天晚上丁家满门烧得不成人形,可依稀还是能让人辨认出一点的。因此丁柱的妹妹将这些人准确地下葬。那三具棺材正是丁柱本人,还有他的儿子与儿媳妇。”说到这里,他面露难色。
“有什么话,尽管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天晚上在丁家媳妇被害之前,还遭受过严重的**,甚至凶手为了玩乐,将她的膝盖折曲,关节因此都折断了。所以才留下那个奇怪的伤势。”赵大保说的声音很低,毕竟有几位美丽的少女好奇地坐在一边旁听。
“禽兽!”李裹儿恨恨地说道。
“公主骂得好,是禽兽,甚至连禽兽也不如,因为我后来又察看了丁家的死者,陆续发现了一些骨头上的伤势。都是用凶器刺中后留下的印记。不过有的因为没有伤到骨头,尸身又腐烂了,所以看不出来。只有丁柱本人以及他的儿子儿媳那三具尸体最明显。所以这个人将那三具棺材搬出来,提醒王学士这门冤案。”
“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目前没有了。”
“这一次你办得很好,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小的不敢,”赵大保屈身下去。
上官小婉这才用眼睛盯着王画。
王画摇了摇头说:“上官昭容,这件案子远不是你想像的。如果说滑州之案凶残阴狠,那么这件案子复杂多变,牵连的范围,远远超过我们所能想像的。不但有可能会牵连到纪处讷,还牵连到许多大人物。”
第五十八章 善士周永
第五十八章
善士周永
王画又说道:“而且事关本案最少有四五支强大的力量。特别有一支力量,到现在我还没有想明白。因此,那天晚上,纪处讷是前往丁宅,可未必丁家的人是纪处讷所杀。最主要我有一件事,还没有想明白。”
说到这里,他拼命地扯了几下头发。
显然让他很苦恼。
但是众人同样脸色沉重,因为王画前面说了一句,会牵连到许多大人物,后面又说有四五支力量参与其中,那么会是那些人?这令人浮想联翩。有可能这都在动摇整个朝堂。首先纪处讷不管有没有杀人,他参与这个案件是无法辨解,仅凭这一点,他的仕途前景就可以想像。同时也会牵连到一系列的政局变动。
李重俊忽然说道:“王学士,我想起了,那个慧云有可能也有问题。”
“怎么说?”
“他是一个得道高僧,不是普通人,不可能不知道轻重的。为了释解若小娘子心中的疑问,居然请我们一道前去,这一点就让人很怀疑。”
“说的有理儿,太子殿下。继续说下去。”
“我想他知道了什么,只是他有可能与凶手是站在不同立场的,故意给我们认识若小娘子,提供一条线索给我们。或者也许看到她可怜,但知道是她在丁宅院落中哭泣的,所以看能不能让我们对若小娘子注意,然后对她提供保护。”
“太子睿智。慧云的事,我昨天晚上派了人调查过了。早上也得到了一些消息。”
听了王画的话,大家一起感到很惭愧,王画一大早就起来锻练身体,那时候大家还要睡懒觉,居然王画早上发生的事,他们一点儿也不知道。
“大家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慧云曾经发下宏愿,以一己之力,建造一个宏伟的寺院,宏扬佛法。为了达成这个心愿,他四处化缘,在去年时,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去过一次东都。期间还与相王见过一面,两人相谈甚欢。但不代表着他为相王趟这次的浑水。佛法到了他那种境界,我也不知道是可怜还是可敬。但有一点是勿用置疑的,世间的尘事,很难让他心动了。后来他回到汴州,也许听说了丁宅闹鬼的事。斩妖降魔。也是佛家的责任。于是悄悄地注意丁宅,甚至有可能听到若姑娘的哭泣与祈祷声。后来是他主动找若姑娘开解的,还是若姑娘找他开解的,这个就没有查清楚了。但有一点,昨天尸棺的事传出来,他意识到若姑娘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因此刻意让他手下的小沙弥,找到我。明是开解,实际上是让我注意一下若姑娘。这是对她的保护。因此,慧云法师与这个案件的关联,可以撇开不问。”
但李裹儿也问道:“二郎,这个宝藏到底存不存在。”
“公主,我说过,时间太久远了,当时国家混乱,史载得又不太详细。因此不能确定。有可能有,有可能没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另一条消息,就是那半块玉的下落。”
“二郎,快说。”李裹儿高兴地说。
现在案件越来越复杂了,有了那块玉在手中,等于掌握了许多主动权。毕竟不管是什么人想要寻找那个宝藏,都需要这半块玉玦。但因为她的原因。将玉玦交给雷湛,可雷湛又没有保管好。
“这块玉玦昨天被盗,但我早暗中派了人监视。也看到从雷湛怀中盗玉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然后查了她的底细,她原来不是难民,而是汴州城中一个著名的女盗,叫叶旭。后来她盗了玉玦后,在汴州城兜了一个大圈子,才来到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也许你们都没有想到,他就是大善士周永在汴州城买下的府邸。”
“周永?”几个人全部惊讶地叫了一声。
“你们惊讶,同样我派出去的人,当时也很惊讶。但他们还是听了我提前的吩咐,没有打草惊蛇,又一边监视周府,一边调查周永的底细。很快就发现了一些问题,周永本来是一个普通的地主。但在前年突然从靠田租渡日转型,开始经商。而且一帆风顺,很快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这一次他的庄园被洪水淹没确有其事。然而对他的总体财产损失并不大,因此他还继续赈济灾民。而且我的手下兄弟又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他的声势之所以那么大,因为他每一次赈济贫困百姓时,都是购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这些生活用品或者食物价格都不贵。当然了,帮助的是穷苦百姓,不可能给他们奢侈的东西,我以前也是这样做的。但他赈济时,都是亲手发放。因此发放速度,时间长,也就是说,花的钱不会很多。因为过渡的时间长,反而影响很大。”
“你是说他是故意伪装,才这样做的?”
“也不是,他为人一向不恶。在他没有发迹之前,信仰佛教,待人并不是很坏。后来发迹时,因为手上钱多了,也有能力做好事了,所以善名才慢慢远扬起来。或者有其他的原因,他做了一些让他良心不安的事,所以更加卖力做好事,以求佛祖谅解,让他有一个好的来生。但正因为这一点,所以他只是别人的一个小喽罗,知道的事情并不多。否则不会这么高调的。我的人还在继续监视着他,看有没有人什么人与他接触。这样吧,我安排的人手有点嫌少,安同年,严同年,你们带领回来的几个兄弟与他们配合一下。”
严挺之向王画投去一个感谢的眼光。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办砸了,这又是王画给了他们一次立功机会。自己无所谓,主要就是安仁理,是给安仁理立功的机会。如果此案侦破。安仁理可以挽回滑州案件的影响,还可以因此替陆小娘子恕罪。
这一回终于两个人退了下去,王画也站了起来,说道:“我们也要办正事去吧。今天从洛阳发来一批货物,厚衣服与一些被褥,恐怕现在已经在散发了,我们去看一看。”
但他们当中少了李雪君,昨天晚上王画曾经进去李雪君的房间,一会儿李雪君就离开了。这是王画的安排,也知道李雪君的身手,没有人过问。
一行人来到城外。果如王画所说,已经开始在散发救灾物资。
但他们又看了周永带着一大堆物资,同样在散发。只是他是家中的仆役在散发物资,秩序有点混乱。因此,周永在不停地喝斥着,头上也忙出了一头的汗水。
看着他辛苦的样子,李红迟疑地问王画:“这样的人,也是坏人吗?”
王画摊了摊手说道:“我也没有说他是坏人。李红,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好人与真正的坏人是很少的,大多数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就象昨天慧云大和尚对若如雪所说的,一手擎着佛杖,一手擎着魔杖。”
正说着,周永也看到他们一行,在远处喊了一句,因为人多嘈杂声很大,都没有听见。
王画挥了挥手,算作示意。
八月的天气渐渐短了,忙忙碌碌的,一天很快就下来了。
夜晚来临,初旬的夜空没有月色,只是一些星光在眨着神秘的眼睛。
夜渐渐深了,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兵器交接声。
王画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来到栏杆处,兵器声也平息了,他看到若如雪的房间点亮了灯光。
不用说,是若如雪遇到了麻烦。
他立即穿戴整齐,走下楼去。其他的人也惊动了,对于这个小姑娘,大家都抱着好感的。全部走了过去。
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口小水井,东侧是两间小柴房,后面是三间厢房。正中的客厅大门敞开着。王画大步走了进去。
两个难民打扮的中年大汉站在客厅,看到王画来了,羞愧地说道:“让凶手跑了。”
李重俊从后面跟了上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为了怕她出事。我派了两个兄弟在暗中保护。”然后王画低声说道:“本来是没有事的,但我担心某些人杀人灭口。毕竟有人指供,会让某一个人有嫌弃,所以做了这个安排。可没有想到这么快,他们就下手了。”
又拍了拍两个大汉的肩膀说道:“无妨,这是我疏忽了,应当提前多安排一些人手的。”
说完了来到房间里面。
若如雪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一对香肩露在外面,两只手却掖着薄被,吓得花容失色,身体不停地哆嗦着。王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想杀我,”若如雪说着,将薄被往下松了松,衣服布料很薄,可以看到衣服里面浑圆的ru房,以及腥红的一点。看来小姑娘都吓傻了。但大家没有产生色欲,因为在她的ru房上还有一道伤口,在不停地流着血迹。
王画立即派人请大夫过来替她医治。
又来到客厅里,看着两个大汉,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学士,我们奉你命令,暗中保护这个若小娘子安全。正好三更城中士兵巡逻,将我们当作了真正的灾民,撵了一下。等到回来时,已经看到两个黑影潜入若娘子的房间,所以我们救援得有些迟了,才让若娘子受了伤。但这两个人的身手很好,我们都有些不敌。所以只好眼睁睁看着他们逃跑了。也幸好他们顾忌王学士就住在附近,不敢恋战,所以也没有再次对若娘子行凶。”
李重俊说了一句:“丧心病狂!”
但是王画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大夫过来医治。
这时候若如雪也回过魂了,她死活不肯让大夫察看伤势。
王画与李重俊苦笑了一下,让李红到她房间里面,察看了伤势,再向大夫讲了她的伤势情况。大夫开了药方,又是李红再次替她包扎了伤口。其实伤口不深,只是有可能在ru房上以后会留下一道伤疤。小姑娘有些伤心,还有害怕,在房间里抽泣。
几个人无可奈何,最后王画对她说道:“若姑娘,这样吧,你先搬到我们哪里,一道居住,也有一个安全保障。”
受到这个惊吓,小姑娘也不矜持了,收拾了一些细软,与他们一道回到郭锦鲲的院子。
经过了这一折腾,大家也没有办法睡觉了。
但天刚一亮,刘顺就亲自登门拜访,他脸色有些难看。
王画问道:“刘刺史,发生了什么事?”
“周永夫妻被人杀死了。”
“带我去看看,”王画立即跟着他来到周永家的府邸。
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在指指点点的。王画进了周家,一座很漂亮的府邸,还有许多仆人,但一个个脸上挂着忧虑的神情。在周永卧房门口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少年与一个漂亮的青年**在哭泣。
刘顺低声说道:“那三个人两个是周善士的儿子,另一个是他新纳的小妾。”
王画点了一下头,迈进周永的卧房,两具尸体躺在血泊中,都是脖子上挨了一刀。王画又看到忤作赵大保在验尸。
看到王画来了,赵大保说道:“周善士夫妇是昨夜被杀的。但是他的妻子是先遭到遇害。”
说着他指着床单上的血迹,说出了原因。
又说道:“然后周善士又被逼供了一次。”
又指了周永的手腕,手腕上也有一道伤口,但不是很深。
王画没有作声,他仔细地看着房间,又到房间外面看了一下,然后又进了房间。李重俊将他拉了出来,外面也有许多人,包括汴州的长史,司马以及司法参军,还有各个捕头衙役,正在盘问周家的下人。
李重俊将王画拉到一个角落,问道:“王学士,有点不对啊。昨天晚上严挺之与安仁理带着你的人监视着周府,怎么让刺客进入周家的?”
王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疏忽了。因为周家占地广,你看到了那是什么?”
李重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个下水盖。
李重俊若有所思。
王画说:“正如你所猜想的那样,凶手是顺着下水道进来的,所以严挺之他们扮作了灾民,在周府附近潜伏,并没有看到有人进入周府。不相信,你可以再到房间里看一下,在房屋门口处,还有两个黑色的脚印,那是凶手脚上沾染着下水道的污水留下的。但很浅,估计凶手也注意到这一点,用布或者其他东西拭了一下污渍,所以留下的污印很浅,一般人很难注意。而且你也看到了,那个下水道的石板没有合严。不过也说明了一点,凶手力量很强大。毕间汴州是一个老城,下水道建了多年。想要从下水道进入周家,还出现在离周永卧室不远的地方,必须手里有一张详细的汴州城下水道的图纸。”
不过为了验证一下,王画还是走到刘顺面前,让他将周家所有下人集中到一起,询问有没有人在早上动过这个下水道的石板盖子的。
结果没有。
实际上一大早起来,下人发现了周永夫妇死亡后,一起乱了套,到现在都没有几个人洗漱,连早饭也没有人做。
但刘顺狐疑地说道:“可是王学士,有可能凶手从外面翻墙进来的。”
王画没有作声,虽然他在周府布置的人手个个都是顶尖高手,而且有不少人。如果一个大活人翻墙进入周家,周家的下人没有发现他还相信,可想骗过自己这些人手,那是不可能的。
“或者是周家的下人做的,”刘顺又说道。
“刘刺史,现在我也不知道,但你立即将汴州下水道的图纸送给我,顺便向你说一件事,那件玉玦前天让汴州的女盗叶旭送到周永手上。从那时候,我就派了许多人手监视周家以及周永,但现在周永夫妇被害事小,那个女盗叶旭也失踪了。”
刘顺听了惊讶万分,不是为王画的安排惊讶,而是没有料到周永也会卷入到这桩案件中。
王画说完后,立即回去,严挺之与安仁理满脸羞愧地坐在客厅,正等他们回来,看到王画,俩个人想要说什么,被王画挥手制止了。
王画说:“将若姑娘也请下来。”
一会儿若如雪走了下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王画看着众人来齐了,让他们全部坐下来,又对一个护卫说道:“你将刘刺史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起看着王画,王画则在闭目养神。
等到刘顺到来,王画让他落坐,才开口说道:“丁家满门被杀,这件案件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可不因此就没有办法破解。但它牵连的人有可能会有很多,有些复杂。因此我掌握了一些线索,可并没有审捕任何人,因为我想顺着这些人看到更多的线索。但没有想到,昨夜出了两条人命,有可能包括那个女盗是三条人命,还有若如雪也险些被刺,这就是四条人命。尽管这些人有可能本身也是死罪,可是我不想再有更多的人出现死亡。因此,我今天将揭开一些谜底。”
说到这里,他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下,看着安仁理与若如雪,说道:“安同年,若姑娘,是要某替你们说,还是你们自己说出来。”
第五十九章 人心叵测
第五十九章
人心叵测
大家一起不相信的望着王画。其中李红与严挺之的眼睛里更是惊讶万分。
李红是一颗善良的心受到伤害了,严挺之是因为他好朋友的原因。
李重俊也有些不相信,他问道:“王学士,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画拍了拍手,清脆地掌击声,在客厅里回荡着。
大家安静下来,王画才说道:“首先还是我来说一下受害者。刘刺史,也许现在你的心情很失望。但我还是告诉你,作为一个善士,周永到现在本心依然不坏。他原来是一个很普通的庶族地主。如果没有遇到一件事,他还是继续做着一个普通的,有善心的地主。但这时候他遇到了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看重了他。而这个人或者这群人手中掌握了大量资金,同时也有许多门路,可朝廷正在对他们通缉,因此不能光明正大的露面。但钱的作用,大家也知道,放在庸才手里,或者将它迅速花掉,或者被人骗掉。或者做了不好的生意,将钱败掉。但在聪明人手里,却会让它滚动起来,越滚越多。而这个人,或者这群人,似乎并不那么笨。于是必然还要继续做生意,将钱越滚越多。在没法光明正大露面下,他们必须要找一个精明而老实的人做他们的代理人。精明是要配合他们做生意,老实是能听他们调动。这个人有点难找,而正好周永就是这样的人。”
王画说到这里,转过头来,看着刘顺说道:“我知道我这样说缺乏证据。但刘刺史可以有一个办法证明我的说法,将周永所有的账册拿出来,找人核算一下账目。保证会发现他做的生意之大,出忽你我所能想像的。但大多数账面上的进账则不知所踪。或者还有一个办法,将他所有的进账以及赚取的钱款核算出来,然后再计算他现在所有的财产,会发现周永只得到了其中很少的一部分财产。”
刘顺听了,也没有顾及王画感受,毕竟人命关天,他立即喊来一个站在门口的衙役,出去办理此事。
王画又说道:“其实说到底这等于是联手经营。当然,以周永的智商,不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有些来路不正。但为了财富,也可能会考虑到他只是做生意,并没有犯法,所以答应下来。如果没有宝藏的事。也许周永会一辈子做一个善人,闷声发财。但出现了一个宝藏,他的人生轨道随之改变。各位如果再不相信,还有一个证据,马上汴州有专人清点他的账册,大家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他发迹之初,有了大量不明的原始资本出现,而周家只死了周永夫妇二人,其他的人依然还活在世上,看他们能不能解释这笔财产的来历?然后就是女盗叶旭带着玉玦在城里兜了很大的一个圈子,最后来到周永家中。就没有再出现了。”
“你是说叶旭被周永杀死了?”刘顺问道,对这个女盗刘顺也听说过,但苦于她做案手段干净,一直没有证据将她抓捕归案。对于王画暗中布置了一些人手,刘顺同样也清楚,在滑州他就是布置许多人手,暗中取得大量证据的。现在调查了汴州宝藏一案,布置一些人手并不奇怪。
“刘刺史,我不清楚,但肯定一点,叶旭从周家消失了。后来我为什么肯定凶手是从下水道进入周家作案的?凶手进入周永卧室只有三条途径。第一条是从外面进入的。这一点我可以大胆的否定。因为我的人一直在周家的外围监视。第二条是周府的下人做下的,也不可能,周永平时对下人也很好,而且有一条重要的一点。他的被杀,是与那个玉玦有关,通过赵忤作验尸结果也可以证实,他死前受过逼供的。我刚才说过,他是某个人的代理人,这个人因为见不得光,也不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此事,不相信还可以询问周家的人,看他们知不知道此事。而周永同样也想别人知道这件见不得光的事。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他的家人他家的下人,都不知道此事。更不知道玉玦就在他手上,甚至都不知道玉玦的事,为什么要杀他?因此只有第三条,从下水道进入周家的。这都是我疏忽了。”
说到这里,王画面色一沉,不管怎么说,周永不是罪孽深重的案犯,更是罪不至死,却因为自己疏忽大意,导致身死,心中也是十分地后悔。他顿了顿说道:“我最大的疏忽就是认为所有下水道都是在街道上的,毕竟有时候为了疏通堵塞的地方,不可能从百姓家中经过。就是经过了,也没有管盖出现。其实就是周家那个下水道的井盖上面也长了厚厚的青苔,可见周家的人也没有用过它。但我没有想过其实汴州城已经很古老了,多次经过战火的考验,有许多民宅经过自然灾害或者战火焚烧过的。街道的面貌与当初的城市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象周家这样占地极广的宅院。建立在原来的街道上,是很正常的。或者说,我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一点。”
说到这里,他很是惭愧,现在就包括他的洗脚水,自己也很少倒过,都让下人或者李红与沐孜李伺候得好好的,也看到她们倒过,往阴沟里一倒,多会想过这个问题?
