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牌特战之权少追妻 - xp1024.com
《王牌特战之权少追妻》


001、不服管的,可以揍吗?

东国,西兰军区,21集团军侦察营。

十二月,时节入冬,冷风瑟瑟。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从军区大门缓缓驶入,穿过树木葱茏的道路,掠过一排排奔跑而过、身着军装的队伍,最后停留在一栋办公楼前。

吉普车刚停下,后座的车门便被拉开。

走出来的,是个身着军装的女人。

松枝绿的陆军常服,衣着军帽整齐得体,包裹着纤细玲珑的身材,肩膀上扛着一杠三星的肩章,夕阳的余晖洒落其上,折射出闪耀的光芒。

女人不过二十出头。

帽檐下,是张精致漂亮的脸,眉宇间神情淡淡的,狭长黑亮的眼睛里,夕阳的暖光停留,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闲散之意。

眉目如画,样貌可人,身姿颀长,背脊笔挺。

她静静站着,影子洒落在草地上,于身后拉的很长,面向夕阳的她,与微凉的霞光融合在一起,只余下的一抹剪影。

样貌加军衔,难免引人注目。

“你们指导员在二楼,右拐第一间办公室。”

吉普车里伸出个士兵脑袋,那人朝墨上筠朗声提醒。

墨上筠这才偏头看他,微微点头,“行,麻烦你了。”

“迎接新同志,应该的。”士兵笑眯眯地说着,继而瞥了眼她的军衔,又补充道,“长官,加油啊。”

说完,就将脑袋缩了回去。

开车离开。

看着驶离的吉普车,墨上筠稍作停顿,然后一抬眼,看向前方的灰白色的办公大楼。

下一刻,将帽檐微微抬高。

深深吐出一口气。

来都来了,总不能临阵退缩。

想罢,墨上筠抬起修长的腿,一步步朝前方大楼走去。

办公楼,二楼。

右拐,找到第一间办公室。

站定在紧闭的门前。

停顿了下,墨上筠微微凝眉。

刚打算去敲门,就听得“嘎吱”一声,门被打开,同时门内之人也现了身。

对方年龄不到三十,穿着陆军常服,肩膀上同样是一杠三星。

按照军衔和地点,应是连队指导员无疑。

一张稍胖的圆脸,五官还算端正,指导员在看清墨上筠后,神色流露出些许错愕。

“你是……”

指导员迟疑地开口。

“墨上筠,来报到的。”

笔直地立着,墨上筠直视着指导员,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知为何,被她那平静的视线盯着,指导员心里却有点发毛。

“国防科大那个?”恍然抬眼,指导员问。

“是!”

墨上筠声音干脆利落。

“行行行,你也别拘谨,”指导员笑了笑,抬手欲拍拍她的肩膀,可在被她扫了一眼后,便自觉地收了回来,颇为尴尬道,“进来再说。”

说完,转身进了办公室。

隐隐地,墨上筠还能听到,指导员在嘀咕“还真是个女的”。

眸光微闪,早做好心理准备的墨上筠,并未在意。

进门后,指导员搬出椅子,倒上了茶。

虽然墨上筠刚毕业,资历尚浅,但他们都是同样的军衔,指导员也不能摆出高架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一切礼遇,墨上筠默不作声接受。

端着热乎乎的茶水,墨上筠眼帘微微垂着,等着指导员翻阅她的档案。

半响,指导员看完,将档案放回桌上。

“墨上筠是吧,情况是这样的,以你的军衔,当排长大材小用了,所以给你安排的职位是副连长。”指导员双手摆在桌面,看着墨上筠说道。

墨上筠点头。

“不过,”停顿片刻,指导员话锋一转,“我们连队没有女兵,只有一个临时调来的女排长,你应该知道,女领导让男兵听话还挺难的,所以你面临的挑战不算小。”

初来乍到,空降成副连长,军校出身,没在基层部队历练过。

放哪儿都难以服众。

矛盾与冲突,在所难免。

来之前,墨上筠便被导师千叮万嘱,跟男兵相处再三注意,以德服人是最圆满的。

而,看这位指导员的意思,并不打算管她如何服众。

“能问个问题吗?”

将手中茶杯放到桌上,墨上筠从椅子上站起身。

她很高。

一米七的身高。

指导员一米七五左右。

于是,猛然间站起的身影,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指导员眼皮子顿时一跳。

“你问。”

定定神,指导员镇定开口。

“不服管的,”墨上筠嘴角忽的勾起个微妙弧度,眼底露出几许不明意味的笑意,字字顿顿地问,“可以揍吗?”

“……”

指导员登时一怔。

墨上筠抓住左手手腕,手腕轻动,勾唇轻笑,眼眸微微眯起,眉宇间嚣张闪现,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意思。

这般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等指导员定睛去看时,墨上筠身姿笔直、神情淡漠、眉目冷清,仿佛刚才所见只是错觉。

“不要太狠了。”

鬼使神差的,指导员竟是点点头。

然而,等他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后,险些没咬到自己舌头。

糟糕,不该这么教人的!

武力压制不可避免,可同意一个刚来的这样做,未免也太无视规矩了。

希望这位的武力值不高,指导员暗暗想着。

“知道。”

墨上筠不动声色地点头。

该做什么,做到哪种程度,她自有分寸。

仔细打量她几眼,指导员轻轻叹息,然后站起身,“我先带你去宿舍,再去吃饭,今天时间有些晚,明天再带你去熟悉环境。”

“好。”

眉头一挑,墨上筠没有异议。

点点头,指导员离开办公桌,尔后注意到什么,朝墨上筠问,“你的行李呢?”

“明天到。”

墨上筠简短回答。

路上懒得拿,直接寄过来了。

“哦,”指导员倒也不多问,想想便道,“那就先去吃饭吧。”

“行。”墨上筠应得爽快。

食堂六点开饭,现在六点刚过,食堂内已是人声鼎沸。

食堂采取自助餐形式,都是自己去打的,无论打多少、挑选什么饭菜,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所打的饭菜吃完。

不然是要被罚的。

作为领导,也不能例外,老实拿盘子打饭。

只不过,就他们打饭的功夫,便吸引了食堂内的不少注意。

新来的这位女军官,长相漂亮得很,五官精致玲珑,水嫩嫩的皮肤,掐一下就能出水似的。

长相好,气质佳,还年轻。

最要命的是,军衔能吓死人!

啧。

一杠三星啊!

在这个纯男兵的部队,墨上筠被关注,简直理所当然。

这时,有几个班长凑在一起,暗搓搓地商量一番,最后将一个倒霉鬼推出来,逼他去问问女军官的身份。

但——

倒霉鬼刚被推出座位,就见到一抹身影越过他,径直走向墨上筠那边。

很快的,放到这边的注意力,愈发多起来。

走向墨上筠的,也是女军官。

她穿着作训服,身材凹凸有致,被军装包裹着,别有一番风味。

五官妖艳,精美动人,生得副好皮囊,可那浑身的强势,外加拒人千里的气息,足以令人退而却步。

墨上筠看了眼她的肩章。

一杠两星。

估计这就是连里唯一的女排长了。

“墨上筠。”

立在一旁,垂眼看着墨上筠,女排长凉声喊她。

没有第一时间接话,墨上筠将手中筷子掰开后,才再次抬眼看她,“你是?”

“你校友,林琦。”

女排长面无表情。

“哦,”墨上筠打量了她一眼,“有事吗?”

“认识一下。”

林琦一字一顿地道。

相比墨上筠,她居高临下,气势迫人,隐隐还带着敌意。

“你好。”

墨上筠友好地朝她伸出手。

她的手很漂亮,根根手指纤细修长,皮肤细嫩白皙,看起来从未受过训练摧残。

实在不像个军人的手。

只是,谁也没有见到,在侧面的手掌上,长了不少的茧。

“你好。”林琦神色微凝,朝她伸出手。

两手相握。

一摸到,就感觉到掌心的茧。

刚想发力的林琦,皱了皱眉,下一刻,脸色在错愕中微微发白。

对方力道之狠,犹如铁钳夹住她的手,令她骨头生疼生疼。

在疼痛中扫向墨上筠,那张白净漂亮的脸上,依旧是友好温和的神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心有不甘,林琦想要反击,可就在那一瞬间,墨上筠忽然松开她的手。

登时,林琦瞳孔狠狠一缩,不可思议地看墨上筠。

擦!

卑鄙!无耻!

占了便宜就跑,这种没骨气的行为,她还真做得出来!

“林排长。”

指导员严肃地看林琦,低沉的话语里藏着警告。

林琦纵然心有不甘,可在指导员的暗示下,也只得冷着脸离开。

“来,介绍一下。”

指导员站起身,朝食堂的人喊道。

这帮混蛋小子,若不弄清墨上筠的身份,他们这顿饭怕是别想好好吃了。

他一开口,鬼都知道他要介绍谁。于是,dà bo目光扫射而来,比机关枪更要来的凶猛。

墨上筠默不作声地拿起筷子。

“这位军官,叫墨上筠,是你们新来的副连长,”说到这儿,指导员故意停顿了下,直至看到诸多惊愕目光后,才继续道,“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们能好好配合副连长的工作。”

话音落却。

偌大的食堂,顿时陷入了寂静。

甚至,有些凝重。

他们欣喜连里有女性加入,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愿意让这样的花瓶做直系领导。

指导员微顿,朝一个靠前的排长使了个眼色。

对方也算机灵,立即反应过来,“啪啪啪”地开始鼓掌。

无论如何,面子还是要给的。

紧接着,零零碎碎的鼓掌声,在这个食堂里,非常没有节奏地响着。

“你们好。”

停下吃饭动作,墨上筠偏头看他们,也以很应付地态度打招呼。

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也没客套话。

似乎那盘饭菜的吸引力,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来的重要。

鼓掌声顿时消失。

“好了,明天再互相熟悉,现在先吃饭。”

为了避免尴尬,指导员识趣地说道。

于是,一个个的男兵,立即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指导员坐回去,却别有深意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墨上筠装作没看到。

继续吃饭。

食堂渐渐热闹起来。

然而,话题却很一致。

女军官,花瓶,军校毕业,没有经验,没有能力……

极具讽刺意味的词语,接二连三地落到耳底。

墨上筠神色愈发冷然。

没一会儿,墨上筠放下筷子。

指导员也适时停下。

“走吧。”指导员站起身。

没有吭声,墨上筠起身,跟在指导员身后,准备离开。

可——

某些细碎的言论,愈加清晰地传来。

帽檐之下,秀眉微蹙,有抹不耐烦从眼底闪过。

“就她那样还副连长,不知哪儿来的大小姐,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估计一个五公里都跑不完,啧,还好她不是排长,不要亲自训练我们,不然我们的日子可真……”

门口附近的餐桌,有个没发现墨上筠走来的小兵,说的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墨上筠停下步伐,眉眼微抬,一抹冷意闪过。

啧,装不下去了!

指导员听到只言片语,刚想警告几句,可刚偏过身,就见得眼前有抹身影闪过。

狠厉而危险的气息!

下一刻——

“砰——”

“啊——”

拳头撞击**的声响,伴随着凄惨的嚎叫,在热闹的食堂内,响得可谓惊天动地。

指导员微愣,定睛看去。

只见墨上筠单脚踩在凳子上,在皮鞋与凳子中间,还藏着一只手,被踩中手背的士兵,脸色涨得通红,猛然袭来的疼痛感,令他龇牙咧嘴、眼泪汪汪的。

作为罪魁祸首的墨上筠,微微弯下腰,手肘微抬,一根筷子出现在她手掌心里。

筷子尖端,抵着男兵的脖子上。

“谁是娘们儿?”

唇角勾起,墨上筠语调平稳不惊,神色张狂,眉眼里满是烦躁。

那姿态——

活生生一流氓!

------题外话------

首先,欢迎入坑。甭管能不能继续看下去的,在此都表示感谢。

然后,说两点比较重要的。

【1】欢迎挑bug,军事错误,常识错误,瓶子能改则改,不能改会在题外里说明,以免误导你们。

【2】文中部分观点,并不代表瓶子的观点,你们看文时也请选择性的吸取观点,如有不同观点的,欢迎讨论。

002、新官上任,第一把火

“谁是娘们儿?”

唇角勾起,墨上筠语调平稳不惊,神色张狂,眉眼里满是烦躁。

那姿态——

活生生一流氓!

见到这场面,指导员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军人们,立即止住了先前的话题,望着墨上筠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情绪。

脸,火辣辣的疼。

墨上筠这番举动,狠狠地扇了他们一耳光。

卧槽!

就这强悍的身手,在他们这儿随便虐几个,完全没问题!

被墨上筠踩住脚的小兵,感觉到她身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冷不丁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我,我错了……”

小兵强忍着手指的疼痛,慌张地朝墨上筠道歉。

反手将筷子收回来,墨上筠将其随意扔到桌上,然后将自己的脚移开。

小兵本想松口气,可那未消散的压迫感,却让他喘不过气来。

“私下诋毁副连长,操场二十圈。”墨上筠唇畔笑意加深,和气地拍了拍小兵的肩膀,一副商量的口吻,“这惩罚,不算重吧?”

“不重!”

收回疼的火烧火辣的手,小兵咬着牙出声。

墨上筠满意地挑了下眉。

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墨上筠闲散地站在小兵旁边,视线在周围几张餐桌上扫过,食堂众人的视线,没有影响她丝毫。

“谁是他的排长?”墨上筠声调微抬,令人心中一惊。

“报告,是我!”

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隔壁的餐桌旁,站出了一个排长。

“过来。”

闲散地开口,墨上筠将筷子丢到桌上,才漫不经意地看向那个排长。

排长似乎刚毕业不久,少尉级别,很年轻,估计只比墨上筠大个一两岁,可,气势跟墨上筠相比,却天差地别。

他端正地走至墨上筠面前。

明明比墨上筠高半个头,但视线跟墨上筠对上的瞬间,却好像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几排的?”

闲闲站着,墨上筠双手环胸,斜眼看他。

“三排。”

一字一顿地回答,排长有些紧张,手心里渗出冷汗。

“你的兵,犯错你担着,”墨上筠挑眉,勾唇笑问,“三十圈,有意见吗?”

“没有!”

排长应得斩钉截铁。

她是副连长,无论她给予怎样的惩罚,他们都只有老实接受的份。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是他们不对在先。

稍作停顿,墨上筠笑眼看他。

半响,她上前一步,悠悠地问,“还不跑?”

三排排长猛然惊醒。

“是!”

啪地一声站得笔直,三排排长再次应声。

紧接着,朝那个手疼得要命的小兵看了眼,两人便一起跑出了食堂。

看着跑开的他们,墨上筠拍拍手,那闲散的流氓神态,瞬间收回。

周围人跟见鬼似的看她。

这招杀鸡儆猴很管用,个个都心有畏惧,先前琐碎的议论,早已在沉默中消散无踪。

想必今后的言论方向也会有所转变。

指导员沉默着,看着轻松镇压全场的墨上筠,难免有些头疼。

看起来——

这个高材生,并没那么好打发。

墨上筠走至指导员面前。

“指导员,这样不过分吧?”

轻轻眯起眼,那双狭长凤眼平静无波,将先前的痕迹完好隐藏。

看了她几眼,指导员先一步走出食堂。

墨上筠双手放裤兜里,唇角微扬,平静地跟在指导员身后。

对长官不敬,这般惩罚虽然狠了点,但也不为过,指导员挑不出毛病。

“这个,”走出食堂十来米,指导员这才顿住,颇为担忧地看向墨上筠,“以后类似的问题,肯定还会有很多,但以暴制暴来个一次就行,多了……不仅他们,就连领导也会有意见。”

言外之意,这种暴力压制不能再有!

“我会改变方法的。”

凤眼微抬,墨上筠眼底含笑,可笑意未达眼底深处。

她本就没想继续武力压制,暴力这种武器,在最开始示个威即可。

“嗯。”

瞧了她一会儿,指导员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毕竟,他先前已经同意,让墨上筠“揍人”了。

真若追究起来,他自己也有责任。

再者,方才那事,本就是小兵的错,因此而教训墨上筠,倒是失之偏颇了。

指导员继续在前带路,领着墨上筠去了宿舍楼。

宿舍楼总共有四楼,其中只有三楼和四楼是宿舍,一二两楼一般都放置些杂物之类的,只是这栋楼统称为“宿舍楼”。

士兵和军官的宿舍是分开的,连级的都可分配单间,可新兵过两天要下连队分配,宿舍资源有些紧张,没有单独的空房,而林琦虽身为排长,但因性别问题分配的是单间,所以将墨上筠分配到她的宿舍。

林琦不可能有意见。

至于墨上筠,初来乍到的,也得大气一把,意思意思,对分配问题没有吭声。

四楼走廊走到底,靠墙的一单间。

进门,右手边是衣柜和书桌,左边是个上下铺,崭新的被褥和几套军装已经放到下面床铺上,上面床铺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的,表示“床铺有主”。

房间外带阳台和洗手间,各种洗漱用品也分配好。

对新来的副连长,连队还算是挺用心的。

“今后你就住这儿了。”

站在门附近,指导员朝墨上筠交代着,没有在房间里随便转悠。

“好。”

看了房间几眼,墨上筠很快便点头。

坐北朝南,通风很好,是个不错的地方。

“你跟连长一个办公室,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议,明天再带你过去看看,顺便熟悉一下环境。”指导员继续道。

“好。”墨上筠应付着,没将他的话放心上。

会议恐怕半真半假,真正的意思是不想跟她待了。

没猜错的话,明天带她到处转悠的,估计是个跑腿的小兵了。

“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来找我,这栋楼都是我们连的,你也可以找他们。”

“好。”墨上筠继续应付。

“……”

这话谈的尴尬,指导员想了想,也没啥好说的,随便交代了几句,便走了。

走时,连门都没带上。

见他离开,墨上筠将正在震动的手机掏出来,走至门前,将门合上。

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的名字是——

牧齐轩。

停顿了下,墨上筠刚想接听,就听得钥匙开锁的声响。

手指在屏幕上一滑,墨上筠挂断了电话,下一刻手机便落入了口袋里。

与此同时,门被推开,身为室友的林琦坦然走进门。

刚瞥见墨上筠,林琦的步伐一顿,眼底有抹敌意闪过。

003、我脾气很好

察觉到林琦的敌意,墨上筠眉头微动,却没去理睬。

她走至自己床铺旁。

将衣服拿到一边,开始整理被褥。

“墨上筠,你——”

林琦走过去,刚想说话,就被墨上筠给打断。

“抱歉,”墨上筠直起身,一脸和气地看着她,强调道,“请叫我墨副连。我脾气很好,你喊副连也行。”

“……”

林琦登时丢给她一张铁青的脸。

墨副连?

脾气很好?

林琦从未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怎么,对部队的等级秩序……”挑了挑眉,墨上筠笑问,“有意见?”

“没有。”

林琦僵硬地吐出两个字。

“那就好,”墨上筠嘴角笑意更深,很自然地朝她伸出手,“宁……”

“林琦!”林琦只觉怒火蹭蹭上升。

“哦,林排长,”墨上筠恍然,颇为友善地开口,“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

“……”

林琦嘴角一抽。

明明看起来很和气友善,可无论是言语还是动作,都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强忍着怒火,林琦才朝她伸出手。

两手相握,力道不轻不重,不一会儿,墨上筠率先收了回来,然后继续铺被褥。

“墨上——”林琦刚开口,就被墨上筠暗示地扫了一眼,于是脸色跟吞了苍蝇似的难看,顿了顿,便强行改了口,“墨副连,你真不记得我了?”

“呃。”

听到这话,墨上筠疑惑地偏着头,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

半响,墨上筠露出点愧疚神色,“对于忘了你这事,我表示很抱歉。”

她的语气很慎重、诚恳、真切。

可那应付的神态,落到林琦眼里,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林琦怒火中烧。

见她怒火就要爆发,墨上筠摸摸鼻子,转而商量地问,“要不,提个醒?”

“……”

林琦简直懒得跟她交流。

奶奶个熊,不管她是装的还是真的忘了,林琦都不想知道。

前者会让她更窝火,后者会让她想掐死这混蛋!

“啪”地一声,林琦摔门而去。

墨上筠莫名其妙。

正巧兜里手机再次响起,墨上筠懒得多想,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小墨,到了吧?”牧齐轩温和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

“嗯。”墨上筠坐在床上,应声道,“刚到。”

“导师给我打了几次电话了,让我有事没事就来监督你,免得你惹出什么幺蛾子。”牧齐轩模仿着导师严肃担忧的语气。

牧齐轩,大她四届的学长,现在在东海舰队的海军陆战,妥妥的蛙人一枚。

墨上筠到军校时,牧齐轩刚毕业,两人是在导师家里认识的,后来因为兴趣相投,所以一直有联系。

不过,牧齐轩是海军,在东海舰队,她是陆军,在西兰军区,一南一北的两个基地,距离相差太远,也亏得导师能想到牧齐轩,借这位学长的威严来教导她。

“学长放心,保证处理好跟上级领导和下级战士的关系!”将帽子取下,墨上筠佯装恳切。

“噗,”牧齐轩忍不住笑出声,“小滑头,我给你指导员打过电话了。”

“……”

墨上筠微囧。

过了会儿,墨上筠抓着那顶军帽,在手里把玩着,神情里添了几分沉思,声音稍稍压低,“所以,你觉得我做错了?”

“不,我判定不了你的对错。”牧齐轩语调正经了些。

“可你有经验。”墨上筠轻笑一声。

“论经验,你比我少不成?”牧齐轩也笑了笑,“跟他们相处,从来没有一种所谓正确的方法,每个人的训练手段都不可能完全重合,我相信,你有自己的方法。而当你的方法没有体现出明显弊端的时候,就不能判定你是错的。”

他们认识四年,一个在部队,一个在军校,两人接触时间并不多,可因兴趣相投也有过些联系,牧齐轩多少知道些墨上筠的性格。

她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不会做出格的事。

同样,她也不会做无用的事。

“谢谢。”墨上筠嘴角勾笑。

“行了,师命难违,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牧齐轩迅速转移话题。

“行,”墨上筠也很爽快,“那导师那儿……”

“我帮你说好话。”

牧齐轩识趣地帮她补充。

墨上筠满意了。

挂了电话,墨上筠将被褥收拾好,再换上一套作训服,便离开了宿舍。

下了楼,墨上筠随手拎了个人过来,问了下训练场的方位,之后便顺利地来到训练场。

这时的基地早已被黑夜笼罩,训练场上的路灯亮起,为这片漆黑的土地增添些许亮光。

一个二十圈,一个三十圈,还没有跑完,偌大的跑道上,两抹奔跑的身影极其显眼。

周围还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有的干站着聊天,有的在四百米障碍和单双杠上加练。

墨上筠走近时,听到不远处的三个人,正在讨论着她。

大概是心狠手辣之类的。

没等她听清,那三人就发现了她,适时地停止了谈话。

“副连长!”

“副连长!”

“墨副连!”

三人一脸严肃地朝她打招呼,神色间皆是带有几分紧张意味。

墨上筠也顺势走过去。

三人的心猛地一紧。

有了食堂的那番经历,在他们眼里,墨上筠俨然成了有些身手、但脾气不好惹的仗势欺人之辈。

他们不喜欢这样的人,但这样的人随时可打压他们,所以他们多少会有些忌惮。

谁知道女人的报复心有多强?

她们可是吃人的老虎,蛮不讲理的狠角色。

“跑了多少圈了?”

走过去,墨上筠直接问。

三人对视了一眼后,立即有人朗声回答,“黎排长是二十六圈,另一个是十九圈。”

“三排排长叫——”墨上筠微微抬眼。

“黎凉!”那人继续回答,“黎明的黎,凉水的凉。”

“嗯。”

墨上筠点头。

之后便看向训练场,没再说别的。

虽是女人,奈何气场强大,一直站在旁边,令三人都不好受,于是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其他的话后,便跟她招呼一声,三人直接跑去了四百米障碍那边训练。

墨上筠等待的同时,也观察着这些主动加练的人。

她没拿到资料,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但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点还在训练场的,就两种人——

一种,有野心的强者,想变得更强。

一种,纯粹拖后腿的,不得不变强。

当然,那两个在跑道上被罚的,只是个例外。

一直等到黎凉跑完,墨上筠才将双手放到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去。

走近时,黎凉弯着腰,双手撑住膝盖,正在深深呼吸,调节气息。

“累么?”

停在他跟前,墨上筠声线压低,似是随口问。

听到她的声音,黎凉顿一顿,在最后喘了口气后,便猛然站直身子,右手抬起,规规矩矩地朝墨上筠敬了个礼。

“报告,您自己跑完就知道了!”

猛地抬高声音,黎凉眼睛明亮,不服输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题外话------

^_^,感谢妹子们的热情支持,鞠躬。

004、跟整个连队杠上!

“报告,您自己跑完就知道了!”

猛地抬高声音,黎凉眼睛明亮,不服输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墨上筠凝眸看他。

年轻、朝气,知识分子,却有硬汉的一面,这样的人,将最好的年华赠与部队,但有最致命的弱点。

他们没受过什么挫折。

墨上筠相信,在她出现之前,他从未因这等小事,而受过这般惩罚。

像这一类人,虽然会屈服于某些命令与条例,但他们也会对此有所争议,从思想上抵制,在骨子里不服输。

有自己想法的人,都不容易被“xi nǎo”。

就如墨上筠此刻所见的,这位排长不得已接受惩罚,却不是心甘情愿地认可她,所以他眼底满是不服与反抗。

“挺有劲的,”墨上筠勾了勾唇,将军帽压了压,挑眉道,“再来五圈,我陪你一起,有问题么?”

“报告!”

黎凉大声喊道。

汗水打湿了作训服,紧紧贴在身上,胸膛起伏着,急促呼吸,却硬撑着没表现得太狼狈。

“这次五圈,是什么理由!”

黎凉定定地看着她,黑亮的眼睛里,迸发出一抹锐利光芒。

“没理由,我高兴。”耸耸肩,墨上筠一副很随意的态度。

“那么,”深吸一口气,黎凉声音铿锵有力,“我能拒绝吗?!”

“不能。”

对上他杀气腾腾的眼神,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回绝。

“报告!”黎凉声音洪亮。

“说。”

“我有个提议!”

墨上筠敛眸,点头道,“继续。”

“如果您输了,我希望您能带我的兵,亲自去一趟医务室!”黎凉一脸严肃,说的极其正经。

“你输了呢?”墨上筠轻挑眉头。

“随您处置!”黎明话语鉴定。

一抬手,墨上筠打了个响指,笑着点头,“行。”

不知为何,黎凉瞥见她唇畔那抹淡笑,竟是有些毛骨悚然。

这一场临时的比赛,除了墨上筠和黎凉,就只有刚罚跑完的小兵知道,因为他是被墨上筠拎过来当裁判的。

而——

等两人开跑近一圈后,整个训练场的人,基本都发现了情况。

零零散散的人,三两成群,不约而同地走过来围观。

不明情况的他们,看着空降的女副连跟刚跑完三十圈的黎排长在跑道上奔跑的身影,一个个的皆是一脸懵逼。

更让他们懵逼的是,原本跑到第二圈,还跟黎凉相差不远的墨上筠,在第三圈开始便发力,以可见增长的速度一点点的增加,犹如风一般从眼前跑过时,他们基本都处于瞠目结舌的状态。

“快么?”

一人撞了下身旁之人的胳膊,微微发抖的手指证明着他的紧张。

“应该……很快吧。”那人琢磨着说道。

“我们连,跑的这么快的,有吧?”最先问话之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有!”那人应得斩钉截铁。

很快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却都丧气地垂下头。

有!

怎么可能没有?!

可那些都是尖子啊!一堆尖子中最拔尖的那种!

本以为这位空降的副连长,不过是摆着看得养眼的花瓶,毕竟她长得确确实实像个花瓶,可在食堂那雷厉风行的身手与霸气果断的性格也就算了,现在连他们男兵引以为傲的体能,都被这位女连长给打压掉一半的自尊心。

这一颗颗的心呐,就跟被千斤重石压着似的,闷得慌。

毕竟——

那是个女的啊!

这时,一直都在训练场锻炼的林琦,赶在墨上筠最后一圈,来到了跑到附近。

“排长好。”

“二排。”

“林排长。”

周围陆续有人打招呼,林琦看了他们两眼,继而视线落到了在跑道上奔跑的墨上筠。

第五圈开始,墨上筠已经领先黎凉大半圈。

虽说黎凉已经跑了三十圈,体力所剩无几,可墨上筠的速度确实快,奔跑中甚至不带喘气的,呼吸平稳地不可思议。

听到周围议论与惊叹的声音,林琦眉头微微一动,眼底有过一抹不屑闪过。

墨上筠的实力,哪止这般平庸。

这个看心情、环境做事的家伙,从没见她展示过真正的能力。

最后一圈跑过半,墨上筠的速度减慢,几乎跟黎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却不给黎凉缩短距离的机会。

“三排长,加油!”

“黎排长,加油!”

“小梨子,加油!”

……

跑道附近,响起了一阵阵的加油声,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异口同声一声吼便是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加油声完全是一边倒的趋势,每个喊出声的都是为了黎凉,而遥遥领先的墨上筠,已经成了他们集体针对的存在。

谁都知道,黎凉在跟墨上筠比赛之前,已经跑完了被罚的三十圈,甭管墨上筠在跑道上表现如何,单说她提出这般比赛要求,都是摆明了在欺负人,不是么?

这种不公平的比赛,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不甘,他们恼火,他们愤怒!

在小兵那里得知情况后,墨上筠这般无耻的行为,彻底遭到了集体的唾弃!

然——

当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旁观的他们如何的呐喊与嘶吼,再如何给黎凉心理上的力量,可最终还是没能改变结果。

一路顺利的墨上筠,保持着超过黎凉大半圈的距离,不出意料地踩在了终点线。

墨上筠停下奔跑的那一瞬间,只觉得有无数道充满敌意的视线扫射过来。

充斥着愤怒与不满的视线,代表着一种属于集体的情绪,他们在抵抗墨上筠的这种不公平,他们表达着对墨上筠存在的一种抗拒。

那些目光,宛如带刺,从四面八方而来。

闭了闭眼,墨上筠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地调整着跑步后紊乱的气息。

渐渐地,身后那一步步的跑步声,也愈发的清晰起来,一声一声,带着倔强的坚持,仿佛在向她证明些什么。

直至脚步声消失的那一刻,墨上筠转过身,朝身后那边看去。

黎凉踩在终点线上,站得笔直笔直的,眼睛盛满了不服输的倔强,他深深喘气、汗流浃背、气息不稳、狼狈不堪,可他腰杆挺直,一股傲气将他撑起来,岿然不动。

下一刻,围观的那一群人,一窝蜂地汹涌而来。

“小梨子,你怎么样?”

“排长,没事吧没事吧?”

“走一走,休息一会儿。”

……

他们围着黎凉,有担忧的、有关系的、有无奈的,亦有旁观的。

将帽檐抬了抬,墨上筠神情不变,步伐缓慢,在诸多防备的视线中,来到黎凉面前。

“你输了。”

一字一顿,墨上筠咬字清晰,语调平静。

一群人顿时安静下来。

“报告!”

人群中,响起一个有力地喊声。

被拎来做裁判的小兵,此刻鼓着眼睛,从黎凉身边走了出来。

“说。”墨上筠微微眯眼。

“这场比赛不公平!”

气鼓鼓地瞪着她,小兵义愤填膺地喊道。

005、新官上任,第二把火

“这场比赛不公平!”

气鼓鼓地瞪着她,小兵义愤填膺地喊道。

一句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娘的,太不公平了!

据说他们还有赌注,完全就是在欺负人啊!

墨上筠双手环胸,视线在全场扫视一圈,一字一顿地开口,“别误会,从头到尾,我都没说过,这是一场比赛。”

她的语调不急不缓,说话时淡定从容,眉宇间多出几分正经。

她只是要求黎凉再跑五圈,自己陪他一起跑而已。

只不过,在这中间,他们有了个小约定。

“……”

小兵顿时被她噎得没了话。

“报告!”

这时,又一人喊出声。

墨上筠抬眼,朝那边扫过去。

那人神情与小兵一般无二,瞪着眼睛、气势汹汹地朝她喊道,“如果这不是比赛,就算黎排长输了,您也不能继续惩罚黎排长!”

神色微凝,墨上筠看着这些对她满怀敌意的人,那一张张愤怒的脸,表明了对她做法的不赞同。

“黎排长,你说呢?”

墨上筠微微侧身,面朝黎凉的方向。

黎凉满头大汗,在方才的休息时间里,呼吸快速地调整着,此刻被墨上筠的视线盯上,他的神情也冷静不少。

“条件是我提出的,我接受惩罚!”

声音朗朗,坚定有力,黎凉没有任何反驳。

这不是屈服,而是说话算数。

之所以有惩罚,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仔细去回忆,墨上筠确实只让他继续跑五圈,是他自己气血上涌而提出惩罚条件来。

对于这件事,他不能有任何怨言。

眉宇微微舒展,墨上筠挑眉,“那好,再跑五圈,怎么样?”

再加五圈,总共四十圈,凑个整数。

但——

黎凉的脸色不过有些僵硬,可其他被气得热血沸腾的士兵们不干了,个个撸起衣袖就朝墨上筠逼近,那一张张不同的面孔,唯独只有一个表情——

娘的!忍不了了!

“艹,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你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这么心狠手辣呢,黎凉到底怎么招惹你了?!”

“我不管你哪个高等学府毕业的,但你最起码得知道怎么做人吧?!黎凉跑了那么多圈了,你要是长着眼睛,就自己看看,他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

他们神色激动,言语亢奋,指责与不满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仿佛随时能将墨上筠淹没。

那一刻,他们只记得,眼前这个女军官多么的可憎,可他们忘了,这样一个女军官,不过二十出头,年龄跟他们相差不远,也不一定比他们要经历的更多。

或许,从未接受过这样的指责。

然而,她就这么立在那里,在这么多虎背熊腰的男人面前,一米七的她显得纤细娇小,可她却犹如屹立不倒的青松,冷静地面对这样的指责,神色间见不到丝毫愤怒。

“你们,”半响,墨上筠忽的出声,在众人话语停歇的间隙,她眯起眼,一字一句地问,“都觉得我在欺负人是么?!”

她的语调没有起伏,可声音却清清楚楚,一字不落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难道不是吗?!”有人激动未退,嚷嚷着质问。

“如果此时此刻就要上战场,而你们现在都跑了三十圈,你们会以这个做借口,而做战场上的逃兵吗?!”墨上筠一抬眼,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平静的眼底多出几许锐利,“我相信你们都不是孬种,就算到了战场上,也不会有贪生怕死的!”

话音落却,这一群人,竟没有一个敢再吭声的。

敛眸,墨上筠神情严肃,话语有力,“你们可以说这里不是战场,部队应该给你们创造更好的条件,不是一味的苛刻你们,可是,排长宠、连长疼,造就的后果,就是让你们说话做事都不会过脑子吗?”

一字一字,语调平稳,隐隐含着怒气,威慑着在场所有的战士。

那一刻,他们看到一个刚出校门的女生,站在夜空之下教训他们,明明她在部队的时间,甚至都没他们待的久,可那一番话出口,硬是没有人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天边星辰般的光辉,亮的近乎令他们难以直视。

她的话,犹如烙印一般,扎根于他们心底。

他们没有被彻底说服,他们依旧不喜这个空降的副连长,他们甚至很反感她所做的一切,可此时此刻,他们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去正面与她对抗的。

于是,他们一言不发,脸色紧绷。

“黎凉!”

视线避开他们,墨上筠高喊一声。

“到!”

黎凉应声。

“五圈。”

“是!”

黎凉应得果断。

男子汉,愿赌服输,他黎凉不是输不起!

这一次,黎凉在众人视线里跑开,可不再有任何一个人,对墨上筠有过指责。

没有监督,在诸多目光中,墨上筠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路边灯光亮着,微不足道的光线,落在缓步离开的墨上筠身上,一抹纤细却又异常坚韧的背影,在一双双眼睛里,留下了极其明显的痕迹。

这是他们新来的副连长。

一个刚从军校毕业的女大学生。

却,用在几个小时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他们的第一印象,彻底击溃!

与此同时——

训练场旁边的道路上,停着一辆军用吉普。

谁也没注意到,这辆军用吉普,停了有多长时间。

副驾驶位置上,坐着的男人,缓缓将视线收了回来。

男人身着陆军常服,松枝绿的颜色显得沉稳而庄严,朦胧的路边灯光笼罩在他身上,侧影轮廓棱角分明,看不清面容,可一股刚毅铁血的气息,却悄然流露。

有光线从侧面洒落,肩膀上的肩章折射着寒光。

两杠三星,军衔不低。

“队长?”

驾驶位置上,那人小心地出声。

昏暗的光线里,男人有些慵懒地往后靠着,有抹光线洒落,剑眉星目,寒气涔涔,气场之强,令人难以直视。

“把她算上。”

懒懒的语调,嗓音醇厚好听,带着些许沙哑的质感。

“哪个?”那人有些疑惑地问。

感觉到一抹冷飕飕的视线,那人立即恍然,问,“那个发飙的女军官?”

“不然?”

轻描淡写地一声问,印证了他的问话。

那人了然,虽不再吭声,但心里却忍不住纳闷。

他们刚看了整个军区的优秀学员资料,仅有的几个女的他都一一看过,从头到尾就没见到过这个女军官的资料。

真的要调过去吗?

然而,阎爷做的决定,谁也不能否决。

于是,几句话的功夫,便为这个初来部队的女军官,开启了截然不同的军旅历程。

006、特殊的邀请

翌日。

天气转冷,寒风阵阵。

墨上筠穿好作训服,刚打开宿舍门,冷风便呼呼从门口灌入。

带着浓烈寒意的风,从脸颊、脖颈刮过,激起一阵战栗。

深吸一口气,墨上筠正了正军帽,便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与此同时,睡在上铺的林琦,因轻微的关门声而被惊醒,睁开的眼睛在片刻迷蒙之后,便恢复了清明。

起床哨还未响,外面一派安静,房间内唯有外面射进来的路灯灯光,天色一片漆黑。

翻了个身,林琦抬起戴表的左手,看了眼时间。

四点过半,还不到起床时间。

迷糊了两秒,林琦立即清醒,翻身就从床铺上坐起身。

这么早,墨上筠出去做什么?

思来想去,种种疑惑从脑海里闪过,最后唯独剩下一个清晰的答案——

训练!

十分钟后。

衣着整齐的林琦抵达训练场。

气温很低,冷风习习,浓雾刚刚升起,笼罩着偌大的训练场,在四百米障碍上跑动的身影,于微弱的灯光光线与浓雾中若隐若现。

虽然看不清晰,但人影的浮动林琦还是能看清的,绝对是墨上筠的身形。

作训服,军帽,军靴,迅速地从视野里闪过,速度看的林琦神色愈发凝重。

四百米障碍的成绩,一分四十秒就已经是优秀,然,以墨上筠的速度来看,估计都不用一分三十秒。

该死!

林琦咬了咬牙。

一个晃神,浓雾里的人,却消失在视野里。

回过神来,林琦蹙眉,刚想去找那抹身影,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清亮的声音——

“早啊。”

简单两个字,轻松而惬意。

林琦一转身,就见到墨上筠的身影。

她就站在身后不到五米的单双杠旁,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手里拿着瓶矿泉水,刚刚拧开,朝林琦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喝了两口水。

“比你晚。”

撇嘴,林琦不爽道。

整个连队,除了炊事班,估计都没有比她起得早的。

听得她阴阳怪气的声音,墨上筠将矿泉水的盖子一拧,直接丢到单双杠下面,继而又将毛巾往单双杠上一丢,转身就想走。

“去哪儿?”林琦抬高声音。

“跑步。”

头也没回,墨上筠懒懒回了一声,身影便在浓雾中越走越远,直至见不到任何痕迹。

林琦站在原地,感觉到周围愈浓的雾,眉头轻轻抽了抽,尔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墨上筠没有选择跑道,而是选择了附近的山地越野,林琦本犹豫是否跟她一起跑的,但雾着实太浓,山地不仅容易迷路,还有可能会出现意外,所以退一步选择了四百米跑道。

跑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林琦跑了大概四十分钟,累的筋疲力尽的时候,也没等到墨上筠回来。

登时,心底袭来一股强有力的落差感。

五点半,起床哨响起。

身为排长的林琦,不得不离开跑道,领着自己排的兵集合。

晨练一个半小时,并非一个连队共同训练,排与排是分开进行的,偶尔可以做细微的调节,但基本的训练不变。

五公里武装越野、五个一百、五次四百米障碍、单双杠一练习。

在这段时间里,浓雾正在一点点的散开,训练场的视野也愈发的宽阔。

然而,林琦在训练场的时间,有些心神不宁。

因为,自从墨上筠离开训练场后,就没再见到过她的身影。

九点整,墨上筠回到宿舍楼。

整套作训服,被汗水浸湿大半,冷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更是寒冷刺骨。

半个小时前,她下山,在食堂顺了两馒头后,便去门卫那里拿了她的行李。

行李不多,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

“墨副连!”

一到宿舍楼前,就见到有个小兵跑过来,标准地朝她敬了个礼。

墨上筠便回了个军礼。

“墨副连,我是指导员派过来的,”小兵脸冻得通红,笑着朝墨上筠道,“如果你有空的话,让我带你在基地里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等了很久了?”墨上筠看他。

这小兵年龄不算大,似乎比她还要小上一两岁,脸蛋圆乎乎的,明显被冻得不轻,脸和手都通红通红的。

“呵呵。”小兵笑了笑,连忙说道,“不久不久。”

没有揭破,墨上筠直接道,“先上去吧。”

“哎,”小兵应了一声,随后看到墨上筠手中的行李箱,立即伸手去拿,“我来帮您拿。”

行李箱里都是衣服,不算重,被他一把给抢过去后,墨上筠也没说什么,倒是在前面领路。

小兵老实在后面跟着。

用钥匙开了门,墨上筠进去后,给小兵倒了杯热水,然后才拿了套新的作训服,去洗手间把身上湿漉漉的那套给换了。

小兵手里捧着热水,就站在门的一边,有热气从杯子里冒起,隔着一层水雾看着这干净整洁的卧室,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显得很是疑惑。

墨上筠刚来就发飙的事,他今早来之前就听说了,本以为这是个严厉刻板、雷厉风行、不好相处的女军官,没想到——

挺随和的啊!

啧,还能有热水喝呢!

抓了抓头发,小兵有点儿糊涂了。

换好衣服出来,墨上筠也没多待,甚至连行李都没检查,直接就跟小兵出了门。

许是有那一杯热水的“恩情”,小兵对墨上筠少了几分畏惧、多了几分热情,一下楼,连话语都多了起来,滔滔不绝地给墨上筠介绍基地的各处设备。

这个基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侦察连,没有大型的设备,但小型的训练设备却很齐全,除了露天的训练场之外,还有独立的体育大楼,里面有游泳池、格斗场、射击场等等,齐全的很。

小兵一一跟墨上筠详细介绍了。

但——

才刚逛完三分之二,两人在基地游荡的行为,就被强行终止了。

墨上筠被叫去了营长办公室。

小兵热心肠,硬是将墨上筠送到了办公室门口,这才离开。

叩。叩。叩。

手指在门上敲了三下,墨上筠停止了动作。

“进来。”

门内,传来粗犷低沉的声音。

门没锁,墨上筠拧开门,直接进去。

办公桌旁,坐在椅子上的营长,正在跟人通电话,墨上筠进去的时候,只听他说了几声“好”,便将电话给挂断了。

在此期间,墨上筠打量了他几眼。

一张圆脸,长相很随和,稍胖,但眉宇之间,却独有一股威严与庄重,中和着那份随和感。

“墨上筠是吧,”没等墨上筠说话,营长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道,“先坐。”

“是!”

简单明了的字眼,墨上筠刚一应声,便走至办公桌对面,端端正正地坐下。

没有直入主题,营长事先跟墨上筠说了几句客套话。

跟着自家导师见过不少人,墨上筠也习惯这些人说话的流程,便也一一地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话不多,少说少错,回答得体,印象分不算多好,但也不算差。

说了有几分钟,营长这才说到正事上,“对了,我这里有个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您说。”

墨上筠眉头挑了下。

“我们军区打算挑一些尖子,过两个月进行一次考核,你的简历我们都看了,很出彩,军事技能也过关,所以这次名单中有你,”营长看着她,神情稍显严肃,“就问问你,你是怎么个想法?”

007、啧,年轻的连长

“我们军区打算挑一些尖子,过两个月进行一次考核,你的简历我们都看了,很出彩,军事技能也过关,所以这次名单中有你,”营长看着她,神情稍显严肃,“就问问你,你是怎么个想法?”

沉思片刻,墨上筠凝眉问,“什么考核?”

“这是机密。”

营长慎重地回道。

微微点头,墨上筠继续问,“可以拒绝吗?”

营长愣了愣,随后,神色恢复正常,“这个我不能做主,但我会把你的意见汇报上去。”

“谢谢。”墨上筠浅笑道谢。

“我想,我需要问一下理由。”营长面不改色地开口。

“您可以理解为我怕丢人现眼。”墨上筠落落大方地回答。

“实际上——”营长意味深长。

“对于别人检测我能力的行为,我不感兴趣。”

也不遮掩,墨上筠直话直说。

一方面,她的能力如何,她自己心里有数,并不需要以某些手段来跟他人证明。另一方面,整个军区的尖子考核,想必并不是简单的考核那么简单,墨上筠摸不准他们想要什么,当然对摆在面前一无所知的东西,她也没有那么旺盛的求知欲。

营长打量了她几眼。

半响,他开口,“墨上筠同志,这是一次机遇。”

“可是,营长,”墨上筠坐的端端正正的,正面迎上营长颇具压力的视线,一字一句道,“您知道,这不一定是我的机遇。”

闻声,营长眉头微微一动,好一会儿,才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这么没志气的……

哎,头疼啊,他还是头一次见。

沉思片刻,营长无奈摆手,就此转移这个话题。

接下来,营长客套地问了几句墨上筠对连队的印象和适应程度,墨上筠也不再得罪他,客套地一一回应了。

没多久,墨上筠便离开了营长办公室。

关上门的那一刻,墨上筠眸光闪动,朝门看了一眼后,这才离开。

时间已过十一点。

墨上筠不急着回去,而是找人问了侦察二连连长的办公室,之后就径直去了那边。

抵达时,门敞开着,墨上筠顿住脚步,视线在里面扫了一圈。

空间不大,左右两边各摆有一张办公桌,对面一扇窗户打开着,通风透气,右边办公桌后面是一个大的书架,收拾了一半的空间出来。

一个穿着陆军常服衬衫的军官,肩章一杠三星,估计就是连长无疑。身材高挑,板寸头,正站在书架前整理书籍。

“叩。叩。叩。”

敲了三下门,在吸引对方注意的那刻,墨上筠声音有力地喊道,“报告!”

正在挑书的朗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手指微微一抖,被抽出大半的书登时往下坠落,连长回过神,一挑眉,便在中间将那本书抄到了手中。

“你是……”抓住那本书,朗衍朝这边走来,没两步便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抹喜意,“哦,墨上筠吧,副连长。”

“是。”

墨上筠应声。

朗衍下意识地打量着她。

与此同时,墨上筠也打量了他几眼。

比她大个两三岁的样子,估计也是军校毕业的高材生,五官端正,眉目清峻,偏向于阳光的帅气,脸上露出和善的笑意,倒是挺随和、好相处的样子。

“你好,我叫朗衍。”

爽朗地笑着,朗衍一走过来,就朝墨上筠伸出手。

“你好。”

墨上筠也正经地朝他伸出手。

很客气的握手,没两秒,就立即松开。

“正好,你来看一下你的办公桌,还有什么缺的,直接跟我说就行。”

说着,朗衍往里面走着,朝墨上筠指了指左边的办公桌。

“嗯。”墨上筠点头。

跟右边堆积成山的资料比,墨上筠那张办公桌,就简单干净许多。

不过,也算是挺齐全的。

笔筒、几支笔、俩文件夹、草稿纸、信纸等有一摞,外加一个专门配置的电脑。

“等我五分钟。”

大概浏览了一遍,墨上筠简单地朝朗衍说了一句。

朗衍还在愣怔时,墨上筠就已经坐到办公椅上,将每个抽屉都打开扫了一遍后,就拿出草稿纸和签字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朗衍一脸莫名地站在旁边。

直至看清墨上筠在什么之后,那张年轻帅气的脸上,很自然地流露出惊愕之意。

不到五分钟,墨上筠便将单子列好,起身交给了朗衍。

“这些,都缺。”

“哦……”

朗衍觉得自己面部肌肉都僵硬了。

乖乖,这丫头,还真不客气啊。

“还有问题吗?”瞥见他的神情,墨上筠单手放到裤兜里,勾唇问。

“什么时候要?”轻咳一声,朗衍回过神。

“明天之前。”

“行,”对待新同志,尤其是女同志,朗衍自然是宽容的,点了点头,之后似是想到什么,又问,“对了,昨天晚上,你罚了黎凉?”

“嗯。”墨上筠不否认。

“有人跟我反馈了,”朗衍说的客气,“他们确实不对,糙老爷们,体罚一下也行,不过要注意下火候,真要是超额了,我们到时候也不好交代。”

他昨天一直都在忙,也没来得及见墨上筠,谁知道大清早的,有几个班长就过来了,说是要投诉新来的副连长。

虽然将那几个也骂了一顿,但墨上筠的做法也挺让他意外的,便也象征性地说上几句。

毕竟——

大老爷们,跑个几十圈怎么了,难道真跟一女人计较?!

摆明了在说自己小家子气嘛!

“好。”

墨上筠从善如流地点头。

朗衍松了口气。

“说起这个……”墨上筠再次开口。

朗衍忽的提起一口气。

“我有个提议。”

墨上筠双手环胸,嘴角勾起不明意味的笑容。

“你说。”朗衍无奈地接过话。

“为了搞好跟下级战士的关系,我打算,以后陪着他们一起训练。”墨上筠微微眯起眼眸,说的极其正经。

“……”顿了顿,朗衍神色颇为古怪,“墨上筠同志,我再确认一下,请问,你知道我们这儿,是侦察连吗?”

“知道。”

“训练量……”朗衍拖长了声音。

“我有心理准备。”神情不变,墨上筠眼底淡笑加深。

侦察连,常规部队中的“特种部队”,一批批精英的集中地,新兵连五六百号人,估计只能选出几个来到这里,除了特种部队,这里便是尖兵们为之向往的地方。

导师将她丢到这边来,不也是看中了“侦察”两字么。

“那好吧,”朗衍耸肩,挫败道,“你高兴就好。”

陪着训练……

想陪就陪,她爱咋地就咋地吧。

撑不下去了,到时候给她找个台阶下好了。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墨上筠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这位连长……

哈,真挺年轻的。

008、新官上任,第三把火

花了点时间,听朗衍交代了一下平时的工作。

副连长嘛,管个连队的财务,外加做一下思想工作,其他的就无所谓了,反正具体的事务都有连长担着。

墨上筠半个小时后,对工作就已经上了手。

正好到了饭点,朗衍便领着墨上筠去食堂吃饭。

依旧是自助餐。

部队伙食近几年一直有提升,其实味道都差不远,墨上筠不挑食,反正都吃的惯。

“明天周六,给你举办个欢迎晚会吧。”

找了空位置坐下,朗衍朝墨上筠提议。

“什么流程?”墨上筠夹了白菜。

“吃饭,拉歌之类的。”朗衍如实道。

“哦。”墨上筠点头,继而问,“新兵什么时候过来?”

“下周一。”

“到时候一起吧。”墨上筠轻描淡写道。

一扬眉,朗衍看了她一眼,大概也明白了,遂遵从了她的想法。

下午,一点。

休息时间结束,集合的号角声在基地响荡着。

在新一轮的集合中,一个个朝操场狂奔的战士,都不出意外的,全见到了立在操场中间的墨上筠。

“哔——哔——哔——”

墨上筠吹响了手中的哨子。

黑色的哨子,握在手中,挂着哨子的黑绳缠绕在手上。她立在乌云之下,身形笔直如松,以一种极其突兀的方式,印在他们眼底。

原本是分开训练的三个排,一见到她,就由排长带领,主动在她面前进行排列集合。

朗衍慢一步赶到,刚到操场,就见到整整齐齐的列队,再看到立于最前方的墨上筠,笔直而坚韧的身影,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来,先介绍一下,”拍了拍手,朗衍来到队伍前面,朝三个排招呼,“墨上筠,你们新来的副连长。”

“啪。啪。啪。”

整齐的掌声,但三声响之后,就没了声响。

显然,整个连队对这位新来的副连长,都不是怎么欢迎。

朗衍有些尴尬,左右环顾一圈后,轻咳一声,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副连长将会跟你们一起训练,一个个的,都给我守规矩一点儿,好好配合副连长的工作。”

“切——”

“连长,这是让我们偷懒么?”

“给我们放假也不是这么来的吧?”

……

列队中,嘀嘀咕咕的声音响起,基本都是对墨上筠能力的怀疑。

得!

昨天墨上筠露了一手,他们相信她的身手不错,就昨天跑五圈的状态来说,体能也不错,确实不能跟普通的女兵相提并论,可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兵,也不是普通的军种……

打心底瞧不上这位好吗?!

可别到时候跟不上来,使劲拖他们后腿就算了,万一这女人脾气一个不好,迁怒于他们怎么办?

就此刻的心情来讲,他们绝对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啊!

“哔——”

响亮刺耳的哨声,瞬间将所有声音压制下去。

墨上筠挑眉,手里把玩着哨子,懒懒地看着他们,“看样子,你们不是很乐意跟我一起训练,不过,也如你们所知的,我其实也没太大兴趣跟一群顶着精英名号的菜鸟训练。”

话音一落,整个列队里,顿时有股冰冷寒意迎面而来。

就连朗衍,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杀气。

真是——

越来越麻烦的样子。

朗衍轻悠悠地叹了口气。

“不过嘛,”似是没有注意到一般,哨子在手指上缠绕了几圈,墨上筠和气地勾唇,“职责所在,我不介意帮你们一把,让你们成为一名合格的侦察兵!”

说到最后,墨上筠的声音稍稍重了几分,带着严厉的语调,一字一字地落入他们耳底。

她说,她帮他们一把!

她说,让他们成为一名合格的侦察兵!

这近乎是笑话的言论,以这种方式迎面砸下来,却让他们如何也笑不出声。

“报告!”列队中,有人高声喊道。

“说!”

眸色微凝,墨上筠视线犹如一柄利剑,朝喊话那人扫射过去。

喊话那人,站在队伍前面,是三连连长、黎凉。

“我不服!”黎凉神情严峻,字字有力地开口,“您是军校毕业,您是长官,我们都承认,但是,我们不是菜鸟!而您,如果没有能力征服我们,便没有理由说出这种话!我们应该是平等的,您不该这样小瞧我们!”

一旁,朗衍感兴趣地挑眉,有些期待墨上筠的反应。

“很抱歉,你们朗连长对你们要求太低,或者说,他不忍心打击你们,一直给予你们夸奖鼓励……”说到这儿,墨上筠手指把玩着那枚哨子,一步步地朝黎凉走过去,悠然神情里添有几许怜悯,“可在我看来,你们这群人……不好意思,说句很现实的话,你们所有人,都是没用的菜鸟!”

“……”

轰隆隆——

一番话,犹如铺天盖地地zhà dàn一般,劈头盖脸地朝列队里砸了下去!

随即,溅起惊涛骇浪。

难以抑制的滔天怒火,从每个人心底汹涌而来,一双双眼睛扫向墨上筠,愤怒与杀意在无形中直逼而来,夹杂着猎猎冷风,凝重的气氛迅速蔓延,仿佛整个操场都就此沉寂下来。

原本处于旁观状态的朗衍,在注意到这帮小崽子的神情之后,眉头微微一抽,也在心里叫了一声不妙。

接手二连有一年的时间,他并没有采取太多的措施,采取的也是常规的训练,毕竟以这些人的身心健康为主,平时就算教育他们,也不会说这样重的话。

就算他们二连在侦察营里,一直处于拖尾的状态,他也是采取激励的方式,从未严厉的批评过。

墨上筠这般chi luo裸的一番话,直截了当地将他们从一直引以为傲的高度推下去,不可避免的击溃那份自豪感,残忍地让他们坠落到谷底!

可——

出奇的,朗衍难以指责墨上筠。

他不能说墨上筠是对的,但也没理由说她是错的。

那一刻,他跟在场所有人都不一样,尽管惊讶而难堪,却没有丁点愤怒,他开始期待,这个新来的副连长,会给他们的连队,带来怎样的惊喜。

009、墨上筠是未解之谜

愤怒的目光,犹如锐利刀锋,夹杂着火光袭来。

墨上筠坦然自若,可一双狭长凤眼里,那淡淡的笑意与慵懒,一点点的消失殆尽,黝黑的眸底只余下一派严峻。

“有异议?”凝眉冷眼,墨上筠一字一顿,清晰冷然。

“是!”

一个字从每个人喉咙里咆哮出来,铿锵有力,气冲云霄,近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墨上筠的视线扫过,看清那一张张愤怒的脸,那些仿能化作实质的怒火,汇聚层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半响,墨上筠开口,“那么,给你们两个小时,证明给我看。”

列队里的人,眼底闪过抹惊愕,可更多的是信心与志气!

他们不是菜鸟!

他们有能力!

他们能行!

所以,无论墨上筠耍什么手段,他们将会誓死完成!

“两个项目,”墨上筠继续道,“射击,阻击枪、bu qiāng,二十发子弹,三种姿势交换;四百米障碍,五次,全部以我的成绩为准,有一成的人超过我,我跟你们所有人道歉。”

“……”

登时,充满敌意与怒火的视线,消减了大半。

更多的都是疑惑与不解。

以她的成绩为准,只需一成的人超过她即可?

才一成?!

算起来都不过十来个人!

她一女孩子家家的,就真的那么有底气?!

gou ri de,不到三成,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的脸往哪儿搁?!

“来不来?”双手环胸,墨上筠朝他们挑眉。

“来!”

异口同声的咆哮声,险些吓到隔壁一连的列队。

“朗连长。”偏过头,将手中的哨子丢给朗衍,墨上筠道,“帮忙当个裁判。”

“好。”

抬手将哨子接过来,朗衍很快地应了一声。

就如今这局势而言,也势必要比一场,那帮小崽子才能消停了。

不过——

他有点期待这帮小崽子输了。

既然以墨上筠成绩为主,那么,两个项目得先由墨上筠演示一遍。

训练场旁边就是靶场,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过去时,阻击枪、bu qiāng,外加两个弹匣,都有人事先准备好。

空旷的靶场上,冷风席卷呼啸,气氛凝重严肃。

墨上筠和朗衍走在前面,整个列队,整整齐齐地跟在后面,就连步伐都是一致的。

“要计时么?”

停下脚步,朗衍朝墨上筠问道。

“不用。”

墨上筠耸了耸肩。

“嗯。”

朗衍点头。

后面的列队相继停下步伐,每个人神情皆是沉重,视线紧紧落在墨上筠身上。

众目睽睽之下,墨上筠走向射击点。

拿了bu qiāng,装上弹匣,卧姿瞄准,拉开保险,直接扣下扳机。

如云流水,一气呵成!

“砰砰砰——”

枪声响起,震耳欲聋。

旁观的人,屏气凝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射击动作,那标准犹如教科书一般的姿势,没有长年累月的训练积累,是怎么也练不出来的!

枪声一枪枪的的响着,与偌大的空地上,从他们耳边呼啸而过,他们目不转睛,却觉得累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

卧姿、跪姿、站姿,三种姿势的交替,外加两把枪的交换,墨上筠没有丝毫的停顿,连瞄准的时间都没有,她只负责射击!

但,看在他人眼底,却瞠目结舌。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他们都是拿过枪训练过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墨上筠动作的标准性?!

半响,打完两个弹匣的墨上筠,把枪收了回来。

“你跟她是校友?”

朗衍后退几步,来到林琦身侧,挑着眉问道。

“报告,是的!”

林琦立正站好,字字清晰地回答。

被她的一板一眼弄得有些无奈,朗衍叹了口气,继续问,“了解她吗?”

“报告,不了解!”林琦依旧刻板地回答。

想了想,朗衍换了一种方式,问,“认识?”

“报告,她不认识我!”

林琦板着脸回答。

“噗。”

朗衍忍不住失笑。

微愣,林琦奇怪地看了看他。

收敛了神情,朗衍轻咳一声,佯装严肃地开口,“就说说,有关她,你知道些什么?”

听明白朗衍的意思,林琦想了想,随后道,“他们学院,有人评价过她。”

“哦?”

“她是那种自己想要什么,就会付出多大努力的人。”林琦一字一顿道。

这是别人对墨上筠的评价。

事实上,她更偏向于“墨上筠是那种想要什么,就表现出相应能力的人”。

换句话说,墨上筠很少、甚至没有“拼尽全力”的时候,曾听人说过,她如果想拿奖学金,就算有每门功课都拿满分的能力,她也会保持在九十分。

当然,这只是传闻。

墨上筠可是他们学院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

“所以,她没有全力发挥?”朗衍饶有兴致地问。

正了正神色,林琦评价道,“我不觉得她全力发挥了。”

朗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的间隙,验靶的人员已经记录好数据,朝朗衍这边走过来。

中途路过墨上筠时,他特地停顿了下,用古怪地眼神扫了她一眼。

“连长。”

将记录数据的纸张,递到了朗衍面前。

朗衍视线扫过,眼底忽的呈现抹愕然之色。

记录数据的那人,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声不响地退到一边。

“咳,”扫了两遍后,朗衍将那张纸折叠起来,继而往后退了两步,眼角余光不自觉朝墨上筠方向瞥了瞥,等对上那抹淡定视线时又收了回来,抬高声音宣布道,“一百九十环!”

二十发子弹,一百九十环,不说百发百中,平均下来,也是每枪九点五环,算是极其优异的成绩。

要知道,五发子弹五十环容易,可是以墨上筠这般速度与姿势转变,外加阻击枪和bu qiāng的交换,二十发能有这样的成绩,确实比一般人高出几个档次。

但——

只要不是两百环,就不是不可超越的!

于是,这帮人虽然觉得有些压力,可他们之中能打出这般成绩的,绝不是没有!

“走吧。”

摆了摆手,朗衍示意他们去四百米障碍。

整个列队,顿时齐刷刷转身,以整齐有序的正步,朝训练场走去。

墨上筠跟在他们身后。

至于朗衍,则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再悄无声息地吐出口气,将手中那张纸给打开。

二十发子弹,一发脱靶,一百九十环。

总共十九枪,全中十环。

擦!

那一发不是故意脱靶的,他才不信呢!

010、二连啊,忒丢脸了!

天气阴霾,冷风席卷。

训练场的四百米障碍旁,站着整个连的列队,整齐划一的队伍,却个个都是一张严肃紧张的面孔。

他们的副连长,此时此刻,正在跨越四百米障碍。

不可否认,这个副连长在他们心里的印象,本就在一个高度,尽管他们不认可她比他们连队的尖子还要强,可她的军事素质足够让大半的人折服。

眼下,那抹纤瘦的身影映入眼帘,北风呼啸,宽松的作训服被呼呼刮着,衬得那抹身影愈发的纤细。

她的速度却丝毫没被影响,每一个的动作都标准到不可思议,明明看似风吹就倒的体形,每一步都不曾动摇,一次次跑过五步桩、深坑、矮板、高板凳……

四百米障碍,五次,两千米,在他们的概念里,一次跑完,两分十秒为及格,一分五十秒为良好,一分四十秒为优秀。

他们屏气凝神,心里猜测着,以墨上筠的速度,估计每一次都控制在一分五十秒左右,就算到第五次,也不见她的动作有任何影响。

终于——

五次全部跑完!

“连长!”

寂静的队伍里,一人按捺不住,赶忙朝拿着秒表计时的朗衍喊道。

朗衍低头,看手中秒表。

脸色微微一变,可强忍着没表现出异样,朗衍平静地等待着,直至瞥见墨上筠靠近时,才悄无声息地吐出一口气。

“九分十秒!”

朗衍宣布最终的结果。

九分十秒,平均下来,正好是一分五十秒。

其他人或许会觉得是巧合,可在朗衍看来,怎么着都像是墨上筠故意为之。

从头到尾,可以看出来,墨上筠的速度是不变的,就算有些偏差,大致上没有变动,所以,很有可能的是,墨上筠故意保持着每一圈一分五十秒的时间,完成这五次的四百米障碍。

一连五次,速度不减,游刃有余?

想到这儿,朗衍就有些头疼。

他们侦察二连,来了怎样一个biàn tài?!

“哔——哔——哔——”

走至朗衍身边,墨上筠朝他眯眼轻笑,手一抬就从他手上顺走了哨子,当下便吹了三下。

摸摸鼻子,朗衍自行退开两步。

“立——正,稍息!”

墨上筠简明地发布口令。

登时,连队近百余人,迅速“啪啪”地整理好队形,站得规规矩矩的。

站在列队正前方,墨上筠凤眼一抬,平静地视线扫过,字字清晰入耳,“给你们两个小时,由朗连长进行监督,两个小时后,我需要统计结果。”

刚想甩摊子走人的朗衍,才背过身,就听到“朗连长”三个字,不得已被生生逼停了脚步。

而,再一回过身,见到那帮小崽子们颇有深意的眼神,朗衍就止不住的不爽。

得,连队里破例来俩女同志,不容易吧?得呵着护着宠着让着吧?

这有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

这帮小崽子什么眼神呐!搞得他这连长一点儿威严都没有似的!

“麻烦了。”

伴随着稍稍清亮的声音,一枚哨子递到他面前。

“不用。”朗衍违心地开口。

说完,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容,继而从墨上筠手里将哨子接过来。

“谢谢。”墨上筠也并非多诚恳地道谢。

朗衍点点头,领着整个连队,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测试。

墨上筠虽然将任务都交给朗衍了,但自己并非什么事都不做,她也跟在队伍后面,在那些人进行测试的时候,偶尔观察一下他们的状态与成绩,记得最多的是优秀的与拖后腿的,趁着这个机会,她顺便将这批人的名字记住了大半。

“墨副连,有什么计划,是可以跟我说的吗?”

等待他们跑四百米障碍时,朗衍终于按捺不住,一步步挪到墨上筠旁边,压低声音问道。

“呃。”墨上筠斜了他一眼。

朗衍遂笑的一脸诚恳。

于是,墨上筠想了想,道,“晚上把电子计划表发给你。”

“……”朗衍嘴角微抽。

有什么计划是面对面说不清的?!

看了看他,墨上筠似是猜到他的想法,随即解释,“表格简单明了,节省时间。”

朗衍挤出抹微笑,“行,我等你。”

“我尽快。”

“……”

有了墨上筠的“优异”成绩,这一帮小崽子明显受了ci ji,秉着“连个女人都拼不过还谈什么保家卫国”的“不正当思想”,整个连队跟疯了似的开始发挥自己最高水平!

娘的,就算他们整个连队,两个项目全部达标的不过三成,那那那……最起码的,一成的合格成绩怎么着也得有吧?!

不然太憋屈了!

尤其是这次输了,今后被一娘们叫“菜鸟”的日子,简直想都不敢想啊!

可,他们一个个的,在墨上筠看来,简直单纯的不得了,受了点ci ji就激动热血,只想卯足全力地证明给你看。

殊不知,墨上筠这种善于用脑子的,之所以会来这么一招,自然是在此之前,就将他们查了个底朝天。

中午特地抽空,看了看侦察二连的总体成绩,只看了个大概,但数据充足,基本能让墨上筠判定他们的整体实力。

能按照她成绩,能两个项目都达标的,百分百不超过十个。

体能好的,不一定枪法好,枪法好的,不一定体能好,两方面都好的,说实话,屈指可数。

发挥正常的话,估计有六七个,而,加上她事先造成的心理压力,数量估计会更少。

于是——

还真如墨上筠所料。

“几个?”

扬了扬眉,墨上筠走至统计完数据的朗衍旁边。

“五个。”朗衍脸色有些僵硬。

这数字,真心难看。

一百多个人,仅仅五个人,达到了墨上筠的规定成绩。

五个啊!

朗衍痛心疾首。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真不该这么纵容这帮小崽子的!

简直——

忒丢脸了!

“还不错。”淡淡评价着,墨上筠扫了眼他的名单。

五个人的名字,全在意料之中的名单里。

其中,林琦和黎凉的名字,皆是居于榜首,并列第一。

“墨上筠同志,”将手中名单递给她,朗衍一脸悲痛,“鉴于你的小小考核,让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家连长的心理素质有些弱,受不得打击,所以需要缓一段时间,接下来训练他们的任务,我就全权托付给你了,希望你不要步我后尘。”

“……”

墨上筠抬了抬眼,看着面前这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年轻连长,眼睛眨了眨,竟是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011、侦察二连的噩梦

有了墨上筠的成绩在前,外加由朗衍公正的成绩记录,残忍地现实狠狠地扇着侦察二连的耳光,啪啪啪,三个巴掌,清脆响亮。

再度集合的列队,没有人吭声,那些年轻的人,有垂落丧气的,有不甘愤怒的,亦有倔强不服的,可任凭他们心里如何想,在朗衍公布的成绩面前,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菜鸟们。”

墨上筠双手放到裤兜,懒散朝他们走来时,那一声慵懒的称呼犹如火上浇油,蹭蹭蹭地将整个连队给点燃了。

但——

现实摆在跟前,他们就算再不甘、再憋屈、再窝火,也没理由反抗!

能力不如人,丢脸的就是他们!

“有没有跟你们一起训练的资格,我想你们已经很清楚了。”闲散地站在他们前方,跟他们沉重自恼相比,墨上筠显得轻松自在,“从下周开始,你们的训练计划由我制定,按照规定完成的,没有奖赏,没有完成的……不好意思啊,我觉得惩罚制度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挺能激起斗志的。”

说到最后,墨上筠笑容可掬,简直真诚的可以。

然而,整个连队的人,甚至包括林琦和黎凉,都明显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可以预见,接下来的日子,绝对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今后的侦察二连,就算不是地狱,那也离地狱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了。

“报告!”

列队中,跟墨上筠较上劲的黎凉,再一次铿锵有力地喊出声。

墨上筠凉飕飕地扫向他,“说。”

“从下周起,您是否会带头训练!”黎凉声音洪亮。

“不一定。”

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声,却没有详细的解释。

有空了,自然会跟他们一起训练,但这不是绝对的,她有自己分内的事情,亦或是自己的训练计划,不可能跟他们同步,但这种事,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

“报告!”

这一次,喊话的是林琦。

墨上筠眉头轻扬,神情有些不耐烦,“最后一个问题。”

“训练时,如果我们这帮菜鸟有人超过您,请问,您会自我惩罚吗?!”林琦声音偏冷,带有很明显的挑衅。

“不。”

勾了勾唇,墨上筠回答的斩钉截铁。

同样的,没有给出明确的理由。

事实上,她有信心不会输,但面对一帮精力旺盛的年轻人,事先若是做了保证,那还是挺头疼的。

鬼知道他们能做出什么事来。

问话到此截止,墨上筠也没继续说话的意思。

“好了,今天你们副连长就是来打声招呼,”铁了心站在墨上筠这边的朗衍,也适时地站了出来,笑眯眯地朝他们说道,“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下午的训练你们还没开始,现在赶紧去吧。”

说到最后,朗衍一脸的真情切意,仿佛字字都在替他们着想一般。

然——

列队里就沸腾了!

“连长,时间不够了!”

“连长,我们被耽搁了两个小时啊!”

“连长,这……”

……

“哔——哔——哔——”

正在众人叫苦连天的时候,朗衍手中多出一枚哨子,学着墨上筠样狠狠地吹响了三次。

霎时,所有人默契的停止了抱怨。

“时间被耽搁,那也是你们自找的,”待到队伍安静下去后,朗衍负手而立,神情严峻起来,“都输成这样了,你们还想着怎么偷懒,是不是连最后一点自尊心都不要了?!下午训练量不变,再有异议的,训练量翻倍!六点还没有完成的话,你们就都不要吃晚饭了!”

严厉的一番话下来,整个列队再也没有人吭声。

他们看得出,连长确确实实发怒了。

连长虽然平时很随和,但最起码的威严还是有的,真的感觉到他的怒火后,他们谁也不敢有所反抗。

当下,三个排长互相看了几眼,交换了下眼神后,便默契地领着自己排的人离开。

遵照朗衍的命令,下午的训练量,丁点不差的执行!

墨上筠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倒也没有吱声。

“怎么样,还算严厉吧?”

一转身面向墨上筠,朗衍立即嬉皮笑脸起来,严肃与愠怒,在那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

墨上筠无语之。

晚上,七点。

天色一派漆黑,唯有路灯的亮光,在黑暗的天地亮起微不足道的光芒。

西兰军区,招待所。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沿着道路,缓缓行驶到门口。

车刚停下,后座的车门打开,从中走出一名身着陆军zhi fu的男人。

旁边生长着一棵百年老树,枝繁叶茂,遮掩住门前亮起的两盏灯光光线,男人挺拔的身形隐入朦胧黑暗中,有狂风吹过,树叶被席卷而落,于男人身后形成一派萧条壮阔的景观。

吉普车驶开,在门口等候多时的牧程,一见到男人的身影,双眼登时一亮,继而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队长!”

牧程恭恭敬敬地朝男人敬了个礼。

男人垂下眼睑,扫了他一眼,冰冷的视线里,带有“有话快说”的意味。

“刚刚得到的消息,昨天您看中的那位,拒绝了我们的邀请。”牧程垂下手,站得端正笔直的同时,连说话的语调也干脆利落。

“原因。”

男人眉头微蹙,声音冰冷入骨。

“说是对别人检测她能力的行为,不感兴趣!”简单明了地回答,犹豫了一下,牧程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又有些吞吐地补充,“另外,她说这不一定是她的机遇!”

这些话,都是营长跟他说的,一遍便铭记于心,重复的时候近乎一字不落。

微微眯起眼,淡然冷漠的眼睛里,闪过抹淡淡的趣味,片刻后,男人一字一顿地问,“明天什么安排。”

“明天周六,上午没有安排,下午去坦克营,晚上您跟政委去见旅长,商量考核事宜。”

“上午去侦察营。”

简短地丢下一句话,男人便绕过牧程,走进了招待所大门。

“是!”

迟疑半响的牧程,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

特地再去一趟侦察营?

乖乖,他们的阎王队长想要亲自去“请人”么?

012、一顾茅庐:碰面

翌日,凌晨二点。

林琦的警觉性很强,几乎是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就被渐渐拉回来。

隐约猜到进门的是谁,林琦在睡梦中皱了皱眉,并没有在意。

叩。叩。叩。

手指在铁床上敲响,连续三次,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极其响亮。

林琦倏地睁开眼。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林琦的视野算不上清晰,但站在床边那抹身影,也让她一眼就看的个清楚明白。

整晚未归的墨上筠站在床头,身着迷彩作训服,灰与绿的颜色交错斑斓,隐在黑暗里却只有一片灰暗,她特地将迷彩帽往上抬了抬,将那张精致小巧的脸蛋露出来。

“紧急集合。”

未等林琦疑惑,墨上筠便丢下四个字。

林琦猛地翻身坐起。

迅速穿衣服,从床铺上跳落后,开始飞快地穿军靴。

墨上筠靠在门上,姿态闲散,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吃过晚饭后,她就一直待在办公室,跟朗衍处理交接事宜,忙完后,顺便将整个连队的资料都扫了一遍,没想转眼就到这个时候了。

“几点?”系好一只鞋带,林琦朝墨上筠问了一句。

“三点。”墨上筠淡声回答。

系鞋带的动作一顿,林琦抬起手腕扫了眼表,在看清时间之后,整个人就懵了。

2:12。

距离三点,还有48分钟。

“……”林琦沉默片刻,顿了顿,脸色控制不住的冷下来,系好鞋带站起身,“时间还早。”

“不早,”墨上筠抬眼扫向她,“你去通知另外两个排长,转告紧急集合的训练内容。”

注意到“转告”两个字,林琦的神色微微一沉,“你呢?”

“睡觉。”

“紧急集合是你安排的。”林琦拧起眉,冷硬的语气夹杂着明显怒气。

“有问题?”墨上筠挑了挑眉。

“你不跟着?”林琦冷声质问。

“你们自己完成不了?”勾唇,墨上筠有些诧异地问。

“……”林琦登时哑口无言。

没理会她的情绪,墨上筠直接下达口令,“武装越野五公里,记录好每个人的成绩,不合格的罚跑五圈。”

胸口一堵,林琦冷冷应声,“是!”

这厢刚憋了满肚子气,从头到尾看墨上筠不爽,可墨上筠则是拍拍手,直接爬上自己的床睡觉,被子一盖,一闭眼就沉睡了过去。

“……”

看她悠闲睡觉的模样,林琦深吸一口气,差点儿没把肺都气炸了。

墨上筠——

你特么真行!

心里狠骂一声,林琦直接拉开门走出去,甩手时狠狠用力,“砰”地关门声的响彻。

然而,门内安然睡觉的人,连动都懒得动弹。

叫醒了其他两位排长,林琦将墨上筠的“命令”通知到位,看到两人一脸懵逼的表情后,忽然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

“她到底想做什么?自己舒舒服服睡觉,干折腾我们吗?!”一排排长张政抑郁着脸,没好气地吐槽着。

黎凉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无奈道,“先去拿花名册,我们做不到位,她估计又得找茬。”

显然,经过几番对峙,黎凉已经摸清了墨上筠的恶劣性格。

于是,三人对视了一眼,极其难得的,各自从对方眼里都见到了一抹肃杀之意。

晚上三点,紧急集合的号角声,准时在侦察二连的营地响起,在一声声哀嚎之中,每个人都带有明显的不爽,连五公里越野的时候,都怨声载道的,得知缘由的他们,差点儿问候墨上筠的祖宗。

擦咧,大半夜的折腾他们,却连个人影都没见到,简直不能更心塞好么?!

更无语的是,今天周六诶!

周六!

多好的休息时光!

别个连队的都在睡觉,偏偏他们在这里苦逼的加练?!

光是想想,整个连队的怒火,都能将墨上筠的宿舍给烧起来了!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墨上筠同志,偏偏享受着这冬日的早晨,睡到早餐时间快结束才爬起来。

“醒了?”

一起身,墨上筠就听到个阴测测的声音。

眼睛刚睁开,墨上筠直接朝后方伸出手,慵懒地开口,“成绩单。”

“……”

林琦怒火攻心,一把将成绩单丢过去。

墨上筠顺手接住,一边下床,一边浏览成绩单,等她穿好鞋、叠好被褥后,基本上每个人的成绩,都已经记到了心里。

“还有什么吩咐吗。”

站在一旁看她,林琦不冷不热地问。

“有。”不紧不慢地折好成绩单,墨上筠将其递还给林琦,“成绩单有问题,不合格的罚跑成绩没有统计,通知下去,下午之前我需要在训练场见到他们。”

“……”本想膈应她的林琦,颇为无语。

好在墨上筠也没继续“火上浇油”,绕过林琦,去简单的洗漱了下,再用迷彩帽遮掩住有些凌乱的碎发,随后就径直去了食堂,赶在最后一波顺了两个馒头出来。

之后,墨上筠抵达训练场。

乌云密布,北风嘶吼。

一辆军用吉普缓缓驶入军区,绕过一批批朝气蓬勃的年轻军人,最后停在了训练场附近。

“到了。”

刚停下车,牧程就开口提醒副驾驶位置上的人。

与此同时,还特地伸出脑袋,透过车窗,去找训练场上的一抹身影。

今天周六,各军区都不需要训练,但也有自主加练的,牧程几乎一抬眼,就发现了在跑道上移动的墨上筠。

跟训练场零星的几个身影一样,一样的迷彩作训服,一样斑斓的颜色,可相对而言,那纤细偏瘦的身形,却在诸多男兵之中,显得极其突兀。

跑道离这条路很近,不过五米左右的距离,而在跑道上保持着平稳速度的身影,正在一点点的靠近。

“阎爷?”

久久不见身侧之人有动静,牧程探出头,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嗯。”

男人冷硬地应声。

牧程颇为玩味的勾唇。

一直以来,都是别人眼巴巴的想来他们那儿,所谓的考核消息一放下去,个个都是ji qing昂扬,恨不能当时收拾东西就来。

这是头一次啊——

啧,头一次见阎王爷亲自去请人!

这么想着,牧程更是蠢蠢欲动起来,然,在思绪飘远之际,只听得“砰”地关门声,心思霎时收拢起来。

牧程抬眼看去,只见方才还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男人,已经走下了车,朝正在跑步的那抹倩影走去。

牧程那颗心呐,登时就提了起来。

013、得卖色才行!

墨上筠端详着跟前的男人。

俊朗的五官,浓眉斜飞入鬓,凤眼眼睑微抬,漆黑眸底浮现着蛊惑,轮廓深邃而硬朗。

冷风呼啸而过,他穿着陆军常服,外套被随意搭在肩膀上,在风中肆意摆荡,里面只着一件衬衫,衣领扣子解开两个,露出精致you huo的锁骨,这个男人,就连站姿都是闲散状态,可气势与压迫感却汹涌而来,正面对上那双眼睛时,连呼吸都像是被遏制住了。

俊美、霸气、妖孽。

这是打量两眼后,墨上筠给出的评价。

“长官好!”

墨上筠铿锵有力地喊着,行云流水地朝他敬了个礼。

十秒前,这位长得跟妖孽一般的男人,忽然走进了跑道,挡住了她的去路。

“名字。”

轻启薄唇,男人眼帘微垂,眼角眉梢慵懒尽显。

“报告,墨上筠!”条件反射地说完,停顿了下后,墨上筠身形站得愈发笔直,她补充,“黑土墨,上苍的上,竹均筠!”

“为什么不参加考核?”男人低声问,声音饱含惑人磁性。

哦……

心思转了一圈,墨上筠明白了他的来意。

想罢,思绪微微收拢,墨上筠继续一脸诚恳地开口,“报告,我相信我的理由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不改?”

男人逼近一步,遮住她前方光亮,低低的两个字,似是带着蛊惑一般,悄然滑落到耳底深处。

墨上筠抬眼,便对上那双蛊惑人心的凤眼,阴沉下来的眸色,隐露着危险气息,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而来。

眸光微动,墨上筠识趣改口,“不一定!”

“条件。”男人有些烦躁地皱眉。

“报告,我不排除我改变主意的可能性,但很抱歉,我跟您一样,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性!”墨上筠一本正经地说着,腰杆在不自觉间,又挺直了几分。

装!

男人眸色愈发阴郁烦闷。

“给你三秒钟,给我变成正常人。”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冷冷地开口,口吻完全是命令式的。

“……”

被下达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墨上筠嘴角抽了抽。

啧。

亏她当他是领导!

“得,”动了动手腕,墨上筠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在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后,很无奈地朝他耸肩,“您到底想咋的?”

“同意考核。”男人字句简单明了。

“长官,”拍了拍手,墨上筠扬眉,眼底浮现出盈盈笑意,“我相信您明白我的意思。”

“所以?”男人眼角轻抬,眉眼徒然添上抹邪魅气息。

“再见。”

迅速说完,墨上筠脚步往右侧一移,打算绕开他。

男人不耐烦地皱眉,手臂一伸,便横在她前面,手掌一翻,抓住她的肩膀,直接把她揽到身前来。

再次稳住后,两人四目相对,墨上筠和善的笑容里,也隐含几分不耐。

“长官,咱们部队是个min zhu的地方,严格按照下级战士们的意愿行事……”墨上筠一副好商量的口吻,“你知道吧?”

“那是你们部队。”懒懒说着,男人完全没把这条例看在眼底。

“我非去不可?”墨上筠眉头微动。

“非去不可。”男人一字一字地重复,毫无商量可言。

“行吧,”墨上筠拍拍手,一边打量着男人的神情,一边继续商量道,“长官你知道我刚毕业,处事不多,心境不稳,容易被美色所惑……”

“直接点。”男人蹙起眉头,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好,”墨上筠一挑眉,将男人的手挥开的同时,抬手便勾住了他的肩膀,她笑眯眯的提议,“长官,想要我这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卖色才行!”

眼睑抬起,男人想都没想,“好。”

“……”

擦!

不过耍耍流氓的墨上筠,听到那一声“好”,再看清男人一本正经的模样后,嘴角的笑容僵了僵。

好?

这么爽快?!

这,反了吧……

思绪百转间,男人却严肃地开口,“电话。”

“……”

墨上筠花了几秒,调节了一下不适的心情,最后在男人险些变脸的时候,飞快地说出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号码。

听完,男人将她勾着自己的手给拎开,继而修长好看的手指往上一抬,从下抵住墨上筠戴的迷彩作训帽帽檐,将其往上推了推,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他垂下眼帘,视线与墨上筠的对上,淡淡眉眼里隐含着抹笑意。

那一刻,有股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扩散开。

“给你三天,我来卖色。”说这话时,男人用的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哑言片刻,墨上筠强撑着没怂,挤出两个字回道,“等着。”

然而,男人没等她答案的意思,在她说话那刻,便已转身离开。

猎猎寒风,外套摆荡,那抹颀长挺拔的身影,伴随着一抹松枝绿的颜色,从视野内渐行渐远。

直至男人进车门后,墨上筠思绪被拉扯回来,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

娘的!

早知道就不跟他扯犊子了……

停顿半响,墨上筠将帽檐压了压,眼角余光瞥见那抹驶开的吉普车,有些烦躁地收回了视线。

中午。

墨上筠吃过饭,抵达训练场,就见到在三个排长的带领下集合的一批人。

“齐了?”

走过去,墨上筠凝眉扫向林琦。

“报告,齐了!”林琦果断有力地汇报。

“哦,”墨上筠点点头,看了看表后,十分随意地开口,“排长们,可以走了。”

“……”

站在队伍前方的三位排长,闻声,面面相觑。

“想一起练练?”扬唇,墨上筠悠然问道。

“是!”三人收回视线,异口同声地喊道。

“……”

墨上筠颇为无语。

还真怕她让他们的兵半路夭折了?

“行,十公里越野,排长监督,记录成绩,不合格的再来。”墨上筠负手而立。

“报告!”黎凉大声喊道。

“说。”墨上筠看向他。

“您呢?!”紧紧盯着她,黎凉严峻地问。

“本想陪他们跑的,不过有你们在……”墨上筠笑了笑,“我去补个觉。”

“……”

登时,在场所有人,集体无言。

娘的,不带这样偷懒外加坑人的啊!

“再见。”

朝他们摆摆手,墨上筠放心地将任务交出去。

一排排长张政憨厚老实,可能会心软放水,可林琦和黎凉虽然为自己的兵着想,却不会做一些没必要的事情糊弄她,所以将任务交给他们,墨上筠还算比较放心的。

不过,跟他们说是去“补觉”,墨上筠却没去宿舍,而是去了办公室。

“哟,来的正好。”

刚推门而入,墨上筠就听到朗衍欢喜的声音。

犹豫了下,墨上筠刚想悄无声息地关上门,可朗衍的动作实在太快,闪身就来到了她跟前。

“连长好。”

靠在门边,墨上筠挤出抹笑容。

朗衍笑的童嫂无欺,却硬是往她怀里塞了堆a4纸,“这是新兵的资料,他们周一到,你先熟悉一下,到时候由你安排。”

“……哦。”

------题外话------

墨上筠:个圈圈叉叉,你丫的连矜持两个字都不会写是吧?!

阎王爷:美色当前,矜持算个屁。

墨上筠:呃,有点道理。

瓶子:墨墨,“黑土墨,上苍的上,竹均筠”,你解释的那么清做什么?

墨上筠:方便记忆【别有深意】。

瓶子默默举起手:啪啪啪,啪啪啪[鼓掌声]。

墨上筠:……

阎王爷:……

看懂墨墨为什么解释自己名字了吗?我不管,你们自己领悟。

014、那就拿个第一吧

鉴于安排新兵,是自己分内任务,所以墨上筠就算嫌麻烦,也尽职尽责地安排好了。

侦察营的新兵,都是各个新兵连里选出来的尖子,这一次,分配到他们侦察二连的有十八人,墨上筠采取平均分配的模式,每个排都分配同等数量的新兵,算下来每个班都有两个。

连续两天,忙着分配新兵、处理新兵的资料和档案、准备新兵欢迎晚会、顺带威慑那帮老兵,墨上筠已然将某位长官的事情抛在脑后。

周一,下午两点左右,新兵被送到了连队基地。

朗衍有个会要开,本约定跟墨上筠一起“迎新兵”的,结果只能爽约。

墨上筠无奈,只得拎着三个排长,在宿舍楼下等着。

大巴停在路旁,十八个人陆续下车,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青春的气息瞬间蔓延。

三位排长互看了几眼,默默地在心里同情他们三秒。

碰上墨上筠,就是他们的悲哀。

“哔——哔——哔——”

墨上筠吹响着手中的哨子,刺耳的哨声,顿时贯穿了所有新兵的耳膜。

登时,一帮新兵蛋子迷茫片刻,好在都是些尖兵,没有傻愣在那里,发现宿舍楼外的目标之后,就匆匆朝这边奔跑过来,并极其迅速地整理好了队伍。

六排三列,整整齐齐。

十八双眼睛,齐刷刷落到墨上筠身上,毫不掩饰惊愕与打量神情。

偶滴个乖乖,女领导?

“我叫墨上筠,你们的副连长。”墨上筠把玩着哨子,神情却一本正经,“欢迎你们来到侦察二连,从今天开始,你们正式跨出了军旅生涯的第一步。”

听完这话,新兵们ji qing昂扬,而三位连长,却交换了下眼神,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好。

挺正常的,没开启这位的损人模式。

“当然,在这里,我事先提个醒,”负手而立,墨上筠腰杆笔直,站在一群人面前气势不减,她一字一顿,“在今后的日子里,你们有的人,或许会后悔,有的人,或许会自豪,但是,你们现在都听清楚了,我们这里是侦察连,陆军的尖刀!你们想要成为一把尖刀,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所以——”

话语一顿,三位排长焦头烂额时,墨上筠语调却重了几分,“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现在就可以申请调离!”

“……”

整个队伍,鸦雀无声。

原本那闪烁着耀眼光芒的眼睛,此刻,染上了一层迷茫。

他们不是太能理解,这是一个下马威,还是单纯的“忠告”。

他们唯独清楚的是,这位漂亮的副连长,并没有他们第一眼所见的那般,友好而温柔。

相反,是很不好惹的样子。

墨上筠等候片刻,没等到谁的发声,便偏了偏头,朝张政看了眼。

张政会意,在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即往前一步。

“现在,都好好听着,你们的分配。”拿出一张名单,张政以一张阴沉的国字脸,立马唬住了这群新兵蛋子。

新兵们心情复杂,老实安分地听着他的分配。

十八个人,分成三组,在三个排长面前各自排列,待到所有人分配完之后,墨上筠一摆手,就让三位排长带他们上楼了。

本想去训练场逛逛,看看那帮训练的老兵,可墨上筠一转身,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指导员。

“指导员!”

墨上筠严肃地喊了声。

“新兵都到了?”

“嗯。”

“你……”指导员迟疑了下,语重心长,“别欺负他们。”

“哦。”

眼眸微微一动,墨上筠应了。

“答应了?”指导员不放心地追问。

想了下,墨上筠换个方式答道,“我不会以要求我的标准,来要求他们。”

“……”

指导员嘴角抽动了下。

屁嘞!

以要求她的标准,要求这帮新兵蛋子,他们能坚持半天都得嗝屁了!

她还真有脸说!

“算了,任务是朗衍交给你的,我也不插手。”指导员摆摆手,话锋一转,“今天晚上新兵欢迎会,发言稿你准备好没有?”

“呃。”墨上筠望了望天。

“赶紧准备!”指导员气急败坏

“是!”

墨上筠果断应了。

“还有,每个季度,侦察营都会进行一次考核,评出最佳的连队,咱们二连已经大半年挂尾巴了,这次分配过来的新兵,也都是稂莠不齐的,好的就那么几个……”越说到最后,指导员的暗示意味越明显。

“下次考核什么时候?”墨上筠轻松地打断他的话。

“二月底。”

“想要第一?”

“不用第一,不要继续吊车尾就行。”

总共三个连,不想要第一,又不想吊车尾,也就只有排第二了。

斟酌了下,墨上筠拍拍手,爽快地决定,“那就第一吧。”

“……”指导员意味深长地看她,“丫头,话不能说的太满。”

“指导员,”墨上筠上前一步,眉眼染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浅笑开口,“这件事呢,把心放肚子里,您看着就行。”

“……”

指导员硬是被她堵得没了话。

墨上筠手往裤兜里一放,转过身,潇洒地离开。

在军校有实习过,这不是墨上筠第一次带兵,所以,并没有将“能不能拿第一”的事放心上。

相反,写发言稿的事,却让她头疼了两分钟。

不是不会写,而是写得烦。

于是,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墨上筠便去了宿舍,找出手机拨通了牧齐轩的电话。

“小滑头,怎么了?”牧齐轩的声音一贯的清爽。

“你有发言稿么?”墨上筠摸了摸鼻子,直接说明意图。

停顿一下,牧齐轩反应过来,“新兵到了?”

“嗯。”

“这类稿子,有很多。”牧齐轩暗示地开口。

“但是?”墨上筠识趣地接过话。

“你们那个考核的事儿,我听说了,导师也听说了。”牧齐轩语调依旧轻松,“导师那脾气,你也知道,他一直希望你做事能认真点儿,积极参与组织活动,顺便拿点儿证书奖状啥的来,起码面上好看些。”

“我觉得没意思。”墨上筠索然无味地道。

“所以——”

“我再想想。”

“最近吧,师娘说,导师家里缺了点儿酒……”语气轻佻,牧齐轩暗有所指。

墨上筠一挑眉,“学长,您这样做,不道德啊……”

“发言稿发你邮箱了,我什么都没说。”牧齐轩迅速抹开话题。

墨上筠忍不住失笑。

015、灵魂与肉体的折磨

牧齐轩作为国防的一大才子,写任何稿子都不在话下,墨上筠到手的那份稿子,只需改动一下地点、时间、名称,就算的上一篇极其优秀的发言稿了。

于是,晚上的发言稿,qing song guo关。

至于之后的交流、拉歌,就不在墨上筠的责任范围之内,高冷的坐在那里,浑身冷漠与疏离,谁也不敢在她身上做文章。

晚上九点,欢迎会落下帷幕。

各班班长把自班的人领回去,墨上筠象征性地组织一下会场的疏通,等到最后一名领导走了之后,终于算是松了口气。

“辛苦了。”

朗衍在门口等她,一见到她的身影,就朝她丢出一瓶水。

墨上筠抬手接住。

瓶盖已经拧松,墨上筠将其拧开,喝了口水。

“明天……”

“我不是很想听你的计划。”

墨上筠绕过他往前走。

朗衍嘿嘿一笑,身形一动,跟在墨上筠旁边,巧妙地转移话题,“听说你答应了指导员,争取下次考核拿第一?”

“嗯。”

“我不想让他们太看重名誉。”

双手放到裤兜里,朗衍缓步走在旁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太过虚幻的信仰和理念,并不能促进他们的成长。”墨上筠晃着手中矿泉水瓶,漫不经心地回着。

“太过追求名誉,会让他们……”犹豫了下,朗衍道,“嗯,过于焦虑。”

墨上筠顿住步伐。

朗衍紧随着停下。

侧过身,墨上筠微微抬眼,清亮的眸子里一派坦荡,“我只是让他们在变得更好的时候,顺便拿几个荣誉。”

朗衍眨了眨眼,清秀的眉目中,有一抹思量闪过。

片刻,朗衍露出爽朗的笑容,“那么,辛苦你了。”

“不用。”

墨上筠随意耸肩。

两人走进宿舍楼。

直至分开时,朗衍看着墨上筠上楼的背影,思绪一转,忽然意识到自己本想跟墨上筠说一下明天的会议,可转念一想,便释然了。

算了,会开的够烦的,帮她掩饰过去吧。

那天晚上,墨上筠熬夜做了个最新的训练计划。

直到晚上三点才睡。

林琦本身睡眠就浅,加上一直关注她,在她睡前特地看了下表,可等起床号响起的时候,林琦一翻身下床,竟是发现墨上筠没了踪影。

等穿戴整齐,在楼下集合的时候,林琦才讶然发现,墨上筠早已在操场上等候着他们。

“负重五公里,跟上我的速度,不准掉队。”

没有半句废话,在所有人集合后,墨上筠直接下达训练命令。

被墨上筠压迫过的老兵,对她的话皆是服从,可新兵们只见过墨上筠两次,对她的手段一无所知,在听到“跟上我的速度”时,只觉得脑海一派混沌,根本就不明白情况为何。

这是他们的副连长,名校毕业,刚下连队,比他们早个几天,还是个女的。

让他们跟上她?

介个,她能跑完五公里就不错了吧?!

“全体都有,向右——转,跑步——走!”

简单明了的口令下达,众人刚顺着口令行动,就见到一抹身影已经到队伍前面开跑。

众人赶忙跟上。

这是墨上筠第一次带领他们训练。

事实上,甭说新兵了,就算是老兵,都不清楚墨上筠的真正实力。

无论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她留有一手,而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连是她真正实力的几成都摸不清。

就如此刻,整整五公里,墨上筠都保持着平稳的速度,一直跑在队伍前面,后面大半的队伍速度都放慢了,她甚至连气息都没有紊乱,速度稳得令人难以置信。

“这算怎么回事啊?”

队伍后面,有个新兵忍不住翻白眼。

“记住了,在我们这儿,得罪谁也不要得罪她!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一老兵在他身边跑着,忍不住警告道,“不然,她绝对会让你**和灵魂都受到惨不忍睹的折磨!”

“……”

新兵登时噤声。

老兵摇了摇头,加快了速度。

说实在的,在训练场上被惩罚,对他们这些侦察兵来说,熬一熬就过去了,可墨上筠那嘴毒的啊,绝对是从灵魂上瞧不起你,一两句话就能让你无地自容。

那种深入骨髓的鄙视和轻蔑,娘的,换做是谁都受不了啊!

最后一个人跑完五公里时,墨上筠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一个晃神间,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个喇叭。

“集合!”

一声令下,后面那累的半死不活的兵,都迅速地集合。

“菜鸟们,你们真让我大开眼界。”举着喇叭,墨上筠那一贯的语调落到每个人耳里,“五公里,三分之二的人都跟不上!”

“报告!”

黎凉大声喊道。

墨上筠不耐烦地横了他一眼,“说。”

“是您跑的太快了!”深吸一口气,黎凉kàng yi,“您的速度比合格成绩还快!”

“谁规定的合格成绩?”

眼睑一掀,墨上筠凉声问。

“连队考核的标准!”黎凉声调不减。

“哦……”音调微微拖长,墨上筠似乎恍然大悟一般,“那挺不好意思的,在我们那儿,我这样的速度,还算是拖后腿的。”

“……”

整个连队的人,顿时瞪大了眼。

新兵们一脸懵逼,真的假的,军校能这么biàn tài?

老兵们心里哀嚎,来了来了,又该受惨无人道的打击了……

唯独林琦,听着墨上筠的“扯淡”,嘴角狠狠一抽,啧,还挺能糊弄人的!

“说起来,连我这样的都跑不过,你们也挺没脸的。”

墨上筠说话的时候,神情夹杂点无奈和真诚,似乎对他们这般“渣渣”深感同情。

“……”

集体无言。

老兵们沮丧又受打击,新兵们则是羞愤不已,在新兵连作为尖子的那点优越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百米障碍,五次。”墨上筠漫不经心的,视线悠然落到黎凉身上,“合格成绩是……”

“报告,两分十秒!”黎凉大声回答。

“行,往返五次,给你们宽松点,十二分三十秒,不合格的……”墨上筠轻描淡写,“早餐免了。”

“是!”

一帮子人,咬着牙根吼道。

折返一次,两分三十秒,他们都可以做到,可是,在跑完负重五公里,再连续来五次四百米障碍,简直是在挑战他们好吗?!

若是平时,或许还有人争执一番,但现在,他们被墨上筠那句“没脸”给激得热血沸腾,怎么着也得咬着牙往前冲,决不能再让墨上筠有再一次羞辱他们的机会!

结果显而易见,有了这股子拼劲在,他们成绩确实有所进步,最终只有少数没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这帮人似乎跟墨上筠较上劲了,晨练结束之后,墨上筠被他们再三要求“上午一起训练”,等墨上筠到了之后,一个个的,皆是咬紧牙关跟在墨上筠后边,那红着眼奋斗的模样,连墨上筠都觉得有些无语。

这么一番折腾,墨上筠直到中午才有空。

抽了点时间去办公室,墨上筠本想跟朗衍商量下训练的事,没想刚进门,就听到里面响起了座机电话的铃声。

016、二顾茅庐:卖个色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在空荡的办公室响彻,极其刺耳。

墨上筠环顾了下里面,没有见到朗衍的身影,进门后,顺手将门给关上,然后才走至自己办公桌旁。

拿起电话,“你好。”

“下楼。”声音很冷,简单果断,没有质疑的可能。

咔擦,电话被挂断。

墨上筠稍有莫名,看着手中电话,眉头拧了拧。

那个男人极具辨识性的声音,墨上筠听过一遍便不会忘,可是,早已将那茬抛到脑后的她,还真没想到,这位竟是真的来了。

思量半响,墨上筠放下电话出门,却不急着下楼,而是来到走廊上,朝下面扫了一圈。

一辆眼熟的吉普车,停在了楼下,除此之外,没见任何异样。

唇畔勾勒出轻微弧度,墨上筠拍了拍手,下楼。

刚来到那辆车旁,墨上筠就透过敞开的车窗,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一个军官坐在驾驶位置上,一杠三星,年轻而帅气,正朝她挤眉弄眼,墨上筠仅看了两眼,视线便转移,落到后面的位置上。

男人坐在另一边,修长的腿慵懒地交叠着,侧影轮廓犹如雕刻般深邃俊朗,他没有穿军装,而是换上了一身便装,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敞开着,露出里面一件白色衬衫,黑与白的搭配更添几分气质,可男人的气息却愈发的迷离,不可轻易靠近的冷漠疏离感甚是强烈。

“进来。”

等了几秒,见她静站在外面,男人沉声说着,还是命令的口吻。

墨上筠拉开后座的门,直接坐了进去。

“长官,我就半个小时。”在车开之前,墨上筠抓着重点提醒道。

男人侧过头来,淡淡扫她一眼,“帮你请了假。”

哑言半响,墨上筠问,“多久?”

男人收回视线,没有回答她。

这时,充当司机的牧程,已经发动了车,开着吉普朝基地大门而去。

“长官……”墨上筠又欲开口。

“我叫阎天邢。”男人凉声打断她的话。

“所以?”墨上筠挑眉,顺着问道。

男人视线扫向她,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里,满是果断,“换个称呼。”

“……”墨上筠脸色一僵,半响,顺其自然地喊道,“邢哥。”

阎天邢微顿,凝眉,视线从她脸上寸寸扫过,不知为何,车内的温度倏地降低不少。

“我们去哪儿?”没理睬他的情绪,墨上筠直接问。

“吃饭。”阎天邢话语简洁。

“吃什么?”墨上筠慵懒地眯起眼。

“火锅。”

“好。”

一应声,墨上筠便将帽子取下、皮带解开,尔后,抬起纤长的手指,一脸疲倦地解着外套衣扣。

解到一半的时候,墨上筠注意到身侧之人打量的目光。

悠然抬眼,便跟那双眼对上。

阎天邢打量地光明正大,见她隐含笑意的眼神扫来,眉宇那抹冷峻慵懒淡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很明显的暗示意味。

“长官,我作风优良。”挺直腰杆,墨上筠一本正经道。

“看不出来。”

懒懒收回视线,阎天邢淡声回道,嗓音低沉好听。

“那是,”墨上筠应和着,低头继续解扣,却略含深意地回,“您肤浅。”

“咳咳……”

开车的牧程,冷不丁地咳嗽起来,趁着红灯猛地趴方向盘上,眼角余光却使劲往后视镜瞥,一不留神看到阎天邢冷静的神情,差点儿又被吓着。

乖乖,队长今个儿吃什么药了,被“人格侮辱”都不生气?

等车再度发动时,墨上筠已经将外套脱了下来。

她穿的是冬季作训服,也就两件套,本可在里面加衣服的,但墨上筠嫌麻烦,加上行动不便,只穿了两件套。

里面迷彩短袖,车窗没关,冷风吹进,掠过皮肤,便激起一阵战栗。

“您这衣服……”墨上筠朝右侧挪了挪,靠近阎天邢一点,拖长声音时打量着他的外套,直截了当地开口,“没用吧。”

瞥了她一眼,阎天邢左手一抬,抓住衣领往上一扔,风衣就直接朝墨上筠飞去。

墨上筠扬眉浅笑,手往上一挥,就将半腾空的衣服抄在手中,避免被砸的命运。

阎天邢掀了掀眼睑,看她毫不客气地穿上那件风衣,视线微微停顿,尔后,不禁莞尔。

在女生中,一米七的墨上筠不算矮,可她身上没赘肉,骨架也偏小,身材匀称,阎天邢的长款风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好在她双手环胸,将衣服裹得很紧,违和感还不算明显。

“我睡一下。”

将衣领翻起来,挡住大半的脸,墨上筠一说完,脑袋往左边一偏,直接闭眼睡过去。

昨晚她就睡了两个小时,加上陪他们练了整个上午,墨上筠这一放松下来,确实有些累,没一会儿就真睡了。

阎天邢也没有理她。

只是——

当墨上筠的脑袋砸到他肩膀上时,阎天邢的注意力就不得不转移了。

原本偏向另一侧的墨上筠,不知何时转了个方向,跟他坐的又近,似乎“自然而然”的就靠在了他肩上。

阎天邢看了看她。

戴过帽子的短碎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垂在光滑饱满的额头,皮肤白皙,好似没受过任何风吹雨打,闭着眼的她少了几分狡黠,多出一点恬静。

这女人,一点不像在部队待过的。

先前被她裹得很紧的风衣,因一只手松开垂落,松散了不少,衣领处敞开,视线一掠过,便看到洁白的脖颈和隐约可见的锁骨……

阎天邢收回了视线。

这时,牧程正襟危坐,直视前方,老实地开车。

“关窗。”阎天邢命令道,声音却压低几分。

“是。”

牧程果断应声。

手麻脚利的,将车窗全部升起来,甚至体贴地打开了空调。

墨上筠是生生被热醒的。

醒来时发现靠在阎天邢身上,她也没有特别在意,而是第一时间将车窗打开。

她睡觉时是有些冷,可空调温度调那么高,也真亏这俩爷们能受得了。

牧程识趣地关了空调,但没等他决定是否开窗,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墨上筠下车时,特地抬眼看了看店的招牌,还真是一家火锅店。

017、这个吻,给三分

牧程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去。

墨上筠跟在阎天邢身侧,落后半步,裹紧自己身上的风衣,将迷彩服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一双作战靴。

虽得到服务员的打量,最起码没暴露身份。

阎天邢订的是包厢,看店里的装修档次,显然高档,身为军人,随意出入这种地方,被人诟病就不得了了。

很大的包厢,足以容纳十余人,墨上筠挑着眉,视线从那张长桌扫过,最后找了个离得最近的位置,准备入座。

“过来。”

刚将椅子拖出来,就听到冷冷地两个字。

墨上筠凝眸看去,只见阎天邢站在自己对面,往右两个位置,正凉飕飕地盯着自己。

无奈,墨上筠只得从命,往右移两个位置,坐在阎天邢的正对面。

这下,阎天邢终于收回了视线。

服务员一声不吭,将菜单交给两人。

阎天邢几乎没点菜,倒是墨上筠,一样样的勾选着,面对高得吓人的价格,倒是毫不手软,军人节俭的规矩被她全然漠视。

点完单,服务员离开。

给自己倒了杯茶,墨上筠正准备喝,忽然想到什么,挑眉朝对面看去,“长官,这不是公费吧?”

“不是。”阎天邢直视着她,答得干脆果断。

墨上筠便放心地喝了茶。

放下茶杯,墨上筠手肘搁在桌上,手指交叉着,习惯性的坐的端正笔直。

“长官,有什么话,你可以先说。”

收敛了闲散神情,墨上筠多出几分正经之色。

“手机。”阎天邢淡声开口。

墨上筠一怔,注意到他的视线在风衣上停留,登时反应过来,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掏,不仅掏到了手机,还掏到了钱包。

额角挂了三根黑线,墨上筠犹豫了下,只把手机给拿出来。

但,没等她将手机交给阎天邢,就又听得他的声音,“手机号。”

说话只抓重点,没有详细指示,亏得墨上筠情商不低,能理解其中含义,半响,将自己的号码存到了他的手机里。

“打过去。”刚想将手机放下,便听见阎天邢的下一个指令。

放到屏幕上的手指一顿,墨上筠无奈地扬眉,“您说完。”

“回去保存。”阎天邢发布最后一个指令。

“能骚扰?”墨上筠眯了眯眼。

“我不介意。”

靠在椅背上,阎天邢慵懒说着。

墨上筠轻轻勾唇,摁下了拨通,过后,在阎天邢的眼神暗示下,她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这么点功夫,服务员将菜都端上了桌。

墨上筠一拿筷子,就开始往火锅里放菜,煮好了便开吃,懒得碍于面子装矜持。

跟她相反,阎天邢偶尔才动动筷子,大多数时间都在打量她。

“你对考核了解多少。”

直至火锅吃到尾声,阎天邢才说起正题。

“不多。”墨上筠将火锅里的肉都夹到盘里,心不在焉地回答。

“比如?”阎天邢问。

想了下,墨上筠停顿下来,抬眼看向阎天邢,神情也正经几分。

“侦察营常有大小考核,军区也会定期举行演习,没必要忽然来个非常规的考核,再者,不同军种也没可比性。”说到这儿,墨上筠眉眼染了笑意,“有军衔,能被称队长的,其他的概率也小……所以,特种部队选苗子?”

分析全对。

阎天邢却未露出半分惊讶。

“你不感兴趣?”阎天邢饶有兴致地问。

“差不多吧,”墨上筠耸了耸肩,“您知道,我刚来侦察营,未来两年,我应该不会离开。”

特种部队,确实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但墨上筠并不在其列。

自幼生长在军营,加上家里的关系,墨上筠跟特种大队的接触可不少,习以为常的东西摆在她跟前,自然毫无吸引力。

“过来。”阎天邢忽地道。

“……”墨上筠莫名地看他。

对上她的视线,阎天邢话语强调,“这是命令。”

军衔大一级,简直能压死人。

稍作犹豫,墨上筠便起身,绕过长桌走向阎天邢。

她刚走至阎天邢身侧,男人就站了起来,高大挺拔的身影挡住光线,投射而下的阴影让她视野一阵昏暗,她下意识想往后退,让自己视野恢复清晰。

可,脚刚往后跨了一步,一只手便滑进风衣外套,下一刻,宽大有力的手掌紧贴着她的腰。

手一用力,墨上筠身子便往前倾。

阎天邢另一只手穿过她的发丝,摁住她的脑袋,头一低便吻住了她的唇。

许是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过于强烈,墨上筠有过片刻的愣神,可唇齿间的缠绵与温柔,却迅速地将她的注意力牵扯过来。

她睁大眼睛,正好对上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眸,无端地令人心悸。

**归**,理念与经验可不一样,这突如其来的一招,让墨上筠难得有些紧张失措,可毕竟是学什么都上手的,大脑失去思考能力并不代表骨子里刻着的习性也被压制。

反手搂住男人,墨上筠开始抢夺主动权,然敌人过于强势凶猛,无可奈何地处于压制状态。

美色当前,早已忘却何为反抗,而墨上筠的主动,却在不经意间加深了这个吻,两人呼吸交缠,纯粹相撞,犹如互相的掠夺,温和缠绵的吻到最后激烈而疯狂。

松开的那一刻,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腑,墨上筠深深呼吸着,脸色泛着抹绯红。

不经意间抬眼,那张俊美如雕像的脸撞入眼帘,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墨上筠脑海里闪现出四个字——

男、色、误、人!

阎天邢松开她的腰,手轻轻落到她的肩膀上,慢慢地给她整理了下衣领。

之后,他勾起墨上筠的下巴,视线落在那殷红的双唇上,嗓音沙哑暧昧,“现在呢?”

“我考虑。”

墨上筠扯了扯嘴角,发现唇角有点疼。

“多久?”

“您这色卖的……”墨上筠纤细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地碰了碰嘴角,她难掩神情的嫌弃味道,“充其量给三分。”

阎天邢眸色一暗。

微微眯起眼,墨上筠将他的手给推开,随后抬起双手,帮他理了理衬衫衣领。

“周末我有空。”

看着理好的衣领,墨上筠拍了拍手,坦然对上阎天邢的目光。

然而,阎天邢却未曾在意她后面的话,眼睛一眯,他眉宇里蔓延着危险与杀气,“只有三分?”

018、你人气很高

“只有三分?”

一字一顿,富含磁性的声音,从耳畔滑落。

先前还温和暧昧的气氛,转眼便剑拔弩张,就连空气中都夹杂着危机。

眉目微动,墨上筠识趣道,“三分制。”

话音落,那股被野兽盯上般的压迫感,瞬间消失无踪。

墨上筠好笑地看他,正好也对上那颇为满足的慵懒视线,不知想到什么,视线却落到了他的唇上。

完美的唇形,很薄,很xing gǎn。

暧昧的画面闪过,原本绯红的脸色,忽地又红了几许。

“走吧。”

收拢了风衣外套,墨上筠避开他的视线转过身,声音镇定而平静。

那抹背影映入眼帘,阎天邢收敛眸光,唇畔勾起抹浅笑,只手放到裤兜里,随后抬起修长的腿,从墨上筠身侧走过。

男人眨眼便走至前方,墨上筠微微一顿,将风衣衣领竖起遮住大半脸后,她才加快速度跟上。

阎天邢没有结账,但一路走出去,也没人拦着他们。

发现这诡异现象,墨上筠心有疑惑,却将其压下。

牧程在外面等着他们。

一见到人,就下了车给他们开门。

墨上筠弯腰进车时,明显看到牧程盯着她的唇,眼神意味深长。

挑了挑眉,墨上筠一坐进去,便主动将门关上。

被挡在门外的牧程,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意识到自己猜想被证实,整个人在原地懵逼三秒。

真没看出来,单身多年的队长竟然这么会撩妹,画面太惊悚,简直……想亲眼看看。

“过来。”

坐上车的墨上筠刚闭眼,就听到身侧传来沉稳有力的命令声。

“我睡觉。”墨上筠懒洋洋地掀起眼睑。

没有别的事可做,加上吃过饭有些犯困,墨上筠打算再睡一路。

“所以让你过来。”阎天邢语调平稳,不起波澜。

墨上筠一抬眼,懂了。

眯起眼眸,墨上筠也不客气,往他那边挪了挪,直接倒在他肩膀上睡了。

阎天邢没有吭声。

偷偷看到这一幕的牧程,心里惊骇,差点儿没把车给开沟里去。

……

路上比较耽搁时间,墨上筠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

牧程特地将吉普开在他们宿舍楼下。

下车前,墨上筠脱下风衣,把作训服外套穿上,再将迷彩军帽戴好。

“周六我来找你。”阎天邢提醒了一句。

“好。”

干脆应声,也没有道别,墨上筠拉开门下车。

吉普没有马上离开,阎天邢锁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她双手放到裤兜里,悠然自得地走向宿舍楼,坦荡的姿态,任谁也无法对她唇上的印记起疑。

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阎天邢才收回视线,唇畔笑意渐渐加深。

墨上筠回了宿舍后,第一时间将手机翻出来,把未接的电话存入通讯录。

之后照了照镜子,发现印记不是很明显,便大方地出了门。

12月的中旬,天黑得很快,刚到食堂饭点,天色就彻底暗下来。

墨上筠踩在饭点进食堂,正好遇到了二连的两个排。

“墨副连!”

跨着整齐步伐走至食堂门口的两个排,一见到她,登时停下步伐,整整齐齐地朝她喊了一声。

墨上筠环顾了他们一圈,最后凝眉扫向一排和三排的排长,“二排呢?”

张政看了黎凉一眼。

黎凉收到视线,犹豫了下后,绷直了身子大声回道,“报告,二排在加练!”

“加练?”墨上筠拧起眉头问。

“报告,是的!”黎凉一字一顿。

“原因。”

“报告,我不知道!”黎凉一板一眼地回答。

这位还是对墨上筠怀有一定的敌意,规矩之下过于刻板就是对墨上筠的反抗。

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墨上筠若有所思地凝眉,随后吩咐,“先去吃饭。”

“是!”

黎凉高喊道。

当下,迅速发布口令,让两个排的人进食堂。

至于墨上筠,也没他们所想的有什么行动,而是跟他们一起进了食堂,排队打饭。

没有人敢跟墨上筠同桌,就算在墨上筠附近吃饭的,声音也会刻意压低,墨上筠正好图个安静,踏踏实实吃完这顿饭。

她吃饭速度很快,周围几桌吃到一半谈及到她,下意识朝她坐的位置看去时,才发现已经没了人影。

墨上筠出了食堂,没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打算去训练场。

不曾想,在路上遇见了从办公楼出来的朗衍。

“下午请假了?”

一见到她,朗衍就走了过来。

“嗯。”墨上筠淡淡应声。

“你人气很高,”朗衍别有深意地笑道,“这帮兔崽子问了我整个下午,你去哪儿了。”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

如果仇恨值就代表人气的话,那她的人气确实挺高的。

“对了,指导员让我转告你一声,”朗衍道,“这两天找新兵聊聊天,问问他们适应情况,顺带关注一下他们的情绪。”

部队也是讲人性化的,这群新兵蛋子虽然都很强,但毕竟刚入伍不久,很容易闹情绪问题。

做思想工作是很有必要的。

“我?”墨上筠难免惊讶。

那帮人现在对她恨之入骨,指导员让她来做新兵聊天谈心?

“墨上筠同志,”朗衍拍了拍她的肩膀,斩钉截铁道,“你是副连长,这是你的职责。”

自知无法拒绝,墨上筠只得耸肩,“义不容辞。”

朗衍抬脚欲走,可刚跨出一步,又抬手指了指墨上筠,“谈崩了的话……”

“嗯?”墨上筠疑惑出声。

“指导员估计会给你做思想工作。”朗衍同情地看了她几眼。

“了解。”墨上筠认命地应声。

朗衍摇了摇头,深深为她叹息,尔后幸灾乐祸地离开。

墨上筠无奈地将帽檐压了压,一个转身,继续往训练场那边走。

不就是个思想工作么,按照老套路来一遍得了。

这么想着,墨上筠将步骤在脑海里理清后,顺利抵达训练场。

正如黎凉所说,二排的人还在训练,以林琦为首,二排集体跟在林琦后面,步伐整齐地在跑道上奔跑。

三个列队从跟前跑过,墨上筠借着路边亮起的路灯,看清那一张张疲惫不堪的脸,眉头轻轻蹙起。

墨上筠掏出了一枚哨子,将其递到唇边。

“哔——”

忽地响起的哨声,在空荡荡的操场上,显得极其刺耳。

然而,听到声响的二排,在第一时间停了下来。

有几个近乎虚脱的,刚停下便差点倒地,歪歪扭扭地被人扶起来。

“集合!”

冷冽的眼风朝那边一扫,墨上筠简促的口令准确下达。

019、准备做思想工作

二排的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墨上筠的存在。

一声“集合”犹如大赦,整齐的三列队伍,顿时朝这边涌来。

眨眼功夫,二排的36人便站成三列,纵使不少人都累的气喘吁吁的,可个个腰杆都挺得笔直。

立在队伍前面,墨上筠面无表情,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多数人都到了体力的极限,甚至连站立的时候都是不稳的,全靠一股子意志撑着。

林琦站在第一排最后一个,正冷冰冰地盯着墨上筠。

“解散!”

不过两个字,从墨上筠口中说出来,便解放了整个二排。

然而,面对这般喜讯,二排的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瞪大眼。

将他们打击的死去活来的墨副连,解放了在林排长手中被折磨的痛不欲生的他们?

不过愣了几秒,见墨上筠没有反悔的意思,他们总算反应过来,当即迅速解散,快步离开训练场。

“林排长,你留下。”

墨上筠声线清冷,视线盯在脸色铁青的林琦身上。

林琦眸色一寒,直接走至她跟前。

“墨副连,我们自己加练,没有碍着你吧?”

冷着脸,林琦声音里隐露抹怒火。

“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加练’是什么意思。”墨上筠闲闲地开口,并未将她的怒火放在心上。

林琦神情阴冷,“跟你的手段比,这算不得什么。”

在她看来,墨上筠的训练方法更狠,不仅**上的折磨,还精神上的打击,她不过是适当的集体加练罢了,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她有理由怀疑墨上筠是在针对她。

“林排长,什么事都要量力而为。”墨上筠轻轻拧眉,语调冷了几分,“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我不觉得。”林琦冷冷道。

“随便你,”寒风迎面而来,ci ji着皮肤,墨上筠将手放到裤兜里,淡淡道,“不过,我是副连长,你心里有天大的怨气,在你说服连长营长之前,都得听我的。”

说完,瞥了眼林琦阴沉的脸色,墨上筠转身往回走。

她大概知道林琦是怎么想的。

加大训练程度,也是为了二排好,但她所加的程度许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却二排肯定有一部分是承受不了的。

墨上筠现在掌管着整个连队的训练,已经把连队的训练量提高到一个临界点,林琦再来个加练,唯一的结果只能是二排多数人身体吃不消,在她接下来的训练中坚持不下去。

“黎凉!”

路上看见抹目不斜视从前方走过的身影,墨上筠抬高声音喊了一声。

“到!”

黎凉立即站定,身形绷得笔直。

“过来!”墨上筠凝眉丢出两个字。

“是!”黎凉大声应道。

右转,前进,动作标准,规规矩矩。

最后,停在了墨上筠面前,黎凉面无表情,神情眉宇满是严肃。

“两个事。”墨上筠话语简洁。

“您说。”

“通知新兵一声,八点我找他们做思想工作。”

黎凉在心里将墨上筠的话过了三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真有这样直白地说做思想工作的?

“是!”

思忖半响,黎凉还是没有半句吐槽,果断地应了。

“第二件事,跟你打听一下林琦。”墨上筠继续道。

“报告,”黎凉的站得笔直笔直,一本正经地朝墨上筠道,“私下讨论人这种无耻行径,我做不出来!”

话语直接,暗示墨上筠这种打听人的行为很不齿。

墨上筠头疼地皱眉,“副连比较关心同志的身心健康,问问二排的情况,不算过分吧?”

“报告,不算!”

“行,”墨上筠耸耸肩,“那我来之前,二排也这样加练吗?”

“报告,是的!”

“二排的人没有异议?”

眸光闪了闪,黎凉稍作停顿后,才喊道,“报告,我不知道!”

“黎排长,掩护战友嘛,出发点是好的,”墨上筠轻挑眉头,半眯的眼睛里隐隐闪现着威胁,可口吻却似是谆谆善诱,“不过,身为排长,得为自己的排着想,别逼我把关注重点放在三排。”

黎凉眉头登时一紧。

还真没见过阴险至此的人!

思索片刻,黎凉脸色颇为不善,“您想问什么。”

“异议。”墨上筠回到上一个问题。

“最开始有,不过林排长用实力压制下去了。”黎凉如实回答。

林琦刚来的时候,受到的待遇跟墨上筠差不远,不过两人采取的方式却有不同。

林琦是在训练场上,用压倒性的实力让二排的人心服口服,没有言语暴力引得他人不满,更没有招揽什么仇恨值。

最初林琦要加练的时候,二排确实有过不满kàng yi,可林琦亲自带头陪他们一起加练,甚至比他们练的更多,二排这帮男子汉也无可奈何,只得认命跟着她一起加练。

毕竟他们都是大老爷们,被一女的压得死死的,面子上也过不去。

就这点而言,跟墨上筠的训练方法差不远。

“她的目标。”

“下次的考核。”黎凉说到这,眉头紧锁。

每个季度的考核,绝对是侦察二连的一大心病。

林琦不是那种会服输,不甘愿让二连一直吊车尾,所以她才费尽心思让二排强大起来。

思绪一转,墨上筠勾了勾唇。

“先去通知吧。”墨上筠朝黎凉道。

黎凉踌躇了一下,却没有急着走,反倒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墨上筠,“报告!”

“赶紧去。”墨上筠烦躁挑眉。

磨磨蹭蹭的,绝对是想给林琦求情。

这家伙说话一套一套的,真是懒得跟他讨论做人做事的鬼道理!

“……”

满心想为林琦说几句的力量,被墨上筠三个字给堵了回去。

神情一僵,墨上筠抬脚便绕过他,黎凉犹豫着,刚想跟上墨上筠,却得到个警告的眼神,只得就此止步。

他大概明白,墨上筠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准他说,是不想听,或者说说了也没用。

……

八点,墨上筠拿着一份“做思想工作”的详细方案,来到了宿舍楼的四楼。

二连的人全部安排在四楼。

秉着跟战士们交流感情的目的,墨上筠态度还算比较随意,可刚走近第一间宿舍,就感觉到一股严肃紧张的气氛迎面而来,把她轻松的心情砸的丁点不剩。

020、谁想跟我比一比?

一排一班,总共十个人。

墨上筠进门的刹那,这十人便全然映入眼帘。

十个人排成两列,站在床铺的过道,昂首挺胸,以立正之姿站好。

门一推开,墨上筠就受到了他们的注目礼。

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那无形中扑面而来的威力,足以让墨上筠那点随意瞬间瓦解。

眉宇凝重几分,墨上筠往里面走了几步,凌厉的视线一扫,整个班连大气都不敢出。

“谁是班长?”墨上筠问。

“报告,是我!”

右边第一个,规矩地朝墨上筠喊道。

“去其他宿舍,把新兵叫到走廊集合,记得带上马扎。”墨上筠神色严峻地命令。

“是!”

一班班长果断应声。

下一刻,在九双依依不舍的视线下,如风似的消失在宿舍里。

静站在门口,墨上筠看着这一个比一个站的笔直端正的家伙,简直头疼得很。

不用想,其他的宿舍的兵,跟这画风绝对差不远。

墨上筠才懒得一次次面对这跟领导视察一样的场面呢。

“新兵出列。”墨上筠朗声道。

“是!”

“是!”

站在两列最后的两个新兵,屏气凝神地喊道。

“拿马扎,去走廊。”

“是!”两人异口同声。

话音一落,两人就飞速拿好自己的马扎,再以标准的齐步,朝走廊走去。

“你们,”墨上筠看着那几个老兵,刚一开口就察觉到他们的紧张,最后只得皱眉道,“散了。”

“是!”

七rén dà声喊着,齐齐在心里松了口气。

副连的手段他们已经领教过了,绝对不能被副连抓到半点毛病!

不谨慎小心地面对副连,就是跟他们自己过不去。

副班吐出口气后,想悄无声息地离开,然靠近门站着的墨上筠,一抬手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被这么一拦,副班心下慌乱,但面上却镇定地问,“墨副连,还有什么事吗?”

“借个马扎。”

将手收了回来,墨上筠笑眯着道。

“好勒。”副连连忙答应。

很快,就把自己的马扎贡献出来。

墨上筠拿着马扎走出门的时候,新兵都抓着小马扎,在外面整齐排成两列,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紧急集合。

收敛了周身气息,墨上筠懒洋洋的视线在各个宿舍门口一扫,登时看到诸多脑袋往门内钻,这诡异的场景,着实让她哭笑不得。

“四列,前后左右各一列。”墨上筠朝新兵说道。

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紧的新兵们,听罢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墨上筠也不重复,就这么站在门边等着。

好在都不是真的傻子,停顿几秒后,新兵们便迅速弹开,前后左右围成一圈。

“坐。”

墨上筠终于开口。

放下马扎,坐下,任何动作都整齐划一。

瞧他们一个个的警惕样,墨上筠也不吭声,拎着马扎来到最靠近的一列,就在那列的中间坐了下来。

至于事先准备好的那一套套的话,也被她临时丢到了一边。

就这样,思想工作还真不好做。

“来连里俩天了,都适应吗?”将打印好的方案放到桌上,墨上筠很随意地问道。

“……”

没有人吭声。

墨上筠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停在对面的人身上。

那人被盯得有些紧张,犹豫半响,总算结巴地开口,“适,适应。”

“给你们个机会,”墨上筠摸了摸鼻子,干脆将话给摊开,“要么跟我好好交流,要么咱们一起去见指导员。”

“见指导员做什么?”左侧一个新兵伸长了脖子问道。

墨上筠侧过头,眯着眼回答,“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

新兵们便打了个冷颤,就连偷偷在门内偷看的,都觉得背后有股阴测测的风刮来。

“墨副连,要不我做个代表吧。”

对面有个新兵举起了手,笑嘻嘻地朝墨上筠提议道。

墨上筠打量了他两眼,把他的资料都从脑海里调出来。

向永明,22岁,刚大学毕业,学外语的。

他长得还不错,模样俊俏,笑容和善,对谁都笑脸相迎,却总给人一种很假的感觉。

墨上筠记得他,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而是他在新兵连内的成绩。

很突出。

各科成绩全部名列第一,且远远超出第二名的成绩,在各个新兵连里选出来的优良苗子中,他的各科成绩都是遥遥领先的。

此外,向永明也是唯一一个,在她策划的训练中游刃有余的新兵。

思绪一转,墨上筠挑眉问,“他们,你都认识了?”

“认识!老熟了!”向永明立即接过话,笑眯眯地看了其他新兵一圈。

“是是是……”

“熟熟熟……”

众人立即应和着点头。

“也行,”墨上筠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么,群众的意见是什么?”

“老兵对我们都不错,我们适应的也挺好的,部队的生活我们在新兵连都体验过了,也习惯了,虽然想家吧,但我们这些都是糙老爷们,忍忍就过去了。”说到这儿,向永明特地停顿了下,露出迟疑的表情,“可是有一点……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墨上筠眯起了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不用猜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问题。

“那什么,墨副连,您这招待新同志的方式,”顿了顿,向永明收到诸多挤眉弄眼的暗示,可却没有停止,直言道,“让我们多少有点怨气。”

新兵们心底叹息,躲在门后的老兵扶额。

这位是真没长眼吧?

跟个女的计较个什么啊!早点打发早点走人呗!

“所以?”

出乎意料的,墨上筠似乎没太大反应。

“您是否能适当地改变下方式。”向永明神情严肃不少,很正经地提议道。

“比如?”墨上筠顺着他的话问。

“训练程度可以慢慢加强,打击贬低可以换成鼓舞激励。”向永明说出了每个人的心里话。

“你们觉得……”墨上筠勾唇笑了笑,慢慢地问,“我是在打击你们?”

“不是吗?”向永明反问。

墨上筠唇畔笑意一深。

与此同时,新兵们只觉有股寒气蔓延,让他们心都提到嗓子眼。

“那么,”懒懒地开口,墨上筠扫起那份资料,尔后站起身,含有笑意的视线一一扫过所有新兵,她声音平静地近乎随意,“谁想跟我比一比?”

021、怎么教自己的兵少管闲事

“那么,谁想跟我比一比?”

墨上筠一字一顿,语调慵懒而随意,全然一副没将他们放眼里的态度。

但,仅此一句话,却成功地让沉默的新兵们,激发了难以想象的斗志!

他们不想跟女人计较,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可墨上筠这般瞧不起人的语气,犹如一把真真切切的利剑,不遗余力地刺入了他们心脏!

比就比,谁了不成?!

藏在门后的老兵,不由得面面相觑。

“报告,我!”

向永明第一个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扫向墨上筠,声音里的充斥着激昂斗志。

下一刻,其余的新兵也纷纷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墨上筠,不服输的硬气全然被激发出来。

“跟我来。”

墨上筠笑了笑,语气淡然。

一说完,墨上筠率先领头,朝楼梯口走去。

她姿态闲散,只手放到裤兜里,步伐悠闲,慵懒如猫,明明看着毫无攻击力,可落到他人的眼里,却早已上升到强劲对手的级别。

无论新兵还是老兵,见情况发展至此,全都跟了上去。

浩浩荡荡一群人,随着墨上筠的脚步,来到了宿舍楼附近的操场。

这个时间,操场已经没有人,偶尔有其他连队的人走过,看到操场上这热闹场面,不赶时间的都会停驻观看。

墨上筠跟向永明刚止住步伐,二连的人就一窝蜂涌上,将他们俩团团围住,大多数人神色里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老兵。

老兵们看过墨上筠的身手,但也见识过向永明的厉害。

此时此刻,在他们心中,对结果还没有定论。

可是,无论谁赢,都是个不小的麻烦。

墨上筠赢,整个二连的士气都会被打击,向永明赢,墨上筠自觉难堪的话,指不定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总而言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来?”

向永明笔直地立着,目光灼灼,冷静地对上墨上筠的视线。

墨上筠动了动手腕,语调平淡,“认输为止。”

拳脚功夫的比试,任何规矩束缚都是假的,只有打到他心服口服,才能让他和其他人毫无怨言。

“好。”

向永明应得铿锵有力。

那一瞬间,神色缓和的眉目间,浮现出凌厉和危险。

他事先发动的攻击。

一个扫腿就朝墨上筠飞了过去,墨上筠唇畔勾笑,侧身抬起手肘,轻而易举地将其挡开。

这一招,向永明用了七分力道,以他的实力,足以将人给踢飞,可墨上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接下了,收回腿的向永明,再次看向她的视线里,多出了几分慎重。

这个墨副连,真有意思。

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只有真正跟她交过手,才会意识到她那近乎恐怖的强大!

有意思。

瞥见墨上筠唇角勾起的弧度,向永明也勾了勾唇,好胜心果断被激起,再一次朝墨上筠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两人并没有刚过招就分开,而是迅速地缠打在一起。

新兵才在新兵连训练了三个月,学习格斗的机会也不长,对格斗更是一知半解,只能按照套路来,所以两人的对打虽然让他们震撼,却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老兵就不同了。

他们在格斗训练上花费了不少时间,无数次的切磋与体验,让他们更容易分辨谁强谁弱。

墨上筠对上向永明的攻击,游刃有余地抵挡,没让向永明中过一招。但在向永明身上,墨上筠偶尔的反击,每招必中。

看起来,就像墨上筠在逗他玩似的。

果不其然,没两分钟,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向永明被踢翻在地,抬手捂着胸口,额角疼的冷汗直流,一时间竟是没有爬起来。

墨上筠没再攻击,身姿笔挺地立在一侧,微微垂眸间,冷冽的视线渐渐消失,恢复以往的淡然。

没有人向前。

只要向永明不认输,谁也不能靠近去阻扰。

当然,也不会有人说墨上筠心狠,下手竟然这么重。

这是一场比试,公认的比试,若是在外面或许还会有人叫嚣几句,可在军营这种强者生存的地方,他们不能有任何怨言。

于是,他们将所有的注意都放到墨上筠的身手上。

今天有格斗训练,向永明虽说才来一天,可下午的格斗训练上,向永明能跟一个老兵打的不相上下,就证明他的实力并不赖。

而现在,他被墨上筠打得爬不起来!

“我认输。”

脸色微微发白,向永明颇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但这三个字却说得心服口服。

出来两个新兵,将他扶到旁边。

黎凉本想找人送他去医务室看看的,可他却摆了摆手,疼过最初那阵之后,就咬咬牙撑住了。

事实上,墨上筠还真没下狠手,真去医务室那就是小题大做了。

“还有谁要上的吗?”

站在包围圈中央,墨上筠镇定淡然,声音随着平稳的语调清晰传出,落到在场之人耳里。

新兵们都没有吭声。

这时,周围的旁观者聚集地愈来愈多,大多是其他连队来看热闹的,且对墨上筠跟向永明议论纷纷。

“轰出去。”

墨上筠冷冷地剜了他们一眼。

冰冷无情的三个字,最初,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可很快的,机灵的人就回过神来,个个转过身对上了其他连队的旁观者。

“墨副连,我们就看看,绝对不插手?”

意识到墨上筠针对的是谁,有个老兵高喊了一声,语气满是调侃和无畏。

“几连的?”

墨上筠侧过头,凌冽的视线扫过去,穿过前方站着的几人,准确无误地落在那个出头的老兵身上。

站在老兵身边的人,皆是感觉到阵阵阴风,下意识地往旁移了一步。

老兵瞬间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他怔怔地看着墨上筠,被那颇具压力的视线看得有些心虚,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墨上筠的问题,“一连。”

“回去告诉你们连长,我明天去拜访他。”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开口。

“您这是想告状吗?”那老兵语气里带有几许不满。

“不,”墨上筠转过身,淡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他,怎么教自己的兵少管闲事。”

022、群殴,惨败!

“我只是想告诉他,怎么教自己的兵少管闲事。”

墨上筠的语调淡淡的,好像不过是在说一桩闲事。

但是——

啪啪啪。

赏了一连的人几个无形的耳光。

站在一起的林琦跟黎凉,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

墨上筠这行为,简直说的上是惊骇。

这家伙,不仅对自己连队的下狠手,连别个连队的都不肯放过。

她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就这个性,早该被人打死千百遍了!

老兵被她的话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而一连的其他人,忽然能够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二连训练的时候,他们都恨不能将墨副连给掐死了。

他们也想掐!

“轰。”

墨上筠凉凉地吐出一个字。

虽然不大喜欢墨上筠的作风,可对于这一点,二连的人还是欣然接受的。

天知道他们平时在其他连队那里有多憋屈!

二连每次季度考核都是垫底,一连和三连的就算再忙,也不会忘了来他们面前嘲笑一番,也不是没有用武力压制过,可——

gou ri de,打不赢啊!

现在,有个强悍不怕事儿的副连在后面撑腰,他们当然也不客气了。

跟赶狗似的摆手轰人!

二连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了,而其他连队的都零零散散的,就算站在一起,气势上也弱了几分,识趣的自然不可能跟他们较劲,所以很老实地选择了离开。

没一会儿,操场上就只剩下二连的人了。

见此,众人好生得意,可接下来,墨上筠就给他们泼了盆冷水——

“新兵一起上吧。”

墨上筠微微一扬眉,有些不耐烦地朝他们说道。

早点解决,早点回去,在这里干耗着喝西北风,也是挺难受的。

话音一落,众人对她升起的那丁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还是这么嚣张,还是这么欠揍——

丫的,果然不能对她怀有希望!

“墨副连,您说真的?”有个单纯的新兵不可思议地朝她问道。

“不然?”墨上筠悠然反问。

单纯的新兵眨了眨眼,仔细数了数新兵的人数,然后彻底地懵了。

等了片刻,依旧没等到动手的,墨上筠耸肩道,“等三秒,再不动手,你们自动认输。”

事实证明激将法的存在,还是有必要的。

此话一出,除了向永明之外,其余人拔脚就朝墨上筠扑了过来。

既然她都这么有信心,那么,他们也用不着客气了!

群殴!

不打她一顿解恨,他们就不是男人!

墨上筠唇畔笑意加深。

站在周围的老兵们,看这架势,心猛地缩了缩,可在一瞬间看到两个新兵倒地后,他们就无语的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在办公室里得到消息的朗衍,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看到这打架斗殴的场面,脸都绿了。

“怎么回事儿?”

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朗衍走到三位排长身边。

黎凉看了看他,将大概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连墨上筠叫嚣一连连长的事儿,他都没有漏掉。

朗衍表示十分纠结。

进军校,下连队,朗衍穿上军装有六年时间,见过形形sè sè的军人,却没见过这么会折腾的。

好好一个思想工作,亏她有本事做成这样!

也就他们这交流的时间,墨上筠已经成功让所有新兵躺倒在地。

“墨副连!”

看着毫发无伤站在中央的她,朗衍喊了一声。

“嗯?”侧过身来,墨上筠抬了抬眼睑。

“说好的思想工作呢?”朗衍面色和善,可内心却悲凉一片。

冷风那个吹啊,全吹到心里了。

墨上筠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义正言辞地道,“正在做呢。”

“……”

众人差点儿没用口水喷死她。

死不要脸的,她真好意思说!

人家做思想工作,就安抚新兵,她倒好,把新兵全部踢翻了,脸呢?!

朗衍脸色变了又变,末了,好半响才道,“跟我来一趟。”

“还没做完呢……”墨上筠颇为无辜地耸肩。

看她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朗衍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得板着脸,“不用做了,让辅导员自己来。”

“好。”

墨上筠拍了拍手,笑了。

这一笑,在场之人只觉得气温更冷了。

朗衍一直走在前面,直至来到两人的办公室,他才停下来。

墨上筠便跟着停了下来。

“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朗衍紧紧蹙眉,完全不能理解她在想什么。

“不打一架,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将自己的办公椅拖出来,墨上筠自然而然地坐下,修长的两条腿交叠起来,动作好不闲散。

朗衍想了想,忽觉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我下手不重,你不用担心。”墨上筠象征性地安慰了一句。

“我不担心他们,我担心指导员!”朗衍摁了摁眉心,也拉出了办公椅坐下。

那帮小崽子不算事儿,反正经打,可若被指导员知道,墨上筠做个思想工作,竟然跟新兵们打起架来,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既然指导员已经将墨上筠交给他了,那么,墨上筠闯的祸,到时候肯定得让他承担一部分。

朗衍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耳朵要起茧了。

墨上筠沉思了下,道,“我明天找他们聊聊,统一口径。”

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朗衍又问,“找一连连长又是怎么回事儿?”

“探望一下他老人家,顺便,”墨上筠手指摩挲着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眸,“交流下感情。”

“我跟你说,别惹他,他可是个暴脾气,不能得罪。”

“蛮不讲理?”墨上筠挑了挑眉。

“那倒不至于,但挺护犊子的。”朗衍客观地评价道。

“讲理就行。”墨上筠一派坦然。

“不能挑事。”警惕地瞄了她一眼,朗衍神色难得严肃一回。

“我心里有数。”

“……”

朗衍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心里有数?

她心里那个数,绝对不是常人能接受的。

023、太浮躁了,不好

跟朗衍谈完,墨上筠安然无恙地来到宿舍。

林琦刚晾完衣服,从阳台进来见到她,扫了她一个冷眼,然后爬到上铺去睡觉了。

看了看她,墨上筠只手拿着换洗的迷彩套装,抬起右手手指,在林琦的床铺上敲了敲。

“做什么?”

侧身靠墙的林琦,一翻身过来,视线便凉飕飕地扫向她。

“林排长。”墨上筠慢条斯理地喊了一声。

林琦眸色沉了沉。

“我记得你。”

墨上筠淡淡说着,在林琦惊愕抬眼之前,已经朝阳台走去。

然而,在阳台的门关上的那刻,轻描淡写的声音忽然飘来,“太浮躁了,不好。”

林琦微怔,停顿片刻后,眼底浮现出抹恼色。

其实不如林琦所想,墨上筠故意不记得她。

事实上,墨上筠本来就记不得她了,只是在看到晚上加练的身影时,忽然有些熟悉感,之后打电话给朋友问了下,才记起好像有这么个人。

墨上筠对林琦有印象,是大一时有段时间,她喜欢提前起来跑几圈,可那时候遇上一个人,自从她超过那人一次之后,似乎就跟她较上了劲,天天卯足了劲来超她。

而她这人吧,也比较喜欢跟人对着干,一次比一次起得早,偏让那人跑不过她。

后来跑了一段时间,墨上筠就没去跑了,也就将那人给忘了。

就算是现在,她也只记得有过这么回事儿。至于后来有没有遇见过,她真没什么记忆。

晚上想起来,那人应该是林琦,于是打电话跟朋友证实了下,果真没错。

墨上筠洗完澡就睡了,可林琦憋着满腔怒火,却失了眠。

第二天的晨练,墨上筠依旧提前在训练场上等他们。

只不过,今早的墨上筠,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训练他们。

“新兵出列。”

把玩着手中哨子,墨上筠声音干脆果断。

新兵的心下意识一提,却也老实站了出来。

“你们跟我来,其他人训练照旧。”

“是!”

老兵们应得铿锵有力。

将哨子往兜里一放,墨上筠迎着冰冷刺骨的寒风,带头走至训练场边缘。

身后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整齐划一,步子走得极其标准,难以挑错。

“知道我找你们的原因吗?”

“报告,不知道!”

十八个新兵,异口同声地喊道。

墨上筠不耐烦地挑眉,抬手揉了揉耳朵。

大清早的,耳朵就不得安宁。

“昨天的思想工作,”墨上筠很无奈地摊手,“似乎没做完。”

“报告!”

向永明忽的喊道。

墨上筠看他,“说。”

“您已经做完了,我们充分的相信您的实力,站在您这个高度的,现在只是以极低的标准来要求我们,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有任何怨言!”这番话,向永明说的大义凛然,可却煞气腾腾。

虽然不得不认可墨上筠的实力,可实力并不代表为人,没几个人愿意屈服于墨上筠的。

将墨上筠抬得那么高,说到底,不过是讽刺。

可惜,是毫无意义的讽刺。

“如果你们觉得,以我的高度衡量你们,就是打击你们的话……很抱歉,我高估你们了。”墨上筠负手而立,慵懒的神色里透露抹凌厉,“可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连我这种程度都达不到的,连成为侦察兵的资格都没有。”

“……”

向永明微微一愣。

其余新兵,也是面面相觑。

墨上筠说的并不是假话,也不是来唬他们的。

她所表现出来的各方面能力,都是她印象中的侦察兵该有的,而这一群人之所以被她完虐,并不是说她有多强,而是他们离一名真正的侦察兵——

还有很远!

墨上筠从来不会低估自己,她知道自己拥有什么,人脉、资源、前途……她都知道。

这里的人,或许有很多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拥有她现在有的。

他们成为她的兵,这是缘分,所以她尽量的帮一把。但这些人愿不愿意,那就是他们的事了,她没有勉强人的习惯。

“报告!”

在新兵们陷入沉思的时候,向永明再次喊了一声。

“说。”冷意未褪,墨上筠两声道。

“那些老兵,都没这么厉害。”向永明斟酌着说道。

如果说,他们不算真正的侦察兵,那么,那些留下来的老兵呢?

他们不一样被墨上筠压得死死的!

“呵,”墨上筠讥讽一笑,“难道你们没听过,二连是侦察营里垫底的吗?”

“……”

众人难免惊了惊。

他们确实不知道。

他们刚来这里两天,唯一接触到的就是二连,自然,二连的人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糗事。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懒懒地开口,墨上筠这次直接盯上了向永明。

这一位,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代表了全体新兵。

“报告,没有!”

向永明站得笔直,话语斩钉截铁。

“归队!”

墨上筠简洁地发布口令。

“是!”

一声吼,声音洪亮,气冲云霄。

今天的晨练,依旧由墨上筠带队,整个连队的人,硬是咬紧牙关跟在她身后,一句牢骚都没有。

墨上筠确实给了他们不小的打击。

新兵也好,老兵也好,都见识过她的厉害。

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他们还有什么颜面留在侦察连?!

更何况,墨上筠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离一名合格侦察兵的距离到底有多远,新兵还一无所知,并不知道具体的标准是什么,可老兵则是在失败中麻木了,当他们已经接受自己成为失败者的时候,是最恐怖的。

失败了,能勇往直前的,是无畏的;失败了,能自我反思的,是机智的;失败了,却开始习惯的,是窝囊的。

二连的大风气如此,想要让他们亢奋起来,苦口婆心很难有效,倒不如打击来的有效。

吃过早餐后,墨上筠就消失了。

带队训练的,依旧是三位排长。

然而,上午的训练刚开始没多久,他们那个鲜少来闲逛的朗衍朗连长,便忽然出现在了训练场。

“林琦,黎凉!”

刚站定,吸引了整个连队注意后,朗衍喊出了两个名字。

“到!”

“到!”

两个站在不同位置整理队伍的连长,异口同声地应声。

朗衍朝他们挑了挑眉,“过来。”

当下,在诸多疑惑的目光中,两人都小跑过来。

“连长,什么事?”

跑至跟前,黎凉问道。

“给你们俩一个任务。”朗衍压低了声音,还鬼鬼祟祟地在周围看了几眼。

“您说。”黎凉毫无戒心地开口。

倒是警戒心比较强的林琦,不由得狐疑起来。

朗衍朝他们勾了勾手指。

两人都悄悄地靠近一步。

024、闹个事,轻而易举

“你们待会儿,去一连连长那边看看。”朗衍声音低低地吩咐。

“为什么?”黎凉不明所以地问。

“刚刚看到你们的墨副连去了趟超市。”朗衍摸了摸鼻子,一提及这个名字心情就是抑郁的。

“然后?”林琦接过话。

“她买了一条烟,挺贵的。”朗衍更是感慨。

“……”

两人这次没有吱声。

朗衍无奈耸肩,“后来她说拜访一连连长。”

这下,原本淡定自若的两人,不由得互相看了两眼。

带着一条烟去了一连,难不成真的是去找一连连长的?

“所以——”朗衍故意拖长了声音。

“报告!”黎凉腰杆挺得笔直,一本正经地开口道,“我们会在一连连长动手的时候,帮墨副连一把的!”

“滚!”

朗衍笑骂一句,一脚就踢了过去。

黎凉嘿嘿一笑,动作利落地避开。

“总之呢,你们这个墨副连的行为,我也不是很能掌控,”朗衍恢复了正经,揽住他们俩的肩膀,继续说道,“你们溜过去看一圈,顺便帮我看着点她,就当为你们的好连长着想。”

“是!”

“是!”

两人一前一后地应声,可却颇为古怪地跟对方交流了下眼神。

朗衍松开他们,摆摆手,转身刚想走,一左一右的肩膀却都被后面伸来的手给抓住。

“连长,这种丢脸的事,您也带个头吧?”黎凉绕到他身边来,笑容可掬地看他。

“……”朗衍嘴角顿时一抽。

“带走。”

林琦朝黎凉扫了一眼。

于是,伟大英明的朗连长,就这么被自家的两个排长,抓着肩膀却极有形象地给强行拉去了一连。

那一刻的朗连长,仰天长叹之际,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墨上筠拎着一条香烟,来到一连连长陈科的办公室门前。

门没关。

一眼就能看到办公室内的情况。

里面只有一个人,正对着电脑敲键盘,二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一身冬季作训服,衣领处的一杠三星很显眼。

“叩。叩。叩。”

墨上筠敲了门。

“谁。”

感觉到来人,陈科却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我找陈连长。”墨上筠道,声音冷清。

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陈科这才停下豪放不羁的敲键盘动作,继而抬起头,朝门口扫了一眼。

仅仅一眼,就足够他认出来人。

新来的女副连,符合三点——

漂亮,军衔高,没人性。

没人性没看出来,但是前两点正好符合。

再者,昨日便听说,这位墨副连要来找他,眼下真见到,也不至于意外。

“墨副连?”陈科冷眉打量着她。

“是。”

墨上筠应了一声,随后走进办公室。

陈科视线停留在她手中拎着的那条烟上,眸色稍稍阴沉几分,他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是来教我怎么当连长的?”

这话语,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差不多吧。”墨上筠眼底笑意淡淡的,同样也不客气。

她走过来,将那条烟直接放到办公桌上。

“这是——?”陈科凝视着她。

“见面礼。”墨上筠闲散道。

“受不起。”陈科冷声道。

“给一连的见面礼。”墨上筠解释。

“这风气可不好。”

陈科义正言辞地说着,仿佛自己根本就不是烟鬼似的。

“陈连长也可以认为,”墨上筠笑了笑,直接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是让你的兵跑五公里的赔礼。”

“呵。”陈科面露嘲讽之意,“我可不知道——”

“您当然不知道,”墨上筠中途打断他的话,挑着眉头笑道,“这不是,还没开始嘛。”

言外之意,她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

在她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可能会有点手段,让一连心甘情愿跑这五公里。

“不妨给个理由。”

心中稍有不爽,陈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是笑里藏刀。

墨上筠也笑,可却正正经经的,手指敲在桌面上,一字一顿道:“想必陈连长也知道,二连一直都是垫底的,对他们来说,这是块疤。我教训他们呢,是家事,您的兵乐呵呵的在旁看笑话,不是揭开他们这伤疤,故意在他们伤口撒盐吗?连队间有竞争那是好事,可也不能破坏连队感情不是?”

“……”

陈科脸上的笑意淡去。

这感情好啊,刚见面,伤害二连那脆弱不堪的幼小心灵的帽子扣下来,还真让人挺难以反驳的。

“您的兵光是看看也就罢了,还到处宣扬二连打不过我这个女军官,严重伤害到二连的自尊心,也妨碍我跟二lián zhàn士们处好关系。”继续说着,墨上筠神情冷淡,提议道,“如果您想息事宁人,不妨让他们跑了这五公里了事。”

与此同时——

缩在墙角偷听的三人,都被墨上筠这“冠冕堂皇的劝说”给整蒙了。

还有这样强词夺理的?!

不过,多少还有点惊讶。

他们先前想不出,墨上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找陈连长的,没想,是为了二连的颜面着想?

啧。

真是难以想象。

“这是你们二连的事。”

办公室内,陈科完全不接她的话,冷冷地回绝。

“陈连长,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来找你商量的。”墨上筠不知何时翘起二郎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把玩着那枚黑色的哨子,淡淡的语调里尽是威胁,“今天一连这五公里,你来带头,我就不追究,你若不愿意,我不介意先教训他们一顿,再跑完这五公里。”

先礼后兵。

赔礼买了,原因说了,礼数都做到了,若是陈科再这么强硬,墨上筠自有办法折腾得他一连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这年头,管事不容易,可闹事,从来不需要费什么心。

“你教训?”陈科不屑地笑了。

“陈连长——”

墨上筠刚一开口,就被门外飘来的调侃声打断,“老陈,不就是跑五公里吗,就当一连的临时加练了。”

随着声音进门的,是三连连长范汉毅。

他年近三十,比陈科要大个几岁,身材魁梧,长相端正,典型老好人的样貌,可一闪而过的奸诈,估计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你怎么来了?!”

陈科甩了他一记冷眼。

“就来看看。”范汉毅走进来,老神在在地回了一句,同时似有若无地看了墨上筠几眼。

“哼。”冷哼一声,陈科板着张脸。

看着墨上筠,范汉毅笑道,“大妹子,我保证,一连这五公里,今天绝对跑完!”

“哎,我还没答应——”

横眼看他,范汉毅打断他的话,“不就五公里吗,谁叫你的兵不安分的,人家的家事,凑什么热闹?就当个教训吧!”

陈科脸色铁青,气不打一处来。

感情人家找上的不是你们三连!

“大妹子,满意了吧?”范汉毅笑眯眯地朝墨上筠问。

“嗯。”墨上筠淡淡应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既然陈连长都答应了,我也不耽误你们。”

说吧,刚准备转身,却顿住,她掀起眼睑看了两位连长一眼。

“对了,二月底的考核第一,二连势在必得。就当我求个情,到时候真输了,两位连长对你们的兵,不要罚得太狠了。”

“……”

这下,不仅陈科欲要爆发了,就连范汉毅,脸上笑容都挂不住了。

025、你以为她吓唬你呢?!

范汉毅心里问候墨家祖宗十八代。

gou ri de!

他怎么就这么欠呢!

这不存心找罪受么?!

墨上筠挑衅完,手就放回了裤兜里,跨着悠闲懒散的步伐,从门口离开,走进了猎猎冷风中。

“砰——”

陈科狠狠得拍了下桌子,紧随着站起了身。

“范连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瞪着眼睛,陈科没好气地质问。

什么人哪,一来就将事情给搅黄了!

“小子,我帮你呢,”范汉毅颇为沉重地看向他,“别狗咬吕洞宾。”

“你帮我?”陈科险些没被他气笑。

“你知道她姓什么吗?”范汉毅问。

“墨!”陈科不耐烦道。

“知道她背景吗?”范汉毅又问。

“不就是——”刚想说,陈科意识到什么,停顿了下,神色莫名地道,“就算她爹是……啧,不至于吧!”

“那还真不至于。”范汉毅打消他的疑虑,“虽然有背景,但仗势欺人的事,他们家的人不会做。”

“那不就行了么?!”

“行个屁,你耳聋了么,没听到她说要教训你的兵么,你以为她吓唬你呢?!”范汉毅气势汹汹地说着。

“她一女的……”陈科语气变得迟疑起来。

“昨天不听了她那事儿么,听说她国防毕业的,正好我一老战友在那边工作,就问了问这人,人家直接发了份她的体能成绩过来,据说那还是有所保留的——”范汉毅摇了摇头,神色颇为无奈,“说实话,就算你最得意的尖兵,也赢不了她。”

“这么神?”陈科愣住了。

“还能有假?”范汉毅挑了下眉,“听说她是她导师的得意门生,当亲闺女似的宠着疼着,见人就爱显摆他这各方面能力逆天的学生。”

“她导师身份……”陈科问。

范汉毅斜了他一眼,那意思是——

还用问吗?!

于是,陈科焉了。

这么一想,他出面让一连跑,比墨上筠出面打压再让一连跑,可算是划得来些。

如果不是范汉毅拦着,墨上筠估计已经在一连闹腾了。一连若是在墨上筠手上惨败,可要比跑个五公里难看许多,就算到时候有几个胜了,估计也难以保证什么颜面。

毕竟被一锅端,谁还有脸出去见人?

视线落到那条烟上,陈科烦躁道,“烟给你,当谢礼了。”

“这我可受不起,”范汉毅连忙拒绝,说着就往外走,“你早点让一连跑完那五公里啊,我带着三连帮你助助威。”

“……”

一瞬间,陈科脸色黑得彻底。

靠!

这混蛋不是幸灾乐祸,戳瞎他的眼都不信!

不过——

他确实该好好教育一连那帮小兔崽子了。看个戏而已,好端端的出什么头啊,就不懂让三连的跑去找死,赶着忙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与此同时。

朗衍、黎凉、林琦三人,跟在墨上筠后面走出了一连的宿办楼。

“她把两个连队都得罪了。”

望着墨上筠愈发走远的身影,林琦声音平静地说了一句。

这个结果,在他们意料之中。

却也有出乎意料的。

黎凉抬了抬眼,道,“但也为二连出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墨上筠会这么维护二连。

这护犊子的行为,简直护到心坎里了。

黎凉忽然就觉得,对墨上筠种种打压而积累的怒气,早已消失无踪。

朗衍看着远去的墨上筠,神情若有所思。

这丫头,没他想象中的那么不会办事儿啊。

陈科跟范汉毅见到他,本身就爱酸个几句,佯装关怀来显摆、气他,现在墨上筠不过是反击回去而已,有什么不好的?

反正关系也好不起来!

只是——

墨上筠若真能让二连拿个第一,那才是真正的出了口气。

“连长,这件事,要不要跟他们说?”黎凉往朗衍那边靠近了两步。

“不用。”

“为什么?”黎凉纳闷。

现在整个二连都对墨上筠有一股敌意,如果把这件事跟他们说,他们肯定会对墨上筠改观的。

“自己琢磨。”朗衍丢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呃。”

黎凉疑惑地眨眼。

“好了,你们去训练吧。”拍了拍手,朗衍露出童叟无欺的笑容,威胁道,“你们知道,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报告,我们今天压根儿没见过一连连长!”

黎凉顿时了然,斩钉截铁地汇报道。

“……”林琦说不出这么违心的话,只得坚定的眼神保证,她也不会将这么丢脸的行为说出去。

见俩排长都这般识趣,朗衍挑眉,安心地离开了。

那天上午,陈连长果真给一连加练,多跑了五公里。

一连的人都不明所以。

其他连队的更不用说了。

但作为当事人,陈科也好,墨上筠也罢,都对这事的原因守口如瓶。

其实按照墨上筠的本性,肯定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原因的,这样才爽快嘛,可她昨晚才pk掉集体新兵,若她去一连连长那里砸场子的事传了出去,且落到了指导员和导师耳里,那麻烦可就大了。

然——

就算这件事没传出去,墨上筠的麻烦也不小。

下午陪着二连训练了会儿,一直没有给辅导员找茬的机会,可刚解散队伍,指导员就找上门来了。

“墨上筠!”

隔着老远,指导员站在训练场外喊她。

早就见到他,打算绕路离开的墨上筠,无奈地挑眉,只得朝他走过去。

“指导员,有事吗?”

来到指导员面前,墨上筠笑着问道。

“你跟新兵打起来了?!”懒得理她的客套话,指导员直接切入正题。

“切磋。”

墨上筠一本正经地纠正。

“行,切磋,”指导员被她气笑了,“确有其事是吧?”

“是。”

“你——”抬手指着她,指导员手指晃了晃,近乎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怎么能跟新兵打起来呢?!”

“切磋。”墨上筠继续纠正。

指导员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平静地问,“我不是让你做思想工作的吗?”

“一时兴起,就切磋了下。”墨上筠耸了耸肩,说的跟真的似的。

“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么回事儿。”指导员近乎咬牙切齿。

“指导员,”上前一步,墨上筠抬手搭住他肩膀,轻轻勾唇,“这种事,还是得问当事人。”

“你——”

“咱们二连,难得这么齐心协力,您不会被一些居心叵测的言论影响吧?”墨上筠悠然问道。

“……”

指导员登时哑言。

他问过二连的新兵,都没几个指责墨上筠,倒是别个连队的乱嚼舌根,将事情描绘得天花乱坠的。

仔细想想,确实有那么点不对劲。

“有空聊。”

瞥见他神情,墨上筠懒懒出声,拍了拍手,步伐闲散地走向食堂。

026、三顾茅庐:谈妥

或许是被墨上筠说服了,指导员果真没再找墨上筠聊新兵的问题。

被墨上筠ci ji到的二连,也开始发愤图强,依旧每天都在跟墨上筠较劲,可多大的矛盾倒也没有。

于是,墨上筠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可——

刚到周六,墨上筠就清净就被打破了。

“元旦快到了,我们连得参加营里组织的跨年晚会,到时候会报几个节目上去,你负责监督和排练,怎么样?”

朗衍托付这个任务的时候,墨上筠正在食堂里吃早餐。

两个馒头,一个鸡蛋,一碗粥。

她刚拿起第二个馒头,朗衍就一脸真情实意地来到她面前坐下。

“不怎么样。”

墨上筠咬了口馒头,毫无兴致地回答。

“你多才多艺,完全能担此重任。”朗衍开始xi nǎo政策。

“过奖。”墨上筠不咸不淡道。

“我们以往的节目,都是最不出彩的。”朗衍语气悲凉。

“哦。”

墨上筠喝了口粥,半点反应都没给他。

“营长钦定你当主持人,还让你准备一份演讲稿,如果你……”朗衍意味深长。

“成交。”

没等他说完,墨上筠就开口拦截。

“周末愉快。”朗衍满意地笑了笑,毫不吝啬自己的祝福。

“谢谢。”

墨上筠微微眯起眼,眼底也流露出抹笑意。

朗衍起身离开。

墨上筠继续吃她的早餐。

吃完后,墨上筠直接去了办公室。

根据这几日对二连的观察,她得改一下先前的训练方案。

不过,她刚打开电脑,手机就嗡嗡嗡地响了。

是条短信。

备注:阎美人。

【九点,营长办公室见。】

扫完信息,视线又落到备注上,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想着这备注决不能被阎天邢发现,于是果断地将手机放进了抽屉。

现在时间还早,离九点还差一个多小时,墨上筠便专心地修改训练方案。

方案修改的差不多的时候,时间也差不多了。

关了电脑,墨上筠看了看表,随即直接去了营长办公室。

她不知道为什么留的一定要去营长办公室。

可事到临头,也不能临阵退缩。

九点整,墨上筠来到营长办公室门口。

门虚掩着。

顿了顿,墨上筠收敛了浑身的闲散,格外严肃地敲了三下门。

叩。叩。叩。

声音响得极有节奏。

“进来。”

门内传来两个字,低沉磁性的声音,极其熟悉。

待话音落却,墨上筠推开了门。

视线在办公室内环顾了一圈。

曾经来过一次,所以墨上筠第一时间朝办公桌那边看去,可空空荡荡的,没有见到任何身影,视线一转,落到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却只见得一人坐在那里。

正是阎天邢。

这个妖孽,不同于初次见面的俊雅高贵,也不同二次见面时的慵懒随意。

这一次,他换上了陆军的作战服,两条腿交叠着,圆边战斗帽被他拿在手里把玩,俊朗深邃的脸庞还留有几道军用油彩。

任何男人穿上军装的时候,都是帅的。

墨上筠相信,这个男人穿上任何衣服的时候,也都是帅的。

作战服本就是军装中最具男人味的,斑驳交错的迷彩渲染着铁血味道,穿在他身上,狂野霸气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不经意抬起的双眸,看似平静,却隐隐夹杂着几分锐利和狠意。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犹如见到一把直戳而来的利剑,瞬间没入眉心。

很有杀伤力的眼神。

“有演习?”

墨上筠勾唇一笑,走进去时,顺带将门给关上。

“刚结束。”

阎天邢同样勾唇,那身嗜血凌厉的气息减弱几分。

走过去,墨上筠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伸出手指抬了抬帽檐,随后泰然地看向阎天邢,“等营长么?”

“不用。”

阎天邢淡然回着,继而放下腿,将茶几上茶壶和茶杯拿起,不紧不慢地倒了两杯茶。

他倒茶的动作很流畅,小小的紫砂茶杯,跟他的野蛮硬朗竟是毫不显得违和。

手指摩挲着下巴,墨上筠若有所思地看他,有些人看久了就腻了,可这位,越看越觉得帅。

很快,阎天邢就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墨上筠视线随着茶杯稳住的方位看去,只见茶杯正好在茶几边缘,稳稳地停住。

“答案。”

手持茶杯,阎天邢慢慢地喝了口,淡淡地朝她道。

“如果答案你不喜欢呢?”墨上筠也拿起茶杯,悠然问道。

“不巧,”阎天邢剑眉一抬,眸色微微一深,“不喜欢的,我都听不进去。”

墨上筠笑了笑,“这次考核,我能知道什么?”

“他们都一无所知。”阎天邢懒懒回道。

“凡事皆有例外。”墨上筠慢条斯理。

视线盯着她,阎天邢语调微沉,“答案。”

“您的色都卖了,我自是信守承诺。”墨上筠眯起眼眸,漂亮的凤眼弯起,活像只狐狸。

阎天邢满意了。

反正,目的达成了,过程嘛,也不算亏。

“三轮考核,淘汰制,留在最后的列入待选名单。”阎天邢话语简洁明了,介绍了个大概。

其实墨上筠有一点没有猜到。

特种部队选拔,每年都有,从各个军区里挑,主要是抓侦察兵。

但挑选的方式,从来没有这么麻烦。

这次考核,其实是一举两得。

西兰军区需要选一批人来重点培训,而阎天邢这边正打算挑选下一年选拔所需的学员,所以,才有了这么一次考核。

“一切自愿?”墨上筠喝了口茶。

“嗯。”

“被淘汰的……”墨上筠拖长了声音,没有明着问,但暗示的很清楚。

“丢脸。”阎天邢淡淡地接过话。

“什么时候开始?”

“明年三月。”

三月,正好二月底侦察营考核结束。

时间来得及。

心里琢磨了下,墨上筠将茶杯放下,笑问:“我该做些什么?”

“训练。”

“谢了。”

墨上筠凉凉出声,随后直接起身。

“我以为你的问题会多点儿。”阎天邢悠悠然开口,眼睑一抬,视线在她身上停留。

“比如?”没急着走,墨上筠微微眯起眼,低头看他。

“哪个部队挑人。”

“你会说?”抱着手臂,墨上筠轻挑眉头。

“不会。”阎天邢勾了下唇,薄唇xing gǎn魅惑。

墨上筠眸色微顿,继而收回视线,无所谓地耸肩。

本想就此告辞,不曾想,阎天邢也站起身。

“一起走。”

径直走至她身旁,阎天邢垂眸看她,说的极其随意。

027、阎天邢,二连家属

“一起走。”

走至墨上筠身旁,阎天邢说的极其随意。

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来,墨上筠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两人遂出了营长办公室。

从头到尾,墨上筠也没见到营长一眼,但也落得个轻松自在。

“去哪儿?”

走出办公楼,墨上筠只手放到裤兜里,迎着呼啸刮来的狂风,懒洋洋地开了口。

风很冷,乌云阴沉,天地笼了层灰暗,据天气预报预测,今天有雪。

“回去。”

稍有错愕,墨上筠轻轻抬眸,“没别的事了?”

“舍不得?”一挑眉,阎天邢眼含笑意,眼角上扬,那姿态,邪魅勾魂。

墨上筠默然移开视线,“一起吧,顺路。”

离开侦察营,正好要路过二连。

如此转移话题,阎天邢也未追究先前的问题,慢悠悠地跟在她身边走着。

不过,在路过篮球场时,墨上筠的脚步却停下。

阎天邢随之停下。

注意到墨上筠关注着篮球场,遂也抬眼朝那边看了一眼。

两路人马正在篮球比赛,正是一连和二连派出的队伍。

墨上筠不记得有友谊赛,估摸着这就是他们一时兴起玩的。

她注意了下分数,又观看了下两队的实际情况。

本以为二连只是在训练场上差点儿,没有想到,连在娱乐上打个篮球,都能被一连虐得惨不忍睹。

墨上筠眉头忍不住抽了抽。

“被虐的是你们连?”通过墨上筠的神情看出队伍,阎天邢唇角勾起抹邪笑,似乎挺幸灾乐祸的。

“……”

墨上筠没忍住,丢了他一记白眼。

阎天邢朝她走了一步,微微侧身靠近她,漫不经心地道:“透露一个消息。”

“您说。”

墨上筠嘴上客气着,但眉目却冷清得很。

所谓消息,也有价值之分。

“二连跟一连,不是一个级别的。”阎天邢不紧不慢地出声。

“所以?”墨上筠斜眼看他。

“我们重点选拔二月考核第一的连队。”

闻声,墨上筠微微凝眉,“侦察营,你们还没选?”

“没有。”

“那我呢?”

“你是例外。”

“多谢。”墨上筠敷衍一句,随即想到什么,轻轻勾唇,问:“被你们选中,算一种名誉吗?”

“算。”阎天邢唇畔噙笑,颇有深意地看向她,“据说,你们二连,常年拿第一?”

“客气。”

墨上筠眯着眼接话,好像听不懂他的暗示。

“还有个忠告。”

“您继续。”墨上筠耸肩。

“侦查一连,被称为‘不败神话’。”

“哦?”

墨上筠有点惊讶。

这个,她好像没听过。

然而,阎天邢却神秘地看向前方,笑而不语,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见他这般模样,墨上筠还想问点什么,然而——

“咚”地一声,篮球砸在地上的响声一近,正朝这边而来。

两人一抬眼,就见到飞过来的篮球。

眸光微微一闪,在确定篮球弹开的方向后,阎天邢便没再在意。然,墨上筠却伸出了手,将从她左侧飞过的篮球捞到了手中。

“‘不败神话’,”墨上筠无视球场上那帮愣怔的战士,神色张扬地看向阎天邢,“篮球也不会输咯?”

阎天邢笑眼看她。

不可否认,墨上筠眼下的行为有点较劲和幼稚,但出奇的,很有趣。

墨上筠轻笑,“玩玩吗?”

左手流畅地运球,篮球在地上敲击出声响,极有节奏。

“好。”阎天邢一扬眉,应下了。

与此同时——

刚停好车,朝这边走来的牧程,正好听到两人最后的对话,于是不由得顿住了步伐。

哈?

说好让他过来接人,结果一转身,就被一句话拐去了球场。

阎爷,你的自制力都被喂狗了吗?!