王画狠狠地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然后又说道:“周永的事情大约就是这样。在他身上发生更多的事情,以后一个个罪犯找出来,会审理得更详细一点。下面我就来说说我们的安同年。”
说到这里,他一脸的嘲讽之色,道:“聪明反被聪明误,前几天你来到滑州,我就产生了怀疑。不是我多疑,原因说开了很简单。滑州这个案件发生震动了天下,洛阳离滑州说近也不近,说远也不远,相信传到洛阳顶多两三天时间足矣。我们试想一下,站在你的角度,如果是我。有一个女子肯为我做出这样的事,不管她做得是对还是错,我都会立即赶过去看望她。而且洛阳到滑州并不是那么遥远。或者是普通人,会考虑一下,因为她不但在青楼里,而且还犯了法,会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那么过几天也要赶到滑州。要么,越考虑的事情越多,那么最后各种风闻而来,就不会来了。特别是在你身上。通过关试,也放了官员在身,压力更大。如果几天之内,赶不到滑州,基本上没有道理会来。但恰恰相反,你过了很久,还是来到了滑州。而那时候我也要到汴州。当然,如果没有汴州这个案件,你前来我又不怀疑。可正好我到汴州的另一个目标,正是这个宝藏案。刘刺史不清楚,可我清楚,某些人也清楚。你怎么让我不怀疑呢?也许你要问,我为什么将你留在身边?说到底还只是怀疑,我没有证据,同时也希望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果我怀疑错了,你是无辜的,我何尝不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事实上不然,就是我不给你一个机会,严同年也会劝说我的。事后我与严同年谈心,旁敲侧击,连严同年都没有想到,我套出他的话来。其实在你没有见到我之前,就劝说过严同年,想在我身边做事。你说我的疑心能不增加么?”
若人不知,己先莫为。
自己说别人聪明反被聪明误,实际上自己春天举兵,亦是此理。只要在做,就会有漏洞,就会被人抓住。除非自己不做不动。或者直接用泰山压顶之势,否则以巧破拙,弄得不好就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局面。
“但我还在看。可为了你,明知道我手里的人手紧张,还是防备了一手。包括严同年都不知道此事。前天我让你与严同年一起尾随丁柱的徒弟,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为什么他们会在夜里从河里水潜了?其实是你在你与严同年登船时,向他们船上的水手做了手势。可是你知不知道?在南方有那么几支船队,为了通信。我发明了一种旗语,让他们通过船只上的旗帜进行相互联络。你这只是一个小把戏。”说到这里,王画手上比划了几下,问道:“你的手势是不是这样的?”
“然后又到了昨天早上,我让你与严同年下去,你本来已经站起来,可听到若如雪求见,不自觉地又坐了回去。人都有盲从心理,看到你坐下,连严同年也坐了下来。昨天晚上行刺若姑娘与你无关,包括汴州你们的一些人,同样不经过某个大人物的允许,是不敢向若姑娘下手的。当然,你们也发现了若姑娘心理在发生改变,恐怕也请示过某个大人物,但没有想到我动手这么快,当天就找到了若姑娘。就是敢动手,你们也会顾及我在她周围安排了人,引你们出洞。反而犹豫不决起来。因此,你们的人在商议,同时向某个大人物请示。所以昨晚的事确实与你无关。可是你离开郭府后没有多久,就将周永得到玉玦的事透露出去了。”
安仁理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严挺之失望地摇着他的手问道:“安仁理,为什么要这样做?”
王画代答道:“原因很简单,他在陆小娘子心中地位很重。因此陆小娘子不敢告诉他事情真相,可他认为陆小娘子是背叛。而且又嫌她身体肮脏了,现在他是一个朝廷命官,又是名正言顺地考中进士,想找一个好一点的小娘子为妻,有什么困难的?因此他听到陆小娘子的故事后,已经在心里将她排除在外。正好听到我似乎给了陆小娘子一个改过的机会。所以有人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与安同年协商了一下,只要到我身边呆下来,向他们通风报信,以后会在仕途上扶持他一把。这个安排的原因也更简单,因为我必须要到汴州,这是最大的重灾区。如果我一开始到汴州,他们还想不起来。但经过滑州之案后,他们才知道我不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担心我到汴州查出这一件陈年往事。有了他在我身边,等于安察了一个耳朵在我身边。可以随时安排调整。而安同年呢?现在天下人都知道他的进士是靠陆小娘子出卖身体,求某些人替他扬名立腕考中的,以后仕途升迁困难了。现在有了这条捷径,为什么不走?况且也不要他杀人放火。于是答应下来。但是安同年,事情岂是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昨天晚上周家两条命案,有可能那个女贼也被杀死了,还有可能丁柱四个徒弟生死未卜,虽然你未杀伯仁,可伯仁却是因你而死。同样难逃法网!安同年,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真相,或者我会从轻判决你。当然,你可以不说,那么我只好用严刑拷打了。让刑肯来看你有多硬气!来人啊,将他拖下去,紧密看押。”
过来两个侍卫,也都是王画贴身侍卫,将安仁理拖了下去。
王画又转过头来,看着若如雪,说道:“若姑娘,现在可以将昨天你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了吧?”
众人都有些不忍,尽管王画给了她一个台阶下,但昨天说与今天说,性质是两回事。现在不是她主动说出来立功,而是等于王画在让她招供了。
若如雪看了大家一眼,神情也没有后悔,也没有坦然,却是十分地茫然。
王画也不急,等了好半天,她才开口说道:“这件事也要从我在洛阳时开始说起。昨天我说过了,在洛阳我们母女过得很苦,母亲虽然织成手艺高明,可经常生病,为了养活我,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就包括原来收留她的那个阿郎,确实有其事发生,才让他夫人将我们母女撵出来的。后来我父亲找到了我们母女,我以为有好日子过了。但没有想到来到汴州后,母亲因为过去的生活,拒绝了他的好意。这只是推辞,可我的那个父亲居然半真半假地答应下来,安排了一件小店铺与一个小院子,就算了事了。这几年来,也不是我昨天所说的那样,我的父亲很少过问我们母女,不然不可能汴州的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的。因为只隔着一道墙,看到墙那边欢歌笑语,我时常想到这十几年来母亲的经历,我心中十分痛恨。”
李红上官小婉与李裹儿都张大嘴巴,这完全地颠覆了昨天那个让人可歌可泣的故事。
“所以我一直不敢嫁人,也因为如此,我母亲无人照料。直到前年,汴州的刺史大人纪处讷路过我的店铺,无意中看到我的美色。命人将我用了请我替他家夫人织成的名义,喊到他的府上,将我凌侮。一开始我十分地愤恨,可因为他的权势不敢声张。后来他多次凌侮我,慢慢地我就习惯了,也看开了。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道。”
说到这里她嘴角露出浓浓的讽刺之色。
“不久后,我与邓家小郎君订了亲。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邓家小郎君似乎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开始对我冷淡起来。又隔了几天,我与纪处讷正在媾合,又正好让母亲撞到。她一怒之下,病倒了。这一病再没有康复,后来不久就去世了。但那时候我鬼迷了心窍,依然没有悔改,并且更恨父亲。又过了一段时间,邓家小郎君考中了进士,他写了一封信,信上是逼我到洛阳与他成亲。事实是那时候纪处讷还在汴州任上,如果我能丢下纪处讷,说不定他还会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大家更是啼笑皆非。这个真相与街坊上流传的,又再次颠覆了。
“那时候我也曾动过心,还求过纪处讷放过我。可是纪处讷说了,我帮助他做完一件事,以后就与我井水不犯河水。这件事就是帮他找我父亲得到的那块玉玦,我说我没有这个能力。他说真不行,那就帮他确认一下,这块玉玦在不在我父亲手上。于是那天晚上,我去与父亲商议,用了邓家小郎君为借口商议的,却不是昨天我说的,是父亲喊我过去的。然后纪处讷带人强行闯进我父亲房间,这样我只好躲藏在屏风后面。纪处讷离开后,我故意询问纪处讷向他要什么东西。最后确认了半块玉玦就在我父亲手上。然后告诉了纪处讷。但在两天后,父亲找到我,确实是留下了一些黄金,而是眼神对我很关切。那时候我才有些后悔,想到自己是不是太偏激了。原来准备告诉他,让他小心一点,或者将这块玉玦交出来,毕竟钱好,命更好。父亲还问我要说什么。但我终于没有说出口。后来就是丁家的灭门案了。最可恨的是,当我责问纪处讷,这样做太过份了,纪处讷还不承认,说是另有人做下的。这时候我才后悔起来。那时候我已经举目无亲了。纪处讷离开汴州后,也丢下我不管不问。于是常常到丁宅哭泣,是谢罪。其实昨天我也准备向王学士禀报的,可心中还是犹豫了一下,于是许多地方撒了谎。”
说完了,哂然一笑。
“既然这样,那么麻烦姑娘写下一份证供。”王画一边说着,一边将纸笔拿到她面前。
若如雪也没有拒绝,她开始用笔在纸上写着,字迹未必很好看,但写得十分地工整。
看到她写的字,李重俊忽然跑了出去,长出了一口气。
王画也向刘顺、李裹儿,还有上官小婉示了一个意,让他们出来,看到李重俊的样子,王画问道:“太子,怎么了?”
“太让我失望了。”
“太子,不必失望,她生活在社会的低层,是一个小人物,就是有心,也无法抗拒我们的纪太府卿的。而且昨天我也没有说出另一件事,其实慧云法师喊我前去,应当他知道更多的消息,甚至都知道丁柱一家之死,与她有关。我不知道慧云是如何知道的,也许他暗中做了调查,但有一点,自丁家一案后,若如雪有些后悔,这是真实的。因此时常到慧云那间寺庙里向佛忏悔。有可能慧云正是趁她忏悔时,听出了蛛丝马迹。慧云看她有可能改邪归正,因此喊了我来,这是让她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昨天她这个机会却错过了。到了昨天时,她还想逃脱法网,所以才撒了谎话。”
“那她为什么又要说出纪处讷的名字?”
“道理很简单,一是恨,第二她也知道隐瞒不了。第三看我们的能量有多大,如果扳不到纪处讷,她只说了纪处讷询问一个东西,又能将纪处讷如何呢?而且她也没有签字画押,随时都可以翻供。不过有一点,丁柱一家未必就是纪处讷杀害的。尽管他有其他的人命案子在身。但我们还要办另一件事。”
“什么事?”
王画回过头,看着刘顺说道:“还记得前天我将玉玦交给了公主的侍卫雷湛吧?那是我与公主的一个配合,引蛇出洞。其实在我未来汴州之前,就做了调查,可知道的线索并不多,就是知道了线索,也没有证据。其中就有汴州的一些官员,恰好前天中午吃饭时,某个官员正好在座,因此消息迅速走漏。他们也防止万一,我将玉玦转移了,就那么一点大小东西,所以下手那么快。”
“王学士,是谁?”刘顺脸色有些不自然。
“刘刺史,这件案子中,你是清白的,虽然你也有一些小的瑕疵,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的来说,汴州官场比滑州要好。”王画宽慰道。
然后又说道:“现在我们先去将杀害周永夫妇的凶手抓捕过来吧。至于是谁,你马上也就知道了。”
说完,回过头,看了看客厅,那个清秀的小姑娘正趴在书桌上写供词。
虽然知道她未必值得同情,然而看着她的模样,还是让人生出一丝怜悯。
王画摇了一下头,大步走向前院。
太阳终于升到柳梢,一丝炎热悄无声息地蔓延上来,似乎要扫去过去一夜留下来的阴冷黑暗。
第六十章 第二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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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几人不动心
第六十一章
几人不动心
上官小婉想了一下后果。然后低声向王画问道:“那么这个宝藏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果真的有这宝藏,纪处讷做下这种事,多少还有点值得,如果是子虚乌有,纪处讷这回真犯傻了。
王画反问道:“我也不知道真假,但就是有一小半是真的,昭容,就是你,会不会动心?”
三十万斤黄金,是什么概念?外加一些珍贵的珠宝,折合起来有可能达到六千万贯钱。或者按照现在唐朝的物价,购买大米,会超过一亿多石,也就是整个大唐百姓敞开肚皮,能吃上一年。如果按照春天的米价,能吃上两年,按照唐朝米价最低的时候,能让整个唐朝百姓吃上十年。或者按照布价,平均每匹布十文钱,是六十多亿匹布,将唐朝百姓全部包起来都够了。或者按照马价来计算。能购买两百万匹上等的战马,而整个唐朝适龄的战马也不过三十万匹。或者换成船价来计算,大型的海船能建造两三万艘,从汴州估计一溜排开,能排到洛阳去。
或者再打一个比喻,现在李显对李裹儿十分宠信吧。但让她将李显赐予的府邸封地一起变卖,不会超过一百万贯钱。
或者再作一个比喻,如果将这些钱分到灾民手中,有可能每一个人能分到五十贯钱,直接进入小康社会,王画根本都不需要犯愁他们入冬后的生活。
不要说现在有理有据,就是一些浮光掠影,也会让人疯狂而动。不要假清高,面对这样巨大的财富,能有几人不动心?
面对王画的提问,全都哑然。
王画手里把玩着这块要人命的玉玦,也是摇了摇头,对河车机说道:“继续说吧。”
河车机继续说了下去。
纪处讷很小心,在刘渚又与青芜幽会时,让青芜证实那块玉还挂在他的脖子上时,开始下令抓捕。然而这时候刘渚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些怀疑,出来如厕时看到有衙役闯进来,立即翻墙头逃了。当时的河车机还是一名捕头,许多事务正是他替纪处讷一手办的,那一次抓捕刘渚也是他带队的。
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当时天色还没有黑,刘渚逃得又及时,当他们得知时。刘渚已经逃了出去。但因为是秘密抓捕,不好将四门紧闭,等到他们得知逃出了刘渚逃出了南城门时,他们已经失去了刘渚的身影。可过了几天在汴河边上一处密林里,看到一具尸体。他带人过去察看,正是刘渚的,并且被人砍得不成人形了,几乎没有办法辨认出来。然而那块玉却失踪了。
于是纪处讷用了侦破案件的名义,根据玉芜的描述,画了这块玉玦,发放到各个店坊,如果出现这块玉玦立即向官府通报。当然这种做法是很缈茫的。可是没有几天后,丁柱到官府禀报,有人拿了这块玉玦让他观看,看那块玉玦有什么秘密。确实这块玉玦现在大家都看过,除了一个灵活的螭龙纹外,很难看到其他的线索。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河车机自己带人过去的。人抓住了,他也认识,一个也姓王的青年,来历很神秘。但他知道这个青年与纪处讷来往密切。
看到他带人过来,这个王姓青年从容地对他说,带我去见你们家使君大人吧。
河车机将他带到纪处讷府上,两人在房间谈了很久,谈了什么,河车机不知道。但看到纪处讷将这个青年送出来后,脸上很愤怒。现在回想,这个青年肯定有一些力量,而且纪处讷有一些把柄在这个青年手中,所以才会对他忌惮。并且刘渚之死,也是这个青年下手的。他也听说了此事,但隐藏在暗处。等到刘渚逃出城后,乘机将他杀死夺玉的。
但究竟是什么情况,因为纪处讷没有让他再查下去了,无从得知。
而后纪处讷就去找另一户姓刘的人家。
其实这个也不难,因为刘渚先前就在找这户姓刘的后代,而且还与多个姓刘的有了接触,最后盯着一个叫刘全的人。可当抓捕刘全时,发现他早失踪了几天。
河车机带着人到他家搜捕,在他家的一间房间里,看到了一份发黄的书信,信上以刘纡第九代传人写下这份信的。当时正值黄巾起义之时。刘家这位老祖也写下了这份宝藏的来历,也说了当年兄弟分散的事。这一脉正是刘纡次子传下来的,当时因为害怕,他独自盲无目的逃了很远。后来再找他哥哥时,已经找不到了,于是来到中原。但与他哥哥一家不同,他过得很贫困,一直也在各地流浪。试图找到他的哥哥,可始终没有找到,后来成家立业安定下来。一直传到这个第九代传人手中,这个老祖还感慨当时先祖如果不是分散,不然有了这份财力,这时天下大乱,何尝不是刘家再次崛起的机会。同时吩咐后人无论如何要保管好这半块玉玦,务必要找到另一支脉的传人,将两块玉玦合一。
这更证明了这个宝藏的存在。
河车机将刘全一家剩下来的四个人,一个老母,一个妻子,还有两个子女全部抓进大牢。严刑逼打之下,最后是刘全的妻子看到自己子女受苦,忍耐不住,先开的口。说先也是一个姓刘的人,要看什么半块玉玦,说是他们都是皇帝的后代,其实刘全没有这半块玉玦。那个姓刘的让他在他家到处找找,然后一脸失望地离开了。
刘全半信半疑的,于是在家中各处寻找,最后要屋梁上找到这份遗书,还有半块玉。可是这半块玉他怎么看,也看不到象一份藏宝图。刘全只好等另一个姓刘的人再找他。将两份玉合在一起,看能有什么线索。然而过了几天,就失踪了。
河车机与纪处讷不相信,可无论怎么拷打,还是这份口供。
于是纪处讷命令搜捕刘全,将刘全四口放了回去,可在半路上却将他一家四口为了灭口全部杀死。
过了一段时间,刘全的尸体也被人发现,然而却得到了一条证据,在他死之前,也就是失踪之前。他曾经找过丁柱。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就是有可能因为丁柱在玉界的名气,他请过丁柱参考过,就象那个王姓青年也请过丁柱看过这块玉,也不能就此证明东西就在丁柱手上。
后来纪处讷也请过丁柱交谈过,但丁柱对此事一直否认。只是说刘全是见过他,也谈了他家有一块玉器,想请他看一下。丁柱对他说可以。可是从那一次交谈过后,就再没有看到刘全。
说到这里,他的交待与若如雪的交待相差无几。可是到了现在,河车机还是否认丁柱一家是纪处讷派人杀的,他的理由与王画相差无几。没有这个必要多此一举。
后来武三思得势,将他调到京城,做了太府卿。可对于此事,纪处讷依然没有放弃,因此才将河车机留了下来,升做了司户,继续追查。
王画又问道:“那个青芜与青瑛呢?”
“她们在纪使君到京城赴任时带走了,不过她们现在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为了灭口,必然的下场。可就是纪处讷将她们打死,又有谁敢过问太府卿打死两个出身青楼的婢女?
还没有结束。当时参案的不只是纪处讷与河车机两个人,还有一些衙役、基层官员以及社会闲杂人员,刘家的尸骨埋藏在什么地方,以及纪处讷在汴州做下的其他不法事情。
一边审理,一边抓捕。
一直到中午时,审理才告一段落,河车机在文书写下的记录上签字画抽,然后象一只泄气的皮球一样,软绵绵地瘫痪在地上。
刘顺说道:“我们吃午饭吧。”
一道从公堂走了出来。
然而大家脸色都是不同。更多的是一脸沉重。这件案件因为与纪处讷有关,不但对汴州,就是对朝廷都会产生许多变数。
李重俊低声问道:“那么丁柱一家,到底是谁杀害的?”
王画抬起了头,看着天空。天空高阔,蔚蓝一片,有几朵浮云在天空中荡来荡去,轻盈白洁,仿佛是一个个仙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岂止丁家的凶手。还有这个宝藏是真的是假的?”
听了王画的话,一起侧过耳朵。三十万斤黄金,无论对谁,都是一个强烈的诱惑。
“这个简单,太府卿知道那半块玉玦的下落。只要找到那半块玉玦,以王学士制器的本领,一定知道是真是假。”
“如果太府卿不承认呢?”
“他敢不承认,这件大案上书朝廷后,无论是什么人也包庇不了他了。况且这么大的宝藏,父皇会让他私吞?”
没敢明说。如果李显得知了这么多黄金,同样不可能不动心的。其他不说,单这笔巨财,就是武三思亲自犯事,李显也会逼武三思将玉玦来龙去脉交待出来,以便找到藏宝图。
王画嗤笑了一下,说道:“如果是假的怎么办?那样太府卿固然让人笑掉大牙,我们这一行所有人也会让人笑掉大牙,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宝藏,惊动全国。”
上官小婉眉头皱得更紧。正怕就是假的。如果真有这个宝藏存在,还要好一点,被害的只是一些平民百姓。也不象滑州块堤大案,上万人的死亡。大不了纪处讷贬职就是,过一段时间还继续可以升迁回来。但是假的,那可糟糕了,首先就让人怀疑他的智力。没有了智力,靠什么处理国家大事?更不要说让人贻笑大方。
“不仅仅如此,如果是真实的,我们必须将宝藏找出来,如果是假的,是谁放出来这幕闹剧,导致了多起人命案的发生,他又有何用意?还有,那三具棺材是谁从林中送出来的?那个姓王的青年又是何来历,居然都让太府卿忌惮,好象让他忌惮的人整个天下人也没有几个。丁柱的四个徒弟是谁接走了,信上又写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一看就离开汴州,连犹豫一下都没有?以及玉执姑娘邀请我们居住,真的是一件巧合?”说到这里,王画停下脚步,看着李重俊说道:“实际上这件案子到现在才解开冰山一角。其实这时候破开一些谜面的时机都早了一点。”
“为什么?”
“本来蛇儿鼠儿一起出了洞了,我可以装作不知道,这样就能得到更多的线索了,最后将整个案件解开。就象滑州那次一样。然而现在破开了一半,反而剩下的大头有可能重新缩回了洞穴。说到底,我的心肠还不够狠果。”
但说到这里,他转过头看着刘顺他们,说:“可不代表着我软弱可欺。”
“不敢,”刘顺小心地答道。
软弱可欺?这个词儿好象与你不沾边吧?刘顺心里诽谤道。
可是王画话不在此,他又说:“刘刺史,为了这件案子,我做了周密的布置,因此侥幸知道各位中某些人的一些所做所为。”
这一句话让许多人脸色变了起来,忐忑不安地望着王画。
王画就象没有看见他们表情一样,继续说:“如果我顺着河司户的案件理下去,一个个衙役捕快狠挖深挖,再加上我手中掌握的一些证据,会发生什么?”
这一下子,更多官员都停了下来,看着王画,脸上充满了担忧。
王画在滑州就是这么干的,几乎将滑州所有官员都拉下马了,被砍头的官员以及罪犯不计其数。试问汴州官场,有几个官员能做到真正清白无辜?不要说是汴州,就是整个唐朝,也找不出来多少。
王画顿了一下,又说道:“但我想放过一马,案子也只拘于宝藏案本身。可各位也要放过我与太子公主一马。”
咦?这就不解了,也没有这个胆量。
李裹儿咯咯笑了起来,王画前天与张嘉贞说过,要等到一个楔机。或者今天就是他的楔机吧。
刘顺弯下腰,答道:“王学士,说笑,我们那有这个胆量,为难学士,为难太子、公主、昭容。”
“既然这样,那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一次赈灾,前面是以太子为首,我为辅,后面是公主与昭容再次对我们协助,我都无所谓。可是事关太子的名声,公主的名声,昭容的名声,因此做不到完美无缺,也要尽量做到尽善尽美。”
“学士,这是自然,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我们能帮上忙的,不敢推辞。”
“那好,”王画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
许多人都不吭声了。
王画又说:“我知道这对各位来说是一个严重的损失。同时我也知道各位与我不同,有的家中其实过得不好,虽然朝廷有俸禄,可各位结交应酬,开支同样巨大。在不违法的情况下,有一些灰色收入是很正常的。可是如果这些碱地交给各位处理,就会因为没有公开,还有各种不便,最后暴殄天物。”
就象后来中国的稀土当大白菜卖了一样,等到醒悟过来,人家都囤积了足够几十年用的稀土。
“而我这种方法是产生一种互动,不但解决了许多百姓冬天的生计,而且未来一两年都会继续产生良性循环,这对于你们来说,也是一个功绩,说不定还会得到升迁的机会。就是没有升迁的机会,也使各位良心上过得去。连一个罪犯周永都知道做善事,况且你们身为朝廷官员。但如果各位不同意,那么我就会将整个汴州官场催毁,重新洗牌!”
赤luo裸地威胁。
一个个面面相觑,还是刘顺开了口,他说:“我们那敢,听从王学士安排就是。”
“不用听从我的安排,你们去与张舍人去商讨,我还要继续将这件案件了结。”说到此处,他们已经登上酒楼。
吃过了饭,王画将案件交给李重俊继续审理。
现在李重俊与武三思势同水火,让李重俊审理,比他自己还要用心一些。
他回到了住处,坐在椅子上思考了许久,最后说道:“将玉执喊来吧。”
李红与李裹儿莫明其妙,然而沐孜李却在心中一叹,不过也很赞成。毕竟王画现在只能树敌一方,如果再树敌,四面楚歌未必是一件好事。
玉执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落落大方地问道:“请问王学士喊奴婢有何贵干?”
王画说道:“因为这件案件不想拖下去了,更不想有人与我躲猫猫。如果有人想玩下去,那么我就会将他引到一个适当的道路上,一下子将他解决。玉执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玉执嗲声说道:“那王学士可冤枉奴婢,奴婢可是好心一片。”
“好心未必,又可以伺机而动,又可以用我来当替死鬼。好计谋,玉执姑娘,你下去吧。”王画脸上十分地不悦。
“学士莫急,”玉执立即阻拦,王画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但她知道王画可不是与她开玩笑地,因此说道:“这样吧,王学士,可否与奴婢单独一叙?”
“好,”出忽众人意料地,王画居然答应下来。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连李裹儿都奇怪起来,这个粉头难道又有什么来历?
李裹儿看着李红与沐孜李,她清楚知道,这两个丫头,知道王画的事比自己知道得还要多。
李红摇了摇头,沐孜李却说道:“太平公主。”
听了这四个字,连上官小婉都沉默下来。
第六十二章 替身
第六十二章
替身
好一会儿,王画才回来。
上官小婉看到他走回来。立即问:“王学士,我还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白执是太平公主的人?”
王画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快。
上官小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表面,实际上她是有可能为武三思担心。本来滑州与汴州的案件对武三思相当不利,如果太平公主参与,对武三思则是雪上加霜。
但王画还是将这份不快隐匿起来,平静地说道:“上官昭容,有些事你也许确实不知道。在滑州时我就说,到白玉院四个玉字辈的少女都可疑。因此,我派了一些人对玉执与玉灵进行了监视。在滑州案件了结后,郭锦鲲将玉执赎出,我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也做了一些调查。玉执的身世没有问题,但郭锦鲲赎她十分可疑。第一个疑点,郭锦鲲来滑州也做了一笔生意。可生意规模并不大,以他的家财,这笔生意不值得他亲自动手。第二个疑点,他进入秋翡白玉坊,马上就找到玉执。甚至两个人还没有同床共眠,他就将玉执赎了出去。”
听到同床共眠,上官小婉与李裹儿她们都还好一点,王涵的脸却红了起来。
但这段时间她跟在王画身后,有可能因为心情的原因,脸上的气色变得好多了。可反而更不好让王画逼她回去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一个巧合。可有一个最重要的,听到郭锦鲲将玉执赎了出去,我立即化装了一下,在他们离开时,曾经暗中看了他们的表情。既然这么快就赎出玉执,说明郭锦鲲对玉执十分地倾心,可是我看到郭锦鲲在扶她上马车时,神情却是很生份,而且无意地流露出一种刻意地远离。是不是很奇怪?”
说到这里,王画看着几位女子一眼,接着说:“在不需要演戏的情况下,每一个人都会将感情自然地流露出来。如果连这个也要控制的话,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做到。就象公主那天为了关心我,打了李红一个巴掌一样。其实世界有一种感情是最美好的,那就是生死不渝的爱情。各位,天津桥上我是人生以来第一次因为重伤晕倒,可在晕倒前,除了看到上皇的脸色,与听到手下血营将士的惊呼声,心中在起什么?”
不知道王画要说什么,没有人回答。
“那一刻我想到了计划失败了。然后又想到了公主。心中很担心。”
李裹儿听到王画将她排在首位,感到地握住王画的手。
“公主良心好,长得美丽动人,同时身份尊贵。然而那时我则在想,公主成了真正最尊贵的公主,如果因为皇上与皇后的宠爱,失去了方向,我死了,公主会不会因为这一点,做出让某些人反感的事,最后没有好的下场。心中十分地担心。”
虽然王画这样说,可是李裹儿还是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浓浓真情,将王画的手握得更紧。
“还有,我也想到了李红与沐孜李,她们为我做了那么多,可都没有同房,我是不是残忍了一点?还有,因为我拥有你们数人之爱,可你们只喜欢我一个人,我觉得那是对爱情严重的亵渎。”
上官小婉愕然地看着王画。有点不理解。
“还有那一刻,我也想到了我的家人。小郡主的不知生死,以及王家小娘子,你,不知道身体好了没有。”
王涵脸上又浮现出一片娇红。
但室内几个女子都感到暖洋洋的,连上官小婉也感到十分艳羡。
“我只是想说的一点,无论对于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我都有过争执,就包括昭容在内,可是关心却是真心的。不相信你们看我的表情,”王画最后一句,半真半假。他确实不想上官小婉最后有一个凄凉的下场,但与爱情无关。
可上官小婉没有听出其中的区别,听到王画将她也圈在其中,十分地开心。
然而这种关心,远比王画费尽口舌劝说,她不要为武三思,站在自己对立一面要好得多。想要挽救上官小婉,她就得要听他的话,否则这个历史的车轮无法强力的扭转过来。
“所以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郭锦鲲是为了其他目标赎出玉执的,可郭锦鲲虽然出身庶族,但财力在长安是有名的,能让他俯首听命,会有几个人?”
“然后我派人继续跟踪。回到了汴州后,郭锦鲲将这个院子交给了玉执,还将汴州的一些产业交给玉执打理。可那只是一个幌子,除了一家作坊是玉执亲自管理外,其余的产业都另有一套班子继续运行着,与玉执无关。而唯独的这家作坊却进行了大量的人事调动,安排进来许多陌生人。这是滑州案发后。我即将来到汴州时,发生的。再加上玉执邀请我们入住郭府,你们可以想一下,她目标是不是想引起我对丁柱案件的关注?可这件大案与太府卿有着藕断丝连的关系,太府卿与德静王又是连襟关系。敢与他对抗的有多少人?”
下面不用解释了。
只有两个人,一是李旦,二是太平公主。
李旦做事睿智,可有一个最大的弊病,那就是保守低调,现在德静王在风头上,正在与五王交手,他的风格是不可能参与进去的。
太平公主虽然是一个女流之辈,可神龙政变,已经将她的原形剥落出来。行事果断,泼辣,张扬。她插手其中不足为奇。
而且以太平公主的力量,对滑州大案的注视,于是收买玉执,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苦于安排的人手还不能足以将案件查清楚,正好发现了王画一行,玉执主动靠近。
“同样,她对汴州的大案怀疑,可束手无策。当然。这不是她的智力不足,主要她没有机会,也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查破此案。因此先天不足。现在案件查破了一部份,也许让她很满意,可牵连到这个宝藏。她会不会插手?本来这个案件参与的势力众多,扑朔迷离,有的凶手为了掩饰,不断行凶灭口。所以我想,先切断太府卿这支力量,然后再切断太平公主这支力量。而且从种种迹象来看。太平公主在此案上是后知后觉,没有卷入太深。我于是与玉执交谈了一下,先让她们出局。使案情明朗起来。”
“结果玉执如何回答了?”
“如何回答?她说太平公主殿下没有恶意,只是想配合我行动,而且给了我一份名单。”说着王画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来,上面写着许多人名,在人名后面还写着这些人做下的坏事。都是十七州的一些官员。
但上官小婉翻了翻,眉头却皱了起来,这些官员都是德静王一个派系的官员。
王画说道:“上官昭容,麻烦你将这份名单送到德静王手上,并转告一句,公归公,私归私。但我希望这些官员善后时用的手段是善意的,如果用非法手段掩饰,我会继续追究下去。”
上官昭容苦笑了一下,这明显是打了一个大耳光子,然后给了一块米糖给武三思吃。
而到了这时候,她也知道王画用意了,太平公主是想让王画带头与武三思发生冲突,可是王画却反过来,想利用他们,包括太子在内,与武三思发生冲突,削弱他们的实力。也证明了王画对武三思,开始产生敌意。
何去何从?上官小婉不由深思起来。
一会儿又问道:“玉执意思是不配合王学士了,王学士如何处理?”