瞥见那两抹走向球场的身影,牧程神色冷不丁有点阴沉,暗自吐槽。

哄媳妇儿,也不是这么个哄法啊。

若是被别的中队知道,阎爷为了泡妞,去欺负一帮菜鸟……

这脸,可没处搁。

阎爷你这一世英名呐。

心里这么想着,可牧程却自觉地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起戏来。

篮球场。

墨上筠领着阎天邢来到篮球场,神情泰然自若,仿佛就是过来转悠一圈似的。

两个队伍皆是保持沉默,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俩。

这是想做什么?

“一连换人,没问题吧?”

站在二连人堆里站定,墨上筠拍了拍篮球,朝一连的人问了一句。

二连:“……”

有问题!

他们打个篮球,还得靠副连长来撑腰,这不是丢老脸吗?!

这时,一连中有眼尖地注意到阎天邢的领章,不由地问道:“你可以,但他,不是你们二连的吧?”

两杠三星!

这可是旅长级别,营长都得给他几分薄面吧?!

墨上筠抛了抛手中篮球,朝阎天邢斜了一眼,不紧不慢地问:“二连家属,算不算?”

“……”

一连集体无言以对。

泥煤的不带这么生搬硬套乱扯关系的啊!

人家的军衔摆在那里,他们谁敢拍胸脯保证,自己能忽略那明晃晃的肩膀?!

谁、敢、打?!

阎天邢悠然自得地站在一旁,也不管自己的军衔唬不唬人,反正就是一副“我站墨副连”的架势。

“来不来?”

墨上筠不管他们的情绪,眼睛微微一眯,挑衅和桀骜全然迸发出来。

她就是来找茬的,他们又能怎么着?!

有本事从她手里赢了去!

“来!”

在二连集体懵逼之际,一连将声音吼得震耳欲聋。

墨上筠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篮球往上一抛,丢给了裁判。

028、请客

下半场才刚开始,二连落后了近二十分,可——

球一到墨上筠跟阎天邢手上,那基本就只有传球和投球的份。

阎天邢淡定地站在三分线外,看着在球场中迅速移动,逗人玩儿的墨上筠,眉目间不由得染了几许趣味。

墨上筠敢上场,就证明她的技术不错,而事实证明,她的技术不仅是不错,整个二连只靠她一人带领,就顺利的扭转了局面。

偶尔墨上筠会传个球过来,阎天邢只负责将球投到篮框里便可。

轻松到难以想象。

于是,两个连队的旁观群众,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到最后,觉得无聊得慌,便凑一起八卦起来。

“那个军官,是你们墨副连的对象?”

“不知道啊,从来没有见到过。”

“要说家属的话,也可以是亲戚之类的吧?”

“他这气场简直了,刚被他一盯,劳资现在都腿软……不过,他这么年轻,军衔高的有点不像话。”

“到时候问问你们墨副连呗,这军官啥来头啊?”一连有人兴致勃勃地问。

然而,回应他的则是二连集体的苦瓜脸,“呵呵,想找死的你们自己去,不要捎上我们。”

他们见到墨上筠,都恨不得避而远之,哪敢凑她面前询问“家属情况”?!

纯粹找死的节奏!

一连集体又纳闷了。

二连这个墨副连,真这么恐怖啊?

球场上。

由墨上筠带头,向永明跟黎凉两人支援做掩护,外加阎天邢这个投球百发百中的,最后二连竟是以超出十分的成绩胜了这场篮球赛。

一连的人气得直咬着腮帮子,愤愤地看着他们,偏偏还不敢跟他们叫嚣。

有个两杠三星的“家属”给他们坐镇,他们再怎么不服气,也不敢惹是生非!

而且,球场上确实没有作弊的行为。

至于二连,虽然赢得不太光荣,可毕竟扬眉吐气了把,再看墨上筠时,竟是觉得顺眼不少。

“你们继续。”

墨上筠将篮球抛给一连,然后朝阎天邢使了个眼色,两人从容不迫地走出了球场。

一连:“……”

二连:“……”

真是挥一挥手,不带走功与名。

她这般随意的态度,如此轻松改写了一二连休闲时的篮球比分,忽然让两个连队都开始怀疑人生。

啊……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biàn tài?

一走出篮球场,墨上筠就注意到在不远处等待的牧程。

她眯眼一笑,朝阎天邢耸肩,“慢走。”

说完收回视线,她估摸着去办公室转一转,然而,刚走了两步,后领就被一只手给揪住了。

她一回身,丢了记冷眼过去。

“请客。”

凉飕飕的两个字,是不容置否的语气。

“……”

墨上筠挑了挑眉,看了眼手腕上的jun yong shou表。

刚过十点。

按理说,对方帮了个忙,请客也是情理之中。

“早餐?”墨上筠晃了下手表。

“随便。”阎天邢送开她的后领,神情慵懒,态度随意。

思绪一转,墨上筠微微抬眼,看向阴沉的天空。

片刻后,她问:“有车吗?”

闻声,阎天邢眉宇稍有缓和,朝牧程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哪儿来的默契,牧程隔空察觉到他的意思,立即钻进了吉普车里,很快,就将车开到他们身边。

在诸多目光的注视下,墨上筠跟阎天邢两人上了车。

“去哪儿?”牧程默默地将车窗关上,抬眼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地问道。

“二连宿办楼。”

墨上筠抢先出声。

目测了下从这里到办公楼的距离,牧程嘴角微微一抽,然后一言不发地开车。

墨上筠手机钱包都落在办公室,此番过去,当然是去拿的。

牧程花了不到一分钟时间,将车子开到二连的宿办楼楼下。

“马上下来。”

墨上筠下车时,朝牧程说了声,随后关上了门。

来到办公室时,正好遇见了朗衍,墨上筠顺带跟他汇报了下出门的事,顺带将“二连晚会节目报名”的任务,全然交给了他。

朗衍本身就坑了她一把,当然不介意这点小事。

“刚听说,你跟一家属打篮球?”朗衍抽空问了一句。

墨上筠将手机钱包全部拿出来,“你信?”

朗衍:“……”

原本七八分信的朗衍,被她这么一问,瞬间只信三分。

“先走了。”

收好手机钱包,墨上筠双手放裤兜里,往门外走。

“注意安全。”后面,朗衍随口嘱咐一声。

墨上筠敷衍应了,直接出了门。

进办公室拿点东西,再出来,总共也不过五分钟时间。

然而,等她来到楼下时,天空竟是飘起了漫天飞雪。

冷风迎面吹来,夹杂着细碎雪花,瞬间迷了人眼,墨上筠步伐微顿,有雪花落到皮肤上,一抹凉意顿时袭来。

漫天飞雪,寒风习习。

远远看了眼训练场,墨上筠无奈地扬了扬眉。

接下来的训练,这帮家伙,可有得受了。

当然,她也有得受了。

收回视线,墨上筠走向路边停靠的吉普车。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去哪儿?”一等人进来,牧程立即问道。

“先出基地。”

墨上筠呼出口冷气,将冰凉的手机给掏了出来。

“好。”

见阎爷没反应,牧程便利索地应了。

手指支着下巴,墨上筠右手拿着手机,用软件查看着军区外面的餐厅。

这地方她初来乍到,唯一一次出门,还是跟阎天邢一起的,所以地点只能靠这类软件来解决。

她选择的方式就三个点,价格、口味、评价。

不到两分钟,墨上筠选出了三家店,之后根据可怜的津贴,选了一家最便宜的。

“吃羊肉泡馍吗?”墨上筠征求阎天邢的意见。

“随便。”

阎天邢眼睑都没掀一下。

于是,就这么定了。

029、约会

墨上筠跟牧程报了店名。

收了手机,本想在阎天邢那里套套话的,但却见闲散坐着的阎天邢闭目养神。

便也没有打扰他。

墨上筠没有正式参加过演习,可她知道的并不少,自然清楚就阎天邢他们这个级别的演习,不会轻松到哪儿去。

连衣服都没换,估计刚结束演习就过来了,让他好好休息也是应该的。

一路无话。

近十二点的时候,吉普车抵达了老店门口。

跟阎天邢所选的火锅店比,墨上筠所选的街边老店,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偏僻的巷口,喧闹的街道,放眼看去,犹如置身老城的错觉。

下车时,墨上筠特地看了眼阎天邢,见他神态平静毫无异议后,才拉开了车门。

“一起么?”

走下车,看着在驾驶位一动不动的牧程,墨上筠朝他问道。

牧程刚想回应,就注意到某位爷隔着玻璃投射进来的冰冷眼神,下意识打了个冷颤,连忙回道,“不用,我先逛逛。”

“哦。”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没再邀请。

同阎天邢一起走入老店。

刚落座,看阎天邢一副大爷模样,点菜这种活儿墨上筠主动揽了过去。

两碗羊肉泡馍,两个拼菜,一荤一素,便齐活儿了。

“还有什么要点的吗?”

末了,墨上筠假客气地问了句。

“带够了钱吗?”抬眼看她,阎天邢懒懒问道。

“没有。”

墨上筠挑眉,面不改色。

“……”阎天邢定定地看着她。

片刻后,墨上筠被盯得有些心虚,遂挑了下眉,笑眼看着他稍显疲惫的眉目,问道,“你,不是肾虚吧?”

“咳咳——”

刚将茶端来的小姑娘,一听到这话,当场咳得惊天动地。

等小姑娘喘过气来时,赫然发现两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漂亮的女军官似笑非笑地看她,俊朗的男军官神色阴沉。

有股冷意迎面而来,令人心惊胆战。

“不,不好意思。”小姑娘脸色涨得通红,“我马上去换茶。”

说完,一溜烟地就没了人影。

好吓人!

看着被吓跑的姑娘,墨上筠无奈地收回视线,可却对上阎天邢不明意味的眼神。

“你要试试吗?”阎天邢漫不经意地出声,一副大义凛然的正经模样。

呃……

愣怔半响,墨上筠反应过来,顿时脸色变了变。

老流氓。

不多时,羊肉泡馍跟拼菜都端上了桌。

墨上筠吃了没几口,就接到了一个学弟的求助电话。

跟在侦查二连的处处树敌不同,墨上筠在军校跟同学相处的很好。

这位学弟跟她是一个导师,曾听说她深得导师喜爱,就找她留过电话,也找她聊过几次。

现在要准备毕业论文了,打算找她帮忙定一个论文选题。

“够新就行。”

听完学弟的苦恼,墨上筠不紧不慢地回他。

“学姐能指个方向吗?”学弟虚心请教。

墨上筠用左手接电话,然后右手拿起筷子,伸出筷子去夹菜,可筷子刚碰到菜,就被另一双筷子压住了。

眉头一挑,墨上筠冷眼扫射过去。

阎天邢笑眯眯地看她,话语里却夹杂着威胁,“把电话挂了。”

“不挂。”

冷冷回绝,墨上筠欲要抓住筷子的手一翻,顺利从阎天邢的筷子下脱离。

“学姐你在忙吗?”学弟发现了异样。

“不忙。”墨上筠放下筷子,淡淡道。

“在吃饭?”学弟又问。

墨上筠慢悠悠得看了对面的人一眼。

阎天邢神色颇为阴沉,凉飕飕地看着她。

“约会。”摸了下鼻子,墨上筠吐出两个字。

学弟:“……”

身为墨上筠的学弟,情商也不会太低,所以很识趣地主动挂断电话。

墨上筠把手机放下。

“吃完饭去哪儿?”对面的男人神情果然缓和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回去。”墨上筠漫不经心。

“不是约会吗?”阎天邢理所当然地问。

“……”

说约会是想缓和气氛,结果给自己挖了个坑。

再度拿起筷子,墨上筠索性问,“你想去哪儿?”

“客随主便。”

“……”墨上筠懒懒回道,“地儿不熟。”

顿了顿,阎天邢颇感兴趣地问,“你平时约会去哪儿?”

“图书馆。”墨上筠想也不想地回答。

“……”

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怪,墨上筠又补充道,“操场。”

“……”

阎天邢还是没说话,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明显透露着一个意思——

你的人生很无趣。

胃口都被他整没了,墨上筠不满地挑眉,强调道,“长官,我读的是军校。”

平时都不准外出,除了图书馆跟操场,还能去哪儿?

“不巧,我读的也是军校。”阎天邢不紧不慢地接过话。

“那您……”墨上筠眯了眯眼。

“我不约会。”阎天邢气定神闲、慢条斯理。

“……”

墨上筠差点儿没被他给呛到。

擦!

没人找他约会,他还很得意咯?!

“真可惜。”墨上筠似是真诚地感慨一声,把那点深意全表现出来。

出奇的,阎天邢不气反笑,xing gǎn的唇轻轻勾勒出个弧度。

这时——

“老板,来三份羊肉泡馍,打包!”

外面来了个粗嗓门,声音洪亮。

许是声音太大,两人对视了眼,皆是朝门口看了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正好跟粗嗓门大汉的视线对上,见到对方眼里明确的惊讶和慌乱。

很快,粗嗓门大汉就移开了视线,似乎在可以回避他们。

墨上筠收回视线,刚想询问阎天邢的意思,却见到阎天邢给她夹了筷子菜,极其体贴地关照道,“多吃点。”

“……”

墨上筠嘴角一抽,默默低头开吃。

但注意力,基本都在那个粗嗓门身上。

见到穿着军装的他们就慌乱,这不是犯了事儿,难不成天生怕军人?

不多时,粗嗓门的五份羊肉泡馍都打包好,粗嗓门匆匆付完帐,然后提着羊肉泡馍离开了。

与此同时,墨上筠跟阎天邢都不约而同地放下筷子。

“走吧,去约会。”

唇角一勾,墨上筠站起身。

030、哔了狗

墨上筠结了帐,跟阎天邢一起出了店。

在对面超市买了面包出来的牧程,正好见到他们并肩出门,刚想抬手朝他们俩打招呼,就见到他们朝停车的反方向走。

牧程纳闷地看着他们俩。

然后——

果断懵了。

因为他眼睁睁看到,这两个人,以极快的速度开了一辆货车的锁,然后悄无声息地跳了上去。

货车一发动,转眼就消失在车流中。

牧程内心万分纠结,嘴角狠狠一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哪有吃饭吃着直接往人家卡车上跳的?!

叹了口气,牧程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老陈啊,在局里不?”电话一接通,牧程就端着老熟人的态度。

“在。”回答之人一点儿都不给面子。

“我是来报警的。”牧程客客气气地说道。

“哟,您还至于报警啊,有个劫匪什么的,自己不三下两除二给解决了?”陈军阴阳怪气地调侃。

“各行管各业,我就算解决了一堆的劫匪,还得靠你来拉人不是?”牧程笑笑地说道。

“别扯犊子,有什么事赶紧说。”陈军没好气地催促道。

“阎队上了辆货车,估计有情况,我把车牌号给你。”牧程终于把话给扯到正事上。

“阎队?!”

陈军的声音猛地抬高起来。

“……别激动。”牧程淡定地说道。

冷静下来,陈军一改先前嫌弃的态度,忙道,“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牧程说的一派坦然。

可心里,却着实叹了口气。

阎爷啊阎爷……

真是到哪儿都有你老人家的粉丝啊。

卡车上。

墨上筠跟阎天邢举着手机,大概浏览了下车厢内的情况。

一堆的箱子,上面都是土特产的标志。

“我们似乎没权利查。”

墨上筠耸了耸肩,可手中的军刀已经拿了出来。

“……”阎天邢无语地瞥了她一眼。

墨上筠则是默默地看着他。

有长官在,她当然是听长官的话。

并且——

有责任的话,那也是长官担着。

墨上筠并没什么心理压力,反正主要也是得看阎天邢的决定。

“动手吧。”片刻后,阎天邢做出了决定。

“嗯。”

墨上筠毫不意外地应声。

然而,刚往前一步,一只手就从身侧伸过来,一把把她捞到了怀中。

手中的军刀往上一抬,还没碰到他的要害,墨上筠就感觉自己脑袋被拍了拍。

尔后,阎天邢微微低头,来到她耳边,低低地嘱咐,“跑的时候,记得避开摄像头。”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痒痒的,耳朵莫名的有些发红。

“……”墨上筠控制住想砸开他的手肘,然后眉眼挑起抹笑,“希望长官到时候不要拖后腿。”

“放心,”阎天邢邪魅地挑眉,语气分外笃定,“向来只有别人给我拖后腿的份。”

“……”

一个男人能自恋到这种份上,墨上筠也是不得不服。

两人都是行动派,已经做好决定了,当下就拿着军刀开箱子。

按理来说,一个见到军人就慌乱的人,就算他们再怎么觉得对方可疑,也不该偷偷摸摸的做这种事。

可——

在没有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他们都习惯选择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观察。

两分钟后,墨上筠从角落边的箱子里,翻到了能证明他们猜测的东西。

“藏羚羊皮毛。”

身手从里面翻出样东西来,墨上筠用手机屏幕照了照,继而耸肩道。

阎天邢收了刀,走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扬眉道,“我左你右。”

“行。”

墨上筠毫不犹豫地应了。

同样把军刀收了回去,墨上筠从两个叠起来的箱子上跳下来。

刚想朝外面走,结果手腕忽的被抓住了。

“小心点。”

阎天邢低着头,朝她叮嘱道。

“放心,”墨上筠眯眼笑了笑,将他的手给推开,然后学着他自恋的语气道,“向来只有别人在我面前小心的份。”

“……”

阎天邢嘴角微抽。

“走了。”

摆了摆手,墨上筠唇畔含笑,直接朝车厢的门走去。

阎天邢跟上。

车厢的门,在行驶的过程中,被他们俩推开。

货车已经驶向郊区,道路比较颠簸,附近也没有摄像头。

正好方便他们俩行动。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一跳,攀上了一左一右的门,继而纵身来到车顶。

墨上筠这算是第一次“实战”。

可她的动作,却完美的跟阎天邢保持一致。

车头。

“你能把车再开快点儿吗?!”

粗嗓门红着脸,催促着司机。

他坐在中间,司机坐在左边,还有个坐在右边的一整天的车,正趴在窗口昏昏欲睡。

“这里的路不好开!”司机没好气地说了句,紧随着又嘟哝,“而且刹车也不太好了,开得太快容易出事故。”

“我刚遇见的那两个人已经是事故了!”粗嗓门气急败坏。

“不就是俩大头兵吗,”司机轻描淡写的,完全不将这事放心上,“我们这档子事,轮不着他们出马。”

“屁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粗嗓门完全压制不住内心的狂躁。

他可是第一次做这行,万一被发现了——

那就亏大发了!

“……”

司机压根没有搭理他。

见他这优哉游哉的死性子,粗嗓门哼了哼,只能自己消化满肚子的怒火和不安。

“咚。咚。咚。”

忽的,不知从哪儿传来一阵敲门声。

粗嗓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劲,然后抬眼朝四周环顾了一圈。

最后,视线定在了右边的车窗上。

只见一张眼熟的脸,正从头顶探了出来。

并且——

还很友好地朝他笑了笑。

“啊——”

心猛地一沉,粗嗓门下意识地大叫出声。

我擦!

她怎么在这里!

这声音,惊醒了趴着睡觉的人,也吓到了正在开车的司机。

而,司机跟熟睡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两边猛地撞击声跟玻璃碎裂的声响。

熟睡那位刚起身,就感觉到脑袋被狠狠一撞,眼前顿时黑了黑,可强忍着没有晕过去,但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感觉右边的车门忽的被打开,然后——

整个人就被强行拉出了副驾驶。

他下意识抓住车门。

一抬眼,就撞上一张漂亮的笑脸。

“太挤了,麻烦你下去等等。”

清冽好听的声音,伴随着寒风吹入耳膜,让他不由得愣了愣。

然而,下一刻——

他从车上飞了出去。

“gou ri de,我艹你祖宗——”

031、栽大发了

“gou ri de,我艹你祖宗——”

伴随着一阵怒吼声,男人重重的倒在地上,顺便还打了几个滚。

墨上筠把人丢出去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然后就顺利霸占了他的位置。

挤在中间坐的粗嗓门,见到同伙被强行拉出去后,他才反应过来,随手拿起事先准备的防身bi shou,就朝墨上筠挥了过去。

虚张声势的动作,墨上筠瞧都瞧不上,抬手抓住他的手腕,稍稍用力,就疼的粗嗓门惨叫一声,手腕一弯,抓住防身刀的力道一松,刀就顺利落到了墨上筠手中。

与此同时——

阎天邢将无所畏惧的司机zhi fu。

“停车。”

“我不停,要死一起死!”司机豪气冲天地朝他吼道。

阎天邢无奈地赏了他一个手肘。

司机顺利的晕了过去。

唯一清醒着的粗嗓门,慌张地看着他们俩,脑子里想着能逃脱的对策。

可——

就算他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招数来对付这俩能上天入地的军人。

“刹车失灵。”

慌乱中,忽然听到左边那个男人冷静的声音。

话音刚落,粗嗓门看到前面即将拐弯的道路,不由得睁大了眼。

“跳车吧。”

墨上筠淡淡地提议,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慌乱。

“嗯。”

阎天邢淡定地应声。

“……”

粗嗓门惊魂未定,错愕地看着他们。

眼看着货车要撞上路旁的栏杆,阎天邢跟墨上筠一把揪住一人的衣领,再往车门外一推,两个人伴随着警车的鸣叫声,圆滚滚地掉了下去。

“这边。”

阎天邢抓住了墨上筠的手腕,一把拉着她,直接往马路边缘的山坡跳下去。

货车撞击栏杆的剧烈声响,跟警车鸣叫声混杂在一起,原本的震耳欲聋,在下一瞬就像是忽然远离了一般。

两人滚落到山坡上。

山坡并不高,可却遍布着杂草碎石,墨上筠落到草地上的时候,胳膊被碎石磨得生疼生疼,可很快的,一起坠落的阎天邢便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中。

寒冷的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如刀子一般划过皮肤,带来阵阵寒栗。

男人的臂膀很结实,她的脑袋被摁在他怀里,除了最初在冷风的ci ji下紧闭双目后,她眼睛很快便睁开,可映入眼帘的只有陆军迷彩的颜色,好像那片深沉的颜色,烙印在眸底。

山坡算不上高,不一会儿,两人便结结实实地滚到了山脚。

等稳住时,墨上筠被阎天邢压在身下,而她的脑袋,还垫着他的臂膀。

墨上筠给了他三秒钟的时间。

阎天邢却一动不动。

疼得缓过神来,墨上筠被压得有些难受,皱起眉头朝他道,“起来。”

“磕到了?”

阎天邢看着她的眼睛,脸又压低了几分,两人的鼻尖似乎触到,他哑声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而下,带着莫名地暧昧意味。

“没有。”墨上筠平静地与他对视,一字一顿地答着,眸底没有丝毫波澜。

勾了勾唇,阎天邢翻了个身,手肘一撑,便坐在了她身侧。

墨上筠在他起开的瞬间,双手撑地,就坐起了身。

活动了下手臂,墨上筠抬眼看了看山路,然后朝阎天邢挑眉,“我们得溜了。”

“溜?”阎天邢饶有趣味地问。

“不溜,您拉着我往这里滚?”墨上筠半眯着眼,悠然反问。

阎天邢唇畔笑意加深。

真聪明。

虽说军警是一家,可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打脸,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怎么着,那都是兄弟,得给人留点颜面才行。

阎天邢先一步站起身。

尔后,绅士地朝墨上筠伸出手。

刚想起来的墨上筠,瞥见伸到眼前的那只手,眉头微动,倒也不磨蹭,直接抬手抓住。

阎天邢手腕稍稍用力,就将她给拉了起来。

墨上筠检查着身上的手机、钱包、bi shou,虽然滚得有些狼狈,但部队的衣服保质保量,兜很深,一样都没丢。

检查完,冷不丁听到阎天邢低声问,“第一次?”

顿了顿,墨上筠觉得有些冷。

这歧义……

装作没听出来,墨上筠抬手正了正迷彩帽,耸肩道,“如果这也算实战的话。”

阎天邢忽的笑了笑。

抬手放到她头顶,拍了拍,紧接着往下搂住她的肩膀,笑道,“走了。”

听得头顶嘈杂的声音,墨上筠也没有久留的心思,跟着阎天邢朝树木茂密的山林走去。

雪,越下越大。

地上、树枝、枯叶、杂草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山林的暗沉颜色,与皑皑白雪相衬,景致壮观亮丽。

稍微平坦的地里,墨上筠坐在一堆篝火旁,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偶尔往篝火里拣点柴火。

四个小时前——

她跟阎天邢走进了山林里。

山路崎岖,天寒地冻,这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

阎天邢陆军出身,只要有土地的地方,任何地界他都能轻易踏过。

墨上筠身份比较特殊,海陆空三个军种的技能她都会点儿,这种山地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障碍。

然后,两人商量了一番,皆是同意走路回军区。

倒不是他们存了心给自己添堵,而是这里信号不好、打不通电话,根本联系不到跑腿的牧程,更不用说让他过来接他们了。

退而求其次的方法也有,找条路可以爬到公路上去,但他们同样需要面对没信号、运气这两样不确定的东西。

理所当然的,面对各种不定因素的选择,两人几乎默契地选择了这条——

呃,看起来比较艰难的,实际上,却比较……

不,是肯定别有居心的道路。

看着那跳跃的火光,墨上筠不自觉地扶额。

啧。

这次,似乎栽大发了。

032、你,杀过人吗?

篝火大概燃了十来分钟。

阎天邢便拎着一只剥了皮的兔子和两条肥嫩的河鱼现了身。

听到脚步声,墨上筠丢了手中的树枝,顺着声音朝右侧看了过去。

第一眼,看到的是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第二眼,看到的是他手里拎着的食物。

第三眼,才是那张棱角分明、俊朗魅惑的脸。

迷彩军装,黑色军靴,衬出颀长身姿,自带摄人气魄,浑身危险气息,却又勾着视线,难以移开。

“哟。”

眼底划过抹诧异,墨上筠朝他挑了下眉。

这速度,着实忒快了点儿。

这里离军区还有一公里的距离,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心有灵犀地提出了个“比赛”。

半个小时内,墨上筠负责点起篝火,阎天邢负责弄到晚餐。

眼下情况看来,两人平手。

“钻木取火?”

跨着悠闲的步伐,拎着猎物走近,阎天邢篝火旁的那些小工具。

“不然?”墨上筠偏了偏头,勾唇反问。

本就只打算出来吃个饭,谁身上无缘无故地带着火柴火石之类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下连队不到十天。”在旁边的石块上坐下,阎天邢饶有深意地说着。

墨上筠自然而然地将削尖了、剥了皮的木棍递了过去,浅笑着问,“这是,套话?”

接过那几根需要强迫症才能削出来的大小、长短一致的木棍,阎天邢忽然正色道,“这叫,互相了解。”

“……”

墨上筠嘴角微抽。

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正大光明,一点儿都不做作。

看向篝火,墨上筠又往里面添了几根木柴,尔后斜眼看了看阎天邢,“你应该知道我的背景。”

将所有猎物插到两个木棍上,阎天邢再慢条斯理地将其放到篝火上架着,这才偏头看向墨上筠。

天色渐黑,火光笼罩在她身上,跳跃的亮光让阴影动荡,却添了不少温和的暖色调。

她手肘支在膝盖上,纤细漂亮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眼眸微微垂着,暖光在她黝黑眸底闪现跃动,有种令人心悸的美。

“环境跟经历,不能混为一谈。”阎天邢悠然开口。

不是每个军人世家出身的,都有墨上筠这样的能力。一切能被称之为能力的,都是需要扎扎实实积累,才能掌控的。

环境对墨上筠的影响,只能是心理和思维上的,而她所拥有的能力,却不可能用“背景”来概括。

“自幼出众,没办法。”

墨上筠摊了摊手,似乎很无奈地样子。

阎天邢轻笑一声。

“你呢,”墨上筠抬眼看他,倒是有点好奇,“杀过人吗?”

“你应该知道,”扬了扬眉,阎天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出声,“一级保密。”

哦……

她当然知道。

她只是,有些好奇。

活了21年,见过部队很多事,但她所见所闻、甚至于经历的,都在浅显的表面。她的个人能力达到一定高度,然后知道理论上的仗怎么打、兵怎么带,所以,现在所选的路,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也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没有真正的经历,一切都只是纸上谈兵。

但——

她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特种部队。

原因多种,但最重要的,是她没找到“必须”的理由。

墨上筠耸肩,适当压下那点好奇,不再追问。

撇开先前的话题,晚上这一顿,吃的还算是愉快的。

阎天邢的手艺很好,将兔和鱼烤的那叫一个外焦里嫩,肉一熟,香味蔓延,隔老远都能闻到。

末了,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拿出一小包盐,墨上筠未免有些纳闷,“你哪儿来的盐?”

“偶遇老乡。”阎天邢往已经熟了的兔和鱼上撒了层盐。

顿了顿,墨上筠眯眼问道,“长官,说好的不拿人民群众一针一线呢?”

“所以我给了钱。”阎天邢回答得理直气壮。

“……”沉默了下,墨上筠视线稍稍诡异起来,“这鱼……”

撒好了盐,阎天邢笑眼看她,消除她的疑虑,“放心,这个没作弊。”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男人的话,她只信三分。至于阎天邢……能信一分就不错了。

“试试?”

阎天邢拿了条烤好的河鱼,递到她面前来。

伸手接过,墨上筠低头尝了口。

鲜香嫩脆,鱼肉鲜美,火候适当,没有焦味……

唔,没有想象中的难吃。

反正比她做的要好那么一点点。

墨上筠暗自想着。

没有问她的意见,阎天邢又将兔腿扯下来给她尝,从头到尾没见她皱眉之后,阎天邢才自己开吃。

花了点时间,两人将所有的食物全部解决完,同时非常默契地“毁尸灭迹”,隐藏了他们烧过火、烤过肉的所有痕迹。

八点左右,两人回了军区。

牧程跟了阎天邢几年,早已了解这位爷的行为作风,可没傻兮兮的去找他,反倒是开着车在门口等。

一看到两人并肩走来,脸上笑容就乐开了花儿。

可惜阎天邢眼风一扫,他就立即将笑脸收拢起来,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规规矩矩地站在车门前。

“拜拜。”

瞥见牧程的墨上筠,很快地朝阎天邢告别。

阎天邢眉宇间闪过抹不爽,顿了顿,才点了下头,“嗯。”

墨上筠直接进了基地大门。

不曾想,却撞见拿资料路过的朗衍,一见她,朗衍便笑眯眯地问,“回来了?”

“嗯。”

“来,跨年晚会的节目名单。”

朗衍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纸,非常热心肠地递给了墨上筠。

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墨上筠将其接了过来。

“有个事——”

朗衍跟她并肩走着,故意拖长了声音。

“我不想听。”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墨上筠同志,”朗衍笑得很开心,以领导的姿态拍了拍她的肩膀,“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墨上筠一个手肘就横扫过去。

朗衍立即跳开,躲避这狠辣的一招。

“有什么事快说。”掀了掀眼睑,墨上筠扫了眼打印好的节目名单。

于是,朗衍又往这边走了两步,轻咳一声,正色道,“咱们有个合唱,跟一连的撞上了。”

“然后?”

“这是我们连新兵的合唱,他们想努力一把。”

“所以?”墨上筠一挑眉。

“靠你了!”朗衍斩钉截铁地嘱咐。

“……”

墨上筠斜眼看他,眼底杀机四伏。

“啊,我想起指导员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朗衍似是恍然地拍了下头,然后加快步伐朝前走,末了还不忘了朝墨上筠摆手交代一声,“有什么事再找我。”

墨上筠攥住那张纸的力道一紧。

这连长——

还真不是一般的不靠谱!

大门外。

阎天邢站在原地。

刚刚两人的互动,你来我往的甚是亲密,全部落入他眼底。

于是,脸色不由得黑了黑。

远处站着的牧程,突然感觉到阵阵刺骨寒意。

033、超越我,然后呢?

时间有些晚,墨上筠拿着名单回了宿舍。

林琦不在。

去洗了个澡,墨上筠换了套作训服,然后坐在书桌前研究节目名单。

将看名字就觉得不出彩的节目先进行标记,然后扫了眼参与者的名字,墨上筠又打开笔电调出上次全营考核的成绩,一个个的进行对比。

等她将节目单上存在的所有名字都浏览了一遍,且对他们的成绩都心里有数后,再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关了笔电,又将节目单收好,墨上筠起身打算睡觉时,才发现林琦还没有回来。

走至阳台,看了眼外面飘扬的雪花,她眉头扬了扬,然后回了宿舍,拿了个迷彩帽戴上。

拿手电,熄灯,出门。

大雪纷飞,下了几个小时,地上积了厚厚的雪。

宿舍楼下,墨上筠晃了下手电筒,直接踩进了雪地里。

一脚一个雪坑,渐行渐远。

训练场。

夜色漆黑,寒雪满天,冷风呼啸。

墨上筠刚走近,就见到在400米障碍上移动的那抹人影。

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可男人跟女人的身影,素来很好区分,整个二连就她跟林琦两个女的,眼下在400米障碍上移动的——

自然是林琦。

她步伐顿住,视线紧盯着那抹人影。

400米障碍,一个来回,却没有歇息,看了眼表之后,继续在障碍上狂奔,一次次的来回,仿佛没有筋疲力尽的时候。

左手放到裤兜里,墨上筠右手拿着手电筒,在400米障碍上晃了晃,军用电筒强烈的光线,顿时将林琦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林琦在木桩上停顿了下,隔得很远朝这边扫了眼,见到站在路灯下那抹高挑的身影。

可,她很快收回视线,没有理会墨上筠,继续跨越障碍。

墨上筠依旧站在原地。

雪花飘落,于她帽檐、肩膀、军靴上染了层白,寒风迎面而来,她却岿然不动。

大概过了十分钟。

林琦停了下来。

她靠着高墙,远远地看向这边。

终于,墨上筠抬起脚,抓紧手电筒,一步步地朝她那边走去。

灯光照到林琦身上,天寒地冻的天气里,她却浑身是汗,汗水从她额角滑落,沾湿了发梢、衣领,然后被风雪冰冻,连她的那头短发都结了冰。

墨上筠走近,林琦站直身,立定般站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到休息时间了。”

在离她两步远的距离,墨上筠停下步伐,眉目似是染了层冰霜。

“我知道。”林琦一字一顿地回答,不见丝毫惧意。

“你的目的是什么。”墨上筠平静地问,视线落在林琦眉心。

“超越你!”

眼底浮现抹斗志,林琦站得笔直,回答的坚定有力。

今天她去过指导员那里,无意中看到了墨上筠在校的平时成绩。

令人惊叹的成绩单和体能训练表。

就那些项目和数字,能激发任何一个军人的血性。

不得不承认,她受了ci ji。

然而,面对林琦的昂扬斗志和坚定信念,墨上筠却是一派云淡风轻。

她手中的手电筒一晃,淡淡地打量了林琦一眼。

顿了顿,墨上筠锁定她的视线,清冷果断的声音伴随着寒风,齐齐吹落于她耳底,“超越我,然后呢?”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好像是不咸不淡地问话,又像是揭露出某个现实。

林琦一怔。

超越她,然后呢?

这个问题,林琦并没有想过。

“我现在的目标,只是超越你!”林琦冷着眉目,语气依旧坚定。

眸光微闪,墨上筠冷冷地问,“所以在你超越我之前,就是为了我活着?”

“……”

林琦一时哑然。

她抬眼,朦胧夜色中,看到一双清澈冰寒的眸子,黝黑而明亮,如耀眼星辰,却藏匿着无尽暗空,跟那双眼睛对上的瞬间,好像一切都被洞穿似的。

没来由的心惊。

良久,她听到自己说出一个字,“不。”

不!

她不为任何人活着!

一个字的声音,随着寒风,瞬间被席卷撕裂。

然后,她看到墨上筠眼底的冷意,一点点地褪去。

嘶吼的狂风中,她们俩面对面站着,映入林琦眼底的墨上筠,浑身隐在一片黑暗中,却腰杆笔直、淡定从容,再猛烈的风都无法动摇她分毫。

“有目标是好事,但没必要为了目标折腾自己。”墨上筠淡淡的说着,字字沉稳。

目标是怎样的?

能够做到的,那才叫目标。做不到的,那只能是妄想。

但是,这话她没有直说。

林琦沉默地看她。

唇角勾笑,墨上筠转过身,沿着原路返回。

她走了几步后,林琦听到一句懒洋洋的话——

“我明早五点起来。”

好像是某种暗示。

林琦心一动。

她再定睛去看时,那抹挺拔却纤细的身影,已经被大雪与黑暗笼罩,只余下浅浅的轮廓。

墨上筠回到宿舍的时候,身上已是一片冰凉。

没开灯。

她关上门,将开着的手电筒放床上,然后脱下衣服、鞋袜,躺到了床上,再关了手电筒。

现在已有12点,休息的时间不多。

不多时,她听到门开的动静,等依旧没开,林琦去洗了个澡,然后就悄无声息地上了床。

两人沉沉的睡了过去。

翌日,五点。

没有闹钟,墨上筠遵循着生物钟,准时睁开眼。

上铺的林琦,在穿衣的窸窣动静后,也迅速爬起床。

她的动作迅速利落,竟是要比墨上筠还先下床。

墨上筠慢条斯理的穿衣、穿鞋袜、洗漱,动作不慌不乱,等她整理好的时候,林琦已经全副武装地等着她了。

宿舍的灯光亮着,林琦穿着作训服,整整齐齐的,站在门边等着她。

刚从阳台进来的墨上筠,第一时间感觉到两道冷冽的视线,杀气腾腾。

“怎么训练?”

冷冷地看着她,林琦面无表情地问。

“越野。”

墨上筠耸耸肩,颇为随意道。

林琦收回视线,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等等。”

墨上筠及时叫住她。

停下步伐,林琦转身看她。

“带手电。”提醒了一句,墨上筠指了指外面漆黑的天色。

林琦:“……”

基地附近有规定的越野道路。

崎岖小径、障碍、丛林、独木桥,一整条线的越野跑道,总共有五公里。

上周刚来时,墨上筠是按照这条跑道跑过的,后来觉得这路程对她来说有些短,所以在附近开辟了一条的新的路,大概多了三公里,地形比较原有的更要崎岖些。

雪下了一夜,终于停了。

朦胧灯光中,基地陷入黑暗中,可所见之处,皆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入目皆是雪白一片。

林琦跟着墨上筠踏入雪地的那刻,忽然觉得心被什么东西压得沉沉的。

她所知的墨上筠,拥有得天独厚的外在条件,前途无量的人生,可这样的人——

竟然比基层的士兵更要努力。

034、能力不止于此

早上六点。

天色还未亮,大地一片宁静,没有虫鸣鸟叫的声响,有的唯有风,冰寒入骨的风从耳畔拂过,带来阵阵声响。

山林大地,堆满了皑皑白雪,连行走都颇为艰难。

然而,林琦跟着墨上筠,借着手电微亮的光线,一直在雪地里奔跑。

呼出的气很快成了一片白雾,冰冷的风迎面呼啸而来,好像千万把刀刮在皮肤上,又冷又疼。由于跑得太久,嗓子冒烟似的疼,火烧火辣的,偶尔有冷风灌入,好像连丁点温度都感觉不到。

偏偏——

浑身大汗淋漓。

又累、又冷、又热。

林琦说不出是怎样的感受。

当所有的感受都混杂在一起的时候,林琦只能摒除了一切,眼睛里只有前面愈来愈远的那抹身影。

墨上筠一直保持着她自己的速度。

平稳的不可思议。

雪地如平底,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跑了一个多小时,她的速度平稳得似乎没有变化,隐隐还有为最后一段路冲刺的意思。

林琦知道她有本事,也见识过她的成绩单,却没想到,亲眼见到跟她之间的差距时,心里还是被震撼得难以回神。

这就是,她追逐的存在吗?

林琦跑到终点的时候,看到篝火燃起来的亮光。

跑近。

篝火上正烤着两条鲜嫩肥美的河鱼,墨上筠就坐在篝火旁边的石块上,气息平稳,好像已经休息够了,她手里抓着两根很长的藤蔓,不紧不慢地将其编织缠紧,藤蔓的一端绑在了不远处的石块上。

再远一点,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见不到。

也心思去观察,林琦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墨上筠身上。

但,她什么也开不了口。

“休息会儿。”

编好藤蔓你的尾端,墨上筠似是才看到她一般,很是随意地朝她扬了扬眉。

林琦沉默了下。

然后,在墨上筠对面的石块上坐下。

“差距很大,是么?”墨上筠只手撑着下巴,语气淡淡地朝她问道。

风很大,可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地落到林琦耳底。

“是。”

透过跳跃的火光,林琦直视着对面的人。

狭长的凤眼里,凝聚了一团火焰,烧得让人心慌。

她一直知道墨上筠很厉害。

她也清楚墨上筠的所表现出来的,或许从来不是真实实力。

这样深不可测的人,跟她有着绝对的差距。

只是在真正体验过,还是会失落,有一种无可抵御的落差感。

她比墨上筠大一岁,同样的学校毕业,可她任何方面都比不过这个人。

“那么,你还是以我为目标吗?”墨上筠继续问。

“是。”

林琦冷不丁地吐出一个字。

寒风猎猎,她的声音都像是结了冰。

眸光闪了闪,墨上筠又一字一顿地问,“就算我告诉你,我的能力不止于此。”

“是。”

冷冰冰的声音,似是不含情绪般,可依旧答得铿锵有力、坚定无比。

“好,你既然是我的兵,我就有义务对你负责。”墨上筠直视着她的眼睛,话语平稳道,“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跟着我一起练,也可以自己适当加练,但你是一个排长,无论你有什么目标,都不能影响到他们。”

林琦微微一怔。

她以为,墨上筠会说一段伤人的话,将她贬得一无是处。

毕竟,以墨上筠的实力,只要将事实说出来,就足以打击到她。

可——

她说,你是一个排长。

她说,不能影响到他们。

没有对她的行为进行批判,并且从某个方面认可了她这一点。

她确实有些惊讶。

这跟她印象中的墨上筠,有点儿不一样。

“很奇怪?”明显看出她的想法,墨上筠有些莫名地问。

“是。”林琦也不否认。

“哦?”墨上筠饶有兴致地挑眉。

顿了顿,林琦直言道,“跟你先前的行为比,同意我跟你较劲,不太符合你的作风。”

“如果你不影响到二排的训练,适当的加额训练对你有所帮助,我为什么不会同意?”墨上筠笑问。

呃……

林琦沉默了下,随后分析道,“我们对你有偏见。”

“是,你们对我有偏见。”墨上筠点头,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又不太将这事放在心上。

“你知道?”林琦惊讶地看她。

“我为什么不知道?”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木柴,墨上筠反问。

“你可以适当改变方法。”林琦建议。

“跟朗连长一样?”

“……”

林琦一时无言。

是的,朗衍对他们太温和了,虽然偶尔会板着脸教训他们,可打心底是不愿他们受挫的,所以每次失败都会激励他们,而这样只会造就一时的亢奋,等这段时期过了,二连的志气也就消弱了。

毕竟,二连的人开始习惯——

失败后,被宽容。

这也是为什么,墨上筠来的第一天,惩罚黎凉的时候,会惹起公愤。

他们习惯朗衍宽容体贴的环境,所以对墨上筠建立的秩序和惩罚很是愤怒。

更何况,墨上筠还是个女的。

想要增长二连的斗志,作为一个女连长,墨上筠只能采取这样的手段。

不可否认,林琦对墨上筠,竟是多了点好感。

“喏。”

没有多说什么,墨上筠将一条烤好的河鱼递给林琦。

看了眼那条河鱼,林琦沉默地接过。

天寒地冻的,短时间内抓到两条鱼,墨上筠这能力也……

“这是事先准备好的。”墨上筠眯着眼解释道。

“……”

林琦收回了先前的那抹惊叹。

两人吃完鱼,天色也亮了不少。

林琦这才发现,她们俩现在正在悬崖附近,而相隔十米远的地方,就有一条小溪,正好碰上断崖,便形成了小型瀑布。

“继续。”

用雪将篝火熄灭,墨上筠站起身。

继续?

林琦还没反应过来。

墨上筠抓住地上的藤蔓,一抬手,往悬崖下一扔。

尔后,走至悬崖边,抓住藤蔓就往下面而去,几乎眨眼间,墨上筠就已不见身影。

林琦惊愕地站了起来。

035、零与一,做与不做

九点。

筋疲力尽的林琦,跟如闲庭漫步的墨上筠,一起回到了侦察营。

训练量很大,耗费的体力也很大,可墨上筠一直是在终点等她,基本上她完成一个项目的训练时,墨上筠已经休息好了。

所以——

明明两个人都是去加练的,可这一个疲惫一个悠闲的,落在基地的人眼里,那就只剩下单纯的nuè dài了。

林琦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一路上得到了很多同情的目光。

两人抵达宿舍楼。

墨上筠跟变戏法似的,将一张纸给拿了出来,然后交给了林琦。

“通知下去,上午十点,我要在一楼会议室见到他们。”墨上筠淡淡地吩咐。

“是。”

林琦立即站得笔直,铿锵有力地应声。

两人站得有些近,墨上筠被她吼得耳朵有点儿发疼,眉头轻轻一抬,颇为无语地扫了她一眼。

一惊一乍的,还真是……

转身上楼。

看到墨上筠那无奈又不满的小动作,林琦反倒是莫名其妙了。

她没做错事吧?

回了宿舍,墨上筠洗了个澡,换上一套的新的作训服。

时间差不多十点了。

从书桌上抄起昨晚整理好的文件夹,她直接去了一楼会议室。

二连新兵,18个人,全部到齐。

墨上筠推门而入。

原本端正坐着的新兵们,“刷”地一声站了起来,异口同声地朝她喊了声——

“墨副连!”

洪亮的喊声,震耳欲聋。

墨上筠不由地挑眉。

这帮小子,还在跟她较劲呢。

文件夹在手里转了一圈,墨上筠径直走到会议厅前方,一转身,面朝他们。

“坐。”墨上筠声音沉稳有力。

话音刚落,所有新兵就齐刷刷地坐下。

动作整齐划一,无可挑剔。

“你们都决定参加晚会的合唱?”墨上筠问着,低头打开了文件夹。

“是!”

又是异口同声地回答。

翻了翻夹起的纸张,墨上筠抬起眼眸,扫了他们一眼,随即一字一顿道,“你们应该知道,合唱节目跟一连撞上了。”

“报告!”

向永明站起身,朝她大声喊道。

“说。”

“我们有信心在合唱上赢过一连!”向永明坚定地喊道。

“你们当然有信心,”墨上筠手里多出了一支笔,不紧不慢地把玩着,她耸了耸肩,“但是,这件事,你们做不了主。”

所有的新兵,脸色皆是变了变。

“报告,我们需要一个理由!”

向永明大声喊着,一抹锐利执着的视线,朝立于最前方的墨上筠逼去。

眉头微动,墨上筠迎上他的视线,狭长的凤眸一眯,“选择权在我手上,你说,需要理由吗?”

“……”

被如此直白的回答哽住,向永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虽然选择权在您手上,但您没说理由,就掐掉我们的合唱,不怕引起公愤吗?”

“我没说掐掉你们的合唱。”

签字笔在手中一顿,墨上筠淡淡地说着,然后微微低头,在名单上划了一下。

稍稍改了个数字。

“练习合唱需要时间,到最后没被选上,得不偿失。所以,给你们两个选择,”墨上筠看着他们,“一,直接放弃,把机会让给一连。二,两周之内,达到我给你们安排的目标,三分之二的人合格,合唱节目就是你们的。”

说着,墨上筠将一叠a4纸拿出来,“先选择,再看训练目标。”

会议室内,响起了接头接耳的声音。

他们不太相信墨上筠。

万一她定了他们打不到的目标呢?

可是,如果不答应下来,他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百分之零与百分之百。

做,与不做。

墨上筠没有给他们机会浪费时间,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是与否的准确选择。

站在原地,墨上筠由他们议论,可奈不住听力太好,偶尔听到几句质疑她人品的,让她的心情有点儿不美丽。

真是受不了这帮小兔崽子。

最后——

所有的意见,都反馈给了向永明。

会议室内渐渐安静下来。

“报告!”

站起身,向永明声音铿锵有力,目光灼灼。

“回答。”墨上筠懒懒地看他。

“我们答应,”向永明刚给出答案,又及时补充了一句,“但您不准反悔!”

“……”直接忽略掉他的警告,墨上筠将那叠纸放到第一排的桌上,“每个人的训练目标,发放下去。”

“是!”

离她最近的新兵,当下斩钉截铁地应声,神色间还有点紧张。

见此,墨上筠嘴角微抽,却极其淡定地转身离开。

她一走,会议室内就再度沸腾起来。

每个新兵都紧张地去拿自己的训练目标。

向永明夹杂于其中,看了几眼其他人的训练目标,每个人都不一样,应该是根据他们个人的能力和潜力进行安排的,定下的目标也比较合理,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biàn tài。

从新兵决定合唱到现在,才不到一天的时间。

墨上筠却分析了每个新兵的能力,并且掌控了他们的提升空间……

就算一整天都在研究这个,向永明都得对她的能力另眼相看。

“永明,这是你的!”

忽的,有人将一张a4纸递到他面前来。

向永明下意识地接过。

那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同情地朝他说了声,“保重。”

“……”

向永明低下头,扫了眼训练目标,嘴角冷不丁地一抽。

呃……

他收起了对墨上筠的那点改观。

他记得,在他反对墨上筠的时候,她拿着笔在纸上划了几下来着。

结果——

是在改他的训练目标!

400米障碍训练的时间,用签字笔划掉,然后在旁改了一个新的时间。

向永明仔细辨认了一下,发现竟然被她生生缩短了十秒!

这个女人,也忒小气了点儿吧?!

036、挑战一连

离开会议室的墨上筠,径直去了连长办公室。

朗衍不在。

她花了点时间,记录了下林琦的体能,然后稍稍改了一下她平时的训练计划。

她给自己安排的训练强度,不太适合林琦。

总的来说,她并不介意调整一下自己,从而更大限度地挖掘自己的兵。

身处怎样的位置,就会有怎样的责任。

“没去吃饭呢?”

快中午的时候,朗衍开完会,没精打采地回了办公室。

“待会儿去。”

墨上筠回应着,将表格给关了。

“听说你又折腾新兵了?”

将笔记本往办公桌上一丢,朗衍大步流星地朝她这边走来。

“哪个不懂事的告的状?”墨上筠悠然反问,却不见丝毫怒意。

“这还需要告状?”

朗衍做惊讶状。

关了电脑,墨上筠眼底含笑,“您不是不理世事么?”

“要不,下次的会你来开?”朗衍阴森森地问。

“您辛苦。”

墨上筠立即改口。

“情况我都听说了,”站在墨上筠对面,朗衍只手放到裤兜里,“我可得提醒你啊,激励他们是好事儿,但你答应的可要做到,不然他们发飙了,我可是拦不住的。”

“当然。”墨上筠浑不在意地应声。

双手撑在办公桌上,朗衍居高临下地看她,“你都不让他们练,他们怎么赢得过一连?”

“连比拼的机会都没有,谈什么赢不赢的?”

墨上筠眯起了眼,笑的像只狐狸。

愣了愣,朗衍反应过来,“你想把一连扼杀在摇篮里?”

“谈不上,让他们别浪费时间而已。”墨上筠回的轻描淡写。

“……”

朗衍狐疑地盯着她。

墨上筠站起身,“去吃饭。”

“等等——”朗衍制止道,“咱们把话说清楚,绝对不能闹事儿。”

“……”沉默了下,墨上筠纳闷地看他,“我看起来像是闹事的人吗?”

“不是像,而是本来就是。”

朗衍一本正经地纠正。

“放心,我就跟他们进行一番友好交流。”

“友好?”朗衍抓住这极不可信的字眼。

“……”

墨上筠嘴角一抽,绕过办公桌,直接往门外走。

“我跟你说啊……”

朗衍连忙跟上。

一直跟着墨上筠到食堂,朗衍还在碎碎念个不停。

墨上筠rěn wu kě rěn。

进了食堂,一抬手,就将林琦给叫了过来。

“报告!”

林琦走至她面前,一板一眼地敬了个军礼。

“连长有事跟你说。”墨上筠一本正经地指了指朗衍。

朗衍:“……”

墨上筠说完,就抬腿离开,去那盘子打饭。

至于林琦,则是身形笔直地站着,疑惑地看着朗衍,“连长,什么事?”

“没什么事,回去吃饭吧。”朗衍强装镇定。

林琦:“……”

朗衍很痛心地在林琦眼里,看到了一抹无聊。

然而,被如此轻松地摆了一道,朗衍却只得认命。

总不能真拿墨上筠怎么样吧?

先跟着她看看呗。

一连几天,在朗衍的“监视”下,墨上筠都没机会向一连下手。

于是,墨上筠将心思放到了训练上。

将新兵跟老兵的训练分开,她依旧每天领着老兵训练,但新兵却由三个排长带领,对他们的训练目标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或许是有了目标,或许是想在墨上筠面前争口气,新兵跟疯了似的训练,就连老兵都为他们捏冷汗。

墨上筠偶尔观察一下,记录一下他们每天的进步成绩。

大概过了一周。

朗衍也放松了对她的“监视”。

上午九点,墨上筠便翘了训练,去超市买了一条烟,轻车熟路地找到一连连长陈科的办公室。

“叩。叩。叩。”

抬起手,墨上筠敲响了门。

门开着,陈科坐在办公椅上处理连里事物,闻声抬头,看到墨上筠之后,心里立即升起抹不祥的预感。

“陈连长。”

墨上筠笑眯眯地走进门。

“墨副连,稀客啊。”

陈科嘴角挤出抹笑容来,但怎么看都带着点阴狠。

“不稀,离我们上次见面,不到半个月。”墨上筠和气地说着。

陈科视线压低,注意到她手里的那条烟。

“这次……”

“帮二排拿下合唱节目。”将那条烟放桌上,墨上筠也不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佯装的笑意稍稍收拢,陈科脸色有些僵硬,“小姑娘,你真不客气。”

“我也是为了一连好,”墨上筠耸肩,在陈科愈发危险的视线下,直白地分析道,“不仅把训练也落下了,费尽心思练的合唱节目,也没有拿到手,还不如专注去做一件事。”

“……”

陈科的脸,彻底地拉了下来。

顿了顿,陈科冷声警告道,“丫头,说几句大话,是不能办成事的。”

“所以我不是来说大话的。”墨上筠眯了眯眼,狭长漂亮的凤眸里,闪烁着狡黠的亮光。

“哦?”陈科挑了下眉。

墨上筠轻笑一声。

……

十分钟后。

墨上筠和陈科,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两人来到一连的训练场。

“哔——哔——哔——”

拿出哨子,陈科忽的吹响。

分散在训练场各处的一连,闻声,立即朝这边聚拢。

不一会儿,就在陈科面前集合。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墨上筠对数字有个精准的概念,所以明显能感觉到,一连的集合速度要比二连的更快一些。

这让她这个做连长的,有那么点儿受打击。

“全体新兵,出列!”

陈科字正腔圆地喊着,剑眉拧成一条直线。

话音刚落,一连所有新兵,都不约而同地出列。

见此,墨上筠一挑眉。

瞧瞧,什么是素质!

按理来说,就算别人家的萝卜再怎么好,也会觉得自家的白菜好些。

然而——

落到墨上筠这里,就只顾着比人家的萝卜了。

据说每年考核选拔排第一的,对新兵都有优先选择权,所以每年军区的优秀兵源,都是被一连和三连挑剩的。

隐隐听过,向永明都是指导员费尽心思抢回来的……

啧。

不可否认,墨上筠还真有点儿觊觎人家的好苗子。

“这位是二连的副连长,墨上筠。”陈科介绍道。

“墨副连好!”

一群新兵声音嘹亮地朝墨上筠喊道。

“你们都知道,你们跟二连撞节目了,我跟墨副连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你们在训练场上解决这个问题。”说到这儿,陈科看了眼新兵们跃跃欲试的神情,继续道,“由于二连的整体实力……所以,墨副连决定,一个人单挑你们所有人,你们若是全败,就放弃掉这个节目,怎么样?!”

怎么样?!

一瞬间,一连所有的兵,视线都聚集在墨上筠身上。

墨上筠正为陈科那句“二连的整体实力……”而不爽,一感觉到这模样,嘴角笑意加深,而眼底却弥漫着层层寒意。

------题外话------

除夕了,祝愉快。

037、秒杀

一连集体静默。

片刻,新兵行列中,有人高喊一声,“报告!”

“说。”陈科看他。

“我们知道墨副连很厉害,但我们还是想确定一下,如果我们哪怕是一个人赢了,二连就会放弃合唱节目吗?!”

新兵的声音抬得很高,说到最后,灼灼目光直逼墨上筠,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他这是在让墨上筠亲口下保证。

“是。”

唇角轻勾,墨上筠答得斩钉截铁。

话音落却。

在场新兵跃跃欲试,视线全然落到她身上。

早就听说过,墨上筠身为女军官,却打败了二连所有新兵,所以他们对这位女军官,还是很感兴趣的。

如今有切磋的机会,他们自然兴致高涨。

一看他们个个跃跃欲试的神情,墨上筠神情慵懒更甚,嘴角噙着抹浅浅笑意。

“请问是采取怎样的形式切磋?!”先前问话的那名新兵,继续问道。

“墨副连。”

陈科头一偏,看着墨上筠,似是想征求她的意见。

“单挑费时间,干脆一起上吧。”

墨上筠微微低下头,漫不经心地说着,抬手就开始挽衣袖。

呵。

一连这么不将二连放眼里,那她也用不着客气了。

既然要打脸,那就痛痛快快的打。

“报告!”

又有人喊。

见对方是冲着自己的,墨上筠挽好袖子,朝他扬眉,“什么?”

“一连新兵,总共二十一人!”那人一字一顿地强调道。

事实上,在场所有人,都对墨上筠那句“一起上”,抱有绝对的质疑。

新兵虽然学习格斗的时间不长,可他们毕竟是男兵,力气和身高都占优势。

墨上筠在他们眼里,像个用劲一捏,骨头都会被捏碎的弱女子。

“我知道。”

墨上筠眯起眼眸,抬起中指,将帽檐微微抬了抬。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带着十足的挑衅意味。

新兵们多少都受到了点ci ji。

“既然墨副连都这样说了,你们也用不着客气,”陈科一个挑眉,朝所有新兵道,“反正打坏了也算墨副连的。”

“是!”

一声吼叫,气势磅礴。

墨上筠无语地揉了揉耳朵。

在部队里,这个靠声音来壮气势的习惯,耳朵还真是有点受折磨。

“来。”

眯起眼眸,墨上筠朝他们勾了勾手指。

陈科见状,朝后排的老兵看了眼,老兵们立即散开,将他们团团围住。

而陈科,也适时地退开几步,离开战斗范围,拧着眉在旁观看。

正如墨上筠所说,她的提议对一连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墨上筠赢了,对一连不仅是羞辱、打击,而是让他们从云端摔落后,更加踏实努力地往前拼。

——不可否认的是,陈科也确实发现,长时间的第一,让这群家伙渐渐膨胀了。

墨上筠输了,一来可以鼓舞一连的士气,二来二连也不会跟一连争节目,对一连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这两个理由,墨上筠成功地说服了他。

思虑间,墨上筠已经被所有新兵包围。

而她立于人群中,笑容肆意,神色张扬,信心十足。

见此,陈科将哨子放到嘴边,用力地吹了一声。

“哔——”

哨声,音落。

新兵跟打了鸡血似的,径直朝墨上筠冲了过去。

真正的战场,不存在手下留情的余地!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纵然墨上筠是女的,他们也不会心慈手软!

一时间,吼叫声、拳头撞击声、身体倒地声,全部交汇在一起,另旁观者都不由得热血沸腾,卯足了劲为他们加油。

但——

最显眼的,依旧是中间的那抹纤细身影。

一招一式的干练,一拳一脚的利落,对于这群刚开始学格斗的新兵,她几乎是一招解决一个!

完全将他们往死里虐!

明知墨上筠提出这种要求,就会有一定的信心,加上陈科早已清楚她的能力不差,所以,最初并未一连新兵赢过墨上筠抱有多大希望。

可,这落差太大了。

原本看戏的陈科,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惊叹墨上筠碾压他人的身手。

思考一连新兵今后的训练量。

二十一个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全部被打趴在地。

不少新兵,疼倒在地上,连爬都爬不起来。

而墨上筠跟没动过手似的,拍了拍手,立在中间俯视着他们。

那潇洒姿态,那强大身手,让旁观之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老兵都默默问着自己,如果是他们跟墨上筠对上,是否能取胜?

答案是——

否。

单人挑战的获胜率,为百分之零。

“陈连长?”

唇畔笑意加深,墨上筠眯着眼朝陈科挑眉。

“你赢了。”

陈科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墨上筠遂满意地笑了。

然而,下一刻,她便掏出自己的哨子,“哔——哔——哔——”地将其吹响。

一连所有人都下意识朝陈科看去,见他没有任何反应,于是跟随着哨声在墨上筠面前集合。

哨声就是命令!

墨上筠是长官,他们便不可能违背!

看到他们这般自觉,墨上筠心里更不平衡了。

啧啧。

好苗子就是好苗子。

二连的估计得直接跟她杠上。

“我就说一件事,”墨上筠把玩着哨子,脸上笑意淡去,多了点严肃和正经,“你们输给我,那是必然,所以用不着灰心。”

众新兵:“……”

众老兵:“……”

陈科:“……”

必然是什么鬼?!

骄傲那也得有个度好吗?!

然而,在这种绝对的实力打压面前,他们还是选择不吭声,唯有下定决心加倍训练。

一见他们这样,墨上筠就乐了,“这么糗的事,我相信你们不会说出去的,是吧?”

“啊……”

“啊?”

众人纳闷。

他们还以为,墨上筠会对此大肆宣传呢。

于是,各自交换了下眼神,不一会儿,就气壮山河地喊——

“是!”

“好。”墨上筠满意地点头,“这件事我会保密,但我有一个事,想请你们一连帮个忙。”

“您说!”

一位对她崇拜不已的新兵,立即点头应和道。

结果,话音一落,就被数双眼睛给“万箭穿心”,吓得他顿时闭上了嘴。

墨上筠哑然失笑。

这时,陈科也适时地开口,“墨副连,有什么事你先说。”

“我想在一连训练一天。”墨上筠挑眉,凤眸微微眯起,浅笑却略带几分真诚。

------题外话------

新年快乐呀。

038、弱,并非没理由

“我想在一连训练一天。”墨上筠挑眉,凤眸微微眯起,浅笑却略带几分真诚。

呃……

陈科愣了愣。

不止是他,就连整个一连的人,都难免一愣。

他们看着立于队伍前面的女军官。

身形纤细,个子高挑,站在身材魁梧的陈科身边,气势不曾消减,存在感甚至比陈科更强。

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于空中,沉沉阴霾似是从她身后压下来,狂风怒号,呼啸着从她后方席卷而来,落叶狂飞,而她负手而立,岿然不动,不被任何影响,眼底甚至流露出点笑意。

这样一抹身影,无端让人印象深刻。

陈科看了她几眼,大概能猜透她的意图。

于是,他委婉道,“以墨副连的能力,没这个必要吧?”

“那么……”

墨上筠故意拖长声音,明显在暗示些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伴随着寒冷的风,清晰地从耳畔滑过。

一连的人,心都猛地缩紧。

阴险狡诈这个词,用在墨上筠身上,简直不能更合适。

“什么时候开始?”陈科明了其中深意,嘴角微抽,立即问道。

“就今天。”

微微眯眼,墨上筠很快接过话。

“今天也可以,不过,”微顿,陈科抬眼看天,摇头道,“估计会下雨。”

“一连下雨就不训练了吗?”墨上筠勾唇,问了一声。

“怎么可能?”陈科立即拧眉反问。

耸肩,墨上筠笑道,“那不就行了?”

“……行吧。”

陈科不情不愿地应了。

原本是为了她好,不过人家不领情,那也只能作罢。

二连训练场。

刚到下午,就下起了磅礴大雨,雨势汹汹,转眼淋湿了草地,坑洼上满是积水。

前面两个小时,二连还在按照计划训练,可有好几个在训练中轻微受伤,而墨上筠一直未现身,三位排长便找了朗衍商量,最后做出了“停止训练”的决定。

夜色渐黑。

墨上筠在吃晚餐之前,离开了一连。

雨水依旧,她浑身湿透,却绕了个弯,特地去二连的训练场看了一圈。

空无一人的训练场。

她立在雨中,豆大的雨点噼啪打落,夹杂着冷风,冰冷刺骨。看着寂静无人的场地,她强扯了扯嘴角,最后拉下了帽檐。

弱者,之所以被称之为弱,并非没理由的。

直白来讲,她有点失望。

宿舍楼,四楼,403宿舍。

正在看书的古江同志,在眼睛疲惫之际,无意中抬了抬眼,朝窗外看了看,结果一眼就看到那抹从训练场往回走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

将窗户推开,似是确定地朝下方看去。

外面光线很暗,雨幕遮掩了视线,但隐约可辨认出那抹身影。

穿着作训服,帽檐压得很低,双手放到裤兜里,缓步朝宿舍楼走着,冰寒的风雨似是对她没有影响,她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如记忆一般,毫无狼狈可言,更多的是一种潇洒与气势。

确定那人的身份,古江难免有点愣神。

她怎么,在淋雨?

脑海思绪飘远,古江一直看着她走进宿舍楼,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关上窗户,古江转过头来,注意到正在打牌的几位,有点儿吵,他摇了摇头,抱着书,拿着马扎心不在焉地出了门。

还是找个清净点的地方看书吧。

古江一路来到相邻俩宿舍的中间,觉得清净点儿,才放下马扎,认认真真地继续看书。

不一会儿,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隐约猜到是谁,他朝走廊方向扫了眼,不出意外见到墨上筠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看清,他便倏地放下书,站了起来,大声朝墨上筠喊道,“墨副连!”

原本径直往左拐的墨上筠,闻声,便侧过头朝身后看去。

大概扫了那人一眼。

没记错的话,是叫古江吧。

在连里存在感不强,各科都中等偏上,不惹事不闹事,也没见他针对过自己,墨上筠对着人倒算是有点印象。

遂顿了顿,微微抬眸,稍作打量后,视线落到他手中的书上。

转念一想,墨上筠便径直朝他走去。

见她走过来,古江忽然有点紧张,纹丝不动地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从下午一直到现在,墨上筠都在淋雨。

比在泳池里泡着差不远。

此刻,帽檐、发梢、衣袖、裤脚、甚至军靴,都滴着水,一路走来,留下一串脚印。

陆军迷彩的颜色似是更深了些,那是一种更沉重的深色,她缓步走来,狭长的眼眸染了雨水,湿润几分,在走廊灯光的照耀下,更显刺眼夺目,几许湿漉漉的发丝贴在额头、脖颈,衬得皮肤愈发白净。

古江更紧张了。

眼前的墨上筠,少了训练场上的冷清残酷,浑身气息平和,似乎……

很平易近人。

“看书呢?”

胡思乱想时,墨上筠已经来到跟前。

古江注意到,她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

“报告,打算考军校!”

心一惊,古江一字一顿地汇报道。

“唔……”墨上筠沉思了下,随后微微点头,“那得努力了。”

“是!”古江应得铿锵有力。

打量他一眼,注意到他绷紧的神经,墨上筠挑了挑眉,随意道,“放松。”

“是!”

嘴上虽然应着,可古江身子却绷得更紧了。

稍有无奈,墨上筠却懒得再管,直言问,“训练场,怎么回事?”

古江错愕地看她。

原来,真是去看他们训练的?

停顿两秒,古江一板一眼地回答,“报告,因为有人训练中受伤,为了战士们的安全着想,所以郎连长暂停训练!”

“朗连长?”墨上筠嘴角扯出抹古怪的笑容。

“是!”

话锋一转,墨上筠忽的问道,“为什么来走廊看书?”

“因为……”

古江吞吞吐吐的,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虽说是休息时间,战士们私底下打牌,也属于正常的娱乐活动。

但是,被领导抓住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见他这样,墨上筠视线一扫,注意到各大宿舍门口偷偷张望的人影,有点烦躁地皱眉。

她后退两步,将哨子拿了出来。

“哔——哔——哔——”

狠狠吹响。

墨上筠放下哨子,冷冷地喊了一声,“走廊集合!”

039、来找茬的

“走廊集合!”

四个字,铿锵有力。

哨声,贯彻耳膜。

三楼和四楼的宿舍,全被惊动,匆匆跑到走廊来集合。

不到两分钟,二连三个排,所有人都聚集在窄小的走廊处,心惊胆战地盯着她。

下午暂停训练,虽说是朗连长吩咐的,他们本应有十足底气,可在面对浑身湿漉漉的墨上筠时,他们有点心虚。

在他们看来,墨上筠没出现在训练场,肯定是在开会或者做其他轻松的活儿。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墨上筠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

说不上狼狈,却,让人莫名心惊。

“立——正,稍息。”

墨上筠简明地发布口令。

众人顿时按照口令,动作整齐划一。

“下午的训练,谁受伤了?”

凌厉冰冷的视线扫过,墨上筠眼底映入每一张脸。

“……”

集体没有吭声。

等了三秒,墨上筠一字一顿地出声,“给你们十秒钟的时间。”

“……”

依旧没人吭声。

“十、九、八……”

喊道第三个数之后,人,终于一个个地站了出来。

等墨上筠十个数数完,总共站出来五个。

墨上筠微微凝眉,视线从这五人身上一一掠过,她冷声问,“哪里受了伤?”

“报告,手肘摔伤!”

“报告,膝盖受伤!”

“报告……”

……

一个接一个的,将自己的伤势,全部说了出来。

“很好,”墨上筠轻笑一声,眉目却尽是冷意,她的手指紧紧捏着哨子,骨节发白,她继续问,“你们想知道我从哪儿回来吗?”

“……”

集体再度沉默。

一整天没见到墨上筠,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我刚从一连回来,”墨上筠攥住哨子的力道更紧,她一一地看着这帮身着军装的人,语气愈发冷冽起来,“一连的兵也磕伤碰伤摔伤,可他们——一直训练到现在,没有一个人抱怨!”

众rén dà气都不敢吭一声。

他们看得出来,这一次,墨上筠是真的发火了。

因为他们,不争气。

“报告!”

沉默过后,黎凉大声喊道。

“报告!”

“报告!”

林琦和张政紧随着喊道。

三人都站在队伍最前面,首当其冲地感觉到墨上筠的怒火。

“你。”

墨上筠冷冷地看着黎凉。

“报告,‘暂停训练’是我提出来的,我甘愿接受惩罚!”黎凉抬高声音,勇于承担这份责任。

“还有我!”

“还有我!”

林琦和张政异口同声道。

归根结底,是他们三位排长带的头,战士们虽然很想休息,但谁也没主动开这个口。

“呵,甘愿受罚……”墨上筠讥讽出声,幽幽反问一句,“我是不是要连你们连长一起罚了?!”

她要真的罚了他们,郎林的面子往哪里搁?!

对他们的休息,她是很生气,但还没到一意孤行的地步。

“……”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既然不罚,那,她想做什么?

“哔——”

将黑色哨子递到唇边,墨上筠狠狠地吹了一声。

众人挺直腰杆,警惕地看着她。

“十分钟之后,检查内务!”

丢下一句话,手中哨子一收,墨上筠直接转过身,朝尽头的宿舍走去。

身上衣服未干,水滴一直沿着掉落,掉了整整一路,满地都是水渍。

然而,那抹纤细修长的背影,依旧高挑挺拔,步履沉稳,在每个人的眼底,都烙下深深印记。

一直等她消失在尽头的房间,众人才渐渐回过神来。

“快点,搞内务!”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立即化作鸟散,跑回了各自宿舍

十分钟的时间,墨上筠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作训服。

然后,用毛巾把头发擦干。

“你为什么去一连?”

八分钟过后,林琦就出现在宿舍门口。

“闲。”

墨上筠放下毛巾,将其放衣架上,懒懒地回了她。

林琦默然地看着她。

淋了雨也好,没淋雨也罢,她做事依旧从容不迫。

下午他们都淋了雨,所以很清楚,在这样的低温天气,淋雨跟抗冻训练有的一拼,不过几分钟,浑身就冷得近乎没有温度。

谁都会控制不住的打哆嗦。

可林琦记得,刚才见到墨上筠的时候,没见她有过任何异样。

稍作停顿,林琦又问,“二连跟一连差很远吗?”

墨上筠放好衣架。

她转过身来,只手放到裤兜里,狭长的眼眸一眯,眉目间多出点正经,“不能比。”

不能比?!

林琦难免一惊。

就连墨上筠这样猖狂之人,都说,不能比?

“别误会,我说的不是军事技能,”墨上筠看了眼jun yong shou表,随后抬起修长的腿,慢悠悠地走至门前,绕过林琦时,稍稍一顿,淡漠的话语飘落,“而是思想觉悟。”

闻声,林琦身形顿了顿。

然而,未等她回过神来,墨上筠就已经吹响了哨声。

“哔——哔——哔——”

尖锐刺耳的哨声,在走廊上响起之际,激起了阵阵惊慌。

每间宿舍的士兵,都迅速处理好手头工作,然后在房间过道上站成一排。

墨上筠拿着一张内务名单,然后走进了第一间宿舍。

“立正,敬礼!”

班长带头喊了一声,整个班的人立即朝她敬军礼。

墨上筠回礼,不是很真诚。

整个班,紧张地盯着她。

一手抓住名单,一手把玩着签字笔,墨上筠走在过道上,慢悠悠地扫了一圈,然后停在了靠墙的柜子前。

她伸出手,在柜子上方摸了一遍。

最后,停在一个柜子前。

“谁的柜子?”伸出满是灰尘的手指,墨上筠朝那一排人挑眉。

“报告,我的!”

脸色微变,向永明喊道。

简直biàn tài!

没见过检查那种角落的!

“二十个俯卧撑。”墨上筠懒懒道。

“是!”

向永明高喊一声,立即趴下做俯卧撑。

墨上筠就在旁看着,一直等着他的俯卧撑做完。

“报告,做完了!”

二十个结束,向永明不甘心地大喊。

“起立。”抬了抬眼,墨上筠等得都快睡着了。

“是!”向永明铿锵有力道。

尔后,站起身。

“除了班长的被褥,所有人都不合格,五十个俯卧撑,”直至向永明站起身,墨上筠才慢悠悠地说着,微顿,又淡淡地扫了一眼班长,“班长管理不当,一百个俯卧撑。”

众人:“……”

这人绝对是来找茬的!

040、查内务

第一次亲自检查内务的墨上筠,对内务的要求近乎苛刻。

她一间一间宿舍的检查。

检查期间,禁止任何宿舍间的交流。

理所当然的,等她检查完一圈之后,所有人或多或少的都做了俯卧撑。

一帮人苦不堪言。

“通知下去,晚上抽查内务。”

从最后一间宿舍出来,墨上筠拍了拍手,朝一排排长张政交代道。

“是!”

张政严肃地应声。

“都去吃饭吧。”墨上筠淡淡吩咐。

“是!”

张政再次应声,声调语气都一成不变。

斜了他一眼,墨上筠拿着那张宿舍内务登记表,大步流星地离开。

她这一走,各个宿舍的人都走了出来,个个都成了苦瓜脸。

不搞训练了,开始搞内务了,还真是一刻都不闲着。

“赶紧去吃饭,回来按照墨副连的标准高内务!”

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张政朝他们说道。

“是!”

众人有气无力地应声。

“对了——”

冷不丁一阵熟悉的声音,登时让所有的兵都挺直腰杆,收敛疲惫,面容严肃地站着。

墨上筠从楼梯口探出头来。

她眯了眯眼,朝张政道,“吃饭前去拉个歌,搞搞气氛。”

“是!”

张政高声喊着,铿锵有力。

墨上筠满意地上了楼。

众人在原地站了会儿,确定她已经上了四楼后,才长长地吐出口气。

这一惊一乍的,也忒吓人了。

墨上筠回到宿舍,将那张表浏览了一遍。

得到“拉歌”消息的林琦,赶回来拿军帽的时候,见到坐在书桌前的墨上筠,动作微微一顿。

“不去食堂?”

林琦随口问了一句。

“嗯。”

墨上筠头也不抬地回答,拿着笔在表格上勾来圈去的。

没法接话,林琦也懒得问为什么,于是直接拿着帽子走了。

一直将每个人的分给打完,算出平均的内务成绩后,墨上筠才放下表格、站起身。

然后,去了连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开着,墨上筠直接推门而入。

天色已黑,里面亮着灯光,格外明亮,朗衍就坐在办公桌旁,手里翻看着文件,正在忙碌着。

听到开门声,朗衍停下动作,朝门口看来。

墨上筠随手关门,大步朝这边走来。

早已听说“内务一事”的朗衍,见到是她,立即正襟危坐,面色沉静,视线里略带打量意味。

入眼的是抹高挑身影,气质闲散,狭长凤眼微微眯起,略含笑意,表情不僵硬,甚至没先前的冷清。

很好。

看起来,不算很生气。

就是,有那么点儿危险。

墨上筠将对面的椅子往后一拎,往前一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面,双腿很随意地交叠,慵懒如猫,却带着如猎豹般的骇人气息。

朗衍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心里发憷。

“没去吃饭?”朗衍客气地问。

“连长。”

墨上筠语调平静地喊他。

“你说。”

“我想找你谈个事。”

墨上筠跟变戏法似的,手里多出了一支签字笔,悠然把玩着。

“好。”朗衍腰杆下意识地挺得笔直。

嗯,对话尽量保持在平稳状态,他还不算怂……

“我发现你把二连的兵都教得很好。”墨上筠笑眼看他,眼眸微眯,点点波光在眸底流转,如夜空星辰,莫名的耀眼。

“……这是讽刺?”朗衍汗颜。

“不是,”签字笔在她手中转来转去,她神情里多了点真诚,“就团结积极这心态来说,确实不错。”

“谢谢。”

朗衍颇有压力地开口。

这话题,摆明了就是先扬后抑……

他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但是你方向不对。”墨上筠慢条斯理地出声。

“我承认错误。”朗衍直言道。

他的训练方法过于温和,一切以战士们的心理健康为先,虽然训练量没有减少,但却给他们惯出了不少毛病。

这一点,在见过墨上筠的训练手段后,他就已经意识到了。

二连的集体意识很强,什么时候都能团结一心,最明显的是在“针对墨上筠”的时候,全部都是统一战线的。

当然,他们也有好胜心和斗志,只是先前过于温和的训练手段,让他们极容易产生消极心理,在高强度的训练下,这种心理就更明显了。

见他如此坦然,墨上筠一挑眉,也没继续挖苦的意思。

“这是在下次考核前,我修改的训练方案,你先看看,”墨上筠将几张纸拿出来,交给朗衍,“一周后开始执行。”

朗衍疑惑地接过,然后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项目很细,也很多,朗衍花了十来分钟,才将其全部看完。

最后,他放下这份训练方案,直视着墨上筠,给出他的评价,“训练量有点大。”

“不行?”

墨上筠轻挑眉头,单纯地疑问。

思忖了下,朗衍点头道,“可以试试。”

训练量虽然有点大,但身为侦察营的兵,这项难关必须要熬过去。

“我还有个提议。”

见他同意,墨上筠直接进行下一个话题。

“你说。”

“我打算让二连跟一连一起训练一天。”墨上筠正色道。

“这个,陈连长那边……”朗衍意味深长。

“我来搞定。”墨上筠笑了笑。

“那行。”

朗衍立即点头。

五分钟后,墨上筠回到自己办公桌,然后用座机拨通了陈连长办公室的电话。

“陈连长。”电话一接通,墨上筠便喊他。

“……”那边沉默片刻,才僵硬地道,“墨副连。”

眯了眯眼,墨上筠缓缓开口,“陈连长,我想请你帮个忙……”

没两分钟,墨上筠就挂了电话。

“ok。”

墨上筠朝对面的朗衍挑眉。

一直在旁听着的朗衍,朝墨上筠投去佩服的目光。

啧啧。

同为连长,他在陈科面前,那都得小心谨慎,没想墨上筠这位初来乍到的副连长,在陈科面前却游刃有余。

“走,我请你去食堂吃饭。”

朗衍站起身,笑眯眯地朝她道。

“……”

墨上筠无语看他。

吃食堂又不要钱,哪来的“请”字可言?

不过,随他高兴吧。

041、特邀教员

墨上筠一时兴起的“内务检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成了她的习惯。

两天抽查一次,三天全查一次,不合格的,全罚俯卧撑,班长翻倍。

一时间,不仅在训练场上让二连提心吊胆的,就算是在休息时间,也是人心惶惶的。

不过,整体内务,有显著提升。

对此,指导员表示很高兴,口头夸奖了墨上筠一番。

墨上筠欣然接受。

一周后。

墨上筠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给新兵们来了一次整体的考核。

她的承诺是,三分之二的人达到她的目标,即可拿到“合唱项目”。

中午,她拿到的成绩单是,十五个人达到了她定的目标。

就算是被她“穿了小鞋”的向永明,都在400米障碍这个项目上,成功地达到了目标。

这效果,比墨上筠所想的,更好。

成绩公布,除了不合格的三个,所有合格的新兵,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最起码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墨上筠面前了。

“立——正,稍息。”

发布简单的口令,墨上筠手里把玩着哨子,悠然看着这帮换了模样的新兵。

“恭喜你们,过关了。”

懒懒地说着,墨上筠难得朝他们笑了下。

“谢谢墨副连!”

十八个壮汉,异口同声地吼着,吼得那叫一个震天动地。

墨上筠挑了下眉。

“报告!”

气氛刚静下来,就听得向永明的喊声。

“说。”墨上筠凝眸扫向他。

就这家伙,麻烦事多。

“请问您跟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吗?!”

向永明目光灼灼,紧紧地盯着墨上筠,暗藏锋芒与挑衅。

这问话,倒是有质疑她人品的意思。

墨上筠迎上他的视线。

正面交锋。

眸色微沉,墨上筠冷冷勾唇,眼底流露出抹冰冷的笑意,张扬肆意,仿若不将他放眼里。

“算,”墨上筠点头,尔后视线掠过集体新兵,“从今天开始,你们可以利用休息时间,练习你们的合唱曲目。”

“报告!”又听得向永明一声喊。

“还有什么事?”

墨上筠烦躁地皱眉。

“我们想知道,一连是确定不参加合唱节目了吗?!”向永明一字一顿地问。

“你在质疑我?!”墨上筠反问一句。

“不敢!”

向永明答得铿锵有力。

双手环胸,墨上筠懒懒地扫向他,声音沉着冷静,“俯卧撑准备。”

“……”

向永明微怔,忽然来的惩罚,让他有点不甘心,可面对长官的命令,他也不得不老实趴下来。

“五十个。”墨上筠冷声道。

“是!”

大声一喊,向永明立即开始做俯卧撑。

“一、二、三、四……”

不到一分钟,五十个俯卧撑就已做完。

“报告!”

向永明高喊道。

“归队。”墨上筠斜眼看他。

“是!”

向永明站起身,可立正站好的瞬间,落在墨上筠身上的视线,依旧带着不服输和傲气,斗志半点没有消沉。

“质疑你们的副连长,对你们并没有什么好处。”墨上筠声线微凉,闲散气息淡去,愈发沉静严肃。

一帮新兵沉默着。

他们一直在跟墨上筠较劲,想让这个张扬跋扈的女军官服气!

而且,他们不信她。

向永明的行为他们都能理解。

墨上筠一个个地扫了他们一眼,觉得没什么意思,淡淡说了句“解散”,然后就拿着成绩单回了办公室。

“那帮小子很得意吧?”

早在等她的朗衍,见她进来,朝她挑眉问道。

“嗯。”

墨上筠随口应着,将成绩单放到办公桌上。

朗衍笑了笑,那帮小子头一次扬眉吐气,肯定要得意会儿。

“刚有人找你。”朗衍转了下签字笔。

“嗯?”墨上筠回过身,看了他一眼。

签字笔稳住,指了指她的办公桌,朗衍提醒,“手机响了。”

“哦。”

墨上筠反应过来。

绕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把手机拿了出来。

三个未接来电。

备注,墨上霜。

墨上霜,她亲哥,27岁,x特种部队二中队队长。

由于两人一个在特殊部队,一个在管理严格的军校,两人基本很少联系。

除非,有事。

扫了眼那串号码,墨上筠回拨过去。

“哥。”

一接通,墨上筠便正经地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坐在对面的朗衍,闻声,不由得抬眼看了看她。

墨上筠会看了他一眼。

朗衍立即低下头来。

“有个当特邀教员的机会。”

那边一点客套话都没有,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的意图。

“忙。”

抬手拿过那张成绩单,墨上筠漫不经心地说着,顺带将一支签字笔拿到手中。

开始标记某些进步大的新兵。

“有个教员,你应该会感兴趣。”墨上霜字字沉稳,不慌不忙道。

“谁?”

墨上筠拿笔的动作微微一顿。

“阎天邢。”墨上霜一字一顿。

事实上,是阎天邢提到墨上筠,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biàn tài妹妹。

眉头微挑,墨上筠饶有兴致地问:“你认识他?”

“校友。”墨上霜惜字如金。

“时间。”

“下月10号。”

“多久?”墨上筠从抽屉里将新日历拿了出来,看了看时间。

“一周。”

扫了眼日历,墨上筠淡淡道:“介绍一下。”

“四个特邀教员,野外训练,猫捉老鼠的游戏。”

视线在日历表上停顿了下。

13日,除夕。

这么一来,把春节都取消了。

时间一点儿都不人性化。

于是,墨上筠问:“全部灭掉,可以提前结束?”

“可以。”

“另外两个教员……”墨上筠没把话说完,但言外之意很明显。

“机密。”

“选教员的标准呢?”

“看关系,随机。”

“……”

面对这么直白的老哥,墨上筠也是无言以对。

不过,她没有继续问下去。

纵然是亲兄妹,部队的规矩不能乱,两人属于不同的部队,能被定为机密的事情,追问起来就没意思了。

停顿片刻,墨上筠道:“程序你搞定。”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行。”

墨上霜一口答应。

不像兄妹的俩亲兄妹,就这么挂了电话。

这时,偷听了墨上筠电话的朗衍,在接收到墨上筠视线之前,摸了摸鼻子,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

墨上筠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整理成绩单。

深夜。

一直待在办公室的墨上筠,走到宿舍楼下,懒洋洋地从口袋里将哨子拿了出来。

低头看了眼时间,正好凌点。

隐隐的,能听到隔壁一连吹起的哨声。

于是,墨上筠将哨子递到嘴边,不遗余力地吹响。

“哔——哔——哔——”

紧急集合!

042、往死里整就行

“哔——哔——哔——”

刺耳的哨声,在整个二连的宿舍楼里响彻,将进入睡梦中的战士们全然惊醒。

全副武装,紧急集合!

墨上筠站在空地上等着,一边查看着计时器,一边继续吹着哨子。

整整吹响半分钟后,她才把哨子放回了兜里。

夜间全副武装、紧急集合,限定时间为五分钟以内。

墨上筠不紧不慢地等着。

战士们陆续跑来,过于匆忙,各有狼狈,大多能在三分钟左右赶到,衣着整齐,在她面前拍成列队。

五分钟后,三个排长汇报人数,全部到齐,不存在迟到的。

然而,在墨上筠看来,却不是很满意。

一个个看起来都挺有精神的,速度都在合格范围之内,可无论她怎么看,都跟一连的差一大截。

“今晚紧急集合,就一个事,”负手而立,墨上筠懒洋洋抬眼,凝眸扫向在场所有战士,语气沉稳,“今天,我们将会跟一连一起训练,废话我也不多说,一连跟你们有怎样的差距,你们到时候自己能看到。我唯一想告诉你们的,就是——”

说到这儿,墨上筠微顿,看了这帮人几眼。

有震惊的、有激动的、有冷静的、也有迷茫的,神态不一。

“你们丢我的脸,那是一定的,但是,”挑眉,墨上筠的声音愈发清冷,暗藏威胁与警告,“谁若是把我的脸丢大发了,回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话音落地。

列队中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喊出一个“是”,声音气冲云霄,每个人皆是斗志昂扬、ji qing万丈。

他们是常年的败者,却并不代表他们没有斗志!

他们不知道“跟一连一起训练”的机会怎么来的,可既然已经来了,他们就不会轻易服输!

更何况——

这些时日,在墨上筠的“残忍折磨”之下,他们早已脱胎换骨。

面对如此豪情,墨上筠却很漠然。

甚至,很头疼。

啧。

现在信心满满的,到时候别哭跑回来就好。

她亲眼见识过一连的训练,无论军事技能,还是单兵素质,亦或是集体精神,都甩了二连一大截。

如果不是离考核还剩一个月,她估计都得在指导员面前收回“第一”那句话。

想罢,墨上筠看向一排排长,“张政带队,去一连操场集合。”

“是!”

上前一步,张政顿时喊道。

根据陈科的安排,紧急集合之后,就是五公里越野,这些二连的战士都能承受,所以墨上筠偷了个懒,去楼上宿舍睡了一觉。

……

莫约一个小时后。

墨上筠被宿舍开门的动静吵醒。

宿舍灯没开,林琦也是摸黑进来的,跑的汗流浃背的她,将背包里的零碎物品拿出来,然后把被褥翻出,直接丢到床铺上。

简单整理一下,她爬上了床。

然而,刚把外套给脱下,她便注意到,睡在下面的墨上筠,不知何时起了身。

听到隐约动静,林琦往下探头,正好见到在穿鞋的墨上筠。

“还有紧急集合?”凭借直觉,林琦拧眉问道。

系好鞋带,墨上筠站起身。

拿起放于床上的帽子戴好,她才抬眼看了看林琦。

“建议不要作弊。”

悠悠说了一句,墨上筠拎着哨子出了门。

门被关上。

林琦用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坐在床上盯着紧闭的门,过了会儿,干脆也没tuo yi服,无力地倒在床上。

以墨上筠的尿性,今晚肯定会折腾死。

凌晨四点。

从一连回来的墨上筠,见时间差不多了,再次吹响了哨声。

“哔——哔——哔——”

一阵急促的声响,把那群累的半死不活的战士们,又从温暖的被窝里催了起来。

放下哨子,墨上筠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与此同时——

睡得正香的朗衍,听到今晚第二次哨声,拿出手表看了眼时间,心里无力地叹了口气。

年轻真好,整晚都不用睡觉。

朗衍犹豫了下,也从被窝里爬起身,不过没有收拾任何装备,直接轻装上阵。

他是第一个赶到空地的。

“早啊。”

远远的,朗衍就朝墨上筠打招呼。

一见他,墨上筠便眯起了眼眸,“哟,来得正好。”

“……”

朗衍的脚步微顿。

心里琢磨着,现在转身离开,能否来得及。

想了想,朗衍迎面走过来,却轻咳一声,“我去炊事班看看。”

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个时间,炊事班都没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朗衍无奈耸肩,自认倒霉。

“我估计他们也烦我了,今天由你陪他们跟一连训练吧。”墨上筠眉头一挑,直言道。

“瞧您这话说的,”朗衍客客气气地笑了,“他们什么时候不烦过你?”

墨上筠凝眉,冷眼刀子扫向他。

朗衍摸了摸鼻子,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半响,见陆续赶到的人,他才抓紧时间问道:“那你呢?”

“我旁观。”墨上筠坦然道。

朗衍:“……”

二连跟一连一起训练,朗衍早就知道,一连周一的训练表,朗衍也事先看到过。

所以,带二连训练,也得心应手。

墨上筠退到一边,看着朗衍轻而易举调动起二连的ji qing,将二次紧急集合的怨气清扫而空,不由得笑了笑。

朗衍在二连受欢迎,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

如果是她,估计那几个刺头兵,会再一次冒出来跟她杠上。

安心将二连交给朗衍,墨上筠拍了拍手,先一步赶到了一连。

一连的战士,同样在操场集合。

只是——

远远看到她走近,便异口同声地打招呼:“墨副连好!”

“大家好。”

扫了眼整齐划一的队伍,墨上筠心情颇好地回应道。

刚训完话的陈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拧眉问道:“二连呢?”

“马上到。”墨上筠回着,随后拍了拍手,跟陈科并肩而立,朝一连朗声道,“各位,二连今天就交给你们了,你们也用不着客气,往死里整就行。”

一连众人:“……”

他们还想看在墨上筠的份上,对二连手下留情呢……

043、你们这些战五渣!

自从一周前墨上筠在一连大闹一通,且跟一连全体战士共同训练一天后,一lián zhàn士对墨上筠集体改观。

就连陈科,对墨上筠颇有赞赏。

在二连,墨上筠是凌虐着,专门针对、欺压他们,所以他们不会因为她是强者而佩服,反之是想要超越她、打压她的气焰。

在一连,墨上筠跟他们没有本质冲突,而一连的思想觉悟也不同,强者就是强者,更何况墨上筠是个女的,他们连一个女军官都比不过,只会更加激发他们的血性。

不可否认,自从墨上筠上次来过一连后,一连所有的战士,在这一周都在发奋训练,自觉到根本无需陈科出声。

由于欣赏墨上筠,所以他们对待二连也“客气”了点儿,零点的五公里武装越野,他们并没有把二连甩得太远。

没想到——

墨上筠想让他们虐一虐二连。

“既然墨副连这么说……”拖长了声音,陈科挑了下眉,慢悠悠地看了眼一连的列队,“你们也用不着客气了。”

“是!”

一连集体吼道。

不远处,渐渐靠近的二连,看着这批人震天撼地的一喊,纷纷侧目,神情也变得正经凝重起来。

二连——

绝不能输!

注意到走近的二连,墨上筠适时后退一步,朝一lián zhàn士道:“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墨副连再见!”

一lián zhàn士异口同声地喊道。

与此同时,听到着震耳欲聋的喊声,二连集体愣怔,错愕的视线在墨上筠身上停留。

墨上筠在一连很受欢迎吗?

当然,没有人给他们答案,就算是朗衍,都对一连的态度有点莫名。

晨练的项目,各个连队都差不远,连长偶尔会增减一下强度。

所以,墨上筠没有旁观。

跟朗衍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一连训练场,自己继续去睡回笼觉。

六点起床,她在空荡的训练场自己玩了一个小时,再去办公室转了一圈,然后神清气爽地去了二连食堂。

她是踩着点去的,果不其然,第一时间遇到正在食堂门口拉歌的二连列队。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气冲云霄的歌声,仿佛在跟人较着劲似的。

墨上筠从侧面路过,隐隐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如刀片似的,随着寒风滚滚刮来,于是墨上筠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向了食堂。

自助餐,先去端着盘打饭,然后选了个空位坐下。

不急着吃,等着朗衍带着二连拉完歌进来,再全部盛好饭菜坐到桌前,听到“吃饭”两个字后,才跟他们一起拿起筷子。

片刻后,朗衍端着盘,来到她旁边坐下。

“有事?”放下手中筷子,墨上筠拿起个馒头,撕开一块放入口中。

“就想问问,”说着,朗衍好奇地打量着她,笑眯眯地问,“你跟一连,是怎么回事儿?”

“嗯?”墨上筠似是疑惑不解。

“早上听他们议论你,评价都挺好的。”朗衍解释。

纳闷地挑眉,墨上筠理所当然道:“评价好,不是很正常吗?”

“……”

面对如此自恋之人,朗衍竟是无言以对。

抬起手肘,放到朗衍的肩膀,墨上筠轻笑一声,“我们的连长,似乎对我评价不是很好?”

“没,没有。”

坐直了身子,朗衍立即一脸正色地否认。

顺势将手肘移开他,墨上筠笑着摇头,继续低头吃馒头。

吃饭间,跟朗衍打听了下晨练的情况。

二连还是被一连碾压,但二连的进步很快,已经缩减了很大的差距。

只是,这种拼了命也赶不上的挫败感,对二连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打击。

十分钟之内,解决完早餐。

“白天的训练,你过来吗?”朗衍问。

“看时间。”

墨上筠扬眉,端着盘子站起身。

淡然闲散地离开食堂。

早餐结束,是整理内务的时间。

墨上筠看在日子特殊的份上,专门抓时间去抽查他们的内务,于是被选中的班,或多或少都罚了点俯卧撑,同时三个排长也被叫过来训了一顿,罚了两百俯卧撑了事。

内务检查完,又到了上午集合的时间。

墨上筠等他们哗啦啦全跑去一连集合后,便去办公室溜了一圈。

九点左右,墨上筠拿着花名册,去了一连训练场。

一般来说,一连是由排长带领训练的,但今天,为了配合二连,由陈科亲自监督训练,而朗衍负责二连集体战士,防止他们在训练中出乱子。

大老远,就见到在训练场上的两路人马,全部站在操场上,分成两队站着。

赶得巧,正好是格斗训练。

为了给两个连队合理的竞争机会,陈科将两个连队的战士作为对手,正在两人组队进行格斗比试。

她走近时,陈科已经全部进行分组,由于一连的人数比较多,多余的全部被分到一边跟自己连队的组队。

墨上筠特地看了他们一眼,被陈科删选出来的,全部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不知道是留一手,还是特地给二连放水。

“来了?”

见到她,朗衍直接走过来。

“墨副连。”分好组的陈科,也朝她打了个声招呼。

墨上筠朝他点头,随后朝朗衍问道:“训练的怎么样?”

朗衍耸肩,摊手,一脸无可奈何。

墨上筠立即恍然。

不用说,肯定还处于“被打压”状态。

可——

这种“被打压”,才真正开始呢。

她对二连了如指掌,对一连也有初步了解,这次格斗比试,二连不仅会输,而且会输的极其难看。

事实上,结果跟她预料的也一样。

“哔——”地哨声刚响起,陈科话音一落,参与格斗比试的二lián zhàn士们,就遭到了全面的打压!

除了少数几个,基本都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朗衍看了两眼,视线就自动回避了。

被虐成这样,他这个当连长的,着实不忍再看。

然而,在他注意到墨上筠时,却发现她双手抱胸,看得津津有味。

“你——”

一个字刚出口,话语没来得及说完,朗衍的注意力就被近处的比试吸引过去。

二连的战士被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

一连的战士拍了拍尘土,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不屑地挑眉,“哟,你们有这么厉害的副连长,怎么还是个战五渣呢?”

他的声音很大,话音清晰的落到周围几个组的耳里。

打斗渐渐停了下来。

其余组二连的战士,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起来。

044、把人赢了再说!

那些视线,除了对准一连说话那人的,还有对准墨上筠的。

一个个的,眼神里都藏着不服输,好像跟人较上劲似的,眼刀子迎面嗖嗖刮来,可在墨上筠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就像……纸老虎似的。

平白无故收到诸多挑衅目光,墨上筠也乐了,她非常坦然地耸肩,“我觉得这位说的挺有道理的,你们若是不服……”

微微眯起眼,墨上筠语气猛地冷了下来,“把人赢了再说!”

最后一句话,在一瞬间,顿时消灭了所有的火焰。

一道道的视线全部收回,二连的战士被墨上筠彻底激发了好胜yu wàng,登时不顾一切地开始朝二连的战士发动攻击。

朗衍佩服地朝墨上筠竖起拇指。

啧,真行。

激将法用得挺不错的。

陈科那边,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两眼。

不过——

大局已定,实力上的碾压,靠气势和干劲,是不可能挽回的。

二连的战士纵然拼了命,也没法在墨上筠的注视下挽回颜面。

输了。

而且,输的很彻底。

三分之一的人胜利,连一半的人数都没有。

那种强大的落差,如耳光一般呼呼刮在他们脸上,跟他们那股不服输的劲狠狠撞击,最后只剩下难堪和羞辱。

墨上筠一直等到格斗比试结束。

见到那帮焉了吧唧的二lián zhàn士,没有再继续看的兴趣,朝朗衍和陈科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今天周一,没制定什么训练计划,也不需要训练人,墨上筠忽然就闲了下来。

离开一连,墨上筠就去三连逛了一圈,跟范汉毅聊了几句,然后觉得闲逛也是浪费时间,就趁着乌云还未抵达之前,将接下来给二连安排的一连的体能训练给过了一遍。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她整个套餐训练完,一离开训练场,冰寒入骨的大雨就噼里啪啦地拍了下来,转眼间就浸湿了水泥地和黄土地,深绿色的草地与灌木被敲得劈啪作响。

墨上筠加快脚下步伐,抵达食堂的时候,只淋湿了肩膀与裤脚。

已到午休时间,战士们刚吃完饭离开,墨上筠也没跟他们撞上。

“墨副连,这么晚啊。”

正在收拾碗筷的炊事员,笑容灿烂地朝墨上筠打着招呼。

在整个二连,除了朗衍之外,也就炊事员对墨上筠热情了。

毕竟,墨上筠不训练他们,也不挑剔他们,两者之间没有利益冲突,而墨上筠又是一实打实的美女,在炊事班可是受欢迎的很。

将作训帽摘了下来,墨上筠拎在手里把玩着,“还有什么剩的吗?”

“有是有,不过都冷了……”炊事员将抹布一放,迟疑地朝她询问,“要不,开个小灶,加两个蛋?”

墨上筠径直往饭菜区域走,优哉游哉地回了他一句,“冷就冷了,不能搞特殊化。”

炊事员有点懵逼的抓了抓后脑勺。

你一副连长,而且还是一女连长,加两个蛋怎么就特殊化了?

不过这话也就只在心里想想,炊事员没敢明说,就将她选好的饭菜去热了热,然后才端给她吃。

墨上筠倒也没拒绝。

在部队很容易得胃病,由于各种原因导致,她现在还年轻,在有条件的前提下,能保护一下,就保护一下吧。这大冷天的,吃点儿热饭热菜、来点儿热汤啥的,也是一种享受。

这一顿吃的不着急,墨上筠慢条斯理地吃着,等她吃完的时候,炊事员已经将整个二连食堂的碗筷都收拾好了。

眼见着他要往厨房走,墨上筠端着碗筷走过去。

“墨副连,就放这儿吧。”

炊事员推着放碗筷的推车,朝墨上筠笑嘻嘻地说着。

墨上筠将碗筷放进去,尔后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朝炊事员扬眉,问:“你们这儿,有雨衣和雨伞吗?”

“厨房好像有。”

“借我用用。”

“得嘞。”炊事员立即应声。

墨上筠唇角勾笑。

既然这里有,就不用特地往办公室跑一趟了。

待会儿,还得去看一场戏呢。

中午休息有一个小时左右。

不过,这次二连按照一连的作息来,就四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墨上筠穿好了雨衣,在炊事班的后厨顺了个西红柿来吃,跟炊事班的俩战士们聊了几句,集合号就响了起来。

“有空再聊。”

手里拎着把雨伞,墨上筠朝炊事班的战士告别,然后就走出了食堂。

她没有撑伞,只是将雨伞拎在手中,放到雨衣下面,炊事班那俩位还以为她是给人送伞的,倒也没有多想。

墨上筠一路去了一连,顺带怀着轻松惬意的心情,欣赏了一下这烟雨迷蒙中的基地。

唔……如果这雨的温度没这么低,那就跟赏心悦目了。

这么想着,墨上筠微微眯起眼,优哉游哉地来到了一连的训练场。

二连和一连已经成功汇合,陈科正站在两个队伍面前,简单讲着接下来的训练项目。

这一帮人,全部暴露在大雨之中,没有一个穿雨衣、带雨伞的。

理所当然的——

墨上筠这种穿着黑色雨衣的身影,在光线昏暗的空场地上,便极其显眼了。

诸多眼角余光掀起,一道道的往这边扫了过来。

神情悠然,墨上筠懒洋洋地抬眼,在离俩队伍五米开外的距离处停下。

在陈科继续沉稳的讲述时,她却忽然低下了头,雨伞从雨衣内伸了出来,她根根葱白的手指握着雨伞的伞柄,将雨伞举起来,一按伞柄处的按钮,伞就自动缓缓朝上撑开。

顺着她往上抬的动作,雨伞“啪”地一声,彻底地张开,撑在她的头顶。

雨衣外面,撑着把雨伞,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然而——

二连列队里,忽然有几个战士想到什么,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045、墨上筠,你特么真行!

朗衍是感觉到异样后,才回过神去看情况的。

第一眼,就见到穿着雨衣、撑着雨伞立于大雨中的墨上筠。

雨下的很大、也很凉,滴滴答答地打在雨伞上,声响极其清脆、且悦耳。

墨上筠站着不动,身形纤细,偌大的黑色雨伞仿佛能将她隔绝于雨幕中,黑色雨衣披在身上,将那抹颀长的身影衬得暗沉阴郁,水滴在雨伞上,沿着伞骨滑落,汇聚成水柱流下,哒哒地摔在水泥地上,又啪地溅起来,水花四处飞散,溅湿了她的军靴、裤脚、雨衣。

握住雨伞伞柄的手,皮肤比寻常时更要白上几分,估计是冻的,在一片黑色中,十分显眼。

往上,是墨上筠那张漂亮的脸,那是一种接近于冷漠的漂亮,细长的凤眼,染了冰冷的寒意,眉如远山,更为清冷,五官精致的不像话,在极少存在女性的部队里,这是极其亮眼的存在。

偏偏,也就是这样一张脸,让人很难对她产生歪念。

渐渐回过神来,朗衍最初还有些不明白,为何墨上筠会穿成这样站在这里——

毕竟太不符合她平时的做事习惯了。

然而,在注意到她清冷眸子里那抹讥笑和趣味时,朗衍的心顿时被戳的千穿百孔,那种欣赏美的丁点心思化作烟消雨散,唯有对眼前这位“斤斤计较”的“小人”表示佩服。

都过了一周了,亏她还能记得,还用这种方式来扇二连的耳光。

——上周,二连因为下雨而中途停止训练,后来朗衍得知墨上筠在一连淋雨训练,当时墨上筠并没有发火。

——眼下,依旧下着大雨,二连和一连在一个训练场淋着雨、准备训练,而她则是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还“双重讽刺”地加上把雨伞,以这种滑稽的方式来反讽。

当初的二连,被她比喻为眼下的自己。

就是这般不伦不类。

就是这般小题大做。

就是这般娇生惯养。

她没有直言,却让二连那群明白过来的战士,包括朗衍这个连长,都觉得难堪至极。

如果不是处于窘迫,那一刻的朗衍,估计还会为她这种行为拍手赞扬。

行!

墨上筠,你特么真行!

朗衍打心底佩服她。

说完训练项目的陈科,让一连和二连原地做基本体能训练时,注意到雨衣和雨伞“双重技能”加身的墨上筠,有点儿好奇地朝墨上筠走过来。

上周墨上筠都淋着雨和他们一起训练了,现在遮得这么严实,到底几个意思?

他可不信,墨上筠有那么娇气。

“怎么了这是?”陈科抬了抬帽檐,问。

“这样对比比较强烈,”墨上筠凝眸,声音比寻常更要大一些,“顺便,让人看一看笑话。”

与此同时,离得近的朗衍和几个二lián zhàn士,都透过雨声将这话听在了耳里。

陈科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觉得墨上筠真想当“笑话”,很快联想到二连身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墨上筠肯定是冲着二连去的。

而且,还不是声援和鼓舞的行为,而是……红果果的扇耳光。

陈科朝她竖起拇指,晃了晃,然后就回去继续带队伍训练。

这时,朗衍摸了摸鼻子,来到墨上筠面前。

“生气了?”朗衍打量着她。

“不生气。”墨上筠淡漠地回答。

“真的?”

墨上筠笑了,“都这么久了,我还至于惦记着那口气吗?”

哦……朗衍懂了。

很显然,当时她是生气了,可现在,人家不生气,而已。

想到陈科和墨上筠好转的关系,朗衍这个当连长的,觉得心痛到无法呼吸。

朗衍叹息,“那你现在是……”

“放心,我对你,还有他们,都没意见。”墨上筠不紧不慢说着,打消了朗衍的顾虑,“我的目的在于,让他们反思一下。”

她不爱记仇,基本有仇都当场了结。

既然当初没对二连发火,那么,现在不可能秋后算账。

正如她跟陈科所说的——

对比。

一连都能坚持,二连为什么不能?

她穿雨衣、撑雨伞有多不协调,二连在整个侦察营,就有多不协调!

她只是想让他们更深刻的反思,当初他们的“一时偷懒”,是多么“娇气”的一件事。

“那挺好。”朗衍点头,明白过来后,真诚道歉,“先前是我的错。”

墨上筠轻笑,“各管各的,我不能顾及到的,还得你来。”

这话,算是给了朗衍一个台阶下。

朗衍笑了笑,踩着台阶就下了,“必须的。”

下午和晚上,墨上筠依旧穿雨衣、撑雨伞,却全程在旁监督。

倒是朗衍,偶尔觉得丢脸、不忍直视,找借口出去晃荡了几圈。

除了集体的项目,一连和二连可以整一把,在其他的项目上,二连简直是被完虐的节奏。

墨上筠虽然看着有点烦,心想自己怎么会带出这么弱的一批兵来,但还是为他们策划了一番,琢磨着下次考核必须拿第一才行,最起码也得鼓舞一下他们的士气。

训练直至晚上九点才结束。

二lián zhàn士们伤痕累累,一lián zhàn士们斗志昂扬。

墨上筠让朗衍先走一步,然后跟一连告别,得到一致的呼声和挽留后,毅然决然地带着懵逼的二连回了他们的地盘。

一路上,二连除了懊恼、失望、灰心、不甘等情绪之外,还抽空思考了一下,为什么墨上筠跟一连的关系这么好了?

当然,他们是没想出个结果的。

二连宿办楼外,操场上。

“哔——哔——哔——”

走至操场,墨上筠就吹响了手中黑色的哨子。

二lián zhàn士集体惊醒,知道今天不会轻易结束,登时以最快速度在她面前集合。

墨上筠一手撑着伞,一手晃悠着被雨水淋湿的哨子,脸上带着淡然和气、却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无比阴森的笑容。

半响,墨上筠眸色一凝,脸上笑容收回,声音冷冷地,“菜鸟们,服气了吧?”

046、不服!

“菜鸟们,服气了吧?”

墨上筠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

一个字一个字,穿透了淅沥而下的雨幕,穿透了呼啸而过的寒风,迎面如杀伤性武器一般砸落下来。

一瞬间,人心猛地缩紧,面色尤为难堪。

下一刻,所有人凝视着墨上筠,火热的视线里,凝聚着不服输的战斗因子。

“不服!”

两个字,如震天吼,震耳欲聋,气冲云霄,在整个二连的场地内响彻。

停顿了几秒。

墨上筠眯眼,露出讥讽的笑容,字字顿顿地问,“真不服?!”

“不服!”

又是两个字的回答,可声音,却比先前更洪亮。

就连一连和三连的场地,都隐隐能听到点动静。

墨上筠手里把玩着哨子,冷然地扫了他们一圈,“那么,你们想怎么做?”

“训练!”

集体吼得异口同声,声音嘹亮,气势磅礴。

墨上筠倏地笑了,“可是,明天,我想给你们放一天假。”

“……”

完全不按照节奏来的发展,让二lián zhàn士集体缄默。

片刻后,身为排长的黎凉忽然抬高声音,喊:“报告,我们可以自己训练!”

“这个随意。”墨上筠无所谓地耸肩。

这么自觉,可以考虑加个鸡腿。

“报告!”林琦大喊。

“说。”

直视着墨上筠的眼睛,林琦目光灼热,“您之后是否还会带我们训练?!”

“看情况。”楚凉夏淡淡回着。

“报告!”

这一次喊的,是站在后排的向永明。

“别喊了,”墨上筠有点烦躁地将哨子往衣兜里一放,挑眉道,“有什么问题,一口气说出来。”

“我们希望在二月底的考核中超越一连!”向永明话语坚定,每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的水滴,能砸出回响。

“那,”墨上筠眯了眯眼,极其闲散道,“身为副连长,必须为你们点赞。有志气,你们加油。”

“我们希望由您来指挥训练!”

“我们希望有您的带领!”

“墨副连——”

“吵什么?!”墨上筠打断第三人的咆哮,抬手揉了揉耳朵,不耐烦地看着他们,嘴角带着抹冷笑,“在一连长见识了,激发斗志了?平时不是总在考核中吊车尾吗,也没见你们斗志昂扬的守着训练场啊,现在知道输的很难看了吧?!”

一番话毫不客气的话,如此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二连于是再次陷入沉默,可盯着墨上筠的眼睛是锃亮的,如燃烧的火炬一般,写满了不认输的斗志。

“明后天放假,抽空给你们做了张训练表,想练的去找朗连长。”墨上筠不紧不慢地说完,在这群人的神情渐渐流露出喜色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解散!”

说完就走,也懒得跟他们磨蹭。

二连集体大喜,心想着这位墨副连嘴硬心软,但又不敢说出来,只是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总觉得先前在一连那边受的气,忽然就消了大半。

翌日。

由于事先跟朗衍商量好放假的事,墨上筠也没再管二连的训练,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就打着手电筒去自己训练了。

越野跑了会儿,墨上筠发现后面跟着的尾巴,正是努力追上她脚步的林琦,她也没多管,反正带着林琦已经沿着这条路线跑熟了,便按照自己的规律进行训练。

七点结束训练。

墨上筠回到了二连的训练场。

隔着老远,就见到那群勤奋训练的战士。

她大概数了一下,除了林琦,其余的基本都到齐了。

就连朗衍也在。

“哟,去哪儿了。”

晨跑完的朗衍,满身大汗地朝墨上筠跑了过来。

他打量着浑身被汗水打湿的墨上筠,心里只觉得奇怪。

就算跟二连一起训练,都没见墨上筠大汗淋漓过,出汗那是极其少数,多数时候她甚至都不带喘气的。

“自己练了会儿。”墨上筠将帽檐一抬。

“……”

朗衍默默地看了她两眼。

那她这训练量,绝对不是一般的大。

“有事吗?”

“哦,就想感谢你一声,”朗衍爽朗地笑了,伸出手指了指训练场上的人影,“早上五点,就被他们给吵醒了,说是要你指定的训练表,我哪有什么训练表啊,后面在你的书桌上找到的……每个人都制定相应的训练计划,我也是挺服你的。”

说到最后,朗衍也只剩下感慨了。

百来个人,百来份训练表啊,各自做了标记,他看着都头晕。

还好只是两天的训练表,要不然,他得对墨上筠五体投地。

墨上筠耸肩,“如果我说那是我一时兴起……”弄着玩儿。

朗衍伸出手放到她肩膀上,颇为沉重地看着她,一本正经道:“请不要打破我那么美好的幻想。”

“那是我苦心赶出来的。”墨上筠配合地改口。

“哈哈,”如此识趣,让朗衍笑出了声,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挑眉,“要来跑几圈吗?”

“还是别了,”墨上筠摊手,“怕您自尊心受挫。”

朗衍:“……”

打击完朗衍,墨上筠心情颇好地离开训练场。

晚上就有跨年晚会,整个侦察营一起跨年,墨上筠还得跟人协商二连的节目,白天可有的忙了。

她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就去了礼堂。

礼堂正在布置舞台,除了二连,一连和三连都有训练,直至下午才能休息半天,所以都没人在排练。

墨上筠虽然觉得很无聊,但还是跟几个干部协商,讨论了一下晚上的晚会,结果——

或许看她表现得很积极,墨上筠非常悲催的得到了“女主持人”这个临时身份。

下午,墨上筠就拎着一叠纸回去,据说晚会之前都得看熟。

临场发挥可以,照本宣科也可以,但你特么必须得将流程给弄熟了。

路上朗衍遇见墨上筠,本想朝她问候一声,结果得到了她毛骨悚然的“微笑问候”,差点儿没把魂给吓走,灰溜溜地就走了。

除了他,另外几个遇见她的,也基本都被吓得不敢上前。

宿办楼。

墨上筠拎一叠纸,冷着一张脸,走到了四楼。

得先找人去排练。

这么想着,墨上筠懒洋洋地抬眼,朝别的宿舍走去。

右手边,第一间,没人。

第二间,没人。

第三间,门开着,有声音,停下。

往门边一靠,墨上筠刚想说完,就听到里面传来鬼祟的声音:“你们说墨副连……”

047、阎美人找上门

“你们说墨副连会不会知道啊?”

声音压得很低,显然不是很有自信。

墨上筠朝里面看了几眼。

三个人,坐在马扎上,围聚在一起,还有一只手机,也不知道琢磨什么。

“得了吧,就算她知道,你们敢去问她吗?”

“我们连就俩女的,一个就是她,一个就是林排长,去问林排长……那不是跟找死一样吗?”

“找墨副连,不一样是找死吗?”

“都是一样的送死,但我觉得墨副连懂得要多一些,你看她,绝对是有经验的!就算没经验,她也能跟你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吧,我看她人也挺好的,也不是经常板着脸,就拿训练来说,不也是为我们着想吗?”

“呵呵,我永远忘不了初次见面,她那如死神一般的作风……”

门边,墨上筠的脸色稍稍一僵。

心里蹦出一个字:靠。

这时,拿手机的战士制止他们,“扯远了!那你们说我咋办吧,难得有个跨年,她还是单身,我得抓紧时间表白啊!”

“要我说啊,还不如——”这时,一高个儿站起身,将袖子撸起来,打算支招。

结果,坐他对面那人,成功的发现了墨上筠的存在,立即“咳咳”地打断他。

那一刻,高个儿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有种自己濒临死亡的错觉。

整间宿舍,立即陷入沉默中。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朝门口看来,当事人连手机都忘了收,震惊地睁大眼,眼底渐渐浮现出抹恐惧。

门口处,墨上筠双手抱臂,依靠在门边,神情悠然,唇角带笑,不闹不怒,甚至不如以往般冷漠威严,隐隐的,藏着点狡黠兴趣的意味。

“解决个人问题呢?”墨上筠眉头轻挑,调侃地问了一声。

三人登时惊醒。

当事人瞬间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想要收手机。

见此,墨上筠掀了掀眼睑,“放假可以玩手机。”

于是,当事人动作停了下来,但看向墨上筠时,多少有点心虚。

“你们俩,”将手中的纸张卷起来,墨上筠指了指俩个出主意的闲人,“把人叫去礼堂排练。”

“是!”

“是!”

两人应声,迟疑且同情地看了看当事人,然后毅然决然地走了。

从墨上筠身边走过时,两人皆是感觉到浑身一阵寒颤,当即加快步伐出门,来到走廊上时,恨不得能飞快跑起来。

见两人走远,墨上筠才将视线放到当事人身上,“至于你——”

“墨副连!”

当事人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恭敬正经地喊了她一声。

“什么情况啊?”

墨上筠笑了下,直入主题地问着,那眼角眉梢染着的趣味和笑意,夹杂着点痞气。

当事人踌躇地看她。

迟疑良久,他才道:“认识很久一姑娘,想……表个白。”

一说完,被晒成麦色的皮肤,就不由得红了起来。

“今年有假吗?”墨上筠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一叠纸。

她记得这是个老兵,叫李兵,已经过了两年的服役期,当兵时间也比较长,在班里担任班长一职,综合素质还算不错的,为人也挺负责。

“有是有,不过……”

没打算请假。

距离下一次季度考核,还有两个月,而他的能力在及格线上下徘徊,昨天跟一连的训练里,虽然没有输得很惨,可跟人比起来,多少差了一截。

墨上筠若有所思地点头,“过年,批三天假,怎么样?当面表白有诚意点。”

“我家有点远……”李兵有点窘迫。

而且,津贴微薄,每个月都要往家里寄一些,他只舍得买火车票。

“机票我找人帮你订好,”墨上筠抢先说着,对上李兵惊讶的视线,“几年没回去了吧,就当领导体谅战士,让你回家看看,不然家里惦记。”

“……”李兵压制住内心的激动和感动,颤颤的抬起手朝墨上筠敬了个军礼,铿锵有力地应声,“是。”

墨上筠比他还要小俩岁。

他也一直对墨上筠有点偏见,肯定她的能力,却否定她的为人。

可现实是……

他忽然有点愧疚。

墨上筠见不得这种场面,刚想转身后,可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对了,古江是你们班的吧?”

“是!”李兵的心又是一提。

“告诉他,有个包裹在警卫室,天黑前记得去拿。”

“是!”

李兵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坚定不移地应了。

墨上筠一点头,然后就走了。

先去了趟办公室,跟朗衍商量了下李兵的情况,得到朗衍的同意后,墨上筠就回到自己宿舍,然后用自己的钱给李兵订了来回的机票,确定成功后,才去看晚会的流程。

期间,接了牧齐轩一个电话,两人你来我往的互相关照了一下,也花了点时间。所以,等她再将流程过了一遍后,天色也快黑下来了。

想了想,她又给导师打了个电话,听着他老人家念念叨叨的,一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才挂了电话。

一看时间,也快到晚饭时间了。

她将那叠纸一放,打算先去礼堂逛一圈,顺便看看二连的节目排练的怎样。

这时,手机屏幕忽地亮了起来。

随意扫了眼,发现备注是“阎美人”,墨上筠就停了下来。

抄起手机,墨上筠点开信息。

【有空吗?】

上次答应阎天邢后,这位就没再找过她,唯一听到名字,还是从墨上霜的嘴里……

她也忙,没主动联系过这位爷。

墨上筠倚靠在书桌上,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三个字,凝眉沉思片刻,尔后回复。

【没有。】

回复完,墨上筠刚想走,就见手机屏幕一闪,紧随着是来电显示。

还是,阎美人。

墨上筠手指滑动,接了电话。

“下楼。”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透过手机,清晰地传来。

048、你长得好看也不行

“下楼。”

简单明了的两个字,透过手机,清晰地传来。

墨上筠微微一顿。

抬眼看了看头顶亮着的白炽灯,光线充斥着整个宿舍,尔后,她走至一旁的窗前,伸手将窗户拉开,朝下面空旷的场地看去。

右侧的树下,站着抹挺拔的身影,正好处于树阴之下,避开了路灯光线,浑身轮廓隐于黑暗中,可与生俱来的气场,却让他一如既往的显眼。

身着黑色长款大衣,一顶黑色男士毡帽,拿着手机放于耳边,微微抬头,深邃的面部轮廓展露出来,依旧俊朗帅气。

正是,阎天邢。

墨上筠视线与他的相撞。

片刻后,墨上筠只手抱臂,依靠于窗前,语调淡淡的,“有事吗?”

“有。”阎天邢慵懒地丢出一个字。

“急吗?”

“不急。”

“那你等着。”

轻描淡写地说完,墨上筠就将手机移开,在阎天邢的注视下挂断了电话。

顺带,把窗户给关了。

她在四楼,隔得有点距离,阎天邢掀起眼睑,只看到抹模糊的身影,渐渐离开窗户,很快就见不到踪迹。

看了会儿,阎天邢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容。

看来,有得等了。

不多时,刚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又一次亮了。

打电话来的,是侦察营的营长、钟儒。

扫了眼,阎天邢便接了。

“阎队,已经跟二连连长打好招呼了,你要的人,随时可以走。”

“谢了。”

阎天邢挂了电话。

夜幕降临,冷风阵阵,这天,忽的又飘起雪来。

半个小时后。

换上陆军常服的墨上筠,总算走出了宿办楼。

飘雪满天,寒风夹杂着雪花,飕飕迎面刮来。

墨上筠一出楼,步伐就顿住了,稍有无奈地皱了下眉头,看了眼这漫天飞舞的雪。

随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墨上筠遂偏头,朝声源方向看去。

阎天邢似乎一直在原地等,从先前站着的树下走来,路灯光线昏暗朦胧,他逆着光,身后笼了层淡淡光晕,肩上、帽檐上,染了些许积雪,白与黑形成鲜明对比,更衬得气质冷然深沉。

然,他微微抬眼间,眉目萦绕着似有若无的邪气,隐含笑意,又给他添了几许魅惑的妖孽气息。

“哟,”墨上筠抬起手指,推了推帽檐,狭长的眼睛一眯,打着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话音落却,阎天邢已经站在她跟前。

低头,凝眸,打量着她。

第一次见墨上筠穿陆军常服,与穿上作训服时的潇洒痞气不同,肃穆深沉的常服着身,看起来严肃沉静许多。

帽檐遮掩住弯眉,露出双狭长凤眼,五官精致如画,一抬眼,一勾笑,颠倒众生。

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有事吗?”

将手放到裤兜里,墨上筠淡淡问着,一偏身,抬脚便朝食堂走。

“陪你跨年。”阎天邢跟在她身侧。

地上洒落了层薄薄积雪,一路走过,留下浅浅的脚印。

墨上筠嘴角一勾,“这年头,编借口也得用点心才行。”

阎天邢笑了,改口道:“找你帮忙。”

“忙。”墨上筠耸肩,委婉拒绝。

“不听一下?”

墨上筠垂下眼眸,看了眼腕表,“八点晚会开始,你慢慢说。”

阎天邢同她一起去食堂吃饭,中途抽空说了下情况。

今天下午,市里出现一批绑匪,bǎng jià了某公司经理的年幼子女,以来换取一份商业资料。

留了个信息,讲明三点。

一、一旦被知晓报警,则会撕票。

二、今晚凌晨二点前,在约好的地点见面,一手交资料,一手放人。

三、要求去换人的是个女人。

眼下的情况——

一、没有报警。

二、阎天邢是通过别的途径得知的,除他俩外,还有一批人做支援。

三……

墨上筠等了会儿,迟迟没等到阎天邢的第三点,去夹菜的动作顿了顿,“三是什么?”

缓缓抬眼看她,阎天邢慢条斯理道:“这是一场戏。”

墨上筠一口饭差点儿没喷他脸上。

停顿片刻,墨上筠不声不响地收回视线,继续吃饭。

饭菜都凉了,偌大的食堂里,就只剩她和阎天邢两人,气氛陷入一片寂静,唯独吃饭的声响。

阎天邢也继续吃饭。

吃完,墨上筠放下筷子。

“继续说,”墨上筠道,“原因,目的,哪些人,我的作用。”

阎天邢一掀眼皮,默认她是答应了。

“精英选拔,来路保密,以实践为目的,绑匪是待选拔的人,支援是我的人,至于你……我们这边,没人愿意男扮女装。”

言外之意,墨上筠的作用不大。

墨上筠也不恼,手指在桌面轻扣了下,“这场戏,你是什么身份?”

“导演。”

“所以作为导演的你,为什么加上‘女人’这条?”墨上筠眸底隐匿着危险笑意。

“如你所想。”阎天邢直视着她的眼睛,坦然回答。

“你的意图,我不做评价。”墨上筠修长的两腿交叠,双手环胸,眉目情绪淡淡的,“我这人呢,不是很喜欢别人给我挖坑,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行。想让我答应,有两个条件,一、瞒着我的事都讲清楚;二、让你的支援去喝茶,这场行动,我一个就够了。不然,这事免谈。”

049、她说过的,都办得到

阎天邢不意外墨上筠会有条件。

不过,对于她的第二点,多少有些惊讶。

一个人对付一群人,他找来的那批支援,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办到。

墨上筠的这种不知源于能力还是狂妄的自信……

阎天邢甚至有些佩服她。

这年头,像她这般不怕得罪人的,也是不多了。

“第一,我事先跟钟营长打了声招呼,只要你想,随时可以跟我走。”阎天邢不紧不慢道,“第二,我对你所知的能力,并不能让我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对付他们。但我可以答应你,在你出声之前,不动支援。”

墨上筠沉默下来,凝眉沉思。

片刻后,她站起身来,朝阎天邢伸出手,“合作愉快。”

抬眼,阎天邢也起身,握住她的手,颇有深意道:“希望愉快。”

墨上筠眯着眼收回手,装作听不懂他的讽刺似的,“晚会我会主持到十点,在此之前,你可以选择在侦察营闲逛,赏赏雪景,或者……”

说至此,墨上筠打量了他一眼,注意到那身便装外套,挑了挑眉,“我帮你留个后排的位置。”

“那就麻烦了。”阎天邢老神在在道。

“……”

墨上筠斜眼看他那张俊脸。

墨上筠跟阎天邢直接去了基地礼堂。

强行从阎天邢那里要了军官证,墨上筠跟负责人解释了一通,大概说明两个事,一是给阎天邢安排个位置,二是她会主持到一半离开。

有她手上那张军官证,加上营长先前打过招呼,负责人忙不迭地答应了。

晚会还没开始,礼堂只有正在紧张排练的人。

在墨上筠跟负责人协商的时间里,阎天邢在礼堂里转了一圈,最后在后排选了一个位置,悠然自得地坐下。

隔着有段距离,阎天邢抬起眼眸,看着舞台上的墨上筠。在诸多忙碌紧张的人之中,散漫慵懒的她极其显眼。

不一会,手机震动了。

阎天邢拿出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后,接通。

“见着面了?”墨上霜语调毫无波澜。

“嗯。”

“答应了?”

“答应了。”

“还主持吗?”

“嗯。”

“你帮我拍两张她主持的照,我妈想收藏。”墨上霜凉凉说着,有点冷淡。

阎天邢停顿了下,“……嗯。”

隐约能猜到什么,于是没有多问。

跟墨上霜认识几年,也听他提起过墨上筠——那是一个混世魔王,自幼狂妄,却有足够的资本,以至于成为他人口中的“biàn tài”。

他也听另一人提及过墨上筠,那人跟墨上筠同一所学校,比墨上筠要高两届,却因种种原因碰上过几次,每一次都被墨上筠气得不轻,回来后总会跟他吐槽几句。

由此,在阎天邢见到墨上筠之前,就对她有一定的印象——猖狂、强大、古怪、biàn tài。

还有那么点儿不招人喜。

可,真当接触过后,倒是觉得传言有点假。

最起码还得加上两点——

聪明,有趣。

传闻中的混世魔王,能出现在舞台上规矩的做主持人,这种违和感很强烈,所以阎天邢能理解“拍照留念”的用意。

“她答应你,有什么要求吗?”墨上霜又问。

以他对墨上筠的了解,墨上筠不可能轻易答应。

阎天邢把墨上筠的条件说了一遍。

随后,他问:“她办得到吗?”

墨上霜沉声道:“据我说知,她说过的,都办得到。”

阎天邢眸光一闪,视线一移,去寻觅墨上筠的身影。

不知何时,墨上筠已经离开舞台,站在角落附近,听一群人说着什么。

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墨上筠一偏头,便朝这边看来。

漫不经意地神色,却在他放于耳边的手机上一顿,随后挑了下眉,勾起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仿佛——

知道是在谈论她。

一直到主持结束,墨上筠都没来找阎天邢。

她的主持……比想象中的,更简单。

没有感人ji qing的朗诵,没有抛梗和打哑谜,所有台词一切从简,那一举一动都是对矫情做作台词的嫌弃,偶尔没话接了,就直言让台下观众等着,自己摆摆手就走下舞台。

中途有好几次,在台下时被人找,问她是不是紧张等云云,教她放松的方法,全部被墨上筠淡定地给打发了。

阎天邢估摸着,今后在侦察营,如有类似的晚会,墨上筠就算再站上台,也绝不可能是个主持人。

在阎天邢的前排,坐着二连连长朗衍、还有一个叫黎凉的排长。

听到“墨副连”的时候,阎天邢稍稍注意了下。

“她哪儿是紧张啊,绝对是嫌没意思。”朗衍左右看了一下,随后将声音压得很低,“不过也好,她话少总比话多好,我还真怕她一上场,就批评前面的节目。”

“我觉得她挺想批评的。”黎凉摸了摸鼻子。

“对,就她这样,还真给面子。”朗衍声音有点儿绝望。

“我觉得她是怕被指导员找,怕麻烦。”

朗衍:“……”这话是真接不下去了。

之后就到二连的新兵合唱环节了,朗衍和黎凉也就没有再嘀咕。

阎天邢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能让连长和排长这么吐槽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还真……有意思。

十点整。

结束主持的墨上筠,在走向后台时,朝阎天邢这边看了一眼。

阎天邢会意,从座位上站起身。

他选的是中间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起身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礼堂。

来到礼堂大门时,墨上筠正在门口等他。

天很冷,雪还在飘,墨上筠只穿了统一的常服,衣着单薄,可她立于雪中,却岿然不动,似乎感觉不到冷,依旧是那副闲散悠然的模样。

不知为何,阎天邢却忽然觉得,这样的她,让人有点儿……怜惜。

050、不影响表白

“准备了衣服?”

听到脚步声,墨上筠好像知道是谁,直接回过头来问他。

“嗯。”阎天邢点头。

墨上筠耸肩,“那,带路。”

阎天邢斜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在前方带路。

不一会儿,他听到后面没了脚步声,取而代之的是低声的话语。

阎天邢回过身,果然发现身后没了人影,抬眼去寻觅,才发现墨上筠正在路边打电话,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放到裤兜里,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只露出半张脸,柔和朦胧的路灯照映下来,为侧影轮廓染了层淡淡毛边。

“合唱就那样吧,反正没跑调。……不生气,开始期望还挺高,后来看了其他连队俩节目就……也就那样了。……哪能啊,他们训练场上用功就行了,还真指望他们这些人演出专业的调调?……主持,得,下次改进。”

正应付着牧齐轩的墨上筠,眼角余光瞥见阎天邢靠近的身影,隧道:“先挂了,有空再聊。”

将电话挂了,墨上筠将手机顺手收回口袋里,继而偏了偏身,看向往这边而来的阎天邢。

“旧情人?”阎天邢漫不经意地问。

墨上筠晃了晃手指,“不旧,新的。”

阎天邢掀了掀眼睑,“脚踏两只船,不好。”

“那说明我受欢迎。”

慢悠悠地堵了他一句,墨上筠不紧不慢地朝前面走。

阎天邢轻笑,看了她一眼,随后跟上。

五分钟后。

墨上筠坐上了阎天邢开来的吉普。

这一次,墨上筠精神得很,可一坐下,阎天邢就将自己外套丢给她。

“睡会儿,晚上有的忙。”

这是阎天邢的解释。

“多远?”墨上筠抓住他那件外套,带着余温,暖呼呼的,还有点烟草味道。

“一个小时。”

“那挺早。”墨上筠闲闲地道,却暗藏深意。

似是明白她的意思,阎天邢一边发动着吉普,一边朝墨上筠看了看,“带你去吃夜宵。”

“公费?”墨上筠挑了下眉。

“不是。”

得到肯定答复,墨上筠遂放了心。

原本挺精神的,也不知道阎天邢的“睡会儿”有魔力,还是盖在身上的外套足够暖和,不多时,墨上筠倒是真的眯了会儿。

车程也就半个来小时。

车停时,墨上筠睁开眼,朝车窗外一看,发现是在一家酒店前。

眼皮子动了动,墨上筠将盖身上的外套扯下来,却没还给阎天邢,自觉地往自己身上套。

“你做什么?”阎天邢刚解开安全带,见她的动作,眉头挑了挑。

“避嫌。”

墨上筠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扣着大衣的扣子。

“避什么嫌?”

“年轻美貌的女军官,同不明身份的男人出入豪华酒店……”终于扣好最上面的扣子,墨上筠斜了他一眼,反问,“不让人浮想联翩吗?”

一通胡扯。

本想反驳她一句的,可顿了顿,阎天邢想到她强调的“年轻貌美”“豪华酒店”等字眼,也只得半赞同地不追究了。

他问:“你怎么知道要进酒店?”

墨上筠抬手将军帽取下来,笑眼看他,“难道我在大街上换衣服?”

“……”

阎天邢下车。

权当他是恼羞成怒,墨上筠将军帽搁在他座位上,然后拉开车门走下去。

如她所料,阎天邢领着她往酒店内走。

事先订好了房间,阎天邢轻车熟路地把她带了上去。

订的酒店套房,有房有厅,空间之大,极其奢侈。

墨上筠进门后,等着阎天邢放好房卡,一边观察着套房的情况,一边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没有其他人,空荡荡的。

“你订的?”墨上筠把外套丢给阎天邢。

“嗯。”

抬手,接住外套。

顿了顿,墨上筠双手抱胸,好奇地问:“你家很有钱?”

两次穿便装,衣服都是名牌,带她去吃个火锅,一顿价格也不低,出个任务来酒店,也是蛮奢侈的。

阎天邢是个军人,纵然他的军衔很高,可工资绝对不会高,一年的工资买他几件衣服就够了,哪至于这么挥霍,最直接的原因是眼前这位是富贵家庭出身。

“一般有钱。”

回了一句,阎天邢转身去了卧室。

墨上筠听到手机的震动,掏出手机坐在沙发上,扫了眼信息后,微微一顿,然后回了过去。

很快,阎天邢就提着两个袋子出来。

“两套衣服,你自己选。”

将袋子递到墨上筠面前。

墨上筠伸手接过,随后起身,走向浴室换衣服。

沙发上,手机屏幕倏地一亮。

是电话,但没有备注。

阎天邢抄起手机,接了。

“学姐我是真的喜欢你……”那边传来个紧张而急促的声音。

没等对方说完,阎天邢眉头一拧,便道:“那就祝她幸福。”

“……”

那边话语戛然而止。

片刻后,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

阎天邢扫了眼手机,通话结束后,屏幕闪现到微信聊天记录。

——学姐,我喜欢你。

——你是?

一人一句,再无其他记录。

无聊。

心里嘀咕着,阎天邢往沙发上一坐,却没松开她的手机,反倒是把自己手机掏出来,两个微信账号互加好友。

刚加完,换好衣服的墨上筠就出了浴室。

“在做什么?”

敏锐地发现他拿着自己手机,墨上筠随口问了一句。

“加微信好友。”阎天邢毫不心虚地回答,甚至还在改备注。

“不常玩。”

墨上筠走过来。

“不影响表白。”

抬起眼,阎天邢把手机递给她。

然而,在见到她的新装扮时,视线却倏地一顿。

051、邢哥,你也想表白

墨上筠选了一套……

阎天邢随手挑的衣服。

深褐色修身夹克,手臂衣摆处挂着链子,夹克没扣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长袖,腰部线条若隐若现,下搭牛仔裤,将两条修长的腿完美勾勒出来,皮带露出半截,带有点潇洒随性的味道,整个穿着,让人眼前一亮。

没察觉到他的视线,墨上筠将手机接了过来。

低头一看,备注为“刑哥”的账号,在消息框被置顶。

墨上筠倏地吹了声口哨,调戏地朝他扬眉,“刑哥,你也想表白?”

“良辰美景,美人在前……”阎天邢对上她玩味的视线,悠然反问,“不行?”

“行啊,”墨上筠出奇地爽快,“你长得帅,我也不吃亏。”

阎天邢正经道:“你脚踏两只船的话,我倒是挺吃亏的。”

墨上筠眯眼轻笑,“不算吃亏,我‘情人’比你帅。”

“……”

在颜值这个事上被贬低,阎天邢觉得有点伤自尊。

于是,此话题,无疾而终。

阎天邢起身去了卧室,又给墨上筠拿出一顶牛仔帽和一双板鞋,全是黑色。

在见到那双板鞋时,墨上筠嫌弃地皱了下眉头。

不因别的,而是直观角度来看——

挺丑的。

拿过牛仔帽和板鞋,墨上筠往沙发上一坐,低头便开始穿鞋,“夜宵吃什么?”

“随你。”阎天邢垂眼看她。

“烧烤吧。”

低头穿鞋带,墨上筠随口回答。

“嗯”了一声,阎天邢算是应了,可视线却落在她系鞋带的双手上。

刚买的新鞋,还没来得及穿鞋带,墨上筠采用传统的十字交叉法,纤长骨感的手指拿着鞋带两端,动作麻利得很,轻而易举地将鞋带穿上,随后穿好鞋,再把鞋带两端打结。

墨上筠慢条斯理的,步骤循序渐进,但速度却很快,没有任何浪费、多余的动作。

不一会儿,墨上筠穿好鞋,起身的时候,顺手抄起沙发上的牛仔帽,直接戴在头上。

微微偏过头来,眼睛一抬,笑意闪过,独留神秘和帅气。

阎天邢是一点儿也不意外,为何会有人追逐如biàn tài、传奇的她,死皮赖脸地往她这边撞。

不谈性格,光是资色和气质,就已足够。

“走。”

如女王一般的姿态,朝阎天邢吐出一个字后,便大摇大摆地往外面走。

阎天邢看了两眼,随后跟上。

酒店附近就有条小吃街。

阎天邢对这里轻车熟路的,直接领着墨上筠去了那条热闹繁华的街道。

墨上筠走在街道上,如闲庭散步,灵活地避开来往人群,在附近寻觅着理想的烧烤摊,最后她往一家生意火爆的烧烤店旁一站,朝阎天邢打了个响指——

就这家了。

一掀眼睑,阎天邢从善如流地进店。

墨上筠点了一堆烤串,种类多,分量不多,算下来够两三人份,倒是节俭得很。

只是——

穿成她这样,往空桌旁一坐,再跷个二郎腿,活脱脱一土匪强盗模样,难免引人侧目。

若非阎天邢带着满身邪气,俊朗如妖孽,气质高冷桀骜,气场强的让人下意识避开,不然,绝对会当做是墨上筠养的“小白脸”。

两个人的气场,都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出奇的显眼,却又让人不敢近身。

于是,连烤串端上来的速度,都比其他桌要快些。

热乎乎的烤串被店员摆放在小方桌上。

墨上筠伸手拿了串羊肉串,看了眼外面张牙舞爪的飞雪,道:“还有点时间,够你把详细情况说一遍。”

闲闲地说完,咬了口羊肉串。

阎天邢凝眸看她,随后一伸手,就将她手里的羊肉串夺了去。

毫无防备的墨上筠,眼睁睁看着香辣俱全的羊肉串远离自己。

“抢来的好吃些。”阎天邢悠然解释,毫不介意地吃着墨上筠咬过一口的羊肉串。

“幼稚。”

墨上筠讽刺了一句,却不跟他计较,伸手拿了根新的羊肉串。

羊肉串是她点的最多的,不怕阎天邢来抢。

阎天邢只吃了一串,再来了壶热茶,便跟墨上筠详细地介绍了下这场行动。

地点在偏远地带,不会影响到他人,墨上筠将人质成功救出算成功,“劫匪”将她的“资料”弄到手也是成功,“劫匪”撕票则代表双方都失败。

“劫匪”有两把枪,bi shou若干,墨上筠身上两把bi shou。

行动自由,时间自由,支援随时可以用。

阎天邢话不多,却将墨上筠该知道、能知道的,都介绍得很详细。

墨上筠沉默地听着,顺带解决了面前的整盘烤串。

吃的有点撑,墨上筠神情慵懒,“去结账。”

说完起身,朝店面外走,阎天邢结完帐跟上。

他们俩一前一后地出了店门。

刚回到街上,就听得烟花冲天的声响,墨上筠遂停下脚步,一抬眼,就见到在空中绽放的烟花,持续不断,五颜六色的光点遍布夜空,在黑夜中以绚烂光彩转瞬即逝。

烟花,飘雪,寒风。

周围有成堆的情侣,也有和乐的家庭,不少皆是停下脚步看向天空,兴奋地嚷嚷着“跨年了”。

墨上筠这才恍然,零点到了,他们在迎接新的一年。

“新年好。”

喧闹的声响中,忽的听到清冷沉着的三个字,透过阵阵寒风,飘落到耳底,带着点凉意。

墨上筠回过头来。

正面撞上了阎天邢,没来得及看清人,就见视野内掠过抹黑色,紧随着,一条围巾被搭在她的脖颈上。

围巾有些凉。

低头,两只手正在给她将围巾绕起来,抬眼,阎天邢微微垂眸,距离很近,近得能看清他浓密的睫毛,神色专注而认真,可那眼角眉梢常带的邪气,却莫名的撩人万分。

052、是时候动动筋骨了

“哪儿来的?”

墨上筠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绕着的围巾,有点纳闷。

这时,牧程忽的绕到阎天邢身侧,朝墨上筠笑:“我带来的。”

哦……墨上筠明了地点头。

“走吗?”墨上筠直接问他。

“不急,还可以喝杯茶。”牧程接过话,随后拿了个钥匙交给阎天邢,“队长,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阎天邢接了钥匙,漫不经意地抬了抬眼,也没有个吩咐,但牧程却非常识趣地离开了。

牧程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便装,一混入人群,一下就消失得无踪。

墨上筠双手抱臂,挑着眉朝阎天邢问,“不能提前去?”

她记得,阎天邢说车程一个小时,从军区到酒店半个小时,从这里到目的地,应该也有半个小时。

现在刚过零点,离约好的凌晨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不能,”阎天邢道,“你总得让他们有时间准备。”

“随便,”墨上筠耸肩,“现在去哪儿?”

“这得看你了。”阎天邢轻描淡写。

墨上筠狐疑地盯了他一眼。

“我送了你围巾,你送我什么?”

“……”墨上筠沉默了下,随后正色道,“长官,你确实挺不要脸的。”

如此评价,阎天邢安然受之。

闲着也是闲着。

墨上筠真去给阎天邢选“回赠礼物”了。

附近一公园里,有用弓箭射中气球送公仔的,墨上筠身上没钱,便凭借着一身的匪气,外加脸蛋的高颜值,顺利地从老板那里免费得了十次射击的机会。

阎天邢就在一旁干看着。

老板也就抱着给美女点面子的心思,不曾想,十发十中,气球接二连三的破裂,老板看得瞠目结舌,内心表示哔了狗了。

这是要砸场子啊……

“给我拿右边的黑色公仔。”墨上筠将弓还回去,顺带指了指自己赢得的物品。

十发全中,可以随便挑选公仔。

老板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随后觉得心情值正在急骤上升。

最底层的小公仔,巴掌大,章鱼模样,浑身黑色,眼睛鼻子一片白,嘴巴却鲜红,丑不拉几的,赢了的顾客也没人要,老板正打算处理掉呢。

给了这美女,倒也不算亏。

于是,老板笑容满面地将章鱼公仔拿过来,递给了墨上筠。

“谢了。”

墨上筠爽快地接过。

一转身,就将丑公仔送到阎天邢面前,“喏,赠礼。”

阎天邢倒是不嫌弃,嘴角勾起抹弧度,将丑掉渣的公仔接过来,可他张口却是,“弓箭也会玩?”

墨上筠点头,“我也觉得我挺厉害的。”

这强行夸赞自己的行为,也是挺不要脸的,跟阎天邢比起来,算是不遑多让。

“是厉害。”阎天邢不动声色地附和道,听不出是真诚还是讽刺。

墨上筠也没追究,低头看了眼腕表,还差一个小时。

雪下的越来越大,这夜,也越来越深,墨上筠为了行动方便,穿的不厚,虽然没表现出来,但确实挺冷的。

“去喝点东西?”

想起过来时见到24小时营内的奶茶店,墨上筠朝阎天邢挑眉询问。

“谁请客?”阎天邢问。

“你。”墨上筠一派坦然。

“好。”

阎天邢斜了她一眼,爽快地应了。

两人一路往奶茶店走。

到门口时,阎天邢手机铃声响起,遂把钱包给了墨上筠,示意让她先进去,自己则在外面接了通电话。

接完电话,也就几分钟,阎天邢进门后,大概扫了一圈,这个时间点,人很少,虽说因节日原因,客流量比平时要多,但阎天邢也顺利找到墨上筠坐的位置。

可——

面对面的双人桌,却有人在找墨上筠搭讪。

第一次跟墨上筠出来,墨上筠直接跟他进的包间,没有跟人接触的机会;第二次跟墨上筠出来,墨上筠穿的军装,也就吃了顿饭,也没招惹到什么桃花。

这是第三次。

换上便装的墨上筠,以其独特的气质和漂亮的脸蛋,引得路人侧目、店老板退让、陌生人搭讪。

墨上筠似乎习惯了,冷静地看着他人来要联系方式,又冷静地以挺伤人的言语来拒绝,那可怜的陌生人,憋着内伤、焉了吧唧地就走了。

一直等陌生人走开,阎天邢才坐到墨上筠对面。

“喏。”

墨上筠手一推,桌上摆放的钱包便滑了过去。

阎天邢摁住。

低头一看,自己的位置摆了杯奶茶,不知什么口味的,而墨上筠喝的却是杯咖啡,她低头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目光却注意着桌面右侧摆放的手机,手指没闲着,在屏幕上滑来滑去。

阎天邢看了一眼,是一款很经典的游戏——超级玛丽。

而且,她还挺熟练的,花了不过五六分心思,却把所有的障碍玩得倍儿溜,中间甚至都不带歇的。

“不喜欢奶茶?”

一直到过了关卡,墨上筠才掀起眼睑看向阎天邢。

阎天邢道:“不喜欢。”

“哦。”

墨上筠毫无愧疚之心,低头继续玩下面的关卡。

没有动那杯奶茶,阎天邢见她沉迷于游戏,跟着看了一会儿,在她再次过关的时候,忽的问道:“刚刚的事,经常遇到?”

“什么事?”墨上筠闻声抬头,停顿了下,好像反应过来,“哦,不常遇到,一般人没那胆子。”

她很少出来逛街,所以不常遇到。

平时接触的都是熟人……唔,大部分都像二连或一连对她的态度,要么恨她恨得咬牙切齿,要么被她的实力惊得只剩欣赏,自然很少见到这种事。

对于她的解释,阎天邢没有反驳。

毕竟,挺合乎情理的。

墨上筠一直玩到手机没电。

为了即将通过的关卡,她心里失望了三秒。

再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起身想走,忽然扫了对面的阎天邢一眼,再注意到没有动的奶茶,“你就这么干坐着?”

“看你玩游戏,也是一种享受。”阎天邢慵懒地抬眼,毫不掩饰地夸赞。

天知道墨上筠的玩法,能让多少强迫症心理满足。

“谢了,”墨上筠没把他的话放心上,直接站起身,“走吧。”

是时候动动筋骨了。

053、单枪匹马,偶遇旧识

深夜,一点半。

墨上筠和阎天邢站在一辆摩托车旁边。

雅马哈r1,新款的,炫酷的机型,黑色,视觉感受……很带劲。

“坐这个?”墨上筠扬眉,有点跃跃欲试。

“嗯。”

阎天邢将钥匙掏了出来。

墨上筠抬手压了压帽檐,随后朝阎天邢问:“我来试试?”

“不必,”阎天邢毫不犹豫地回绝,“做女人的车,不光彩。”

墨上筠不遗余力地讥讽,“领导,你这叫大男子主义。”

阎天邢偏头看她,却没有说话。

浑身黑色装扮,夹克和牛仔搭配,勾勒着姣好的身材,xing gǎn而帅气。

面对这样的女人,一个不留神,就会处于弱势,容易沦落为“小白脸”。

片刻后,阎天邢慢悠悠地道:“丫头,大环境如此。”

墨上筠微怔,眉头微微一动,对他的话,却难以反驳。

以阎天邢的身份,由她来开车,在他带的人面前,多少有些掉面子。

阎天邢先上车。

墨上筠挑眉,走过去,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脚踩上去,整个人借力而起,另一只脚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继而在阎天邢身后坐了下来。

阎天邢递过去一个头盔。

将牛仔帽取下来,墨上筠接过头盔,短发轻扬,她慢条斯理地戴上。

与此同时——

街边的路人,意外见到墨上筠上车的轻盈动作,虽未太在意,但在心里却忍不住感慨一声:真特么帅。

摩托疾驰而去。

墨上筠一手抓住牛仔帽,一手抓住阎天邢的肩膀,视线掠过这夜景下的街道,雪下个不停,一排排的树木,染上了一层白,街上稀疏的人群,愈发的清冷、萧瑟。

凌晨二点,还差五分钟。

附近变得偏僻起来。

远离了喧嚣的城市,映入眼帘的,是郊区的山丘,道路崎岖,没铺水泥,满地的泥泞和碎石,摩托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天有点冷,墨上筠精神得很,时刻观察着周围的地形,经过的道路与场景,在脑子里铺成一条路,形成部分的地图。

长年累月的习惯在作祟,越偏的地方,越能记忆深刻,下意识的观察,让她更了解附近地形。

不知何时,摩托停了。

墨上筠第一时间跃下,把头盔取下,随后,阎天邢下了摩托。

这时,草丛中忽然窜出一抹身影来。

墨上筠的手下意识往腰间伸,中途停顿,意识到没武器,而对方应该是自己这边的。

果不其然,钻出来的是身着便装的牧程。

“队长。”

牧程喊了阎天邢一声,随后,把两把bi shou、通讯设备、真假两个存有资料的u盘、防弹衣都交给了墨上筠。

墨上筠一边接过,把bi shou、通讯设备、u盘放置好,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心里掂量着附近藏着多少人。

“开车,一直往前,两分钟就到了。”牧程简单明了地给墨上筠介绍具ti wèi置。

“嗯。”墨上筠不动声色地点头,然后把防弹衣还给牧程,“不方便。”

牧程稍作迟疑,劝道:“以防万一。”

对方有两把阻击枪,虽然装的都是空包弹,可近距离射击的话,还是挺容易受伤的。

“出了事,责任我来担。”墨上筠淡淡道,丝毫没有“服从”的意思。

“这……”

牧程看向阎天邢。

阎天邢瞥了墨上筠一眼,尔后朝牧程点了点头。

牧程心道一声这两位够心宽,然后就拿着防弹衣退回了先前的隐藏点。

偏了偏头,墨上筠朝阎天邢挑眉,“钥匙。”

阎天邢将手里的钥匙一抛。

抬手,不偏不倚地抓住钥匙。

将头盔重新带回去,墨上筠径直走向摩托,中途路过阎天邢时,步伐一顿,“拜。”

轻轻一个字,伴随着寒冷的风,以极其轻松惬意的语调,落到阎天邢耳底。

阎天邢掀了掀眼睑。

这时,墨上筠已经抓住摩托车把手,一个旋身就上了车。

插入钥匙,踩下油门,转眼迅速移开,掀起一阵寒风。

阎天邢静站在原地,夜色很暗,没有夜视镜的辅助,只能见到摩托前置灯光,墨上筠和摩托的身影,隐入了暗色中,只余下一抹模糊的轮廓。

半响,阎天邢眉眼一抬,邪魅狷狂,笑意蔓延。

这一次,她会表现出多少实力?

目的地,是一间破败、荒废的红砖屋。

一男一女站在门口。

两人皆是二十出头的模样,皆是便装打扮。

男人样貌俊朗,眉目温和,神色警惕,凝视着前方,寒风对他似乎没什么影响,立于原地、岿然不动;女人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模样倒是不错,只是脸蛋被冻得通红,外面套着件褐色风衣,可实在是冷,不由得抱紧了双臂,止不住往手心里哈气。

忽的,听到机动车的声响,女人立即放下手来,手朝腰间挂着的阻击枪摸去,凝神朝前方的小道看去。

声响,越来越近,隐隐的,能见到亮光。

“安辰,来了。”

倪婼压低声音,朝身侧的男人说了一句。

被唤作安辰的男人,微微点头,手摸向qiāng zhi,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

前方的光线,越来越亮。

终于,突破拐角的阻碍,现了身。

一辆摩托车疾驰而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开车的跟不要命似的,只听得嗡嗡的声响,连掏枪的反应都来不及,摩托已经到了跟前。

但——

在距离他们一米远处,停住了。

“下来!”

“停车!”

安辰和倪婼举起了qiāng zhi,迅速打开保险,将枪口对准了摩托上的车。

与此同时,隐藏在附近的“绑匪”,也“嗖”地一下窜了出来,个个虎着脸将摩托车团团围住。

这一个个的反应,倒是算得上及时。

墨上筠松开摩托把手,一脚踩在地上,斜坐在摩托上,随后,在诸多眼睛的注视下,把头盔取了下来。

现身的“绑匪”总共有九个,是否有其他的隐藏、暂时未知,左右后三方围着的人,要么赤手空拳,要么拿着bi shou,前面两人拿着枪……

墨上筠迅速观察了大概,可很快的,视线扫过前方的男人时,微微一顿。

这时,安辰也认出了她。

心下一紧,安辰端抢的动作一顿,近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勾了勾唇,墨上筠紧盯着他,笑眯眯地挑眉,调侃出声,“哟。”

054、来个人,谈谈呗

“哟。”

略带调侃的一个字,声音清冽、语调冷淡,甚至有那么点儿讥讽味道。

字音未落,周围之人遂靠近一步,个个小心谨慎地盯着她。

摩托灯一直亮着,照亮了方寸之地,斜坐其上的女人,看模样不过二十来岁,年轻而漂亮,黑夹克、黑牛仔,她只手拿着个头盔,动作间自带一股洒脱和桀骜,朦胧的光晕中,能看清她那双黑亮的狭长眼睛,神色张扬,眼含笑意,不经意间展露出的那抹不屑,有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意思。

那一瞬,没人会把她当做普通角色。

漂亮是漂亮,可那浑然天成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睥睨,犹如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他们宛若蝼蚁。

在第一印象上,就拉开了差距。

安辰谨慎地看着墨上筠,抓住阻击枪的手心止不住的冒汗,良久,他打破了两方的僵持,“墨墨,怎么是你?”

闻声,众人一惊。

认识?

倪婼惊愕地看向安辰,随后又紧张地扫向墨上筠。

然而,墨上筠却没理睬安辰,视线在周围一扫,笑意愈发张狂,“来个人,谈谈呗。”

“没什么好谈的,”倪婼上前一步,双手端着枪,冷冷警告,“现在是你被我们包围,把资料放下,我们放你走。”

墨上筠身子微微前倾,眯眼打量着这个女生。

年龄跟她差不远,长得挺漂亮,眉清目秀的,两道视线如利剑,直逼人心,她站在两道光重叠的中央,动作、方位全然暴露,连微微颤抖的手指、明显紧张的眉目,都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打量了会儿,墨上筠觉得无聊,对她没什么兴趣。

她微微弯曲的右腿一抬,从摩托尾端越过,整个人就这么随意而自然地下了车。

她手往下,从衣服口袋里伸去,吓得周围之人差点直接动手,立马有人喝道:“不准动!”

然而,话语敌不过她的速度,她一抬手,一枚u盘就出现在她手中。

“他们给了我两个u盘,一真一假,”墨上筠侧过身,斜倚靠在摩托边,u盘在她手里把玩着,“现在我手里就一个,真假未知……”

墨上筠和气地朝他们笑了下,“你们现在给我一枪,也只有一半的几率。”

众人:“……”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他们没有见过这个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过于年轻,不可能是他们的教官,当然,他们记忆中也没有这一号人的存在。

神秘到……除了长相,其余的,一无所知。

然后——

一出场,她就这般嚣张,举手投足皆是自信与张扬,好像手里拿着武器的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而事实上,她确实处于上风。

据她的反应来看,她手中u盘为真的概率,估计百分之二十都不到。

也就是说,他们各自握有一定的筹码,纵然现在他们占人数优势,也不能轻易向她动手,不然他们的任务最终也无法完成。

“那你想怎样?!”倪婼依旧将枪口对准她,不容放松地问。

“把人质带出来。”墨上筠眼睑微掀,懒懒道,“不然,没得谈。”

众人迟疑。

有几人看向安辰和倪婼,在这一批人中,他们俩算是主心骨。

安辰和倪婼低声交流了几句。

然后,由倪婼继续拿枪指着墨上筠,而安辰则是深深看了墨上筠一眼,转身进了破旧的红砖屋。

废弃的红砖屋,屋里没有通电,用来照明的是手电筒。

一进门,一道光线就晃了过来,落在安辰的脸上。

紧随着,角落避光的黑暗处,传来一阵冷静的询问,“什么情况?”

话音一落,那束光就移开了。

被光线一照,安辰站在原地,眼睛短暂性的失明,他闭了闭眼,往前走了几步,道:“一个人,两个u盘,她手里只拿了一个,见到人质后再面谈。”

“哦。”

角落里传来淡淡地应声。

随后,脚步声不紧不慢靠近,伴随着的,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着的动静。

安辰顺着看去,只见到两条细长的腿,还有被揪住衣领随意被拖在地上的人质——假人。

顿了顿,安辰提醒,“他们是人质。”

“我知道。”

极其应付的回答,压根没把安辰的回答放心上。

安辰眼睁睁看着那俩被当拖把一样的“人质”,在灰尘堆积的地上,拖出了两条痕迹。

“有什么计划吗?”拖着俩人质的女人,在离他一米远处停了下来。

“来的那人很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女人打断他的话,冷冷静静的。

安辰稍作停顿,继而解释:“外面那群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女人又问。

“我……以前的同学。”安辰回答得有点迟疑。

当然不止同学那么简单。

也正因如此,他才知道,墨上筠的实力强大到恐怖,绝非是他们硬碰硬就能解决的。

“继续。”

“以你的身手,应该能把人质守好,一旦谈判出了问题,你就带着人质逃跑,真没办法,就杀了人质。我们必须得保证不输。”

连安辰自己都没意识到,在他预料到的结果里,压根没有“大获全胜”这一项可能。

墨上筠……

绝对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听到安辰的分析,女人停顿了下,对外面那人稍有估量,继而一口答应,“好。”

然而,她刚应声,外面就响起了“砰——”地一声枪响。

外面瞬间变得嘈杂、混乱起来。

055、要不要牺牲一下

一分钟前。

门外。

“把你的武器拿出来!”

持枪指着墨上筠的倪婼,朝墨上筠逼近了一步,声音严厉的朝她喝道。

挑了挑眉,墨上筠不耐烦地斜了她一眼,“我不呢?”

“你是不是太猖狂了,”倪婼讥讽地看着她,“你现在只是瓮中之鳖,没有反抗的资格!”

墨上筠悠悠叹息,“你大可一试。”

倪婼被她淡漠、不屑的语气,ci ji的气血上涌,怒火中烧,当即朝离得近的两人使了个眼色,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里抓着bi shou,径直朝墨上筠冲了过去!

墨上筠眼睑一抬,心觉无奈,但动作却没闲着,在两人冲上来之前,她手里就不知何时多了把bi shou,随着她往前一扔的动作,bi shou飞向倪婼持枪的双手。

倪婼见此,下意识想躲,却慢了一步,bi shou划伤了她松开的左手手背,手柄狠狠击在她右手的手腕处,手中力道一松,阻击枪就这么掉了下去。

这一切,仿佛发生在一瞬。

就这么会儿功夫,墨上筠单手撑在摩托上,翻身跃过,动作轻巧灵活,轻易躲开两个男人的攻击。

再一落地,她已然来到倪婼跟前,那把掉落阻击枪,被她在空中稳稳抓住。

倪婼一惊,下意识朝她挥拳头发动攻击,其他人随之逼近。

不曾想,墨上筠利落地避开倪婼的拳头,步伐一动,闪到了倪婼的身后,一手从侧面伸出,手肘横在倪婼的脖子上,毫不犹豫地收紧,勒住她的脖子,同时,另一只手抓住枪,枪口朝天,猛地扣下扳机。

“砰——”地一声,成功制止了他人的靠近。

“怎么样,”墨上筠嘴角笑容肆意,站在倪婼身后的她,漫不经意地贴近倪婼的左耳,声音低缓却邪恶,“我还是瓮中之鳖?”

“你……”

倪婼咬牙吐出一个字。

本想骂她,却被身后的开门声给制止了。

两抹身影走了出来,顺带,包括那俩个被拖在地上的人质。

一时间,视线全部集中在身后。

墨上筠也强迫倪婼转过身,面朝破旧的红砖屋大门。

摩托车的光还亮着,正好对着大门,门口出现的身影,也清晰地暴露出来。

安辰,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很高,一米七以上,骨架匀称,身着一套单薄的牛仔装,外套很长,直达膝盖,一头短碎发迎风飘扬,黛眉星目,鼻梁高挺,五官立体,气质傲然,在立定的那一瞬间,第一时间朝墨上筠看过来。

墨上筠坦然对上那双暗藏危险的眼睛。

“墨墨,我们来谈,”安辰上前一步,沉声道,“你先放了她。”

没想,墨上筠一抬眼,压根没搭理他,而是盯住了他旁边的女人,“就你了。”

安辰眉头紧锁,没有做决定。

倒是那个女人,直接将人质丢给安辰,坦然自若地走下两个台阶,踩在雪地上,停下。

她朝墨上筠道:“谈吧,你想做什么。”

墨上筠松开了倪婼,但枪口却指着倪婼的脑袋。

倪婼紧张地看着她,总怀疑就算枪走火了,她也能厚颜无耻地说这是单纯的意外。

“你们要的是u盘,我要的是人质。”墨上筠压根没理她,看着前方的女人,“u盘两个,一个在我身上,一个被我丢路上,只有我知道具体方位。正好,人质也有两个……”

墨上筠懒懒道:“既然双方陷入僵局,倒不如做笔交易。”

女人奇怪地打量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人挺有趣的,于是点了点头,“有道理,你继续。”

“你们分三波,一波找u盘;一波从我身上拿u盘,留个人质;最后一波,以防万一,带着人质逃跑。”

众人:“……”

好。

很好。

特别替他们着想。

她的意图是什么?

女人沉默了,思考片刻,才问:“那你呢?”

“我有支援,不过,他们只会因为两点原因行动,”墨上筠把玩着那枚u盘,“一,我牺牲;二,我救出‘人质’,他们会抓找u盘的那波人。”

“你一个人,对付两拨人?”

墨上筠唇角一勾,“这就是我的事了。”

女人在心里思量了一番。

有支援一事,她倒是觉得正常,再厉害的人,以一人之力来对付他们,也很难成功。

从对方的话语中,难以判断真u盘到底在哪儿,毕竟——

如果她身上的是真u盘,她支走一拨人找假u盘,也算合情合理,但对付两拨人,还要救出人质,也太过凶险。

如果她身上的是假u盘,她没必要冒风险,就算“牺牲”也能保住u盘,更何况还有支援在,但支援要救人质和保住真u盘,那她的存在就无足轻重了,也不太符合她的自信。

这人算得精妙,任何可能都安排后路,不露丝毫破绽,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一拨人保住一个人质,一拨人找到另一个u盘,再来一拨人和一个人质来拖住她。

就安辰的描述来看——第二波人的存在,就是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半响,女人道:“我们需要商量一下。”

墨上筠将u盘收入手心,低眸扫了眼腕表,随后道:“五分钟。”

这些人再怎么讨论,对她而言,结果都一样,不如速战速决,早点回去睡觉。

毕竟,花时间跟这群人玩,还不如回连里监督训练。

“可以。”女人一口答应。

“这人,”墨上筠随意地看了看倪婼,收了阻击枪,很不耐烦地把她往前一推,“还你们。”

倪婼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刚一稳住,就迅速转过身,朝墨上筠叫嚣,“我的枪!”

瞧她这模样,墨上筠倒是有些惊讶。

还有这么不识趣的家伙?

“傻子,她没做掉你,已经手下留情了。”这时,女人的声音在她身后冷冷响起。

言外之意,枪就甭想要回来了。

倪婼气恼地转过身,“郁一潼,你——”

“倪婼,别争了,”安辰沉着脸打断她,“她说的对。”

被这么一说,倪婼虽然心有不甘,可大脑算是渐渐冷静下来,没再继续蛮不讲理地争辩。

不多时,这群人全部进了红砖屋。

墨上筠依旧站在门口,懒洋洋地看着门口,很期待他们能讨论出一朵花来。

正值无聊间,耳麦里忽的传来个醇厚磁性的声音,“要不要牺牲一下,给我们个机会?”

056、困了,赶着回去睡觉

“要不要牺牲一下,给我们个机会?”

墨上筠下意识摸了摸耳朵。

痒痒的,这懒懒磁性的声线,莫名的撩人。

勾了勾唇,墨上筠不紧不慢道:“等我抢回人质了,你们再好好表现。”

她指的,是让他们去抓拿u盘的那波人。

“怕是没这个必要了。”阎天邢别有深意地道。

墨上筠笑了笑,没再回话。

这男人跟狐狸似的,句句话都带坑。

此番话,暗指真u盘在她手上,可她谁也没告诉,阎天邢不可能有绝对把握,明白了是在试探。

她才不会掉这个坑呢。

尽管,告诉他,也无所谓。

可,他若不知道的话,不是更有趣吗?

屋内。

一群人围成一圈,就郁一潼手里拿着个手电筒,唯一的亮光打在他们这群人的中央。

圈内,亮光中心,是那两个“人质”。

“安辰,你好像认识她。”倪婼尽量表现的不急切,拐弯抹角地问着安辰。

那一声“墨墨”,怕是关系不简单。

她这一问,成功带动了他人的疑问。

“军校同学。”安辰态度冷淡地回答,随后道,“她身手很厉害,我们不能跟她硬碰硬。”

倪婼皱了皱眉,有些不服气,“她能打得过我们所有人?”

这怕是在场除郁一潼外,其他人的共同疑惑。

安辰停顿了下,解释道:“她被我们那一届称之为‘未解之谜’,意思是,从来没人探到她的真正实力。”

“真有这么厉害?”有个青年挑衅地问,显然不信。

“你可以留在第二波会一会她,”安辰平静道,“不过,提醒一句,她专治各种不服。”

青年被他一哽,愈发的不爽,“那我倒要会一会她!”

听安辰一说,其他人也跃跃欲试,不过这起哄的行为,被郁一潼及时压制下去。

“时间紧张,”郁一潼提醒着他们,随后看向安辰,凉凉道,“说你的计划吧。”

“我们当然答应她,”安辰道,“除了她,还有支援,我们不能硬碰上,眼下保全人质要紧,分成三拨行动是对我们最有益的办法。”

“她为什么要做对我们有益的事?”

经他一分析,倪婼就愈发不明白了。

正常人,都会率先顾及自己,怎会提出对对手有益的条件?

“她喜欢这样。”安辰解释,“对她来说,这很正常。”

对于墨上筠,安辰并未作详细介绍,却更加勾起他们的好奇心。

神秘莫测,行事诡异,还被称为“未解之谜”,真不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会有这等能耐,以至于不少人都想会一会她。

“劫匪”总共十人,鉴于太多人想跟墨上筠交手,所以安辰在征求集体同意的前提下,将第二拨人安排了六人,其中包括倪婼,第一拨人是两个身手较差的人,第三拨则是他和郁一潼。

郁一潼是保护最后一个人质的王牌,而他,是纯粹不想跟墨上筠杠上。

分配完,也来不及讲其他的计划,五分钟就到了,墨上筠在门外开了一枪,催促他们出来。

十人一起出门。

墨上筠倚靠在摩托旁,头上不知何时戴了顶牛仔帽,半掩眉目,露出精致侧脸,双手环胸,斜斜地看过来,在漫天飞雪的衬托下,帅得让人想跪地臣服。

“决定好了?”

墨上筠手里多了把bi shou,出了鞘,亮出冰冷刀身,她手腕微动,悠然把玩。

“决定好了。”郁一潼上前一步,眼眸微眯,细细打量着她,“该你说u盘的方位了。”

若不是保护人质优先,郁一潼倒是真的同她比试比试。

耸肩,墨上筠拎着bi shou,指了指身后,“顺着路,拐角,一直走,到岔路口,右手边的草丛,在最显眼的位置。”

说的很详细,第一拨的两人对视了眼,随后点了点头。

“说完了,”墨上筠懒洋洋地抬眼,“开始吧。”

她话说完,一手拿着阻击枪,一手拿着bi shou,就大步朝这边而来。

没想这么直接,三拨人停顿了下,才迅速分开,各自行动。

第二拨,六个人,齐刷刷地提着武器朝她过来。

枪还在安辰手里,估计是把第二拨当牺牲品了。

墨上筠扫了个大概,再注意到冲在最前的倪婼,动作还算标准,但还没到林琦的层次,墨上筠扫兴地挑了下眉,抬手在她腹部给了一枪。

这些人都有穿防弹衣,除了脑袋和四肢,躯干部分随便开枪。

她要的,是速战速决。

安辰和郁一潼提着人质上了辆吉普车。

上车前,枪声就已平息,估计是没子弹了。

弹匣留有五法子弹,倪婼和墨上筠个用掉两发,就算每发全中,那还剩下三人去拖住她。

纵然有心理准备,郁一潼觉得,这速度也忒快了点儿。

关紧车门。

安辰负责开车,郁一潼一手拎着人质,一手拿着枪,注意着后视镜的同时,还仔细聆听是否有摩托车的声响。

五分钟后。

迟迟没听到声响,吉普车也开的越来越远。

“她能追上来?”郁一潼拧着眉,不确定地朝安辰问。

安辰紧紧抓着方向盘,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能。”

“这么坚信?”郁一潼继续问,有点怀疑。

没有真正见过那人的实力,就无法相信,那人会强大到何等地步,这是人之常情。

安辰没吭声,不知该如何解释。

在军校,强者数不胜数,在诸多强者中,墨上筠还能被称为“未解之谜”,自是非等闲之辈。

能够展现最大实力的,只能让人仰望;留有余力从未露过底的,那就叫恐怖了。

墨上筠是后者。

平时成绩并不突出,但她跟强者杠上时,从未见她有失败记录。

半响,安辰坚定道:“她会来的。”

郁一潼微微凝眉,没有再说话。

这时——

忽然听到后座上传来轻微的声响。

郁一潼不知想到什么,背脊登时一僵,一股寒意从骨子里层层蔓延开。

与此同时,身后响起阵慵懒的声音,“困了,赶着回去睡觉。你们是想打一架,还是直接把人质给我?”