“我已经招呼过了。他们如何做,或者贪图宝藏,我没有权利干涉,可只是他们犯罪,那么我还是那句话,公归公,私归私。”
这又是一个信息了。
如果武三思听到这个消息后,协助王画对太平公主攻击,王画也不会太反对。
但王画在心中大笑,这几天从汴州到洛阳,不知跑倒了多少匹快马。
“可我在这里交待一些事,有可能我会出趟远门。大约七到十天。在这段时间我会请一个人假扮我,因此你们代替我处理一些事务。”
“代替你?”一起失声叫起来。
“正是,”王画说着下楼,带上来一个人,戴着一个大大的斗蓬,几乎将脸孔掩去了一大半。王画将他的斗蓬掀开,大家又吃了一惊。这个人与王画脸形长得很相像,可是身上还是没有王画那种气度,眼神也没有王画的眼神明亮。
“他叫刘三娃子,他是汴州城中的一个小商人,是我找来的。虽然很象,可还需要你们配合,才能掩饰过去。这几天很关健,如果消息走漏了,有可能这个案件就成了不解之迷了。”
听到王画的介绍,这个刘三娃子诚惶诚恐地向众人点头哈腰施礼。
看到他的样子,上官小婉说道:“很难。”
王画让人最深的印象不是他的才学,而是他的气度,在他十二岁进入洛阳之时,就开始气宇轩昂,无论对任何人都不亢不卑。与这个刘三娃子是天壤之别。
就凭他这个拘谨的样子,任何人一看,无论长相再怎么相似,都会让人产生怀疑。
“所以我需要你们配合,”说到这王画到了李裹儿房间去了,拿来了化妆盒,在脸上开始化起装来。勾了勾眉毛,使他微微上挑的剑眉变得更加柔和,又勾了勾眼线,与眉角,经过这么一弄,好象苍老了十岁。
王画站了起来,对着铜镜,似乎很满意。
不过不知道内情,如果王画再伪装得好,是很难让人想起他就是王画。
他又说道:“本来我还准备训练他两天时间,可发生了意外,我不得不要立即离开。所以委托你们了,还有太子那边也代我道歉一下。”
说着,又换上了一些衣服,将刘三娃子的斗蓬戴上,与几个少女相拥了一下,连王涵也没有放过,让王涵脸上再次红了起来,上官小婉却狠狠地掐了王画一下。
都知道了这个美丽的昭容有可能与王画存在一些暧昧的关系,可都没有挑明。
然后王画来到楼下,坐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出了城,来到了汴州码头。
码头上有一艘船,这是几个人合伙租下,顺着颖水南下,直奔陈州的。
王画上了船,看了看,这艘船不算很小,有十来间房间,但所有的客人都在中舱里,听一个大汉口吐飞沫地说着什么。
王画扫视了一下,除自己两个手下外,还有八名男子,与两个**,还有三个少女。
看到他到来了,正在讲汴州凶案的大汉停了下来。
王画的手下张鼐替王画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汴州的商人刘三娃子。”
又介绍了其他的客人,其中有一户是到汴州探亲的,叫平偌,除了他,还有他的夫人,以及一名丫环与两个下人。还有一个姓江的夫妻,却是前往陈州探亲的。
其他的四名男子,有两个姓赵与姓都的,也都是与刘三娃子一样,平时做一些小生意渡日,另一个姓吴的却自称是小娘子的管家。说着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戴着羃罗的少女。但没有说出他家小娘子来自何方,王画稍微看了一眼,因为隔着罗帘,看得不太真切,但依稀看到长相有些动人。另一个少女则偎依在这个小娘了身旁,大约是她的贴身婢女。
整艘船上也只有她的衣服最华丽。当然,如果是大家族或者大商人出身,也不会与人合伙租船了。
另一个人是船夫。他看到人都到齐了,开始将船从码头上解开,扬舟南上。
天色渐渐晚了,船夫的媳妇烧来了饭菜。
那个小娘子将罗帘稍稍的卷起,可以看到腥红的嘴唇,十分地诱人。几个男子都不由地偷偷地看了几眼。小姑娘大约也察觉到众人的眼神,有些羞涩,低下头去,迅速地吃了两口,立即将罗帘放了下来。
天色很快就黑了下来。王画正躺在船舱里休息,忽然听到外面船头上响起一阵琴声。
王画好奇地走出船舱,看到那位小娘子正在弹琴。
这时候船只还在汴水,没有拐进颖水,汴水宽阔平静的河面,在初月的月色昏蒙的照耀下,很是柔和。
小姑娘的琴声也很柔和,只是弹的曲子王画从来都没有听过。他好奇地问道:“敢问小娘子,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抬起头,看了王画一眼,对王画印象不恶,刚才几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色迷迷的含味,只有这位“大叔”眼睛很清明。
她答道:“它叫《欢喜》,不过我也弹得不好,如果用笛子吹出来,更好听一点。”
“小娘子,是有点欢喜的味道。但小娘子心没有静,因此才没有将它的曲意弹出来。”
“咦,你也懂琴?”
“不敢,略懂一些。这首曲子是谁作的,我从来都没有听过。”
“是他,他作的,”小姑娘连说了两个他,但没有说名字,又低声说道:“可是他没有时间学琴,只会吹笛子,不知道怎样将它改成琴谱。我想,也许只有太原王家的王子鹤才有能力将它改成琴谱吧。”
“你认识王家的王子鹤?”王画感到有些惊奇。
“也不是认识,那一年,巩县王画力拼七姓十家,我与他也一道去了洛阳,观看了那场盛会。正好听到他与王画比琴。”
“那你也可以找王画,而且他在汴州。”
“也许是吧。但他说过,王画才情天下无人能敌,可兴趣太多了。就凭琴,王画那一场虽然创作了一首新曲,可琴技确实比王子鹤低了一筹。”
听到小姑娘对王画的评价,两个也走出来的护卫忍不住想低下头笑。
王画干咳了几声,又问道:“可是你们要的是怎样将它改成琴谱,与琴技无关。这一点好象王画略胜一筹吧。”
小姑娘果断地答道:“未必。”
王画又干咳了几声,不服气地问道:“是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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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浮尸
第六十三章
浮尸
“他说的。”
但小姑娘话锋一转。又说道:“可我听出来了,王画大学士琴技是差了一点。”
王画听到这个评价,只好捏着鼻子不能作声。
两个护卫张鼐与刘铭又再次忍不住,附在舱壁,低声偷笑。
小姑娘奇怪地看着他们,问:“你们笑什么?”
王画说:“没什么,不过我们大概是听到第一次有人这样说,所以有些好笑。”
“我也知道,王画大学士是一个很好的官员,他所做的一切,就象神迹降临一样。但这不是抵毁他。”
王画心里说了一句,臭丫头,算你有良心,不枉我为你刻意跑了这一趟。
他的嘴角也扬起了一片笑意,十分地高兴。
当然,心情也大好,他又想了一下,刚才他听了一大半这首曲子,这首曲子是一种舒缓静谧的节奏中,表达了一种纯真的喜欢之情。不过也许这个小姑娘还没有将它把握好,或者她的琴技也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再加上她心情的影响,因此王画确实没有能力将整首谱子打出来。
想到这里,他说:“小娘子,这样吧,我也听过一首曲子,好象它的名字也叫《喜欢》,不过与你这首不一样。”
“哦?能不能弹弹?”小姑娘好奇地问。
船上这一行的客人,都是社会的中层人士,也许比普通人生活稍微好一点,可还得靠自己拼搏才能生存。因此,在这种人中,会弹瑶琴的人应当很少,弹得好的人更少。况且眼前这个大叔还是一个小商人。
王画坐了一下来,双手按住了琴弦。
首先九次单调的重击。
小姑娘再次看着王画,都怀疑了他会不会弹琴。
可是马上就将这个怀疑取消了,王画的双手在琴弦上飞快,并且极重地舞动着。声音激昂迅疾,夹杂着一声声重击,仿佛让人看到一叶扁舟在大海的飓浪中苦苦的挣扎,随时都会沉没。又仿佛是一片片枯叶在猛烈的秋风下瑟瑟地发抖,随时会摇摇欲坠。又仿佛无穷的黑暗即将来临,吞噬着世间的一切。
现在的天气还没有怎么冷下来,可让小姑娘抱着双肩,感到无穷的冷意。
这是王画从贝多芬最有名的交响曲《命运交响曲》中演变而来的。不过他在原曲的基础上做了大量修改。此时他也沉浸于于其中,没有顾及到其他。
激昂的乐曲声使得船舱里的客人全部惊动,来到了船头。
小姑娘眼中闪着好奇,弹得很好。可这首曲子怎么叫喜欢?
但乐曲声开始转变,慢慢地平静下来。其他的客人未必会欣赏出来,可是小姑娘却从乐曲声中看到了许多东西,比如波浪平息了,扁舟在美丽的海面安静地划过,渔夫炯炯有神地看着海面,眼中闪着的是喜悦。风也停了下来,金黄色的枯叶依然挂在枝头,闪着喜悦与美丽的光泽。太阳缓缓地撕开了东边天空的乌云,那也是一种喜悦与美丽的景色。
最后几声渐渐变低的乐符划过,乐曲声终于平息了。
小姑娘说道:“弹得还行。”
弹得还行?王画再次捏了一下鼻子。
至于张鼐与刘铭早跑到船舱里笑得气都透不过来。
小姑娘又说道:“但它不应当叫喜欢,而叫喜悦。”
王画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我们是生活在尘世间,本来就要努力奋斗,才能有美好的生活与将来,所以它才是尘世间的真正的喜欢。”
“不经风雨,怎么见彩虹?”小姑娘有些迷茫地自语道。
但那个吴管家走了过来,说道:“小娘子,不早了,你也要回去休息了。”
小姑娘嘤咛了一声,正在转身回到船舱去。忽然姓都的商人大声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这时候船只在王画与那个小姑娘交谈的时候,已经拐进了颖水。河道已经变得狭隘,大家借着昏蒙的月色,可以清楚地看到河流前方有两具浮尸向他们的船只飘来。
几个女子恐惧地掩上眼睛。
姓都的商人又说道:“立即将他们打捞上来。”
“你疯啦,”是平偌说的。
“都郎君说得对,如果我们没有看到则罢,看到了不打捞报案,我们都有罪责。”是赵的客商说的,也就是他在王画一上船讲汴州案件的大汉。
不过他的话说得有理,按照唐律是有这样的规定。当然,如果是单独一艘船,肯定逃避了,不想惹这个麻烦在身。可这船上来到四面八方,这个消息想隐瞒都隐瞒不住。
平偌听到他的话后,只好无奈地派手下家人通知船夫。
一会儿,船夫驾驶着船只,用竹篙将尸体捞到船边,但没有人敢下去将他们打捞到船上。还是张鼐与刘铭下去用绳子捆住尸体,将他们捞到甲板上。
船夫也只好将船只系在岸边一棵柳树上,让他妻子守着船,跌跌撞撞地上岸找附近的里正报案了。
几个女子全部吓得逃回艘中,只留下一些胆大的男人,看着这两具尸体。突然这个戴着罗帘的小姑娘尖声地叫了起来:“二师兄,五师兄。”
王画正在察看尸体,通过赵忤作讲过的一些知识,他看到这两个死者的死亡时间很短。因为还没有尸斑与臭味。但两个人都是被利器刺中胸膛杀害的。只是在可能过了一段时间,鲜血都流干了,再经水的发泡。尸体变得十分地难看。他一听立即问道:“小娘子,你认识他们。”
小姑娘声音很惶恐不安,颤声说:“认识,他们就是赵郎君所说的丁柱一案中,丁柱四个失踪的徒弟。”
“小娘子,你在胡说什么,以你的身份,怎么认识这种下溅的人!”吴管家在一旁喝道。
小姑娘站了起来,虽然隔着罗帘,看得不真切,可是王画还是感到小姑娘正在用眼睛盯着吴管家。
吴管家有些气弱,但他还是说道:“小娘子,请相信我的话,我们还是走吧,不然马上官府的人到来,因为你这句话,到了衙门里面,连你父亲大人的脸面都丢失了。”
似乎这一句话击中了小姑娘的要害,她摇晃了几下身体,还是对身边的丫环说:“槿儿,收拾行李,我们立即离开。”
听了吴管家的话,平偌的妻子也担心地说:“平大郎。我们也离开吧。”
现在就是傻子看到丁柱两个徒弟胸膛上的伤口,也知道是一件谋杀案了。如果官府到来,一定会盘问,当然因为汴州有王画坐镇,不会出现冤情。但现在的地面已经出了汴州地界,属于汴州下属的尉氏县掌管。
这才是让人最担心的地方。好的可能他们被转到汴州作为人证,那么安然无事。可是这样一来,耽搁时间。差的可能,有可能因为刚才这个小姑娘一句话,他们会被一些人杀人灭口。
不要说不可能,大案都牵连到了太府卿。杀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是大不了的事。况且不听说了滑州为了堵嘴,竟敢都将黄河的河堤决开。
不但平偌的妻子,其他的客人也开始有些慌乱,迅速收拾衣服行李,离开了这艘船。船娘呼喊也没有人理睬。
上了岸,迅速选择了一条与船夫离开的方向相反的大道狂奔。索性众人的行李都不多,走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一块土山前,众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姓都的商人将小姑娘一行三人拦住,怒气冲冲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认识他们?又为什么要逃跑?”
吴管家走到他前面,替小姑娘答道:“我们逃跑是怕影响小娘子的名声,也没有拉着你们逃跑。是你们自己愿意跟上来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还有,至于认识他们,是因为我们家小娘子平时经常在他们店铺打造首饰,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以为我们家小娘子的家境,是你们这些穷奢极欲的人家!”
确实,船上这一行人,也只有这个小姑娘衣着最为华丽。
姓都的商人被说得哑口无言,过了半天才讪讪地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不要跟我们合伙租一艘船。”
“我们愿意,管你什么事,是不是我们拉着你们上船的。”
王画走过来说道:“各位,现在就别要吵了,还是商议一下我们下一步如何行动吧。首先马上就快要三更了,我们得离开这地方,找一家客栈住下来。”
吴管家说:“这个地方某都有些熟悉,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各位想要跟着我们后面走,就得听某的吩咐,不然各自分道扬镳。”
姓都的商人还有些不平,可是他眺望了一下四周,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好忍气吞声。
吴管家看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
姓都的商人再次气愤地站了起来。
王画看到他们又开始争吵。再次拦到中间,说:“好,那就这样决定了,大家先休息一会儿,然后立即离开。”
吴管家与姓都的商人这才哼哼地坐下来。
正在这时候,土山的上方传来一声清脆地娇喝:“各位,留下钱财。”
一起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小姑娘身体很是婀娜,但脸上戴着厚厚的罗帘,看不清楚面容,她的右手提着一把宝剑,左手提着一捆绳子,疾步走下土山。
平偌笑了起来,他说道:“小娘子,你也打家劫舍?看你的身材不错,乖乖地找一户好的人家吧。”
其他几个人听了都是大笑。
王画也笑了起来,因为虽然她脸上蒙着罗帘,可是王画还是认识她,正是消失很久的玉灵。
玉灵将绳子放在地上,拍了拍手说道:“那么不好意思,不管我嫁不嫁人,今天就要拿你试我手中这把宝剑了。”
说着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手中这把剑可不是首饰,会伤人性命的。平偌的两个下人挡在前面。
玉灵只是挽了两个剑花,就将他们的幞头以及头上的头发削去了。
王画脸上的笑容更胜了,他心里想道,原来这个玉灵身手果然还是不错,不知道与自己交手,自己会用几合将她擒下。当然了,他现在不能动手,一动手所有计划就败露了。
看到玉灵的凶悍,其他人才知道这个小姑娘不是开玩笑的,脸色都变了。
平偌与姓都姓赵的商人心中更是将那个小姑娘恨死了,早知道还不如留在船上,毕竟他们身上带了许多财物。
可这只是一个开始,两个下人显然也害怕了,瑟缩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可是玉灵摔起来两脚,两个大汉竟然象皮球一样飞了起来,让她踢出去,两个人闷哼了一声,就没有任何声音。也许让她踢昏了,也许吓得不敢吭声,正在装死。
玉灵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只是要你们的财物,不会伤你们的性命。如果想要保命,请老实一点,乖乖地呆在哪里不要动弹。”
说着,将两个下人捆绑起来。
又站了起来,拿起了余下的绳子,走了众人面前,可是她眼睛忽在停在王画脸上不动了,惊恐地说道:“王学士,怎么你也来了?”
“王学士?”王画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牙齿打着颤儿反问道。
玉灵才注意眼前这个人长相与王画极为相似,可是明显岁数大了很多。但她还是十分地狐疑,那有这么一个巧事,在王画身边踱了几圈,看着王画。
忽然一剑刺来,直奔王画的咽喉。
这让张鼐十分紧张,想要扑过去保护王画,却被刘铭暗中拉着了手。
看着这一剑奔来,王画没有做任何的闪躲。
玉灵手中的剑在王画咽喉前停了下来,没有了任何动作。
实际上她心中产生怀疑,当然最好一剑将眼前这个人杀了,可这样一来,又与她的安排相违背。不由地犹豫不决,但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王画。
对于她的想法,王画将前后所得知的情报理了一遍,依然站在哪里不动弹,但脸上继续露出更为害怕的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女侠饶命,如果女侠想要钱,我将钱全部给你。”
说着,解开背囊,将所携的铜钱与碎银子全部拿了出来。
可是玉灵一脚将这些钱踢得一地都是,剑尖继续向王画的咽喉挺进,眼看就要没入王画的咽喉。
第六十四章 假死
第六十四章
假死
王画眼睛露出一线暴芒。两只手夹住了玉灵的剑尖。
玉灵的表现让他感到很失望,在他想法中,如果玉灵认为他是王画,依她的本事是伤害不到自己的,那么会惊退而走,继续潜在暗中观察。如果不是,没有必要对自己大动干戈。那么今天晚上就会看到一场好戏。
可是他感到玉灵已经流露出了杀机。
随着王画伸出了手,也等于放出了信号。
从近到远,隐隐地传来兵器的声音。
王画看着玉灵,叹了一口气,说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玉灵抽了几次,都没有将剑抽回去,她惊恐地说:“你真的是王画?”
“正是,本来滑州一行,我应当还要感谢你,或者你们。但你们现在都走火入魔了,”王画再次叹息一声。
玉灵听了他的话后,开始傻呆呆地站在哪里。但一会儿将剑放下,坦然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将罗帘掀开。露出一张娇美如花的脸孔。
眼色平静地望着王画:“没有想到王学士,安排如此缜密,我十分佩服。不过这样也好,不需要我们动手。”
“那就错了,如果你们早有这种想法,那么就会早与我有联系,我们相互配合。可是不然,你们只是想借我的手,铲除大夏国的势力,慢慢夺回那个香奴巴。”
之所以案件如此诡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不是这一次自己暗中将力量壮大到令人难以想像的地步,恐怕同样也会束手无策。
听到这一句,玉灵的神情才开始沮丧起来。
王画没有理她,转过头来看着大家说:“你们这一行中,有的是无辜的,但有的也是刻意上船来的。这个我且不管,无辜的我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但这几天希望你们配合一下,暂且住在汴州城中。”
话音刚落,姓吴的管家与那个小姑娘身边的丫环撒腿就跑。
王画也不追赶,摇了摇头,在后面说道:“你们是在垂死挣扎。”
平偌战战兢兢地说道:“你真是王学士。”
“如假包换。”
“今天是怎么回事?”