057、怎么,想叙旧

“困了,赶着回去睡觉。你们是想打一架,还是直接把人质给我?”

这慵懒的声线,分明就是墨上筠的!

安辰一惊,脚下一滑,一脚踩下了油门,吉普车瞬间朝下坡冲去。

前方正是拐弯,车速过快,吉普径直对准一棵树飚去!

安辰连忙踩下刹车。

由于惯性原因,人直接往后冲,好像被一股强大力道压迫似的,身后也传来一阵撞击的声响。

心一沉,安辰暗叫一声不好。

车,在道路上滑过道明显痕迹,总算在迎接大树时,停了下来。

然而,还没等到松口气,安辰就觉得脖颈一凉,整个人神经绷紧。

“妈的,你找死呢?!”

背后响起冷冷一声。

一把出鞘的bi shou,抵在他的脖颈处。

“抱歉。”透过后视镜,安辰只见到一顶牛仔帽和半张侧脸,他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烦躁地皱眉,墨上筠的bi shou贴着他的脖颈而过,安辰只觉脖子一凉。

继而,听到墨上筠冷冷一声,“你死了。”

安辰眼含担忧,没有沮丧与失望,顿时偏过头,想看她有没有伤势。

没想,却见到墨上筠的另一只手,也拿着bi shou,正好对准郁一潼的脖子。

“刚刚有机会,你怎么不动手?”对郁一潼,墨上筠的态度好很多。

“赢不了。”郁一潼一字一顿道。

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自墨上筠出现在车上开始,她和安辰就注定没有逃脱的机会。

墨上筠有很多机会向他们下手。

就算她反抗,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她这人,很有自知之明,不喜欢做无用的事。

停顿了下,墨上筠倏地笑了,“挺上道的啊。”

郁一潼眉头一动,透过后视镜去看墨上筠,结果感觉脖颈一凉。

保险起见,墨上筠还是用刀背“结束”了她。

郁一潼也不觉得意外。

她主动将人质递了过去。

人质是年龄小的“弟弟”,五岁左右,携带方便,墨上筠拎在手里,不费吹灰之力。

“问个问题。”

在墨上筠想拉开车门之际,郁一潼忽然偏过身来,朝墨上筠冷静道。

墨上筠拧开车门,问:“我怎么上车的?”

“嗯。”郁一潼点头。

“自己猜。”

墨上筠狡黠地挑眉,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

外面冷风阵阵,夜色朦胧,雪花漫天。

“墨墨!”

伴随着一阵喊声,驾驶座的车门发出响动。

墨上筠身形一顿,可始终没转过身,拎着人质便往回走。

然而,身后却传来跑步声,一转眼,安辰已经跑到她跟前。

“墨墨。”

安辰伸手想去拉她,但还没触及到她的手背,她的手就避开了,他抓了个空,手停顿在空中。

“能换个称呼吗。”墨上筠皱了皱眉。

安辰微微低头,凝视着她。

神色淡然,眼眸冷清,如同以往,冷漠而疏离。

她站得很直,腰杆笔挺,穿着单薄,帽檐、肩上染了雪花,明明立在跟前,却像隔得很远,远到让人难受。

半响,安辰道:“听说你去了侦察营。”

墨上筠玩味地勾唇,“怎么,想叙旧?”

安辰一怔,有些尴尬。

是他对不起墨上筠在先。

本就,没理由再接近她。

“被缠上了?”

安辰沉默了,墨上筠的耳麦里,却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墨上筠抬手,摸了摸耳朵,眉目染笑,“在哪儿?”

“上坡。”

简单回应,声音沉稳。

闻声,墨上筠一抬眼,就听到摩托车发动的声响,看了两眼,就见一辆黑色的摩托如箭一般冲来,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安辰也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男人,开着墨上筠先前开的雅马哈r1,径直朝这边冲来。

速度之快,让人下意识想避开,偏偏,那辆雅马哈r1,在距离他们一米远处,稳稳地停了下来。

墨上筠径直走了过去。

男人将头盔递给墨上筠,动作默契,随后打开护目镜。

安辰仔细看了两眼,发现并不认识他。

“回去,有人接你们。”

阎天邢丢下一句话,又将护目镜盖上了。

与此同时,墨上筠取下牛仔帽,戴上头盔,搭住阎天邢的肩膀,整个人在空中一跃,便坐在了他身后。

一股难掩的情绪从胸腔冒出来,却堵在了喉咙口,安辰张了张口,想要跟墨上筠说点什么,可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车,开走了。

安辰静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那抹远离的身影,直至消失,视线也未曾收回来。

“前女友?”郁一潼来到安辰身边。

安辰有些艰难地出声,“算……是吧。”

本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得到了肯定答案,郁一潼遂讶然打量着他。

“不像吗?”安辰问。

郁一潼摇了摇头,“不像。”

安辰自嘲地笑了下,良久,才道:“也是。”

“你觉得,她怎么上的车?”

“不知道。”

郁一潼轻敛眉目,眸底燃着兴致和趣味。

随后,她问:“她叫什么名字?”

安辰字字顿顿道:“墨、上、筠。”

墨上筠。

一个他永远探不到底的存在。

郁一潼挑了下眉。

墨上筠,很期待能再会一会。

雅马哈r1在山间小道行驶。

阎天邢没开一会儿,感觉到有什么在敲他的头盔。

于是,他停了下来。

阎天邢回过头,正发现墨上筠欲要收回的手。

果然是她。

“做什么?”阎天邢问。

既然被发现,墨上筠也不装,将手缩回,把护目镜打开,肯定道:“脏。”

停顿片刻,阎天邢遂笑了,阴森森地问:“谁把它丢泥坑的?”

墨上筠视线往上瞥,毫无愧疚之意地解释:“情况紧急。”

058、对,就是找茬

墨上筠在等候的时间里,当然不是什么都没做。

五分钟,足够她摸清红砖屋附近的情况。

虽然天下着雪,但积雪不厚,加上他们自己将雪地踩得满是脚印,墨上筠在附近走一圈,他们不仔细的观察的话,自然发现不了。

当初墨上筠没废话,逼着他们迅速行动,也是怕被发现脚印。

摸地形时,她注意到吉普车的位置,且发现后车窗没有关,于是在一分钟之内,把六人解决,再开着雅马哈r1绕了点路,还是比第三拨的两人先一步赶到吉普车旁。

她能不被发现,还得处于两个原因。

一、对方太匆忙,没来得及查看脚印。

二、对方没经验,如果是阎天邢,她肯定得改变方案。

不过,阎天邢短时间内猜到她的行动方案,还把她丢的雅马哈r1找到,也超乎了她的意料。

“换个头盔。”

阎天邢觉得有趣,伸手就去取墨上筠的头盔。

不曾想,手刚伸到一半,墨上筠的bi shou就掏了出来,先一步抵住他的后背——靠近心脏的那一块。

“你试试?”墨上筠威胁道。

“……”阎天邢眉头一抽,“谁弄脏的?”

“你有洁癖?”墨上筠反问。

“没有。”

墨上筠被气笑了,“你这叫找茬。”

“对,”阎天邢顺着她的话点头,“就是找茬。”

微顿,墨上筠反手将bi shou收回来,继而挑衅地问:“不然,打一架?”

阎天邢的视线从她的右肩扫过,“你确定你的肩膀能打架?”

“……”

墨上筠一时无言。

这男人眼睛怎么长的,这都能发现?

阎天邢轻笑,将她的护目镜盖上,趁她不注意,敲了敲她的头盔。

墨上筠嘴角微抽。

随后,听到阎天邢的声音,“抓紧我,走了。”

墨上筠犹豫了下,抓住了他的肩膀。

酒店。

墨上筠下车时,身上已经没有一丝温度。

这天,着实冷了点。

再看一眼腕表,快四点了。

墨上筠看了眼从车上下来的阎天邢,“你给我请了多久的假?”

“24小时。”阎天邢随口敷衍。

事实上,他也没说具体时间。

墨上筠半信半疑。

两人一起进酒店,还是先前订的那间套房。

墨上筠有点冷,于是去拿了浴袍,泡了个热水澡。

难得有能泡澡的时候,墨上筠整整半个小时后,才穿着浴袍,一脸慵懒地走出浴室。

听到开门声响,阎天邢偏头看过来,“超时了。”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泡完澡,发现肩膀更痛了。

那一撞,真是没轻的。

进卧室之前,墨上筠忽然想到什么,偏过身,“我睡床,你睡沙发。”

她一说完,阎天邢就提着个袋子朝这边走来。

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是药,估计是刚买来的。

“抹了药再睡。”走至她跟前,阎天邢挑了下眉。

墨上筠下意识拉了拉浴袍,冷淡地回道:“没必要。”

阎天邢懒懒问:“前任撞的伤,想多留几日?”

“……”

墨上筠犹豫半响,最后疲惫抬眼,随他了。

伸手去拿他手中的药,阎天邢却避开了。

打量着她,阎天邢质疑,“你能自己抹?”

“……”

三分钟后。

墨上筠和阎天邢都进了卧室。

墨上筠趴在床上,右肩的浴袍被扯下,露出光洁的肩膀、半寸手臂,白皙的皮肤上,却是青紫一片,触目惊心。

里面没穿内衣,更方便抹药,可细腻皮肤与隐约轮廓,却让阎天邢瞳孔一缩,有点迟疑。

“还抹不抹了?”

等得快睡觉的墨上筠,不耐烦地朝阎天邢问。

一偏头,注意到阎天邢诡异的神色,墨上筠顿时意识到什么,欲翻身坐起,结果被阎天邢冰凉的手指摁住肩膀。

“靠!”

墨上筠肩膀一疼,骂出一声脏话。

“忍一忍。”

叮嘱一声,阎天邢也不再迟疑,低头给她抹药。

药水跟结冰似的凉,触及到肩膀肌肤的瞬间,墨上筠微微一抖,但很快就没了动静。

接下来,墨上筠都一动不动的。

阎天邢以为她睡着了。

将药抹好,阎天邢想把睡袍给她穿上,结果刚掀开一点,就注意到几道很浅的伤疤。

都是刀伤,集中在背部,应该有些年头了。

墨上筠动了,抬手揪住衣领,把右肩的睡袍穿上,顺势坐了起来。

“哪来的伤?”阎天邢盯着她。

墨上筠看他,神色淡然,“你以为,我的身手,与生俱来的?”

阎天邢眸光微动。

身手当然是练出来的,可,寻常人可不会自幼练武。

墨上筠背上的伤,痕迹很淡,少说也有十来年了。

未等他说话,墨上筠就把被子掀起,自己翻了个身,在床上躺了下来。

“早上别叫我。”

墨上筠眼睛没睁开,懒懒地提醒了一句,然后就侧过身睡下了。

近24小时没睡,中间晨练了几个小时、做晚会的准备工作、做晚会主持人、参与了一场以一敌多的行动,不累才怪。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谁来阻止,她估计能捅谁一刀。

阎天邢倒也没打扰她。

把窗帘拉上,便出了卧室。

上午,九点。

墨上筠倏地睁开眼。

睡了不到五个小时,房间里没有任何声响,但身体的习惯显然不允许她继续睡下去。

睁眼的瞬间,就彻底清醒了。

墨上筠坐起身,右肩还是疼得厉害,她稍稍活动了下,感觉疼痛有所减缓,然后才踩着拖鞋下床。

一出卧室,就见到坐在沙发上的阎天邢。

他正在削苹果,拿着把水果刀,动作很快,削到一半,皮没断,均匀且薄。

墨上筠停下来,懒洋洋地看着他削。

卧室拉了窗帘,昏暗的很,这里不同,雪下了整夜,天色灰蒙蒙的,光线从窗外透射下来,阎天邢身上像笼了层暗光,他低头,神色专注,在墨上筠看来,有点赏心悦目的味道。

阎天邢早已察觉到她的存在。

直至将苹果削完,才抬起头,“早。”

“有吃的吗?”墨上筠走过去。

阎天邢回答,“没有。”

墨上筠耸肩,拿过他放沙发上、早已洗净的军装常服,转身去洗漱、换衣服。

五分钟后,墨上筠精神满满地走了出来。

“不管吃,管送吗?”墨上筠正了正军帽,朝阎天邢问。

“都管。”

阎天邢答了一声,将切成块的苹果放到水果盘里,再放上几根牙签,递了过去。

墨上筠低头,扫了眼那切成大小一致的苹果块。

继而,嫌弃地皱了下眉。

“浪费时间。”

评价了一句,墨上筠却用牙签插了块苹果,放嘴里咬了口。

折腾出朵花来,味道不还是一样。

“这叫享受生活。”阎天邢答得慢条斯理。

墨上筠吃了一块,就没吃了,把牙签丢垃圾桶,斜眼问他:“早餐呢?”

“回答我一个问题。”阎天邢悠然道。

“不答。”

“那就没吃的。”

“……”

059、打听下你前任

墨上筠思忖了下。

然后,坐在了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坐姿慵懒,“问吧。”

妥协了。

“打听下你前任。”阎天邢问的不动声色。

墨上筠双手环胸,笑了,“前任太多,你问哪个?”

“几个前任?”

“数不过来。”

“那你眼光挺差的,”阎天邢不紧不慢,有点同情的意思,“这么多前任,都没把你吻技提升上来。”

“只能说我洁身自好。”

墨上筠笑容愈发深了,可不知为何,笑得有点毛骨悚然。

阎天邢看了她一眼,识趣地绕开了话题,“昨天的十人,参加的是三月考核的预选,跟他们一样的人有很多。你……让他们全部落选。”

“……”

墨上筠掀了掀眼睑。

这也能怪她咯?

“经过商量,破例选几人,”阎天邢一顿,继续道,“这个安辰,留与不留,你来选择。”

墨上筠伸出手,思量地摸了摸下巴。

少顷,她笑了,“我觉得,按照我的表现,我可以直接通过考核。”

“你想想就行。”阎天邢也笑,无比邪魅。

“侦察营有考核吗?”墨上筠把话题扯远了。

“有。”

“什么时候?”

“日期不定,”阎天邢道,“不会提前通知。”

墨上筠别有深意地看他,“那你说的有点多。”

阎天邢正色道:“你是例外。”

这么给脸,墨上筠很是受用。

拍了拍手,她站起身,“去吃早餐。”

“选择。”阎天邢也随之起身。

“我这人,不太喜欢把私人恩怨牵扯到工作上。”

慢悠悠地说完,墨上筠一耸肩,便朝门口走。

阎天邢盯着她的背影,不由得笑了笑。

好像昨晚谈判时对人不理不睬的那位,不是她似的。

墨上筠是个美人儿。

而且,是很接地气的美人儿。

上午九点多,阎天邢看到她穿着军装、坐在路边摊旁,跟一群大叔大婶坐在一起,低头吃着干拌面的场景,总觉得出奇的诡异,又出奇的和谐。

阎天邢没跟她一起吃。

在旁等她吃完,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辆吉普车,亲自开车送她回侦察营。

墨上筠吃饱喝足,遂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抵达侦察营时,已是中午时分。

“再见。”

墨上筠拉开车门,朝阎天邢告别。

阎天邢轻笑,竟是回道:“很快。”

这两个字,听起来怪怪的。

思绪闪过,墨上筠恍然抬眼,“特邀教官一事,是你开的口吧?”

“这种事,心里知道就行。”阎天邢倒是毫不否认。

眉头一拧,墨上筠下了车,把车门甩上。

成为特邀教官,她并不介意,被阎天邢推举,她也无所谓。

不过,总是背地里给她下套,那就不是很爽了。

“这几天,把伤养好。”

眼见着她要走,阎天邢还交代了一句。

“知道。”

没回过身,墨上筠背对着他,摆了摆手,继而往大门走去。

才出去一晚,墨上筠就觉得,自己走了好几天。

再回来,发现这天寒地冻的,还有人在训练场积极训练,心里多少有点感慨。

自觉啊。

刚来时,可见不到这种场面。

墨上筠站在操场旁,看了会儿,觉得二连还是有药可救的。

“墨副连!”

刚想走,忽然听到阵喊声。

凝眸去看,发现有人径直跑过来,墨上筠盯着看了几眼,才认出对方的身份。

古江。

不过片刻,古江就跑到她跟前。

“墨副连,”古江看她,话到嘴边却迟疑了,“那些书……”

墨上筠明白他的意思,直接问道:“拿到了?”

“嗯。”古江颇为窘迫地点头。

“好好看。”墨上筠随口叮嘱一句。

“谢谢。”古江真诚而感激。

他不可能会想到,走廊一次偶遇,墨上筠随便问了他一句,就将这事记在心上,并且给他买了这么多书。

“不用……”墨上筠停顿了下,随后笑了笑,“考上了记得请我吃饭。”

“好。”

古江点头,极其认真地答应了。

墨上筠没放心上,转身离开。

殊不知,古江却在原地站着,一直目送她走向宿办楼。

“你不会是,”忽然有人搭住他的肩,调侃着问,“看上墨副连了吧?”

古江心一缩,颇为心虚地偏头,发现是向永明。

向永明是新兵,他跟向永明,并不熟。

“没有,”古江把他的手拿开,“只是觉得她人很好。”

向永明悻悻地收回手,阴阳怪气道:“除了脾气古怪点、小气了点、凶悍了点,人品还是可以肯定的。”

这评价,让人听着,怪不舒服的。

古江凉飕飕地看他一眼,也没吭声,走去跟黎凉一起训练。

墨上筠来到办公室。

一进门,发现指导员过来串门了,正坐在办公桌对面,跟朗衍讨论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指导员和朗衍都停下谈话,朝她这边看来。

“回来了?”指导员问她。

“嗯。”墨上筠点头。

“听说你被拉去陪人考核了,情况怎么样?”

墨上筠耸肩,淡淡道:“都没什么能耐。”

“……”

指导员被她的话堵得哭笑不得。

“正说你呢。”朗衍朝她招了招手。

“什么事?”

墨上筠遂好奇地走过去。

朗衍笑道:“刚刚旅长打电话来,说10号你要去当特邀教员,让我们给你空出时间来。”

“嗯”了一声,墨上筠点头,“是有这么回事。”

“能请教一下,”朗衍微微抬眼,盯着她,“你到底何方神圣吗?”

很显然,一个刚下连队一个月的女军官,忽然得到特种部队的邀请,去当临时的教员……让他们觉得有点惊悚。

墨上筠敷衍道:“不是有档案吗?”

档案上的信息准确的话,他们怎么可能会问她?

指导员站起身,把椅子搬到她身后,客气道:“来,坐。”

墨上筠不由得乐了。

这可是素来严肃死板的指导员……啊!

060、我这人呢,男女通吃

墨上筠性子一向恶劣。

见两人求知欲旺盛,保密意识就更强了。

“坐就不用了,”墨上筠笑眯眯地往自己办公桌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位还是先去忙吧。”

朗衍和指导员对视了一眼。

“墨上筠同志,”朗衍盯着她,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作为需要共同工作的同事,你随便找个理由来敷衍我们一下也好。”

墨上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

听得他这么说,坐姿也变得端正起来,旋即正色回道:“抱歉,这是我的失误。”

“那……”朗衍暗示。

“理由是,”墨上筠打开笔电,朝他们一笑,“我挺能耐的。”

朗衍:“……”

指导员:“……”

能这么称赞自己,也确实挺能耐的。

自知问不出什么,指导员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沮丧地走了。

“真没特殊原因?”朗衍玩转着一支签字笔,朝墨上筠挑了下眉头。

“能者多劳。”

懒懒地回着,墨上筠扫了眼电脑桌面,打开一个新的文档。

朗衍无奈,站起身,刚想往门外走,又顿住,朝墨上筠问:“去食堂吗?”

“方便的话,帮忙捎俩馒头。”

墨上筠改好文档的名称,手指已经在键盘上运作。

“写什么呢?”

“总结。”

朗衍纳闷了,“还不到写年度总结的时候吧?”

“嗯,”墨上筠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个人总结,习惯了。”

朗衍停顿了下,心有好奇,但也没继续打听。

于是,走了。

墨上筠继续敲键盘。

她写的是来到侦察营这一个月的总结,有关自己训练方案的利与弊,她喜欢做归纳总结,一条条的列下来,排的清清楚楚的,虽然以后基本不会再看,但在写下来的时候,就对自己这个月的成果有了个大致理解。

就像她也很喜欢写训练方案,根据不同人对各项技能掌控的优缺点,做出详细地训练方案,可以更针对性地对他们的弱点进行突破。

她喜欢分析,这让她能对人或事物,会有更详细、深刻的理解。

写完总结,朗衍回来了,给她捎了俩馒头,还有用饭盒装的饭。

墨上筠道了声谢,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翌日,清晨。

听了阎天邢那句“把伤养好”,墨上筠把近几日给自己安排的晨练,全部取消了。

以至于,林琦醒来的时,难得有一次,发现墨上筠还在睡觉。

一看时间,五点了。

林琦穿好军靴,走至床铺旁,敲了敲墨上筠身侧的床栏。

墨上筠睁开眼,凉飕飕地扫了她一眼,然后翻了个身,把被子盖在头顶。

“不提前起来吗?”林琦从上铺拿下军帽戴上,有点好奇地问。

“睡懒觉。”

被子里传来墨上筠慵懒地声音。

“……”林琦顿了顿。

不知为何,心里升起抹古怪情绪,她竟然觉得……墨上筠像个正常人了。

心下好奇,林琦倒也不走了,靠在一旁,继续问:“你也睡懒觉?”

她没记错的话,墨上筠的睡眠时间为六个小时,除非熬夜睡得太晚,才会补个回笼觉。

昨晚,墨上筠应该是11点睡下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墨上筠在被窝里动了动。

本就没半点睡意,她只是在思考晨练的事,没想这平时一句话不说的林排长,这种时候竟成了话唠。

简直,rěn wu kě rěn。

墨上筠再翻了个身,面朝林琦的方向。

外面很黑,唯有路边灯光,将光线隐约投射进来,房间里一片昏暗,掀了掀眼睑,只看清有人站在床边,隐隐辨认出轮廓来。

半响,一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手指修长纤细,食指朝林琦勾了勾。

林琦不明白她的意图,犹豫了下,遂微微俯下身。

不曾想,刚一弯腰,脖子就被勾住了。

墨上筠的左手环住她的脖子,稍稍一用力,就让林琦压了下来,而墨上筠也借势半起身,右手一抬,就勾住了林琦的下巴,嘴角勾笑,眉目轻佻,轻轻从她下巴划过的手指,带着点挑逗的意味。

林琦惊了惊,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的措手不及,她只手抓住一侧的栏杆,让自己稳了下来,凝眉盯着神色懒散的墨上筠。

“墨副连!”

林琦咬牙喊了她一声。

墨上筠这动作,让她有种被调戏的感觉。

这女人……

“林排长,”墨上筠似笑非笑的,“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呢,是男女通吃的……”

“……”

林琦登时打了个寒颤,差点儿没把隔夜饭恶心出来。

墨上筠忽然松开她,眉目染笑,好心提醒,“平时没事的话,最好离我远点儿。”

这暗含深意的话语,成功让林琦的肩膀抖了抖。

林琦立即站直身子,后退了一步,不可思议地盯了墨上筠两眼,然后转身出了门。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墨上筠有点惊讶的发现,这林排长……还挺纯情的。

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懒懒地抬眼,墨上筠也没再“赖床”,翻身坐起,拿起穿衣叠被,顺带整理下内务。

五点半。

墨上筠在起床哨响起之前,抵达训练场。

远远地,能见到在跑步的林琦。

天色一片漆黑,只有路灯的光线照亮方寸之地,墨上筠隔了很远距离,盯了林琦一会儿。

林琦明显在回避她,从她身侧跑过的时候,目不斜视的,故意看都不看她一眼。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颇为无语地仰视天空。

看起来高冷孤傲的林连长,没想到是这种单纯的人……

啧啧。

墨上筠颇为感慨。

起床哨响后,三分钟内,整个连队都在墨上筠面前集合。

其中,包括林琦。

心思在正事上,墨上筠也不再关注林琦,注意力落在集体二连身上。

正式训练,也该开始了。

061、性子恶劣至极

墨上筠审视着这群人。

休息两天,但训练比平时更刻苦,估计他们也知道今天重新训练,将会有点不一样,个个都打起精神来,鼓足了干劲。

“看来你们苦了两天啊,”墨上筠优哉游哉的,说着风凉话,随后,挑着眉朝他们问,“怎么,还撑得住吗?”

“撑得住!”

百来号人,异口同声地喊。

墨上筠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离他们远了点儿,然后吊儿郎当的,极其随意地问:“撑得住啊……那行,你们还想赢一连吗?”

“想!”

又是一声喊,震耳欲聋。

墨上筠轻轻扬眉,“既然这样,给你们做了份新的训练方案……”

话语一顿,墨上筠又朝前一步,眉目隐露出一抹淡笑,可语气却加重了几分,“这次呢,我也不强求你们,坚持不下去的,随时可以退出,没有惩罚,回归你们以前的训练。”

“不过,能坚持下去的,”墨上筠一顿,继续道,“二月底挑战一连,应该不成问题。”

墨上筠把话说得轻描淡写的。

简单的说了下后果,而这后果,也在他们承受的范围之内。

坚持了,能胜利。

不坚持,没惩罚。

给他们绝对自由的选择。

好像是将一个康庄大道摆在他们跟前,跟他们说,瞧,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你们就能变成强者,为曾经的屈辱出一口气,可这条路太艰险了,你们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朝附近的小路走吧,轻轻松松的,还能回到原点享受安稳。

她,不再强迫他们。

想不想变强,完全在于他们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二连,却生出一种失落感。

这人呐,也是贱的,被赶着跑的时候,对她心有怨恨,现在对他们放任自由,他们又觉得少了点什么。

“报告!”黎凉忽的高声喊道。

“说。”

“您会陪我们一起训练吗?”黎凉字字有力地问。

路灯亮着,他眼睛锃亮黝黑,隐藏着倔强,却又被暖光添了点柔和暖意。

墨上筠懒懒地掀了掀眼睑,“一般训练,不陪同。”

一般的体能训练,也让她跟着,不是浪费时间么?

黎凉沉默了。

墨上筠一时不跟他们争锋相对,也不再打压他们的士气,倒是让人一时难以适应。

“张政,出列!”墨上筠闲散地喊。

“到!”

一排排长张政,面色严峻地朝前一步。

墨上筠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按照这个训练。”

“是!”

张政接过,斩钉截铁地应声。

墨上筠摆摆手,说了声“你们随意”,就潇洒地转身走了。

就那么……走了。

一帮战士跟二愣子似的,眼瞅着她一声责骂和贬低都没有,走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半点幸福感。

他们这不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天色很暗,墨上筠的身影,很快隐入黑暗中,消失在视野里。

黎明破晓,晨光熹微。

墨上筠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看着操场上那帮正在晨练的烂菜叶子。

晨练都是些基础体能训练,白天是专业训练,外加部分体能训练,晚上则是……新兵的专业学习。

侦察机巧、武装渗透、野外生存注意事项、机械设备的使用等。

新兵要学的,还有很多。

朗衍计划年后再学习的,但墨上筠将其提前了,反正体能和知识两手抓,二月底的考核也有专业知识的考核,新兵不能拖后腿。

身侧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墨上筠漫不经意地收回视线,侧过身,朝来人方向看去,正好对上朗衍的视线。

“早。”朗衍走过来。

“早。”

“听说你这次没有惩罚措施。”朗衍在她跟前停下,笑眯眯地问她。

“嗯。”

墨上筠敷衍地点头。

朗衍有点好奇地问:“为什么?”

他其实是挺想让墨上筠管得严格点的,如果放任自流,他担心他们又会没有干劲地堕落下去,得过且过地完成训练。

墨上筠耸肩,倒也不隐瞒,“训练强度太大,再有惩罚,他们吃不消。”

朗衍一愣。

也就是说,墨上筠压根没想过,让他们自生自灭?

想了想,朗衍又问:“万一真有人选择退出,怎么办?”

墨上筠笑了,再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同情意味。

“受了一连的ci ji,连二月底的考核都坚持不到……”墨上筠微微一顿,“他们还算侦察兵吗?”

“……”朗衍一时无言。

如果不是墨上筠提及,他倒是真的忘了,跟一连的共同训练,给了二连多大的打击。

但凡有点尊严、骄傲的,不死扛着拼命一把,熬到二月底考核出最终结果,枉费他们“侦察兵”的称呼。

朗衍觉得,墨上筠想的是真周到。

墨上筠往办公室走。

朗衍紧随其后,“我还有个疑问。”

“问。”

“最开始,你打压他们自尊,激发他们斗志,再跟一连合作,ci ji他们,到现在把训练计划丢出去,自己乐得清闲……”朗衍愈发狐疑地盯着她,“是不是早就安排好的?”

墨上筠步伐一顿,阴测测地斜了他一眼,“朗连长。”

“哎!”

朗衍在她身侧停下。

手臂一抬,墨上筠将手肘搭在他肩膀上,笑眼看他,好声好气地道:“这人呢,该装糊涂的时候,就得装一下,不然……容易受打击!”

“……”

朗衍沉默了下,差点儿没当面喷她一口鲜血。

拐弯抹角的损他,到现在才发现,倒不如没察觉,不然显得自己智商不行。

那一刻,朗衍深深觉得,二连集体仇恨墨上筠,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

“后天会下雪,”墨上筠移开手肘,心情不错的样子,“到时候把抗冻训练提前吧。”

“……”

朗衍看了看她,没有吭声。

这女人,性子真心恶劣至极。

062、墨副连,大事不好了!

朗衍以为,在最冷的时间里进行抗冻训练,二连肯定会进行一番kàng yi。

可没想到,二连对提前抗冻训练,没有半点异议。

如此明显的变化,让朗衍有点惊讶。

后来,他跟指导员讨论了一番,觉得墨上筠对二连的影响,那是绝对的,于是……指导员私下里找了个时间,又口头表扬了墨上筠一番。

墨上筠依旧欣然接受。

两日后。

如天气预报所料,一到清晨,基地就被大雪覆盖,地上是厚厚的积雪。

这天,很冷。

林琦发现墨上筠起得很早,她看了眼腕表,才四点。

空气凉飕飕的,林琦不过是在被窝里一动,就感觉冷气呼呼灌入,冷的她一阵鸡皮疙瘩。

再看墨上筠,有条不紊地穿好作训服、军靴,系皮带,整理褥子、叠被。

虽有前车之鉴,但墨上筠的行为总是很神秘,于是,林琦忍不住问她,“去晨练?”

墨上筠直起身,斜斜地看她一眼,然后整理着衣领和袖口。

“下雪了。”墨上筠漫不经意道。

下雪了,跟她起得早,有什么关系?

林琦又问,“所以?”

“积雪很厚。”

墨上筠慢悠悠地补充几个字。

大清早的,林琦就觉得怒火攻心,睡意全无,她咬着牙继续问:“然后呢?”

整理好,墨上筠又压了压帽子,微微抬眼,“劳动光荣。”

“……靠!”

没好气地骂了一声,林琦翻身就坐了起来。

有病啊她?!

折腾半天也没说重点,感觉把她当猴子耍似的!

墨上筠可没理会她的怒火,把自己收拾好了,就一身轻松地出了宿舍门。

出门时,她还特地没关紧门,外面冷风一吹,门就随之开了,紧随着,寒风灌入,冲散了宿舍内最后一丝暖意。

五分钟后,林琦一边问候墨家祖宗,一边冻得从床上爬起来。

没想,她刚穿好衣服,就听见楼下响起“哔——哔——哔——”的紧急集合哨声。

林琦忍不住在心里对墨上筠进行亲切问候。

跑出门,赶紧下楼。

刚出楼梯,就见到站在楼下空地的墨上筠,她背对着宿办楼,身形清瘦、纤细,可骨是傲的,寒风中岿然不动。

手里拎着个哨子,绑着哨子的黑绳缠绕在她手掌处,只余下一小截,黑色的哨子随风摇晃。

林琦步伐一顿,盯了她的背影几眼,然后才走过去。

也是走近了,才发现,不远处堆着很多铲子。

林琦无语之。

这就是她所说的“劳动光荣”?

扯!

许是听到脚步声,墨上筠偏过头来,淡然地看了看他,继而玩味勾唇,“挺快的。”

“多亏了你。”

林琦从齿缝里蹦出句回应,然后按照平时的队伍,在墨上筠左前方立正站好。

“应该的。”

刚站好,就听得墨上筠悠然接过话。

林琦一愣,朝墨上筠看了眼,赫然发现那抹似有若无的暧昧和笑意,林琦身形一怔,积压的怒火蹭蹭蹭地又窜了起来。

gou ri de!

又被调戏了!

好在,二连集合速度很快,陆续赶到的人一多,墨上筠也就不抓着她“调戏”了。

“早啊。”

墨上筠懒洋洋地朝二连集体战士打招呼。

“……”

人群中,静默了三秒。

随后,响起他们的吼声:“墨副连早!”

墨上筠满意地眯眼,随后道:“这次紧急集合,也没多大的事,就是看雪下的挺厚的,影响我军战士的训练和发挥,所以临时决定……”

“报告!”

人群里,响起个迫不及待的声音。

众人抬眼看去,发现是向永明。

墨上筠冷淡地看他一眼,继续道:“打断我说话,五十个俯卧撑。”

向永明:“……”

犹豫三秒,在墨上筠警告的眼神下,向永明只得趴下来做俯卧撑。

墨上筠收回视线,又将缠绕在手上的黑绳解开两圈,不紧不慢道:“铲雪范围也不宽,就操场和训练场,咱们人多力量大,相信大家能在晨练之前把这个光荣的任务完成。”

众人心里忍不住蹦出几句国骂。

铲雪?

也亏得她想的出来。

“怎么,完成不了?”见他们迟迟不出声,墨上筠悠悠问上一句。

“能完成!”

众人一声回应吼叫,充满着壮志豪情。

墨上筠笑了一下,倒也不急着解散,反倒是看着向永明将俯卧撑做完。

“报告!”

做完俯卧撑的向永明,声音洪亮的朝墨上筠喊。

“归队。”墨上筠眉头一动。

“是!”

“说吧,什么事?”

“报告,我有个提议!”向永明抬高声音,“既然我们受过一连的恩惠,不如二连就此报恩,帮一连训练场的雪一并扫了!”

“这个……”墨上筠话语一顿,眼含笑意,朝众人亲切地询问,“你们觉得呢?”

“报告,我们觉得这个提议很好!”黎凉话语铿锵有力。

紧随着,是整个连队异口同声的保证——

“我们觉得这个提议很好!”

“既然这样,”墨上筠眯起眼,允许道,“去吧,给一连一个惊喜。”

“是!”

众人欢呼大喊。

墨上筠颇觉无聊地耸肩。

真是……难得见到这样一群傻得这么纯粹的傻子。

给了一连个下马威,就能把颜面挣回来了吗?

幼稚。

不过,随便了,反正也是他们浪费体力。

如果膈应一下一连,能增长他们的斗志……倒也未尝不可。

“解散。”

墨上筠挑眉,发布了句口令后,就转身回了宿办楼。

这天气,睡个回笼觉,再好不过。

两个小时后。

墨上筠被“砰砰砰”的敲门声给吵醒。

“墨副连,大事不好了,陈连长找上门来了——”

063、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墨副连,大事不好了,陈连长找上门来了——”

砰砰砰。

跟催魂似的。

墨上筠任由门外那人催了会儿,慢条斯理地穿衣叠被,足足拖了两分钟,才走过去开门。

一看门外,站着的是向永明。

见她开门,向永明佯装急切、咋呼的模样,立即消失无踪。

墨上筠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审视着他,“不去晨练,跑这儿来练嗓子呢?”

“不是,”被她凌厉的视线给盯着,向永明笑的贼心虚,“这不是,陈连长找上门来了呢,黎排长让我来通知你一声。”

“陈连长来做什么?”墨上筠微微凝眉。

纵然二连跑去扫一连训练场的积雪,也不至于让陈科亲自过来跑一趟啊。

“这个……”向永明怔了怔,有些吞吐,随后快速地瞥了墨上筠一眼,“我就负责来通知一声,陈连长现在正在办公室呢,忙着训练,那什么,我先走了啊。”

说完,转身溜之。

墨上筠也懒得抓住他详细问情况。

去洗漱了下,墨上筠才出宿舍,来到连长的办公室。

门开着,里面亮着灯,但朗衍不在,反倒是见陈科站在一面墙旁边,站姿端正,背影肃穆。

那是她跟朗衍专门空出来的墙,贴着近一周的训练计划,下面是一排空白的a4纸,每天晚上熄灯前,由排长过来做统计,对完成较好和不好的项目做具体分析,第二天朗衍和她会去看一看。

毕竟,她不是时刻监督着,对他们的情况了解不清楚,总得有人来转述才行。

“叩。叩。”

墨上筠敲了下门,然后走进去,“陈连长,来刺探军情的?”

闻声,陈科立即转过身,瞬间掩去那抹欣赏,转而眸色阴冷,盯了墨上筠一眼,他凉飕飕道:“你知道,你的兵在我们一连做了什么?”

微微凝眉,墨上筠稍有狐疑,“铲雪?”

铲雪!

铲你个大头雪!

眼看着陈科的脸色刷的垮下来,墨上筠心知不对劲,但面上还是笑眯眯的,“大清早的,就不劳烦陈连长专门来道谢了,举手之劳而已。”

“好个举手之劳,”陈科怒火中烧,感觉有口血憋在胸口,他眼风如刀般刮过来,愠怒道,“如果那叫举手之劳,我一连定当对你二连举足相助。”

墨上筠险些没笑出声。

还“举足相助”呢……

见她要笑不笑的模样,陈科心里更是恼火,可他接下来的讥讽还没出口,就见墨上筠走到自己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个相机来。

“去看看吧。”

墨上筠把玩着相机,慢悠悠地踱步来到他面前。

陈科哼了一声,愈发的不高兴。

十分钟后。

细雪飘飘,天色蒙蒙亮,昏暗灯光下,一片清冷的雪白景色。

墨上筠和陈科站在一连的操场。

举着相机,墨上筠用其挡着脸,遮掩脸上的笑容。

透过相机,能见到满操场的雪人。

粗略的算下来,怕是有二三十个,第一排就一个大的雪人,绿叶做的帽子,石头做的眼睛,树枝做的嘴巴,下面也插着两根树枝做手,无比的丑陋、滑稽,在大雪人的对面,是六排的小雪人,每排有五个,做的简单而粗陋,不知有多搞笑。

很显然,大雪人就是陈科,小雪人代表一连。

风一吹,几十个雪人静静地站着,不知有多……好笑。

这怕是一连的奇耻大辱了。

“很好笑?!”

一见墨上筠遮遮挡挡的样子,陈科就气不到一处来,没好气地朝她嚷嚷。

“不不不,”墨上筠拍了几张,放下手机,瞬间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附和着陈科道,“他们做的太过分了!”

“……”

不知为何,见她这模样,陈科就更恼火了。

见不到半点真诚!

“这个,”墨上筠又拍了一张,然后颇为严肃地看着陈科,似模似样道,“太不像话了。”

陈科心里呵呵了她一脸。

嘴上这么说,心里指不定多想笑吧?!

“说吧,这事怎么解决。”拧着眉头,陈科烦躁道。

“我去罚他们,”墨上筠斩钉截铁道,“做出这种事,必须罚!”

陈科一横眼,暴躁地抬高声音,“那走吧。”

墨上筠斜他一眼,“您这,不放心我呢?”

陈科强行朝她挤出一抹笑来,“说笑了,我一直没放心过。”

“……”

墨上筠感觉自尊受到伤害,摸了摸鼻子,拎着相机径直往二连走了。

这时,陈科朝正在带头晨跑的一排长招了招手,然后指了下墨上筠,示意一连的人跟着墨上筠走。

众人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一见到墨上筠的手势,迫不及待地就跟了上来。

墨上筠权当没看到他们的尾随,悠然自得地走在最前面,走得那叫一个潇洒肆意,那大摇大摆的姿态,一个人的气势足以跟全连相提并论。

跟个领头羊似的。

那架势,看的晨练经过的三连,内心不知有多震撼。

发生什么事了?

一连要讨伐二连?

还是……

传闻中惹了二连集体公愤的墨副连,要跟一连同仇敌忾地对付二连了?

三连的人看的蠢蠢欲动,若非要晨练,他们估计也会凑上来旁观旁观。

二连,训练场。

全连正在忘我的训练,积雪早就被铲得干干净净,全部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堆积成山,三个排在各自的排长带领下,分批做不同的训练。

就算墨上筠这一行人赶到,似乎也没干扰到他们,谁都没偏头朝这边看上一眼。

装!

墨上筠又好气又想笑。

在陈科率领的一连的虎视眈眈下,墨上筠掏了个哨子出来,递到嘴边。

“哔——哔——哔——”

集合!

064、厉害厉害,承让承让

二连的人,几乎在墨上筠出现的那一刻,就提心吊胆的,眼角余光朝她这边飞起。

于是,在听到哨声后,立即朝这边集合,不敢有丝毫懈怠。

转眼间,人就齐了。

墨上筠往前走了两步,“事情是这样的,鉴于你们辛苦的把一连的雪铲了个干净,陈连长……”

说到这,话语一顿,墨上筠侧了侧身,看了眼陈科。

陈科心里登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陈连长,特地把一连召集过来,跟他们说一声谢。”墨上筠面上带着笑,说的极其恳切,明明吊儿郎当的,却把这事说成真的一般。

话音一落,陈科连带身后的一群人,脸色集体垮掉了。

这时,二连的人也会意,立即扯着嗓子回应道:“不——用——谢!”

陈科感觉被摆了一道,看着墨上筠那张一本正经的脸,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连长……”

身后,有个小兵不甘心地喊他。

冷着脸,陈科转过身,极其暴躁道:“感谢一下!”

一帮人迟疑了下,纵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还是不想输给二连的气势,梗着脖子大喊:“谢谢二连,谢谢墨副连!”

二连跨立站着,被他们这么一声吼,个个脸上都憋着笑,若不是眼下情况不允许,估计得趴在地上乐翻天。

“客气客气。”

墨上筠大气地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应当该互帮互助”的坦然范儿。

一连差点儿被她给呕死。

别人家的副连,果然是别人家的副连!

“不过,堆雪人嘛……”墨上筠慢悠悠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底透露着似有若无地锋利,她把相机拎到手里,话锋一转,语气倏地加重,“你们,还挺有创意的啊!”

一个“啊”字,咬着牙说出来,夹杂着十足的怒火。

登时,让原本以为这事就此过去的二连,心里猛地一沉。

这事,不妙啊!

陈科盯着墨上筠,搞不明白她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

先给颗糖,再打一棒么?

他可不信。

墨上筠护犊子的本事,跟他相比,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了会儿,没有见到人吭声,墨上筠笑了一下,“怎么,没人来解释解释?”

“报告!”

“报告!”

“报告!”

……

一时间,二连列队中的“报告”喊声,此起彼伏。

墨上筠被喊得有点烦,直接开口打断他们,“向永明!”

列队立即安静下去。

紧随着,是向永明铿锵有力的声音,“到!”

不耐烦地盯了他一眼,墨上筠道:“给个解释。”

“报告!”向永明抬起头,话说的字正腔圆,“我们是想给一连一个惊喜,以来增加两个连队的感情!只是我们第一次做,赶时间,没有把雪人堆好!”

如此不要脸的解释,气得一lián zhàn士很不能直接撸袖子,冲上去把他揍得个鼻青脸肿的!

让你增加感情!

让你赶时间!

他娘的缺胳膊短腿的雪人,丑不拉几的,摆明了就是对他们一连的嘲讽,从他嘴里说出来那就冠冕堂皇了,还成感情交流了?!

扯!

“堆成那个怂样……”墨上筠冷笑一声,不遗余力地嘲讽,“你们也好意思?”

“报告,是我们的不对!”向永明立即诚恳地认错。

至于一连,听得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只觉得抓心挠肺的,不狠揍他们一顿,不能解他们的气。

挑眉,吹了声口哨,墨上筠发布口令,“立——正,稍息!”

二连立即随着口令动作。

“全体有令,”墨上筠眸色一冷,一个个地扫了他们一眼,继而一字一顿道,“tuo yi服!”

脱、衣、服?

简单的三个字,不仅让二连的人愣住了,就连一连的也愣住了。

二连估摸着把墨上筠惹恼了,在一连面前没法下台,于是也不违抗她的命令,立即开始解扣子、tuo yi服。

这大雪天的,他们一件件的脱,没有墨上筠的口令,就不能停止,一直等他们脱得上衣一件不剩后,墨上筠才来了句“好了”,让他们免了“脱裤子”的尴尬。

一连的人看的目瞪口呆。

是……要开始“罚”了吗?

“离晨练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墨上筠扫了眼腕表,神色悠然,“半个小时内,所有雪人必须消失在一连操场!哪怕剩一个脑袋、一片树叶、一根树枝,早餐别吃了,衣服也别穿了!”

二连心中哀怨,但有一连在旁看着,腰杆不知挺得多直,嘴上坚定地应声,“是!”

“走吧。”

墨上筠抬起手,指了指一连的方向,示意他们速度快点。

二连却没立即散开,而是由三排排长黎凉带领,领着队伍小跑着朝一连的操场跑去。

挑了挑眉,墨上筠看着他们离开。

这时,一连的人,开始躁动了。

“墨副连,这样不好吧?”

“这会不会,太狠了点儿?”

“是啊,零下呢,又不是抗寒训练……”

……

原本心里正疑惑的陈科,听到“抗寒训练”几个字,立即想到二连连长办公室的“训练方案”。

就是今天,二连本就安排了抗寒训练!

靠!

听着一连的人使劲替二连说清,再看墨上筠那“应该的”的表情,陈科简直有种哔了狗的心情。

无耻!不要脸!

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墨上筠笑眼看他,许是察觉到他已经明白了,眼底那抹笑容,便愈发浓厚了几分。

陈科气得啊,心肝脾肺肾都得点着了。

当下,陈科转过身,朝一连那帮傻小子道:“既然墨副连这么客气,你们就不用说情了,赶紧回去训练!”

“是!”

一连集体应了。

临走时,还是迟疑地看了墨上筠几眼。

陈科看着他们跑开,一转身,又看了看墨上筠,脸上露出抹凶狠的笑容,甚至佩服地朝她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承让,承让。”墨上筠客客气气的。

“……”

陈科笑容都要扭曲了。

一拂袖,转身走人。

065、你买脑白金都行

二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又来到了一连操场。

“林排长,这事儿交给我们就行了。”

二排的人,非常体贴地朝林琦说着。

整个连队,就林琦和墨上筠两个女的,墨上筠是个biàn tài,用不着他们关心,林琦虽然严厉了点儿,以前没有人敢靠近,但墨上筠来了之后……

他们不得不承认,林琦确实是个女的。

眼下,林琦虽没跟他们一般光着膀子,但也只穿了一件短袖,看着还是挺单薄、娇弱的。

林琦斜了他们一眼,但没有搭理他们,而是朝不远处喊了一声,“黎凉!”

黎凉闻声,小跑着过来。

“怎么了?”

微微凝眉,林琦道:“墨上筠说,所有雪人消失在一连操场。”

“嗯。”黎凉点头,有点不明所以。

“意思就是,”这时,向永明探出了头,笑嘻嘻地道,“消失在一连操场。”

黎凉:“……”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片刻后,黎凉看了看林琦,颇为迟疑地问:“你的意思是,不毁掉?”

他把意思说明白了,周围的二排小伙伴们,也有点跃跃欲试。

“嗯。”

林琦点头,不可否认。

她就是这个意思。

跟墨上筠接触多了,也能清楚,墨上筠的心是偏向他们二连的。

既然墨上筠都发话了,他们也用不着客气。

毕竟上次跟一连共同训练,确实挺伤他们自尊的。

黎凉想了想,然后点头,“我找张排长。”

三个排长聚集在一起,商量了五分钟,然后把最终的处理结果传达下去,二连登时士气大振,“搬”雪人的时候,不知有多积极。

好像,连这天地的寒冷,都被抛在脑后。

半个小时后。

墨上筠见时间差不多了,打算去外面转悠一圈,顺带去炊事班吃个早餐。

但,刚从办公椅上起身,就见朗衍走了进来,笑容满面,不知遇到什么好事。

一见到墨上筠,朗衍就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极其佩服道:“高,真高。”

“怎么?”墨上筠挑了下眉。

“你不是让他们把雪人搬走么,他们全搬了,堆在一二连的交界处,一整排,可威风了,他们说是你暗示的。”朗衍笑眯眯地,朝她走过来,“就刚刚,见到陈连长,他气得啊,吹胡子瞪眼的。”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把事情撇开,“我可没暗示。”

朗衍摇了摇头,不反驳,也不附和。

既然她不想承认,他也不逼迫她。可是,让他承认二连没有在墨上筠的暗示或允许下,做出这种事,那也不可能。

离开办公室,墨上筠特地转了一圈。

亲眼看到了朗衍描述的“一整排雪人”。

丑不拉几的雪人,最中间是“陈科”,左右两边的小雪人各占一半,好不威风,好不壮观,偏偏都堆在靠近二连的地方,只是雪人的正面是对准一连的,明显都能看得出暗藏嘲讽。

三连在他们连长、范汉毅的带领下,专门过来围观,对其进行极其“专业”的讲解,着重于那个“酷似陈科”的大雪人。

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闲的没事儿打发时间了。

这下,跟一连真的结仇了。

墨上筠若无其事地走开。

连续几天,一连和二连便开始了暗中交战。

这雪,断断续续的,下了三天。

交界处放着的雪人,依旧招摇地挺立在那里,黑暗中走过,仿佛能见到它们脸上的嘲讽笑容。

为此,一连也没少“报复”。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第二天早上,二连晨练时,操场摆满了丑不拉几的雪人,而且连半点积雪都寻不见。

训练打压——各个训练科目抢先。比如五公里越野,他们故意改道跟二连一起,顺便适当地增加两公里;比如射击训练,他们把时间调整的跟二连一样,装作“凑巧”碰一起了,然后显摆连里的神枪手;比如……

超乎想象的是,二连却比以往更沉得住气。

不发飙,不争先,按照自己的节奏来。

一连不知是何理由,觉得没意思,跟他们争了几天后,就放弃了。

殊不知,墨上筠早已在二连放过话——

“谁敢跟一连意气用事,就不要怪我不近人情!”

有墨上筠这个魔王副连,任凭二连的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贸然跟一连对抗。

这事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是归于平静。

也在这时,墨上筠接到墨上霜的电话。

“明天找人来接你,有问题吗?”墨上霜说话素来单刀直入,从不跟人客套。

彼时的墨上筠,正坐在办公桌前,只手敲着键盘。

经他提醒,才想起,当特邀教官的时间到了。

“几点?”墨上筠问。

“六点。”

墨上筠敲完最后一行字,才道:“有点早啊。”

墨上霜也不跟她商量,直言问:“行不行?”

“行。”墨上筠收回手,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道,“不过,有个小条件。”

“说。”

“妈快生日了……”墨上筠委婉的提醒。

“所以?”墨上霜截断她的话。

墨上筠挑了下眉,觉得跟脑子不会转弯的说话忒没劲,只得直说,“我今年是回不去了,你离家近,要不抽空回趟家,顺便帮我送份礼。”

墨上霜沉默了下,算是明白了。

半响,他问:“什么礼?”

“你看着买,化妆品,补品,衣服……没主意的话,你买脑白金都行。”墨上筠随口道。

“……”

咔擦,电话挂了。

墨上筠嘴角扬笑,想到墨上霜那张黑脸,就愉快地放下了手机。

不一会儿,电话又来了。

一边端起水杯,一边拿起手机,以为是墨上霜来的电话,连备注都没看,就接通了。

“你哥让我给你妈选份礼物,说是你说的。”

电话那边略带笑意、调戏的声音,分明是阎天邢的。

“噗——”

墨上筠一口水喷了出去。

066、长官,你真是个热心肠

朗衍进门的时候,就见到墨上筠正在慢条斯理地擦笔记本屏幕。

慢慢的擦,擦得干干净净的,那认真劲,怕是想把屏幕擦坏了。

朗衍遂停下脚步,盯了她几眼。

仔细一看,发现她另一只手还拿着手机,似乎正在通电话。

“你被骗了。”

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出声。

同时,抬起眼睑,斜了朗衍一眼。

朗衍自知心虚,但好奇心起,便转移视线,默不作声地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装模作样地处理会议资料。

阎天邢仿佛没听见,直言问:“你妈喜欢什么?”

“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都爱。”墨上筠闲闲地说着,抬手把纸丢到垃圾桶。

“那是挺厉害的。”

“喜欢吗?”墨上筠眯了眯眼。

“呵。”阎天邢低低笑了一声,却漫不经意地绕过这个话题,“买什么?”

“脑白金。”墨上筠应付道。

阎天邢沉默了下,“我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是么?”墨上筠轻轻笑着,语气里添了点淡然。

忽的想起初次见他时,那冷着眉眼、不耐烦、却勾人心魂的邪魅样。

嗯,确实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我看着办。”

估摸着她也没建设性意见,阎天邢不再问她。

“长官,你真是个热心肠。”

墨上筠笑了一下,话中夹杂着深意。

“应该的,”阎天邢淡淡的接过话,“谁叫她女儿被我占了便宜?”

“……”

沉默了两秒。

墨上筠不声不响地挂了电话。

丢下手机的瞬间,墨上筠脑海里闪过第二次见面时的那个……吻。

耳根微微发烫。

靠。

墨上筠觉得有点烦躁。

“咳。”

对面传来朗衍的咳嗽声。

墨上筠抬眸,扫了他一个冷眼。

“男朋友?”朗衍按捺不住八卦之心,非常热切的跟她打听。

“一债主。”

墨上筠随口胡诌。

打量了她几眼,朗衍摆明了不信。

“看你也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了,”朗衍意味深长道,“上次听说你带了家属来连队,跟一连打篮球,据说人挺不错的,那是你对象吗?”

“朗连长,你还单身吧?”墨上筠笑眯眯地,笑的极其邪行,“要不我们俩凑合一下?”

“……”朗衍愣怔了下,继而匆忙站起身,“咳,我想起指导员找我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大步朝门口走,跟逃命似的。

然而,刚出办公室的他,一转眼,就回来了,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对了,他们还在楼下集合呢,等你下去训练。”

墨上筠眉头轻轻一挑。

差点儿忘了这茬。

于是,站起身。

这时,朗衍匆匆收回身子,赶紧走了。

墨上筠只觉得好笑。

整个连队,都这么纯情么?

五分钟后,操场。

墨上筠姗姗来迟。

集合了近十来分钟的二连,一见到她,视线登时齐刷刷地朝她扫射过去。

第一次是这么热情的目光。

墨上筠若无其事的走过去,没有为自己的迟到流露出半点歉意。

“下午的潜伏训练,要求都知道了?”

“报告,知道了!”

——回答她的,是二连满怀豪情的喊声。

墨上筠遂耸肩,让排长把人领走。

潜伏训练,时间从上午11点到下午5点,总共六个小时。

墨上筠和两名狙击手负责高地,整个连的人分散在附近的树林里——方圆八百米,在狙击手的射程之内。有树丛有草地,也有雷地。

在这期间,他们需要躲避狙击手的冷枪,布满地雷的草丛,靠近离高地一百米内的范围。

没达标的,不合格。

被枪击的,不合格。

不合格的,明天训练加倍。

规则都由排长跟他们讲的清清楚楚。

不过,墨上筠把潜伏训练定在今天,不仅是离开前对二连一次综合实力的考核,还有……为了明天的“特邀教官之旅”做点准备,提前练练手。

于她而言,二连今天,就是她练枪的活靶子。

只是,不能说,不可说。

“墨副连!”

刚想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喊声。

墨上筠回过头,发现走来的,竟是陈科、陈连长。

“陈连长啊,”墨上筠眯眼轻笑,很是和气,“有事吗?”

陈科仿佛把前几天的恩怨抛在脑后,看起来两人没有任何仇怨似的,大老远的,就朝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这笑容,还挺渗人的。

“听说你们今天要进行潜伏训练?”陈科走近了,假惺惺地问话。

“嗯。”

墨上筠若有所思地点头。

“巧了,”陈科一拍手,“我们也安排在今天。”

“那挺不巧的。”墨上筠皮笑肉不笑的。

就一个潜伏训练的场地,平时也不见得他们去用,怎么偏偏选在了今天?

这不是碰巧,完全是刻意。

陈科装作不懂,直接提议道:“我觉得挺巧的,正好一起训练。有竞争才有压力,有压力才能激发潜力嘛!”

墨上筠懂了。

得,还记仇呢。

趁着能一起训练,顺带在二连面前出口恶气。

不过——

这主意,真不怎么样。

虽然她只是个临时的狙击手,但是……总觉得被小瞧了。

思量了一下,墨上筠道:“陈连长,两百来号人,目标太大,很容易暴露。”

“方圆八百米,藏两百个人,不是问题。”陈科老神在在道,“前面一个小时,解决掉一半,不成问题吧?”

问题是不大,但光是开枪,就两百发子弹,光是开枪就挺累的。

只是,这都来下战帖了,她身为副连长,拒绝的话,有失颜面。

想了下,墨上筠从容地点头,“那就这样吧。”

067、我什么都会

寒风萧瑟,天色阴沉。

高台上,或站或坐,有四抹身影。

红砖堆砌起来的建筑,也是方圆千米内唯一的建筑,早已被荒废,破旧不堪,立于其上,附近所有的景色尽收眼底。

面积有二十平米左右,前后左右各有一狙击手把手,四面有及膝的矮墙。

墨上筠就坐在矮墙上,右腿弯曲,搁在矮墙上,右手手肘抵在膝盖上,修长的左腿从墙面垂落下来,其下十余米高的高墙,看起来空荡荡的。

左肩上,背着一把ju ji qiāng,88式的,口径5。8mm,全重4。1kg,全长920mm,枪管长620mm,有效射程800m,dàn jiā容量10rds,口径小、威力大、精度能够达标。

全军广泛使用的狙击bu qiāng。

潜伏训练,两分钟后开始。

“墨副连,你还会玩ju ji qiāng啊?”

站在前面的狙击手,闲着没事,朝墨上筠客套地打听。

墨上筠看了他一眼。

一连的兵,刚满二十岁,憨厚老实的模样,整个侦察营最厉害的神枪手,被陈科费尽心思培养成狙击手,前途无量。

“也就会玩。”

墨上筠挑了挑眉,难得有点儿谦虚。

狙击,的确不是她的长项。

当然,那也是跟她曾接触的某些人比,她觉得自己的水平很一般。

在侦察营,夸她一句全能,她也能客客气气的应了。

“军校也会有专门的狙击训练吗?”神枪手好奇地问。

“不会。”

墨上筠淡淡回着,把肩上的ju ji qiāng取下来。

神枪手愈发好奇,他近乎肯定地说:“可你会。”

斜眼看他,墨上筠轻笑一声,“我什么都会。”

“……”

神枪手一哽。

最初将信将疑,可一看墨上筠熟稔地玩起ju ji qiāng来,又联想到她当日以一人之力,秒杀他们一连所有新兵的情景,于是便不吭声了。

这世上,应该存在墨上筠这种违背常理的人。

按理来说,寻常人在上军校、入伍之前,有关部队训练科目的经历都是一片空白的,从无到有,就几年时间,着重于某些项目的突破。

军校培养军官,他们着重于基础训练和专业知识。

部队培养战士,他们学习与军种相关的各项技能。

因为时间短,所以他们不可能做到全能,而是对某一项进行钻研。

可,墨上筠应该不是这样的。

她二十出头,应该有近半的时间,花在各项技能上面。

不然,一个人再全能、再优秀,也无法在四年内,达到眼下这种高度。

这都是神枪手的怀疑,但,他觉得偏向于实际。

墨上筠的故事,应该有点儿长,也有点特殊。

“开始了。”

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

墨上筠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针正好抵达11点。

不同于其他三人的准备,她依旧以闲散的姿态坐在矮墙上,身后靠着根两面墙衔接拐角竖起的木头,浑身的骨头似乎都没了,没有半点正经样儿。

只是,她手里,还是端着狙击bu qiāng。

透过瞄准镜,一个一个的目标,从无比清晰的浮现。

她是最先开枪的。

人一多,最佳隐藏点就减少,目标就更加明显。

她一枪接着一枪,几乎没有瞄准的时间,只负责持续不断的扣扳机。

每枪必中,弹无虚发,一扣扳机,定然会冒红烟。

一个弹匣打完,她停了下来,漫不经心地换了弹匣。

远远的,看着树丛草地上升起的红烟,听着一lián zhàn士恶狠狠骂娘的声音,墨上筠的心情出奇的好。

谁叫陈科存心来找茬,硬是要将一连和二连区分开来呢。

红烟为一连,蓝烟为二连,头顶的红色与蓝色,最容易辨认。

……

五分钟后。

墨上筠把ju ji qiāng收了回来。

“谁跟我换个位置?”她偏过头,朝其他三人喊了一声。

三人皆是一愣。

偏过头来,看到墨上筠那边冉冉升起的红色烟雾,三人也不是傻子,立即明白过来。

除了二连那位狙击手,一连的那两位,脸色瞬间扭曲了。

“我!”

二连狙击手非常积极地喊道。

说着,就拎着ju ji qiāng跑了过来。

墨上筠笑了笑,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一伸,从矮墙上跃了过来,轻轻松松落地。

跟二连狙击手交换了个眼神,墨上筠来到他的那一面墙,如法炮制地对一连的战士进行残忍的扫射。

一连的俩狙击手,内心简直是崩溃的。

这也忒阴了点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

神枪手刻意地朝墨上筠瞄了一眼,暗示:要不要也用阴的?

对方立即点头:当然!

于是,好端端一个潜伏训练,生生成了四名狙击手之间的对抗比拼。

偏偏,由于墨上筠的先发制人,保留了二连部分的战力,而一连这边的狙击手,最初抱着“公平公正”的心态,伤了三分之一的友军……

后期再如何挽救,那也难以挽回了。

避免“私心”过于明显,每个小时必须交换场地,就算他们想对各自连队的放水,作用也不会太大。

就是损失在没有“先发制人”这一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

转眼,天就黑了。

四个方位剩余的人数都差不远,唯独墨上筠最初守得那一边……

就剩俩一连的,还特么是尖子!

到半个小时,一连的俩狙击手,几乎是对准二连的射击的,简直杀红了眼,每一枪都带着怒火。

没想,墨上筠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时不时跑过来转一圈,端枪射击,帮他们把比较明显的目标——一lián zhàn士给击了。

末了,还优哉游哉地补充一句,“不用谢。”

两人:“……”

娘的,简直哔了狗了。

068、这架势!这阵仗!这气派!

潜伏训练结束。

二连活下来的,比一连的多三分之一。

这一场一连特地找上门的比拼,以失败告终。

墨上筠拿着ju ji qiāng下高台时,正好撞上了得知结果的陈科。

在wài wéi看的一清二楚的陈科,一见到她,当即扫了个她一个不善的眼神。

“行啊,墨副连,”陈科皮笑肉不笑,极其违心地赞美,“二连长进挺快的。”

墨上筠一脸理所当然,“承让。”

“……”

陈科继续笑,却在心里狠狠怒骂:厚颜无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墨上筠在这次潜伏训练上,对二连有多偏袒,可惜是他提议一起来训练的,墨上筠有千万种理由来辩解,一连也只得哑巴吃黄连了。

谁特么能想到,墨上筠不仅格斗厉害,连狙击bu qiāng都能玩的这么溜呢?

可惜了。

白白让二连捡了这么大个便宜。

还让墨上筠在二连面前拉足了好感度。

果不其然,经此一事,墨上筠在二连被针对的状态,顿时有所改观。

难得能在一连面前扬眉吐气,两个连队一起回去的时候,二连个个都是挺胸抬头的,眼角眉梢尽是挂着小得意,看的一连不知有多憋屈。

靠!

这群人简直太欠抽了!

回到基地,墨上筠组织二连集合。

“说个事,”墨上筠将狙击bu qiāng往肩上一背,闲闲地踱步来到列队前方,语调闲散,漫不经心道,“我呢,要出去办件事,这段时间的训练,全程由朗连长监督——”

“报告,你要出去多久啊?”

“过年会回来吗?”

“墨副连,我们会想你的!”

……

墨上筠等着他们叫了会儿。

直至他们安静下来,才似笑非笑地扫视他们,“上次打断我说话那个,怎么罚来着?”

二连:“……”

“报告,五十个俯卧撑!”向永明非常积极地回答。

墨上筠不耐烦地挑眉,“快点儿!”

话音一落,近三分之一的人,刷的一下就趴了下去,飞快地开始做俯卧撑。

下一瞬,墨上筠盯上了幸灾乐祸的向永明,“包括你。”

“报告,为什么!”

向永明不服气的喊。

“看你不顺眼。”墨上筠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没见半点诚意。

向永明:“……”

这绝对是公报私仇。

但是,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初步了解墨上筠个性的向永明,一点都不敢耽搁,立即趴下来做俯卧撑。

他百分百肯定,自己再多说一句话,俯卧撑数量就有可能翻倍增长了。

很快,俯卧撑全部罚完,各自站会原位。

墨上筠无聊地等待着,偶尔看了看黑下来的天空,顺带惋惜一下被推迟的晚餐。

于是,墨上筠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不说了,解散。”

众人:“……”

被打断了就不说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他们没动。

“报告!”

喊话的是黎凉。

“说。”刚欲转身的墨上筠,又停下来,斜了他一眼。

“您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的训练该怎么办?”

“训练归你们郎连长管,至于我什么时候回来……”墨上筠一顿,继而耸肩,“看在我们近期相处不错的份上,我会争取晚点回来的。”

“不不不,我们希望您早点回来。”

“就是就是,没有您在,一连来找茬怎么办?”

“墨副连,我们会特别想您的,您路上千万不要耽搁。”

……

一帮人,转眼成了狗腿子,刷的就围了过来,态度极其殷勤。

墨上筠笑了笑,随手搭住一人的肩膀,却看着围过来的所有人,“想我呢,就没必要了,但明个儿的加倍训练,我希望你们今晚能多想想。”

一盆冷水,哗啦啦地浇了下来。

起哄恭维的众人,表示很是扫兴,嘟嚷的全散开了。

墨上筠把手收了回来,拍了拍手,朝旁边一看,意外发现竟是古江。

古江倒是有点拘谨,连看都不看多看她一眼。

“去吃饭吧。”墨上筠交代一句。

“是。”

古江铿锵有力地应声,身子绷得紧紧的。

天色太暗了,墨上筠没注意到,他泛红的耳根和紧张的神情。

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翌日。

墨上筠准时起床。

进洗手间,特地检查肩膀处的伤,发现淤青消失了,活动无障碍后,才放心的穿上作训服。

穿着好,墨上筠出来时,见到林琦从上铺的床上爬起来。

“这么早走?”林琦问她。

“晨练。”墨上筠简单回答,直接往门外走。

“……”

林琦无言地继续躺下。

跟墨上筠说话,真是没两句就能惹一肚子火。

墨上筠出了门。

没有按照以前的安排晨练,而是选择了操场和400米障碍,一直等到五点半吹起床哨后,她才停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直升机准时抵达。

天色还很暗,轰隆隆的声音逼近时,就将正在训练场训练的二连注意力吸引过来,本以为是发生什么事了,没想到,直升机直接停在了二连的操场中央。

众人顺着直升机停的位置往下看。

不知何时,他们的墨副连出现在操场上,一架绳梯从上丢落,她淡定地超乎想象,踩着绳梯就爬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的二lián zhàn士,个个目瞪口呆。

虽然知道她会走,但谁都没想过,竟然是直升机带走的!

靠!

这架势!

这阵仗!

这气派!

妈的,这种人竟然是他们的副连长!

一帮愣头青的心情,一时间,复杂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直升机飞了一个半小时。

墨上筠一上去,收了装备,问了下时间,就一直闭目养神。

直至直升机盘旋于丛林高空,她才睁开眼。

“绳降吧。”

墨上筠直接朝准备拿绳梯的小兵道。

小兵微愣,不多问,点头后,把一捆绳子拿出来。

继而打开门,把绑好一端的绳子扔了下去。

墨上筠带好手套,走了过去。

“gps有定位,另外三个教员应该在附近。”小兵提醒一句。

“谢了。”

墨上筠点了点头。

继而,抓住绳子,轻轻松松滑落下去。

一眨眼,就以及其标准的姿势,滑落到草地上。

这熟稔地动作,在小兵看来,倒是平淡无奇,于是淡定自若地收绳子。

很快,直升机飞开。

墨上筠在草地上检查了下装备。

喉式送话器、gpsding wèi qi、防水火柴、100g盐、一壶水、干粮、手电筒、bu qiāng、充裕的子弹。

齐活儿。

墨上霜事先告知了她教官集合的经纬度,找到地点应该很简单。

至于这场狩猎游戏开始的时间——

想到这儿,墨上筠就咬了咬牙。

中午12点开始。

再看腕表,才七点半。

得。

看开点,来得早一点,也能吃上顿热食。

上午,九点。

墨上筠手里拎着两条肥美的鱼,根据gps定位抵达了指定的集合点。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走近些,便能听到木头噼啪燃烧的声响。

继续往前走。

冷不丁地,听到清冷的声音,“教员?”

墨上筠步伐一顿,警惕升起。

听声音,距离不过五米,她竟然没发现身边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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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下瓶子完结文《王牌狙击之霸宠狂妻》,主角是夜千筱哈,^_^。

069、你们可以叫我女王

墨上筠循声看去。

一抹冷清的侧影,根据身形判断,应该是个女人,她倚靠在树旁,双手抱臂,右肩上挂着一把88式狙击bu qiāng。

感觉到被打量,女人偏过头来,对上她的视线。

天色依旧暗的深沉,然,借助昏暗光线,墨上筠能看清对方的样貌。

戴头盔,短碎发,些许发丝紧贴额头、脖颈,五官精致,很漂亮,辨识度高,眼睛狭长,微微眯起,透着淡淡的打量。

第一眼让人觉得很危险、神秘,细细一看,却发现没什么存在感,她的气场是往里收的,气息与周围环境相融,明明注意到后是很显眼的人,在没发现前,却是犹如鬼魅般的存在。

不显山,不露水,完美隐匿着气息。

凭感觉,凭观察,这一位,应该是名狙击手。

与此同时——

夜千筱也在审视她。

装扮同自己一般,左肩背着95式bu qiāng,水壶直接绑在腰间,流露出那么股潇洒随意,右手提着两条鱼,被开膛破肚了,处理得干干净净,用随处可见的长草穿起来。

很年轻,莫约二十出头,看不出是在训练场久经风雨的,虽然脸上抹着军用油彩,但也能看得出,她皮肤出奇的好,给人以惊艳的那种漂亮。

倒是挺淡定的,各自打量时,朝她挑了下眉,眼底浮现出抹淡笑。

这是友好的表现。

“是。”

墨上筠打量完,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

“前面。”

夜千筱收回视线,继而将环起的手松开,站直身子,朝前面的篝火堆走去。

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墨上筠发现,她前面有很多障碍,可她似是漫不经意地走过时,是将前方阻碍全然避开的。

颇感兴趣地挑了挑眉。

紧随着,跟了上去。

少顷,两人都抵达篝火上。

没有阎天邢的身影,倒是有个青年坐在篝火旁,二十七八的年龄,眉目如画,俊朗如斯,不若阎天邢那般邪魅妖孽,也不若墨上霜的冷漠硬气,而是偏向于优雅贵公子的类型,气质冷清而疏离,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

但——

这两人,倒像是认识的。

“不会烤焦吗?”

夜千筱站在篝火旁,双手环胸,看着上面架着的烤兔,以很专业的口味提问道。

不知道的,真以为她厨艺高超。

阮砚极其冷漠地看了看她,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墨上筠却眼尖的发现,他嘴角抽了抽。

似乎……挺无语的。

“你的代号。”夜千筱偏头,看着墨上筠,简单明了。

“……”没有。

墨上筠沉默了下。

没等她临时想出个所谓代号来,就听得夜千筱出声:“枪王。”

墨上筠遂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她肩上的狙击bu qiāng。

这时,阮砚也道:“王牌。”

枪王,王牌……

够霸气的。

墨上筠饶有兴致的挑眉。

没有直接说代号,墨上筠把狙击bu qiāng一放,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来,右腿稍稍弯曲,左腿伸直,修长又纤细,随手把两条鱼挂上去。

“我没代号,在连里两个称呼,当面叫墨副连,私下里叫墨女王,”墨上筠不紧不慢说着,“副连和女王,你们随意叫。”

夜千筱轻轻扬眉,眼底划过抹笑意,稍作停顿,便确定了称呼,“女王。”

“……女王。”

阮砚迟疑了下,也给出了选择。

叫“副连”,让他们觉得自己身处连队,很有约束感。

都选择好称呼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眼。

连队的?

特种兵出身的他们,不是很能理解,一场特种兵的考核,竟然会用一个连队的副连长。

当然,存在即合理。

两人都不是八卦的人,对此事并未深究。

彼时,墨上筠拿出军刀,从身后的树上砍了两根树枝来,手法熟稔地将杂枝给砍掉,露出中间的那一根,然后把两条鱼都给串好。

动作流畅,显然不是一两次做了。

不经意抬眼间,墨上筠赫然发现,代号“枪王”的女人,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欣赏。

心里疑惑,但对这种眼神习以为常的墨上筠,倒也没将其当回事儿。

拿起两个树枝,尖端全部军刀削减,然后插到篝火旁的泥土里。

正打算在鱼肉上补个几刀,打算让其更入味一点儿,就忽的听到身侧的人问:“会烤吗?”

动作一顿,墨上筠斜眼看他,“怎么?”

阮砚别有深意地看了夜千筱一眼,继而道:“确认一下。”

墨上筠恍然大悟。

“那什么,”摸了摸鼻子,一把军刀在手里玩转两圈,墨上筠极其诚恳道,“我手艺,还挺好的。”

“……”

夜千筱嘴角微抽,无所谓地耸肩。

阮砚简单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没吭声了,然而,墨上筠的恶劣性子,却不是说着玩的。

“要不,”墨上筠拎着军刀手柄,闲散地晃来晃去,偏头看了看夜千筱,指了指靠近夜千筱的那条鱼,笑着问道,“这一条,你来负责?”

阮砚撒盐的动作一顿。

抬眼,观察着夜千筱的举动。

只见她随意地挑眉,直接把肩上的狙击bu qiāng取下来,丢在脚下。

再上前一步,笑眼看着墨上筠,爽快地答应了,“行啊。”

“……”

墨上筠感觉有股冷风迎面刮来。

一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她接收到阮砚那边传递过来的同情眼神。

070、爷心情好,不介意

夜千筱踢了块石头过来,在靠近墨上筠的地方坐下。

她拿出军刀的动作过快,谁也没有看清楚,等见到时军刀就落到她手里了。

把插到土地里的树枝抽出来,她右手握住刀柄,动作流畅自然,飞快地在鱼身上划下几道。

又快又准,手法熟练,刀刀均匀。

墨上筠掀起眼睑,吸引她的不是这刀法,而是那把军刀——

冷钢srk。

很有名的求生刀,随身携带,想必是爱刀之人。

待她几道下去,墨上筠心有疑虑,就“王牌”的态度,“枪王”的手艺很差才是,刀工如她这般,又怎会差?

压着疑惑,墨上筠倒没深想,慢条斯理地给了她面前的鱼几刀,然后把军刀收好。

再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四个教员,还差一个阎天邢。

想到这邪行的男人,墨上筠倒是有点儿好奇,他的代号会是什么。

“嫂子。”

阮砚忽的出声。

墨上筠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一看,发现是喊“枪王”的,她难免多看了“枪王”几眼。

嫂子?

已经结婚了吗?

纳闷间,又听到阮砚提醒,“放远点。”

“……”

夜千筱一声不吭地把鱼从篝火中央移开了些。

那模样,淡定自若,从容不迫,端的是镇定的态度,任凭自己出了错,也是没有半分心虚。

墨上筠立即明了。

哦……

没挑明,墨上筠又看到“枪王”身后摆放的ju ji qiāng。

“枪就这么放着,没问题吗?”墨上筠问。

“我靠它活着的时候,它才是宝贝。”夜千筱淡淡道,注意力在那条鱼身上。

言外之意,眼下不靠它活着,如同草芥。

嗯,有个性……

墨上筠想起自己认识的狙击手,时刻把枪抱在怀里,跟热恋中的媳妇似的,天天费尽心思保养qiāng zhi,倘若有人不小心碰了,那如同侵犯自家老婆一般,一言不合就发飙,训练场约架。

她可能遇见个假的狙击手。

“反正也没事,不然商量一下?”

等待鱼烤熟时,墨上筠朝两人问了一句。

自认为话够少的,不曾想,这两位一声不吭的,让她倒是觉得有点无聊。

“还有一个。”夜千筱不紧不慢地接过话。

显然,是想等四人集齐才商量。

墨上筠抬眼,索然无味道:“没准出了意外,不能来了。”

夜千筱和阮砚皆是别有深意地看她。

墨上筠倒是一派坦然。

“是说我吗?”

慵懒醇厚的声音,隐藏着笑意,伴随着树枝拂动的细微声响,悠悠然飘来。

说曹操,曹操到。

墨上筠眉头轻抽,甚至怀疑他在背后故意偷听。

折了根枯树枝丢篝火里,墨上筠偏过头来,同其余两人一起朝后方看去。

阎天邢从杂乱的灌木中走出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双最先走出灌木丛的长腿,裤脚扎在军靴里,黑色的军靴很有质感,没有沾染杂草与泥泞,干净的不像从丛林里走过的样子。

往上,是一身丛林作战服,同他们的装扮一般无二,但配着高大挺拔的身形,浑身笼着野性和阴鸷的味道,那一身血性与狂妄,夹杂着邪气,突显着与众不同。

唯一突兀的,是手里提着的两条鱼。

巧了。

再往上——

墨上筠见到棱角分明的俊脸,还有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睛,寸寸扫过,都带着审视,跟刀片子呼啸刮来,带着沉沉的压迫感。

然,在跟她视线对上时,压迫骤然下降,锐利与危险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戏谑、暧昧。

一个眼神,能把人的魂儿都勾走了。

“哟。”

墨上筠扬了扬眉,语气饱含调戏。

阎天邢跨着优雅随性的步伐,径直走到她身侧。

“让个位。”

懒懒地语调,却霸道du cái,没给人反驳的余地。

偏偏,墨上筠不吃这套,没惯他,“坐不下。”

拒绝时,眉头一挑,视线移开,表情有点小傲娇。

将这小表情看眼里,阎天邢低眉轻笑,一抬手,不知丢了个什么过去,墨上筠眼都没抬,下意识伸手从半空中捞住了。

到手一看,发现是军用巧克力。

与此同时,头顶传来阎天邢厚颜无耻的声音,“收买你的。”

“挤。”墨上筠斜了他一眼。

她占得石头够大,坐她一人绰绰有余,加上阎天邢,勉强可以,但确实有点挤。

“爷心情好,不介意。”阎天邢西掀了掀眼睑。

“……”

想了想,墨上筠决定看在巧克力的份上,分他一点位置。

于是,就让开了。

脸皮够厚的阎天邢,成功坐到她旁边的位置。

这时,两人忽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随着看去,发现“枪王”正摆弄着半熟不熟却黑不拉几的鱼,眉头微皱,倒是没明显的失望和惋惜,仿佛烤成这样理所当然。

再看“王牌”,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

墨上筠心叹一声怪人,倒是不为自己的鱼惋惜,抬手把巧克力的包装袋给撕开了。

折了块巧克力放嘴里,墨上筠将剩下的递给阎天邢。

同时,夜千筱放弃了那条鱼,转而朝阎天邢道:“代号。”

阎天邢倒是随意,随口答:“阎王。”

闻声,阮砚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阎王……

挺耳熟的。

至于夜千筱,则是在心里骂了声“靠”。

半年前,出于任务需要,他们部队每人都得取个代号,那帮小兔崽子,偏说“枪王”合适,够霸气,她也就应了。结果,第一次出来,接触别的特种部队,这代号取得……

一个比一个霸气。

不爽。

紧随着,夜千筱和阮砚又重复了一遍代号。

“你的呢?”

正在把鱼翻面的墨上筠,忽然听到阎天邢的询问。

“刚定的,女王。”墨上筠头也不抬地回答。

“……”

翻好面,墨上筠久久未等到回应,偏头看去,正见阎天邢打量着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什么表情?”墨上筠面露威胁之色,嘴角勾笑,有点毛骨悚然。

“……很合适。”阎天邢一本正经。

071、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儿

墨上筠没有搭理他。

阎天邢轻笑,把巧克力分给夜千筱和阮砚后,开始着手处理他带来的两条鱼。

附近就是一条河,虽然是冬天,但有技巧的话,找两条鱼不成问题。

不过,他在制作木棍来插鱼时,动作却慢得很,找了两根树枝,除掉其他枝桠,又用刀一点点的削,慢条斯理的。

先是一端,一刀一刀地削尖,洒落满地的碎屑,然后又是另一端,方便刺穿鱼的身体。

墨上筠闲得无聊,盯着他的动作看了片刻,rěn wu kě rěn,“我来。”

一根木头,还能被他削成花不成?

对她的反应,阎天邢毫不意外,从容地将树枝交给了她。

接过那根树枝,墨上筠动作一顿,再看阎天邢时,注意到那抹得逞的笑意,登时意识到——

靠,被阴了!

“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儿。”

冷冷评价一句,墨上筠阴测测地把树枝夺过来。

自己动手,免得看着焦急。

阎天邢笑了一下,不把她的讽刺放心上。

夜千筱和阮砚估摸着看出什么,不过,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没有掺和他们俩打情骂俏。

不多时,阮砚的烤兔也收了尾,皮烤的极脆,香味弥漫,勾人食欲。

他拿着刀,刷刷几刀,把烤兔分成四份,然后分发给他们。

墨上筠手里正忙活,咬了口兔肉后,就将其交给阎天邢拿着,低头专心削树枝。

她的动作,比阎天邢快多了,甚至,完美程度也能跟阎天邢媲美。

削到最后一端,忽的见到兔肉递到跟前来。

她动作一顿,刚疑惑,就听到阎天邢的声音,“趁热吃。”

墨上筠掀起眼睑,斜了阎天邢一眼,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眉目染着几许笑意,又邪又暖。

也是古怪。

“……”

沉默了下,墨上筠咬了一口。

确实还热,暖呼呼的,又香又脆,咸味适中,在荒郊野岭,尝到这味道,确实不错。

同时,阮砚和夜千筱对视一眼,感觉这狗粮吃的有点撑。

“队长怎么会让你来?”阮砚朝夜千筱问道。

夜千筱是所在部队的女队队长,老公是男队队长,阮砚两年前离开了煞剑,至今没有回去。

先前不是很熟,眼下,也是两年来第一次见面,仅在于认识的阶段。

“抽签,手气不好。”

吃完兔肉,夜千筱往篝火里扔了两根树枝。

顺带,翻了翻她那条烤焦的鱼,“你呢?”

“正好有空。”阮砚淡淡道。

见他们的对话听到耳里,墨上筠心里有了个底,看情况,这活儿谁也不想干。

也是,正好过年期间,教员又不是熟人,合作都不能算默契。

阎天邢喂的兔肉,打断了她的思绪。

兔肉吃完,手里的树枝给削好,阎天邢接过后,便插着鱼放到篝火上烤。

等到鱼烤熟,需要点时间,四人便开始商量行动。

“三天内解决,”夜千筱手里拿着根树枝,拨弄着篝火,慢条斯理道,“赶着回去过年。”

这是她的前提条件。

倒是跟墨上筠的想法,不谋而同。

挑眉,墨上筠点头,“赞同。”

“没意见。”阮砚道。

“可以。”

阎天邢也点头。

“地图。”

夜千筱抬眼,朝三人看了一眼,有点询问的意思。

他们四人身上,肯定有人带着纸质地图,方面他们到时候商量行动。

墨上筠耸肩,她没有。

倒是阮砚和阎天邢,分别拿出一份地图来。

四人围聚在一起,两张地图摊开来,一模一样,并未有什么区别。

跟被考核的学员不同,他们是教员,有已知的情报。

学员总共有88人,分成四组行动,每组有22人,七天的时间,他们需要达到固定的几个点,拿到每个点的“信物”,而他们知道所有的路线。

在这途中,他们还需要躲避教员的袭击。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承受意外袭击、恶劣天气、崎岖道路、体能耐力等等的考验。

当然,团结也必不可少的。

跟学员不同,作为教员的他们,还有一辆越野车,方便提前赶到的任务点。

不过——

为了避免学员被快速歼灭,所以规定不允许他们在任务点进行埋伏,只能在他们行军的路上进行伏击。

墨上筠将四条路线做大概了解,颇有深意道:“我们离第二天的点,还挺近的。”

三人都是聪明人,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想弃掉第一个点,直接埋伏在第二个点附近。

不过,鉴于三天内要解决,放弃第一天,他们第二天的行动,需要保证四条线都有人伏击,这样他们四个人需要分散开来。

以一人,对抗二十二人。

阎天邢有时候真挺佩服她的胆量的。

他做事深思熟虑惯了,喜欢把一切都握在手里,但墨上筠却喜欢出其不意。

比如上次她协zhu kǎo核时的表现,一人对抗三批人,还能玩得游刃有余,她对自己本事的自信,着实让人折服。

牧程后来跟他提意见,这丫头可以不用参加考核了,直接来做他们的教官,为身为教官的他们双方面减轻压力,不然——

她若是学员,对于教官来说,也是一定的挑战。

阎天邢没答应。

“你的建议。”阎天邢朝她扬眉。

“休息一天,第二天单独行动,每人负责一条线,”墨上筠只手支着下巴,不紧不慢道,“有漏网之鱼,后天再收拾。”

“不一定能收拾干净。”阮砚思量道。

保不准会有厉害角色,倘若里面有夜千筱这种,就挺难应付的。

没准背后就把你给狙了。

而,他们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一次性解决二十二人。

这也是这次行动给他们七天时间的主要原因。

墨上筠悠然眯起眼,“如果能掌控具ti wèi置的话,就没问题了。”

“嗯。”

接话的是夜千筱。

墨上筠讶然地看她。

自己没把具体想法说明,她就能知道了?

与此同时,夜千筱饶有兴致地挑眉,淡淡道:“卧底的话,算我一个。”

墨上筠一时愣神,有种“他乡遇知音”的感觉。

072、看颜值,挺肤浅的

一瞬间,墨上筠对夜千筱好感倍增。

半响,她点头,“我们两个就行。”

“嗯。”

夜千筱应声。

两人就这么商量好了。

于她们而言,阮砚和阎天邢的意见,显然已经没有异议了。

阮砚掀起眼睑,决定随遇而安。

任何时候,不跟女人争,才能避开麻烦。

“你们决定吧。”

阎天邢也识趣地放弃了跟她们交流。

心里只道,墨上霜最大的错误就是听了他的,把墨上筠给叫了过来。

“那,继续吧。”

墨上筠挑了挑眉。

说是继续,但基本就她和夜千筱在讨论,阮砚和阎天邢纯粹是跟着她们俩的节奏走,负责偶尔做个选择、答应一声,然后就没别的什么事了。

阮砚和阎天邢成了摆设。

不多时,计划基本成型。

四条线,每个人都选好路线,制定大概的行动方案。

阮砚和阎天邢挑不出错,自然也由得她们去。

“卧底的事,我们谈谈?”墨上筠朝夜千筱问。

“行。”

夜千筱从善如流地站起身。

嘴角勾笑,墨上筠也起身,走前还提醒阎天邢,“帮我看着点鱼。”

阎天邢:“……”

很快,两人走了。

两人那极其默契的背影,只能让人联想到四个字——

狼、狈、为、奸。

阎天邢坐回去,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木柴,又把墨上筠那条鱼翻了翻。

片刻后,他发现阮砚正在打量他。

两人视线一对上,阮砚倒也不避,坦然自若。

“我记得你。”阮砚一字一顿道,清冷的视线盯着阎天邢。

阎王,虽没见过面,但这名字,他有点印象。

“哦?”

阮砚皱了皱眉,“每个月跑一趟,挺烦的。”

阎天邢的部队,从一年前开始就盯上了他。

每个月都找人过来走一趟,跟他们队长商量要人。后来怕是没抱什么希望,但也应付式的走一遭,每一次都得闹一闹场子,别提多招人嫌了。

“对于人才,我们不嫌烦。”阎天邢悠然接过话,微顿,又轻轻一笑,很是随意地问,“有兴趣来我们部队吗?”

“没兴趣。”阮砚不假思索地拒绝。

这回答被转告过很多次,阎天邢早已习以为常,反应倒是比阮砚更为平静。

没再说话,阎天邢低头处理着鱼,倒是有几分专心。

阮砚起身,打算找点木柴过来。

莫约半个小时后,四人才再一次聚齐。

墨上筠和夜千筱俨然聊得不错,看起来心情挺好的样子,阮砚则是面无表情地捡了一堆柴回来。

阎天邢把鱼给烤好,等墨上筠一回来,就将其交给了她,动作自然而然。

“试试味道。”阎天邢道。

墨上筠接过。

鱼烤的很香,一咬下去,外酥里嫩,保留着鲜嫩,却不腥,温热,不烫,还带着柴火香,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不错。”墨上筠不加吝啬地夸赞。

于是,阎天邢把另外两条鱼分给夜千筱和阮砚。

“你呢?”墨上筠抽空看了他一眼。

“分你的。”阎天邢理所当然道。

“……”

沉默片刻,墨上筠不吭一声地拿出刀,砍了半条鱼给他。

虽说是他挖的坑,但这鱼确实他烤的,真不让他吃点儿,也过意不去。

四人把鱼给吃完,再简单收拾一下,时间差不多十二点了。

“谁开越野车来的?”墨上筠问。

“我。”

回应的是阎天邢。

唯独他,不是被直升机丢下来的。

“有帐篷吗?”

“你来郊游的?”阎天邢好笑地看着她。

墨上筠重复问,“有没有?”

“有。”

“那在附近找地儿住下吧。”墨上筠拍了拍手。

显然,她已经跟夜千筱商量好了。

阎天邢轻挑眉头,慵懒地伸出长臂,搭在墨上筠的肩膀上,压住墨上筠欲要起身的动作,“不沟通一下?”

墨上筠微微偏头,斜眼看他。

阎天邢正好靠近她,她一偏过头,两人便靠得极近,那一瞬,视野里好似只剩他那张俊美妖孽的脸了。

剑眉凤眼,俊雅如画,眉梢轻扬,染着懒散和邪气,似是从骨子里透露而出,鼻梁高挺,薄唇含笑,邪魅惑人。

这男人,就算把脸涂抹了军用油彩,这一张脸,依旧能让人神魂颠倒。

半响,墨上筠耸肩,“行,沟通。”

本想就露营地说上几句,但话没开口,阎天邢就将她给松开了,不知从哪儿丢出一串钥匙来,抬手就丢给了阮砚。

“我们去找吃的,帐篷你们负责。”

“……”阮砚抓住钥匙,却没吭声。

搞的真跟野外露营似的。

一群心宽的人。

再看一眼夜千筱,淡定从容,俨然接受了“露营”的走向。

阎天邢把越野车的方位说了下,再把装备收拾一下,就跟墨上筠一起起身。

自知“沟通”只是借口的墨上筠,翻了个白眼,拎着bu qiāng,先一步走进了丛林里。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阎天邢负责在前面用刀开路,墨上筠就在后面跟着,跟散步似的,但也习惯性地观察周边的地形。

这荒山野岭的,杀人抛尸都无人察觉,倒是挺隐蔽的,增加他们的歼灭学员的难度。

“沟通什么?”

过了会儿,墨上筠索然无味地出声。

阎天邢砍了前面挡道的树枝,闻声偏过头来,“感情?”

墨上筠扬眉轻笑,“把你脸上的油彩擦了,没准可以沟通一下。”

“……”阎天邢干脆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在她那张涂满油彩的花脸上顿了顿,评价道,“挺肤浅的。”

“彼此彼此。”墨上筠很是谦虚。

阎天邢眉头微动,对此,倒是不可否认。

回过身,阎天邢继续开路,“给你妈的礼物买好了。”

“买的什么?”

“脑白金。”

“……”

073、沟通一下,我怎么追你

“辛苦。”

墨上筠漠然地回了两个字。

阎天邢笑了一下。

墨上筠索然无味地跟上。

又走了几分钟,墨上筠忽的问:“他们俩,什么来头?”

阎天邢闻声,动作一顿,悠然反问:“你不是跟枪王惺惺相惜么,没打听点什么来?”

“如果她跟你一样,没准能打听点什么。”墨上筠耸肩。

“我怎么样?”

阎天邢回过来,饶有兴致地问她。

闲闲地挑了挑眉,墨上筠淡定自若地回答:“肤浅。”

阎天邢轻笑,继而朝她走了一步,把军刀递到她面前。

“拿着。”

墨上筠狐疑地盯着他。

“你开路,我来说。”

“……”

墨上筠嘴角一抽,没有去接军刀,反倒是翻手,把挂在腰间的军刀抽了出来。

往前走了几步,手起刀落,清除前面的障碍,一眨眼,杂木树枝就掉了满地。

“知道煞剑吗?”

阎天邢悠然自得地跟在她身后。

墨上筠微顿,答:“略有耳闻。”

煞剑,是一个特种部队,地理位置在西南方向,只是没有明确的资料向外界公开,不是他们耳熟能详的存在,一般的部队应该听都没听过。

墨上筠也是出身特殊,才对某些隐蔽的特种部队有点记忆。

一个国家,不可能把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公之于众,很多未公开的特种部队,甚至连番号都没有,行动中身份也不会公开,与谁合作就挂着谁家的称号,得了功勋也无法向外界宣扬,纯粹内部消化。

煞剑就是其中之一。

没记错的话,两年前,煞剑特种部队里增加了一支女队,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精锐。

“她叫夜千筱,煞剑女队队长。”阎天邢简单解释道。

“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墨上筠别有深意地出声。

阎天邢不辩解,继续道:“家庭信息,听不听?”

“不听。”墨上筠摆摆手,示意没那么八卦,“有经历吗?”

阎天邢停顿了下,“炊事员出身,后成海陆蛙人,再到煞剑。”

“她……”墨上筠一把军刀卡在树枝上,刀身入半,她回过头,很明显地表达出自己的惊讶,“炊事员?”

阎天邢递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墨上筠嘴角微抽。

得。

那手艺……海军陆战队的战士们,那段时间估计挺辛苦的。

“另一个呢?”墨上筠问。

“叫阮砚,军校毕业,没两年进了煞剑,现在在飞鹰特战队。”

微微一顿,墨上筠将军刀bá chu lái,再一刀下去顺着先前的切口将树枝砍断,她淡淡道,“两年前成立的飞鹰?”

“嗯。”

墨上筠若有所思。

果然就她一个普通连队来的。

墨上筠运气比较好,由她来开道,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比较空旷的地带。

不再需要费劲地去砍断杂木树枝。

隐隐的,还能听到流水声。

“晚上吃鱼?”墨上筠收好刀,提议道。

“嗯。”

阎天邢点头同意。

这里是山地地形,崇山峻岭,层岚叠嶂,地段来说,比较凶险,但换个角度来讲,这里风景秀丽,青山绿水,流水涓涓,纵然是冬天,也是草木长青,自然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墨上筠和阎天邢顺着水流声来到河边。

是两人先前抓鱼的那条河,一到河边,就能见到深水处有游动的河鱼。

“谁来?”

望着面前的河流,墨上筠想起先前下河的酸爽滋味,不由得朝阎天邢扬了扬下巴。

“我。”阎天邢识趣道。

“多谢。”墨上筠如江湖侠女一般,朝他拱了拱手。

阎天邢斜眼看她,继而朝她走一步,面对面停在她跟前。

手一抬,食指抵着她的下巴,拇指指腹滑过她的下颚线,轻佻的动作添了几分暧昧,他道:“边上看着,把脸洗洗。”

被调戏了,墨上筠也不恼,唇畔含笑,“沟通点什么?”

眉目微动,阎天邢微微低下头。

墨上筠够高,仰着头,他一低头,两人就靠得极近。

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还能感觉到对方轻浅的呼吸,痒痒的,还有点热,无端的勾人。

“沟通一下,我怎么追你。”阎天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低音炮,磁性醇厚,说的轻描淡写,但话语砸下来,却让墨上筠一时愣神,心脏某处烫了一下。

然,面上没表露出来,墨上筠只是停顿片刻,便轻笑一声,“那,拭目以待。”

“好。”

阎天邢也笑,笑的勾人心魂,他把手给松开。

墨上筠耸了耸肩,目送他走向河边。

直至他走远,她才转过身,只是这动作有点急,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墨上筠坐在岸边的石头上。

闲着无聊,手里拿着几根树枝,慢条斯理地削成木棍,以待晚上可以烤鱼用。

有点浪费时间。

中午,天色阴沉,远的地方,乌云密布,许是晚上有雨。

风吹过,有点冷,水面水波粼粼,水流缓缓流淌,手从水面滑过,唯有刺骨的冷意。

墨上筠处理完两根木棍,去拿新的树枝时,不由得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阎天邢所站的方向。

盘坐在靠深水的大石头上,手里不知何时拿了根竹子,正在处理竹子的尖端。

还是那个慢条斯理地手法,将竹的一端砍成四分,平均分配,让人挑不出错,然后一点点地将竹端削成四根尖端,每根尖端都是对称的,丝毫不差,看得人一阵焦躁。

偏偏,速度还算快。

这人绝对是chu nu座。

墨上筠暗自在心里吐槽着。

视线从竹端移到他手上,手指骨节分明,根根修长,常年摸抢导致手掌起茧,但却不影响美观,他一手拿着竹子,一手握着军刀,任何动作都好看得很。

手控的福利。

以墨上筠的角度来看,只能见到抹侧影,他低着头,神情专注,侧脸轮廓硬朗,从眉眼到鼻梁再到下巴,线条流畅分明,如雕刻而成。

真是……

这么没形象,还能这般养眼,也是挺逆天的。

074、交往的事,好说好说!

半个小时后。

阎天邢抓到四条鱼,顺带将鱼给处理好。

刮掉鱼鳞,除掉内脏和鱼鳃,再用河边的长草将四条鱼全然串起来。

做好这一切,阎天邢起身,去看墨上筠先前坐的地方,却发现那边空荡荡的,石头两侧是被截掉的树枝、树叶,石头上放着四根被削好的木棍,同样的长短,削的力度都一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排列摆好,正好对着这面。

说不是故意讽刺他,他也不信。

阎天邢犹豫了下,没打开喉式送话器找墨上筠,而是径直朝那块石头走过去。

鱼一放,四根木棍落入手心,阎天邢往石头上一坐,就在原地等她。

等了十来分钟,墨上筠终于现了身。

附近有杂丛动了动,阎天邢循声看去,就见一抹高挑的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墨上筠。

一手抓着军刀,刀身尖端还挂着鲜血,另一手拎着只见了血的野兔,一动不动的,俨然没了声息。

“好了?”

见到阎天邢霸占着她的位置,墨上筠挑了挑眉。

阎天邢见她坦然自若地走近。

“加餐?”阎天邢笑问。

“它运气不好。”墨上筠耸了耸肩,抬手就将野兔给扔过去。

阎天邢手一伸,在半空中捞住。

够沉得,估计有两三斤。

“交给你了。”墨上筠交代道。

“我还以为你跑了。”阎天邢眉眼挑笑。

“跑?”墨上筠勾唇,眼底笑意极浓,却未达深处,“我若真跑了,那你得反思了。”

说着,她收回视线,拿着军刀去了河边。

沾了血,当然得洗一洗。

她选了个近水、有石块的安全地带,蹲下来洗军刀,不曾想,刚一蹲下身,就感觉右侧有抹阴影压下来,她垂眼一看,果不其然,在河水里看到阎天邢倒映的身影。

挑了下眉,她没有管,将军刀放到河水里洗。

水很凉,手一放进去,便是刺骨冰寒。

倒也不是不能忍。

但是,墨上筠只抓住手柄,刀身浸在水中,任由流淌的河水将其冲洗干净。

阎天邢蹲在她身旁处理野兔。

墨上筠闲的没事,注意到他的动作,那利落干脆的手法,难免吸引着她的注意。

将皮切开,手里挑着刀尖,沿着划开的皮下去,轻易将皮毛剥开,看起来很熟稔。

不知不觉,阎天邢就把野兔处理好了。

“吃吗?”

阎天邢把野兔从水里拎起来,忽的转过头来,朝墨上筠问道。

墨上筠犹豫了下。

四条鱼,够他们的晚餐了。

眼下……

“吃。”

墨上筠点头,打了个响指,将军刀收回去。

反正,也不急着回去。

主意打定。

墨上筠和阎天邢没走远,就在河边点了堆篝火,然后由阎天邢动手烤野兔。

在旁干看着的墨上筠,想了想,起身去砍了根树枝来,继续坐在旁边做木棍。

有一根被阎天邢拿来烤野兔了,趁着眼下有空,临时做一根倒也没什么。

这一次,她的速度很慢。

一直等阎天邢将烤兔烤好,她的木棍才算完成。

将其往其他木棍旁一放,俨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别。

“喏。”

刚放好,就听得阎天邢的声音。

一愣,野兔的肉香登时扑鼻而来,抬眼一看,发现坐在身侧的阎天邢,将野兔的一腿递到她跟前来。

倒也不客气的伸手接过。

咬一口,烤的恰当好处,肉很嫩,外面烤的有点焦,但够味,入口后,香味四溢,勾人食欲。

阎天邢不急着吃,看她吃了会儿。

就连吃个兔肉,都带着一股土匪范儿,右腿弯曲,手肘搭在膝盖上,左腿往前伸,动作极其随意,另一手拿着兔腿,吃的慢条斯理的,这氛围、这环境、这姿势,却生生被她吃出几分优雅来。

极其矛盾,但,分外养眼。

“聊聊?”阎天邢挑眉。

“聊什么?”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继续吃。

“我追你的事。”阎天邢正色道。

抓兔腿的手放下来,墨上筠抬起眼,打量着阎天邢,半响,稍稍收敛了一下,摆出一副肃穆严谨的态度来,“长官,这事吧……”

“怎样?”

阎天邢眉梢轻扬,打断她接下来的废话。

犹豫片刻,墨上筠眉眼染笑,吊儿郎当地点头,“好说,好说!”

阎天邢笑了,神情慵懒,“怎么说?”

“过来。”

墨上筠轻笑,朝他勾了勾手指。

两人本就并肩坐着,阎天邢侧过身,微微一低头,就靠近了墨上筠。

墨上筠伸出右手,勾住了阎天邢的下巴。

手感很好,下巴弧度流畅,线条硬朗。

随后,视线落到那xing gǎn薄唇上,她抬眼,见阎天邢正饶有兴致的笑着,唇角勾了勾,她微微靠近,吻住了他的唇。

泛着凉意的唇,却很柔软,轻轻摩挲着,不急不缓,像是在*。

那一瞬,墨上筠没漏掉阎天邢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于是,眼底笑意更浓,力道渐渐加重,不知何时,阎天邢的手覆上了她的腰,配合地加深了这个吻。

气息交缠,呼吸沉重起来,温度也慢慢升高。

墨上筠却适可而止,手指从他下巴滑到喉结,轻轻抚摸过,带着十足的轻佻,最后手掌抵住他的肩膀,自己身形借力往后一倾。

结束了这个吻。

075、撩完就跑,不太好吧

覆住墨上筠腰上的力道一重,阻挡着墨上筠往后退的动作。

墨上筠也适时地停下。

两人坐得很近,面对面,阎天邢搂住她的腰,她右手抵在阎天邢的肩上。

微微抬眼,四目相对。

双唇嫣红,唇畔勾笑,狭长眼角一勾,点点笑意从眼底蔓开,那抹笑,不深不浅,掌控着分寸,却无比的撩人。

精致的小脸,纵然抹着油彩,也不掩其风姿。

阎天邢的喉结滑动了下,只觉得这女人也够厉害的,勾着抹邪火,不上不下,撩的人心痒痒。

“撩完就跑,不太好吧?”阎天邢低笑,薄唇轻启,声音低哑好听。

“这种事呢,能半路脱身,只能说……”墨上筠眯眼轻笑,一字一顿道,“你对我的吸引力,暂且不够。”

此刻的她,落到阎天邢眼里,活生生像是狐狸。

用行动告诉他,他想要追她,还需要点手段。

没来由一阵烦躁,将心中的邪火压下,阎天邢松开她,颇为烦闷道:“好好吃你的兔肉。”

墨上筠笑了下,把手里那份兔腿送到他跟前,“来,趁热吃。”

“……”

阎天邢斜眼看她,却没拒绝,抬手将兔腿接过来。

刚咬一口,就察觉到不对劲。

得。

凉的差不多了。

意识到这点,一抬眼,就墨上筠伸手去拿搁篝火旁的兔肉,右手不知何时多了把军刀,随着她的动作,直接把另一条兔腿给切下来。

阎天邢看她麻利儿的动作,顿了顿,倒也笑了。

也是服她。

墨上筠和阎天邢把兔肉给解决完。

野兔剥了皮,去掉骨头、内脏,倒也不算重,两个人勉强能吃完。

吃饱后,两人将篝火灭了,再去洗了个手,简单收拾了下,见天色愈发阴沉后,才拎着四条鱼往回走。

直接去越野车停着的地点。

阎天邢知道路线,墨上筠是跟着他走的,不过,一路上也没妨碍她记地形。

四点左右,两人抵达越野车所在位置。

附近就是空旷的土地,两个帐篷已经搭好,旁边点着一堆篝火,夜千筱和阮砚坐在篝火旁,像是在聊些什么。

两人走近,他们也适时地停止交流。

眼下没别的事做,行动方案也基本成型,后面看各自的发挥,没有继续交流意外因素的必要——作为特种兵,最基本的临场反应,必须要有。

当然,以墨上筠的经验和经历来说,勉强可以放在“特种兵”之列。

于是,四人围坐在一起,又是开始烤鱼。

夜千筱在阮砚的注视下,识趣的没有动那些鱼,墨上筠也默契地帮她烤鱼,于是她索性抱着枪,随便上了一棵树,以“放哨”为由闭目养神去了。

一直等鱼烤好,墨上筠招呼一声,她才从树上一跃而下。

“晚上轮流值班吗?”

吃完烤鱼,墨上筠从越野车上翻出漱口水来,简单的漱了下口,然后把其分发下去。

“不用。”夜千筱往篝火里添着柴。

“12点之前,就算有捷径,他们也赶不到。”认真分析过地图的阮砚帮忙补充道。

他们是计划12点后,就此分道扬镳,按照各自的方案行动。

在此之前,确定没学员赶到就行。

“那行,”墨上筠耸肩,“我去睡觉。”

说完,就随机选了个帐篷,自觉地拉开拉链,钻了进去。

阎天邢全程看着她的动作。

一直等她进了帐篷,才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

不多时,夜千筱也进了帐篷。

帐篷能容纳两人,也放了两个睡袋。

夜千筱进去时,天没完全黑,没打手电,也能看清直接躺在睡袋上的墨上筠。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墨上筠就掀起了眼睑。

“不进睡袋?”夜千筱随口问了一句。

“以防意外。”墨上筠答道。

夜千筱也猜到答案,顺手把拉链拉上后,就在墨上筠一侧的睡袋上躺了下来。

也没有钻进睡袋。

“你呢?”

“不习惯拖后腿。”夜千筱淡淡回答。

墨上筠愣了愣,感觉有点儿意思。

半响,她道:“要不,一起拖后腿?”

想了下,夜千筱道:“‘王牌’大腿不粗。”

阮砚虽是特种兵,但他是搞电子对抗和侦察工作的,在现代化的战争和演习中不可或缺,可……论单兵作战能力,阮砚顶多中等偏上,能护着自己而已,拖俩后腿是不行的。

“没事,”墨上筠道,“‘阎王’腿粗。”

夜千筱本想说,没见识过阎王的能力,不能放心抱这样的大腿,但一想,晚上发生意外的几率微乎及微,而就算发生意外,能敌过她的速度和枪法的,那也不需要参加考核了。

于是便“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没一会儿,就都钻进了睡袋里。

只是,各自的qiāng zhi,都默契地放到手边。

没人会真正把自己托付给他人,自然,不可能真正的做到放心。

这一觉,睡得还算安心。

每个人都很自觉,刚过十一点半,就默契地起了身,收拾好自己的装备,再把帐篷等物品收拾好后,离零点还差五分钟。

至于越野车,阎天邢和阮砚在天黑之前,就已经藏好了。

他们稍稍整理一下,地上就不剩什么痕迹。

“走了。”

墨上筠临走前,朝他们招呼一声。

他们带着夜视镜,视野很暗,但都能看到各自的反应。

夜千筱朝她点头,阮砚沉默地看她一眼。

阎天邢则是意味深长地朝她说了句,“好好当卧底。”

没吭声,墨上筠盯了他两秒,然后收回视线,背着枪,转身离开。

真是见了鬼了,她竟然觉得心虚。

感觉……计划被他看穿似的。

076、帅瞎人眼的墨墨

黎明时分,大雨下了整晚,变得淅淅沥沥起来。

天色暗的深沉,乌漆墨黑,见不到丁点光亮。

墨上筠一动不动地趴在草堆里,完美的掩饰、隐藏,一眼看去,唯有一片枯草落叶,见不到人的踪迹。

她透过夜视瞄准镜,盯着前方狭窄的小路。

知道路线,就容易隐藏伏击。

想去第二个点,就需要爬过这山坡,而,此处地势险恶,只有这一条勉强可走的路,其余地方要么是险峻的陡坡,要么是断壁,要么是杂草丛生、容易出意外的树林。

简而言之,墨上筠等候的那一队人,必须经过此地。

除非傻子,才会选择别的路——也不用担心,反正都是自寻死路。

作训服防水御寒,但趴在地上,被雨水淅沥了整晚,身上早已湿透,温度在一点点散失,抓住枪的两只手,冷到骨节都觉得僵硬、难以动弹。

更险恶的环境都体验过,于墨上筠来说,也不是多难以忍受,可等待的过程中,还是有点烦躁,加上她这人比较小气,以至于闲得无聊时,已经暗自琢磨……怎么更狠的收拾这群速度慢到掉渣的学员。

真是,够慢的。

倘若她是墨上霜……绝对一个不要。

……

六点刚过。

天色依旧阴暗。

寂静丛林,万物无声,不知何时,响起细微的脚步声,伴随着树枝折断的声响。

纵然小心翼翼,在此般寂静下,任何动静都很明显。

尤其,还有人说话了——

“这路太难走了,要不歇歇吧,等天亮了再走。”

“不行,一路上我们都没遇到伏击,按理来说早该有了,他们肯定埋伏在附近,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是啊,天一亮,我们就成活靶子了,不如抓紧时间等到第二个点,到时候再好好休息。”

“可我们队里有女兵……”

话音未落,就被个女声打断,“我们都能坚持,继续吧。”

估摸着还有十来米的距离,墨上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等了会儿,她才继续瞄准。

目标抵达瞄准范围。

当下,扣下扳机。

“砰——”

bu qiāng射击的声响,在寂静的丛林响起。

“有埋伏,快跑!”

“快快快!”

“别走散了!”

一队人里,响起仓促而慌乱的声音。

“砰——砰——砰——”

枪声没有停止。

一道又一道的红烟,从夜视瞄准镜的可视范围冒起。

同时,可以观察到,一群人如惊弓之鸟,听到枪声响起的瞬间就开始逃跑、散开,等他们反应过来就一处地方有枪声,且意识到自己人多势众可以反击时,他们伤亡已经过半。

“别跑了,隐蔽!隐蔽!快反击!把人找出来!”

有人在人群中咆哮。

与此同时,“砰——砰——砰——”的枪声,毫无目的的冲着这边进行射击。

早已离埋伏点数十米远的墨上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自她收枪的那一刻,就戴上了夜视镜。

跟这群“瞎子”比,她虽然只有一人,但占据绝对的优势。

没有理会那群瞎射击的,墨上筠眉头轻挑,观察到那群早已逃没影的身影,视线一转,找准一个倒霉鬼,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落单的女兵跑的气喘吁吁的,不知跑了多久,实在是喘不过气来时,才停下来,靠在身侧的一棵树上,重重的呼吸着。

只顾着跑,不知道来到何处,树枝、刺、叶片等从身上划过,在手背、脖颈、脸上划出不少伤痕,也直至停下来,她才渐渐恢复知觉,感觉到身上的刺痛。

痛倒是可以忍,偏偏,下了整晚的雨,浑身湿漉漉的,跑过之后,又冷又热,实在是煎熬。

也没管,女兵就靠着树,深深呼吸着,尽快调整气息。

一只划了几道伤痕的手,紧紧抓住95式自动bu qiāng,明明是麦色的皮肤,此刻却被冻得通红。

无力又冷,她连bu qiāng都抓不紧了。

倏地,头顶的树枝似乎被晃动了下,树叶上凝聚的水珠登时成股流下,极不规则。

女兵心下猛地一寒,有种不祥的预感。

与此同时——

“累了?”

悠悠然两个字,从头顶传下来,轻描淡写的,如问她“吃了没”一般的随意。

女兵冷不丁地抬起头。

只见她头顶的树枝上,坐着一个女人,穿着丛林迷彩,zhi fu颜色深浅跟他们的有些许不同,她身后靠着树干,一脚踩在树枝上,另一只脚随意地垂落下来,微微偏着头,朝下面的她看过来。

天色渐渐亮了,光线模糊,隐约能看到对方的相貌轮廓。

弧度柔和,侧脸,没看清五官,都知道对方很漂亮。

“你……”咽了咽口水,女兵胆颤地问,“你是什么人?”

她实在不敢相信,跑这儿来歇一歇,竟能遇上伏击的教官。

而且,树上这人,也不像教官。

她这边话音刚落,墨上筠就挑眉,弯曲的腿伸展开,朝右侧晃荡的脚一伸,而人却往左侧倾倒。

在女兵看来,她整个人都朝自己刷的倒下,那惊险ci ji的感觉不亚于看人跳伞,恐高的她不由得“啊——”了一声,吓得腿都软了。

然,跌落的身影,却在半空中稳住。

墨上筠倒挂在树枝上,看起来倒是悠闲得很,一条腿弯曲勾着树枝,一条腿斜踩在树枝上,看着让人很没安全感,偏偏她自己却稳得不可思议。

女兵不可思议的盯着墨上筠。

正好,墨上筠一倒挂,视线就跟她处于水平位置,一睁大眼,就能见到墨上筠那张云淡风轻的脸,隐隐的,还浮现出几许无聊和惬意。

“敌人。”

两人对视两秒,墨上筠不紧不慢地出声。

女兵一惊,脑子这才转过弯来,她下意识去端抢,可墨上筠却勾唇一笑,两手一抬就压在她的肩膀上,两腿一松,整个人就借力,从女兵头顶越过,那修长好看的两条腿,在空中划出了优美好看的弧线。

继而,在女兵身后落地。

女兵还没来得及转身,拿枪对准人,就感觉到有凉飕飕地刀锋抵在她的脖颈处。

“你死了。”

幽幽的声音,一字一顿,靠近她的耳畔,犹如死神之音。

女兵的心,那一瞬间,凉的彻底。

077、又遇老熟人

片刻后,冰冷的刀锋收了回去。

军刀在空中划过,随着手腕随意的动作,顺利刀鞘中。

“劳驾,把衣服脱了。”墨上筠拍了下她的肩膀。

“我死了!”

女兵僵着身子,头也不回,苦大深仇地喊道。

墨上筠挑眉,手臂一抬,往前走了一步,走至女兵身侧揽住她的肩膀,头一偏便靠近她耳边,悠然道:“你是yi si bu guà给人看呢,还是想给死后的自己留点尊严?”

女兵身形一顿。

片刻后,选择妥协。

……

两人把衣服换好。

墨上筠将女兵身上所有的装备都搜刮干净,然后跟自己的做对比,把她身上多余的装备给空出来。

最后,她将一枚信号弹给女兵。

牺牲或弃权,都会使用信号弹,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他们。

“记着你死了,不能乱跑,原地等待……”墨上筠慢慢说着,盯了她一眼,语调略低了两分,“遵守规则。”

女兵拿着信号弹的手僵了僵,感觉心思全被看破似的,无比的心虚。

她有个好友也在这里,跟她一队的,刚想着自己走了,希望好友能继续待下去,琢磨着给好友透lu diǎn消息,没想……这人一句话,就惊得她把想法压下来,不敢再想。

墨上筠没多说,收拾好装备,就转身离开。

顺带,联系了下另外三位教员。

“解决了10个。”墨上筠道。

紧随着,有人在频道里回答。

“12个。”夜千筱的声音。

“9个。”阮砚道。

过了会儿,才听到阎天邢出声,“零。”

墨上筠挑了下眉。

估计是阎天邢守得那一队至今没到。

“阎王。”墨上筠开口。

“嗯。”

压低声音,墨上筠道:“待会儿,尽量分散他们。”

顿了下,阎天邢了然,“知道。”

墨上筠和夜千筱选择当卧底,是因为这些学员是刚被召来的,还没互相认识呢,就被赶到丛林里进行第一轮的考核训练。

按照墨上霜的计划,第一轮,会淘汰掉一半以上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她们俩可以肆无忌惮地做“卧底”,反正不会有人认识。尤其四个队伍都是分开的,队伍与队伍之间就更不熟悉了。

一旦有一个队伍的人被彻底分散,墨上筠和夜千筱就可以更放心地冒充这个队伍的人。

下午,大雨初歇。

第一队的学员走过了第二个点,休息了半天,养足精神后,就准备继续出发。

他们计划在今晚之前抵达第三个点,到时候可以休息一整晚。

但是,时间比较赶,加上他们这队人数损失近半,怕沿途还有袭击,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赶了两个小时的路,临时的队长余言示意休息五分钟。

他们这一批里,还剩四名女兵,必须要照顾一下。

余言跟两个男兵在周围放哨,防止有意外发生,不容得丝毫放松。

不多时,有个女兵提着自动bu qiāng,动作小心地朝他走近。

“余言。”女兵压低声音喊他。

余言警惕地端着枪,看了她一眼,“盛夏,怎么?”

“那边有人。”

女兵凝眸,朝前方某处看去。

余言一愣,抬眼去看,乍一眼,并没发现异样,只有几棵树和满地的杂草,可细细一看,却发现正前方一棵树上,有属于陆军丛林迷彩在树枝、树叶中若隐若现。

心下一紧,余言刚想叫其余人隐蔽,可很快就冷静下来。

“应该不是埋伏,不然早开枪了。”余言低声分析。

盛夏倒是没他那么心宽,“我觉得还是小心点——”

“谁在那边?!”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阵清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声线慵懒,带着将醒未醒的散漫。

一瞬,余言和盛夏都端起了枪,拉开保险,对准着那棵树。

与此同时,其余人渐渐反应过来,或站或坐的,都进入警备状态,一把一把的枪全部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人占多数,他们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是谁?!”喊话的是余言。

停顿两秒,那一处的树枝动了动,伴随飒飒的风声和树叶响动,一抹身影从树上一跃而下。

隔了有些距离,但这一块是草地,离那棵树没有其余的阻碍物,倒也能将人看清。

穿着跟他们一样的丛林迷彩——光是这一点,就让大部分人降低警惕。

年轻女人,莫约二十出头,身材高挑,一米七左右,长得很漂亮,在他们所见的女兵中,足以称之为惊艳之容。

浑身笼着慵懒、清冷,那股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气势,任谁也不敢产生邪念。

她手里提着枪,朝这边看了几眼,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近。

“你们哪个队的?”

刚一走近,墨上筠就事先发问。

“你是哪个队的?”盛夏往前走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还带着点敌意。

墨上筠懒洋洋地扫她一眼,“第二队。”

盛夏拧起眉,狐疑地盯着她,“第二队的怎么在这儿?!”

“该你们了。”

将她忽略掉,墨上筠掀了掀眼睑,盯住的却是余言。

那一瞬,余言感到阵阵压力,下意识回答:“我们是第一队。”

“哦。”墨上筠淡淡应声。

见她落单,还这般盛气凌人,盛夏极其不爽,连番质问:“你说你是第二队的,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能证明。还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的队友又去哪儿了?”

“遇到偷袭,走丢了。”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回答。

论态度,完全不把她放眼里。

“你没全部回答我的问题。”盛夏对此表现得很执拗。

墨上筠不耐烦地皱眉。

这么聒噪的,亏得不是她的兵,不然早被烦死了。

“怎么,心虚了?”盛夏见她不答,紧追不舍。

墨上筠视线一转,不看她,直接扬声问:“能找个正常的来谈吗?”

“这个……”余言也有些尴尬,拉了拉盛夏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太针对这人。

墨上筠跟他们一样的装束,虽然孤身一人出现,但解释也算合理,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然而,盛夏被墨上筠再三敷衍,最后一句摆明了讽刺她,登时怒火中烧,想要再揪着这事不放,却忽然听到一阵喊声——

“哎——你们是哪个队的?!”

众人愣了愣。

很快,顺着声响抬眼看去。

只见半山坡上,一道身影迅速朝这边跑下来,动作很快,也很利落,纵然看着这边,也顺利避开脚下的障碍物,他如一阵风般,不一会儿就跑到这边来。

墨上筠听到声音,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一见到那抹飞速下来的身影,纵然没有看清那人容貌,但猜想已经成了事实。

妈的,他怎么在这里?!

与此同时,那人下了坡,小跑着过来,无意间看了墨上筠一眼,登时惊讶而夸张地喊她——

“墨墨!”

------题外话------

有关客串,感兴趣的可以看一下瓶子的置顶评论哈。

再说一遍,15上架,打算在上架前,搞个小活动——题外问答,应该每天都有,回答正确的奖励30个币。

问题:最后出现的那只,跟墨墨什么关系?

a、校友

b、前任

c、同学

d、青梅竹马

e、我墨的忠粉。

078、凭两条可以自由行动的腿

“墨墨!”

一声喊,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墨上筠有点头疼,微微侧过身,朝来人看去。

二十出头的模样,身高一米八左右,偏于清瘦,长得眉清目秀的,此刻眉眼一弯,笑得眉飞色舞的,露出洁白的贝齿,笑容极具感染力,令初见的人对他产生好感。

很快,他就跑到跟前来,张开手就朝墨上筠扑了过来。

同时,还忒深情款款的呼唤她——

“墨墨!”

墨上筠忍着一脚飞过去的冲动,把拎手里的bu qiāng一提,枪口直接对准了他的胸膛,生生把跟猴子似的人给定住了。

眼前这人名为燕归,跟她同龄,大了两个月,因父亲是军人的关系,是部队大院长大的,自幼跟她相识。

自认为,不是很熟。

她在部队大院时间很少,每年回去一趟罢了,认识燕归差不多*岁,燕归当时调皮捣蛋无法无天,在大院里称王称霸,惹了她一次,结果……理所当然,被揍得皮青脸肿的。

没想,这一顿揍挨的,估计脑子糊涂了,总喜欢围着她转。

打吧,他不怕揍。

骂吧,他脸皮厚。

不搭理吧,他能缠着你说一整天的话,每一句都不带重复的。

着实烦人得很。

尤其是——

她两年没回部队大院,没跟他见过面,但逢年过节的短信电话是绝不会少的……只是她平时忙,没怎么搭理过就是。

“嘿嘿。”

完全没有命门被人掐住的意识,燕归朝她笑得更欢了。

墨上筠丢了他一白眼,把bu qiāng给收了回来。

盛夏可没给他们时间叙旧,凉飕飕地盯着燕归,“你又是哪个队的,怎么在这里?”

一见盛夏那不善的态度,燕归的傻笑立即收了回去,略微打量了她两眼后,才道:“我第二队的,上午我们队被人袭击,迷了路,就跑这儿来了。”

得,不仅理由一样,还都是二队的。

墨上筠眉头微抽。

然而,就算知道这事随时能被揭破,但也端的是冷静沉着的气势,仿佛事先就知道燕归是第二队的,没有惊讶、心虚、紧张,有的只是一派淡然。

好在,他们俩的理由一致,而且认识,加上一队中有人眼熟燕归,对此倒是没有多问。

燕归出马,跟他们套了点信息。

情况跟二队基本一致,只是二队比较惨,大部分人都找不到大队伍。

“你们俩,现在打算怎么办?”余言朝他们俩问道,并没有主动“收留”他们的意思。

燕归看了墨上筠一眼,然后提议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暂时跟你们一起行动,反正对你们来说,也能添两个人手,我们手上都没地图,也好借助你们一起到第三个点,到时候——”

“我不喜欢拖后腿的。”墨上筠观察完一队众人的神色,然后打断燕归的话。

一队:“……”

说他们这么多人拖她后腿?!

这人是真不要脸呢,还是真欠揍?!

然而,深知墨上筠能力的燕归,完全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但仔细想了想后,朝她询问道:“那你有地图吗?”

“没有。”墨上筠泰然自若。

“那……”燕归拖长了声音,暗示她“为了地图,可适当让人拖拖后腿”。

没想,墨上筠却不为所动,“跟着他们就是。”

一队:“……”

我——呸!

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讽刺他们拖后腿不说,还……跟着?

妈的,跟着?!

她是以怎样强大的内心和不要脸的精神,说出这两个有点羞耻心的人都不会说的字的?

“那我们就跟着吧。”燕归没有任何疑问地站在墨上筠这边,然后笑眯眯地朝他们问,“你们没意见吧?”

这话一出,一队的人,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了。

“你们俩到底讲不讲理,”盛夏气得怒火中烧,没好气地瞪了他们两眼,愤怒质问,“嫌我们拖后腿是吧,为什么不自己找路,我们自己的地图,自己的路线,你们两个凭什么跟着?”

“凭两条可以自由行动的腿。”墨上筠淡定地接过话。

“……”

盛夏一时被她堵得没了话。

对,他们必须按照路线走,这俩人若是想跟着他们,他们也无可奈何。

他们没有损失,但是,咽不下这口气。

就跟他们这边捡了一堆钱,正打算平分的时候,这两人忽然冒出来,说是见者有份,硬是要抢一份过去。

虽然是捡的钱,可他们还是很不甘心,感觉钱被抢了似的。

显然,余言也有点生气,但他尝试着跟他们讲道理,“你们跟着我们走,什么忙都不帮,白白占了便宜,是不是不大好?”

“虽然我并不觉得这叫占便宜……”墨上筠勾唇,慢悠悠地说着,可随即话锋一转,“我问你,你们是本来就想捎上我们,还是想把我们这俩‘竞争对手’丢下?”

“……”

闻此话,众人一时语塞。

在仅剩的12人里,大部分人见到他们俩,想法都是——摆脱他们。

甚至,希望他们找不到大部队,或者迷路找不到方向。

他们都是选拔的学员,互相之间是存在竞争的,在一个队是没有办法,但其他队伍的……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据说这种考核的合格率是个位数,所以,任何强者都是他们的潜在威胁,难有“互惠互利”这一说。

而——

眼前这两个人,看起来,或多或少都有些本事。

“我们才没有这么卑鄙无耻!”这时,人堆里有个正义之士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指责她,“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墨上筠眉头一挑。

不出意外,见到好几个人把心虚的神色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坚定的神态。

“那是我们小人了,”墨上筠笑了笑,将问题抛出去,“所以,你们想怎么办?”

“……”

一行人登时不做声了。

倘若不收,就坐实了她的“小人”猜测。

倘若收了……

这跟开始的局势不同。

不是对方请求跟他们一起,而是他们“放下身段”,让这两人跟他们一起。

这可是本质意义上的区别!

到头来,憋屈的还是他们!

------题外话------

相信墨墨那句“前任太多,数不过来”的,请举手。

今天的问题是,燕归会不会发现我墨的身份,如果发现了,会怎样做?

a、不会。

b、会。装作不知道,见机行事。

c、会。暗中观察墨墨,坚持原则大于情谊,跟她敌对。

d、会。直接找墨墨谈话,问明情况。

上一题答案是青梅竹马,马上奖励昂。

079、你不是学员吧

在让人跟在身后导致自己憋屈,和主动邀请他们导致自己憋屈之间,一队的识趣的选择了后者。

一起行动好歹能让他们出点力、帮点忙,不声不响跟在后面,那是真的成了他们指向标一样的存在,白白被利用的感觉可不好受。

于是,墨上筠和燕归顺利进了他们的队伍。

一行人,继续上路。

“你们俩,怎么称呼?”余言朝他们俩搭话。

墨上筠凉凉地斜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余言心下一凉,下意识自我介绍,“我叫余言。”

“燕归。”燕归很给面子的回答道。

“称呼随意,我不介意。”

墨上筠漫不经心地回答,相比燕归,着实敷衍得很。

她是有顾虑的,不知墨上霜是否在他们面前报过姓名,一旦说出真名,容易引人猜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在他人看来,这态度是真不怎样。

余言的脸色垮了,走在一旁的盛夏,也没好气地盯了她几眼。

“跟着我叫墨墨就行,”燕归自来熟地搭上余言的肩膀,帮忙说话道,“别介意,她平时好着呢,估计跟大部队走散了,心情不好。”

“……”

余言没吭声。

她心情不好这事,他是一点没看出来。

“现在离第三个点有多远,我们要不要加快点速度?对了,我刚在路上看到一条河,里面还有鱼,我看了下第三个点的地图,附近也是有河的,提前到的话,我们估计能捉几条鱼来改善一下伙食……”

嘚吧嘚吧。

一时间,整个人群里,就只能听到燕归的声音。

虽然他话多,但不耽搁速度,念念叨叨的,话题也都在点上,没扯到天际去,偶尔还有人应和他几句。

久而久之,倒也能活跃气氛。

墨上筠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心想阎天邢怎么不一枪先崩了这家伙,跟他一路着实烦人得很。

夜幕降临。

停歇的小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气温很低,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带来阵阵寒意。

庆幸的是,这一行人趁着天彻底暗下来之前,抵达了第三个点。

“墨墨,你冷吗?”

燕归小跑到墨上筠身边,目光饱含深情、关切。

仿佛只要墨上筠一说“冷”,他就能把身上湿漉漉的外套脱下来给墨上筠。

墨上筠挑了下眉,“你冷吗?”

“冷!”

燕归肯定地点头,说着还搓了搓手。

墨上筠勾唇,继续问:“那你觉得,我身上哪处构造异于常人吗?”

很明显的讽刺,可燕归却似是习惯了,反倒是笑眯眯地反问,“难道不是哪处构造都异于常人吗?”

“找抽呢?”墨上筠眉目微动,略带威胁地盯了他一眼。

“我去烧火!”

燕归识趣地喊了一声,转身就想溜。

墨上筠颇为无语,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朝前方那一堆人扫了眼,然后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等着。”

“啊?”

燕归虽有疑惑,但却是极其听话的,伸出去的一只脚,利落的收了回来。

他站在墨上筠身侧,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余言正指挥着其他人做事,12个人,分成三组,一组负责生火,一组负责晚餐,一组负责庇护所。

三个组,都遇到不少问题。

生火——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天,他们找不到干草,严重增加了他们这一组的难度。

晚餐——天色渐渐黑了,但有人想改善伙食,决定分开行动,两人去河边看看,两人分配干粮。

庇护所——没下雨还可以撑着,可眼下天气很冷、下着雨,加上处于安全的范围,他们就决定搭建几个庇护所,最起码让女兵不要睡在地上。可问题是,天黑了,凭借手电筒的亮度,行动效率大大降低。

“我们要帮忙吗?”燕归打心底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不急。”墨上筠懒洋洋道。

燕归遂老实站在一旁。

不出意外,他们没站多久,就有人看不下去他们俩跟障碍物似的杵在那里,有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最后还是盛夏主动朝这边走来。

“你们俩不做点事吗?”

盛夏拧着眉头,态度很是不客气。

燕归不说话,眼角余光瞄着墨上筠。

“做什么?”墨上筠冷静地问。

“烧火,搭建庇护所。”盛夏简单明了道。

做饭这事……就她看来,他们俩吃自己身上的干粮即可。

“庇护所有我们的位置吗?”墨上筠慢条斯理地问。

“……”

盛夏脸色一青。

庇护所确实没有给他们做准备。

本来位置就不够,这两人又是别个队的,加上态度又不好,她有排外心理也在所难免。

半响,她没好气道,“那就去捡柴行了吧?”

墨上筠笑了下,却没有搭理她。

光线很暗,盛夏总觉得墨上筠神色不对,登时冷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耸肩,墨上筠反问,“你们能把火给点着吗?”

“……”

盛夏手里抓着枪,五指力道猛地收紧,恨不能直接给她一枪。

妈的!

如果这还不叫过河拆桥,她把枪里的子弹全给吞了!

气得不行,但也知道,在这时候跟他们起冲突,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

深吸一口气,盛夏冷冰冰地丢下一句,“有本事你们别来烤火!”

撂下话,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这一幕,燕归从头到尾看的很平静,甚至觉得盛夏有点沉不住气,在墨上筠面前,连三分钟都没撑过,攻击能力也是挺渣的。

不像他……

是的,他一直以能抵抗墨上筠的毒舌为荣。

“我们做什么?”燕归嬉皮笑脸地朝墨上筠问。

“捡柴,烧火。”

淡淡说着,墨上筠从包里拿出军用防水手电。

“你刚不是挺不乐意的吗?”燕归纳闷地跟上。

手电一亮,墨上筠拿在手里,朝燕归方向晃了晃,晃得他闭上眼后,才将手电筒给移开。

“所以你想就这么过一晚?”墨上筠反问。

“……哦。”

燕归后知后觉地应声。

这火呢,还是要点的,区别是,火是给谁点的。

十分钟后。

在距离一队扎营有二十余米的地方,墨上筠从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干草,不费吹灰之力地将篝火给点燃。

燕归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一边往篝火里加柴,一边喃喃道:“有经验的人果然是biàn tài……”

片刻后,他忍不住好奇问,“听说你三岁就被丢到野外独自生活,是真的吗?”

“……”墨上筠眉头微抽,“谁说的?”

“大院里的孩子都这么传,问长辈,说有这么回事儿。”

“……”

墨上筠收回视线,懒得搭理他。

然而,燕归却不依不饶,继续道:“我们最初都觉得挺不现实的,但是大家一分析,觉得你这么biàn tài,用点biàn tài的手段来锻炼,好像也挺正常的……”

墨上筠阴着脸,甩了他一包压缩饼干。

燕归笑嘻嘻地接过。

“对了,墨墨,我听了他们说,我们俩都是二队的……”燕归将压缩饼干给撕开,然后抬眼看她,神色正经了几分,“你不是学员吧?”

------题外话------

上一题答案是d,两天的都奖励完毕。

今天的问题是,一队见到他们这边的篝火,会有什么反应?

a、他们坚持“自尊比什么都重要的原则”,不找墨墨!不找墨墨!就不找墨墨!

b、觍着脸过来要火。

c、跟墨墨商量,用干粮换火。

d、{⊙o⊙}…你们自己找理由,反正我是编不下去了。

080、我选择自我了断

“你不是学员吧?”

燕归问的极其随意。

似乎,早就认定了一般。

倘若墨上筠是学员之一,他就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更不用说是在二队了——二队22人,一起待了一天一夜,他不可能不知道墨上筠的存在。

早已起疑,只是没在一队面前揭穿罢了。

墨上筠斜眼看他,却完全不觉得意外,淡淡应声,“嗯。”

燕归露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教官?”燕归好奇地问。

“临时的。”墨上筠补充。

“你不是刚下连队吗?”

燕归继续问着,心里却止不住嘀咕:不愧是军区大院公认的biàn tài,一起下的连队,他还是学员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教员了,虽然是临时的,但这差距也忒大了点。

“你不是说去你哥部队吗?”墨上筠挑了下眉,悠然反问。

“嘿嘿。”燕归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道,“现在也想去来着。”

“怎么?”

“来这之前,跟我哥吵了一架,他说我还不能进他们部队,连选拔的资格都没有,”燕归解释,“我一气之下,就跑霜哥这儿来了。”

燕归的哥哥,叫燕寒羽,跟墨上霜是同龄,大他们有四岁,墨上筠倒不是很熟。

听闻如今在某特种部队工作,是名狙击手,性格古怪,是个狠角色,唯一合得来的也就墨上霜。

墨上筠跟他见过几面,但到现在,也连他的长相都忘了。

总结下来,她不是很感兴趣。

“然后?”墨上筠眉头一扬,示意燕归继续讲下去。

“霜哥觉得我目的不纯,原本就不想要我,不过事先分好了组,也没办法,让我在这次行动中自己退出来着。”

墨上筠微微点头。

嗯,像她哥的作风。

“我哥那边,他也给我透露了消息,说是西兰军区会在三月举行一次考核,到时候表现优异的话,能通过正规程序参加他们的考核。”燕归兴致勃勃的,“我打算回去后找连长说说,问问有什么方法参加这次考核。”

“……”

墨上筠拧开壶盖的动作一顿。

斜斜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说的正兴起,为未来的计划盘算的倍儿精彩,倒也没说什么。

“对了,你也被分配到西兰军区吧,你知道这件事吗?”燕归问她。

“嗯。”墨上筠淡淡应声。

“那你知道需要什么要求——”

“燕归。”

墨上筠不紧不慢地打断他的话,然后喝了口水壶里的水。

气温低,连带着水很凉,刚入喉,冰寒的ci ji感便蔓延到肺部,呼吸都带着凉意。

“啊?”

墨上筠拧好壶盖,然后问他,“我的事,你什么打算?”

“哦,”燕归反应过来,咬了口压缩饼干,随意道,“放心吧,我不会揭穿你的,反正学员是独立个体,谈不上背叛,帮你隐瞒我没压力。”

对他的回答,墨上筠也不觉诧异。

反正他不想在这里待,把秘密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帮,才是最合适他的选择。

“你想什么时候死?”墨上筠轻描淡写地问,很好心地给了他自我选择的权利。

“噗——”

燕归一口压缩饼干全部喷了出来。

墨上筠斜睨着他,见他呛得直咳嗽,匆忙去翻水壶,颇为无语,低头把自己手里的压缩饼干撕开。

燕归喝了半壶水,才算是缓过神来。

“不是,我们俩刚见面,动不动就死啊啥的……”燕归委婉kàng yi,“不太好吧?”

“如果你不叫燕归,现在身体都凉了。”墨上筠凉飕飕地警告道。

若非信他不会乱说,墨上筠也不会留他到现在。

“……”燕归一时无言。

真是感谢他爹妈,给他取了燕归这名字。

末了,燕归弱弱道:“我选择自我了断。”

反正也打不过墨上筠,经验又不如墨上筠,他也没留下的意思……但也不想被墨上筠了结,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所以他选择自己结束自己。

“嗯。”

对此,墨上筠没有异议。

结果满意即可,过程并不重要。

但——

不到两秒,墨上筠听到窸窣的声响,登时凝眉,略带杀意地朝某处看去。

余言刚一走近,就见到墨上筠那泛着冷意的目光。

她身侧便是篝火,火光跳跃,暖色调的光线折射到她眼底,却见不到丝毫温度,冷着眉目,狭长的眼睛一眯,似有若无的杀气便猛地逼近,一时将他给定住了。

仿佛,杀气化作了实质,他任何的动作,都能将他逼上绝路。

竟是有点害怕。

“是我。”

余言率先出声,语调尽量保持平稳、不露怯。

“余哥!”燕归朝他招了招手,露出一副笑脸。

但,眼神却在暗自观察着余言的反应,确保余言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有事?”

墨上筠神色淡淡地,收回视线,抬手捡了根柴放到了篝火旁。

余言这才朝他们走近。

靠近他们时,视线止不住朝他们的篝火瞥,带着点艳羡的味道。

半响,他出声,“是这样的,我们的火至今没点着,所以想找你们要个火。”

------题外话------

没睡饱,=,怕一睡下就到明天了,勉强赶出来的。

因为没写到想要的情节,所以今天没有问答了。

昨天的答案是b,晚上七点前会奖励完毕。

另,瓶子的活动范围仅限于520小说,外站的【比如腾讯】我管不着,也奖励不了,→_→也就是说,你们再积极也是没奖励的。

明天二更。

081、来演一场戏

“是这样的,我们的火至今没点着,所以想找你们要个火。”余言说话时,是有点窘迫的。

倒不是为了来这里要火,而是他们几个人一起点火,竟然一直没有点起来,反倒是这两人,轻轻松松地就把火给点着了。

燕归朝墨上筠看了眼,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墨上筠情绪淡淡,没搭理余言的意思,但也没表现出明显的拒绝。

于是,心下了然。

“余哥,给个火呢,是小事。”燕归抬头看着余言,挺和气的态度,“我们跟你们分享火,就跟你们跟我们分享路线一样,是吧?”

余言神色一僵。

燕归的言外之意很明显,讽刺一队因他们的跟随而各种“小人之心”,而他们的则是很乐于分享的,跟一队的阴险形成鲜明对比。

有些生气,但,不能动怒。

他们这边有女兵,还有一个在生理期,加上大家都淋了一天的雨,倘若今晚在寒风中度过,他们明天极有可能体力不支、难以继续下面的行程。

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过来找他们的,一切得以大局为重,不能意气用事。

“……嗯。”

余言尴尬地附和。

“来。”

见他点头,燕归才笑眯眯地朝他招手。

往前一步,就蹲下身,去拿篝火里燃烧得正旺的木柴。

“谢谢。”余言道了声谢。

燕归拿了两根,余言伸手去接,却见燕归避开了他。

“没事没事,我帮你拿过去,反正也不远。”燕归极其热情道。

“……”余言沉默了下,半响,又生硬地挤出两个字,“谢谢。”

燕归跟他一起走了,途中,还念念叨叨地说了不少话。

墨上筠懒洋洋地抬眼,往身后的树干一靠,两腿往前伸直,右脚搭着左脚,动作闲散随意的很。

继续吃压缩饼干。

不多时,燕归回来了。

一眼看到她,燕归忍不住邀功,“啧啧,你是没见到,他们的表情有多难看。”

“能想象。”

墨上筠附和地点头。

一队一直不乐意带上他们,眼下,却不得不来找他们帮忙,从骄傲到对他们不屑一顾,到眼下自扇耳光的状态,不难堪才怪。

“要我帮你搭建庇护所吗?”

燕归将剩下的压缩饼干吃完,很积极地朝墨上筠询问。

“你没事做的话,随意。”墨上筠淡淡道。

燕归一怔,直觉猜到什么,狐疑问:“你们晚上有行动?”

墨上筠斜睨着他。

咳了一声,燕归立即收回视线,不再追问下去。

少顷,他又没忍住,朝墨上筠问:“那我能明天再弃权吗?”

稍作停顿,墨上筠道:“发个誓。”

“啥誓啊?”燕归不明所以,心叹墨上筠竟然信誓言。

“食言的话,进不了你哥部队。”

燕归:“……”

毒。

真毒。

燕归把先前的心里话收回。

在墨上筠的yin wēior压迫下,燕归当着她的面,老老实实发了誓。

倘若明天没有弃权,以后用怎样的方式,都进不了他哥所在的部队。

墨上筠慢条斯理地把压缩饼干吃完,再喝了两口水。

然后,慵懒地站起身,拎着背包和qiāng zhi站起身。

“去哪儿?”燕归好奇地问。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

燕归感觉到阵阵杀气,识趣的改口,“还回来吗?”

“嗯。”

淡淡应声,墨上筠没多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加上附近树木茂密,墨上筠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

燕归看着她消失后,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无聊,犹豫着是否要去一队聊个天、挑挑刺。

夜色深沉。

墨上筠爬上了一棵树,坐在了树枝上,身后靠着树干,两腿伸直放到树枝上,完全隐入其中。

以她的视野,能观察到附近的情况,一有动静,便能事先察觉。

她先从包里翻出红外线探测仪,确定周围没有人后,才找出头盔戴上。

这是教员的头盔,带喉式送话器的,能让他们随时联系。

“谁在?”墨上筠出声。

“我。”

“在。”

阮砚和阎天邢一前一后的应了。

“枪王有消息了吗?”墨上筠问。

“没有,正跟着她。”回答的是阮砚。

“情况怎样?”

阮砚道:“称王称霸,把三四队的都召集起来了。”

“……”

墨上筠一顿,抬手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效率有点低。

“二队还剩三个。”这次说话的是阎天邢。

“有一个在我这。”墨上筠接过话。

微顿,她又问,“在附近?”

“嗯。”阎天邢懒懒回应。

“河边两个,解决了吗?”

“嗯。”

墨上筠挑眉,“这样,我们来演一场戏……”

鉴于一队的态度,她打算适当改一下先前的计划。

轻易解决他们,可以,但不够痛快。

墨上筠回去的时候,一队正处于sāo luàn状态。

隔着很远,就听到他们的声响。

走近,刚见到燃烧正旺的篝火,就见燕归坐在一旁朝她摆手。

“一队去捉鱼的两人消失了。”燕归意味深长地朝她挑眉。

“……”

墨上筠颇为无语。

这一次有点冤枉,真不是她动的手。

走过去,墨上筠抬手抓住背包一根背带,想把背包放下来,却忽的听到一阵冷喝声,“喂!你从哪儿回来的?!”

------题外话------

下午有二更。

082、双方对峙

“喂!你从哪儿回来的?!”

声音里带着点怨怒。

墨上筠轻轻蹙眉,将背带一松,抬手摸了摸耳朵。

有点吵。

转过身,墨上筠抬眼看去,只见盛夏提着枪,大步朝这边走来,神情冷漠、狐疑,如审视犯人般的视线,冷飕飕地盯着自己。

墨上筠没答,神色闲散。

盛夏一直走到她跟前,气势盛气凌人,加重了语气,“再问你一遍,你从哪儿回来的?!”

这次,墨上筠眉头狠狠一皱。

她出招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盛夏见她近身,还未察觉,就觉得小腹一疼,猛地反应过来,盛夏下意识想出招,可肩膀、手肘、膝盖冷不丁地一阵疼痛,疼得她似乎失去了所有力道。

下一刻,她单腿跪倒在地,左手手腕被拧到身后,屈辱地弯下身子,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你——”

盛夏满腔怒火、憋屈地回过头。

对上的,是墨上筠那双阴冷、危险的眼眸。

一瞬间,盛夏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间,没了声。

“怎么回事?”

“盛夏!”

“那谁,你松开她!”

……

少顷,一队的人陆续赶到,将墨上筠团团围住。

墨上筠一抬眼,就见到一个个的都面露警惕和防备,仿佛随时都能冲上来群殴她。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被人吼。”

墨上筠淡淡说着,却没有松开盛夏的意思。

“被吼了两句,就可以随便动手了吗?!”

“快松开她,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出去背着包,正好是我们队友失踪的时候,被怀疑怎么了,解释清楚不就得了?!”

……

墨上筠轻轻扬眉,抓住盛夏手腕的力道,却因他们的话慢慢加重。

盛夏疼的冷汗直流,最后实在忍不住,“啊——”地叫出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出情况不对,识趣地闭上了嘴。

燕归就在一旁看着,微微眯着眼,脸上挂着看戏的笑容。

墨上筠这手段,还算比较轻的,想当年——

啧啧。

历史不堪回首。

总而言之,墨上筠这人,最烦别人朝她叫嚣,也最喜欢别人跟她硬碰硬——因为她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

一队的人互相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余言选择跟墨上筠“谈判”。

“不好意思,盛夏也是因为队友的失踪,心情不好,见你这时候回来……态度有点不好,这里跟你道个歉。”余言语气有点生硬。

他虽然讲理、好脾气,可也隐隐觉得,这女人行为有点过分。

墨上筠冷笑,“倘若我心情不好,是不是可以无缘无故揍你们一顿?”

余言被她哽得脸色发白。

半响,他僵硬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墨上筠没有理他。

低头,盯着盛夏,问她:“你说呢?”

盛夏压着怒气,一字一顿道:“我道歉。”

墨上筠眯了眯眼,等着她的后续。

一口气憋在胸口,没有发泄的地方,盛夏感觉浑身每根神经都燃着怒火,可ci ji的也只是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对不起。”

话音一落,墨上筠便松开了她。

左手无力地垂下,盛夏有种骨头错位的错觉,事实上,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

墨上筠环顾了一圈,注意到他们依旧站着不走,眉头轻挑,“还有事吗?”

盛夏站起身,转过来面向墨上筠,气势依旧不减,坚持道:“如果你不解释清楚你去了哪儿,我们还是会怀疑你,是否是你对我们的队友做了什么。”

“随便。”墨上筠轻笑一声,并未有解释的意思。

她转身,想往篝火旁走。

这时,余言一本正经地劝她:“我想你还是解释一下为好。”

墨上筠顿住。

偏过身,对上余言镇定的眼睛,笑问:“我若不呢?”

“我们会继续怀疑你、提防你,”说到这,余言微微一顿,眸色微沉,“甚至,对付你。”

“如果你们有能力的话……”墨上筠神色倏地冰冷,视线不紧不慢地从每个人身上扫过,最后近乎不屑地笑了下,“请便。”

说完,也没理会这群人精彩的脸色,只手放到裤兜里,慢条斯理地继续往前走。

“靠!”

一队中忽然有人爆了声粗口,实在是被气得气血上涌,直接把自己的95式自动bu qiāng给举了起来。

“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然——

他话音未落,透过bu qiāng的瞄准镜去看墨上筠这个目标,却赫然发现,墨上筠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愣了愣,他视线从瞄准镜上移开,想放宽视野去寻找墨上筠的身影,却忽的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冷笑。

“呵。”

------题外话------

问题:接下来两方会怎样发展?

a、打起来!一队被痛扁!

b、没动手,但闹得不欢而散。

c、燕归过来打圆场。

d、有意外发生,中止他们的争执。

透露一下,到上架那天截止,答对三题以上的,会奖励比较多的520小说币。

本来更新晚了,我还蛮不好意思的,%>_<%但看了评论区后,只能说……就这样吧。

083、酷炫的招数

“呵。”

讥讽的一声笑。

男兵被猛地一惊,那笑声,宛若带着尖刺,倏地一下刺入心底,激起一阵难熬的刺痛。

周围似乎彻底静下来,没人说话,没人行动,唯有风,这夜间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呼吹过耳畔。

抓住枪的手在轻轻颤抖,他压抑着心慌,僵硬地朝身侧看去。

果不其然——

消失在瞄准镜的墨上筠,忽然就出现在他身边。

距离半步之遥,她没对他进攻,而是拎着一把出鞘的军刀,刀身镀了铬,不反光,却在跳跃的火光中泛着冷意。

军刀在手中把玩,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可刀尖却时刻对准着他,仿佛他一有不规矩的动作,下一刻刀尖就会抵在他的喉间。

她嘴角勾起,眉目轻扬,火光于她身侧染了层光边,更衬得那身漫不经心的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是轻视与不屑。

却,见不到半点高傲。

“你们带路,我们借火,两方扯平。”墨上筠淡淡道,“我实在想不出你们有什么理由,能在没证据的前提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就算看我不爽,往死了找茬,也总得占个理……”

话语微顿,墨上筠唇畔笑意更深,可眼角眉梢尽是讥讽,她抬眼朝旁人看去,悠然问:“是吧?”

“……”

众人都没吭声。

但,都被她的话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也找不到辩驳的理由。

他们对给这两人带路的事,一直存在着优越感——总觉得这两人是依靠他们的,而这两人不领情只是恩将仇报。

不可否认,这两人借给他们的火,着实帮了他们大帮,可,倘若没有他们,这两人压根到不了这里,所以在他们看来,借点火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是,墨上筠这样一说,确实存在一定的道理。

两清了。

而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仅因她背着包出去一趟,就如此怀疑她——虽然她态度不好,可他们也不占理。

眼下被她指出,他们如醍醐灌顶,立即意识到他们的站边、莽撞。

余言想罢,朝端抢的男兵使了个眼色,男兵会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把bu qiāng给放了下来。

见此,墨上筠才继续开口,“我这人呢,脾气不错,这次的事,可以不追究,就当没有发生过……”

说到这,故意停顿了下,见有几人隐隐露出不满之色,冷笑一声,把玩军刀的手抬起,手腕忽的用力,军刀立即从她手中飞出,朝面露不满的那两人飞了过去。

那一瞬,见她有此动作的人,心倏地就缩了起来。

然,没听到有人痛苦的叫喊,唯有树枝摇晃的动静,循声看去,只见有树叶轻悠悠地落下。

那棵树,正处于那两人的后方。

速度太快,没什么人看到,可站在那一方的两个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那把军刀,径直朝他们飞过来。

跟拍电影似的,不偏不倚,从他们俩脑袋相隔的那狭窄之处飞过,他们甚至能听清军刀卡在树枝上的动静,那一霎,只觉得刀是刺入他们心脏的,正中目标,没有逃脱余地。

回过神来,四肢跟灌了铅一般,僵硬到无法动弹。

紧张、后怕、恐惧。

那点点的不满,早在种种情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事,提个醒,继续,”在众人震惊错愕之际,墨上筠慢悠悠地出声,“我愿意息事宁人,是我宽宏大量,你们倘若再蛮不讲理,就不怪我拖你们后腿了。”

说罢,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起了手。

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样物品——他们熟悉的地图!

墨上筠眯起眼,“偷个地图什么的,我还是挺在行的。”

众人:“……”

靠!

他们齐刷刷骂了一声。

她什么时候把地图弄到手的?!

有人下意识朝拿地图的余言看去,余言的脸色登时涨的通红——地图没了,他完全不知道!

余言压着内心的震惊和愤怒,朝墨上筠走了过去。

“这事是我们的不对,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发生了。”

道歉认错可以,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不能少了这张地图。

眼下,总得知道取舍。

墨上筠眉目挑笑,手指夹着地图,把其丢给了他。

余言接过地图,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深深地看了墨上筠一眼,然后朝其他人招手,不发一言地带着他们离开。

这么多双眼睛下,墨上筠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地图夺走,加上她先前亮的那一手,他们……自然是服的。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跟她起冲突!

一队憋着满腔怒火离开。

一直等他们走远,墨上筠才慢悠悠走到树前,把她的军刀取下来。

然后,走向篝火堆。

燕归看得很是兴起,眼睛贼亮贼亮的,见她走过来、把背包一放,往先前位置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凑了过去。

“墨墨,你那小李飞刀的本事,能外传不?”燕归颇为眼馋地问。

感情是看上这一招了。

墨上筠斜眼看他,“不能。”

“为什么,你师傅不准啊?”燕归顿时变成苦瓜脸。

“我蒙的。”墨上筠淡淡道。

“……”哑言半响,燕归觉得自己声音都变了,“真的假的?”

墨上筠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燕归遂识趣的闭嘴。

她口中的“蒙的”,那也是有九成以上把握的,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有这手法,跟长年累月的积累离不开。

燕归在心里叹了口气,惋惜这么酷炫的招数只能眼睁睁离自己而去。

“话说回来,”燕归一脸沮丧地转移话题,“你混进来,是为了给他们下马威的?”

“没那么闲。”墨上筠耸肩。

费劲给他们下马威,还不如回家打击那群二傻子的自尊心来得有趣。

燕归识趣的不再问。

“晚上发生什么,都呆在这儿,”墨上筠交代道,“凌晨四点,九点钟方向,一百米,点篝火,用湿柴……懂?”

稍顿,燕归打量了她几眼,“你就不怕我让他们跑了?”

墨上筠笑了,“你有这个本事的话,随意。”

“……”

燕归被她笑的心里发毛。

------题外话------

上一章答案是b。【我在评论一再回复不是d,%>_<%你们都不看一眼的,心累】

问题:你们猜,今晚会有多少人“惨死”在墨墨和阎爷手上?

a、一队部分。

b、一队全部。

c、一队和二队全部。

d、不动手。



鉴于此题有剧透嫌疑,所以等15号上架那天才会公布答案,到时候再统一奖励。【活动结束后几天,这些题全部会被瓶子删除哒】

086、把那个女人给我

“喂,这三更半夜的,你们到底想去哪儿啊?”

“……”

“都走了快半个小时了,你们再走下去,天都亮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

“你们快点儿行吗,我这被绑的,都能绕到你们前边了。”

“……”

夜色中,双手被kun bǎng在身后的燕归,慢悠悠地走在人群前面,嘴里念念叨叨的,就没有停下来过。

最初还有人搭理他,可没几分钟,谁也不想回应他了。本想着,他说着无聊就自觉闭嘴,可作为话唠,他真是不负虚名。

嘚吧嘚吧的,烦人得很。

听了一路,盛夏rěn wu kě rěn,“谁把他的嘴给封了。”

“行行行,我不说了。”

没等人上前,燕归就识趣妥协。

盛夏气的很,见他总算老实了,也没再管他。

继续找路。

两个跟踪墨上筠的学员,沿路做了记号,可估计是时间太紧张了,他们没有把记号做的精准而明显,找的时候有点困难,自然而然地降低了效率。

好在人多力量大,半个小时后,他们找到最后一个标记。

“在这儿消失的吗?”

盛夏朝他们确认。

余言打着手电筒,朝她走了过来,点头道:“嗯。”

“那应该就在这附近,”盛夏思忖了下,继而提醒,“我们不要散开,以防意外发生。”

余言面色沉重地点头。

耽搁的时间越长,他们找到人的几率就越小,换句话说,就算找到了,那两人也很难是“活的”。

没有分组,找了两人去看着燕归,其余人根据地上的脚印、折断的树枝等进行辨别,冰寒的雨水下的愈发大了起来,天色暗的深沉,环境增加了他们搜寻的难度。

好在,离得不是很远。

他们没找多久,就见到一个洒落在地上的手电筒。

根据燕归的“分辨”,确定是墨上筠的。

紧随着,他们发现一片打斗的痕迹,在循着痕迹往前——

然后,他们都愣住了。

好几个手电筒往前方一扫,他们顺利地发现了三抹身影。

距离他们,有十米余远。

墨上筠站在靠左侧的方向,高挑纤细的身材很容易被辨认出来,眼下,她手里端着枪,正对着右侧的两抹人影,没有开枪,但微弱的光线下,分明能看得出她眉目间的阴沉、危险。

在她对面,有个身着跟他们不同颜色迷彩的人,身形高大挺拔,估计是个男人。

他手里抓着个人,一把阻击枪抵在那人的太阳穴处,那人将他的身形抵挡了大半,只能见到侧影,连他的容貌都看不清晰。

有人把手电筒打向他手里的人质。

然后,顿住了。

那个人质,俨然就是跟踪墨上筠的学员之一。

“怎么回事儿?”

“看起来像是跟教官杠上了。”

“我们还有一个人呢?”

……

一队有人议论起来,声音压得很低,但基本整个一队都能听得清楚。

很快,忽然有人抬高音调,“地上被捆成粽子的,是不是另一个?”

话音一落,倏地有手电筒灯光落到那边,众人的视线随着看去,只见教官和人质身后的杂丛里,有人被困住了手脚、嘴里也被什么塞得满满的,一见到灯光扫过来,便努力地睁大眼,眼泪汪汪的,带着一种莫名的欣喜和激动。

然而,一队的众人只剩迷茫。

眼下这情况,让他们糊里糊涂的,完全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处于怎样一种状态。

“墨墨,发生什么事了?!”

没被封住嘴的燕归,适时出声,仰着头朝墨上筠的方向喊。

“敌人。”

墨上筠声音冷静,回答得简单明了。

她拿着枪,威胁着对面的“敌人”,自然是不能分神的。

一队的人犹豫了下,然后由盛夏带头,陆续把bu qiāng给端了起来,拉开保险、对准了教官和人质那边。

然后,慢慢朝两边散开。

“把我们的人放下!”

“把人放了,我们可以放你走!”

“识趣点,现在你孤立无援,最好听我们的!”

……

一队的人小心地靠近,一个接一个的撂下狠话。

“呵。”

教官冷笑一声。

凉飕飕地声音,没有半分慌乱,反倒是出奇的沉稳。

不由得,让人心里发毛。

就他们这批学员来说,最不想迎面撞上的,就是隐藏在丛林的教官。

教官对他们了如指掌,而他们对教官……一无所知。

眼下,纵然就一名教官,他们也不得不小心行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万一他们就是那只蝉呢?

走出了半个小时,他们早已不在第三个点了,没有安全保障,巴不得离教官远一点儿,若非有人质在他手上,他们才不会跟人硬碰硬。

于是,忍不住发憷。

半响。

他们清晰地听到醇厚而磁性的声音,“把那个女人给我,人质给你们。”

------题外话------

大声告诉我,你们看懂了吗?

咳,看不懂就等后续吧……

087、怎么感谢我的配合

“把那个女人给我,人质给你们。”

一队愣了两秒,才意识到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端着枪的墨上筠。

他们面露疑惑,朝墨上筠看去。

正好,她也朝这边偏了下头,冷眼打量着他们,被盯上一眼,浑身冷意蔓延。

讥诮、冷笑。

仿佛在嘲笑他们,绝对会答应这个条件。

他们忍不住心虚。

这时,又听到那名教官的声音,“三分钟。”

一队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三分钟时间考虑。

他们答应,这场战斗便可以避免,他们拒绝,接下来就是一场恶战。

毕竟,教官不可能就一个,没准还有别的埋伏等着他们。

渐渐的,他们开始议论起来,商量这件事的可行方案。

自然,分成两派。

——“我觉得不行,大不了就打起来嘛,把队友交出去算什么好汉?”

——“那个女人能是队友吗,忘了她是怎么对我们的了?把她交出去,我们不仅少了个劲敌,还能防止她在背后捣鬼,可行。”

——“我有个想法,万一他们是在考验我们呢?把她交出去,我们就全淘汰了。”

——“蠢吧你,想这么多,哪有学员和教官串通的?而且,把她送出去,救我们俩个队友,这有什么不对?我们这叫识时务,贸然送死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

——“可是,我们把她送出去,那她也不会答应吧,难不成我们跟她打起来?”

一行人讨论到这里,忽然安静下来。

最后,还是盛夏出声,“我倒是有个主意。”

话音落却,盛夏抬了抬眼,扫向被人守着的燕归。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马上就明白过来。

这,虽然有点卑鄙,但确实是最佳解决措施。

在盛夏的示意下,他们又慢慢退开,继续端起枪对准了教官,但同时,盛夏却放下枪,转身走到燕归面前,揪住燕归的肩膀,强行把他给往前拖。

她的动作很狠,加上力道不小,燕归被她抓的肩膀一疼,可这一次,却出奇的没有吭声。

只是略为打量了盛夏几眼,神色间带有点惋惜之意。

不可否认,以一换二是最佳的选择,贸然开战也是不明智的,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把墨上筠给交出去。

可——

他们的私心也很明显。

不喜墨上筠,怕墨上筠成为他们的威胁,所以趁此机会把人给淘汰。

这件事没有绝对的对错,不过,鉴于他是站在墨上筠这边的,这群人在他这里的好感度,直接降为负数了。

“我们答应!”

盛夏猛地抬高声音,朝教官喊了一声。

紧随着,将燕归往前一推,视线扫向墨上筠,盛夏一字一顿道:“我不管你怎么招惹上他的,既然是你们的事情,就不要牵扯到我们。这是你的朋友,如果你自愿交换人质,我们可以放开他,如果你想反抗,可以,我们只能来硬的,而你这个青梅竹马,也只能就此淘汰了。”

盛夏以燕归做威胁,朝墨上筠撂下狠话。

然,谁也没注意到,用枪抵着人质太阳穴的某教官,在听到“青梅竹马”时,眉头微微皱了下。

停顿两秒,墨上筠干脆把枪给放了下来。

她转过身,没有理睬盛夏和余言,却意味深长地看着燕归。

燕归倍儿心虚地朝她笑了一下。

隐隐的,他似乎看到了墨上筠,嘴角扯了扯,像是在笑,可绝不是善意的笑容。

惨了惨了……

他记得墨上筠的交代,无论晚上发生什么,也要待在原地。

言外之意是,就算一队想要对他做什么,他也得死守着。

当然,他也有能力死守。

只是,见到一队拿出藤蔓的时候,忽然就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跟过来看看,于是就没有任何反抗,任由他们把自己给绑了。

眼下成了威胁墨上筠的把柄,燕归深深觉得,以后有避开她的必要了。

这么想着,忽然听到有什么撞击地面的声音,抬眼一看,发现墨上筠已经把手中的bu qiāng给丢了。

紧随着,大步流星地朝教官走了过去。

走近时,墨上筠眼睑一抬,注意到人质那略微愧疚的眼神,嘴角不由得勾了勾。

“我来了。”

停下步伐,墨上筠泰然自若道。

教官在黑暗中盯了她一眼,与她的视线对上。

随后,抓住阻击枪的手移开,往前一抬,便对准了她的额心。

与此同时,把手中人质给推开。

人质猛地往前两步,回头一看,发现教官已经放下阻击枪,正在用绳索绑墨上筠的手,登时心有余悸,匆忙转身,去救另一个被kun bǎng的人质,只解开对方脚上的绳子,就扶着他朝大部队跑了过去。

一队的人目的达到,也没有原地停留,收了枪,迅速撤离。

一转眼,就没了人影。

眼见着他们跑开,墨上筠被绑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发现被绑的紧紧的,显然没有给她放水。

“来真的?”

墨上筠声音阴森森的。

阎天邢站在她身后,闻声,微微向前,靠近她耳畔,轻声低笑,“自己解。”

艹。

墨上筠心里咒骂一声。

右手一动,两指间多出一枚刀片,自食其力地把绳子给磨断。

阎天邢就在一旁看着。

过了会儿,他挑眉问:“配合的怎样?”

“挺好。”

墨上筠敷衍地回答。

在原定的计划里,没有这一出。

从她回来后,故意让一队起疑,加深对她的误解、恼火,再到半夜起身引出两人出来,包括刚刚“交换人质”的那场戏,全部都是由她自导自演的。

原因很简单,她在侦察二连待久了,意识到军事技能是能通过训练提升的,而,人品这玩意儿……那真不是说好就能好的。

任何人都有私心,就算是军人,心怀大义,也不能将私心给磨灭。

只要那些负面的情绪,不在战场上影响到他人、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正常的负面情绪还是能被容忍的。

本来只是个临时教员,墨上筠只负责解决他们,但在跟他们接触过后,凭借“训练二连”而增长的责任感,忽然就想试一试,他们这群人遇到一个不是挺合心意的“队友兼竞争对手”,在两难抉择下,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结果,当然不理想。

不过,她不能做决定,有关这个临时增加的环节,她会跟墨上霜详细说明,甚至包括每个人在选择时的表现,最后墨上霜会怎样做决定,那就是墨上霜自己的事了。

这个环节,唯一不理想的是,燕归老实跟过来,以至于让一队有筹码威胁她,不然这场戏肯定会因“一队焦头烂额劝服她甘愿交换人质”而变得更精彩。

刀片将绳子割到一半。

阎天邢似乎看够了,伸出手,主动帮她把绳子解开。

墨上筠两手得到解脱,收了回来,右手抓住左手手腕,有点烦躁地揉了揉。

这时,阎天邢忽的靠近耳畔,嗓音xing gǎn好听,“所以,想怎么感谢我的配合?”

088、以身相许

“所以,想怎么感谢我的配合?”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痒痒的,缓解着刺骨的凉意。

墨上筠揉手腕的动作一顿,眼睑一抬,眼角余光一扫,借着昏暗的光线,隐隐见到阎天邢脸庞轮廓,看清了如画眉眼,依旧棱角分明。

微顿,墨上筠勾唇,语调阴沉,“以身相许?”

“甚好。”阎天邢慢条斯理地点头。

墨上筠挑眉,眼底杀气乍现,一手肘就朝他胸口横扫过去。

怕是早有防备,阎天邢侧过身,将她的招数躲开,正好站在她正后方,手一伸,便搂住了她的腰,一收力,人就被拉到他怀里。

动作很快,但在这期间,他另一手挡了墨上筠一招,肩膀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手肘。

力道着实不轻。

于是,他手臂随之缩紧,将墨上筠搂得更紧了。

腰很细,线条流畅,带着女子的纤柔,许是常年锻炼,手感更好。

他头一低,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暧昧低哑,饱含调戏,“丫头,说出的话,是要负责的。”

墨上筠没有挣脱。

随后,她张扬地挑眉,“倘若我不负责,你是不是得跟被抛弃的小媳妇似的,情绪到了,再来一出投河自尽?”

阎天邢嘴角轻勾,没忍住笑了。

“这得看你负不负责。”阎天邢道。

“负责呢?”墨上筠问。

“那可以有。”阎天邢声音里压着笑。

眉头一抽,墨上筠继续问:“若不负责呢?”

阎天邢幽幽叹息,松开她的腰,另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挺感慨的样子,“那你只能想想了。”

墨上筠心中冷笑。

妈的,活脱脱一只老狐狸。

估计剥他几层皮,抽干血、挖尽骨,也见不到他的心。

将他的手给挥开,墨上筠径直往前走,把自己丢下的枪给捡了起来。

然后转身,面朝阎天邢的方向,淡淡道:“说下计划。”

另一边。

回去的路上,一队的人,在两个“人质”口中得知经过。

“我们一路跟踪她,后来被她给发现了,还以为会被她对付呢,没想到她还劝我们赶紧走,说是跟教官约战。结果嘛,我们没有走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被人给敲晕了。”

“那之后呢?”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也没晕多久吧,时间记不清了,反正我们俩醒来后就被绑住了,听到打斗声,发现他们俩在打架。啧,说起来,那女的身手是真好,我估计在她手里过个十招就不行了。”

“真有那么厉害吗?”有人质疑。

这时,燕归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厉害!我觉得你过三招都很难!”

“……”

气氛瞬间陷入了死寂。

没人搭理他。

沉默片刻,盛夏继续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他们俩应该不分上下吧,那女的打烦了,就拿了抢,男的就抓了我当人质。还在争执的时候,你们就过来了。”那人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就算你们不来……她也不会轻易放弃我们的。”

说到这儿,他便没了话。

其余的人,也渐渐沉默下去。

难免,有那么点心虚。

他们做选择时,虽然有两方立场,可最终决定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犹豫,甚至没人坚决的做反对意见。

相对于两个同伴,他们理所当然地牺牲了那个看着不怎么顺眼的女人。

可——

想到她在紧急关头,并没放弃他们的人,又忍不住有点愧疚感。

这种猝不及防的愧疚,让他们甚至忘了,先前怀疑过两个捕鱼的队友消失跟墨上筠有关。

在接下来的路程里,他们整个队伍的氛围阴沉、低压到可怕。

纵然远远地听到枪声,也没有什么人在意,只是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就连燕归悄无声息地解开了绑住双手的藤蔓,他们都没有人注意到。

“哎哎哎。”

跟了他们走了半程,燕归忍不住出声喊住他们。

一行人遂停下脚步。

“又怎么了?”