“平大郎,有人想将这位小娘子带走,但有人想让这位小娘子留下来。所以这位玉灵姑娘才装作盗匪,劫财是假,将我们全部捆绑起来,好让官府的人将我们抓回去。然后让我找到这位小娘子的线索。”
“这么说她是好人了?”
“也许表面上帮助我吧。可他们却是另有用意,而且为了达到他们的目标,不择手段,已经造成多起命案。”说到这里,王画拍了拍手说道:“具体的时间不会太长,大约十天不到,你们就会知道所有案情经过。但在之前,还要委屈各位了。”
说着深深地施了一礼。
“不敢,小的们配合王学士查案是应该做的。”平偌诚惶诚恐地还礼。
其实王画不管怎么做,在这个年代,他代表着是官,而这些人代表着是民,根本就没有发言权。
王画已经很尊敬了。
王画又看了看其他的人,大多数人脸上有好奇,连平偌的那两个被打倒的家丁也爬了起来。但还有极个别人脸上有着忧色,王画在姓赵与姓都的商人脸上大有深意地扫视了一眼,两个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一会儿,从无穷的黑暗中出现了二十个人,押着七八名壮汉,包括那个逃走的吴管家与那个小丫环,走了过来。领头的是一个窈窕少女。
王画迎了上去,对着那个少女说道:“雪君,辛苦你了。”
“你想与我说见外话吗?不过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说到这里,她看了玉灵一眼。
本来这一行会有许多风波,在王画的计算之中。但不怕风波,而是怕躲藏在暗中的人不动。动的人越多,破绽就会越多。为此,王画暗中通知她布置了大量的人手。象今天晚上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楔机,可让这个玉灵产生想杀害王画的想法破坏了。
而且王画不得这样做。
要么王画不要动,那就有可能被玉灵刺杀,要么就反抗。一旦反抗,今天晚上的好戏同样上演不了,而且王画身份同样会暴露出来。所以看到王画将玉灵的剑尖夹住了,李雪君也下令行动,将其他几方尾随过来,暗中潜伏的人全部捉拿。实际上几乎是她一个人出手搞掂下来。
两个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这点默契并不难。
王画来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好一会儿,李雪君沉默了一下,说:“那样很危险。”
王画苦笑了一下,说:“没有办法,谁叫我们这位玉灵想杀我的。玉灵,为什么要这样做?”
同样,他对玉灵的做法很生气。
玉灵闷声道:“虽然你化装很成功,可我与你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你身上有一种味道让我很熟悉。我感到了危险。”
熟悉?
王画抬头看了看南方,不知道几年过后,那几个“故人”对自己会不会再熟悉?
想了一会儿。对李雪君说道:“带他们走吧。”
又来到那个小姑娘面前说道:“阮家小娘子,我们也该离开了。”
“大叔,不,那个王学士,你怎么知道我姓阮的?”
王画摇头笑了笑说:“岂止我知道,今天擒获的一半人都知道你的身份。我们走吧。”
“就我们两个人。那个,那个,”阮小娘子眼睛盯着吴管家。
“不用看他,就是他未必会找到夏开。”
“夏开,你怎么这个也知道?”
“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我会告诉你的。但你可以与我谈谈这个夏开吗?”
阮家小娘子低着头跟在王画后面,走了一会儿才开了口说:“他就是丁柱的六徒弟。我认识他有好几年了。”
王画点了一下头,是应当有好几年了,因为她不久前还谈过他们到洛阳看自己才拼七姓十家,就凭着这时间都过去了三年多时间了。
“他原来跟在他师父后面学艺,他师父的作坊就在我家后面。从他被他师父收养后,来到那个作坊,有时候他吹笛子,吹得很好听,我经常坐在花园里听着墙那边的笛子声。”
“所以你开始喜欢上了他。”
阮家小娘子有些羞涩,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也听说了一些当年的事情。当年因为你们的相爱,你父亲将夏开的腿还打断了,足足躺在床上休养了四个月。才康复起来。”
阮家小姑娘不由地抽泣起来。
可这也是无奈的事。当年太原王家的王束认为王涵与王画相爱,于是出言羞侮。不过王束踢到一块钢板上了。但是夏开不是王画。汴州最唐朝的一个重要州府,因此有很多名门望姓,比如阮、元、谢、卫、虞,元家开始没落,但又有何、殷、邯、蔡、典、边、申屠、伊、智、曲、全等大家族再次兴起。但这么多年来,阮家一直是汴州第一首姓屹立不倒。
无论夏开多么有才华,只是一名工匠,而且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工匠,阮家不可能将这位阮小姐嫁给夏开的。
阮小娘子再次说道:“后来我就嫁人了,但丈夫却得了痨病。一年不到就死了,我也回到了娘家。但听到夏开到现在依然没有结婚。我很内疚。这一次听说丁柱四个徒弟全部失踪了,我很焦急。那个姓吴的说可以带我去找他,于是我答应下来。但是现在二师兄与五师兄全产部死了,我很害怕。”
说到这里,她捂着脸,放声痛哭起来。
王画安慰道:“阮小娘子,不要担心,我这一次前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找他。”
“他没有死?”小姑娘停下哭泣,看着王画。
“不错,请听我慢慢说来。十年前,也是因为同样的水灾,丁柱收留了一个孤儿,这个孤儿就是夏开。虽然他丧失了父母,可是天份很高。特别是吹得一个好笛子。阮小娘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小姑娘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是乐感。有的人天生就有一种乐感,甚至能从风中、雨中,船只行驶的破浪中,听到音乐的节奏。这样的人本来是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可惜因为他的家世,不能受到很好的音乐教育,埋没了。但他将这种对音乐的感觉,放在玉雕上,因为玉雕雕琢出来的形象给人似乎有一种欲要腾空舞出的感觉,特别是他雕刻飞天的形象更是出神入化。因此,在丁柱的几个徒弟中,丁柱十分地喜欢。”
小姑娘不知道王画从什么地方听到的消息,但回想了一下,王画所言非虚。
“虽然岁数有些差异,丁柱心中的想法,还是想将他的女儿嫁给夏开,其实从某种意义上,丁柱已经将他当作了上门女婿看待。一是因为他的天份,第二是因为他是孤儿。可没有想到你们却相爱了。直到后来你父母出面干涉,你嫁了人丁柱才放下心来。不过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正是丁柱将消息放风给了你的父亲大人,正是因为这一念,夏开才没有被你父亲大人打死。留下一条性命。”
“这是真的?”小姑娘惊叫一声,捂上嘴巴。
“不容置疑,而且这一次你能出来,正是我派了人与你父亲协商了,否则你以为那么好容易逃出来?”
小姑娘再次震惊的停了下来。
“因此,我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而且如果你想有情人终成眷属,那么也要听我的指挥。才能将夏开救出来。”王画说到这里,看了一下漆黑一团的远方。不但这一次关系一件诡异的大案,以及夏开,还有四凤。这一次也是一个营救四凤的最佳时机!
“那么夏开现在哪里?”
“到了现在这地步,有些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了。夏开很有可能在陈州。大约你也听过汴州这件案件的经过。其实除了我派了严同年安同年追踪他们四人外,还派了其他的人追踪了他们。所以才知道安同年的某些怀疑的地方。他们在宋州瞒过严同年他们的视线上了岸后,一路南下,几乎没有休息,渡过涡水与颖水,到了陈州,然而就在陈州我的人跟丢了。”
“但为什么这样大动干戈地将丁柱四个徒弟请去。这关系到一个秘密。前年那对玉玦突然面世,那个得到第一块玉玦的青年男子找过丁柱。丁柱没有弄明白,于是请来他最得意的门生,也就是夏开一道商讨过。第二块玉玦又再次面世,刘全也拿到丁柱哪里签定,丁柱同样也找来夏开。当然这两块玉玦一块不知道在什么人手中,但有一块却在我手上,他们也不可能想从我手里得到。所以见过这两块玉玦的人,一个是丁柱,第二个就是夏开。”
“我明白了,他们想要找出那个宝藏,必须破解玉玦的秘密。因为请去了夏开,可怕三位师兄也知道这个秘密,所以一道将他们请去了。”
“正是,但阮小娘子,你有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他们一看到那封信,四个人不约而同地离开了,甚至连对方的来历都不问一声?”
“我不知道。”小姑娘可没有这么细腻的想法去思考。但汴州这几天都在传扬这件案子,这个也是最令人不解的地方之一。
“因为丁柱没有死,但丁柱参解不透,于是这些人想到了资质更好的夏开,那封信正是丁柱写下的。因为他对四个徒弟有恩,因此一看到信后,四个徒弟没有张扬,甚至又是喜欢又是担心,就离开了汴州。可是夏开见到丁柱后,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原委,不肯为他们效力,所以他们又通过你对夏开的关心,将你请了过去。用你来威胁夏开为他们卖命。”
原因破解开来,可是阮家小娘子却呆住了,她傻傻地问道:“王学士,你说丁柱一家没有死?”
“阮小娘子,你说错了,应当是他的直系亲人没有死,其他人却是真实死亡了。”王画说到这里,嘴角露出讥讽之意。不知道那个淡雅如菊的若如雪听到这个消息,心中该作何想?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十五章 揭破
第六十五章
揭破
“这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实际上那次丁柱返回洛阳。已经找到了妻子的下落。可那时候丁家已经对他说过想要让他入赘的想法。这时候丁柱还是坚持要找到他妻子的,可是他听到了他的妻子为了肚子里的子女,与收留她的陶家家主有一些暧昧的消息。一怒之下,接走了他的妹妹,回到了汴州。也许到很久后,他心中想通了,也产生了歉意,这才将他们母女接到汴州。但正如若如雪所说,对他们母女还十分地冷淡。”
王画没有解释上午发生的事,这件事现在公开了,以阮家的势力,阮小娘子想要得知很容易。而且事关夏开,她不可能不过问的。
“但总体上来说,这时丁柱应当不算是一个坏人。尽管他丢弃了前妻,可那只能说是家庭恩怨。可一件突然到来的事,改变了所有的一切。因为前汴州刺史对那半块玉玦,还有他也看到了这块玉玦的来历不凡。于是丁柱做了一些调查。最后得知那个宝藏的消息。正好刘全又拿来了第二块玉玦。于是在三十万斤黄金面前,丁柱起了贪婪之心,将刘全杀害了。这块玉玦也落在他的手上。”
“但他还是远远低估了对手的力量,很快太府卿就对他怀疑。在他没有将两块玉玦破开之前,也没有时间等他破开。他想出了一个计策,李代桃僵。然后做下一些布置,就包括他故意将女儿若如雪推到屏风后面,后面又送了黄金说了近似遗言的话,都是在将计就计。因为他知道自己就是辨解,纪处讷同样也不会相信。一旦纪处讷真正反目,他没有本事熬过大刑,必然全部会说出来。而一旦说出来,就意味道纪处讷会杀人灭口。所以唯有一条办法,就是先将自己置于死地。而且他同样知道纪处讷与若如雪的关系。”
“那天晚上,他将下人分别打发出去,然后将家里的亲人调包。真正的亲人已经到了其他地方,而进入丁家的则是他悄悄雇佣过来的人。只是这些人与他的家人身材长得很相像。然后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家都睡熟的时候,将后面小楼里面所有的人都杀死。不过一点声响也没有发出来,有可能他还下了蒙汗药,不过具体过程要见到他本人才知道。最可怜的是那些被雇佣进来的人,到死还蒙在谷里。再次一把火烧掉小楼,点完火他立即逃了出去。于是大家都认为这件事的真相是杀人灭口。”
“可是那个玉玦却在尸体的肚子里。”阮家小娘子本来是想说的,既然这样,丁柱不可能不将玉玦带走,就是强行塞进死者的肚子,如果大火之中烧得太厉害了,将尸体烧焦,玉玦还有可能暴露出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这样安置是没有道理的。
“其实这个更简单,难道姑娘真的相信。有宝藏这回事?”
“难道这都是假的?”小姑娘今天晚上已经麻木了。
“如真包抱。”
“什么?如真包换?”小姑娘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咯咯笑起来。
“理由我第一天来汴州就说了出来,只是大家一样,被这三十多万斤黄金照花了眼睛,都忽视了。那半块玉玦我也没有看过,可是我手中的这半块玉玦有血沁,这是在地下棺材中埋藏多年才造成的。但现在一直在刘全家中留传,没有进入地下,那来的血沁?”
小姑娘愕然。
“是不是很简单,为什么就没有人去思考?一是将所有希望寄于我一人身上,或者对付我一人,没有想到细节。第二还是那句话,钱多了,大家心乱了,就包括当年的纪处讷也不是产生过怀疑,可钱太多了,最后心终于松动,入了魔。那么这个宝藏既然是假的,又为什么会有这两半的玉玦传出?”
“既然知道这个宝藏是假的,实际上这个谜案也就不谜了。这又是一个故事,几十年前。一个人逃到海外,建立了一个小国家,可是若干年后,因为子孙能力弱小,或者其他原因,对土著人失去了控制。于是他的子孙的地位岌岌可危,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巧合,一批人带着一些财产与一些武器也逃到海外,帮助了这个人。但这批人却不是好人,乘机谋夺了这个人的国家。一开始这个人对他怀着感恩的心,甚至还与手下的亲信,为他们做了许多事。后来才悔悟过来。但太迟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在草地上踩过,发出察察声,也踩碎了一地银珠。
阮家小娘子因为震惊,没有说一句话了,可是她不知道王画得到这些情报,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因为这时候对手的力量已经壮大到他们难以想像的地步。或者他们这才发现原来力量也可以这样玩的,”王画说到这里,挂起了一堆苦笑,虽然说他做事也算果断,可还是做不到斩草除根的地步,终于留下了后来的祸患。他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这时候他们无意中得到一些两汉交陵时陵墓的东西,于是产生了灵感。因为他们力量的不足,于是一个巧妙的办法就产生了。”
“你说的是大夏国?”
“正是,虽然我那位伯父与那个张大郎很有些手段,可到现在我发现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不管是什么机缘。能在短短几年里,得到这一番产业,也算很了得。”
小姑娘再次沉默下去,因为她听不出来王画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碎碎的银亮的露珠,还在随着他们前行,一路不断地破碎着。
王画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说道:“其实操作起来并不难,一个长相很象刘渚的手下带着其中的一块玉玦来到了汴州。因为他们知道大夏国的一位公子,正在汴州与纪处讷来往着。一步步地让人产生好奇,最后通过青芜,再通过青芜转告她最好的好友青瑛,让纪处讷相信有这个宝藏存在。其实那位公子也在汴州观关着此事,那天这个很象刘渚的人,逃亡路线正好分布在那位公子布置的一些暗线上。因此这位公子比纪处讷还早一步带人追赶。到了城外的林中,那个人躲藏起来,将早放在林中的真正刘渚放开,并且这块玉也挂在他身上。刘渚这时候只顾得逃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结果这个公子的手下不知道究里,一样的相貌,一样的衣着,所以继续追赶着。抢来了玉,然后杀死刘渚。这个公子得到了玉,没有了宝藏。到哪里参悟过来这个秘密,因此这些留下这个公子身边的某个人提出了建议,让他带着玉到丁柱家中拜访,看这个制玉大师能不能渗透出来。于是纪处讷也得知了,然而他有许多把柄在这个公子手中。当时的情况,正是当今陛下与相王还有张易之兄弟争执最激烈的时候。不要说纪处讷,就是德静王也不敢轻举妄动。因此,纪处讷只好忍气吞声,与他们搭成了一个协议,纪处讷出面找出另半块玉,最后找到宝藏若干等份瓜分。”
“然而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就是将另半块玉放在刘全家中。然后将刘全拿下,假冒的刘全来到丁柱家中,故意让他看,再透出一些口风。又一步步设下巧合,给了丁柱杀他夺玉的机会,实行上还是故伎重演,逃跑,到了隐秘的地方,放出真正的刘全。”
“他们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好处?肯定有好处。在丁柱出逃时,他们早就盯上了。然后半路上打劫,将这半块玉劫走,并且通过逼迫,就象老虎赶羊一样,将他们赶到大夏国的人手上。然后就可以等待一个机会,等到朝堂政局再次稳定下来,武氏家族真正掌握了大权,那么就可以放出风声来,说丁柱与那半块玉在大夏国人手上。不管怎么说,纪处讷身后就是武家,代表着天,大夏国说到底还是一群商人,如果不是离朝廷遥远,有可能派一千精兵就可以将大夏国全部缴灭。那么让纪处讷产生误会,或者让武家产生误会,认为大夏国得到了宝藏。阮小娘子,你想一想,当年上皇为了我出头,下诏抓捕这些人,可为什么这些人还在唐朝到处流窜,是因为巨大的财富织成了一张巨网,在为他们保护。可再大的财富会有五百万两黄金那么多么?”
那么纪处讷,或者武家就可能对大夏国的人动手,借这个势来报仇。这个是听明白了,可其中的过程,阮家小娘子想得头痛,才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但她又问道:“那为什么,要让那半块玉出现在假丁柱的棺材里面?”
“还是回到去年。因为去年朝争激烈,形势也不明朗。如果在这场不顾国家的争斗中武家失败了怎么办?有可能落得二张的下场,那么又有谁来掣肘大夏国?因此他们将半块玉放在假丁柱的棺材里面,而且放在肺脏里面。假如武家失败了,得势的肯定是武家敌对势力。如果他们放出风声,也许对大夏国没有人产生兴趣。但对纪处讷相信会有许多人产生兴趣,多起命案,三十万斤黄金,足够有了噱头让这些人介入调查。那么最后同样可以逐步操作,让这些人逼大夏国的人交出这些黄金来。示问无论他们有再多的财富,能达到有三十多万斤黄金的地步?那么打击随之而来。”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上皇退位了,可是朝堂政局更加混乱。以他们的眼力无法看出来谁能笑到最后。可是却没有想到钓到我这条鱼。虽然我的力量有限,让他们感觉不是很好的人选。但侥幸让他们高估我的智力,因此重新做了布置,包括我一到汴州,送来三具丁家的棺材。”
“但我还是不明白,那个玉灵是怎么一回事?”
“阮家小娘子,看来你也蛮聪明的。不错,玉灵一直在滑州,与这些人无关。不过玉灵的来历一揭破就不奇怪了。她的一家因为武承嗣被重惩,男丁斩杀,女人流入娼籍。但在滑州,她偶遇到这批人中的一个,我没有见过此人,但通过一些情报得知此人身手极好。当然大仇未报,这个人并没有将她赎出来,继续留在秋翡白玉坊。后来诅咒案的发生,这批人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所以让玉灵插手。玉灵一是为了情人,第二因为案情有关到武家,也是为了深仇大恨,不惜降身投入郝鹏飞的怀抱。并且乘机将那幅画压在柳芸的尸体下面。还故意与玉宣撕打,吸引我的注意。后来她被郝鹏飞赎出来,继续留在郝鹏飞后面做事。实际上是为了这批人在做事。”
“就象今天晚上一样。他们高估了我的智慧,却低估了我的力量,认为我对阮小娘子疏忽了。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阮小娘子前去他们的巢穴。原因我刚才说过的,他们这个宝藏是假的。这两块玉不能合在一起,一合在一起就会破绽百出。一旦让他们知道这个宝藏是假的,这个精心的布置失去了效果,还会让两批强大的敌人怀疑到他们头上。当然,一块在我手上,可是丁柱与夏开都见过这两个玉玦。当然了,如果一个丁柱,还可以说他没有渗透这个玉玦的秘密,也能说得过去。可是再加上一个天资卓绝的夏开,也没有渗透。就会让他们产生怀疑了。不过究竟情况,因为我的人跟丢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也许现在夏开拒绝了。也许现在夏开说了不能渗透,但就是后面一条,他们也认为夏开不想出力。所以诓骗娘子前来。如果小娘子来了,夏开还说没有宝藏图,那么这个宝藏他们就会认为有可能是假的了。一旦产生这种想法,后果对玉灵这群人不堪设想。”
“因此他们又做了一些布置,因为丁柱的其他三个徒弟与此事无关,都让他们杀害了。我还在船上看过尸体,杀害的时间不长,不过也顺便说一句,他们是昨夜才到了陈州的。因此要杀害有可能是今天傍晚杀害的。也许因为只杀了两个人,也许只来得及偷出两具尸体,或者是其他的原因。他们无意中撞见这两具尸体,或者就是他们杀害的,正好想到或者刻意用这个方法阻止我们这一行。于是将两具尸体运到颖水,顺流而下,向我们船只飘来。你还记得那个姓赵与姓都的商人说过将尸体打捞上来的话吗?”
阮家小娘子点了一下头。
“因为律法,再加上这两个人一说,所以我们必须要打捞。因为人命案,我们也必须留下来。”
“你是说这两个人也是他们的人?”
“未必全是,反正事情很复杂。再说一句,我向太平公主的人打过招呼,可惜她的人不听,今天晚上也跟了过来。还有因为这几年想发财,所以一些大家族的人与大夏国有来往,现在我逼迫甚紧,也出动了一些人,阻止我找到大夏国的人。不过其中肯定有一人是他们的人。今天晚上捉住了这么多人,相信会得到口供的。”
说到这里,王画捏了一下下巴,嘴角扬起。
几个人弄了一对玉玦,结果当朝的公主、王爷、太府卿,居然一个个当真有天下掉下的大宝藏,被玩弄于股掌。不管他们有没有犯下罪行,这个案件公开后,他们的脸面将会丢到爪哇岛。还不知道会对唐朝造成多大的震动。
特别是太平公主精明一世,这次也没有听从,不知道她将会把罪名推到什么人头上?
“可是没有想到带你出来的那个吴管家还是要强行将你带走,这引起了船上其他的人恐慌。其实也是必然会发生的。后面玉灵出面的原因,是想将我们全部擒获,捆绑起来。因为船夫报了案,肯定里正要带人跟来追捕,这样还是达到他们的目的。当然,大夏国的人同样不甘心,可这时已经引起了我的警觉。就是将人带走,也有可能让我的手下追踪到他们在什么地方。”
“那么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将这个老巢告诉你?”
“关押丁柱这个重要的人物,一定是他们的老巢所在,可这样重要的地方,这批人是不知道的,也不可能让他们知道的。”
“但那个玉灵看到了你,应当高兴才对,为什么要杀你。”
“这个更简单,因为我亲自前来,出忽了她的意料之外。现在他们还没有布置好,而这么多年,他们主动,或者跟在大夏国人后面同样犯下了许多罪行。结果最后连他们也一网打尽。因此她在紧张之下,犯了严重错误,将我击杀。”
“但他们的人不是全部捉到了吗?为什么王学士似乎不高兴?”
“这些人不是大鱼,我得到线索也不是很多。但我安排了许多人在处理此案。象今天晚上有人想带你逃跑,有人想将你留下,会有多场火拼,火拼后的结果,将会一轰而散。而我安排的人继续跟在他们后面跟踪下去,会得到更多线索。这才是更重要的。而现在经过玉灵这么一来,我只有唯一的选择,那就是抛开其他的线索,对其他的相关作案人员不能得到更多证据无法过问了,而只能去找大夏国的这个巢穴。”
“我们?”
“不错,而且我那几个堂兄弟好久没有相见了,不知现在过得可好?我还怪想念的。”王画望着天空,嘲讽地说道。
第六十六章 故人
第六十六章
故人
月亮早已没在西方的地平线。原野上漆黑一团。
在一片蛙声与虫声中,阮小娘子又问道:“那你打算让我如何去做?”
“我告诉你事实真相,是让你与我配合。首先再解释一下,今天晚上他们的人手突然消失了,难免会让他们产生惊慌,再加上我这张脸无论如何,长得与王画很相像。”
阮小娘子再次低头笑了起来。
什么相像,就是本人嘛。
“我们马上就要到陈州去,但因此不能立即与他们见面。但过了几天后,他们会做一些调查,结果就会发现这一天晚上来了许多路大神,包括太平公主的人、太府卿甚至是德静王的人、他们的人还有一些大世家的人,不过我的人与玉灵他们的人估计短时间想不到。因为如果是我的人跟踪过来,一定会阻止其他人,让你继续跟着吴管家,好找到他们。所以他们的思想进入一个死胡同,认为是其他几路人动手的。还有因为调查,他们就会发现我的另一个身份,刘三娃子,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那么我暂时就不会暴露。”
“但时间不能太长。因为刘三娃子现在代替我的工作。这样他们认为王画却在汴州。可是他毕竟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一个小商人,时间一长,一定会有人产生怀疑。而且时间一长,同样昨晚的事,他们也会查出来更多。因此,我们潜入陈州,在三到五天后,你我故意在街上转悠。陈州既然有他们的巢穴,那么他们的人手不会太少,必然会发现我们。虽然有风险,因为我逼得很紧,他们现在必须想在短时候找到这个宝藏。也会必然将我们带进去。一旦发现了是他们的巢穴,我会放出信号,我的人会立即赶过来,对他们抓捕。那时候你的任务就结束了,夏开也会被救出来。”
“至于安全,你不用担心,明处由我对你保护,我也派了人答应过令尊。暗处有李雪君对我们保护,并且悄悄的联络。但有一点,不知道你想清楚了没有?”
“是安全吗?王学士,我这次前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的。”
“不是安全,而是你是不是决定了以后嫁给夏开?”
“王学士何来此说?”
“你有没有想过,因为我们这一行,需要孤男寡女相处好几天。这件大案侦破后,必然会轰动天下。那么对你的名声会产生妨碍。”
阮小娘子脚步停了一下。不过王画无法看到她脸上的绯红。当然,她是听出王画的意思了,这三到五天内,两个人相处,确实无疑会给人造成许多暧昧想法。
“但也有一门好处,因为这件空穴来风的事,你掉了身价,再加上我会适当的时候为你们保媒。忘记了一件事,我正在铸造一件九州之鼎,有可能会夏开进入这项工程。这样一来,你与夏开的婚姻,反而减轻了难度。”
阮小娘子立即喜极而泣,盈盈地跪倒在地,向王画表示感谢。
王画将她扶了起来,两个人再次向前走着。
到了将近五更时,来到一个渡口,两个人雇了一艘船,逆流而上,驶往陈州。
当然这艘船不是王画刻意安排的,他必须留下线索,让某些人找到。才能减低他们的怀疑,甚至还让这些人知道他们已经到了陈州。
船只在颖水中平静地行驶着。
那一边,又造成了动荡。
王画将案件交给了李重俊,其他的同样也交给了李重俊。因此李重俊写了两份奏折,第一封就是赈灾的后继工作,特是改良盐碱地,这封奏折引起了许多大臣的兴趣。当然利国利民,李显大笔一挥通过了,而且拨出一笔款项表示支持。
但另一篇奏折,让李显哭笑不得了。
因为案件没有结束,现在还不能完全下结论,可纪处讷罪无可赦。
其他的大臣同样也不会放过此事。
自从武三思得势后,许多大臣再次向他依附,其中最有名的大臣有新近投奔于武三思门下的宗楚客、鸿胪卿甘元柬、将作大匠宗晋卿再加上太府卿纪处讷,这四个人权高位重,是武三思最大的得力干将。而其中是宗楚客与纪处讷把握资源最多。可宗楚客毕竟以前与武三思略略有些守节。因此打倒了纪处讷,意义非凡。
当然了,除了这四个人,还有御史中丞周利用、侍御史冉祖雍、太仆丞李俊、监察御史姚绍之等爪牙。不过那些人祸患相对要小一点。
迫于压力,李显只好将纪处讷押入大理寺会审。
但另一边又派了宋璟做了钦差大臣,前往汴州。没有办法,举朝大臣,好象找一个与王画亲近的人很难。只好让宋璟担任此职。
也因为这样一想,李显又觉得有些愧意,如果王画有谋反的想法,也不会将自己置于孤地。但用还是不用?用才能是不用怀疑的,可确实会带来许多麻烦。
宋璟首先向李重俊与李裹儿还有上官小婉宣旨,李显说了拨款的事,顺便对几个人奖励了一下。然后单独与“王画”会见。
宋璟说道:“王学士。是这样的,皇上的意思你务必以赈灾为主。当然了,宝藏的案子还是要查破的,可不要牵连太多。天下要以和为贵。”
其实他前来之前,李显与他单独会见,做了许多思想工作。宋璟也答应下来,正好朝中乌烟瘴气,他想出外散散心。对李显的小心眼更是在心中诽谤。又想要这个宝藏,又想不动朝中与地方上的蠹虫。怎么可能。
说完了,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似笑非笑地看着“王画”。
“王画”答道:“我知道了。”
“哦,王学士是真妥协还是假妥协?”宋璟脸上再次露出笑意,然后大摇大摆地对李红说道:“李红,好久未见,越发长得漂亮了。”
李红不怕宋璟,跟在王画身后,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她大大方方地说道:“宋侍郎,难道你闲得慌,怎么也跑到汴州来了?”
“陛下的圣旨,臣怎么敢不遵?咦,王学士,那个宝藏倒底是真的是假的?”宋璟同样很好奇。为了解除心中的疑惑,他查了无数的史料,不查还好一点,查了后反而更糊涂了。
“王画”答道:“宋侍郎,是真是假,还有几天,我就会给你答案。”
“不会吧,你连我也不相信?”
“王画”硬着头皮说道:“那个,有些地方我也没有想清楚。”
他不知道宋璟的黄门侍郎倒底是多大的官职,反正这个官职大到他难以想像的地步。虽然这几天他也见过了公主,还有昭容。可心中还是十分地紧张。现在他的额头都涔出汗水来。
宋璟不是李重俊,他看着“王画”,眼中产生了怀疑。
李红说道:“我们家二郎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这样吧,宋侍郎,你长途奔波而来,先下去休息一下吧。”
“别急,”宋璟一把拉着“王画”的手问:“王学士,来的时候,我在路上看到《礼》,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说的。文王之为世子,朝于王季,日三,**初鸣而衣服,至于寝门外,问内竖之御者曰,今日安否何如?内竖曰安,文王乃喜。及日中又至,亦如之。及暮又至,亦如之。其有不安节,则内竖以告文王,文王色忧,行不能正履。王季复膳,然后亦复初。食上,必在,视寒暖之节。食下,问所膳,命膳宰曰,未有原!应曰诺。然后退。武王帅而行之,不敢有加焉。文王有疾,武王不脱冠带而养。文王一饭,亦一饭。文王再饭,亦再饭。旬有二日乃间。你认为周武王做得可对?”
“王画”别的不知道,可周武王知道啊,他答道:“做得很对。”
宋璟站了起来,看着他,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船只逆流而上。到了日暮时分,他们才到了陈州。
这同样也是一个古老的城市,后来包拯陈州放粮,也就是指的这个陈州。
但王画与阮家小娘子就象是受到惊吓一样,躲藏在一个小客栈里,直到第三天,两个人才诡诡祟祟地出现在陈州的街头。
直到第五天,一个中年人来到客栈找到他们,开门见山地说:“阮小娘子,我也是夏开命我前来迎接小娘子。”
阮家小娘子依着王画的吩咐,瑟缩着身体,狐疑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中年人拿出一个玉佩,说:“小娘子,可否记得这块玉佩?”
阮家小娘子看到这块玉佩,忽然抽泣起来。
王画不好插言相问,但也估计出来,有可能是两个人的订情信物。
阮家小娘子哭泣了好一会儿才厉声问道:“你们将夏开怎么样了?还有两位师兄为什么会被人杀死?”
“阮家小娘子,这是一个误会,夏开与他几位师兄前来,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因为其他的原因,两位师兄遭到杀害了,当然也是我们保护不力造成的。这样吧,等见到夏开,你自己与他解释。”
王画一把拦在前面,说:“不管你们是什么来历,那天晚上杀死了那么多人,请你将话说清楚,不然休想带走阮小娘子。”
“你是什么人?”中年人反感地问。
“他现在被我雇佣了。”
“哦,我知道了,汴州刘四娃子,家中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一个可爱的孩子。”
小娘子与孩子被他咬得极重。
“你想怎么样,如果你们有歹意,我就会报官。”王画比那个乌龙王画扮演起来更加自然,他脸上恐惧地说。
“放心,我们没有歹意的,”中年人打了一个哈哈说:“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吴四郎没有回来?”
“那天晚上,”王画再次与阮小娘子瑟缩着身体,恐惧地说:“那天晚上好多人在杀,杀死了好多人,我吓得落荒而逃,正好碰到了阮小娘子。”
中年人思索了一下,说:“现在你们安全了。等一下跟着我们来,将这件事办完了,我们会安全将你们送回汴州。”
王画与阮小娘子相视了一下,故作犹豫不决的样子,好久才点头同意。
其实这就是一个过程。
想要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一是吴管家嘴中撬开,估计可能性不大。因为汴州有王画坐会镇,不可能让一个完全知道根底的人前去接阮小娘子。如果被王画发现那就不妙了。但在王画安排的一个隐秘地点,正在对他审讯,如果有消息,李雪君会前来通知。现在五天过去了,都没有通知,说明这条路断掉了。
第二就是通过阮小娘子这条线。
当然,几个人莫明其妙失踪了,他们也担心。除了做调查外,也在监视着他们。所以才过了两天,登门联系。
三个人出了客栈,来到小作坊。
王画没有来过,上次正是在这里丁柱的几个徒弟进去后,再也没有出来。
但作坊虽然很小,可里面很多人,探子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敢进去查看。
中年人推开了一扇房门,走了进去。房间里很阴暗,仅有的一扇窗户也紧闭着。
“这是哪里?”阮小娘子刚问完,进来几个人将他们俩人捆绑起来,嘴用布条蒙住,眼睛同样也用布条蒙住了。不过王画还是听到吱哑一声,然后两个人抬着他,向地面下方走去。
毫无疑问,是进入地道了。
这也在王画意料之中,但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在陈州他集中了一百多人,几乎布满了这一片的大街小巷。而且阮小娘子身上用了一种很独特的香粉。陈州四面多水,地道也不会挖得很长。因此可以继续跟踪下去。
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再次上升。
两个人不停地扭动着,但被人强行带上了一辆马车。一会儿到了城门口,王画还听到有人与士兵谈笑了几句,竟然没有检查,马车出了城。
车轮吱哑吱哑地响着,过了很久,车轮声停了下来。
两个人被人拖了出来。
还是那个中年人,他将两个人的蒙眼布扯了下来,说道:“因为事关安全,我们不得不这样,两位莫要见怪了。”
嘴上说得很客气,可走过来几个大汉,推搡着,将他们推进屋中。
但王画还是借机看了一眼,原来是在一个农庄里面,只是这个农庄地势有些偏远,四周一户人家也没有,不过王画看到一些建筑物,布置很巧妙,看似一个消闲的农庄,实际上警卫森严。但他还看到在远处升起了一个风筝,一个黄色的蜻蜓,随风在空中摇动着。他心定了下来,知道自己手下跟了上来。
他故作不服气地扭动着身体,在大汉推搡下进了屋中。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衣着华贵的青年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同样几个大汉推着一个青年人。
看到这个青年,阮家小娘子喊了一声:“夏郎!”