“他的手怎么被松开了?”

“不知道啊……”

……

有燕归开口,立即有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余言打断他们,直接朝燕归问:“你想说什么?”

燕归斜了他一眼,然后偏了偏头,慢悠悠地将他们看了一圈。

正当他们等的不耐烦时,他忽的露齿一笑,“我说,你们走错路了,都不知道啊?”

一队:“……”

停顿片刻。

随后,所有人都朝周边走,查看着附近的地形。

他们是沿着来时的痕迹走的,一行人走过,痕迹很明显,满地的树枝和脚印,于是回去的路上压根没看先前那两人做的记号。

眼下,听得燕归的话,他们仔细检查——

果不其然,沿路的痕迹并不明显,有新鲜树枝被折断,可走出来的路却不算宽,就脚印来看,顶多有两个人走过。

种种现象表明,这并不是他们来的那条路。

“你怎么不早说?!”盛夏厉声朝燕归质问。

这态度,着实不讨人喜。

燕归皱了皱眉,“你们这么多人,一个都没发现,我好心提醒你们,现在开始怪我咯?”

盛夏被他气得脸色通红。

“是我们不对,”余言往前走了两步,识趣的认错,但话锋一转,却问,“你知道是在哪儿错开的吗?”

“知道啊。”燕归悠悠然接过话。

“在哪儿?”盛夏追问。

“你们拿我做要挟,把我的队友给卖了……”燕归笑眯眯的,可笑容却有些冷,“你们哪来的信心,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们?”

盛夏被他堵的心烦,“你不告诉我们,你也走不了。”

“这样啊……”拖长了声音,燕归手腕动了动,笑着朝他们挑眉,“要不要试试?!”

话音落,燕归一转身,倏地夺过了靠近那人手里的手电筒,没等人反应过来,就进了一侧的杂丛,消失在黑暗中。

有两个人下意识地的追了上去。

“别追了!”

余言连忙叫住他们。

两人走了不到两米,就停下了步伐。

尔后,一抬眼,见到余言晃着手电筒,寻觅着燕归的身影,众人赫然发现,燕归已经溜出了十余米,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仿佛丛林里的障碍物于他来说,如空气一般。

动作灵活而迅速。

这身手,绝对是练过跑酷的!

显然,他们费再大的劲,也是没法追上的。

“我们现在怎么办?!”有人绝望地问。

在丛林里迷失了道路,尤其是晚上,倘若撞上了埋伏的教官,他们就是活靶子!

余言沉吟半响,道:“原路返回,分叉路应该很明显,找到路之后,我们注意一点,沿着记号走,天亮前应该能回去。”

众人没有异议。

眼下,也就这一个办法了。

原路返回,一队的气压就更沉了,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让平白受牵连的学员多少有些怨气。

好在,他们发现得早,往回走了二十来分钟,就发现了他们来时的路。

来时的痕迹正好在那一块不明显,加上走错的这条路上断了两根大的树枝,直接铺在地上,痕迹太显眼,才会让他们在黑暗中走错路。

他们在附近的一棵树上找到记号。

确定下来后,齐齐松了口气。

然而——

他们没轻松两秒,就听得做记号的那棵树上,传来凉飕飕地声音,“回来了?”

------题外话------

肥肥的二更君报道,坐等夸奖。

089、说了这么多废话

“回来了?”

轻描淡写的几个字,夹杂着比冷冽寒风更动人心扉的寒意。

众人下意识抬头。

然,他们只来得及听到细微的树叶响动,有几片树叶随风飘落,映入眼帘的,从树上一跃而下的身影。

动作轻盈,稳稳落地。

赫然站在他们跟前。

借着手电筒的光线,众人定睛去看,只见本该被教官绑走的墨上筠,正稳稳当当的立在前方,95式自动bu qiāng被她背在肩上,双手环臂,手里拎着个夜视镜,正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众人露出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有人慌乱的问着,连声音都在颤抖。

“你逃出来了?”余言不可思议地问。

盛夏紧紧皱起眉,打量着毫发无伤的墨上筠,也有点难以置信。

眼睁睁看着她被教官绑起来,这才过了一个小时不到,她又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这种发展完全不符合他们的逻辑,甚至超出了他们的常规想象。

掀起眼睑,墨上筠云淡风轻道:“他被我一枪崩了。”

众人一愣。

仔细一想,他们确实听到一声枪响,当时急着赶路,并没有在意罢了。

难不成,那一枪,就是这个女人开的?

心里不由得一阵惊愕。

然而,除了惊讶外,还有点紧张。

在处于完全劣势时,她也能把教官给解决了,可见她的能力强悍到怎样的地步。

倘若跟她正面对上,他们估计会死伤大半。

他们沉默下来,再次跟她遇上,俨然没有先前的底气和气焰,唯有止不住的心虚。

半响,余言有些艰难地出声:“抱歉,我们当时只能这么做。”

墨上筠手里把玩着夜视镜,慢条斯理道:“这不是我能原谅你们的理由。”

“你想怎么解决?”盛夏冷冷问道。

反正眼下已经撕破脸皮,再装模作样的也没意思。

倒不如索性说个明白。

既然她在这里等他们,那就证明,有需要他们做事的地方。

“两个选择,”凉凉地剜了她一眼,墨上筠收回视线,淡漠道,“一,还有个教官在附近,我需要你们帮我解决他。二,我没兴趣跟你们做队友,这次考核我会选择退出。不过,我也不介意在退出之前,给你们使绊子,搭上几个人陪我一起走。”

意思很明显。

帮了她,他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不帮她,她会想办法向他们出手。

前者需要对付教官,存在一定风险,可是,后者风险更大。

他们不能向墨上筠直接出手,这是规则上严令禁止的,可只要墨上筠放弃继续考核,她就有无数手段来阻止他们继续前进——比如,偷了他们的地图,或是引导教官来围攻他们。

“我们需要商量一下。”余言跟墨上筠商量道。

墨上筠挑眉,“三分钟。”

又是三分钟,有点刻意为之。

想到那次选择,他们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倘若知道墨上筠有这般能力,他们当时宁愿选择墨上筠,没准不仅能解决掉教官,还能拉拢她成为他们的队友!

眼下这种状态,不尴不尬的,让他们难受的很。

余言朝人招了招手,一队的人立即围成一团,开始对每个选择的利弊进行商量。

墨上筠依靠在树干上,没闲心去听他们讨论,倒是漫不经心地抬眼,看着上方漆黑的天空。

今天就是除夕了,不知二连那群家伙会不会因为节日气氛太浓,不认真训练……

三分钟不到,一队的讨论就结束了。

“我们选择对付教官。”盛夏转过身来,朝她走了两步,面色冷若冰霜,“但是,我们有几个疑问。”

“说。”墨上筠闲散道。

“你要对付的教官有几人?”

“一人。”

“为什么要对付他,跟你约战的教官,同你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拿人质还你,你们又为什么约战?”盛夏语气有点咄咄逼人。

这都是他们发现的疑点。

不问清楚,他们不能信任墨上筠。

然而,墨上筠打量她一眼后,却倏地笑了。

“你觉得,你们有资格问这些?”墨上筠一字一顿地出声,语气里尽是讥讽。

现在是她将他逼上绝路,他们只负责选择,要么听她的话行事,要么选择跟她敌对。

被她明显的嘲讽一激,盛夏胸腔升起股怒火,面色稍稍一白。

但,也算识趣。

“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但我们还有两个问题,”盛夏硬着头皮继续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走错路,会重新回到这里?还有,你不问问你的青梅竹马?”

“你们走的痕迹这么明显,不反思下自己,到怀疑起我来了。”墨上筠颇为好笑地挑眉,“至于我的青梅竹马,他不逃了,你们还能杀了他不成?”

两个疑问,都答得毫无破绽,并且……实实在在的讽刺了他们一把。

好像他们问出这种问题,简直愚不可及。

着实膈得有些恼火。

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们浩浩荡荡一群人,在丛林里走过,留下的痕迹着实过于明显。换句话说,根本就没有隐藏痕迹的意识,这是他们经验不足所造成的。

至于燕归一事,也只有“燕归逃了”的解释说得通。

跟墨上筠相比,他们宛如智障。

盛夏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脸,心情实在是差到了极点,她朝余言看了一眼,示意余言跟墨上筠沟通。

“说一下你的计划吧。”余言直言道,没有自取其辱。

墨上筠晃了下手中的夜视镜。

说了这么多废话,总算是谈到正事上了。

------题外话------

此章标题也是瓶子想吐槽的……把疑问捋一遍竟然要一章……我也是醉醉哒。



二更应该还在十二点,现撸中。

090、坑他没商量

墨上筠将接下来的计划分要点来讲。

一、她不会参与行动。

二、她套出话,目标教官正在第三个点附近埋伏,他们能依靠她夺来红外线夜视镜来判断准确位置,黎明时分发动攻击。

三、建议他们一队十人,分成两人一组,五个小组对教官进行包围袭击。

具体方案他们自己拟定,她只需要结果。

一队自知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听完之后,谁也没有异议和反对。

自认为比较尊重群众意见的墨上筠,再次询问了他们一句,“有问题吗?”

那一声问,语调淡淡的,却字正腔圆,带有几分严肃。

活脱脱一上级范。

这语气、腔调,下意识想让人齐齐答一声“没有”,可话到嘴边,又强行压了下来。

这女人,看起来年龄跟他们差不多,甚至比有些人还要小一些,倘若真的齐刷刷地应了,那就成笑话了。

“没有。”余言压了会儿,才回她。

墨上筠点头,把玩着手里的夜视镜,站直身子,一转身,便走向回去的路。

众人对视了一眼,老老实实地跟上她。

这一次,在墨上筠的指挥下,每个人都注意了各自的动作,尽量不留有痕迹,也减轻移动中所发出的声响。

有好几个人,动作既不标准,最初制造的动静很大,墨上筠rěn wu kě rěn,过去指导了一下,生生将他们的动作给扳标准了。

其他人看在眼里,心里对她愈发的发憷。

靠。

也不知哪儿招来的,把她自己顾着就算了,还有能力去顾及别人。

为了不制造动静,加上墨上筠禁止使用手电筒,只能跟随着她前进,一行人的速度下降了不少。

足足走了半个小时,墨上筠用红外线夜视镜观察过后,才叫他们停下。

她将夜视镜传递下去,指明了大概的位置,然后让他们一一去看清目标的位置。

确实有人在第三个点附近隐藏。

隐藏在杂草从里,很不明显,听了墨上筠的讲述后,他们仔细去寻找,才能确定具体为止。

只有一个夜视镜,墨上筠让他们记清楚位置,然后把夜视镜收了回去。

下了整晚的细雨,总算停了下来,没有手电筒的光线,黎明时分的天色很暗,但视线已经习惯了黑暗,隐约轮廓还是能看清的。

黑暗中,盛夏盯了墨上筠几眼。

半响,她沉声道:“你不需要行动,而我们需要夜视镜,建议你将夜视镜给我们。”

闻声,墨上筠差点笑了。

再三被针对、忽视,种种打压下,她还能说出这种……唔,厚颜无耻的话,墨上筠也是挺服气的。

“给你之后,趁着月黑风高,背地里给我一枪?”墨上筠冷冷反问。

盛夏面色难免一僵。

夜太黑,没人见到她神色里一闪而过的心虚。

“小人之心!”她近乎愤怒地指责。

“呵。”墨上筠冷笑一声,没想管她。

“我这里有个疑问。”余言适时出声。

“说。”

墨上筠不耐烦地接过话。

余言道:“教官也有夜视镜吧,我们靠近,岂不是跟活靶子一样?”

墨上筠摁了摁眉心。

就不能来个脑子灵活点儿的?!

“倘若前面有人吸引他的注意力,谁会有事没事往后看?”墨上筠语气有点烦躁。

被选来参与这次考核的,连这点最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没有,完全可以直接淘汰了!

被她一语将问题解决,一队的人多少有些尴尬,悻悻然的,没人敢说别的。

也是。

只要有人当活靶子,就足以将教官的注意力吸引开,而这里靠近第三个点,当活靶子的几人在范围内的话,教官就不可能会开枪,只会继续“监视”。

墨上筠给了他们十分钟,由他们自己去商量行动。

他们商量的详细,可在墨上筠看来,纯粹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等他们商量好时,墨上筠都为他们松了口气。

一个组去吸引教官的注意,四个组负责从后方分开包围,详细方案墨上筠压根懒得听。

他们近乎下意识的想征求墨上筠的同意,可墨上筠摆摆手,就让他们自己行动了。

戴上夜视镜,目送他们离开。

确定他们走远后,她从包里把教员的头盔取出来,换上戴好。

“阎王。”墨上筠低声喊道。

“嗯。”阎天邢很快出声。

“他们行动了。”

“知道。”

“十点钟方向那组,交给我,其他的你负责。”

阎天邢顿了顿,道:“偏离计划了。”

按照原本计划,阎天邢只负责当诱饵,一队所有人都是由她负责的。

“嗯。”墨上筠应得无比坦然。

没理由,她就是在阴他。

就像,他能泰然自若地把捆她的绳索打死结。

他们俩,半斤八两。

“说说,计划多久了?”阎天邢懒懒道,声线低哑磁性,不见丝毫怒气。

“前天上午吧。”墨上筠估摸着道,答得倒是很坦然。

从她决定当卧底那刻起,就做好了反水的准备。

坑他没商量。

阎天邢眉头一跳,觉得自己预感是真的。

“咳。”

这时,阮砚咳了一声,打断他们。

似乎受不了他们的“打情骂俏”。

“枪王情况怎么样?”墨上筠顺势问了一句。

“当老大上瘾了,估计天亮前能解决。”阮砚话里带着点吐槽。

他跟踪了一天一夜。

将夜千筱召集两个队、来下马威、成队伍头领的过程看的一清二楚。

不急着动手,把人骗的团团转,晚上轮流守夜时,还听得两人跟她聊天,把一肚子心里话噼里啪啦说出来,跟找到知己似的,阮砚听得嘴角直抽搐。

“嗯。”墨上筠应了一声。

天亮之前,他们这边也能结束。

盛夏和余言一组。

两人最初速度平稳,可走到三分之一,盛夏就渐渐将速度放缓了。

走了会儿,余言觉得不对劲,压低声音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小心点好。”盛夏心不在焉地回答。

“怕她在后面埋伏?”余言狐疑地问。

“有点儿。”盛夏道,“谁知道她会不会趁黑袭击我们,到时候再嫁祸给教官?没有证据,我们也拿她没办法。”

余言顿了顿,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平心而论,余言觉得盛夏这种想法,其实是有点阴暗的。

“不是没可能。”盛夏凉声道。

又往前走了两步,盛夏忽的顿住步伐。

她拉了拉余言的衣袖,等余言停下来后,她忽的道:“要不,我们原路返回,把她给解决了?”

“这……”余言惊得差点儿把bu qiāng给扔了。

盛夏一字一顿地怂恿,“说是教官做的,就算被她发现也没什么,找几个队友作证就行。再者说,把她解决了,我们的队友也没必要冒险,何乐而不为?”

“……”

余言惊愕地睁大眼。

他一时没说话。

与此同时,却听得一阵清亮的声音——

“可以有。”

------题外话------

二更送上。



那撒,上架时间还没确定,但有可能是明天。确定的话,瓶子会发活动公告来通知的,妹子们可以注意一下,么么哒。

表示偶也挺迷茫的……心慌慌。

091、你,是卧底

“可以有。”

三个字,语调淡淡的,还有那么点漫不经心。

声音,无比的熟悉。

余言和盛夏两人的心,倏地漏掉一拍。

两人猛地回过头。

然而,可视范围极低,他们隐隐听到有脚步声,却寻不到人的具ti wèi置。

一瞬间,心虚、紧张、空军,猛地席卷了他们胸腔,紧随着往四肢蔓延,手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地让他们难以动弹分毫。

不过短短几秒,他们后背都惊起了一身冷汗。

凉彻心扉。

后来,他们听到身后有轻微的声响。

未来得及转过身,就感觉到冰凉的刀尖抵在脖颈处,他们只触及到一片冰寒,但却清楚地知道放在脖子上的是什么。

“你们死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轻描淡写的,轻易终结了他们的这次考核。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来得太过迅速,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死了?

恍惚间,他们感觉刀尖收了回去。

盛夏深吸一口气,迅速将手电筒掏出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就感觉手腕一痛,抓住手电筒的指力一松,手电筒就这么掉了下去。

没听到手电筒落地的声响,大抵是中途被人给接住了,盛夏心下一恼,欲要反击,可未来得及出招,手腕就被强大的力道遏制住,猛地往后一拧,疼得她下意识“啊”地叫了声,紧随着左腿膝盖窝被狠狠一击,她一阵刺痛,倏地跪倒在地。

“你死了,就好好守规矩。”

身后,传来墨上筠阴冷的声音,严厉而危险。

盛夏疼的倒吸口冷气,威胁道:“你这样是违规的,不怕被指控吗?!”

“呵,”墨上筠忽的笑了,“违规在哪儿?”

盛夏被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没好气道:“学员不能跟学员动手!”

“所以?”墨上筠慢悠悠地接过话。

盛夏正在气头上,听得她这话,只觉得毫无逻辑,当下怒火攻心。

然——

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听得一旁的余言惊讶出声,“你不是学员?!”

听到这惊讶地质疑,盛夏微微一怔,只觉得浑身都僵住了。

对……

不是学员,就能对他们出手。

在这场考核中,除了学员,就是教官,也就是说,如果墨上筠不是学员,那就……定然是教官!

意识到这点,盛夏所有的怨气、愤怒登时消失无踪,也放弃挣脱被墨上筠抓住的手腕,整个人跟虚脱一般,无力地倒在地上。

墨上筠顺势松开她,任由她跌倒在地。

透过夜视镜,她清晰地看到,盛夏失魂落魄的模样,先前冷静的眼睛里,此刻尽是一片迷茫、沮丧,仿佛受到了什么难以想象的打击。

而这样的她,并不值得人同情。

赶得巧,正好听到她想“杀”自己的计划。虽然在备用计划中,有料到了这一点,但墨上筠潜意识不想去考虑这个可能。

规定很明显,学员不能跟学员动手,而盛夏不仅先破了这个规定,还想“栽赃嫁祸”于他人。

这方案,算得上聪明,可,也显得卑鄙无耻。

在别处,可行。

在社会,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盛夏这种行为虽然让人不齿,但足以把自己活得很好。

可是,这里是部队。

普通的部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入伍时不可能查到一个人的全面素质,以至于素质有高有低,参差不齐。

但,特种部队之所以要经历层层选拔,就是绝不允许这种人存在。团队合作和任务中,他们极有可能因一己私利而危害到任务的进行、战友的生命安全,从而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墨上筠能容忍二连的针对,因为那是人在收到打压后的正常情绪,但,眼下却不能容忍盛夏对同伴的“背叛”。

“你,是卧底?”盛夏颤颤出声,仿佛想要个准确答案。

墨上筠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偏过身,墨上筠朝余言道:“把她带走,天亮了跟其他人集合。”

“是!”

近乎条件反射一般,余言应得斩钉截铁。

应完声,意识到对方并非自己连长,余言面色露出点尴尬。

墨上筠可没理会他这点尴尬。

抬了抬眼,看到某处冉冉升起的烟雾,估算了下距离,准备往那边走。

“等等!”

盛夏忽的喊住她,语气里有些不甘心。

墨上筠顿了顿,漫不经心地看她。

“教官在学员里当卧底,你不觉得太卑鄙了吗?”盛夏咬牙切齿,字字夹杂着恨意。

她实在是气不过。

从最初出现起,这个女人就在给他们设套。

仔细想想,第一次接触他们,有那个叫燕归的出现,正好证实了她的身份,让一队谁也没想过她是“教官”。昨天晚上她背着包回来,没准是去跟其他的教官联系了,或许那两个去捕鱼的学员真的是她暗地里“解决”的。

还有凌晨的那场“交换人质”的戏。

那真的就是一场戏!

好一个教官,把他们骗的团团转,当时他们竟然还为把她交出去而愧疚!

想至此,盛夏就气不打一处来。

------题外话------

【1】

亲们!

上架时间定好了!

20号【下周一】上午十点!

20号【下周一】上午十点!

20号【下周一】上午十点!

强调三遍。

这次应该不会改了,亲们可以坐等上架。^_^

【2】

未公布答案的题,到现在出答案了。

【问题:你们猜,今晚会有多少人“惨死”在墨墨和阎爷手上?】

正确答案应该是【c、一队和二队全部。】

题目出了六道,累计答题超过三道的妹子们,可以统计一下,上架那天留言,能拿到奖励哈。

【3】

下章结束这次【特邀教员之旅】。这情节竟然写了二十多章,瓶子也是有点懵的。

092、她跟我过年

墨上筠打量着她,忽觉有点高估她了。

遇到事,在他人身上找过错,以此来慰藉自己,降低对自己的检讨,这算是合理的。

只是,容易被情绪所引导的,才会如此。

聪明人能用理智压住情绪,冷静正确地分析问题。

她以为盛夏是后者,可眼下这急躁地想责怪他人的行为,露出了十足的丑态,俨然一小丑模样。

“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收回视线,墨上筠淡淡道,“论卑鄙,打算出卖队友的你,让我自愧不如。”

懒得再同这种人计较,墨上筠也不管盛夏气到扭曲的脸色,淡定从容地走入丛林中。

离开。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燕归选了块空地,百无聊赖地烧着篝火。

干草是墨上筠给他的,将火点燃的过程很顺利,以至于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捡湿柴,然后往篝火里添柴。

浓浓的烟雾翻腾而起,燕归避开了两三米,依旧被呛得咳嗽不止。

他心里嘀咕,如果继续烧下去,天一亮,xiāo fáng dui估计都能赶过来了。

倘若二队的同伴还赶不到,他也是……只能祝他们逃过一劫了。

正胡思乱想间,燕归忽的听到细微的声响。

在噼里啪啦燃烧的篝火里,那声响不是很明显,但却显得极其突兀。

燕归敏锐的朝某个方向看去。

然后——

见到两抹身影朝这边小跑过来。

“燕归,感情是你小子在这儿放火烧山啊!”

“真聪明,知道用这个办法吸引我们的注意。”

两人跑近时,非常兴奋地感慨了几句。

见到他们俩,燕归悻悻然,象征性地跟他们抱一下,脸色一言难尽。

“这里是第三个点吗?”有个高个子朝燕归问道,热络地搭住了他的肩膀。

也就随口一问,毕竟在他们看来,这绝对是第三个点,不然燕归制造这么大的烟雾,早就把教官引来了。

“……不是。”

咳了一声,燕归一脸正色地道。

“……”

“……”

两人惊呆了。

过了好半响,高个子才结结巴巴问,“那,那……这是哪儿?你在这里搞那么大的烟雾,不怕死啊?”

早就琢磨好说辞的燕归,眼下倒是一派坦然,回答道:“我手上没地图,找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到人,就想着冒冒险,教官先到,那就是我运气不好,你们先到的话……”

说到这儿,燕归朝他们露齿一笑,笑的极其灿烂。

“这,这样啊。”

高个子还没从他如此冒险的做法中回过神来,心有戚戚然。

“既然这样,我们赶紧走吧!”另一个人连忙提议,有点迫不及待。

被燕归一说,他总觉得周围全是埋伏!

分分钟能秒了他们的那种!

燕归毫不犹豫地点头。

如果他们真的能成功逃脱,燕归也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能证明墨上筠的计划有漏洞,他还是蛮高兴的。

然而,这想法刚冒出来,就听得一阵悠悠然的声音——

“既然都来了,怎么不歇会儿?”

燕归一听,差点儿没原地跌倒。

另外两人也是惊了惊,赫然朝声源的方向看去,发现距离这里五米左右,忽然出现一个人。

身着跟他们一样的丛林迷彩,身材高挑,一看就是女人,她手里抱着qiāng zhi,头盔下,露出一双狭长漂亮的眼睛,神情闲散,仿若他们是瓮中之鳖。

“是教官吧?”高个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嗯啊。”

确认那人是墨上筠后,燕归近乎绝望地点头。

“拿,拿枪吧。”高个子声音颤抖。

一个女教官,没问题,可,谁能保证周围就她一个教官?!

“哦……”另一个后知后觉地端抢。

墨上筠依旧没有动作。

眼见着两人端起枪,迅速打开保险,墨上筠眉头微动,懒洋洋地看着他们。

“砰——”

“砰——”

两声枪响,倏地从他们后方响起。

冒烟的,是端抢的两人。

两人皆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同时颇为无辜地看了燕归一眼。

燕归心虚不已。

迅速转过身,他注意到不远处的杂丛里有抹身影,立即道:“我……自我了断!”

“砰——”

眸色沉了沉,阎天邢用行动表示跟他毫无商量余地,直接一枪爆了他的头。

“……”

意识到头顶红烟冒起,燕归委屈地想蹲墙角画圈圈。

难免怨恨地盯着墨上筠。

说好的让他自行了断呢?!

好歹让他牺牲的特殊一点儿嘛!

见已全部解决,墨上筠跟阎天邢交换了下眼神,转身打算离开。

“墨墨!”

刚转过身,就见燕归瞬间不沮丧了,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墨上筠斜眼看他。

“今天就除夕了,你要不要回家啊?”

“你能回?”墨上筠挑眉。

“跟我们连长说一声就好了,”燕归眉飞色舞的,“正好能回家过年呢,今年我哥也会回去。”

墨上筠思忖了下,果断拒绝:“不回。”

“为什么?”燕归不死心,眼神幽怨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她跟我过年。”

未等墨上筠回答,身后忽的传来一阵慵懒、果断的声音。

------题外话------

阎爷:她跟我过年。

墨墨:呵呵。

093、背我

“她跟我过年。”

“哈?”

燕归惊讶地回过头。

见到蓦地出现在身后的人,燕归心一跳,浑身一寒。

刹那间,他感觉自己死过一次了。

那是刚刚一枪秒杀他的男人。

一身丛林迷彩,穿在他身上,突显着男人的硬朗、霸气、铁血,然又非对军人常规印象中的肃穆冷傲,更多的是狂野和邪魅。一挑眉,一抬眼,视线寸寸扫过,便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威压,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与危险,存在于无形,却时刻ci ji着他人神经。

燕归自认为见过不少军人,特种兵都有认识的,可没有人给过他这种压迫感。

妈的。

站在他跟前,多待会儿,就感觉自己被凌迟似的。

被盯住各处要害的感觉,别提多有压力了。

不过,好歹是部队大院长大的,燕归虽然很想怂,但硬撑着没有怂。

“墨墨,这位是?”燕归转移跟阎天邢对上的视线,朝墨上筠挤眉弄眼地问。

“哦,”墨上筠神色淡淡的,轻描淡写道,“一长官。”

嗯,一长官。

连名字都不想说。

燕归懵了片刻,然后热情地朝阎天邢打招呼,“长官好啊。”

墨上筠军衔比他高,既然墨上筠都说是长官了,他喊长官肯定没错。

就是……

他总觉得,这两人的气氛,怪里怪气的。

阎天邢剜了他一眼。

本来还想介绍自己的燕归,在他这个眼神下,立即就把自我介绍给咽了回去。

他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后退两步,背对着墨上筠,当着阎天邢的面,跟个特务似的跟墨上筠低声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难得见到燕归遇见克星时的怂样,墨上筠其实很想继续看下去的,不过一想,有阎天邢在不太好说话,遂点了点头。

“等一下。”

朝阎天邢交代一声,墨上筠就率先转身。

燕归立即跟上。

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后有股凉意,于是燕归加快速度,生生超过了墨上筠。

一直等到见不到阎天邢,他才停了下来。

“我说,他到底什么人呐,”燕归觉得自己一颗小心脏落了地,忙不迭朝墨上筠问,“他说跟你过年,跟你是一个部队的?”

“不是。”墨上筠道。

“那……”单纯的燕归同志,此刻一脸懵逼,“咋回事儿啊?”

“估计,”墨上筠顿了顿,不遗余力地抹黑阎天邢,“有臆想症吧。”

“……”

燕归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那样的男人,能有臆想症,他把脑袋砍下来给她当标本信不信!

“嘿嘿,”不知想到什么,燕归忽的笑了,搓了搓手,“你这又不回去,还跟他过年,不会是……”

“不是。”墨上筠打断他的猜想。

“哦。”

燕归迅速把坏笑收了回来。

打心底来讲,燕归是极不相信墨上筠会谈恋爱的,毕竟想墨上筠这种biàn tài般的存在,就该高高在上的挂着,时不时用实力来碾压人一把,用智商将人给骗得团团转……谈恋爱啥的,忒俗气。

是的,忒俗气!

他甚至为自己刚刚的猜想感到愧疚!

墨上筠可不知他心里想着什么,绕过这个话题,直接道:“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啊?”燕归立马问道。

“连里忙。”

墨上筠的回答,可以说是很敷衍了。

燕归睁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我说,不是,这次考核不是七天吗,现在才第三天,你们应该全部解决完了吧,怎么说,连队都该给你空出七天时间,剩下不说四天,两天总的有吧。你家离这里……开车吧,也顶多三个来小时,你回去吃顿午餐总来得及吧。”

墨上筠点头,“话没错。”

但,太累了。

她忙了两天两夜,没合过眼,兜兜转转回家一趟,确实挺累的。

回去后,有的人,应付她也挺累的。

“那……”

“燕归。”墨上筠淡声打断他。

“啊?”

“见到我的事,别跟我妈说。”墨上筠交代道。

“为什么?”燕归不明所以。

“怕她啰嗦。”

“……”燕归顿时就不高兴了。

墨上筠的母亲,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女神,长得好看不说,做事干脆果断,性格高冷,从不跟那些搓麻将爱八卦的大婶为伍,加上她自幼练武,身上总带着一股江湖儿女的洒脱帅气。

那可是中年妇女中的一股清流,怎么会——啰、嗦?!

然而,还没等燕归跟墨上筠好好掰扯掰扯,墨上筠就绕过了他,不紧不慢地走了。

“哎——”燕归抬高声音喊她,快步跟上。

但,刚走下一个小斜坡,燕归越过墨上筠,见到正在等待的阎天邢,下意识闭上了嘴。

计较这个……也没意义,是吧。

“墨墨,我先走了啊,有空电话联系!”

燕归避开阎天邢的视线,匆匆朝墨上筠说完,一溜烟地就从小路跑没了影。

墨上筠抬眼,看着他以极其利落的身法消失在视野里,继而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阎天邢径直朝她走过来,一直在离她两步远处,才停下。

“他们俩来了消息,都解决完了。”阎天邢道。

“嗯。”墨上筠点头,看着他那张抹了油彩的脸,问,“回去?”

“嗯。”

“阎天邢。”

刚欲转身,就被墨上筠叫住。

阎天邢挑眉看她。

“给你个机会。”墨上筠别有深意地看着他,那略带慎重的语气,好像要给阎天邢加官进爵的机会似的。

顿了顿,阎天邢了然,忽的勾笑,饶有兴致地问:“什么?”

“背我。”墨上筠泰然自若地说着,可神情里,却隐含着试探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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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今晚住我那儿

“背我。”

轻描淡写地两个字。

那一瞬,阎天邢还以为听错了。

盯着墨上筠看了几眼,将那抹试探看在眼底,阎天邢顿了顿,继而扬眉问:“背了你,你会芳心暗许?”

微微眯起眼,墨上筠特真诚地回答:“不会。”

“……”

阎天邢转身就走。

只是,没走出两米,阎天邢就站住了。

回过身,挑眉看向墨上筠。

似是料准了一般,她依旧站在原地。

清晨光线朦胧,一缕一缕的,她逆着光,身后笼了层淡淡光晕,身形轮廓愈发的明显,高挑的身材,腰杆笔直,一手放到裤兜里,一手提着95式自动bu qiāng,右脚微微向前。

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偏偏浑身的痞气,骨子里却融着军人的习性。

分外矛盾。

她眯着眼,神情慵懒,从容不迫地看着他。

阎天邢又朝她走过去。

“就一次。”

淡淡说着,阎天邢背过身,示意她赶紧的。

“哈。”

墨上筠玩味的出声。

但也没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伸手搭在阎天邢的肩膀上,墨上筠手掌用力一撑,直接跃上他的背。

阎天邢也适时地接住她。

还挺轻的。

按理来说,常年锻炼,看着虽瘦,实际应当有点分量才对,到她这儿,好像跟营养不良似的,负重行军都比背她吃力。

墨上筠一手环着他的脖子,一手将bu qiāng放到肩膀上,然后找了个舒适的位置。

脑袋一偏,贴着他的背,慢慢闭着眼,睡了。

阎天邢能听到她轻浅的呼吸,气息和发丝蹭到他的脖颈,痒痒的,本想说她几句,但想想也就罢了。

两天两夜,睡了几个小时,真正行动后,实打实的没闭过眼,再强悍的身体也需要休息。

21岁,大学毕业,刚下连队,跟她一般的人,断然做不到她这种程度。

就当让她一下。

然,走到半路,阎天邢就后悔了。

“邢哥,没背过人吧?”

墨上筠不知何时醒了,懒洋洋的声线里,带着明显的睡意。

“怎么?”阎天邢眉头一皱。

“不稳。”墨上筠叹息,似是挺失望的。

“……”

阎天邢犹豫了下,最终压制住了把她丢出去的冲动。

又过了会儿。

“算了,”墨上筠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气道,“我走路吧。”

不仅不够稳,还没速度,倒不如她自己走。

阎天邢简直被她气笑了,没好气地问:“你想下来就下来?”

“所以?”墨上筠有几分漫不经心。

“老实呆着。”阎天邢有些不耐烦,近乎命令地吩咐她。

顿了顿,墨上筠耸肩,“随你。”

夜千筱和阮砚将越野车找了出来,跟他们俩约好了地点之后,便在一条人开出来的马路上等他们。

在走近他们视野前,墨上筠就从阎天邢背上下来了。

两人是一路走过去的。

睡了半路,精神还算不错——事实上,睡归睡,但她一直表现的很有精神。

也不知她卸下伪装时,会是如何模样。

越野车上。

阮砚负责开车,坐在驾驶位置上。

夜千筱坐在后座,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车门被拉开的声响后,掀了掀眼睑,朝右侧看了一眼。

很快,墨上筠坐了进来,把包和枪一放,迅速扣好安全带。

“约在哪里见?”

往后一靠,墨上筠偏过头,朝前面的阮砚和阎天邢问了一句。

按照程序,应该跟墨上霜碰个面,交代一下考核中发生的事,可以的话,要对接触到的学员做个简单评价。

“下午,他们基地。”阮砚回答地简单明了。

本来计划七天才能结束的考核,眼下三天不到就顺利结束了。

消息传过去的时候,阮砚听到不少的骂声。

显然,他们四个的行为,成功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在过年的这几天里,给他们增添了一定的麻烦——处理学员的去留、安排留下学员的训练、考虑新的训练方案或是将训练提前等等。

阮砚……也着实怼了他们一把。

他说的时间和地点,给了他们一个上午的时间,让他们有空将学员处置好。

他觉得,提议请临时教员的人,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哦。”墨上筠淡淡应声。

既然是下午,那她更有理由半路离开了。

缩短考核训练,给墨上霜带来的麻烦,定然不小。短时间内,还是不要见到他为好。

“你,”眉头微动,墨上筠忽的看向夜千筱,问,“回去过年?”

“嗯。”

“来得及?”

“就在京城,”夜千筱回答,顿了顿,看了她一眼后,又补充道,“上午过去。”

阮砚后面几乎跟她同行,她这边发生的事,阮砚只晓得一清二楚。

由阮砚转告便可。

只是,在开车途中,通过她们对话才摸透这点的阮砚,强忍着没有说话。

墨上筠了然地挑眉。

行。

现在有伴了。

墨上筠和夜千筱又聊了几句,最后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口述电话号码,至于对方是否能记住,完全不在她们的担忧范围之内。

不算热络,也并非话唠,没聊多久,随后,就都安静下来,选择抓紧时间休息。

阎天邢一路都没有说话。

通过tou shi jing,他看到坐在后面的两人,两腿交叠,双手环臂,闭目养神,两把枪往座位下竖着一放,挡在两人中间,以枪为分界线,两人就同各自的镜子一般,出奇的对称。

看了几眼,阎天邢懒懒地收回视线。

墨上筠和夜千筱睡了足有两个小时。

上午十点左右,阮砚将越野车开进市里。

阮砚将车停在一个加油站。

车一停,墨上筠第一时间睁开眼,下意识将周围环境观察了一遍,本以为阮砚是来加油的,不曾想,却见到阎天邢和夜千筱都默契地将门给推开。

“走了。”

夜千筱什么都没拿,走下车,临关门前朝墨上筠说了一声。

听语气,多少也是有些敷衍的。

但,就墨上筠所认识的狙击手而言,这种态度还算好的。

“再见。”

墨上筠点了下头。

随后,车门被关上。

夜千筱转过身,朝不远处停的一辆越野车走去。

墨上筠注意了一下,并非军用越野,看车牌,应该是私人的,而那车……价值不菲。

她见到夜千筱上了副驾驶,车很快就开走了。

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

这时,一侧的车窗被敲了敲。

墨上筠抬眼去看,只见有抹身影站在车门外,人太高,看不到脸,凭借熟悉的身形、丛林迷彩,还有从车窗上收回的修长手指,墨上筠也猜到是谁。

她动了下车窗按钮,车窗滑了下来。

“下车。”

窗外,传来阎天邢低沉的声音。

墨上筠将车门推开,从善如流地下了车。

“怎么?”

站直身子,墨上筠抬眼,朝阎天邢问道。

阎天邢打量着她。

上车前,还被油彩涂了个花脸,在车上,不知何时把油彩都给擦了,露出白皙的皮肤,干干净净的,精致五官更为突出。纵然没休息够,她那双狭长凤眼依旧黝黑明亮,耀若星辰。

片刻后,他才道:“明天送你回去,今晚住我那儿。”

墨上筠微微凝眉,“我哥说的?”

“嗯。”

阎天邢应声。

张了张口,墨上筠刚要否决,就听得阎天邢慢条斯理道:“住我那儿,或者,被你营长请去喝茶。”

这能算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自己在这边的行动,破坏了他们的训练计划,若是被营长知晓了……怕是不止被营长请去喝茶,还得被指导员念叨几天。

“没说让我回去?”墨上筠稍作思量,问他。

“没提。”

阎天邢答了一声。

继而转过身,朝停在路边的一辆轿车走去。

墨上筠想了想,跟上了阎天邢。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除夕了,眼下回去,车票机票等怕是买不到了,而且她是义务来这里当教员,真若自己回了,面上也说不过去。

也不是不能联系墨上霜,弄一架直升机来送她一程。

但,墨上霜既然都跟阎天邢交待了,短时间内给她调直升机,也很为难。

跟着阎天邢将就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越野车上,阮砚看着他们俩离开,嘴角抽了抽。

真是……跟他不存在似的。

轿车旁站着一名负责开车的司机。

见到墨上筠和阎天邢过来,一一给两人拉开了门。

一声不吭的。

阎天邢和墨上筠坐上了后座。

“把外套脱了。”

刚打算扣上安全带,便听到阎天邢淡淡地吩咐。

墨上筠动作一顿。

听到有什么丢过来,墨上筠一抬头,见到毛毯的一脚,立即抬手将其抓住,手一扫,毛毯顺势落到腿上,避免被砸到脸的后果。

“你这……”墨上筠拖长了声音。

说着,深深地看了一侧的阎天邢一眼,摇头道,“啧,不温柔。”

阎天邢斜眼看她。

有故意找茬的嫌疑,挑眉轻笑,眉梢染着戏谑,小情绪不算明显,但出现在她脸上,却算是极其生动了。

于是,阎天邢特温柔地朝她笑了一下,“正好,跟你合得来。”

“……”

见到他眉目的温柔,墨上筠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感觉,有点冷。

把手从毛毯里抽出来,墨上筠将编织腰带松开,然后将外套的扣子解开。

在丛林里,连雨衣都没有,下了多久的雨,他们就淋了多久,其实衣服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但身体素质不错,一直没有感冒发烧的症状,时刻从衣服传递过来的冷意,她都已习惯了。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眼下,外套干得差不多了,但里面的汗衫还是湿的。

她倒是没觉得什么,车里本就有暖气,熬一段时间也没关系。

但是,毛毯都送到跟前了,也没有不要的理。

将外套丢一边,又把头盔给取了,墨上筠把毛毯往身上一盖,打算继续睡会儿。

然,刚闭上眼,就听到阎天邢的声音,“过来。”

墨上筠掀起眼睑,一偏头,正好跟阎天邢的视线撞上,没有详细说明,但意思不言而喻。

想了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墨上筠朝他靠近些,毛毯往身后一掀,从头到脚,将全身包裹住,只露出半张脸,她往旁边一倒,就这么靠在了阎天邢的肩膀上。

阎天邢垂下眼帘,只见到她半张侧脸,短发还未全干,几缕发丝从毛毯下顽皮地露出来,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生的是真好看,从眉眼到鼻尖,再到薄唇、下巴,流畅而柔和的轮廓,似是一气呵成勾勒出来的。她闭着眼,睫毛浓密,根根细长,偶尔颤动一下,如展翅的羽翼。

睡觉时,倒是规矩的很。

恬静淡雅,美如画。

天生的美人坯子,以至于下连队时才被认作“花瓶”,但接触过后,出乎意料的行为作风,又能轻易将颜值给人的惊艳抹除,最深的印象反倒是她这个人了。

神奇的女人。

路程一个小时。

司机开着车,进了一个高档小区。

车在马路和小区行驶的感觉是不同的,墨上筠直觉敏锐,近乎在进小区的瞬间就醒了。

她睁开眼,困意未消,眼皮很重,遂眯着眼,观察着附近的情况。

视线转了一圈,才抬起眼,去看被她占着肩膀的阎天邢。

他微微低着头,正打量着她,饶有兴致的模样。

眉眼挑笑,嘴角轻勾,分外撩人。

墨上筠眼睛倏地睁开,继而想从他肩上移开,可阎天邢的手不知何时落在她腰上,稍稍一手力,就限制了她起身的力道。

墨上筠眉头微动,看着被包裹成粽子的自己,意识到——

失策了。

面对阎天邢这种人,时刻都不能放松,不然瞬间能被扭转局势。

她懒得说话,睁着眼,跟阎天邢对视着,像是僵持下来,大眼瞪小眼的,都是一声不吭。

司机将车停了下来。

“你家?”墨上筠忽的问,嗓音懒懒的。

可,带着困意和慵懒的声音,入耳,像是轻轻从心间拂过,痒痒的。

“嗯。”

“有人吗?”

虽然已经猜到答案,但墨上筠还是确定地问了一遍。

想来墨上霜也没那般无聊,在还没跟阎天邢确定关系的前提下,就让她去见阎天邢的家人。

“没有。”阎天邢肯定回答,顺势将她的腰松开。

“哦。”

墨上筠慢条斯理地起身,然后把毛毯从身上扯下来。

这时,靠近她的那一侧车门,被事先下车的司机给拉开。

司机倒是没催她,可一身黑衣站在那里,墨上筠也不好拖延。

把头盔、外套、腰带捞在手里,墨上筠泰然自若地下车。

司机将车门关上,紧随着,阎天邢也从另一边下来。

“二少,老爷让你晚上回去一趟。”

墨上筠终于听到司机的声音。

一字一顿,不卑不亢,声音沉稳,不似等闲之辈。

二少,老爷。

俨然不是寻常人的称呼。

墨上筠侧过身,这才打量了司机两眼。

三十出头,身材魁梧,国字脸,面无表情,腰杆笔直,动作和站姿都有点军人的感觉,但——

绝非现役军人。

身手应该不错。

不过,对她没有威胁。

“嗯。”阎天邢漫不经意地应声。

然后,朝墨上筠走过来。

墨上筠没多问,没穿外套,直接将其披在肩上,等着阎天邢走过来后,跟他一起进了公寓。

电梯停在17楼。

阎天邢轻车熟路地走在前面,在一扇门前停下时,特地等了她一下,在她面前摁下密码锁的密码。

墨上筠没想看的,但他动作太明显,加上瞬时记忆过于强大,就这么记住了。

打开门,阎天邢没等她,事先进了门。

三室两厅,进门便是客厅,右侧有三间房,前面是餐厅、敞开式厨房,装修很简约,除了简单的家具外,也没别的布置,但,吊灯、地毯、家具等等,无不透露着奢侈气息。

墨上筠视线环顾一圈,便收回了视线。

玄关摆了两双拖鞋,一白一黑,阎天邢脱了军靴,穿上了黑色的拖鞋,然后就进了客厅。

墨上筠换上白色拖鞋。

“你的房间,”阎天邢指了指右侧第一间房,“衣柜里有换洗衣物。”

“饿了,有吃的吗?”

走进客厅,墨上筠把头盔、外套、腰带丢在沙发上,然后往一旁坐下,把身上的两把军刀拿了出来,丢在茶几上。

枪和背包都在越野车上,由阮砚转交给墨上霜的部队。

包里有干粮和水,但眼下,自然是吃不上的。

“厨房有水果和食材。”阎天邢道。

言外之意,想吃什么,还得自己做。

起身,墨上筠走向厨房的冰箱,拉开上面的门,看了眼满目琳琅的水果,感慨了一声奢侈,然后随手拿了个苹果,简单的用水洗了洗,就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

阎天邢看着她的动作,又看了看茶几上放着的水果刀,想了想,还是没有提醒她。

“有电脑吗?”墨上筠又走了回来。

往沙发上一坐,她两腿交叠,慢条斯理地继续吃苹果。

“书房有,第二间。”

顿了顿,阎天邢还想说什么,忽的听到手机振动的声响。

手机是放越野车上的,考核的时候没用处,可考核结束后,却是必不可少的联系工具。

阎天邢拿出手机,看了眼备注。

墨上霜。

没有回避,站在一旁,将电话给接了。

没说两句,他便侧过身,看着墨上筠,转告道:“你导师有事找你。”

墨上筠手一抖,吃苹果的动作一顿。

沉思片刻,墨上筠抬眼,极其真诚地道:“我不在。”

------题外话------

军旅主线剧情搁一下,开个生活小副本先。

能支持正版的都是小天使,先在这里感谢一下,么么哒。

中午12点还有二更,瓶子裸奔到不忍直视,拼命赶稿中……

095、丫头,你被下战书了

“我不在。”

“……”

阎天邢好笑地看她。

墨上筠的导师,著名军事家、知名教授,海军出身,军衔很高,就读于国防科大的学生,对他可谓是恭恭敬敬的,不少人挤破头都想当他学生,就算在学校之外,他的名声也是响当当的。

身为他的爱徒,墨上筠倒好,还对这般人物避之不及。

阎天邢抬手,将手机抛给她。

直接冲着墨上筠的头飞过去的,墨上筠也懒得躲,手一伸,就在半空中将手机捞住了。

低头一看,发现屏幕亮着,不是导师的电话,而是墨上霜的。

剜了阎天邢一眼,墨上筠慢吞吞地拎起手机,将其递到耳边。

“怎么?”墨上筠出声。

“你导师让你联系他。”墨上霜极其简单地回她。

微微蹙眉,墨上筠不由得问,“什么事?”

“没说。”

“他原话是什么?”

“今晚之前联系他,不然等着后悔吧。”

“……”

墨上筠沉默了。

看样子,事情还不算大。

她不声不响地把电话给挂了,一挑眉,又将手机丢给了阎天邢。

“不回电话?”阎天邢接住手机,问她。

“不着急。”墨上筠继续吃着苹果。

她六月毕业,下连队是十二月,中间五个月的时间,都被导师安排的满满的,有时候是带她全国各地的跑,有时候是让她去帮点小忙,不过,任何安排都是为了她好便是。

只是——

可以说,下连队的日子,是她半年来,最轻松的时候。

眼下,大过年的还找她,绝对是件麻烦事。

能拖则拖。

“我下午要出去,很晚才能回来。”阎天邢道。

言外之意,家里没有座机,他出去的时间里,墨上筠也没法打电话。

然而,墨上筠却有点惊讶地抬眼,“你还回来?”

“……”

闻声,阎天邢眸色微沉,然后转身进了自己卧室。

墨上筠莫名地挑眉。

大过年的……怎么着,也不该出来。

将苹果吃完,核丢到垃圾桶里,墨上筠起身,去了阎天邢给她指的卧室。

衣柜放着干净的换洗衣物,还有两套便服,准备的倒是很齐全。

墨上筠没有挑,随手就近的贴身衣物和浴袍,去了卧室里附带的浴室。

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再出来时,身着浴袍,毛巾搭在头上,随意擦了擦湿漉漉的发丝。先前发现吹风机放在衣柜,本想直接去拿的,可隐隐听到门外有动静,她转念一想,又来到卧室门口,把门给拉开。

没探头去看,就见站在门口的阎天邢。

他还没来得及敲门。

墨上筠打量着他。

显然,他也洗了个澡,换下那身丛林迷彩,穿上了便装。

长款风衣,黑色的,增添深沉之感。

见过他穿军装和便服时的模样,不同的衣服,在他身上都能搭配出不同的气质,眼下是疏离冷漠气息,添了些高贵优雅。

墨上筠觉得,还是身着军装的他,更“平易近人”些。

在她打量阎天邢时,阎天邢也打量着她。

短发湿漉漉的,毛巾随意搭在头发上,作为常年日晒雨淋的人,皮肤好的不可思议,刚洗过澡,脸颊微微泛红。有水珠沿着发梢落下,沾湿了脖颈,一路往下,滑过漂亮的锁骨,打湿了浴袍。

喉结微微滑动一下。

阎天邢蹙眉,只觉得她这模样——

该死的诱人。

“有事?”墨上筠问他,微微抬眼,透亮的眼睛里似是染了层水膜,无比耀眼。

收敛眸色,阎天邢把手机递给她,“有事联系。”

墨上筠垂眼一看。

正是阎天邢自己的手机。

“你呢?”

墨上筠没接,只手放到睡袍的口袋里,闲闲地问他。

“有事打第一个号码。”

淡淡说着,阎天邢将手机一抛,直接丢给她。

墨上筠空着的手一抬,把手机稳稳地接住。

再抬眼,阎天邢已经转过身,走向玄关。

“哎。”墨上筠喊住他。

阎天邢脚步微顿,侧过身。

“谢了。”

晃了下手机,墨上筠几分真诚几分敷衍地道了声谢,然后把门给关上了。

……

回了房,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墨上筠便去了床上睡觉。

上午断断续续睡了几个小时,但不是在背上就是在车上,睡得实在不怎么样。

很少有这么困过,跟来过一次抗疲惫训练似的,她躺下前,以为能睡上一天一夜。

但,她低估了自己多年练就的生物钟。

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她踩在夜幕降临时,醒了。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落地窗,外面是朦胧夜色,楼层太高,目之所及,只能见到对面的楼和小半边夜空,收回视线,房间内光线昏暗,隐隐能辨认出物品方位,但视野里笼着暗光,看不清晰。

她停顿了三秒。

然后,从床上翻身坐起,开了灯,然后掀开被子下床。

站直身,下意识弯下腰,想叠被子,刚抓住被子一角,意识到这里不是部队,直接将被子一掀,将其整齐地摊开平铺着。

去洗漱了一番,墨上筠又回了卧室,把搁在床柜上的手机给拿走。

一边往客厅沙发走,一边摁下牧齐轩的电话。

“你好。”

电话很快接通,牧齐轩温雅谦逊的声音传来。

隐隐约约,能听到那边声响有些嘈杂。

“学长。”墨上筠坐在沙发上,略带笑意的出声。

“小滑头。”牧齐轩有点惊讶,顿了顿后,笑着问她,“换号码了?”

“没有,朋友手机。”

“你先等等。”

牧齐轩说完后,便没再吭声。

慢慢的,听到那边嘈杂的声音淡了。

没多久,就再也听不到声响,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拜年还有些早,怎么想起我来了?”牧齐轩声音温和,有些调笑的意思。

“探个口风。”墨上筠说明来意。

顿了顿,牧齐轩了然,问:“导师找你的事?”

果然知道。

“嗯。”墨上筠应声。

牧齐轩笑了,“每次有事才找,你学长可是挺伤心的。”

墨上筠从善如流道:“抱歉,明天给你拜年。”

“算了,”牧齐轩无奈地笑着,过了会儿,才道,“导师找你说的事,也问过我,我觉得是件好事。”

“你说说。”

“这件事,他事先吩咐过,不能提前跟你说,”牧齐轩道,“老爷子也等你给他打个电话问声好呢,快过年了,就当提前跟他拜个年。”

“所以……”墨上筠拖长了声音。

牧齐轩很快接过话,“这个口风,你是探不到了。”

“……”

墨上筠哑言。

笑了笑,牧齐轩继续道:“倒是有个事儿……”

“什么?”

“昨天我跟你们二连的指导员打了个电话。”

“……”墨上筠没吭声。

“他对你评价挺不错的,话语行间,应该……挺想你的。”牧齐轩说的意味深长。

墨上筠感觉背脊发凉。

“二连怎么了?”她问。

她才离开三天,就算二连再怎么折腾,也难以到“指导员想她”的地步。

“那倒没说,”牧齐轩道,“你知道的,我毕竟是外人。”

这一点,墨上筠不可置否。

在侦察营,二连本就被压得很惨,说出去也不是光荣的事,指导员自然不可能跟牧齐轩“如实相告”。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牧齐轩问。

“结束了。”

淡淡的话,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

牧齐轩有些汗颜。

导师前两天想联系墨上筠,一直没有联系到,就打电话去侦察营问了下情况,这才知道墨上筠去当“特邀教员”了,这事也是导师跟他讨论时,才跟他透露的。

据说,是一周。

眼下……

行吧,谁叫她是墨上筠呢?

在牧齐轩这里没有打听到消息,墨上筠跟他聊了会儿,就挂了。

之后给朗衍办公室打电话,连续打了几个,一直没有人接。

一看时间,差不多七点了。

据说在侦察营,每次过年的程序都是一样的,白天训练结束,下午五点开始就组织去炊事班包饺子,美美的吃上一顿后,就组织全体战士们一起看春晚。

墨上筠估摸着今年也差不多,猜测朗衍正在炊事班忙活,于是就放弃了浪费时间地继续打电话。

扫了眼手机屏幕,墨上筠刚想退出拨号界面,可手指一动,倏地一滑,把下面的通话记录给滑了上来。

无意去看,然,视线一扫,注意到熟悉的字眼,于是顿了顿。

仔细一看,见到属于她的手机号码。

备注:丫头。

这是……阎天邢给她的备注?

没来由的,墨上筠微微一囧。

片刻后,将屏幕上滑,装作没看到,想了下,干脆又拨通了导师的电话。

等了二十来秒,电话才被接通。

“谁啊?”那边传来一阵不耐烦地声音。

“老爷子,来给你拜年的。”墨上筠慢条斯理地开口。

那边一顿,继而阴阳怪气道:“怎么,总算想起有我这么个老头了?”

墨上筠面不改色,“一直挂念着你呢。”

“……真的?”那明显不信的质疑语气,别扭的很。

墨上筠笑了,肯定道:“真的。”

明知她的话是假的,但被哄得开心了,老爷子也没有为难她。

也不是个爱说废话的老头儿,问了下她的近况,然后对她三天内结束这次考核这事,表示了下满意。

紧随着,就开始说正事了。

“四月,你们西兰军区打算组织一场集训,挑选的都是各个兵种的尖子,为期三个月,分男队和女队,我打算推荐你当女队的教官。”

教官?

听到这两个字,墨上筠登时一阵头疼。

半响,她委婉道:“这,不合适吧?”

“怎么,去了连队一个月,就学会妄自菲薄了?!”老爷子语气严厉起来。

“我刚毕业,资历浅。”墨上筠忒谦虚。

老爷子险些没被她气笑了。

她资历浅?!

虽然不是对她知根知底的,但大概的经历还是知晓一点的,比得上十年老兵的经验,她还敢说自己资历浅?!

不过,这话也不直说,他顿了顿,沉着声问她:“丫头,就算你被下战书了,你也不想答应?”

呃。

这年头,还有下战书的?

墨上筠挑眉,“什么战书?”

“你学姐,季若楠,也是这次女队教官之一。”老爷子没好气道,“她知道你要去,已经在做准备了。”

“季若楠……”墨上筠抬起手指,摩挲着下巴,问,“我认识?”

“……”

老爷子觉得,倘若墨上筠真在他跟前,肯定会被他泼一桌子菜。

深吸一口气,看在这大过年的份上,老爷子硬撑着没跟她发飙。

耐着性子,跟她简单介绍了下季若楠。

季若楠,大她两届的学姐,导师正好是老爷子不怎么看对眼的人,导师都较劲了,下面的学生当然也在较劲。

一直以来,两人的学生能力和成绩都不相上下,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但季若楠算是极其突出的,各科成绩遥遥领先,无论是文化成绩,还是军事技能,都很优秀。

整整两年,季若楠的导师都忒喜欢在老爷子面前显摆。

幸运的是,两年后,来了墨上筠这个biàn tài。

一开始,墨上筠的表现并不突出,但时间久了——每个学科都踩在及格线上,而且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幸运的可能性很小,故意的成分居多。

老爷子发现端倪后,观察过她几次,又托人打听了下她的背景,就愈发关注她了。

那时候重点照顾她,除了专业课经常找她的茬,试她的底,还有学校的各项活动……那时能让她去的,基本都让她去了。

反正这丫头吃软不吃硬,以“为她好”为前提,她也狠不下心来拒绝。

那时候墨上筠也是随心所欲,能应付的,勉强合格,兴致来了,拿个第一,也是常有的事。

等她发现端倪后,减少自己的校内活动时——

她已经名声在外了。

当初跟季若楠一个社团,经常在社团活动中碾压季若楠,此外,还在几次学校组织的活动里,将季若楠压得死死的。

老爷子因此在那位导师面前风光得意过一把。

不过,季若楠这样优秀的学生,本以为墨上筠好歹能有点印象……

没想,连个名字都没记住。

“老爷子,你……也挺幼稚的哈。”

墨上筠听完后,抓住非重点评价了一句。

当年老爷子那般反常关注她,她猜到有“爱惜人才”的成分,但也意识到有别的成分,只是老爷子是真的对她好,倒也没有去追究。

没想到,幕后隐藏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

快六十的人了,各种名誉都拿过,什么都不缺,竟然在这种事上……幼稚的不像话,她也是哭笑不得。

老爷子登时被她给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老实说吧,这个集训,你到底参不参加?!”老爷子气得不行,愤愤然道。

“行啊,麻烦您老帮我转告一下,”墨上筠不紧不慢道,“战书用手写,摁好血指印,再寄去二连,收到战书,我可以考虑。”

“要我亲自给你送过来吗?”老爷子声音阴森森的。

“那不用,”墨上筠笑着眯起眼,“太麻烦了。”

“……”

老爷子一时没话,自顾自生着闷气。

墨上筠听得那边有了别的动静。

似乎是有人在劝他吃年夜饭,他念叨的回了几句,火气还挺大的。

听了会儿,墨上筠不由得笑道:“我会安排一下,如果那时候有空挡,就答应。”

“什么时候能安排好?”老爷子瞬间不生气了。

“两三天吧。”墨上筠估摸着道。

她还得问问阎天邢,三月份的考核需要多长时间。

不然,时间撞上了,到时候也麻烦。

这么想着,墨上筠又劝了老爷子几句,交代他好好吃年夜饭,然后才挂了电话。

但——

那一瞬,脑海里忽然闪过“季若楠”这个名字。

好像,在哪儿见过?

微微凝眉,墨上筠仔细想了想,继而低头,漫不经心地滑动了下屏幕。

手指倏地一顿。

在通话记录里,她看到三个字——

季若楠。

------题外话------

阎爷作死啊。

那啥,看要书的不多……囧啊囧。

另外,争取晚上九点三更,瓶子先去睡觉。

096、阎,新年快乐

季若楠。

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一周前。

时间为半个小时。

很长的通话记录,墨上筠大概扫了一眼,也懒得看日期,直接退了出来。

她确实不记得季若楠是谁了。就像,她不记得林琦一样。

不过,在她看来,倒也没多大区别——反正没有能让她印象深刻的特征便是。

至于跟阎天邢交往有多密切,也不在她的管辖范围。

找到通讯录第一个号码。

备注:a。

墨上筠点进去,给a发了条短信。

——【支付密码。】

发送成功后,把手机一丢,站起身,又进了卧室。

不到五分钟,她就穿着身便装出来。

高领毛衣搭配牛仔裤,脚下踩着双拖鞋,手里拎着一件褐色斗篷。

墨上筠脸色颇为阴沉。

回到沙发上,将斗篷一丢,墨上筠又抄起手机,一看,发现阎天邢已经回了信息过来。

一串数字,简洁明了。

——【借你一件外套穿。】

——【准备的不满意?】

——【嗯。】

——【回来给你带新的。】

避开了让她“借”外套的话题。

其中深意,出奇的,倒也猜的七八。

反正没有拒绝她的“借”便是。

墨上筠没再回复,用手机软件叫了个车,然后视线一扫,落到手边的褐色斗篷上,脸色又忍不住黑了黑。

挂流苏,蕾丝边,萌系可爱风。

她不算挑剔的人,可,这种风格,是她的死穴。

更何况,这又不算绝境,在有选择的前提下,她……还是挺有原则的。

收回视线,墨上筠转过身,进了阎天邢的房间。

不多时,穿上一件大码的黑色大衣,接了司机的电话后,拎着手机出了门。

墨上筠算是这座城市长大的。

只是,从小经历有些特殊,对这里不算熟。

不过——

旧识还是有的。

运气不错,司机路上没有坑她,并且对大过年的出门的她,展开极其“关切的”问候。

话到第三句,墨上筠就意识到,他在怀疑自己是离家出走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墨上筠便一路顺着他的意思讲了下去。

没想,司机觉得自己都猜准了,越说到后面,就越激动,凭着自己丰富的想象力,生生给墨上筠描绘了一个“妙龄少女跟渣男之间爱恨纠葛”的复杂故事,中间还夹杂着第三者插足和双方父母的阻扰。

墨上筠跟听故事似的,觉得有趣,倒也没打断他。

他将故事描绘的差不多后,就开始以他女儿遇到渣男的故事,劝说墨上筠早日远离渣男,苦口婆心的,说到后面,愈发的投入。

这一说,就说了两个小时。

一直说到将车开到目的地。

末了,司机还劝她,“姑娘,早些分了吧,长得这么水灵,还怕找不到真心待你的?”

墨上筠拉开车门,听他的话,估摸着也得给点反应,于是极其真诚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好。”

司机立即松了口气,登时喜上眉梢。

就像……亲闺女同意跟渣男分手似的。

墨上筠不由得愣了愣。

没记错的话,司机的女儿,依旧跟渣男一起,如今结婚了,却过得很不好。

这些事离她有些远,听听也就罢了,可见司机这般操心……

“谢谢。”她轻轻出声,算是感谢。

司机忙不迭道:“不用不用,你能想开就好。”

墨上筠看了他一眼,然后下了车。

她走进一条巷子里。

殊不知,司机看她走向那么偏僻的地方,更是心生怜悯。

……

巷子附近是一所中学,沿路有小吃店,也有服装店、文具店、书店等等,上学期间挺热闹的,可一到寒暑假,大部分店面都会关门。

如今是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这条街道更显荒凉、萧瑟。

墨上筠走得很慢。

她不是来怀旧的,也没有在这里上过中学,只是眼睛习惯了观察,趁着时间不赶,便多留心了几分。

巷子走过一半,她看到一家开着门的店铺。

步伐顿住。

这是一家面馆,卖的是粉面、混沌、饺子,偶尔还能炒两个小菜。跟普通的店面一个样,不是很高档,甚至都没有太干净。

很小的店面,门开着,里面亮着暖黄的灯光,有点暗,门面右侧是小型厨房,所有的食物都在那里做好的,左侧有条小道进去,里面是几张桌椅,供客人在店里坐着吃面。

此刻,有个人在厨房忙碌。

中年人,四十出头,寸头,身材高大,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

但这样一个人,正在认真地包着饺子。

“陈叔。”

墨上筠走进光里,站在门面外,微微眯起眼,眼底隐含着笑意。

听到声音,陈路手指力道一重,差点儿把饺子戳破了。

一抬眼,就见到站在外面的墨上筠。

寒风中,墨上筠立在前方,穿着一件很长的风衣,宽松到不合身,她双手放到衣兜里,站在昏暗的光线里,挑着眉朝他笑。

“小丫头片子,你……”陈路一时有些无措,错愕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来吃顿饺子。”

墨上筠走进店面。

停下手中动作,陈路奇怪地打量着她,“不是,你在京城……怎么没回家过年?”

“家里不知道。”

“这是理由?!”陈路登时拧起眉头,语气有点重。

大过年的,连家都不回,这丫头……还真跟她爸闹矛盾不成?!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那我走了。”

说完,真的转身往外走。

“回来!”

陈路没好气地喊住她。

耸了耸肩,墨上筠停下来,侧过身看他,“饿了。”

陈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往里面指了指,“坐里面去,自己倒杯热茶充饥,饺子过会儿才能好。”

墨上筠倒也听话,真的走进去坐下了。

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选了个位置坐下,她抬了抬眼,看着继续包饺子的陈路。

两年前,陈路租下了这里的店面,开了一家面馆。

他是个退伍军人,据说刚入伍的时候分配到炊事班,最拿手的绝活儿就是面食,墨上筠跟他认识十年,没少吃过他的手艺。

是真的不错。

眼下,他无亲无故,父母早些年过世,亲戚间也少了往来,更没有娶妻生子,孑然一身,过年不过年,对他来说,也就是有没有客人的区别而已。

深知他这时间也不会关门,墨上筠才特地过来蹭顿饭。

怕她是真的饿了,陈路包饺子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不到十分钟,就端着两碗煮好的饺子过来了。

这时,墨上筠已经摆出几个小碟,放好吃饺子沾的调料,每样两份。

陈路在一旁坐下来,问她:“下连队了吧?”

“嗯。”

墨上筠掰开一双筷子。

“怎么样啊?”

夹了个饺子,沾了点辣酱,墨上筠咬了口后,才回答他,“还行。”

“在哪儿?”陈路吃着饺子。

“西兰军区,21集团军。”

陈路动作一顿,“你爸不是……怎么跑那儿去了?”

按理来说,以墨上筠父亲的背景,她也应该留在京城军区才是。

“随机分配。”

没有追问,陈路话锋一转,“连队过年忙吧,你怎么有空往这儿跑?”

“办点事,过两天就回。”墨上筠答得极其敷衍。

两人沉默下来。

片刻后,陈路似乎想确定地问:“真不回家?”

“不回。”

“住哪儿啊?”

“朋友家。”

“你……”陈路面露踌躇。

“陈叔。”墨上筠慢条斯理地打断他。

“咋?”

墨上筠斜眼看他,“你以前可没这么啰嗦。”

“……”陈路停顿了下,却又忍不住道,“那事儿,真不能怪你爸。”

这话题,还真就绕不过去了。

墨上筠顿了顿,往嘴里送了个饺子,慢慢地吃完。

过了会儿,她才道:“没人怪他。”

“那你……”

“怕麻烦。”

陈路一时没法接话。

墨上筠确实是怕麻烦的性子。

想了想,觉得再三提起那事也没意思,陈路倒也不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什么。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比如,陈路的生意。

比如,二连的二愣子。

陈路听着她简单概述了下二连的综合实力,轻描淡写地语气里,夹杂着对那群战五渣的无奈,简直哭笑不得。

可以说,他是看着墨上筠长大的,可就算是他,都没把墨上筠的真正能力摸透。

这个侦查二连……不,应该说整个侦察营,碰上了她,也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

聊着聊着,墨上筠吃完饺子,又加了一碗面,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

陈路收拾碗筷时,有点惊讶,“饿了多久?”

“一天。”

墨上筠自动忽略那个没补充多少能量的苹果。

“那还好。”陈路放下那点担忧。

墨上筠吃饱喝足,站起身,“我走了。”

陈路打量着她,却也没挽留,“路上注意安全。”

“嗯。”墨上筠点了下头。

她没有劝陈路早些收摊,陈路也没有对她过问太多。

来了又走,像是个路过的友人,又像个单纯的客人,吃饭的时间里叙了下旧,离开时也不留痕迹。

陈路目送她离开这条巷子后,才重新进了门面。

心想着,偶尔早点关门,也不是一件坏事。

深夜十二点。

墨上筠回到阎天邢的公寓。

按照记忆输入密码,门顺利地打开。

本以为阎天邢没回来,不曾想,门刚一拉开,就见到客厅灯开着,亮堂的很。

抬眼扫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却发现沙发上放着俩个袋子,看样子装的都是衣服。

这么晚了,大过年的,也不知从哪儿买来的。

进玄关,换好鞋,墨上筠往客厅走,同时把外套扣子解开,脱下后,直接丢在沙发上。

刚一丢,就听到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从晚上七点开始,手机的电话和短信都源源不绝,都是来给阎天邢“拜年”的。

电话墨上筠都没接,短信扫了一眼备注,甚至都没有点开。

后来她干脆调成震动,时不时扫上一眼,看阎天邢有没有跟她联系。

眼下,又响了。

震动了一下,估计是短信。

墨上筠犹豫了下,从衣服口袋里把手机翻出来。

这次,发信息过来的,倒是让她多看了两眼——

季若楠。

【阎,新年快乐。】

眉头微动,墨上筠视线稍稍上移,注意到时间。

00:00。

时间踩得非一般的准。

盯着【阎】看了两秒,墨上筠冷不丁觉得一阵恶寒。

刚想将手机丢下,却忽的听到开门声。

循声看去,发现书房的门被打开,阎天邢正从里面走出来。

脱了风衣,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衣领下方解开两个扣子,两只衣袖挽起,极其随性,又……xing gǎn。

“回来了?”

阎天邢出声,慵懒地视线从她身上扫过。

墨上筠唇角勾起微妙的弧线,手指动了动,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随后,她径直朝阎天邢走了过去。

一直到他跟前。

“喏。”

把手机交给他。

阎天邢稍有狐疑,将手机接过来。

低头去看,屏幕还亮着,最新的短信映入眼帘。

眉头微微一动。

紧随着,感觉到肩膀一沉,墨上筠拍了拍他的肩膀,极其“理解”递给他一个眼神,继而闲散道:“借电脑一用。”

------题外话------

阎爷实力作死……

通知:从明天开始,争取二更,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和下午二点。不过,瓶子裸奔中,时间可能不是那么准时,请谅解一下。

097、季若楠,我推荐的

“借电脑一用。”

说完,墨上筠把手收回来。

然,刚往前踏了一步,来到阎天邢的身侧,他的手臂就伸了出来,横在她面前,抓住了她左侧的肩膀。

她随着来到侧过身,阎天邢也转过来,两人调转九十度,依旧是面对面地站着。

阎天邢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眼睛。

坦然,淡定,从容。

哪怕是丁点的在意,都寻觅不出痕迹来。

墨上筠被打量时,思绪稍有飘忽,不由得联想到晚上遇见的那个司机,将“渣男”的形象描绘的绘声绘色的。

眼前这……

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出奇的,跟某个猜想的角色,成功重合。

停顿半响。

“没什么想说的?”阎天邢略带试探的出声,低沉xing gǎn的嗓音,好听的要命。

墨上筠掀起眼睑,手一翻,一枚硬币赫然出现于掌心。

两根手指夹着硬币,伸向左肩,递给紧贴着她肩膀的手掌。

硬币送入手心,阎天邢也适时松开他。

“带来好运的硬币,”墨上筠挑眉,轻描淡写道,“长官,新年快乐。”

着重“长官”两个,像是刻意为之。

暗示那个亲昵的称呼,暗示两人极低的可发展性。

阎天邢扫了眼那枚硬币,一元的,怕是包在饺子里的那种。

未曾解释什么,阎天邢慢条斯理地回道:“新年快乐。”

墨上筠转过身,进了他的书房。

不是她的房间,只是借用一下电脑,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她便没有关门。

阎天邢站在门口。

看着她进了房,目不斜视地往电脑那边走,把椅子拉开,在电脑前坐下,动了动鼠标后,就开始专注地敲键盘。

没有久留,阎天邢转身离开。

至于那条短信……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直接删除了。

墨上筠花了两个小时,把考核总结写完。

她没跟墨上霜见面,没法告知他考核中的详细情况,在她看来,打电话聊不如写个详细的总结,

跟一队幸存者待了一天,那些人基本都被她摸了个透,在她第一次伏击中阵亡的,全部被她给忽略掉,但是却对每个幸存者进行了一定的分析。

能力、性格、做选择时的表现……

其中,余言和盛夏被她重点分析,缺点优点写的清楚明白。

写完后,她将文档保存好,然后将其发送到墨上霜的邮箱。

估摸着,墨上霜这几日会忙得焦头烂额、没时间看,她也不急着第一时间通知他。

发完邮箱,墨上筠将文档彻底删除,也没去动阎天邢的东西,放下鼠标就起身走了。

……

白天睡得太多,墨上筠晚上只睡了俩小时。

四点半,准时起床,简单收拾了下,再换上昨天洗好、晾干的丛林迷彩,直接出了门。

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墨上筠动作又轻,基本没制造出什么动静,以至于阎天邢在六点起床时,才发现墨上筠消失了。

她的房间,任何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没有杂物摆在外面,就连床铺被褥都铺的极其平坦,一眼扫过,连褶皱都没有。

跟压根没住过人一般。

不过,也不觉得意外。

身为副连长,倘若不以身作则,也难以服众。

而,这种习惯,并非是离开部队后,就能随意抛弃的。

平心而论,不谈墨上筠的能力,光凭她的军人素质,也到了一定的高度。

最起码,她能做到谁也挑不出错。

关上房门,阎天邢进了客厅,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的两把军刀、头盔后,顿了顿,坦然地收回视线。

七点。

墨上筠顺利结束了晨练。

回来,一进门,就见到在厨房忙活的阎天邢。

厨房,阎天邢。

注意到这两个关键词,墨上筠换好鞋进门,饶有兴致地看了两眼,继而走近旁观起来。

敞开式的厨房,更方便她观看。

阎天邢刚将饺子包好,一旁的锅里热水沸腾,他只负责将包好的饺子放到锅里即可。

没见到他先前的步骤,墨上筠多少有些失望。

“你连长找。”

将锅盖盖好,阎天邢慢条斯理地洗着手,淡淡朝墨上筠说了一句。

“说了什么?”墨上筠眉头轻挑。

“让你打过去。”

“哦。”

墨上筠转过身,注意到茶几上放着的手机,便直接走了过去。

拿着手机,去阳台打电话。

这一次,电话很快通了。

“喂?”

“连长。”

一手搭在栏杆上,墨上筠抬眼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昨天忙,没有接到电话,刚回过来才知道是你打来的……”朗衍似是有些感慨,随后,问她,“你不是在当教员吗,怎么,这么快就忙完了?”

据说是一周。

墨上筠交给他的计划里,正好安排了七天的时间。

但是,她在当特邀教员,应该难以拿到手机才对,又怎会给办公室打电话?

在朗衍看来,还是挺矛盾的。

“嗯。”墨上筠敷衍应了一声,“二连情况怎么样?”

“还行。”朗衍道,“训练都挺认真的,还算争气,就是年前开会……”

说到这儿,朗衍倏地止住了。

“怎么?”墨上筠拧眉问。

轻咳一声,朗衍有些尴尬道:“四个季度考核都垫底,被营长点名批评了。”

“……”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有些庆幸自己没回去。

冷不丁想到牧齐轩说的话,墨上筠想了下,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

朗衍硬的斩钉截铁。

然,一口咬定、迅速回答,落到墨上筠的耳里,意思却是截然相反。

肯定发生了什么。

只是,朗衍都这般隐瞒了,她也不好多问,只能等回去后再看情况。

“你什么时候回来?”朗衍没聊几句,就把话题给拐跑了。

墨上筠道:“看情况,就这两天吧。”

“……行。”朗衍颇为心虚地应声。

对话中,察觉到明显的异样,而朗衍却对隐藏的事只字不提,墨上筠心存疑虑,草草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转过身,回了客厅。

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墨上筠再看了眼厨房,阎天邢做的饺子已经出锅了。

饺子造型还算不错。

“把饺子端过去。”

见她在一旁站着,阎天邢吩咐了一声,开始收拾餐具。

墨上筠顿了顿,也没拒绝,走过去直接把两个碗拿起来。

做的酸辣汤饺,分量很足,墨上筠手指刚触及到碗,就感觉到明显的灼热。

抽空看了这边一眼,见她把两个碗都拿起,阎天邢登时拧眉,“不烫?”

“烫。”

闲闲地回了一句,墨上筠坦然自若地端着两个碗走向餐厅。

阎天邢没动,看着她走至餐桌,将碗放下后,又走了回来。

走至水龙头旁,打开冷水,直接把手伸了过去。

视线落到她的手指上,bái nèn好看的手指,被烫得通红。

而墨上筠,跟个没事人一般,把手在冷水中放了会儿,估计是太冷了,又放到热水,等两手恢复常温后,就缩了回来,顺带关上水龙头。

将她的动作看在眼底,阎天邢眸色阴沉几分。

“要帮忙吗?”墨上筠见他一动不动的,很好心的问了一句。

半响,阎天邢凉飕飕地问她,“冷吗?”

呃。

墨上筠低下头,看了眼因冷热交替都变得通红的手,如实道:“还好。”

眉头轻抽,阎天邢深深地看她一眼,只觉得佩服不已。

“去吃吧。”阎天邢收回视线,朝她说了一句。

怕是再看下去,会把她绑椅子上。

忽然被甩冷脸,墨上筠一脸莫名其妙。

也没管他,拿了两双筷子,走回餐桌坐下,没有等阎天邢,就拎着筷子开吃。

不多时。

收拾好厨房的阎天邢,走了过来,在墨上筠对面坐下。

“我今天有点事,明天送你回去。”

“你送?”墨上筠奇怪地看他。

“顺路。”阎天邢淡淡解释。

“哦。”

墨上筠点头。

分明是被请过来的,结果用完就丢,不说再开着直升机把她送回去,眼下,连回程的机票都不给买……

虽然能理解他们很忙,但也不排除故意为之。

她甚至能想象他们的心情——谁叫你们破坏规矩的,好好的放点水就不会是现在这下场了,这时候送你们回去不在计划内,要么继续等着,要么自己想办法!

当然,这种心情,墨上筠也能理解。只是,这种行为……

倘若墨上霜再有求于她,事情估计没这么简单了。

“中午自己做饭。”阎天邢又交待她。

谈及一日三餐,墨上筠就觉得没意思了。

非常敷衍地点头,实则完全没听进去。

把她的应付模样看在眼底,阎天邢脸色没来由的黑了黑。

但,她是个成年人,吃不吃饭,会不会饿,自己心里有数,阎天邢只负责交待。

墨上筠没有问阎天邢去做什么,阎天邢也没有问墨上筠今天的计划。

很多时候,对他人的生活干涉过多,也不是一件好事。

能说的事,纵然不过问,也会主动说。

吃了简单的酸辣汤饺,阎天邢又将碗筷洗好,最后进卧室换了套衣服,出来时手里拿着个……红包。

“过来。”

阎天邢朝墨上筠喊了一声。

彼时的墨上筠,正在用军刀削苹果,闻声,抬眼一看,视线立即落在他手里那抹红上。

一瞬间,抓住军刀的手腕一用力,削断了连成一串的苹果皮,差点儿削到右手拇指。

“你什么表情?”

阎天邢阴着脸走过来。

墨上筠默默地将视线从红包上收回,依旧无法掩饰眉目间的惊悚,“你看到的表情。”

rěn wu kě rěn,阎天邢阴着脸,直接把红包丢给她。

“哄小孩呢?”

伸手从半空接住,墨上筠挑眉笑了。

“没手机,出门用现金。”阎天邢道。

墨上筠耸肩,“谢了。”

红包厚厚一叠,估计好几千,跟她那一个硬币比,阎天邢亏得很。

“有个事。”

把红包放下,墨上筠又拿起军刀。

“说。”阎天邢拿出黑色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三月考核,多久结束?”墨上筠问。

戴手套的动作一顿,阎天邢垂下眼帘,看她,“决定参加集训了?”

“……”墨上筠挑了下眉头,眉目微敛,“你又知道?”

“季若楠,我推荐的。”阎天邢漫不经心道。

言外之意,这个集训的流程,他都是最先知晓的。

但是,再次听到“季若楠”这个名字,墨上筠未免有些在意。

想到那一声“阎”,让她觉得背后寒气阵阵。

“……你倒是实诚。”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客气。”

阎天邢把手套戴好。

“她很能耐?”墨上筠问。

阎天邢别有深意道:“没你能耐。”

“这个我知道,”墨上筠唇角一勾,懒洋洋地往身后一倒,修长的腿交叠起来,摆出那副土匪范儿,她一字一顿,“新的一年,路漫漫其修远,好好加油。”

很显然,阎天邢的夸赞,在她看来,并不受用。

追她这条路……

慢慢走吧。

能不能坚持走完,那就是他的事了。

阎天邢看着她。

浑身匪气,神情慵懒,那一举一动间,透露着绝对自信,似乎任何人与事的阻扰,都难以对她造成威胁。

区区一个季若楠,还没放在眼里。

------题外话------

瓶子写的太慢了,今天二更推迟,定在下午五点!哭。

还有,感谢妹子们的支持,订阅、鲜花、钻石、票票,在此一并谢过,鞠躬感谢。

另外,活动奖励估计要推迟,因为不知道什么缘故,订阅值全部没有显示,瓶子等粉丝值恢复正常就奖励哈,抱歉。

098、一见倾心

阎天邢喜欢做有把握的事。

然而,在遇见墨上筠之后,却再三破例。

一旦接触过后,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常规,跟她按部就班的完全没法来,于是,时至今日,他连她的脉门都没摸到。

不过,这样的相处,也挺有趣的。

“借你吉言。”

阎天邢悠然接过话。

没有久留,转身往门外走。

走至玄关换好鞋,阎天邢又朝沙发上的墨上筠看了一眼。

她专注地削着苹果。

明明是右撇子,却左手握刀,一点一点地削着苹果皮,动作还算流畅,应该没少练过。

收回视线,阎天邢出门。

削了两个苹果。

第一个削到一半,皮断过一次,第二个没人打扰,从头到尾削的均匀细长,漂亮得很。

她把两个苹果都吃了。

收拾了下茶几,墨上筠看了眼时间。

刚过八点。

她起身,拿起沙发上放着的袋子,打算回房洗个澡。

袋子里是昨晚阎天邢买的衣服,两件外套,风衣和夹克衫,一条黑色牛仔裤,还有一条围巾和一双手套。

全部拿出来,墨上筠选了风衣配牛仔裤,再在柜子里找了换洗衣物。

然——

还没来得及去浴室,就听到客厅里有了动静。

“砰”地一声响,是关门的声音,动静很大。紧随着,是电视被打开的声音,似乎在换台,断断续续的。

制造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是阎天邢。

墨上筠将衣服放下,手腕一抬,一把军刀落入手里。

她将卧室的门拉开。

一眼从客厅扫过,紧随着,视线落在沙发上。

那里坐着个女生。

十七八岁的模样,扎着马尾,白色毛衣、打di ku、黑色短裙,长得很漂亮,柳眉弯弯,五官小巧,只是——

哭得有些惨。

眼睛红肿,泪眼汪汪,两行泪水,鼻子通红,哭的没有声响,一手拿着遥控器使劲换台,一手拿着纸巾一个劲抹眼泪。

阎佳乐也注意到墨上筠。

那一瞬,所有动作都静止了,她愕然地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墨上筠,拿着遥控器和纸巾的手僵在半空,眼泪倏地止住,睁着的泪眼里,盛着满满的惊悚、诧异。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起来。

墨上筠没说话,等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足足等了十来秒。

“你你你……”阎佳乐吐词不清,声音都是飘忽的,带着哭音,“你是人是鬼……别别别,别过来!”

得。

还在惊慌状态中。

墨上筠后退一步,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管她是谁,既然能把这里当自己家的,就不可能是小偷。有疑问的话,由她自己找阎天邢去问吧。

把门反锁,墨上筠拿着衣服,去浴室洗澡。

这次是淋浴,冲洗掉晨练出的那身汗,墨上筠在部队训练惯了,速度很快。

洗头和洗澡,总共不到十五分钟,便换上了衣服出来。

“叩、叩、叩。”

“叩、叩、叩。”

“叩、叩、叩。”

……

敲门声极有节奏,三声一停,却连续不断。

墨上筠看了眼门,紧随着淡定地把头发擦干。

足足拖了三分钟,墨上筠被吵得不行,才走过去将门给打开。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正是先前那个女生。

眼下,女生倒是不哭了,只是鼻子眼睛依旧红彤彤的,她怀里紧紧抱着个抱枕,似乎很紧张的样子。

“你……就是二哥那个军人朋友?”

阎佳乐吞吐的问着,眼睛眨啊眨,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墨上筠。

长得真好看……

细长眉眼,五官精致,神色淡漠,一头短碎发,刚洗过,还没有擦干,几缕发丝贴在额头、脖颈,衬着白皙的肌肤,对比鲜明。

黑色夹克、牛仔裤,搭配一件白色长袖,身材高挑,穿着这样简单的衣服,配上那身的闲散和清冷,无比帅气。

容貌与气质,都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女兵帅起来也跟能她二哥比啊……

阎佳乐默默感慨着,浑然不觉自己已经犯花痴了。

“你二哥是谁?”

虽然已猜到是谁,但墨上筠还是准确地询问。

“他,他叫阎天邢。”阎佳乐眼睛一亮,立即朝墨上筠伸出手,“我叫阎佳乐,跟他一个姓,最佳的佳,快乐的乐,是阎天邢的堂妹。”

“哦。”

淡淡应声,墨上筠没跟她握手。

阎佳乐悻悻然收回手。

但是,站在门口却没有离开,“二哥跟你说了吗,你的衣服是我买的,你穿过没,喜欢吗?”

“……”

这下,墨上筠有点在意,凉凉地视线打量着她。

果不其然,放在衣柜里的那两套衣服,很符合眼前这位的审美。

在她的注视下,阎佳乐忽觉心虚,意识到她身上穿的,并非自己买的,不由得回过神来,尴尬地朝她吐了吐舌头。

昨天上午,阎天邢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买两套衣服来水云间——也就是这个小区,并且把密码都告诉了她。

难得能见到阎天邢一次,虽然是使唤她做事的,她也屁颠屁颠地把衣服买了过来。

后来听说,阎天邢有个军人朋友暂居水云间,她估计,那个朋友就是眼前这位了。

来之前,特地跟阎天邢身边的人探了口风,阎天邢已经离开水云间了,她以为他的军人朋友也是一起的,于是才往这边跑,没有想到……

打了个正着,直接碰了个面。

被她如此盯着,阎佳乐觉得心里发毛,紧随着,她听到对方的声音,“我叫墨上筠。”

“我叫你……”阎佳乐拖长了声音,不确定地问,“墨姐?”

“随便。”墨上筠倒是随意。

阎佳乐松了口气,立即点头,觉得称呼这事就这么定了。

“墨姐,”阎佳乐紧紧搂着抱枕,又多了几分紧张,“我来这里的事,你能不能别跟的我二哥说?”

“我什么都没看到。”

淡淡说完,墨上筠欲要关门。

但是,阎佳乐眼疾手快,发现异样后,就伸手挡在门前。

“墨姐,你有空没有,我们能聊聊吗?”阎佳乐不敢靠近她,但目光殷切,无比期待。

墨上筠有点头疼。

看在住她二哥家的份上,墨上筠想了想,问:“聊什么?”

问这话,就当是同意了。

阎佳乐立即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勤快地从冰箱里把水果洗干净、端上来。

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先前哭得涕泗横流的人,并不是她。

“我帮你削苹果吧。”

拿着水果刀和苹果往一旁坐下,阎佳乐非常热情地道。

墨上筠看了她一眼。

然后,把她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都拿了过来。

阎佳乐一愣,错愕间,听得她淡淡道:“你说。”

“哦……”

阎佳乐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眼见着墨上筠左手拿刀削苹果,心叹果然看着就不一样,原来是左撇子啊。

感慨完,才开始说正事。

今天过年,她是跟家里闹了矛盾,一气之下跑出来的。

跑的急,手机、钱包、身份证全部没带,正好知道这里的密码,就往这边跑了。

这是阎佳乐说的大前提。

然而,落在墨上筠的耳里,却觉得跟她说话有些吃力。

——她没抓住重点。

但是,一想时间还早,便由得她,当做听故事便是。

“闹了什么矛盾?”墨上筠适时插了一句,把话题带到正途上。

说到这个,阎佳乐就来气,“我想考军校,但是家里不准。”

微微一顿。

墨上筠看她,问:“为什么?”

“说我不合适。”阎佳乐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我高三了,文化课挺好的,体检也过关,平时也挺喜欢锻炼的……我二哥都能考,我怎么就不能去了?难不成就因为我是女的?现在女的入伍的也不少啊……”

越说越气,阎佳乐委屈的要命,“你说是吧?”

墨上筠继续削苹果皮,淡淡问她,“为什么想考军校?”

“保家卫国!还有,穿军装,多帅啊,英姿飒爽的!”阎佳乐立即来了精神,满腔热血道,“我连学校都选好了,安城的陆军学院,下半年努力一下,被顺利录取应该不是问题。”

说到这,阎佳乐好奇心起,“墨姐,你是直接入伍的,还是考进军校的?”

“考军校。”

“真的?”阎佳乐惊喜出声,感觉找到了知己,忙不迭问道,“考的什么学校?”

墨上筠斜了她一眼,没有回答问题,“你继续。”

“好吧……”阎佳乐有些失望,但并不影响她的热情。

阎家有从商的、从政的,可从军的却寥寥无几,有的去了部队两年就回来了,也就阎天邢一直在部队里待着,而自始至终,阎佳乐都不知道阎天邢的具体职位,只知道他的军衔很高。

可以说,她对部队的具体情况,一无所知。

下定决心考军校,是因为三年前,华江沉船事故中,她和朋友就在附近游玩,年少无知,只因凑热闹而赶过去围观,但是隔得很远,只见到一些模糊的人影,还有闻讯赶过来的遇害者的亲人。

她们看到有人穿着专业的潜水服,下江救人,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蛙人——来自于海军陆战队。

后来,她们回去了。

再后来,她们在网上见到一个热搜——最帅蛙人。

新闻上写着蛙人拼尽全力救人的事迹,而在其中,附带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蛙人穿着潜水服、将一个人从水里扛上来的照片。

那个蛙人长得真帅。

虽然只有半张侧脸,可落在阎佳乐眼里,帅的无人能及。

一见倾心。

“你知道吗,后来我还看到过他,是一次护航行动,他穿着海军zhi fu站在船上,就一张照片……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阎佳乐说的很兴奋,“从那之后啊,我就打算成为跟他一样的军人。不过我溺过水,对潜水这个项目一直没法克服,就打算退而求其次,放弃海军,选择陆军啦。”

阎佳乐正在兴头上,跟墨上筠说着对未来的计划、憧憬、幻想。

墨上筠没有吭声。

理想跟现实,本就不能重合,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差距。

就像她并不知道,她倾心的那个青年,早在一年前,葬身在他最爱的那片大海,尸骨无存。

三年前,墨上筠对华江沉船有所关注,而知道那个青年的身份,是因为——那个蛙人,正好是牧齐轩部队的,还是跟牧齐轩交情很好的兄弟。

世上之事,倒也挺奇妙的。

将苹果削好,递给了阎佳乐。

“墨姐,你不吃吗?”阎佳乐看着手里的苹果,倒是慢慢冷静下来。

“饱了。”

“谢谢啊。”阎佳乐爽快地接受,咬了口苹果后,紧随着又道,“你说,我要不要跟他们抗争到底?”

“不要。”墨上筠给了个很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阎佳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嘴里的苹果都忘了咽,感觉被背叛似的。

为什么?

——过于单纯、理想,没经历过挫折、苦难,这条路她会走的很艰难。

——就算考上军校,她也不一定能像她倾心的那个青年一样,真正做到“保家卫国”。

——这只是一个忠告,作为过来人的忠告,而其中具体的原因,说得再详细,满怀期待的她也不能理解。

“你不合适。”

墨上筠找了跟她父母一样的理由。

阎佳乐眼圈顿时就红了,有点想哭,“你也是军校毕业的,你应该更能理解我才是……”

“路是你自己的,”墨上筠淡淡道,“我说我的意见,你不接受,可以继续走下去。”

一瞬间,阎佳乐的眼泪就憋住了。

墨上筠的话有些伤人,但,确实有一定的道理。

她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可是自己也有自我选择的权利。

只是……

有点恼火就是。

好感度忽然就下降了大半。

“我要走了,”吸了吸鼻子,阎佳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苹果,想了想,站起身来,“谢谢你削的苹果,但我不会动摇我的想法的,如果有机会再见的话……算了,反正我不会后悔我的选择的。”

说完,阎佳乐就转身想走。

“等等。”

墨上筠叫住她。

阎佳乐身形一怔,回过身来,不服气地盯着她看。

没理她的忧伤,墨上筠拿出阎天邢给的红包,在阎佳乐纳闷地注视下,抽出几张出来。

墨上筠将其递给她,“回去的车费。”

愣了愣,想到先前跟墨上筠说过,自己身上仅有的零钱全部花在车费上了,眼下已是身无分文。

虽然不开心,但好歹有点感动,阎佳乐伸手去接,“谢……”

“到时候还你二哥。”

没等她道完谢,墨上筠就打断了她的话。

“……”

阎佳乐抓住那几张钱,将最后一个“谢”字给强行咽了回去。

也就奇怪了,她先前怎么就觉得……这人很好呢?!

绝对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或者说,被她的外貌和气质给骗了!

阎佳乐没好气的想着,哼了哼后,就紧紧攥着钱,愤怒地走了。

墨上筠目送她离开时,又听到了猛烈的关门声。

一时间改了主意。

去军校待一阵也好,最起码,以后关门应该不会这么大声。

墨上筠抬手揉了揉耳朵,漫不经心地想着。

阎佳乐离开后,房间里总算安静了。

墨上筠简单收拾了下。

这一次,没再耽搁,拿了钱就直接出门。

然后,整天都在外面游荡。

午餐和晚餐都是在外解决的。

回来时,夜幕降临,天空忽然飘起了雪,黑夜中夹杂着点点白色,如夜空星辰,不多时,地上便积了层白雪,浅浅的。

墨上筠是走路回去的,不紧不慢地走着,权当是饭后散步。

阎天邢开着车,隔了很远,就见到路边的那抹纤细背影。

跟节日和时间有关,路上行人很少,墨上筠独自一人漫步街头,那与众不同的气质,惹得极其显眼。

无论何时,她腰杆都挺得笔直,再闲散悠闲的时候,腰也不会弯曲半分。

没有戴围巾、手套,发梢、肩上染了积雪,穿着单薄,她却跟不会冷似的,在寒风大雪中,依旧将步伐走的沉稳、泰然自若,到哪儿都舍不得丢下一个“帅”字。

阎天邢将车速放慢,一直在她身后跟着。

不一会儿。

墨上筠的步伐就顿住了,侧过身,径直朝这边看过来。

风雪中,她眼睛黝黑透亮,视线多了几分冷冽,眉一挑,似是早料到是他,隔着车窗玻璃视线交汇,传递着十足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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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乖乖等着,别乱跑

车窗缓缓滑下。

两人的视线里,少了一层玻璃的阻隔,于是,对方的轮廓看的更加清晰。

“上车。”

阎天邢用的是命令口吻。

没有第一时间动作,墨上筠在原地站了会儿,冷冽的视线渐渐柔和下来。

抬起腿,从车头绕过,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自觉地扣上安全带。

阎天邢看着她,问:“吃饭了吗?”

“嗯。”

应声,墨上筠扣好安全带,两腿交叠,尔后从衣服口袋里翻一下,掏出个小的塑料袋来。

刚准备开车的阎天邢,视线在她手里的塑料袋上扫过。

不由得停顿了下。

小小的塑料袋里,装满了零零碎碎的钱。

小到一角,大到一块,还有硬币,乱七八糟的丢在一起,不知具体数额。

挑眉,阎天邢饶有兴致地问:“把乞丐抢了?”

“差不多吧。”墨上筠敷衍回答,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将打结的塑料袋打开,墨上筠拿出一叠来,然后一张张的开始数,将其整齐叠放。

感情是为了打发时间。

了然地收回视线,阎天邢继续开车。

墨上筠专心的数着零钱。

这些钱,是她用整钱从乞丐那里换的。

那人一看就是职业乞丐。

她跟乞丐打了个赌,输了,给他两张整钱,赢了,给他一张,他破盆里的零钱全归她。

结果可想而知,整个盆的零钱都被她“打劫”了。

不过仔细数下来,总金额也没高多少。

将所有零钱都整理好,再把塑料袋重新绑好,墨上筠意识到,自己闲的有些过头了。

抬眼,看向车窗外。

阎天邢没将车开回水云间这点,墨上筠在他掉头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专心数钱没空去管。

一空下来,墨上筠就问:“去哪儿?”

“跟前任约会,一般去哪儿?”阎天邢不答反问。

前任啊……

墨上筠不动声色,“图书馆。”

“图书馆没开门,”阎天邢从善如流地回答,继而问,“放假呢?”

“书店。”

“……”阎天邢沉默了下,“看不出来,你的生活这么枯燥。”

“对于学霸来说,学习也是一种享受。”墨上筠偏过头,斜斜的看他,“长官你是无法理解的。”

阎天邢嘴角一抽。

在这种事上,也得夸自己一把。

“附近有个公园。”阎天邢慢条斯理道。

“没兴趣。”

好不容易快走回去了,又跟着他去风雪中走一圈,墨上筠是真没什么兴趣。

装帅也得有个度。

“雪中看书,意境很美。”阎天邢嗓音低哑,带着诱哄的语气。

“冷。”

阎天邢笑了,故意从头到尾打量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成仙了。”

“……”

察觉到明显的讽刺,墨上筠抬手摸了摸鼻子,一时无言。

继续开了十来分钟。

阎天邢将车停在路边。

“下车,等着。”阎天邢吩咐道。

“不下。”墨上筠一动不动。

反正都直言说过“冷”,她也干脆不装了。

阎天邢好笑地看了看她。

然后,身手去解自己的风衣扣子,慢条斯理的,手指修长好看,动作迅速利落,转眼就将扣子全部解开。

风衣一脱,就丢向了墨上筠。

风衣很大,抛过来的瞬间,遮掩了视线,墨上筠抬手去接,却一时不防,阎天邢倏地朝这边靠近,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车内空间很狭窄,阎天邢一靠近,两人就靠得极近,墨上筠连避开的空间都没有。

不过,也不是会避开的人。

阎天邢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垂下眼帘,就对上她那双黑亮的眼睛,他低声嘱咐,却带着十足的霸道,“乖乖等着,别乱跑。”

“我看起来很不让人省心?”墨上筠微微眯眼,话语行间流露出威胁。

眉一挑,阎天邢道:“如果是我,就不会徒手去端滚烫的碗,烫完之后又拿冷水洗手。”

“……”

就他能耐!

墨上筠凉飕飕地剜了他一眼。

把他的手都给打开。

阎天邢顺势松开她的下巴,却拎起了那件风衣,抓住衣领绕过她的肩膀,将其给她披好。

“很快回来。”阎天邢笑道。

与其说安慰、叮嘱她,倒不如说是简单提醒。

墨上筠没做声,把他的风衣穿好。

虽然里面穿了一件外套,但阎天邢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大了yi mǎ,身高和体型都偏小,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墨上筠也没系扣子,任由风衣敞开着,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坐回原位,阎天邢开车前,透过车窗,看了走向路边的墨上筠两眼。

风衣将她身子包裹起来,只露出头和脚,背影纤细,停在路边的她,依旧以独特的气场碾压旁人。

这条街道比较热闹。

有商店、饭店、服装店等等,大年初一,也有不少店面开着门。

安辰推着轮椅从一家餐馆出来,轮椅上坐着的是他双腿瘫痪两年的母亲、安雅。

倪婼紧随其后,一出门,就拿着一条毛毯走至轮椅前。

“阿姨,有点冷,先把毛毯盖上。”

倪婼贴心地朝安雅说着,俯身将毛毯盖在安雅的身上。

“谢谢。”安雅温柔的笑着,朝倪婼点了点头,只是有意无意地带着叹息。

今年过年,安辰要到了三天假期,特地赶回来一趟,没想带回来一个倪婼。

说是倪婼想过来玩两天,就一起来了,但这一天下来,倪婼有意无意地讨好她,对安辰的爱意也表露的很明显。

倘若两人情投意合,安雅也只觉得有些遗憾——毕竟她是更喜欢墨上筠一些的。

但是,她的儿子,她也清楚,对倪婼并没有什么那方面的感情。

只能说,可惜了这个小姑娘。

“倪婼,我去把车开过来,你帮我照顾一下我妈。”安辰朝倪婼交待道。

“行。”

倪婼答应的极其爽快。

安辰道了声谢,然后就拿着车钥匙走了。

眼看着安辰离开,倪婼跟安雅聊了几句,然后询问道:“阿姨,我们去路边等吧。”

“这……”

安雅看了前方的阶梯,有些迟疑。

从餐馆到人行道,还隔着四五个台阶,并且没有别的路,来时是安辰抱着轮椅上来的,下去也得抱着才行,眼前这个瘦小的小姑娘……

“没事儿,”倪婼立即道,有点儿想要表现的意思,“我训练过的,抱着您应该没问题。”

“那,”安雅想了想,也不好拒绝,只得点头,“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

倪婼连忙说着,有些受宠若惊。

说完,也没有耽搁,立即俯下身,从后方抓住轮椅的两边扶手,直接将轮椅抱了起来。

安雅是名中学教师,两条腿在一次事故中,救一个学生而废掉的,当时是直接从膝盖处截肢。

少了两条腿,她的体重加上轮椅,也就白来斤左右。

倪婼在部队训练,抱起白来斤的重量,顶多有些吃力而已,不算完成不了的任务。

然——

她忽略了,眼下正在下雪,地上有积雪。

将安雅搬下两个台阶时,倪婼踩到了积雪,脚下不小心打滑,整个人登时失去了重心,抱着轮椅猛地往下倒去,她心下骇然,急切地想要稳住,可却失手松开了轮椅。

跌落的那一瞬间,倪婼的脑子完全是懵的。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安雅也一时不防,双手紧紧地抓住轮椅的把手,可轮椅是往前倾倒的,随着轮子撞在台阶上,自己撞了几下,上半身也朝前扑去。

忽的,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力道,稳稳地抓住了轮椅,同时也抓稳了她的肩膀,使得不受控往前倾的身子往后倒,回归了原位。

紧随着,轮椅被从最后一个台阶上搬了下来,四个轮子全部落到人行道上。

平坦了。

“安老师。”

还没缓过神,安雅就听到熟悉的喊声。

声音有点凉,字字平稳、清晰,语调淡淡的。

能这样喊她的,就一个人。

讶然而匆忙地抬起眼,不出意外地,安雅见到了墨上筠。

松开轮椅的墨上筠,已经直起身来,此刻正站在她跟前,穿着一件松垮的风衣,衣服敞开露出里面的夹克衫和牛仔裤,有些不伦不类,但自成一股潇洒姿态。

视线上移,是那张漂亮精致的脸,神情近乎淡漠,凤眼半垂着看她,一头短碎发沾染着白雪,在空中肆意飞扬。

“墨墨。”

安雅眼眶顿时有些湿润,紧紧抓住了墨上筠的手,语气里隐藏着激动。

这时,结结实实摔了一跤的倪婼,强撑着站了起来。

小跑过来,本想感谢一下“好心人”的,可在见到墨上筠的那一瞬,立即就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里。

话没说完,注意到安雅正拉住墨上筠的手,明显看得出在颤抖,在看她的神情,激动、感慨、愧疚,似乎……是认识的。

而且,很重视眼前这个女人。

“下次小心点。”墨上筠嘱咐了一句。

但,没有把抓住她的手强行挣脱。

“你,”安雅缓了缓,把激动的情绪压制下来,问她,“也回来过年了?”

“嗯。”墨上筠应声。

“安辰也回来了,刚刚去取车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你们俩要不要见一见——”

“安老师。”

墨上筠出声,打断她的话。

安雅顿了顿,意识到墨上筠的的确确不想再谈及安辰,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也不想让墨上筠为难,安雅深深叹息着,将她的手松开。

墨上筠倒也没有急着走。

掀起眼睑,她打量着站在一次、满怀敌意的倪婼。

又是那种完全不将人放在眼里的眼神。

倪婼本就对她没有好感,冷不丁想到上次被惨虐的场面,有些恼火,“你就是安辰的前任?”

墨上筠微微凝眉,“我们在哪儿见过?”

看模样,倒是挺眼熟的。

倪婼被她一激,差点儿没呕死,顿时热血上涌,没好气道:“元旦那天,我们见过。”

被她一提,墨上筠倒是有了点印象。

拍了拍手,墨上筠闲散道:“一如既往的半吊子,以后别做这种事了。”

说完,也不管倪婼被气得有多冒火,她转过身,打算去街边继续等阎天邢。

意外见到轮椅上的安雅,没有看到安辰,后来见到倪婼极其不稳地抱着安雅的轮椅下台阶,她才朝这边走过来的。

赶得及时,帮了一把。

但——

倪婼逞强的行为,她是不欣赏的。

“墨墨。”

眼见着她就要走,安雅忍不住喊住她。

墨上筠步伐顿了顿,侧过身来。

“你,在这里待几天?”安雅深深地看着她。

“明天走。”墨上筠回答,态度不冷不热。

安雅微微一顿,不知该说些什么。

认识墨上筠,有好些年头了。

墨上筠是她高二时的学生。

她是教语文的,墨上筠阴错阳差的,成为她的语文课代表。

最初她还挺头疼的,因为墨上筠的语文成绩算不上好,踩在及格线上徘徊,可自从墨上筠成为语文课代表后,每次考试成绩都接近满分,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那时候,她觉得这孩子挺认真、有责任心,于是好感倍生。

同时也会委婉的劝她提高其他的科目成绩——是的,墨上筠当时除了语文外,其他科目的成绩都在及格线上徘徊。

没想,墨上筠完全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高二最后一次考试,墨上筠用成绩踩着最后一个名额,进了高考冲刺班。

当时不少老师都议论纷纷。

正巧,她的儿子、安辰,也跟墨上筠分配在一个班级,是她让安辰关注一下这孩子,当时安辰是年级第一,她嘱咐安辰,有机会的话帮忙辅导一下墨上筠。

后来也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安辰没详细说,只知道高考结束后,安辰跟墨上筠都上了一个大学,后来听说安辰在追墨上筠。

再后来……

想至此,安雅也不知说什么好。

或者说,如何去面对墨上筠。

没等到安雅说别的,墨上筠站了会儿,就转过身,摆了摆手,“我走了,回去注意安全。”

走了。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从路边一辆车上下来的身影,墨上筠漫不经心地扫过,然后一路往前走,远离了阎天邢让她等待的地点。

最好不见,免得麻烦。

安辰在下车后,就注意到墨上筠的背影,隐约觉得熟悉,但是没有多想,径直朝安雅和倪婼走去。

走近后,发现安雅和倪婼的神情都有些异样。

倪婼似乎摔了一跤,羽绒服上沾着水和雪,头发上滚了些泥土,一声不吭地站在轮椅旁边,看起来有些不高兴,闪烁的眼神里,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安雅则是看着远处,见到他走近后,稍作犹豫便道:“刚刚看到墨墨了。”

闻声,安辰倏地一顿,近乎下意识的,朝先前见到的那抹身影看去。

然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早已不见那人踪影。

“去追吧。”

安雅神色踌躇,但说的话却很肯定。

当初分手,也是因为误会不是么……

“可——”

安辰有些犹豫,担忧地看着安雅和倪婼。

风雪太大,让安雅呆在这里,他不能放心。

这时,倪婼低着头,轻声道:“我会把阿姨先送上车的。”

虽然委屈、伤心,但,还是主动帮他。

不是多好心,而是……

倘若安辰能跟那个女人有个好结果,她就能下定决心死了这条心。

倘若安辰能跟那个女人就此断了……她隐隐觉得,那个叫墨墨的女人,跟安辰是不会有结果的。

她那么喜欢安辰,所以她能看得出,那个女人面对安辰时,半点情感都没有。

有些惊讶,安辰看了她一眼,真诚道:“谢谢。”

安辰循着墨上筠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走得很快,步伐匆匆,视线扫过,不肯放过每个背影——纵然很多时候,他明知那个背影不够熟悉、不是她。

一个又一个的人,一个又一个的背影,明明先前无意间一扫而过,最为显眼的背影,在他真正想要寻找的时候,却忽然消失了,每一个都像,每一个都不是。

也不知找了多久,他来到了湖边。

风很大,雪花肆意,足以迷了人眼。

他睁大眼,任由雪花随着冷风吹入眼底,凉凉的,雪花在眼睛里融化,带来阵阵寒意。

然后——

他听到一个颇为无奈声音,“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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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买你一个晚上

“找我吗?”

轻描淡写的声音,有些无奈,有些慵懒,甚至夹杂着点扫兴。

安辰顿住步伐,循声看去。

湖边围筑着石栏杆,灰白色的,墨上筠就斜坐在栏杆上,风衣敞开,在寒风中飘荡,右腿腿搁在栏杆上,左腿垂落下来,细长的腿,轻轻晃荡。她背对着寒风,手里拎着一罐啤酒,在他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

在她身后,是空旷的湖边,沉于夜色中,远处有路灯点缀。

湖面、风雪、路灯、行人,在那一瞬,一切都化作了她的背景。

哪怕是静坐在那里,懒懒地掀起眼睑,朝这边看了一眼,便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恍惚间,想到了高三那年——

那一年,他认识的她。

最初不熟,记忆中,她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男生不敢招惹她,女生把她当女神来看。

跟正常的学生不同,她的行踪素来不定,时不时请“病假”,少则两三天,多则两三周,坚持一个月到校上课是最高纪录。平时就算在学校,她能规矩上课也在少数,一下课就没了影。

神秘的像个特务。

从母亲交待他之初,他就开始关注这个女生,然而,渐渐发现她的不一样,可始终没有机会说话。

后来,在一个午后,为了避开班里吵闹的气氛,他拿着书上了天台。

遇见了她。

偌大的天台,她偏偏选择躺在石墙上,一腿弯曲放在其上,一腿悬挂空中,脑袋枕着左手手臂,一本《孙子兵法》翻开盖在头上,遮挡着炎炎烈日的光线。

那时候,安辰觉得,哪怕是偏移一点点,她就有可能从天台上摔落下去。

鬼使神差的,他慢慢朝她走近。

她当时听到动静,闲散地把书给拿开,露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班长,能离远点儿吗?”

那时的她,狭长凤眼眯起,神情慵懒闲散,带着几分痞气,但,许是阳光过于强烈,许是她的动作过于危险,安辰一眼便沦陷。

这样的她,惊艳到让他失声。

眼下——

依旧是那样张扬跋扈的她,几年时光一闪而过,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过。

安辰走过去。

“墨墨。”

嗓音有些沙哑,几分拘谨、几分沉重、几分温柔。

墨上筠晃了晃手中的啤酒。

片刻后,掀起眼睑,看他。

安辰伸手想要拉她。

墨上筠手掌一缩,坦然避开。

“不动手动脚的,我们还能聊聊。”墨上筠淡淡道。

安辰的手僵在半空。

风很冷,呼啸而过,好似吹到骨头缝里,寒风刺骨,可他忽然感觉不到冷了。

“我后悔了。”安辰一字一顿,声音低哑深沉。

墨上筠将啤酒递到唇畔,微微仰头,冰冷的啤酒滑入喉中,带来一阵寒栗。

安辰静静地看着她。

衣摆在肆意飘荡,发丝轻扬,仰着头,脖颈呈现出优美而流畅的曲线。

那股洒脱劲,从骨子深处展现出来。

这样的她,与周围格格不入,好像下一刻,便能随着这场大雪消失无踪。

一饮而尽。

拎着啤酒罐,晃了晃,空空的。

墨上筠将手肘搭在膝盖上,尔后偏过头来,仔细打量着安辰。

一米八的身高,高大挺拔,身材结实,眉目俊朗,不凌厉冷冽,也不带杀气,许是跟家庭环境有关,有个很好的母亲,所以一般情况下,他总是平静和温柔。

是那种彬彬有礼、修养极好的人。

平时最爱讲道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都有一根清楚的分界线,泾渭分明。

说实话,跟以前印象中比,成熟很多。

她朝他伸出手,勾了勾手指。

“来。”

懒洋洋地一个字,随着寒风撕扯,落到耳底,恍若幻觉。

似是着了魔一般,安辰朝她走近两步。

墨上筠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成年了吧?”

“……嗯。”

“成年人,做事就得干脆点,”拍了拍着他的肩,墨上筠劝道,“这人呢,还是得往前看的。”

听得她半认真半应付的劝说,跟脱离凡俗的高僧似的,安辰忽然就有些哭笑不得。

任何事情,在她这里,都不是事。

半响,他沉声道:“墨墨,感情不是说干脆就干脆的。”

“你能放下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墨上筠悠悠然说着,把手给收了回来。

“我那次——”安辰急切地想解释。

墨上筠不紧不慢地打断他,“给你个机会。”

安辰顿时愣了愣。

给……机会?

心下一动,跟惊喜比起来,更多的,应该是惊讶。

墨上筠不是能轻易给人机会的。

“看到对面了吗?”墨上筠拿着啤酒罐,指了指湖对面。

“嗯。”

安辰不明所以,却下意识点头。

“估算下距离。”

“一千米。”

“你的成绩多少?”墨上筠朝他挑眉。

“没算过。”安辰隐隐猜到什么,心一点点沉下去,却如实回答,“大概,十来分钟。”

“算上天气,十五分钟合格,一个来回,两千米,半个小时。”墨上筠一字一顿道,“在规定的时间内上岸,我原谅你。”

安辰盯着她的眼睛看。

平静、沉稳、淡然。

不同于以往的吊儿郎当,那身痞气也收敛许多,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好。”

安辰重重应声,几乎没怎么犹豫。

对他的回答,墨上筠也不觉得意外,指了指下面的湖,“不到十米,水够深,直接跳吧。”

深深看她一眼,安辰走到一旁的栏杆前,手撑在其上,一跃,直接跳了上去。

“别急,”墨上筠出声叫住他,朝他挑眉,“先热身,不用我教吧?”

“……”

安辰沉默地看她。

用最漫不经心的口吻,提醒着他应该做的事,任何时候都能保持住这一分冷静。

她一直都这样。

就算让你死,她怕是也会给你选择个最体面的死法。

片刻后,他道:“不用。”

墨上筠耸肩。

自找的话……她也无可奈何。

朝下面的湖水看了一眼,安辰问她,“你会等吗?”

墨上筠眯起眼,直白回答:“看心情。”

安辰轻轻抿唇,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

然后,纵身跳入湖水中,只听得“噗通——”一声响,以及其标准的姿势入水。

墨上筠半垂着眼帘,看着下面的身影冒出来,开始朝湖对面游泳前进。

不知不觉间,想到了二连的抗冻训练……

下一次,直接武装泅渡吧,趁着这天气,正好游泳训练和抗冻训练一起了。

这么想着,墨上筠两腿一伸,越过栏杆,悠然落地。

稳稳地踩在地上,墨上筠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易拉罐,侧过身,将其放在了栏杆上。

刚摆好,身后就传来个冷冷的声音——

“这就是你说的省心?”

墨上筠将易拉罐一松,把手给收了回来。

尔后,泰然自若地转过身。

一抬眼,就见到站在她身后的阎天邢。

站得很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立在斜侧方,挡住呼啸而来的寒风。

同时,也挡住了路边的灯光,视野立即陷入一片昏暗中。

阎天邢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在这天气里,显得极其突兀,而他却丝毫不觉得冷似的,微微低着头,半张脸隐入阴影里,那双阴鸷深沉的眼睛,正玩味的盯着她。

墨上筠觉得,他免费看了一整场戏。

“出了点意外。”墨上筠淡淡道,没有解释的意思。

冰冷的双手往风衣口袋里一放,墨上筠挑了下眉,“走吧。”

“不等了?”阎天邢颇有深意地问。

似是没听出言外之意,墨上筠不紧不慢往前走,“游泳冠军,死不了。”

倘若二连随便拎个人出来,她也不敢让人在湖里游个来回。

因为,没那个能力。

而——

有些事,她都忘得差不多了,所谓原谅,也只是给那个人找个借口。

阎天邢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悠闲的背影,眉目间添了点趣味。

有点意思。

离开这个湖后,墨上筠的步伐停了下来。

她将手从兜里拿出来,然后在夹克衫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来。

塑料袋往后一抛,紧随着,墨上筠转过身来。

正好见到阎天邢伸手将塑料袋抓住。

“买你一个晚上。”双手抱臂,墨上筠朝他挑眉。

“多少钱?”阎天邢扫了眼手里的塑料袋。

“一百二十六块五。”

顿了顿,阎天邢笑了,却笑的有些阴森,“我一个晚上,就值这么点钱?”

“……我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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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前有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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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来,别冻着

“……我亏了。”

说这话时,墨上筠适当地流露出些许忧伤。

阎天邢眉头微动,直觉意识到不对劲,将那点嫌弃收了起来。

不用怀疑,将袋子里零钱减半的本事,墨上筠还是有的。

脸皮也好,能力也好,都是本事。

“成交。”

为了避免让自己更廉价,阎天邢选择了勉强能接受的廉价——好歹,这也是墨上筠的部分家产。

墨上筠动了动手腕,打算活动活动筋骨。

“parkour,你们玩吗?”她似是随意地问。

parkour,即跑酷,是一种能有效通过城市和自然界中的障碍的运动,也被归类为一种极限运动。一般以日常生活的环境为运动的场所,没有既定规则,做这项运动的人只是将各种日常设施当作障碍物或辅助,在其间跑跳穿行。

也称之为暴酷、城市疾走、位移的艺术。

这项活动,也可用在特种部队的训练。

一个专业的跑酷训练者可以正确地控制危险,并把它减到最小,当陷入“火灾”、“地震”、“遭遇袭击”、“车祸”、“紧急突发事件”等危险中,他的脱险几率将比普通人高出20倍以上。

当然,部队训练不可能达到那般专业,只是在很多行动中会起到一定的作用。

比如,燕归的逃跑技能。

“玩。”阎天邢微微点头,随后问她,“你很喜欢?”

“一般。”墨上筠答得很客气。

事实上,对于能耍帅的技能,她一般都会点儿。

有个老师兼朋友,热衷于各种极限运动,墨上筠多少在他那里受了点影响。

“继续。”阎天邢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挑了挑眉,墨上筠提议道:“从这里,到西街的十字路口。”

阎天邢在心里估算了下路线。

从这里到西街,横跨大半座城市,算是一次紧急拉练的程度。

“时间。”阎天邢丢下最后的疑问。

“你决定。”

墨上筠耸肩,对此倒是很随意。

眼下时间还早,从这里到西街确实有些远,但也不至于花一整晚。

微顿,阎天邢道:“零点。”

“行。”墨上筠答应的很爽快。

随后,墨上筠打量了阎天邢一下,视线在他的衬衫上停留片刻,很快就把身上的风衣脱了下来,递到阎天邢面前。

“来,别冻着。”墨上筠表现地极其豪迈。

“……”

阎天邢眸色微沉。

但,想了想,却没有拒绝,伸手把风衣拿过来,抓住衣领往后一翻,风衣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穿衣的动作一气呵成,着实很帅。

墨上筠看在眼底,很想让他再穿一遍。

不过,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戴上。”

随着阎天邢淡淡的吩咐,一双黑色的手套甩了过来。

墨上筠将其捞住。

皮手套,黑色的,看款式,应该是阎天邢早上戴的。

“大了。”墨上筠看了看,并没有戴上的意思。

阎天邢眉头一拧,话语带着点严厉,“我只说一次。”

“什么身份?”

墨上筠凉飕飕地盯了他一眼。

“长官。”阎天邢慢条斯理地接过话。

“……”

擦。

墨上筠脸色微变,但也没再跟他争,把那双手套戴上了。

还算暖和,冰冷的手指有了防护,那种刺痛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见她安分地戴好,阎天邢才没说别的,跟她一起往回走。

刚刚出去,给她买了件新的外套——不是很帅的羽绒服。

听得他“去公园雪中看书”的“浪漫”计划,墨上筠考虑了下这天的零下温度,最终把衣服给穿上了。

半个小时后。

两人面对面坐在公园的石凳上。

有风、有雪、有酒。

在两人中间的石桌上,摆着一个军事沙盘。

墨上筠负责蓝队,阎天邢负责蓝队。

两人指点江山,在布局和攻略上,玩得不相上下。

——军事沙盘是阎天邢从车里拿出来的,啤酒是用塑料袋里的零钱买的。

“这酒,喝着没劲。”

喝完第二罐啤酒,墨上筠扫兴地评价一句,把易拉罐往相隔五米开外的垃圾桶一扔,正中目标。

路过的行人,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跟看鬼似的看了她几眼。

墨上筠纯当什么都没看到。

把酒当饮料,还挑来挑去的,阎天邢抬眼看她,确定她没有半分醉意后,把塑料袋丢给她。

“自己去买。”阎天邢道。

“钱不够。”墨上筠晃了晃塑料袋。

虽然还剩零碎一堆,但加起来,顶多还有十块钱。

若不是看在她这布局安排的很好的份上……

阎天邢拧了拧眉,站起身。

墨上筠又开了第三罐啤酒。

继续当白开水似的喝。

算不上千杯不倒,可啤酒这种……对她来说,也只能算是饮料了。

不多时,阎天邢提着两瓶烧酒回来。

都是小瓶的,一人一瓶。

不算好喝,但烧酒入喉,带着灼烧感,很快身子就暖了起来。

“哪儿来的?”

墨上筠晃了晃烧酒瓶。

阎天邢斜睨着她,“给人带的。”

“……哦。”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毫无心虚之意。

身子暖和起来了,墨上筠也不再拖延时间,将注意力放到了跟阎天邢的沙盘对峙上。

你来我往,整整磨了两个来小时,竟是不相上下。

最后,墨上筠由于经验问题,棋差一招,无奈败北。

烧酒喝完,墨上筠有点微醺,但神智却出奇的清醒。

“走吗?”

懒懒地朝阎天邢问上一句,墨上筠如法炮制地将酒瓶丢到垃圾桶里。

天色太暗了。

没有人路过,也就没人再被她吓到。

阎天邢看了眼时间,确实差不多了,遂点头,“嗯。”

两人简单地将沙盘和垃圾收拾了下。

然后,一起回到了车上。

墨上筠脱下羽绒服,把单薄的夹克衫换上。

她喜欢简单的装束,虽然平时生活中没有那么多意外和危险,但以防万一,如果真的出了意外和危险,她不想被着装所束缚,以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在跑酷这种运动中,厚重的衣服,绝对会带来一定麻烦。

阎天邢倒是没那么麻烦,只是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

他将后备箱关上。

这时,听到墨上筠冷清的声音——

“回见。”

阎天邢无奈挑眉,看着墨上筠的身影迅速在视野中消失。

深知她的实力深不可测,阎天邢也没久留,很快就跟了上去。

从天黑到天亮。

雪下了一整晚,天色蒙蒙亮,人行道、树枝、房屋等,都是厚厚的积雪。

清晨起来的人,并没有注意到,道路上出现过深深浅浅的脚印,倘若懂行的人经过,没准能猜测出这些痕迹留下的时间——深夜。

黎明刚过,早上六点。

墨上筠和阎天邢回了水云间。

两人都难得地露出点疲惫。

“什么时候走?”墨上筠走进客厅,活动了下肩膀。

“下午。”

“嗯,到时候再叫我。”

嘱咐一声,墨上筠直接进了卧室,连门缝都没看清,门就被她给关上了。

想必累得不轻。

阎天邢看着紧闭的门。

倘若说“parkour”是一场比试,两人最终的结果,是不相上下的。

只是,他们各自究竟用了几成本事,那就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墨上筠,21岁,能力……未知。

脑海里过了一遍有关于她的信息,却找不到多少有用的。

中午。

墨上筠睡了六个小时,准时醒了,甚至抽空洗了个澡、换上她来时穿的作训服。

阎天邢不知睡没睡,她起来时,已经收拾好物品,直接将她捎上车。

半路,两人找了家店,把午餐打包,在路上解决了。

墨上筠估摸着,阎天邢最可能选择的是飞机,毕竟方便、速度快,其次才会选择自驾……

不过,她万万没想到,阎天邢直接把越野车开进了军区。

在空旷的场地上,一架直升机等着他们。

走下车,墨上筠见到在空中盘旋的直升机,上面正将绳梯丢下来,时间掐的分秒不误。

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阎天邢从后备箱将一个包拎出来,紧随着把越野车的钥匙丢给旁边的一个小兵。

再抬眼去看时,墨上筠已经踩着绳梯,轻车熟路地上了直升机。

不仅速度快,论攀爬的手法,也是专业的。

阎天邢听到有异样的声响,不急着上直升机,而是朝不远处看去——

是一群人,大概五六个,有点眼熟。

隐隐的,听到他们在议论。

“好可惜,没见到人!”

“啧,这么快就上去了,够速度的。”

“不过看身形,她真的像我们遇见的那个女学员诶……余言说我们被她耍的团团转,不会是真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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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绝对够面儿!给您长脸!

第102章

102、

来的都是一队留下来的人。

无法确定墨上筠的身份,于是特地赶过来确认,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阎天邢上了直升机后,并没有把这事跟墨上筠说。

直升机空间很大,墨上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盯着大门,见他上来,掀了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阎天邢走过去,就在她身边坐下来。

过了会儿,发现墨上筠一动不动,机舱门已经关了,但她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儿。

“入定了?”阎天邢朝她递过去一块巧克力。

墨上筠这才看了他一眼。

将巧克力接过来,掰断,撕开包装,淡淡道:“思考。”

吃了小块巧克力,墨上筠又将其丢回去。

“思考什么?”阎天邢顺口问了一句。

顿了顿,墨上筠简短道:“训练。”

阎天邢:“……”

还没回去,就开始进状态了。

自己连队的训练,墨上筠也不跟阎天邢透露过多。

再者,特种部队的训练和普通连队的训练是不一样的,他们很多的常规训练,放到普通连队里,那简直是惊世骇俗。

墨上筠找飞行员要了纸和笔。

一路,都在写写画画。

阎天邢跟她离得近,无意间瞥了一眼,看到她写下“初一——初七”,然后划掉“七”,写了个“三”。

确实够狠的。

于是,阎天邢开始思考牧程所说的“让墨上筠当教官”的可能性。

直升机飞了一个半小时。

顺利抵达。

只是顺路送墨上筠一程,阎天邢自然不是在这里下来的,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再见。”

朝阎天邢说了一声,墨上筠将纸一收,站起身来,再把笔给还了回去。

阎天邢懒懒看着她。

慢条斯理地戴上绳降的手套,墨上筠站在机舱门口,不经意间朝下面扫了一眼。

直升机在二连操场上空盘旋,螺旋桨在上空激起阵阵巨浪,可下面的人不仅没有散开,反倒是一窝蜂的朝这边汹涌。

这里,不若京城那般的冰天雪地,没有皑皑白雪,也没凛冽寒风,午后的太阳在高空若隐若现,天气倒是好转了不少。

墨上筠抓住绳索,动作专业地滑了下去。

稳稳落地。

松开绳索,她仰头,朝飞行员做了个手势。

对方立即收绳、飞离。

“墨副连!”

“副连,你回来了!”

“连长,新年好!我们想死你了!”

墨上筠摘完手套的功夫,旁边那帮二愣子登时围了过来。

视线扫过,没有人敢靠的太近,但个个神情里皆是激动喜悦之色,跟以往的态度比,简直是两个极差。

把手套放回兜里,墨上筠眉眼挑笑,挺和气地样子问他们,“都闲着呢?”

离开五天,又不是五个月,他们这殷切诚恳的模样,做给谁看呢?

“这……这不是想欢迎您一下嘛!”

“对对对,您要回来,也不早说一声,不然我们事先召集整个连队来迎接!”

“是啊,那场面,绝对够面儿!给您长脸!”

……

一群人立即表明诚意,描绘着想象中宏伟壮观的画面,七嘴八舌的,只恨不能用行动来表达。

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上筠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个黑色的哨子来。

见到她手中的哨子,聪明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并且偷偷往后退了两步,隔开一点距离。

“哔——”

哨声响了一次。

瞬间,所有嘈杂的声响都被压了下去,等短促刺耳的哨音一落,顿时所有人都识趣闭上了嘴。

耳根总算安静下来。

墨上筠挑眉,视线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听到哨声往这边赶的一抹身影上。

“黎凉!”墨上筠抬高声音喊了一声。

“到!”

走近的黎凉,忽然听到熟悉的喊声,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铿锵有力地应声。

等反应过来,这边所有的视线,都齐刷刷落到他身上。

透过人群,黎凉看到大堆担忧、暗示的视线,还有他们几日未见的——墨上筠副连长。

黎凉只觉得压力山大,脚步都顿住了,不敢贸然向前。

“过来。”

懒懒出声,墨上筠微微低着头,将绑着哨子的黑绳缠在左手手掌处。

顿了顿,黎凉才认命地喊道:“是!”

紧随着,小跑着过来。

周围的人给他绕开了一条小道。

然而,每个人都在给他递眼神,挤眉弄眼的,明显在暗示着什么。

黎凉承受着莫大的心理压力,一步步朝墨上筠走去,气氛被他们弄的很紧张,以至于连他都有种“走向无间地狱”的错觉。

“你们……”墨上筠斜斜地扫了他们一眼,慵懒的语气里带着命令的口吻,“散了。”

完了完了……

绝对藏不住了。

众人在心里哀嚎。

感觉到极不信任目光的黎凉:“……”

有了墨上筠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在原地久留,于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那架势,搞的他们真的多想念墨上筠一样。

“我不在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墨上筠直视着黎凉,直入主题地问道。

“报告!”黎凉立即立正站好,身形挺得笔直,一板一眼地回答,“您走的第一天,我们按照计划训练、吃饭、睡觉。您走的第二天,我们还是按照计划训练、吃饭、睡觉。您走的第三天,我们白天按照计划训练、吃饭,晚上集体组织包饺子、看春晚……”

眉头狠狠一抽,墨上筠朝他笑了一下,紧随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任由他将每一天的流程说完。

黎凉被她笑的心里发毛。

但是,为了不辜负四面八方传递来的殷切目光,他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详细说明”,硬着头皮说到今天上午顺利进行的拔河比赛,还有安然无恙的午餐。

末了,顺便特真诚地表示了下炊事班过年期间对伙食有所提高,二连集体战士都对此表示很满意。

墨上筠从头到尾全部听完。

一直等着她生气的黎凉,在说完之后,手心里冒着汗。

纯粹是紧张的。

他的回答,无异于找死。

不曾想,墨上筠听完后,双手抱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把他盯得背后冷汗涔涔后,才淡淡道:“操场,五圈。”

“……报告!”黎凉迟疑地喊道。

“说。”

“理由!”

黎凉定定的看着她。

“身为排长,连归纳总结的能力都没有,”墨上筠声音渐渐沉下来,挑眉问,“你自己说,要不要跑?”

“……要!”黎凉无可反驳。

“半个小时后,来办公室找我。”

“是!”

黎凉肯定地应声。

很显然,墨上筠是盯上他一个人了,与其分散注意力追问他人,不如当众吊打他一个人。

至于结果,要么是他死扛着,要么是她中途放弃。

眼看着墨上筠离开,黎凉默默做了“死扛”的准备。

离开操场,墨上筠走向宿办楼。

路上有见到二连的人,大部分对她避而远之,有少部分朝她问了声“新年好”,然后就迅速闪没了影。

十足的异样。

她不知道的是——

宿办楼一间小型的会议厅里,此刻聚集着每个排的部分骨干,门外是紧张守候的两个哨兵,门内正针对墨上筠召开紧急会议。

“不是让连长时刻盯着副连,打听她回来的具体时间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没带手机,连长联系不到她。本来计划离开一周的,也不知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咱们怎么办,明天还得拖一天呢。”

“都冷静冷静,大家好好想办法,最好是能拖住她。”

“黎排长被她拎过去问话了,不知道黎排长能不能撑得住……如果是我,估计被她瞪一眼就如实招了。”

“黎排长跟她杠上过,应该不会这么怂,他就是,不会撒谎而已。”

“……”

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中。

停顿了足足有十秒。

最后,还是张政拍桌,“大家别杵着了,赶紧商量吧!”

于是,一群人就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与此同时——

抵达宿办楼的墨上筠,刚想顺着楼梯走上去,意外在走廊拐角处听到细微的声响,眉头微动,便大步流星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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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行啊,都有默契了

十分钟后,墨上筠回到宿舍。

里面没有人。

跟走时一样,两个床位被褥整齐,平坦、没褶皱,书桌收拾的整齐,生活用品摆放到位。

挑不出什么错。

没关门,墨上筠走进去,先将窗户打开、通风,然后从衣柜里将笔电和手机找出来。

她刚将其放到书桌上,就有人从敞开的门外走了进来。

“回来了。”

林琦有些刻意地跟她打招呼。

墨上筠将笔电翻开,摁了下开关后,朝林琦看了过去。

林琦正紧紧盯着她,好像她是个定时zhà dàn似的,神色略带犹豫和紧张。

“眼神不错。”墨上筠挑了下眉,语气带着调侃。

“……”

林琦脸色一黑。

原本五天不见,她还觉得墨上筠顺眼了些,不曾想,还是一见面就膈应人。

但想了想,她并没有给墨上筠甩冷脸。

“一切顺利吧?”林琦没话找话。

压根不知道墨上筠去做什么的,但出门一趟,这样问总归不错。

墨上筠身子后倾,眉眼微微垂着,摇头道:“事事不顺。”

这模样,半真半假,林琦没那么人精,一时间竟是分辨不出来。

本就随口一问,也没想到她会“不顺”,林琦顿了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她才挤出一个字,“哦。”

总而言之,她并不觉得墨上筠需要安慰,而安慰墨上筠的话,打死她她也说不出来。

跟墨上筠聊天,就是一个艰巨的过程。

墨上筠耸肩,瞥见电脑开机,便坐的端正,从抽屉里将鼠标和鼠标垫拿出来。

她打开一个名为的文件夹。

林琦暗自发誓,自己真不是故意去看墨上筠电脑的,只是见到她的动作,无意间扫了一眼。

也就是那么一眼,便彻底愣住了。

密密麻麻的文档。

林琦虽然看不清,但几乎可以确定,二连每个人都有独立的文档。

这女人……

林琦登时觉得头皮发麻,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

墨上筠扫了眼文档后,就缩小文件夹,打算登陆邮箱。

她输入密码时,偏过头,看了林琦一眼,“你确定继续看着?”

“……”

林琦面露尴尬之色,回过神来,倒也自觉地背过身。

墨上筠输入密码,收了几份资料,打算先浏览一番。

等了会儿,林琦想到有任务在身,便按捺不住了,想了想,又转过身来,走到墨上筠身边。

“你刚回来,下午有什么计划吗?”

林琦尽量用很随意的语气问,表明不是很在在意的意思。

然而,以林琦平时的作风来看……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墨上筠说话,就足够反常了。

这样的性子,当卧底,怕是很难了。

掀起眼睑,墨上筠淡淡看她,问:“有事瞒着我?”

“没有。”林琦不假思索地回答。

“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林琦蹙眉,加重了语气。

自己能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搞的跟自己出轨似的……

“那么,”墨上筠继续给她找理由,“先讨好我?”

“没……”林琦张口就先否定,可立即灵光一闪,将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片刻后,她颇为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是。”

一切以大局为重。

服个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哦?”墨上筠饶有兴致地挑眉。

林琦不擅长这种对话,但眼下,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脑海想法迅速转动,她找了最合适话来接,“你什么时候有空?”

“那要看你想做什么了。”墨上筠漫不经心地看着资料,随口答了一句。

跟林琦说话,简直不需要费脑力。

“找你帮忙。”林琦道。

“说说。”

“……练枪法。”林琦迅速找了个理由。

微微一顿,墨上筠好笑地看她,“我能帮什么忙?”

枪法靠的就是经验积累,最基本的技能,作为排长的林琦都清楚。

墨上筠都不好意思指明她对话中的多出漏洞。

“没你厉害,想找你指点指点。”林琦沉着脸道。

“暂时没空。”墨上筠淡淡道。

“……”

林琦总算是松了口气。

没空就好。

顿了顿,林琦打算结束话题,“那算了。”

“嗯。”

墨上筠把那些资料一关,将笔记本合起,自己站起身。

林琦刚放松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

“你做什么?”林琦猛地抬高声音,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表现得无比在意。

懒洋洋地抬眼,墨上筠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耳朵有点疼。

“林排长。”

墨上筠朝她招了招手。

林琦一愣,心觉不对,但还是朝她靠近了些。

墨上筠一伸手,揽住了林琦的肩膀,林琦冷不丁想到她说过的“男女通吃”,登时浑身都僵硬了。

要不要甩开她,成了林琦短暂思考的问题。

然而,紧随着墨上筠的话,却让她没空再思考这些。

“我知道你们有什么瞒着我,当然,我本来是不会知道的,但你们……”说到这,墨上筠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继而有些玩味的勾唇,“我说,你们是怎么把心虚表现的怎么明显的?”

“……”

一时间,林琦又恼又窘。

恼的是,墨上筠早先就知道他们有事藏着,刚刚的对话是故意在给她挖坑——也就是说,逗她玩儿。

窘的是,自己竟然被墨上筠玩得团团转,而且一点都没有察觉。

不过——

林琦紧紧皱眉,难以置信地问:“很明显吗?”

墨上筠忽然头疼了,“是谁给你们的信心,让你们认定我被蒙在鼓里的?”

“……”

林琦忽然就接不上话了。

也就是说,他们费尽心思想瞒着墨上筠的事,却被他们自己的行动给暴露出来了?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如果要追究源头的话,应该还是他们的连长出的纰漏。

跟墨上筠的电话里,就让墨上筠起了疑心,一回到二连,那群热情的不像话的人,又极其、无比地展示着他们的心虚,想让人不起疑都很为难。

最后,摊开来的林琦,直言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管你们想瞒着我什么,”墨上筠松开她,然后去拿手机和充电器,她不紧不慢道,“当然,你们大可一试——试试能不能瞒住我。”

林琦:“……”

单方面的行动,眼下放到墨上筠身上,就成了墨上筠一个人跟整个连队的斗智斗勇。

偏偏,墨上筠还表现的很淡定,似乎不觉得以一敌百是一件困难的事。

林琦不由得仔细打量她。

离开几天,她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副可以掌控全场的张扬模样。

墨上筠拎着手机和充电器,把书桌旁的凳子放回原位。

没急着走,她抬眼看向林琦,“你……”

刚说一个字,就注意到林琦警戒而紧张的神情,墨上筠没来由的想笑。

“问你个人。”墨上筠语气缓和不少。

“你说。”林琦没有半点放松。

墨上筠问:“认不认识一个叫季若楠的?”

“认识。”林琦点头,继而一脸莫名,“你问她做什么?”

“熟吗?”

“……见过,不熟。”林琦如实回答。

心里却愈发觉得莫名其妙。

按理来说,墨上筠跟季若楠更熟才对。

她们俩,在学校都有一定名气,不仅是公认的美女校花,而两人关系也是公认的劲敌。

只是墨上筠行为更加诡异神秘,真正接触过她的比较少,而季若楠在校内活动较多,人脉极广,以至于季若楠的风评也更好。

据林琦所知,墨上筠处处“针对”季若楠,季若楠在校时,只要她参加的校内活动,墨上筠基本都会参加,而且把人压得死死的……只要有墨上筠出现的地方,季若楠都是第二。

不过季若楠毕业后,墨上筠的校内活动就减少了,愈发低调神秘,渐渐就被人称之为“未解之谜”。

总之,在侦察连见到墨上筠之前,林琦对墨上筠的印象……大概,就是那种行为做事都很不寻常之人。

“她很厉害吗?”墨上筠继续问。

林琦诡异地盯了墨上筠一眼。

她自己把人挤成第二,又来问这种话,这是什么意思?

让人拐弯抹角的夸她?!

“……算吧。”林琦道。

“哦。”

墨上筠微微点头,倒也没多过问。

倒是林琦,提及到这个人后,就忍不住问她:“你跟季若楠,是不是有仇?”

“我不认识她,但听说……”墨上筠一顿,耸肩道,“我跟她有点纠葛。”

林琦:“……”

不认识?!

不认识你处处针对人家?!

墨上筠没有多说,见到林琦那哔了狗的表情,却没有再多过问。

浮沉往事,青葱岁月……

谁爱计较,那就计较去吧。

她拎着手机和充电器往门外走。

“你去哪儿?”林琦条件发射似的问她。

“办公室。”

没有隐瞒,墨上筠闲闲地回应一句,便走出了宿舍的门。

林琦眉头一皱,脑海里还被墨上筠和季若楠的“瓜葛”占据,过了片刻,才想起去找二连的人开会。

既然墨上筠都如此明直接地摊开来讲了,那,他们也就光明正大的采取行动了。

林琦把墨上筠的意思传给二连。

一时间,二连惶恐不安、如坐针毡,商讨过后,一致采取了“死扛着不说”“见到墨上筠就跑”的闪避政策,然而,整个下午过去了,他们却没见到墨上筠采取任何逼迫他们的手段。

换句话说——

墨上筠盯上黎凉了。

一个下午,黎凉累计起来,在操场跑了三十圈。

一次又一次的“作总结”,一次又一次被“挑毛病”,全部不合格。

然而,每一次不合格都是罚跑五圈,跑完了又得来办公室跟墨上筠“作总结”……如此反复,似是永无止尽。

最初墨上筠来连队,让黎凉罚跑,二连的人全部站在黎凉这边,眼下,他们虽然有着截然不同的理由,但还是坚定不移地站在黎凉这边。

夜幕降临时,墨上筠去食堂吃饭,路过操场,看着二连全部到齐了,一窝蜂地聚在一起给黎凉喊“加油”,送水的递毛巾的,那架势,比粉丝见到运动明星还要热切。

墨上筠远远地看了几眼,然后拎着保温杯优哉游哉地去了食堂。

他们挤在这里,正好,食堂清净啊。

有了她放话,没人敢靠近她,知道她在食堂吃饭,二连集体以“临时加练”为由,在训练场陪着黎凉一起跑,自觉地推迟了晚餐时间。

确定墨上筠离开食堂后,饿得饥肠辘辘的他们,这才朝食堂方向汹涌而去。

然——

他们刚来到食堂门口,一脚还没来得及踏进大门,就猛地刹住了脚。

夜色漆黑,广阔天地一片黑暗,食堂内亮着白炽灯,白色的光线从门内投射出来。

随之出门的,还有一抹高挑的倩影。

墨上筠只手放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拎着空荡荡的保温杯,慢条斯理地走出了门。

她往前一步,二连就集体往后退一步,坚定不移地跟她保持着绝对的安全距离。

“来这么晚呢?”墨上筠轻挑眉头,似是未察觉他们的防备。

“加练,加练……”

“我们比较自觉。”

“饭晚点儿吃没关系,训练绝对不能落后。”

……

一堆人七嘴八舌的解释。

百来号人,一人一句,实在是吵得很。

墨上筠从兜里掏出个哨子。

还没来得及吹,顿时集体噤声。

墨上筠勾唇笑了,难得夸赞他们一句,“行啊,都有默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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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我们受了气,凭什么要忍

“行啊,都有默契了。<>

明明是一句夸奖,可落到二连的耳里,却无比的阴森。

不由自主的,背脊发寒。

“过……过奖了。”

站在最前排的一人,颤颤地接过话。

连他们自己都摸不透,对墨上筠的这种害怕、恐惧是从哪儿来的。

不知何时起,想到墨上筠站在对立面,就有种从骨子里渗透出的胆颤。

明明,墨上筠从进连队开始,也没对他们做多过分的事,只是下马威有些狠而已。

“饭前拉歌,”墨上筠晃了晃空的保温瓶,语速极慢,视线寸寸从他们身上扫过后,才和气地挑眉,“有这么个规矩吧?”

“……”

众人噤声。

还真忘了。

只顾着趁墨上筠不在,抓紧时间快点吃完晚餐,连身为排长的张政和林琦都没这个意识。

“报告!”张政鼓起勇气喊道。

“说。”

“我们现在就拉歌!”张政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大过年的,改一下歌……”墨上筠顿了顿,道,“《小白杨》都会唱吧?”

“会!”

众人齐声吼道。

“那唱吧。”墨上筠爽快道。

说完,她往门边上一靠,浑身跟没骨头似的倚着,看模样,怕是要跟他们耗一会儿。

二连的人面面相觑。

半响,在张政和林琦的指挥下,成方阵队站好。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预备——唱!”张政在前方带头。

“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

微风吹得,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

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小白杨,小白杨

它长我也长,同我一起守边防……”

歌声嘹亮,却个个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唱到这儿,适当地停了下来。

墨上筠静静地看着。

心想给了他们这么大个机会,倘若真的不抓住,他们的智商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这时,人群中响起向永明的声音:“三、二、一——跑!”

话音一落。

众人立即回过神来。

当下,什么拉歌、晚餐、墨上筠,齐刷刷被抛在脑后,所有人拔腿就跑,哪管什么形象和尊严,避开墨上筠才是最要紧的事儿。

墨上筠默默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更不用去抓俩漏网之鱼。

“呵呵,他们溜得挺快的嘛。”

炊事班班长走过来,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离开食堂的墨上筠,是从炊事班的食堂进来的,当然通过了这位好事的炊事班班长。

“班长,麻烦了。”墨上筠朝他交待道。

班长豪气冲天地朝她摆手,“小事一桩。”

到时候热个菜而已,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算不得什么大事。

跟他告别,墨上筠拎着保温杯走了。

炊事班班长站在食堂门口,看着墨上筠慢条斯理离开地身影,只觉得二连那帮家伙在她手上,绝对是栽定了。

完全是被当猴耍啊。

墨上筠走向宿办楼。

却,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朗衍。

朗衍刚开完会回来,得知墨上筠回来后发生的事,正琢磨着今晚避开墨上筠、当一次隐形人,可还没来得及避开呢,就直接撞上了。

两人隔了十来米的距离。

朗衍顿住步伐,盯着墨上筠看了三秒。

然后,自顾自地念叨一句“不知道指导员在哪儿”,紧接着便转过身往回走。

一副陷入沉思、我完全没看到你的模样。

“朗连长!”

他刚走一步,就听到墨上筠的喊声。

朗衍脚步一顿,但很快就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

很快——

“你确定要躲吗?”

身后传来凉飕飕地声音,带着十足的威胁之意。

朗衍在心里叹了口气,无奈地转过身来。

墨上筠不急不缓,跟散步时的往这边走,路灯在她前方亮着光,身后拉的影子越来越短。

“墨副连,你……回来了啊!”

说到最后,朗衍特地加重了语气,甚至刻意表露出几分欣喜。

也挺会装的。

距离他一米远左右,墨上筠缓慢的步伐停了下来。

“你这……”墨上筠眉眼挑笑,故意上下打量着他,“过了个年,胖了吧?”

朗衍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才五天没见,哪来“胖”一说,存心膈应他一下,找茬呢。

朗衍皮笑肉不笑的,没有回应她的讽刺,反倒是转移话题,“怎么样,吃饭了没有?”

“刚吃。”墨上筠道。

朗衍一脸惋惜,“那挺不赶巧的,我正要去吃。”

“不急,”墨上筠眯起眼,“我有点事跟你说。”

“咳。”朗衍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神色颇为僵硬,“你说。”

墨上筠扫了他一眼,闲闲道:“你们跟三连那档子事,我已经知道了。”

“……”

自认为做好心理准备的朗衍,此时此刻,也难免露出惊讶的表情。

知道了?

说好的“试试能不能瞒住她”呢?!

说好的“抓住黎凉不依不饶”呢?!

逗二连玩呢!

“不是,”朗衍苦恼地皱起眉,“你怎么知道的?”

墨上筠笑了,不答反问:“这么多人知道的事,你觉得,能瞒得住吗?”

一个秘密,就她知道,只要她不愿意说,谁也不会知道。

一个秘密,全连都知道,只要她想,他们半点破绽都能被抓到。

毕竟范围太大、空子太多了。

当然,这一次知道,是他们的漏洞太大。

让俩见到她就慌张不已的人当哨兵,真当哨兵的存在就是跟他们通风报信呢?

“行吧。”朗衍倒也爽快,索性也不遮遮掩掩的,“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想说什么?”

“去办公室说。”

掀了掀眼睑,墨上筠朝鬼鬼祟祟的藏着两人的灌木丛扫了眼。

隐藏的过于明显,也不知他们的潜伏伪装练着是干嘛用的。

朗衍似乎也察觉到了,点头道:“好。”

两人一路都没吭声,不紧不慢地回了宿办楼。

至于身后的小尾巴,见“偷听无望”,也只得就此作罢。

一进办公室,朗衍就把门给关了。

“说吧。”

朗衍把文件夹放到办公桌上。

墨上筠走向饮水机,拧开保温杯的盖子,接了点热水后,又走了回来。

“这件事,我会当做不知道。”

将保温杯放电脑旁,墨上筠慢条斯理地出声。

“……哦?”朗衍颇为惊讶地看着她。

墨上筠走到办公椅前,随手翻了翻近几天的训练资料,“我知不知道,本来就没有任何意义。”

事情因她而起,但,根源却不在于她。

朗衍沉默了。

渐渐地,神色有些沉重。

过了片刻,他问:“你想说什么?”

“知道三月的军区考核吗?”

朗衍点头,“知道。”

年底的时候,他从上面得到军区考核的通知,近期内,上面就会采取方式从侦察营选拔一定的名额出来。

听营长说,墨上筠早先就被定下了,成为这次军区考核的人员之一。

“我问过了,”墨上筠抬眼看他,“时间定在假期结束。”

下午,她就跟阎天邢打了电话。

当然,日期是她提议的,而阎天邢在考虑过后,同意了。

“所以?”朗衍凝眉,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啪”地一声,墨上筠将手中资料丢在了办公桌上。

“我打算让三连一个名额都抢不到。”墨上筠的语气倏地冷了下来。

朗衍停顿了下,将她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两遍,强行把那份惊骇的情绪压下后,让自己恢复冷静。

“我觉得这事还需要商量一下,”朗衍冷静分析,“虽然这事确实是三连不对,但我们二连也算冲动,你若真这样做了,绝对会得罪三连,到时候保不准影响两个连队的关系。”

“我倒是觉得,”墨上筠声音凉凉的,目光隐藏着危险,“做错了事,就得承担责任。”

不知为何,这样沉着而危险的墨上筠,让人毛骨悚然。

朗衍想了想,然后道:“是这样的,我觉得咱们yi mǎ归yi mǎ,这件事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只要我们明天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倘若二连输了呢?”墨上筠打断他。

“……”

朗衍一时语塞。

倘若二连输了,那么,就是二连结结实实地吃了次亏。

“朗连长,”墨上筠半倚在办公桌上,斜斜地看着朗衍,“我来的时间不长,但你应该知道,陈连长是怎么护短的。”

“……”朗衍没说话。

于是,墨上筠继续道:“你讲道理、公正客观、就事论事,比只会撸袖子干架的人来说,好太多。但是,带兵打仗靠不能全靠讲道理,我们本来就是要动刀动枪、上战场打仗的,军人,该硬的时候也得硬。这一次,是他们要跟我们结梁子,我们受了气,凭什么要忍?”

“反正,”墨上筠眸色一冷,抬起手指在办公桌上叩响,她一字一顿,“这件事,我忍不了。”

朗衍怔怔的看着她,竟是无法反驳。

就如墨上筠所说,在连队遇到事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分析对错。

他们连做错事了,他会站在连队面前,将事情好好解决,但,他们连做对了,他也会为了避免让人难堪,息事宁人。

久而久之,尽量减少跟其他连队的冲突。

但是——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的有些离谱。

是的,他们是军人,该硬的时候就得硬。

就像墨上筠教训自己连队被人围观那次,她直截了当地去了陈连长那里,给二连把场子找了回来。

陈科最后也没对她怎么样。

二连当时清扫了一连的积雪,还堆了无数的雪人讽刺一连,那时候,墨上筠也是极其护短地站在二连这边的。

那阵子,一连也没跟他们结下梁子,只是想方设法地想找场子。

这里,始终跟外面不同。

眼下这桩事,探究根源,确实有些严重。

倘若明天的比试,二连真的输了……

朗衍忽然觉得有些愤怒。

“我觉得,”朗衍神色颇为沉重,朝墨上筠点头道,“我应该反思一下。”

墨上筠眉头微动,惊讶于朗衍如此迅速地意识到自己的不足。

她以为,得用点强硬的手段才行。

“不管明天二连输没输,你都放手去做,”朗衍说着,眯了眯眼,语气放松下来,“结果嘛,我来担就是。”

“行,那这事到底为止。”墨上筠扬眉,把桌上的那份训练资料拎起来,“我们来说说前几天的训练问题……”

“……”朗衍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不是吧?

今天下午才回来,她连歇都不歇一下,一桩接一桩的事来办,还没完没了了?!

“朗连长,”墨上筠语气加重,手指在桌上叩了叩,恨铁不成钢地道,“心软了吧,这才几天,就让他们偷懒了?如果我走了,你是不是得把他们当孩子哄啊?要不我离开前,给连里买几箱奶粉和奶瓶,就当意思意思?”

无形的怒气,登时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

这下,完全没理可说。

朗衍立马认怂,“我的错,以后绝对不会了。”

“以后?”墨上筠眯起眼,朝他笑。

“你……你说,怎么解决?”

“既然是你惯的,他们缺了多少训练,全由你来补。”墨上筠从那叠资料里抽出一张纸,敲在桌面上,“我帮你算过了,今天晚上,绝对能补完。”

“……”

朗衍内心惊悚万分,简直怕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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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做人做事,不要一根轴

虽然身为连长,但朗衍是连长中的一股清流,纵然比墨上筠高一阶,奈何自己实在是心虚到不行,虽然打心底觉得墨上筠太苛刻、严厉了,可却半句都不敢说。

“这个,我马上就去。”朗衍走过去,把她那张训练表拿过来,心思一转,却委婉道,“不过,既然你都知道了,黎凉那事……”

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放心,他比你能跑。”

朗衍:“……”

备受打击的朗衍,感觉很是受挫,不敢再说别的,灰溜溜往训练场跑了。

墨上筠目送他落荒而逃。

直至他背影消失无踪,墨上筠往办公椅上一坐,无聊地等了几分钟。

“叩。叩。叩。”

“报告!”

门口响起敲门声和坚定的喊声。

墨上筠懒懒地抬起头。

门开着,黎凉站在门外,气喘吁吁的,却挺直腰杆、立正站好,尽量不明显喘气,大冷天的,汗水顺着额头、脸颊、下巴、脖颈滑落,将衣领浸染的湿透。

跑到第七次了,他的速度减慢不少,体力耗费的差不多,但还是强撑着。

“进来。”墨上筠把玩着一支签字笔,漫不经心道。

黎凉犹豫了下,径直走进门,一路来到墨上筠办公桌对面,才稳稳地站直。

“报告!”黎凉挺胸抬头,铿锵有力地汇报,“这几天二连一切顺利!”

“没了?”墨上筠视线从他身上扫过。

“报告,没了!”黎凉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墨上筠勾唇一笑。

好嘛,先前还能说几句来应付她一下,总结到现在,就剩一句话了。

“态度不端正,”墨上筠将签字笔一放,朝他挑了下眉,“操场,十圈。”

“……”黎凉犹豫了下,狠狠咬牙,“是!”

认命吧。

当加练就是了。

反正……跟她杠上了!

黎凉转过身,想往外面走。

“等等。”墨上筠叫住他。

黎凉迟疑地顿住脚步。

墨上筠挑眉,“往前两步。”

稍作犹豫,黎凉又朝办公桌走了两步,只是时刻警备地盯着墨上筠。

搞的跟墨上筠随时能把电脑砸他脑袋上似的。

“给你上一课,”墨上筠优哉游哉地往椅背上靠着,翘起二郎腿,语调依旧随意,“做人做事,不要一根轴,得懂得变通。你看,反正你是要拖时间,跑圈可以拖,说话也能拖,如果你在总结上花点时间,让自己喘口气,比咬着牙跑步要舒坦吧?”

“……”

黎凉听着她苦口婆心的“开导”,一时间,竟是无可反驳。

好像……说的挺有道理的。

他的最终目的就是拖延时间,不管是跑圈还是作总结,都是可以拿来拖延时间的,一味地在总结上应付墨上筠,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跑步,累的也是自己。如果重心稍稍偏移一下……

黎凉内心蠢蠢欲动。

斟酌半响,他眸光微动,非常正经地喊道:“报告!”

“说。”

“我想重新作总结!”

墨上筠狭长眼睛一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啧,还挺上道的。

“晚了,”墨上筠轻笑着,特诚恳地道,“跑完再来。”

“……是!”

黎凉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想掀桌的怒气生生压了下来。

谁都知道她就是这么欠扁的性子!

他——忍!

黎凉右转,面向门,小跑着出去。

墨上筠看了眼时间,不到八点,于是继续在办公室里等着,开着电脑敲计划。

但——

很快,墨上筠意识到,自己有点自作自受。

晚上九点,黎凉跑完十圈,再次回到办公室。

他充分理解的墨上筠的话,并且学会了举一反三,规规矩矩地跟墨上筠“作总结”。

从墨上筠离开那刻起开始说,重点讲述他们排每个兵的经历——真的落实到“每个人”,吃喝拉撒睡全部说上一遍,连说句废话都不肯放过。

刚开始听,墨上筠还觉得他脑子挺灵活的,可足足听了半个小时,才听到他说到第一天下午后,就觉得有些烦了。

这嘚吧嘚吧的,估计明个儿早上都说不完。

门外,还聚集了不少人,兴致勃勃地围观看戏。

“要我说啊,我们小梨子就是聪明,就是机灵,这一说完,他估计整晚都不用跑步了。”

“你说副连也真是的,好歹黎排长一口水喝嘛!我听着都觉得口干。”

“看看看,她眉头都皱起来了,不耐烦了吧,咱们要不要打个赌,我觉得她顶多能坚持半个小时。”

……

“你们小声点,她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快快快——跑!”

话音一落,外面围观的战士们,立即化作鸟散。

墨上筠凉飕飕地收回视线。

“你。”

懒懒出声,将还在一本正经“作总结”的黎凉打断。

黎凉识趣地闭上嘴。

不耐烦地看着他,墨上筠拧眉道:“三秒,从我面前消失。”

“……”愣怔了下,黎凉旋即反应过来,麻利儿应声,“是!”

大声喊完,生怕墨上筠会临时反悔,黎凉几乎是跑出去的。

出门后,还特体贴地将门给关上。

墨上筠看着他的动作,无聊地揉了揉耳朵。

听了这么多废话,确实辛苦它了。

从昨晚到现在,经历的事也有些多,墨上筠没有再继续“工作”,将电脑一关,便起身往外走。

然而,她刚拉开门——

林琦守在门口。

走廊光线昏暗,林琦就站在门边,背后靠着墙,一声不吭的,强行把自己当隐形人。

“有事?”

墨上筠将灯关了,走出门,顺手把门也关上。

林琦用眼角余光斜了她一眼,喊道:“报告,没有!”

“……”

墨上筠默然地收回视线。

抬腿往前走,越过林琦。

然,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侧身去看,林琦已然跟在身后。

墨上筠嘴角微抽。

看样子,是要明目张胆跟踪她的一切行动了。

完全没有半点技术含量。

于是,本想直接回宿舍睡觉的墨上筠,趁着时间还早,特地走出宿办楼,不紧不慢地在基地转悠了一圈。

最初林琦还以为她有别的什么行动,可紧接着,发现她只是漫无目的地散步后,林琦也意识到墨上筠是存了心耍她、逗她玩,简直气得不行。

跟着墨上筠在外走了一个小时,林琦一声不吭的,但却憋了满肚子怒火。

熄灯前,墨上筠回了宿舍。

简单收拾了下,便上了床睡觉。

亦步亦趋跟着她的林琦,一直亲眼见到她躺下、盖好被子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这折腾人的,总算是消停了。

林琦抹了把冷汗。

但,还是不敢有片刻放松。

熄了灯,林琦特地站在门口,守了整整半个小时,听见墨上筠呼吸清浅和缓后,才勉强放下了心,悄悄地爬到上铺去睡觉。

她不知道的是——

她一上床,躺在下铺的墨上筠,便睁开了眼。

夜色中,朦胧光线下,墨上筠眼底有抹无奈闪过。

深夜,二点。

墨上筠睡梦中听到门外落锁的声音。

掀了掀眼皮子,墨上筠感慨了下这隔音,然后清晰听到门外的声响。

“我们这样做,她会发飙吧?”

“管她呢,先熬完明天,大不了负荆请罪,全连被罚。”

“你们动作速度点,稽查队快来巡逻了。”

“妈的,这都是什么事啊。”

“行了行了,赶紧走……”

话音到此结束,紧随着,外面想起匆促、刻意压制的脚步声。

渐行渐远。

最后,再无声响。

墨上筠视线往上移,听到上面翻来覆去的动静,俨然没有睡着的状态。

她将被子一掀,在身上盖紧实了,安然自若的闭上眼,继续睡。

黎明时分,四点半。

天还未亮,房间内只有窗外透射进来的路灯光线,一片寂静深沉。

刚睡下没一会儿的林琦,冷不丁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睡眠太浅,她当即惊醒,险些没从床上坐起身来。

眼睛睁开,林琦反应了三秒,总算意识到——

墨上筠醒了。

她翻身坐起,身子往下探,果不其然见到墨上筠的身影。

换上了作训服,正坐在马扎上系鞋带,被褥已被叠的整整齐齐,随时都能出门的样子。

虽然确定墨上筠出不了门,可这么早就要应付墨上筠,林琦下意识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去晨练?”林琦主动问她。

同时,把被子一掀,伸手去拿作训服。

“嗯。”

淡淡应声,墨上筠站起身来。

林琦紧张地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与此同时,穿衣服的速度慢了下来。

没想,墨上筠并没有直接出门,而是转身去了洗手间。

疑惑间,听到洗漱的动静,林琦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可——心却扑通扑通跳个没停。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张。

她不算了解墨上筠,就算在一间宿舍里住了一个月,时刻在训练场见到墨上筠,见过墨上筠训练人时的各种手段……她也从不觉得,自己对墨上筠有什么了解。

正因为不了解,所以她不知道,倘若墨上筠知道二连将她们宿舍的门给锁了,故意不让她出去……

到时候,会有怎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简单的被惩罚,林琦倒是可以心平气和地接受,但是,墨上筠的手段一直是非常规的,林琦猜不到墨上筠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

眼下的紧张,不是来自于惩罚,而是源于对墨上筠的不了解。

对未知一片空白时,人容易焦虑慌乱。

林琦胡思乱想着。

眼看着墨上筠洗漱完,从走廊进来,林琦眉头一拧,干脆咬了咬牙,衣服也不穿了,直接在床上躺了下来,被子掀开盖在身上,做好了“装死”的准备。

只是,紧紧闭上眼时,耳朵却竖了起来,密切聆听着房间内所有动静。

出乎意料的是——

许久,都没听到声响。

心下骇人,越想越不安心,林琦犹豫再三,便从床铺上翻了个身。

背对着墙,面朝过道,林琦迟疑着睁开眼,冷不丁见到一张熟悉的、面无表情的脸,那一瞬,惊得险些连魂都飞走了。

墨上筠就站在床铺旁,她很高,正好越过上铺,所占的方位,能让林琦清楚见到她的脸。

活见鬼的感觉,大抵就是林琦现在这样了。

“你……做什么?”

强撑着没把被子甩到墨上筠脑袋上,林琦让自己冷静地问她。

“林排长。”

眉眼染笑,墨上筠吊儿郎当地喊她一声,拎着帽子的手一抬,就把帽子戴在头上。

正了正帽子。

帽檐遮掩了她的眉目,只能见到她的鼻尖、薄唇、下巴。

“怎么?”林琦沉声问。

“提个醒,”墨上筠抬起手指,在床边敲了敲,然后一抬头,笑的那叫一个贴心,“下次想制造密室的时候,顺带……”

话音一顿。

林琦眼睛微睁,忽的有种不祥的预感。

墨上筠唇畔笑意加深,“把窗户给封了。”

林琦:“……”

106、答应当集训教官了?【二更】

意识到什么,林琦翻身坐起。

然而,墨上筠已经以极其潇洒的姿态,从四楼的窗户翻了出去。

四楼!

这女人想死吗?!

林琦脑子轰地炸开了。

她连外套都没穿,手掌撑在床铺上,一跃而下。

大步跑到窗户前,她紧张朝外面探身,却,没有见到担心的场景。

天色一片漆黑,但楼下修建了一条路,路旁亮着路灯,足以照亮周围的场景。

放看眼去,下面空荡荡的,有灌木、道路、路灯、空地,却不见墨上筠的身影。

林琦拧了拧眉,心觉不对劲,视线顺着前面看去,赫然发现,墨上筠此刻正顺着一侧的水管滑下,水管相距这里两米左右,跳过去不是没有可能。

但,墨上筠速度太快,现在已经滑下了大半,林琦回过神来时,发现她正停在二楼的位置。

抬眼,朝这边看了一眼。

只看得清她的身影轮廓,却看不清她的容貌,可林琦极其清晰地意识到——

墨上筠看的是她,并且,眼神夹杂着十足的挑衅。

林琦气得气血上涌。

妈的!

把她给能耐的!

心里刚骂完,就听到稳稳地一声响,墨上筠已经跳到地上。

站起身,墨上筠侧过身,仰头朝林琦看来,做了个挥手的手势后,就大步流星地走向了训练场。

在外面晃荡了几天,虽然训练量还行,但不到墨上筠平时的规定。

所以,她适当增加了今早的晨练。

并且,为了避免被林琦找到、继续跟踪,她换了另一条路线,清净地完成了早上的训练。

然而,林琦让人把她放出来后,在基地、平时的训练路线找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墨上筠之后,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了。

但,人都消失了,他们担心也没用,按照原计划,在上午九点的时候,去三连跟人碰面。

九点整。

三连,操场附近,一棵百年老树上。

树枝浓密,树叶未凋落,郁郁葱葱。

墨上筠斜躺在一根树枝上,手里拿着用饭盒装着的馒头、包子、鸡蛋,一边打开饭盒打算吃点早餐,一边抬起眼睑,观望着远处的比赛。

据说,这场“比赛”持续了三天。

从初一开始,到今天。

比赛的方式多种多样,比如拔河、格斗、游戏、枪法、篮球等等,选定了七个项目,每个项目都派了一定的人数来参与。

前面已经结束了六个项目,三胜三败,所以二连才会对今天的比赛尤为在意、紧张。

今天比试的,是近身搏斗。

在一定的范围内,两队在里面进行搏斗,认输或者离开指定范围的失败,以最后站在圈内的人是哪个连队的为胜。

“二连,加油!二连,加油!”

“三连,必胜!三连,必胜!”

……

比赛刚开始,嘹亮的吼叫声,隔着一定的距离,落到了墨上筠耳里。

咬了口馒头,墨上筠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左耳。

有点吵。

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内。

墨上筠优哉游哉地看了会儿戏。

两个连队派出的都是擅长近身搏斗的精英,按理来说,实力不相上下,而三连显然是做了一定工作的,分批轮流进攻,最初就保留了一定的实力,对二连最力厉害的两个人进行围攻。

二连这边,综合实力还行,但明显在计谋上差了点儿,只有防守的份。

看了会儿,墨上筠就差不多摸到结果了。

她吃完两个馒头,一个鸡蛋,然后从兜里把手机掏出来。

看了眼电量,红了,还剩百分之十。

够她打一通电话了。

稍作犹豫,她拨通了牧齐轩的电话。

“学长,新年好。”电话一接通,墨上筠就懒懒地打招呼。

那边一顿,紧随着传来略带笑意的声音,“小滑头,直接说事吧,客套话就免了。”

墨上筠打电话来,没有哪一次是纯聊天的。

“就问声好。”

墨上筠语气正经了几分,用的是装模作样的腔调。

牧齐轩不由得笑了,“你那边那么大动静,还有空跟我问声好?”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义正言辞,“我这人呢,比较尊重师长。”

“行行行,”牧齐轩笑的有些无奈,“新年好。吃饭了吗?”

“刚吃。”

“那有点晚。”牧齐轩似模似样地接过话。

“嗯。”墨上筠应得极其正经。

牧齐轩笑道:“客套完了,到正事了没有?”

墨上筠将饭盒盖上。

朝远处的操场看了两眼,倒也没继续耽搁时间,将话题拐到了正事上。

她跟牧齐轩说了下二连和三连的矛盾根源。

起源于她离开那天,二连按照她的计划训练时,三连有人路过,半真半假地调侃他们。

原话是:“靠着个女连长,软饭吃的很舒坦嘛。”

理所当然的,二连忍不了这种羞辱,直接跟三连杠上了。

三连那几人坚持“二连是因为墨上筠来了,才改变了以前的垫底状态,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而二连感觉受到了羞辱,觉得就算是墨上筠的到来改变了他们,也不能单独拎出墨上筠是女的这一条来,这有歧视性别的嫌疑,是不公平的。

于是,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还打了起来。

最后,两个连队的连长和指导员都赶到,过来调解,做思想工作,但还是没有人愿意认错,各有各的坚持,俩连长就想了个“比赛”的方法,以此来让他们发泄一下。

谁输了,谁就作罢。

详细的场面,没有人跟墨上筠描绘,但她能够想到,那些正处于激动状态的三lián zhàn士,会如何形容她和二连。

——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一下连队就能掌控住二连,二连是有多无能。

——连一个女军官都比不过,二连的脸能往哪儿搁。

——这么多大男人,还需要靠一个小姑娘撑腰,他们有多“能耐”!

这还只是概括。

她可以肯定的是,场面会更加严峻、激烈,没准在对峙的过程中,还有一些侮辱性的词汇,或者说有某些人身攻击的言论。

因为跟她说这事的两个哨兵,吞吞吐吐的,刻意隐瞒,很不愿意让她知道。

墨上筠不是第一天当兵,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具体是怎样的情况,她心里也有点底。

而,二连会向她隐瞒这事,且费尽心思,硬撑着不开口,不仅是因为她知道后会发飙、惩罚他们,还因为——不想让她知道,有人因为她而更加看不起二连,那些人只因为她的性别,就对她有了固有的排斥。

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为了保护她、为她好。

尽管,她并不需要。

牧齐轩听完后,沉默良久。

最后,他有些感慨道:“你这个二连,确实没白带。”

牧齐轩在军营呆的时间,比墨上筠要多几年,在常规部队见过的事,也要比她多一些。

他们那里有女队,人称海上霸王花,能力、性格、手段,无论比什么,都不一定会比男兵要差。

但是,男女之间,存在着一定的体能差距,很多人也存留着固有的印象,或者说不是存心的,但下意识会对女兵产生偏见……

眼下大环境如此。

或者说,暂时没法改变这种现状,而观念正在慢慢改变,可想要彻底接受也为难,于是女兵还是陷入两难境地。

不过——

墨上筠接手二连才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让二连如此偏心、维护她,足以证明墨上筠训练的确实不错。

“还行。”

墨上筠偏着头,看向操场的方向,颇为闲散道。

“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牧齐轩问。

“这个……”墨上筠眉头一挑,并没有直说的意思。

牧齐轩一顿,了然地笑了笑,“看来你不是来求助的。”

对此,也不意外。

墨上筠不是会被情绪影响的人。

“嗯。”墨上筠应声。

“那你想问什么?”

“我们连输定了,”墨上筠淡淡说着,话锋一转,便请教道,“全连气氛低迷,怎么搞?”

“输定了……”牧齐轩一时哭笑不得,“听动静,结果还没出来吧,你就对你的连队一点信心都没有?”

墨上筠摇头,“这个,真没有。”

二连能赢,绝对没可能。

没组织没规划没计策,就跟一帮阴险的不像话的人斗……只有输的份。

想了想,牧齐轩提议道:“你就装不知道,由着他们。”

“就这样?”

难得虚心请教的墨上筠,有点儿小惊讶。

“不然呢?”牧齐轩反问一句,继而慢条斯理道,“你平时在二连,没少欺负他们吧?这一次,你就表现得懊恼一点儿,让他们觉得自己赢了一次,能咋了?如果你不知道,他们心里也能舒坦点儿,没准还会花心思继续瞒你呢,换句话说,能转移注意力。”

墨上筠沉默下来,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半响才道,“这牺牲有点大,我再考虑考虑。”

“……”

牧齐轩无语凝噎。

这丫头!

就认一次输、装一次傻而已,还成牺牲了?

墨上筠摸了摸下巴。

计划中,本来也没打断揭穿,但让她在二连面前“装傻”,还是有点困难的。

拉不下这个脸。

所以,牧齐轩的提议,对她来说,没有可采纳的可能性。

当然,话不能明着说。

墨上筠思量了下,适时转移话题,把后面的计划大概跟牧齐轩说了一下。

也没有征求牧齐轩意见的意思,纯粹是跟他说一说,让他了解一下情况,以免导师问起来,牧齐轩不好帮她说话。

“……”

听完她的计划,牧齐轩沉默了。

他甚至有点庆幸,墨上筠没被分配到他们这儿来,不然,麻烦一点儿不小。

“丑话说在前头。”牧齐轩慢慢道。

“你说。”墨上筠从善如流地接过话。

牧齐轩直言道:“导师那边,你得想点办法。”

他倒是没问题。

仔细一想,墨上筠的决定,完全可以理解。

一个连队,为了自尊和颜面,把一种偏见端到明面上来……

摊开来讲,还死不认错,确实不大好看。

这样根深蒂固的偏见,单纯的讲道理是不管用的,倒不如响亮的一个巴掌来的实在。

倘若是牧齐轩,没准也会考虑这种方案的可能性。

一个连队需要凝聚力,这一次二连的失败,将会给他们造成不小的打击。而,想让他们尽快振作起来,墨上筠的法子最为有效。

但,导师那边——

不大好交代。

导师对墨上筠一直有所关注,加上了解墨上筠的性格,总是担心她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眼下,墨上筠要做的事,俨然就一“大乱子”。

不好生处理,导师绝对会发飙。

墨上筠眯起眼,“放心,哄他的理由我已经想好了。”

微微一顿,牧齐轩笑问:“答应当集训教官了?”

“聪明。”

墨上筠唇角勾笑。

视线透过交杂的树叶,将操场上的“交战”扫了两眼,估摸着结果也快出来了,墨上筠没打算在原地久留。

两条腿晃下来,墨上筠往下一跃,直接跳下了树。

操场上所有人的注意都在圈内仅剩的三个人身上。

于是,谁也没有发现,相距操场不远的地方,有一抹身影,正悄无声息的离开。

墨上筠离开不到两分钟。

最后一个坚守在圈内的黎凉,被三连的两个人给推出了圈内。

圈外,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喊着“加油”的二lián zhàn士们,一瞬间红了眼圈。

刚刚还明显可见的士气、ji qing,转瞬间,化为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接一个的,沉默下来。

取而代之的——

三连彻底地沸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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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摸一下我二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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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您最好别掺和

半路上,墨上筠手机没电关机,以另一种方式,结束了跟牧齐轩的通话。

收好手机,她拎着饭盒,走过了二连,一路来到一连基地。

“墨副连,回来了啊。”

“墨副连,新年好!”

“还没吃早餐吗?”

……

沿途遇到的一lián zhàn士,都热情洋溢地跟墨上筠打着招呼。

墨上筠颔首回应。

畅通无阻地来到陈科的办公室。

刚到门口,里面就有个战士小跑出来,见到墨上筠,立即笑道:“墨副连,来找陈连长啊!”

“嗯。”

墨上筠点了下头。

“人在里面呢,我先走了啊。”战士指了指办公室。

“好。”

战士朝她傻乐了会儿,然后才抱着一堆资料,蹭蹭跑没了人影。

墨上筠心觉奇怪。

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一连,对她……非一般的热情。

“叩。叩。叩。”

在门口象征性地敲了下门,墨上筠也没等到陈科说话,就慢条斯理地走了进去。

陈科见怪不怪。

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墨上筠可不是会来串门的性子,再者眼下二连和三连比赛当是紧要关头,于情于理,墨上筠也不该出现在这儿。

“陈连长,新年好。”

墨上筠语调懒懒地问候着,大步流星地来到陈科的办公桌前。

手一抬,把椅子一拉,就坐在了陈科对面。

陈科视线停在她手中的饭盒上。

“稀客啊,”陈科问,“从哪儿来呢?”

“三连。”墨上筠把饭盒打开。

里面还剩几个小笼包。

拿着饭盒跑三连溜一圈,陈科也是很不懂她的意思。

没揪着饭盒不放,陈科直接问:“结果怎么样?”

墨上筠别有深意地打量他。

想来,一连也是全部知情的,都在关注着情况,只是碍于不好站边而没掺和。

倒是她这个主人公,被想方设法地隐瞒,算是最晚知道的。

“输了。”墨上筠吃了个小笼包。

“哦。”陈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可一顿,又面露迟疑之色,狐疑地问,“不对,你来找我,不会是因为这桩事吧?”

“不然呢?”墨上筠朝他挑眉反问,眼含笑意。

“……”陈科沉默了下,继而站起身,“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没做。”

“陈连长,”墨上筠悠悠然叫住他,不紧不慢道,“三连这档事,可是能深究的。”

歧视女性,侮辱长官,挑衅其他连队,往深里追究,她能让那几个挑事的……断了前程。

陈科沉思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又坐了回去。

“墨副连,”手在桌面敲了一下,陈科沉声道,“这事,跟一连可没关系。”

打心底讲,陈科是真不想掺和的。

以他的角度来看,三连确实做的不对,虽然对女军官……有点偏见,那是常理。但有些心思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讲,真没脑子说出来,那算什么事啊?

退一万步来说,人家碍着你了吗?

墨上筠还老来他们一连挑事呢,他们一连不是也没揪着这种无聊问题不放?

但是,陈科跟范汉毅多年好友,也不好说什么。

“我知道,”墨上筠慢慢地把饭盒里的小笼包吃个干净,过了会儿,才拍了下手,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朝陈科道,“我是来提个醒的,这事呢,您最好别掺和。”

陈科没有吭声,打量着她。

悠闲地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姿态闲散,一手搭在身后的椅子上,一手把玩着一把军刀,神情、动作,皆是漫不经心,明明是只暗中伤人的猎豹,偏偏像是慵懒的猫。

跟他侄女年纪相仿,女军官,刚下连队,没什么带兵经验,可不过一个月时间,就能让二连从最初的敌对厌恶,变成现如今的死命维护,而且,还从根本上改变了二连。

他问过二连指导员,有关这个副连长,没有得到多少可用的资料。

一切靠接触、靠感觉。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丫头,不简单,不可小觑。

年龄不代表阅历、经验,自然,不能凭借她的年轻、性别,就对她的手段和能力做评价。

所以,根据他对墨上筠短暂接触的了解——

她是真的不打算就此作罢了。

半响。

“好。”陈科点头。

暂且就信她做事有分寸。

就算出了格,事情发展如何,这事跟他们一连,真没关系。

年轻人嘛……吃点亏呗,也没什么。

“谢了。”回应一句,墨上筠顿了顿,继而道,“我在这待会儿,没意见吧?”

陈科审视着她,拧起眉头,很是戒备,“做什么?”

怕了她还不行吗?

有事说事,说完好走,不然他得时刻防着她,他还要不要做事了?

墨上筠索性摊开来讲,“也没事儿,就图个清静。”

“……”

思索了下,陈科恍然大悟。

眼下二连输了,连队里肯定持续低气压,像墨上筠这种……嗯,怕麻烦的,避开是最符合她作风的。

这么想着,陈科竟是有些同情她,提议道:“要不,让一连陪你们玩玩?”

一来可以转移一下二连的注意力,二来嘛,顺带,让他们报了上次“堆雪人”和“潜伏训练”的仇。

“你试试?”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

陈科感慨地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呐,一聪明起来,就忒招人烦……招人烦呐……

墨上筠索性也就招人烦了,在陈科的办公室里一待,就是一整天,午餐都是托一lián zhàn士去他们食堂带回来的。

一直待到天黑,墨上筠想起二连食堂今晚加餐,才跟陈科告别。

陈科面色扭曲地目送她离开。

她一走,陈科就没忍住,直接给范汉毅打了电话。

“我跟你说,你现在!最好!抓紧时间!赶紧带着三连去跟他们道歉!”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上次我们一连就旁观了一下,她可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生生让我们连跑了五公里!你当时怎么说来着?怕了她,来劝我吧?”

“有营长当裁判又能怎么样?比赛这事她奈何不了你,别的地方就不能找你的茬了?”

……

说到最后,陈科急的拍桌。

“不对,我们俩连队的事,你操什么心?”范汉毅不明所以,甚至有些莫名其妙,“她咋就招惹你了?”

“她在我这里待了一天!整整一天!”提到这事,陈科直接暴走,“大到办公室装修,小到我的签名,全被她挑了个不是!你能耐,你让你们三连对付她啊,把她招惹到我这来做什么?!”

这才是重点!

这才是爆发点!

这才是暴躁的关键!

本来吧,陈科上午还有些同情墨上筠的,但不到半个小时,上上下下被她挑出了不少毛病,说话还以一副“特为你着想”的口吻,你不答上几句吧,火气压不下来,你答上几句吧,人家挑的毛病就更多了。

着实让人又气又恼。

就因为有她在,陈科今天的工作三分之一都没完成。

时间都花在想法子怼她、避开她,还有生闷气上了。

听得陈科暴走的声音,范汉毅都觉得背脊发寒,总觉得背后邪风阵阵。

“这件事,我很同情你。”范汉毅适当地表露出几分同情,可话锋一转,却道,“要不,下次我们俩去她哪儿坐坐?”

“要去你去!”

陈科啪的一声,就将电话给摔了。

嘴皮子没墨上筠利索,往她那边跑,不是存心找膈应吗?!

二连,食堂。

一天未归,墨上筠进了门后,特地观察了下食堂内的情况。

正值饭点,二连所有人都在,但,也仅仅是都在。

平时每到这个时候,食堂里热闹得跟炸开锅似的,墨上筠都得躲着走,可眼下,每个人都在安静吃饭,一声不吭的,唯有夹菜、吃饭的动静。

叮儿郎当。

气氛只有更压抑,没有最压抑。

连她出现都不好使。

吃饭要紧,墨上筠就当没看到,端着餐盘去打饭。

打菜时,见到俩炊事员,朝她挤眉弄眼的,示意她关照一下二连的情绪,她眉目微动,权当没注意到。

端着餐盘去找位置,没走两步,就听到寂静的食堂里有人喊——

“墨副连,这边!”

不远处的一张餐桌上,向永明探出头来,颇为招摇地朝她招手。

他这一声喊,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喊了过来,一个接一个的,都将视线落在墨上筠身上。

有躲闪的、有愧疚的、有伤感的、有不甘的、有迟疑的……

墨上筠稍作思量,端着餐盘朝向永明那边走了过去。

就这功夫,向永明已经空出个位置来,专门让她坐下。

墨上筠走近,却无视他空出的位子。

“怎么,惹出乱子了?”凉飕飕地盯着向永明,墨上筠极不信任地挑眉。

“没有没有,”向永明忙道,话语里满含暗示意味,“这不是,一天没见到你,怕你跟我们打赌,那啥了……不好意思嘛!”

墨上筠乐了,“你给我让个位置,我就好意思了?”

拐弯抹角地想探她的底,试探她知不知道“二连和三连”那一档子事,也就他——向永明有这个胆量!

向永明倒是没被她的讽刺给打击到,依旧贼心不死,直接明着问:“那什么,听说您……消失了一天?”

他直言问出来,周围那些鬼祟的视线,立即变得光明正大起来。

不仅是向永明,他们也很想知道,墨上筠到底知不知道那事儿。

“怎么,”墨上筠将餐盘往桌上一放,视线悠然扫了一圈,眉头一挑,“都很好奇?”

“……”

众人不敢吭声,但那紧盯着她不放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墨上筠顿了顿,在众目睽睽之下,手一伸,握拳,五指向下,紧随着手掌张开,一枚黑色的哨子顿时掉落,由黑绳牵引着,在空中摇晃。

当下,没等墨上筠有任何表示,在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动作整齐一致,带着无言的默契!

墨上筠玩味勾唇,只觉得他们越来越有意思了。

于是,不紧不慢将哨子一收,她一字一顿道:“紧急集合!”

哗啦啦。

百来号人,登时往食堂大门外涌,速度很快,但却有条不紊,不慌不乱。

墨上筠全然看在眼底。

跟一个月前比,确实越来越像个军人了。

眼见着他们全部离开,墨上筠却一点都不着急,扫了眼餐桌,就往向永明给她选的位置上坐下来,同时,不紧不慢地把筷子拿起来。

开吃。

然,刚吃了两口——

“报告!”

食堂大门响起嘹亮的喊声。

喊话的,是张政。

显然,都已经集合了,就等她出去。

墨上筠懒懒回应道:“等着。”

“……”张政一口血憋在嗓子眼,生生咽了下去,大声喊道,“是!”

吼完,他刚要走,就忽然听到一道冷清的声音:“你进来。”

迟疑了下,张政再次喊道:“是!”

说完,就大步朝里面走来,一直来到墨上筠身边,他才停下。

“你们排有个班长,叫李兵吧?”墨上筠夹了一筷子豆芽菜。

张政虽然迷糊,但还是很干净利落地应道:“是。”

“回来了?”墨上筠抬眼看他。

“报告,中午刚回来!”

“有好消息吗?”

听得她这么问,张政愣了愣,紧随着,想到李兵说过,他往返的机票是墨上筠解决的,以“连里”的名义,当然不知是不是连里出的资金。

“报告,有的!”想到这儿,张政毫不隐瞒道,“昨天订了婚,婚期定在下半年。”

“哦,”墨上筠点了下头,淡淡道,“出去吧。”

张政抬脚想走,可刚踏出一步,就停下了。

他想了想,压低声音,“李兵很感激你。”

“都是老兵了,连里帮点忙,有什么好感激的?”墨上筠回的云淡风轻,全然没有邀功的意思。

张政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嘴笨,明知墨上筠帮了不少忙,但她这样一说,他就不好意思再说了。

最后,他垂头丧气地离开。

墨上筠继续吃饭,直至将餐盘解决干净,才放下筷子。

随后,起身。

朝食堂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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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妈的,还有完没完了?!

食堂外的空地上。

百来号人,站成方正队,纵横排列,以跨立姿势站好。

夜幕降临,空地上亮着昏暗的路灯,然,一眼看去,属于军人的庄严肃穆却不减分毫,有棱有角的凌厉气势化作利剑,迎面狠狠刮了过来。

足足等了一刻钟,他们却一声不吭、没有任何怨言,个个站得笔直端正,神情严峻。

手里拎着黑色哨子,墨上筠踱步来到列队前面。

“等了会儿,谁有牢骚吗?”墨上筠神色冷然,字字沉稳,话语带着一定力度。

“没有!”

众人不敢怠慢,不约而同地喊道。

墨上筠满意地点了下头。

还行。

“既然这样,再站半个小时,”墨上筠不紧不慢道,“把早上锁门的债给还了,怎样?”

“……”

一行人不可思议地睁大眼。

来了来了,果然是来讨债的。

“报告!”

抢在众人犹豫时,向永明喊出声。

“说。”墨上筠懒懒看他。

向永明目光灼灼,义正言辞地反驳道:“是您发的战帖,既然您能挑刺让黎连长罚跑,我们为什么就不能采取点手段?!”

“我的理由算光明正大,你们这……”说到这儿,墨上筠挑了下眉,颇为不屑地扫了他们一眼,“一来,没实际效果;二来,不尊重副连。就你们这点伎俩,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众人:“……”

他们感觉受到了深深地打击。

就墨上筠的意思,只要他们真的能把她给困住,她也不会就此追究了。

他们的逻辑本来是:困住她、得罪她。眼下的结果是:没困住她,还得罪了她。

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时间,向永明也被墨上筠噎得没声,硬是没从她的歪理里找到可反驳的理由。

“报告!”这次喊话的是黎凉。

墨上筠看他,“说。”

“我们愿意再站半个小时!”黎凉代表大部分战士喊道。

“半个小时是先前的债,现在……”墨上筠微微眯起眼,笑的像只狡猾的狐狸,“改了,一个小时。”

“……”众人顿了顿,最后咬牙切齿地喊道,“是!”

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倘若他们继续跟墨上筠争执下去,没准能就此站上整整一晚。

墨上筠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

见他们应声,墨上筠微微点头,闲闲道:“我去溜达一圈,一个小时后回来。”

“……”

众人差点没被她气得呕血。

罚也罚了,还故意气他们,脸呢?!

但,纵然一个个都气血上涌,也没人敢吭声。

拍了拍手,墨上筠跟散步似的,真的走了,那悠闲的模样,着实把人气得不轻。

四十分钟后。

从食堂回来的朗衍,在训练场找到墨上筠。

也没训练,她正坐在四百米障碍的水平梯上,两条腿垂落下来,悠闲的晃荡着,手里拿着把95式自动bu qiāng——全部都是零件,她正在慢条斯理地组装,动作看着不着急,但速度很快。

朗衍不过打量的功夫,她就已经将bu qiāng给组装好了。

紧随着,她双手端着枪,黑漆漆的枪口,正好瞄准着这边。

被发现了。

被枪口对准,让朗衍心生几分危机感。

不再继续杵着,朗衍径直朝她走过去。

“墨副连,”走近,朗衍仰着头,看着坐在上面的墨上筠,笑问,“怎么在这儿呢?”

“闲得无聊,帮连里保养下qiāng zhi。”墨上筠垂下眼帘,说的特诚恳。

她保养qiāng zhi,就保养这一支枪?

朗衍皮笑肉不笑,客客气气道,“辛苦了。”

“不辛苦。”墨上筠毫不心虚地回他。

朗衍:“……”

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真接不下去了。

“来,接着。”

冷不丁听到墨上筠的声音,朗衍一抬眼,只觉得视野里那抹人影一闪而过,猛地有抹黑影压下来——是那把枪。

头皮倏地发麻,朗衍下意识伸手将那把枪捞住,险险避免被枪砸到脸的后果,几乎是同一时间,听到身侧的动静,偏头去看,才发现墨上筠已经跳了下来。

朗衍不由得神色诡异地看了她两眼。

他也是搞不懂了,明明就是个女的,怎么老让他有种“这么帅”的感觉?!

真是要命。

“不是来替他们说情的吧?”墨上筠偏过身,正面看向他。

那眯眼轻笑的模样,落在朗衍眼里,着实毛骨悚然。

“不是!绝对不是!”朗衍当机立断地表明立场,坚定无比地道,“那群小兔崽子……该罚!该罚!”

“那就好。”墨上筠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气道,“枪就劳烦你送回去了。”

“……好。”

朗衍觉得自己秒变跑腿的。

“对了,”将手收了回去,墨上筠抬眼看他,“明天起开始训练,没问题吧?”

“没有。”

按理来说,假是放到初七,墨上筠先前的训练计划里,这几日的训练强度也有所降低,但以二连现在的状态,假期缩减一半,他们应该也没意见。

“那行。”墨上筠点头。

顿了顿,朗衍稍作沉思,道:“指导员问起来,让他来找我。”

墨上筠笑着看他,这位连长,简直越来越上道了。

“还有就是,”朗衍轻咳了一声,“我路上遇到了陈连长,这大过年的,也不知怎么的,他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脸上笑容收了回来,转身就走,“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哎哎哎,”朗衍好笑地喊住她,“你下次去的时候,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行。”

墨上筠应付似的答应,朝他摆了摆手。

目送她离开,朗衍耸了耸肩。

本想跟她说一说二连情绪的事,现在看来……怕是没这个必要了。

由她吧。

有这么个尽心尽力的副连长,天知道给他减轻了多少工作压力。

墨上筠提前十分钟回到食堂。

门口的空地上,二连还老实地在那里站着,整齐划一。

一见到她,那一个个的表情,皆是蠢蠢欲动。

墨上筠特善解人意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身直接进了食堂。

不到两分钟,一手端着一碗汤粉,一手拿着张凳子,凳子往门口一放,自己坐了下去,然后就在那些眼馋的目光中,动作优雅地把那碗汤给吃完。

众人差点儿没被她给气死。

妈的,存了心要气死他们啊。

吃完汤粉,墨上筠把碗和凳子一收,时间也差不多了。

再一次走出食堂,墨上筠手里拎着个哨子,已然恢复了平时淡然闲散的模样。

“正好一个小时。”走至他们面前,墨上筠看了眼表,朝他们道,“休息一下,辛苦了。”

“报告,不辛苦!”

憋了一肚子火的二lián zhàn士,当即抬高声音,异口同声地朝她吼道。

那一声吼,气冲云霄,铿锵有力,震耳欲聋。

墨上筠抬手摸了摸左耳,朝他们露出个极其阴狠的笑容。

一帮二愣子,被她这么一笑,顿时冒了一身鸡皮疙瘩,非常识趣地向恶势力低下头,全部闭紧嘴巴不敢再出声。

“立——正,稍息!”墨上筠简单地发布口令。

注意着他们整齐一致的动作,墨上筠不由得挑眉,总算能被称之为“训练有素”了。

“说个事。”往前走了一步,墨上筠扫视着他们,懒懒道,“三月,军区打算给精英来一场考核,也给了侦察营一定的名额。虽然你们……”

说到这儿,顿了顿,墨上筠见着他们渐渐来了精神,于是泼了盆冷水,“能力也就那样,不过,营里会给你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报告!”

她话音一落,就听到人群里响起迫不及待地声音。

还是话多的向永明。

墨上筠不耐烦挑眉,视线凉飕飕地盯着他。

“……当我没说。”向永ming xin一寒,妥协了。

“俯卧撑,五十个。”

懒得跟他废话,墨上筠直接发布口令。

“是!”

向永明认命的应声。

这一次,墨上筠也不等他,趁着他做俯卧撑的功夫,把“机会”简明扼要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时间:初八到初十,为期三天。

地点:安城的某山脉。

规则:三个连队,三条路线,但路线接近。也就是说,连队间时常有接触的机会。白天野外留行军,不允许互相攻击,晚上扎营,18点到6点,连队之间互为敌人,可以开火。

补充:

一、一旦牺牲,立即淘汰。

二、白天发动攻击,淘汰。

三、名额很少,连里也存在竞争,但绝不允许互相攻击。一旦发现向同伴下手、或是有意图的,一概淘汰。

三、成功活下来的,不一定能入选名额,但活不下来的,绝对没资格入选。

“就这样。”

墨上筠全程以漫不经心的口吻说完。

然而,她的语调再平静,也不妨碍整个二连激动高昂的情绪。

可以互相攻击!

意思是,他们能正面跟三连杠上!

上午在三连那里受的气,他们马上就能有发泄的机会!

一群人跃跃欲试,如此好的消息,甚至让他们忘了先前全连低沉的气氛。

“报告!”

这时,做完俯卧撑的向永明,大声朝墨上筠喊道。

“归队。”墨上筠淡淡看了他一眼。

向永明立即起身,老老实实归队。

“还有什么疑问?”墨上筠适时地问了一句。

“报告!”

“报告!”

“报告!”

……

一时间,诸多人冒出来喊话。

墨上筠头疼地皱了皱眉。

很快,她点了几个人,让他们一个一个地问。

“这次行动,你会参加吗?”

“会。”

“有个私人问题!”有人迫切地想问。

“问。”

“那你是不是也会竞争名额?!”那人继续问。

这问题一出,所有人的焦点都聚集在墨上筠身上,显然,他们也非常想知道墨上筠参与竞争。

倒不是怕墨上筠抢了他们的名额,而是——

他们很想看看墨上筠的真正实力!

“不是。”闲闲地出声,墨上筠道,“下一个。”

“为什么?!”

队伍里传出清朗的声音,由于女性的声音过于独特,以至于连队安静下来,皆是好奇地看过去。

这一次,问话的是林琦。

看起来,对于这个问题,林琦很在意。

目光凌厉地盯着墨上筠,冷冰冰的,带着一股子执着和坚持,怕是想追根究底地问个最详细的答案。

然而,墨上筠最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也很乐意给人泼冷水。

“拒绝回答。”

她神情淡淡的,给了个最让人吐血的答复。

林琦俨然被气得不轻。

眼角眉梢,尽是冰冷的怒火,死死地盯着她。

整个连队,只有林琦知道墨上筠的“深不可测”,在连队里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绝对不是她的真实实力。以墨上筠的能力,pk掉其他的人,顺利拿到一个名额,完全不是问题。

但是,墨上筠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拒绝了这次机会。

林琦很生气,但连她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何这么生气。

或许是单纯不喜墨上筠这种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性子,又或许,是因为失去了一次探究墨上筠真正实力的机会……

避开林琦的视线,墨上筠继续出声,“下一个。”

“报告,我们也想知道你的原因!”

“报告,请问你为什么不竞争这次考核!”

“报告,……”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全部都是一个意思。

墨上筠烦躁皱眉。

妈的,还有完没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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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理解,能理解!【二更】

“哔——哔——哔——”

三声哨响,打断了所有的提问。

“既然没问题了……”话到一半,墨上筠语调一冷,“解散!”

众人:“……”

靠,还有好多问题没问呢!

然而,自食其果,无论他们如何缠着追问,墨上筠都是只字不提。

反正大概情况她都说清楚了,其余的也就一些琐碎问题,对行动并没有什么影响。

甩开二连,墨上筠直接回到办公室。

将电脑文件里的一份训练方案调出来,然后用打印机打印成三份。

墨上筠一出门,就见到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别躲了,来个人。”墨上筠倚在门边,不紧不慢地朝楼梯方向道。

“报告!”

麻利儿跑出来的是黎凉。

身为排长,就要有随时出来撑着、保护其他人的自觉。

然而,他跑到一半,速度就慢了下来,小心地盯着墨上筠,带着明显的紧张。

“赶紧的。”墨上筠不耐烦地催促一声。

黎凉咳了一声,加快了脚下速度,硬着头皮来到墨上筠跟前。

墨上筠将手中的a4纸递过去,“接下来四天的紧急训练方案。”

稍稍一惊,黎凉面露喜意,随即迅速接过,应声:“是!”

墨上筠转身往办公室里走。

顿了顿,黎凉似是下定决心,喊住她,“墨副连!”

闻声,墨上筠脚步一顿,斜斜的打量他一眼。

意思是,有话快说。

“那件事,你是不是……知道了?”黎凉颇为迟疑。

按照原计划,是想等二连赢了三连后,才跟墨上筠说的,毕竟扬眉吐气了一把,不管起因是什么,墨上筠应该能消气。

偏偏,他们没有想到,二连输的一败涂地。

这种糗事,实在没脸跟墨上筠讲,但以墨上筠的手段,不再逼问他们,应该是已经知道了。

没有清晰的答案,他们也摸不清,趁着没有其他人在,黎凉正好借此计划,找墨上筠问个清楚。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个想法,好歹也说一下不是?

墨上筠侧过身,面朝他,凉凉道,“不知道。”

黎凉愣了一下。

这个不知道,应该是藏有深意的。

就昨天墨上筠的表现来看,如果真的“不知道”,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可如果她知道了,却说“不知道”,意思是……

黎凉觉得揣摩墨上筠的心思很费脑力,可仔细想下去,也能渐渐琢磨透她的深意。

——她知道了,但在连队面前,先装作不知道。

而更深的意思,比如她的理由、她先做什么、她的想法,完全捉摸不透。

想法就此打住,黎凉回过神来,提到了另一件事上,“还有,连里商量着,先关于考核的问题总结一下,一次性问你……”

说着,黎凉特地观察墨上筠的表情。

倒也没有不耐烦。

墨上筠截断他,直接道:“打印好再给我。”

问个问题还带打印的?!

这种惊世骇俗的条件,让黎凉着实吓了一跳,嘴角狠狠抽了下,心想不跟她计较,才立正喊道:“是!”

话刚喊到一半,他嘹亮的声音,就被墨上筠的关门声打断了。

黎凉:“……”

墨上筠坐回电脑前,简单整理了下文件。

这时,手机嗡嗡嗡地响起。

手机放在抽屉里,她顿了顿,把抽屉给拉开,找出正在震动的手机。

来电显示:妈。

极具冲击力的一个字,让墨上筠手难免一抖。

片刻后,才稳下来。

把手机递到耳边,她接了电话,“妈。”

“是我。”

回应她的,是一个低沉平静的男声。

“哥。”

眉头轻挑,墨上筠不露痕迹地喊了一声,但却在心底松了口气。

她问:“回家了?”

“嗯。”墨上霜没有客套话,直接转告,“天邢的礼物带到了。”

“哦,”墨上筠勾了勾唇,“是脑白金吗?”

“什么脑白金?”墨上霜不明所以,顿了下,“是一把纪念军刀。”

啧,挺会投人所好的。

“妈让你打给我的?”

“嗯。”

“她没什么想说的?”

墨上霜沉声道:“下一次,礼物自己选,找人代劳更没心意。”

“……哦。”墨上筠悻悻然出声。

平时母上过生,她买的也是些化妆品、衣服首饰、香水鲜花等等,一般都是她去商场,找人问一声给母亲送礼物,应该送什么好,然后就会有很多人热情地给她推荐。

她是直接从里面选的。

慢的话,花个半个小时,快的话,五分钟足以搞定。

墨上筠自认为,这种应付似的行为,谈“心意”都有些夸她了。

眼下,阎天邢帮她送把纪念军刀,超乎常规的“合人心意”……被识破,墨上筠也不觉得意外。

见墨上霜一直没说话,墨上筠头疼的摁了摁眉心,找话问:“她在做什么?”

微顿,墨上霜道:“糊弄人。”

“哈?”

“有小孩来家里拜年,太吵,她觉得烦,在编鬼故事吓人。”

“……”墨上筠稍有哑言,心叹不愧是她妈,半响,磨蹭出一句,“哦,我挂了。”

“嗯。”

墨上霜果断挂了电话。

总归不是她妈打来的电话,墨上筠有点庆幸,对墨上霜直接掐了电话一事,并未在意。

翌日,凌晨三点。

不到墨上筠晨练的时间,可,她被上铺细微的动静给惊醒。

微微眯起眼,墨上筠的大脑迅速恢复清明,辨认出那是穿衣的声响。

犹豫了下,墨上筠没有动弹,继续睡她的。

然——

林琦从上铺下来,她就听到走廊传来开门的声音、杂乱的脚步声、低声说话的声响。

夜深人静,以至于任何动静,都极其清楚。

“加练?”

短短的两个字,声音清凉、慵懒,忽的在寂静的宿舍内响起。

“……”

正在穿鞋的林琦,冷不丁被她吓了一跳,头下意识抬起来,警惕地盯着下铺的墨上筠。

墨上筠依旧躺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呼吸平静,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若非宿舍里只有她可能说话,林琦没准会怀疑话是别人说的。

“嗯。”林琦应声,把鞋带系好。

“加油。”

薄唇轻启,淡淡地说完,就再没别的表示。

林琦站起身,本想抓紧时间离开,但转念一想,又有些不甘心,“你不问问?”

没有她的命令,连队自觉加练,而且没有任何哨响、铃声——

事先约好,私下里加练,墨上筠真就视而不见?

墨上筠懒洋洋地回道:“没兴趣。”

只要他们身体承受得住,自觉加练是件好事,她才懒得管。

林琦站在床边,不急着走,过了半响,她才拧着眉继续问:“你为什么不竞争名额?”

墨上筠眉头微皱。

这话题是结束不了了?

“给你两个选择,”墨上筠睁开眼睛,微弱的光线下,能看清她双眼一派清醒,她盯着林琦,一字一顿,“一,你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二,我现在就去陪你们加练。”

林琦:“……”

行。

只要墨上筠不想说的事,无论再如何紧追不放,墨上筠也绝对不会松口。

就算……她很不耐烦。

琢磨了下,林琦还是选择前者,不给那群自觉起来的人惹事,沉默地离开。

一直等她出门,将门给关上,墨上筠才闭上眼,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上次被一连ci ji,二连着实在训练上用了心。

这次被三连打击,二连跟被打了鸡血一个样。

整整三天,按照墨上筠的训练计划来,白天拉体能、晚上恶补野外求生知识,但墨上筠给他们安排的还不够狠,有一定的休息时间,于是他们自己对自己更狠,一旦有空余时间,就赖在训练场不肯走。

排长赶着回去休息,都死撑着不肯。

对这种积极训练、不甘落后的二连精神,朗衍和指导员时不时凑过去看一看,表示叹为观止。

但是,这种凭借一股子斗志,强行训练的行为,也让他们产生了一定的担忧。

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过度疲惫的体能训练,他们身体哪能吃得消?!

第三天,指导员就特地找了墨上筠,示意她出马,让这群小子歇停一下,再这么亢奋下去,他们甭说争口气了,到时候怕是全部送医院了。

墨上筠听着指导员说了三分钟,然后就应了声“好”,表示一定完成任务,强行把他老人家给送走了。

第四天。

刚过四点,墨上筠就听到走廊的脚步声,眉头一挑,总算不再装聋作哑了。

于是——

林琦惊奇的发现,墨上筠不仅提前起床,甚至还比她先整理好着装。

“你想做什么?”

林琦跳下床,朝墨上筠问了一句,才俯身去穿鞋。

看了她一眼,墨上筠慢条斯理地掏出哨子。

眼角余光瞥到那个黑色的哨子,林琦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系鞋带的动作都加快了不少。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她刚穿好鞋,墨上筠就已经出了门。

下一刻,混乱的走廊上,响起了熟悉的哨声。

“哔——哔——哔——”

“哔——哔——哔——”

“哔——哔——哔——”

刺耳的声响,在最快的时间内,把杂乱声响压制下去,同时,也制止了战士们集合的行动。

紧接着,是墨上筠冷冷的命令声——

“一分钟,给我滚回去!”

林琦大步走出来。

走廊亮着灯光,二lián zhàn士分散在各处,还有溜到楼梯附近的,由于墨上筠的哨声和命令来的猝不及防,他们下意识地定住了步伐,但或站或跑或蹲的动作,都像是被定住似的,浑身僵硬。

至于墨上筠,就站在三楼和四楼的楼梯连接处,手里抓着那枚哨子,目光冰冷的审视着这群蠢蠢欲动的人。

这事来的过于匆忙,谁也没有回过神来。

好在林琦有心理准备,愣了一下后,就走向楼梯,看着站在下面的墨上筠,道:“报告!我们都是自愿的!”

“我没逼你们,你们当然是自愿的。”墨上筠斜了她一眼。

林琦:“……”

靠!

自愿的还不行吗?!

见他们还是一动不动的,墨上筠眉头挑了下,然后朝他们招手,“靠近点。”

话音落却。

这时,两层楼的战士们,都胆战心惊地朝她靠近。

很快,这楼梯里就挤满了人。

“你们怎么折腾,本来也不关我的事,不过,”话语一顿,墨上筠视线从他们身上一扫,“一来,考虑到你们自觉了几天,战前,确实该养精蓄锐一下;二来……”

众人探出头,半认真半担忧地聆听。

被墨上筠给吓怕了,他们真是不能放心。

狭长的眼睛一眯,墨上筠继续道:“二来,你们指导员替你们着想,让我来劝你们两句,如果我没做出点效果来,被你们指导员继续苦口婆心地念叨……”

众人:“……”

妈的!

这理由虽然不着调,但是,真是……非一般地能理解!

一群人不吭声,正在心里做思想斗争。

这时,向永明冒出头来,笑嘻嘻道:“墨副连,你不行啊,指导员劝你的时候,你不是该义正言辞地怼回去吗?!”

“……”

那一瞬,每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一股名为“作死”的气息。

110、你个女孩子,把自己活得这么糙?

墨上筠看了向永明一眼。

跟她的视线对上,向永明打了个寒颤,非常迅速地意识到,自己招惹到的不是个善茬。

但,墨上筠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付他,而是慢条斯理地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一分钟,还差十秒。”

寂静的楼梯上,墨上筠一字一顿出声,清晰而冷然。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意识到什么,心底寒意蔓延,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停顿了三秒后,非常自觉地——跑了。

他们有理由相信,墨上筠绝对不说废话,一旦一分钟之内没回到宿舍,他们估计就不是不能训练那么简单了。

向永明混在人群中,也打算就此溜走。

然而,他几乎刚转过身,肩膀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抓住。

“别急,我们好好聊聊。”墨上筠阴森森的声音,悄然落入耳底。

向永明:“……”

与此同时,站在向永明附近的战士,都下意识加快速度,巴不得离向永明远一点儿,以免被殃及池鱼。

一转眼,所有战士都跑没了影,包括林琦。

楼梯间,只剩下墨上筠和向永明。

向永明有一种哔了狗的心情。

平时互相搀扶、互相鼓励的战友,此时此刻,却如此不顾情义的把他丢下,连一句求情的话都不给他说……

这人心呐!

“嘿嘿……”向永明转过身来,面上露出僵硬的笑容,非常深刻且识趣的承认自己的错误,“墨副连,我错了!”

墨上筠轻轻挑眉,然后把放在他肩膀上的手缩了回去。

“错哪儿了?”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报告!”向永明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他铿锵有力道,“您是最伟大的,我就不该质疑您!”

“哦?”

墨上筠慢慢地靠近一步,手指骨节咔嚓作响。

……靠!

不知为何,向永明感觉到名为死亡的威胁。

紧随着——

“啊——”

整栋楼,都能清楚的听到,属于向永明那杀猪般的嚎叫声。

那一刻,不知有多少人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五点半。

起床哨一响,二lián zhàn士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不急着去操场集合,而是第一时间想看看自己战友——向永明的死活。

可惜的是,他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向永明这人,说是向永明和墨上筠都没回来。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向永明和墨副连在训练场”,众人一个抖擞,立即跑下了楼,赶往训练场。

一到训练场,入眼的,就是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个保温杯、正喝着热水的墨上筠,还有蹲在跑道上,咬着牙、狼狈不堪地做着蛙跳的向永明。

还好。

人还活着。

二lián zhàn士将悬着的心给放了回去。

但,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好家伙,墨上筠来了这么一出,以后谁也不敢再得罪她了。

“围在这做什么?”

将保温杯的盖子盖好,墨上筠掀了掀眼睑,扫向围在旁边的二lián zhàn士。

“墨副连,你一直没睡吧,累了不?”

“墨副连,女孩子可要睡好美容觉的,就算在咱军营,也不能活的太糙了!”

“就是就是,瞧瞧您,长得这么水灵,可不能糟蹋了,改明个儿咱们还得嫁人呢!”

……

一群二愣子,不会说话,还使劲凑上前说,指着墨上筠从头夸到脚,可明明能说的很好听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完全变了味。

林琦和黎凉都是聪明人,见此场景,全都自觉地避开,只觉得他们都会死的很惨。

“我觉得……”

半响,林琦迟疑着出声。

“什么?”黎凉看了她一眼。

“以后让向永明开个班吧。”

“啊?”

林琦一脸严肃地道:“专门夸人的。”

“……”

黎凉沉默了,可明明如此不着调的提议,他却诡异的觉得……可以有。

“哔——”

深沉的夜色下,墨上筠凭借着一枚哨子、一声响,让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她把保温杯随手丢给身边一人,然后从草地上站了起来。

“既然你们这么热情,”墨上筠拍了拍手,特和气地扫了他们一圈,末了,露出一个有点吓人的笑容,“来,今天就陪你们练一练。”

众人:“……”

一时间,万籁俱静,万物无声。

不……不对啊,他们如此真诚、热心,她难道不应该领了情,回宿舍睡一觉吗,怎么就留下来了?

难不成他们太真诚,让她不好意思了?!

黎凉和林琦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纠结的。

真是一帮二愣子!

……

有一段时间没陪二连训练了。

墨上筠难得来一次,自然是上了心的。

二连如今精神面貌全改,全连将“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贯彻到底,本该不怕她的手段的,可,他们低估了墨上筠的能力和毒舌。

一个晨练下来,他们身心俱疲,在墨上筠的实力碾压和毒舌摧残下,他们甚至有那么点儿怀疑人生。

被排长领去食堂吃早餐时,以前活蹦乱跳的他们,这一天,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我总算再一次见识到了女王的实力……”

“一个女娃娃,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练成超人的?”

“我还没缓过来,早上我们真的见到她了吗,我怎么觉得是在做梦呢?”

“都醒醒吧,墨副连是谁,我们连根本就没这么个人!全部都是我们在做梦!”倍受打击的向永明在人群中嘀咕,“我们绝对是被集体下药了,才有共同的幻觉!你们想想,那样的人……还能算是人吗?!还能算吗?!”

“……”

集体缄默。

对的,墨上筠是谁?他们压根不认识!

人群中,好几个意识清醒的,闻声,也不做声,不愿让他们的幻想破灭。

就由得他们自欺欺人吧……

结束完跟二连的晨练,觉得才刚热完身的墨上筠,沿着她自己的晨练计划去过了一遍。

离二连的距离有点远。

于是,她是不知道二连是如何将她定义成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的。

早上九点,墨上筠的晨练才结束。

她回到二连,先是监督了下那帮小崽子的训练,跟三个排长确定了下他们没有加练后,才放心的离开。

去了食堂,一如既往顺了俩馒头来后,就回了办公室。

然而——

刚到办公室门口,她往里面扫了一眼,步伐不由得顿住。

门开着,办公室里有人,却不是朗衍。

是,阎天邢。

天色阴沉,光线昏暗,房间里亮着灯,光线有些刺眼。

他就坐在她的办公椅上,穿着陆军作训服,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微微低下头,左手拿着熟悉的文件夹,右手手指骨节分明,食指指腹撩起一张纸,等视线扫过最后一行后,才不紧不慢地将其翻开。

以墨上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深刻而清晰,从眉心到鼻梁、薄唇、下巴,再到喉结,侧面线条流畅硬朗,给视觉以极其明显的杀伤力。

妈的。

墨上筠在心里骂了一句。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男人每一次出现,都能帅出另一种高度。

半响,阎天邢才抬起头来,不偏不倚,正朝门口方向看来。

眉眼微动,摄人心魂的双眼,隐隐流露出点笑意,嗓音依旧低沉xing gǎn,却略带调侃,“怎么,不认识了?”

墨上筠眼底挑笑,顺势靠在门边,双手抱臂,调笑道:“看着舒坦,多看会儿。”

要不怎么说秀色可餐呢?

这男人长得,就是为了诠释这个词。

反正,她现在是不饿了。

轻笑一声,阎天邢视线一扫,落到她手中拎着的馒头上,挑眉,“没吃早餐?”

“准备吃。”

晃了下手中的馒头,墨上筠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阎天邢盯着她看了会儿。

见到她走到对面,随手将椅子扯出来,随意地坐了下来,往椅背上一倚,手中装馒头的塑料袋已经被扯开。

大概是训练过,作训帽戴的端正,但从帽檐下露出来的发丝上,却沾染着枯黄的杂草,衣袖和裤脚是湿的,身上滚了些泥土,痕迹不算明显,但隐隐能辨认出来。

阎天邢有些看不下去了,“你个女孩子,一定要把自己活得这么糙?”

咬了口馒头,墨上筠一脸莫名其妙,“哪儿糙了?”

得。

活的这么糙,还没半点自觉,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见她坦然自若地啃着冰冷地馒头,阎天邢眉头一拧,替她胃疼。

若不是知晓她的家世,怕是连他都觉得,这丫头小时候过得苦不堪言……

“早上去哪儿了?”阎天邢沉声问。

“晨练。”

墨上筠朝他丢了个“废话”的眼神。

不愿跟他在这事上掰扯,墨上筠眉头一挑,直接问道:“你怎么来了?”

“找你们营长,顺便来看看你。”阎天邢将文件夹往桌上一放,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手中的馒头上。

“谢了啊。”墨上筠毫不领情地应了一声,可顿了顿后,眼眸一转,问,“有什么能说的吗?”

“没有。”

阎天邢rěn wu kě rěn地站起身。

绕过办公桌,径直来到墨上筠跟前。

“起来。”阎天邢紧紧拧着眉。

“做什么?”墨上筠抬眼看他。

趁她不备,阎天邢抬手,将她手里的馒头给扫走,“带你去吃好吃的。”

“忙着呢。”

扫了他一个冷眼,墨上筠伸手就抢被他夺走的馒头。

吃个馒头而已,他至于这种见了鬼的反应吗?!

谁家连长不是吃馒头的不成?

避开她的动作,阎天邢无意间碰到那俩馒头,又冷又硬,冻成冰棍一样。

当下,简直被她气笑了,抬手压在墨上筠头上,“你倒是一点都不挑。”

这男人,找抽吧?!

墨上筠也不是好脾气,看他长得好看的份上,已经是一忍再忍了,此刻已是忍到极限,当下手掌一翻,手刀直接朝他的手腕劈了过去。

来势汹汹,阎天邢眉头一动,把手给松开。

这时,墨上筠另一只手已经伸向他手里的馒头,动作极快,利落干脆,阎天邢勾唇一笑,曾经有跟她过过招,交手时连他也不容放松,抬起手肘,险险地将她这一招给挡开。

连续两招都没中,墨上筠轻轻皱眉,有点想来真的的意思。

然——

“咳。”

门口传来指导员的咳嗽声,顺利制止了墨上筠接下来的攻击。

收手时,墨上筠丢了阎天邢一个冷眼刀子,继而往椅子上一坐,连看都不想看他。

阎天邢哑然失笑。

抬眼,朝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朗衍和指导员,朗衍倒是笑眯眯的,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可指导员却面露尴尬之意,刚刚墨上筠和阎天邢的对招,落在他眼里,俨然成了**。

“想起来有点事,我先走了。”

指导员找了个借口,也不知是跟谁说的,说完转身就走了。

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阎天邢军衔太高,这作风问题啊……他忍不住想说几句,但实在没那个身份来说,烂摊子不如丢给朗衍好了。

朗衍被孤零零地丢下,再被阎天邢那隐含杀气的眼神给盯着,心里也有点发毛。

“咳。”朗衍轻咳一声,“那什么,我好像有一场会要开,来不及了,先……走了哈。”

说罢,朗衍脸上笑意一收,转身就溜了。

唔,反正得罪不起,就当做没有看到好了。

------题外话------

瓶子:我阎爷……你又作死了。

阎爷:我还不是为了她好?

墨墨:……妈的,谁活的糙了?!

瓶子:对对对,我墨就是不喜欢搞特殊化!接地气!

墨墨:就是!我们走!

阎爷:……

111、我的墨!千万不要怂!【二更】

朗衍和指导员来去匆匆,转眼消失在门口。

却,成功阻止了一场大战。

墨上筠倚着椅背,两腿交叠,双手抱臂,一抬眼,懒洋洋地盯着阎天邢,“你很闲?”

说话间,视线却似有若无地从阎天邢手中的馒头上扫过。

“还行。”

慢条斯理地答上一句,阎天邢后退一步,机智地将那俩馒头丢进垃圾桶。

墨上筠咬牙冷笑,“长官,这算搞特殊化吧?”

“这叫通情达理。”阎天邢厚颜无耻道。

墨上筠:“……”

跟脸皮厚的人争执,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走。”阎天邢朝她挑眉。

“去哪儿?”

“吃饭。”阎天邢往外走,“顺便跟你透lu diǎn消息。”

“……哦。”

墨上筠站起身。

早这样说,她还至于为俩馒头折腾?

阎天邢也确实挺通情达理的。

丢了人家俩馒头,就没再继续给炊事班添麻烦,连食堂都没去一趟,直接带着墨上筠上了辆吉普车。

看架势,是想带着墨上筠出去吃。

墨上筠打心底觉得他小题大做。

一顿早餐而已,吃什么不是吃,野外生存的时候,能吃的都往嘴里放,哪来挑一说,到部队,哪里有什么不一样的?

只是,碍于“消息”一事,没有说他。

“有什么能说的?”墨上筠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刚扣好安全带,就直入主题地问道。

阎天邢甚是无奈地斜睨着她。

发动车,没理她。

墨上筠盯着他,半响,确定他打算当哑巴了,直接将作训帽一拉,遮挡住了大半张脸,闭目养神。

这车一开,就是半个小时。

车驶出军区,绕了一段山路,最后,停在一家早餐店前。

早餐时间已过,店前客流稀少,阎天邢停了车,下去了一趟,再上来时,提着墨上筠的早餐。

一杯豆浆,两个鸡蛋,一碗馄饨,一个肉夹馍。

跟俩馒头比起来,果真丰盛不少。

墨上筠把帽子一抬,敷衍地道了一声“谢了”,然后心安理得地接过来。

这边,阎天邢扣上安全带,斜了墨上筠一眼,一想,把豆浆给拿过来,抽出吸管将其插上。

“温的。”阎天邢将豆浆递到墨上筠面前。

“哦。”

墨上筠应声,随手将豆浆接过来,咬着吸管吸了一口。

“晨练到几点?”阎天邢继续开车,随口问她。

“九点。”

墨上筠咬了口鸡蛋。

鸡蛋也是温的,不冷不热,刚好入口。

阎天邢感觉胃抽了一下,拧眉问:“每天都吃冷的?”

“习惯了。”墨上筠淡淡道。

偶尔炊事班也能给她热一下,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比较赶,没空、也没心思等。

以前也不这样,只是现在白天忙连里的事,晨练的强度几乎是她平时基础训练的总和,花的时间自然也要多一些。

“墨上筠。”

阎天邢难得正经地喊她一声名字。

“怎么?”

“你跟谁长大的?”

墨上筠拿豆浆的动作一顿,眼底有抹异样的情绪闪过,片刻后,神情恢复正常。

“有问题吗?”墨上筠咬着吸管,悠然反问。

阎天邢干脆将车停下来。

他偏过头,略有几分认真地盯着她,“没人告诉你,干这行的,更要注意自己身体?”

墨上筠别过头,避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没有。”

只有人实际行动告诉她,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小事……

没啥意义。

盯着她看了会儿,阎天邢微微蹙眉。

墨上筠总给他一种异样的违和感。

她这个年龄的人,更应该心浮气躁点,有点梦想、朝气蓬勃、热血冲动,跟她带的那群兵一个样。可,到墨上筠这里,就截然相反,有一身与年龄不符的本事,对自己未来有明确规划,遇事冷静沉着,虽然不安套路出牌,可结果都掌控在她手里。

就算是天才,也不是她这样的。

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遇到过什么事。

顿了顿,他也没想继续追究,毕竟身体是她的,见到一两次说一说,但听与不听,那还是她自己的事。

说多了没意思。

阎天邢转移话题:“钟营长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参加明天的行动。”

听到这话,墨上筠才转过头来。

这就是阎天邢想跟她透露的消息?

凝眉,墨上筠出奇地淡定:“原因。”

“怕你一个人把三连灭了。”阎天邢直言道。

钟儒跟他聊了半个小时,有二十分钟在聊墨上筠。

墨上筠跟钟儒接触少,但钟儒却一直在关注她,从她雷厉风行地压住二连、跑去一连跟人算账,再到让两个连队一起训练来让二连开窍……在侦察营,没有人采用过这种超常规的方式来训练人。

虽然效果可见显然,可钟儒对她的手段还是有一定担忧的。

尤其,透过现象看本质——看出了墨上筠护短的性子。

二连和三连的事,钟儒也跟阎天邢说了一下,并且对“墨上筠一人灭掉三连”一事,有隐隐的担忧。

二连受如此大辱,墨上筠却一直没有行动,保不准就是在等着明天的行动。

“哦,我回去找他谈谈。”墨上筠不动声色道。

三连连长范汉毅有这个想法,她不觉得意外,但日理万机的钟营长能这样想……怕是范汉毅跟他聊了聊,暗示了下。

他们习惯以大局为重,三连被她一个女军官给全灭了,说出去也不好看,让其他的部队看笑话。

而解决掉这个顾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不参与这次行动。

那么——

对三连来说,就是一举两得了。

如意算盘打的精妙,未雨绸缪防范未来的手段也行,她象征性地在心里表扬一下。

阎天邢别有深意地看她,“人要知道变通。”

“那你说说。”墨上筠挑眉。

“我说,”阎天邢眼睑一抬,“你一个人灭了三连,那是你的本事,不让你参加行动,那就是歧视女性。”

本以为他要说大道理,结果来了这么一番话,墨上筠不由得愣了愣。

随即莞尔,她笑问:“然后?”

“他做了最聪明的选择。”阎天邢适时露出赞赏的神情。

“逗我玩呢?”墨上筠甩他一白眼。

把事情都解决好了,却不直接说结果,反而抛出问题一层层剥……

若不是他长得帅,真想让他那张脸挂点彩。

“这叫情趣。”阎天邢懒洋洋地接过话。

“……”

如此歪理,竟让墨上筠一时无话。

稍作停顿,墨上筠掰开筷子,打算吃馄饨,吃了一个后,她闲闲地问:“你们那儿,有女兵吧?”

“嗯。”

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阎天邢继续开车,车速稳得很,让墨上筠安心吃馄饨。

“有特殊待遇吗?”墨上筠又夹起一个馄饨。

“哪一种?”

“不正常的那种。”

“没有。”阎天邢答得极其果断。

馄饨太滑,筷子没夹住,掉到了碗里,墨上筠干脆放下筷子,把勺子拿出来。

抽空看了眼阎天邢,继而视线收回,她声音稍稍压低,意味不明地道:“那挺好。”

阎天邢想了想,没吭声。

墨上筠也没再说话。

在车上吃完阎天邢的早餐,阎天邢带她兜了会儿风,然后就开着车回了军区。

回了军区,墨上筠和阎天邢就分开了。

阎天邢要忙明天的行动,墨上筠对此事不好多加打听,加上得看着二连那群小崽子,便各忙各的。

墨上筠在训练场待了一整个下午。

不是监督二连积极训练,而是监督他们按规定训练,训练量不能少、也不能多,天一黑,就强行把他们赶出了训练场。

她其实不怕二连累着,毕竟训练这种事,只有越练越强,没有越练越怂的,但她怕被指导员找,听指导员说十分钟的话,她脑子得嗡嗡嗡十个小时,倒不如让二连轻松一下,她自己也落得个清闲。

夜幕降临。

墨上筠按时吃了晚餐,习惯性去办公室坐了会儿。

不曾想,去的巧,接到了燕归的电话。

“墨墨,我已经顺利晋级,可以参加三月的军区考核了!”刚一接听,电话那边就传来燕归聒噪的声音。

眉头一抽,墨上筠将手机移开些许,强忍着没挂了电话,很给面子地回应了一声,“哦。”

“嘿嘿,”燕归笑的很阴,“第一手消息,听不听?”

“不听。”

“偷偷告诉你,”全然不顾墨上筠的回答,燕归低声道,“等考核结束后,军区会举行一场精英集训,这些精英来自于两个渠道,一部分人是通过这次考核挑选,一部分人是直接挑选的。我现在的目标是精英集训!”

“哦。”墨上筠很是平静。

“你不惊讶吗?”燕归奇怪,“以你的能力,很有可能被直接挑选,到时候我们没准能一起集训呢。”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淡定应声,“哦。”

“你就不能,适当地激动一下?”

“那我很荣幸。”墨上筠很给面子的改口。

燕归嘴角抽搐:“谢了哈……”

墨上筠挂了电话。

顺带,静音,将其丢回抽屉里。

扫了眼桌面,注意到阎天邢上午看的文件夹,顿了顿,她将其拿了起来。

没跟阎天邢计较动她文件,是因为这里面都是二连的人员资料。

全部都是她总结的。

从基本信息到各项体能、科目的详细记录,甚至包括一个月来增长变化。

平时闲的没事,墨上筠就做这些总结,以至于比朗衍待办公室的时间还长,不过这些她连朗衍都没给看,等着等下个月的营里考核结束,再做一次详细的总结,到时候再给朗衍看,好跟他商量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她将文件夹大概翻了翻。

优秀的人,增长速度也快,比如黎凉、林琦、向永明等人,也有稳步增长的,当然,也有拼了命效果不显著的。

每个人的资料都过了一遍后,墨上筠将文件夹合起来,放到一边。

看了眼时间,九点半。

她拿出抽屉里的手机。

果不其然,燕归打了两个未接电话,见她不接,又发了很多信息过来。

——【墨墨,你人呢?】

——【不会是手机没电了吧?】

——【还有件事跟你说,上次回家的时候,我特地去你家拜年了,见到你爸和你妈,跟他们聊了聊……我跟你说,特别惊悚!】

——【你爸打算给你相亲!相亲!你知道对象是谁吗,就是咱们军区军长的儿子,叫封帆!】

——【信息我都给你打听清楚了,28岁,两杠一星,你的校友,学电子对抗的。】

——【墨墨,你吱个声啊。】

——【墨墨,虽然我是你妈的脑残粉,但这件事,我站你这边!我的墨!别怂啊!千万不要怂!长辈包办的婚姻都是不幸福的,更何况你才21岁,你的大好青春别被家庭束缚了!我跟你说,绝对不要答应去相亲,不然你这辈子就毁了!谁知道那个封帆长啥样,名字还没我好听呢,万一长得肥头大耳、歪瓜裂枣的,到时候对后代不利啊!】

墨上筠本想回他几句,看到最后那条信息,脸色微微一黑,最后决定忽视了。

相亲又不是联姻,被他整的跟非嫁不可似的。

莫名其妙。

放手机放回去,墨上筠站起身,关了灯出门。

今晚,情况特殊,墨上筠特地去三楼和四楼转了一圈,一间间宿舍去串门。

如她所料,这一个个的,亢奋得跟吃了xing fèn ji似的,商量着明天的行动、如何向三连报仇,ji qing昂扬。

只有墨上筠在的时候,他们才收敛了点儿。

逛了一圈,墨上筠实在无奈,来了一次紧急集合,让处于兴奋状态的他们来了一次五公里武装越野,跑完后,看着一个个焉了吧唧的战士,才把他们赶回宿舍睡觉。

第二天。

黎明时分,五点整。

集合哨声在偌大的基地内响起。

十分钟后,三个连队的人全部集合,一辆辆卡车停在操场上,将他们装上车。

每个连队三辆车,基本每个排分配一辆车。

墨上筠代替朗衍参与行动,上了一排的车。

道路崎岖,一路颠簸。

众人从精神抖擞到困意蔓延,一个小时后,基本都在打哈欠了。

就这么干坐着,实在是无聊得很。

墨上筠坐在角落里,一把88式狙击bu qiāng放在手边,闭目养神。

忽的,听到有人问了一声。

“墨副连,我们有什么计划吗?”

她睁开眼。

讶然发现,那一句话,把车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顺利吸引过来。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车厢内,视野也渐渐清晰不少。

“有。”

墨上筠微微瞌着眼,语调懒洋洋的。

她的声音很独特,虽是年轻的女声,但不尖锐刺耳,带着惯有的沉稳、清冷、淡然,莫名其妙的,一说话,不仅能让人认真倾听,还能稳定人心。

本就是有人随口一问,不求能听到墨上筠有什么计划,可她的回答出乎意料,众人立即来了精神,只觉得睡意全无。

“什么计划啊?”

“是对付其他两个连队吗?”

“墨副连,有什么好主意,赶紧说来听听呗。”

……

声音过于嘈杂,墨上筠遂睁开眼,狭长的眼睛里一片清明,没有半点睡意。

“今晚,解决掉三连。”墨上筠云淡风轻道,“后面两天,你们自己看着办。”

众人:“……”

哈?

他们,没有听错?

直接把三天的计划全说了,而“解决掉三连”,这么大的事,她一句话带过,好像压根不值得一提似的。

他们表示有点懵,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墨,墨副连,”张政的声音有些抖,不可置信地盯着墨上筠,一字一顿地重复,“你说,今晚解决掉三连?”

神色淡淡的,墨上筠看了他一眼,“嗯。”

“……”

张政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与此同时,其他人回过神来,纷纷发声——

“墨副连,你是不是知道我们跟三连的事了?”

“今晚怎么解决掉三连?”

“今天是你一个人出马解决,还是顺带捎上我们?”

“墨副连……”

……

墨上筠有些烦,抬手揉了揉左耳。

见到她这个动作,众人下意识闭上了嘴。

——总有一种感觉,墨上筠下一刻会掏出一枚哨子来,朝他们吹个几声,闹得大家耳朵都不得安宁。

“你们的恩怨,你们自己解决。”墨上筠说的极其平静,眼见着他们一个个的又想发言,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负责布局。”

------题外话------

鉴于有人等二更,没等到又心情不好,所以取消下午二点的二更。

也就是说,十点依旧按时更新,但二更章节成为福利,有时间,把文写出来了,就更新,但也有可能不更,随机的,大家就不要费心等了。

先别急着骂。

瓶子要忙论文和一些琐碎事,加上现在写文多了俩毛病:精神状态不佳,不写;思路不理清,不写。总而言之,喜欢慢慢来,删删改改的,虽然你们看着估计差不多,但瓶子写完后自我感觉会超级好,唔,这应该有助于瓶子提高对这篇文的积极性。

其实这也是瓶子再三犹豫决定的,时速不快,质量和字数,只能选其一,瓶子暂时选择前者。

^_^,谢谢大家耐心支持。

112、有可能,是敌人【修】

早上七点。

各个连队的卡车,停在各自的出发点。

陆续下车。

墨上筠清点了下二连的人数,让张政和黎凉领着队伍先走,林琦在队伍中间,自己则是跟在队伍后面,以好有个照应。

白天是纯粹的野外行军。

所谓行军,是指军队成纵队沿指定路线进行的有组织的移动,是军队机动的基本方法。按行军的强度分,有常行军、强行军之分。强行军,以加快行军速度和延长行军时间的方法实施。常行军,常规的行军,徒步日行程为25~35公里,时速为4~5公里。

按照地图路线,他们当然属于常行军,日行程为30公里,在他们的可承受范围之内。

墨上筠跟在末尾,不到五分钟,就见到大部队往她这边涌。

“墨副连,听一排说您老想今晚解决掉三连?”

“您老有什么好的法子啊?”

“咱能提前透露一下不?”

“副连,感情那事你老早就知道了啊,我们还想方设法地想瞒着呢。”

……

不到一会儿,周围停留的人愈来愈多。

墨上筠凉飕飕地扫了他们一圈。

“晚上开会。”墨上筠慢条斯理出声,话语里却夹杂着几分威胁,“不过,如果一连和三连比我们先到宿营地……”

“……”

话未说完,但明白言外之意的众人,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

这位副连,真是让他们又爱又恨,内心纠结的很。

总归是怕了墨上筠,纵然他们内心好奇心爆棚,此刻也不敢多说一句,老实回到原队伍,加快行军的速度。

耳根清净下来的墨上筠,故意落后了一些,跟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

有了墨上筠的许诺,对墨上筠无条件信任的二lián zhàn士们,一路都表现出难以想象的ji qing。

卯足了劲前进,速度倒是长进不少。

到下午一点,他们生生走出三分之二的路程。

墨上筠传话下去,就在附近的空地上调整休息,顺便解决完午饭。

她原计划是,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反正时间充裕,还可以做点热食来填饱肚子、暖暖胃,但是,不一会儿,三位排长就朝她走了过来。

“墨副连,他们一致表示就吃点干粮就行,等赶到宿营地之后再吃顿好的。”张政一脸严肃地反馈群众意见。

“哦?”墨上筠挑眉笑了,“都挺有觉悟的嘛。”

“必须的!”

黎凉话语有力地接过话。

“一个小时后,继续出发。”墨上筠淡淡道。

这一个小时内,他们是吃点干粮睡觉,还是有精力做点热食,她都不掺和。

“报告!”黎凉有点着急地喊道。

“说。”

黎凉一字一顿道:“他们集体表示,只需要休息半个小时。”

好嘛!

以前在身后拿鞭子抽,他们都不一定走,还满腹牢骚,眼下让他们歇着,他们还跟打了鸡血似的,迫不及待地往前冲?

人都有惰性,不要充裕的休息时间,反倒是在行军路上表现得如此积极,定然是对晚上的计划迫不及待。

想至此,墨上筠嘴角微抽,“听他们的,还是听我的?”

“报告!虽然是听您的,但您这么通情达理,肯定会尊重群众意见的!”黎凉义正言辞道。

墨上筠悠悠然打量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眼底带着十足的寒意。

黎凉被她盯的,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这时,张政仗义地站出来,怀着牺牲精神吸引火力,“当然,如果您坚持为他们着想,我们也会帮您给他们做思想工作的!”

眉头一拧,墨上筠没跟他们计较下去,直接道:“四十五分钟。”

三位排长互相交换了下眼神,最后齐齐点头,非常严肃地同意了。

见着他们就烦躁,墨上筠挥手把他们给赶走。

三人识趣地退到人群中。

避开他们,墨上筠找了小块空地,席地而坐,将压缩饼干和水壶拿出来。

然而,刚吃了两口饼干,又有不知死活的人凑了过来。

是向永明。

“墨副连,”向永明拎着饼干和水壶,在墨上筠身边坐了下来,“晚上的计划,能不能先透lu diǎn儿啊?”

没有理他,墨上筠拿起搁地上的水壶,拧开壶盖,仰起头喝了口水。

向永明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心想这副连给人感觉也是奇怪,无论做什么,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潇洒豪迈的气势。

“包呢?”

喝完水,把壶盖拧起来,墨上筠漫不经心地问。

“……”冷不丁的询问,让向永明的心漏掉一拍,他神色稍有慌乱,“那啥,墨副连,不能说的话,我先走了啊。”

眸光微敛,墨上筠偏过头,再次重复,“包呢?”

双眸静如水,不起波澜,似乎没有情绪,只是随口一声问,但被她的视线盯着,就觉得迎面而来一股无形压力,让人有种“一句话说错,就有灭顶之灾”的错觉。

向永明舔了舔唇,心里有些后悔。

这……无异于找死啊。

“包,放别个那儿呢。”向永明半真半假地回答。

“本来呢,这种小事儿,你情我愿的,我也只当没看到,”墨上筠微微眯起眼,优哉游哉地继续道,“但现在,你找上门来了,我不追究一下,也说不过去。”

俨然一副全然知道的模样。

向永ming xin下骇然。

他在二排,处于中间地段,墨上筠在队伍后面跟着,怎么知道这事的?

殊不知,以墨上筠的角度,整个纵队的动作,全然收入眼帘。

尤其是,就向永明一人没背包,放在队伍里,就跟黄豆里混入一粒大米似的显眼,尤其他身边还跟着一粒畸形黄豆,墨上筠又不是瞎了,哪能看不见?

“我承认错误。”

向永明特识时务地认错,不敢跟墨上筠耍小心机。

墨上筠似是不明白,“什么错误?”

“我不敢跟战友打赌,更不该定下赌约,谁输谁帮忙背包。”

墨上筠唇畔含笑,悠然问道:“瞧你这意思,这是你一不小心赢了,倘若输了,他的包就归你背了?”

“打赌嘛……”向永明傻笑,算是默认。

打赌归打赌,但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自己赢,也就是找个借口,让一傻大个帮忙背包而已。约定条件的时候,都是你情我愿的,他这也不算坑人吧?

“偶尔耍点小聪明,可行。不过,聪明得用到正道上。”墨上筠手里拎着一根枝条,把面前腐烂的枯木撩开,不过两下,里面忽然出现一条扭动的幼虫,而她似乎未曾察觉,继续道,“你是军人,把招数对付敌人,才是正道,对付战友……”

向永明看着那条幼虫,觉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这时,冷不丁听到墨上筠夹杂着冷意的声音,“算什么本事?”

“我……”

回过神,向永明下意识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来。

说开玩笑?

肯定绕不过墨上筠这关。

做保证,说下次不会了?

过于套路,墨上筠也不会信。

“两个选择,”墨上筠丢下手中的枝条,指了指枯木里的那条幼虫,“一,把它给吃了,让你记忆深刻点,以后不再犯类似的错误。”

“……”向永明忍住想吐的yu wàng,拍了拍胸脯,立即道,“我选二!二!”

虽然知道野外生存,虫子树叶啥都吃,但知道归知道,真让他去经历,一时半会肯定过不了这个坎。

他怂了。

“二,体现下战友情,下午这一路,帮他背包。”说到这儿,墨上筠顿了下,挑眉看他,“有问题的吗?”

“没有!我马上去!”

一说完,向永明就抓起饼干和水壶,落荒而逃。

墨上筠无言地看着他跑开。

还真是……经不起吓。

视线收回来,盯着那条幼虫看了两眼,她又捡起枝条,撩着枯枝枯叶将其盖上。

休息了45分钟。

二连迫不及待地上路。

也不知怎的,向永明被墨上筠“思想教育”外加“幼虫威胁”的事被传了出去,接下来这10公里,众人都表现得无比规矩,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一个不小心,墨上筠就拎着一条幼虫来喂他们。

墨上筠也乐得清闲,由他们把自己臆想成biàn tài。

下午,四点半。

二连小宇宙爆发,第一个赶到宿营地。

其他两个连队的宿营地,距离他们两公里左右,而其中,三连离他们最近,墨上筠根据地图估算了下距离,应该不到两公里。

落在队伍后面的墨上筠,最后一个抵达。

一走近,就见到二连殷勤、热切的目光,就差在眼里含点热泪来欢迎她了。

墨上筠被他们这种非一般热情的目光盯得有点毛骨悚然。

见状,墨上筠也不再勾着他们的好奇心,直截了当地发布口令,“先去扎营,五点半开会。”

“是!”

当下,所有人站得笔直,激昂地高喊一声。

一声吼,差点没能让整座山抖一抖。

墨上筠颇为无奈。

有强大的好奇心勾着,他们顿时麻利儿散开,在三个排长的带领下,个个有组织有规划的组队扎营。

一部分人负责巡逻,一部分人负责扎营,一部分人负责弄点热食。

这种事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墨上筠完全不用费心。

见他们都很有ji qing,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抬手将离得最近的一人招过来。

那人小跑着走近,墨上筠才讶然发现,是古江。

“墨副连,有什么事吗?”古江跑过来,有些腼腆的朝她笑问。

墨上筠打量了他两眼。

古江的身形是偏清瘦的,不像连里大部分人那么身材魁梧,一直以来体能方面的项目都有些拖后腿,但好在技术上的项目——比如射击不错,能填补缺点,综合起来实力还行。

眼下,看着确实有些累。

“受得住吧?”墨上筠不由得问他。

经她一问,古江的脸倏地涨红,就算有军用油彩和麦色皮肤也遮掩不住。

他不敢直视墨上筠的眼睛,低下头,点头如捣蒜,“受得住,受得住。”

不过随口一问,得到如此慌乱的反应,墨上筠心想自己平时是否太严厉了,然后把背包给取了下来。

“我去附近转转,帮我拿着。”墨上筠把背包丢给他。

古江连忙抓住,下意识点头,可见墨上筠欲走,红着脸,纳闷地问,“你一个人吗?”

“嗯。”

应声,墨上筠将狙击bu qiāng背在肩上,然后把地图给翻出来。

在地图上研究千万遍,也不如实地考察一遍。

既然要制定攻击计划,她必须得去周围看一下地形,计划也得根据地形随时调整,不然随时能出纰漏。

“可,可能不安全……”古江支吾的叫住她,“要不,找两个人一起吧?”

闻声,专心看图的墨上筠抬眼,悠悠然扫他一眼,“你确定,这话是跟我说的?”

古江:“……”

好吧,她是墨上筠……

提及这个名字,不由得对她有种迷之自信,于是他回想一下自己的话,脸色就更红了。

好像,找两人陪她一起,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拖后腿。

“就这样,走了。”

朝他摆了摆手,墨上筠把地图一收,转身离开。

古江抱着包,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丛林里,过了半响,觉得脸颊的温度渐渐退去,才转过身去做别的事。

安城位于华夏大陆腹地国河流域中部的关中盆地,以南是华夏文明的龙脉——南山,为贯穿国内中部的东西走向山脉,也就是他们这一次行动所选的山脉。

南山海拔2000米~3000米,山间多横谷,为南北交通孔道。以南河流不冻,植被以常绿阔叶林为主,土壤多酸性。秦岭以北为高原,1月平均气温在0c以下,河流冻结,植物以落叶阔叶树为主,土壤富钙质。南山尚保存连片森林,并有珍贵动物和植物。

当然,这一次行动,他们只选取了南山的部分地区,且在山脉边缘处行动,没有横跨这座山脉的准备。但,这处区域地形也错综复杂,没被开垦过的土地、没有人烟的踪迹,越往里面走,越能见自然丛林景观,行走起来也愈发困难。

有弊也有利。

换而言之,这里是很好的掩护场所。

用来做埋伏、袭击,再合适不过。

墨上筠一边转悠,一边在脑海里调整着计划,思路畅通得很,走到之处,在她脑海里便是一场活生生的战斗场面。

但——

转悠到一半,墨上筠就发现了异样。

在一个斜坡下,她发现很明显的篝火痕迹,篝火草草掩埋了事,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那一处土地上翻了翻,就能见到里面未烧尽的柴火和木炭,还有蛇皮和骨头的痕迹。

根据隐藏篝火的残留痕迹,墨上筠在心里略微估算了一下。

不到半日。

估计是中午在这里留下的,而且走的很匆忙。

她稍稍做了下分析。

——侦察营要晚上才抵达这里,显然时间对不上,这不是侦察兵留下的。

——阎天邢会让人事先来清场,整个行动过程有人监督,但他们自备干粮,要尽量降低存在感,不可能就地点篝火来烤食物。

——看周围痕迹,在这里的人,走的时候很匆忙,理应是遇到了急事。

总结下来,如果有一批未知身份的人,中午在这里点了篝火,可中途却遇见了来清场的人,他们匆忙将篝火灭掉,迅速离开,那解释就比较合理了。

但是,会是什么人?

出现在这种地方,还鬼鬼祟祟的,需要避开他人?

墨上筠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篝火痕迹旁起身,查看了下周围留下的痕迹。

最近没下雨,脚印不明显,也采取反侦察手段进行痕迹隐藏,但手段不是很高明,墨上筠通过可见的痕迹,还是得到了一定的消息。

——就两个人,专业的,速度很快,离开路线是西北方。

有可能,是敌人。

------题外话------

瓶子地理很差,全靠百度,而且是随便摘取的,勿考证。

113、他们都想抱你的大腿

墨上筠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一个望远镜里。

相距不到三百米。

“好像是他们二连的连长。”

坐在树上的澎于秋,手里把玩着望远镜,看向站在树下保养qiāng zhi的萧初云。

“那个女的?”

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轻视。

“可别小瞧了她,队长一直关注着她呢。”澎于秋分析道,“本事应该不耐,不然也不可能被队长破例参加这次考核。啧,真想知道她发现了多少信息。”

“队长关注她,那是队长的事。”萧初云并不在意,“信息的事,你感兴趣,就自己去问。”

说话无情,完全不留人一点颜面。

澎于秋无奈笑骂,“轴,轴死你去!”

萧初云没理他。

这时,澎于秋又拿起望远镜,朝那个方向看了看。

地方还是那地方,可空荡荡的,早已没了先前那抹身影。

“咦,人不见了。”

澎于秋四处张望了下,望远镜从附近扫过,硬是寻觅不到那人的踪迹。

“那就是走了。”萧初云接过话。

澎于秋嘀咕:“这速度也忒快了点吧。”

是有点快,但也不是办不到,这地界,随便一棵树都成遮挡视线,也没什么好惊奇的。

片刻后,萧初云道:“把事情跟队长说一声。”

“了解。”澎于秋放下望远镜,“不过,你说她发现了异样,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啊?”

对此事,澎于秋有着隐隐的担忧。

倘若她没起疑心倒还好,可若起了疑心……她会怎么做?

三种可能。

一、把这件事上报。

二、自己行动。

三、跟连里讨论,再定结论。

他们不了解她的为人,不知她的行事风格,不太好琢磨她会采用何种方式。

“直接跟队长说,看他怎么做。”萧初云把这个烂摊子甩回去。

他们只负责监督附近的异样,把任何情况跟队长汇报,至于事情怎么发展,那都跟他们无关。

听命令办事而已,想太多也没有用。

“你啊。”

澎于秋摇了摇头。

墨上筠走回二连的宿营地。

路上,遇见了正在领着队伍“巡逻”的三连连长、范汉毅。

“哟,墨副连!”

隔了十来米,就听到范汉毅的声音。

本想装没看到的墨上筠,眉头微动,顺着他走来的方向看去。

范汉毅手里拿着把刀,一边砍掉拦路的树枝,一边笑容满面地走来。

跟范汉毅正面接触,也就在陈科办公室里那一次,平时也就开个会才能见着,可在墨上筠的定义里——这人,活脱脱就是一只老狐狸。

她来连队,看过三个连队的资料,一连好得出奇,二连差的出奇,就他这三连,不好不坏,存在感还极低。

也就这种存在感、不起眼,才能让人忽略,不放心上,竞争力都放在一连身上,以至于三连常能钻空子、捡漏子,便宜占得不知有多欢快。

“范连长。”

墨上筠挑着眉,客气地喊了声。

范汉毅走进,爽朗地笑着,“怎么就你一个人啊?”

“那帮小子吵,”墨上筠道,“出来转转,图个清静。”

“一个人,那可得小心点儿。”

范汉毅面上点头,但眼里暗藏深意。

这地儿,虽说不上危机四伏,可绝对说不上安全,一个人跑出来,说图个清静,谁信呢?

“多谢关心,”墨上筠眯眼轻笑,故意看了圈他身后的人,“范连长,你们的宿营地,离这儿得有两里地吧,这是来闲逛看风景的呢,还是来探察地形,先晚上给我们二连一招呢?”

干脆给挑明了。

一切都在不言中,她偏偏要把事往明面上讲,习惯说场面话的范汉毅,一时被她给闹得有些尴尬。

范汉毅纠结地打量她两眼。

明摆着跟他们一个想法,可经她一说,她倒是光明磊落了,他们三连倒是落得个卑鄙行径。

“哪里的话!”范汉毅咳嗽一声,故意左右看了看,然后朝墨上筠靠近,压低声音道,“要不,咱们结个盟?”

“范连长!”

墨上筠语气微重地喊他。

一本正经的语气,让范汉毅登时一个哆嗦,有点莫名其妙。

墨上筠颇为沉重道:“我们二连呢,实在是不咋的,白天的行军就够他们受了,晚上想让他们好好休息。”

范汉毅干笑。

瞧这意思是,她真想一个人来?

顿了顿,墨上筠继续道:“我呢,来之前,特地跟陈连长交流了下……”

“交流啥?”范汉毅好奇,心怀警惕。

“打打杀杀的没意思,除去连队间的竞争力,大家都是战友,所以,”墨上筠眉眼挑笑,加重语气,“我们商量着,以和为贵!”

“……”

话里暗藏玄机,范汉毅一时捉摸不透。

到底什么意思?

范汉毅琢磨了下,却琢磨出两种意思。

临行前,他也跟陈科商量过,本想暗中结盟,但陈科表示中立,不插手这次行动,由二连和三连解决他们各自的恩怨。

虽然范汉毅得防着陈科坐收渔翁之利,但那都是解决掉二连之后的事了。

如果陈科的话是真的,那墨上筠的话,极有可能是欲盖弥彰,让他对付二连的计划,因怕一连插手而动摇。

或者说——

墨上筠确实跟陈科商量好结盟,让一连当二连的靠山,到时候一起来对付三连,而陈科临行前跟他说的话,也是个“坑”。

虽说一连和三连关系好,可,以墨上筠的手段,说服陈科也不是没可能。

范汉毅生性多疑,加上深知三个连队间的竞争、战斗的不定因素,一时间也不敢确定是否相信陈科。

“范连长!”

墨上筠一声喊,拉回了范汉毅的注意力。

“啊?”

墨上筠走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一连呢,我们是不会对付的。但是,你们三连要对付我们,我们也随时奉陪。”

如此明确的表明立场。

范汉毅更是不确定起来。

墨上筠几句话,就将他绕的糊里糊涂的,各种猜测浮出水面,却不知哪个是真的。

这丫头,是真有本事!

“先走了,拜拜。”

墨上筠朝他笑了一下,收回手,饶过他们的大队伍,在众人视线中,坦然离开。

范汉毅盯着她的背影,紧紧拧起了眉头。

这一次的谈话,处处都是坑!

就一小丫头,咋就这么多心眼呢?!

同她成为敌人,确实划不来啊……划不来!

五点半。

墨上筠准时回到宿营地。

提前完成任务的二lián zhàn士,早已对她的归来翘首以盼,眼下一见到她的身影,立即一窝蜂的涌了上来。

“墨副连,你总算回来了!”

“墨副连,帐篷都搭好了!热食也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了!”

“墨副连,三分钟不见,如隔三秋啊,你可想死我们了!”

……

呼啦啦凑近,一群人说着各种殷勤讨好的话,跟不要钱似的,好话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墨上筠嘴角一抽。

知道他们想要什么,眼下时间不早,墨上筠也不继续耽搁,让他们拿着吃的,在一处空地上集合。

众人手脚极其利落,不一会儿,就以她为中心,全部围坐在一起。

墨上筠席地而坐,拿出地图,跟他们讲述晚上的计划。

大前提:晚上的行动,她不参与,可若有三连的人找上她,全部由她来解决。

整个连队,分组行动。

百余号人,总共分成十组,综合能力偏弱的两组守在宿营地,等待三连今晚绝对会有的袭击,两个综合实力偏强的在周围埋伏。

其余六个小组,选五个小组轮流去三连宿营地“找茬”,重点在于分散三连兵力,从而逐个击破。

最后一个小组,由林琦带头,负责在三连宿营地埋伏,解决掉分散的三lián zhàn士,包括范汉毅。

墨上筠详细地安排了每个小组的任务。

每个小组什么时间、做什么事,有可能会遇到怎样的意外,意外发生时有怎样的补救措施。

计划之严谨,让人细思极恐。

究竟怎样的经验、逻辑思维,才能把每个小组的任务安排到分毫,甚至于事先假想出极可能发生的情况,并且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

更让人在意的是,这一切的计划,全部都是由墨上筠一人想出来的。

就她一个脑袋,简直跟台计算机似的!

倘若他们以前的印象中的墨上筠,只是单纯在实力上很biàn tài,此时听完她的详细计划,完全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人只应天上有,生于人间是奇迹。

真的就一遥不可及的存在!

“我说,”说完计划的墨上筠,注意到他们有些不对劲,眉头一拧,“你们什么眼神?”

“……”

没人吭声。

一双双的眼睛,跟黏在她身上似的,探究、佩服、好奇、仰望……情绪多样,无疑,他们眼里只有墨上筠。

半响,还是向永明伸出个脑袋,提醒道:“他们都想抱你的大腿。”

“哦,见识少了。”墨上筠云淡风轻道。

众人:“……”

那一瞬,所有的仰望与钦佩,顿时化作一片虚无,一个个皆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果然是他们的墨副连,让人又爱又恨的本事,愈发的能耐了!

“七点行动,”墨上筠低头看了眼腕表,“还剩二十分钟,你们自己玩会儿。”

玩会儿。

如此漫不经心、不放心上,连他们都有一种“三连压根不值一提”的错觉。

偏偏,就是在墨上筠看来,如此不值一提的三连,曾经让他们惨败、颜面丢尽。

墨上筠让他们分组散开,由组长带领,把他们的计划过一遍。

等人走后,找古江拿了包,翻出压缩饼干和水来,胡乱吃了一点,补充一下能量。

如果说没有看到那堆篝火,她估计会在三连这边再费点功夫,最起码自己在旁看着,可以解决掉几个漏网之鱼,以防万无一失。

可——

既然看到了,就不能就此忽视。

她不确定阎天邢的人是否发现了那堆篝火、是否采取了行动、是否派人去追踪。

她也不确定,这件可大可小的事,是否值得往上报。

眼下,二连兴致勃勃地想对付三连,她也不能用一件无法确定的事,来扫他们兴。

只能自己去看看。

在不动手的前提下,她对自己的人身安全,有足够的信心。

七点。

趁人不备,二连的小组,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宿营地。

八点,墨上筠准备行动。

宿营地内,专门拎了个小组负责各个帐篷,制造“热闹”的假象,墨上筠还特地“提醒”他们,早点休息。

离开前,朝另一个负责“巡逻”的小组打好招呼,让他们多加注意。

墨上筠轻装上阵,背着一把88狙,身上藏着三把bi shou,脖子上挂着一副夜视镜,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除此之外,藏了点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就再无其他。

她一离开宿营地,就前往三连扎营的方向。

身后的小尾巴也跟了过来。

“她不会真想一个人行动吧?”

“听说她能pk掉整个一连,有本事,范连长不担心二连其他人,就怕她一个人出马呢……不过,怎么这么早?”

“不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不会真的不把我们放眼里吧?”

……

小尾巴压低声音议论。

正值兴起时,冷不丁的,听到一阵诧异的声音。

“人呢?”

小尾巴们回过神来,下意识朝墨上筠离开的方向看去。

手电筒亮着的灯光,早已消失无踪,他们借着月光和那道手电光线前行,没有人戴夜视镜,那光一消失,他们瞬间失去了目标。

114、咋就这么毒舌呢?!【二更】

“人呢?”

一声满怀惊讶的疑问。

一行五人,瞬间没了声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半响,有人迟疑地出声,“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咻——”

“咻——”

“咻——”

88式ju ji qiāng,一枪枪地放子弹,回应的是头盔的警报声,一窜窜的烟雾在黑暗中冒了出来。

“是的,我冒烟了。”有人灰心丧气的附和。

“我也冒烟了。”

“我挂了。”

“我也是。”

……

最先疑惑地那人,停顿片刻,沮丧道:“好吧,我也挂了。”

不到一分钟,五个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以极其平静的方式牺牲。

连“壮烈”一词都提不上。

众人懵得很,一个个的,脸色一片惨白,背靠背的在原地坐了下来,颇有一种思考人生的意思。

“她要去对付我们连了吧?”有人叹息,近乎麻木的语气。

“估计是。”

“我的内心毫无波动。”

“我觉得自己在做梦。”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早已听闻二连副连长、墨上筠的大名,偶尔跟一连聊起来,一连对墨上筠也是佩服有佳,可他们一直没有真正见识过墨上筠的真正实力。

眼下,连人的面都没见到,就在背后被人给狙了,他们连发脾气、骂几句的精力都没有,只觉得灵魂脱离了躯壳,对这个新奇的世界有了更深的认识。

“要不打个赌,她会不会今晚就把我们连都给灭了?”

有人有气无力地提议,但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他们有种预感,三连的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隐蔽在暗处的墨上筠,通过夜视镜,确定五个小尾巴全部被清除,才将ju ji qiāng收了回来。

没有去三连。

绕了道,朝她先前发现篝火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丛林,有人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一定痕迹,只要仔细找,那两人离开的路线还是很明显的。

夜间追踪虽然有些困难,但她在丛林呆的时间不少,曾把这地方当成家一样过日,是否是夜间行动,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

但——

她是行动自如了,轮流值班的澎于秋和萧初云,却结结实实地被她吓了一跳。

为了防止周围有可疑人靠近,澎于秋和萧初云是被阎天邢派来巡逻的,好让三个连队的选拔行动照常进行。

澎于秋和萧初云在周围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可疑情况发生后,又回到了原地。

正巧,萧初云在用望远镜查看情况的时候,在碰上了撞入视野内的墨上筠。

下意识拧眉,萧初云推了推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澎于秋。

“于秋。”

萧初云喊他。

澎于秋倏地睁开眼,“有情况?”

“那个女人。”

简单明了的说完,萧初云懒得多加解释,直接把望远镜交给了澎于秋。

毕竟是有默契的,澎于秋听到这话,立即反应过来,接过望远镜就朝某一处看去。

果不其然,见到从镜头内一闪而过的身影,凭先前的印象,绝对是那个叫墨上筠的副连长。

“不是吧,她真想一个人逞能啊?”澎于秋惊愕地睁了睁眼。

一个女的,还是一连队的副连长,抛下连队自己一人行动,也太不懂事了点吧?

萧初云点头,“估计是。”

“队长只说让见机行事啊,”澎于秋蹙眉,继而将望远镜丢给萧初云,抬腿就走,“我去拦她。”

接住望远镜,萧初云稍作沉思,没有阻止。

但,也没跟过去。

看了眼澎于秋离开的背影,他摸了下耳麦,沉声道:“队长。”

……

澎于秋是直接随着墨上筠走的方向去的。

连他也没想到,能半路跟丢。

丛林,有风声、虫声,树叶飒飒作响,这是一种近乎诡异的静,到处都是声音,却没有同类的声响。

一将人跟丢,澎于秋步伐就停了下来,没有慌乱去找,只是暗自琢磨,队长若是知道他将人跟丢了,估计接下来一个月都没好果子吃。

“出来吧。”

朝四处张望了下,澎于秋朗声道,不慌不乱。

沉寂片刻。

右前方,不远处一堆灌木,忽的动了动,紧接着,有抹身影走了出来。

墨上筠背着枪,缓步走出,目光清冷地盯着这边,视线扫过,第一时间就把暴露在外的他,打量得彻底。

夜幕下,如水月光倾泻而下,透过浓密茂盛的树叶,星点光芒洒落。

凭借肉眼,墨上筠便能将人看的清楚。

近一米九的身高,不算魁梧,穿着作训服,肩上背着95式狙击bu qiāng,脸上抹着军用油彩,隐入阴影中,看不清他的长相。

站姿很随意,没有进警备状态,看样子并非敌人。

“咳。”

被她凌厉冷冽的视线盯着,澎于秋颇为尴尬地咳了一声。

跟他相距五米左右,墨上筠停下来,眸光收敛,凉声问:“阎天邢的人?”

“啊,对。”澎于秋点了点头,微微一顿后,故意问她,“你是二连的副连长吧,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不知道?”

墨上筠轻笑一声,略带讥讽。

明知故问,可没什么意思。

澎于秋:“……”

一点面子也不给,这天真是聊不下去。

想了下,他也直言道:“这边的事,我们会解决,不用你操心。”

墨上筠抬眼,“你们找到人,摸清情况了?”

“没有。”

“都半天了,还没结果,”墨上筠冷笑,“你们想怎么解决?”

“……”

澎于秋一时语塞。

感觉到她话语里轻视和不信任,澎于秋的心跟爪子在挠似的,痒痒的,还带着股火气。

整个军区的部队都在陆续选拔,他们这支部队纯粹是友情帮助,全部打开分散到各个地区进行考核监督,精兵人少,每个地区也就只有一两个。

也就是说,在这一次侦察营的选拔里,除了在幕后的阎天邢,就只有他和萧初云是他们部队出来的,其他都是就地采用的友军。

今天中午他们发现异样后,就让一支友军队伍去帮了忙,结果……

说多了也没意思。

而,用这种事跟墨上筠辩解的话,也太降低他们的格调了。

犹豫再三,澎于秋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们怎么解决,那是我们的事,”澎于秋正色道,“我劝你不用插手,免得添乱。”

好好做她的副连就行了呗,跑过来掺和一脚,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连敌人是谁都没摸清,就这么积极地想参与实战……女人就是麻烦。

墨上筠看着他,没有吭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领章。

一杠三星。

然后,又指了指澎于秋的领章。

一杠二星。

将这俩领章看得清楚明白的澎于秋:“……”

半响,在心里骂出一个字——

艹!

军衔高了不起啊?!

“我不是你的兵,也不是阎天邢的兵,出了事也不用你们担,”墨上筠慢条斯理地说着,继而转过身,背对着他摆手,“闲的没事的话,也别操这个心,好好担心一下吃饭睡觉的问题吧。”

澎于秋:“……”

我——呸!

你一年轻漂亮的女军官,咋就这么毒舌呢?!

澎于秋憋着满腔怒火,目送着墨上筠悠闲自在地离开。

片刻后。

澎于秋怒火未消,偏头朝右侧看去,抬手指着墨上筠离开的方向,暴躁道:“队长怎么说的,是不是让我们拦着她!”

顿了顿,萧初云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不是。”

他抱着枪,面无表情地看着的澎于秋。

“那队长是怎么个意思?”

“由她去。”

“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呢?”

“队长正在往这边赶,”萧初云一字一顿道,“她捅破了天,队长也能收拾了。”

“你……”澎于秋又指了指他,没好气道,“盲目!你这叫盲目信任!”

萧初云平静地看着他,“有本事你也让我盲目一次。”

“……”

澎于秋瞬间被怼得无话可说。

夜色渐深。

墨上筠一路顺着痕迹走,没一会儿,发现了尾随队伍留下的痕迹。

这支队伍大概四五个人,看得出有一定的经验,但追踪的痕迹过于明显,算不得多专业。

而,跟了不到半路,就见那些痕迹偏离了方向……

见此,墨上筠皱了皱眉。

倘若友军没及时发现,估计现在已经将人跟丢了。

难怪一直没有消息。

没有理会,墨上筠继续往前赶。

白天行军三十公里,她在宿营地小憩了半个小时,说身体不疲惫不可能,但此刻一上路,就没有停下来的可能。

专注、观察、前进。

对方比她早走半天,她不加快脚程,不可能在天亮之前跟上,没有时间让她分神。

恍惚转眼间,便到了凌晨。

恍惚记得上一次看表时刚过零点,可当听到细微动静的时候,墨上筠再一看表,发现时针指向了四点的方向。

篝火在燃烧,噼啪作响,还带着诱人的香味。

大概是在烤鱼。

痕迹就是指向这一处的,在点篝火的人,十有**就是她正在追踪的人。

想了想,墨上筠没有靠近,而是在周围转了一圈,找了一棵粗壮高大的树,动作轻巧地爬了上去。

枝叶茂盛,足够将她隐入其中。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墨上筠稳稳坐下来,把夜视镜给戴上,朝点篝火的地方看去。

篝火很亮,旁边有两个人,三十来岁的男人,都不是军人打扮,一个正在悠闲地烤鱼,一个在旁边的树下闭目休息。

藏在树下那人,墨上筠看的不是很清楚,可在烤鱼的男人身上,却发现了不少信息。

寸头,圆脸,皮肤晒得偏黑,下颚有疤,是用刀砍出来的,脖子上挂着银链子,烤鱼的手法很熟稔,随着他的动作,敞开的外套随之晃动,隐隐露出腰间挂着的阻击枪和bi shou。

这模样,绝非善类。

但……在身份未确定的前提下,她不能贸然行动。

心思百转,墨上筠在考虑,是先将他们zhi fu、再问清他们的身份,还是先跟人联系、说明地点,让他人尾随,自己就此撤离。

骨子里的习惯,让她更倾向于前者,不容放过任何的威胁。光是持枪这一点,就给了她足够的理由zhi fu他们。

可眼下,是她舍弃了整个连队,独自一人行动,万一出了点纰漏,怕是整个连队都得跟着她遭殃。

墨上筠烦躁地皱了皱眉。

身处这个位置,做任何事,都要做全面考虑,不能随心所欲,确实挺招人烦的。

犹豫间——

墨上筠看到了那人的小手臂。

烤好了鱼,那人开吃之前,将两只袖子挽起,正好露出左手小手臂处的纹身。

黑色的刺青,是一只展翅腾飞的雄鹰,做捕食状,露出尖锐的爪子。

刺青下方,还刺着两个字母。

b。h。

那一瞬,墨上筠冷不丁怔了怔,紧随着,冷静的双眸里,有股阴冷恨意汹涌而出,转眼将那抹淡然平静给淹没。

抓住夜视镜的手,力道渐渐收紧,仿若能将其捏碎一般。

black—hawk,黑鹰。

简称,b。h。

------题外话------

有……好……戏……看……了……

115、擅自行动

墨上筠强迫自己在树上停留了五分钟。

五分钟后,她压抑着过于激烈的情绪,深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眸色一片冷然。

继而,拿起ju ji qiāng,取下弹匣,把仅有的一发实弹装上。

这发子弹,是她怕以防万一,特地要来的。

也只有一发。

她端起枪,88狙上装有夜间瞄准镜,目标顺利暴露在她的枪口下。

视野良好,正在专心吃鱼的那人没有防备,以至各处死穴都清晰可见。

“咻——”

子弹悄然射出,顺利没入那人的身体。

却,因扣下扳机的瞬间,手指的轻微颤抖,子弹偏移了方向,胸口偏左,正中肩膀。

“啊——”被子弹击中的壮汉,顿时嚎叫一声,手中的烤鱼掉落在地,他却疼的无心去理睬,下意识将腰间上的阻击枪抽出来,同时强忍着疼痛,怒喝一声,“有狙击手!”

这时,正在睡觉的那人,也赶忙惊醒,直接掏出身上的军刀,进入战斗状态。

见此,墨上筠吐出一口气。

她有超出一般人的定力与经验,熟悉人体各处死穴,了解各种杀人的手段,甚至知道在杀人时的正常情绪变化。

但,这是她第一次……开枪杀人。

她允许自己第一次时出现点纰漏,毕竟,她还有足够的底气去挽回局面。

每一步该做什么,遇到有可能的意外时该如何补救,虽然没有真正实战过,但经历过无数次演习的她,清楚地如同身体本能反应。

花了几秒,墨上筠恢复镇定,将狙击bu qiāng一收,然后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落下去。

没有实弹,qiāng zhi于她来说,如同破铜烂铁,除了拖累到她的动作,再无其他作用。

一滑下树,她就将ju ji qiāng丢下,把身上的两把bi shou抽出来。

那两人无心恋战,无法确定周围的敌人,正在打算撤离。

隔着灌木与枝叶,墨上筠听着那明显的、带着点慌乱的撤离动静,眉头一拧,眸色一寒,绕道朝他们逃跑的方向走去。

黎明时分,刚过五点,天色漆黑。

阎天邢沿着痕迹找到了那堆篝火。

篝火彻底烧完,周围摆着的几根柴火还没添,火堆里还剩些未燃尽的火炭,隐见红色亮光。

篝火旁,是一条吃到一半的烤鱼,沾满了灰烬,再远一些,附近的脚印很杂乱。

看样子离开的很匆忙。

但,时间不长。

想到做事全凭心情的墨上筠,阎天邢轻轻皱眉,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在来之前,他特地问过墨上霜——在墨上霜的印象里,墨上筠的确从未参与过实战。

也就是说,上次他跟墨上筠意外遇到的“偷运”不算在其中的话,眼下就是墨上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实战!

本以为她会掂量掂量,见机行事,不曾想——

动手动的如此利索、干脆。

……

走了不到五分钟,附近恶战的痕迹愈发明显。

被砍断的树枝、凌乱的脚印、残留的血迹、掉落在地的弹壳……

阎天邢越往前走,脸色越发阴沉。

墨上筠很幸运,只有两个敌人,但也很不幸,这两个敌人足够的专业、有经验,而且,无论是身材还是力量,都要比她更强大,倘若正面对上,她注定要吃亏的。

继续往前。

阎天邢见到一个斜坡。

二十余米高,很陡,斜角过六十度,坡上生长着高大茂密的树木,树木之间有灌木衔接,没有路。

但,在斜坡的中间,有很明显的滑坡——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为的。

周围土地松软、潮湿,那一块最上方,还被半个脚印踩下一个坑,往下是被踩落的松散泥土,怕是不小心滑落跌倒,沿着痕迹往下,划出很远的一条道后,才匆忙去抓周围的灌木,地上满是折断的树枝,手指印的抓痕,被扯下来的树叶。

再往远些,痕迹便被隐入黑暗中了。

微微凝眉,阎天邢不急着下坡,而是在附近查看了下。

还有两处脚印。

但没这般慌乱,前者怕是匆忙下坡,脚印偏大,是抓着灌木自己滑下去的,后者紧随而上跟踪,军靴踩下的脚印、痕迹偏浅,可能是墨上筠留下的。

眉头拧得愈发地紧,阎天邢顺着这条临时的道下去,不多时,就见到树上、地上洒落的血迹。

妈的。

阎天邢眸色深沉。

她肯定挂彩了。

抵达半斜坡时,阎天邢听到了拳头撞击身体的声音,一声一声,声响沉闷,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却,没有惨叫声。

阎天邢没有停留,尽可能的加快速度,从断木和杂草中跃过,避开挡道的树木,而那沉闷撞击声,愈发的清楚。

下了山坡,他见到躺在地上的一个男人,怕是从斜坡最上方跌落下来的那个,到最后也没抓到障碍阻挡自己掉落,眼下满身是伤,双手已经血肉模糊,身上也是血迹斑斑。

阎天邢只是大致扫了眼,确定他有微弱的呼吸,也没有继续管,继续朝有动静的那个方向走。

最后——

他看到人,停了下来。

两个人。

一个倒在地上,身材魁梧的男人,此刻早已陷入昏迷,一个身形清瘦的女人,压在他身上,一手揪住他的衣领,一手紧紧握拳,一下下地撞在他的下颚上,攻击未曾停止。

“嘭!”

“嘭!”

“嘭!”

阎天邢看到她的拳头,握得很紧,在暗夜中划过,带起一阵狠辣凌厉的风,明明是很小的拳头,却夹杂着十足的杀气。

她低着头,作训帽不知去了哪儿,露出那头短碎发,在清冷的晨风中飘扬,伴随着鲜血和汗水的气息。

看不清她的脸。

身上的作训服,沾满了泥泞和鲜血,有被刀砍过的痕迹,也有被树枝撕扯破的……

有些狼狈。

但,够狠。

阎天邢走过去,蹲下身,抓住了她再欲攻击的手腕。

手腕挣脱了下,然后,总算停了下来。

她起头来,狭长的眼睛依旧黝黑明亮,却,染着令人心惊胆战的杀气,眸底一片冰冷寒意,有凶狠、嗜血的味道。

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有军用迷彩、有泥泞、有刮伤,也有鲜血。

恍惚了两秒。

似是看清了阎天邢,墨上筠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的杀气渐渐散开,只是那抹冷意未曾褪去。

“是你啊。”

她一字一顿,嗓音有些沙哑,夹杂着无力。

“过来。”

阎天邢低声说着,扣住她的肩膀,把她带了起来。

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软,本想俯身抱起她,可墨上筠忽的站定,手腕用力从他手里挣脱开,右腿往后退了一步,站好,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阎天邢紧盯着她。

就算体力不支,墨上筠也站如青松,腰杆笔直,片刻间,她的神色已然恢复平静,只是笼于浑身的淡漠,让人难以靠近。

“我去冷静一下。”墨上筠淡声道,冷淡而疏离。

“嗯。”

阎天邢轻轻点头。

墨上筠转过身,走向临近的一棵树。

她身形有些晃,步伐却很稳,一步一步往前走,再无力也不会轻易跌倒。

倔强,逞能,死撑。

这样两个人,在没有武器的时候,就算是阎天邢,也得掂量一下才会动手,难以想象,这短暂的时间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有避开他的视野范围,墨上筠直接靠着树坐了下来,左腿伸直放在地上,右腿弯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平静地看着前方黑暗,没有刻意去装,可骨子里却透着那股潇洒淡然,纵然伤痕累累,气势也不曾减弱分毫。

阎天邢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通知人将直升机调过来,要医护人员,再跟他们侦察营的领导说明了大概情况,示意他们得抓紧时间采取相应的应对措施,然后便结束通话。

他开始检查被墨上筠揍得半死不活的那两人的情况。

都还剩一口气,加上常年锻炼的身体素质撑着,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很好。

最起码,墨上筠没有杀人。

但,她麻烦也不小。

一人中弹,88式ju ji qiāng的实弹伤痕,就一发子弹,应该是墨上筠随身携带的。

另一人下颚脱臼,被多次撞击,容易被猜测成恶意为之。

墨上筠第一次参与实战,而这一次的实战,没有任何领导的命令。

按理来说,她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光是过了一遍信息,阎天邢就紧紧拧眉,为墨上筠捏了把冷汗。

116、能耐,都能上天了【二更】

将两个人摆在一起,阎天邢搜了他们的身。

最后,在他们身上找到了两把阻击枪,一包毒品,看样子有个三四俩。

有了qiāng zhi和毒品,墨上筠顶多被质疑下手有些狠,其他的不合理都可以圆回来。

阎天邢远远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她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跟个雕像似的。

天色渐渐亮了,灰蒙蒙的,她的身影轮廓染了层深沉,衬着周围的植被树木,显眼而深刻。

片刻后,阎天邢站起身,朝她走过去。

离得近了,阎天邢微微低下头,看清了墨上筠的脸,胡乱擦了下,还是脏兮兮的,额头右侧破了,有点擦伤,又红又肿,带着血迹,脸上多出刮伤,都是小伤,在朦胧光线中看不清晰。

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那双黑亮的眼睛,若暗夜星辰,漆黑眸底一点亮光,如月光清冷,却无比耀眼。

阎天邢停在她跟前。

“冷静了?”他声音压的低,带着点难以察觉的温柔。

“嗯。”

轻轻应声,墨上筠抬了抬眼,看着他,没有情绪。

她已经脱离了家庭,独立到能为自己做主,被情绪牵扯毫不理智,意识到这一点,自然而然地就冷静了。

发生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接下来要面对什么,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阎天邢蹲下来,保持跟她视线水平的位置。

他盯着她的眼睛,道:“我们统一一下口径。”

墨上筠默然地看着他。

黎明破晓,他身后有深蓝天空、树枝晃动、草叶泛黄,背景杂乱,没一点美感,他逆着清晨的光线,身形轮廓模糊隐现。

这个男人……

挺稳的。

没有半句疑问,直接接受了她的过激行为,帮她处理后事,寻找能让她行径合理的解释。

他信任她,在帮她。

“不用了。”墨上筠淡声说着,眉目间浮现出些许疲惫,顿了顿,她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阎天邢拧起眉。

有点恼,然而,没立场逼她。

“想好了?”他沉声问。

“是。”墨上筠语调很稳,似是下定了决心,这事由她自己担着。

“伤呢?”

“死不了。”墨上筠云淡风轻地回着,见着阎天邢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她喊他,“阎天邢。”

“别叫我。”

阎天邢颇为烦躁地站起身,懒得理她。

墨上筠却眯眼笑了,“我是不是很能耐?”

闻声,阎天邢低头看她,见她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险些没被她给气笑了。

他点头附和,“是能耐,都能上天了。”

“那过奖了。”墨上筠很是谦虚。

“……”

阎天邢气得眉头一抽。

脸上有伤,笑的有点疼,墨上筠便将笑容收了回去,眉目情绪也随之淡了,她道:“我想回二连一趟。”

伤成这样,还惦记着连队,阎天邢凉飕飕地剜了她一眼。

“让他们看一看你怎么成为英雄的?”阎天邢冷冷一笑,“要不要顺便把你的英雄事迹登报啊?”

墨上筠装作听不出他的深意,非常诚恳道:“那不用,我低调。”

阎天邢:“……”

墨上筠见他的眼神愈发阴沉,微微蹙眉,“怎么,我不够英雄?”

干脆不再搭理她,阎天邢转身就走。

伤成那样,能不疼?

疼得半死,还有心情扯嘴皮子?

犟死她去!

果不其然,等他一走远,墨上筠的表情也渐渐收了起来,唯独眉头依旧紧蹙。

纯粹疼的。

没等多久,直升机就来了。

这地儿不好降落,直升机在半空中盘旋,把软梯给放下来,那两个“尸体”没有人心疼,加上时间紧张,是阎天邢强行绑起来拉上去的。

墨上筠待遇还算可以,因为身体还能自由活动,在阎天邢的监督下,踩着软梯登陆。

阎天邢紧随其后。

“把她的伤处理一下,尽快。”一上直升机,阎天邢就朝一军医吩咐。

那军医本来在帮忙“抢救”其中一个壮汉,觉得墨上筠虽然伤痕累累,但既然能动,暂时搁着不管也没大碍,可不知是阎天邢的军衔太唬人,还是他的话语太有威慑力,当下就放弃了那个“濒临死亡”的壮汉,转而去帮墨上筠处理伤势。

好在,来了三个军医,分散开来,倒是没有冲突。

在军医的示意下,墨上筠将外套给脱了。

刚跟飞行员打好招呼的阎天邢,一回来,就见到墨上筠的伤势,神色不由得一顿。

肩膀上被砍了一刀,不深,但鲜血染湿了半边短袖,两只手臂多处划伤、撞伤、淤青,原本白皙的皮肤,没一处是好的。

尤其是那只右手。

五根手指,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分不清皮与肉,看得人触目惊心。

军医面无表情地查看了下伤势,然后问她:“需要má zui吗?”

虽然没生命危险,但,应该挺疼的。

他也是刚发现,这是一女的。

“不用。”

墨上筠淡定自若地回他。

见她如此从容、豪迈,军医心中倒是生出几分佩服,手脚的动作也愈发麻利起来。

事先处理肩膀和左手的伤口。

阎天邢就在一旁看着,只是看得久了,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对于各种伤,阎天邢都习以为常,但正因为过于了解,所以一眼看到,就能想象是怎样造成的。

总结下来,墨上筠确实很能耐。

而且,要比他想象中的,更要能耐。

一刻钟后。

直升机再次在空中停了下来。

这时,墨上筠肩膀和手上的伤,也顺利被包扎好,甚至连脸都被清理了下,露出漂亮的五官和白净的脸,额头的伤口处贴了创口贴。

“十分钟。”

随着低哑沉稳的声音,一件衣服从正面飞过来,带着呼啸的风,有点儿凉意。

墨上筠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伸出左手,将那件衣服抓住。

抓到手里,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件作训服——是阎天邢的。

再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阎天邢,正懒洋洋地看着她,隐隐的,还流露出抹不耐烦。

“好。”

墨上筠应了。

她的外套不仅破了,还染了鲜血,不好让二连的人看到,阎天邢的外套虽说大了些,但好歹还不至于引人生疑。

眼下一休息,身上各种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墨上筠咬了咬牙,有点后悔没找军医要点止疼药,可见军医那满眼的佩服,她叹一声自作自受,就迅速将外套穿上了。

行吧。

反正形象最重要。

见她站起身,阎天邢懒懒抬眼,顺手丢了个作训帽过去。

这帽子,还是她的,等待时找到了,还没来得及给她。

墨上筠接过作训帽,将其戴上,正了正帽檐,继而朝阎天邢挑眉,“谢了。”

话音一落,墨上筠就抓住了软梯,以极快速度滑下去。

军医偷偷瞥了几眼,都替她觉得手疼。

啧啧,现在的女军官啊,都把自己练成金刚之躯了,这丫头,是把人类正常的痛觉都给忘了吧?

……

直升机停在三连宿营地附近。

墨上筠落地时,周围并没有人,螺旋桨的声响似乎没把人吸引过来。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吵闹声。

墨上筠稍作沉思,顺着声音走了会儿,吵闹声响愈发响亮,她耳朵都被吵得嗡嗡作响。

“墨副连!”

“墨副连,你总算现身了!”

“墨副连,好消息,好消息!”

还未走近,就见到有个三人小组循声朝这边走,一见到她,就快步跑过来。

天色依旧朦胧,但视野足够清晰,墨上筠定睛看去,发现是二连的战士。

“情况怎么样?”

没跟他们浪费时间,墨上筠直截了当地问。

见他们这兴奋样,也知道是计划进行顺利,有好消息。

就是不知道——

三连有没有被全灭。

“墨副连,三连一个不留!全被我们消灭了,现在正急嚷嚷地跟我们吵呢,说我们手段卑鄙无耻……嘿嘿。”

“副连,你脸上怎么有伤?是不是跟人干架了?”

“是啊,你昨晚做什么去了,一整晚都没见到人影。我们还想第一时间跟你分享这个好消息呢。”

三人一人一句,有点为她的伤势担忧,但也很想在她这里邀功。

他们把三连全灭!

全灭!

没有墨上筠帮忙,没有一连相助,他们就凭借自己的本事,按照墨上筠的计划行动,一切都顺利到不可思议!

眼下,他们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了,整个连队士气高涨,跟三连吵起来都倍有底气。

“遇到点事。”

墨上筠右手垂下,稍稍用衣袖遮挡着,然后朝他们来的方向走去。

也没闲着,墨上筠朝他们打听,“我们死伤多少?”

“不多,就十来个。”三人紧随着她的步伐。

以一换十,还划得来。

本想再打听几句,可说话间,围聚在一起的两个连队,都顺利出现在视野内。

占据着靠近宿营地的一块空地,两个连队各自占了两边,三连情绪集体暴躁,二连情绪集体亢奋,两个连队此刻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二连耍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

——“兵不厌诈你们懂不懂?!自己输得惨不忍睹,抹不开面,就来朝我们撒气,你们害不害臊?!”

……

——“你们有什么好得意的,硬碰硬干不过我们,就耍阴的,要不要脸啊?!”

——“你们输了就是输了,别给自己找理由!等这次回去,想硬碰硬,我们二连随时奉陪!”

……

——“你们领头的墨副连呢?!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我们墨副连哪能是你们这些手下败将想见就能见的?!”

……

墨上筠站在人群wài wéi,听他们吵吵嚷嚷的,没来由生出股烦躁。

这身上疼也就罢了,耳朵还不得安宁。

“把枪给我。”墨上筠皱起眉头,朝身边的三个人伸出手。

三人愣了愣,下意识怀疑她想一枪崩了整个三连。

随后,意识到自己异想天开,于是有一个人主动把qiāng zhi递了过去。

子弹上膛,开了保险,墨上筠往前走了几步,拍了拍前方两人的肩膀,情绪激昂的人渐渐反应过来,连锁反应让周围的人也注意到墨上筠的出现,于是主动退散开一条道路。

二连这边渐渐安静了。

但是,三连那边依旧没个歇停。

墨上筠没走多远,站定,手中的bu qiāng指向天空。

“砰——”

“砰——”

“砰——”

三声枪响,划破长空。

嘈杂的世界,在枪声停歇后,总算归于平静。

那一瞬,两个连队,两百多号人,视线全部集中在忽然出现的墨上筠身上。

右手拿枪,露出被绷带缠绕着的手指、手掌、手腕,白色的绷带上,甚至隐隐透露出血迹,可墨上筠依旧无比淡定,好像不知手上的伤似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一抬手,将bu qiāng丢给里的最近的一人。

然后,缓步走向三连,一直走到两拨人的中间,才不紧不慢停下来。

立于人群中,明明身形是最瘦的,在诸多男人之中,很不起眼,可她往那儿一站,眉眼一抬,眸色一凉,浑身匪气,生生让所有视线都移不开。

转眼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想yào shuo fǎ?”

墨上筠勾唇,凝视着集体三连,声音冰冷刺骨。

117、膈应死你们!

“想yào shuo fǎ?”

墨上筠勾唇,凝视着集体三连,声音冰冷刺骨。

许是她的气场过于强大,许是她的气势过于唬人,许是她的伤痕过于明显。

她的话音落地,三连却全部噤声,打量她的视线里,多少带着点紧张和不确定。

可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正面对上墨上筠。

听说,墨上筠以一人之力压住二连。

听说,墨上筠单挑一连新兵,完胜。

听说,墨上筠……

然,听说归听说,旁观归旁观。

真正对上这个人,被她冷厉的眼神扫到,他们骨头缝里都在冒着汗气,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将他们笼罩,压在肩膀,沉甸甸的,打心底不敢贸然回应。

一直旁观的范汉毅,原本打定主意“让三连的人闹一闹,打压一下二连的气焰的同时,让他们发泄一下”,不曾想,见到半路杀出的墨上筠,登时一阵头疼。

这丫头,也真是难缠。

不知去哪儿做过什么,脸上、手上有不少伤痕,也不清楚身上伤了没有,就这么拿着bu qiāng冲了出来,几枪就把他们三连给唬住了。

就她的气势,也确实很吓人。

但,三连也不能就此认怂。

就算决定不正面跟墨上筠撕破脸皮,想留一点挽回的余地,可三连怒火未消,如此打道回府,不利于三连今后的士气。

“你们耍的手段,也太卑鄙了。”范汉毅走上前,一抬眼,跟墨上筠冰冷的视线对上,一字一顿道,“墨副连,这件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他一靠近,二连这边,张政、林琦、黎凉三位排长,下意识交换了下眼神,默契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墨上筠的身后,俨然一副为墨上筠撑腰的意思。

墨上筠的立场,就是他们三个排长的立场,同时,也是整个二排的立场!

“黎凉!”墨上筠声音清冷的喊道。“到!”

黎凉应声,面容严肃的向前一步。

“范连长说,你们手段卑鄙,”墨上筠看着范汉毅,却慢条斯理地问黎凉,“你可有印象?”

“报告,没有!”

黎凉坚定有力的喊着,抬眼看向范汉毅,目光灼灼,宛若利剑一般直射过去。

不知为何,看的范汉毅有点心虚。

“咳,”范汉毅尴尬地咳了一声,继而道,“你们偷奸耍滑,一个个把我们骗出去,又布埋伏不给活路,墨副连,这还不算卑鄙?”

墨上筠觉得好笑,“我没记错的话,这叫战术。”范汉毅立即拉下脸,话语带着怒火,吼道:“但你们做的太绝了!”

“范连长!”

墨上筠蹙眉,加重语气喊他,语调愈发冷然。

被她猛地一喊,范汉毅接下来的话,莫名地被堵了回去。

“做的绝?”墨上筠凝视着范汉毅,声音一沉,带着不怒自威的风范,她扫了集体三连一眼,继续道,“我们本来就是敌人,真正的战场,哪来的情面可言?”

墨上筠眸色一凝,语气多了几分狠厉,“范连长,亏你还是个连长!倘若这是实战,现在,满地都是你们的尸体!仗着这是演习,这是假的,你们就肆无忌惮地来丢人了是吧?上次二连跟三连比赛,输了,他们有跟泼妇似的吵过吗、闹过吗,有说你们卑鄙无耻手段下流吗?”

“……”

一番话,把三连说的哑口无言。

对,这不是实战,他们可以变成“冤魂”来耍性子,可以过来争颜面,但,如果这是实战呢?

正如墨上筠所说,这如果是实战,他们早就死了,满地横尸!

所谓tǎo shuo fǎ,只有活着的时候能讨,真若就这么挂了,这时候再大的怨气,也顶多去闹地府了,哪至于跟他们这些“活人”争来争去?

他们都知道。

只是,他们不甘心。

几天前,他们还让二连惨败,在二连面前耀武扬威,眼下,却——

一个不剩!

全挂了!

三连创造了连队有史以来史无前例的败绩!

他们面上挂不住,自然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再怎么着也得找足够的理由“抹黑”二连,最起码,如果二连真的是用了“卑鄙无耻”的手段,他们心里好歹能舒坦点儿,传出去名声也好听点儿。

如今被墨上筠一说,他们难免有些动摇,深感羞愧。

至于二连,难得听到毒舌的墨上筠夸他们一次,竟是有些受宠若惊。

“我没记错的话,他们应该是老实回了连队,一整天都在反思,”说到这儿,墨上筠顿了顿,特地看了范汉毅一眼,“就素质这一点,范连长你得好好反思一下了,教出来的兵能力好不好,另说,但军人的素质代表的是国家的颜面。如果二连全军覆没,他们早就自己羞死了,哪能找你们嚷嚷啊?”

“……”

范汉毅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觉得面子里子丢了个干净。

心里却道,你们二连每个季度考核都输,任何大小型演习也是输,早就输成习惯了,哪能跟他们三连一样反应大啊?

不过,理亏在先,范汉毅也没好意思抓着这点不放。

二连连番得到夸奖,实力和素质都得到墨上筠的肯定,心情不知有多欢快,顿时有种“只要得到墨副连的认可,灭了整个三连也不过如此”的豪情。

见他们一个个地都不吭声,墨上筠微微眯起眼,左手放到裤兜里,慢慢地往前走上两步。

“既然你们要来tǎo shuo fǎ,我这里也有一件事,得找三连讨个说法。”墨上筠走至范汉毅跟前,眉目染着冷笑,话锋一转,冷声道,“范连长,你们三连的风气可真正啊,那什么,趁我不在,拿我来羞辱我们二连,是怎么个理啊?”

话锋一拐,忽然拐到这事儿上来。

范汉毅脸色更僵了。

她不跟你蛮不讲理,不跟你撕心裂肺,也不跟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就是把事往明面上摆着,一二三分的个清楚,然后跟你讲道理。

反正,她就是在占着一个理字的时候,狠狠扇别人的耳光,话里藏刀,狠狠捅人心窝子。

论实力,比不过她;论气势,压不过她;论辩论,还说不过她。

范汉毅脑袋疼得不行。

“这事呢——”

“报告!”

范汉毅刚一张口,就被身后一人的喊声打断。

那是他们三连的一排排长。

此刻,正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墨上筠,眼里藏着不服输的锋芒。

范汉毅佯装不满地接话,“什么事啊?”

“我们说的是事实,二连没了他们的副连长就是不行,这件事我们已经用比赛证实过了!”一排排长大声吼道。

二连被他一激,当即怒火中烧,撸起袖子就想往这边冲。

然——

所有的怒火,在见到墨上筠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的那一刻,全部被自觉地压了下去。

“范连长。”

墨上筠不怒反笑,轻悠悠地喊了范汉毅一声。

这一声喊,冷不丁的,喊得范汉毅头皮发麻。

“把兵教的不错啊,”墨上筠轻笑,语气里却是满满的讥讽,“你们格斗比试时耍计谋赢了二连,是战术的合理运用,我们这次赢了,就是下三滥的手段。这双标的功夫,我们是真的玩不来。”

说话间,墨上筠左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把军刀,悠然把玩着,而她这人,也不知何时,来到了范汉毅的跟前。

范汉毅没来由的生出点紧张感,眼角余光止不住地朝墨上筠手中军刀上瞥,那刀身衬着寒光,一片清凉,明知没有可能,可却忍不住怀疑,下一刻那把刀就会割破自己喉咙。

墨上筠给他一股难以想象的压迫感。

“范连长,您说,怎么解决?”墨上筠朝范汉毅挑眉,似笑非笑地眼神里,却隐含着杀气。

半响。

范汉毅吐出口气。

“这件事,是我们的不对。”范汉毅青着脸,一字一顿道,“在这里,我代表三连,向你们二连道歉。”

墨上筠笑了,“耽误了我们的行程,你们就只道个歉?”

“那你的意思是……”

“好说,”墨上筠懒懒接过话,军刀在手里转了几圈,然后被收回了刀鞘里,她慢条斯理道,“回去之后,请我们二连吃一顿,顺带庆祝一下我们连被选上的几个名额,这事就算了了,怎么样?”

范汉毅:“……”

真特么哔了狗了。

你们连有人被选上了,他们三连全灭,一个名额都没有——

还让三连请客吃饭?!

这不是存了心膈应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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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范汉毅犹豫了。

三连所有人的不甘,犹如重担般压在他肩上。

正所谓“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他身为三连的连长,本就该给三连撑腰,就算三连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让三连被人看了笑话。

可是,墨上筠的压迫,也让他没有别的选择。

眼下,骑虎难下。

他必须做出选择。

思虑再三,片刻后,范汉毅微微凝眉,声音沉了下来,“行,这次是我们输了,等下次有机会再比过。”

“那就麻烦了。”

墨上筠从善如流地点头。

二连与三连的瓜葛,顺着这件事,就此做了个了结。

反正,二连的颜面是争回来了。

范汉毅脸色黑如焦炭,回过身,见到满脸不甘的三连,摆摆手,“我们走。”

“连长——”有人不服气地喊他。

“走!”

冷冷一声喝,范汉毅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他带头,先一步离开。

很快,三连的战士互相对视着,纵然有千般不甘、万般不愿,可在连长的命令下,他们心里也只得憋着。

迟疑地站了会儿,一个个地都瞪了二连几眼,才抱着枪、提着头盔,灰头土脸地离开。

与此同时——

“墨副连,你简直随时随地帅到飞起!”

“不愧是我们的墨副连,三两句话就把三连说的哑口无言,这语言攻击的功力与日渐增啊。”

“墨副连,你昨晚去哪儿了啊,手又是怎么回事儿,严重不严重?还有别的伤吗?”

……

三连的人刚一走,在场二连的人,全部朝墨上筠围聚过来。

墨上筠听得他们的夸赞、奉承、担忧,眉头微动,也没在意,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戴着的表。

过了八分钟,还有两分钟。

没什么时间了。

“张政!”墨上筠朗声道。

“到!”

张政铿锵有力地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渐渐的,嘈杂声响也停歇下来。

墨上筠扫了眼周围的人,继续道:“黎凉!”

“到!”

“林琦!”

“到!”

都在。

挑了下眉,墨上筠转过身,朝人群外面走,“跟我来。”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却不约而同地给她让开一条道。

墨上筠走出一段距离,停下,三个排长紧随其后。

她花了一分钟的时间,跟他们三个简单交代了下三件事。

一、接下来她的行动,她不会参与。

二、避免跟一连起冲突。

三、可以的话,夜间行军,尽早赶到目的地。

听完,三位连长满腹疑惑,可墨上筠连让他们问的机会都没给,一个眼神丢过去,就让他们仨识趣的闭嘴了。

仔细一想,也能猜到,墨上筠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

晚上消失不见、被直升机送下来、浑身是伤……

他们隐隐能猜到什么,但不敢在没定论的时候妄加猜测。

全部交代完,时间还剩一分钟,墨上筠也没继续耽搁,摆摆手,直接走了。

三位排长面面相觑。

整个二连一脸懵逼。

他们的顶梁柱,就,这么走了?

他们有些不舍,但不敢说出来,更不敢叫住墨上筠。

一是怕被她笑话。

二是……他们不知她的具体伤情,可就右手那血迹斑斑的绷带来看,应该伤得很重,于情于理都不该留她。

十分钟。

墨上筠准时上了直升机。

登陆时,阎天邢摁下秒表。

09:59。

墨上筠经过他身边时,无意中看了他一眼,正巧瞥到他手中的秒表,嘴角不由得一抽。

竟然真给她计时?

早知道……晚两秒上来好了。

阎天邢从容地将秒表收回,看了眼她的右手,神色颇为同情,“手疼吧?”

直升机悬空的角度正好,下面两批人马所站的位置也很空旷,加上一副望远镜,墨上筠在下面做了什么,他看的清清楚楚。

右手手背处的伤,皮开肉绽,刚包扎好,就抓着那把bu qiāng连开三枪,她也真下得去手。

阎天邢视线在她的左手绷带上停留。

绷带绑了几层,可血迹却在渗透、蔓延,清晰可见。

于是,眉宇间的阴郁更甚些许。

那么有闲心去逞能,怎么不关心一下浪费的绷带?

“不疼。”

墨上筠动了动右手,答得云淡风轻。

阎天邢微微抬眼,不动声色地夸赞,“厉害。”

“一般。”

点了下头,墨上筠适当地表示谦虚。

阎天邢眼神冷却几分。

墨上筠却当没看到,摸了摸鼻子,安然坐回了原位。

就算是疼,那也是她受苦,他瞪眼给谁看啊?

墨上筠本就心情不痛快,见他态度不行,心情更不痛快,将外套一脱,丢给他之后,看都懒得再看他。

阎天邢接住外套,倒也没发火,朝在一侧旁观的军医看了一眼,示意他赶紧的去给墨上筠重新包扎。

军医会意,连忙凑过去,动作上是真没闲着。

下去十分钟,墨上筠一朝回到解放前,右手和肩膀上的伤又裂开了,绷带一松开,鲜血淋漓,军医看的都头皮一阵发麻。

没打麻药,没有止痛药,这得多疼啊?

小心地瞧了眼墨上筠,注意到她疼得发白的脸色,军医一个寒颤,下手尽量轻了些。

唉。

他女儿也就这么大,如果是他女儿在外受了这种伤,疼到不行还得佯装镇定,一声不吭的,他估计得心疼死去。

阎天邢默不作声地在对面看着。

就算是他带的兵,那些血气方刚的大男人,若是受了墨上筠这程度的伤,就算不疼得鬼哭狼嚎的,也不可能一脸淡定地等治疗,耐力弱点的会找机会转移注意力,耐力强的,最起码也会皱一下眉头。

像墨上筠这种,表现的跟身体不是自己的、或者说没有痛觉一样的,阎天邢也是头一次见。

是能忍。

却不知,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少顷。

阎天邢偏了偏头,看向那两个被放到担架上抢救的男人。

在这里耽搁十分钟,军医都没有意见,是因为——

这两人,短时间内,没有生命危险。

尽管伤的很严重,可没有伤及要害部位,顶多是多处伤痕、失血过多,不存在别的大问题。

换句话说,墨上筠后期下手的时候,虽然够狠,却没有冲着他们的死穴去,而开始她的攻击,在两人比较清醒的情况下,都勉强挡开了。

想必是打到一半,忽然就冷静下来,改变了将他们除掉的主意。

只是,墨上筠心理变化如何,阎天邢无从得知。

他问不到,其他人也问不到。

半个小时后。

直升机停在了军区医院的顶楼。

听闻有三个伤者,医院准备了三副担架,可那两个男人是被抬下去的,而墨上筠则是走下去的。

她带着满身的伤,不慌不乱的下了直升机,然后平静地跟着医生进了医院大楼,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身上其他的伤全部处理干净,然后就被分配到单人间挂点滴。

墨上筠很无聊。

甚至,无聊到去数窗外可见的树叶。

她所在的病房在三楼,透过狭窄的窗户,勉强能看到半片天、一栋楼、斜斜挡住小半窗户的树枝。

楼下种着的一排香樟,树叶生长茂盛,外面阳光柔和,倾洒在灰绿的树叶上,灼灼发亮,光线折射进来,颇为刺眼。

她换着各种角度去看窗外,不同的角度,视野内出现的树叶数量也不同。

目不转睛地盯上几眼,然后闭上眼睛,回忆所见的树叶数量。

字数接近,但总有误差。

于是,屡屡尝试,屡屡失败。

尝试到眼睛有些疲惫后,墨上筠坦然承认这项任务有些艰巨,懒懒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拎着吊瓶回了床边,打算先睡上两个小时。

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她再怎么能耐,也是需要休息的。

然——

阎天邢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叩”地一声,敲了一下门,直接推门而入。

彼时的墨上筠,正站在床边挂药瓶,她伤的是右手和左臂,右手被绷带缠着像粽子,左手手背上插着针挂点滴,而她此刻正用跟粽子似的右手拿着药瓶往上挂,动作一点都不含糊。

阎天邢往里面扫了一眼,不由得愣了一下。

那一瞬,真希望是错觉。

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能作,怎么不直接作死她呢?

然而,墨上筠从容地不像话,朝他看了一眼后,将药瓶挂好,然后不紧不慢地往床上一坐,两腿一抬已经脱下拖鞋,平躺地放到了床上。

“什么事?”

她身后靠着枕头,神情慵懒地问他。

阎天邢走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他们下午带你走。”

“哦。”

墨上筠微微点头,倒是在她意料之中。

阎天邢走过来,将手里提的粥放到旁边的床柜上,“先把粥喝了。”

“不饿。”墨上筠掀了掀眼睑。

她不觉得饿,也没心思吃。

“就问一次,吃不吃?”

阎天邢沉着脸,懒得跟她掰扯。

“你喂?”

墨上筠挑眉,多少带了点烦躁。

阎天邢垂下眼帘,盯着她。

白天野外行军,傍晚给连队制定全面的攻击计划,晚上赶了半夜的路,干掉了两个佣兵。

所有事都凑在一起,可她都完美得完成了,强撑了下来,落得自己伤痕累累。

可,还要留着那一份气势和张扬,休息的时候也不容放松。

常人在长时间的高度紧张后,到了如此轻松、安全的环境,这时肯定疲惫尽显,也不怕把弱点和死穴暴露出来。

只有这女人,神经依旧绷得很紧,从头到尾,就没见她放松过。

眉头轻蹙,有些不耐烦,为她那张过于精致的脸添了几分生动,额头上有伤,贴着创口贴,其余各处刮伤简单消了下毒,全部暴露在空气中。

纵然有伤,也依旧养眼。

“行。”

淡淡地收回视线,阎天邢玩味地勾了下唇,很是耐心地应了。

她就两只手,一只手挂着点滴,一只手成了粽子,本来就想强行灌她吃的。

既然她主动提议,动作轻一点儿好了。

将粥碗拿出来,阎天邢用勺子喂她,每一勺粥喂到她嘴里之前,还特地放凉了些。

只是,一看就没伺候过人,动作僵硬得很。

墨上筠漠然地吃完。

鉴于他都屈尊纡贵地喂她,就没跟他说,其实不仅烫,还一点儿都不好吃了。

反正……将就吧,也不是一两次了。

阎天邢把碗筷收拾了下,也不往房间里丢,特地拎着出门丢到了走廊的垃圾桶。

不多时,又回来了。

“睡一觉。”阎天邢关好门,走近。

墨上筠看着窗外,“睡不着。”

眼皮子很沉,疲惫、困意袭来,但,这事没了结,再困也难以睡着,倒不如就这么等着。

“躺下。”

眉头轻挑,阎天邢把被子掀开,给她空出半张床。

墨上筠抬眼,看他。

两人目光对视,没有过于强硬的情绪,却僵持了片刻。

半响,墨上筠妥协,默然地躺下。

阎天邢帮她把被子盖上。

“闭上眼睛。”阎天邢用的是命令口吻。

墨上筠眼睛一横,然,没等她看清人,阎天邢的手就伸了过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那只手很凉,掌心有些糙,蹭着她的眉目,痒痒的,不太舒服,但那动作很柔,墨上筠一时生不出反抗心理。

后来,她听到他饱含磁性的声音,有些温柔,“我陪你。”

119、追求者的伺候【二更】

正午时分。

窗外,阳光正好,凉风徐徐,树枝摇曳,一派旖旎风光。

墨上筠缓缓睁开眼。

她不知怎的睡着了,看样子,睡了有四五个小时。

头有些晕,很沉,没睡好。

墨上筠轻轻蹙眉,盯着窗外的树与光看了几秒,发现了异样。

原本敞开的窗户,不知何时,关了。

外面有风,但吹不进来。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关的。

左肩有伤,她右侧躺着,此刻吊针挂完了,两手都缩进了被窝里,很暖和,但不大自在。

想了想,她轻声道:“开下窗。”

床的另一侧有人,她知道是谁,可休息过后浑身都疼,每块肌肉都是酸的,完全不想动弹。

在一旁守着她挂吊针、睡觉的阎天邢,在她动弹的那一瞬,就意识到她醒了,可从头到尾眼神都没往这边扫过,一开口就指挥他做事。

阎天邢扫了她一眼,心里骂了声小没良心的,可实际上却起了身,绕过床尾走向窗户,把窗户给打开了。

天气还是有些冷,外面凉风习习,窗一开,风就刮了进来,凉飕飕的,ci ji着皮肤打寒颤。

不恋床,墨上筠从被窝里坐起来。

被子一掀,身上的暖意登时被吹散,凉风轻拂,让她渐渐恢复清醒。

墨上筠多次挑战过阎天邢的常规认知——

比如,徒手端很烫的碗,烫到自己后用冷热水交替恢复知觉。

比如,一定要晨练后才吃早餐,随便在食堂里拿俩冷馒头应付了事。

比如,疼得半死也要强撑着,怎么都不肯吭一声,好像撑过去自己就真成盖世英雄了。

比如,……

眼下,墨上筠又让阎天邢多了一层认知。

睡觉从不赖床。

习惯很好,但不正常。

换句话说,墨上筠任何行为都很让人省心,可,她的习惯绝非是一个正常人所能有的。

“人什么时候来?”

墨上筠坐在床边,理了理衣领。

“不知道。”

往回走的阎天邢,见她的动作,下意识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过袋子,本想直接丢给她,可注意到她的右手和左肩,想了想,还是走过去递给她。

墨上筠接过一看,发现是一件新的作训服外套。

朝阎天邢挑眉,她道:“谢了。”

说罢,便将袋子往床上一放,伸出左手去拿里面的衣服,但抓住衣角一扯,并没有顺利从袋子里拿出来。

也不在意,她拎着晃了晃,袋子顺利掉落在地上,而外套在她手中摊开。

就是……左肩有点疼。

“疼吧?”

看着她的动作,阎天邢皮笑肉不笑地关心道。

斜了他一眼,墨上筠神情淡然,“不疼。”

阎天邢一勾唇,简直被她气笑了。

明明就一个二等残废,偏偏装得手脚灵活,也是服了她。

不耐烦地伸出手,直接把她手里的外套夺下来,两手抓住衣领摊开,把衣袖靠近墨上筠的左手,命令道:“伸手。”

墨上筠从善如流地把手给伸了进去。

阎天邢也没胡来,慢慢地帮她把衣袖套上,再揪着衣领从身后绕过,扯着另一只衣袖,让墨上筠把右手给放进去。

大致穿好,又瞥了眼墨上筠被包成粽子的右手,于是多了几分耐心,把衣服扣子一个又一个的给她给扣好。

变成二等残废被伺候的墨上筠,盯着阎天邢的一举一动。

粗中有细,动作看似粗鲁,却避开她身上的伤。

他俯下身,微微低着头,一个个地给她扣着衣扣,动作慢条斯理的,看似随意,却很认真。

墨上筠半垂着眼,看到他戴的作训帽,遮掩了俊朗眉目,隐隐能见到鼻尖、薄唇,线条是硬朗的,五官分开来看,也养眼的很。

愣神了几秒。

回过神来,阎天邢已经将她的扣子给扣好,低头看了看她,又替她理好衣领。

“邢哥。”

墨上筠忽的喊他。

声音很轻,却有些古怪。

“怎么?”阎天邢轻轻扬眉。

在他的注视下,墨上筠眼睛一转,视线落到不远处的军靴上,坦然道:“鞋。”

言外之意,极其明显。

阎天邢:“……”

再三提醒自己,这丫头是个二等残废,而且长得很好看。

阎天邢阴着脸,去给她把军靴拎过来,又捡起地上的袋子找出一双袜子,在她的身侧蹲下身来。

抓住她的脚踝,阎天邢给她套袜子,不由得盯着她的脚看了几眼。

也是见了鬼了,明明很好看的脚,脚背上却多了一道疤,乍眼一看,不是很明显,但仔细看时,却很清楚,靠近脚趾根的部位,靠外,疤痕寸长,还缝了针。

“你小时候,”眼不见为净,阎天邢干脆把袜子给她套上,可声音却凉飕飕的,“被虐的很惨吧?”

闻声,墨上筠愣了一下,顿了顿,才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

摸了摸鼻子,她答得极其轻松,“还好。”

“……”

阎天邢干脆停止跟她对话。

给她穿上鞋袜后,阎天邢在墨上筠的要求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削了个苹果,尽职尽责地以“追求者”的身份伺候这位并不挑刺的豪迈女军官。

墨上筠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享受完,来接她的人,也到了。

还是两个人。

往门口一站,背脊笔挺,穿着zhi fu,肩上的肩章很晃人眼,两个都面无表情、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墨上筠从椅子上起身,不发一言地朝他们走过去。

中间路过阎天邢,阎天邢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上,手掌稍稍用力,她的步伐便顿了顿。

“我会来接你。”阎天邢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嗯。”

墨上筠不动声色地应声。

阎天邢松开她,她径直走向门口两人。

来接墨上筠的,是一辆吉普车。

往车里一坐,左边一个,前面两个,让墨上筠有种身为犯人的错觉。

车窗外,阳光看似很烈,实则柔和,从窗外倾泻进来,近乎没有温度。

墨上筠偏着头,有光线洒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愈发的白,可多处伤疤也更加明显。

下午,四点。

墨上筠被送到一间房。

光线很暗,房间也很狭窄,一套单人的桌椅是给她准备的,对面是一排的桌椅,有四个座位,但墨上筠进去时,那边空荡荡的,什么人也没有。

她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片刻后,门关上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寂静无声,同时,隔绝了外界所有声响。

墨上筠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往后一靠,半个身子倚在椅背上,同时翘起二郎腿,眼角余光从墙角一处的摄像头扫过后,便慢慢地瞌上了眼。

闭目养神。

莫约过了一刻钟,紧闭的门,再一次打开了。

听到动静,墨上筠眼睑掀了掀,见到四个军官陆续走了进来。

军衔最高的,两杠二星,军衔最低的,也有一杠一星。

墨上筠眉头动了动,心想还挺看得起她的。

在资历最老的军官示意下,她平静地讲述昨晚所发生的事。

发现篝火;根据痕迹推测出不对劲;担心打扰到两个连队的“对战”,决定晚上单独行动;追踪到那两个佣兵;最后发现他们的纹身后动手;过程中因种种意外,加上第一次实战,导致下手有点重。

话中有假,虚虚实实,真假结合。

说出来的事,他们都能查到,从头到尾的行动都水到渠成,而查不到的是具体原因,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事,便由得她随意掰扯。

四个军官交流了一下,由一杠一星的军官做笔录。

“我们有几个问题。”资历最老的军官严肃道。

“问。”

墨上筠平静地接过话。

军官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独自行动,是不是因为你是女的,在连队里遭受非议,所以想证明自己?”

“不是。”

抬眼,墨上筠对上他的视线,丝毫不被他的气势所影响。

“你行动之前,具体的想法是什么?”

“没事做,也不放心,正好去看看。”

轻描淡写地回答。

军官顿了顿,有些意外,但怀疑更甚,“你们连队当时准备进攻三连,你没事做?”

“我有信心。”

“你哪里的信心?!”

墨上筠淡淡地看着他,继而笑了,“结果就代表我的信心。”

“……”

军官一时无法挑刺,沉默了片刻。

紧随着,开始第二轮的发问。

都是惯用的套路,先用气势唬住人,然后对她的行为进行挑刺,步步紧逼,一直观察着她的反应,试探她最真实的原因。

他们想知道的是,这里面是否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她的思想和行为是否合格……

墨上筠让他们很失望,因为她表现的太平静,回答的面面俱到,让他们挑不出半点错。

问到最后,几个军官都有些无力。

军官翻到最后几个问题,拧着眉问:“你为什么随身携带一颗实弹?”

“习惯。”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这种习惯?”

“……”

墨上筠一顿,第一次沉默了。

察觉到不对劲,四个军官都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携带实弹,确实违反规定,但她是副连长,有足够的理由,做了保证后,是可以不用追究的。

毕竟问题不算大。

“说!”

军官冷喝一声。

这一声喊,声音实在是够大,在狭窄的房间里,墨上筠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不由得拧起眉。

半响,她淡淡道:“带空包弹,遇上过实战。”

“什么时候的事?”军官紧追不舍。

“……”

“什么时候,在哪里发生的事?”

“……”

“你说你认识那个刺青标志,是否与这件事有关?!”

“……”

“你是不是因为以前的恩怨动的手?!”

“……”

连番的追问,让墨上筠彻底保持沉默。

一个又一个的刁钻问题,一声比一声有底气的问话,一句比一句大的声音。

墨上筠眉头渐渐锁紧,眼神也凌厉起来。

不知何时,房间安静下来,她见到几双冷冽审视的眼睛,视线寸寸从她身上打量而过,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质疑,眼神冰冷,神情严峻。

无数画面从脑海里席卷而来,敲打着最为清晰地意识,那些复杂的、陌生的情绪,如海浪汹涌,碾压着她的理智。

一瞬间,宛若坠入冰窖中,连指尖都冒着寒气。

最后,墨上筠听到自己的声音,超乎想象的平静镇定。

“我要打个电话。”

“墨上筠,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为首的军官狠狠拍了下桌子。

墨上筠从容地看着他。

“机密事件。”

任何事,一旦被打上“机密”两个字,就不是轻易能被人知道的。

以他们的军衔、身份,还没有资格从她嘴里撬出来。

几人愣了愣,也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对啊,今天一个上午,也没人通知过他们,这女军官身上真发生过什么事?

上头领导一个电话都没有,甚至都没人暗示过!

但是,墨上筠提到的事有些特殊,他们思虑再三,最后让人把座机拿过来。

只不过,就连电话号码,都是墨上筠报的,由他们输入的。

一个个的数字摁下去。

是手机号码,京城那边的。

不在西兰军区的所属范围。

几个军官愈发的疑惑起来。

最后,电话响了几声,通了。

“谁?”

低沉有力地声音,嗓音浑厚,一开口,就是十足的威慑力。

拨电话的军官,将话筒递到了墨上筠耳边。

墨上筠冷声喊道:“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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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以后,离我远点

“爸。”

简简单单一个字。

语气生硬,声音冷静,本是很亲近的一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生生多出几分疏离感。

听着不像是亲生的,但,敢这个态度的,也不太可能是领养的。

四个军官面面相觑,连他们都有点纳闷,自己竟然有些紧张。

拿电话的军官,悄无声息地摁了免提。

电话那边沉吟了下。

随即,传来沉稳严肃的问话,“出什么事了?”

帮忙拿电话那个军官,闻声,忍不住一个激灵,有种压力从心头沉下来的压迫感,一时间,紧张到咽了咽口水,神色飘忽。

心里止不住胡思乱想,有个这样的父亲,长年累月的打磨下,不难理解,墨上筠面对他们的审问会如此的……淡定。

“遇到了黑鹰,”墨上筠微顿,继而话语清晰道,“动了手。”

动了手。

一番激烈的生死搏斗,将命悬在裤腰带上的时刻,却被她轻描淡写几个字给带过。

那边沉默了。

片刻后,那电话的军官一时没忍住,微微俯下身,“请问您是?”

“我叫墨沧。”

那边传来冷冷地一声,有点不耐烦。

军官们:“……”

不会是……他们所想的那个墨沧吧?

京城军区的那位军长,名字正好是这个读音。

拿电话的军官,感觉手都开始发抖。

卧……卧槽!

他刚刚跟那人说话了?

脑子一片混乱,他开始反思,自己刚才语气好不好。

不是因为等级太高而害怕,而是对此人久闻大名,各种光辉事迹让人记忆深刻,以至于不过说上一句话,就止不住的激动、喜悦,觉得倍感荣幸。

然——

墨沧并没有跟他们过多交流,说完名字后,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从墨上筠这里得到要一句“帮忙”,不如他自己把事情来龙去脉弄清楚来的容易。

可他电话是挂了,这边的房间,气氛便陷入了极端的诡异之中。

看了看电话,看了看墨上筠,军官们有些不知所措,渐渐的,竟是生出了几分紧张感。

得。

都姓墨了,墨上筠的真实身份,那是妥妥的了。

虽然他们是秉公办事,做事都是按照程序来的,但都惊动了那样的大人物,这件事背后估计确实有他们触碰不到的“机密”,这次的“审讯”怕是到此为止了。

等上头的通知吧。

夜幕降临。

墨上筠步伐沉稳,慢慢地走出那栋灰白色的大楼。

近七点,夜色彻底暗下来,道路两旁亮着路灯,树木与花坛都笼在昏暗的灯光下,轻轻摇曳,树影婆娑。

有萧瑟的寒风迎面吹来,凉飕飕的,拂过脸颊、发梢,钻入衣领、袖口,以极其强势的姿态剥夺着她身上的温度。

天一黑,有点冷。

绕过一个拐角,墨上筠步伐顿住。

她见到了阎天邢。

吉普车停在路边,他就站在车旁,站姿闲散,身材挺拔,树的影、灯的光,于风中在他身上交替,时隐时现。

墨上筠抬眼,视线从他身上扫过,继而聚集在他的脸上。

轮廓深刻,五官俊朗,长得跟妖孽似的,眉一抬,眼一勾,勾人心魂,醉了人心。

有点熟悉,又挺陌生的。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墨上筠却觉得过了很久,不知怎的,生出点儿生疏感。

微顿,朝他走过去。

阎天邢第一眼看出她的不对劲。

看着他,却没以往那般的调戏、趣味、打量,平平静静的,没有丝毫熟悉感。

又,冷淡了些。

分明朝他走来,却生生将距离拉的很远。

阎天邢给她拉开车门。

副驾驶后面的位置。

墨上筠进车前,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

见她坐进去,阎天邢把门给关上,然后绕过车头,坐上了驾驶位置。

发动车之前,阎天邢开了车灯,特地看了眼后视镜。

坐着都不安分,斜躺着,靠着左侧车门,两腿横放着,腿太长,空间不够,她微微弯起一条腿,另一条搁在位置下面,头微微偏着,抵着车窗玻璃,阎天邢能看到她勾人的长颈、漂亮的下巴,车内车外光线打下来,皮肤出奇的白,身上笼了一层淡淡光边,弧度线条都是柔和的。

潇洒随意的坐姿,气势本该是往外放的,可此时此刻,却隐匿了所有的气息。

找到最舒适的坐姿是她行为习惯,而这时候的她,并不愿意将情绪传递出来,张扬、强势、嚣张,那些平时一眼能分辨的气场,一概消失无踪。

感觉很微妙,却没有违和感。

她只是在尽量降低存在感。

无声无息,不张扬,不外露,可习惯了她的锋芒,忽的见到这样一幕……

有点儿说不清的味道。

阎天邢沉默地收回视线,将车开往侦察营。

路程一个小时。

墨上筠在车上小憩片刻。

奈何伤口疼,刚昏沉睡过去,又猛地清醒,一次两次反复,墨上筠就懒得继续睡觉,将车窗打开一半,微微仰着头,视线跃过车窗去看外面的夜色。

这里不是城区,没有霓虹灯光、万家灯火、繁华街道,有的是冰冷的风,呼啸灌入,挂在皮肤上,带着点刺痛;也有漆黑的夜,有几颗星子点缀,独挂一处,孤立无援;还有公路旁的路灯、连绵不断的山脉、隐匿于一角的山村、偶尔被超的车辆……

好看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阎天邢。”

墨上筠忽然出了声。

清凉的声音,咬字清晰,话语沉稳,一出口就被寒风扯散,有些突兀,却还是落到阎天邢的耳里。

阎天邢微微抬眼,通过后视镜看她,一时却见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闲散的坐姿,依旧如先前一般,不变分毫。

“以后,离我远点。”墨上筠近乎淡漠道。

121、我这人,不喜欢吃回头草【二更】

“以后,离我远点。”墨上筠近乎淡漠道。

她微微瞌着眼,神情有些慵懒,没有低沉与悲伤,不似决绝与了结,甚至不带情绪,平静地同交待他倒杯水似的。

她甚至不像在做决定。

轻描淡写,浑不在意。

阎天邢踩下了刹车。

保持着六十码车速行驶的车,几乎在瞬间停了车。

墨上筠一时不防,在惯性中往下跌,下意识伸出左手抓住前面的座位靠背,虽是稳住了,却牵动了左肩的伤口。

肩膀处一阵剧烈疼痛袭来,疼得她紧紧皱起眉头。

妈的。

就算恼羞成怒,也得体谅下病患吧?!

“理由。”

阎天邢没回头,但声音压得很沉。

回去坐好,墨上筠一抬右手,想查看下左肩的伤势,却发现手早已被绑成粽子,一茬接一茬的不顺,让她烦躁地回道,“没有!”

盯着后视镜,见她坐起身,眉头紧蹙,疼的额角青筋暴起,但越疼越折腾,直接用没被束缚的左手去松右手的绷带,动作带动着左肩的伤口,动作缓慢,却不见她停下来。

见此,阎天邢没来由一阵烦闷,想把她拎出去丢了,以好眼不见为净。

强忍着没行动,阎天邢话语里也带着火气,“想好了?”

“嗯。”

墨上筠闷哼一声,继续专注地“解绷带”。

这种事,还能三心二意地回答,阎天邢怒火蹭地上来了。

干脆回过身,阎天邢凉飕飕地盯着墨上筠,亲眼去看,视野更清楚一些。

微微低着头,专心将缠绕的绷带解开,在暖光中只露出半张侧脸。额角渗透出一层细汗,贴的创口贴都被汗水浸湿,细长弯眉紧皱,凤眼愈发黑亮,有光点隐隐浮动、跳跃,薄唇紧抿,纵然疼痛难忍也得一声不吭,动作却是半点都没闲着。

这女人,上辈子绝对是被她自己折腾死的!

“好看?”

感觉到他的视线,墨上筠抬头,扫了他一个冷眼,心火燃烧得正旺。

“好看。”

阎天邢没好气地接过话。

眉头微动,墨上筠本想嘲笑他几句,但看他气得不行,便慢慢道:“那再给你看一会儿。”

“……”

这下,阎天邢是真气得不行,眼角眉梢都染上火气。

“墨上筠,你的人生目标就是把自己给作死吗?”阎天邢咬着字,字字夹杂着怒火。

“你这……”墨上筠抬眼,面对如此不正确的评价,有些惊讶,半响,她好脾气地吐出一句,“幼稚了啊。”

阎天邢一拧眉,手直接朝墨上筠伸过去。

身为二等残废,墨上筠纵然察觉到他的招数,但奈何行动不便、空间狭窄,挡不住又躲不开,右手手腕轻易落入阎天邢手中,他用力一扯,手就不受控的伸到他面前。

墨上筠顺势放下右腿,正面坐着,面朝阎天邢的方向。

动作稳住,她一低头,见到右手被解开到一半的绷带,挂着长条,心想倘若阎天邢再次给她包上,她就真吃大亏了。

当然——

阎天邢还没无聊到那种地步。

一手抓住墨上筠的手腕,一手帮她扯开那些绷带。

为了以防万一,军医才将她的手一层接一层的包起来,直接包成粽子,只是这种包扎会让她的手指行动不便。

眼下,她的右手实打实的废了,左肩受伤,也等于是左手也废了,自然行动不便,偏生又是个喜欢将一切掌控在手里的性子,不喜欢被束缚,不折腾点什么事出来,绝对不肯善罢甘休。

以免见了烦,不如帮她一把。

将绷带全部解开,还剩下包着五根手指和手掌的一层,阎天邢见她欲要收回手,死抓着她不动,生生给她又包了一层薄的,以免她再乱动、血迹渗透出来招人烦,将外层的绷带牢牢打结后,才松开她。

“谢了。”

待他五指一松,墨上筠立即收回手。

阎天邢一眼扫过,注意到她手腕上被抓出的红印,视线不由的一顿。

但,墨上筠压根没在意,手往下一垂,衣袖顺势滑落,遮掩住那几道红印。

见此,阎天邢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一股无名怒火。

“开车吧。”

懒懒说着,墨上筠坐了回去,迎上阎天邢的视线。

阎天邢凝眸,眸色由阴沉转平静。

片刻后,他收了视线,回过身。

“先说好,”阎天邢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袖口,眉目隐匿于阴影里,他字字沉稳,含着一定重量,“我这人,不喜欢吃回头草。”

墨上筠抬了抬眼,视线从两个位置中间掠过,直视前方。

车停在拐角处,前面见不到路,只有往下的断崖,石缝里有几缕杂草冒出来,远些是连绵山峰,树木交叠在一起,隐现轮廓,看不清颜色,只有一片黑暗。

眼角余光,能见到阎天邢宽厚的肩膀、侧脸、作训帽,线条衬着光线,很惹人注目。

眸光微闪,她视线收回,道:“正好,我也是。”

侦察营,基地。

阎天邢将吉普车停在门口,没有进去。

墨上筠没吭声,直接拉开车门。

“提醒一句。”

前方传来阎天邢磁性的声音。

奈何嗓音太好听,墨上筠开门的动作一顿。

“就算你把自己作死了,国家也不会给你颁烈士勋章的。”

“……”

砰地一声,墨上筠甩上门。

下车,走向大门。

车内,阎天邢抬眼,看着走开的背影。

气息收敛,腰杆笔直,步伐从容,有着属于军人的那份端正稳妥,也有着属于她自己的那份闲散慵懒。

有光从她头顶越过,背影一时陷入暗色中,明明很稳,不移倒下,可那纤细的背影,愈发模糊的身影轮廓,在那一瞬,似是倏地牵动了人心,狠狠一抽。

她的身影渐渐远了。

阎天邢冷着眉目,收回视线,开车离开。

……

整个侦察营,今晚,无比的安静。

没有训练声响,没人半夜跑步,没有清爽闲聊。

他们都没有回来,包括全部被淘汰的三连,都是等三天考核结束后再一起回来的。

耳根清净得很,墨上筠进了大门后,便放慢了脚步,如同散步似的往二连宿办楼走。

晚风很凉,她将左手放到裤兜里,右手被绑着,只得垂落下来,风从手指缝呼啸而过,冷的骨头生疼,隐隐的,感觉到手腕处的几处酸痛。

那男人,下手够狠的。

不知怎的,墨上筠脑海里闪过他愠怒的表情,浓眉压着,眼底怒火,藏不住,跟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倘若一直这样,她估计会挺喜欢的,可他转眼就恢复了平静。

隔得时间有些远,若不是有眼下这茬,她都差点儿忘了,在这种人手里,曾栽倒过一次。

跌得,还有那么点惨。

索性断了,免得麻烦。

反正她也没做好准备,被人一层层的剥开,将自己的底翻出来,给人看个清楚明白。

她走到宿办楼楼下。

抬眼。

本该是漆黑一片的宿办楼,二楼的连长办公室内,却亮着灯,有暖黄的光线从窗口、门缝内透射出来。

墨上筠顿了顿,有些恍惚,仔细一想,才意识到朗衍是留在基地的。

犹豫了下,墨上筠放轻了步伐,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他怕是也听说情况了。

不过,眼下没心是应付他。

她一路回了宿舍,脚步极轻,连声控灯都没惊扰。

进了宿舍门,把门一关,墨上筠一低头,看了眼右手和左臂,眉宇阴沉至极。

没去洗澡,强忍着把外套和鞋袜拖了,被子一掀,往床上一倒,墨上筠侧躺着,闭上了眼。

直至倦意袭来,她才意识到,自己没吃晚餐,有点饿。

算了,懒得动弹。

末了,临失去意识前,冷不丁想到阎天邢那句——

【就算你把自己作死了,国家也不会给你颁烈士勋章的。】

妈的。

明天早点起来去食堂。

翌日,六点。

墨上筠是饿醒的。

从晚上八点睡到第二天六点,总共十个小时,墨上筠难得睡这么久,一睁眼就翻身坐起。

穿好外套和鞋子,墨上筠面向床,看着凌乱的被褥,沉默了三秒。

最后,强行转移视线。

去洗手间洗漱。

一回来,本想目不斜视地离开,可路过床铺时,又忍不住停下。

左转,往前两步,停下,低头看着被褥。

算了,图个心里舒坦。

墨上筠难得的强迫症发作,忍了又忍,没忍住,最后凭借着行动不便的两只手,生生把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

方方正正,毫无皱褶。

内务满分。

再看时间,过了近二十分钟。

墨上筠阴着脸出门。

下了楼,正好见到跑完步回来的朗衍。

天色有些暗,朗衍见到一抹人影,便朝这边跑过来,可跑近后一见到她,冷不丁的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把墨上筠打量了个遍。

额头、脸上都有伤,右手伤的比较重,其余的……看不出来。

“你,你回来了啊?”

忽然见到她,朗衍也不知该说什么,客套的来了一句话。

素来受不了这种废话的墨上筠,此次倒是出奇地淡定,“嗯。”

“对了,那件事我听说了,”朗衍思绪拉到正事上,颇为关切地问,“现在都解决了吧?”

所有的事情,他都是听营长说的。

二连让三连全军覆没的事,墨上筠独自行动解决掉两个佣兵,身上负伤,不知轻重,昨天早上被送到了医院治疗,下午被人带去“审”,问明情况。

详细情况,他们这边也打听不到,但也知道结果,那边没有人难为她,直接放她走了。

朗衍以为她会继续住院,没想到,她直接回来了。

看样子,还是昨晚回的。

“嗯。”墨上筠点头。

。“伤呢?”

朗衍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带着点探究的味道。

好端端站在跟前,应该伤的不是很重。

墨上筠张口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改口,“得休养半个月。”

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不需要复健,肩上的伤重一点,愈合半个月,休养半个月,眼下折中一下,墨上筠觉得已经说的很严重了。

“那行,”点了点头,朗衍估摸着她是功臣,一想,客气的问她,“要不,给你放半个月的假?”

“不用。”

墨上筠淡淡拒绝。

拒绝的如此干脆、果断,朗衍觉得心脏有点抽搐。

谁不稀罕个假啊,她这边给她安排病假,都不dài kǎo虑一下,直接给拒绝了?

就算是工作狂,也不带这样的!

他若有所思,似有若无的盯着她的右手看,“你这手,不能敲键盘了吧?”

墨上筠平时就做两件事——做训练计划,实行训练计划。

开会这种事,能躲则躲,而给她安排的任务很轻,一个月的任务,两天她就能完成。

眼下,好好养伤就不能训练,做计划吧,这手也是个问题……还不如给她放个假呢!

“有语音输入。”墨上筠浑不在意地回答,一低头,看了眼他健全的双手,“你的手也行。”

朗衍:“……”

顿了顿,朗衍决定不跟她掰扯这个问题。

他上前一步,左右环顾一眼,继而神秘兮兮的问,“能透露一下,怎么让三连惨败的吗?”

“能。”

“真的?”朗衍有些不敢置信。

“有个条件。”墨上筠慢吞吞的补充。

“……”犹豫了下,朗衍感觉到耳后根刮来一阵阴风,他颇为紧张道,“你说。”

墨上筠眯起眼,眼底划过抹笑意。

122、就算来路相同,也不一定有我能耐

为了从墨上筠这里套到“让三连惨败的计划”,朗衍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好在,墨上筠念及交情,他给的代价并不大。

一、包她三天的三餐,早中晚准时从食堂带回办公室。

二、包她三天的内务,必须严格符合内务打分标准。

三、她的伤,禁止跟二连透露。

前两条,朗衍都答应了。至于最后一条,朗衍面上说着好好好,心里却止不住的嘀咕,她也没把真实的伤势跟他说,想透露都没有那途径。

“那,我现在是……”

朗衍暗示着墨上筠,按捺不住眼底的急切。

“早餐。”

“……行。”朗衍迟疑的应声。

这,还没到早餐时间呢。

墨上筠瞥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马上。”

朗衍摸了摸鼻子,“炊事班……可能……”

墨上筠不说话,淡淡地看着他。

顿了顿,朗衍也算是反应过来,意识到她可能没吃晚餐,于是直接拍板,“那什么,反正也就我们几个,时间没必要那么准,早餐嘛,早吃完早了事。”

墨上筠朝他递了个眼神,唇角轻轻勾了勾,却没有搭话。

朗衍却觉得她是挺满意这个答复的。

“对了,”眼见着她要转身,朗衍忽的叫住她,“从昨天晚上开始,你的手机响了很多次,应该挺急的。”

手机放在墨上筠办公桌的抽屉里,静音,但电话一响就震动,他在办公室里待了一个下午,没少听到嗡嗡嗡的声响,再三犹豫,最后打算去接听的时候,那边没再打过来。

于是,作罢。

眼下顺带提醒墨上筠一句。

“知道了。”

微微一顿,墨上筠应了一声。

转身,直接上了楼。

毕竟是女同志,还是受了伤、立了功的女同志,朗衍看着她的背影,也没有继续耽搁,直接去了炊事班。

就这时间,没有包子馒头,鸡蛋和面总归有的,应该不差。

……

墨上筠去了办公室。

也就在外两天的功夫,墨上筠却在门口站了片刻,觉得有点许久没见的陌生。

顿了顿,她将办公室观察了番,才进门,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先将电脑开机,想到朗衍说的电话,墨上筠将抽屉拉开,找到放在左侧角落的手机。

伸出被绷带缠绕的右手,墨上筠拿出手机,看了下未接来电。

唔……

备注:墨上霜。

未接来电:8个。

难得见到墨上霜会持续打电话,墨上筠也能猜出缘由,手指在屏幕上戳了戳,把电话回拨过去,顺带点了下免提。

她的手,暂时不方便拿手机。

电话响了十来秒,接了。

“回去了?”

墨上霜一如既往地不爱打招呼。

“嗯。”

“伤怎么样?”

“还行。”敷衍应了一声,墨上筠话锋一转,“爸跟你说的?”

“嗯。”特直白的回答。

墨上筠沉默了下,才慢吞吞地出声,“哦。”

“他让我转告——”

一挑眉,墨上筠直接打断他的话,“哥,你是个传话筒吗?”

那边一顿,继而淡定道:“你若不喜欢,直接跟你爸说。”

墨上筠一时没说话。

正因为不能直接说,墨沧才会让墨上霜来当中间人的。眼下让她去说,只会陷入死循环。

“三个事。一、好好养伤;二、黑鹰的事,以后别掺和;三、爸打算给你相亲,你少跟阎天邢接触。”

墨上霜话音还未落地,墨上筠这边便点了挂断。

安静了。

电话也没再打过来。

但——

有条新信息。

还是墨上霜发的。

【听话,好好养伤。我说的。】

就这一行字,墨上筠盯着看了半响,不知怎的,有些想笑,但没有回复,把手机放回了抽屉。

墨上霜只交代了一句,就证明他只认同墨沧转告的第一件事。

当然,他不知道两年前那件事,也不知道她昨晚跟阎天邢的事。

手受了伤,墨上筠才意识到,两只手是有多重要。

等待朗衍拿早餐回来的时间里,墨上筠敲了半个小时的键盘,最终只敲出一段话。

——三天前,她刚拿到地图,就用电脑做了一套行动计划,本想根据原有的计划改动一下,直接发给朗衍看的,现在如此低效率的改动,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还是拿着地图,跟朗衍一一说吧。

“来了。”

朗衍拎着两份早餐赶了回来。

墨上筠的早餐:稀饭、鸡蛋、馒头。

他的早餐:馒头、鸡蛋、油条。

走到墨上筠办公桌前,他把墨上筠的早餐搁在空余的位置上。

“要我喂吗?”收回手,朗衍问。

“不用。”

回答时,墨上筠盯着他手里的油条。

察觉到她的眼神,朗衍轻咳了一声,“你有伤,油条……不适合。”

“哦。”

墨上筠不动声色,但视线却似有若无地在他手中油条上扫过。

金灿灿的,一看就是外酥里嫩。

隔得不远,油条的香味迎面扑来。

炊事班的班长,最擅长的就是炸油条,每每早餐的时候,油条都是被哄抢而光的。

墨上筠一般都去的很晚,以至于少有几次才吃到过。

“噗。”

朗衍盯着她看了两眼,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墨上筠凉飕飕地看他。

没被她的眼神给唬住,朗衍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难得从他们的副连长眼里,看到那么一点点的眼馋、不舍,能不觉得好笑吗?

稀奇!

太稀奇了!

朗衍犹豫了下,提起装早餐的袋子,从装油条的袋子里拎出一根来。

墨上筠看着他的动作。

总共就两根油条,他拎出一根,然后把装油条的袋子放在墨上筠的桌上。

“来来来,给你一根,”朗衍说着,继而故意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后,俯下身,朝她靠近些许,压低声音提醒,“别说出去。”

给根油条,生生被他表演成做违纪的事。

不过,看在那根油条的份上,墨上筠了然地朝他挑眉。

末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朗衍没急着跟她问话,而是回到了自己办公桌旁,慢条斯理地吃着他的早餐。

墨上筠也凭借不灵活的右手,慢慢地吃完早餐。

油条味道很好,应该是现炸的,咬在嘴里,热乎乎的,有点儿油腻,但吃着又脆又香。

两人几乎同时吃完的。

刚将装食物的袋子丢到垃圾桶,墨上筠一抬眼,就见到对面朗衍那满是暗示的眼神。

清楚得很,墨上筠也不耽搁,从桌上翻出了地图,然后朝朗衍使了个眼色。

朗衍一抹鼻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让他把地图打开,空了一块地方放下,墨上筠开始跟他讲解。

二连和三连扎营的位置,三连附近的地形,哪里适合攻击,哪里适合埋伏,根据记忆和地图将其讲的清楚,等朗衍把基本情况了解得大半后,墨上筠就开始跟他详细计划。

很耐心,讲的面面俱到,一连说下来,比跟二连说的更要详细,整整说了三个小时。

她不是闲着没事,才跟朗衍将这些的。

朗衍身为连长,这一次是他没有参与,如果参与了,他就是制定计划的那人,而非那些听她的命令只负责部分行动的单个战士。

原本就打算跟朗衍讲清楚的。

成功的作战计划,在朗衍这里,就是经验,以防他下次参加行动时,对她的方法灵活变通,并且吸取二连的失败教训。

讲了三个小时。

墨上筠又花了一个小时,预测了二连的失败所在。

可以说,一整晚的战斗,甚至时间,都被她给料到了。

朗衍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来听一听,可越往后面听,精神就越集中,思绪全部陷入墨上筠的作战计划里,脑海里将二连和三连的作战全部演绎了一遍。

听到最后,内心无比震撼。

墨上筠说的口干,总算全部说完后,她便拿着杯子,转身去接了一杯水。

凉的。

在这寒冷的天气里,水也出奇的冷,一口饮尽,从唇、舌、喉咙、胃,冷意一路漫延,却ci ji着有些疲惫的神经。

讲完一遍,跟打了一场仗似的,确实有些累。

喝口冷水,能让她精神一点。

又倒了杯水,墨上筠用右手手指勾着杯子,往回走。

见朗衍还站在原地,不是在看地图,而是抬起头,紧紧盯着她。

目光里有佩服、有惊叹、有激动,同时,还带着点难以言明的炙热。

“怎么?”

墨上筠走近,朝他挑了挑眉。

这诡异的目光,让她挺不能接受。

朗衍继续盯着她,半响,才发出自己的感慨:“你真的只是国科大毕业的大学生?”

哦……墨上筠了然。

墨上筠将马克杯往桌上一放,晃了晃被牵扯到伤口的右手,淡淡道,“来路不重要。”

朗衍顿了顿,仔细一想,觉得……是挺有道理的。

然——

他高估了墨上筠的淡然心境。

很快,他听得墨上筠慢悠悠道:“就算来路相同,也不一定有我能耐。”

“……”

朗衍继续盯着她。

然后,抽了抽嘴角。

没错,这不是那个眼馋一根油条的墨上筠,而是那个毒舌且嚣张的副连长。

朗衍下定决心,明天早上还要带油条,但是,绝对不给她吃了。

只不过,下完决心后,朗衍还是止不住对墨上筠的佩服。

毕竟,这人……是真厉害。

为什么他们要下连队?

因为纸上得来终觉浅,下基层连队,就是为了将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相结合,一般来说,刚下连队的大学生,都处于学习状态,带兵的时候会走很多弯路。

比如林琦。

她也是刚下连队,跟墨上筠一个学校毕业,但比墨上筠早下连队那几个月里,也是花了一定的精力才降服二排,让自己二排排长的身份得到认可。而到现在,她跟二排都没有培养好感情,二排对她也是毕恭毕敬的态度。

比如他。

他刚下连队那一会儿,也碰了不少钉子。

而墨上筠……

算得上是传奇存在了。

一个多月,最初让二联恨之入骨,可现在,二连打心底里护着她,任她甩冷脸、虐他们千百遍,也压抑不住对她的亲近。

带兵,手段了得。

这作战经验……把他这个连长都吓了一跳。

朗衍简直怀疑人生。

虽然很疑惑,反思自己,但朗衍对墨上筠的实力认可,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以至于,接下来的中饭和午饭,朗衍趁着二连的人都不在,特地让炊事班班长炒了几个小菜,打包好带回办公室给墨上筠吃。

墨上筠看得出开了小灶,但如此好的心意,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接受了。

……

第二天。

大清早,墨上筠起来没多久,朗衍就自觉带着早餐过来,帮她整理内务。

墨上筠吃着早餐,指挥着朗衍整理内务,心想如果这场面被老爷子看到,她估计得被拎去做俩小时的思想教育。

好在,老爷子没啥机会知道。

朗衍整理完内务,墨上筠将早餐吃完。

这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

走到宿舍门口,朗衍听了下具体动静,然后朝墨上筠道:“估计他们回来了。”

“哦。”

她也听出来了。

朗衍朝她提议,“下去看看?”