王画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夏开,长得有些清瘦,不过也算有点英俊,看到阮家小娘子,他拼命的挣扎说,愤怒地说道:“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要与你们拼命了。”
但无论他们两个人如何激动生气,衣着华贵的青年眼睛却盯在王画身上,脸上闪着恐惧。
带王画他们进来的中年人附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
这个青年脸色才释然。
但是王画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他一动气,使了全身的力量,那根捆在他身上的绳子一下子被他挣断。当然了,也是没有想到,绳子不是很粗,才让他挣断的。
王画一下子来到那个青年身前,将他擒了下来,抽出他腰中的横刀,架上他的脖子上,说道:“王碱二堂兄,好久未见,让我甚是思念啊。”
第六十七章 小瞧了
第六十七章
小瞧了
王碱眼中再次闪出恐惧。这些年来,他在梦中都想到将这个同族兄弟杀死。然而没有想到,自己一家与张质一家在经过了一段奇遇之后,力量壮大到常人无法想像的地步,自己又再次落到他的手中。
但这时候的王碱已经不是过去的王碱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哈哈一笑,说:“王画,我承认你很聪明,这么快就找到这里。可你别忘记了,我这个庄园经营很久,上下有近百号人,其中最少一半身手高强。除非你是神,才能将我擒获。”
“但我已经将你擒获了。”
“错,那一年被你赶出巩县,我们两家人九死一生,生死来说,对我也不是一件大事。相反,如果牺牲我这条性命,将王画你留下来,我很乐意。那么我们两家将永远没有后顾之忧。王画。你愿不愿意赌上一把?”
王画看着他的脸色,居然看不出是真是假来,他也呵呵一笑,说:“看来时间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这句话所言非虚。虽然你还是以前那个不争气的堂兄,可是不能不承认你开始有了长进。但你小瞧了我。你也不值得我与你换这条生命!”
话音刚了,庄园外面冲进来一百多人,虽然庄园有人反抗,可是这一百多人个个都是高手,特别其中还有一个几乎无人能敌的李雪君。一会儿战斗声平息下去。
有些人被击毙,有些人开始投降。
李雪君带着人来到客厅,将夏开救了下来。
阮家小娘子与夏开相拥而泣。
王画看到大势已定,已经松下手中的横刀,看着王碱说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碱大声笑了起来,笑得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王画玩味地看着他,问:“二堂兄,你有什么好发笑的?”
“我在笑,你死到临头,都不知道。”
“哦,说来听听。”
“当初我们选择在陈州,一是离洛阳不太远,又有颖水与涡水之便,如果遇到危险还可以向南撤到大别山。二是它不在漕河的主道上,因此不容易吸引人的注意。所以我们在这里经营了很长时间。”
“于是陈州的许多官员被你们拉下水。现在听到你出事,他们为了掩饰这些年来罪行,那么会派兵过来。将我们一道掩杀。而且我的替身正在汴州,就是出了事故,也可以用误杀来顶罪。就是不成功,将这里的所有罪证一起毁灭,他们也值得了。虽然我这次带来了许多人过来,可毕竟不是正规的军队,也没有盔甲与利刃,因此我们还是难逃一死。你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但这里有许多你需要的档案,还有阮小娘子等无辜的百姓,以及丁柱等你需要的犯罪证人。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狠下心来,将他们丢弃了,一逃了之?那么就靠你这一百来人与有可能到来的上千军队交战吧。”
“不错,果然长进不少,能在这短时间想到这么多东西。但二堂兄,你知道这一次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那就是因为某个人的突然变化,使我的计划打破了,也中断了很有可能查出来的更多线索。我现在很不满。那么会有几百或者上千的军队到来,却正合了我的心意。”
“什么意思?”
“我刚才说过了,你太小瞧我了。虽然我在朝中看来是受到各方不欢迎。可是你疏忽了我的力量。自从上皇为了使军队变得更加强大,不断地将血字营的将士抽调到其他各地担任各级将领,训练士兵。你知道抽调了多少人走了吗?你又知道血字营虽然出现过叛徒,可大多数士兵对我是什么样的态度?可以说除了极少数地方外,我都可以立即调出一支可需要的军队。况且这次我是名正言顺,又控掌了整整十七州的大权。”
王碱脸色变了。
王画在他的脸上打了几下,又说:“假如如你所说,真的有官员为了毁灭证据,甚至不惜调动军队,破坏我的查案不说,还想杀害我这个钦差,并且陈州也是我主管的十七州之内,不知道皇上听了会作如何感想?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
“你这个变态的疯子。”
“你又说错了,我是一只大雁,所飞的高度,所看到的景物,又岂是你这只丑陋的小麻雀所能想像的。你以为你的大夏国我就不能对付吗?因为你们将主要力量转移到国内,我就是将大夏国缴灭了,也拿你们无可奈何,所以我一直没有动手。而这一次你们正好给了我一个大好的机会。”
“你是一个疯子!”王碱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
其实王画这是故作声势,他们的大夏国在加里曼丹岛上,这个岛屿面积有多大,他记不起来了,只知道它是世界第三大岛,面积肯定不会小。想要打垮它,等到自己过上一两年不是没有可能。但想要全歼很难。现在这个岛屿可以说还处在半原始状态,生态基本上也没有破坏,存在着大量茂盛的热带雨林。随便一逃就难以找到。而这一支力量只要存在。如果运作得当,还是有可能慢慢壮大,这会使他如鲠在喉。就是自己力量大到都能将加里曼丹岛控制下来,可附近大小岛屿无数。不要说今生今世,给了几百年的发展,也不可能将南海诸岛全部控制下来。
所以只有将他们逼回唐朝。只要到了唐朝,都处在开化的地方,自己就有机会出手。
王画轻轻蔑地看着他,将他提了出来,李雪君带过来的人,不停地将庄园里的人搜捕出来,押在院子中用绳子捆绑起来。
王画看了看,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管事模样的老者,他提着王碱走到他前面,说道:“某将你放走,请你找到你的主子,就说王碱在某手上,将会过得很好。想要换人,将四凤交出来。如果不交出人也行,半年之内,你们会看到王碱是怎样生不如死的。”
说着,使了一个眼色,两个手下走了过来。将他松开了绳子,让他逃了出去,又将王碱捆了起来。
王画回到客厅,丁柱一家也被带了上来。
虽然心里面早有了准备,但是阮家小娘子看到丁柱一家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心中还是震惊万分。
王画看着丁柱,看来这段时间过得不是很好,都被折磨得快不成人形了。他问道:“我是巩县王画。”
丁柱一脸的疑问,当初他逃跑时,王画还在西域带着血字营的士兵正在浴血奋战。这一年多来,他一家关押在这里。外面的音讯一点儿也不知道,因此,他不知道王画怎么来到陈州。
王画又说:“但某还是不明白一件事,你是制玉大师,为什么连血沁都不知道?”
宝藏是真是假其实真的很简单,传世之玉不会存在血沁的。一般人不知道罢了,可他毕竟是制玉大师。怎么犯了这个常识性的错误?
“血沁?”丁柱沙哑着喉咙问。
神情很沮丧,落在这群人手中,自己没有好下场,可落在王画手中,同样因为人命案,也不会有好下场。
“什么血沁?”夏开低声向阮家小娘子询问。
阮家小娘子听说了一些,她低声作了一些解释。
夏开茫然地摇了摇头,对王画说:“我没有听师父说过。”
王画细想了一下,也是情理之中。考证古玉还要从宋朝才正式开始,丁柱只是一个制玉的玉匠,也许会考证过去玉器的式样,但不会专业地从一件玉器的外表就去考证它的年代。也有可能对血沁不会去关注。
当然,现在整个唐朝也不会有几个人去花精力去研究古玉。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解决,他立即让两个识字的手下去审讯案件。既然看到了活人,他都懒得亲自审讯。
他还有一条重要的工作要去做。
因为搜查出来许多账册,这些账册上记载了张王两家这些年在唐朝的大量产业,以及与一些官员的来往,甚至从上面还可以看到他们与许多大家族的来往。其中就包括他们勾结突厥事发后,老武下旨对他们捉拿,还在继续来往的账目情况。还有贿赂各地官员的账单,包括陈州的官员。正是官商相互勾结,张王两家的产业一步步逾发地壮大。
这几十本账册公开后,又要掀起轩然大*。
王画拿来笔,一边看一边写着各道命令。
这些产业要立即封存,还有相关的人员要立即捉拿。有的不在十七州范围内,不过同样现在王画也有这个权利处理。这件事要尽快处理,否则一旦事情公开,会有大批的人员卷带着财产逃跑。
当然,这次对王申与张质两家财产打击也是很严重的。虽然这些账册只是其中的一部份。
通过账册他可以预算到两家现在财产有多惊人,但是他很满足了。主要他得到了王碱。有了他,就可以换回四凤。
当年的事,现在他也猜出几份,几年相处,张质对他那个黛姨恋恋不忘,因为有了财产,所以买通了郝鹏飞,请他帮忙将黛姨接走。四凤只是附带的。
四凤对自己很重要,对他们却不是很重要。也许现在他们有钱有势了,张质都未必会再喜欢那个黛儿。就是他们知道四凤对自己很重要,这笔交易他们也做定了。
四凤,这些年来你过得可好?
王画停下笔,望着远方。
远方传来一阵嘈杂声,一支军队从远处的天际渐渐出现在眼前。
王画回过头来,对李雪君说道:“雪君,我知道你一直很反感我有时候手段很激烈,可马上你就会看到有些人丧心病狂,到了什么地步。”
说完了,低下头来,继续写下各道命令,对远处那支迅速赶来的军队,就象不知道一样。
一会儿军队来到农庄前,王画抬起头看了一下,大约有七八百人,因为是匆匆忙忙地地合的,队容都不是很整齐。军队散开了,将这个农庄再次反包围起来。
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官员大声喊道:“我是陈州鲁进刺史,请里面的人立即缴械投降。”
王画将令符交给李雪君,李雪君会意,她拿着令符走了出去,来到鲁刺史前面说道:“里面是这次十七州赈灾大使王画学士在办案,请刺史带领军队回去,不得打扰。”
鲁刺史将令符接过来,看了一眼,说:“你是一派胡言,王学士人在汴州,怎么来到陈州?这个令符是假的。”
李雪君也不辨解,笑了笑说:“那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完转身返回农庄。鲁刺史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珠转了转,最后还是下令道:“里面是凶犯,给我全部抓拿归案,反抗者杀无赦。”
王画听到后,向一名手下努了一下嘴,这名手下会意,拿出一个号角来,按照原来的计划吹响了号角。
听到号角声,鲁刺史脸色一变。他不由扭头四下里张望。只是一会儿,又有无数黑点从天际涌了过来。这是三个原来血字营的校尉,担任了一些武职。这一次王画也计算了这一点,提前做了秘密的调动,不过进入陈州时都化装成平民。陈州这一次水灾不算很重,因此附近各州县有许多难民涌入陈州。这三支军队近千人进入陈州也没有人在意。
王画走了出来,拿出几本账册对他说道:“鲁刺史,你是不是想要消毁这些东西?”
鲁刺史看着后面的人影越来越近,虽然都是平民打扮,但手里面都拿着武器。自己即使反抗,有可能站在上风,但未必手下士兵会全部听命。实际上现在已经有许多士兵对他产生怀疑了。而且王画的赫赫战功可不是虚名,又有军队在手,自己也未必会真的站在上风。
他脸色变得很难看起来,过了一会儿,忽然从马上翻身下来,伏在地上,说:“参见王大使,我是误会了。”
“误会了,看了令符后还想将我击杀,这是误会?如果我没有布置军队,恐怕你们连太子殿下也敢击杀吧?”王画说完,走回庄园,来到王碱前面,说:“这就是你所大笑的结局。看到没有?不过谢谢你给我送来一个礼物。也让皇上看到我们大唐官场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王碱沮丧地低下头去。
鲁刺史继续伏在地上不敢动弹。
王画没有理他,继续写下各道命令,一边对李雪君说道:“李雪君,你说我与皇上谈什么条件是好?”
与皇上谈条件?李雪君愣了一下。
坐在旁边的阮家小娘子与夏开惊讶万分地看着王画。
但李雪君还是迅速明白王画所说的意思,她没有回答,而是说:“这段时间,我感到很失望。”
王画摇了摇头:“不必要失望,人性无善恶,有善的一面,有恶的一面。你所看到的善,也未必是善,你所看到的恶也未必是恶。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后面一句让李雪君讶然地抬起了头。
王画又笑了起来,说:“所以,你连这个都渗悟不透,谈什么追求天道。还是乖乖地做我的小娘子吧。”
王画还是没有问为什么李雪君没有将李隆基的信给他,但这段时间李雪君为他奔波操劳,他是看在眼里的。可这一句话说得场合不对,四周还有许多人。
李雪君白色的脸蛋上终于升起一层红意。
第六十八章 躲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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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个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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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找朋友
第二章
找朋友
王画与李重俊替夏开保媒。再加上王画收下夏开做学生,终于让阮家老爷子低下高贵的头颅。
似乎有点在胡闹,但也代表着王画放出了一个信号,他要收手了。
这让很多人长出了一口气。
但许多人对王画的意图在纷纷猜测。在太原,同样太原王家也在关注此事。
但太原王家的老祖宗却将族中所有嫡系子弟召集在一起,听朱先生解说。事情还是王涵的三哥王束引起的,因为王涵呆在王画身边很长时间了,而王画本人又没有什么表态,这件事传了出去,有许多风闻。
因此找到祖父要将王涵喊回来。还有一个原因,这一次王家没有插手,但崔卢等家族为了怕王画查出几大家族曾经与大夏国联手的丑闻,因此派了人阻止过。这件事也败露了,当然软弱的皇帝同样将这件事潜规则。不过可以想像,几大家族同样在新皇帝脑海中留下的印象。
再加上滑州的剥削,几大家族再次对王画产生恶感。当真我们这些家族是好欺负的?
可是王家在这件事上好象置若罔闻,并没有表态。但底下的人,还是有许多子弟义愤填膺。
太原王家虽然名列顶级豪门,但人丁不旺,因此只进来三十几个人,老祖宗将门一关。看着大家说:“朱先生。请你替我分析那个王画的行为。”
朱先生咳嗽一声,底下的人鸦雀无声,都知道这个朱先生在王家的地位。
“我说第一件事,就是王画的力量与态度。各位郎君,在大家眼里,巩县王画现在几乎将所有权贵得罪完了。先是五王,后是相王与太平公主,现在又开罪了德静王。但当今天子又不象则天皇帝那样对王画恩宠。唯独的只有与安乐公主有暧昧的关系,可她终究是一个女流之辈,与王画还名不正,言不顺。是不是王画自寻死路?或者他就是好欺负了?”
王家还真有弟子是这样想过的。
“那就错了。王画身负大义之名,不好动。或者刺杀,他本身身手好不算,再加上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女道士。想要刺杀很难。但肯定会有人尝试的,可我并不看好这样的做法。如果用罪名斩杀,安乐公主必然会阻止。况且现在皇帝对他印象不善,也不恶。贬他的官职还能成功,可让皇帝下诏斩杀他是不可能的。但试问一下,王画有没有在乎过官职?”
王家老祖宗眯缝起眼睛,问:“你是说巩县王画无欲则钢?”
“也不是,其实以前的王画还好对付一点,尽管那时候他掌握着血字营。可他的力量全摆在台面上,因此才有血字营的士兵被某一个人收买下去。但现在呢?王画脱离了军队,但在军队中影响依然还在,就比如这一次他调兵到陈州。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一次调查,他所动用的力量。据我得到的情报,有可能达到近两百人。无一不是身手好,精明强干的好汉。而这些力量全是他自己的力量。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如果说他不想作为,他养这么多人做什么?”
有些人听了出来了。当初王画虽然掌握着血字营,可为了避嫌,居然大开中门,一个门客都不养。但现在这个变化意味着什么?王画思想变了。
“再问各位,从天津桥事变后,到现在才几个月时间?”
这一点朱先生就不知道了,其实在去年王画就在筹备此事。但到了洛阳后闲赋了几个月,更有精力协助沐孜李将力量壮大。但这件事做得很巧妙,加上本来王画又用防备刺客的名义,请了许多江湖好汉做护卫,因此现在王家鱼龙混杂,只有王画与沐孜李两个人清楚。其他的人根本无法查出。
“但是他想做什么?”是一个王家晚辈问的。
“这个接下来再说。我在来说王画到了滑州汴州。当然有一点是不能否认的,王画确实对百姓很好。做的这一切大多数是为了老百姓。但前面滑州,后面有可能明知道是一个假宝藏还在慎重地查下去,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对付德静王。我得到了一条消息,德静王曾经要与王家联姻,但被王画拒绝。这是表像,内里德静王想吃下几千精锐血字营的士兵,还有一点。王画对德静王并没有看好。”
“那么他是想帮助太子掌握大权?”
“那更错了,这一次太子也许是一个机会,可中间的过程中,多次被王画当作了一个替死鬼在使唤。一旦以后真正太子登基,也许一开始会感谢王画。但后来必然会有人那些事做文章。对王画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他难道是想扶佐安乐公主?”有一个弟子惊讶地说。
放在以前没有可能,但现在有了一个武则天的先例,未必都没有这个可能。
“也不是,据我所知,他曾多次叮嘱过安乐公主低调做人,不结党结势。如果想扶佐安乐公主登基,那么他不会这样做的。反过来还要壮大公主的力量。反正现在皇上对她十分宠爱。”
朱先生再三的否定,让大家感到不解。
朱先生说到这里,却笑了起来,说:“这一次王画的举动,有两点。第一点还是为了老百姓,第二点那就是要对德静王下手。因为公主是他的儿媳妇,他想与公主长久地在一起,必然在除掉德静王。但以他的力量还不足办到此事。因此先打掉德静王的一些羽翼,然后使太子与德静王的裂痕扩大,借太子之手除掉德静王。”
这听起未免不可思议,王画做了这么多,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但如果王画坐在这里,他身上肯定会一阵发冷。
王家老祖宗低声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也说明了王画有情有义。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也同样反对他与王涵的交往。说不定王涵会跟在王画后面过着开心的生活。而且王家也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不但对政治力量,经济上也有帮助,而且名声王画同样不弱,对王画更有帮助。一步棋走错,着着败着。
“然后我在说他的力量。”
这时候有些弟子往其他方面想了,既然他也不帮助太平公主。也不帮助相王,武三思,皇太子,皇帝对他也不怎么袒护,那他想帮助谁?或者是他自己想做皇帝?