“不看。”

墨上筠淡淡道,看了眼自己的左肩,提不起什么兴趣。

“那你……”

“养伤。”

朗衍一时无言,咳了一声,然后问:“那我下去了?”

“嗯。”

墨上筠应声,朝他看了一眼。

意思是:好走不送。

朗衍悻悻然离开。

不过,一出门,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知道三连被全灭,很想看一看范汉毅的脸色,同时……也想知道,没有墨上筠在场,二连和一连的胜负会如何。

早已预料到大致情况的墨上筠,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稍作沉思,然后淡然自若地出了门。

顺带,关上了门。

她没有去楼下,而是去了二楼办公室。

进门前,她听到外面的声响大了起来,似乎是跟朗衍顺利会面,一个个都按捺不住跟朗衍说明情况。

这么高兴,怕是一切顺利。

进了办公室,关好门,将外面嘈杂的声响阻挡在外。

这时,办公室里响起了座机的电话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是朗衍桌上的座机。

吵得耳朵有点疼。

反正是座机,应该是公事,接听一下应该没事。

墨上筠走过去。

摁了免提,她张口想说“说话”,可看在朗衍的面子上,忍住了。

顿了顿,才出声:“谁?”

那边没了声。

墨上筠不由得凝眉,扫了眼来电显示。

唔,电话号码有点眼熟。

好像是……阎天邢的。

------题外话------

瓶子在撸论文,后天恢复正常更新,明天时间不定。

{* ̄3}{e ̄*}来,么一个,安慰下。

123、爱情的小苗还没有生长出来

墨上筠有很好的瞬时记忆能力,但也没有见过一串数字几遍后就永久记住的能力。

于是,并没有确定。

反倒是那边,停顿了片刻。

听到窸窣的声响,却没有听到人说话。

墨上筠等了足足十秒,还没听到动静后,伸手打算将电话挂断。

然,手指刚伸到半空,就听到一阵声响——

“喂?”

清朗的声音,性别为男,估计比她大不了多少,听着还有那么点儿耳熟。

总而言之,不是阎天邢。

“哪位?”墨上筠收回手,懒懒的问了一句。

因为是免提,墨上筠也没在原地等待,随口问了一声后,就转身走向对面的办公桌。

“我是牧程,想找朗连长。”

这一次,那边的声音来的很快。

墨上筠顿了顿,一时没把人想起来,于是继续往前走,一直来到她的办公桌前,她拿起马克杯时,总算想到这个人。

似乎,跟阎天邢先前见面时,当司机的就是这位。

一杠三星,名为牧程。

难怪声音有些耳熟。

“哦,他不在。”

隔了一段距离,墨上筠淡淡回应着,然后就拿着马克杯去饮水机旁接水了。

办公室里,流水的声音很清晰。

那边也不是傻的,听到声音忽远忽近的,再听到接水的声响,就意识到她一心二用地在跟他打电话。

牧程感觉自己很不受尊重,停顿了一下,朝不远处的队长投去意味不明地视线。

自家队长目不斜视,正在翻看考核的人员资料。

感觉到他的视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

牧程心里哀叹一声,默然地将视线收了回来。

把电话播出去,明明是墨上筠接的,他一声不吭的摁了免提,然后把手机丢过来,也不知……这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咳咳。”

牧程故意咳了一声,想要吸引电话那边人的注意。

这时,墨上筠已经端着马克杯,不紧不慢地回了朗衍的办公桌前。

听到动静,她悠悠然出声,“还没挂呢?”

“……”牧程差点儿没被她的话噎死,深吸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暴躁的情绪,才道,“你是侦察二连墨副连吧?”

“嗯。”墨上筠似是疑惑,“找朗连长,还是找我?”

牧程道:“找谁都一样。”

“那你说。”

“你们侦查二连被选中的名单出来了,打算通知你们一声。”

“嗯。”

墨上筠淡淡应声,扫了眼朗衍的办公桌,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然后又拖出一张花名册出来。

她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那边的声音,“你不问问?”

墨上筠嘴角一抽,声音里忽的添了几分凉意,“我在等你说。”

“……”

牧程囧了三秒。

然后,拿着表格,如实地跟墨上筠报了名字。

他报一个名字,墨上筠就用笨拙的右手拿着签字笔,在名字后面划一个勾。

划到第四个的时候,墨上筠迟迟没听到声音,不由得蹙起眉头,“没了?”

“没了。”牧程如实回答。

墨上筠声音有些沉,“一连多少个?”

“六个。”

“总共十个名额?”

“是的。”

听到回答,墨上筠阴着脸,挂了电话。

牧程:“……”

靠!

能不能有点礼貌!

挂电话之前能不能先说一声!

牧程暴躁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发飙,就注意到自家队长那似有若无的眼神,立即把自己那点小情绪给压下去。

“挂了。”

牧程很是无奈地朝他摊手。

阎天邢把视线收回,低头继续看名单,冷声道:“我有耳朵。”

犹豫片刻,牧程朝他走近,把手机留放桌上,然后有点暗示道:“她好像生气了。”

“嗯。”

阎天邢敷衍地应声。

见他如此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牧程心里可算是纳了闷了。

亏他觉得,队长和那个叫墨上筠的有发展前途,眼下,不会是爱情的小苗还没有生长出来,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吧?

“为什么?”牧程心思转到疑惑上,同时分析道,“吊车尾的二连,四个名额,包括她,五个,不亏啊。”

阎天邢微微一顿,抬眼,凝眸,深不见底的双眸里,有抹杀气隐约可见。

牧程心一凉。

他觉得自己被阎天邢的眼神给狙击了。

然而,他幸运的活着。

于是识趣的往后退了两步,“咳,队长,于秋好像找我有事,我先过去一趟,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话音未落,牧程就消失在门口。

阎天邢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然而,在扫过手机的那一瞬,不由得顿了顿。

随即,莞尔。

在别人眼里,二连这算得上是彻底的逆袭,可在墨上筠眼里,可没有“二连不如一连”的意识,既然两个连队都是侦察营出来的,二连比一连少了两个名额,那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失败。

不知她会怎么整人。

墨上筠挂了电话后,定睛去看手里的花名册。

四个人。

林琦、黎凉、顾荣,还有向永明。

林琦和黎凉的综合素质都名列前茅,被选中墨上筠并不意外,倒是顾荣和向永明……

顾荣在连里的成绩中等偏上,但是个实打实的神枪手,而且理论知识扎实,出生于北方,家里是猎户,对野外生存的了解算是很厉害的。

综合实力不算最强的,不过被选中,可以理解。

而向永明,无论哪方面的成绩,都算不得突出,在连里是十名开外,倒是脑筋比较灵活,做事会耍小聪明。

他被选中,墨上筠能帮他想到充足的理由,但想到要跟他一起进行考核……那就有点不爽了。

唧唧歪歪的,肯定吵人得很。

盯着这几个名字思考片刻,墨上筠把花名册放了回去,端着马克杯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就算两只手活动不便,这个时候,也得给他们适当加点训练,一来收收心,二来……长个教训,不要骄傲自满。

墨上筠通过复制粘贴,偶尔地敲一敲键盘,飞快地弄好了今天下午的训练计划。

打印,将纸张放到朗衍桌上,跟那张花名册摆在一起。

然后,离开。

……

昨天在基地呆了一天,不能训练和做计划,墨上筠看了半日的论文和资料,又看了半日的战争电影,今天在办公室里是呆不下去了,不能训练,到处走走散散步也行。

可——

她刚到楼下,就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围了过来。

“墨副连,我们回来了!”

“副连长,你的伤势怎么样,好一点了没有?”

“副连,吃早饭了吗?”

……

嘈杂的问候声,顿时从四面八方传来。

墨上筠右手左臂都受到限制,想摸一摸耳朵,但被强行压制住了。

她动了动手腕,右手手指一勾,一枚哨子忽然出现在手里。

众人立即噤声:“……”

被瞬间抛弃的朗衍:“……”这群小兔崽子,心已经彻底偏向墨上筠了!他得好好反思反思!

将哨子丢到左手,墨上筠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懒洋洋地朝他们道:“来个人,讲讲。”

“我!”

向永明特别积极的举起了手,在静默的人群中极其显眼。

墨上筠挑眉,示意他过来。

众人立即让出一条道,让向永明走过来,中间不少人抓住他的衣领、手腕、衣袖、肩膀,轻声在他耳边叮嘱。

“记得,要精彩点。”

“说的好听点。”

“把你巧舌如簧的本事拿出来。”

向永明被人捧着,脸上笑容遮掩不住,朝他们挤眉弄眼的,表示“一切包在我身上,你们放心”。

很快,他在墨上筠面前站定。

“墨副连,我们——”

“十圈。”

墨上筠微微眯着眼,打断他兴冲冲的话。

“哈?”向永明一脸惊愕,脸上笑容都僵住了。

“为什么啊?”

“怎么回事?”

“墨副连,这……”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完全不明所以。

“哔——”

墨上筠冷不丁得吹了声哨子。

刺耳的声响,立即压制住他们的议论。

“你们……”墨上筠退了一步,扫了他们一圈,眉头一拧,“五圈。”

跑圈,事情来的太快,他们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片刻后,有人纳闷地出声,“墨副连,啥,啥理由啊?”

“名额出来了,一连六个,我们四个,”墨上筠嘴角一勾,笑的却有些冷,她稍稍抬高声音,反问,“你们自己说,该不该跑?”

众人:“……”

啥意思?

是跑圈庆祝吗?

还是……四个不满足,落后了一连两个?

众人一琢磨,再看墨上筠似笑非笑的表情,心思一转,立即恍然。

前者,似乎,没啥可能……哈。

“跑跑跑,必须跑!”停顿半响,向永明连忙帮腔应了一声,可待到众人接受后,他觍着脸朝墨上筠问,“墨副连,那我为什么要跑十圈啊?”

墨上筠斜眼看他,“怕你嘚瑟。”

向永明有些纳闷,可很快眼睛一亮,反应过来,“意思是,我被选中了吗?”

“……”

墨上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还行。

确实有点儿脑经。

没有回答他,墨上筠晃着哨子,朝围聚在身侧的人提醒一句,“还不跑?”

“跑跑跑!”

“马上跑!”

“我们马上走!”

……

众人忙不迭地点头,格外了解她恶劣本性的他们,感觉再停留一会儿,她就会把跑圈数增加,可——

依依不舍地走了两步,他们又听到有人忍不住梗着脖子朝墨上筠问:“那墨副连,我们这两天的故事,你还听不听了?”

他们这两天,可聪明了,可本事了,不跟墨上筠说一说,心里特不舒服。

墨上筠有些好笑地看他们一眼,“中午再说。”

意思是,听。

于是,一群人高兴地险些跳起来,集体高呼一声,便哗啦啦往跑道跑去了。

------题外话------

瓶子论文还没写完,崩溃了一天,明天的更新……你们懂的。最好晚上来看。≧﹏≦谁来让咱抱着哭一下。

124、你奖你的,我罚我的

二连的人一离开,朗衍就摸了摸鼻子,颇为不自在地凑了过来。

“四个名额?”朗衍朝她笑问。

“嗯。”

朗衍琢磨了下,话里带话,“加上你,也有五个了。”

“想奖励他们,可以,”墨上筠微微眯起眼,看着他,“你奖你的,我罚我的。”

朗衍:“……”

好吧。

跟墨上筠讨论什么奖励措施,绝对是行不通的。

她和颜悦色地跟二连相处,那就能算是奖励了。

“去哪儿?”

眼见着她要走,朗衍一挑眉,朝她问了一声。

“散步。”

慢悠悠地往前走,墨上筠头也不回地回答。

朗衍看了眼她的背影,收回了视线。

虽然被二连一耽搁,但墨上筠也没有取消散步计划。

散步路线是事先安排好的,先是去三连转了一圈,然后去一连转了一圈,两个连队,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三连个个将她恨得牙痒痒,一连却个个跑来跟她打招呼。

墨上筠招摇过市,本就是去膈应人的,膈应完三连,去一连探听了点消息,然后就回了二连。

这时,跑完圈的二lián zhàn士,也迫不及待地凑过来,想跟她说一说这两天的事情。

想到前段时间回来,整个二连商量好瞒着她的事,又看着眼下他们积极想讲述的事,反差确实够大的。

耐不住这帮二愣子的热情,墨上筠干脆将场地选在了草地上,整个连队团团围坐在一起,墨上筠坐在最中间,听着向永明讲着这两天的事。

据说是听了她的命令,二连一直都是避开一连走的,在她离开的那天晚上,甚至多赶了几个小时的路,将一连甩在老后面。

到第三天的时候,也就是昨天晚上,两个连队抵达最后的宿营地。

在向永明的描述中,两个连队展开了一场恶斗,你来我往,场面精彩万分。

墨上筠透过现象看本质,忽略了向永明那些浮夸、炫耀的话,最后做出来的总结是——

一连派了几支队伍过来袭击,被事先有准备的二连打的落荒而逃。

也仅仅是,落荒而逃。

向永明口中的惊险战斗,如何将那些队伍逐个击破、灵活运用种种技巧zhi fu一连的人、将一连侥幸存活的队伍流赶出二连的宿营地,用一个意思来解释就是——他们实力太差,没把来者全灭。

墨上筠听得没一点兴趣。

对战经验太少了,光是挺向永明浮夸的描述,她都能找出二连不少的毛病。

唯一能让她满意的,是下半夜,黎凉让向永明率队,去一连那边闹了一番,头脑还算聪明,灭了一连好些个人,但他们去袭击的队伍,也就向永明一个人逃出生天了。

得不偿失。

不过,也由此,墨上筠差不多能明白,向永明为何被选在四个名额之内。

头脑聪明、会钻空子,也算是一个优点。

向永明的唾沫星子飞了半个小时,二lián zhàn士跟听人说书似的,每每到精彩处,非常给面子的鼓掌、起哄,更有甚者还站起来捧场。

真跟说书一个样。

看他们如此积极地份上,就不挑他们的刺好了。

墨上筠懒懒的抬眼,视线偶尔在向永明身上停留,可,更多的是心不在焉地垂眼听着,觉得吵了,就时不时看向蔚蓝的天空。

半个小时后,向永明说完了。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众人非常给面子的鼓掌。

墨上筠犹豫了下,在想要不要看在向永明如此卖力演讲的份上,赏个脸,鼓个掌,可一想到二连行动中的种种漏洞,就没什么心情了。

这帮二愣子……

简直让人头疼。

偏偏,他们还没有这个意识。

向永明第一时间走上前来,笑的牙齿都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挺晃眼的,“墨副连,你觉得,我们表现的怎么样?”

墨上筠漠然地看着他。

被她淡然地视线盯着,向永明不知怎的,有些心虚,往后退了两步。

墨上筠从草地上站起身。

拍了下衣摆,想要走人,可刚走了一步,就注意到这群二愣子正眼巴巴的看着她,那一双双希望得到肯定和鼓励的眼神,就跟幼儿园的小孩子似的,眼神漆黑明亮、干净纯粹。

墨上筠遂顿了顿,继而轻轻勾了下唇,“还行。”

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话语有些敷衍的意思。

然而,这话是从墨上筠嘴里说出来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们跟打了鸡血似的,从地上窜了起来,眉飞色舞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这时——

黎凉悄无声息地绕到林琦的身边。

周围的声音很吵闹,他朝林琦偏了偏头,靠近几分,拧着眉头,一脸严肃地问:“你觉得,她满意吗?”

林琦看了他一眼。

随后,几乎是用笃定的语气道:“不满意。”

就这种表现,墨上筠会满意?

她可是光凭计划,就让二连轻易让三连全灭的人。

他们的这些计划,在她看来,怕是漏洞百出。

只是,在这种时候她没有挑毛病,没有表现出丁点轻视和不屑……

林琦竟然会觉得,她还挺有人情味的。

过了片刻,林琦意识到这点,又觉得哪儿有点儿不对劲。

只是,没有深想。

“哔——哔——哔——”

集合哨声猝不及防的响了起来。

原本还想跟墨上筠多说两句的二连,听到哨声,不管是怎样的情绪、心情,眼下也迅速进了状态,当即飞快地朝哨声响起的地方跑了过去。

是朗衍站在操场吹哨子。

因为平时墨上筠吹哨声让他们习惯了,众人是下意识做的战斗准备,跑近后意识到是朗衍,于是严肃的神情立即随意了几分。

甚至还有人在站队的时候,朝朗衍问上几句为什么集合。

隔着一段距离,朗衍看了墨上筠一眼。

打心底觉得,自己的威信正在一点点减弱。

“说个事。”

待到全体集合后,朗衍清了清嗓子,将下午的训练计划说了一通。

“啊,不是说今天放假吗?”

“连长,不带你这样的啊。”

“连长,你变了,变得我们都不认识了。”

“这中饭都没吃呢,训练个什么啊,连长,墨副连还没说话呢。”

……

一群人立即怨声载道的,止不住朝朗衍发牢骚。

“咳,”朗衍咳了一声,视线朝墨上筠那边瞟,将这个锅推了出去,“你们墨副连安排的。”

二连噤声:“……”

朗衍诡异的发现,二连所有埋怨、不满的情绪,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还怨声载道的人,此时此刻规矩的不像话。

朗衍惊愕不已。

然后,一颗玻璃心,噼里啪啦全给敲碎了。

咋的啊?

这帮人是要上天啊?!

同样都是训练,他说不顶用,一把墨上筠给搬出来,他们就全部老实了。

这让他连长的面子——

往、哪、搁?!

朗衍面上风平浪静,内心狂躁暴走。

------题外话------

明天更新,下午二点。

125、打听你的,是季若楠

意识到“二连的心偏向墨上筠”这点后,朗衍有些小郁闷。

墨上筠察觉到了,但没有怎么在意。

朗衍这人,教养很好,平时遇到事,从来不在别人身上找错误,喜欢反思自己,她并不担心朗衍会因此跟她闹矛盾。

再者,他在二连待了一年多,跟二连早已有了羁绊和默契,二连眼下听她的,但不可能会对朗衍视而不见。

只是相处模式不同而已。

果然,刚到晚上,朗衍就提着她的晚餐回了办公室,趁她吃饭的时间里,顺带请教了下“带兵”的问题。

墨上筠随便跟他敷衍了几句,没有就此问题跟他进行深入交流。

站在一旁,盯着墨上筠用行动不便的右手吃饭,朗衍微微凝眉,面上的轻松与惬意也渐渐收了回来。

“有个问题,一直挺想问你的。”朗衍忽的道。

“问。”

墨上筠头都没抬。

“你有没有考研的打算?”

“嗯?”

墨上筠微微一顿,抬了下眼睑。

“咳,”朗衍耸了下肩,“你比我清楚,一直待在基层部队,也不是一回事儿。”

说真的,哪能一直在连队干啊?

墨上筠会走,他也会走。

连里那些人……再待个几年,也得走了。

铁打的军营流水的兵,也就是这个理。

他估摸着,墨上筠这人,比他想的更透彻。

“我还可以被调走。”墨上筠不动声色道。

是不能在这里久留,可除了继续读书,她还能调走,去更理想的地方,她若有意向,还能去当个文职,乐得轻松自在。

朗衍摸了摸鼻子,“我觉得考研挺不错的。”

“哦?”

“还记得三连那事儿吧,”朗衍眼眸半垂着,有些无奈,“你强,有人不满,你弱,也有人不满。你可以让一批人心服口服,可你不能让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他没有跟墨上筠讨论过这个问题,是因为他觉得墨上筠很清楚。

可是,看二连这么护着她,他一想到以后,就觉得担忧。

是的,现在二连一心一意护着她,如果这批老兵走了,来的新兵不了解她,是否会跟她当初来二连一样,觉得她只是个“娘们儿”?

一连和三连现在对墨上筠也很服气,但今后呢?他们连队也会有老兵走、有新兵来。

当然墨上筠不在乎,可这种没有尽头的事,他光是想想,都觉得……疲惫、焦虑。

如果这事儿要放他身上,他估计能撑个开头那一两年,接下来肯定撑不下去。

他心思百转,倒是墨上筠,唇畔勾起抹玩味的笑意,挑眉问:“担心我呢?”

朗衍一顿,仔细琢磨了下,最后还是点头,“是挺担心的。”

继而又道:“你看,你那么会带兵,换做是个男的,哪个连队都抢着你要吧?可你这……任何连队接手,都得掂量掂量不是?”

“我就不能去带女兵了?”

“能是能,但——”朗衍微微摇头,“不是这个理,你凭什么去带啊?”

明明有带男兵的能力,凭什么去带女兵啊?

倒算不上歧视,问题是,男兵和女兵的体能本就不同,男兵在各方面的机会本就多一些,墨上筠若是带男兵……机会也就更多一些。为什么要因为她的性别,而剥夺她这些机会呢?

墨上筠本想调侃他几句,可见他难得有些义愤填膺,想了想,眉目间的笑意也渐渐淡了。

她能明白朗衍的意思。

但是,大局势如此,他们个人再能耐,也改变不了什么。

“朗连长,你要知道,”墨上筠淡淡道,“如果上战场,要我在一批男兵和一批女兵中做选择,我也会选择男兵。”

朗衍眉头一动。

好吧,换位思考,如果是他……他也不敢让一批女兵上战场。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墨上筠这等本事的。

“你走这条路,家里人赞同吗?”朗衍又问。

“不知道。”

“哈?”

墨上筠眼底含笑,略带张扬,“我自己选的。”

她做的决定,谁也不能改变。

家人……甚至都没发表过意见。

朗衍古怪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从以前到现在,印象中对墨上筠的神秘,不仅没有减弱,反倒是愈发强烈了。

捉摸不透。

……

跟朗衍的谈话,墨上筠没有放在心上。

很多人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包括她的导师、学长牧齐轩,甚至安辰和……那个人。

反倒是她家里人,不算支持,也不反对,这条路是她一脚一脚踩出来的,她没有一步一步退回去的道理。

只是,她能肯定,今后无论选哪条路,都不会过的如他们所想的那般憋屈。

那些说向现实妥协的人,不过是没那个本事而已。

晚上,九点过半。

墨上筠回到宿舍。

林琦在等她。

宿舍的灯亮着,林琦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可一听到门口有动静,她便立即回过头来。

紧随着,视线就跟黏在墨上筠身上了似的。

“伤的怎么样?”林琦打量着她。

“挺好。”

墨上筠敷衍地回答,随手关了门。

瞧得她没有详细说明的意思,林琦顿了顿,然后语气颇沉地喊她,“墨上筠。”

走向衣柜的墨上筠,脚步一顿,偏头扫了她一眼。

“有人跟我打听你。”林琦一字一顿道。

“哦。”

“你不问问?”

“我不问,你不说?”

“你……”林琦被她一哽,有些暴躁,过了会儿,觉得跟她计较没意思,沉声道,“打听你的,是季若楠。”

------题外话------

刚写完论文,没调整过来,写文不在状态……晚上二更。

126、季若楠,是他女朋友

“打听你的,是季若楠。”

林琦把话说得很慢,生怕墨上筠听不清楚。

墨上筠想了下,才想起这人是谁。

不因别的,而是这个季若楠,在她这里的存在感……有点低。

对于手下败将,她一直不是很能记得清。

墨上筠点头,“打听什么?”

林琦盯着墨上筠,有些试探的意思,“问你是不是确定要成为咱们军区四月集训的教官。”

“哦。”

墨上筠挑眉,表示了然。

她倒是淡定不已,倒是林琦,按捺不住地问:“什么集训?”

“你不知道?”墨上筠反问。

“不知道。”

一点消息都没有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那就回不知道。”墨上筠淡淡道。

“你……”

林琦有点窝火。

但这火窝着,也没爆发,林琦估摸着,自己是习惯她的行为作风了。

原本也没想在墨上筠这里套消息回复季若楠,应付季若楠时说的就是不知道,只是对“四月集训”一事好奇,才打算借这个话头问上墨上筠几句。

结果她也预料到了,墨上筠纯粹的敷衍,顺便膈应她一下。

墨上筠打开衣柜,拿了套新的作训服。

虽然医务室的医生再三交代不要碰水,平时也没怎么运动,但这不是在野外等特殊情况,在有条件的情况下,墨上筠还是受不了长时间不洗澡的。

伤口正在愈合,她这时候洗个澡,注意避开伤口,应该没什么影响。

“哎。”林琦又喊她。

“嗯?”

墨上筠用右手抓住衣服,感觉食指的伤口裂开了,眉头稍稍拧了一下。

“有个消息,你要不要听?”

“林排长,”墨上筠转过身,面朝她,淡淡出声,“你以前,应该没这么磨蹭。”

“……”

墨上筠低头,看了眼表,“给你一分钟,把事情说完。”

“……”

林琦眉头微抽。

她跟墨上筠透露消息,怎么搞的是她让墨上筠透露消息似的,主动权全部被墨上筠给夺走了。

可,不是跟墨上筠计较的时候。

神色有些沉重,她谨慎地看着墨上筠,道:“在此之前,我问一句,你这两年里,有她的消息吗?”

“没有。”

墨上筠耸肩。

在除夕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季若楠是谁。

“我也是听人说的,”林琦字字沉稳,“季若楠在校期间,有个前男友,姓阎,来学校看过她几次,因为长得……他们是说很帅,所以私下里有人传。我问了下见过他的朋友,根据描述,很像上次来过连里的……阎队。”

说罢,别有深意地看了墨上筠一眼。

墨上筠觉得背后一冷。

瞧这架势……她倒被怀疑成小三了。

“哦。”

挑了下眉,墨上筠还是保持着那云淡风轻的范。

林琦观察着她的神色,确定没有半分心虚后,强调道:“这只是怀疑。”

墨上筠微微眯眼,“我知道,不过提醒一句,不要把怀疑传成谣言。”

“……”

林琦一时无话。

想要从墨上筠这里套点儿信息,简直要比登天还难。

谈到涉及到她人格和名誉的事,也能不显山不露水,淡定自若。

倘若是自己,怕是直接跟季若楠和那姓阎的对峙了。

不过……

没准真的没什么事呢。

林琦不爱八卦,只是因为关注着墨上筠,加上墨上筠这人过于神秘,所以对她的事有几分留心而已。

见墨上筠这反应,瞬间没有继续打听的心思。

她估摸着,真就这事再说下去,明天墨上筠有上百种方法在训练场上折腾她。

墨上筠没再说话,转身去洗澡。

再出来时,抱着换下来的衣物,在抽屉里翻出了几个钢镚,然后出了门。

林琦默默地看着她。

见她将门关上后,微微一顿,不知怎的,脑海中飘过三个字——

堕落了。

素来以身作则的墨副连,也有偷懒的一天。

虽然,她右手有伤。

……

宿办楼一楼,有一台投币洗衣机。

这是连里体贴,专门给战士们洗衣服用的,毕竟有时候下雨,天气比较潮湿,而秋冬换洗的作训服很难干,不可能湿漉漉的换上,所以这洗衣机就能派上用场了。

不过,基本没什么人用。

一台洗衣机,连里百来号人,排队也忙不过来,还不如手洗拧干呢。

墨上筠现在左右手都不能用力,总不能用脚来洗衣服,只能靠现代化的机械来帮忙了。

一楼尽头的洗漱间,灯光昏暗,怕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生生把一满是正气的地方,营造成阴森森的鬼屋。

走进去,找到洗衣机,墨上筠掀开盖,把衣服丢进去,然后盖上盖子,把硬币一丢,洗衣机便发动起来。

在旁站了片刻,墨上筠觉得无聊,便走出了洗漱间。

然而——

刚出门,就右侧一面墙有人影闪过,鬼鬼祟祟的,还有一晃而过的火光。

“滚出来。”

墨上筠懒懒出声,语气里夹杂着点严厉。

“……”

没有人吭声。

隐隐约约,能听到衣服摩擦的窸窣声,还有尽量放低的脚步声。

墨上筠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往旁走两步,就能看到他们,这时候还想溜?

脑子呢?

当下,没来由一股烦躁,墨上筠声音冷却下来,“怎么,想来一次紧急拉练?”

话语里,满是威胁。

跟她接触过后,就知道,这话绝不可能是单纯吓唬人的。

于是——

“别别别……我们马上出来。”

是向永明讨好妥协的声音。

墨上筠一挑眉。

们?

他自己作死就罢了,还敢带着人一起作死?

很快,两抹身影,就一前一后地从墙的另一面走出来。

最先出现的,果然是向永明,一现身,贼眉鼠眼地看了墨上筠一眼,然后立即露出谄媚的笑容,那双眼一眯,脸上都出褶子了,好端端一张脸,生生被他折腾成出一张鬼脸,难看得很。

而他身后那人……

古江。

见到他,墨上筠难免有些意外。

猜到过好几个人,都没有猜到,竟然会是古江。

他微微低着头,避开她的视线,有点儿紧张。

两人一走进,墨上筠便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心下了然。

刚刚那一闪而过的火光,也能理解了。

“抽烟了?”

墨上筠不动声色地问,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出喜怒。

“墨副连,我们错了。”

向永明直截了当地承认错误,脸上的笑容也识趣的收了回来。

连里没有明令禁止不准抽烟,一个个都是老爷们儿,多少有点儿烟瘾的,但是,背地里躲着没关系,偶尔在休息的时候被排长撞到,也没没关系,可……头一次被一女连长撞见了,他们心里谁都没底。

“我说你们错了吗?”墨上筠幽幽问道。

“啊?”

向永明一愣。

“烟。”

懒得跟他多说,墨上筠朝他伸出左手。

随着她的动作,向永明一低头,见到她那只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根根纤长,漂亮得很。

然后,视线一扫,落到墨上筠用绷带缠住的右手上,觉得有些可惜。

没等她久等,向永明很快收回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撞了下古江的胳膊,挤眉弄眼地朝他暗示,“烟。”

古江被墨上筠抓包,正窘得不行,压根没怎么听清墨上筠和向永明的对话,眼下被向永明一撞,神智总算被拉了回来,迅速从兜里翻出了一盒烟,附赠了一个打火机。

他将其放到墨上筠手上。

这时,向永明也趁热打铁地解释,“墨副连,我们真的不是烟鬼,也没有犯烟瘾,就是……想学学。”

墨上筠好笑地朝他们挑眉,“学这个?”

“那什么,学一学,老爷们嘛,”向永明厚着脸皮解释,“这都不会的话,会被嘲笑成小白脸的。”

墨上筠慢悠悠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话,如果是说古江,她信。说向永明……她脑抽了才信。

“你,怂恿好同志沾染恶习,”墨上筠指了指向永明,又指了指一侧的墙,“去那儿,站着。”

“啊?”

向永明瞪大了眼。

古江同样有些惊讶地看着墨上筠。

又一想到“好同志”,古江忽然觉得耳朵有些发烫。

127、不会是,伤了吧?

对于墨上筠的偏心,向永明觉得很委屈。

心有不忿,可一看墨上筠那不容置否的神情,自是不敢多辩,纠结片刻后,就老实去罚站了。

墨上筠盯了他两眼,确定他站姿端正、标准后,才懒懒收回视线。

“你。”

一抬眼,视线落到古江身上。

“是!”

一被墨上筠的眼神扫到,古江便如临大敌,条件反射似的立正站好。

有点紧张。

“去我宿舍,把桶拿来。”墨上筠淡淡吩咐。

“啊?”古江愣了下。

“没听清?”

古江挺直腰杆,“报告,听清了!”

烦躁的挑眉,墨上筠催促道:“赶紧的。”

“是!”

古江立马应声。

犹豫的看了墨上筠一眼后,立即转身,小跑着去了楼梯那边。

墨上筠凝眸,一直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墨副连。”

向永明伸长脖子,朝墨上筠喊了声。

墨上筠警告地看他。

向永明当即收回脖子,老实站好了,可嘴巴却不闲着,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墨副连,你身为副连长,应该对二lián zhàn士一视同仁吧,你不觉得,你太偏心了吗?”

“怎么个偏心法?”

墨上筠依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问。

“不说别的,就说我跟古江,你还给他买书了是吧,但你看,我平时多说一句话,都得被你一顿罚,”向永明适当表露出些许不满,“就这次吧,我们俩都一起被你抓住,你这区别对待的也……”

“怎么?”墨上筠微微眯起眼。

向永明感觉到一抹寒气,满腹牢骚憋在嗓子眼,可生生被她一个眼神给压制住了。

片刻后,向永明神色正经了几分,“墨副连,我跟你说,你这样偏心,容易让人产生不切实的幻想的。”

“所以?”

向永明顶着一张厚脸皮,坚定道:“我建议你对我好一点儿!”

墨上筠犹豫了下,估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

两米。

如果再近一点,非得赏他一脚不成。

“这烟,怎么回事?”

懒得跟他瞎掰,墨上筠慢条斯理地问着,玩转着手中的烟和打火机。

“实话?”向永明微微探身向前,打量着墨上筠的神色。

“你撒谎试试?”

墨上筠赏了他一个冷眼。

“咳,好吧,”向永明缩了缩脖子,如实相告,“最近吧,我发现他有点儿焦虑,每天恨不得把那些书全塞到脑子里,不训练的时候一直抱着书待在宿舍里,尤其是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我这不是关心同志嘛,所以拉他出来……学一下吸烟,放松一下。”

没想到,计划得好好的,却偏偏遇上了墨上筠。

计划泡汤。

“焦虑?”墨上筠漫不经心地问。

“考不上呗。”向永明接过话,可一咂舌,又忍不住道,“我觉得吧,这跟你送他的书有一定关系,怕考不好了,对不起你,让你失望。”

墨上筠微顿。

这时,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意识到是谁,墨上筠便没再开口。

很快,古江就提着水桶,出现在楼梯口,一顿,朝这边看了眼,又跑了过来。

“墨副连,你的桶。”

古江跑到墨上筠跟前,微微有些喘气。

“放里面去。”墨上筠指了指洗衣机的方向。

“哦,好。”

古江点头。

继而绕过墨上筠,提着水桶进了门,小心地放到洗衣机旁边,之后又走了回来。

他在墨上筠一侧站定,等待着墨上筠下一步指示。

微微偏着头,墨上筠看着他,轻描淡写道:“操场,五圈。”

一愣,古江却不觉得意外,当即应声,“是!”

说完,跑走了。

等他一走,墨上筠掀了掀眼睑,忽的发现向永明正在傻乐。

被她视线一盯,向永明赶忙收拢笑容,特真诚道:“墨副连,我发现,你是真的一视同仁。”

末了,又特地强调,“真的。”

墨上筠淡淡道:“站半个小时,操场,十圈。”

“啊?”向永明顿时一张哭丧脸。

“向永明同志,”墨上筠打量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我对嘴碎的人,一向容忍不起来。”

“……”

向永明瞬间噤声。

……

墨上筠闲着没事,一直看着向永明“站军姿”。

素来习惯“偷懒”的向永明,以为她就待一会儿,没想她要等到衣服洗完,顿时苦不堪言,这标准军姿站得他心身俱疲。

好在,墨上筠怕耽误时间,先前在洗衣机上选的时间不长,二十分钟了事。

洗衣机一停,墨上筠就去捡衣服。

不多时,提着水桶出来了。

“还有十分钟。”

墨上筠路过他时,特地叮嘱了一声。

心情雀跃的向永明,被她一句话,打消了偷懒的小计划。

但——

他视线一扫,看了眼墨上筠提着水桶的右手。

“墨副连,我看你,很少用左手啊。”向永明嬉皮笑脸的,止不住猜测,“不会是,伤了吧?”

墨上筠凉飕飕地看了他一眼。

却,没多说。

提着水桶走向楼梯。

方才那一眼,有些奇怪,向永明愣愣地看着她离开,心里却没忍住乱想。

本就随口打趣,可……不会是,真的伤了吧?

翌日。

取消晨练的墨上筠,特地起晚了些。

一直磨蹭到六点,才在清醒中睁开眼,被子一掀,穿好衣服鞋袜,便去洗漱。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谨慎的敲门声。

墨上筠慢条斯理地洗漱完,然后才去开门。

门一开,就见朗衍站在外面,满面笑容,略带讨好。

“早啊。”

朗衍笑着朝她打招呼。

“朗连长。”墨上筠抬手,压了压帽檐,眉眼染了淡淡笑意,“瞧你这态度,不会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吧?”

“……”

一秒、两秒、三秒。

朗衍脸上的笑容立即垮了下去。

墨上筠愈发确定。

“咳,”朗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墨副连,咱们说话呢,得注意一下,免得让人误会。”

“所以?”

朗衍一脸诚恳,“我对不起你。”

墨上筠眉目微动,没请他进门,懒懒道:“怎么就对不起了?”

“那什么,”朗衍摸了摸鼻子,往后退了一步,跟墨上筠保持安全距离,然后非常沉重地承认错误,“就半个小时以前,发生了一桩比较严重的事,跟你有关的……”

说到这儿,看了眼墨上筠的脸色。

墨上筠挑眉,“继续。”

“我保证我没有透露消息,但他们一个个都来问我,你是不是左肩受了伤。”

朗衍说着,视线在她左肩上停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结果不言而喻。

他承认了。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墨上筠的具体伤势,但这几天她都往医务室里跑,需要军医帮忙换药,所以他就去军医那边询问了几句,将墨上筠的伤势知道了个大概。

本想打定主意帮她瞒着,让二连好好训练,可耐不住他们轮番上前来敲门,真不是一次性的上前来问的,而是分组来他宿舍门口,问个没完没了。

从四点半,一直问到五点半。

朗衍被逼无奈,只能承认了。

“然后?”墨上筠不动声色,心里却想到了向永明昨晚那一声问。

“来知会你一声,”朗衍讪笑,“顺带,帮你整理内务。”

墨上筠淡声道:“半个月。”

“……行。”

朗衍皮笑肉不笑地应了。

不就半个月的内务吗,反正是他心虚,可这债若是一直没还,他指不定得多提心吊胆呢。

让他进了宿舍,墨上筠却出了门,打算去一连散步。

这一散步,就散了整个上午,连早餐和午餐都是在一连吃的。

等下午训练开始,墨上筠去了趟医务室,然后才回了二连。

然而,她的有意避开,似乎没什么成效。

一进办公室,空余的地方,摆满了水果和零食,而且摆的整整齐齐的,分开来放,成三角形垒起来,看着跟艺术品似的。

办公椅上,放了坐垫。

电脑旁,摆了杯茶。

看了几眼,墨上筠沉默片刻,转身回了宿舍。

没想——

一进宿舍,满书桌的零食水果,跟办公室如出一辙。

墨上筠微微一囧。

在宿舍里转了一圈,墨上筠想了想,又出了门,先去二楼办公室拿了份训练资料和签字笔,然后在一楼找了个后勤兵,让他把一条椅子搬到了训练场。

后勤兵先一步将椅子搬过去。

墨上筠等太阳从云雾里出来,阳光洒落满地,才戴上墨镜去训练场,打算晒一晒太阳。

她一现身,得到了无数的视线迎接。

虽然一个个体贴地不像样,可她忽然出现在训练场,还是挺让人奇怪的。

那些眼神,基本都是好奇和疑惑。

墨上筠左手拎着训练资料,兜里夹着签字笔,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离得近的,还在跟她打招呼。

墨上筠看了眼,没有表示,一直走到椅子旁。

坐下。

翘起二郎腿,训练资料往腿上一放,绑着绷带的右手把玩着签字笔。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知怎的,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端端的,她这行动,也太诡异了吧?

慢慢的,有人派了几个人有意无意地靠近,过去看了看,努力挖掘一切可疑现象,然后把得到的消息带回去,一起进行分析。

折腾了两个小时,他们挖掘到所有的疑点。

一、墨上筠看的是他们的训练计划。

二、隔一段时间去看,她的训练计划上就写了一些字。

三、具体的字看不清楚,但有几个眼尖的,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这几个疑点,慢慢地传开。

然后,由几个人总结出一个结论——

墨上筠极有可能,在记录他们的成绩。

这只是纯粹的推测,可推测下来,确实只有这一个答案,于是他们的心的吓得抖了三抖,再也不敢往墨上筠身边凑,连忙专注地继续训练。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墨上筠边晒太阳,边坐着记录,耳里还塞着耳机,惬意得很。

等到日落西山,他们下午的训练快要结束,墨上筠才招了招手,把黎凉给喊过来。

“报告!”

黎凉小步跑过来,一站定,就铿锵有力地朝她喊。

墨上筠抬了抬眼,从训练资料下面抽出一张纸来,交给了黎凉。

黎凉纳闷地接过。

“按照名单和训练量,晚上加练。”墨上筠不紧不慢道。

没有第一时间应声,黎凉纳闷地低下头,扫了纸张一眼。

上面分为“名字”、“训练”、“量”三个板块。

第一列是名字;第二列是各项训练,少的只有一项,多的有三到四项;第三列是训练的量,比如四百米障碍多少次,跑圈多少次等等。

墨上筠的字很工整、好看,黎凉不过几眼,就轻松了解个大概。

“墨副连,这……”忽然的加练,让黎凉有些犹豫,琢磨了下语言,才一字一顿道,“我想问一下,是什么理由。”

“最后一行。”

墨上筠站起身,淡淡地回了一句。

下意识想去拿椅子,可一注意到绑着绷带的右手,墨上筠顿了顿,又淡定地把手给收回来,吩咐道:“朝他让人把椅子拿回去。”

“是!”

黎凉应声。

墨上筠转身离开。

黎凉低下头,借着夕阳最后一抹余光,看清了最后一行字。

【不认真、不合格。明天继续。】

黎凉:“……”

------题外话------

今天没等到正在追的一文的更新,表示很抑郁,所以没心情码字。唔,没错,我就是在甩黑锅。

128、这就叫对你的盲目信任!

墨上筠守了一下午、专门挑刺的行为,聪明人都知道是在警告他们安心训练,别管一些有的没的。

偏偏,就是有些头脑发热的傻子,一厢情愿的以为墨上筠这般行为是在为他们好。

——你看,墨副连对我们多上心啊,受了伤还在关注着我们!

——你看,墨副连的训练表写的多详细啊,每个人的成绩她都看在眼里!

——你看,我就说墨副连人好吧……

吧啦吧啦。

诸如此类的言论,数不胜数。

不知不觉中,二连分成两个派别,一个是精明派,一个是傻子派。

精明派带了个脑子,能看出墨上筠行为的背后意图是什么,而傻子派脑子都上交给国家,对墨上筠任何行为都表示出盲目的信任。

这种派别之中还有心志不坚定派,听了不同的意见都会摇摆不定,乱站队。

那天晚上,被墨上筠在纸上点名的人,大部分都属于傻子派,几个脑子糊涂的也被传染,真以为墨上筠是单纯为了他们好,于是谁也没有任何抱怨,非常刻苦的按照墨上筠的训练表来加练。

站在训练场监督的三个排长,心情是纠结的。

“墨副连她,人格魅力也太大了吧。”老实汉子张政,此刻也难免感慨一声。

短时间内,收拢了全连的心,还……让他们彻底大变样。

搁在一两个月前,墨上筠得被他们背地里埋怨死去,一个个懒得跟树懒似的,眼下,生怕表现差一点儿,让墨上筠失望。

这一群人,如洗心革面、彻底换了个人一样。

“林排长,你跟她是一学校出来的吧?”黎凉也不由得咂舌,偏头看向林琦,说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是不是让全校都成了她的信徒?”

“……”林琦沉默了好半响,才挤出两个字,“没有。”

这种诡异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

张政好奇地问:“她以前是怎样一个人啊?”

“不知道,没怎么接触。”

张政道:“肯定是校园风云人物吧?”

“算吧。”林琦斟酌地点头。

未解之谜之一,确实够风云人物的。

“有什么可以八卦的吗?”谈到校园,黎凉也多了点兴致。

八卦……

林琦微微蹙起眉头。

墨上筠在校园里,最初是没什么人知道的,等后来慢慢参加一些校园活动出了风头,才渐渐有了名气,加上她行为作风确实有些怪,时而存在感低时而存在感高,这才引得他人对她好奇有加,平时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人传开。

传闻一般是——

她这次成绩才及格,可老师点名回答问题时,什么都会。

她一直独来独往,连跟室友接触的都少,偏偏没人说过她一句坏话。

她……好像经常跟班里某同学去图书馆约会,不知道是不是交往了。

唔……

“她有个绯闻对象,”林琦心思一动,然后狐疑地朝两人看了一眼,“这算八卦吗?”

黎凉:“……”

张政:“……”

两人先是愣怔了下,继而点头如捣蒜。

“这个算!”

“必须算!”

两人一前一后地肯定回答,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出奇的露出一致的惊悚表情。

能跟墨上筠传上绯闻的,那得多大的胆儿啊?

至于是否是真的交往,在第一时间就被他们给排除了。

除非是军校老师、教授、教员,能压墨上筠一筹,同龄人……那就扯淡吧。

可是,军校条令严明,师生传出绯闻,怎么可能?

“她的同班同学,叫安辰,学生会主席,校草之一。”林琦想了想,补充道,“都是传闻,不能确认。”

张政问:“怎样的人啊?”

黎凉在周围扫了几眼,朝林琦走近一步,表示很乐意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林琦有些迟疑,在想是否是太八卦了。

明显看出她的心思,黎凉顿时义正言辞道:“林排长,希望你能理解一下,我们对墨副连过去的好奇心。”

林琦抬眼看他。

黎凉立即笑开,脸上露出诱哄的笑容。

于是,林琦又把视线收了回来。

心想,她平时对其他事不太关心,可一到墨上筠身上,确实恨不得什么小事都翻一遍。

大概是能理解他们心情的。

想罢,她道:“我在学生会待过,跟他接触过几次,挺厉害,做事很顾全大局,性格和人缘都好。据说跟墨上筠是高中同学,不知道是不是约好一起考进来的,但,他应该压不住墨上筠。”

跟张政和黎凉想的差不多,没跟墨上筠接触的人,或许会觉得墨上筠和安辰很配,可一接触过墨上筠,第一感觉就是——

安辰压不住墨上筠。

在同龄人之中,确实很优秀,是很多女生仰望的存在,可是……想象他跟墨上筠在一起的话,违和感就有些强了。

毕竟,墨上筠更不一般。

张政和黎凉对视了一眼,好奇心宛若化作了蚂蚁,在他们心尖上爬啊爬,痒得很,疑惑万千。

他们还想继续问。

但是——

“聊什么呢,这么积极?”

冷不丁一阵声音,犹如泼了一盆冷水,将他们心底的好奇全然给压制下来。

墨上筠,来了。

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回过身来,朝墨上筠看去。

“没,没什么。”

张政立即将事情撇开,可僵硬的笑容,却成功出卖了他。

黎凉看了他一眼,然后朝墨上筠笑,“聊我当年当校草的事儿呢。”

“哦?”

墨上筠已然走近,颇为好奇地挑了下眉。

那一瞬,黎凉感觉自己这张脸,被墨上筠的视线一寸寸扫过,考量是否有当“校草”的价值。

片刻后,墨上筠的视线收回,淡然道:“继续吧。”

平心而论,黎凉长得还是可以的。

“……”

黎凉长吁了一口气。

虽然了然他们谈论的事同自己有关,可墨上没掺和他们的聊天,一转身,便慢条斯理地踱步去了训练场,监督一下这群被额外加练的人的情绪。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三人只觉得逃过一劫,脸上的沉重神色渐渐地卸了下来。

还好。

没有被发现。

不然,他们得被折腾死去。

……

墨上筠本以为,被迫加练的这群人,应该会怨声载道才是。

不曾想,这群累的半死不活的人,一见到她,还特地朝她咧嘴一笑,有力气的还隔着老远伸出手来,朝她晃啊晃的打招呼。

墨上筠颇为莫名地拧了拧眉。

在训练场转了一圈,基本每个人都对她特热情。

说得好听点儿,跟灵魂被洗涤,达到了另一层新境界似的;说的不好听点,感觉智商已经被抽离,像个纯粹的智障。

于是,墨上筠没挑到刺,转身离开。

然而——

墨上筠诡异的发现,接下来的几天,二连不仅没有尝到教训,反而愈发地对她好了起来。

天气好的日子里,墨上筠会让人拎着椅子去训练场晒太阳,时不时指点一下他们,指出一圈人来加练;天气不好的日子里,跑到一连去“散心”,准保半天见不到人影。

而在非训练时间里,基本就处于消失状态。

对墨上筠来说,这段时日应该是对二连挺不上心的,唯一去看他们的时间,都是在挑他们的毛病。

若是放在以前,二连肯定全部炸毛了。

可,眼下她得到的反应,却有些莫名其妙。

——一日三餐,热菜热汤的送上,水果零食都没落下,把朗衍的活儿全给抢了。

——一见到她,就各种嘘寒问暖的,就算没有什么行动,都会递来两个颇为“关怀”的眼神。

——明明在训练场被练得半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可一转身见到她,就屁颠屁颠的凑上来,得空了还特积极地端茶倒水,把她当祖宗似的供着。

活脱脱一傻不拉几的模样。

一两个倒也罢了,可大部分都如此,墨上筠有点儿纳闷。

这时,坐观整个二连状态的朗衍,表现的尤其幸灾乐祸。

抽了空,特地找墨上筠“谈心”,面上还摆出一副义正言辞地表情:“墨上筠同志,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就叫对你的盲目信任!你现在无论做什么事,在他们眼里,都带了粉丝滤镜的,做啥都是好的。”

墨上筠甩了他一白眼,走了。

只是,跟二连这一次的交锋,墨上筠甘愿认输。

碰到一群彻头彻尾的傻子,她还能有啥办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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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知:瓶子所有的群都解散了,可能会等这篇文百万字后建立新群{应该是夏天,六七月的样子},不过也有可能瓶子那时候思想境界不一样,觉得没群也挺好的。唔,具体消息到时候再通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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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重生名门之傲骨贤妻》

作者:倌汀

简介:

这个女人左眼俏皮,右眼迷离,上一眼娇艳非常,下一眼清冷无比。人前是精明世故的商界女强人,人后是大方得体的暖心名媛。

打起商战时万夫莫当,甩起锅来理直气壮!

戴止忍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她跟外面的妖艳jiàn huo不大一样!

自然不一样,前世她是乖巧听话的深闺千金,人人可以摆布的小白兔。

129、阎天邢,卒

跟二lián zhàn士你来我往,一直持续了十多天。

休养了半个月的墨上筠,总算等到身上各处伤口愈合,最后一次去医务室的时候,军医似乎很敏锐的观察到她的随意,于是再三叮嘱她再好好休息半个月。

墨上筠敷衍地应了。

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一离开医务室,就打算晚上制定一xià ti能恢复计划。

身体是她自己的,她知道是怎样的状态,又不是没有受过伤、养过伤。

正因为有过经验,所以才知道一个月不训练,会对身体造成多大影响,后期需要多费劲才能把体能拉上来。

不过,也没急着回去。

在外面转悠了半日,墨上筠才慢悠悠回了二连。

她前脚刚到基地,后脚就有一辆卡车抵达炊事班厨房,招呼炊事员把新鲜的食材全部卸了。

见此情景,炊事员们面面相觑,完全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人家主动卸货了,于是赶忙让人去叫炊事班班长过来。

“怎么回事儿啊?”

听到消息,炊事班班长急忙赶来。

“你们副连长没事先通知吗?”卸货的司机纳闷地问。

“啥啊?”

炊事班班长一脸懵逼。

“你们副连长,就是很漂亮的那个,下午来找我们,让我们把这些食材送过来,给你们连改善一下伙食。”司机解释道,“钱都已经付了,让你们不要把消息透露出去。”

炊事班班长:“……”

改善伙食?

他打量了下车厢。

乖乖,满目的海鲜肉类,她得花了多少钱啊?

夜幕降临。

一辆吉普车,从军区门口驶入。

牧程开车。

阎天邢坐在后面。

“队长,要不要下车考察一下?”

刚进大门,牧程便朝阎天邢提议道,自认为挺贴心的。

没准路上还能偶遇墨上筠,增加一点相遇的机会呢。

“不用。”阎天邢慵懒道。

车子往前行驶,有光线透过车窗跳跃而过,他的身影轮廓若隐若现。

“好。”

去一连,需要路过三连和二连,训练时间刚过,道路上来往的人也多了些,牧程特地放慢了车速。

他直视前方,专心开车。

阎天邢偏着头,看着车窗外,神色懒懒的。

灯与树,在风中伫立,光影交错,有喊着口号,齐步走过的列队,队伍整齐有序。

车子路过二连时,阎天邢眉目一抬,慵懒收了几分,眸色愈发深沉。

途经训练场,正巧遇见排长领着队伍回食堂,视线扫过,并未发现墨上筠的踪迹。

阎天邢神色一凝,将视线收了回来。

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变化。

然——

在抵达一连时,视线无意中从窗外扫过,继而,顿住。

熟悉的背影,陆军作训服,包裹着纤细高挑的身材,腰杆笔直,迎着寒风缓步向前,如同散步。

在她手里,抓着一根黑色的绳子,其下坠着一枚黑色哨子,在风中不紧不慢地晃悠着。

阎天邢摁了下车窗按钮,车窗滑落近半。

寒风吹入,有点凉。

伴随着谈话声。

“墨副连,去哪儿啊?”有个战士朝墨上筠迎面走来,笑容满面的朝她打招呼。

“蹭饭。”

“又来啊?”

“嗯。”

“我问一句,你们二连的食堂是不是很难吃啊?”

“挺好吃的。”

“那你老往咱们一连跑做什么?”

“刺探敌情。”

“……”

那战士干笑着走了。

聊完,墨上筠闲闲地把黑绳往手上绕,刚想往前面走,可脚步又倏地顿住,似是感觉到什么,微微侧过身来。

吉普车从她身边路过。

她一垂下眼帘,便对上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视线交汇三秒,她却只来得及看清他的俊朗眉目。

吉普车开走一段距离,视线没有随之去探究,而是不紧不慢地收回来。

在原地停顿两秒,墨上筠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般,继续慢条斯理地往一连食堂走。

……

车上。

同样看到了墨上筠的牧程,在短暂的几秒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抬眼去观察,奈何身后某人气压过于阴沉,手心不自觉出了汗。

过了片刻,将车开到一栋楼门前,才算放松下来。

阎天邢这两天回到安城,正好侦察营营长有事找他,所以才顺路过来一趟,约好跟营长见个面。

他们的办公大楼,就在一连。

阎天邢没急着下楼,牧程也不急,先拿出手机拨通了营长钟儒办公室的电话。

钟儒很快接了电话,跟牧程说了几句后,就问他们吃了没有,要不约好在食堂见面。

牧程开了免提,闻声跟阎天邢询问意见,见阎天邢点了下头后,答应了钟儒。

两人下车。

等了片刻,钟儒就下了楼。

跟他一起的,还有一连连长陈科。

一见面,各自寒暄了会儿,然后才往一连食堂走。

“这是我们营推选的名单。”

半路,钟儒把一份名单交给阎天邢。

这是四月集训的待选名单,全是他们连的尖兵,不过最终名单还是得由阎天邢他们来确定的。

阎天邢接过,顺手扫了眼。

第一行是女兵,总共两个名字。

第一眼,阎天邢就见到“墨上筠”三个字。

“墨上筠。”

微微凝眉,阎天邢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

冷不丁提到这个名字,陈科和钟儒皆是一愣。

紧随着,他们看到阎天邢将名单交给身边的牧程,轻描淡写道:“划掉。”

看了一眼,找到这个名字,直接划掉?

这位队长,不会是对墨上筠有偏见吧?

“阎队,”陈科一琢磨,上前一步,朝阎天邢道,“墨上筠不行吗?”

“不行。”

斩钉截铁地回答。

陈科拧眉,“为什么,她很优秀,比一般人都优秀。”

“我知道。”

阎天邢淡淡接过话。

陈科和钟儒对视了一眼。

知道优秀,却在没考察的前提下,将名字划掉,这绝对是偏见吧?

“咳,”牧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支笔,将墨上筠这个名字划掉,然后微微侧过身,朝两人解释道,“她是女兵教官,事先预定好的。”

陈科:“……”

钟儒:“……”

“什么?”

片刻后,钟儒不可置信地吐出两个字。

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牧程道:“她的导师推荐的。”

“她自己知道吗?”陈科狐疑地问了一句。

想了想,牧程点头:“知道。”

说事实,这种事,也没必要撒谎帮忙隐瞒。

她就是知道了,却没跟上面汇报,不管她有什么理由,都跟他们没有半分关系不是?

然而,牧程话音一落,就感觉到一抹凌厉视线从身侧袭来,顿时浑身一僵,随后,牧程默默地退开一步。

只是心里奇怪得很,阎王以往也没有这般喜怒无常啊。

咋了是?

接下来的路上,虽然转移了话题,但气氛却有点儿尴尬。

墨上筠这三个字,宛如魔障一般,在陈科和钟儒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你说这一刚下连队的副连长,不仅被破例直接进入三月考核,还忽然跳了级,从集训待选学员一跃成确定的教官……

稀奇不稀奇?

吓人不吓人?

这资源,也忒好了点儿吧?

他们下意识去想墨上筠的背景,理智告诉他们,这事跟她父亲应该没什么关联,可念头一旦冒出来,却很难掩盖下去。

不多时,几人来到一连食堂门口。

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喧哗的声音——

“墨副连,你的右手怎么弄的,这么多疤?”

“就是,以前绑着绷带没看到,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墨副连,按照你往我们连跑的频率,要不直接来我们连当副连长呗。”

“这个提议好,你要是过来,保证每天让你脸上有光,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还好吃好喝的供上。”

“绝对要比二连的福利要好!”

……

听到动静,一行四人停在门口。

四人抬眼看去。

只见墨上筠坐在靠近门口的一张餐桌上,而身边坐着的人要比座位多两倍,附近的餐桌坐得满满的,手里端着餐盘,视线却是盯着墨上筠的,坐得近的都没有专心吃饭,注意力都在墨上筠身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话题中心都是墨上筠。

从门口的方向看去,正好见到墨上筠的正面,一举一动都很清晰。

安然坐着,周身三寸之内无人近身,她微微低着头,作训帽的帽檐遮住光洁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弯眉,狭长的凤眼半垂着,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扇形阴影,她很专注,正在尝试用伤口结了疤的右手来拿筷子夹花生米。

失败了三次,总算成功地夹起来了。

“不行。”

墨上筠慢条斯理地出声,微微抬起头,手腕一动,将花生米送入口中。

“为啥啊?”有人问。

虽然也是开个玩笑,但墨上筠回答得如此果决,还是很让他们失望的。

他们有哪里不如二连吗?!

没有啊!

他们能耐着呢!

墨上筠咋就喜欢收拾二连这个烂摊子呢?

“喏,你们连长不同意。”

墨上筠抬眼,看着前方,正是正门的方向,眼睛眯起,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亮光,不知是看向谁的。

听到“连长”两个字,围聚在一起的人登时一愣,本想着没什么,可循着方向看去,见到了钟儒和两个……有点儿眼熟的人。

于是,当下噤声,心里止不住的心虚,一个个的,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陈科和钟儒脸上都有点儿尴尬。

墨上筠毕竟是二连的副连长,来到一连吃顿饭,倒是没关系,反正食堂也不缺这顿饭,而她在一连人缘好也是众所周知的。

可眼下,被外人撞见这种场面,多少有些尴尬。

本来就够特殊了,你个二连的来一连,还这么特殊……也忒不科学了吧?

牧程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下墨上筠。

心里也是还有些惊讶。

记得先前来侦察营的时候,墨上筠跟他们连队的关系并不好,第一次见到墨上筠时,她就给了他们连队的人来了个一个下马威,后来也来过两次,看得出他们关系都不大好。

怎么,这才多久没见,墨上筠就这么受欢迎了?

有点不可思议。

但,牧程识趣的表示沉默,只是眼角余光偷偷看了阎天邢一眼。

不知是否是错觉的,阎王的脸色……似乎,有点儿阴沉?

阎天邢眉头微微蹙起。

墨上筠是看向这边的,可她却没有在看他。

将他当做空气般,彻头彻尾地忽略掉了。

“墨副连,你怎么又来了?”

陈科先一步走进去,有点儿挖苦地朝墨上筠问道。

“菜不错。”墨上筠淡淡回着,拿着筷子又去夹花生米。

“是吗?”陈科笑了下,故意问道,“二连的菜有这么难吃?”

“挺好吃的,”墨上筠抬眼,看他,轻笑,“就是去的晚了,抢不到。”

陈科:“……”

言外之意,因为一连菜色差点儿,没人积极哄抢,所以她才来这边的。

“正好,墨副连,一起吃吧。”钟儒也随之进来,避免他们俩打嘴仗,直接提议道,“正好,阎队过来了,可以一起谈点事。”

墨上筠专注地夹起花生米。

筷子伸到半空,却没送入口中,她抬起眼,道:“不了,长时间没用筷子,得专心。”

众人:“……”

瞧这意思,跟一特种部队队长谈事,还不如她练习拿筷子来的重要?

130、小手都没见他们俩拉一下

墨上筠的拒绝,可不是跟阎天邢闹别扭。

私事归私事,公事归公事,她分得很清,也没有将其混为一谈的必要。

但,充其量,她只是个副连长。

他们连的连长都没来,她凭什么代替连长跟人谈?

她来这里后,陆续听到过传闻,朗衍这个连长虚有其名,现在二连由她来担着,只是这种事朗衍不说而已。

眼下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要是真的掺和进来,对朗衍这个连长的名声,多少有点影响。

“墨副连!”

钟儒有点不高兴,脸色微黑,抬高声音,喊了墨上筠一声。

筷子一动,花生米一滑,掉了。

在餐盘上滚了几圈,然后掉到了餐桌上。

墨上筠抬眼,眼神冷飕飕的,扫向了钟儒。

冷意化作砍刀迎面劈来,钟儒觉得浑身都僵硬了。

仅仅是一瞬。

下一刻,钟儒再凝眸去看时,那抹杀气已然收了回来,墨上筠也换上了平静神情,眉眼情绪很淡,甚至在灯光下染了些许柔和,全然不似刚刚那般阴冷吓人。

“嗯?”

墨上筠懒懒出声,略带疑惑。

钟儒定了定神,先前那隐藏危险和威胁的眼神,如烙印在脑海中,久久难以挥开。

再看面前淡定从容的墨上筠,同先前又绝对不同,宛若两人,钟儒一时有些愣怔,但心思也渐渐镇定下来。

“没什么,你慢慢吃。”钟儒面不改色道。

好歹也是个营长,不可能在墨上筠这般年轻人面前露怯。

“好。”

墨上筠应得从善如流。

这时,阎天邢走进了门,明明一言不发,连步子都没声响,可他一进门,食堂却渐渐没了声,连埋头吃饭的动静都在不自觉间平静下来,离得越近,越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威压。

那是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阎天邢走到墨上筠所坐餐桌的对面,停下。

墨上筠淡定自若地继续夹花生米。

餐桌上的其他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面对阎天邢的皆是小心抬眼,打量着他,背对阎天邢的,有的紧张偏过头,有的却不敢有丝毫动弹,仿佛一动变回惹来灾祸。

“就坐这儿。”

声线慵懒,却饱含威严,不容置否。

这张餐桌,静默了三秒。

这三秒,所有人都在看墨上筠。

墨上筠专注地夹着花生米,连头都没抬,不紧不慢地道:“来者是客,给人腾几个位,免得被说闲话。”

话音一落。

整张餐桌的人,除了她之外,全部站起身。

不约而同地抓住餐盘,极其默契地离开。

不过短短几秒的功夫,这张餐桌,就只剩墨上筠一人安然地坐在原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她用筷子夹着一粒花生米,动作很稳地往嘴里送,吃的很是满足。

压根不给阎天邢一个正眼。

盯着她看了片刻,阎天邢嘴角勾笑,径直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见此,陈科和钟儒各自使眼色,同时朝牧程看去。

牧程也有点懵,跟阎天邢接触也有段时间了,虽然长时间在部队,鲜少接触过女人,可经常跟阎天邢去各地跑,工作之余,也见过各种职业的美女往阎天邢身上扑,但他们的阎爷连眉头都不会动一下。

连近身的机会都不给。

就算是曾经有名分的季若楠……

他见过一面。

那时候,小手都没见他们俩拉一下的。

不过那一面之后,没多久两人就分手了,传闻还是女方提出来的,所以,也不排除他们阎爷自身的问题。

眼下,见到阎王爷主动,牧程表示……唔,有那么些惊悚。

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朝钟儒和陈科用哑语说出三个字——

先、吃、饭。

钟儒和陈科收回视线。

三人去打饭,牧程帮阎天邢打一份,荤素搭配。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餐桌旁,选好位置坐下。

八人座,两边各四个位置,阎天邢和墨上筠坐在中间,牧程坐在阎天邢左侧,处于中间位置,而钟儒和陈科则是坐在墨上筠右侧两个位置。

坐的位置有点尴尬,但没有阎天邢和墨上筠独自坐的时候尴尬,于是大家心里都表示很满意。

牧程吃了两口饭,觉得这么安静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儿,于是自己带头,引出了三月考核的话题。

本来钟儒找阎天邢,也是询问三个考核和四月集训的事,自己开个头,直入主题,也省了不少的事儿。

不过,话题一聊开,基本都是钟儒和陈科在问,他一个人在答,偶尔阎天邢才说上几句,但基本保持着“惜字如金”的作风。

墨上筠两耳不闻窗外事,真的专心致志的吃着晚餐,将所有的花生米都吃完后,接下来吃饭的速度也加快不少,中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似乎没有在听他们的谈话。

尽管,她很清楚的知道,阎天邢没吃几口饭,而是一直在看她。

吃完,放下筷子。

起身,端起餐盘。

这动作,让还在进行的谈话戛然而止,三双眼睛都朝她这边看来。

感知到这些目光,墨上筠顿了顿,道:“吃完了,先走一步。”

说完,端着餐盘走了。

三人目送她离开。

再看阎天邢,没有任何表示,慢条斯理地吃着晚餐。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又好像,周身的气压再次低沉了些。

牧程心里咂舌,把视线收回,继续跟钟儒和陈科聊天。

夜色深沉。

墨上筠回到二连。

阎天邢的出现,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总归会再见的。

比如,三月的考核,到时候他是教官。

比如,四月的集训,到时候他是总教官。

只不过再见的时间提前罢了,她也算不上有多意外。

避开人多的地方,来到了宿办楼,可在即将抵达二楼的楼梯口,遇见了黎凉和张政。

两人肩并肩,步伐一致,默契十足。

不知怎的,迎面撞上他们,落到墨上筠眼里,竟是……有点夫妻相。

“墨副连!”

“墨副连!”

两人一转个弯便看到她,猝不及防的刹住脚,声音洪亮地朝她打招呼。

“去散步?”

墨上筠眉眼挑笑,颇为玩味地问。

张政张口,刚想老实回答,却被黎凉扯了扯衣袖,止住了。

“对,晚上吃多了,想消消食。”黎凉笑着解释。

提到“吃多”,就离不开晚餐,而二连食堂忽然加餐,肯定有人奇怪,顺蔓摸瓜猜到她身上,也情有可原。

她也是怕被纠缠,才去一连蹭饭吃的。

黎凉的话,摆明了有暗示的意思。

“哦。”

墨上筠平静地点头。

见她没上钩,黎凉一顿,又道:“墨副连,今晚食堂加餐了。”

“黎排长。”

抬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黎凉愣了愣,继而身子前倾,跟她靠近。

手肘搭在他的肩膀上,墨上筠凑到他耳边,提醒道:“看破不说破,懂吗?”

这话,算是拐弯抹角的承认了。

“懂!”

黎凉了然地点头。

拍了拍他的肩,墨上筠把手给收了回来,看了两人一眼后,只手放到裤兜里,优哉游哉地走向了办公室。

黎凉看着她的背影离开,神色有那么点儿纠结。

明明是为大家着想的人,为什么要在最初来的时候,跟大家闹得针锋相对呢?

“是她吗?”

张政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朝黎凉问。

“嗯。”

“真的?”张政有些惊讶,“她这是做什么?”

黎凉耸肩,“给我们加餐啊。”

“为什么?”

“没准是体谅他们最近花钱给她买了不少东西,又或者,她开始着手新的训练,先给我们一个枣吃吧。”黎凉分析道。

“那她怎么不说?”张政愈发奇怪。

“说了有什么意思?”黎凉反问。

“炊事班班长说,那些食材都不是公费,应该是她自己花的钱,那些钱可不少,她既然都花了,也得落个好名声吧?”

“她要是稀罕这个好名声,天天躲着我们做什么?”

张政:“……”

黎凉分析的很有道理,张政表示被说服。

只是,墨上筠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行为,很成功地在张政心里博得了一定的好感度。

这年头,像墨上筠这样的“雷锋”,不多了。

办公室。

墨上筠花了一个小时,做好了接下来半个月的恢复训练计划。

打印好,她刚想关电脑,抽屉里的手机忽的嗡嗡嗡响了。

她把手机拿出来。

备注:牧齐轩。

“学长。”

墨上筠接听,把手机递到耳边。

“小滑头,吃饭了吗?”电话那边很快传来牧齐轩轻松的声音。

“嗯。”

随口应了一声,墨上筠抬了抬眼,看到墙上挂着的钟表。

时针已经指向八点了。

这时候还没吃饭,可能性并不大。

牧齐轩一顿,很是无奈道:“怎么,又嫌弃你学长说废话了?”

“不敢。”墨上筠难得违心一回。

“……”牧齐轩一时无言,继而失笑,“不废话了,就跟你说一声,我估计会来你们这边一趟,可以顺道来看看你。”

“行啊,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大不过也快了,大概下旬吧。”牧齐轩道,“有准确消息,到时候再跟你说。”

“好。”

墨上筠看了眼桌面摆的日历。

今天,2月4日。

“最近连里没出什么事吧?”

“挺好的。”墨上筠答得有些敷衍。

她擅自行动这事,暂时是没有传开的,导师不知道,牧齐轩也不知道。

就连她受伤的事,都很好的隐瞒下来。

等牧齐轩过来时,她的伤估计也好的差不多了,牧齐轩应该难以发现,于是没有主动跟牧齐轩交待的意思。

牧齐轩也只是通知她一声,听那边动静还挺忙的,没怎么跟墨上筠胡扯,说了几句后就挂了电话。

看了眼“通话结束”几个字,墨上筠顿了顿,刚想放下手机,来电显示再一次跳了出来。

下意识想接听,可视线一扫,看清备注后,手指忽然顿了顿。

备注:阎美人。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最后还是接了。

“阎队。”

手机递到耳边,墨上筠用的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登微信。”

简单明了的三个字,还是那般慵懒蛊惑的嗓音。

然而,话音一落,电话挂了。

墨上筠:“……”

停顿片刻,墨上筠用手机登陆了微信。

她不常用微信,一来是很忙,没空跟人聊天;二来是熟悉的人不多,有事用打电话,没什么好聊的;三来……有些人,还挺烦的。

刚一登陆,各种被屏蔽的微信群就跃入视野里。

家里的群:一家四口

一个班群,一个校友群,一个专业群,一个毕业群。

排列在第一的是【邢哥】,就几条图片消息。

墨上筠一一点开图片。

第一张有个大标题——【21集团军侦察营4—7月集训营待选名单】。

第一行,她的名字被划掉,就剩下林琦。

往下,是一二三连的待选名单,墨上筠一一扫过,全部都是尖子,落到后面,有个总数:共计45人。

刚一浏览完,新的消息又冒了出来。

【邢哥:选三十人,你负责。】

------题外话------

私事不接触,还有公事嘛……

131、影响人的形象怎么办?

【选三十人,你负责。】

墨上筠扫了一眼,回复。

——标准是什么?

——优秀。

——行。

既然是教官,墨上筠就得有一定的准备,

墨上筠放下手机。

抓住键盘,将电脑点了关机,墨上筠又听到微信的提示。

——月底。

——可以。

简单的回复。

这一次,阎天邢没再说别的。

墨上筠等了会儿,然后退了出来。

这时,注意到了通讯录有好友申请。

在学校,只有每年开学,会有人想方设法地加她,毕业后,接触到的人都是用手机联系,加她的就更少了。

她点进去看了眼。

【你好,我是季若楠。】

七个字。

墨上筠看了眼头像。

一面鲜红的五星红旗。

懒懒地收回视线,没有理睬。

本想直接退出微信,却无意中点到了信息,只见校友群一闪,跳到了最前面。

本是随意一扫,却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点开。

——你们谁有墨上筠学姐的联系方式吗?

——怎么?

——我有。

——我也有,不知道她换了号码没。

——群里就有她啊,不过她进群到现在,说话次数屈指可数。

——我是导弹工程的,刚看了她有关导弹的论文!觉得很棒!想跟她认识认识!

——小学弟,我劝你不要激动,她是双学位,学的是光电和系统。你要相信她的导弹论文就是随便研究研究。

——怎么可能?!

——小学弟,这是真的。

——真的真的。

——如果你心理承受能力不强,千万不要找她,不然你会死的很惨。

——我记得她在校时到处蹭课,我是学土木的,有一次跑我们教室了,拿着本军事管理学,就坐在我旁边,一边看她的书,一边听课做笔记,那一心二用的功夫简直了。后来还被老师刁难,叫她来回答问题,连我这个专业生都没搞懂的问题,她轻轻松松回答了,走之前还丢了一特挑衅的表情,ci ji的我们专业的学生跟打鸡血似的学习。

——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她所到之处,必定会搞好学习气氛。

——神奇吧?这样神奇的人,我劝小学弟你还是不要勾搭了,安安分分做自己吧。正常人不能跟biàn tài比。

墨上筠默默地退出微信,将手机放回了抽屉。

接下来几天,墨上筠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二连的健身房。

左肩的伤还需要养着,她便做局部的锻炼。

小部分的时间,墨上筠有点忙碌。

先是被营长叫去私下谈话,被追问有关四月集训的事情,紧接着又被指导员找去谈话,还是有关四月集训的事,后来不知怎么的,一连和三连的两位连长都知道名单的人选归她负责……

这下,麻烦了。

每天都能看到陈科和范汉毅两人来二连转悠。

也不说名单的事,就是来她跟前晃悠,说些有的没的,有时候会直接拎着早餐来他们连串门,有时候会以“探望墨上筠”的名义,捎上俩苹果就过来了。

那串门的勤快劲,看得二lián zhàn士一愣一愣的。

心叹他们墨副连就是有人格魅力。

墨上筠知道他们是来提醒的,让她公平做出选择,而她本身也没有想给俩连队穿小鞋的意思。

名单人选,该怎么选就怎么选。

可是,也没把想法跟他们透露半句。

爱来不来。

反正耽误的也是他们的时间。

如此现象,持续了一周。

一周后,墨上筠开始亲自着手二连训练,两人跟着她在训练场上见识了突飞猛进的二lián zhàn士此时的能力,当下心里敲起了警钟,没待上半个小时,就跑回连队去了。

加练!

必须加练!

二连长进这么大,他们以前怎么没发现?!

眼下离月底的季度考核也就半个月了,他们必须抓紧时间让自己连队把二连甩到后面!

可他们不知道,不知不觉间,又被墨上筠阴了一把。

墨上筠是故意带他们走一圈的。

眼下二连打鸡血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时间,正好有所懈怠,她以前的手段已经ci ji不到他们,跟他们大堆大堆的将理论也不符合她的作风,直接带两个连长来转一转,定然能ci ji到二连,加上一连和三连后期加练,容易给二连造成一定危机感。

最起码,保持眼下状态不成问题。

墨上筠开始亲自监督他们的训练。

最后半个月,最紧要的关头,眼下二连的整体实力都拉了上来,足以跟两个连队拼一拼,但墨上筠没有绝对的把握,下面的训练自然不能放松。

但——

她运气不大好。

刚着手训练没几天,刚好转的天气就变了,阴晴不定,偶尔大雨倾盆,偶尔细雨绵绵,接连几日,刚转暖的气温再次降了下来,春风料峭。

天公不作美,训练愈发艰难。

下雨的第三天,指导员穿着雨衣在训练场转了一圈,浑身湿漉漉的回了宿办楼,颇为沉重地找朗衍聊了一次。

这次聊天,持续了半个小时,围绕着训练和墨上筠进行的。

指导员说了三点——

一、训练强度需要降低,不然容易发生意外。

二、朗衍需要跟墨上筠着重讨论一下这件事,强调不能“急功近利”。

三、这次考核结束,墨上筠要尽量不参与二连的训练。

理清楚这三点,朗衍沉默了很久。

半响,他问:“指导员,墨上筠这边,是不是有不好的言论?”

“……”

先前还跟他语重心长谈话的指导员,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会儿。

“你是不是也听到了什么?”指导员的声音压得很低。

下午时分,办公室外却一片昏暗,雨水淅沥的声音,伴随着电闪雷鸣的声响,气氛转瞬便凝重起来,房间内,一呼一吸,都带着沉重地压力。

“嗯。”朗衍直言道,“范连长说,墨上筠是墨沧的女儿,有人猜测,她上次擅自行动,是靠不正当的手段压下来的。”

是的,最近有人在讨论这个。

最初传出来,是在一次营级的会议上,有人提到墨上筠,对她作或好或坏的评价,有人就三连被二连全灭一事进行讨论,觉得墨上筠需要注意一下,也有人表示墨上筠做的没错,而且她把连队带的很好。

当时朗衍也在场,也有人征求他的意见,他当然是坚定维护墨上筠的。

没有人追究墨上筠有何过错,只是,墨上筠身为一个女的,在这群人里过于突出,才成为话题中心人物。

但,会议结束后,对于墨上筠的言论,就愈发的多起来。

很自然的,扯到了墨上筠的“擅自行动”,被人叫过去审查,但是消息被封锁到位,谁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是有“墨上筠父亲身份”的消息流出。

士兵都不知道这事,朗衍这段时日也瞒着墨上筠,但他总觉得,墨上筠其实是知道的。

“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不要乱猜测。”指导员语气里带着点警告。

有些事,能想,但不能说。

没有定论,你随便乱猜,影响人的形象怎么办?

“我知道。”朗衍沉重地点头,随后道,“不过,清者自清,墨上筠不是那种人,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到这儿来。我觉得,没必要避嫌。”

“朗连长,”指导员敲了下桌子,“你知道你在二连被她抢去多少风头吗,如果你继续让她主持大局,你觉得你还有往上升的机会吗?”

朗衍神色严峻了些,沉声道:“指导员,让会带兵的人来带兵,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会带兵,你就不会吗?”

“我会,所以我们以各自的方式带兵。”

“朗衍同志!”指导员从座位上站起身,严肃道,“训练带兵是副连长的责任吗,那是你该做的!你知道别人怎么说你吗,挂个名号,连一个刚下连队的女大学生都不如,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情绪?”

朗衍顿了顿,看着即将发飙的指导员,眸色微微一动。

没有直接接话。

他知道,指导员是为了他好。

相反,有资源有背景的墨上筠,不需要多优秀,她有着自己的锦绣前途。

指导员所想的,他不是没有想过。

私心谁都会有。

他也有。

可是,他坚信集体利益大于个人利益,他这个连长当得不错,而墨上筠的存在能让二连变得更好,他和墨上筠分工合作,各自处理自己擅长的事情,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所以,他暂时偏向于墨上筠。

“朗连长,你是不屑于人脉和背景,但是,这些都可以转变成资源,”指导员一字一顿道,“你为了连队着想,可以,我们都应该以大局为重。但你也知道,墨上筠经过她导师的推荐,直接将成为四月军区集训的女兵教官。她确实是有本事才担下这个大任的,可是,没有她导师的推举,谁会知道她?”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可是,你这块金子藏在深山野林,没人发现,发了光谁能看到?

微微点头,朗衍道:“指导员,我知道你的意思,可你知道,这并不是不正当的现象,导师的资源是她自己争来的。”

“我的朗连长,”指导员恨铁不成钢地敲桌子,“你心态怎么就这么好呢?”

“指导员,问题是,”朗衍顿了顿,“就算她的导师推荐了我,我也没那本事成为集训教官啊。任何的资源,都没有自身的本事重要。”

指导员愣了一下。

外面“轰隆隆——”一声,又是一声巨响。

虽然不是很愿意承认,但指导员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儿被朗衍说服了。

能者居之。

相同的机会摆在跟前,只有更能耐的,才能夺得这个机会。

他是挺喜欢朗衍的,也希望朗衍发展能更好,不要被这个职位给局限,墨上筠的出现,多少对朗衍有些影响,可朗衍也说得对,墨上筠能带好兵、能让二连出风头,那是墨上筠的本事。

朗衍处事方式跟她不同,所以一直没把二连给带起来。

跟两人的能力,也有着密切关系。

过了会儿,指导员交代道:“下个月她不在,估计月底才能回来,下面的三个月她也不在,中间有一次季度考核,希望你能抓住这次机会。”

“行。”

朗衍爽快地应了。

与此同时——

门外,有一抹身影,停顿片刻,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先前站的地方,有雨水汇聚成股从雨衣上滴落,脚下湿了一片。

随着她缓慢的步伐,一路留下明显的水滴痕迹。

晚上。

墨上筠从食堂回来。

天色渐黑,她穿着件黑色的雨衣,走在回宿办楼的路上,周围是急匆匆往回跑的战士,偶尔会有人朝她招手打招呼。

“墨副连,赶紧的啊。”

“墨副连,不要淋湿了,这天气衣服难干呢。”

“墨副连,反正我们都淋湿了,要不要陪你一起雨中漫步啊?”

……

走过之人,十个有八个会朝她打招呼。

墨上筠被吵得有些烦,不自觉地加快了脚下步伐。

路程不算远,也不算近,她回到宿办楼时,裤脚、衣袖、衣领,全部湿透。

懒得解开雨衣,墨上筠直接往楼梯口走,可没走几步,就顿住了。

朗衍在楼梯口等她。

132、意外突发

雨接连下了几天,空气湿漉漉的。

连氛围,都带着某种沉重。

墨上筠跟朗衍一起回了办公室。

进门前,她把雨衣脱下来,随着她的动作,雨水全部掉落下来,早已湿成一片的走廊,又被淋湿了几分。

有雨水汇聚成一起,往四周散开。

墨上筠拎着雨衣进门,随手将其搁在雨伞桶上,朗衍就站在门边,见她进门后,把门给关了。

墨上筠走到办公桌前,把一条椅子拉了出来,调转一百八十度,面朝过道中间,然后自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她这动作,朗衍心思沉了沉,朝她走近几步。

没有去拿椅子,而是站在墨上筠面前。

“下午指导员找我了。”朗衍垂眼看她,神情多了点认真,语调没以往那般轻松爽朗。

墨上筠翘起二郎腿,微微抬眼,“嗯,我知道。”

没有任何遮掩的承认,让朗衍有那么点惊讶。

送走指导员时,他在门口看到有人停留过的痕迹,应该是穿着雨衣站在那里。

这一层楼,除了他和指导员,没什么人来过。他甚至还在心里感慨过,到处湿哒哒的,也就这条走廊干一点儿。

正因如此,有人走过后,脚印和水痕很明显。

当时只是有点怀疑,是不是墨上筠要进来,或者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所以没有进门。

后来,他看到二连的人跟撒开了脚丫子到处乱跑,拉了个人来问后,才知道墨上筠让他们回来,每个人做完500个俯卧撑、500个仰卧起坐、500个上下蹲后,就可以结束今天的训练。

那时候,朗衍基本确定了。

刚刚的话只是试探,没想墨上筠应得如此爽快。

“唔,你有什么想法?”朗衍观察着她表情。

“一个想法。”

墨上筠手臂一伸,从后面的办公桌上拿起一个水杯来,慢条斯理地拧开杯盖。

“你说。”

“有一种可能,你忘了分析。”

“什么?”

墨上筠微微仰头,喝了口水。

有点凉。

她又将杯盖盖上。

她盯着朗衍,字字顿顿道:“就算有跟我一样的实力,没有资源,也不可能成为集训教官。”

朗衍一顿。

继而,他看到墨上筠挑眉,眉眼染笑,“就算这样,你也不改变你的想法吗?”

朗衍惊愕地看她。

本以为,她会因此他和指导员的私下讨论而生气,有意见、有想法,却没想到,她一开口,却是在说这个问题。

有种开导他的意思。

沉吟半响,朗衍有些无奈,“这个,没办法。”

是的,没办法。

不可能人人都有资源,不可能人人都有机会。

优秀的人有很多,可真正能出人头地的,没几个。部队也好,外面的社会也好,空怀本事和抱负,却没等到出头的机会,大有人在。

相对而言,部队已经很好了,没有太多弯弯绕绕。

“朗连长,不是每个人都看得像你这么透彻,”墨上筠淡淡道,“如果有些现象不平衡,肯定会有人心里不平衡。”

朗衍盯着她。

神情自若,一派坦然,语调平静,在说这种事时,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那一刻,朗衍想到很多。

想到她的年龄,想到跟她有关的、那些不好的言论,想到她来二连遭受针对时的平静,甚至想到……自己有些大男子主义,想过她的处境会遭遇怎样的委屈。

连他都觉得她的待遇和能力不成正比,为此深深担忧过。

没想到,墨上筠自己面对所有问题,都云淡风轻。

所有议论和猜测,没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她说肯定有人心里不平衡,代表她知道所有的言论,可她能理解这种现象的根源所在。

人非圣贤。

有情绪,觉得不平衡,才是常理。

“我倒是觉得,”思量片刻,朗衍摸了摸鼻子,道,“你比我更透彻。”

“可能吧。”

墨上筠耸肩。

手往后一抬,又把水杯给放下了。

顿了顿,朗衍微微蹙眉,确定地问:“你真的能接受?”

“为什么不能?”

“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这个年龄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在乎别人的想法。”

不知想到了什么,墨上筠脸色一黑,“然后整天患得患失,有事没事自我忧郁?”

“……”沉默了下,朗衍有些好奇,“你好像挺烦这种人?”

这一次,墨上筠没有敷衍,而是直接点头,“是有点儿。”

“那大部分人都是你烦的对象了。”朗衍不由得打趣道。

“运气好,”墨上筠一挑眉,唇角一勾,“我们连长就不是。”

朗衍:“……”

明明是略带调侃的话,可加上那戏谑的眼神和轻弯的唇角,朗衍的心倏地一热,有点让人不自在的情绪。

朗衍极力压抑这种情绪。

“不问问我的意思?”朗衍朝她笑问。

“你说。”

“作为过来人——”

话到一半,见到墨上筠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朗衍故作不爽道,“你笑什么?”

“唔,”墨上筠把玩着一枚哨子,悠悠然重复道,“过来人。”

朗衍往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佯装愠怒道:“墨上筠同志,你是在嘲笑领导吗?”

“嗯。”墨上筠连头都没抬。

“……”

朗衍一口气憋在胸腔,差点儿没被她气得喘不过气来。

连个台阶都不给人下……

早知道这样,就少给她说几句好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朗衍沉住气,笑问:“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你说。”墨上筠客气道。

朗衍哭笑不得。

被她这样一弄,先前沉重的心情,此刻早已消失无踪。

“作为过来人,”一字一顿说着,朗衍故意停顿了下,看了眼墨上筠的神情,见她没有继续奚落,才道,“我想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女军官也好,容易遭受非议。这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很多时候,就算你不在意,也会有人以大局为重,排除一些影响不好的人。当然,如果你把侦察营当成跳板的话,也没什么关系。”

“朗连长。”

墨上筠不紧不慢的喊他。

“什么?”

盯着他的眼睛,墨上筠特真诚道:“我已经很收敛了。”

“……”朗衍惊讶地睁了睁眼,“冒昧地问一下,您放飞自我的时候,是怎样的?”

墨上筠笑眼看他,很是神秘,“大概比你想的,更厉害一点。”

“……”

朗衍漠然。

按照墨上筠的意思,应该是他想象不到。

最后,朗衍紧绷着神经,问:“身为连长,能打听一下你的过去吗?”

“不能。”

“很遗憾。”朗衍叹息,却一点都不意外。

墨上筠勾了勾唇。

谈话结束。

起身,把椅子放回去,然后坐到了办公桌前。

“对了,你今天下午放了他们一马?”朗衍继续打量着她。

“嗯。”

“不会是因为指导员……”

墨上筠掀了掀眼睑,打断他,“按照你的分析,时间不对。”

朗衍停顿了下,感觉智商被鄙视了。

“是你的意思?”

“嗯。”

点了点头,朗衍继续问:“那接下来的训练,需要改动一下吗?”

“看情况再改。”墨上筠打开电脑。

“那好。”

对此,朗衍没有意见。

在训练方面,他是完全相信墨上筠的。

最起码,到现在为止,墨上筠还没有做过出格的事。

“朗连长。”

等待开机的时候,墨上筠冷不丁喊他。

“啊?”

墨上筠坦然道:“下个季度的考核,靠你了。”

听到这话,朗衍想到下午答应指导员的事,稍稍有些尴尬,可在墨上筠眼里没有半分异样情绪,他遂笑着点头,“包在我身上。”

春雨,还在下。

一两天也就罢了,熬一熬、撑一撑,就当是磨练了,可长时间在雨中训练,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对战士们的心情和状态都有影响。

墨上筠适当地改了下训练方案。

取消了几个在外训练的项目,增加了几个室内就可以训练的项目,总体来说,只是训练强度降低了,但时间安排得很满。

2月19日,下午。

雨初歇,天地总算放晴,久违的阳光从云雾中透射出来,洒落在地上,没有温度,却如希望一般绽开。

太阳出来时,二连刚刚午休结束,在操场上集合。

墨上筠看了看原先的训练计划,取消了一个攀岩训练,换成五公里武装越野。

可是,二连的人心情好,不干了。

“报告!”

“报告!”

“报告!”

……

接二连三的喊声,带着某种跃跃欲试的意思。

墨上筠随便指了个人,“说。”

“报告,月底考核项目中有攀岩训练,我希望不要取消攀岩训练!”那rén dà声喊道。

“报告,这也是我们的意思!”

“报告,雨停了,攀岩训练没有危险!”

“报告……”

“哔——”

墨上筠吹响了哨子。

空旷的操场上,除去一声哨响,只剩吹过耳边才能听到的风声。

墨上筠冷冷静静的扫了他们一圈。

对于那些迫不及待的人的提议,没有人表示反对,目光锃亮地盯着她,坚决,毫不动摇。

气氛一瞬便陷入了僵持。

墨上筠微微蹙起眉。

她不想跟他们强调安全的问题,他们在下定决心的时候,肯定会意识到这一点。

也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本来这几日都安排了攀岩训练,抓紧最后一段时间提升他们的速度,但这场春雨来的猝不及防,这几日的攀岩训练都被取消了。

眼下好不容易停了雨,他们想要着重练习攀岩,也在情理之中。

她今天取消攀岩训练,是因为长时间下雨,导致他们平时练习攀岩的地点土质松软,容易发生意外。

虽然在实战中,就算天气再恶劣,该攀岩的时候还是得攀岩,而且没有任何防护措施,但在即将月底考核的时候,有人出了事,会对二连有消极的影响。

但——

“攀岩,十次。”

墨上筠还是应了。

难得在墨上筠这里得到一次妥协,二lián zhàn士立即喜笑颜开,好些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团结就是力量!

看看,他们二连团结起来的时候,连他们的副连长都会妥协。

这是何等的成就!

很显然,在墨上筠这里成功要到“攀岩训练”的事,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二连的整体士气,每个人都表现的特别积极。

比如,平时要二十分钟才走到的攀岩地点,他们这次不过十分钟就顺利抵达。

墨上筠跟他们一起过去,检查了下用来攀岩的绳索后,就由他们自己去训练了。

这群猴崽子最近出奇的自觉,什么训练都不需要她监督,她只负责观察他们的成绩,偶尔对他们做出针对性的训练方案。

……

攀岩训练,选的是一处陡峭悬崖,四十米高,斜角有近八十度,有松软的土壤,有突出的岩石,也有一碰就掉的碎石,几乎没有植被。

因为下过雨,土壤一踩就塌,突出的岩石很滑,碎石只能造成阻碍。

攀岩难度大大增加。

然而,二连的人却很有ji qing,仿佛所有困难都不是困难,一切的痛苦都是过眼云烟。

墨上筠在旁边看了一段时间。

因为清楚攀登的艰难,所以每个人都很小心,情况进展顺利。

于是,墨上筠拿着笔记本,去一旁的树下进行整理。

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133、不要用愧疚填补失望

那确实是一场意外。

有个兵在距离地面二十来米的地方,努力去踩一块岩石,结果脚下打滑,整个人狠狠地撞在了凸起的岩壁上,人被撞得一懵,抓住绳索的手给松开了,人直接掉落下去。

在滚了两圈后,人意识到危险,努力减缓下坠的速度。

幸运的是,他在一段时间抓住着了绳索。

这一抓,缓冲了一定的下坠力,虽然没有改变他掉落在地的结局,但确实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一把。

事情发生的很快,就在他附近做攀岩训练的战士,在意识到不对劲时,他已经滑出去十余米。

过于紧急的突发事件,以至于,谁也没法帮到他。

等彻底反应过来时,那个兵已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顾荣!”

“荣子!”

“小顾!”

每个人都在叫他的名字,同样,每双肉眼都能清晰看到,鲜血慢慢染红了他的脸颊。

墨上筠听到动静,收了笔记本,然后走到了悬崖边,太高,一眼看去,摔倒在地的人渺小不堪,一抹鲜红的颜色有些刺眼。

没有愣住,墨上筠看了几眼,就让下面的人做紧急救护,同时打电话叫人来治疗。

二连的人手忙脚乱。

没有随行军医,但有以防紧急情况准备的医疗用品,有的去拿医药箱;有的去抬担架;有的跑去看顾荣的情况;还在悬崖中间的人,在墨上筠的命令下放慢节奏,慢慢地爬上山崖或是爬下山崖……

墨上筠冷静的指挥。

可,没有人知道,她在听到顾荣还在喘气后,才真正冷静下来。

在此之前,她几乎是下意识做的指挥。

……

顾荣的情况比较严重,摔了腿、磕了头,身上多处撞伤,暂时陷入昏迷中。

墨上筠打电话给了军区医院,医院有救护车往这边赶,而二连用担架抬着人往基地跑,节省了一定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就跟救护车相遇了。

墨上筠暂停了二连的训练,将其交给张政来管,然后就跟黎凉和另一个兵一起上了救护车。

在路上,墨上筠跟朗衍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下情况。

朗衍听完,沉默了半响。

“人,没大问题吧?”问这话时,朗衍紧张到手心都在冒汗。

“不知道,”墨上筠看了眼担架上的人,疼得清醒过来,正迷茫的睁着眼,于是她想了想,给了一个自认为很安心的回答,“应该不会变成植物人。”

朗衍:“……”

黎凉和另一个兵:“……”

如果真的变成植物人,那就是一很大的问题了。

他们的副连,心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朗衍被她哽了一下,才慢吞吞道:“……那问题应该不大。”

“嗯。”

“你不是取消攀岩训练了吗,怎么又去了?”朗衍不明所以地问。

墨上筠顿了顿,道:“临时改了主意。”

黎凉和另一个兵听不到朗衍的话,可听到墨上筠的回答,也能大概猜到她和朗衍在说什么。

临时改了主意。

轻描淡写的把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那个兵沉不住气,起身就想凑近跟朗衍解释,可黎凉却拧着眉,拉了拉那个兵的胳膊,让他又坐了回去。

那个兵不甘心地看着他,可黎凉只是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他们冒冒失失的冲上去解释,有种帮墨上筠打掩护的意思。

谁不知道二连的兵都帮着墨上筠?

谁不知道二连的兵都懈怠于训练?

如此急切的解释,更有弄虚作假的嫌疑。

不过,到时候朗衍和指导员肯定会去找二连其他人问清楚情况的,有一两个说是他们自己的意思,但集体的回答都一样,那就不是墨上筠的问题了。

法不责众。

只要把罪过揽在二连所有人身上,上面应该不会对墨上筠过于追究。

没有多说,墨上筠跟朗衍挂了电话。

带上手机,是为了以防万一,但她忘了充电,带出来时电量标志就红了,眼下连续打了几通电话,还没到医院,就已经自动关机。

墨上筠干脆收了手机,专心观察着顾荣的伤势情况。

军区医院。

顾荣已经清醒,被军医判断成轻微脑震荡,脑子没有大的问题,而身上其他都是外伤。

所以——

医院不是很重视。

医生大致了解了下顾荣的伤势,然后就把他送去照了个片子,大脑确定只是轻微脑震荡,没有大的问题,就是左腿摔断骨折,需要好好养伤。

先是将他的左腿打上石膏固定好,再简单处理了下他身上的外伤,医生就轻描淡写地让人去双人病房里挂吊针了。

让黎凉和另一个兵郁闷的是,连个担架都没给他们,顾荣是他们扶着、一瘸一拐地去病房的。

给顾荣打针的护士小姐是个军迷,对顾荣同志表示一定的热情和关心,问题是,怕是过于激动,手都在抖,一边安慰着顾荣,一边扎错了两针,于是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使劲朝顾荣道歉。

“我来吧。”

拍了拍护士的肩膀,墨上筠把她手里的针给拿了过去。

“啊?”护士小姐错愕地看着她。

墨上筠没理睬她。

在几双眼睛的关注下,她把顾荣左手上的压脉带解开,然后拿起他的右手,动作很熟稔地绑好,等血脉明显一点后,用棉签把血管那块擦了擦,动作很稳地把输液zhēn ci进血管,血很快便从输液针进入。

然后,墨上筠看了护士一眼。

护士顿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无菌纱布和输液胶带递了过来。

墨上筠本想让她来接手的,可看她都将东西递过来了,便把无菌纱布和输液胶带接过来,顺利完成后面的步骤。

呆呆的看着她,护士脸上满是佩服。

这年头的军官,还会学习怎么给人注射啊?

“墨副连,你全能啊。”黎凉也不由得在旁感慨一句。

墨上筠把最后的输液胶带贴上,然后淡淡地回道:“刚学的。”

病房内众人:“……”

“刚学的”,意思是,第一次给人注射吗?

四人神色各异,但都没掩饰掉内心满满的佩服。

顾荣颇为诡异地看了墨上筠一眼,内心忽然有那么点儿后怕。

一个专业护士,一个副连长,他肯定会选择前者的。

偏偏墨上筠刚刚手法如此熟稔,让他相信墨上筠绝对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所以,他刚刚特别安心。

打心底觉得,她能够一次成功。

没想到,真正的现实,能让他开始质疑自己的直觉。

“你你你,你太厉害了。”护士紧张又惊叹,说话都结巴起来。

“还好。”

墨上筠心不在焉地回答。

然而,听到她的话,护士却更钦佩了。

她刚学习给人注射的时候,笨手笨脚的,学了好些天才能扎准呢。

这人一次就……

想到自己是专业的,却因为紧张两次失手,难免有些窘迫。

“你们俩在这里守着。”

墨上筠看了杵在旁边的两人,吩咐了一句。

两人立即点头。

墨上筠出了病房的门。

她去找了刚给顾荣治疗的医生,询问了下顾荣的具体情况。

主要的,是腿伤。

骨折,不算严重,但也打了石膏,之后还需要休养和复健,整体的时间更长。

也就是说,作为四个名额之一的顾荣,在这种情况下,必须选择退出。

“墨连长,你们侦察营的训练不能急,我建议他好好养伤,希望你们也能让他安心养伤。”主治医生说的有些强硬。

显然,在他的固有印象里,他们部队的训练就是“不要命”,而他一切以病人为先。

墨上筠没跟他争执,甚至很能理解。

军区医院,军人训练中受伤很常见,倒是在任务中受伤的事少见,医生在医院里待久了,早已习惯,当然也会有人觉得,让战士进医院,是长官的问题。

换句话说,他们的这种“认为”,也是事实。

跟他道了声谢,墨上筠没多打扰,离开了。

没有直接回顾荣病房,墨上筠找人要了个充电器,充了十来分钟的电后,就在走廊给朗衍打了个电话。

她说了下顾荣养伤的时间。

朗衍马上想到了三月考核和……四月集训。

顾荣可是他们连里的神枪手,按照他的能力,四月集训是完全能够参加的,这时候若是出了事……

“养伤最重要,考核和集训的事,耽误了就耽误了,没办法,”朗衍道,“我晚些时候过去,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

话语行间,完全没有责怪墨上筠的意思。

“嗯。”墨上筠淡声道,“指导员呢?”

“这个……”

“实话。”墨上筠语气沉下来。

“指导员脾气有点大,你知道,神枪手……是挺稀罕的,他还盼着顾荣在月底考核的时候出风头呢。”

“嗯。”

墨上筠表示理解。

她大概能想到指导员的暴躁。

战士训练中受伤,可以理解,但眼下顾荣伤的时机不对。

营内的考核可以忽略,接下来的考核和集训,极有可能改变他的军旅生涯,如果就此错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有机会了。

“不过你也放心,其他人都跟我们说了,是他们自己提议要攀岩训练的,指导员再怎么生气,那也只能自己生闷气。”

说到最后,朗衍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调节着沉闷的气氛。

“嗯。”

“当然……”朗衍笑道,“让你交份检讨,应该没关系吧?”

“嗯。”

墨上筠漫不经心道。

生平第一份检讨,贡献给军营了,也不算亏。

朗衍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来安慰她,换句话说,他不知道墨上筠眼下是否需要安慰。

两次打电话,她都超乎想象的平静。

第一次遇到战士意外受伤,任何步骤都处理的很好。

“营长知道了吗?”墨上筠直接问道。

“……知道了。”

朗衍应得有些心虚。

事实上,他从墨上筠这里得到情况后,就拉着指导员去问了下二连具体情况,然后指导员就去找营长了。

这事,瞒不下来。

因为近期对墨上筠的“传言”,营长从各个方面都很关注墨上筠的,估计一到晚上整个营都会知道。

指导员的意思是想主动跟营长说明情况,坦白从宽,顺带帮墨上筠说上几句好话。

但——

结果还没出来,朗衍不好跟墨上筠说。

不知她会不会担心,就是下意识想瞒着她,等有具体结果再通知。

“我晚点儿回去。”

“行。”

墨上筠挂了电话。

墨上筠去买了点水果,然后才去病房看顾荣。

“墨副连,你这是……”

见到她,黎凉立马迎上来,替顾荣表示受宠若惊。

“睡了?”

把水果交给他,墨上筠视线越过他,看向病床。

“头有点晕,刚睡下。”黎凉声音刻意压低。

墨上筠收回视线。

也就是说,人还可能没睡着。

“出去说。”墨上筠挑了下眉,然后转身出了门。

“好。”

黎凉点头。

把水果再转交给另一个兵,然后才跟着墨上筠一起出去,甚至还小心地将门关上。

墨上筠靠着墙,一手放到裤兜里,一手把玩着手机,神色淡淡的,看着过往的医生护士以及病人,漫不经意地模样。

“墨副连,”黎凉走近,神情愧疚,“对不起,我们应该听你的,不该执意让你改变训练计划的。”

墨上筠偏过头,淡声道:“你们不经过我的同意,自己去攀岩训练,才叫对不起。”

黎凉微微一愣。

她的意思是,既然她已经答应了,如果领导将罪责归咎于她,那她就应该承担。

“连长和营长他们,会训你吧?”

黎凉轻声问着,看着神情淡然的墨上筠,不知怎的,愧疚更深了。

墨上筠一直是以万能的姿态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刚入连队,多次交锋,气势上将他们百来号人压得死死的,她做任何事都胸有成竹。

当初二连心怀怒火,被她一口一句“废物”激得双眼通红,憋着口气在训练场拼命训练,可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一个个都在骂“总有一天要踩在她头上”、“总有一天会超越她”、“总有一天要给她好瞧”、“绝对要看到她服气的样子”。

当然,结果是他们还没给她好瞧,就被她彻底驯服了,而且一心一意想要在月底考核上给她扬眉吐气,不要再让三连背地里议论。

黎凉一直觉得墨上筠这样的人,挺神奇的。

也,确实佩服她。

厉害。

是真的厉害。

他也坚信着,像墨上筠这样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脊梁骨绝对不会弯曲。

所以,他很难想象,墨上筠要因为他们的一意孤行,被那些没有亲自陪着他们训练过的领导训话。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墨上筠淡淡道,“顾荣情绪怎么样?”

喉咙一涩,黎凉张了张口,下意识想问一句“你的情绪怎么样”,可话到嘴边,看到墨上筠那从容的模样,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顿了顿,他道:“还好,因为下个月考核的事……他有点失望,但给他点时间,应该能接受的。”

“黎排长。”墨上筠声音凉凉地喊他。

“在。”

“待会儿你们朗连长会过来。”

黎凉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是。”

“告诉他,还有其他人,”墨上筠站直身子,手腕一动,手机滑入了裤兜里,她侧过身,盯着黎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要用愧疚填补他的失望。”

不要用愧疚填补他的失望。

一个字一个字,不再是那般云淡风轻,而是添了几分力度,带着慎重和警告。

那股酸涩感,从胸腔扩散开,让黎凉有些愣神。

他没有想过,墨上筠会为人设身处地到这种地步。

他是有在某一瞬间想过,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顾荣,不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身上,你要快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然领导如果尤其重视你,就会给墨上筠带来很大的麻烦。

他想,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为了让墨上筠不要受到责罚,而刻意忽略他们的战友、兄弟的情绪。

毕竟——

攀岩训练是他们主动提出来的,墨上筠本来改动了训练项目,是他们以集体的意见改变了墨上筠的主意。

墨上筠才是最无辜的。

可是,就是这样无辜的一个人,以难得正经地态度,提醒了他们。

不准。

她不允许。

“是!”

黎凉听到自己坚定有力的吐出一个字。

墨上筠收回视线,转身走了。

黎凉神情严峻,目送着她离开。

没有以往的随意、应付,而是以极其严肃地态度,目送着一如既往步伐从容的她离开。

墨上筠不知道,她第一次下连队,遇到的第一个刺头兵,在她转身的时候,以尤其标准的姿势,朝她敬了一个军礼。

那一瞬,得到了病人、医生、护士好奇的目光,却没有得到被他敬礼的那位女连长的注意。

她渐渐走远。

两人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远。

可,黎凉清楚的知道,灼热的胸腔,湿润的眼眶,让他把这样一个纤细笔直的身形,深深烙在脑海里。

下午五点,天空又飘起了绵绵细雨。

墨上筠回到侦察营。

从大门到二连的路程,让她一身作训服湿了大半。

途经三连时,三连在训练场训练,意外遇上了范汉毅,隐含担忧的朝她看了几眼,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朝她走过来。

想必,消息已经传到她耳里。

抵达二连时,二连的人正在被张政和林琦组织起来,也在训练场上训练。

墨上筠避开了,远远的看了几眼,然后就拎着一枚哨子进了宿办楼。

刚到二楼,就见到走廊上的指导员。

墨上筠的脚步很轻,指导员一时还没有察觉,好在是正面走来的,一抬眼,就见到停在楼梯口的她。

先是愣了愣,随后指导员加快步伐走近,和气地问,“回来啦?”

“嗯。”墨上筠点头。

“那走吧,”指导员摆了下手,“营长让你回来后去找他。”

“嗯。”

对这事儿,墨上筠毫不惊讶的应了。

唯一惊讶的是,素来刻板严厉的指导员,见到她却没有发火。

按照钟儒营长的意思,是让墨上筠自己去找他,不过指导员却是陪着墨上筠一起去的。

但,在去营长办公室的路上,指导员却一句话都没说,几次想说话,都欲言又止。

像是知道什么,却又不好跟她说。

……

营长办公室,门口。

门开了一条缝。

指导员看了墨上筠一眼,然后上前一步,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

“进来。”

里面传来极具威严的两个字。

隐隐约约,还带着点火气。

没有立即推门而入,指导员看向墨上筠,低声道:“进去吧,做好心理准备。”

“嗯。”

墨上筠淡淡应声,自己抬手,把门给推开了。

先指导员一步,她率先走进了门,大步流星,气势不减。

见此,指导员忽然有些担忧。

就她那行为作风,不会把营长气到吧?

134、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事实证明,指导员想多了。

墨上筠进门后,只喊了声“报告”,然后就站定了。

钟儒放下手中文件,冷冷抬眼去打量墨上筠,见她冷冷静静的,没有半点认错的态度,顿时就跟火上浇油似的,原本的怒火燃得更甚。

“墨副连长,你知道一个狙击手,有多金贵吗?”

钟儒压着声音,话语说的很慢,手指在桌面敲了敲,表示强调。

尤其是,强调狙击手。

“知道。”

墨上筠面无表情地应声。

“知道!”钟儒手掌一拍桌子,语气顿时严厉起来,“你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他这时候受伤,对他的前途有什么影响?!这么金贵的狙击手,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受伤,让他错失进入特种部队的机会!”

墨上筠凝眉,没说话。

钟儒越说火气越大,不由得质问:“你自己前途无忧,就能不考虑别人的前途吗?!”

“营长……”

指导员想帮墨上筠说话。

然而,钟儒一个冷眼,就将他的话头也压下了。

指导员讪讪地低下头。

训墨上筠,是一个必须要走的程序。

第一是有人担心这个新任副连长进来气焰太嚣张,此时做错了事,必须抓住机会打压一下。

第二是谁也不知道墨上筠究竟是怎样的想法,就算他们清楚起因是因为二连太积极,可是,有必要趁着这一次的“失误”,好好提醒她。

至于顾荣的受伤,也算是小方面的原因,毕竟这样一个优秀狙击手受了伤,指导员也好,钟儒也好,都在肉疼。

狙击手啊,多难得的人才?!

也是难得能给二连争颜面的一个战士!

凭什么到墨上筠手里,就这么“不小心”的给夭折了啊?

眼下他们军区难得有好的机会,她墨上筠是什么都占齐了,怎么这样优秀的战士却连参与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换句话说,顾荣难得有改变人生的机会,就这么没了,而她这个决策者就挨了一顿训,她还能委屈不成?

但——

墨上筠的表现,全然出乎他们的意料。

任由钟儒批评、训斥,从头到尾,没有顶撞、没有解释,静静地听着,一直等钟儒消火。

说了半个小时,他口水都说干了。

墨上筠却不痛不痒,从头到尾都安静得很,可态度也不是那么好,流露出抹漫不经心,看得出并不把钟儒的“批评”放在心上。

“钟营长。”

墨上筠声音清冷的喊他,视线平静地落到他身上。

“怎么,有话说?”

喝了口水,钟儒重重地把水杯放下,冷不丁抬高了声音。

“对我的处罚是什么?”

提及这个,钟儒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晚上开会再做决定。”

墨上筠又不吭声了。

过了片刻,钟儒有些不甘心,又把话题饶了回去,“墨副连长,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实话吗?”墨上筠冷冷静静地问。

顿了顿,钟儒沉思道,“先说说假话。”

“知道。”

“呵,”钟儒冷笑一声,质问,“按你心里的意思,你是不觉得自己错了?”

“钟营长,”墨上筠不动声色地看他,一字一顿地问,“能说真话吗?”

“你说!”

“一个问题,你心疼的是一个优秀的狙击手,还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墨上筠问。

“……”

钟儒脸色顿时一僵。

就连一直站在旁边、毫无存在感的指导员,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就是因为受伤的是一个优秀狙击手,耽误的考核和集训能毁了这个人才的前途,指导员和钟儒才会如此生气。

可,墨上筠这样一问,无疑不是在透露着讥讽。

如果是普通的士兵呢?

那么,也就是普通的了。

受了伤,耽误了点训练而已,最大的惩罚就是让墨上筠写一份检讨,好好慰问一下伤员。

哪能到眼下这般重视的地步?

“墨上筠,你这是在指责我们不一视同仁吗?!”钟儒神色阴沉,语气夹杂着火气。

“是。”

钟儒没好气地拍桌,“你就不对毁了一个狙击手的前程而有一丝丝后悔?!”

墨上筠眸色微动。

这意思,摆明了在偷换概念。

yi mǎ归yi mǎ,从他们的想法扯到她的想法,可以说是心虚地表现,但这并没有什么意思。

“如果他够格,前程就不会因为这次受伤被毁了。”

墨上筠淡淡道,平静地面对钟儒的怒火。

“你以为他是你吗?!”钟儒怒不可遏,直接站起身,眼神多了几分凶狠。

身为营长,钟儒素来很少发怒,一般都是给人做思想工作,就算是刚刚“教训”墨上筠,也是尽量克制了。

可,墨上筠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他燃起一股无名怒火。

多少跟最近的传闻有关。

是的,墨上筠有背景,前途无量,可顾荣有什么?!

普通家庭出身,没有靠山没有背景没有资源,不会有人有机会推荐他,现在他所得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枪法也是一颗子弹一颗子弹自己练出来的。

他知道墨上筠的履历很漂亮,但他不信墨上筠这样的出身,会有过比顾荣更辛苦、煎熬的时候。

像她这种大小姐出身,细皮嫩肉、娇生惯养,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一直关注着顾荣,那样优秀的一个苗子,凭什么因为墨上筠的指挥错误,断送眼下能改变前程的机会?

而,对于他的怒火,墨上筠只是简单的皱了皱眉。

说不通。

一来,她没怎么跟钟儒接触过。

二来,最近的言论,让钟儒对她有一个固有的印象——有靠山的军三代。

她可以理解,但难以沟通这件事,让她有点烦躁。

“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你对我有偏见,因为我没有顾荣那么惨,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而我有无数的机会,”墨上筠顿了顿,抬眼看着怒气未消的钟儒,继续道,“你是营长,你看的应该比我清楚,我的机会是我的事,你不能因为我的优势,而带入私人情绪去处理这件事。”

她很冷静,冷静到……没带任何私人情绪,甚至用极其直白的话语让钟儒冷静下来。

钟儒一时哽住。

他没想到,墨上筠直接戳破这个话题。

他有偏见,他带入了私人情绪,他过于维护顾荣了。

他承认。

只是被墨上筠如此说出来……太不给面子了。

他不知道,墨上筠本想息事宁人,任由他训斥过后接受处罚的。

但是,钟儒太过看中顾荣,对她的偏见过深,都让她有些不爽。

直言戳破,那就戳破了,反正也不在乎这加深的一点半点偏见。

就是——

过两天导师若知道了,她的耳朵得再一次起茧子了。

“可在这次意外上,你并不认错!”钟儒沉着脸说道。

“我认错。”

墨上筠不紧不慢地接过话。

“……”

钟儒又是一哽。

刚刚还说不知道自己错误,眼下直白了当的认错,逗他玩呢?!

“那你说说,错哪儿了?”

“没有对优秀的狙击手特别照顾。”墨上筠直视着他的眼睛。

“墨上筠,你——”钟儒的火气蹭蹭蹭冒了起来。

见情况不对,指导员拉了下墨上筠的衣袖,警告道:“墨上筠,你不要故意找茬!”

“啪”地一声,钟儒狠狠地拍了下桌面。

紧随着,是他的怒喝声,“好啊,墨上筠同志,我们侦察营,是不是容不下你这座大山了?!”

“报告!”

“报告!”

门外,传来两声喊。

是陈科和范汉毅的声音。

钟儒愣了下,没好气道:“进来!”

很快,陈科和范汉毅就推开门,并肩走了进来。

一进门,两人就将办公室环顾一圈,尤其是盯着墨上筠看了好一会儿。

墨上筠忽略掉朝她挤眉弄眼的两人。

早察觉到门外有动静了,但没想到,是他们俩在“偷听”。

“你们俩来这儿做什么?”钟儒拧着眉头问他们。

“来看看。”范汉毅率先回答。

“对对对。”陈科附和道。

钟儒被他们气笑了,“是来看戏的吧?”

“没有没有。”

“路过路过。”

两人异口同声地否定。

钟儒扫了他们一个冷眼。

然而,就算再有威严、有气势,配上他那张愈发圆的脸,任何眼神都没那么吓人。

“这个,”陈科刻意看向墨上筠,“专门来挨骂的吧?”

“墨副连,你也不要觉得丢脸,我们都被营长骂过。”

范汉毅笑眯眯道,但那种“看戏”的意思,却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没有半分遮掩。

墨上筠默然地看他们。

钟儒和指导员对视一眼,也算是看出来了。

这两人是来打圆场的。

不过,也没制止。

按照刚刚那气氛,继续发展下去,非得闹到不可调节的地步。

这两人调节一下气氛,多少能让他们都冷静下来。

“不丢脸,”墨上筠微微垂下眼帘,理了理衣袖,慢条斯理道,“被钟营长教导,是我的荣幸。”

陈科和范汉毅互相看了一眼。

上道。

就说这丫头上道吧。

顺着台阶往下走,不钻牛角尖,厉害着呢。

虽然这“恭维”有些假,但多少让钟儒脸色好看了点儿。

“走走走,”钟儒烦躁地摆手,“都走,别在这里耽误我时间。”

全部都走。

陈科、范汉毅、指导员三人交换了下眼神。

那意思是,如果墨上筠不走,就架着她走。

可惜的是,他们还在用眼神交流,墨上筠已经泰然地出了门。

三人很明显都有些失望。

陈科盯着墨上筠的背影看了一眼,道:“我还有点事跟营长汇报,你们俩先走吧。”

范汉毅和指导员了然,点了点头,随着墨上筠一起离开。

不多时,办公室就静了下来。

钟儒坐了回去,一派严肃神情,早没被墨上筠气得怒不可遏时的模样。

“想为她说好话?”钟儒抬眼看着陈科,一语道破了陈科的意图。

“倒也不是什么好话,”陈科走近两步,朝他笑了一下,“您跟她接触的少,不太知道她一些情况,所以想跟您汇报汇报。”

“什么情况?”

“您知道她曾经把一连而二连的新兵全部秒杀的事吧?”

“知道,”钟儒点了点头,继而拧眉,“那都是新兵,没学过几天的格斗。”

陈科没直接答话,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来,摊开,放到钟儒面前的书桌上,解释道:“这个是她每天晨练的计划。”

纸上印着一份表格,是墨上筠最新的晨练计划,时间标注着15—20日,每一天都安排得详细清楚。

是朗衍从她桌上发现,下午特地交给他的。

就是让他找机会给钟儒看一看,帮忙说上几句好话。

哪个副连长,会给自己单独安排这种训练计划啊?

更何况,她的伤刚好。

钟儒扫了几眼,心里有些惊讶,但面上没表露出来,他敲了敲桌子,“你想说明什么?”

“二连的所有训练计划,都是她安排好,然后由朗连长审核的。”

“所以?”

“营长,你也看过她的成绩吧?”

一直没说到重点上,钟儒眉头皱得更紧,“看过。”

“她的履历告诉你,她不一般吧?”

“那又怎么样?”钟儒沉声道,“履历不能代表一切!也不能抹除她这次的失误!”

“如果是您,整个连队请愿想要恢复攀岩训练,您会拒绝吗?”陈科问。

钟儒停顿了下,“她知道有危险,就更不能答应。”

“那这个过错,也不能让她一个人承担。”陈科神色沉了几分,愈发正经严肃起来,“您被外界那些言论影响了,所以我得帮她说说,她在一连受欢迎,您知道吧,三连被她的计划全灭,范连长却担心她被你骂,特地找我一起来。营长,如果她这个人真的有问题,一连和三连是不可能对她好的。”

钟儒点了下头,“我不否认她的为人。”

“您是觉得不公平,能理解,二连出个优秀的狙击手不容易,您也是为了顾荣着想。”陈科微顿,继而话锋一转,“不过,你这次是真的偏心了,太偏了,刚来二连的时候,墨上筠的各项科目成绩都是碾压二连的,一次潜伏训练,我的两个狙击手见识过她的枪法,出神入化,我问过他们俩,他们一口咬定在枪法上比不过她。您可怜顾荣训练艰苦,但您想想,墨上筠这么强的能力,不落后于男兵,她就是不费吹灰之力练就的吗?”

哪能不费吹灰之力?

那张高强度的晨练计划表,就能证明一切。

钟儒沉默了。

是,他的心思全都在顾荣身上,所以墨上筠就成了发泄对象。

但,不可否认,陈科说的也没错。

墨上筠看着细皮嫩肉的,但那些真实存在的成绩,就代表她背地里一定下过功夫。

“还有个事儿,”陈科看了陷入沉思的钟儒一眼,道,“范连长有战友在他们学校工作,前段时间跟墨上筠的导师聊天,聊到了墨上筠,他的导师很肯定的说,墨上筠的各项能力都有所保留。”

“营长,我们这个二连的副连长,真的没有那么简单。”

“说真的,有她这样的能力,就算没有背景和履历,在新兵连待三个月,各个连队也是抢着要吧?”

钟儒哑口无言。

有关墨上筠的真正实力,他还真没怎么关注过。

按照陈科的分析,就算墨上筠只是一个普通的兵,怕也是源源不断的资源往她那边送。

但——

钟儒皱着眉,“不管她能力怎么样,就刚刚,她的认错态度不好,这点就不行!”

陈科有些无奈。

她最开始可是一句反抗都没有,谁叫他们这位营长一时头脑发热、偏了心呢?

刚还在门外跟范汉毅说,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跟钟儒讲道理,直接拍桌了。

看看谁拍的桌子更响!

人家再强悍,也就一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你这么针对人家,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可面上,陈科还是附和道:“是是是,她态度不行,该罚的还是要罚!”

钟儒一琢磨,爽快道,“我认错。”

陈科笑了。

“按照你的了解,她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陈科摇头。

只是跟墨上筠接触的比较多而已,但没有真正的了解墨上筠。

或者说,墨上筠这人年纪轻轻的,可一般人还真摸不透。

“嗯,有机会找她好好谈谈,”钟儒平静下来,思忖道,“但惩罚,不能轻,还得趁着这件事做做样子,把言论压一压。”

“……行。”

陈科倒是无所谓。

反正不是他们连的副连长……

哼,谁叫她嫌弃他们连的?!

135、那些事都接受了?【修】

出了办公楼。

细雨蒙蒙,不到六点,天色就彻底暗了下来,基地内亮起路灯,照亮前行的道路。

墨上筠走在最前面。

指导员和范汉毅亦步亦趋地跟着。

两人用眼神交流,谁也不知该如何去劝{安慰}墨上筠,或者说,谁也没有那个勇气。

最后,指导员和范汉毅采取了最直截了当的方法——石头剪刀布来一决胜负。

三局两胜。

范汉毅输了。

指导员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忽然想起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范汉毅:“……”

狡猾如指导员,给范汉毅留下一个同情的微笑,然后立即转身,快步离开。

范汉毅有点小糟心。

上次这丫头让他们三连颜面无存,现在她好不容易出事了,能幸灾乐祸一把,却要来“安慰”她。

片刻后。

范汉毅加快脚步,来到墨上筠身边。

先是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范汉毅才道:“我说你这丫头,平时做什么事都滴水不漏,怎么一到营长那里,就跟个愤青似的跟他争些有的没的了?”

“这叫就事论事。”

墨上筠双手放到裤兜里,悠悠然扫了他一眼。

神情淡然,不恼不怒,甚至没丁点委屈。

范汉毅盯了她几眼,只觉得特别奇怪。

顿了顿,他语重心长道:“就事论事,也得给领导一点面子吧?”

“给了。”

范汉毅哭笑不得,“直接说他偏心,这叫给了?”

“嗯。”

墨上筠应得漫不经心。

敬他是领导,挨了那么久的骂,只是他的心偏得太远了,所以她才“就事论事”。

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不然,他连训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范汉毅顿了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范连长,帮个忙?”

墨上筠忽的停下脚步。

“啥忙啊?”范汉毅顺口接了一句。

“带份饭。”墨上筠偏头看他。

“哈?”

愣了愣,范汉毅往四周一扫,不远处就是他们二连的食堂。

相隔不到二十米。

食堂就在那里,她让他带什么饭啊?

没等他问出来,就听得墨上筠慢慢道:“想尝尝你们三连炊事班的手艺。”

“行,送哪儿去?”范汉毅将就地应了。

“办公室。”墨上筠坦然道。

“好吧。”

“谢了。”

墨上筠朝她道了声谢,然后就从他面前走过,径直去了宿办楼。

距离下午训练结束,还差几分钟。

让范汉毅帮忙带饭,正好可以避开那群小崽子。

范汉毅在原地站了会儿,看着她愈发走远,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本来应该水火不容的关系,现在忽然转变成跑腿的帮她送饭?

范汉毅恍然明白过来,觉得自己被算计了。

范汉毅很守信誉。

半个小时后,吃饱喝足的范汉毅,把一份半凉的饭菜送到了墨上筠办公室。

墨上筠赏了他一似笑非笑的眼神。

于是,范汉毅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放下饭盒就告辞了。

背影匆匆。

看着面前荤素搭配的晚餐,墨上筠不由得轻笑。

她吃了几口饭。

身上的手机忽的嗡嗡嗡响起。

墨上筠拿出手机,一看备注,是“牧齐轩”。

“学长。”

顺手接了,墨上筠微微低下头,夹了一块肉送到嘴里。

“小滑头,事情我听说了。”牧齐轩的声音不似以往般轻松。

“消息灵通啊。”墨上筠调侃道。

“包括某些言论的事。”牧齐轩别有深意地强调。

夹豆角的动作一顿,墨上筠莞尔,“有内线?”

“还没这么神通广大,”牧齐轩笑了笑,解释道,“后天过来,顺便给你们指导员打了通电话。”

“哦。”墨上筠若有所思地点头,“你来的时候,我可能关在小黑屋里。”

“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你们营里没有小黑屋。”

“……多谢。”墨上筠话里带着阴风。

“客气客气。”

墨上筠:“……”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吧?”牧齐轩适当地转移话题。

墨上筠想了想,点头,“嗯。”

“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墨上筠如实道。

“都跟你们营长吵起来了,还没想法?”牧齐轩嗓音温润,如沐春风。

“没吵。”

墨上筠语气坚定。

“什么事都没有?”

“嗯。”

“那些事都接受了?”

“嗯。”

牧齐轩停顿了会儿。

猜到墨上筠不会介意,甚至会很容易接受现状,但没有想到,他这个小师妹会如此的……平静。

相识四年,也没真正摸透过她。

“过两天来看你,帮你解决掉导师,就当礼物了,怎么样?”

“那感情好。”

墨上筠总算不再敷衍。

牧齐轩不由得失笑,“记得到时候请我吃饭。”

墨上筠也笑了,“当然。”

两人遂挂了电话。

墨上筠随意地把手机搁在桌上,继续吃着饭盒里的晚餐,可慢条斯理地吃到一半,又停了下来,再次拿起手机。

这一次,她拨的是阎天邢的电话。

等待接听的时间里,墨上筠漫不经心地吃了口豆芽。

电话没接。

墨上筠点了挂断,然后翻了翻通讯录。

对于四月集训的事,她知道的不多,所以第一时间想到阎天邢这个总教官。

另外,还有几个人可以问。

但是,那几个都是长辈,等级跟她导师差不远,找到他们,会让他们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不大好。

这么一想,墨上筠干脆放下手机,继续吃晚餐。

饭菜已经冷了,影响口感,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般,继续泰然自若地吃着晚餐。

吃完后,朗衍拿着一份盒饭进了门。

“他们说你没去食堂……”

一进来,朗衍抬腿就朝她这边走,可看到她正把饭盒盖上,话就被咽了下去。

“哪儿来的饭?”朗衍瞪直了眼。

“范连长送的。”墨上筠轻描淡写道。

“他不是——”

话到嘴边,还是没戳破。

既然都能给墨上筠送饭了,以前的恩怨估计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当然,如果是墨上筠威逼利诱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出去走走。”

拿起饭盒,墨上筠站起身。

“把雨衣穿上,外面下着雨呢。”朗衍随手拿起一件叠好的雨衣,向她递了过来。

“谢了。”

墨上筠接过,坦然道谢。

然后,出门。

先去将饭盒洗了,墨上筠随手招了个人,让人把饭盒送到三连,然后就穿上雨衣出了宿办楼。

到晚上,雨下的有点大。

压了压帽檐,墨上筠微微垂下眼帘,绕过人群显眼的地方,拿出一个小型的防水手电筒,沿着小路离开基地。

雨砸到雨衣上,滴答声响,作训帽的帽檐被打湿,有雨水溅到脸上、脖颈上,手脚一片冰凉。

墨上筠一路走到下午攀岩训练的悬崖边。

站在最边缘,墨上筠拿着手电筒,往下一扫,一片黑暗,看不到底。

边缘有脚印、绳索留下的痕迹。

关了手电筒,视线陷入一片黑暗,墨上筠站了片刻,然后在悬崖边坐了下来。

脚下是深渊,她就坐在边缘处,哪怕是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跌落悬崖。

她却像是意识不到危险似的,在黑暗中摸索出一张纸——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面手写了今日的总结。

她一点点地把纸张给撕碎。

左耳似是耳鸣,嗡嗡作响,伴随着滴答雨声和呼啸的风声,恍然中似乎疼得很厉害。

她听到了枪声,其中,夹杂着说话的声音。

隔得很远,透过风雨,从很远的地方的传来。

——小丫头,犯了错不要紧,但要知道教训,写一下你的犯错总结,在犯错地点站一天,加深下记忆,可以吧?

——小孩儿,你好久没犯错了吧,来来来,这次出点错,让你师傅我高兴高兴。

——臭不要脸的,小丫头这么优秀,多少人眼馋啊,你不去偷着乐,跑来欺负她做啥?

——墨丫头,就你,不能死。

砰——

一声枪响。

耳朵嗡的一声,疼得厉害,各种声音嘈杂起来。

是幻觉。

她微微蹙眉,抬手,摸了摸左耳。

那一瞬,所有的声响与疼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顿了顿,她的手垂落下来,看着手里被撕到一半的那张纸,微微抬起眼睑,有水珠溅到睫毛上,睫毛忽闪一下,水珠就掉落下来,落到眼底。

凉的很。

她面无表情地将剩下的纸张撕得粉碎。

往前一抬手,碎纸片便从手中脱落,在淅沥的雨水和冰凉的夜风中,从悬崖处飘落,视野不过几寸,转眼间,所有的碎纸片都消失在黑暗中。

等了一分钟。

她手撑在地面,从悬崖边站了起来。

看了眼被黑暗笼罩的深渊,她掏出手电筒来,转身往回走。

……

与此同时,办公室。

放在桌面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了起来。

听到动静,朗衍走了过来。

扫了眼备注,差点儿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阎美人】。

阎……美人?

是阎天邢、阎队长吗?

想到那张冷峻俊朗的脸,那身冷漠骇人的气场,朗衍冷不丁感觉背脊发寒,打了个寒颤。

没有第一时间去接,他在旁边站了会儿。

一直等到第三个电话响起,朗衍才拿起手机,接了电话。

136、听说你要跟封帆相亲?

朗衍接了电话。

“阎队长你好,墨上筠现在不在。”朗衍话语正经。

等到接听,却听到个男声,阎天邢停顿了下。

“什么时候回来?”

嗓音慵懒,却,冷意十足。

“不知道,她说出去走走。”朗衍摸了摸鼻子,实话实说。

阎天邢沉声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

闻声,朗衍愣了下。

这人……猜的是够准的。

他跟墨上筠,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点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时间,心思百转,思绪交加。

“嗯,她这里是发生了点事。”朗衍点了点头,但是没有直接说明。

“什么事?”

“这个,”朗衍思忖道,“你还是问她吧。”

毕竟不知道他们俩的真实关系。

他是个外人,说多了不好。

如果墨上筠真的想让阎天邢知道,到时候直接跟阎天邢说就好了,他这一代说的,怎么都觉得尴尬。

再者——

根据他对墨上筠的了解,墨上筠是很难跟人说这种事的。

毕竟,不光荣。

而她也不是会吐槽抱怨的性子。

阎天邢没说话,下一刻,直接掐断了电话。

“喂?”

朗衍下意识喊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办公室的寂静。

朗衍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

他不知道,阎天邢在挂断电话后,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了营长钟儒。

九点一过,墨上筠回了宿办楼。

没急着上楼,把沾满泥泞的雨衣洗了洗,然后才拎着滴着水的雨衣上楼。

没去办公室,直接回了她宿舍。

所以,手机里的未接电话她没看到,朗衍留在办公桌上的纸条也没看到。

进了宿舍门。

墨上筠一脚刚踏进去,前面忽然打下一道阴影,她的步伐便顿住了。

林琦站在她跟前。

“他们会找你麻烦吗?”林琦拧着眉头问她,眼神隐含担忧。

“谁?”

看了她一眼,墨上筠关了门,把手中雨衣搁置在旁。

然后,走向衣柜。

林琦跟着她,“营长他们。”

“结果没出来。”

打开衣柜,拿了套新的作训服出来。

“黎排长提议,如果罚重了,我们整个连队都去找营长。”

墨上筠唇角一勾,偏头看她,“然后被定一个拉帮结伙的罪名?”

林琦:“……”

墨上筠拿着作训服转身。

“怎么会?”林琦疑惑出声,俨然不信。

“林排长,多管闲事,不是你的个性。”墨上筠往前走了两步,然后顿住,侧过身来,张扬地朝她挑了下眉,“请坚持自我。”

林琦:“……”

原本的满腔担忧,在这一刻,化作了满腔怒火。

靠!

不想让她受到不白之冤才想办法帮她好吗?

这态度……

妈的,没有下次!

墨上筠摆了摆手,拿着衣服去洗澡。

洗了澡,洗漱完,又顺便洗了衣服,墨上筠再回屋时,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了。

林琦已经睡下,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必并没有睡着。

墨上筠把被褥铺开,然后便转身去熄灯。

这时——

听到林琦凉飕飕地声音,“你不把头发吹干再睡?”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虽然是短发,但墨上筠每次都是胡乱擦一下,等头发半干就行,不等全干便能躺下睡觉。

连里为了表示对两位女同志的关心,特地配了吹风机,就那头短碎发,两分钟就能吹干,墨上筠自到这里起,却碰都没有碰一下。

就算她的身体很好,也不带这么敷衍自己的吧?

“没空。”

懒洋洋的回答。

话音一落,听到关灯的声响,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林琦气得不行,翻身又躺了会去,翻身的动作有点大,光凭什么都能想象她的怒火。

墨上筠慢悠悠地走回下铺,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躺,被子一拉,安然睡觉。

翌日,清晨。

墨上筠依旧提前起床、晨练。

林琦在她起床的那刻就清醒了,赶忙翻身爬起来,有跟着她一起晨练的意思。

墨上筠只带她一起训练了两天,原因是她跟不上墨上筠的速度,被从头到尾嫌弃了个遍。

所以,后面的周末都是墨上筠制定适合她的把晨练计划表,让她自己一个人练。

不可否认,墨上筠的晨练计划表确实很完美,林琦也是因此对她的敌意一点点的消失,并且严格按照训练计划进行周日的晨练。

只是今天情况有些特殊,鬼使神差的跟上了墨上筠。

“跟着我做什么?”

出了宿办楼,墨上筠rěn wu kě rěn地问。

“晨练。”

林琦面不改色道。

墨上筠低头,扫了眼腕表,“一个小时后,你要带二排训练。”

“那我一个小时后回来。”林琦紧紧盯着她。

“随你。”

墨上筠漠然地收回视线。

墨上筠是按照自己的计划训练的,没有管后面的拖油瓶,而林琦在跟上她之前就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结果——

不到二十分钟,墨上筠就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雨下了一夜,总算停了,但山路上满是泥泞,林琦越野跑的速度大大降低,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墨上筠已经不见踪影,地上只剩下一串脚印。

林琦没好气的抹了把脸,不知何时沾了泥土的手,在半边脸上留下点泥泞。

她停了下来,站定,神色冰冷的看向前方,垂落的右手紧紧握成拳。

不到二十分钟!

她把人给跟丢了!

林琦深深吐出口气,只觉得胸腔处憋得慌、闷得慌,一股挫败感打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墨上筠,你特么到底有多能耐?

自己晨练,墨上筠没去监督二连训练,以至于到上午九点才回基地。

朗衍在办公室里等她。

她拎着俩馒头进门时,朗衍的神情有些凝重,一见到她,神情愈发的凝重起来。

难得在办公室内感受到低气压,墨上筠咬了口冰冷的馒头,懒懒的看着朗衍,“结果出来了?”

朗衍盯着她看。

神色如常,眉眼染笑,很是惬意。

“你心情好像很不错。”朗衍颇为抑郁道。

“还行。”墨上筠点了点头。

朗衍差点被她气到了,处置结果还没出来呢,你还能心情不错,这心到底是有多宽呢?

“结果出来了,”朗衍深吸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慎重的看着她,“月底考核前,你不能参与二连的训练。另外,作为补偿,从明天起,放假三天。”

“补偿?”墨上筠似笑非笑地问。

“咳,上面是这么说的。”朗衍有些尴尬道。

当然,说是这么说,实际上是什么意思,他们心里都有数。

墨上筠来了二连后,就接手了二连的训练,短时间内能让二连的风气改变到现在这样,说没费心是不可能的。

有功劳,也有苦劳。

让她月底前不插手二连的训练,也就是说,接下来就算二连月底考核夺得第一,功劳也没有她的。

加上她接下来几个月都在别处,下个季度的考核她也难以插手……

如果她想自己做出点成绩,那么,她在二连会浪费掉七个月时间。

也就是说,她虽然能参加三月考核、成为四月集训教官,但她下连队,大半年将会在二连一无所获,有得有失,足以压制住某些不正当的言论。

而营长特地给她放假三天,是让她离开连队,以防她不高兴而闹事。

毕竟,没人可以做她的思想工作。

“我知道了。”

墨上筠淡然点头,并未有太大反应。

“墨副连,你……”朗衍欲言又止。

他觉得不公平。

他想,墨上筠或许可以利用背景,拿回本应属于她的荣誉。

但,不行。

如果她真用了背景,她可能会遭到更大的非议。

很多时候,上面的人会着重于大局,让某些人受点委屈,以此来让大部分人安心。

“我接受。”

墨上筠淡淡说着,走向了自己办公桌。

朗衍惊讶,“就这么接受了?”

“不然?”墨上筠往椅子上一坐,朝对面的朗衍挑眉,“把营长办公室砸了?”

朗衍摸了摸鼻子,别有深意道:“其实二连的人都想砸,你一句话就行……”

“……”

墨上筠一时哭笑不得。

朗衍叹了口气,“指导员还想让我做你思想工作呢。”

“那挺好,节约时间。”墨上筠宽慰道。

朗衍:“……”

他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失落感。

顿了顿,他不甘心的问:“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嗯。”

“……”

“顾荣情况怎么样?”墨上筠问。

“挺好的,”朗衍点头,“就是,情绪有点低落,不过他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也没想怪谁。自己出的错,什么结果,他自己承担。”

墨上筠点头。

她知道朗衍口中的“结果”是指什么。

以顾荣的伤势看来,起码有两个多月无法参加训练,三月考核他是注定会残疾爱不了的,四月到七月的集训,他也只能参加一半,而军区不会为了他这一个人破例,这一半他都没有机会参与。

不过,三月考核也好,四月集训也好,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西兰军区会在年底组建一支新的特种部队。

墨上筠可以为此做点事,但具体结果如何并不清楚,所以不便同朗衍等人说。

“明天放假,你要不要回家一趟?”朗衍问。

“到时候再说。”

墨上筠敷衍回答。

“嗯,”朗衍点头,继而扫了眼她的办公桌,又道,“你昨晚来过吗,昨天晚上阎队长给你打过电话,我接了。”

“说了什么?”墨上筠微微一顿。

朗衍关注着她的神色,解释道:“他问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我没说。”

“哦。”

墨上筠了然点头,把电脑打开了。

随后朝桌边角落一扫,确实有个手机,也有朗衍留的纸条。

她抽出纸条,扫了眼后将其丢到垃圾桶里,然后拿起手机。

屏幕一亮,出现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阎天邢打的,一个是墨上霜打的。

看着这俩名字,没来由觉得有点烦,全部忽略,然后叼着馒头登陆微信。

本想找人问问情况,没有想到,又看到好友申请。

点进去一看,还是“季若楠”。

孜孜不倦,平均每天申请一次,极有毅力。

本想继续忽略的墨上筠,一想,却点了【接受】。

很快,弹出了新的消息——

季若楠:你好。

墨上筠扫了一眼,忽略。

就在这时,新的好友申请又跳了出来。

她咬着馒头,再次点进去,这次,平静的眼神里,多了点兴致。

名字:夜千筱。

备注:无。

头像:一片空白。

来源:通讯录。

墨上筠眉头轻挑,点了【接受】。

“咳。”

对面传来朗衍故意咳嗽的声音。

墨上筠抬眼看他。

“这个,”朗衍慢悠悠站起身,看了眼敞开的大门,“我帮你把门关上。”

顿了顿,意识到自己在玩忽职守的墨上筠,点头,“谢了。”

话音一落,夜千筱的消息就来了。

夜千筱:听说你要跟封帆相亲?

封帆?

墨上筠吃完最后一口馒头,过了片刻后,才想到“封帆”这个名字的来路。

燕归跟她说,墨沧想给她安排相亲,提到过封帆的名字。

后来墨上霜也提到过。

怎么,夜千筱也知道?

墨上筠:你认识?

夜千筱:队友。

墨上筠:哦。

墨上筠:是有这么回事儿。

夜千筱:你跟阎王?

墨上筠:没关系。

夜千筱:那行。

墨上筠:你这是?

夜千筱:推销。

墨上筠:……

------题外话------

为了我封帅的婚姻大事,我筱那是操碎了心……

137、墨上筠,果然是你

说明来意后,夜千筱连续发了几张图片过来。

墨上筠一一点开图片,全部都是同一个人的照片,各种角度拍摄。

有坐在树下的看书的;有在列队中站立的;有坐在电脑前工作的;有露出上半身肌肉的;还有……tou pāi被抓个现行的。

长得很帅,很高,五官俊朗,眉目染着清冷疏离,偏向于干净清瘦型,气质很突出,不是气势外露的张扬,而是内敛成熟,举手投足都透露着修养,但无论是眼神还是气场,都有着属于军人的硬气。

就颜值来讲,墨上筠给阎天邢打九分,给封帆有八点八分。

扣掉的分是她想起了安辰。

气质上两人有那么点像,又不完全像。

最后,夜千筱发来的图片是一张截图,上面写着——

姓名:封帆。

年龄:27

性别:男。

长相:帅。

军衔:两杠一星。

职位:煞剑男队副队长

学历:国科大本科毕业。

感情:暂时单身,作风优良。

性格:等待你的挖掘。

最后一行是“联系方式”,包括手机、微信、qq、邮箱等,极其详细。

墨上筠看的额角挂落三根黑线。

颇为无语地摸了下鼻子后,她才回复。

墨上筠:照片是tou pāi的吧?

夜千筱:嗯。

墨上筠:截图是……

夜千筱:他队友总结。

墨上筠:唔,他是有什么隐疾,才会让你们这么推销他?

说“你们”,是因为墨上筠发现,这些照片不仅全部是tou pāi的,而且是很多人在不同的时候tou pāi的。

估计他们煞剑是一个很团结的队伍,连给队员找对象都团结一心。

夜千筱:大概是最近有人传,他跟阮砚……也就是王牌有一腿。

“噗——”

正在喝水的墨上筠,扫了眼手机屏幕,直接一口水喷在键盘上。

早已坐回自己位置的朗衍,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是天快要塌了吗?”

墨上筠回了他一个别有深意地眼神,然后拿着纸巾去擦键盘上的水。

不知怎么的,朗衍从她的眼神里看到古怪的情绪,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墨上筠拿起手机,回复。

——还挺配的。

——嗯。但刚问过他,性取向正常。

墨上筠盯着夜千筱的回复看了几眼。

也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她竟然从这句话里看出点惋惜之意。

心里不由得很好,墨上筠唇角下意识勾起,继续回复。

——怎么传出来的?

——持续一个月跟阮砚聊天。

墨上筠若有所思,女生每天坚持聊天,情有可原,但男人……是有那么点不正常。

很快,夜千筱那边弹出几条信息。

——他们俩合作一个新软件。

——他来了。

——再聊。

看完,墨上筠摸了摸额角。

她也是闲得无聊,关注这种八卦……

不过,上次接触夜千筱,印象中是高冷话少的人,能让她来出马当“媒婆”的,她倒是生出了几分兴趣。

封帆,阮砚。

墨上筠莞尔。

年纪差不远,校友,学的专业相近,就连给人的感觉都很像。

确实挺配的。

“墨副连。”

对面,传来朗衍的喊声,顺带包括敲桌子的提示。

“嗯?”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

“心情很好?”朗衍笑眯眯地问,带着十足的好奇。

“还行。”墨上筠敷衍道。

“能分享分享吗?”

墨上筠眯眼轻笑,“不能。”

朗衍摇头,故作叹息,却没有追问。

在眼下这种情况下,她心情能好,他们整个二连气氛都会好转。

过了会儿。

朗衍没话找话,随口问道:“想好明天去哪儿了吗?”

“春游。”

墨上筠敲着键盘,答了一句。

“春游?”朗衍有点懵。

“嗯。”

“去哪儿春游?”

“南山附近吧,没确定。”

朗衍:“……”

难得有三天的假,不回家转转,她一个人跑去春游?

是野外生存训练少了点,还是上个月的选拔不够辛苦?

墨上筠的脑回路,朗衍是真的难以理解。

不过,根据他对墨上筠的了解,继续问也问不出别的,朗衍叹了口气,老实做自己的事。

半个小时后,墨上筠将最新的训练计划发给朗衍。

“下面几天,按照这个来。”墨上筠从电脑旁探出头,看着对面的朗衍,“分析了天气因素,应该不会出大意外。”

“……好。”

扫了眼最新的邮件,朗衍心情没来由有些沉重。

二连能突飞猛进到这种程度,全部都是墨上筠的功劳,可现在,墨上筠的功劳得不到认可,月底考核二连若是真的取得了点成绩,上面也会觉得没有墨上筠什么事。

她明明知道。

却,还是在做接下来几天的训练计划,甚至连一句抱怨都没有。

朗衍觉得心有点堵,不知道说什么,于是想来想去,把一些沉重的情绪全给压回去了。

墨上筠制定好训练计划,又把这个月的账务结算好。

一转眼,就到午餐时间了。

她犹豫了下,最后把朗衍招过来,示意他帮忙带个饭。

“很忙吗?”朗衍不明所以。

“嗯。”

见她应声,朗衍一愣,心想她应该不忙才是,抬眼扫了几圈,发现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闲书来,翻开到了第二页。

朗衍沉默了下,脑子绕了两个弯,总算是想到墨上筠是不想被二连那群小崽子缠着,于是灰溜溜的收回视线,走了。

他倒是速度,不到二十分钟,就吃完自己的饭,顺便把墨上筠的带了回来。

墨上筠道了声谢,应付地吃完午餐,又继续看书。

这一看,就看到夜幕降临。

一本三百余页的书,被她从头到尾看完,顺带做了一份读书笔记。

朗衍偶尔过来看了几眼,最后见到那满满的读书笔记,简直目瞪口呆。

……

晚上,墨上筠迟了些去食堂,找炊事班班长开了个小灶,下了碗面条,加满了辣椒,吃的很欢快。

她顺带跟炊事班班长“请教”了几个问题。

班长一一给她答了。

等墨上筠走后,好几个旁观的炊事员,偷偷摸摸地凑上来问情况。

“班长,墨副连跟你说了什么?”

“是不是夸你的手艺很好?”

“她心情怎么样,有没有被处罚给影响?”

炊事班班长看了他们一圈。

很显然,就算是他们炊事班,都成功沦落为“二连女王粉”中的一员。

据他所知,这段时间对墨上筠的各种事都尤为关注。

尤其是昨天的事发生后,连这些个与事情没半点关系的炊事员,都非常义愤填膺,嚷嚷着“ji ti kàng yi”的人群里必须有他们一份。

“她就问了两道菜。”炊事班班长无奈道。

“啥菜啊?”

“是人肉包子还是人骨头炖汤啊?”

“她好端端的,问菜做什么?”

炊事班班长没答,拨开他们,走了。

墨上筠早就发现了他们,所以事先交代过,一问三不答。

只是,见到墨上筠在二连以莫名诡异的方式受到追捧,他的心情也是有点复杂。

这样的副连长,能多待些时候就好了。

第二天。

墨上筠难得没有早起晨练。

听到起床哨,林琦收拾好出门前,特地朝床上看了眼,墨上筠还在床上睡觉。

怕是已经醒了,只是没有起来。

林琦本想跟她说几句话,可一想到张口就能在她身上碰壁,没准自己还能被气得半死,于是收回了视线,不声不响地出了门。

等林琦走了五分钟左右,墨上筠才从床上起来。

洗漱好,找了身便装换上,再回来叠好被褥,整理内务。

她就拿了一个背包,还是来的时候丢到行李箱的背包,黑色的,平时出门的时候用的,里面就放了三样物品——手机、钱包。

钱包里放着现金、银行卡、身份证,足以。

简单收拾好,墨上筠再戴上一顶鸭舌帽,便背着包出门。

离开宿办楼前,特地去了趟办公室,从桌上翻出了——假条。

这可是上面专门批准的,不是凭借阎天邢的车出入,也不是凭借墨上霜派来的直升机离开,有那么点光明正大的意思……反正,她就是想拿着假条出门。

……

安城。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

一身便装的墨上筠,出现在一家大型超市里。

超市的人有些多,墨上筠选了帐篷睡袋、打火石,便推着购物车在超市内闲逛起来。

脚边有小孩跑过,母亲紧随其后的追上去,却把购物车丢在原地;有相伴而来的夫妻或是情侣,感情很好,商量着是否购买某样商品;有独自前来购物的学生、青年、中年人,他们各自挑选着想要的商品……

偶尔会有人看上她两眼,但更多的,都是直接路过的人。

墨上筠又挑了

这时,衣兜里的手机嗡嗡嗡的开始震动。

墨上筠拿出手机,扫了一眼。

是牧齐轩打来的。

“小滑头,我晚上能办完事,”牧齐轩声音轻快,可一顿,又带有几分谨慎,“你在哪儿?”

他来了一圈,当然打听过对墨上筠的处罚,顺便打听了下她的情况。

三点:月底前不参与二连训练;放假三天,现在是第一天;不在二连,说是去春游。

“进城了。”墨上筠懒懒出声,唇角轻勾。

“噗,”牧齐轩轻笑一声,语气温柔,“长见识了吗?”

“挺长见识的。”墨上筠从善如流。

“那带上我。”

“晚了,明早就出城。”

“去哪儿啊?”

墨上筠停在五谷杂粮区,不紧不慢地回他,“荒山野岭,春游。”

“你真跑去春游?”牧齐轩不由得失笑。

“嗯。”

“行,”牧齐轩调侃道,“虽然我刚从山沟里出来,但陪你去趟荒山野岭,也很乐意。”

“行啊,什么时候过来?”

“你明早几点出发?”

墨上筠想了想,道:“坐车两小时,进山,四个小时,大概六点走。”

“……”牧齐轩停顿了下,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你是在春游?”

谁春游会走上四个小时的山路?

然而,墨上筠没有跟他说,这只是保守估计,两个人速度要慢一点,走上五六个小时都有可能。

只是这么点山路,对墨上筠来说,确实算得上是春游了。

“确定。”

“你目的是什么?”

“陶冶情操。”墨上筠说的大义凛然。

牧齐轩咬咬牙,决定舍命陪君子,“待会儿你把下车的地点给我,明早八点在那里集合,怎么样?”

“好。”

墨上筠一口应了。

“需要带什么吗?”

“帐篷,睡袋。”

“在那儿过夜?”牧齐轩颇为讶然。

墨上筠犹豫了下,应声,“嗯。”

一来一回,不在那里过夜,那就只能赶路了。

就算走回来,估计都天黑了。

那……这就不jiào chun游,而是一天的野外行军。

牧齐轩俨然是计算好了时间,一想确实得在那边过夜,于是叹了口气,再次在心里坚定自己“舍命陪君子”的决心。

主要是,平时陪墨上筠走一走倒是没什么,可最近海军陆战队的训练强度都有所提升,两天前,牧齐轩在岛上待了半个月,现在看到草和树就有那么点不自在。

但,谁叫去春游的是墨上筠呢?

墨上筠跟牧齐轩商量好,然后挂了电话。

手机刚放回去,她就抬起眼,扫向一直站在对面的女人。

从她打电话开始,这女人就一直看着她。

女人莫约二十四五的年纪,身材高挑,身形笔直,比她还要高上一两公分,短发,长得很漂亮,化了淡妆,给人感觉很是惊艳,穿着一身牛仔套装,清爽简单,特色鲜明。

浑身上下有着那么点儿军人的味道。

在来往的人群中,这样的女人有些与众不同,于是,极其显眼。

见到她抬眼,女人眼底的打量更甚,似是在确定什么,在跟她对上眼的一瞬,怕是确定下来,于是漆黑的眸底浮现出点笑意和趣味。

女人眉眼的笑意绽开,唇角轻轻勾起,一字一顿道:“墨上筠,果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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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觉得,是不是季若楠?[呲牙]

138、你很聒噪,我很忙

“墨上筠,果然是你。”

女人唇畔含笑,趣味颇浓。

墨上筠盯着她看了几秒。

有点眼熟。

但,不认识。

收回视线,墨上筠没有任何客套的意思,转身便去拿袋子,准备装点大米。

“墨上筠。”女人再一次喊她,视线紧紧盯在她身上。

“有事?”

随手扯下个袋子,墨上筠悠然抬眼,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

女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自我介绍道:“我是季若楠。”

“下战帖”那件事,她找不到墨上筠,所以找到了墨上筠的导师,后来从阎天邢那里看到最终教官名单,她才知道墨上筠确实成了集训教官。

她以为,墨上筠是已经接下“战帖”了。

她是让墨上筠的导师转告的,于是便再次给了墨上筠导师一个电话,得到的消息是——

确实答应做集训教官,但战帖一事,他不知墨上筠是否答应。

因为,墨上筠不记得她了。

后来又联系了墨上筠的室友——林琦,那也是个厉害角色,她想知道的一句话不说,任何问题,都是一问三不知。

无奈之下,只好打听到墨上筠的微信号,打算亲自跟墨上筠联系。

结果,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加是加了,但墨上筠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说过。

若是其他人,她怕是早就放弃了,可这人偏偏是墨上筠——那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超越她、且压了她两年也不认识她的人。

大抵是在较劲吧。

本以为见到墨上筠,就觉得没什么了,可眼下无意中遇到,对这人的兴趣便愈发浓了几分。

“猜到了。”

墨上筠漫不经心地应了声,舀了些大米放到袋子里。

季若楠讶然地挑了下眉。

猜到了?

猜到了,意思是真不认识她。

猜到了,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欠揍的性子,倒是跟记忆中一样,一点都没变。

没有生气,季若楠笑了下,“既然猜到了,也不跟学姐打声招呼?”

晃了下袋子,感觉重量差不多,墨上筠这才抬眼看她,淡淡道:“你很聒噪,我很忙。”

季若楠:“……”

“聒噪”这两个字在脑海里成排晃悠而过,季若楠有点fā lèng,毕竟活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她。

出奇的,看着墨上筠那张高冷漂亮、还带着点不耐烦的脸,季若楠却笑出了声,“毕竟是你学姐,你就不能客气点?”

墨上筠悠悠然收回视线。

拎着袋子,转身去找人称重。

“哎,等等。”

季若楠叫住她,同时绕过拦在两人面前的米。

毕竟是学姐。

墨上筠稍稍同情了下自己的耳朵,然后站住了,侧过身,看着走近的季若楠。

“交换个电话吧。”季若楠停在她面前,同时把手机拿出来。

“不要。”

看着她的动作,墨上筠淡淡拒绝。

“为什么?”季若楠朝她晃了下手机,笑道,“以后可能一起工作。”

“那就到时候再留电话。”墨上筠耸肩。

不知她哪儿来的微信,自己不加,她每天都能申请一次。

如果给了电话,那还得了?

又不是跟燕归那样熟。

季若楠打量了她一眼,“你似乎,不喜欢我。”

“无论换做是谁,被这么打听,也难喜欢得起来。”墨上筠懒洋洋道。

“倒也是,”季若楠点了点头,主动承认错误,“我下次会注意的。”

墨上筠摊手,表示随意,但也透露着暂时绝不给联系方式的意思,很快她便拎着大米去称重了。

手感不错,正好一斤。

走回来推购物车时,季若楠还在原地等她。

“这是我的电话。”

季若楠把一张纸递了过来,脸上带着笑容。

墨上筠低头,扫了眼那张纸。

像是从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第一行写了“季若楠”这个名字,第二行写了电话号码。

墨上筠觉得,她是怕自己不知道她的名字,才刻意把名字写出来的。

因为,名字比电话号码还明显。

字还算不错。

“万一你有事找我,可以打这个电话。”季若楠怂恿她收下。

墨上筠抬眼看她。

怕墨上筠还在犹豫,季若楠又补充道,“万一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墨上筠一抬手,把那张纸接了过来。

“这样,我先走一步。”季若楠满意地笑了。

“不送。”墨上筠连眼睑都没有抬一下,直接把大米丢到了购物车里。

季若楠似乎真的有事,跟她道了声别,也不管她应不应,便急匆匆地走了。

墨上筠看了眼她的背影,再收回视线,继续推着购物车“购物”。

没有急着买调料,倒是转了一圈,觉得腊肠不错,便拿了一根。

然后,结账。

按照计划,她是打算在城里住一晚的,但没有事先订旅馆,她用手机搜了一下就近的旅馆,随便选了一家,刚想订房间,可一想到身份证号,又慢条斯理地退出了软件。

少留点痕迹,总归是好的。

转念一想,她给顾荣的父母打了通电话。

跟人商量好了之后,然后,又进了超市,买了一些水果和保健品,便拦了个车出了城。

前几日顾荣出事时,墨上筠特地看了下他身份信息,顺便记住了他的家庭住址、保存了电话号码。

顾荣就是本地人,只是住在农村。

现在,她是以顾荣“朋友”的身份,打着“过来旅游”的名义,去顾荣家拜访、借宿。

其中,拜访和借宿都是真的,但,她也想看看顾家的情况。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的保证,她推举的人各方面都是合格的,并且不出错。

顺道拜访一下,也算是划得来。

车程有两个小时,墨上筠跟司机唠嗑,聊了些有的没的,不经意间把司机的信息挖了个老底。

“是这里吗?”司机最后将车停到了一栋红砖屋前。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也不知是不是这里,但根据顾荣父亲的指路和描述,应该没有什么差错,于是跟司机应了一声,付了钱后下了车。

末了,司机还特地滑下车窗,热切地跟墨上筠说拜拜。

墨上筠目送他离开,心想还是不要报警说他酒驾的事了。

不过,早上喝的酒,到现在,怕是也测试不出来了。

背着包,墨上筠看了眼红砖屋。

两层楼的,典型的红砖瓦房,应该是新建没几年,中间是大门,里面供着几尊佛像,佛像左右的墙上贴着对联,墙下是一个台子,摆着各种供奉的道具,但整体看起来还算空旷。

大门两边都是隔开的房间,全部开着窗户,可以看到两个规模差不多的客厅。

但装修——

明显有些力不从心。

听朗衍说过,顾荣家的经济条件很一般,父母都是本地农民,能挣的钱也不多,以前家里更贫困。

营长钟儒之所以在得知顾荣受伤后反应那么大,就是因为曾在一次演习中路过此地,意外得知顾荣家的条件和经济情况,所以可了劲地心疼他。

据说,房子是近两年才翻新的,为的还是给顾荣的弟弟结婚,但一翻新、聘礼一出、婚礼一办,家里积蓄也所剩无几。

墨上筠没去敲门,更没随便张望,拿出手机准备给顾荣的父亲打个电话。

结果,电话还没有拨通,就有人从中间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长相跟顾荣有那么几分像,更苍老些,却是忠厚老实的目光。

“你就是顾荣的朋友,墨上筠吧?”中年男人一见到墨上筠,就露出了好客的笑容。

“伯父好。”

墨上筠打了声招呼,顺势把带来的水果和吃的递了过去。

“这……”

“顾荣让我给你们带的。”墨上筠说着,又塞了个信封到中年男人的手中。

一摸,里面俨然都是钱。

少说有一两千。

“真是他?”中年男人拿着钱,愣住了,“他没跟我说过啊。”

“他们打电话挺严的。”墨上筠解释,继而轻描淡写地补充有,“刚去部队看过他。”

“你看过他了?”

中年男人更是惊讶,仔细打量了墨上筠两眼。

模样不过二十来岁,比顾荣的年纪更小一些,长得贼漂亮,看着细皮嫩肉的,像是哪个豪门出来的富家小姐。

本想着顾荣能让女性朋友来自己家住,还期盼着他们俩有那么点意思,可眼下一看到墨上筠的模样气质——

那是半点妄想也没了。

完全相信墨上筠只是顾荣的“朋友”。

“嗯,家里有人在那里工作,顺便看了下他。”墨上筠答得淡定自若。

哦……中年男人点了点头。

在那里工作的话,最起码也是个军官级别的,匹配墨上筠眼下的形象。

可算是有理有据。

中年男人又问了下顾荣的情况,墨上筠全答得清清楚楚的,于是便放了心,也相信这钱是顾荣让她送过来的。

热情的请了墨上筠进门。

很快,顾荣正在做饭的母亲得到消息,听了中年男人简单介绍了下情况,有些迫不及待地跟墨上筠打听顾荣的情况,就连灶台上正在炒的菜都被她给遗忘了。

中年男人嘟囔了几句,但却被顾荣母亲给推出去代替她炒菜。

男人虽然不高兴,却没有到生气的地步,老实去炒菜了。

墨上筠倒也没觉得什么,跟顾荣母亲聊了会儿天,基本都是顾荣母亲在说,她偶尔说上几句话。

但,套到了不少的消息。

顾荣的弟弟和媳妇都外出打工了,不在家,家里也没有个孩子,只剩下这对中年夫妇一起生活。

顾荣很少打电话回来,他们对顾荣的了解也不多,但一直以顾荣在部队当兵为荣,这位母亲每每提起,都带着笑意和自豪。

两夫妇日子过的还算可以,不过就两个人,平时生活有些枯燥无味。

……

墨上筠听了很多。

很快,天黑了,顾荣父亲也把饭菜端上了桌。

餐桌上,两夫妇问墨上筠从哪儿来、要去哪儿,墨上筠天南地北的胡诌一通,顺带透露了下自己要去春游,想尝试一下如何做叫花鸡的想法,两位立即表示家里养了很多鸡,可以随便拿。

墨上筠一口应下。

吃了饭,顾荣母亲带着墨上筠去了她晚上要住的房间。

在二楼,家里人少,平时没人住,说是给顾荣准备的,但顾荣就没回来过一次,所以就亲戚朋友来的时候住过几次。

而墨上筠来之前,顾荣母亲就收拾好了房间,床上用品全部换了新的,房间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墨上筠道了声谢,然后跟俩夫妇说了声,出去转了转。

房里没什么信号,她是特地出来找信号的。

想给阎天邢打电话。

但,她是找到信号了,连续打了几通电话,都被告知阎天邢的手机关机。

这来来回回,不是你接不到,就是我接不到,墨上筠摸了摸耳朵,直接拨了导师的电话。

果不其然——

刚一接听电话,导师就抓住前几天的“意外”,跟她念念叨叨了不少时间。

念叨着为人处世,不要得罪人,又说她窝囊,那种不要脸的惩罚她都不声不响的接受了,平时嚣张的做派到哪儿去了,紧接着又安抚她的情绪,询问她的情况……

墨上筠抹着受苦的耳朵,再看了眼闪红的电量,及时打断导师的话,询问了下年底特种兵考核的事儿。

“怎么,你感兴趣?”老爷子愣了一下。

“没有,想推荐一名狙击手。”

老爷子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过来,“就是受伤的那个?”

“嗯。”

“跳过考核和集训,直接进特种兵选拔?”老爷子继续问。

“嗯。”墨上筠应声。

沉吟片刻,老爷子道:“倒也不是不行。”

“嗯?”

“按理来说,特例肯定会有的,不过现在也不用着急推荐。听说下半年九月会确定好名单,但现在什么都没有定下来,不好说。”

“知道。”墨上筠点了下头。

她也就打听一下。

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才想着问个大概情况,她总得有点把握才行。

老爷子临近退休,也没去了解过具体情况,是因为这次西兰军区准备组建一支新的特种部队动静闹得太大,加上跟墨上筠有或多或少的联系,所以才知道点大概。

于是,把所有知道的,全部跟墨上筠说了一通。

到最后,还交待了墨上筠一句,以后能关注的就关注一下。

说到底,墨上筠是他最疼爱最自豪的子弟,下连队之后有人对她有偏见,并且借此将她的一点错误强行夸大,处罚连他都看不下去。

同时还有点掉面子。

只有不影响到叫顾荣的那小子的前途,墨上筠今后才不会继续被异样的目光看待。

翌日。

墨上筠起得很早。

穿好衣服鞋袜,整理好被褥,墨上筠压了点钱在枕头下,等着天色亮了些才出了卧室的门。

她悄无声息地出去转了一圈,做了个简单的晨练套餐。

一直到天彻底亮了,才跑步回来。

这时,顾荣夫妇已经起来了,顾荣父亲正在门外的院子里劈柴,而顾荣的母亲则是在厨房里做早餐。

两人见到她,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起的这么早啊。”

见到墨上筠从外面进来,顾荣母亲惊讶地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一直以为墨上筠还在睡觉,所以起来的时候特地放轻了速度,生怕惊扰了她。

没想,她比他们还要起得早?!

“跑步。”

墨上筠回答道。

她悄无声息地出去跑了一圈,

顾荣母亲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缓过神来,忙点头道:“跑步好,跑步好,能锻炼身体。”

墨上筠跟她说了两句,继而上楼收拾了下自己的背包。

这里离她要去的地方近,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但这里没有随手可拦的车,所以她打算背着包跑过去。

所以,尽管现在还早,但凭借两条腿的话,也是时候出发了。

她跟顾荣夫妇说了下情况,强调还有人等她,顾荣夫妇也不好强留,于是给她塞了俩热乎乎的馒头,再捉了一只家养的土鸡来给她。

“这鸡,你会杀吗,要不要给你们先杀好?”

绑好土鸡的两只爪子,顾荣父亲朝墨上筠问道。

不是他看不起墨上筠,而是墨上筠看起来特像肩不能抗手不能挑的大小姐,城里人应该也没杀过活ji ba,多少有些顾虑。

“会杀。”墨上筠点头。

顾荣父亲放了心,把土鸡交给了她。

墨上筠就将鸡倒挂在背包上,然后跟两位好心的老夫妇告辞,离开。

她走不到十分钟——

“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顾荣母亲便抓着钱跑了下来,急急忙忙的。

“干啥呢?”

顾荣父亲停下砍柴的动作,朝顾荣母亲跑出来的大门看去。

这一看,愣住了。

顾荣母亲手里,拿着一叠的钱。

最起码,十张以上。

------题外话------

总算写完了今天的更新。

解释一下,瓶子昨天回校,但是错过了车,于是待在车站用手机抢了俩小时的票,最后抢到了仅有的一张,成功在天黑前回到学校。不过太累了,还要搞学校要的一个文档,没码字。

今天要体检,忙活了大半天,寝室又有些吵,一直磨蹭到现在才写完。

心好累。

需要抱抱和安慰!

另外,瓶子明天还要找老师看论文,所以……只能说尽量上午更新吧。

139、荒山野岭的偶遇

八点,墨上筠准时抵达跟牧齐轩约好的地点。

她跑了一半的路,速度有点快,接下来就走了,跟休息似的,以至于抵达的时候,体力差不多恢复好。

没等两分钟,一辆军用吉普便从颠簸的道路上行驶而来,在她跟前停下。

很快,副驾驶位置的车门被拉开,一抹人影从上面下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黑色军靴,往上是迷彩布料的裤脚,腿很长,衣摆扎在腰带里,手腕处的衣袖被挽起,一直到手肘处,露出结实有力的肌肉,小手臂线条刚毅流畅,在海边长年累月的暴晒,皮肤呈麦色,却更显得野性、有质感。

然后,看到那张脸。

戴着顶作训帽,帽檐遮住了额头,但眉目以下全然暴露。

两年没见过他这个人。

眼神少了些许柔和、温暖,多了点凌厉、锋芒,五官愈发的成熟硬朗,太阳柔和的光线打落下来,洒落到他脸上,深邃的脸庞轮廓染了金色光芒,又出奇的软和,眉目染了温和笑意,凌厉与柔和出奇的融洽。

他背着军用背包,带了帐篷和睡袋,背囊鼓鼓的。

很快,走到她跟前。

“小滑头,要不要抱一个?”

朝她张开手,牧齐轩笑着朝墨上筠挑眉,眉宇间尽是熟悉感。

墨上筠轻笑一声,却没有真的跟他“抱一个”。

司机还没走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这幽会情人,传出去不好听。

“走吧。”

墨上筠摆摆手,在前面带头。

牧齐轩脸上笑意不减,打量了她几眼。

穿的像个背包客,冲锋衣、军裤、登山鞋、背包,头上戴着一顶宽檐帽,穿着宽松又简单,帽檐下那双狭长漂亮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黝黑,让人难以移开眼。

紧随着,视线又落到她背包上挂着的那只大公鸡身上。

焉了吧唧的,倒挂着,连半点挣扎都没有。

牧齐轩笑了一下,跟在她后头。

“路上没看到车轮印,你自己走过来的?”牧齐轩问她。

这条路似乎没什么人走,前几日这里春雨不断,这里又没有水泥铺路,以至于道路上都是泥泞,车一行驶过,除了吉普车留下的车轮印,就没有别的痕迹。

倒是有一串脚印。

所以牧齐轩才猜测是墨上筠自己走过来的。

“嗯。”墨上筠应了。

继而,跟牧齐轩讲了一下去顾荣家住的情况,连跟导师打电话时说的想法,也跟牧齐轩透露了一下。

牧齐轩听完,倒是愣了片刻。

没有想到,墨上筠会负责到这种地步,因为那个受伤的兵,自己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却还想着让那个兵不受损失、得到自己该有的。

“那得费不少劲。”牧齐轩语气有些沉重。

“估计吧。”

墨上筠耸了耸肩。

不过,眼下并没有做承诺,她不需要有心理负担。

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尽量去做,结果是否让人满意,那就说不准了。

两人前面一两个小时,还时常说些话,各自部队的事,亦或是带兵的经验,可两个小时后,牧齐轩随口问了一句墨上筠还有多远,得到回答后,牧齐轩就识趣的不再吭声了。

两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每小时走五到六公里,结果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后面的路,几乎难以说是“路”了,常年没人行走,墨上筠和牧齐轩两人用军刀开路,才勉强开出一条供两人行走的道路。

所以,前进的效率大大降低。

墨上筠估计的五六个小时,最后,在各种艰难的地形阻碍下,拖到了七个小时。

好在两人都不是新兵,身体各方面素质都过关,在山间丛林里跋山涉水七个小时,也能坚持得住,中间一直没有停歇,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顺利抵达墨上筠想要的目的地。

最后一段路,两人走了一段水路,鞋子和裤脚被冰冷的溪水打湿,一段时间后,冷如冰。

好在,到了。

“就是这儿。”

墨上筠简单明了的四个字,标志着他们的行程就此结束。

牧齐轩抬眼看去,有点惊讶。

在小溪的上游,有一个水潭,近二十米深、直径约三十余米,天然形成的,放眼看去,一片碧色,一眼看去,甚至有鱼类在潭底游荡。有溪水从水潭的右上方砸落,高有十二三米,形成一个小型的瀑布。

水潭的正上方,生长着一棵百年老树,树干弯曲,斜斜地生长着,近半在悬空于水潭上方,树枝往四面八方蔓延,枝叶茂密,正值春天,嫩绿的树叶冒了出来,在一片深绿中脱颖而出,形成点缀。

百年老树的旁边,则是一片平坦的空地,生长着几棵稀松的树木和嫩绿的杂草,长二十米、宽十米,正好适合他们扎营。

空地再往上,就是个山坡,上面是挺立生长的竹子,足以形成一片小型的的竹林,估计竹子附近还有不少刚冒出头的竹笋。

没有想到,在跋山涉水、见过无数茂密丛林后,竟会见到如此美景,牧齐轩多少有些惊讶。

“来过这儿?”牧齐轩好奇地问墨上筠。

显然,墨上筠是有着明确目的的,知道具体的地点,知道准确的方位,甚至知道路程有多远。

“嗯。”

墨上筠点了下头。

然后,离开小溪下游,绕过了水潭,往上面的空地走去。

牧齐轩紧随其后。

“什么时候来的?”

墨上筠想了下,答道:“高考前。”

牧齐轩一愣,调笑道:“那有四五年了,亏你还记得路。”

墨上筠耸肩。

正好五年了,她可记不得路,只记得大概方位,完全是摸索着过来的。

她没有跟牧齐轩说,在抵达水路之前,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子,好几次她都是不声不响地调整方位。好在牧齐轩是个海军,在丛林中生活的时间不长,所以才没有发现。

两人来到平地上,各自分配工作。

下午三点,两人就只吃了早餐,路上的九个小时基本都在赶路,体力耗费的差不多,是时候准备午餐了。

至于帐篷,暂时不用着急。

墨上筠准备了两个菜,一个是叫花鸡,一个是竹筒饭。

这两道菜的步骤都是她特地问过炊事班班长的,她跟牧齐轩说了下竹筒饭的步骤,然后把竹筒饭的任务交给了牧齐轩,自己领了叫花鸡的任务。

牧齐轩去砍竹子的时候,墨上筠找了点柴过来,用军刀在空地上挖了个洞,把火给点着,再用携带的一个小型的锅烧了水,等待火烧着、把水给煮沸的时间里,她去河边洗净了备用荷叶和姜葱蒜等调料,顺带用军刀把公鸡给杀了,生生把鸡血放了个干净。

回来后,用热水把鸡毛一烫,直接把鸡毛揪了个干净。

鸡毛、鸡头、鸡爪、鸡内脏等,全部被她另外挖了个洞埋在地下,处理好这些琐碎事,又将调料等放到鸡肚子里。

荷叶包一层,锡箔纸包一层,荷叶再包一层,用细绳kun bǎng固定好,确定不会松散后,再用黄土在最外面包一层,基本上就是成型了。

彼时,牧齐轩也把竹筒饭给做好,只要把竹筒放到篝火上烤即可。

“做的不错,值得鼓励。”

牧齐轩拎着五个竹筒回来,见到墨上筠已经将叫花鸡做出个模型,不由得夸赞了一句。

“彼此彼此。”

墨上筠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牧齐轩看了眼篝火,注意到火即将熄灭、周围只摆了几根柴,想了想,便微微俯下身,朝正在往叫花鸡上黏黄土的墨上筠问:“要不,小的帮您去拣点柴?”

“行。”

墨上筠点了下头。

“那这个就拜托你了。”

将竹筒饭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牧齐轩交代一声,然后把竹筒放到了篝火旁,便去捡柴火了。

山上到处都有柴,牧齐轩并没有走多远,但因为要烧好几个小时,加上他们的鞋子和裤脚都需要烘干,所以捡的有些多。

他跟个砍柴的农夫似的,先是砍了一段柔软的藤蔓放到地上,然后在上面堆干柴,尽量挑干的柴火来捡,堆到差不多的时候,再用藤蔓将柴火给绑起来,最后直接提着藤蔓的一端就回了空地。

这时的墨上筠,已经在烤叫花鸡和竹筒饭了。

她烧了两堆篝火,分别处理两个菜。

“辛苦。”

见到朗衍回来,墨上筠敷衍地说了一句。

朗衍把柴丢到旁边,将藤蔓解开,从中拎了几根柴过来,然后在墨上筠对面坐下。

“小滑头,附近应该有人。”

将一根木柴折成三段,朗衍将断木丢到篝火里,漫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嗯。”墨上筠应得很随意。

刚在处理叫花鸡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几个脚印,这种地方不可能有猎人进来,因为离居住地太远了,一来一回的话,很难在天黑前赶回去,而附近应该是没有猎人临时居住点的,所以可以排除。

不过,根据脚印来看,应该是部队统一发放的军靴留下的,并且没有可以隐藏痕迹的意思,所以墨上筠没有太在意。

而且,就牧齐轩去捡柴的功夫里,还有人在附近移动,应该是特地来观察情况的。

牧齐轩发现了,她也发现了,只是都没有戳破。

“如果附近有演习的话,我们估计会被轰走。”牧齐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墨上筠加柴的动作一顿。

确实有这个可能。

不过——

“没得到演习的通知。”墨上筠淡淡道。

“那就见机行事吧。”

“嗯。”

牧齐轩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先把鞋子脱了,烘干。”

墨上筠想了想,从善如流地脱下了鞋袜,放到篝火旁。

倒是牧齐轩,没有着急处理这个,把“守着篝火”的任务交给了墨上筠,然后就拿着墨上筠的帐篷去了一边,打算先把她的帐篷给搭好。

丛林深处。

下午,五点。

正在进行西兰军区最后一次选拔的阎天邢,得到了最新的通知。

“队长,在晚上考核的地点,发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应该是来露营的。”牧程通过通讯设备进行汇报。

“让他们走。”阎天邢声音冰冷的发布命令。

牧程的声音里透露着为难,“这个,恐怕有点困难。”

“说重点。”

“我刚刚特地去看过,那个女的,是墨上筠。”牧程咬字清晰道,生怕阎天邢听不清。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男的不认识,穿着海洋迷彩,应该也是个军人。”

若不是看到了墨上筠,他早就带着人去劝两人离开了。

偏偏,那是墨上筠。

听说侦察二连在训练时出了意外,而罪过全部归咎于墨上筠,并且禁止她继续训练二连,还让她放假三天,眼下正值她放假的时候,如果她是来这里散心的……

他可不想往枪口上撞。

阎天邢皱起眉头。

跟个海军出身的男人来荒山野林露营……

——旧情人?

——不旧,新的。

——脚踏两只船,不好。

——那说明我受欢迎。

没来由想到跨年那晚找墨上筠时,她结束当主持人的任务打了一通电话后,他们的谈话。

那时的来电显示亮着,他无意中扫了一眼。

地点正是东海舰队、海军陆战队所在的地点。

都能串起来。

“把坐标发过来。”阎天邢一字一顿道,语气在不经然见有点阴冷。

“是。”

牧程当即应了。

140、我不去特种部队

竹筒饭最先烧好。

墨上筠叫牧齐轩过来吃竹筒饭时,牧齐轩刚将她的帐篷给搭建好。

一想,自己的也不急,于是就过来了。

新鲜出炉的竹筒饭,将军刀顺着竹筒一劈,去掉一部分的阻碍,里面色香味俱全的竹筒饭便露了出来。

天色渐黑,火光渐亮。

在墨上筠劈竹的时间里,牧齐轩不知从哪儿捡来几根树枝,削成筷子的形状,去溪边洗净,一回来墨上筠也处理好了,两人一坐下来便直接开吃。

竹筒饭里放了腊肉,再撒上一抹葱花,颜色对比鲜明,竹香伴随着饭香,在夜空中弥漫。

真有点“春游”的感觉。

“附近有竹笋吗?”

吃了几口竹筒饭,墨上筠忽然问道。

“有,”牧齐轩很快明白她的意思,问,“你想怎么吃?”

“烤着吃。”

牧齐轩一愣,“这也行?”

“试试。”

“那行,待会儿弄点来。”

“不用。”墨上筠夹了口饭到嘴里,不紧不慢地道。

牧齐轩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很快,墨上筠抬了抬眼睑,朝他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牧齐轩顺着往后看去,发现一抹手电筒的光线,顿时了然。

继而了然。

这个小滑头,又要坑人做事了……

两人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听到,自顾自的吃着竹筒饭,牧齐轩甚至跟墨上筠“请教”了一下烤竹笋的味道。

墨上筠只吃过一次,时间有点久远,只用一句“好吃”概括了,但极不高冷地跟牧齐轩说了下烤竹笋的步骤。

反正食物都有,就算烤竹笋失败了,对他们而言,也没什么损失。

说话间,打手电筒的人已经走近。

有三个。

阎天邢身后跟着两个随行而来的友军。

在山坡上,相隔二十来米,远远地,看到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燃着两堆篝火,墨上筠正好对着这边,眉眼染着笑意,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竹筒饭,一边跟坐在对面之人说话。

就她平时的情绪而言,她这浅笑已经相当于“开怀大笑”了。

再看旁边搭建起来的帐篷,也就唯一一个。

阎天邢眉头拧了一下。

“阎队,应该就是他们俩了。”

“阎队,怎么劝?”

两人压低声音,一前一后的在阎天邢身侧问道。

“在这等着。”

阎天邢吩咐一声,然后从右侧之人手里拿过手电筒,直接走下了斜坡。

明明是很倾斜的山坡,可他往下走的时候,却如履平地,没有丝毫慌乱和小心。

两个友军不声不响地在旁看着,心想这能当特种部队队长的人,就是与众不同。

阎天邢走下斜坡。

不算悄无声息,这两个相谈盛欢的人,俨然听到了动静,可连眼都没抬一下,只当做什么都没注意到。

见此,阎天邢唇角勾起抹冷笑,打着手电筒走近,一直等来到篝火旁,才停下来。

手电筒的光线打在篝火上,加上很明显的脚步声,很“成功”地吸引了墨上筠和牧齐轩的注意力。

“你是?”

抬眸,扫了阎天邢一眼,牧齐轩就率先问道。

手电的光线打在前面,阎天邢很高,半个身子站在阴影里,跳跃的火光隐约照亮了他的身形轮廓。

穿着一身陆军丛林迷彩,衣服上连皱褶都没有,头上戴着一顶圆形战斗帽,脸庞隐在昏暗光线中,却能见分明的棱角,黝黑深邃的眼睛隐匿于黑暗里,如暗中窥探的猎豹,带着十足的野性与硬朗。

牧齐轩能感觉到一股强有力的压迫感,可眉宇间依旧轻松自如,面上带着几许友善、和气,神色上应对的游刃有余。

阎天邢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这时,墨上筠抬眼看着阎天邢,适时开口,“阎队,你怎么在这儿?”

“考核。”

阎天邢冷淡的回了两个字。

他回话时,墨上筠已然低下头,继续吃了口竹筒饭。

不吃就冷了。

见此,阎天邢眸色阴沉几分。

“打扰到你们了?”牧齐轩面带笑意,适当表现出点客气。

阎天邢没做声。

牧齐轩轻笑,就当他是默认了,继续问:“什么时候开始?”

“零点。”

“那不急,”牧齐轩点了点头,“吃晚餐了吗,要不要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阎天邢就已经关了手电,在旁坐了下来,并且是靠近墨上筠的位置。

牧齐轩微微眯起眼,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看样子,这个两杠三星的神秘男人,跟墨上筠还是有点关系的。

算不上多好,但,也算不上多差。

墨上筠顺手拿起个竹筒饭,朝阎天邢递了过去,可递到一半,就忽然顿住了。

条件还没谈呢。

“阎队。”

把竹筒饭收了回去,墨上筠朝他勾了勾手。

阎天邢悠悠然看向她,心知她在打鬼主意,但却从善如流地靠近了些。

竹筒饭在手里转圈,墨上筠朝他倾过身,别有深意道:“阎队,我们还有只叫花鸡。”

“所以?”阎天邢掀了下眼睑。

“本来就够两人份,但您来了,我们也不能怠慢,想着临时加个菜。”墨上筠说的很是委婉。

但篝火旁的三人,心里都很清楚她的言外之意。

临时加的这个菜,绝对是由阎天邢负责的。

“你说。”阎天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墨上筠吊儿郎当地坐着,身子倾斜,微微偏向他这边,如白葱般的食指轻轻抚摸着下巴,狭长眉眼一抬,染着狡黠和浅笑,精致的小脸没有因上次的战斗而留下疤痕,这么一笑,分外惊艳。

可——

阎天邢心里却有点火气。

自三天前,墨上筠打电话来后,他就跟他们营长钟儒问明了情况。

二连在训练中出了意外,本该参加三月考核的顾荣受了伤,需要在医院养上三个月,连四月的集训也会错过,加上最近营里有些闲言碎语,钟儒为了大局考虑,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给墨上筠。

据说,墨上筠在接受钟儒“批评”的时候,还跟钟儒吵了一架,显然心情是不好的。

但是,才过三天,她就跟一男人来到这荒山野岭,有说有笑的,心情好得很。

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加个烤竹笋,三根。”墨上筠说出条件。

“好。”

阎天邢冷着脸应了。

但,他没有自己去找。

直接打开通讯设备,通过耳麦吩咐山坡上的两个友军,让他们去找。

墨上筠看他几句话搞定,思量了下,又提议道:“要不,再搭个帐篷?”

“可以,”嗓音慵懒地答应,阎天邢一偏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不紧不慢补充道,“我来提条件。”

“你说。”

墨上筠坦然耸肩。

“不能干扰考核。”阎天邢沉声道。

“行。”墨上筠毫不犹豫地应下,顿了顿,补充道,“零点熄火,回帐篷睡觉,绝不出声,如何?”

这荒山野岭的,加上天已经黑下来,总不能这么将他们轰走,不然找不到临时的露营地,也是个麻烦。

路上,那两个友军就这个问题,聊了一路。

眼下,他们如此自觉,阎天邢能如何?

只得起身,帮他们搭建帐篷。

他离开前,一直看着他们互动的牧齐轩,忽然笑眯眯的来了一句,“谢了。”

话音一落,牧齐轩忽然感觉到一抹带着杀气的视线,一瞬间从身上掠过,只觉寒风凛冽,背脊发寒、压力重重,牧齐轩稍稍愣了下,继而回以阎天邢一个更明显的笑容。

阎天邢凉飕飕地收回视线。

走到一棵树上,随手把手电筒往树杈上一放,手电筒的亮光立即对准一片空地,照亮足够搭建帐篷的区域。

身为特种部队的队长,帮一海军陆战队副队长搭建帐篷……

墨上筠默然地收回视线。

就阎天邢那干净利落搭建帐篷的手法,反正她是一点儿都不觉得滑稽。

墨上筠和牧齐轩交换了下眼神,默契地没有讨论阎天邢的问题。

聊了几句,两人的话题忽然拐到了“今后的计划”上。

“先前是打算留两年吧,现在呢?”牧齐轩将叫花鸡篝火里扒出来。

拎着墨上筠的军刀,在外面的黄土上敲了几下。

“不知道。”墨上筠看着他的动作,耸了耸肩,反问,“你呢?”

牧齐轩把敲碎的黄土掰开,随口回答:“再过两年就走。”

墨上筠愣了一下,“去哪儿?”

据她所知,牧齐轩一毕业就被调到了海军,第一年就顺利成为海军陆战队的一员,前年刚晋升为海军陆战队的副队长……今后两年,也挺快的。

“跟导师一起工作。”

头也不抬地回答着,牧齐轩专心将锡箔纸给撕开。

“也挺好的。”

墨上筠若有所思地点头。

跟着导师工作,比在海军陆战队是要有前途,而且,能降低一些没必要的危险。

牧齐轩现在28岁,两年后就过30了,这条满是风险的路走的再远,也总归得有个尽头。

在部队的巅峰岁月,能有几年呢?

墨上筠单手支着下巴,忽的抬眼扫向正在搭帐篷的阎天邢,跟牧齐轩的年龄应该一样,这样前途无量的人,不知计划好未来的路没有。

“你们军区,新的特种部队,不打算去吗?”牧齐轩忽的问。

墨上筠笑了一下,“嗯,我不去特种部队。”

------题外话------

从下午三点写到现在……三千字,捂脸。

咳,的读者大大们,来来来,围过来,咱们来说两个事。

瓶子决定不能继续“堕落下去”了,所以决定用名利{重点!}来ci ji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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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子有段时间没认真写过题外了,感觉怎么写都不对劲,沮丧脸。

那啥,瓶砸保证!还是要保证质量的!《王牌》好看最重要!~\{≧▽≦}/~感谢么么哒。

141、被遗弃的阎爷

“嗯,我不去特种部队。”

墨上筠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压根没有把“特种部队”当做她未来人生路的选项。

这时,正在搭帐篷的阎天邢,有意无意地朝这边看了眼。

“为什么?”

牧齐轩有些惊讶,抬眼看着她,连包裹叫花鸡的最后一层荷叶都忘了去剥。

在他的印象中,遇到的任何军人,都以“进特种部队”为荣,更有甚者一听到“特种部队”,便会热血沸腾。

那是他们能坚定信仰、完成使命、成为一名真正军人的地方。

对那种地方,他们有着莫名的仰慕和向往。

“危险。”

墨上筠淡淡说着,往篝火里丢了根枯柴。

愣了片刻,牧齐轩莞尔,“你怕?”

墨上筠想了下,勾唇,“有可能。”

有可能,并非“真怕”,只是连她自己也说不准。

“幕后也不适合你。”牧齐轩收起笑脸,正色地评价道。

一般的女军官,都会选择从事幕后工作,墨上筠学的是光电和系统,也就是说,她所学的都是幕后的,而她的成绩优异,在幕后工作她也能轻而易举地应对。

但,她能胜任这样的工作,却不代表她适合。

牧齐轩曾友情参加过母校组办的一场“校园演习”,他带着了一支蛙人部队充当“蓝队”,学校选拔出一些精英充当“红队”,在一座偏僻的山里进行。

墨上筠就在其中。

蛙人毕竟有演习和实战经验,最初进行的很顺利,可后面两天却发现蛙人一个接一个的“牺牲”,他们连敌人是谁都没看到。

于是牧齐轩先让蛙人收了个尾,把红队解决的差不多了,便专门去围堵那个“暗中敌人”。

那人便是墨上筠。

被十余人围堵,墨上筠却在击毙他们四个蛙人后,轻而易举地撤离。

只是,后来墨上筠“zi shā”了,给他的理由是“没劲”。

也正因那次的“个人游击战”,墨上筠才会被牧齐轩称之为“小滑头”。

墨上筠在战场上有着聪明的头脑、绝对的实力,纵然实战经验不足,但就算有足够实战经验的人在她面前,也极有可能惨败。

有人叫她一声“biàn tài”,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身上有很多突出的特点——冷静、思考、实力、狡猾,都是战场上必备的。

换句话说,以墨上筠的个人性格和能力来说,尖刀部队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不管她是否会在那里待下去,在那里待上一段时间,对部队、对她,都有着一定的收获。

墨上筠挑了下眉,“没准再待几年,就转业了呢。”

“你乐意?”牧齐轩笑问。

墨上筠微顿,朝他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无论被调到哪儿,她都不大乐意。

最开始是她选的这条路,但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意识到她在这条路上并没有目标。

导师很喜欢说信仰,说他们这些年轻人需要信仰,身为军人更加需要信仰,有信仰才会心怀敬畏,才会有明确的指向标,才知道怎样是对的怎样是错的,才不会一不小心走向歪路,才会为了一个目标拼尽全力。

她,没有明确的信仰。

顺利毕业、跟导师开讲座、全国各地一通跑、来到侦察二连。

都是顺其自然。

今后的三月考核、四月集训,也是莫名其妙落到头上来。

她曾跟阎天邢说,两年内不会离开侦察营,是她计划用两年的时间改变这个营,而在她想走的时候,将会有无数的机会砸下来,她可以选择一条喜欢的路走。

她一直都有选择的权利。

于是,从不迷茫。

不过在侦察营遇到的“非议”,确实改变了她的机会,两年时间将会有所缩减。

她现在便可以等橄榄枝,她知道实力的吸引力,也知道很多部队都想要她,而在诸多的基层部队里,她有着绝对的选择权。

所以,她也从不担心未来。

侦察营的那些“非议”,大抵也是因为她的这种“高枕无忧”引起的。

阎天邢很快就将帐篷搭建好。

走了过来。

与此同时,两个友军也找到了三根竹笋,恭敬地交给了他。

阎天邢在墨上筠身边坐下,顺势将三根竹笋给她。

墨上筠接过,说了声“谢了”,继而顺其自然地把竹笋全部递到对面,牧齐轩一看,便了然地接过来。

然后,把已经剥开最后一层荷叶的叫花鸡交给了墨上筠,附带一把军刀。

墨上筠坦然接住。

看着他们俩默契地动作,阎天邢眉头轻轻一皱。

牧齐轩开始剥笋。

墨上筠则是拿着军刀,在叫花鸡身上砍了几刀,现将鸡腿和鸡翅砍下来,再两刀下来把鸡身分成均匀的三份。

倒是一点儿都不偏心。

紧接着,她抽出垫在下面的荷叶,将其撕成三份,将均匀的三份鸡肉分开包起。

只是,第一份率先递给了牧齐轩,第二份才交给阎天邢。

这次倒是偏心的很。

阎天邢慢悠悠地盯了她一眼,墨上筠只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厉害。”

牧齐轩吃了口鸡肉,非常积极地朝墨上筠竖起大拇指。

眉眼含笑,墨上筠挑眉,“多谢。”

阎天邢:“……”

第一次觉得墨上筠那得意的小表情让人很不爽。

不过——

咬了口温热的鸡肉,香味在口腔蔓延,鸡肉鲜嫩多汁,调味恰当好处。

阎天邢也不得不承认,墨上筠这只叫花鸡,做的是很好。

但,很快的,阎天邢就将这想法收回。

不是因为叫花鸡的味道,而是墨上筠拿出剩下的三个竹筒饭分配好后,开始跟牧齐轩进行了让人很不舒服的……夸赞。

准确来说,应该是“奉承”。

毕竟,为了两口吃的,夸上不下十句,确实很不正常。

“阎队?”

墨上筠忽然把一只鸡腿递到阎天邢跟前。

神色悠然,略带笑意。

却,极不真诚。

一看便是有事相求。

阎天邢眉头微动,没有接鸡腿,声音懒散,“怎么?”

眯了眯眼,墨上筠指了指牧齐轩手中已经剥好的三根竹笋,问:“会烤么?”

“会。”

阎天邢扫了眼那三根竹笋,然后慢悠悠地收回视线。

没有主动帮忙的意思。

搭完帐篷,又给他们烤竹笋,真当他闲的没事干?

见他不接,墨上筠犹豫了下,抛出最后的筹码,“一只鸡腿,一只鸡翅。”

阎天邢险些被她气笑了。

顿了顿,他偏过身来,神色认真地看着墨上筠,“我很像因为多一只鸡翅就折腰的人吗?”

“像啊。”

声音轻快地回答,墨上筠眯眼轻笑,看着他那张俊美妖孽到不像话的脸。

“……”阎天邢沉默片刻,一时间竟是无可反驳,最后觉得跟她计较挺没意思的,直接道,“树枝,三根。”

墨上筠了然挑眉,打了个响指,看向牧齐轩。

阎天邢压着声音,低沉道:“你来。”

一愣,墨上筠扫了他一眼,继而从善如流地点头,“行。”

说罢,将鸡腿塞给他,起身。

牧齐轩有些好笑地扔过来一支手电筒。

墨上筠伸手接过,然后打着手电筒,去找合适的树枝。

见她走开,牧齐轩才收回视线,将三根竹笋放在一张没用过的荷叶上,再用荷叶包起来,递给了阎天邢。

“给。”牧齐轩挺和气的模样。

盯着他看了两眼,阎天邢把拿包荷叶接过来,随手放到一边。

牧齐轩眉眼弥漫着浅浅笑意,朝他自我介绍道:“我叫牧齐轩。”

“阎天邢。”阎天邢淡淡道。

顿了下,牧齐轩凝眉,“京城阎家?”

眸色一冷,阎天邢看着他。

牧齐轩面不改色地跟他对视,眼底眉间的笑意渐渐收回,但也没有什么敌意。

有些事,不用说破,他们都知道。

京城军区的军长墨沧,不太可能把女儿嫁入阎家。

牧齐轩也是京城长大的,牧家在京城多少有点地位,他对一些算不上是秘密的事,多少有点了解。

不过,也只是稍稍提个醒。

墨上筠会把所有选择都握在自己手上。

婚姻大事,自然,也不例外。

半响。

两人默契地移开视线。

这时,墨上筠捡了三根树枝回来,仿若什么都没察觉,在原先的位置坐下,然后掏出军刀来削树枝的尖端。

这一次,她可没帮阎天邢追求“完美”,也没满足阎天邢的“强迫症”,简单几刀,将树枝的一端削尖了,然后便丢给了阎天邢。

速度很快,但成果,却很不美观。

就像小时候削铅笔,从阎天邢手里出来的,就像卷笔刀削出来的一样完美,而从墨上筠手里出来的,像个幼儿园小孩削着完,左一刀右一刀,一刀重一刀轻,惨不忍睹。

阎天邢拿着第一根树枝,有点小纠结。

拿到第二根手指,眉头皱了起来。

一直到第三根树枝……

“得,我来。”

第三根树枝压根没丢给他,墨上筠嘟囔了一句,然后就从阎天邢手里把两根树枝扯了过去。

阎天邢眼不见为净,非常乐意的把荷叶包丢给她。

见他如此自觉,墨上筠顿了下,然后才打开荷叶包,把三个竹笋都插到了被削尖的树枝上。

竹笋很大,被削的不像话的尖端,一概消失无踪。

阎天邢这才乐意接过那三根竹笋。

只是,看了眼只削了皮竹笋,阎天邢又道:“刀。”

墨上筠把自己的军刀递给他。

接过军刀,阎天邢在三个竹笋上切了几刀,轮着切,中间还是挂在树枝上,但周围几乎是切成了片。

这样更容易熟。

看着他的动作,墨上筠摸了摸鼻子,诡异地发现他连切个笋,都要切的均匀。

也是够biàn tài的。

不过,她暗示牧齐轩,让这三根竹笋归阎天邢处理,也是看中了他这biàn tài的“讲究能力”。

阎天邢不仅能挑剔别人的错误,还能保证自己不犯错误。

他说“会”,就不会允许自己“不会”。

于是,墨上筠将这个任务交给阎天邢后,就安心地吃叫花鸡了。

阎天邢没吃鸡腿、也没吃鸡翅,所以剩下的鸡腿和鸡翅,全部被她和牧齐轩给分了。

两人慢条斯理地将叫花鸡和竹筒饭吃完。

闲的没事,墨上筠观看阎天邢烤竹笋,可除了阎天邢的手够好看外,其余的都非常枯燥。

她等了会儿,问:“什么时候能好?”

“等着。”阎天邢丢下两个字。

墨上筠便收回视线,然后朝牧齐轩挑眉,“打牌吗?”

“带了?”牧齐轩不由得笑了。

“嗯。”

应了一声,很快,墨上筠站起身。

她去不远处拿了背包,从里面翻出了一副崭新的扑克牌来。

而——

跟她一起回来的,不仅只有那一副扑克牌,还有那两个在旁干等着的友军。

阎天邢忙着烤竹笋,墨上筠直接将他给忽略了。

同牧齐轩一起,不好玩。

加上两个,四个人的话,就有意思了。

两个友军正好闲的没事,想着阎天邢都在这里吃饭聊天,于是就非常自觉地跟过来了。

四个人凑一起,离开阎天邢两三米,再点了一堆新的篝火,开始专心玩起牌来。

正在尽职尽责烤竹笋的阎天邢:“……”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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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今晚八点前二更。

感谢亲们的支持!非常非常感谢!{づ ̄3 ̄}づ╭~飞吻示爱。

最后,评论不要停哇~哇~哇~

142、不要失望,这里挺好的【二更】

四个人玩扑克,气氛和乐融融。

夜色渐渐深了,空气中添了几许凉意,夜风吹拂,ci ji着皮肤,有点冷。

四人往篝火里添了不少柴火,篝火燃得旺盛,驱赶着周身的寒冷。

季节正好,初春时节,未到夏季,鲜少有蚊蚁,火旁娱乐,好不逍遥自在。

然而,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专注着烤竹笋的某位爷,却与他们这边的气氛截然相反,周身笼罩着冷气,风一吹,无比萧条。

在这萧条的氛围里,阎天邢联系了牧程,把零点后的行动方案说了一遍。

直至说完,手中的三个竹笋也顺利烤好。

没有多少调料,只是撒上了盐和胡椒,撒得均匀,然后便拿着枝条移开了篝火。

扫了眼还围坐在一起的四人,阎天邢神色有些阴沉,拿着烤好的竹笋站起身,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

“阎队!”

“阎队!”

听到动静,两个友军立即热情的喊他,可手中出到一半的牌,硬是舍不得就此丢下。

阎天邢没看他们,直接将那三根竹笋递到墨上筠面前。

竹笋烤的正好,在明火上烤都没有烤焦,全熟,烤出一股香味。

“辛苦。”

墨上筠顺势接过。

阎天邢视线凉凉地从她身上掠过,然后看向两个友军,声音沉稳如命令,“走。”

说完,也不等两个友军做好决定——是选择磨蹭着打完这一局呢,还是直截了当地跟着阎天邢走。阎天邢直接转过身,手一翻,一只手电筒出现在他手里,开关一推,手电筒的光线就照亮了前方的路。

他都走了,两个友军对视了一眼,自然不敢就此久留的,于是抱歉的看了墨上筠和牧齐轩一眼,将牌一放,便起身匆匆跟上。

牧齐轩将地上的扑克牌捡起来。

墨上筠漫不经意地看了眼阎天邢离开的方向。

身影笼罩在黑暗中,只剩下一抹手电筒的亮光,照着前面的方向,渐渐的,那团光线随着拿着手电的人一起,愈发远离。

将视线收回,墨上筠给牧齐轩分了一个竹笋。

接过来,牧齐轩咬了一口,不加吝啬地夸赞道:“味道不错。”

本来不抱希望的墨上筠,好奇地咬下一口,竹笋很脆,带着独特的清香,条件有限,也不似其余食材那般入味,但味道确实可以。

她年少时曾吃过一次。

那人厨艺并不怎么样,只能说做的东西都能吃,烤出来的竹笋也是焦黑的,但当时她两天两夜就没吃过热食,任何能吃的食物都能吃下。

记忆中,全吃完了,却,味道很一般。

眼下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却没有想到,阎天邢不仅烤熟了,还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将味道给保证了。

再看了眼手中剩下的那根竹笋,墨上筠稍稍一顿,然后顺其自然的将其递给了牧齐轩。

牧齐轩盯着她看了会儿,最后笑了一下,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晚上,墨上筠和牧齐轩吃完所有食物,又聊了会儿,等到十点左右,把篝火和痕迹收拾干净,进了各自的帐篷。

他们处于战斗区域的边缘,虽然没有人发现他们,但却听了一整晚的枪声。

“砰砰砰”,95式自动bu qiāng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个没停,一直到天亮之际才停歇下来。

天一亮,墨上筠和牧齐轩就默契地出了帐篷,没有休息好,精神都不怎么样,一出来看到对方,不由得相视一笑。

两人结伴去溪边简单洗漱,然后回来把帐篷给收拾好。

背着包,原路返回。

“几点走?”

走过一段水路,墨上筠忽的问牧齐轩。

“下午,两点的火车。”

“火车?”墨上筠回头看了牧齐轩一眼。

从这里到他们那里,坐火车,可要花不少时间。

牧齐轩无奈解释,“没办法,队里穷。”

原来是公费……

于是,墨上筠收回视线,表示理解。

这次墨上筠熟悉了地形,挑了近路回去,只花了四个来小时,就顺利出了山。

两人运气也算不错,碰上一辆拖拉机,司机非常热心地搭了他们一程,把他们送到了城里。

一下车,两人就接收到附近行人诡异的视线,于是互相打量着对方。

虽然在出发前简单整理了下,可他们再次跋山涉水不说,还在拖拉机上待了一段时间,虽然一个是穿着海洋迷彩,一个是穿着冲锋衣军裤,不太容易脏,但两人多少有些狼狈。

暴露出来的皮肤被刮破,脸上蹭了些黑灰,在来往之人精心打扮的衬托下,两个底子极好的人如此亮相,确实有些显眼。

“找间宾馆洗个澡吧。”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提议道。

牧齐轩笑了下,朝她靠近一步,抬手勾住了她的肩膀,“那你说,我像不像拐卖无知少女去开房的痞兵?”

墨上筠悠悠然扫了他一眼,注意到他眉眼的幸灾乐祸,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也没衣服换,就这样吧。”

墨上筠耸了耸肩,将临时起意的想法排除了。

牧齐轩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拍拍她的肩膀,笑道:“时间还早,可以回趟军区的招待所。”

“侦察营?”墨上筠眉头微动。

“嗯。”牧齐轩点头,“顺道一起回去。”

“不回。”

墨上筠一挑眉,转身就走。

“哎——”牧齐轩勾住她的肩膀,又把她给带了回来,看着她平静的脸色,笑着问道,“提前半天回去,觉得亏了?”

“你觉得呢?”墨上筠不动声色地反问。

停顿片刻,牧齐轩无奈,“我们俩一起回去,怕人说闲话,还是……”

话语不经然间一顿,牧齐轩轻松的语调忽的压了压,嗓音里多出几分磁性,“怕人以为你告状?”

“没准,怕我早回去了,来找事的。”墨上筠不紧不慢地接过话。

既然给她三天假,她就老实在外待三天,算是如了他们的意。

“你晚些回去,也行。”牧齐轩微微点头,但神情有些慎重,“不过,你学长走之前,还想给两个建议。”

“说。”

“第一个,身体最重要,好好照顾自己。”牧齐轩一字一顿道。

因为那些传闻关系到墨上筠擅自行动的事,牧齐轩仔细打听了下,这才知道墨上筠一个人单挑了两个佣兵,身上多处伤痕。

右手的手指关节处,还留下了浅浅的疤痕。

“知道。”墨上筠敷衍地点头。

“知道没用,记心里了。”

隔着宽檐帽敲了下她的脑袋,动作很轻,重点在于强调。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忍了忍,应声,“行。”

毕竟是学长,还帮了她应付导师,就当上一节思想教育课吧。

明知她没往心里去,可见她态度还算可以,牧齐轩无奈地摇了下头,便将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第二个,”牧齐轩收敛了眉目的闲散,轻声道,“我知道你能接受,但接受归接受,你还可以不甘心,可以打人脸。但是,不要失望,它挺好的,真的。”

周围的行人来往,偶尔朝这边看上几眼,可声音嘈杂,这压低的声音,只有墨上筠听得清楚。

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带着深意。

墨上筠听得清楚,也懂他话里的含义。

他说的“接受”,指的是惩罚。

他说的“它”,指的是部队。

二连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惩罚不公平。

知情人都知道,这样的惩罚背后,还有别的原因,所以能理解。

就墨上筠的情况来讲,她是可以拒绝接受的。

她甚至能采取就此反抗行动,把这件事闹大,让做决定的下不了台。

但是,她接受了。

可是,她能接受,不代表她是圣人,会完全没想法。

牧齐轩没有让她不要有想法,只是让她不要因此而对整个集体失望。

墨上筠微微抬起眼睑,看着面色正经的牧齐轩,眼底折射着阳光,有光芒在跳跃,颇为刺眼。

这个学长,不像导师一样,喜欢说一套一套的大道理,不说官话套话,他有着丰富的带兵经验,所以他能理解。

于是,就给她划了一条底线。

这条底线跨越了,她真的对这个集体失望了,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半响,墨上筠似是玩味地问他,“你没失望过?”

看着她染着笑意的眉目,不知怎的被感染了,牧齐轩也笑,“你学长比较幸运,犹豫过,但不到失望的地步。”

“放心,”墨上筠笑了笑,将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给推开,眼底笑意更甚,“一个连队,一个营,不至于让我否定它。”

“也是,”牧齐轩点头,提出邀请,“有空来海陆转转。”

墨上筠偏了下头,“我水性也不错。”

一愣,牧齐轩不由得笑开,“只要你想,随时欢迎。”

“我就不送了。”墨上筠轻轻眯起了眼。

他们停在公交站旁,一辆能直达侦察营的公交车往这边而来。

也是该分开的时候了。

“下次见。”

牧齐轩看了眼公交车,然后朝墨上筠摆手。

墨上筠站在原地,目送他上车。

一直等公交车开走,她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双手往裤兜里一放,转过身,沿着街道离开。

墨上筠在街上闲逛。

下午二点时,她收到牧齐轩的短信。

——【小滑头,学长走了。】

墨上筠回复。

——【一路顺风。】

然后,收了手机,随便找了家餐馆吃了顿饭,便拦了个出租车回侦察营。

回到营里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出租车停在门口,墨上筠结账下车,没带军官证,在门口跟门卫核对了下身份后,背着包不紧不慢地进了门。

她的穿着打扮,在来往的统一zhi fu里很显眼,时不时有人朝这边打量过来,不过天色太黑,她又将宽檐帽压得很低,以至于不熟悉她的都没认出是谁。

直至来到二连基地,才陆续被人认出。

“墨副连,你回来了!”

“墨副连,你这是什么打扮啊,去爬山了吗?”

“墨副连,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可想死你了。”

“墨副连……”

从操场到宿办楼的距离,身边尾随了十余人,一个个都非常热情激昂地同墨上筠说着话。

“来。”

墨上筠停下脚步,朝他们招了下手。

一群人立即围过来,将她围成一个圈。

“这么有精力,要不……”一顿,众人顿时紧张,只见墨上筠唇角勾笑,慢条斯理地问,“让你们连长晚上加个练?”

你们连长。

四个字,让原本还兴冲冲的一行人,兴致减了大半。

墨上筠不能监督他们的训练,他们是在墨上筠放假的第一天知道的。

据说时间是到这个月月底为止。

但是,有人透露,墨上筠接下来四个月都不在连里,换句话说,这四个月的时间都不会来训练他们。

“墨副连,加练可以,能你来吗?”

“就是啊,都被你虐习惯了,你不来,我们浑身不自在。”

“不说话,就在旁看着都成。”

“是嘛,副连长看着我们训练,难道还不行吗?”

都是魁梧的壮汉,在训练场上死扛着,一声痛都不在她面前喊,但这一刻,这一个又一个的,满是沮丧和失望,各种馊主意里,都带着不舍的意思。

墨上筠被包围在人群中间,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耍赖”,听着听着,却不由自主的笑了。

“行了啊,”墨上筠打断他们,“都不喜欢朗连长训练你们是吧,得,你们的意见我会反馈给朗连长的。”

众人:“……”

一时间,所有的惋惜和不舍,被墨上筠全部击得烟消云散。

人群顿时陷入静默中。

他们是挺舍不得墨上筠的,也挺为她觉得不公,可她这态度吧……

不对。

只要她一说话,他们就啥情绪都没了。

“散了吧散了吧。”

向永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摆着手,颇为扫兴地劝说道。

“我们刚说了什么吗?”

“没,没有。”

“唉,不知道墨副连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是就在——”被打断。

“是啊是啊,想她了。”

“晚上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先去训练场转转吧。”

“得嘞,一起一起。”

一行几人,默契当做墨上筠不存在,也当刚刚什么都没有说过,搭伙往训练场走。

变精明了。

墨上筠扫了他们一眼,背着包,不紧不慢地进了宿办楼。

直接回宿舍,先去拿着作训服洗了个澡,然后收拾了下背包,整理好内务后,溜达的去炊事班蹭了个炒饭,然后回了办公室。

“回来了?”

正在办公室处理明天开会用的文件的朗衍,笑容满面地迎接她。

“嗯。”

“玩的怎么样?”

“挺好。”墨上筠答得挺敷衍的。

朗衍笑眼看她,“明天要开会,重点是四月集训。”

“嗯?”

“当然,你不用参加。”朗衍手里拿着支签字笔,尾端在桌上敲了敲,沉思片刻,道,“如果可以的话,名单等你提交上去再跟上面汇报。”

墨上筠点头,“嗯。”

能明白朗衍的意图。

四月集训的名单,都是由集训负责人确定的,而阎天邢是负责人之一,有权利让教官负责人选,不过最后的名额还是由他来决定。

墨上筠身为教官之一,没必要参与他们对四月集训的讨论,以免有偏心之嫌。

同样,如果她将名单事先给人看了,倘若领导不满意,极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

不如先斩后奏。

直接把名单给阎天邢,这不算越级,而事先把名单给其他领导看了,才有越级的嫌疑。

朗衍这样提醒她,也是出于好意。

在自己办公桌前坐下来,打开了电脑,墨上筠调出三个连队的电子花名册,将成绩突出、记忆深刻的人员名单都复制到新的文档里。

一连二连三连,每个连队都挑选出十余人,然后再做删选。

一番考量下,一连剩下14人,二连正好10人,三连剩下13人。

接下来的几天,一连要排除四人,三连要排除三人。

盯着名单扫了几圈,墨上筠把文档都关了,然后站起身。

“去哪儿?”朗衍随口问她。

“散步。”

墨上筠耸肩。

墨上筠是去散步。

还是去整个营的范围散步。

而且,这“散步”,散了整整五天。

她在一连待了两天,在三连待了三天,搬着凳子往训练场附近一坐,翘着个二郎腿,手里拿着个文件夹,他人一靠近她就关上文件夹,离开后她才继续。

这诡异的行为,让两个连队都怀疑她是不能插手二连训练,趁着考核时间到了,眼下是专门来当卧底的。

这两个连队把墨上筠当贼一样似的防着,可是,二连的人每每在训练场没见到墨上筠,心里都会生出一种淡淡的忧伤感。

第五天晚上,墨上筠根据几日的观察,确定好一连和三连的最终名单。

然后,通过微信发给了阎天邢。

而,她收到的回复是——

【明晚七点,有车来接。】

扫到这行回复,墨上筠下意识看了眼桌上摆放的日历。

2月27日。

明天,侦察营的季度考核。

晚上就走?

------题外话------

通知一声,瓶子打算将原计划的【第一卷】分成两卷,也就是说,下一章就是新卷啦!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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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我带出来的兵,输一个试试?

盯着那行字看了片刻,墨上筠收了手机。

九点。

时间差不多。

她起身,回了宿舍。

果不其然,加练过的林琦,大汗淋漓得回到了宿舍。

一进门,就见到坐在书桌前墨上筠,她愣了愣。

“过来。”

叩了叩桌子,墨上筠抬眼朝林琦看过来,眉目情绪淡淡的。

直觉意识到不对劲,林琦心有好奇,径直朝墨上筠走了过去,连门都没关。

“通知下去,明晚七点,有人来接。”墨上筠吩咐道。

林琦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只觉得她一直在避开二连,没来由有点反感,语气稍冷,“这种事,你可以直接跟他们说。”

“不乐意通知?”

墨上筠眼睑抬了抬,神情慵懒。

“你很久没去过训练场了。”林琦声音硬邦邦的,一顿,又补充道,“二连训练场。”

“所以?”

“他们觉得你因为营长的惩罚,不高兴,避着他们,是在生他们的气,”林琦拧着眉头,姣好的脸庞笼了层沉重,她字字顿顿道,“因为是我们的强求,才改变了你的训练计划,给你惹来灾祸。”

墨上筠懒洋洋地看着她,“这是两码事。”

林琦一哽,心底有怒火在燃烧。

她说的这么直白,墨上筠能不懂?!

她就是借题发挥,想让墨上筠跟二连说个清楚,好让二连安心参加考核。

装!

然而,墨上筠平平静静地起身,打算去一旁的衣柜拿衣服。

“你做什么?”林琦压着火气问她。

“洗澡。”

墨上筠不紧不慢道。

林琦:“……”

眼睁睁看着墨上筠拿着衣服离开,留给她一个闲散的背影,林琦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个字——

靠!

深吸一口气,林琦压了压帽檐,转身便出了宿舍的门。

跟明天同行的人通知出发时间要紧,以后想要跟墨上筠计较、理论……有的是时间。

林琦很负责,向永明和林琦都亲自通知到位后,才转身往回走。

可一到宿舍门,想到墨上筠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不知怎的情绪又来了,心里积着怒火,她一咬牙,又下楼去跑圈。

那天晚上,她等墨上筠睡了,才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情,回了宿舍、洗澡睡觉。

第二天。

还不到五点半,可二连的大部分人,都自觉地爬了起来。

睡不着。

对新兵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季度考核。

对老兵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有墨上筠在的季度考核。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那时候的他们,早已习惯做“吊车尾”了,虽然朗衍会鼓舞他们,让他们斗志昂扬的进行考核,可他们潜意识都接受了自己成为“倒数第一”,虽然成绩出来的时候依旧会不甘心。

但,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一连和三连觉得理所当然,在这种潜移默化下,他们也觉得理所当然。

一切的转折,发生在墨上筠来到他们连队的那天,一个女军官,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激发了他们的好胜心。

跟一连的训练,让他们意识到差距。

碾压三连的战斗,让他们恢复了信心。

这一次,他们下足了功夫。

这一次,他们坚定的相信——

第一是他们的!

所以,早起的他们,是有紧张,但,还有迫不及待。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拿下这个第一,好让墨上筠看看,好给墨上筠脸上争光。

让她看看,她的辛苦并没有白费!

让她看看,他们是合格的侦察兵!

“哔——哔——哔——”

空旷的操场上,响起了刺耳的哨声。

极有节奏。

宿舍内的他们都愣了愣,确定没到五点半,然后回过神来,喜出望外地跑出了门。

这哨声,绝对是墨上筠吹的!

楼下,操场。

墨上筠跟朗衍站在一起。

只吹了三声,墨上筠放下哨子,抬眼朝楼上看去。

两层楼的人,匆匆忙忙,拼命地往外跑。

“他们猜到是你了。”朗衍无比感慨地道。

他吹哨的时候,他们从来没这么积极过。

墨上筠耸肩。

眼看着有人跑到第二楼,朗衍叹了口气,“真不陪他们去考核啊?”

“忙。”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

朗衍无奈笑问,“大忙人,今天忙什么?”

斜了他一眼,墨上筠不动声色道:“看破不说破。”

朗衍眉头挑了一下。

得。

借口都不编一下,直接承认不想去了。

不多时,二连所有人都跑了下来,在两人面前集合,列队拍的整齐划一,挑不出半点差错。

朗衍很郁闷的发现,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墨上筠身上,唯一的那小部分看他的,都略带哀怨,似乎是在责怪他出现抢了墨上筠的镜。

“立——正,稍息。”

墨上筠一如既往地发布口令。

而,随着她的口令,他们的动作出奇的一致。

“说个事,”墨上筠负手而立,不紧不慢道,“今天季度考核,你们好好表现,我就不陪着了。”

轻描淡写地三句话,如大冬天的冷水一般迎面浇落,给他们浑身都淋了一通,先前的激昂与兴致,转眼间被浇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张张脸,顿时沮丧地不得了。

尤其是林琦。

发现墨上筠提前起来时,还有点生气,以为墨上筠这种时候还要出去晨练,没有想到,墨上筠特地在操场上等他们。

结果——

什么激励人的话都没有,就一句“我就不陪着了”,浇灭了所有的欣喜。

取而代之,是隐隐的怒火。

“都什么表情?”墨上筠眼神一冷,眉头一皱,冷声问道。

“报告!请问您为什么不陪着?”

“报告!请问您是不是在生我们的气!”

“报告!我们希望您能给个理由!”

“报告!如果您对我们有意见,希望您能直说!”

……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接连不断地砸过来。

朗衍没吭声,偏头看向墨上筠。

墨上筠又拎着那枚哨子,递到了嘴边,狠狠一吹,“哔——”

她吹哨,一向奏效。

连续喊报告、说问题的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都挺有想法的,不错,”抬手摸了摸左耳,墨上筠懒洋洋扫了一圈,“不过,你们就这么想我记一下谁拖了后腿,回来秋后算账?”

“……”

众人噤声。

他们很想让墨上筠亲眼看到他们夺得第一,但是,他们不太想让墨上筠来挑刺。

是有点纠结。

“下连队的时候,导师就怕连里对我有意见,没想到……”墨上筠微微低下头,理了理左手衣袖,慢条斯理道,“也是难得见到一次怕我对你们有意见的。”

话音一落,众人紧张地盯着她。

谁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停顿半响,墨上筠慢慢地吐出三个字,“没意见。”

没意见。

也就三个字。

将笼罩于他们心间的那股低压气氛,瞬间拨开,他们犹如得到解脱,浑身轻松。

“真的?”

人群中,响起个不可置信地声音。

墨上筠连续五天都没出现在训练场,按照正常思维,就算墨上筠不来训练他们,但来训练场旁观监督,也是合情合理的。

所以,他们以为墨上筠肯定在怪他们、生他们的气,因为他们多少影响到墨上筠的前途。

“怎么,”眼睛一眯,墨上筠冷飕飕地剜了他们一眼,“我像那么小气的人?”

众人一顿,只觉得寒气逼人。

就连旁观的朗衍,都不动声色地移开一步,离墨上筠远一点儿。

“那您怎么不来训练场看我们啊?”向永明伸长了脖子问道。

“勘察敌情。”

墨上筠淡淡回答。

闻声,众人恍然大悟地点头,忽然生出一股“误解墨上筠的愧疚感”。

知晓内情的朗衍:“……”

这群傻子啊!

平时还挺精明的,怎么一到墨上筠面前,就这么傻了呢?!

“就这样,其余的听朗连长安排。”

墨上筠结束话题,只手放到裤兜里,转身想走。

“墨副连,你不送送我们吗?”有人在列队里高喊一声。

侧过身,墨上筠抬眼看向他们,字字清晰,“我等你们回来。”

“报告!”站在第一列的黎凉大声高喊。

“说。”

墨上筠不耐烦地看着他。

“您就不怕我们输了吗?”黎凉直视着墨上筠的眼睛,声音铿锵有力。

那一瞬,众人又来了精神,一双双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墨上筠。

就连朗衍,都很好奇地看着墨上筠。

如果输了,她会是怎样的反应?

视线悠悠从黎凉身上扫过,墨上筠看向整个列队的人,唇角轻轻勾起,神色间满是张扬与自信,她一字一顿,“我带出来的兵,输一个试试?”

------题外话------

第一卷顺利结束,晚上八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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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溜一圈,显摆显摆

一句“我带出来的兵,输一个试试”,将二连所有低落情绪清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热血沸腾。

墨上筠压根没想过他们会输!

这是一种毋庸置疑的信任!

墨上筠说完就走了。

身后是黎明的黑暗,身前是昏暗的灯光,背影逆着光,轮廓朦胧,步伐从容沉稳,一如他们每次见到的她。

对任何事,胸有成竹,自信满满。

看着那个坚定而纤细的背影,他们不由得萌生出一种感觉——

墨上筠不跟他们一起去,不是不在乎他们的成绩,而是不在乎这次考核,因为她对他们有绝对的自信。

林琦一声不吭地目送墨上筠进了宿办楼。

她有点失落。

不是因为墨上筠的不在乎。

而是,她忽然意识到,跟墨上筠的距离,在无形中被拉的越来越远。

不仅仅是实力,还有眼界与思想。

“哔——”吹了声哨,把二连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朗衍朝他们摆手,“好了好了,咱们说一下考核的内容……”

二连心不在焉的听着。

不知是否被墨上筠感染了,他们的心理压力顿时消失,反倒是生出一股难言的自信。

当他们都很难相信他们难以失败时,他们实际上就真的难以被打败。

于是,从五点到七点,整整两个小时,都处于亢奋状态。

见此,朗衍扶额叹息。

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无奈。

墨上筠已经彻底改变了他们,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但是,朗衍发现没有墨上筠的时候,越来越难以掌控他们了。

他需要找到一种平衡才行。

早晨七点,连队提前开饭,集合坐卡车前往考核地点。

墨上筠一直待在办公室里。

她在写下一个季度的训练方向。

听到外面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她停下敲键盘的动作,起身来到窗边,微微垂下眼睑,看着楼下的情况。

最后一个列队,有条不紊地登上卡车。

速度很快,动作标准。

确实有点儿兵样了。

收回视线,墨上筠扫了眼办公桌上的电脑,神色微微凝重。

下午,四点。

办公室。

写完训练方向,墨上筠打印出一份纸质版,放到了朗衍的办公桌上。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是朗衍打来的。

“结束了?”

一接听,墨上筠便直截了当的问。

刚想欣喜得向她报喜的朗衍,听到她这句淡定从容的问话,不由得冷静了下。

“啊,刚结束。”朗衍语气相当兴奋。

听这声音,墨上筠心里便有了个答案。

“第一?”

“第一!”朗衍肯定道,声音里添了点激动,“前面三分之一的人,大半都是我们二连的,平均成绩排列第一!指导员很高兴,说晚上要加餐,庆祝一下。”

“嗯。”

这个时候,墨上筠也没扫兴地泼冷水。

这次的季度考核,是一个套餐式的考核,不是每一项进行考核、标注成绩,而是跑一路,中间有越野跑、山地跑、潜伏前行、射击攀岩、跨越雷区等等,最后是看综合成绩。

根据每个人综合成绩,还有最先一批抵达终点的战士数量,总结出连队的综合成绩,最终进行排名。

带了他们三个月,又经常在一连和三连转悠,对考核成绩的结果,墨上筠心里还是有底的。

不过,她不喜欢“大半”。

“我们大概五点半回来。”朗衍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和黎凉、林琦,是七点走吧?”

“嗯。”

“那时间有点紧。”朗衍眉头皱得很紧。

墨上筠想了下,道:“你们庆祝就是。”

“不行,你才是大功臣,他们都想让你跟他们一起庆祝呢。”

“庆祝不会,总结教训还行。”

朗衍:“……”

“不过今天没时间。”墨上筠不紧不慢补充道。

“你还真是……哈!”

朗衍简直哭笑不得。

“回来再说。”

“行。”

两人挂了电话。

朗衍说五点半回来,墨上筠也未在意,拿着shou ji gēn导师汇报了下考核成绩,让他高兴高兴,然后就去操场跑了几圈。

刚过五点,二连的卡车就开回来了。

她跑步的速度慢慢停下来。

卡车停在离她十余米处,后门一开,二连的战士顿时蜂拥而出,哗啦啦朝这边跑了过来。

那一瞬,墨上筠似乎看到了站在卡车上,一脸痛心疾首的朗衍。

墨上筠同情地看了他两眼。

“墨副连,我们拿到第一了!”

“墨副连,你看,我们赢来的锦旗和奖状!”

“墨副连,我们是不是很给你争气,你是没看到啊,一连和二连的脸色有多难看……”

吧啦吧啦。

墨上筠耳朵嗡嗡作响。

“不错。”

待人声渐渐消停下来,她应付似的夸赞了一句。

“……”

集体静默。

“就……不错?”有人不可思议地提出质疑。

“难不成,”墨上筠朝那人扫了眼,适当地露出些许疑惑,“很厉害?”

“……”

难道不是相当厉害吗?!

他们可是从倒数第一跳到名副其实的第一了!

“行,很厉害。”

墨上筠及时改口,打算挽回一下他们的自尊心。

只不过,语气依旧敷衍到不行。

然而,二连已经深受打击,她这敷衍的夸赞,没有让他们感受到半点安慰。

“咳咳,”朗衍清了清嗓子,来到人群wài wéi,朗声道,“都散了,你们墨副连晚上七点得走,先让她去收拾下行李,六点食堂准时开饭。”

“墨副连,你要收拾什么行李,要不要我们帮忙?”

“墨副连,行李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一声令下,我们全权负责!”

“太偏心了啊,林排长、黎排长,还有向永明的行李呢?”

“一起收拾了呗,一会儿工夫就好了。”

……

人群一片嘈杂。

正当他们讨论得吐沫横飞的时候,他们回过神来,去寻找墨上筠的身影,赫然发现人早已不在原地,抬眼四处张望寻觅时,才看到她已经脱离人群,步伐悠闲地走向了宿办楼。

众人对视了几眼,最后分外默契地决定——

跟着!

墨上筠头疼欲裂。

没让他们帮忙收拾行李,宿舍门一关,他们就被堵在外面,但却时不时的来敲一下门,询问一下情况,生怕她叠个衣服都能把手给骨折了一样。

收拾到一半,墨上筠拉开了门。

只见乌泱泱一群人,全部挤在走廊外面,甚至有人把扑克牌拿出来,打围坐在一起打牌打发时间。

听到开门声响,一见到她,他们立即站直了身子,目光灼灼地扫向这边。

墨上筠踢开门,半个身子倚靠在门边,懒洋洋地扫了他们一圈。

帽檐下,狭长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和兴致。

“锦旗呢?”她问。

“这儿呢!”

向永明第一个出声,抓着锦旗举起来。

“一连和三连回来了吧?”墨上筠继续问。

“回来了!”

“行,”拍了拍手,墨上筠眯眼轻笑,“拿上锦旗,去俩连队转一圈。就说第一次拿到锦旗,觉得特光荣,去显摆显摆。”

“是!”

“保证完成任务!”

走廊上一帮子人,顿时齐齐应声。

然后,拿着锦旗,飞速下楼。

耳根总算清净。

墨上筠揉了揉耳朵,把门关上,继续收拾行李。

不多时,总算等到走廊人群散了的林琦,也走了进来。

她也得收拾行李。

但——

见到墨上筠,她不由得顿了顿,稍作迟疑后,道:“他们想让你早点看到,特地催司机快点回来的。”

“哦。”

墨上筠漫不经心地应声。

看到他们,她便猜到了。

林琦犹豫了下,还想跟她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意识到说多了没意思,就停住了。

……

没有人打扰,墨上筠很快便收拾好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就带了分配的作训服和换洗衣物,还有个人洗漱用品,这都是统一携带的。

至于被褥之类的,那边都有安排,不需要他们操心。

按照正常速度,收拾起来不到十分钟,只是先前外面有些吵,才将时间给耽搁了。

林琦速度也很快,三下五除二就将背包收拾好。

晚上六点。

二连食堂准时开饭。

墨上筠成了众星捧月的存在。

开饭前,二连以白开水代酒,集体敬了她一杯。

就连指导员,都对墨上筠另眼相待,餐桌上跟她坐在一起,一直客客气气的。

指导员没想到,墨上筠真的能让二连夺得第一。

同样,他也没想到,墨上筠心平气和接受所有“待遇”。

他是真心诚意地敬墨上筠。

墨上筠不喜这种庆祝场合,可这一次,却没有提前离席,耐着性子陪着他们吃完了整顿饭,甚至听着他们说拿锦旗招摇时一连和三连的脸色。

于一连来说,第一是家常便饭。

对二连来说,第一是无上荣誉。

墨上筠不能对他们的激动感同身受,但是能够理解他们的情绪。

一个小时,转眼即过。

离七点还差五分钟,接他们的大巴就已经行驶进军营,停在了二连操场。

一连的六人提前在操场等待。

二连的四人,由墨上筠带头,踩着点抵达。

“我擦。”

一连的六人列队里,有人没忍住骂了声脏话。

在墨上筠四人身后,二连整个连队都整齐排列,朝他们齐齐敬了一个军礼。

齐刷刷地动作,幅度一致的军礼,无端的给人以极其强烈的视觉冲击。

六人看在眼底,却一脸懵逼。

这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慷慨赴义的呢!

墨上筠等人走近。

六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排成一列,从墨上筠等人面前走过,先一步往大巴上走。

“墨副连,厉害!”

“牛,真牛!”

“佩服,佩服!”

前面三人一一表达对“二连第一”的感慨,接下来的三人,无话可说,只得默默无言地朝墨上筠竖起大拇指。

墨上筠面带笑意,平静地目送他们咬牙切齿地上车。

等他们全部上车,墨上筠一招手,才领着林琦、黎凉、向永明上车。

一连六人占据前面的几个位置,墨上筠也无所谓,在后面选好位置坐下。

很快,车子发动。

安静不到一会儿,向永明这个聒噪的就忍不住,跟黎凉聊了会儿天,尔后觉得乏味,跑到前面的位置跟一连的人侃大山。

还真聊到一块去了。

墨上筠摸着耳朵,有点后悔没带上个耳机来。

晚上11点。

大巴总算停了下来。

墨上筠一直看着外面,从两个小时前开始,就没有真正的道路了,全部都是泥泞小道,地理位置很偏僻。

最初,墨上筠还根据车速和时间计算路程,在脑海里绘制大概的地图,可这时间未免有些太长,一晃神计算就出了偏差,于是便放弃了。

权当欣赏丛林的夜景。

她镇定地不像话,可车上的人却渐渐紧张、凝重起来,就算是乐于跟人套话的向永明,都回了自己位置坐下。

车一停,大巴前后门便开了。

墨上筠四人背着包,从后门下车。

下面是泥泞小道,在车灯的照射下,隐隐能看到脚下的水坑和泥泞,短期内应该有不少的车行驶而过,小道上满是车轮印。

道路两旁很空旷,但生长着一堆堆的杂草和灌木,正值初春,杂草和灌木拼命地生长,遮挡着远处的视野。

他们下车的那边,空荡荡的,每个人影。

很快,车开走了。

光线渐渐远离,却没有完全暗下去,有两道手电筒的光线打在他们身上,晃了晃,似是在看清人。

墨上筠早就注意到对面,手电光线打过来时,一时不防,下意识闭上眼,却还是被晃到了眼。

“这边。”

牧程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语气很不耐烦,吊儿郎当的,带着点催促的意思。

众人回过神来,陆续走向对面。

墨上筠跟在队伍最后。

对面站着三个人,墨上筠眯着眼扫了一圈,就牧程一个是眼熟的,其他两个都很眼生。

三人面无表情,凛若冰霜,冷冷地看着他们,如看着廉价货物一般。

略带审视地盯着他们,牧程看到墨上筠时,不经意地移开,朝他们冷冰冰道,“跟我来。”

话音一落,便没有多加解释的意思,拿着手电筒,沿着道路往前走去。

在前面带头。

另外两个人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

墨上筠一行人跟着牧程离开。

在泥泞道路走了十来分钟,视野瞬间空旷起来。

这是一块很宽敞的空地,相对来说比较平坦,有坑坑洼洼的水坑,有的地方生长着茂密的杂草,有的地方杂草被车轮或重物碾压,没来得及盎然生长就没入土中。

这地被划分为两个部分,应该是扎营点,左右两边都搭建着军用帐篷,左边是女兵,右边是男兵,男兵帐篷是女兵帐篷三倍。

帐篷成三排,相隔一定的距离,在不同的三条线上搭建,而每条线上,每相隔一定的距离,就亮着一盏野外专用照明灯,光线有些刺眼。

而,并不是所有帐篷都是搭建好的,放眼看去,两边都有战士在搭建帐篷。

他们刚到,就有一个教官打扮的男人走了过来。

牧程朝他点了下头,然后转过身,朝他们这行人道:“男兵跟他走,两个女兵跟我来。”

闻声,林琦下意识看了墨上筠一眼。

墨上筠不动声色地跟上牧程。

想了下,林琦紧随而上。

女兵这边搭建好四个帐篷,有两个帐篷还在搭建中,而牧程直接领着她们俩来到第一排第三个帐篷的位置。

在那里,有着军用帐篷所有的材料、八张床、八份被褥,两盏还没使用营地灯。

旁边,站着四个人。

墨上筠刚走近,就感觉到身上多了两道充满敌意的视线,抬眼一看,乐了。

熟人。

对安辰有点意思的……倪婼。

在她身边,站着的是郁一潼,颇为打量地看着她,有点惊讶、好奇,但兴趣意味更浓。

这两个人都是墨上筠在元旦那晚友情帮忙考核时见过的,有点印象,知道她们的名字是因为阎天邢将名单给她看过。

“墨上筠,怎么你也在?”

倪婼一见到墨上筠,就跟见到敌人似的,浑身都竖起了刺,警惕而防备地盯着她。

墨上筠明明是考核他们的人,怎么……现在跟他们一样像被考核的人?

林琦看了炸毛的倪婼一眼,然后偏过头,故意朝墨上筠问,“认识?”

“不认识。”

墨上筠闲散地回答,视线早已从倪婼身上移开。

倪婼紧紧握拳。

若非条件不允许,真想冲上去揍她两拳。

“咳,”牧程将她们注意力吸引过来,拿出一个计时器,一脸严肃道道,“你们六个,十五分钟内,把帐篷搭好。超过时间,全部走人。”

说完,摁下了计时器的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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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找机会报复一下,不为过吧?

“你们六个,十五分钟内,把帐篷搭好。超过时间,全部走人。”

牧程摁下按钮。

他一说完,抬眼去看她们的反应,赫然发现离他一米远处的人已经上前,愣了下,定睛看去,才注意到是墨上筠。

动作倒是够利索的。

然——

倪婼却不甘心,上前一步,视线紧紧盯着牧程,一字一顿地质问,“教官,为什么她们八个人也是十五分钟,我们六个人也就十五分钟。”

牧程看了她一眼,没有理睬,完全当她是空气。

低头,盯着计时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林琦第二个行动,墨上筠打开的是框架包装袋,她则是去另一边打开篷体包装袋。

墨上筠简单看了下,这个军用帐篷是5mx6m的,足以摆下八张单人床。

两人把东西全部拿出来,而这个过程中,就郁一潼走过来帮忙。

“怎么,都想着不劳而获?”

拍了拍手,墨上筠慢条斯理站起身,一抬眼,就扫向杵在一侧、满脸不服气的三人。

左侧亮着照明灯,相隔有些远,透明的光线笼在她身上,染着层光晕,可眉目、侧脸却洒落一片阴影,光与影的衬托下,无端生出股森然冷意。

三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被她的视线一盯,浑身骨头缝里都透露着寒气,冷的让她们打心底发颤。

一股难以形容的惧怕。

如有冷刀子迎面扫过,寸寸肌肤都在被凌迟。

牧程不着痕迹地往旁走了两步,离开墨上筠的视野范围。

第一次见墨上筠,就见识过她教训他们连的人,他可不想被侧翼误伤。

“我们才没那么阴暗,”倪婼鼓足了勇气,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跟她据理力争,“帐篷的分配明显不公平,我们人手不够,只有傻子才会乖乖听他的话!”

“你有选择?”

墨上筠冷声问,语气带着十足的讥讽。

牧程赞同地点头。

规矩是他们定的,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至于这些人的意见……呵。

军人嘛,服从命令为天职。

这点都想不透彻,还来这里做什么?

不如一开始就被淘汰掉得了。

另外两个女兵,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心有犹豫、觉得不公平,但心却隐隐偏向墨上筠,总觉得墨上筠说的话有说服力。

刚过那位教官说了——

超过时间,全部走人。

现在就在计时呢。

倪婼咬了咬唇角,若说刚刚是对教官不服气,眼下就是对墨上筠不服气了。

她就是看不惯墨上筠这高高在上的模样!

“事先说好,”墨上筠动作优雅地将衣袖挽起来,微微垂下眼帘,眸底深处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杀气,“不动手的,拖了我后腿的,我今后找机会合理的报复一下,不为过吧?”

墨上筠说的很慢,语气悠闲,语调轻松,好像在同人闲聊一般,可那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眼神,都带着满满的威胁。

连牧程看了,都觉得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

两个女兵心顿时凉了半截。

倪婼脸色白了几分。

见识过墨上筠的实力,心里自是有点畏惧的,同时也顾虑不动手真的会被淘汰,心思早就动摇了。

眼下被这么一威胁,纵然恨墨上筠恨得咬牙切齿,但再如何憋屈,还是自觉地朝帐篷走过去。

林琦和郁一潼“听”完全程,注意到三人都妥协,全部过来搭建帐篷,不由得互看了一眼。

然后,默契地移开视线。

她们俩可不熟。

只是,对于墨上筠这行为作风,多少有些惊讶。

看着三人被威胁地加入“搭帐篷的队伍”,牧程的神情有些凝重。

再看一眼计时器上的时间,忍不住为她们捏了把冷汗。

还剩十分钟,她们才刚开始。

如果没有墨上筠在,她们是否被淘汰,他倒是觉得无所谓,少几个人也乐得清闲。

可,问题是有墨上筠在啊……

现在墨上筠是被考核的学员,可下个月开始,他们就是同事了。

唔,不能得罪。

不过,看了不到一分钟,牧程就放下了心。

虽然她们时间上落后,可她们都训练有素、有搭建军用帐篷的经验,加上墨上筠在一旁指挥、有条不紊地交代任务,效率大幅度提升,不多时就将最基本的框架固定好。

很快,将帐篷篷体套上去,四个人分别负责一个角落,两个人负责检查支架的固定和沿着四周培土埋上。

“报告,帐篷搭好了!”

倪婼欣喜若狂,第一时间跟牧程打报告。

牧程摁下计时器。

14分56秒。

合格。

“把床搬进去,分成两排,各自选好位置,待会儿我来检查。”

牧程简单说完,走了。

这一次,墨上筠不是第一个行动的,倪婼跟另外两个女兵,迫不及待地去搬搁在一旁的折叠床和被褥,挑选她们觉得满意的,然后捎上两个照明灯往帐篷里走。

经过墨上筠和林琦的时候,还听到她们嘀嘀咕咕的要选好的床位。

林琦反感地皱了皱眉。

不知从哪儿选的女兵,娇气成这样。

“你们俩,不拿吗?”

拿起个折叠床的郁一潼,见她们俩还站在原地,朝这边问了一句。

林琦看了墨上筠一眼。

“看我做什么?”

墨上筠莫名地反问。

“八张床。”林琦看着她,字字咬得清晰。

“所以?”墨上筠挑了下眉。

“还有两个人没来。”

“然后?”

林琦道:“她们没搭帐篷。”

“林排……”话说到一半,墨上筠顿了顿,继而玩味地挑眉,“林琦同志,能一口气说完吗?”

“你刚刚说,不动手的,会找机会报复。”话说到这儿,林琦警惕地盯着墨上筠,问,“你不会来真的吧?”

事实上,她就是怀疑墨上筠来真的,才会担心的。

郁一潼拿着床和被褥经过,停顿了下,神色异样地看了墨上筠一眼,然后抬腿走进了帐篷。

“不会。”

墨上筠淡淡回着,转身去拿帐篷和被褥。

林琦松了口气。

在侦察营,墨上筠做事就没有章法,感觉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确实担心墨上筠在这里也会闹事。

林琦跟着墨上筠,一起拿着帐篷和被褥进帐篷。

她们各自选好了床位。

右边,摆放了三张折叠床,最里面的是倪婼,其次是另外两个女兵,三人都在整理床铺。

左边,郁一潼选择了最里面的位置,刚将折叠床摆放好。

林琦和墨上筠自然是选择左边。

林琦靠近郁一潼放置折叠床,而墨上筠排在第三个位置,动作干脆迅速地打开折叠床、摊开被褥。

墨上筠是最后进行整理的,可,众人讶然发现,她是第一个完成的。

等她们回过神来,墨上筠的床铺已经整理好,褥子没有丝毫皱褶,被子叠成豆腐块放在床头,如同即将被内务检查的床铺,且是教科书式的存在,再挑剔的规矩都难以从她这里扣掉一分。

林琦早就习以为常,扫了一眼后,就继续整理被褥。

两个女兵惊叹又佩服,可碍于墨上筠先前的“威胁”,硬是把满腹夸赞咽了下去。

倪婼觉得丢脸,懊恼不已,看了眼满是皱褶的褥子,咬了咬牙,专心整理。

郁一潼平平静静地收回视线。

在她们惊叹之际,墨上筠已经以最快速度拿出洗漱用品,再将背包搁置在床铺下面。

尔后,出了门。

她们都在专心整理,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墨上筠是去做什么的。

等墨上筠回来时,她们愕然发现,有个助教模样打扮的军人,搬着一个简易的折叠桌和八个叠在一起的脸盆进了帐篷,然后阴着脸帮忙撑开桌子,沿着边缘放到了靠近帐篷门的地方。

桌子很小,在偏大的帐篷空间里,并不占据位置。

“谢了。”

墨上筠敷衍地道了声谢。

她拿了个脸盆,然后将手中的洗漱用品放了进去,把脸盆一推,放在折叠桌的第一个位置。

“……”

众人一脸懵逼。

助教剜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走了。

墨上筠却分外坦然。

“你,”林琦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底惊讶难以遮掩,纳闷地问,“做了什么?”

墨上筠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做了什么,方才这么多双眼睛,不都看到了吗?

而刚刚,她不过是拿着洗漱用品去转了一圈,找人拿了她们该有的东西。

其他帐篷都分配了,她们帐篷没有分配,管理这些的人一时失误,让她亲自跑了一趟,为了赔礼帮她搬着送过来……

在她看来,挺正常的。

只不过,在不认识她的人看来,那就是惊悚了。

妈的,她是不是有什么后台,威胁也好、让助教搬东西也好,哪里像个正常的学员?!

在他人惊讶不已之际,墨上筠再次出了帐篷。

闲的没事,围着帐篷逛一逛,顺带检查紧急搭建的帐篷是否有漏洞。

但——

她刚转了一圈,就见到那俩不知名的女兵出了帐篷。

“闲着也是闲着,帮忙拿一下吧。”

“也行,就当做点好事。”

“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来。”

“如果不来了,我们可就白费功夫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一路走向搁置在草地上的最后两张床和两套被褥。

正好,墨上筠就站在附近。

听明白她们的意图,神色一凝,悠悠然盯着她们。

两人直至走近,才发现她的存在,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你,你在啊。”

“我们就帮忙拿一下……”

两人有些发憷地出声。

“就放外面搁着。”

墨上筠一字一顿,声音冷然。

003、自己要作死,谁也没办法【二更】

“就放外面搁着。”

话语如命令,不容置否。

两个女兵愣怔了下,全然不明所以。

“为,为什么?”

有个脸稍圆、身材稍壮的女兵纳闷地问。

旁边的女兵身形瘦小,轻轻抿着唇,避开墨上筠的视线,显然有些怕她。

墨上筠淡淡地看着她们,并没有说话。

两人感觉到一股骇人的压迫感,面面相觑,有些紧张,最后身形瘦小的女兵扯了扯身边人的衣袖,示意就此妥协。

两人有些不情愿地走远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还能听到她们的抱怨声。

“菲菲,她这什么人呐,我们做好事,又没有碍着她。”

“杜娟,别说了。”

名为菲菲的瘦小女兵,压低声音劝道,嗓音软软的,带着怯弱。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浑不在意地收回视线。

夜深,十一点半。

牧程翻看着手中的花名册。

成功抵达分配的人,全部第一栏空格处划了勾。

借着营地的灯光,他查看了好几遍,确认所有人都顺利抵达。

其中,女兵63人,帐篷有8顶;男兵152人,帐篷有19顶。

在牧程确认其间,身边站着个助教,将墨上筠找到他、三言两语强迫他、让他帮忙搬桌子和脸盆的事,全然说了一遍。

“牧哥,”助教一脸为难,颇为好奇地问,“她什么来头啊,军衔还这么高?”

“是位祖宗。”

牧程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次考核的第一阶段,基本都是由他和澎于秋负责的,早就跟阎爷提议,他们俩管不了墨上筠,要不破例让墨上筠在这里也当教官,帮他们一起选拔人,但阎爷硬是不答应。

美其名曰:破坏规矩。

结果他以“女兵得有个女教官才好管理”为由,对阎天邢软磨硬泡,最后阎天邢一个电话,把谁也不认识的季若楠调了过来。

明天就到。

牧程哀叹,感觉给自己挖了座坟。

“她的来头……”助教小心翼翼地问。

“跟来头无关,”牧程摆了摆手,绕过这个话题,想到有段时间没见的澎于秋,不由得问,“澎于秋那小子呢?”

“一个小时前,他就跟7号帐篷那个梁之琼走了。”助教老实回答。

“还没回来?”

牧程怔了怔,不由得咬牙。

好小子,一跟女人去幽会,就把烂摊子全丢给他了。

“还有个事。”

“什么?”

“刚看到7号帐篷有两人想帮忙搬床和被褥,结果被那个叫墨上筠的给制止了。”

牧程莫名其妙,“制止做什么?”

“这个就不知道了。”助教摇了摇头。

他也是无意中撞见的。

深吸一口气,牧程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吩咐道:“快到熄灯时间了,赶紧去把澎于秋找回来。”

“是。”

助教立马应声。

牧程摆手,抓着花名册,直接往7号帐篷走。

半响。

来到7号帐篷外面。

看了眼帐篷不远处的床与被褥,牧程眉头轻拧了下,然后对着帐篷故意咳嗽了两声。

“都出来!”

牧程朗声道。

不多时,帐篷内的六人全部走出来,整齐划一地在他面前排为一列。

墨上筠站在第一个。

“我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牧程指着床和被褥,语气有点冲,眼神是冲着墨上筠去的。

“报告!”

杜娟第一个出声。

“说!”

“我和冉菲菲是想搬进去的,但是有人不准!”杜娟的视线朝墨上筠扫去,神色里染了几分得意。

“谁?”牧程明知故问。

“墨上筠!”

杜娟抬高声音喊道。

“行,”牧程似笑非笑地看着墨上筠,“墨上筠,你来给个理由,为什么不准?”

“这两个床位,是有主人的?”墨上筠不紧不慢地问。

“不然放在那里给你们看?”

墨上筠笑了,“她们俩人影都没有,谁知道是不是放着给我们看的?”

“你这就不讲理了啊。”

“论理,她们什么都没做,我们搭了帐篷,还要帮忙搬床,等于是她们吃了霸王餐,还想打包带走,这算什么理?”墨上筠慢条斯理地说着,字字珠玑,“请问,这里是给某些人特权的地方吗?”

牧程:“……”

靠。

他竟然觉得墨上筠说的很对。

他讲的是“情”,墨上筠把“理”摆上来。

如果继续辩论下去,将会形成一个死循环,因为都有不同的立场,站在各自的观点,他们也谈不到一块去。

这时——

倪婼站出来,义愤填膺地盯着墨上筠,“你可以不帮忙,但别人心甘情愿帮忙,你有什么权力制止?”

“避免某些人犯人情错误。”

悠悠然接过话,墨上筠直视前方,连个眼神都不给她。

倪婼一哽,不由得咬牙切齿。

“行了行了,”牧程打断倪婼接下来的话,不明意味地看了墨上筠一眼,道,“你说的没错,是我们考虑不周。”

墨上筠看着他。

一个眼神,便让牧程倍儿心虚。

牧程这也算是对墨上筠的某种偏袒了。

“这事到此为止。”牧程清了清嗓子,拿出花名册,“进帐篷,我记一下床位。”

“是!”

一行人集体应声。

一起进了帐篷,牧程刚进去,就被冉菲菲、杜娟、倪婼围住了。

“教官,我们还要检查内务吗?”杜娟好奇地问道。

“不然?”牧程反问。

咬了咬唇,冉菲菲颇为担忧地问,“考核会不会很累啊?”

“不知道。”

杜娟拍了拍冉菲菲的肩膀,安慰道,“都说是考核了,又不是训练,肯定不累。”

冉菲菲点了下头。

这时,倪婼也想问点什么,可牧程却拿出了一支签字笔,朝她们抬高声音道:“都在自己的床位旁站好了。”

话音一落,牧程抬眼一看,发现除了围在他身边的三人,墨上筠、林琦、郁一潼已经在床尾站好,正默然地盯着他们几个。

牧程有点尴尬。

倪婼三人也迅速在床尾站好。

牧程从兜里拿出一串标签纸出来,撕下了六张,然后一一填好她们的名字分发下去,让她们各自填在床尾。

“12点熄灯,早点睡。”

看着她们贴完,牧程交代了一句,然后就转身出了帐篷。

……

12点,准时熄灯。

外面先前还挺热闹的,可哨声一吹,所有人都自觉地安静下来。

空旷的营地,好像就在一瞬间,便陷入了寂静。

墨上筠躺在床上,盖着被子,没有枕头,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眼睛微微闭着,眼睑轻轻动了动,没有睡着。

熄灯不到五分钟,就听到了脚步声。

不轻不重,有点急促,偶尔听到石子被踢开的声响,似乎在发泄着怒火。

很快,有人掀开了帐篷门帘,有清凉的风吹进来。

“谁啊?”

倪婼不高兴的声音响起。

“你大爷。”

那人放下门帘,走了进来,没好气地怼了一句。

刚有点睡意,就被打扰,问了句还被怼,倪婼猛地翻身坐起,嗓音倏地抬高,“你什么人呐,说话有没有点礼貌?”

“没礼貌。”那人烦躁地回答,很不注意动静,在帐篷里转悠一圈,然后爆出一句,“擦,我的床呢?”

“没你的床!”

气得牙痒痒的倪婼,咬牙切齿地道。

那人一撸袖子,直接朝倪婼的床位走。

不过,她才走了两步,就听到冷冷的声音,“外面,自己去拿。”

回答她的,是林琦。

那人愣了愣,脚步一顿,在黑暗中看了眼林琦的床铺,倒是跟林琦发火,直接应了一声,“哦。”

说完,走了。

然后,外面传来非常粗鲁的动静,拿个床和被褥,都能惊扰隔壁两个帐篷的人。

帐篷内,一个个都被吵得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都有点烦躁。

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墨上筠,也不由得抬起手揉了揉耳朵。

是挺吵的。

很快,那人就搬着床和被褥进了帐篷,径直来到墨上筠床位旁边,摸黑将叠着床打开放置好,动作倒是很快,麻利儿将被褥丢床上,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人就爬了上去。

刚刚还闹得震天响,动静大的让人想拿着刀上去砍她,眼下一上床,整个人瞬间没了动静,安静的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

众人松了口气。

墨上筠朝右侧床位看了眼,然后闭上眼准备睡觉。

这一夜,睡得还算不错。

黎明时分,刚过五点,集合哨就响了起来。

能被选中到这里的,基本都是训练有素的,一个个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

打开营地灯,寻找自己的衣服鞋袜帽,动作利落的很。

女兵区域,七号帐篷。

几人一起来,注意到左侧的第三张床,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那张床,被褥叠的整齐,褥子不见皱褶,被子方正豆腐块,跟熄灯前一模一样,好像压根没被动过。

若非亲眼见到墨上筠上床睡过觉,她们绝对不相信这是在她们睡觉时叠好的。

隔壁床上,有人睡眼惺忪地爬起床,没睡醒,眯着眼就往身上套衣服,速度倒是没有被影响。

几人想到昨晚的“噪音”,不由得打量了她几眼。

看起来二十一二的模样,很年轻,长手长脚的,虽然坐在床上穿鞋,在身高起码一米七五以上。

长相偏向于混血,眼窝偏深,眼睛很大,浅褐色的眼眸,微微闭着眼,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洒下片阴影,五官精致漂亮,脸型出奇的好看。

虽然一头短发乱糟糟的,如同杂毛,但也不影响她的这份漂亮。

人对美好的事物,向来是有所宽容的。

就像昨晚的墨上筠,纵然态度恶劣、威胁他人、跟教官诡辩,也没人多厌恶她,顶多是怕她。

眼下,对这个长得好看的女人,她们心里难免少了几分怨气。

哨声还在响,众人回过神来,赶紧忙活自己的事。

然——

林琦无意中看了那女人一眼。

只见她一抬手,把作训服外套一丢,直接丢在了墨上筠干净整洁的床铺上。

林琦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这女人,简直找死。

可对方却毫无察觉,穿好鞋子后,摸索着找出了皮带,然后顺手从墨上筠床上把外套拿来穿上。

林琦不紧不慢地扣好最后一个扣子。

视线却落在了墨上筠的床铺上。

方正整齐的豆腐块上,多出了几道褶皱,褥子上也是。

“我劝你把她的床铺整理一下。”

将皮带扣好,林琦冷冷地看着那毛躁的女人,叮嘱道。

那人穿上外套,扣好两个衣扣,注意到林琦是在看自己,漂亮的眼睛一抬,似是好奇的问,“你是在跟我说话?”

“不然?”林琦冷冷反问。

那人一低头,扫了眼那整齐的被褥。

把被褥叠成这样,一丝不苟的,看着就不爽。

于是,她皱了皱眉,往前一步,手抓住了被子,用力一抬,叠的方正的被子瞬间散开。

随手将散开的被子一丢,她拍了拍手,朝林琦冷笑,“我就这样做了,有意见,让她来找我。”

林琦看着嚣张跋扈的她,出奇的,竟是对她生出了一点同情。

------题外话------

掉到第13名了,瓶子今天正好补到第13名的二更奖励,所以基本上就不欠啦。

字数有点少,是因为瓶子姨妈来了,有点难受。

争取明天上午更新多一点。

至于今后有没有二更,再看情况吧。么么。

004、阎,谢了

帐篷的前面,便是集合地。

牧程刚放下哨子,就跟见鬼似的,见到墨上筠从前方黑暗处走来。

不仅是他,包括教官澎于秋,还有两个助教,都露出了惊悚表情。

——她怎么会从那边走过来?

往远些,便远离了这片营地,没有灯光、没有帐篷、没有人烟,是荒芜偏僻的土地。

地形不平坦,杂草丛生,灌木扎堆,极难行走。

哦。

唯一平坦的,是他们安排的训练场地。

墨上筠缓步走近,步伐不紧不慢的,身形慢慢暴露于光亮之中,白色光线在她身上笼了一层,洒落在她慵懒眉目间,更衬出几分气质,给人以惊艳之感。

独她一人,凝聚着四人的视线。

“你,干啥去了?”牧程回过神来,朝墨上筠问道。

停在他们面前两米远处,墨上筠站定,眼睑掀了掀,轻描淡写道:“看了下你们的训练场地。”

牧程:“……”

助教:“……”

“墨上筠是吧,”澎于秋上前一步,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去看训练场地?”

闻声,墨上筠抬眼,悠然扫向他。

身形轮廓有些眼熟,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近一米九的身高,逆着光站着,脸部轮廓笼于阴影中。

墨上筠定睛打量了几眼。

相对而言比较年轻,二十四五的年龄,模样俊朗,不似牧程那般有着明显的军人硬气,人倒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尤其长着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隐含着笑意,眼角轻轻一勾,能让小女生脸红心跳、心思万千。

只是,段位有点低,不能跟阎天邢相提并论便是。

“我高兴。”

薄唇轻勾,墨上筠坦然回答。

“这理由不错,不过,”澎于秋笑了一下,却试探地看着墨上筠,“你不会一个高兴,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来吧?”

墨上筠想了片刻,忽然想起这个人来了。

就是上次侦察营选拔,她去追黑鹰二人时遇见的那位。

被她怼过,挑她的刺,也算正常。

“那就等我做出违法乱纪的事再说。”墨上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澎于秋挑眉,偏了下头,看向一侧的牧程。

牧程无奈摊手,表示对墨上筠无可奈何。

澎于秋丢了他一冷眼。

怂!

牧程坦然接受。

嘴皮子说不过,论规矩人家可背的比你还熟,再加上人一高兴提前起来出去转转,事先又没有禁止,你能咋的?

说话间,陆续有人赶到。

女兵站在前面,男兵站在后面,63个女兵站成12列6排,152个男兵站成12列13排。

整体来看,人确实很多。

墨上筠站在第五排第三个,第一个便是昨晚摸黑抵达的混血模样的女兵。

墨上筠提前起床时,看了那边一眼,大概记得她的模样。

最前面,澎于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喇叭来。

“首先,欢迎你们来到这一次的军区考核,听说你们都是各部队的精英,希望你们真的有那么点儿本领,不然浪费我们的时间。”

澎于秋吊儿郎当的说着,一开口就给所有人泼了一盆冷水。

大部分人,都将不甘的神色表露在脸上。

“哎,他是不是很帅?”

墨上筠忽然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问声。

眼角余光循声看去,赫然发现是那位高挑漂亮的隔壁床,在兴致勃勃地问着第五排第二个人。

“还,还好。”

跟她完全不熟的第二人,非常尴尬地回了一句。

“哼。”

隔壁床俨然不满意,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窃窃私语”的兴趣。

列队前面,澎于秋简单地介绍完他和牧程两个教官后,就开始介绍这次的考核,“这次考核,分为三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基础能力的考核,为期十天。考核很轻松,每天两个项目,时间是上午八点到下午四点,中间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这里要说明几点。一、每天早上八点,检查内务;二、晚上十点熄灯;三、考核时间以外,你们可以自由行动;四、不准私下斗殴。至于具体考核内容,我们另说。”

顿了顿,澎于秋扫了一圈,又道:“今天呢,让你们起的早一点,是因为你们总教官想在来之前,测一测你们的综合实力。事先说好,这是一整个套餐,今后,你们每天上午都要来一次,到时候记录你们的平均成绩。”

“报告!”男兵中有人高喊。

“说。”

“请问怎样的成绩算达标?”

“这个,暂不透露。”澎于秋将喇叭的声音调大了点,慢条斯理道,“你们只需要拼尽全力。”

“报告!”又有人喊。

“什么?”

“如果第一阶段不合格,是不是不能参与第二阶段的考核!如果是,第一阶段的考核是不是有一定的淘汰率!”那男兵铿锵有力地问道。

澎于秋继续道:“第一个问题,是。第二个问题,不答。”

“报告——”

“行了行了,”澎于秋有点不耐烦地打断接下来的喊声,直接道,“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现在别耽误时间。”

“牧教官。”

澎于秋退后一步,朝牧程看了一眼。

这时,牧程手里也多了个喇叭,同时也多了个文件夹。

他将文件夹提在手里,喇叭递到嘴边,“从现在开始,进行第一轮考核!”

“全体都有,向左——转,起步——跑!”牧程硬气地发布口令,“目标,一百米外的水潭!”

话音一落。

两百多号人,立即按照他的口令行动,直接朝水潭那边开跑。

澎于秋说,这是一整个套餐。

墨上筠提前一个小时起来,将这个“套餐”彻底摸了个透。

首先是两百米的水潭,水潭旁放着两百多个背包,每个人都需要背一个,负重30kg。

游过脏兮兮的水潭,得在水潭旁做完三个两百{200个俯卧撑、200个仰卧起坐、200个上下蹲},才能继续出发。

然后是五公里的负重越野,游过一条百米宽的河,再跨越一段一公里的障碍,终点处是一个靶场。

他们得在气息不均时进行射击,十发子弹,自己组装qiāng zhi。

射击结束,然后沿着原路返回,一直回到原点才算结束。

墨上筠跟着人群,游过水潭、做完三个两百,跑五公里负重越野的时候,保持在中间的速度,可他们这速度着实有点慢,差点儿没让她在跑步途中睡一觉。

“墨墨,墨墨——”

跑了一公里,人群中忽然响起熟悉的喊声。

就在前方不远处。

墨上筠摸了摸耳朵,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刻意放慢了速度。

然而,天色渐渐亮了,视野也变得宽阔起来。

燕归的视线早就锁定在她身上,抬手使劲朝她摆手,逆着人群站着,朝她笑得呲牙咧嘴的,露出洁白的小米贝齿。

笑的像个傻子。

见到墨上筠放慢了速度,他也不在原地等着,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那一刻,凝聚在燕归身上的视线,慢慢地转移到墨上筠身上。

一道道视线,充满了打量、好奇、嘲笑、不屑,然后,自觉地移开。

这两人有闲情叙旧,他们还得抓紧时间往前跑呢。

墨上筠干脆停下来,略带杀气的眼神从燕归身上扫过。

然而,满心喜悦的燕归,纵然察觉了,也直接当做没看到。

“我~的~墨~”

刚一走近,燕归就张开双臂,极其fēng sāo地扑了过来。

墨上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提起拳头,一点都不介意给这不分场合的家伙来个“见面礼”。

然而——

面前忽然闪出一道人影,挡住了视线,也挡住了燕归。

燕归速度太快,动作过于热情,而这人是在两秒内出现的,燕归发现的时候也来不及收手,整个人直接扑了上去,跟人撞了个满怀。

条件反射,燕归紧紧抱住了那人。

两个大男人,此情此景,相拥在一起,姿势极不协调,画面感也略怪。

空气瞬间凝固。

一秒,两秒,三秒。

身边传来窃笑声,燕归猛地回过神来,立即撒手,往后弹了两步,跟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我靠,你是谁啊?”

燕归警惕地看着横插一脚的男人,迅速搜集着男人可见的信息。

年龄,跟他差不远。

长相,眉清目秀,皮囊不错。

气质,干净儒雅。

可在他看来,却有点书生气。

眼神……唔,不太友好。

“我叫安辰。”

安辰不动声色地开口,同时也打量着燕归。

他在集合的时候,就发现了墨上筠。

那时候只有墨上筠一个人站在集合地,极其显眼、醒目。

从那以后,他一直关注着墨上筠,等考核开始,便跟墨上筠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墨上筠身后。

没想到,中途忽然冒出来一个男人,跟墨上筠极其亲热的样子,一见面就朝她扑上来。

他刚刚连想都没想,就直接挡在了墨上筠面前,结果被人抱了个满怀。

“我管你叫什么!”

燕归没好气地摆手,绕过安辰去看墨上筠,可探身去看的时候,先前站在那里的墨上筠,早已不见身影。

“靠!”

燕归没忍住骂了一声,差点儿没从原地跳了起来。

这就没影了?!

他还想好好叙叙旧呢!

“你你你……”燕归回过神,没好气地指着安辰,“我现在没空跟你算账,安什么是吧,你给我等着!”

说完,立即转身跑了。

跑了两步,特地将双手放到嘴边,朝前面大声喊道:“墨——墨——”

周围的人:“……”

什么鬼?

这种考核会招神经病吗?

安辰在原地站了片刻,神情凝重地看着燕归跑远,眉宇间隐隐透露着怒气。

墨上筠跑到前面一批人中,才避开燕归。

正因如此,她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而,眼看着她落在后面一批,又眼睁睁见到她跑到第一批的人,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也太吓人了点吧?

不过,墨上筠没有保持在第一批,等跑完五公里,游过河的时候,她特地游远了些,整整待了半个小时,见到燕归跨过河去追她之际,才慢悠悠地回到队伍里。

顺利避开聒噪的人。

接下来,墨上筠保持着平稳的速度,还是混在中间的大部队里。

越障碍,再次避开返回的燕归,射击,原路返回。

但,她没有想到,避开了一个燕归,却被安辰给拦住了。

安辰在过河的岸上等着她。

太阳早已升起,有柔和的阳光洒落下来,带着让人舒适的温度,有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树枝轻轻摇曳。

安辰就站在一棵树下。

有光线从树的枝叶上透射而下,轻轻打在他的身上,于他周身染了层光边。他站得笔直,身形挺拔,被打湿的作训服在光线的照耀下,颜色更深了几分。

宁静、儒雅,衬着风景,美如画。

而周围匆忙跑过的人,与他这一方天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见她来到岸边,安辰微微俯下身,朝她伸出了手。

墨上筠看了一眼,没有伸手。

双手撑在岸边杂草上,轻而易举地跃上了岸。

手还停在半空中,安辰的视线一刻都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他轻轻地喊她,“墨墨。”

墨上筠站起身,凝眸看他。

安辰顿了顿,将手收了回去,站直了身子。

“你站在这儿做什么?”

微微低下头,墨上筠紧紧拧着衣袖,云淡风轻地问他。

“等你。”安辰一字一顿道,神情极其认真。

特地跑到第一拨人之中,查遍了所有人之后,意识到墨上筠早已落到后面,他便一直在这里等她。

“有话说?”墨上筠淡声问,连头都没抬一下。

衣袖上的成水柱往下掉。

拧完左手的,再拧右手的。

“一来一回,我游完了。”安辰低眉敛目,神情满是谨慎和温柔。

他有点担心,墨上筠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墨上筠有这个能力。

他还担心,墨上筠还是不肯原谅他。

顿了下。

墨上筠拧完两只衣袖,微微抬起眼,盯着安辰想了会儿,才想起除夕夜那晚,曾让他来回游湖的事。

安辰略带担忧地盯着她。

刚刚游过一条河,还是负重,墨上筠身上湿漉漉的,压在作训帽下的头发都湿了大半,有一缕缕的发丝紧贴在额头、脸颊、颈部,衬得皮肤愈发的光滑白皙。

她的底子一向很好。

可,她自己却从不在乎。

此刻她抬着眼,眼眸被河水浸湿,染了层湿润,愈发的闪亮,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着闪耀光芒,而,被那双黑亮漂亮的眼睛,总是让他莫名的心悸。

“知道了。”

墨上筠拍了拍手,闲闲地应声。

“我——”

“有事以后说。”墨上筠打断他。

安辰顿了顿,也意识到眼下谈儿女情长有些不合时宜,考核的事更要紧。

于是,他道:“一起吧。”

“行,跟上。”

墨上筠倒是爽快地答应了。

随后,背着并不防水的背包,沿着道路往回跑。

速度倒是不算快。

安辰紧跟在她身边。

不远处——

路过的牧程和澎于秋,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

“看样子,名花有主啊。”

澎于秋把玩着手中喇叭,没忍住八卦起来。

“不像,”牧程一脸沉重地摇头,“我记得,当初选拔安辰的时候,墨上筠就是队长临时邀请来的教官,但是对安辰可一点儿都没留情。”

说到这儿,牧程又有点底气不足,慢吞吞地补充道:“不过,那时候所有人都被她给灭了,也不能证明什么。”

“要不,”澎于秋伸长了手臂,撘住牧程的肩膀,幸灾乐祸地挑眉,“找个机会,跟队长说说?”

牧程朝他粲然一笑,“友情提示,多活一天,也是好的。”

言外之意:想跟队长八卦这个,你特么绝对是去找死。

“……”

澎于秋哑然耸肩。

“话说回来,你跟那个叫梁之琼的……”牧程忽然一脸坏笑。

“咳,”澎于秋轻咳一声,立即换上了正经严肃的表情,一板一眼地朝牧程道,“工作期间,不谈私事。”

牧程咬牙。

墨上筠跟在中间一批,从水潭边缘跑过,丢下背包,回到了终点。

没有人集合。

澎于秋的命令,一结束,就可以散了。

安辰一直跟在墨上筠身边,安静得很,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甚至都没问,墨上筠为何要保留实力,让排名如此落后。

在他看来,墨上筠能够让他跟着,就证明他们的关系有所进展,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拜拜。”

墨上筠正了正帽子,语气敷衍地朝安辰告别。

跑了五公里,身上的衣服基本干了,短发和作训帽也有七八分干。

“墨墨……”安辰下意识喊住她。

墨上筠只手放到裤兜里,微微侧过身来看他,神情慵懒。

“什么事?”墨上筠挑了下眉。

“12点开饭。”安辰稍有犹豫。

“我知道。”

墨上筠淡漠道。

安辰张了张口,本想说能否找她一起去吃,可话到嘴边,想到墨上筠跟他屈指可数的吃饭次数,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无力感,话也咽了下去。

“没事了。”安辰低声道,神情里带着明显失落。

“喂。”

墨上筠忽的喊他。

安辰立即看着她,眼神专注认真。

“向前看,别回头。”

漫不经意地声音,似是在提醒,又似是在嘱咐。

安辰一晃神,定睛去看时,墨上筠已经转过身,抬手摆了摆,步伐闲散地走向女兵的7号帐篷。

定在原地,安辰愣愣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向前看,别回头。

真能做到的话,那就好了。

安辰不由得苦笑。

……

上午十点,一辆吉普车,行驶进了营地范围。

周围来往行人众多,偶尔有人朝吉普车的方向看上几眼。

很快,副驾驶后面的车门,开了。

走下一抹高挑妙曼的身影。

穿着一身丛林作训服,戴着一顶圆形作战帽,纵然是与他人无异的装扮,可往那里一站,却自然而然地吸引着目光。

长得漂亮,五官立体,身材好,气质佳,利落帅气。

取下墨镜,季若楠用手指勾着,手肘搭在副驾驶位置打开的车窗上,继而微微探下身,抬眼看向坐在驾驶位置上的阎天邢。

“阎,谢了。”

唇畔含笑,季若楠笑着说了一声。

然后,站起身,朝朝气蓬勃的帐篷看了一眼,继而大步流星地离开。

整个过程,阎天邢看都没看她一眼。

甚至,没急着下车,他直接摁了按钮,右边的车窗自动关上。

与此同时——

7号帐篷。

墨上筠刚一走进去,就注意到自己“与众不同”的床铺。

她的步伐停了下来。

不是离开前整洁的模样,豆腐块成了dou fu zhā,全部垮了,成一团堆在床上。

乱糟糟的,可谓惨不忍睹。

有意思。

墨上筠唇角一勾,眼底萦绕着杀气。

冷不丁的,帐篷内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气,直逼人心,冷得让人发颤。

005、我这人呢,有仇必报

帐篷里有三个人。

刚洗完头发正在擦拭的倪婼。

洗漱完抱着脸盆回来的林琦。

正在自己床边叠被褥的郁一潼。

可,在感知到那股冷彻心扉的寒气后,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下意识朝站在门口的墨上筠看去。

倪婼将毛巾搭在脖颈上,看了眼墨上筠,又看了眼她的床铺,冷不丁有些幸灾乐祸。

让你嚣张,让你得意。

总有人来治你!

“我的被子,怎么回事?”

墨上筠看着林琦,慢悠悠地问道。

林琦反应过来,看了梁之琼的床铺一眼,暗示的很明显。

墨上筠了然地挑眉。

犹豫了下,林琦微微凝眉,提醒她,“不准打架斗殴。”

“知道。”

墨上筠拍了拍手,声音慵懒随意。

却,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危险。

见她这模样,林琦愈发同情她的隔壁床了。

这顶帐篷里,惹到谁,都比惹到墨上筠要好。

说曹操,曹操到。

去洗了个澡隔壁床,掀开门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走进一步。

忽然感觉到一道不明意味的视线。

步伐顿了顿,隔壁床偏了下头,朝身侧看了过去。

有点眼熟的女人,列队的时候,站在她右手边,中间隔了一个位置,因为气质有些突出,遂多打量了几眼,有些印象。

不过,刚开跑,她就落在后面,便没去在意了。

眼下,出现在帐篷里,她起床时又没印象的话……

隔壁床扫了眼被她掀开被子的床铺。

应该就是那张床的床住了。

“什么名字?”漫不经意地一声问,却带着极其沉重地威压。

“梁之琼。”

隔壁床条件反射一般地回答。

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不对劲,不高兴地皱了下眉,同时剜了墨上筠一眼。

墨上筠眯起眼,眼底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似是很和气地模样。

视线在梁之琼身上游离。

很典型的美人胚子,脸型漂亮,眼睛有神,皮肤白皙,刚洗完澡,换了身干净作训服,没有带帽子,一头湿发乱糟糟的垂落下来,不邋遢,倒是有几分凌乱美感。

眉眼挑笑,露出几分痞气,墨上筠伸长了手臂,直接揽住了梁之琼的肩膀。

近乎下意识的,梁之琼欲要甩开她的手,可搂住她肩膀的手力道很紧,她肩膀只能小幅度地动一动,根本难以反抗。

梁之琼倒吸一口凉气。

“听说,”墨上筠靠近她的耳畔,微微压低的声音里,满是森然之意,“我的床铺,你弄乱的?”

悠悠然的语调,不闹不怒,可每一个字里,都夹杂着威胁。

梁之琼的心,稍稍沉了几分。

然后,恢复正常。

“是我,”神情傲然地回答,梁之琼抱着装有衣服的盆,一偏头,冷飕飕地盯着墨上筠,语气里毫无惧意,“你想怎么样?”

“两个选择。”墨上筠拍了拍她的肩,神色悠然,一字一顿道,“一,把被子叠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二,结个梁子,我自己叠。不过,我这人呢,有仇必报,我估计,你以后的日子过的会有点艰难。”

“你……”

梁之琼肩膀的力道用大了些。

然,不动分毫。

眉头皱起,梁之琼眼底燃起怒意。

她今后的日子过的会有点艰难?

呵!

力气不小,口气也同样大!

冷哼一声,殷红的唇角勾起,梁之琼冷笑道:“那就结梁子好了,我等着你的报复。”

话音落地。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调侃地女声,“什么报复啊?”

这声一出,包括墨上筠和梁之琼在内,另外关注她们俩的三人,也顺其自然地看向门帘。

很快,一只手抓住门帘,掀开,有道人影走了进来。

身着陆军迷彩作训服,颜色接近于教官穿的那种,头上戴着一顶圆形战斗帽,帽檐有些宽,遮掩了额头,其下是一张立体漂亮的脸,干脆利落的气质,举手投足毫不拖泥带水。

墨上筠扫了一眼,就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季若楠。

大抵是女兵的教官。

她没什么兴趣。

拍了下梁之琼的肩膀,她将手臂收了回来,然后放回裤兜里,不紧不慢地来到她的床铺旁。

再次看着凌乱的被子,墨上筠眉头拧了拧。

“墨上筠。”

季若楠盯着她的背影,喊她。

墨上筠抓住被子的一角,连头都没回,懒懒出声,“什么事?”

“没什么,”季若楠笑了一下,继而正色道,“跟你打声招呼。”

墨上筠身形一顿,干脆没有搭理,专心地叠被子。

林琦看了眼墨上筠,奇怪她并没有当场跟梁之琼计较,也纳闷地看了眼季若楠,只觉得季若楠对墨上筠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

倪婼和郁一潼都没动作,倒是梁之琼,撇了撇嘴,把脸盆往桌上一丢,去拿衣架晾衣服。

盯了墨上筠看了半响,季若楠收回视线,拍了拍手,吸引着帐篷内其余人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就墨上筠连看她一眼都没兴趣。

“来,自我介绍一下,”季若楠道,“我叫季若楠,你们第一阶段的教官,暂时住在7号帐篷,希望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能愉快相处。”

“季教官好!”

倪婼规矩地打了声招呼。

然,整个帐篷内,也就她一个人的声音。

其余人都沉默以对。

“好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吧,”季若楠耸肩,注意到那个空余的空间,想起牧程跟她描述的事,心情不错的样子,“我去拿床和被褥。”

床和被褥昨晚就被收了回去,她还得找负责生活用品的助教去要。

有点麻烦。

看着她又走出了帐篷,倪婼觉得有点奇怪,感觉她自己去拿床和被褥,却一点儿都不生气。

莫名其妙的人。

林琦和郁一潼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做着各自的事。

不多时。

梁之琼晾完衣服,走了回来。

进门后,第一眼就朝墨上筠的床铺看去,人已经不见了,可被褥都已经重新整理好,如同艺术品般。

想起先前墨上筠的威胁,梁之琼有点不高兴,直接朝墨上筠那张床走过去,一伸手,就想去抓那床叠得漂亮整齐的被子。

但,手还没碰到被子,就听到正在隔壁床整理被褥的林琦冷冷提醒,“你再动她的被子,她就不是跟你勾肩搭背那么简单了。”

手停在半空,梁之琼抬起眼,看着林琦,嚣张地挑眉,“就算我又动了,她能做什么?”

话刚说完,手往下一伸,抓住被子一角,如法炮制地将被子掀开。

林琦同情地看她,眼神里写这四个字——

你、死、定、了。

丢了被子,将手收回来,梁之琼拍了拍手,眼神里满是挑衅的意味。

林琦收回视线,回过身去,整理着自己的被子。

反正也提醒了。

梁之琼自己不听,至于会有什么结果,让她自己承担便是。

见林琦没再搭理,梁之琼索然无味地走回自己床铺,开始叠她的被褥。

她不喜欢叠被子,自然,任何步骤都很敷衍。

“你跟她很熟?”

郁一潼走过来,朝林琦询问。

“谁?”

林琦检查着叠好的被子,用手将棱角给理出来。

郁一潼凝眉,“墨上……什么?”

“墨上筠,”林琦看了她一眼,继而道,“她是我们副连长。”

顿了顿,郁一潼将“墨上筠”这三个字记在心里,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郁一潼。”

“林琦。”

理好棱角,林琦直起身,对上了郁一潼的眼睛。

从昨晚开始,她就关注过这个人,行为作风都很干脆,虽然先前是跟那三人站在一起的,但气质却格格不入。

在今早的考核里,郁一潼也一直名列前茅,跟男兵比起来都不相上下。

她们俩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到原点的。

估计,彼此对对方都有些印象。

“你跟她也有渊源?”林琦问。

“被她惨虐过。”郁一潼坦然道。

林琦一想,点头,“可以想象。”

“看样子,”郁一潼停顿了下,“她在你们连队,也很凶残。”

轻轻摇头,林琦肯定道:“不,她很好。”

连队里所有人,都是墨上筠的死忠粉。

稍有疑惑,郁一潼有些不信,声音有些沉,“当初,我们十个人,全被她解决。但今天,她的表现,有点不让人满意。”

话里有话,有从林琦这里套墨上筠信息的意思。

林琦想了下,“这一点,你得问她。”

墨上筠速度太慢,她也有些在意。

毕竟,墨上筠应该有碾压她们的能力。

可是,一直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保持在中间的人堆里,不知道里有什么意图。

郁一潼微微点头,知道不能打听太多,于是没有再问。

两人的谈话,都落到倪婼和梁之琼的耳里,前者有些不高兴,觉得郁一潼对墨上筠的评价太高,而后者明显没把这事放心上。

梁之琼叠被子的时候,冉菲菲和杜娟也跑了回来。

两人落在最后一批,速度很慢,一来到原地,都上气不接下气的,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回帐篷。

时间还早,两人决定去洗个澡。

她们俩前脚刚走,季若楠后脚就搬着床和被褥回来。

第一眼,就见到墨上筠那床凌乱的被子。

她将床一放,被褥一丢,便站起身,扫了帐篷内其余人一圈。

“来个人说说,”季若楠抬高声音,得到四人的视线后,声音猛地沉下来,“墨上筠的被子,是怎么回事儿?”

她明明看着墨上筠在叠的。

走的时候,叠的已经差不多了。

怎么她一回来,墨上筠人不在,被子这么凌乱?

梁之琼将被子叠好,往床头一放,斜眼看她,理直气壮道:“我弄的。”

季若楠一抬眼,视线跟梁之琼对上。

两人气势相当,视线交汇,火光四溅,周围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气压渐渐降低。

“为什么?”

季若楠平心静气地问。

“看着不爽就掀了,要什么理由?”梁之琼挑眉,气焰尤为嚣张。

季若楠眉目一冷,“我以教官的身份命令你,把她的被子叠好。”

梁之琼毫不怯弱,反唇相讥,“那你这个教官操心的事真不少。”

如此张扬跋扈,惹得林琦和郁一潼不由得对视一眼,交换了下眼神。

“不叠?”季若楠略含怒气。

“不、叠。”

斩钉截铁地说完,梁之琼冷冷一笑,压根没有再搭理季若楠的意思,转身就朝外面走去。

季若楠盯着她的背影,片刻后,冷着眉眼,同样出了门。

帐篷内,三人一声不吭。

墨上筠洗完澡回来。

进来后,发现林琦、郁一潼、倪婼的视线,都盯在她身上,她闲闲地扫了眼床铺,竟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反倒是,理所当然的神情。

尔后,拎着衣架去晾衣服。

“林琦。”

郁一潼找出饭盒,朝林琦喊了一声。

林琦看向她。

“她这是,”郁一潼指了指门帘外的墨上筠,问,“什么意思?”

“不知道。”林琦淡淡道。

如果墨上筠见到再次乱了的被子,真的当场就发飙了,那才是奇怪了。

倒不如说,她早就料到了。

“去吃饭吗?”郁一潼朝她发出邀请。

“嗯。”

林琦点了下头,没有拒绝。

这时,倪婼也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见到两人一拍即合,心里有些不平衡,走过来朝郁一潼提议道,“一潼,算我一个。”

郁一潼看了她一眼,声音冷静,“不行。”

如此直白果断地拒绝。

林琦没料到,倪婼也没料到。

被如此拒绝,倪婼面上明显挂不住,脸色白了白,“为什么?”

“我们不熟。”郁一潼道。

不熟?

敷衍到不行的答案!

倪婼有点生气,抬手指着林琦,没好气道:“郁一潼,我们一个部队的,我跟你,总比你跟她要熟吧?”

平白无故躺枪的林琦,有点不爽地皱了下眉。

但,对倪婼也有点同情。

郁一潼摆明了不喜她,才敷衍回了一句,结果她还不依不饶,不肯给自己台阶下。

“话没错,那我换个理由,”郁一潼凉凉地看着她,道,“我不喜欢跟你一起吃饭。”

“……”

倪婼脸色倏地涨红。

一时间,如同被羞辱一般,红着脸站在原地,整个人气得颤抖,盯着郁一潼的眼神里,也满是恼怒与恨意。

林琦转过身,去拿自己的饭盒,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切如常。

她朝郁一潼道,“走吧。”

郁一潼遂拿着饭盒,转身,同林琦一起出了帐篷。

倪婼依旧站着不动,红着脸,恨恨的盯着她们离开。

郁一潼!

若不是她们连队就选了选中了她和郁一潼两个女兵,她才不乐意主动找这个行为作风诡异的女人说话呢!

没想到,一点面子都不给,还狠狠扇了她俩耳光,让她当着外人的面,颜面无存。

与此同时——

墨上筠晾好了衣服。

换洗的作训服不多,帐篷外放着个晾衣架,女兵都将外套晾在外面,里面的换洗衣物则是晾在帐篷内。

她也随波逐流。

弯下身,将盆捡起来,墨上筠打算往回走。

然而,刚转过身,就听到后面传来亲热激动的喊声——

“墨——墨——”

墨上筠登时头皮发麻。

一回过身来,就见到满面笑容的燕归。

还是笑的那般灿烂,还是跑的那般飞快,还是张开手拥抱的姿势。

墨上筠等了两秒,等燕归靠近时,不动声色地朝旁边移动一步,燕归顺利扑了个空。

好在身形灵活,虽然重心不稳,但脚一抬,踩在地上,瞬间稳住。

他一停下来,就凑到墨上筠面前,嬉皮笑脸的,“墨墨,你干嘛躲着我啊?”

墨上筠抬了抬眼,看着蔚蓝的天空。

白云漂浮,凉风习习,岁月静好。

她想,她可能需要一副耳塞。

“墨墨,要一起去吃饭吗?”

“墨墨,你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一直都没找到你?”

“墨墨……”

“燕归。”

墨上筠总算出声,打断了聒噪的燕归。

“哈,你说你说。”燕归眉开眼笑的。

“闲着?”

“闲着!”

“帮我叠一下被子。”墨上筠云淡风轻道。

“行啊!”燕归极其爽快地答应了。

可顿了顿,又忍不住好奇,“怎么,你也偷懒啊?”

提及这个,墨上筠冷不丁想到不可一世的梁之琼,眼眸一眯,唇角勾了勾。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燕归,点头,“对,偷懒。”

燕归看了看她,总觉得怪怪的。

周身气温有点低。

006、你道歉,我拒绝【二更】

能帮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墨上筠做事,燕归一直为此而沾沾自喜。

毕竟,墨上筠基本不给让人帮忙的机会。

燕归觉得,墨上筠让他帮忙,就代表他们关系很铁。

所以,高兴还来不及。

于是刚得到机会,燕归就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帐篷,问清楚墨上筠的床位后,非常勤快地给她叠起被子来。

墨上筠把盆一放,用杯子倒了点水,站在一旁看着。

倪婼刚从郁一潼给的窘迫中回过神来,心思还未静下来,就见到一男兵跑到帐篷里来,乐呵呵地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主动帮墨上筠叠起被子,整个人登时又懵了。

他们俩什么关系?

朋友?

恋人?

还是,备胎?

墨上筠凭什么让人帮忙叠被子?

渐渐转移了心思,倪婼冷冷盯着墨上筠,“墨上筠,你让别人帮忙,不合规矩吧?”

话里话外,有点找茬的意思。

“这话就不对了,”燕归三下五除二将被子叠好,然后抬眼看向倪婼,笑道,“没有哪一条规矩说,不允许帮忙叠被子吧?战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理所应当吗?”

“……”

倪婼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理,是这个理。

但是,她看不下去。

凭什么就要帮墨上筠啊?

除夕夜那晚,安辰浑身湿漉漉地回来,她没好气地说了墨上筠几句,结果安辰一直在为墨上筠说好话。

安辰处处维护她。

刚来的女教官、季若楠,显然也在帮着她。

对什么事都不过问的怪人郁一潼,却出奇地跟林琦打听墨上筠,想必对墨上筠也是关注的。

凭什么?!

墨上筠那么嚣张,跟那个梁之琼半斤八两,有点儿好了?

“怎么样,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吧?”

检查了被褥,燕归非常满意,得意地朝墨上筠邀功。

“等一下。”

墨上筠将水杯放下,然后从自己背包里找出纸笔来,打量了梁之琼的被褥几眼,然后在纸上写出“一二三……”等不合格理由。

很快,写完。

把纸张直接搁在梁之琼叠好的被子上。

燕归旁观这一幕,不由得咋舌,“她招惹你了?”

“嗯。”

“那她够厉害的。”燕归露出极其佩服的表情。

今天查内务的时间有所变动,12点查,所以都要先搞好内务。

墨上筠的隔壁床,内务一看就不合格,应付了事,让墨上筠来挑刺,简直轻而易举。

据说内务不合格得受罚,那也蛮可怜的。

“走。”

收了纸笔,墨上筠拿了饭盒,朝燕归挑眉道。

“得嘞!”

燕归立马应声。

人看着两并肩离开,倪婼僵着不动,心怀怨气,暗自咬牙切齿。

食堂是临时搭建的,大型帐篷,里面摆了四五十张小型餐桌,每张有四个位置,餐桌摆成两排,每一排餐桌连接处都没有间隙,尽量节省空间。

帐篷有两个出口,最中间是打饭的地方,伙食还算可以,但也没有特别优待。

墨上筠跟燕归来到食堂,排队打了饭。

中间,向永明、黎凉,外加侦察一连的六人都来跟墨上筠打招呼,燕归在旁看着,简直惊掉了下巴。

待人走后,燕归不可思议地打量墨上筠,“墨墨,你的人缘怎么这么好了?”

“一直都好。”

墨上筠不动声色,大言不惭。

“……你高兴就好。”燕归难得笑的有些虚伪。

墨上筠没搭理他。

很快,两人打好了饭,选了两个空位置坐下。

“墨墨,你参加这次考核,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燕归给墨上筠夹了两块肉,然后问,“说起来,你要不要参加四月的集训啊?”

“参加。”

看在那两块肉的份上,墨上筠如实回答。

“真的?”

燕归惊喜地抬眼。

扫了眼坐在左边的燕归,墨上筠觉得有点失算,抬手摸了摸耳朵。

“嗯。”

墨上筠淡淡应声,夹了一筷子白米饭到嘴里。

“那我们没准能一起训练呢。”燕归兴致勃勃道,“我来的时候,我们连长说,四月集训被选中的名单里,有我。”

“……”

墨上筠有点同情他。

一想,还是不要打击他了,默默地吃着饭。

“墨墨。”

燕归忽的朝墨上筠靠近了些,鬼鬼祟祟地喊她。

“嗯?”墨上筠斜了他一眼。

朝她使了个眼色,燕归看向墨上筠右侧,压低声音道:“那边那小子,老是在看你。”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墨上筠注意到隔了两桌的安辰,视线正好有一瞬的交错。

墨上筠很快收回视线,漫不经意地点头,“嗯。”

“你认识他吗?”燕归的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认识。”

“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顿了下,墨上筠道:“不是。”

燕归想了想,也是,小时候他还嚷嚷着要娶墨上筠当小老婆呢,结果被狠狠揍了两顿后,他在墨上筠面前连“老婆”两个字都不敢提了。

应该没人有那胆子追她。

“那你把人给得罪了?”燕归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有可能。”墨上筠敷衍道。

“那我帮你好好教育教育他……”燕归幸灾乐祸地说着,可一抬眼,话语顿时戛然而止,过了片刻后,他撞了下墨上筠的胳膊,“诶诶诶,有人来了。”

墨上筠没有抬眼去看,反倒是威胁地盯了燕归一眼。

说了三分钟,吃了三口饭,还没完没了了。

燕归会意,立即坐的端正了,可眼角余光还是止不住朝右边的出口瞥,同时还忍不住分析,“你熟人啊,跟你一起当特邀教官那个,长得挺帅的,看起来是总教官。”

燕归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也渐渐的安静下来。

光是听燕归的描述,墨上筠就猜到是谁,连人都没去看一眼,自顾自地吃着饭。

当食堂内大部分人都抬眼去看时,唯独不抬头的那几个,看起来极其明显。

阎天邢刚进来,就见到端正坐着、慢条斯理吃饭的墨上筠。

她头顶亮着昏黄的电灯,从上方倾泻而下,身上染了层暖黄的光,迷彩作训帽的帽檐下,是一张侧脸,皮肤白皙,从眉心到鼻梁,再到薄唇、下巴,线条弧度优美流畅,好看得紧。

目不斜视,神情闲散。

专注地吃饭盒里的饭。

随后,阎天邢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收回来。

就这么会儿功夫,两个助教已经给他们打好了饭,端着饭盒走过来。

“阎教官,牧教官。”

喊了他们一声,然后把饭盒交给他们。

“队长,坐这边吧。”

牧程殷勤地指了指旁边的空位。

四个空位置,都没有人坐。

阎天邢扫了眼空位置,在诸多打量和好奇的视线中,从善如流地坐了上去。

牧程规矩地坐在他旁边。

尔后,两个助教也打了自己的饭菜,坐到了阎天邢和牧程的对面。

“澎于秋呢?”阎天邢忽的问。

“哦,”想到澎于秋,牧程立马道,“被季若楠叫去了,说是要让他帮忙调教一个女兵。”

阎天邢眉头动了动。

“对了,”牧程迅速朝墨上筠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道,“这事好像还跟墨上筠有关。”

“什么事?”

“说是墨上筠刚把被子叠好,就被那个女兵弄乱了,被季若楠抓住,还死不认错……”

牧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季若楠是来找他,问澎于秋在哪儿的,他追问了几句,季若楠就将情况简单跟他说了一下。

没有想到,源头在墨上筠身上。

阎天邢全程听完,一句话都没说。

牧程意识到不对劲,问:“队长,我们不插手吗?”

“不插手。”

阎天邢话语简洁,表明立场。

“……哦。”

应了一声,牧程还蛮失望的。

如果阎爷也插一脚,那这场戏就好看了。

可惜了。

牧程惋惜地摇头。

然——

正当他思绪转移时,冷不丁听到阎天邢慵懒地声音,“几点查内务?”

“今天是中午12点,明天开始,早上八点。”牧程回过神,老实回答。

“以后提前半个小时。”

“啊?”

懒懒地掀起眼睑,阎天邢声线低沉,“7号帐篷,墨上筠负责检查内务。”

牧程:“……”

队长这心,可真偏大发了。

“那其他帐篷……”

“女兵季若楠负责,男兵澎于秋负责。”

“好。”

没有自己什么事,牧程应得极其爽快。

另一边。

远离帐篷的空地上,地处偏僻,附近没有来往的人,唯有荒草灌木,风吹过,枝叶摇晃,声响很大。

梁之琼和澎于秋面对面站着。

澎于秋收敛了平时的吊儿郎当,神情严肃、冷峻,脸色颇为阴沉,阳光打落下来,光与影在他俊朗的脸上呈现出明显分界线,暗处阴冷严峻,明处强硬坚决。

对面,梁之琼眼神紧紧盯着他,不再是先前的张扬跋扈,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委屈,浅褐色的眼眸染了层湿润,可怜巴巴的,又透着几分执着,死撑着不肯退缩。

“我不道歉!”

梁之琼坚定地表态,双手紧紧攥着衣袖。

见她这模样,澎于秋哭笑不得。

自己做错了事,被训几句、让她认个错,她还委屈了?

澎于秋咬牙,“梁之琼,你还小吗?”

“……”

梁之琼抿着唇,眼睛透亮,却不说话。

“淘汰还是道歉,选一个。”澎于秋皱了皱眉。

“我不道歉!”

梁之琼一字一顿地重复先前的话。

澎于秋被她气笑了,点头道,“行,那就是淘汰了。”

梁之琼急了,眼看着澎于秋要走,立即张开手挡住他,委屈道:“我考核是合格的,你能淘汰我!”

“梁之琼,”澎于秋顿了顿,抬起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按你这意思,是要让我走吗?”

“我没有。”

梁之琼急忙解释。

“行,那你是怎么个意思?”澎于秋拧眉问。

“我……”

梁之琼张了张口,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就是不想赔礼道歉而已,澎于秋就找别的法子来逼她。

明知道她不想被淘汰,明知道她是冲着他来的,也不可能让他走。

“怎么,不会说话了?”

澎于秋手指微微弯曲,敲了敲她的脑袋。

用了点力,梁之琼疼得两道柳眉蹙起来,愈发地委屈了。

“把被子叠的那么好的都是biàn tài。”梁之琼不甘心道。

澎于秋笑了,“叠成你那样的,那叫四肢残废。”

“你……”

梁之琼咬了咬唇。

如果他不是澎于秋,她非得跟他打起来。

憋了口闷气,梁之琼不高兴道:“你干嘛要帮她说话。”

“难不成我要帮你助纣为虐?”澎于秋再一次敲了下她的脑袋。

又是敲得同样的地方。

疼得很。

梁之琼抬手摸着脑袋,往后退了一步,略带怨气地瞪着澎于秋。

“我昨天跟你说什么来着,把你的大小姐脾气收敛收敛,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欺负战友算什么本事,顶撞教官很了不起吗?”

说着,澎于秋再次抬手,想敲她。

然而,手刚伸到半空,抱着头的梁之琼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巴巴地盯着他,可怜的不像话。

跟在外人面前张扬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澎于秋顿了顿,将手收了回来,继续教训,“说,知道自己错了吗?”

“知道了。”梁之琼勉强认错。

“道不道歉?”

“……道歉。”

“以后还做不做这样的事了?”

提及这个,梁之琼将手放下来,挺直腰杆,不服气道:“这个要看情况。”

先前见她态度还行,澎于秋的气刚消了点儿,一见她又强硬起来,澎于秋真来了气,“怎么,你还想把欺负战友当做你军旅生涯的伟大目标了?”

“那倒没有,”梁之琼摇了摇头,义正言辞道,“我军旅生涯的伟大目标是搞定你。”

澎于秋被她气得咬牙,“你还挺能说的。”

“本来就是嘛……”梁之琼撇了撇嘴。

“还说?”澎于秋眉宇间多出些许怒气。

“不说了。”

梁之琼立马规矩、老实了,腰杆挺得笔直,差点儿没跟澎于秋端正地敬个军礼。

澎于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不要跟这小丫头片子计较。

“现在,去找墨上筠,道歉。”澎于秋命令道。

“我还没吃饭呢。”梁之琼撒娇道。

“晚了,”澎于秋看了眼腕表,没好气回她,“没饭吃。”

“……”梁之琼想了想,上前一步,双手揪住澎于秋的衣袖,迟疑道,“那,你陪我去。”

她活了二十二年,记忆中,还没跟人说过几次“对不起”呢。

更何况,那少数的几次,基本都是跟澎于秋说的。

澎于秋低下头,拍开她的手,淡淡道:“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梁之琼手一疼,缩了回去,气恼地瞪着他。

澎于秋却没管她,视线一收,绕过她,走了。

离开,连头都不回一下。

梁之琼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吃过饭,墨上筠洗了饭盒,同燕归往回走的时候,被牧程给拦住。

“怎么?”

墨上筠挑了下眉。

“队长……阎教官说,从明天开始,由你检查7号帐篷的内务,时间定在上午七点半。”说到这儿,牧程做贼心虚,又自己补充道,“因为内务的情况有所变动,澎教官负责男兵内务,季教官负责女兵内务,正好季教官住你们7号帐篷,所以为了避嫌,要选其他人来检查,阎教官觉得你很合适。”

“哦。”

墨上筠云淡风轻地应了,未曾流露出半分惊讶神情。

“还有,”牧程道,“队长说,晚上七点开会,在会议帐篷。”

“行。”

墨上筠爽快道。

说话时一直关注着墨上筠,却没有见到半点惊喜、惊讶,牧程内心着实失望得很,通知完就恹恹地走了。

他前脚刚走,燕归就聒噪起来。

“墨墨,我怎么觉得,那姓阎的教官,是故意在帮你呢?”

“你的错觉。”墨上筠斜眼看他。

“这是直觉。”燕归强调。

走了一段路,燕归一路都在“正确合理”的分析,墨上筠揉着耳朵,朝燕归提醒道,“你该回去了。”

燕归看了眼时间,非常随意道,“时间还早,不急。”

“我要午睡。”墨上筠不紧不慢地道。

“那……”燕归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好吧。”

末了,他还依依不舍道:“我下午再来找你。”

墨上筠懒得理他,拎着饭盒事先走人。

继续待下去,燕归就“下午见面”的话题,都能跟她扯上两个小时。

对于他的话唠技能,墨上筠还是很服气的。

……

7号帐篷。

墨上筠刚走近,就见帐篷外的梁之琼,神情极其不爽,在门帘外走来走去的。

一注意到墨上筠,梁之琼顿时停下脚步,满是防备地盯着她,张口,“墨……”

墨什么来着?

话到嘴边,梁之琼把名字给忘了。

墨上筠仿佛不知道她有叫自己的意思,大步流星地往前,有绕过她进门的架势。

“哎,你等等。”

眼见着她走过身边,梁之琼出声,抬手就去抓墨上筠的手腕。

墨上筠侧过身,轻而易举地避开她的动作。

手抓了个空,梁之琼暴脾气又上来了,刚想发火,却想到澎于秋的训话,虽有不甘,但也没发作。

她收回了手。

然后,抬眼看着墨上筠,极不情愿道:“被子的事,我道个歉。”

偏过身,墨上筠正面朝向她,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放到裤兜里,闲闲地点头,“嗯。”

见墨上筠这云淡风轻的态度,梁之琼心情有点堵,语气僵硬道,“那就这样。”

说完,转身想进门。

“等等。”墨上筠叫住她,声音清冷。

“做什么?”

停下步伐,梁之琼不耐烦地问。

墨上筠冷冷看她,反问,“不是道歉吗?”

梁之琼一顿,有些莫名其妙,“我刚不是说了吗?”

不仅自己道了歉,而且她也接受了。

还纠缠个什么劲?

与此同时,林琦和郁一潼也散步回来,正巧碰见了刚刚那一幕。

林琦忽的笑了一下,出声提醒道:“我记得道歉,得说‘对不起’。”

梁之琼心头一怒。

下意识想要发飙,可一想到澎于秋,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让澎于秋知道,自己答应的事没有办到,那——

垂落的双手紧握拳头,梁之琼面色僵硬,看着墨上筠,微微抬了抬下巴,依旧是高傲张扬地神态。

她毫无诚意道:“行,对不起咯。”

林琦和郁一潼互看了一眼。

这样的对不起,还不如不说。

林琦下意识看向墨上筠,等待着墨上筠接下来的反应。

在侦察营,墨上筠能轻而易举将人zhi fu,但当时她是副连长,能以军衔和职位碾压,而且,营里没有梁之琼这样的刺头兵。

换句话说,墨上筠当时的阻碍没有这么大。

眼下,难得有一个人能不把墨上筠放在眼里,且有胆量跟墨上筠叫嚣。

说实话,林琦还挺期待的。

然而,墨上筠却没有任何表情,神情淡淡的,见不到半分怒气。

“哦,”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应声,眼睑抬了抬,待到梁之琼放松下来时,冷不丁吐出三个字,“我拒绝。”

我拒绝。

三个字,悠悠然砸落在地,砸在三人耳畔。

你说对不起,她可以拒绝。

于是,那一瞬,这三个字似是带动了周边空气,连气氛都凝固、沉默下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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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是说理呢,还是动手?

原本应付完就想走的梁之琼,听到那不紧不慢的“我拒绝”,怒火顿时压抑不住地冒了出来。

一回身,凶狠暴躁的视线扫向墨上筠。

这一看,便愣了愣。

墨上筠站在阳光下,有风吹过,压在帽檐下的碎发轻轻拂动,帽檐洒落的阴影遮掩了她的眉目,眼角眉梢微微上扬,神情淡漠闲散,气质清冷淡然,看不出敌对、恼火、抗拒,唯有一派淡定从容。

那种感觉,像是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似的。

意识到这点,梁之琼胸腔怒火更甚。

拳头倏地握紧,手背青筋暴露。

“梁之琼!”

一声严厉的喊声,将梁之琼的暴力手段扼杀在摇篮。

林琦眉头微动,有点失望。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之琼虽不甘心,但还是不情不愿的喊道:“到!”

澎于秋慢慢走近,环顾了一圈站外面的人,然后将视线定在梁之琼身上。

“过来罚站。”澎于秋命令道。

“为什么?”梁之琼紧紧皱眉,很不能理解。

“内务不过关。”澎于秋神情严肃地给出解释。

“……”

梁之琼张口就想骂人,可一见到澎于秋阴沉的脸,咬了咬唇,把满腔怒火压了下来。

罚站就罚站,有什么大不了的!

剜了墨上筠一眼,梁之琼绕过墨上筠,一直走到澎于秋跟前。

澎于秋没理会她的情绪,看了眼腕表,然后指了指梁之琼的脚下。

他道:“现在12点半,站军姿一个小时,军姿站不好再罚。”

“是!”

梁之琼咬着牙,愤怒的喊了一声。

那瞪着眼横他的模样,像一只发飙炸毛的小豹子。

这时,本欲进帐篷的墨上筠,无意中扫了她一眼,继而将饭盒朝林琦一丢,示意她帮忙拿一下,然后拍了拍手,不紧不慢的踱步来到梁之琼身边。

本想走的澎于秋,注意到走来的墨上筠,想了想,还是停下来看她要做什么。

林琦也干脆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墨上筠接下来的行动。

墨上筠犹如散步一般,围着梁之琼转了两圈。

“你看什么?!”

梁之琼rěn wu kě rěn,愤怒地朝墨上筠质问。

墨上筠顿住步伐,抬头,笑看看她。

瞬时,梁之琼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有理睬梁之琼,墨上筠侧过头,朝澎于秋道:“她动作不标准。”

澎于秋登时恍然。

他退后一步,盯着梁之琼打量了两眼。

确实……不太标准。

但,就梁之琼对基本动作的应付,能做到这个程度,也能凑合。

不过,既然说梁之琼动作不标准的是墨上筠,澎于秋决定将这个艰难的任务交给她。

“你来。”

澎于秋做了个“请”的收拾。

梁之琼气鼓鼓的鼓起腮帮子,睁大眼睛瞪着澎于秋。

澎于秋就当没看到。

也该受点教训了。

“行啊。”

爽快地应了,墨上筠眼底笑意蔓延,朝梁之琼看了一眼。

梁之琼心里的不祥之感更甚。

没有第一时间“找茬”,墨上筠转身离开了,在周围转悠一圈,折下一段柳枝,然后又走了回来。

“她想做什么?”

郁一潼摸不准墨上筠的意图。

“教人站军姿。”林琦实话实说。

郁一潼:“……”她看出来了。

“她有强迫症,内务、军姿、技术动作,都是连里最标准的,”林琦慢慢道,“有一次,我们连被她罚站,有大批站得都不对她胃口,她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纠正了连队所有人的军姿。从那以后,没有一个是不标准的。”

“……”

郁一潼忽然有点明白什么。

另一边。

眼看着墨上筠走近,梁之琼神色间满是警惕,“你干嘛?”

“教你站军姿。”

墨上筠两手抓着柳枝,将柳叶一一折掉。

“我会,不用你教!”梁之琼没好气道。

说着,站直了身子,尽量让自己动作标准。

墨上筠冷笑。

随后,走到梁之琼跟前。

提了提梁之琼的军靴,墨上筠话语简单明了,“六十度。”

两脚强行被踢到“六十度”,梁之琼怒气冲天,张口,“你……”

她话没说完,墨上筠的柳枝就在她腿上打了一下,“两腿挺直。”

“我擦!”

梁之琼骂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墨上筠就抓住她的右手手腕,稍稍一用力,手就松开了。

很快,墨上筠的柳枝打在她手背,“手,大拇指贴食指第二关节。”

梁之琼气急攻心。

然而,还没完。

“挺胸。”胸口被拍了一掌。

“收腹。”小腹被柳枝打了一下。

“抬头。”下巴被手指强行往上推。

“目视前方,两肩后张。”

松开她的下巴,墨上筠手中的柳枝,打在她的肩膀处。

最后,墨上筠收了手时,梁之琼浑身上下都泛着疼痛。

澎于秋不声不响地看着这一幕。

忽然能理解,为什么牧程会那么积极的推荐墨上筠当考核教官了。

“靠——”

梁之琼咬牙骂了声,抬手收拳,欲要跟墨上筠干上一架。

然,手一抬,柳条就打在她的手背。

腿刚上前,大腿一阵疼痛,被强行逼了回去。

梁之琼不甘心,连番试了几次。

却,一次次挨了墨上筠的柳条攻击,

到最后,梁之琼疼的连火气都没了,强忍着不流泪,站得端正笔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墨上筠,倔强而不服输。

墨上筠却没在意她的眼神,只注意到——

军姿,站得不错。

手一抬,手中的柳枝抛了出去,正是澎于秋的方向。

澎于秋伸手抓住。

梁之琼这才想到,澎于秋一直站在旁边旁观、看着她挨了这么多打,心里顿时委屈的不行,看都不想再看澎于秋一眼。

澎于秋摸了摸鼻子,打算假装没有看到。

“澎教官。”

拍了拍手,墨上筠却出声喊他。

咳了一声,澎于秋问:“什么事?”

墨上筠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不用谢。”

“……谢谢。”澎于秋主动道。

墨上筠耸肩,走向帐篷。

澎于秋看了眼她的背影,只觉得心情倍加酸爽。

若说墨上筠是想讨声“谢谢”,他可不信。

话藏深意,提醒他不要对梁之琼放水,该是什么就是什么。身为教官,让别人代劳这种事,多少有些掉面子。

澎于秋算是吃了这一次的教训。

回过神来,感觉到两道愤怒的视线,澎于秋收回目光,注意到眼含泪光的梁之琼。

想了想,神色缓和几分,朝梁之琼走了过去。

“按照她的标准,好好站。”澎于秋交代道。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梁之琼咬着唇,满怀怨气地质问。

澎于秋脸色一黑,“你脑袋瓜里想到是什么?”

“那你老盯着她看!”梁之琼气得不行,“还让她来打我。”

就刚刚,眼睛跟黏在那女人身上似的,先前那女人打了她那么多下,澎于秋连一声都没坑过。

“她是在教你站军姿。”

“可她打我!”梁之琼蛮横道。

“是该打打,”澎于秋把玩着手里的柳枝,不紧不慢道,“好好站,随时抽查。”

梁之琼:“……”

墨上筠回了帐篷,午睡半个小时。

她是被吵醒的。

冉菲菲和杜娟回了帐篷,嘀嘀咕咕的聊着闲话,后来倪婼也加入了她们的聊天,于是就聊得更火热了。

声响也愈来愈大。

墨上筠rěn wu kě rěn,翻身坐起。

穿好衣服下床,墨上筠准备收拾床铺。

“还叠?”

同样醒了的林琦,偏过头来看她,跟看神经病的眼神一致。

下午、晚上都不需要检查,她叠好又随时会遭遇梁之琼的“报复”,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你不叠?”墨上筠扫了她一眼。

林琦:“……”

本来不想叠的,可经墨上筠如此理所当然的一声反问后,她还真是不叠不行。

林琦睡不着,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抬手抓了抓头发。

但,没急着下床。

见到她们俩都醒了,那三人说话的声响愈发的大了。

一偏头,朝同样在午休的郁一潼看去,郁一潼也睁开了眼,眼底一派清明。

“我说,你们就不能安静一点儿?”

林琦挑了下眉,朝坐在床上聊得正欢的三人问道。

她用脚挑起一只鞋,腿一抬,开始穿鞋。

被她这么一说,倪婼、杜娟、冉菲菲的话题戛然而止,但先前欢快的情绪显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不爽。

“都醒了,还不准人说话啊?”

杜娟不高兴地嘀咕一声,可却不敢说大声。

倪婼扫了对面的三人一眼。

一个个的,她看着都不爽。

于是站起身,倪婼盯着林琦,理直气壮道:“没有规矩说午休一定要睡觉,你们睡,我们聊,不冲突。”

“是不冲突,但没素质。”

林琦穿好一只鞋,用脚勾起另一只鞋来。

继续穿。

“你才没素质!”倪婼当下就没好气地回道。

“就是,”杜娟也站了起来,来到倪婼身边,鄙夷的看了正在叠被子的墨上筠一眼,然后看向林琦,“什么副连长,还让男兵帮忙叠被子,长得好看了不起吗,在部队也玩这种下流手段,对得起自己这身军装吗?这种人带出来的兵,素质能高到哪儿去?!”

她义愤填膺地指责。

冉菲菲连忙跑到她身后,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劝她,“不要说了。”

杜娟此刻正义感爆棚,“她们能做,我们还不能说吗?”

她们跟倪婼在食堂遇见了,坐在一起吃的,倪婼跟她们说了墨上筠让一男兵帮忙叠被子的事,当时她们俩还不信,结果倪婼指了指墨上筠和那男兵,刚巧看到男兵殷勤地给墨上筠夹菜,墨上筠还好不拒绝的吃了。

那时候,她们全信了。

墨上筠长得好看,在这种到处都是男兵的地方,凭借着那张脸,什么便宜占不到?

晚些时候回来,也是她们在外面八卦墨上筠。

倪婼还说,墨上筠勾引了她喜欢的男人,那男人一心一意对墨上筠好,可墨上筠把人勾到手了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惹的那男人一直对她放不下。

简直——

不要脸!

她们没当面揭开墨上筠这一事,就很给面子了。

正在叠被子的墨上筠,听到事情无缘无故扯到自己身上,动作顿了顿,站直了身子。

此时,郁一潼从床上坐了起来,而林琦也穿好了鞋,走下了床。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床尾,停下来,理了理衣袖,继而低声问,“墨副连,是说理呢,还是动手?”

一见她这架势,三人心里多少有些发憷。

虽然没有见识过林琦和墨上筠的真正实力,可林琦在今早的考核里是排在前面的,肯定不会太弱。

而倪婼,曾亲眼见识过墨上筠的能力,她甚至还能清晰回忆起墨上筠跟她动手时,那敏捷的速度。

当时,她连一招都没出,就成了墨上筠的刀下亡魂。

“你们别乱来,禁止打架斗殴的!”

倪婼尽量保持着镇定,将澎于秋说过的规矩搬出来。

她说的底气十足,看手心里却冒着汗。

墨上筠可是曾经考核他们的人,谁能保证墨上筠和教官不是一起的?

008、墨上筠,你怂了!【二更】

墨上筠抬眼看向三人。

倪婼气势逼人,虽有不安,却保持冷静,似是有把握她们不会出手。

杜娟性情浮躁,此刻脑子被满满的正义感充斥,满怀敌意地盯着她们,连袖子都撸了起来,有种你敢打架她就随时奉陪的架势。

相对而言,冉菲菲气势就弱了几分,不愿与她们视线对视,满怀担忧的看着杜娟和倪婼,似是想让她们息事宁人。

微微垂下眼帘,墨上筠语调淡淡的,不动声色道:“是禁止打架斗殴,跟脑残讲理也没意思,所以——”

“怂了?”

杜娟不屑地盯着她,露出讥讽的笑容。

“这事有点难办,就交给季教官处理了。”墨上筠懒懒道。

众人:“……”

门外的季若楠:“……”

准备动手的林琦:“……”

林琦扫了墨上筠一眼,表露的意思就一个字——

怂!

墨上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虽然是否参与考核,对她没有影响,可为了这三个人而退出,划不来。

与此同时,季若楠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咳。”

轻咳一声,将帐篷内所有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季教官。”

倪婼有些紧张地喊了季若楠一声。

其余人都没吭声,墨上筠、林琦、郁一潼都算是认识季若楠,但全部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冉菲菲和杜娟都只听说过季若楠,但没亲眼见到过人,也不好打招呼。

“事情呢,我都听到了。”拍了拍手,季若楠缓步走近,看向倪婼三人,“打扰人睡觉,没有最基本的素质,没有真凭实据就随意无赖战友,很难相信你们是怎么被选来参加这次考核的。”

说罢,季若楠顿了顿,盯着她们看了几眼,继而道:“你们仨,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一、跟墨上筠和林琦道歉;二、围着营地跑十圈;三、退出这次考核。”

俨然偏向于墨上筠和林琦,压根没有责罚她们俩的意思。

三人心有不甘,面面相觑。

对方是教官,责罚下来,她们也无可奈何。

最后,三人低声交流了几句,选择了第二条。

倪婼和杜娟再如何也不愿意选择“道歉”,三人也不可能为了这种小事选择“退出”,自然而然,只有第二条可以选。

“去吧,时间还够,”季若楠看了看表,叮嘱道,“记得二点有考核。”

磨蹭片刻,三人不声不响地出了帐篷。

“墨上筠。”

“墨上筠。”

三人刚走,林琦和季若楠就不约而同地喊墨上筠,视线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话音刚落,林琦和季若楠就对视了一眼。

郁一潼也奇怪地看着她们。

“怎么?”

墨上筠朝她们俩挑了下眉。

林琦看向季若楠,示意她先说。

想了下,季若楠耸肩,很直白地朝墨上筠问道:“这事算完了吧?”

说到底也没跟墨上筠多加接触过,顶多是在各项活动中遇见过,而墨上筠时而低调到毫无存在感,时而高调到成他人视线焦点,她也摸不准墨上筠是怎样的性子。

更没见过,墨上筠是怎样应对这种挑衅行为的。

那三人虽然嘴碎,但也没到多可恶的地步,眼下也得到应有的惩罚,她身为教官,自然希望这事能就此结束。

“我不爱记仇。”墨上筠淡淡道。

季若楠的心稍稍放下来。

“不过,”墨上筠顿了下,眯眼挑笑,薄唇轻启,“这事,没完。”

季若楠:“……”

回答完季若楠,墨上筠看向林琦,示意她说话。

“我没话说了。”林琦摊手。

见此,郁一潼收回视线,自觉地去叠被子。

墨上筠也继续叠被子。

季若楠犹豫片刻,盯着墨上筠看了会儿,然后回到自己床位,开始铺床叠被。

一点半。

梁之琼结束罚站,腰酸背痛地进了门。

本想找墨上筠算账,可帐篷里只有季若楠、林琦、郁一潼,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她有愤愤然走了。

彼时的墨上筠,正在离营地不远处的树下睡觉。

树下是一片草地,嫩草柔软,随风轻拂,她平躺在其上,帽子放到左侧,露出短发与光洁的额头,脑袋枕着右手手臂,右腿弯曲,左腿伸直,眼睛轻轻瞌上,不知是否真的睡着了。

这一处地,远离了营地的嘈杂。

没有人声,耳边唯有风声、鸟叫声、树叶声,风吹落叶,轻轻从鼻尖滑过,悠然飘落在耳侧。

午后的阳光洒落下来,不烈不晒,暖洋洋的,半边身子暴露在光线中。

不知何时,听到脚步声。

脚踩着嫩草,有着清晰地响动。

手臂、脸颊能感知的那抹暖和,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凉冷意。

睫毛微闪,轻轻动了动,墨上筠慵懒地掀起眼睑。

有人站在身侧,逆着光,身着学员的作训服,身形挺拔,很高。往上,戴着作训帽,有树影和帽檐阴影遮挡,身后的光线太刺眼,恍惚间,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大概轮廓。

还有,一双宛若能洞穿一切的眼睛。

勾魂丹凤眼,眼角轻扬,视线锐利、锋芒乍现,眼底深处浮现着打量、笑意,冷不丁被这样的眼睛盯住,多少有些压力。

墨上筠半眯着眼,视野渐渐清晰,那人的容貌也愈发的清楚。

“呵。”

她听到一声低低地笑声。

意味不明,夹杂着趣味、轻松、挑衅。

俨然是知道她的。

墨上筠盯着那人看了会儿,却在脑海里寻不到熟悉的痕迹。

她眉头动了动,没有搭理的意思。

很快,站在身侧的男人也转身离开,步伐沉稳、闲散,只手放到裤兜里,身影沐浴于刺眼光线中,轮廓愈发朦胧,白云草地为背景衬托,那抹背影尤为显眼。

墨上筠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

继续闭眼睡觉。

直至集合前五分钟,墨上筠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去集合地准备下午的项目考核。

这一次集合,所有教官都在。

澎于秋、牧程、阎天邢、季若楠。

澎于秋在集合之初,就跟所有人介绍了下阎天邢和季若楠的身份。

一个总教官,一个女兵教官。

同时,说明了一下内务的改动和规则。

内务,四次不合格,直接淘汰。

内务检查,由澎于秋、季若楠负责,其zhong tè别强调,7号帐篷由墨上筠负责。

墨上筠明显感觉到,在澎于秋说出“墨上筠”这三个字后,所有人都在找她。

可,一见到她肩上的肩章后,一道道的视线都慢慢收回。

墨上筠心不在焉的听完内务规则。

在听到澎于秋说完下午的项目后,墨上筠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考核上了。

400米障碍,来回三次,算平均成绩。

听完这个项目,列队中的林琦、向永明、黎凉都下意识地去寻觅墨上筠的身影。

这是她在二连玩过的老套路。

项目考核分组进行,总共21个组,前面20个组,每组十人,最后一个组15人。

两个400米障碍场地,所以时间减半,两个小时内足以测试完。

墨上筠被分配到第7组,排在第4轮,男女混搭,正好是女兵最后一批、男兵第一批。

很巧的是,燕归和安辰都被分配到她这一组,分组排队的时候,燕归抢先站在了她身后。

等待的时间里——

“墨墨,好巧啊,我们竟然被分配到一组。”

“墨墨,你想要什么成绩啊,考核的时候要不要我陪你?”

“墨墨……”

墨上筠跟聋了似的,一句话都没搭理他。

燕归被牧程警告地盯了几次,最后焉了吧唧地闭上了嘴。

墨上筠站在列队里,偶尔感受一下他人目光的洗礼,偶尔抬眼看看白云蓝天,心里只想把阎天邢拎出来好好上一节“如何最大限度利用时间”的课。

与此同时。

站在列队前面的阎天邢,隐隐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冷不丁往回一扫,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只看到墨上筠老实站着,面无表情,神情慵懒,似乎没有异样,可浑身上下处处透露着三个字——

很、无、聊。

阎天邢好笑地收回视线。

终于,澎于秋举着喇叭,高声大喊,“第7组!”

墨上筠随着列队往前走。

这时,忽然听到身后燕归鬼祟道:“墨墨,我是跟你一起呢,还是帮你出口恶气?”

墨上筠挑了下眉。

意识到他是在说后面的安辰。

半响,她吐出两个字,“随便。”

009、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墨上筠没有给燕归准确答案。

燕归正值犹豫间,哨声已经吹响,计时已然开始。

然后,他看了墨上筠一眼,差点儿没滑到在地。

四百米障碍,第一项,百米冲刺到对面。

而——

墨上筠的速度,唔,可以说,是在溜达。

燕归抬眼看了看天,有点儿明白墨上筠的意思,想到自己要进“老哥部队”的宏图大志,立即放弃了“跟墨上筠一起跑”的想法。

往前跑了几步,赫然发现安辰就跟在墨上筠身侧,燕归脚步一顿,绕到了安辰旁边,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哥们儿,来比比。”

说了一声,燕归挑衅地朝安辰递了个眼神,继而朝他竖起中指。

成功激起安辰的斗志后,他撒开脚丫子就往前冲了。

蹿得飞快。

安辰眼神一冷,紧随而上。

因为“溜达”落在最后面的墨上筠,讶然地看了眼燕归的速度,然后适当地加快了速度。

保持在人群中间的位置。

牧程全程都在盯着墨上筠看。

最后,悄无声息地朝旁边走了一步,靠近阎天邢。

牧程压低声音道:“队长,不对劲啊,墨上筠在侦查二连的成绩都比这个好,大学最后一次考核,成绩是一分二十秒,优秀中的优秀。”

从哨声响的那一刻起,阎天邢的视线就落在墨上筠身上。

百米冲刺,处于中下游,五步桩、跃深坑、飞矮板、上高板凳、越高低台……维持在中等。

这速度,能维持及格{2分10秒}和良好{1分50秒}中间,如果墨上筠在最后能加把劲,应该会才在良好的平均成绩结束这次考核。

“她是不是那个……那个?”

“不是。”阎天邢懒声回答。

“那怎么回事儿?”牧程不耻下问。

阎天邢悠然斜了他一眼。

“……”

一时不防,感觉到一阵钻心冷意,牧程心叫糟糕,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往旁移了一步。

当下,抬起头来,神色镇定地看向400米障碍,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做过、说过。

澎于秋鄙夷地甩了他一个眼神。

处于高度防备状态的牧程,甚至都没有跟澎于秋计较,非常认真地表现出自己的“敬业精神”。

不远处,季若楠也盯着墨上筠,除了失望,还隐含怒气。

上午套餐项目的成绩,不理想。

眼下,一个400米障碍,一样不理想。

她在搞什么鬼?!

……

第四轮,结束。

燕归和安辰保持并列第一,一起抵达终点。

平手。

墨上筠维持在人群中间,不上不下,不紧不慢,时间算的精准,5分30秒,平均下来,1分50秒,踩着点,以“良好”的成绩结束。

这一批人里,全程跑完,唯独她站着,不喘不累,泰然自若。

她刚一站定,就注意到好几抹身影,全部朝她走来。

左边有同组考核的林琦、黎凉,前面是青着脸的季若楠,右边是刚喘口气的燕归和安辰。

好嘛。

一个不闲,全都来了。

墨上筠扬了扬眉。

“报告!”

未等人近身,墨上筠就抬起头喊了一声,面朝阎天邢的方向。

此人正看着400米障碍,目不斜视,连眼神都没朝这边给一个。

闻声,阎天邢似是这才注意到她,慢悠悠地将视线扫了过来。

中间隔着十来米,好几个人挡着,可第一眼,却见到了身姿笔挺的墨上筠,不喘气、气息不乱,在那一批人里,尤为显眼。

尤其,还被好几个人“包围”。

墨上筠眼睛透亮,偏着头,看向这边。

阎天邢轻轻勾唇,“过来。”

眯了眯眼,墨上筠立即大步流星地走向他。

正好,路过迎面而来的季若楠。

“墨……”季若楠张口欲喊她。

然,刚路过她的墨上筠,冷不丁拍了下她的肩。

明明是很随意地一个动作,可力道之重,直接把她的喊声给压了回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墨上筠从她身侧走过。

季若楠回过身,只见到墨上筠的颀长背影。

她愣了愣,不太明白墨上筠的意图,同时,肩膀处的疼痛似是扩散开来,稍稍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很快,墨上筠直接走至阎天邢跟前,相距半米左右,停下来。

两人视线对上。

这是自上次“把话说开”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地站着。

阎天邢穿着迷彩作训服,跟季若楠一样,戴的是圆形战斗帽,帽檐很宽,遮挡着头顶烈日,有光影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轮廓深邃,线条如刀刻般硬朗。

往那儿一站,身姿挺拔,神态慵懒,一如既往的强大气场与存在感。

从出现那一刻起,就招惹着考核女兵的惊艳目光,流连忘返、不可自拔。

恍然间想起那天夜色,阎天邢站在路边等待时的场景,有风有树,有光有影,而一切都成了衬托他的背景,立于朦胧夜色中,世间万物皆成他的陪衬。

足以,印象深刻。

“什么事?”

视线锁定着她,阎天邢率先出声问道。

离得近的牧程和澎于秋对视一眼,下意识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默契地开始宣布下一轮的考核。

“耳朵不舒服,想请个假。”

回过神来,墨上筠眼睑一抬,把话说得半真半假。

不算扯谎。

倘若继续待下去,耳朵肯定起茧子。

阎天邢饶有兴致地挑眉。

墨上筠面不改色地看他。

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

无比镇定。

俨然是料定他会同意。

“哪只耳朵?”阎天邢问,视线在她耳侧游离。

连耳朵都生得玲珑漂亮,耳垂小巧,皮肤白皙,纵然没有帽子遮掩,也未被晒黑。

耳边轮廓染了层淡淡毛边,一时间,竟是惹的人移不开视线。

想了想,墨上筠道:“左耳。”

还真能说。

阎天邢唇畔笑意加深,微微抬眼,扫向先前“包围”墨上筠的五人。

身为学员的四人,已经被助教“赶”回原位列队站好,而身为教官的季若楠,已经做了决定,直接朝这边走过来。

再看墨上筠,依旧站得端正,腰杆笔直,身形丝毫不动摇。

“准了。”

阎天邢漫不经意地点头。

同意了。

同时,特地朝墨上筠身后看了眼,递给她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

意思是:要走赶紧的。

墨上筠会意,抬手压了压帽檐,立即走人。

为了避开季若楠,墨上筠从阎天邢身后离开,经过阎天邢时,阎天邢无意间扫了她一眼,意外瞄到她轻扬的唇角。

似乎,有点小得意。

阎天邢默然地收回视线。

此时,季若楠已经走到阎天邢跟前,她有点着急的看了墨上筠一眼,意识到不好去追,便打消了想法。

“阎……”张口欲喊阎天邢,可话到嘴边,季若楠便意识到场合不对,顿了顿,她道,“阎教官,她跟你说了什么?”

“生理期。”阎天邢神色如常。

“……”

季若楠深吸了一口气。

她身为女兵教官,墨上筠不跟她说,反倒是跟阎天邢说,这个小学妹是有多不待见她?

不过——

这样的解释,倒是可以理解。

墨上筠是身体原因,而不是故意“失常发挥”。

火气渐渐压了下去。

“我知道了。”

季若楠点头,不再追究。

被阎天邢准了假,墨上筠的时间就空了下来。

没有闲着。

换句话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她来说,做无聊的事不如睡觉,而睡觉不如在无聊的时间里找点事做。

她回了趟7号帐篷,找到统一发放的“内务考核标准”,拿在手里浏览一圈。

一看完,便摇了摇头,又去自己背包里把笔记本和笔拿出来。

她去了会议帐篷。

进去后,在里面环顾一圈,中间一张长形会议桌,有十个位置,却只放了六把椅子。

墨上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笔记本和签字笔一放,便开始“工作”。

这一“工作”,便待了整整两个小时。

等她收了个尾,食堂已经快开饭了。

把签字笔一放,墨上筠想了下,笔和本都搁在了会议桌上,然后起身出会议帐篷,打算先去食堂吃饭。

然而,她这边前脚刚走,牧程和澎于秋后脚就进了会议帐篷。

教官的三餐时间要跟学员的错开,他们闲着没事,先来会议帐篷一趟,想准备一下六点半以后的开会流程。

牧程跟墨上筠说好,晚上七点在这里开会,到时候是商量“内务”的事。

眼下,六点半到七点,自然是讨论这次考核的事。

两人一进门,第一眼就见到了会议桌上的签字笔和笔记本。

“哟,有人先来了。”

牧程朝澎于秋看了一眼,感慨一声,然后就直接朝那边走了过去。

一抬手,把笔记本拿了起来。

“不好吧?”澎于秋提醒他。

“工作用的记事本,应该不涉及**,”牧程晃了下手中的本子,然后慢条斯理地翻开,“就看看是谁的。”

只翻开了封面,露出了里面的扉页。

有字。

但是,不是名字。

就两行字——

『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这字,写得贼漂亮,隽秀有力,潇洒大气,又不是队长的字……”牧程看着澎于秋,狐疑地问,“不会是季若楠的吧?”

010、阎爷背黑锅,妥妥的【二更】

澎于秋从牧程手里把笔记本拿过来。

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眼。

眸色微沉,澎于秋思忖道:“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不会是对我们的训练有意见吧。”

“要不,看看?”

说话时,牧程端着一副刚正不阿的表情。

澎于秋顿了顿,两人视线暗中交流。

然后,两人满脸严肃地看着笔记本,由澎于秋将笔记本给打开。

第一页,第一行——

『内务标准{修改方案}』

下面,端正漂亮的字体,写满了整个版面。

两人惊愕地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澎于秋继续翻看着笔记本。

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

“这个,不会是墨上筠的吧?”连续看了几页,牧程震惊地问。

连续几页,写的都是内务条例,看得出是根据他们的帐篷临时写的,什么物品放到什么位置,需要怎样的统一特征,被褥要怎样才算合格,全部都有详细的规定。

甚至,还有计分标准。

相对而言,澎于秋按照常规的内务条例稍作改编的那一份,简直不堪入目。

“应该是她。”

澎于秋深感惭愧。

想到中午墨上筠教梁之琼“站军姿”,当时任何标准她都能脱口而出,眼下再看这笔记本上的各种条例,如出一辙。

绝对是她。

“后面好像还有。”牧程朝他使了个眼色。

所翻到的那一页,下面空了几行,俨然是所有条例都已写完。

然而,后面似乎还有写什么。

澎于秋好奇心起,直接翻开了。

这一翻,两人视线跟黏在笔记本上似的,一看,就愣住了。

那一页,比较精彩。

左上方画了一个人,圆形战斗帽,迷彩作训服,偏向于真人版的,五官和气质一看就是阎天邢。

再往下,三行字——

『1、考核项目,浪费时间。

2、应付了事,态度不端正。

3、……{考量中}』

“噗,竟然敢批评我阎爷。”牧程面上同情,实则幸灾乐祸,“不过嘛,明明是上面要考核这些的,我们只负责监督帮忙,阎爷这锅可背惨咯……”

“阎爷是总教官,她不让阎爷背锅,还让你我背不成?”澎于秋笑着反问。

牧程提醒道:“后面,似乎还有呢……”

澎于秋再翻开一页。

紧随着,两人脸上的笑容都渐渐僵硬了。

“靠。”牧程没忍住,骂出一个字,“我们有这么多毛病吗?”

“能撕了吗?”澎于秋咬牙切齿。

“呵。”

牧程冷笑,目露凶光。

“啧,”澎于秋手指在笔记本上叩了叩,“瞧瞧,她还重点批评了季若楠同志,重点关注某个对象,不能一视同仁……”

半响。

牧程冷静下来,却忍不住控诉,“话说回来,为什么阎爷是真人画像,我们都成q版的了,这也太应付了吧?”

澎于秋气得想用笔记本砸他的头。

“怎么,要不要亲自去找她,让她给咱们画个真人画像?”澎于秋没好气道。

“我觉得,”牧程沉吟片刻,“就算不问她,她也会发现我们动了她笔记本。”

澎于秋面露疑惑。

牧程停顿了下,继而分析,“就刚刚,我翻开封面的时候,有根头发丝掉了出来,开始我以为这是不小心掉进去的,现在……”

澎于秋:“……”

好嘛。

真实情况是,人家反侦察技巧高超,一根头发丝做记号,判定是否有人动过。

澎于秋简直克制不住想用笔记本砸他脑袋的冲动了。

“还特种兵呢,”澎于秋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无奈摇头,“这么明显的手段,你现在才想起来?!”

“谁能想到她能来这一出。”牧程表示很无辜。

在战场上、训练场上,才会防人,哪能料到人家在生活里也给人挖坑?

澎于秋被痛批了一顿,心情尤为不爽,欲要跟牧程好好怼上一番。

然而——

有人拉开门帘,走了进来。

“在说什么呢。”

季若楠颇为好奇地问。

一瞬间,牧程和澎于秋的神色皆是恢复正常。

“聊天。”

“谈心。”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答。

同时,澎于秋不动声色地将笔记本合起来,搁在了办公桌上。

表现太过随意、如常,以至于季若楠看了几眼,却没有就此追问什么。

七点整,墨上筠回到会议帐篷。

守在门外的两人已经认识她了,连问都没问一句,就直接放她进去。

进门。

外面夜幕降临,里面灯火通明。

帐篷上方亮着两盏灯,长形的会议桌上,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坐好了四个人。

阎天邢坐在最中间,其余三人坐在两旁,左边依次是澎于秋、牧程,右边第一个位置是季若楠,季若楠右手边是她的笔记本和签字笔。

她一进来,四人的视线就集中在她身上。

“报告。”

墨上筠似模似样地喊了一声。

季若楠、澎于秋、牧程都没有出声,只是打量地看她。

阎天邢盯着她看了两眼,然后才不紧不慢道:“坐。”

“是!”

果断干脆地应了一声。

然后,墨上筠才走向季若楠旁边的位置,慢条斯理地坐下。

“开会。”

阎天邢出声。

牧程轻咳了一声,开始讲述这次的会议。

会议主题是“内务”。

会议大概内容,适当修改内务条例,各位积极提出针对性意见。

简单介绍时,牧程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朝墨上筠这边瞥,似乎很在意的模样。

墨上筠边漫不经心的听着,边翻开这自己的笔记本。

翻到扉页,就猜到有人动了她的笔记本,再注意到牧程那小眼神,墨上筠心里就大概有了个底。

不过,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我觉得,内务是军人最基本的要求,内务规范我都看过了,要求比较宽松,还可以适当具体、严格一点。”

季若楠第一个发言,手中的签字笔在桌上敲了敲,表示强调。

“赞同。”牧程点头。

“确实有很多不足。”澎于秋想到墨上筠的内务条例,很是惭愧。

阎天邢扫了他们一圈。

澎于秋和牧程跟了他几年了,这两人自从墨上筠进门的那一刻起,神态就有些不对劲。

被他视线一扫,多少有些紧张,更不对劲了。

偏了下头,阎天邢看向正在用手指灵活转笔的墨上筠,“你呢?”

被点名,墨上筠转笔的动作一顿,手中签字笔一放,身子稍稍往后一倒,靠在了椅背上。

桌下,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翘着二郎腿,很是闲散慵懒地模样。

“一个问题。”墨上筠慢慢出声。

“你说。”牧程有几分迫切地催促。

墨上筠抬了抬眼,视线盯在澎于秋身上,一字一顿道:“先前的内务条例,零分。”

言外之意,连意见都不用提了,所有内务条例她都看不上,全盘否定。

澎于秋:“……”

若非亲眼看过墨上筠的笔记本,他绝对会相信是墨上筠太过猖狂了。

但,眼下就算她猖狂,也是因她有猖狂的资本。

澎于秋和牧程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倒是季若楠,仔细一想,然后皱眉道:“我觉得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你觉得不满意的条例,可以直接说出来,大家一起改进。”

她相信墨上筠对内务条例有一定的见解。

可是,现有的那份内务条例,还是多方面照顾到的,虽然有不足之处,但不至于到“零分”的地步。

墨上筠斜眼看她。

季若楠一脸正色,俨然对这个问题很是看重。

“喏。”

墨上筠将面前的笔记本一推,稍稍用力,就推到了她跟前。

“这是什么?”

看着那个笔记本,季若楠颇为疑惑地问。

“及格的内务条例,你们若不满意,就在这基础上改。”墨上筠轻描淡写道。

季若楠愣了愣。

难不成,她重新写了一份内务条例?

眼底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季若楠将其拿过来,将其翻开的时候,连她都没有察觉到,心情竟是有些紧张。

她跳过了扉页,直接翻到了第一页。

果不其然,手写的内务条例。

详细、具体,符合军用帐篷的内务条例。

总共有12条。

不知她是为了让人一目了然还是闲得无聊,甚至在好几处条例下方,画了简易的示意图。

绝不是灵魂画作,虽不似专业画家那般生动,但所有物品都画到位,很是具体,一眼便可知文字内容。

季若楠看完这十二项,难掩内心中的震撼。

她一直对墨上筠的行为习惯、生活作风很好奇。

要怎样的性情、习惯、要求,才能匹配得上她这样的实力。

换句话说,认识墨上筠的人,都对墨上筠有各种各样的评价,更多的都将她称之为“谜一样的人”。

时间久了,她确实很想看看墨上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何能在大学校园里成为“未解之谜”,能在侦察营的三个月里轻易将二连从倒数第一提升到真正的第一。

所以她向墨上筠“下战帖”,在这次考核前找阎天邢,可否义务来这里当教官。

就是想跟墨上筠接触一下。

这份“内务条例”,俨然是短时间内完成的,如此详细具体、无可挑剔。季若楠自己准备了好几条意见,自认为都是可用的,但墨上筠都已经在条例里完善。

想到自己的笔记,季若楠稍稍做了下对比,就深感差距之大。

“没意见。”

季若楠犹豫再三,做了自己的判断。

然后,把手中的笔记本推给了左侧的阎天邢。

阎天邢看了眼满脸枯燥无聊的墨上筠,唇角一勾,把笔记本接了过来。

慢条斯理地翻看。

没跟季若楠一眼看重点,第一页就翻到了扉页,看到那句“不塞不流,不止不行”。

一个学员,在对内务条例的总结前面,写这样一句话,俨然跟“zào fǎn”一个性质。

却,也符合她的性格。

阎天邢继续翻,一一看完内务条例,短时间内写出这样的条例,还是没有模板的前提下,怕是把部队内务条例全部记得一清二楚。

看完,注意到后面还有字,阎天邢微微凝眸,随手一翻。

然后,脸色黑了黑。

季若楠不知情,也没注意到他那一瞬的里神色变化。

倒是牧程和澎于秋,一直盯着阎天邢看,敏锐的发现的那抹异样,两人遂幸灾乐祸地交换了下眼神。

在他们那儿,可没人敢“批评”阎天邢,更没人能列出“意见”,墨上筠有这胆量,他们俩也是服气的。

阎天邢继续翻看了几页。

一字一字的看完,阎天邢斜眼看向又在转笔的墨上筠。

这女人,简直是无聊得可以。

“就这份。”

将笔记本合拢,往桌上一放,阎天邢直接做了决定。

牧程讪笑道:“队长,我们……”

“你们没看?”

眼睑一掀,阎天邢反问一句,语调夹杂着威胁和冷意。

“……”

牧程立即噤声。

识趣闭上嘴,澎于秋也不敢多言。

听到阎天邢这话,季若楠这才意识到,澎于秋和牧程已经事先看了。

没准,正是她进来之前那会儿。

难怪觉得他们俩怪怪的。

“我们俩都没意见。”牧程慢吞吞说着,一抬眼看向对面,注意到墨上筠眼含笑意地盯着她,遂笑着夸赞道,“写的真好。”

墨上筠眯了眯眼,轻轻一笑,倒是把这事给拂过去了。

看就看了,追究也没意思。

“继续。”

阎天邢冷声提醒。

这时,好几双眼睛注意到,笔记本就摆在他跟前,没有还给墨上筠。

“那我再来说几条。”澎于秋顶着压力上阵,“第一,以后内务检查定在七点半,墨上筠查完7号帐篷后,将内务成绩交给季教官;第二,内务时而会抽查,除了午睡和熄灯到第二次七点的时间里,内务都得保持。但7号帐篷,季教官住在那里,所以其余时间也是墨上筠……”

澎于秋抬眼看向墨上筠,继续道,“你来负责。”

墨上筠点了下头,表示明白。

“第三……”澎于秋翻看了下笔记本,扫了一眼后,才略带真诚地抬眼,继续盯着墨上筠,“第三,墨上筠同志,你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

墨上筠坦然耸肩。

“……”澎于秋颇为惊讶,想了想后,点头,“那行,我没什么话说了。”

他一说完,就换牧程来接话。

牧程主要是代替阎天邢,对内务这件事做个总结。

“还有事吗?”