“各位,那一方面不要想。他力量还没有强大到那地步。之所以这样做,他在找朋友。”
“找朋友?”一起奇怪地说。
“就是找一个能够真心对他的朋友。如果则天皇帝还好好地在世,那么因为则天皇帝对王画有知遇知恩,王画不会布置力量,或者顶多布置一些护卫保护自己与家人。但则天皇帝幽禁在上阳宫。现在皇上对他又不看重。因此他要发展力量自保。而且因为有了五王的掣肘,皇后也要力量平衡。所以在德静王处于颓势的情况下,他有力量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别要忘记了,他与五王同样也有仇恨。但这些力量却是真正留给他的朋友的。如果让他认准了这个朋友,这些力量就会很快扶持这个朋友上位。”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一个人,那个精明强干的世子,可惜让太平公主对王画的敌意,还有小郡主奇地失踪,同样造成了他们之间的不信任。
不过他却又疏忽了一点。
在遥远的地方,王画手上有一块若大的飞地,不但能够提供给他大量金钱,还因为有铁矿可以出产武器。一旦移民多了,同样也能造就一支强大的军队。
其实王画真要想做皇帝,通过一些布置,几年的发展,已经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还要记住一件事,现在王画还没有过加冠礼。以后发展的空间会更大。因此涵小娘子留在他身边,如果他与安乐公主无望在一起,未必不会没有机会。对涵小娘子好,对我们王家也会有好处。就是有其他的变动,但还有一点,王画做事果敢。可手腕不够凶狠,特别是在感情上很软弱。只要我们王家对他不抱有敌意,必然他因为小娘子心里会产生歉意。因此,我与老祖宗说过,涵小娘子留在王画身边,有百益而无一害。况且小娘了的病情,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的。至于外面的风言风语,你们管它做什么?我听仆役从汴州回来禀报,到现在小娘子还是云英之身。就凭这一点,就可以将所有风言风语击破。”
说到现在,朱先生是在开导王家的弟子,现在不要对王画怀着敌意。其实他与王家老爷子又是一种说法,那就是看,现在朝堂就象一座火山一样,早晚就爆发。
原来王画到了夏州,在朝堂朝争最严重的时候,在边关打仗躲过去了。但现在他不但进入朝堂,还主动卷入朝争。因此有可能两年之内,必有大变。
而在这场大变中,王画有可能会成为一个主角。
大变过后,王画是龙是虫,就象照妖镜一样,马上就显形出来。那时候表态也来得及。因此现在这种含糊暧昧的态度,是最好的。我也不是你的朋友,也不是你的敌人。但孙女在你身边,那是因为她得了相思病,我们是无奈。无论王画成败,也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对王家发难。
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必要招惹王画。因此说了这一番话。
当然,这是王家的态度。除了王家,许多家族,还有朝中大佬们,都在思考着如何面对王画。
这两个案件影响之深远,都超出了王画的想像。
可又有一条消息传来,给这件事带来了许多变数。
消失了许久的相王李旦小女儿,李持盈回来了。
据她自己说。在去年丰州,她被一群胡人掳掠过去。这是去年王画就查出来了。然后她被蒙上眼睛,被一个大汉抱上马,骑了好远的路的,然后又绑架到一辆马车,中间还乘座了好几天的船。然后关押在一个山庄里。这一关就接近一年。这群人平时对她不算很坏,除了对她的责骂哀求置若罔闻外,从未打骂一下。平时也有一个老婢女小心地侍候着她。然后直到最近,她才被再次蒙上眼睛,押到马车上。又乘座了船。再次上了马车,这群人很小心,除了蒙住她眼睛还用棉花球塞住了她的耳朵。于是再次象上次失踪那样,马车留在洛阳的街道上,驾驭马车的人一个都看不见了。直到行人感到奇怪,才将她释放出来。
她的哥哥李隆基听到这个消息后,立即骑马亲自接她回府。这段时间,虽然那群人对她没有折磨,可等于是幽禁起来。平时连一句许也不同她说。因此李持盈过得不好,脸色苍白,看到李隆基放声大哭起来。
但洛阳百姓对她的失踪纷纷猜测。如果是敌人,不可能这样平安地将她释放回来。再想到王画对李旦父子的敌意。难道又是相王自编自演的一出苦肉计?
不是没有可能,现在李持盈与王画过了三年婚约之期,武则天退位了,也没有影响力。因此李旦完全可以将这门亲事回绝。这时候回来得正是时候。
不但老百姓有这样的猜测,就是李持盈自己,看到李隆基大哭过后,开口第一句就问道:“父王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李隆基有些头痛,如果李持盈真的出事了,他还会完全相信父亲。但现在妹妹再次安全回来,除了过得不好,有些憔悴外,连根头发丝都没有少一根。这种情况,就是李隆基同样也对自己父亲产生怀疑。
但还有许多人围观,他立即说:“九妹,与父王无关。我们回去说吧。”
将李持盈小心地扶上马车,回了王府。
听到这个消息,王家的人都有些失望。
原来都以为李持盈失踪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死了。虽然王画很想与李裹儿成亲,但两个人之间横隔着无数大山。想成亲那有那么容易,王涵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但现在李持盈回来了,虽然现在她与王画的亲事存在无数变着,但她毕竟是王画正式未过门的妻子。
就连机智过人的朱先生,听到这则消息也傻了眼,难道让王涵以后做王画的小妾?
第三章 皇太女
第三章
皇太女
王画收下了夏开做学生。事实上这一回他真有点做老师的样子。
他教授夏开制作玉器。
其实玉器发展到了隋唐出现了一个里程牌,这时候玉器从虚线雕刻发展到写实的阶段。并且因为两朝疆域广阔,思想包融,还接受了许多胡风的影响。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在隋朝李静训墓出土的金扣白玉盏,琢磨精细,质地温润,光泽柔和,高贵典雅。后来出土唐朝的玉器,因为各种原因不多,但几乎件件是珍品。比如在西安出土的镶金玛瑙牛首杯,由条丝状纹玛瑙雕琢成牛首形杯,杯沿外施两道凸弦纹,另一端为牛角尖部,牛头大眼圆睁,直视前方,炯炯有神,两耳后抿,双角呈螺旋状,粗壮有力,棱节分明,长长的角弯曲伸向杯口两侧。嘴端镶金。杯体颜色深浅不同,条纹自然,舒展大方,流向牛耳两侧,具有强烈的动态感与艺术感。除了这个杯外,还有八瓣花纹玉杯等,都是国宝级珍品。
因此王画教导起来并不感到吃力。
为了对这个学生的技艺有一个了解,他还让夏开找出他以前的巅峰作品,拿给他看。单在玉雕上,他的技艺比王画只高不弱,但不代表着王画没有教授他的本领。
王画教授他的是后人的思路。当然就是他在玉雕上的本领比夏开强,也没有办法逐一教授。现在缺少机器,全是手工雕琢,一件玉器需要花费很少时间才能完成,王画也没有那时间。
他先教授的是宋朝的一些玉雕方法。宋朝玉雕继承了唐代的传统,另一方面开创了一个仿古的阶段,也就是说到了宋朝后开始对古玉有了研究。但到了宋朝,玉器礼味大喊,玩味大增,玉器更接近现实生活。特别是俏色玉雕。原来玉雕品只能称为产品,而不能称为作品,主要原因就是作者没有融入自己思想情感,只是机械的加工。到了宋朝后,玉雕大师们开始对原料色彩巧妙利用,又根据原料特点进行创作,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又称为俏色玉雕。
唐朝也有,但据王画所知。那件镶金玛瑙牛首杯是第一件俏色玉雕作品,也似乎是唐朝出土仅存的一件俏色玉雕作品。就是他自己在唐朝这么多年,也去过许多王公贵候家中,却一件俏色玉雕没有看到。
真正的玉雕到了俏色玉雕大规模出现才能自是真正进入大成阶段。
当然,玉器最顶盛时还是在清朝。不过这饭不是一口能吃下的。如果夏开将俏色玉雕这项技艺吃透的话,在玉雕上的成就足可以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过几天我会传一些历代经典玉器图片上来,顺便再简单地解释一下其特点)
而夏开的天赋也让王画十分地满意,不然当初丁柱也不会如此看重他了。
除了玉雕外,他还教授他音乐。
事实夏开在音乐的天赋上还胜过他在玉雕上的天赋。不过这可不是他一个教授,在王画家中的女人们中间,无论是李红还是沐孜李,或者李裹儿,就是那个现在连王画都不清楚如何安排的王涵,在琴技上都有很高的技艺能力。
况且还有他的一个未婚妻,不过因为阮家的保守,在大婚之前,两个人没有见面。
其实王画只是不想一个天才被埋没,但在外人看来,王画是对他这个学生格外的宠爱。听到这个消息,反而让阮家坚定了这门亲事的决心。
既然亲事决定下来,而且王画也表态。要将他带到洛阳。因此王画建议两人早日完婚,况且两人都老大不小了。
日子就订在了八月二十二。
而且夏开是孤儿,所以王画以老师的身份,作为夏家的娘家人,向阮家下了聘礼。这更让阮家喜出望外,到了这时候,面子有了,里子也有了。立即操办大婚。
但就在大婚将要来临的时候,传来了小玉真回到洛阳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画先是很高兴,然后皱起了眉头。
李裹儿也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王画看着她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说:“裹儿,不用担心,究竟小郡主是如何失踪的,我没有查到。但有一点是勿用质疑的,这是相王刻意的安排。没有相王的允许,我就是想娶小郡主,也没这本事娶她。”
但是李裹儿还是不说话。
王画只是深情地凝视着她,经过雨露的灌溉,现在的李裹儿更是风姿绰约,美丽娇人。
他又说道:“实际上,公主殿下对我垂青,我已经是感到十分万幸了,又怎敢既得陇复望蜀?”
“不好说,”李裹儿愤愤地说道。
她真的很担心,毕竟李持盈这个小丫头对王画痴情一片,甚至比王涵还要痴情,前几年更是跟随王画身后,到河东到西域。就是自己也做不到。主要王画对这个小丫头片子也没有反感,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地方。
王画又说:“还有,皇上让你来滑州,现在又默认了你跟着我到了汴州。这等于同意了我们的感情,胳膊肘儿总是往里面拐吧。原来是上皇执政,也许相王畏惧上皇,所以不敢反对这门亲事。现在上皇退位,皇上又向着你,相王本人也不同意,这门亲事是等于消失了。”
听到王画说她父皇胳膊肘儿往里拐,李裹儿脸上愁容才消失了,露出花一般的微笑。
但王画说到这里,他忽然看着西方,心里面想到,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知道了实际情况,心里面会产生什么样的感想。自己又怎么办?
这个是不能有同情心的。就是李持盈失踪不是李旦做的,李旦也同意再次复婚,难道自己真娶李持盈。那么李裹儿又怎么办?后面还有一个王涵难缠的尾巴。
还有为什么相王这时候将小玉真突然接回洛阳?
想到这里,他起身来到李雪君的房间。李雪君正在与王涵谈论道经,看到王画到来,李雪君脸色正常,但王涵脸上泛起一道羞红。
王画坐下,向王涵问道:“在汴州过得可习惯?”
“嗯。”王涵蚊子似的低声答道。
王画挠了挠头,王涵这个表情可不是一件好事,这个情债越陷越深,以后越会麻烦。他对两个女子说:“现在小郡主回到洛阳了。”
王涵听了脸上一变,但还是说道:“那恭喜王学士了。”
王画听出来她虽然说了恭喜,可话音里却饱含着苦涩。讲什么爱是奉献,那是假的,有几个人能办到?本来王涵想与王画走在一起,就十分地艰难,虽然现在似乎家族都在默认他们的关系,但太迟了。现在再加上小郡主的回来。更增加了许多变数。因此,王涵脸色不大好看。
李雪君脸上还是古井无波,或者她没有产生争过这个正妻的地位,或者她道心精深。
王画又说道:“李雪君,去年世子写了一封信带给你,现在那封信在不在你身上。”
李雪君脸上终于一冷,说:“今年元旦时我很生气。”
当时王画对她的态度恶劣,而且不信任,这让她很不开心,为了使他开心,自己都说出了双修,可他还是拒绝了自己的好意。因此气愤之下,离开绥州。
但这也是王画心中的一个痛,与王涵不同,想要接受王涵,必须要让她为正妻,对于王画来说,这是不可能的,因此从一开始就在心中排斥此事。但李雪君不同,王画从开始的戒备,到最后看到她为血字营奔波到了里海,心中也开始渐渐接纳了这个冷美人。
所以他都将自己的布置当着她的面,吩咐了李红与沐孜李。不一定要李雪君帮助,但这是表达了一种信任。然而为了相王,她居然与武延秀亲昵地呆在一起。
虽然这一次自己也重新表示了信任,让她替自己做了许多事。可是这是一道伤痕,横隔在他们中间。与在丰州时,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没有那么亲密了。
如果不是这一次为了知道李旦的意图,他都不想主动挑起这首伤疤。
王涵也感到两个人有些古怪,她好奇地看着他们,究竟是什么信?为什么李雪君不让王画看?
李雪君又说道:“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早一点说,不要勉强同意。”
这是责怪王画,如果当初王画强行阻止,她也未必会随武延秀回洛阳,两个人之间也不会有裂隙产生。
“雪君。这件事暂且不提,那封信呢?”
“那封信我已经扔了。但世子写信时,我就站在一旁看着,因此知道信上写着什么。他在信上说,小郡主与他们父子无关,因此不要发生误会,反而干扰了正常的寻找。他也希望你务必与相王的人联手,共同寻找。但我想,这封信就是交给你,你当时也准备了出兵,如果不相信,反而认为世子是欲盖弥彰,更加激怒于你。如果你相信,就是没有这封信,同样也会相信。所以我气恼离开后,就将信扔了。”
她又用了气恼两个字表达了对王画态度的不满。但也说明了她很在意王画对她的态度。
说到这里,她又看着王画。
其实说到底,这代表着李雪君更看好李旦父子,不想王画与李旦父子发生更大的冲突。至少在治国待民,她在洛阳长安呆过一段时间,见过许多权贵王候,李旦父子也是其中的佼佼者。这才是她支持的本意。
就是李持盈失踪,现在又出现在洛阳,李雪君认为可能还有隐情,不一定是李旦父子做的。
还有她看到李旦父子的谋略,以及李显的昏庸,私下里认为王画与李旦父子为敌也是一种不明智的做法。然而知道王画与李旦矛盾由来已久,所以现在连劝解的想法都没有了。
但这一次李持盈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而且李持盈毫发无损,不能不让人怀疑。这时候自己替李旦辨解,徒劳让王画产生更多的误会。
果然王画脸上表情有些不太好看。但他没有说什么,况且李雪君也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
也未必李隆基知道此事。李隆基虽然雄才大略,但这时候还没有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就是他第一个心腹高力士,好象也才跟随他不久。而且高力士一直在长安,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太监。王画还刻意做过调查。还有其他的一些心腹干将,现在正在收扰过程中。王画也记不起来名字了。
也许李隆基写这封信时,是诚心诚意的。后来在洛阳,他找过自己,还再次谈到沉酒之交。
但这件事基本上是李旦做下的,不用辨解了。可李旦为什么现在将李持盈接回洛阳?
王画忽然想到,这是羞侮。现在自己在滑州汴州连破两个大案,包括武三思以及一些世家、太平公主都噤若寒蝉,省怕自己又查出他们许多不好的事情,徒遭羞侮。
可是李旦却在这时候接回李持盈,是赤luo裸地对自己蔑视。我就不同意将女儿嫁给你,怎的?
但确他有蔑视的能力,因为他的低调,就是自己想找李旦的把柄,都找不出来。
或者是他放出的一个讯号?看到自己的成长,要对付自己了?
可自己这一行,与李旦一点瓜葛也没有,更没有丝毫流露出来要对付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王画想到此节,脸上终于堆积起厚厚的乌云。
大婚终于来临。
是娶阮家的女儿,婚礼极为繁琐,王画既然代表了夏开的娘家人,更少不了主动进行各种礼仪,但大多时候是李红代劳的。
这一天,来了许多宾客,这是看在阮家在汴州的地位,还有太子与公主殿下也亲临婚礼,还有王画在汴州没有象在滑州那样伤筋动骨,因此汴州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到来庆贺了。
新娘子蒙着一个从头到肩的红色帷帽,看不到她的脸色。但新郎子脸上却绽放出无比的喜悦。
拜了天地后,阮家的下人将他们送入洞房。
宾客们开始寒喧吃酒。
婚宴结束了,王画回去。李裹儿忽然对他说:“二郎,我们结婚吧。”
结婚?我也想啊,王画苦笑了一下,说:“裹儿,快了。”
李裹儿忽然又说道:“不是这样吧,我做皇太女如何?”
王画听了一惊,问:“你为什么这样想?”
这个皇太女,不是那么简单就说出来的。皇太子意味着是将来皇帝的继承人,李裹儿做皇太女,与皇太子异曲同工。说明她这时产生了有做女皇帝的想法了。
第四章 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