等牧程说完,阎天邢便接过话。

“没有。”

季若楠摇头。

澎于秋、牧程皆是保持沉默。

很快,众人视线都落在墨上筠身上。

墨上筠摊了摊手,“没有。”

停顿片刻后,阎天邢直接道:“散会。”

听到这两个字,墨上筠第一时间站起身。

对于散会这件事,她一直都是最积极的。

然——

阎天邢那极其好听的嗓音,却在此刻宛若魔障,不紧不慢地飘入耳底。

“墨上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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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请你吃烧烤【三更】

阎天邢一句话,让墨上筠留了下来。

其他人虽有疑惑,但没有当面追问,默契地离开。

等人一走,墨上筠想了想,又往椅子上一坐,身后靠着椅背,挑着眉头看向阎天邢。

“什么事?”

墨上筠直截了当地问。

“坐这儿。”

再次翻开桌上的笔记本,阎天邢指了指季若楠先前坐的位置。

签字笔在指尖飞速转动,墨上筠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坐到了左边的椅子上。

“对我有意见?”

翻到画自己的那一页,阎天邢抬起手指,极有节奏地敲了敲那一页。

墨上筠不自觉地看向他的手指。

动作很慢,食指和中指略微弯曲,轻轻在纸面叩着,根根手指修长漂亮,衬着柔和灯光,很是养眼。

“有。”墨上筠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阎天邢斜眼看她,眉头一动,“说说。”

“写了。”墨上筠坦然道。

“没别的了?”

阎天邢手指力道稍稍重了些。

“没了。”墨上筠耸肩。

点了点头,阎天邢将笔记本一推,推到墨上筠面前,慵懒道:“行。那就这两点,我们好好谈谈。”

墨上筠:“……”

她就是随手写的。

“详细点,怎么改进?”阎天邢提示道。

“你闲得慌?”墨上筠眉头轻轻一皱。

这架势,不是她找他的茬,而是他在找她的茬。

阎天邢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神情正色道:“墨上筠同志,你这是在阻碍领导的进步。”

“……”

墨上筠嘴角抽了抽,半响,挤出一个邪笑来,手中的签字笔转了一圈,随着她手腕的动作,点在了纸面。

她道:“行,我来说说。”

阎天邢点了下头,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墨上筠先前在侦查二连遭人恨,也不是没理由的,句句一阵见血,且毫不留情地批评,骂人不带脏字,直接戳人心窝子。

眼下见阎天邢如此“虚心”,墨上筠也没半点客气,打着“就事论事”的名号,开始对阎天邢进行“批评”。

第一项,考核项目,浪费时间。

第二项,应付了事,态度不端正。

墨上筠分开来讲,从现象到本质,这样的现象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从而一一分析学员的心理状况,甚至扩大到比较严重的影响。

最开始,阎天邢还能听得下去,可越到后面,墨上筠越强调问题的严重性,甚至明确质疑他是否会带兵的时候……

脸黑了。

“下一个。”

阎天邢沉声打断她的话。

墨上筠眯了眯眼,满意地看着阎天邢颇为阴沉的脸色,唇角勾起抹微妙的弧度。

“倒杯水。”

墨上筠挑了下眉,极其随意地使唤这位“领导”。

阎天邢:“……”

片刻后,阎天邢倏地笑了下,从椅子上站起身,真的去给墨上筠倒水。

会议帐篷里有饮水机和一次性塑料杯,就搁置在离阎天邢不远的地方。

很快,他就倒了杯水,走回来,将其放到墨上筠手边。

动作很轻,塑料杯里的水轻轻晃动,很快就平静下来,没有故意溅她一身水。

墨上筠看了一眼,拿起塑料杯,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再来一杯。”

喝完,墨上筠将空杯子递向阎天邢,自己微微低着头,翻看着笔记本的后面几页评价。

俨然将阎天邢当成跑腿的服务员了。

阎天邢凉飕飕地扫了她一眼。

然而,她说完后,连头都没抬一下。

拿着塑料杯的手,悬在空中,一动不动的,料定阎天邢会去接。

阎天邢停顿片刻,沉着脸将塑料杯接过来。

难得的好脾气,转过身,继续给她倒了杯水。

批评了他一二十分钟,不渴才怪。

很快,一杯新的水,放到了墨上筠手边。

墨上筠满意地看了眼,继而拍了拍手,道:“继续说。”

“说。”

坐下来,阎天邢闲散道。

面对其余三名教官,墨上筠的要求明显要宽松了些,只字不提优点,直接针对性地指出他们的不足。

这一次,不若刻意批评阎天邢那般“假”,条条都说在点上。

对于澎于秋三人,阎天邢心里都有数,都是第一次当教官,缺点很多,但,墨上筠这个明显缺乏带兵经验的,多处想法却跟他不谋而同。

说问题时,墨上筠很严肃认真,时而皱眉、时而勾唇、时而耸肩、时而转笔,肢体动作和表情变化不是很明显,可些许的小动作还是有的。

说到小问题时,墨上筠会飞速转笔,那支签字笔跟黏在她手上似的,无论转多少次都飞不出去。说到严重处时,墨上筠停下转笔的动作,用签字笔指笔记本,表示强调。

莫名其妙的,阎天邢竟是觉得,这样的墨上筠情绪生动,有些……可爱。

全然不若先前那般张口就能气死人的模样。

“就这样。”

三个字做了总结,墨上筠将签字笔一放,下意识抬手去拿塑料杯。

然而,塑料杯一到手,觉得重量不对,抬眼一看,果然没了水。

她朝阎天邢看了一眼。

阎天邢好笑地看她,朝她伸出手。

墨上筠顺其自然地将塑料杯递给他。

起身,阎天邢任劳任怨地去给她倒水,回来时,又将其送到了墨上筠手里。

“谢了。”

将其接过,墨上筠微微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看着她喝完,阎天邢才道:“笔记本先留下。”

“嗯?”墨上筠一抬眼,将杯子放下来。

“需要内务条例电子版。”阎天邢解释。

意思就是,需要照着墨上筠笔记本的条例打出电子版,才能复印出来发放到每个帐篷。

“哦。”

墨上筠点了下头,倒是很随意。

起身,她道:“先走了。”

“不急。”阎天邢懒洋洋地叫住她。

偏过身,墨上筠凝眸看去。

这时,阎天邢也站起身,将她的笔记本拿过来,随手一合,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然后朝墨上筠道:“请你吃夜宵。”

“不好吧?”墨上筠义正言辞地提出质疑。

没有理会,阎天邢自顾自地补充,“吃烧烤。”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好像没质疑过,直接坦然点头,“行。”

阎天邢不由得笑了笑。

今晚食堂提前开饭,墨上筠去的晚了些,想必没有吃好。

扫了他一眼,墨上筠权当没看到。

两人一起出了会议帐篷,然后去了食堂的方向。

墨上筠以为,阎天邢是给教官加餐,才事先准备的烧烤材料,而加上她这一个,只是顺便而已。

没有想到——

烧烤架有了,各类食材和调味料都有了。

但,只有他们俩在。

夜色朦胧,凉风徐徐,伴随着树叶飒飒作响声,隔绝了一切人类的嘈杂。食堂右侧大门外,亮着一盏暖黄灯光,照亮着方寸之地,光线格调温暖。

“就我们?”

墨上筠环顾了一圈,眉头皱了皱。

食堂里面,空荡荡的,连个炒菜做饭的炊事员都没有。

冷不丁有种往事先安排的坑里跳的感觉。

“嗯。”

阎天邢泰然自若地应声,肯定地回答了墨上筠的问题。

“你这……”墨上筠故意停顿了下,暗示意味颇浓。

以前跟阎天邢摊过牌,阎天邢心里再清楚不过。

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眼下的安排,过于明显了。

“吃独食。”阎天邢面不改色道。

“……”

墨上筠丢了他一个冷眼。

信他出鬼了。

没有给墨上筠追根究底的机会,阎天邢走向摆放食材的区域,直接问:“吃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墨上筠看到了放在那里的食材。

不算多,但种类齐全,够三四人份的。

墨上筠沉吟片刻,跟顾客点菜似的,道:“两串羊肉串,一对鸡翅,一串土豆片,再加玉米,番薯。”

她说什么,阎天邢就拿什么。

但,刚一拿起,就搁置在一个盘子上。

他偏过身,朝墨上筠看了眼,“点个火。”

墨上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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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卖烧烤也该挺赚的

墨上筠看了眼烧烤架。

里面放了火炭,旁边摆着常用的打火机。

墨上筠犹豫片刻,继而挑眉看向阎天邢,“再加一份里脊。”

“好。”

阎天邢笑眼看她,抬手拿了一份里脊,直接放到她的盘子上。

见此,墨上筠看了眼周围情况,在荒山野岭扎营,到处都是枯枝落叶,方便得很。她弯下腰捡了两根枯枝和几片落叶,走到烧烤架旁,顺手拿起一侧的打火机。

拿开烧烤架上的铁丝网,她没想弄脏手,用两根枯枝将一些火炭挪到一边,只剩下四块,中间留有一点空隙。

紧随着,她点燃了落叶,丢到了中间空隙里,再将手中枯枝折成几段,又丢了进去,燃烧的落叶很快点燃了枯枝,紧随着燃烧了木炭。

轻而易举。

她拍了拍手,又将铁丝网夹了上去,“行了。”

说着,墨上筠退开几步,将位置让给了阎天邢。

与此同时,阎天邢端着盘子走过来。

“会吗?”

阎天邢停在烧烤架旁边,却不急着将烤串放到铁丝网上。

“……不会。”墨上筠犹豫了下,才回答他。

“教你。”阎天邢看向她。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技多压身。”

阎天邢一顿,笑了,“瞧您这意思,还嫌手上技能多了?”

“有点儿。”墨上筠正经点头。

嫌弃的挑眉,阎天邢指了指一旁,“旁边站着去。”

想了下,墨上筠极其诚恳地建议,“坐着比较好。”

阎天邢:“……”

再聊下去,这燃烧的正旺的火都能熄了,阎天邢干脆转过身,懒得再理会存心偷懒的她。

墨上筠还真去搬了张凳子,放到烧烤架对面,隔开安全距离,然后坐了下来。

隔了近两米,凳子比较高,墨上筠视野清晰。

此时的明火已经灭了,有些许烟雾冒了出来,阎天邢将烤串放到了铁丝网上,开始烤串。

烧烤架、烧烤食材、各种调料、熟稔的手法。

一切都像极了摆摊卖烧烤的。

唯独,正在烤串的人,有点不一样。

衣领处的领章,两杠三星,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帽檐很宽,低头去翻烤串的时候,遮住了额头、眉目,露出笔挺的鼻梁和xing gǎn的薄唇,暖黄的光线洒落,于轮廓线条处笼了层暖光,这男人素来高冷疏离的气息瞬间变了,看着平易近人不少。

他烤串的动作很熟练,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火候正好,看着食材变化翻面,基本没有多余的动作。

墨上筠看了会儿。

这样的男人若是去大街上卖烧烤,应该能吸引不少人,尤其是,赚的会比在部队要多。

“阎队。”

忽然听到声音,阎天邢抬了抬眼。

墨上筠已经起了身,双手放到裤兜里,踱步走了过来。

他没说话,只是看她。

“你要转业的话,卖烧烤也该挺赚的。”

墨上筠走近了,近距离看着那些烤串,不加吝啬地夸赞。

“那我还得多谢你指一条明路?”阎天邢似笑非笑地看她。

“不用,”墨上筠耸了耸肩,轻松回答,扫了眼烧烤,又叮嘱了一句,“多加点辣椒。”

说完,在阎天邢的注视下,绕过了前面的烧烤架,走进后面的食堂帐篷。

收回视线,阎天邢看了看一旁的辣椒,稍有无奈。

不多时,墨上筠走了出来,手里拿了两个水杯。

一个放到烧烤架旁边的小方桌上,一个拿在自己手中,她站在一旁喝了两口水,又根据自己口味提了几个意见,然后又拿着水杯坐了回去,继续看着。

中间,不忘了适当提醒阎天邢几句。

什么要加,什么不要,哪样加多少,哪样适当少一点,挑剔的不像话。

阎天邢是觉得她闲得慌。

想叫她自己动手,可一看她认真观察着烤串的模样,想了想,耐着性子听她的话来加调料。

到最后,总算把她点的烤串都给烤好了。

用盘子装好,递了过去。

墨上筠自觉起身,走过来接着。

“你吃什么?”墨上筠随口问了他一句。

拿起羊肉串,咬了一口,色香味俱全,又辣又香,很好吃。

阎天邢看着她吃串的动作,一口咬下来,唇角沾了点辣椒,粉嫩的唇沾着细碎的调料,不知怎的,诱人的很。

“羊肉串。”阎天邢道。

墨上筠算好心,将咬了一口的肉串放下,走到一旁的食材堆前,给他拿了两串生的羊肉串。

递了过去,然后问,“还有吗?”

阎天邢接过,一想,又道:“鸡翅。”

墨上筠拿了一串鸡翅过去。

接下来,阎天邢虽然没说,但墨上筠又挑拣了几样,走回去后,全部放到烧烤架的铁丝网上,由阎天邢全然负责。

她一边咬着羊肉串,一边在旁观看。

吃了一串,到第二串时,刚咬了一口,就听到阎天邢的声音,“给我吃一口。”

闻声,墨上筠动作一顿,继而扫了眼仅剩的羊肉串,摇了摇头,坦然回答:“没了。”

阎天邢默然地扫了眼她手中还剩下大半的羊肉串。

墨上筠转身就走。

“明天继续准你请假。”阎天邢一开口,就放下了绝对的you huo。

于是,墨上筠停了下来,微微眯着眼,将手中的羊肉串递过去,大气道:“送你了。”

“忙,”阎天邢找了个理由,厚颜无耻道,“喂我。”

墨上筠垂下眼帘,看着阎天邢空下来的双手。

还挺想用羊肉串甩他一脸。

不过,主动权在他手里,墨上筠往前一步,将羊肉串送到他嘴边,“来,慢慢吃。”

轻佻的语调,饱含着调戏。

阎天邢却从善如流地低头,咬了一口,顺着她先前咬得痕迹。

微微凝眉,墨上筠视线不自觉地从他唇上扫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动作稍稍顿了下。

尔后,迅速回过神来,墨上筠大方地喂完阎天邢吃完剩下的羊肉串。

等他一吃完,墨上筠第一时间端着盘子走向了旁边的小方桌,自己吃着剩下的烧烤。

羊肉串烤的不错,其他的也都可以,墨上筠偶尔看上几眼还在烤串的阎天邢,自己则是吃的心安理得。

等她差不多吃完,阎天邢也将剩余的烤好了。

然后,端着另一个盘子走过来。

墨上筠看了他一眼。

准确来说,是看了他的盘子一眼。

唔,烤了挺多的……

“饱了吗?”注意到她的视线,阎天邢停在一旁,笑着问道。

经这一问,墨上筠眉目微动,欲要起身。

然,没等她站起来,阎天邢的手落下来,把所有的羊肉串都放到她盘子里。

墨上筠便顿住了,抬眼看向阎天邢。

这时,阎天邢将盘子往桌上一放,继而坐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朝墨上筠道:“烤的不错,试试。”

想了下,墨上筠收回视线,继续心安理得地吃羊肉串。

阎天邢烤了不少,但是没吃什么,见她盘子里的烧烤快吃完了,便时不时往里面加几串,自己偶尔才吃上几串。

大部分时间,都是墨上筠在吃,他在一旁看。

墨上筠吃烤串时,总带着一股豪气和洒脱,举手投足皆是这种意味,虽然大口吃肉大口喝水,可她的吃相从不狼狈,反倒是养眼的很,莫名的吸引着人的视线。

吃完。

墨上筠喝完最后半杯水。

再看时间,已近九点,该回去了。

但——

墨上筠看着阎天邢。

阎天邢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直接道:“不送。”

“谢了。”

墨上筠直接站起身。

朝阎天邢一摆手,她便将手放回裤兜里,悠闲自在地离开。

阎天邢一直看着她的身影走进夜色中。

7号帐篷。

墨上筠进门,就见到在里面忙碌的人。

梁之琼和季若楠不在,林琦和郁一潼在做自己的事,倪婼三人又围聚在一起聊天。

大概看了一眼,墨上筠拿了牙刷毛巾等去洗漱。

这里是野外,生活环境相对艰苦,但附近就有一条河,水资源很充裕,他们用水管连接了水,一直到营地,用连接器分散开几道水管,保证每隔三四个帐篷就能合用一个水龙头,以此来节约洗漱等需要排队的时间。

墨上筠去的时候,没有人排队,一路顺畅的洗漱完,然后又拿着牙刷毛巾回去。

这一次,帐篷内比较闹腾。

还没进门,就听到喧哗的声音——

“我靠,这内务条例是什么鬼?”

“这怎么能办到?”

“我的天呐,怎么忽然就改了内务条例了?”

这是倪婼三人的议论。

墨上筠停在了门外,并不急着进门。

站了不到半分钟,里面就有人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刚一掀开门帘,往外面走了一步,就见到站在外面的墨上筠,登时惊住了。

梁之琼结结实实被墨上筠吓了一跳。

顿了顿,注意到是墨上筠,被惊到的心才归回原地。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跟个鬼似的!”梁之琼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地吐槽道。

墨上筠没有理会她,直接往帐篷内走。

梁之琼也没想管她,气呼呼地往前走去,可刚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什么,步伐立即顿住,继而转过身来。

“喂!”

喊了一声,梁之琼一伸手,就直接朝墨上筠肩膀而去。

墨上筠眸色一凝,稍稍往旁移了一步,梁之琼立即扑了个空。

“你——”

013、怎么,有意见?【二更】

“你——”

梁之琼本就窝火,被她如此一激,怒火攻心,

脚步稳下来,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梁之琼直接朝墨上筠的另一侧肩膀袭了过去。

这一次不是简单的拍一拍,而是带着极其明显的目的性。

速度也快了不少。

墨上筠轻轻皱了眉。

却,感觉到两道劲风从身后刮来,带着对相互的冲击力,墨上筠眉头稍稍舒展,没有躲闪。

梁之琼的手,在靠近墨上筠肩膀一尺处,停了下来。

冷不丁伸出来的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很大,全然桎梏住她的手腕,向前的力道被遏制住,甚至收都收不回。

“又是你?”

梁之琼冷下眉目,朝身侧一扫,目怒凶光。

一侧,站着的是季若楠。

季若楠神情严峻,眸色冷然,紧紧攥住梁之琼的手腕,略带威胁和警告地盯着她。

梁之琼气势不减,极其挑衅地迎上去。

与此同时,墨上筠转过身来,冷眼旁观地看着她们。

“私下不准打架斗殴,没人跟你说?”季若楠一字一顿,冷声道。

“你哪只眼睛看我要打她了?”平白无故被冤枉,梁之琼怒火更甚。

手腕狠狠用力,却一时没有挣脱出来。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说着,季若楠手指再次用力,力道倏地加重,梁之琼登时疼的皱起眉头。

“呵!”梁之琼冷笑一声,脸色疼的稍稍发白,可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输,迎面对上季若楠锐利的视线,道,“季教官,中午是你找的澎于秋吧,你不觉得太小人了吗?”

季若楠笑了一下,“你自己做错事,找能治你的人治你,有什么不行?”

“妈的!”

梁之琼怒骂一声,手腕使劲往后一拉,季若楠顺势松开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用力过猛的梁之琼一不留神,重心往后一倒,直接往后退了两步。

倘若不是反应速度过快,没准能结结实实摔上一跤。

梁之琼稳住,右手抓住左手手腕,稍稍一动,就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季教官,这一次两次的,我是不是有权怀疑你,偏心帮墨上筠?”梁之琼咬牙切齿,眼神满是杀气。

收回手,季若楠淡淡道:“谁有理,我帮谁。”

见此,墨上筠耸了耸肩,再次转身往帐篷内走。

但——

“墨上筠!”梁之琼忽的冷声喊她,语调有些重,却不到撕心裂肺的程度。

还保持着一定的理智。

“说。”

墨上筠抬起眼睑,斜眼看她。

松开左手手腕,梁之琼挺直了身子,冷冰冰地看着她,质问:“那份内务条例,是不是你搞的鬼?”

墨上筠微微一顿。

季若楠一拧眉,心思转了一圈。

她刚刚去女兵帐篷里发放打印好的内务条例,基本每次走的时候,都能听到各种抱怨,甚至还有人对制作内务条例的人进行人身攻击。

打心底来讲,她认可墨上筠的这份内务条例,但是,并不想让墨上筠承认,不然会引来一些莫名的怨恨和攻击。

张了张口,她欲要帮墨上筠说话,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来,就听到墨上筠云淡风轻的声音——

“是。”

简简单单一个字。

应了。

“针对我?”梁之琼冷冷静静地问。

墨上筠微微勾唇,慢条斯理道,“想多了,你还不够格。”

说完,拿着洗漱用品进了门。

“……”

梁之琼恨恨地盯着墨上筠的背影,狠狠咬了咬牙,差点儿没把唇角咬出血来。

季若楠扫了她一眼,也紧跟着进门。

帐篷内。

墨上筠刚进门,就见到几抹鬼祟退开的身影。

正是倪婼三人,从门附近的地方各自散开,没有目的性的行走,神色上多少都有些尴尬。

再看林琦和郁一潼两人,都不动声色地盯着她,而林琦明显在暗示她,这三人一直在门内偷听。

墨上筠倒是觉得无所谓。

无论她们说什么,把消息传出去也好,做一些无谓的猜想也罢,明早的内务,该苛刻的还是得苛刻。

她可从未说过,不对她们进行“报复”。

在合理的手段之内,她从不介意让人膈应膈应。

偶尔找点茬,也是这无聊生活中的一大乐趣。

将洗漱用品放回原位,墨上筠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而季若楠也拿着洗漱用品去洗漱。

这时,在外面吹够了冷风的梁之琼,也愤愤不满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瞪了墨上筠两眼,然后——

不一会儿,就跟倪婼吵了起来。

起因是倪婼坐在杜娟的床上泡脚,梁之琼路过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一下,盆里水溅了出来,打湿了倪婼的军靴。

梁之琼没说道歉,也没赔礼的意思,倪婼一时没忍住,就抱怨了几句。

结果,激怒了正好处于狂躁状态的梁之琼,脚故意一踢,满盆的水就彻底翻了,近半浇在了倪婼的裤子上。

“你做什么?!”

倪婼差点儿没气哭,直接光着脚站起来,红着眼睛指责梁之琼。

梁之琼冷冷一笑,上前一步,直接踩在了倪婼的脚上,手一抬,揪住了倪婼的衣领。

“怎么,有意见?”

梁之琼盯着她的眼睛,衣领一提,强行将倪婼提了起来。

如此霸道蛮横的动作,让倪婼愣了愣,满腔的委屈和怒火凝聚起来,可一时却难以发泄。

她有把握让林琦这类人不敢轻易动手,可梁之琼却不同。

从初次见面的时候开始,梁之琼就给人一种“不守规矩”的印象,任意妄为,随心所欲,胆大包天到做什么都无所畏惧。

梁之琼过于凶狠、不讲理。

被她如此粗鲁的拎起来,倪婼登时就懵住了,脑海一片空白。

“梁之琼,你松开她!”

见此,杜娟有些防备地走过去,警惕地盯着梁之琼,却不敢贸然靠近。

紧随着,冉菲菲也靠近了些,尽量站在杜娟身侧,好言好语地朝梁之琼提醒道:“规定不准打架斗殴的。”

说完,冉菲菲下意识朝帐篷看去,欲要找几个能帮忙的人。

季若楠不在,去洗漱了。

林琦和郁一潼两人装作聋子、瞎子,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看到,默契地凑在一起开始交流。

墨上筠刚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却显然没有关心这边发生的事,正好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枚硬币,她的手指灵活的玩转着这一枚硬币,然后慢条斯理地朝这边走来。

只是,她的目标是自己的床铺,对于倪婼这边的情况,目不斜视,连个好奇地眼神都没有给一个。

她单纯的路过。

不过,过道太窄,中间站着四个人,完全挡住了她的去路。

墨上筠停了下来。

她抬起眼,扫向梁之琼和倪婼,不耐烦地皱眉,“让让。”

“想帮忙?”

梁之琼回过头,甩了她一个冷眼刀子。

墨上筠玩硬币的动作一顿,那枚硬币停在了她的食指和拇指之间。

“不帮忙,”墨上筠不紧不慢说着,拇指稍稍弯曲,硬币被往上一抵,立即朝上面飞去,在上升和下落的时候,墨上筠抬眼扫向梁之琼,“提醒一句,季教官马上回来,想出气的话,去挑个好时间。”

话音落却,硬币掉落,她手一张开,硬币稳稳落入手心。

梁之琼迟疑片刻,似是想通了,直接将倪婼给松开。

但是,没有轻易放过倪婼。

她的手,按在了倪婼肩膀上,盯着倪婼发憷的眼神,一字一顿道:“自己不小心踢倒了,还溅到人和床,听到没有?”

倪婼憋屈的很。

却,迟迟没有正面迎上梁之琼的勇气,心脏紧张到发疼。

她没有反对,也没有说话,脸色发白,嘴唇哆嗦,俨然吓得不轻。

梁之琼冷哼一声,将手收了回去,再剜了墨上筠一眼,才拍拍手,走向她的床位。

墨上筠也跟什么都没看到一半,悠然自得地回了自己的床位。

不多时,季若楠回来了。

一眼就注意了洒落的那盆水和狼狈不堪的倪婼。

同时,也注意到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林琦、郁一潼、墨上筠,还有似有若无朝倪婼那边投去警告威胁视线的梁之琼。

心里隐隐明白了什么。

“杜娟,都怪我不好,真不好意思,把你的床弄湿了。”

在那如针扎一般的视线注视下,倪婼紧张地朝杜娟道歉,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双唇一直都在颤抖。

“没,没事。”杜娟忙道。

冉菲菲站在一旁不说话,看着帐篷内的其他人,只觉得这一个个的,要么事不关己、要么仗势欺人,都太可恶了。

可在没能力、胆量的情况下,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满怀憋屈地看着杜娟和倪婼“演戏”。

倪婼再三跟杜娟道歉,然后在杜娟的陪同下,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季若楠在一旁看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提醒她们一句早点睡觉。

十点,熄灯。

今天琐碎事很多,虽然锻炼量不够,但墨上筠还是很快入睡。

只是,除她之外,7号帐篷内的其他人,一个个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思各异,难以安眠。

翌日。

凌晨,四点半。

墨上筠的生物钟很准时,她也顺利睁开眼,在半分钟内恢复清醒,不赖床,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开始穿衣、穿鞋、叠被。

动静很轻,在这寂静的夜里,也不过有点儿轻微响动。

然——

“操,”隔壁床传来一阵略带震惊的声音,“你是醒了,还是起夜?”

出声的,是整晚未眠的梁之琼。

墨上筠恍若未闻,动作都不带停顿的,直接摸黑将被褥叠好。

等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得到回应,梁之琼没好气道:“我问你话呢!”

“……”

墨上筠还是没搭理她。

梁之琼竟是没有发飙。

又过了好半响,墨上筠忽然听到梁之琼迟疑而警惕的问声,“你不会是……鬼吧?”

乌漆墨黑的帐篷,只能看到隐约的轮廓,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行。

顿了顿,墨上筠站起身,朝隔壁床扫了眼,吐出两个字,“不是。”

“哦。”

梁之琼安心了。

一想自己有点怂,又有点不高兴,翻了个身,装作在说梦话的样子,将被子往头顶一盖,闭眼睡觉。

墨上筠记得帐篷里自己所有物品的摆放,其他人的物品也差不多记得个方位,在黑暗中行动没有任何的阻碍。

她一抬手,顺利找到挂在床边的作训帽,往头顶一搭,戴上。

转身,直接往门外走。

没走几步,隐隐的,听到林琦和季若楠的床位,发出窸窣的穿衣动静。

看样子是都起来了。

眉头动了动,她并没有理会,摸黑走至门口,抬手掀开了门帘,独自走了出去。

两分钟后。

季若楠和林琦一同出现在帐篷外。

“她去哪儿?”季若楠问。

“晨练。”林琦目视前方,回答。

一愣,季若楠疑惑地看她,“那你又去哪儿?”

“晨练。”林琦道。

季若楠:“……”

014、封帆是墨墨的未婚夫【三更】

季若楠没有计划,只是跟着墨上筠一起出来的。

眼下墨上筠已经不知去了何处,而季若楠也无事可做,便选择跟林琦一起晨练,顺便找林琦问点事。

林琦没有拒绝,由她跟在一旁。

虽然知晓季若楠的身份背景强大,身为学姐,在校内闻名,一杠三星的军衔,从不缺资源,但林琦也没有主动讨好季若楠的意思,一般就是季若楠主动问她问题,而她考虑是否可以回答。

“你跟墨上筠一个宿舍吧,你和她每天都是这个点起来晨练吗?”

“她是,我偶尔。”

“哦。墨上筠晨练,大多是什么项目?”

“不知道。”

“她在你们连队,基础项目的成绩怎么样?”

“碾压我们。”

季若楠停顿了下。

陪着林琦跑了五六米后,她才冷不丁问道:“生理期的时候,也碾压吗?”

提及这个,林琦微微皱眉,然后放慢了速度,不多时,干脆停了下来。

林琦偏过身,看向季若楠,纳闷地问:“你觉得,她昨天成绩这么差,是生理期来了?”

“她跟阎教官请假,用的是这个理由。”季若楠心觉不对,但还是如实解释。

“……”林琦沉默了下,然后冷静道,“她生理期不是这个时间。另外,她平时生理期,除了尽量不碰有水的项目,训练强度也不会减弱,更不会影响到她的成绩。”

跟墨上筠同居三个月,加上一直有关注她,这点事情,林琦还是留了点心思的。

季若楠:“……”

这意思是,阎天邢被墨上筠糊弄了?

心思一动,很快将这个想法撇开,季若楠直接扯到墨上筠身上,“那她,怎么回事?”

“不知道。”林琦不冷不热地回答。

她也想问问墨上筠,在身体无碍的情况下,考核中一直居于中间,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昨天窝着火想问她,结果她直接找阎天邢请了假,之后见到墨上筠也就是在食堂和帐篷,都没有什么机会去问,自然不了了之。

季若楠愣了愣,心里对墨上筠这人,倒是愈发好奇了。

既然身体没问题,实力也不该是所展现出的那般普通,哪怕是知道墨上筠这人的,都会觉得她这成绩不正常。

那么,墨上筠到底是怎样想法?

单纯的保留实力?

对名誉没有兴趣?

亦或是,别的原因?

早晨,七点。

墨上筠晨练回来。

看起来就像是出去溜了一圈,没有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连衣服外套都干干净净的,没有被汗水打湿、也没沾上污渍。

七点开饭,回到帐篷时,里面所有人都去了食堂。

帐篷内,俨然经过一番精心整理、打扫,每个床铺的被褥都叠好,但一眼扫过去,除了她、林琦,以及季若楠的床铺,其余的都不合格。

没有在这时候研究这个,墨上筠拿了洗漱用品去洗漱,回来后将自己物品简单整理一番,然后便去了食堂。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吃完了,墨上筠只去拿了俩个馒头,边吃边往回走。

这里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不一定非得在食堂内吃完,顺走几个馒头并不会被人阻扰。

“墨墨。”

走到一半,忽然听到熟悉的喊声。

墨上筠脚步一顿。

刚吃完一个馒头,她拿起另一个馒头,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就这点时间,在身后喊她的人,已经走至她身侧来。

墨上筠一掀眼睑,就见到安辰那张俊雅如画的脸,眉目间隐含担忧。

“你刚来吃饭?”

安辰注意到她手里的馒头,凝眉问道。

“嗯。”墨上筠敷衍点头。

见她浑不在意的模样,安辰神色有些恍惚。

记得自高三起,时常会在上学路上遇见墨上筠,而她也是这样,拎着路边买的馒头包子,边吃边走,一心二用,甚至时常会见她玩一些小玩意儿,笔或硬币,亦或是别的,走到哪儿都是路人关注的焦点。

大学时,他这种从未纠缠过他人的,都会死皮赖脸缠着墨上筠,在早上没有课的时候或是在双休日,只要墨上筠在校,都会准时叫她去食堂吃早餐。

不过,断断续续坚持了三年,也没改变过墨上筠的习惯。

“有事?”

墨上筠咬了口馒头,继续往前走。

“没有。”

话虽这么说,但安辰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他本有很多话想跟墨上筠说。

问她昨晚的考核,为什么有所保留。

问她下连队后的情况,她带的兵似乎都很不错。

想问她很多事,也想告诉她很多事。

分手后的这一年多,墨上筠似乎没什么变化,而他,却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很多。

离开学校,他才意识到,像墨上筠这种坚持自我、潇洒肆意、有底线有原则的,多么难能可贵。

注意到他多次欲言又止,墨上筠干脆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吃着手中的馒头。

然而,在抵达7号帐篷时,前面忽然跑过来一道身影。

“墨——墨——”

闻声,墨上筠看了眼蔚蓝的天空,又看了眼张开双手飞奔而来的燕归。

一如既往热情。

她也想热情地捂住他的嘴。

吃完最后一口馒头,墨上筠拍了拍手,看准燕归的速度,漫不经意地朝安辰的反方向移动一步。

有了前车之鉴,燕归早就观察着她的动作,一看到她的移动方向,身形立即晃动,跟随着墨上筠的方向而去,而墨上筠却及时偏移方向,直接移到安辰那边。

燕归下意识地顺着她的方向扑过去。

然——

猝不及防,脑袋狠狠撞在了安辰的肩膀上。

燕归:“我擦!”

安辰:“……”

墨上筠同情地拍了拍燕归的肩膀,假情假意地问,“疼吗?”

“不疼。”

燕归立即站直了身子,将扭曲的表情给收了回去。

同时,扫了安辰一记冷眼。

这人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身材也不魁梧强壮,怎么肩膀那么硬?

“那就行,”墨上筠收回手,朝他笑了一下,“找我有事?”

“有啊,”燕归点头,然后兴致勃勃道,“我早上才想起来,前段时间给你打听了不少有关封帆的事,你要不要听?”

“没空。”墨上筠耸肩。

快到时间了,她得去检查内务。

燕归不死心地追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知道。”墨上筠绕过他,往前走。

燕归面对着墨上筠,身子往后退,也不看后面的路,迫不及待地道:“我跟你说,那小子可有才了……”

“我也挺有才的。”

墨上筠打断他。

燕归:“……”

这话说出来,他竟然无可反驳。

连一句“自恋”都觉得不对劲。

想罢,燕归迅速后退几步,然后伸出手臂,挡在了墨上筠面前,“那我说件别的事呗。”

“十秒。”

墨上筠停下脚步,看了眼腕表。

“向永明和黎凉是你的兵吧,我听说昨天他们俩跟人吵起来了,对方说你这个副连长就是挂名的,一点本事都没有……”燕归笑嘻嘻地说着,“墨墨,你打算什么时候露一手,给你的兵长长脸啊?”

燕归住在男兵的8号帐篷,而向永明、黎凉就住在隔壁的9号帐篷,昨晚他们那里动静闹得很大,若非澎于秋出现将他们制止,指不定会吵起来。

他这么爱热闹,自然将前因后果打听清楚了。

“长什么脸?”墨上筠莫名其妙,继而一脸坦然道,“我已经全力发挥了。”

顿时,燕归脸色精彩纷呈地变化,顿了顿,他痛苦地捂住胸口,“你不是我认识的墨墨了,我的墨墨才没这么无耻。”

墨上筠懒得理他。

见她绕过自己离开,燕归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继续拦着她,而是看着她的背影,挥手喊道:“八点套餐考核,我再来找你啊。”

墨上筠没有吭声,装作没有听到。

不过,她的忽视,对燕归却没有任何影响。

回过神,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安辰,燕归立即招呼他,“诶诶,那个安什么!”

本想转身走的安辰,闻声,顿了顿。

很快,燕归就跑了过来,“我说,你跟墨墨到底什么关系?”

就刚刚安辰跟在墨上筠身边的模样,一看就不像是“有仇”的。

安辰心思一转,问:“封帆是谁?”

“墨墨的未婚夫。”燕归笑的极其灿烂,不假思索地回答。

听到“未婚夫”三个字,安辰的脸色稍稍变了变,继而沉声道:“我们交往过。”

“……”

那一瞬,燕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张成了“o”形,眼睛瞪得如弹珠般大。

不远处——

一个临时搭建的工作帐篷外面。

阎天邢就站在门口,在漫不经意间,将先前三人的互动全然看在眼底。

敏锐地听到“未婚夫”三个字,阎天邢眸色微凉,不经意间,有抹冷意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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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阎爷通知,开反省会

七点半,检查内务。

检查期间,帐篷里不允许有人,所以等季若楠检查完墨上筠的内务,打完分数后,就事先召集女兵集合,顺便交待几件事。

而,区区一个简单的内务检查,墨上筠花了近二十分钟。

她手里有一叠纸,都是季若楠给的——根据她内务条例下面的积分规则做的表格。

表格上,每一项,有怎样的要求,达到怎样的程度将会得到多少分,详细的让人瞠目结舌。

她根据这些打分规则,每个人都记了两份,一份交给的澎于秋,一份放到各自床铺叠好的被子上。

八点还差五分钟,她把所有的内务考核成绩都交给了澎于秋,然后去集合地集合。

澎于秋心有好奇,看了眼墨上筠的背影,然后站在7号帐篷门口,随意的翻了翻。

墨上筠的内务由季若楠审查,10分。

而她,手里最高分9。3分,是季若楠的。

林琦和郁一潼全部是9分。

倪婼,8。4分;杜娟,7。9分;冉菲菲,8。5分。

梁之琼,5。5分。

内务考核,9分才算合格。

澎于秋每个人的成绩都详细看完,又忍不住来到7号帐篷转悠了一圈,根据表格上的打分一一进行对比,竟是挑不出半点差错。

尤其,在路过梁之琼床铺时,看了看表格,又看了看她叠的被褥,澎于秋不由得扶额,只觉得这丫头确实该好好整理下内务了。

八点。

墨上筠踩着点集合。

阎天邢不在,由牧程和季若楠监督,确认所有人都到齐后,牧程吹哨,让他们出发。

依旧是昨天一样的套路。

泥潭、三个两百、五公里负重越野、一条河、一公里障碍、靶场,一来一回。

墨上筠保持着昨天的速度,慢条斯理地蹚过泥潭,做完三个两百,然后背着20公斤的背包开始负重越野。

刚跑没多久,燕归就噌的一下来到她身边。

但,没有装模作样的热情怀抱,而是满脸委屈的小媳妇样儿。

“墨墨。”

燕归睁大眼睛,跟在她身边,视线在她身上游离。

墨上筠没搭理他。

过了好一会儿,燕归按捺不住在心间爬来爬去的好奇心,总算是问道:“墨墨,你跟那个安辰,真的交往过?”

一个小时前,若不是有澎于秋在周围转悠,他非得跟安辰打上一架,好好问问“交往过”是什么意思。

他们家无所不能、酷炫狂拽、所向披靡的大墨墨,是安辰这等角色能染指的吗?

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这小暴脾气,一直到现在都没冷静下来,若非看到墨上筠冷静了点,他的肺估计早就炸了。

墨上筠想了想,敷衍地点头:“算吧。”

“算……”燕归一顿,愈发纳闷了,“是怎么个意思?”

“不知道。”

“拉手了吗,亲嘴了吗,发展到什么程度,为什么分的手?”燕归没忍住抛出了一系列的问题,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吐槽,“我说你啊,你什么眼光,怎么就看上那种小白脸了呢?你不觉得我都比他优秀吗?我玩得了跑酷,玩得了诡计,精通各种器械,各科项目成绩名列前茅,怎么着你都得选我是吧?不不不,也不对,你说,我都能被你秒杀,这个安辰还不被你秒成渣渣,你到底怎么想的……”

墨上筠rěn wu kě rěn,停了下来。

燕归也紧随着停下。

“这样吧,”墨上筠拍了拍衣袖上沾的泥土,语气里夹杂着阴冷,“这五公里,跟上,一切好说。没跟上,滚蛋。”

“哎——”燕归喊住她,还想说点什么,可墨上筠已经抬腿开跑,速度加的不止一倍两倍,他立即跳了起来,暴躁道,“我去,你耍赖!”

喊归喊,燕归也适时提升了速度,赶紧跟上墨上筠。

按理来说,他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毕竟墨上筠是怎样的厉害,他完全见识过,跑过第一名他都信。

据说,墨上筠自幼学武,跟着外公外婆长大,什么苦都吃过,刚懂事就绑着沙袋越野跑,一点点练就成眼下这样的biàn tài。

可是,墨上筠并没有超前,只是在超越她一段时间后,保持着他最大极限的速度,正好在学员中前十徘徊。

燕归简直气得呕血。

他虽然身手敏捷,短期速度爆发可以,可长时间保持速度还是不行,归根结底没有好好锻炼体能。

眼下,墨上筠抓住了他的死穴,这彻底地吊打,差点儿没呕死他去。

正值在他暴跳如雷之际,向永明加速从他身边跑过,贱兮兮地朝他调侃,“哟,被抛弃了?”

话音一落,就超了他。

黎凉也不声不响地抢了先。

燕归当即就被气得不行,本想保留体力在最后一公里进行冲刺,好阴墨上筠一把的,现在狠狠一咬牙,立即加快脚下的速度,生生把墨上筠带出来的这俩兵给超了。

一转眼,将他们俩甩在后面。

“就他这跑法,得被墨副连完虐吧。”向永明在后面摇头。

“嗯,”黎凉赞同地点头,“同情他。”

昨晚,燕归来八卦的时候,就跟他们表明了身份,说是墨上筠的青梅竹马,铁哥们儿。

当时黎凉和向永明还挺惊讶,墨上筠这么冷静的性子,竟然会有这么聒噪的朋友。

没想,燕归口中这么铁的关系,到了墨上筠这儿,还是依旧被无情地玩弄。

啧啧。

世风日下啊。

两人事不关己地感慨。

……

一到前面一批人里,墨上筠就明显感觉到,有多双眼睛时不时盯她几眼。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认识的有郁一潼和林琦,不认识的有好几个,都是这次考核中成绩突出的男兵和女兵。

墨上筠粗略地扫了一圈。

意外的,在整个队伍的前三名里,发现了颇为眼熟的身影。

前三名一直远远地将人甩在后面,基本都见不到踪影,而这一段路比较平坦,视野相对而言宽阔很多,前面相距近两百米远的地方,能见到前三名相距不远的奔跑背影。

其中,平稳保持在第二名的,光看背影,似乎有些印象。

好像,是昨天在树下午睡的时候,见过的那一人。

只是念头一闪,前面就是拐角处,前三名很快消失不见,而墨上筠本就未曾在意,思绪闪过,就没有再深想。

五公里越野结束。

墨上筠没有急着下河。

抱臂站在河岸边,在诸多打量的视线下,一动不动的,笔直的挺立在那里,等着燕归现身。

等待期间,还能听到有人对她的议论——

“那人怎么不动啊?”

“谁知道呢。昨天也是,在河里磨蹭了半天。”

“我也见到了,昨个儿一下跑到前面,然后一下就掉后面去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管那么多做什么,累死我了,赶紧游吧。”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然后微微压了压帽檐。

等了莫约五分钟,见到两个侦察一连的跑过后,燕归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墨墨,你在等我呢?”

明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燕归,跑过来,一见到站着等待的墨上筠,立即惊喜地飞奔过来。

但,已经没精力跟墨上筠玩“拥抱”和“躲闪”的小游戏了。

“就你这体能,想进你哥部队?”

墨上筠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有些沉重。

燕归弯腰,双手撑着膝盖直喘气,听到墨上筠的话,不由得抬起头,“怎么,我体能很差吗?”

“嗯。”墨上筠正经地点头。

燕归:“……”

他好歹也是前五十名抵达的,怎么就差了?

在他们部队,他也是排名前十的,多少人夸他成绩优异,怎么到墨上筠这儿……

燕归的一颗钻石打造的坚硬的心,此刻,却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

“愿赌服输,我先走一步。”

收回手,墨上筠交待完,然后便转身下了水。

燕归哀怨的看着她离开。

从头到尾,他还没答应呢,怎么就“愿赌服输”了?

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明明比他先下河、速度又快的墨上筠,本该比他提前很久回到原点的,可等他回去的时候,却看到墨上筠正在泥潭旁边散步。

那是真的散步。

一步一步地走,其他人咬着牙往原点跑,就她一个人,看天看地看景,好不逍遥自在。

燕归也学着她潇洒一回,干脆跟她一起走回原点。

“墨墨,我还有一个事,得跟你汇报一下。”

燕归体力刚恢复了点儿,就嬉皮笑脸地朝墨上筠道。

“说。”

“那什么,”燕归特地清了清嗓子,然后朝墨上筠靠近了一步,贼兮兮道,“我早上跟安辰说,封帆是你未婚夫,如果安辰再缠着你的话,我觉得你可以拿封帆当挡箭牌。”

顿了顿,墨上筠眉眼一抬,略带阴冷笑意的看向燕归,“未婚夫?”

“那什么——”燕归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着,及时调整着逃跑姿势,在墨上筠即将出手之前,立即撒腿就跑,同时还不忘了朝这边招手,“墨墨,我先走一步,下午再见了!”

墨上筠无言地看着他跑开。

跑起来倒是比训练时速度还要快。

“墨上筠!”

一直在原点等她的季若楠,拎着计时器走了过来。

神情严峻,表情肃穆,气压低沉。

墨上筠抬眼看去。

季若楠大步走至她跟前,停下,严肃地跟她道:“我需要跟你谈谈。”

“拒绝。”

墨上筠眯了眯眼,一口回绝。

“你……”季若楠眸色一沉,有点生气,“你的成绩应该可以更好,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慢?”

“低调。”

墨上筠耸肩,答得尤为坦然。

季若楠皱了皱眉,“那你参加这次考核有什么意义?”

“季教官,”墨上筠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质疑,“你盯着我一个人的成绩,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被如此直截了当地戳破意图,季若楠微微哽住,一时没有接上话。

她就是冲着墨上筠而来的。

理所当然关注她的成绩。

相对而言,其他人的成绩如何,她并不是很在意。

可,经墨上筠这一提醒,季若楠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墨上筠已经拍了拍手,从她身边绕过,泰然自若地走了。

季若楠回过身,盯着墨上筠走开的背影,眉头紧紧皱起。

与此同时——

牧程走了过来。

“季教官,阎爷有通知,中午我们几个开会,”牧程面色有些尴尬,顿了顿,注意到季若楠的神情,又强调道,“开反省会。”

墨上筠优哉游哉地走回去。

一路上,又迎接了不少目光的洗礼,大多都是好奇和打量的视线。

墨上筠全程忽略,有几个前来搭讪的,也被她漠视。

不多时,来到女兵的7号帐篷。

她刚一走近,还未到门口,就就听到里面……炸了。

016、我觉得我像瞎子吗?【二更】

帐篷内,传来嘈杂的声响——

“林琦,墨上筠是你的副连长,你当然说她没有私心。但是,宿舍里就你,季教官,还有跟你关系不错的郁一潼合格了,我们几个跟都墨上筠结过梁子,也正好都不合格,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这是倪婼义正言辞的声音。

“有点权力就了不起了吗,她这叫公报私仇!卑鄙小人的行径!”紧随着说话的是杜娟。

“林琦,我们怀疑也是有道理的,你不用急着跟墨上筠说话,如果这是巧合,让她来跟我们好好说说。”冉菲菲说话细声细气的,但也没有服软。

顿了顿,冉菲菲继续道:“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有什么意见可以聊一聊,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如果是巧合,我们的内务不够格,那事情到此为止,我们道歉。可如果真的是公报私仇,那我们只能追究下去了。”

墨上筠听完,直接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林琦刚想跟她们对峙,听到门帘方向的动静,顿时停下来,抬眼朝那边看去。

见到是墨上筠,眉目间的气恼和担忧,也渐渐退去。

正主已经来了,就没有必要为她出头了。

墨上筠扫了一眼。

郁一潼和季若楠都不在。

林琦站在自己床尾,对面站着的是倪婼三人,手里都拿着她写的表格,正气势汹汹地跟林琦说理。

至于梁之琼,出乎意料的没有跟她们一起,而是站在自己床铺旁,一边看着手里的表格,一边皱着眉头烦躁地检查扣分项目,看起来憋了满肚子的火。

听到动静,抬眼看了墨上筠一眼,也只是恶狠狠地瞪了她一下,然后就继续忙活自己的。

倒是倪婼三人,由杜娟带头,径直朝墨上筠走过来。

“墨上筠,为什么我们三个都不合格,”杜娟走近,怒气冲冲地盯着墨上筠,“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不是。”

墨上筠斜眼看她,将半干的衣袖卷了起来。

“你——”

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回应,杜娟立即怒火攻心,抬腿就想上前跟她发生肢体冲突。

倪婼皱了下眉,立即拉住了杜娟。

连续两天,墨上筠的表现都突出,不像梁之琼、林琦、郁一潼等人一样排在前列,所以杜娟私下里也跟她说,墨上筠没有什么真本事,顶多是内务搞得好一点而已。

多少有点轻视墨上筠的意思。

有人说墨上筠的不是,倪婼心里自然是窃喜的,便没有直接戳破。

但是,她心里知道墨上筠的能力,让杜娟跟墨上筠硬碰硬,到时候吃亏的只能是杜娟,没有必要。

杜娟被她一拉,倒也冷静下来,停下动作。

“墨上筠,”将杜娟拉到身后,倪婼上前一步,朝墨上筠道,“我们昨天的内务都是合格的,为什么一到你手上,我们就都不合格。准确来说,跟你有恩怨的,都不合格。倒是站在你这边的,正好合格了。你不需要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墨上筠抬眼,迎上她咄咄逼人的视线,冷笑一声,“你手中的表上,是哪点没写清楚,还是不符合现实?”

倪婼微微一愣。

“就算你写的是事实又能怎么样?”杜娟一时没忍住,又来到倪婼身侧,“谁知道你是不是对我们抠细节,对林琦她们就放松?这种小问题,抓一抓都有,那里有像你这么苛刻的?!”

她靠得有些近,声音又有些大,墨上筠听得皱了皱眉。

“有意见,去找教官。”

墨上筠丢下一句话,直接走向那张摆盆的长桌,准备去拿饭盒。

但,刚走了两步,她就被杜娟挡住了。

杜娟张开手臂,挡在了她面前,凶巴巴地盯着她。

“墨上筠,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天这件事就没完!”杜娟蛮横道。

墨上筠倏地眯起眼,右手手腕在不经意间动了动。

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一只手就忽的从身后伸过来,放到了杜娟的肩膀上。

“喂!”

夹杂着火气的一个字,冷不丁飘落到杜娟耳里。

杜娟身形顿时一僵。

墨上筠凝眸看去,看到梁之琼一张阴沉至极的脸,神情僵硬,满是不甘。

“别挡道,让开!”

又是梁之琼不耐烦的声音。

她的手掌一用力将人一推,杜娟一时不防,立即朝一旁摔了过去。

倪婼和冉菲菲见状,立即伸出手臂,稳稳地扶住她。

直至再次站稳的那一刻,杜娟的心才算是落了地。

她跟倪婼、冉菲菲,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然后,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商量着暂时见机行事。

梁之琼和墨上筠不对头,她们都是知道的,今天的内务考核里,除了她们几个,就只剩下梁之琼没有过关。

她们拿到表格后,粗略地看了几眼,就开始指责墨上筠,林琦看不下去跟她们吵了起来。

可梁之琼不一样,一直拿着表格在做对比,眼下如此煞气腾腾的,应该是抓住了墨上筠的把柄。

她们几个,对梁之琼出来找茬墨上筠的事,都乐见其成。

梁之琼推开杜娟后,就向前两步,站定在墨上筠面前。

两人面对面地站着。

梁之琼比墨上筠高了点儿,一站定,就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墨上筠,气场全开。

墨上筠抬了抬眼,闲闲地看着她。

不至于到跟梁之琼对抗的地步,但是,明明气息闲散的模样,可在外人看来,气势却一点都不弱,反倒是衬得梁之琼有种故作嚣张的感觉。

“你,”梁之琼没直接谈事,一张口,然后指了指墨上筠,“叫墨什么来着?”

墨上筠眉头轻蹙。

倒是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林琦,率先抢答:“墨上筠。”

话音一落,墨上筠就偏了下头,视线越过梁之琼,懒洋洋地看了林琦一眼。

林琦淡定地看着她,倒是一点儿都不怕。

墨上筠遂收回视线。

“对,墨上筠。”梁之琼似是想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手中那张表格,“这是你打的分?”

磨蹭了半点,也没说到意图,墨上筠眉头一挑,“说重点。”

她这不耐烦的一催,让梁之琼压下的火气又冒起来,眼底闪过抹凶狠之意。

“擦,”梁之琼怒骂一声,强忍着没有挥拳揍她,然后没好气道,“扣分点我都检查过了,你确实眼尖,这次我无话可说。不过,你等着瞧,从明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扣分的机会。”

撂下狠话,梁之琼转身就走。

“等等。”墨上筠叫住她。

“什么事?!”梁之琼步伐一顿,暴躁地回过神。

耸了耸肩,墨上筠一派坦然,“不用等明天了,下午抽查。”

梁之琼:“……”

倪婼等人:“……”

梁之琼强行把胸腔那团火焰压制下去,纵然很不爽墨上筠,可实在挑不出什么错,于是回了一句“下午就下午”,然后便继续去整理她的物品了。

而且,还是根据墨上筠那张表格进行的整理。

她可不是倪婼那群傻子,管人家是不是故意的,既然自己能被挑出错误来,那就是她们有不足,只有让自己做到无可挑剔的地步,才能让人无话可说。

就算墨上筠想挑刺,也不给墨上筠一点机会!

梁之琼愤愤地想着。

倪婼跟冉菲菲、杜离三人,见到这一幕,彻底地懵住了。

这算怎么一回事儿?

梁之琼不是应该抓住毛病,跟墨上筠打起来吗?怎么撂下几句狠话就咽了这口气,直接走了?

而且,还有主动改进的意思。

三人有些迷糊。

一直等墨上筠拿着饭盒离开,才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

“那我们,要不要……”冉菲菲踌躇片刻,很是犹豫地问,“继续找墨上筠?”

杜娟看了她一眼,也有些尴尬。

“等下午吧。”倪婼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先整理一下,如果下午再这样,我们就直接跟季教官说。”

刚刚是最好逼迫墨上筠的时候,可是被梁之琼这么一打岔,她们已经失去了绝佳的机会。

再加上梁之琼同为被“挑刺”的人,作风却跟她们截然相反,落得个“好榜样”,她们若是继续计较,事情闹大了,教官那边估计也会拿梁之琼举例,然后来教训她们。

梁之琼怀着满腔怒火,来到自己床铺前,把被子打开,打算重新叠。

但一抬眼,就见到从床尾经过的林琦。

她皱了下眉,“喂,你叫什么名字?”

林琦步伐一顿,却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走过。

见此,梁之琼心下恼火,直接站起身,冲她喊道:“我跟你说话呢?”

林琦停了下来,似是很疑惑的模样,转过身来,好奇地问:“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

梁之琼咬牙切齿,猜到这女人是在存心耍她。

见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模样,林琦耸了耸肩,回答:“林琦。”

梁之琼在心里骂了一声,心想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全部都一个德行,让人恼火得很。

“那个姓墨的,是你们的连长?”梁之琼语气有些冲。

“她叫墨上筠,”林琦强调道,“是副连长。”

“我管她叫什么,副不副的,”梁之琼烦躁道,“我问你,你是她带出来的兵,为什么考核的时候,她比你差那么多?”

林琦顿了顿,反驳道:“她不比我差。”

梁之琼气急攻心,炸毛似的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觉得我看起来像是瞎子吗?”

被她这么一问,林琦还似模似样地观察了下她那双挺好看的眼睛,然后肯定回答:“不像。”

这番小举动,差点儿没把梁之琼气炸了。

强忍着没跟她计较,梁之琼继续道:“成绩摆在那里,她怎么不比你差了?”

昨天中午才算认识墨上筠,所以早上并没有关注。

本来也没想关注什么人,可墨上筠这人实在是太气人了,昨天下午看了眼她的400米考核,一般般。今天上午在后半段往回跑的时候,又关注了下墨上筠,发现她还在跨越障碍,等她回来快半个小时了,才再次见到墨上筠。

实在是慢的可以。

相反,据说林琦是墨上筠带出来的兵,可林琦几乎是跟她一起回到原点的,在整个套餐期间,也时不时能见到林琦的身影。

这带兵的和被带的兵,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那你可以多关注一下她,”林琦正色道,“她会用行动告诉你,成绩并不能说明什么。”

梁之琼微微一顿,虽有那么点赞同,可说得出来的却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信不信由你。”

林琦没有跟她争辩的意思,说完,就走向了长桌。

拿了自己的饭盒,直接往外面走。

但,在路过那三人的时候,林琦停了下来,警告地盯了她们一眼,“有本事就让墨上筠挑不出错,不然,做什么都是自己在作。”

她一说完,就激起了三人的怒火,可她说完就走出门帘,连个让三人放狠话的机会都没有。

三人气得直跺脚。

燕归撒谎做了坏事,没敢再缠着墨上筠嘀咕。而安辰也因上午受到的消息有些震惊,犹豫了番,也没去找墨上筠。

墨上筠乐得清闲自在,本打算一个人吃午饭的。

可,刚打完饭,就见到有好几只手在朝她挥舞。

“墨副连。”

“墨副连,这边。”

“墨副连,给你留了位置。”

墨上筠定睛看去,见到的是一连的五个人,有一个不在,此外,还有向永明和黎凉。

来的时候,那六人还对墨上筠等人心怀哀怨,可还不到两天,就恢复了以往的状态,还跟向永明和黎凉有了交情。

毕竟是一个部队的人,在部队内部有竞争,可一离开去了别的地方,倒是自然而然地亲近了。

墨上筠也不客气,端着饭盒就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墨副连,你吃这么少啊?”

“墨副连,辛苦了,给你加一只鸡腿。”

“墨副连,我这儿有苹果,也给你了。”

刚一坐下,墨上筠就受到了绝无仅有的“关爱”,什么好东西都往她这边放。

墨上筠放下碗筷,眉目间的淡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严肃。

这时,另外两个正准备将食物递给她的人,都默默地将其收了回去。

声音也渐渐安静下来。

这两桌的平静,跟其他桌热闹的气氛,形成鲜明的对比。

“怎么,”墨上筠环视了一圈,将他们七个的表情都看在眼底,“都做错事了,怕我回去告状?”

“没有没有,”向永明举起三根手指,做出发誓的姿势,“墨副连,我发誓,我们绝对没有做错事。”

墨上筠视线冷然地盯着他。

向永明立即将手给收了回去,恢复了正经模样。

“说说。”

手指在桌面敲了下,墨上筠抬眼,视线扫向其余几人。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黎凉出声,化解了尴尬气氛。

“是这样的,”黎凉道,“墨副连,我们都觉得,你这两天没休息好,大家不忍心,所以就来关照一下你。”

话,说的很委婉。

只是,暗示的也很明显。

说她没有休息好,意思是她状态不好,往深里一想,很自然地联想到燕归跟她说的事——昨天晚上,黎凉和向永明跟人吵起来了,事情源头就是因为他。

心下了然,墨上筠挑了下眉,悠然道:“是因为我身为副连长,成绩不行,被人议论的事?”

众人默然。

虽然没有吭声,但这无疑是在默认。

如果墨上筠实力真就如此,他们也就认了。

可是,他们都见识过墨上筠的厉害啊!

悠悠然扫了他们一圈,墨上筠笑了一下,“你们不关心自己,倒是关心起我来了?”

“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向永明适当地露出为难的表情。

“那行,”墨上筠点了点头,继而道,“给你们上节课。”

她话一说完,众人都有些纳闷。

然而,墨上筠一勾手,他们立即回过神来,纵然什么都没明白,还是齐刷刷地凑了过去。

七个人,统一的动作,动静实在是有些大。

其他桌的人,皆是好奇地朝这边看过来。

而——

杜娟和倪婼打完饭找位置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墨上筠被七个男人团团围住的画面。

017、给墨上筠穿小鞋

七个人猛地站起身,朝这边探过来,头顶的光线立即被遮掩,只余下圆形空隙,照亮小块餐桌。

视线登时陷入昏暗中。

墨上筠顿了两秒,才意识到他们反应有点大,不过看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她也不好说什么。

想了想,她将桌上摆放的一次性筷子抽出来,在桌面一敲,继而抬眼看向七人。

“忍。”

简简单单一个字。

说完,墨上筠低下头,将筷子掰开。

然而,那七个人,依旧一动不动的,紧张以待地看着她。

“别挡着光。”

用筷子敲了敲饭盒,墨上筠懒洋洋地提醒了一句。

众人奇怪地互看了几眼。

“没,没了?”向永明没忍住,出了声。

“没了。”

挑了挑眉,墨上筠两手一抬,将站在身侧的两人强行撤回去坐好。

视野总算是亮堂了几分。

向永明:“……”

众人:“……”

停顿几秒,一行人默默地坐了回去。

墨上筠收了一只鸡腿,苹果都还了回去,然后专心地低头吃饭。

众人哑言。

与此同时——

食堂帐篷内,其余的人,皆是扫兴地收回视线。

最初,他们还以为这里要打架,结果全部围聚在一起,他们又以为是在探讨什么,还有人侧耳去听。

没想到,这连一分钟都没有,就各自散开,坐回原位。

搞得人莫名其妙的。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冉菲菲好奇地眨着眼。

“谁知道,”杜娟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跟一帮男兵混在一起,也是醉了。”

倪婼没有说话。

觉得杜娟的语气怪怪的,带着明显暗示意味,让人听了心里怪不舒服,冉菲菲犹豫了下,不由得为墨上筠辩解道:“他们,都是她带的兵吧?”

“是她手下的兵,就得帮她当宝一样宠啊?”杜娟脸色拉了下来,“还不是因为长得漂亮。”

冉菲菲有些尴尬。

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见倪婼一直保持沉默,自己也就没再继续说了。

反正挺倪婼的描述,墨上筠应该不是什么善茬,抢了人家的心上人又甩了,还让男方念念不忘、纠缠不清,是够缺德的。

不过,一时的反感而已,倪婼并未深想。

三人去找位子坐下。

另一边,墨上筠所在的两张餐桌。

陆续有人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可,过了好几分钟,就坐在墨上筠旁边的黎凉,还是没有忍住。

“墨副连,你就由他们说吗?”黎凉问。

按照墨上筠在二连的作风,任何人说她一句坏话,都能被她揪出来,以“私下损害领导名誉”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将人罚个半天。

忍。

太不符合墨上筠这张扬地性子了。

不过,他最想不通的,还是墨上筠为何要保留实力,一直居于中游。

“不然把他们的嘴缝起来?”

慢条斯理地说完,墨上筠夹了一筷子白米饭放到嘴里。

“……”

黎凉被堵得没话说。

“墨副连,那你是不是遇到特殊情况,所以才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向永明伸长了脖子。

“这就是我真正的实力。”

墨上筠吃了口白菜,说的极其自然。

向永明:“……”

众人:“……”

这就是她的真正实力?

当初把一连和二连虐的死去活来的墨上筠,难不成是假的?

都直接问到这儿了,她也不肯松口,众人了然肯定问不出别的,于是都默契地绕过此事,低头吃饭的同时,说起了别的事来。

对于他们的话题,墨上筠时不时搭上几句话,可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专心吃饭。

会议帐篷外。

半个小时的反省会结束。

季若楠最先走出来,脸色有些阴沉,紧随其后的是牧程和澎于秋,两人周身的气压都有些低。

“也就是说,就是因为墨上筠,我们不仅被阎爷批评教育了一顿,还得写个一千字的书面检讨,”牧程皮笑肉不笑地道,“在此之前,我能不能先给她穿只小鞋?”

澎于秋面无表情道:“你有那胆量的话,随便。”

“……”牧程无语望天。

故意去找茬,还真没那胆量。

澎于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要这么想,你就只负责一个阶段的考核,我呢,得跟上三个阶段。老兄,小弟还要被墨上筠盯上二十多天,比你更惨啊。”

牧程也叹息,沉重地拍他的肩膀,然后摇头。

早知道,先前就该跟阎天邢来个“舍身取义”,要么让墨上筠当教官,要么他也不当教官。

那样的话……最起码不要写检讨了。

“不过话说回来,季若楠同志,得写一千五的检讨呢,”澎于秋神色缓和了些,“世风日下啊,好歹也是前女友,罚起来竟然这么狠。”

牧程一愣。

继而,左右环视了半圈,牧程靠近澎于秋,神神秘秘地问:“说起来,季若楠真是阎爷前女友吗?”

“当然。”

“这么肯定?”牧程露出些许惊讶表情。

“你忘了初云跟了阎爷多少年了?”澎于秋桃花眼挑起抹笑意。

“他这么死板一人,能跟你说这些?”

澎于秋手臂一伸,直接从后方搂住了牧程的脖子,话语间自带得意道:“你也不看看,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牧程:“……”

得,默契地好基友,战场上的最佳组合。

“二位教官……”

身后,随风冷静传来的一声喊,冷不丁将两人思绪打乱。

两人身形一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各自把搭在对方肩上的手收回来,同时极其默契地往旁退开一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至此,两人才转身,朝身后看去。

墨上筠就站在他们身后,身姿笔挺,眉眼挑笑,神色悠然,正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俩。

“咳。”澎于秋咳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路过,顺便来打声招呼。”墨上筠坦然耸肩。

“好巧啊。”

牧程假模假样地笑了一下。

走到他们俩身后,无声无息,不知何时出现的,又听到了什么……

想至此,谁也高兴不起来。

“有空聊。”

墨上筠朝他们挑了下眉,然后又转过身,踱步离开。

看起来,还真像是“路过,打声招呼”的。

但,这理由摆在跟前,谁也不肯相信。

两人再一次并肩,慢悠悠地往前走。

好一段时间没说话。

一直快走到女兵帐篷区,牧程才冷不丁地出声,“猜猜,听到多少?”

“做好全听到的准备吧。”澎于秋同情地看了眼他。

“她不会告状吧?”牧程继续望天。

“应该不会,”澎于秋摇了摇头,可一想,却又道,“嗯,最大的可能,是把你给她穿小鞋的可能写到笔记本上,然后明天让阎爷继续开会。”

牧程:“……”

澎于秋拍拍他的肩,“我先去让她们罚站。”

牧程目送他离开。

远离营地的空地上。

墨上筠如同散步,再一次走到这里。

先前跟一连的五人,还有向永明、黎凉一起吃了饭,之后洗了饭盒回了趟宿舍,结果倪婼一行人叽叽喳喳地回来,实在是扰得人耳根不清净。

趁着风和日丽,时候正好,她出来溜一圈,无意间来到这里。

也好。

乐得清静,睡个午觉。

墨上筠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睑,继而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任何可疑踪迹后,将作训帽取下来在手中把玩,然后步伐闲散地走到了昨天午睡的树下。

选了个有阳光的位置,席地而坐。

将作训帽一放,墨上筠观察了下草地周边的痕迹,确认没有蛇虫存在后,才就此躺了下来。

下午,一点刚过。

一抹身影,出现在这片空地上。

军靴踩在柔嫩的草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光线从身后打落下来,于杂草上拉出一道影子。

没急着往前走,而是下意识朝某棵树下扫了一眼,见到躺在树下的人后,步伐就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

凉风习习,阳光灿烂。

躺在树下的人,只手枕在脑后,作训帽盖住了半张脸,至于一抹侧颜,右腿弯曲,左腿伸直,另一只手搭在小腹,动作好不闲散肆意。

阳光从茂密的树枝里透射下来,形成柔和的光圈,洒落在她身上、脸上、发间,没被作训帽遮住的半张侧脸,美的有些不似真实。

018、明天中午,这里见【二更】

墨上筠再次听到脚步声。

很轻很缓,不急不忙,伴随着风声,并非小心翼翼,而是很坦然靠近,周身没感知到杀气。

很像昨天那个人。

被人视线盯着,墨上筠也睡不下去,索性睁开眼。

那人已然走近,相距不过两三米,见她睁眼醒了,便也停了下来,双手环胸,垂下眼帘,略带打量地看着她。

从墨上筠的在的角度看去,只能见到他的军靴、长腿、军装外套,逆光站着,脸隐匿在昏暗中。

墨上筠干脆将盖在脸上的帽子取下来,坐起身,微微抬起头,朝来人看去。

视野宽阔许多,那张脸也自然映入眼帘。

长得很好看,脸庞轮廓如刀削,作训帽遮掩了眉宇,往下露出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眼形细长,眼尾斜斜上延,自带风流姿态,深邃的眼眸里隐含着些许笑意,减缓了由身高和气势给人的压迫感。

莫约二十四五的年龄,虽有着超乎这年龄的成熟,但气场却难免夹杂着张扬,看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此处风景甚好,蓝天白云、嫩草树木,他静站在右手边不远处,有风从他身后吹来,墨上筠稍稍偏着头,清风拂面,而人屹立在原地,站如青松,不曾有过丝毫动弹。

“今天来,故意的?”墨上筠眉头轻挑,声音悠然地问。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

不若寻常女人,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潇洒爽快的气息。

她很随意地坐在地上,右腿弯曲,右手搁在膝盖上,纤长漂亮的手指把玩着一根杂草,在阳光下活动的手指,皮肤很白,如葱细长,可手指骨节处却留有疤痕。

微微偏过头来,露出精致漂亮的脸,风迎面吹过,一头短碎发于后轻扬,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眉眼细长,凤眼轻勾,清澈黑亮的眼眸折射着耀眼的阳光,有些刺眼,眉目间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神韵,莫名的吸引着视线。

“对。”

男人吐出一个字。

声线低缓,语调深沉,撩动人心。

“哦。”

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指间的那根草转了几圈,墨上筠手指轻轻弯曲,再往前稍稍用力一扔,那根草便飞了出去,在风中,悠然飘落在地。

就这短暂的时间,男人已经往前走了几步,眉眼笑意加深。

“不问问?”他低声问,声音轻佻。

“问什么?”

墨上筠斜眼看他,反问道。

唇角勾起,男人丹凤眼一抬,“为何而来。”

“没兴趣。”

拍了拍手,墨上筠兴趣缺缺地回应。

男人轻笑一声,对她的冷淡不曾在意,不闹不怒,直接朝她伸出手。

本想起身的墨上筠,见他这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扫了他一眼。

神情有些和善,却不乏疏离,微微弯腰,手伸到跟前,极其绅士的动作,没有半点讨好姿态,也没有任何将就之意。

手挺好看的,只是手上有茧,食指第一指节,中指、无名指、小指第三指节,茧比较明显。

视线从他肘关节和膝关节略过,墨上筠微微一顿,虽然看不出什么,但是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对方的职业。

“狙击手?”

墨上筠一挑眉,眼睑一抬,试探地看向男人的眼睛。

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惊讶,男人不动声色地收回情绪,继而坦然点头,“猜得很准。”

心思一转,墨上筠朝他伸出手。

放到递到跟前的手上。

手掌宽厚,她放上去的那一刻,对方就握住了她的手,她顺势借力起身。

待她站起的瞬间,男人自然而然地松开她的手,并未有逾越的表现。

“聊聊?”

墨上筠拎着作训帽,戴在了头上。

男人唇角勾了勾,朝她笑了一下,继而耸肩,“很可惜,今天有事。”

正了正帽檐,墨上筠神情淡淡的,斜了他一眼。

“明天中午,这里见。”男人不紧不慢地说着。

说完,并没有等墨上筠答应,他已经转过身,朝营地的方向走去。

墨上筠往后一倒,靠着身后的树,帽檐下一双漂亮凤眼,漫不经意地看着他离开。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人是来找茬的。

亦或是,试探。

下午,二点。

准时集合。

四名教官都在,但阎天邢并未跟其余三名教官站在一起,而是坐在了一辆吉普车的副驾驶位置上,车窗开着,时不时朝这边看上几眼,总体不是很在意。

他不在,最起码,没有那么多女兵盯着他看,气氛很是和谐。

还是由澎于秋做讲解——下午考核牵引横渡和武装泅渡,一条河,长达三十米,牵引横渡爬过去,武装泅渡游回来,还是跟昨天一样分组进行考核。

只是,为了最大限度的节约时间,牵引横渡的地点有四处,每一处都有五根绳索,然后五人分组进行训练。

让墨上筠庆幸的是,她所在的四分之一里,认识的就只有林琦。

没有燕归,也没有安辰。

带队的是阎天邢。

说是阎天邢带队,但基本是阎天邢在车上带路,他们不得不加快速度在后面跟着。

其他队伍都有卡车运送,可到他们这儿,据说是没有多车了,他们只能凭借两条腿走路。

有人质疑不公平,不过,教官和助教都没搭理他们,余的于是不了了之。

墨上筠所在的队伍,算是第一个大队,总共55人,分成11个组,墨上筠被分配到第3组,同组的有林琦。

前往目的地时,墨上筠同样保持在中间的人群里,不争先,不浪费体力。

走到一半,保持在前面的林琦,特地放慢了速度,来到墨上筠身边。

“墨上筠。”

林琦喊她,虽然跟她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声音却难以保持平静。

“嗯?”

墨上筠淡淡回答。

“你到底在想什么?”林琦皱着眉,有点戾气地问。

墨上筠抬眼看了看天,“在想什么时候下雨。”

“……”林琦被她一哽,“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保留实力?”

“心情不好。”墨上筠懒洋洋地回答。

“……”沉默了下,林琦表情一时有些惊悚,过了会儿后,她试探的问,“因为倪婼她们?”

一直也没见墨上筠有什么“心情不好”的表现。

而,想来想去,林琦只能想到帐篷内那一帮人、一堆的糟心事能影响到她了。

“林排长,”墨上筠好笑地勾唇,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慨道,“你真单纯。”

林琦:“……”

过了会儿,林琦有些不甘心,紧随着问:“到底是为什么?”

“想知道?”墨上筠朝她挑眉。

“……嗯。”

纵然感觉有坑,但林琦还是迟疑地点头。

“慢慢猜。”

墨上筠眯眼轻笑,拍了下她的肩膀,带着点鼓励的意味。

林琦:“……”

说完,墨上筠就稍稍加快了速度,把林琦甩在身后。

林琦落在后面,盯着墨上筠的背影,没好气地咬了咬牙,只觉得被墨上筠耍的团团转,无比的恼火。

赶了半个小时的路,第一大队的人抵达地点。

而,阎天邢总算从吉普车上下来,现了身。

有一种人,与生俱来便有种引人注目的气场,无时无刻吸引着他人的视线,阎天邢这样的妖孽,俨然就有这样的本事。

刚一下车,所有人的视线便聚集在他身上。

尤其是好些个女兵,神色里隐含着激动,眼睛差点儿没化作心形。

长得好看的人,虽然不可妄想之,可光是看着,也是赏心悦目,心情都能好起来。

“不知道要怎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阎教官。”

“好帅好帅,光是这张脸,我就能看一辈子。”

“我们的教官是不是特地按照颜值挑选出来的,男教官一个个帅的飞起,女教官也是漂亮的不行。”

“话说回来,我觉得阎教官和季教官好配啊,站在一起很协调的样子。”

“配什么配,眼睛长歪了吧?”

……

听到那些议论声,墨上筠抬眼看向走来的阎天邢,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她好像,对那张脸,有点免疫力了。

019、扑腾个什么劲?

许是阎天邢的气场太强,刚一走近,所有人就自动以小组为列立正站好,总共站成11排。

阎天邢手里只拿了枚哨子。

排在第三列第一个的墨上筠,不自觉地看了眼那枚哨子。

倒是有点怀念起二连那枚被她锁在抽屉里的哨子来。

阎天邢扫了她一眼,注意到她漫不经意收回去的眼神,然后把哨子收了起来。

“第一组,出列。”

没有任何前提,阎天邢一开口,便说到重点。

第一组的人,立即出列,拘谨地在他面前站成一排。

阎天邢朝身边的助教递了个眼神。

助教立即会意,领着这一组人前往牵引横渡的地点。

牵引横渡两边都是高台,中间是一条很长的索道,距离河面有十余米高,纵然是从上面摔落倒地,不注意姿势,也极有可能被水面拍晕。

不过,既然是能来到这个地方的,基本不用考虑水下救援的问题,毕竟很难会掉落下去。就算发生意外真的掉落,入水的姿势也能保证,最起码不会危害到生命安全。

五个人,分别去了五个高台,只是相距不远,在助教喊了“开始”、摁下计时器后,各自开始行动。

其余小组原地等待。

墨上筠闲得无聊,抬眼看着那些人的动作。

牵引横渡采用的是提洛尔横渡法,概括来说,就是趴在绳子上,是把自己拉过去。具体方法是将左腿垂落下来,右腿勾住绳索,然后借助手脚的力量往前移动。

这对体力,尤其是臂力,有很高的要求。

这些人,俨然都掌控过这些技巧,只是因军种的不同,有些并没有熟练掌控,所以前进速度有些慢。

不过,不同的军种,都各有所长,各自擅长的项目应该都会考到,倒也没有公平不公平一说。

墨上筠看了会儿,觉得越来越无聊了。

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墨上筠不动声色地看向前,赫然对上了阎天邢的视线。

两人视线停顿片刻,然后不约而同地移开。

第一组的人行动后,第二组的便站在高台上,只等待前面的人爬完后,后面的人就能行动,这也是“最大限度的利用时间”。

孺子可教。

很快,第一组第一个顺利抵达另一个高台,第二个第一个行动之际,身为第三组第一个的墨上筠,也得上高台了。

一个接一个,不多时,也轮到了她。

“可以开始了。”

站在一旁拿计时器的助教提醒道。

“是。”

墨上筠应付似的应了一声,继而开始进行绳索横渡。

她一上绳,助教就没忍住,多看了她几眼。

动作挺专业的,一举一动都很到位。

但,盯着看了会儿后,神色就流露出明显的失望。

不知是女兵的臂力有些弱,墨上筠虽然动作标准,速度保持着平稳,可总体而言,速度并不快,处于中等水平,有点儿败坏最初那一瞬的惊艳。

在计算时间和专心横渡的墨上筠,倒是没有关心后面的助教是怎样的想法。

第三组,她排名第三,抵达终点。

他人累的满头大汗之际,她只是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连呼吸都没有过多的变动,轻轻松松地下了高台。

这边高台的教官:“……”

这人,都不累的吗?

……

墨上筠爬下高台,然后拿了岸边事先准备的背包,一背上,在河岸旁走了几步,找了个水深的地方跃入河中。

标准的入水姿势,溅起的水花很少,动作很漂亮。

隔着三十米宽的河流,阎天邢面向这条河,看似漫不经意地观察,可从墨上筠爬上绳索的那一刻起,视线就有意无意地从她身上扫过。

墨上筠的实力,自然不可能如她所展现出来的这般。

出于对自己的严格要求,能确保所有训练项目的动作都如教科书一般的标准,完美的挑不出丝毫破绽。

而,她有一定的强迫症,就算她想刻意“不标准”,也很难达到。

所以,很多人诧异墨上筠的成绩。

虽不算差,却,也不算好。

阎天邢看过墨上筠的履历,就算墨上筠长时间没有长进,把以前用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成绩拿出来,墨上筠现在的成绩都跟以前的差得远。

按理来说,墨上筠足以轻松拿到前三。

只是,太轻松了,所以她提不起兴趣。

眼下所有的考核项目,她都是无精打采地应付了事,唯一耗费的心思是去计算所有学员的实力,让自己保持在“良好”的成绩,以此来增加难度。

她把日子过的跟度假似的。

不过,考核才开个头。

后面会如何,是否会发生让墨上筠改变主意事,谁也都说不清。

阎天邢并不着急。

墨上筠的成绩不重要。

这种考核,纵然她拿到第一,也绝非她的真实实力。

毕竟她是以人之力,追踪两个佣兵大半夜,然后在没断手断脚、受重伤的情况下,把两个经验丰富的佣兵揍得半死不活的人。

……

河里。

墨上筠游得很慢,而且是顺着水流往下面游的,选择以最轻松的方式游向对岸。

由于她前面的两个女兵速度比较快,林琦是等她爬到三分之一才从第二个高台开始爬的,所以比她晚一点儿到,她飘向下游的时候,正好跟下水没多久的林琦碰上。

“墨上筠!”

见她跟玩儿似的“飘”下来,林琦眉头狠狠一抽,没忍住喊她。

“好巧啊。”

墨上筠朝她招呼一声,打算直接从她面前游过去。

林琦rěn wu kě rěn,两腿在水中一踢,整个人往斜侧一游,挡住了墨上筠的去路,“你不能往前面游吗?”

这次,墨上筠停了下来。

倒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在水中的敏捷性。

“游得不错。”

墨上筠打量了她一眼,不加吝啬地夸赞道。

林琦:“……”

难得被墨上筠夸一次,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半响,她紧紧盯着墨上筠,憋出一句,“从小就学。”

“哦。”

墨上筠微微点头,两手一抬,将头盔扣好,有水沾在她的脸上,汇聚成股滴落,映着刺眼的阳光。

林琦看到墨上筠往后倒退,一瞬间离开了她近一米的距离。

阳光下,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张扬,眉头挑了挑,“比一比?”

比一比。

林琦微微一怔。

片刻后,压抑着内心的狂躁,她当即应声,“来啊。”

比就比,谁怕谁。

墨上筠勾唇一笑,眼底闪过抹趣味,当下就朝河对面游了过去。

距离还剩二十来米。

当然,这么短的距离,谁赢谁输,都看不出什么。但,好歹能在枯燥的项目里寻点儿乐趣。

一声“开始”都没有,就见墨上筠往前游去,林琦心里骂了声卑鄙无耻,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前跟上。

难得能堂堂正正跟墨上筠比试一次,林琦可谓是专心致志,背上有20公斤的重量,可她的速度还是很快,一转眼就逼近了前面的墨上筠。

距离河岸,还剩10米。

两人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

叫声有些撕心裂肺,伴随着噗通划水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然后朝右侧看了过去,只见距离不远的第三个高台附近,有人正在水里费劲的扑腾。

是冉菲菲。

脸色疼的扭曲,身上20公斤的重量,直接把她往水下拉,努力往上面飘一下,可很快就被重量拉到水下。

周围的救生艇离这边有些远。

“抽筋了。”林琦迅速做了判断。

“啧。”

墨上筠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话音刚落,林琦还想询问她是否继续,可刚偏过头,就见到墨上筠紧一个转身,径直朝抽筋溺水的冉菲菲游了过去。

超乎想象的前进速度,宛若浪里白条,一转眼的功夫,人就已经来到冉菲菲溺水的地方。

此刻的冉菲菲,还在拼命的扑腾,不知从嘴里灌入了多少的河水,水面溅起来的水花,全然溅在了墨上筠的脸上。

墨上筠眉头抽了抽。

这里是河,不是海,到底撑死了不过两米深,扑腾个什么劲?

020、她们要告你的状【二更】

冉菲菲一看到有人近身,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立即伸出手去抓。

然而,短暂的慌乱挣扎,已经耗费了她仅剩的体力,还未抓到人,头就已经没入河面。

墨上筠轻轻蹙眉,手往下一捞,直接揪住了她的后领,把人给强行拎了起来。

同时一手从冉菲菲腋下横过去,手往上一抬,扶住她的同时,顺带将她的下巴往上抬,阻止她再次呛水,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继而带着人直接朝河岸而去。

见此,林琦也紧随而上。

可她意外发现,自己拼尽全力往岸边游,竟是比墨上筠带着个人速度,还要慢一步抵达。

她爬上岸,将背包取下来,继而抬眼去看。

只见墨上筠拖着冉菲菲上了岸,手一松,冉菲菲就正面趴了下去,双手撑在地面,咳个不停,泪眼模糊,身上的水直往下掉,倒是有几分可怜。

再去看周围的人,河面的两艘救生艇,已经没有再过来,停在原地的学员,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是视线关注着这里。

助教们都在做自己的事,计时的计时,等待的等待,没有任何人前来帮忙。偶尔有几个用眼角余光去看的,也只是略带惊讶地关注一下墨上筠。

林琦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再去看墨上筠时,发现墨上筠已经离开冉菲菲,而是径直走向了阎天邢那边。

心有疑惑,甚至颇为惊讶,下意识想到昨天墨上筠的“请假”,可一想到阎天邢多次来侦察营,甚至被墨上筠称之为“家属”后,倒也觉得可以理解。

没有多想,也没有去帮冉菲菲一把,她直接走向大部队。

这时,墨上筠已经走至阎天邢跟前。

“报告!”

墨上筠严肃端正地喊了一声。

阎天邢上下打量着她。

在水里游了一圈,身上湿漉漉的,有发丝从头盔下露出来,一缕一缕的,有水珠滴落,顺着脖颈滑落下去……

“六点开会。”阎天邢一字一顿道。

微微一怔,墨上筠却没多问,应声道:“是!”

“走吧。”

没有忘记昨天的承诺,阎天邢示意她离开。

墨上筠再次应了一声“是”,然后直接绕过阎天邢,远离大部队,沿着原路返回。

还未出发的大部队,视线紧紧地锁在她身上。

羡慕啊。

一考核完,就能直接走人。

因为长相、气质都很突出,加上被教官点名检查7号帐篷的内务,据说还有传闻那些biàn tài的内务条例是出自于她,所以有很大一部分的人,都多少关注过墨上筠这个人。

不过,成绩不突出,还是让人有些失望的。

只是——

就刚刚那“救人”的速度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

有些疑惑,可毕竟不熟,谁也没深想。

路程有30分钟,可没有跟着大部队走,墨上筠缩减到20分钟。

她回到7号帐篷时,时间正好过4点。

天气很好,在路上,衣服便干的差不多了。

墨上筠没有闲着,一进7号帐篷,就拿出表格,将除自己之外的每个人,重新打了内务分。

这是季若楠要求的,说是趁热打铁,不过在她看来,纯属没事找事。

这一次,每个人的内务都有了很大提升。

季若楠、林琦、郁一潼保持合格,冉菲菲也合格。

三个不合格的,杜娟8。6,倪婼8。9分,梁之琼8。2分。

墨上筠将迅速整理出两份表格,然后将其一如既往的放到被褥上,另一份叠在一起放到季若楠的被褥上。

自己拿了套新的作训服,去洗澡。

这里待遇虽不好,但洗澡没有限制,而且有充裕的热水,墨上筠洗完澡,顺带洗好了衣服,这才不紧不慢地回来。

这时,四个大队伍,已经陆续回到营地,偌大的营地也渐渐热闹起来。

来往之人,偶尔朝墨上筠投去好奇视线,但多数都没有太过在意。

墨上筠回到7号帐篷。

跟她所料想的相反,帐篷里倒是没有闹腾,倪婼、杜娟、林琦、郁一潼、季若楠都不在,帐篷里就三个人。

一个是冉菲菲,站在自己床铺边,整理着衣物。

另外两个人是澎于秋和梁之琼,梁之琼抓着那张表格暴跳如雷,澎于秋正抬手摁着她的脑袋,没有让她跳起来。

“你干嘛啊,我得找她说说理!”梁之琼气得直跺脚。

“就你,还能说理?”

拍着她的脑袋,澎于秋极不信任地挑眉。

梁之琼两道柳眉皱了起来,非常暴躁的模样,“我怎么就不能说理了?”

话音刚落,墨上筠就从两人身边路过,梁之琼眼角余光扫到她,立即就朝墨上筠扑了过去。

但是,澎于秋发现的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完全将她遏制住,定在原地,双手再如何扑腾,表情再如何凶神恶煞,也碰不到墨上筠的衣角。

“墨上筠!”

梁之琼张开嘴,喊了墨上筠一声。

不曾想,墨上筠丝毫反应都没有,去拿了衣架后,转身走了过来。

再次路过他们时,墨上筠朝这边看了一眼,悠悠然道:“你们慢聊,我先去晾衣服。”

说完,便拿着衣架和衣服,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见她这般优哉游哉的模样,梁之琼顿时暴躁的不行。

澎于秋松开她的肩膀,却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疼得她五官立即扭曲起来,没忍住往后面退了一步。

“你怎么老是帮着她?”梁之琼咬着牙,气得肺都要炸了。

“表格给我。”澎于秋朝她伸出手。

“不给!”

梁之琼抬眼瞪着他,下意识将那张表格放到身后。

澎于秋不闹不怒,盯着她,轻笑一声,问:“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梁之琼犹豫了下。

然后,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老实将手中的表格递给他。

“你说按照她中午的表格改了是吧,”澎于秋扫了一眼表格,然后道,“行,那我们继续检查一下,如果她真的针对你,我去跟她说,你呢,把你这小暴脾气收起来,不然捅了篓子,我也没法帮你。”

“……哦。”

梁之琼不情不愿地应声。

整个中午的时间,她除了罚站一个小时,连午饭都没吃,就一直照着墨上筠的表格整理内务。

谁知道,下午内务抽查,还是没合格。

简直气死她了。

若不是澎于秋拦着,她非得先跟墨上筠干上一架,然后再好好理论理论。

另一边。

冉菲菲收拾好衣物,看了眼正在检查的澎于秋和梁之琼,然后悄悄地出了帐篷。

一出门帘,就撞见往回走的墨上筠。

见到墨上筠,冉菲菲的心脏就跳的有些快,紧张地情绪登时蔓延开,她下意识地揪住了衣角。

“墨,墨上筠。”

微微低着头,冉菲菲细声细气地喊她,眼神躲闪,不太敢与墨上筠直视。

她站在门的中间,正好挡住了进去的路,墨上筠不得已停了下来。

“什么事?”

墨上筠不动声色地问。

冉菲菲快速地抬了下头,看了墨上筠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来,声音紧张到有些变调,“下午的事,谢谢你。”

她回到队伍后,仔细想过墨上筠救她的事。

从前天晚上想遇到现在,她、倪婼、杜娟,就跟墨上筠相处的很不愉快,中间发生了不少事,尤其是她中午还在向墨上筠tǎo shuo fǎ。

其实,按照她们之间的恩怨,最不可能救她的,就是墨上筠。

而,墨上筠不仅救了她,还直接把她拉上了河岸,让她没有就此耽搁考核,成绩甚至还没有落后……

她想来想去,觉得很尴尬。

杜娟和倪婼一直都在说墨上筠的“坏话”,而她也先入为主,觉得墨上筠是那种仰仗姿色办事的人,可是,如果墨上筠的人品真的那么不堪,为什么会帮她?

最大的可能是,她们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了墨上筠,将这个人在她们臆想里变成丑陋不堪的角色,从而达到自我满足。

“不用。”

墨上筠想了下,才把事情想起来。

“那个……”冉菲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眼看着墨上筠,“你,注意一下,倪婼和杜娟去找季教官了,说是要告你的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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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她是你们四月集训的女教官

“你,注意一下,倪婼和杜娟去找季教官了,说是要告你的状。”

冉菲菲慢吞吞地把话说完,紧张地连呼吸都差点忘了。

归根结底,她这也算是“出卖队友”的表现。

倪婼还好,她是来这里才认识的,可杜娟却是跟她一起进的新兵连、下的连队,然后被选拔到这里考核,有着一定的交情。

将这件事告诉墨上筠,她定然是心虚的,纠结的很。

可,墨上筠毕竟帮了她,她知道有人去“告墨上筠的状”,不跟墨上筠说,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我知道了。”

墨上筠倒是很平静,没有半点惊讶和愤怒。

冉菲菲点了下头,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干脆低下头,低声说了句“小心点”,然后就直接跑开了。

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墨上筠默然地收回视线。

冉菲菲能来道声谢,她可以理解,但是跟她“高密”,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可惜。

以冉菲菲这样的成绩,第一轮的考核,难以熬下去。

墨上筠拿着盆进了帐篷。

澎于秋和梁之琼移动了位置,由澎于秋带头,领着梁之琼去查看扣分项目。

将盆放好,墨上筠稍稍打量了两人一眼。

还是昨天中午那个相处模式,在他人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的,一到澎于秋跟前,就立即收敛了那份张扬,老实跟在他后头转悠,训一句听一句,纵然恼怒也不会真的发火,甘之如饴。

看这画面,还挺有趣的。

“这下满意了没有?”

陪着她一一检查完,确认无误后,澎于秋拍了拍手。

“……”

梁之琼瘪嘴,不说话。

墨上筠耸肩,低头看了眼腕表,也快六点了,她得去会议帐篷一趟。

但,才刚走了两步,澎于秋就看向这边,并且朝她摆了下手,“墨上筠。”

闻声,墨上筠停下脚步。

澎于秋迎面走来,而梁之琼则是阴着脸跟在他身后。

“怎么?”

“这丫头已经三次内务不合格了,再来一次就要走人,所以想找你帮帮忙。”

很直白的说着,澎于秋将梁之琼往前一拉,拉到自己跟前,面对着墨上筠。

“帮什么忙,我用得着走后门吗?”梁之琼回过身,瞪着澎于秋kàng yi道。

“谁让你走后门了?”澎于秋无奈地看她一眼,继而继续朝墨上筠道,“我想,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帮她过一遍。或者,在你整理内务的时候,把她叫起来在旁看着,让她好好学学。”

澎于秋倒是真没有走后门。

他所说的“帮忙”,都在合理范围之内。

不否认墨上筠的扣分规则,该是怎样的,就得是怎样,而墨上筠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劲,只是顺着流程教一下梁之琼而已。

“我为什么要帮她?”

墨上筠眼睑掀了掀,丝毫提不起兴趣。

“不会让你吃亏,”澎于秋笑了一下,“你的举手之劳,我欠个人情,怎么样?”

“你的人情……”

墨上筠拖长了声音,视线在他的领章上游离。

一杠二星的人情。

可以考虑考虑。

“也行。”墨上筠点了下头,可多少有些将就的意思。

“……”

感觉到她流露出的那抹不在意,澎于秋差点儿没有拉下脸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啊。

“不行!”梁之琼不由得插话,偏头盯着澎于秋,“你傻了吧,我的事我自己解决,凭什么让她帮忙?”

澎于秋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强行把人往后拉到身侧,斜眼看她,“梁大小姐,你能保证明天内务检查一定合格吗?”

“我……”梁之琼顿时噎住。

半响,没好气道:“那也不用你欠人情,我的事,我欠就好了。”

“你的人情我看不上。”墨上筠轻描淡写地回了她。

澎于秋愣了下。

“你——”梁之琼咬牙,忍着没有骂人,而是愤愤道,“那行,谈崩了!”

墨上筠耸肩,准备走人。

澎于秋及时叫住她,“成交。”

“行。”

早已走过他们,墨上筠连步伐都没停一下,应声的同时,抬起了手,朝他们做了个“ok”的手势。

很快,走出了帐篷。

“澎于秋,你瞎掺和什么!”

一见她走没影,梁之琼就忍不住了,小暴脾气蹭的就窜了上来。

“伯父交代,照顾好你。”澎于秋无奈道。

“又是他!”梁之琼深吸一口气,“澎于秋,如果不是我爸,你特么是不是都不会应付一下我?”

“别瞎说,我们就说说你,”澎于秋敲了下她的头盔,让她把火气压下去,“梁之琼,你在你们部队考核成绩第三,跑到这儿来,就因为一个内务不合格,灰溜溜的滚回去了,你面子往哪儿搁?”

“我自己能做好。”梁之琼不甘心道。

澎于秋简直被她气笑了,“你能做好,连续三次都不合格?”

“我就差零点几分了,好好注意一下就行。”

“万一别的地方又出问题了呢?”

澎于秋语气里夹杂着丝丝火气,带着极其明显的质疑。

“……”

梁之琼一时没了声。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有三次不合格的记录,她费尽口舌,澎于秋也很难再信任她。

接下来还有十来次内务检查,可,哪怕是一次不合格,她就要这么走人了。

“那也不能让你来欠人情啊,”梁之琼蹙眉,傲气尽显,“我梁之琼欠人情,别人都抢着要呢,她还……”

说到这儿,梁之琼就来气。

“你知道她是谁吗?”澎于秋打断她。

“谁?”梁之琼一眯眼,“来头很大?”

“墨家,听过没?”

梁之琼闷声嘟囔,“我还儒家呢……”

澎于秋咬了咬牙,没好气地再次弹了下她的额头。

梁之琼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捂着额头吐槽,“人家做这动作,都是打情骂俏,到你这儿,一点儿情调都没有,疼死了。”

“听好了,”澎于秋懒得管她,直入主题道,“她的父亲叫墨沧,京城军区的军长,你觉得她稀罕你这人情吗?”

“我跟她之间的事,扯什么家庭啊,”梁之琼道,“她成绩不行吧,还树敌那么多,我就不能等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帮她一把,还这个人情?”

“……”

见得她这么理直气壮的模样,澎于秋顿了顿,一时还真不好说什么。

半响,他咳了一声,沉声道,“她是你们军区四月集训的女教官之一,你说,她能没有点本事吗?换句话说,她能让你帮忙吗?”

梁之琼:“……”

教、官?!

靠!

六点整。

墨上筠来到会议帐篷。

这一次,她停在门外,声音清冷地喊了声“报告”。

“进来。”

里面,很快传来阎天邢的声音。

墨上筠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有点意外。

不仅没有在7号帐篷逗留的澎于秋,也没有见到牧程和季若楠的身影。

唯有,阎天邢。

他依旧坐在昨天的位置,一身迷彩军装,气场稍有收敛,气息慵懒。

会议桌上,左手边,摆放着她的笔记本;右手边,放着两个饭盒;正前方,摆放着三份纸张,阎天邢正低头看着,手里拿了一支笔。

视线从那几份纸张上扫过,冷不丁的,墨上筠想起中午意外听到牧程和澎于秋的谈话,这么一联系起来,忽然意识到,这三分纸张应该是“检讨”。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有点明白为何季若楠三人都不在了。

没有在门口久留,墨上筠坦然走过去。

走至阎天邢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将椅子拖出来,然后坐下。

阎天邢将手中签字笔一放。

然后,右手一抬,将右手边一份饭盒推给她,“先吃饭。”

“谢了。”

墨上筠接过。

与此同时,阎天邢将三份检讨书叠起来,压在左手边笔记本下,然后把自己的饭盒拿过来。

顺便分配了下两双筷子。

饭盒还是热的,墨上筠一接过筷子后,就打开饭盒的盖子。

最上面的是荷包蛋,下面有排骨和红烧肉,还有两个素菜,占据近一半的饭盒,往下才是白米饭。

丰盛的很。

“教官餐?”墨上筠将筷子掰开,随口问了一句。

阎天邢抬眼看她,“自己做的。”

“……”

墨上筠动作一僵。

022、是否有不合理的私人情绪【二更】

墨上筠看了看饭盒里的菜色,又看了看泰然自若的阎天邢。

一切如常。

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意思。

“总教官亲自下厨,不大好吧?”

慢悠悠地说着,墨上筠却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到嘴里。

味道不错,不油不腻,甜味适中。

“改善下伙食。”

阎天邢掰开筷子,平静地回答她。

墨上筠耸肩,不可否认。

确实,相较于食堂的大锅饭,阎天邢单独做的,味道确实要好很多。

她虽然不挑食,但,谁也不介意吃的更好些。

这问题往里面深究,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墨上筠并没有多问,只当是“沾了阎天邢的光,一起改善下伙食”,然后就继续埋头吃饭。

阎天邢也开吃。

“有两个问题。”

吃到一半,墨上筠忽的偏头,看向阎天邢。

“问。”

阎天邢懒懒抬眼。

“你说过,这次考核,留到最后的列入待选名单,”墨上筠慢条斯理道,“你给出的信息,是你们部队选人,上面给我的信息,是为了年底组建新的特种部队做准备,而你……显然不是西兰军区的人。”

顿了顿,墨上筠抬起眼睑,盯着阎天邢,字字顿顿地问:“所以,具体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在来这里之前,她就反复思考过。

两次给阎天邢打电话,都有询问这问题的意思,只是阎天邢都没有接,她也没有问成。

导师对三月考核没有了解,自然也不知道。

眼下所得的信息,综合来说有三点。

一、阎天邢以及牧程、澎于秋,都不是西兰军区的人,他们来自于一个暂不知名的特种部队。

二、阎天邢花费三个月的时间,专门在西兰军区挑选出一批人,再花近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考核,实在是大费周章,有些不合理。

三、四月集训的目的是为了组建一支新的特种部队,而,三月考核能透露出的目的,跟四月考核重复了,明显有冲突。加上阎天邢默认过她的“特种部队选拔”,俨然就更矛盾了。

她可以根据可得的信息做分析,但眼下,她所得到的信息很少,并不足以让她推导出所有的结论。

阎天邢对上她的视线,微微勾唇,“这件事,等你最后留下来再说。”

言外之意,如果墨上筠想要知道答案,必须要让自己留到最后。

也就制止了墨上筠有可能会出于种种原因,而中途离开的可能。

墨上筠眉头一挑,颇为不爽。

“第二个问题。”阎天邢提醒道。

“季若楠。”墨上筠道,“她不是你们部队的,却成为教官,而且一来就盯上了我。我想知道,这其中是否有私人情绪。换句话说,是不合理的私人情绪。”

话说的很直白,就差点儿没问,季若楠是否因为跟阎天邢这个前任纠缠不清,这才盯上了她。

阎天邢不由得笑了笑,却道:“先吃饭。”

墨上筠凝眉。

随后,阎天邢解释:“吃完看检讨。”

这意思是,检讨里,有墨上筠想要的信息。

反正都忍到现在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墨上筠收回视线,继续低头吃饭。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就将饭盒里的饭菜都吃的干净。

见她如此,阎天邢也适时地放下筷子。

“吃饱了?”阎天邢问,把饭盒收了起来。

“嗯。”

墨上筠盖上饭盒的盖子。

将饭盒推到一边,阎天邢问:“怎么样?”

“还行。”墨上筠敷衍地点头。

自然是好吃的,不过,也不能太给面子了。

阎天邢轻笑,继而站起身,走向饮水机旁,倒了两杯水才回来。

他将一杯水递给墨上筠。

墨上筠坦然地接了,一仰头,将水一饮而尽。

阎天邢坐下。

将水杯一放,然后拿起那三份检讨,从中翻出季若楠的,放到最上面,然后全部推到墨上筠面前。

墨上筠拿过来。

头顶亮着灯,视线很明亮,她拿了第一份来看。

第一行,端端正正的“检讨书”三个字,字形秀丽,端正好看,像是仿宋体。

墨上筠一目十行地扫过。

季若楠对她指出的几个缺点,都一一作了检讨,重点在于“关注某个对象,不能一视同仁”,围绕着这个话题写了五百字的检讨,承认错误且进行反思,并且强调今后就改进,认错态度极好。

但是——

少了点什么。

过于格式化的检讨,按照模子写的,墨上筠上次写检讨的时候,跟这个俨然一个调调,套路熟悉得很。

而反思上,写明对墨上筠的关注,来源于“好胜心”和“好奇心”,极其纯粹的理由。

“就这两点。”

一路看完,墨上筠点了点那两个词,对其提出明显的质疑。

“你可以相信,你有这个本事。”阎天邢肯定的看着她,并且对她也表示出一定的肯定。

墨上筠眉头轻皱。

顿了顿,阎天邢又轻描淡写地补充道:“她没恶意。”

虽说语调不像是偏帮,而是出于讲述某个事实,可在墨上筠看来,考虑到他们俩以前的关系和现在的相处模式,还是觉得不大可信的。

前任这种生物,不是应该像她跟安辰一样,说的清楚明白,然后尽量减少往来么?

到了阎天邢这儿,一口一个“阎”、帮忙推荐名额、调到跟前来合作,俨然相处的很愉快。

当然,每个人对前任的相处模式不同,而所谓的“前任”,也没有从阎天邢和季若楠那里亲口得知,也不能过于绝对。

轻轻摇头,墨上筠并不信阎天邢的话,也尽量不对季若楠持有偏见。

撇开季若楠的问题,墨上筠翻开了其他的两份检讨,相对于季若楠来说,稍有逊色,检讨好几处都没写在点上,而且有互相抄袭的嫌疑,只是总体来说,还算过得去。

墨上筠看完,然后将检讨放下。

“开什么会?”

“希望你能监督这几位教官,对他们提出意见,帮助他们进步。”明明是极其严肃的话,可阎天邢的态度却有些敷衍。

“我?”墨上筠眉头一动。

“嗯。”

“我就一普通学员……”

“还会跟他们合作三个月。”阎天邢慢条斯理地打断她,“我相信,你现在对你未来的同事并不满意。”

“……”

墨上筠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停顿片刻,她忽的扬眉,饶有兴致地问他:“对了,你有写检讨吗?”

她没记错的话,针对阎天邢的问题,她昨天可是跟他进行深刻交流的。

眉宇间的慵懒收敛,阎天邢微微凝眸,字字沉稳道:“我喜欢实际行动。”

墨上筠:“……”

啧。

身为总教官,一切解释权都在他手上,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简直不要脸。

“还有别的事吗?”

墨上筠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兴致缺缺地问他。

“有。”

“说。”

阎天邢一抬手,把她的笔记本拿起来,直接丢给了她。

墨上筠伸手捞过。

“以后我的缺点,就不用写了。”阎天邢斜眼看她,淡淡道。

摸了摸鼻子,墨上筠手指微微一动,笔记本就在她指尖转悠。

她道:“你这是在拒绝进步。”

阎天邢轻轻一笑,很是正经,“太优秀了,不好。”

“……还有事吗?”

“没了。”

长吁一口气,墨上筠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慢走。”

阎天邢倒也没有挽留她。

墨上筠耸肩,笔记本落入手里,抬手朝他晃了晃,然后不紧不慢地出门。

吃饱喝足,墨上筠没去食堂,直接回了7号帐篷。

帐篷的人很少。

只有林琦、郁一潼、梁之琼。

郁一潼游泳不算好,正在跟林琦讨论。

梁之琼手里拿着那张表格,低头沉思,在帐篷里走来走去的。

感知到有人进来了,却没有抬眼去看。

“梁之琼。”

墨上筠停在门口,朝梁之琼喊了一声。

闻声,梁之琼抬起头,朝她看去。

还没等她看清,墨上筠就走向她的床铺,“就一遍。”

微微一怔,梁之琼顿了顿,才算回过神来。

墨上筠这是想教她如何整理内务。

心想澎于秋卖个人情,还真是挺管用的,眼见着墨上筠的动作,她虽然心里还是不大爽,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走过去,眼神一直盯着墨上筠的动作。

墨上筠不跟梁之琼讲解,只是负责“做一遍”,而且每个动作都很快,并未给梁之琼仔细研究的时间。

梁之琼入伍半年,对内务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只是先前炮兵营的内务检查没有墨上筠这么狠,她只要认真一点,就能蒙混过关,以至于从未将心思放在内务上面。

眼下——

认真看着墨上筠的动作,梁之琼倒是不由得惊了一惊。

果真,biàn tài。

整理被褥,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压、量、切、塞、抠、修,六个步骤,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墨上筠的手似乎带着魔力,只要她扫过的地方,每一处都不会带起丝毫褶皱,一向在梁之琼手里不听话的被褥,在墨上筠手里却是服服帖帖的。

这叠个被子,在墨上筠这里,就如同变魔术一般。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那一瞬,竟是觉得……

墨上筠,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挺有教官风范的。

023、你跟阎,是不是事先认识?【三更】

墨上筠全程帮梁之琼做了一遍内务。

然后,又在梁之琼的注视下,慢慢地将所有物品都打乱。

梁之琼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该你了。”

重新回到被掀开的床铺前,墨上筠指了指乱糟糟的被子。

梁之琼跟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她。

把那么完美的内务,一一进行破坏,墨上筠也下得去手。

某人全然忘了,自己也曾看不惯墨上筠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还两次破坏过。

墨上筠双手抱臂,不动声色地回看她。

大有“她不整理,也无所谓”的意思。

梁之琼微微咬牙,然后大步走至床铺前,开始整理被褥。

按照墨上筠先前的步骤,将被褥整理好,同时,一一去整理其他的物品,连桌上的灰尘都用手擦拭了一下,确定无可挑剔。

在她整理的时间里,林琦和郁一潼不知何时停止了谈论,反倒是兴致盎然地在旁观看。

“合格了。”

待到梁之琼收尾之际,郁一潼倏地出声,作了结论。

林琦不可置否地点头。

全然按照墨上筠的动作来,不说拿到10分,9以上,还是能保证的。

内务也好,训练基本动作也好,墨上筠都是犹如教科书一般的存在,再有经验的人,也难以在她身上挑到错。

林琦记得,墨上筠主动承担二连内务检查那一周,指导员也抱着怀疑态度,特地去她们宿舍看了看,最后什么茬都找不出,只得木着一张脸走了。

这件事,墨上筠不知道。

但是,林琦清楚记得,指导员临走前,还让她好好跟墨上筠学习。

“行了吧?”

做完,梁之琼拍了拍手,略带挑衅地朝墨上筠挑眉。

“9点5分。”墨上筠坦然道。

梁之琼耸肩。

意料之内的合格。

但是,距离墨上筠还差一点儿,她不是很乐意接受。

这时——

有人掀开门帘,朝里面走进一步,视线在里面扫了一圈,然后盯住了墨上筠。

是季若楠。

“墨上筠,你跟我出来一趟。”

季若楠说完,没有等墨上筠回应,就合上了门帘,往外走去。

墨上筠顿了顿,没停留,径直跟了上去。

她一出门,抬眼扫向已经走远的季若楠,微微凝眸,一收回视线,就见到站在门外的杜娟和倪婼身上。

杜娟和倪婼肩并肩站在一起,眼神警惕地盯着她,神情里满是底气和强硬。

杜娟甚至还有些得意地看她。

墨上筠就像没看到她们,只手放到裤兜里,慢悠悠地走向季若楠离开的方向。

站在原地的两人,一直看着她们一前一后的离开。

“这下可有得她受的了。”杜娟嘴角带着冷笑,满是得意和张扬。

倪婼眼底闪过抹忧虑。

没有说话。

她们找了很久,才找到季若楠。

季若楠也平静地听完她们的“汇报”,但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多少在意和怒意,只说过来找墨上筠聊聊。

也就是说,季若楠并没有明确的表态,说是要惩罚、教训墨上筠。

倪婼有些担心,总觉得事情不会如她所想一般发展。

季若楠离开营地。

天色已黑,一走出有照明灯的范围,视野顿时被削弱,所见之物都被笼了层昏暗。

季若楠拿出一只手电筒,打开,照亮着前面的小道。

不多时,周围渐渐偏僻起来,距离热闹的营地渐行渐远,虫鸣鸟叫声、风声、树叶声,愈发的清晰,属于这片宁静荒野的声响,在夜幕降临之后,愈发的清晰响亮。

前面,季若楠停下步伐。

墨上筠闲闲地跟在她身后。

见她停下,也适当地止住步伐。

季若楠回过身,面朝墨上筠,手中的手电筒晃了晃,却没有晃到墨上筠的脸上,直接打向墨上筠的脚边。

两人的身影陷入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墨上筠,你被人举报了。”季若楠声音很稳,一字一顿。

“可以理解。”

墨上筠点头,不动声色。

“我的想法是,你做的对,”季若楠冷静出声,顿了顿,又道,“但你在做一件合理公正的事,她们却来举报你,不可否认她们存在问题,但我希望你也能跟她们搞好关系。”

“哦?”墨上筠挑眉,手里忽的多出一枚硬币,用手指把玩起来,她笑问,“搞好关系的目的是什么?”

“避免类似的事发生。”季若楠道,“你做正确的事,她们却而怀疑你公报私仇,你不觉得,自己需要反思一下吗?”

抬眼,墨上筠借着微弱的光线,隔着一定的距离,看着对面的季若楠。

没有月光,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可墨上筠却能想象,季若楠此刻是有多严肃、正经,怀着怎样严谨的心态,跟她讨论这个问题。

墨上筠只觉得好笑,这人未免也太“单纯”了点儿。

“季教官,你要搞清楚,”墨上筠扔了扔硬币,在夜空中抬手接住,轻笑道,“我是跟她们一样的身份,不是她们的主心骨和领导者,也不需要获得她们的认可。”

季若楠轻轻蹙眉,“但你有可能成为她们的教官。”

“这是以后的事。”墨上筠耸肩。

这种兵,就算真的进了四月集训,她也会第一时间淘汰,成为她们的教官,有事没事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斗嘴……她可没那个闲心。

季若楠停顿了下,“我不赞同你这种观念。”

“所以?”

“我也说服不了你。”

“……”

墨上筠摊手。

也没有对此问题纠缠,季若楠微微眯起眼,“说实话,我很期待四月集训跟你合作。”

“我不太期待。”墨上筠摸了摸鼻子,提不起多少兴趣。

季若楠迅速调整好心态,朝她笑了一下,“我理解没错的话,你应该是接了战帖的。”

“那是你一厢情愿。”

墨上筠实话实说。

“墨上筠,你越对我这样,越不爽我……”稍稍一顿,季若楠仔细想了想,继而道,“唔,怎么说呢,我就越喜欢缠着你。”

“……”

“开个玩笑,”季若楠莞尔轻笑,倒是少了几分先前的沉重,轻松道,“你对我提出的意见呢,我也看到了,阎……阎教官中午特地给我们开了个会,还让写了检讨。对于针对你一个人的关注,如果给你造成了不便,我在此道歉。”

微顿,又道:“我自己也仔细反思了一下,我的问题确实不小,之所以来这里,也是因为个人原因,对他们不算多上心。这个状态,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所以我刚跟阎教官提议,再过两天的就离开。”

仔细想了下她的话,墨上筠觉得后颈处冷风阵阵,她皱了皱眉,“你来这里的原因……”

“想提前会会你。”季若楠直白地回答。

“……”

墨上筠打了个寒颤,手中的硬币差点儿没失手掉了。

“好了,就这两个事。”季若楠做了个总结。

墨上筠抬眼,在周围扫了一圈。

走了十来分钟的路,走到这荒郊野岭的,没有打上一架,还和气地说了这俩事……

还真是够无聊的。

季若楠晃了晃手电筒,本想往回走,可上前一步就又顿住了,“哦,对了,问个你个事。”

“嗯?”

“你跟阎……教官,”季若楠在黑暗中盯着墨上筠,略带试探地问,“是不是事先认识?”

“见过。”墨上筠极其坦然,随后问,“怎么?”

“没有,”季若楠笑了笑,“就是感觉你们俩认识,随便问问。”

来这里不到两天,见阎天邢和墨上筠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也就是昨天下午考核一次,晚上开会一次,只觉得两人应该比其他人的关系要熟一点儿,甚至还有那么点不一样,所以才问问。

只是,随口问问即可,这种事,不好多问。

“我们回去吧。”季若楠道。

墨上筠点头。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季若楠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墨上筠步伐闲散地跟在后面。

但——

不一会儿,两人的步伐就停住了。

有拳头带起的劲风声,也有拳头撞击的声响,甚至还有几声闷哼。

有人在打架。

------题外话------

十点左右四更。

024、墨墨,你别生气【四更】

季若楠回过身来,朝墨上筠看了一眼。

墨上筠耸了耸肩。

拳打脚踢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地方,明显的很,想假装没有听到,也很难。

“去看看吧。”季若楠提议道。

墨上筠没意见。

季若楠关了手电,视野顿时暗了下来。

两人等了会儿,待到眼睛渐渐接受此时的黑暗后,才由季若楠带头朝声音源头而去。

这里距离声源,只有一二十米的距离,中间隔着灌木和草叶,没有偏大的障碍物,可从这里面走过,多少会制造出一定的响动。

季若楠怕打架斗殴的人发现异常,事先逃离,所以很注意脚下的动作。

而,在墨上筠看来,却有些多余了。

夜风很大,树叶飒飒作响,而打斗的人,注意力都放到对方的招数上,极少会去关注这些,所以,她们只要不在这里面跑动,不然不会惊扰到打斗的人。

在季若楠身后跟了会儿,墨上筠就懒得继续耽搁时间了,抱着“早点看完戏早点离开”的想法,轻松地超过季若楠。

“墨——”

季若楠下意识张口喊她。

可,话到嘴边,见到墨上筠坦然自若地拨开杂草向前,又将话给咽了下去。

算了吧。

她也适时地加快速度。

在即将抵达目的地时,墨上筠忽然停了下来,继而朝季若楠伸出手,“手电。”

季若楠怔了怔,没有多加犹豫,直接把手电递给她。

墨上筠接过手电,握在手里,拇指放到开关的位置。

往前一步,跨过前方的杂草,前面抵达一片空地,只见前方有缠斗在一起的两抹身影。

与此同时,墨上筠拇指一动,手电立即打开,有明亮的光线打在前面空地上,照亮还在激烈战斗的两人。

她的手电亮起,两人并没有停下动作,墨上筠抬了抬眼,扫了他们俩一圈。

有点意外。

都是熟人。

一个是安辰,一个是燕归。

在身手上,两人不相上下。两人的招数都比较狠,拳头带着狠劲,招招直逼对方要害,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看了几秒,这两人身上就各自挨了几拳,身上各种挂彩。

这时,身后的季若楠也走了上来。

“哟,玩着呢?”

墨上筠手中的手电晃了晃,略带调侃的出声,抢在了季若楠前面。

对于安辰和燕归来说,这声音尤为熟悉,出乎意料之外的飘落到耳底,两人登时一怔,当下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击对方的动作。

然后,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朝墨上筠这边看来。

墨上筠的手电光线,从两人的身上扫过。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伤的半斤八两,安辰衣服嘴角带着血,燕归眼角挨了一拳、青了,衣服上或多或少都留下拳脚的痕迹,估计身上也伤的不轻。

两人见到她,都将那股狠劲收了回去,安辰神情相对来说比较平静,而燕归就只剩下一溜儿的心虚了,眼神都不知道往哪儿躲。

“行啊,这么晚了,还能约来切磋,”将手电筒一抛,手电筒沿着手腕转了几圈,光束在天地间晃悠,墨上筠慢条斯理地往前走了几步,手电筒顺势被握在手里,她朝两人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问,“要不,下次约上我呗?”

“墨墨……”燕归踌躇地喊她。

“怎么,”墨上筠笑了,眼底却一派冷清,“不乐意?”

“没,没有……”燕归立即否定道。

“那是怎么个意思?”墨上筠从善如流地问,唇角勾勒的弧度加深。

燕归倍加心虚,“墨墨,你别这么笑,怪渗人的。”

“呵。”

墨上筠低低笑了一声。

安辰往前一步,眸色微沉,颇为紧张地看着她,嗓音温润低哑,“墨墨,你别生气。”

与此同时,想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的季若楠,听到两人都喊墨上筠一声“墨墨”,一时倒也明白了什么,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墨上筠坦然迎上他的视线,冷笑,“你们打架,我生什么气?”

燕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谈不上生气不生气,但墨墨这态度、这气势、这语调,俨然是不高兴的表现。

“墨墨,我们就切磋切磋。”

燕归忙走至安辰身边,伸手揽住了安辰的肩膀,强行撞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安辰看了他一眼,眉头一皱,可也没把他强行推开。

“是么?”

墨上筠不动声色,可无论是话语还是神态,都在说三个字——

她、不、信。

“不是。”

燕归焉了吧唧地回答,顺势把手给收了回来。

“说说,怎么回事儿?”墨上筠挑眉,懒洋洋地问道。

“也没什么事,”燕归假兮兮地笑着,解释道,“就刚刚,我们俩有个话题一直没谈拢,这不,都有点上火,就约好来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你看,也没分出个高下,你就来了……”

“所以说,是我打扰了你们的好事?”墨上筠微微眯起眼。

手电筒的光线是打向安辰和燕归两人的,可她的身影就在光源附近,有散开的光线笼着她,那双半眯的眼睛里,透射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森然阴冷,眼底一派冷然。

燕归一时被她吓到了。

很少会见到墨上筠有这种表情。

虽然很多人都怕墨上筠,可在燕归看来,墨上筠的脾气一向都是好的。年少时就算有人对她人身攻击,她也不会动怒,只会动手。

遇到麻烦事,她也能冷静下来将其解决,如若真的遇到不能解的,就会搁置在一旁不管。

最近一次见到墨上筠发怒,还是在两年前,墨上筠从军校放寒假回来过年,在家里不知因为什么事跟墨沧吵了起来,最后阴着脸把军区大院十多个认识的人召集起来,包括他在内,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跟他们打了一次群架。

揍完他们,当天下午就不见人影,据说是收拾好行李提前回校了。

说起来也怪,听安辰说,他跟墨上筠就是在那个寒假开始交往的……

详细时间他没有问清楚,所以怀疑过墨上筠先跟安辰在一起了,回到家后跟墨沧摊牌,结果墨沧不同意才吵起来,但一想太不符合墨上筠这么酷炫狂拽的气质,于是顺利将这个猜测抹除了。

燕归迅速回过神。

“事情是我挑起的,我道歉。”

小心翼翼地看着墨上筠,燕归打消自己“蒙骗过关”的想法,收敛了所有的小心思,态度极其端正地道歉。

“跟谁道歉?”墨上筠挑了下眉。

“安辰,对不起。”

燕归偏过身,面朝安辰,规矩地认错,满脸的真情实意。

“……没事。”

安辰怔了怔,下意识吐出了两个字。

他有点没料到,在他面前气焰嚣张、专门找茬的燕归,一到墨上筠这里,没敢有丝毫反抗。

不过——

装的也太像了点儿。

若非事先跟燕归接触过,眼下看到这样的燕归,还真会以为他是真心悔改。

墨上筠盯着他们俩看了会儿,然后将视线收了回来,神色也渐渐恢复正常。

“季教官的意思呢?”

手一抬,手电在手里掉了一个头,手电筒光线打到身后,照在站在身后的季若楠身上。

但,幅度控制的很好,并未将手电打在季若楠脸上。

只是让安辰和燕归顺利见到季若楠。

安辰和燕归在最初,就发现了季若楠的存在,只是一直见不到人的模样,还以为是墨上筠的朋友,却没料到,是……教官。

在考核开始的第一天,澎于秋就特地强调过,不允许打架斗殴。

这个时候,还能想到自己,季若楠不由得看了墨上筠一眼,有点儿无奈。

墨上筠没有明说,但按照季若楠的理解,这两个都是墨上筠的熟人,墨上筠定然是不希望事情闹大的。

墨上筠是希望她来对这件事做个结尾。

“我是女兵教官,管不到你们,”季若楠开口,微微扬眉,继而疑惑地道,“你们不是在切磋吗,切磋完就快点回去吧。”

这意思,是撇开关系,不打算追究了。

墨上筠将手电筒一收,然后丢向季若楠。

季若楠下意识抬手,将手电筒接住。

“还想切磋?”

墨上筠负手而立,冷飕飕地看着两人。

“哎,马上走。”燕归立即点头。

说着,就转身想走。

可,走了一步,发现安辰依旧站在原地,欲言又止地看着墨上筠,燕归皱了下眉,抬手抓住安辰的手臂,直接将人往营地的方向拖。

安辰被扯了两下,只得无奈跟着他一起离开。

两人一走,季若楠就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墨上筠身侧,停下,笑问:“都是追求者?”

“不是。”

墨上筠耸肩。

将这话,联合刚刚那两人的态度和反应,明显不可信。

季若楠偏头看了看墨上筠,试探地问:“你这感情关系,不会很复杂吧?”

“怎么,”墨上筠一挑眉,饶有兴致地问,“除了训练,你还挺关注我的感情生活?”

“好奇。”季若楠坦诚道。

冷不丁笑了一下,墨上筠悠然问道:“听说你是阎教官的前女友,我能好奇一下吗?”

“……”有些讶然地定在原地,季若楠顿了片刻,继而实诚道,“抱歉,是我失言。”

虽然好奇墨上筠的事,但换位思考,若有人唐突地问她的感情生活,她自己也不会坦然回答。

墨上筠亦是如此。

确实是她的不对。

墨上筠斜了她一眼,没有再搭理,双手放到裤兜里,沿着安辰和燕归离开的道路,慢悠悠地往回走。

季若楠看了看她的背影,随后,紧随其上。

路程不算远,两人走了莫约五分钟,已然走至了营地周围。

草丛里,传来布谷鸟的叫声,有些唐突、奇怪。

季若楠下意识停下步伐,手电筒往周围一扫,欲要看个究竟。

与此同时,墨上筠也停了下来。

“你先走,我有点事。”

转过身来,墨上筠微微凝眉,朝季若楠交待道。

听到墨上筠的话,季若楠算是反应过来,应该是熟人跟墨上筠的暗号——最有可能的,是刚刚回来的那两人之一。

有了先前的教训,季若楠便也没有打听,朝墨上筠点了点头后,就拿着手电筒离开了。

墨上筠站在原地,一直等着季若楠走远后,才抬手摸了摸左耳,然后往布谷鸟叫唤的地方走去。

布谷鸟叫声很清晰,方向很容易辨别。

很快,墨上筠就找到缩在草丛里的燕归。

“怎么了?”

跟他隔了一段的距离,墨上筠抬眼看着他,索然无味地模样。

燕归笑嘻嘻的朝她摆了摆手,然后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跨过前面一棵枯树的障碍,然后便跳到了墨上筠面前。

“墨墨,还是我们俩有默契。”

燕归凑到她跟前,嬉皮笑脸道。

“说事。”墨上筠斜眼看他。

燕归很快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气息,站在墨上筠跟前,也没有客套话,直接问:“想跟你问问,那个安辰的事儿。”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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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那一年,墨上筠不正常

“想跟你问问,那个安辰的事儿。”

燕归一句话表明在此等候的目的。

墨上筠勾唇一笑,“你觉得,我会说吗?”

“不会。”燕归摇了摇头。

墨上筠耸肩,转身欲走。

燕归紧随着她的步伐,自顾自道:“墨墨,我不是开玩笑的,我就问问,你跟他在一起,和叔叔吵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墨上筠步伐一顿,偏了偏头,稍冷的视线从燕归身上扫过。

“真有关?”燕归察觉到不对,立即瞪大了眼。

“没有。”墨上筠收回视线。

“那你……”燕归挡在她面前,神色正经地问,“墨墨,你没喜欢过他吧?”

墨上筠挑眉,语调稍稍沉了下来,“怎么,打算做情感导师?”

“不是啦,”燕归连忙道,“就是很奇怪,那一年……你都挺不正常的。刚路上,我特地问过安辰准确时间了,你是提前回校后,答应跟他交往的。时间那么巧,真的跟叔叔没关系么?莫不是在跟叔叔赌气?”

燕归是犹豫再三,才决定拦住墨上筠的。

他是一直相信什么都难不住墨上筠的。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他心里,墨上筠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他很在意墨上筠大三那一年,那一年他跟墨上筠见过三次面。

第一次是他听说墨上筠出了院,打听下才知道她住院三个月,于是专门跑去看她,结果正好碰上她要去机场,他只来得及陪她一起过去。据说是回校。

第二次是过年时墨上筠回来,当时他还没来得及去见墨上筠呢,就被她约出来打架,打完就没了人影。后来才听说她跟墨沧吵架了。

第三次是她大三结束的暑假,路过他学校所在的城市,约他出来吃了一顿饭,说是跟着导师来这里做什么演讲,具体没有多说。

综合来说,只有第三次是正常的,前面两次跟墨上筠的接触,有种说不出来的压抑,好像被什么困住似的。

今早知道墨上筠跟安辰交往后,他就想方设法地跟安辰套话,套了半天,也就通过“封帆身份信息”向安辰做了交易,得知他们交往的时间。

大三寒假交往,暑假前分手。

中间的事,一概套不到。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才特地来找墨上筠的。

墨上筠沉默了下。

半响,她抬起手,拍了下燕归的肩膀,力道有些重。

“燕归。”墨上筠喊他。

“啊?”

“我不需要你担心。”

话音落却,墨上筠收了手。

她绕过燕归,往前走。

“等一下,”燕归回过身,喊她,道,“那你能找个机会,跟安辰说清楚吗,我怕再看他接近你,还会跟他打起来。”

燕归退而求其次,选择了一个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

过去的事,是否能慢慢调查,是否能调查清楚,是否有机会知道,这个都有大把时间去探究。

但是,眼下安辰是个麻烦。

本就看安辰不爽,现在一知道安辰是墨上筠前任后,就更不爽了。

他女神的女儿,其他人拉个小手都不行!

一想到情侣之间该做的事……

燕归就一阵恶寒。

真想把那小子的手脚都给废了!

“有机会再说。”

墨上筠倒是毫不在意,朝他摆了摆手。

大步流星地走了。

墨上筠在营地逛了会儿,摸透了地形后,踩在即将要熄灯的时间,准时回到了7号帐篷。

熄灯前,已经爬上床的倪婼和杜娟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而,没等她们观察出什么,灯就熄了。

墨上筠回到床上睡觉。

翌日,四点半。

墨上筠一如既往早起,叠好被褥后,悄无声息地出了帐篷。

听到细微动静醒来的梁之琼,睁了睁眼,见不到人影,只能隐隐见到隔壁床叠好的被褥,只觉得这人枯燥乏味至极,翻了个身后继续睡觉。

林琦和季若楠晚墨上筠半个小时起床,依旧一起晨练。

早晨,七点。

墨上筠回了帐篷洗漱,再将内务整理好,去食堂拿了俩馒头后,再回来检查内务,时间一点都不差。

这次内务检查,她只花了十来分钟。

季若楠、郁一潼、冉菲菲、梁之琼、林琦、倪婼全部合格。

只有杜娟,离合格还差零点三分。

墨上筠毫不留情的扣了,写好了真实成绩,然后交给了澎于秋。

“手下留情了?”

扫了眼内务成绩单,澎于秋有些惊讶地看她。

“没有。”

墨上筠耸肩,跟大部队集合。

一如既往无聊的套餐项目,墨上筠也保持着前两天的综合成绩。

那天中午,澎于秋和牧程拿着名单统计了下名次,诡异的发现,墨上筠连续三天的名次都保持在88这个名次。

堪称神奇。

两人暗自商量,决定重新定义墨上筠。

这女人,怕是成非人类了。

……

吃了午餐,墨上筠去溜达了一圈,消了消食,然后才回到帐篷。

隔得很远,就见到正在罚站的杜娟。

同样,还没走近,就感觉到杜娟凶狠的视线。

墨上筠心情不错,拎着饭盒进了帐篷,将饭盒摆放好。

除了季若楠和罚站的杜娟,帐篷里的人都在。

林琦和郁一潼已经上床,准备睡觉。梁之琼已经盖好被子、趴下睡了,冉菲菲和倪婼站在一起。

她一进来,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集中在她身上。

墨上筠没有在意,转身准备出门。

“你去哪儿?”

倪婼松开冉菲菲,拦住了墨上筠的去路。

墨上筠拧起眉头,扫了她一眼,懒得搭理。

见她不吭声就想走,倪婼两道眉头竖起,张开了双手,“你给个解释,凭什么就让du juān内务考核不过?”

扫了眼她两只手臂,墨上筠倒也不急着走了,停在原地,“她不合格,换谁都过不了。”

“你——”倪婼恼怒不已,“墨上筠,亏得你是个军官,还是个带兵的。你这样公报私仇,你对得起穿的这身军装吗?”

墨上筠冷笑。

然,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就听到一阵暴躁的声音——

“艹,你特么烦不烦啊?”

梁之琼从床上坐起,满脸烦躁的朝这边看来,视线直逼倪婼的方向。

登时,有杀气迅速蔓延。

一对上梁之琼,倪婼的脸色就白了白,她微微咬唇,声音少了几分戾气,“我在跟她说话。”

“管你跟谁说话呢,没看到有人在睡觉,素质喂了狗是吧?”梁之琼张口就骂,骂完之后,视线一扫,看了看墨上筠,继而道,“内务不合格就怀疑人是公报私仇,怎么不去反思一下自己?就你们这样儿,还当兵!怎么不先反思一下自己,就你们这样的阴暗思想,你们还能配得上那身军装不成?”

说到这儿,看到倪婼愈发惨白的脸色,梁之琼又笑了,“怎么,不服气?就你这怂样,跑出去跟人说自己是军人,会有人信吗?”

“你——”

倪婼怒火中烧,许是被梁之琼ci ji得激发了血性,提着拳头就朝梁之琼冲了过去。

墨上筠烦躁地挑眉,眼见着倪婼从她身侧经过,一抬手,一个手刀砍了下去,直接砍到她的后颈。

当下,倪婼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随着一阵沉闷的响声,直接倒在地上。

站在一旁的冉菲菲,见到这一幕,下意识想叫出声,可刚喊出一个字音,就冷不丁被墨上筠的视线一扫,她被吓得生生将声音咽了回去。

见此,林琦和郁一潼也从床上坐起来,好奇而怀疑的互看了一眼。

梁之琼倒是兴致勃勃地挑眉。

这人,果然有两手。

“拖上去。”

指了指倪婼的床铺,墨上筠朝冉菲菲吩咐一声,然后就出了门。

冉菲菲一直看着她出门,过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真的有那种一个手刀下去,就能让人晕厥的神奇事件发生?

冉菲菲以前不信,可,此刻亲眼见到,却不得不信。

若无其事地离开营地,墨上筠直接去了连续两日午休的地点。

今天,她去的时间有些晚。

于是——

刚走近,就见到站在树下的那人。

026、你信不信,一见钟情?【二更】

阳光灿烂,凉风习习。

那人双手抱臂,倚靠在树上,周身的气息隐匿起来,若非站的位置过于显眼,一眼扫过去,估计很难会注意到他。

抬手,压了压帽檐,墨上筠走过去。

她还未走近,对方就发现了她,抬眼看过来,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停留。

玩味勾唇,似是打量,又觉有趣。

在距离他两米远处,墨上筠适时停了下来,懒洋洋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男人轻笑,适当露出意外的表情。

“名字。”

墨上筠平静出声,没有跟他客套的意思。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段子慕。”

“哦。”

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墨上筠淡然点头。

她不知道这个名字,甚至于,听都没有听说过。

事先怀疑过,对方有意靠近,怀有某种目的。当然,不能确定目的是好是坏,所以才选择今日前来赴约。

“你似乎不意外。”段子慕眼底闪过抹讶然。

微微凝眉,墨上筠不动声色,“我应该很意外?”

“呵,”段子慕忽的笑了一下,“看样子,你并不知道。”

墨上筠皱了下眉头。

“那么,我重新介绍一下。”段子慕往前一步,身影走进灿烂阳光中,有光倾斜在他眼底,柔和闪亮,他一字一顿道,“我叫段子慕,四月集训教官之一。”

哦……

墨上筠抬眼,倒是明白了。

同样身为四月集训的教官,段子慕有意靠近,确实可以理解。

只是——

“有教官名单?”墨上筠问。

段子慕眉眼挑笑,挺意外的,“你不知道?”

“……”

墨上筠坦然耸肩。

谁也没把名单给她看。

细细地扫了她几眼,见她如此镇定地模样,怕是真的不知道。

于是,段子慕干脆解释:“总共七名教官,阎天邢是总教官,两名女教官,四名男教官。”

简单介绍完,段子慕不由得道,“这七名教官中,怕是只有你一人,什么都不知道。”

“惭愧。”

墨上筠半应付地回他。

“怎么样,未来的同事,合作吗?”段子慕勾唇,似笑非笑地看她。

“合作什么?”墨上筠似是不懂的模样。

段子慕道:“接下来的考核,肯定有单独作战。”

“说不准会成为敌人呢?”墨上筠挑眉轻笑。

“只要你不想,就不会。”

段子慕也笑,信心满满。

墨上筠没说话。

段子慕说的也对,眼下只是单纯的基础考核,而,一个月的考核,定然不止如此。所以,接下来的考核,怕是会有团队作战和单独作战,如果她是教官,也会这样分配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

团队作战,他们不一定会分配在一组,所以另说。而单独作战,有自由组合的可能,只要不愿意对立,将不会存在其他理由。

但是,成绩排列前三的人,主动跟她提议合作,不是很可信。

换句话说,段子慕的最终目的,应该不仅是表面上所说的——合作。

“没事先走了。”

想罢,墨上筠收敛眸光,转身想走。

“等等。”

段子慕叫住她。

墨上筠步伐微顿。

没回头,却感知到身后有动作,眼角余光一瞥,见到段子慕伸上来的一只手,微微一顿,墨上筠并未有其他动作。

段子慕的手从她头上扫过,拿了一片枯叶下来,继而往前两步,走至她的身侧。

微微俯下身,段子慕凑在墨上筠耳侧,低声道:“你信不信,一见钟情?”

轻缓的声音,从耳畔轻拂而过,轻佻而随意,没有半分正经。

然,暗示意味却浓得很。

“不信。”

字字清冷的回答,墨上筠耸肩,甚至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往前离开。

这次,段子慕没有叫住她。

抬眼,目送着墨上筠离开。

那闲散的步伐,沉稳而平静,连丝毫在意都没有。

段子慕眼底笑意加深。

墨上筠回到营地。

没时间睡午觉,她在营地闲逛。

意外遇上了阎天邢。

她路过会议帐篷的时候,阎天邢刚从里面出来。

掀开门帘,动作慢条斯理的,手里拎着的一个热水杯,优雅而慵懒地走进和煦阳光下,犹如闲庭散步一般。

眼角余光瞥到这抹身影,墨上筠停下脚步,自然而然地抬眼看去。

“过来。”

阎天邢也理所当然地看到她,懒洋洋朝她出声。

思绪一转,墨上筠正好也有事问他,遂直接走了过去。

墨上筠走近,停下,笔直站好,喊了一声:“报告!”

抬起眼睑,阎天邢好笑地打量她一眼,“还装?”

墨上筠摸了摸鼻子。

“阎教官,”墨上筠依旧站得笔挺端正,但态度却随意了几分,“问你个事儿。”

听到“阎教官”这个称呼,阎天邢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问。”

“四月集训的教官,有什么人?”墨上筠直接问。

阎天邢扬眉,“你不知道?”

“……嗯。”

墨上筠有些莫名其妙。

感情这些人都以为她应该知道,所以谁也没有跟她提过?

“七个。”阎天邢不紧不慢道。

“我,你,澎于秋,牧程,季若楠,一起考核的段子慕。”墨上筠一一说完,继而问,“还有一个?”

“萧初云,以后你会认识。”阎天邢接过话。

“哦。”墨上筠点头。

将手中热水杯提起,阎天邢将瓶盖拧开,问:“跟段子慕聊过了?”

“嗯。”

“刚刚?”阎天邢眸色微沉。

墨上筠眯起眼,“嗯,怎么?”

顿了顿,阎天邢将瓶盖揭开,然后将热水杯递到她面前,漫不经意道:“喝点水。”

墨上筠:“……”

她是有点渴。

“谢了。”

想了下,墨上筠也不客气,抬手将热水杯接过来。

一仰头,喝了口。

温热的,里面是茶。

还是西湖龙井。

墨上筠喝完,将其递回给阎天邢,阎天邢也顺其自然地接回来。

“还有什么是我该知道的?”墨上筠扬了扬眉。

这种问题,问阎天邢这个总教官,再合适不过。

“时间。”

“知道。”

四月三日到七月三日,整整三个月。

“那没了。”阎天邢道,“考核结束后,再准备集训事宜。”

“行。”

“你怕蛇吗?”

将杯盖拧紧,阎天邢忽的问。

“嗯?”

墨上筠疑惑蹙眉。

阎天邢神色如常,一点异常表情都没有,无比平静。

“字面意思。”阎天邢道。

想了下,墨上筠如实道:“还好。”

阎天邢点头。

这没头没脑地对话,墨上筠直觉意识到不对劲,可阎天邢却没给她追问的机会,提醒她准时集合后,就拎着热水杯走了。

墨上筠一脸莫名其妙。

下午考核的项目,是负重越野十公里,不分组进行,一次性出发。

这一次的项目,墨上筠名次依旧不变。

墨上筠也没提前离开。

跟一群人一起,坐在广阔的草地上,绿草茵茵,蓝天白云,清风徐徐,在负重越野后如此休息,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墨上筠找了个稍稍偏僻的地方,躺才草地上,抬眼看着天空浮动的白云。

耳边嘈杂声响,似乎都在渐渐远去。

“诶。”

随着一阵随意打招呼的声音,有人在旁边坐了下来。

墨上筠偏了下头。

只见梁之琼坐在身边,整理了下衣袖后,就在旁边侧躺了下来。

侧着身,右手手肘撑在地上,手掌抵着额头,撑起了半个身子。

位置占的不错,正好遮挡了西边的阳光。

她垂下眼帘,看着墨上筠,虽然没有示好的意思,但也没有先前的戾气和敌意。

“有个事想问你。”梁之琼不说废话,直入主题。

“问。”

梁之琼遂问:“你跟季若楠一样是四月集训的教官,为什么她是教官,你却要考核?”

“世事难料。”

墨上筠收回视线,抬眼看向蔚蓝的天空。

“什么世事难料?”梁之琼不明所以。

“不知道。”

墨上筠淡淡道。

梁之琼问的问题,连她也没有弄清楚。

不过,可以证明,三月考核和四月集训,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你不是‘卧底’吧?”梁之琼直言问。

“不是。”

“有特权吗?”

“没有。”

“哦。”

点了一下头,梁之琼还挺失望的样子。

“那什么,先前的事,能一笔勾销吗?”

“不能。”墨上筠懒懒回答。

天气不错,就是有点热,明天该下雨了。

墨上筠心思琢磨着,有点好奇明天下午的项目考核。

如果是武装泅渡就方便了,反正都是水。

明显看得出墨上筠在应付自己,甚至有些心不在焉,梁之琼笑了笑,毫不畏惧,“瞧你这意思,还想报复回来咯?”

“有机会,说不准。”

墨上筠盯着从最上方飘过的白云,漫不经意地回答。

“那我等着。”

梁之琼冷冷一笑,有点恼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临走前,还白了墨上筠一眼。

妈的。

她一个大活人,还没有蓝天百云好看,这女人绝对有病。

她走后,墨上筠摸了摸耳朵,觉得耳根总算清净了。

然而——

没清净一分钟,就又有人来到她身边。

墨上筠直接抬起手,搭在了脸上,用手臂遮挡住了眼睛。

“墨墨,你没睡吧?”

燕归笑嘻嘻地在旁出声。

很快,就在她身边盘腿坐下。

“睡了。”

墨上筠轻启薄唇,吐出两个字。

没理会墨上筠的话,燕归道:“有件跟你有关的事,你要不要听啊?”

“不听。”

“那我说了啊,”燕归自顾自道,“最近老是有人议论你。你带来的那两个兵,黎凉和向永明,还有你们一连那几个兵,一直说你的好,站你这边,但你看啊,考核这么轻松,总有些没事找事的,就因为你跟他们结下了梁子。就刚刚,黎凉和向永明,还有俩一连的兵,把那伙人给超了,那群人正打算找几个机会跟他们找茬呢。墨墨,你要不要管管?”

“不管。”

“为啥啊,那不是你的兵吗?”燕归一个劲地怂恿。

“我说,”墨上筠将手给放下,继而翻身从床上坐起,偏头看向燕归,“那伙人打算找茬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燕归轻咳一声,“路过,路过。”

“是单纯的路过呢,”墨上筠忽的勾唇一笑,只是笑意阴冷,语气凉飕飕的,“还是已经成功混到两路人马里了?”

“我这不是帮你探听敌情嘛。”燕归脸上挂着极其真诚的笑容。

墨上筠甩了他一记冷眼。

“那什么,这事吧,既然你不在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燕归笑的愈发灿烂,然后往后退一步,站起身,连忙朝她道,“想起来有点儿事,我先走了哈。”

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人影。

墨上筠皱了皱眉,把视线收了回来。

燕归素来爱交朋友,耐不住他脸皮厚,跟谁都能短时间混熟,以至于打听消息的能力特别强。但同样,他也是出了名的爱凑热闹,所以一般这种情况,他是绝对会混到两路人马里,将人的想法和计划都摸得透透的。

燕归最大的本事,就是嘴炮和逃跑了。

连番被吵,墨上筠看景的心情也没了,干脆坐在原地,随手扯了根草放到嘴里叼着,偶尔观察一下周围的人。

不多时,所有人到齐,集合。

然后上了三辆卡车,全部被送了回去。

夜幕降临。

卡车回到基地。

墨上筠顺着人群下了车,然后往7号帐篷走。

她比倪婼和杜娟先一步,拿了饭盒去食堂,原本打算拦着她的杜娟和倪婼,硬是没有堵到她这个人。

帐篷里的人,来来去去,就是没有见到墨上筠。

她们焦虑不已,等了十来分钟,帐篷里只剩下杜娟、倪婼、冉菲菲三人,其余人全部去了食堂。

“妈的!饭盒都没了,估计提前走了。”杜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

倪婼皱着眉头,抬手摸了摸后颈。

还有些疼。

因为墨上筠那一招,她没有知觉地躺了一个多小时,若非有冉菲菲和杜娟喊她,她怕是连下午的项目考核都要错过了。

想到这儿,倪婼就咽不下这口气。

回来的路上,她想要将这事跟教官反应,但冉菲菲拉住了她,说是她理亏在先、墨上筠只是制止她,跟教官告状没准自己还会被批评一通,想来想去,她也就放弃了。

但是,这件事定然不能就此罢休。

“要不,我们也先去吃饭吧。”冉菲菲细声细气地提议。

“不吃了,没胃口。”杜娟烦躁道。

倪婼看了冉菲菲一眼,“我也没胃口。”

“别这样,下午浪费了那么多体力,你们晚上肯定会饿的,”冉菲菲看着她们,道,“要不,我去给你们打饭回来吧。”

杜娟想了想,点头,“也行。”

倪婼也没反对。

毕竟距离明天早餐还有一段时间,今晚这顿不吃,晚上怕是会难熬的很。

冉菲菲便去拿她们的饭盒。

回来后,见到她们俩阴沉的脸色,稍作犹豫后,还是道:“其实,我觉得墨上筠这人,还是很不错的,没准并不是针对我们……”

“菲菲,你今天好像一直在帮墨上筠说话?!”

杜娟打断她的话,立即拉下了脸,冷声质问她。

“我,没有……”冉菲菲支吾道。

懒得听她辩解,杜娟有火没处法,直接朝她吼道:“就因为她救过你一次,就收买你了?你也太好骗了吧?!”

“我……”

张了张口,冉菲菲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今天,确实帮墨上筠说了不少好话,就是想让杜娟和倪婼别对墨上筠存有偏见,正确看待墨上筠扣分的问题。

毕竟,她也看了今早的内务扣分表格,包括对杜娟和倪婼的,一切都合情合理,找不到任何毛病。

以前她跟着倪婼和杜娟的思想走,以为墨上筠真的那么不堪,可昨天下午经历过那件事、再跟墨上筠谈过后,她花了整晚的时间来思考,发现墨上筠其实一直都没有故意找过她们的茬。

一切矛盾的源头都来自于她们。

因为墨上筠的态度不好,对她们没有表露出友好,才会导致她们各种臆想。

发展到现在这样,真的不能怪墨上筠。

倪婼拧了拧眉,看着冉菲菲,语重心长道:“菲菲,你想过没有,为了防止意外发生,河里本来就有救生艇的,身边那么多战友和教官,墨上筠跟我们有纠葛,可为什么会救你。我们是不是可以怀疑,她是专门为了讨好你,才帮你一把。换句话说,她是借助这个机会,想要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冉菲菲登时愣住了。

倪婼这分析……

难免让她迷糊不已。

“对,倪婼分析的很有道理,”杜娟也在旁附和道,“你不用否定,因为你现在帮她说话,等于就是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了。”

“我……”冉菲菲出声,欲要坚持自己的观点,可却觉得脑子一片乱麻,想了想后,叹了口气,“仔细想想。”

倪婼拍了拍她的肩,劝道:“你先去吃饭吧。”

“嗯。”

冉菲菲点头。

继而,迟疑地朝她们看了眼,道:“那,我先走了哈。”

说完,就抱着三个饭盒出了帐篷。

杜娟和倪婼对视了一眼。

杜娟怒气未消,不由得吐槽,“菲菲还真是单纯,就被墨上筠这点小伎俩给骗了,随手帮她一把而已,结果一整天都在帮那女人说好话,那女人也真是够厉害的。”

倪婼眼神飘忽,朝她笑了一下,难免有些心虚。

她是故意往这个方向分析的。

毕竟,当事人不在,什么理由、动机,随便她瞎掰,只要合情合理就行。

但——

根据她对墨上筠的几次接触,她也不相信自己的“分析”。

只是,她好不容易让杜娟和冉菲菲相信她,相信墨上筠的人品恶劣,此时此刻,如果让冉菲菲将墨上筠的形象给板正,她怎么也不甘心。

为眼下一个梁之琼已经能跟墨上筠和平相处,林琦本来就是墨上筠的兵,而郁一潼跟林琦走得很近,肯定也是偏帮墨上筠……

只有杜娟和冉菲菲跟她站在一起。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杜娟和冉菲菲被墨上筠“收买”。

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说她自私自利也好,说她卑鄙无耻也好,反正她就是见不得墨上筠好。

“我晚上再好好跟菲菲说说。”

见她脸色不佳,杜娟以为她是在担心冉菲菲,于是朝她安抚了一句。

“嗯。”

倪婼点了点头,努力让神色恢复正常。

杜娟视线在帐篷内扫了一圈,最后注意到梁之琼的床铺,“话说回来,梁之琼也被墨上筠收买了吧?今天看梁之琼还找墨上筠说话呢,没有以前那么针锋相对了。”

“可能吧。”倪婼估摸着道。

“你说,”杜娟忽的靠近一步,朝杜娟低声道,“是不是梁之琼跟墨上筠示好,墨上筠才会‘放她一马’,让她内务合格的?”

“这……”

倪婼不知该说什么。

“反正梁之琼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这样……”杜娟的视线在梁之琼的床铺上游离。

她压低声音,在倪婼耳边说了几句。

倪婼惊讶地看她,脸色白了白,最后压抑着内心慌乱,说出两个字,“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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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半夜突发状况,偷偷爬上床

晚上十点。

吃了饭、洗完澡后,墨上筠再次到熄灯前才回来。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做了些什么。

当然,也没有人问,就连林琦,能预知到凑上前会得到怎样的答案,干脆没有去找虐。

奇怪的是,季若楠从今天下午回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熄了灯,也没有回来。

墨上筠晚上翻了两座山,一来一回,相较于前几天有点累,于是一躺下就顺利睡着了。

帐篷内,其余几人,依旧有些难以入睡。

……

夜深,凌晨二点。

墨上筠被细微的声音惊醒。

自幼被锻炼,睡觉的时候,时常保持警惕,任何动静都易将她惊醒。

短短几秒内,睡意被清扫而空,睁开的眼眸里,一派清明。

这些声响,并非人制造出来的,帐篷里也没有人起身的动静,像是门口那边的动静,窸窸窣窣,伴随着嘶嘶声响……

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欲要去追究时,却又摸不着头脑。

墨上筠欲要起身。

但,还未来得及起来,就听到隔壁床——梁之琼的床铺,有了轻微的声响。

墨上筠一想,干脆止住了动作。

反正梁之琼离门口近,人也不是善茬,先看看她有什么动作再说。

很快,梁之琼从被窝里爬出来,从靠近墨上筠的这边下的床,连鞋子都没穿,就蹑手蹑脚地在地上走了两步,然后来到墨上筠床边。

夜色深沉,外面没亮灯,视野内没有任何光线,墨上筠看不到梁之琼的人影,只感觉到梁之琼靠近,停在她床边。

她稍稍曲起手肘。

然而——

未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梁之琼就朝前一扑,直接压在了她身上。

墨上筠:“……”

妈的,真沉。

墨上筠身上盖着被子,限制了手脚的行动,加上一时被搂得紧,墨上筠还愣了下,很快就感觉到梁之琼整个儿上了床,隔着被子躺在她旁边,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别动,有蛇。”

梁之琼的脑袋缩在墨上筠肩膀处,声音有着止不住的颤抖。

墨上筠哭笑不得。

哪顾得着什么蛇,她只想一脚把这家伙踢下床。

“松开。”

墨上筠咬了咬牙,没直接跟她动手。

“不要。”

梁之琼紧紧搂着她,硬是不放手。

单人床,本来就很窄,墨上筠身形偏瘦,睡觉不会轻易乱动,睡得时候还算安稳,可加上一个梁之琼,就算梁之琼身材苗条,还是很拥挤。

墨上筠试着动弹一下,梁之琼就搂得更紧。

听着门口附近的声响愈发的大起来,墨上筠估摸着这蛇应该不止一两条,将梁之琼甩到床下,怕是能跟蛇撞个满怀。

想到中午阎天邢的问话,这些蛇应该是没有毒的,但——

被数条蛇咬上一口,也够梁之琼受的。

想了想,没把梁之琼强行踢下去。

“你缩在我这里,就能躲开蛇了?”墨上筠无奈道。

梁之琼过了会儿才回她,“两个人,安全点。”

墨上筠:“……”

似乎是真的怕,搂住她的双手、贴到她脸颊的耳朵、脸,都冰冷冰冷的,犹如冰块似的,冷得很。

这时,似是有蛇爬上了桌子,听到盆里的东西发出清亮的声响,以至于惊扰了帐篷内的其他人。

倪婼和杜娟的床铺都没动静,倒是林琦、郁一潼、冉菲菲三人的床铺,都发出窸窣的声响。

“起开。”

墨上筠皱了皱眉,动了动肩膀。

“不起。”梁之琼趴着一动不动的,死赖上了她似的。

墨上筠停顿了下,克制住将她一脚踢开的冲动,然后偏了下头,朝林琦的床铺喊道,“林琦。”

“在。”林琦很快出声。

“把灯打开。”

“好。”

两人一人一句,话语简单明了。

但——

刚跟林琦说完话的墨上筠,忽然感觉梁之琼将自己搂得更紧了些,差点儿没喘不过气来。

“有有有……有蛇爬上来了。”

梁之琼佯装的平稳语调彻底崩塌,颤抖地出声,急的差点儿哭了起来。

话语断断续续的,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明显能感觉到在右脚脚趾处游动的蛇,梁之琼紧张的浑身都僵硬了,一动不动的。

墨上筠叹了口气,强行挣脱开她的桎梏,紧随着左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用手掌拍了下她的额头,动作很轻,将梁之琼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低声嘱咐了一句,“好好呆着。”

梁之琼轻轻地“嗯”了一声,稍稍松开了她,但手却紧紧抓住她的衣角。

这时,林琦下了床,把离得近的一盏营地灯打开。

光线登时充斥在整个帐篷内。

同时,也惊醒了杜娟和倪婼,两人忽的被惊醒,抬手当着眼睛,一时都没有清醒过来,冉菲菲缩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喊着她们,却又不敢太大声。

借着光线,墨上筠的视线在被子上扫了一圈。

她留翻身从床上坐起,手朝前面一扫,便声线懒懒的朝梁之琼出声,“好了。”

梁之琼明显感觉到在她右脚处移动的那条蛇消失,立即松了口气。

然而,小心地一抬眼,差点儿没吓得心脏跳了出来。

墨上筠的左手,抓住了一条蛇的七寸,蛇身一米余长,黑黄白三色环纹,看着黑不溜秋的,在她手里还在使劲挣扎,那弯曲扭动的蛇身,时刻ci ji着梁之琼的神经。

梁之琼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控制着让自己没有发出声。

太……吓人了。

“菜花蛇,没毒。”墨上筠提醒她,同时还朝她挑眉,晃了下手中的那条蛇。

“拿,拿开……”

梁之琼颤抖地出声,脸色、嘴唇发白,有细细的冷汗在额角浮现。

看得出,是真的怕。

墨上筠却笑了,视线掠过梁之琼,朝梁之琼身后的地看去,“还有想往上爬的,不看看?”

“不看!”

梁之琼干脆的头埋在床上,紧紧闭着眼,有种掩耳盗铃的意思。

收回视线,墨上筠扫了眼手中的蛇。

菜花蛇,一般都是由人工养殖的,菜市场常见的蛇类品种。

不受到惊扰的情况下,是不会咬人的。

不过,手中这条蛇,俨然被激怒,一松开,估计逮谁咬谁。

再看这个帐篷内,地上遍布着各种各样的蛇,估计有三十来条,有好几条蛇勇于挑战未知,打算朝床上爬。

她手里这类的蛇怕是有不下十条,还有其他的品种,好些是野生的,不过都没毒,应该是在附近的山上捉来的。

这一次“惊喜”,上面怕是下了血本了。

墨上筠心里如此想着,再看了眼趴在床上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梁之琼,微微皱了下眉头。

刚想开口提醒她一句,就听到对面传来惨叫声——

“啊啊啊啊——”

“蛇!蛇!有蛇——”

不知何时,杜娟和倪婼都清醒了,此刻正蜷缩在床头,惊愕地瞪大了眼,看着满地的蛇。

这一声喊,怕是惊扰了不少的蛇靠近。

墨上筠倒是没将满地的蛇当回事儿,侧耳细细一听,发现其他帐篷似乎都差不远,一声接一声的尖叫,慌慌张张,起此彼伏,似乎是要拼高音一般,很是刺耳。

墨上筠叹了口气,再看向林琦等人。

林琦和郁一潼倒是不怕蛇。

林琦下了床,穿好鞋袜,手里抓了两条蛇,正皱着眉头看向地上的蛇,俨然在烦恼怎样将这些蛇给装起来。

郁一潼则是坐在床边,低头认真地穿着鞋子,视地上的那些蛇如空气。

冉菲菲跟杜娟、倪婼一样,蜷缩在床头处,被子紧紧盖在身上,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紧张地盯着满地的蛇。

唯一好一点儿的地方,就是没有叫出声来。

墨上筠淡然收回视线,看向手中挣扎的菜花蛇。

嘴角轻轻一勾。

既然这一夜,有那么点儿ci ji,那么,就来活动一下筋骨吧。

反正,也是闲得慌。

028、大不了跟蛇一起睡【二更】

营地外。

除阎天邢之外,其余三个教官都围聚在一起。

在他们身后,亮着一盏灯,照亮方寸之地。

一个接一个的助教跑过来,汇报已经成功将蛇放进帐篷。

不多时,所有人都汇报完毕。

三人对视了一眼。

“7号帐篷的情况怎么样?”

澎于秋指了指一个助教,询问道。

那人立即道:“没什么动静,就两个人在叫。”

澎于秋微微凝眉。

梁之琼那丫头最怕蛇了,也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想到这儿,澎于秋不由得偏过头,有点恼火地盯着牧程,“队长为什么要往7号帐篷放三十多条蛇?”

原本每个帐篷,都是给十来条蛇的,结果阎天邢一声令下,从其它帐篷里凑出二十条来,全部丢到了7号帐篷。

也不知图个什么。

“队长的心思,你自己猜。”牧程摊了摊手。

“……”

澎于秋一时无言。

季若楠看着他们,笑了一下,问:“阎教官怎么没来?”

“没说,”牧程回答道,“不过呢,我们估计,他是觉得浪费时间。”

“他一直这样吗?”季若楠有些好奇。

“差不多吧。”牧程点了下头。

季若楠微微一愣,眼神悠远,神情稍有恍惚,没有再说话。

7号帐篷。

墨上筠一手抓着蛇,继而探下身,从床头下将背包拿出来,手指一勾,迅速将拉链拉开,从里面掏出一把折叠刀出来。

右手手指迅速将折叠刀打开,然后迅速将蛇头给切掉一半,剧烈挣扎的蛇立即减缓了动作,唯有神经反射的轻微挣扎。

床下,有两条蛇正试探地往上爬。

再看梁之琼,还是缩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整个人只露出一个脑袋,身子瑟瑟发抖。

墨上筠皱了下眉,将蛇和刀用一只手抓住,扫了眼对面梁之琼的床铺,墨上筠将右手撑在床铺上,越过了梁之琼和两张床的空隙,动作很轻地落到了梁之琼的床铺。

所见之处,没有蛇。

但,胡乱堆在一起的被子……

将bi shou放到右手,一条死蛇被丢到床上,左手抓住被子的一角,往上一掀,顿时,一条蛇在被子下现了身,伸长了半个蛇身,吐出蛇信子,对墨上筠报以警戒和防备,处于攻击状态。

墨上筠斜了它一眼,被子往下一压,正好压住大半个蛇身,另一只手手起刀落,如法炮制地切断了大半个蛇头。

没有停顿,墨上筠将手中被子往自己床铺一丢,然后抓住两条蛇和bi shou,随后空出一只手来揪住下面的床单,一掀开,床单便脱离了下面的褥子。

墨上筠将两条蛇丢到床单上,继而迅速抓住床单的两只角打结,两边都打了同样的结,最后将两端重新打结,将两条死蛇封锁在里面,两边留有缝隙,随时可以丢东西进去。

脏了地,脏了床,都不好收拾。

她就将其挂在了床沿。

然后——

肆无忌惮地开始杀蛇。

见到墨上筠的动作,林琦和郁一潼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蛇,心里有个想法蠢蠢欲动。

她们手里没有刀,只能抓住蛇的七寸往地上摔,连续摔个三次,蛇就算不死也得半死不活,但是因为不能判定是否死绝,所以她们不能随意将蛇丢到一边,不然极有可能导致背后偷袭。

于是,只能揪住蛇尾,继续去对付其他的蛇。

但,行动总归是不方便的。

“接着。”

正当她们犹豫间,忽然听到墨上筠的声音。

当下,有两个盆径直朝她们跑过来。

两人下意识从空中抓稳,然后把蛇丢到盆里。

再看墨上筠,正站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去空其余的盆。

她空出了五个,冉菲菲、杜娟、倪婼三人的,碰都不碰一下。

桌上正好摆放八个盆,空出两个,她将其他的琐碎物品都丢到一边,空出的另外三个盆放到桌上,其中一个盆里甚至还放了一条蛇。

林琦和郁一潼见此,再一次对视一眼。

“继续吧。”郁一潼道。

林琦点了下头。

紧随着,郁一潼和林琦开始了接下来的捕蛇行动。

墨上筠以梁之琼的床铺为阵地,偶尔看到一条在附近,有时会抬脚踩着七寸,出刀了结;有时离得远了,直接将折叠刀当做飞刀,一刀子飞出去,便准确无误地刺中蛇头,然后走近,补上一刀,轻而易举地让其咽气。

至于蛇,一条都没随便丢,要么放到盆里,要么放到挂在床边的包袱里。

三人忙得不亦乐乎。

而,对面的冉菲菲三人,却一步都没有下过床,倪婼和杜娟都不再叫唤了,但一个个都脸色煞白,神经紧绷地看着床铺。

还没有蛇往上爬,但是,围聚在旁的并不少。

“墨,墨上筠,有……有蛇!”

冷不丁的,听到梁之琼颤抖害怕的声音。

墨上筠刚解决完两条蛇,将其往桌上的一个盆里一扔,继而朝自己床铺看去。

只见梁之琼从被窝里伸出了个脑袋,一条菜花蛇正在床头,蛇身在床沿的栏杆出缠了几圈,蛇头朝梁之琼靠近,正朝她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大眼瞪小眼。

费了好大劲跟墨上筠求救后,梁之琼紧张兮兮地趴着一动不动,浑身僵硬到近乎没有知觉。

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瞪大眼睛盯着菜花蛇,瞳孔微缩。

恐惧在每根神经处蔓延。

墨上筠皱了下眉,继而一个翻身,撑着床铺从梁之琼的床上一跃而过,稳稳落地后,来到自己的床铺旁。

这一动静,成功地吸引了菜花蛇的注意。

顿时张开嘴,朝墨上筠扑了过来。

墨上筠冷静地盯着它,中途伸出手,紧紧抓住蛇的身子,在蛇张大嘴巴的时候,直接把它往地上一摁,军靴狠狠踩住它的脑袋,一刀下去,切掉大半的蛇头。

再一拎起来,蛇身甚至都不会再动弹。

见到墨上筠这番动作,接触危机的梁之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额角有冷汗滑下,她跟虚脱一般,无力地趴倒在床上。

什么都不想看,什么都不想管。

如果这是一场梦,该有多好……

梁之琼自暴自弃,把整个身子都缩在了被窝里,连脑袋都不再露出来。

见她这样,墨上筠本想提醒她,蛇也有可能从被子下面爬进去,可一想,让她从被窝里钻出来的风险更大,于是就此作罢。

她将手中的蛇,丢到了床头的被单里。

这段时间,她解决了有十多条蛇,林琦和郁一潼总共也解决有十来条,装满了两个盆,帐篷内不再是随处可见的蛇,需要仔细寻觅才能找到。

当然,围聚在冉菲菲三人床下的蛇,就另当别论了。

墨上筠一眼扫过去,估计有六七条。

也差不多了。

她去拿了帐篷内另一盏营地灯,打开,然后踱步在帐篷里转了两圈,又解决了三条蛇。

林琦和郁一潼将两个盆放到桌下。

至此,五个盆全被死蛇装满,挂在床头的床单,也装有一半。

“剩下的,怎么办?”

林琦朝墨上筠挑眉,朝对面三张床看了一眼,有征求墨上筠意见的意思。

既然都住在一个帐篷,遇到危机,就她们几个打头阵,其余的缩在被窝里看戏,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更何况,这几个人都跟她和墨上筠结了梁子。

梁之琼倒也罢了,墨上筠已经出手救过两次,而且这两天关系有所缓解。

但另外三个——

林琦不想帮忙。

郁一潼站在一旁,对那三人冷眼旁观。

这三个人,也就冉菲菲看的过去,倪婼和杜娟过于斤斤计较,一堆莫名其妙的事,还时常吵她睡觉……

懒得帮忙。

“哪来剩下的?”墨上筠奇怪地看了她们俩一眼。

林琦:“……”

郁一潼:“……”

床上三人:“……”

“搭把手,搬出去。”

拍了拍手,墨上筠朝两人挑眉。

林琦和郁一潼会意,然后各自开始行动。

五个盆,一个床单做成的袋子,三人搬了两次。

虽然她们应付的蛇比较多,但速度却很快,一出帐篷,就能听到其余女兵帐篷里的声音不断——

“这边这边——”

“这里也有蛇!”

“啊——”

三人注意到,每个帐篷外都守着几个助教,只要一有人冲出来,就会被推回去,那架势,别提多残忍了。

7号帐篷外,也守着两个助教,只是见到搬蛇的她们,两人都是懵逼的。

一直等她们搬完第二趟,才回过神来。

“都,都解决了?”有个助教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们。

这,十分钟都不到,怎么解决掉这么多的蛇?

“没有。”

林琦如实回答。

两个助教不由得看了看那五个盆,外加一个沾满了蛇血的被单做成的袋子。

“还剩多少?”助教问。

郁一潼道:“不知道。”

“那你们……”助教迟疑地问。

不知道?

这是什么回答?

她们出来的时候,难道不会先去检查一下的吗?

两个助教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要将她们三个赶回去。

“我们商量了一下,反正都没毒,就算里面还有蛇,大不了跟我们一起睡,就当练练胆子。”林琦学着墨上筠一贯的口吻,义正言辞道。

俩助教:“……”

有点汗颜。

对于蛇这种生物,多数人都会有些恐惧,而且,一般人就算不怕,可以动手去应付,但,也很难接受跟这种生物睡在一起。

要命的是,胆大包天的男兵就算了,可眼前这三个,偏偏都是女兵。

“你们另外几个室友呢?”助教问。

“不知道。”郁一潼重复着最初的答案。

“什么叫做不知道?”

刚刚他们还听到惨叫声呢,她们几个一个帐篷的,哪能不知道?

墨上筠斜了他一眼,道:“我们需要新的床单。”

忽然被转移话题,助教一愣。

紧随着,又听得墨上筠道:“蛇的数量,我们心里都有数。现在去拿床单,回来再检查剩下的蛇。”

被墨上筠一语戳破,两个助教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蛇的数量,不对。

按理来说,一人平均对付一两条蛇就够了,可7号帐篷……放蛇进去后,连他们都觉得有些发憷。

按照里面的动静,应该就她们三人处理这些蛇,应该花了不少功夫。

让她们休息一会儿再行动,倒也可以理解。

两人交换了下眼神,最后默认了墨上筠的提议。

“好吧,你跟我来。”一名助教朝墨上筠道。

墨上筠点头,继而偏过头,朝郁一潼和林琦道:“你们在外面歇歇。”

“嗯。”

林琦心领神会地点头。

郁一潼也没否定,算是默认了。

于是,墨上筠放心地走了。

而,她前脚刚走,站在外面的郁一潼、林琦,还有另外一名助教,就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杜娟撕心裂肺的吼声——

“啊啊啊啊啊,倪婼,菲菲,有蛇爬上来了,爬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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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触及墨上筠的底线

“啊——啊——”

“怎么办,怎么办——”

“倪婼——菲菲——”

7号帐篷内,充斥着杜娟充满恐惧的叫声。

帐篷外,郁一潼和林琦岿然不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剩下的那名助教等了会儿,见她们俩没有任何反应,完全没有进门帮忙的意思,顿时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们俩,不进去帮忙?”助教皱了下眉头,朝她们问道。

“帮什么忙?”林琦不明所以。

助教:“……”

顿了顿,助教耐着性子道:“你们一个帐篷的,就算有争执和瓜葛,这种时候,也得注意一下团结精神吧。”

“嗯。”

林琦应付地点头。

助教以为她被说动了,松了口气,可过了会儿,发现她和另一人依旧一动不动的。

助教无奈,“你们知道这次算考核吧?”

“猜到了。”郁一潼回答他。

“猜到……”助教郁闷道,“那你们有没有猜到,集体的成绩,代表个人的成绩,你们继续拖下去……成绩怕是不好看。”

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比较多,可一看这两人这模样,就忍不住透露了口风。

林琦坦然道:“刚走那个,腿粗,不怕被拖。”

没有墨上筠出手,她们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将那些蛇解决。

拖一会儿又怎么了?

反正她们速度最快,不是拖不起。

助教:“……”

简直没法聊了。

不到十分钟,墨上筠就拿着一床新的床单,不紧不慢地回来。

郁一潼和林琦如门神一般,守在门边,留下来的那个助教,站得远远的,看他黑着脸郁闷不已的模样,怕是恨不得蹲墙角画圈圈诅咒人了。

帐篷内,隐隐听到抽泣的哭声。

“进去。”

朝郁一潼和林琦看了一眼,墨上筠眉头轻轻一挑。

两人会意,转过身,进门。

里面亮着灯,光线明亮,视野清晰。

帐篷里剩下六条蛇。

一条正在墨上筠的床铺上游动,梁之琼缩在被窝里装死,被子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不留丝毫缝隙给那条蛇。

两条蛇爬上了杜娟的床,一条被杜娟紧紧抓在手里,她的手背被蛇咬了一口,蛇头下方一寸处,被她狠狠咬了一口,蛇已经奄奄一息,杜娟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狼狈不堪,嘴角还挂着蛇皮和鲜血。

然而,床尾处一条准备攻击的蛇,中间隔着一床被子,却无时无刻不在ci ji她的神经,她整个人僵住了,像是失了魂。

冉菲菲床上没蛇,可却将头埋在被子里,嘤嘤嘤地哭个没停。

倪婼坐在床边,手边是一条被活生生摔死的蛇,蛇身有多处损伤,鲜血淋漓,而倪婼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虚脱的坐着,脸上挂满了泪水,慌张和恐惧还未散去。

还有两条蛇,在地上游动。

墨上筠手一抬,折叠刀落入手里,手指一动,刀身被挑开。

她走向自己的床。

郁一潼和林琦分别负责地上的两条蛇。

有了先前的经验,三人对付蛇,可谓是得心应手,不到一分钟,三条活蹦乱跳的蛇,已经死在她们手上。

很快,墨上筠拎着已死的蛇往外面走。

“墨上筠……”

冉菲菲出声喊她。

墨上筠适时地停下来。

“能不能,帮帮杜娟。”冉菲菲恳求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问。

眉头微动,墨上筠漫不经心道:“给个理由。”

冉菲菲身形颤抖,紧张地咬着唇。

她不知是跟墨上筠道歉,还是代替杜娟跟墨上筠道歉。

跟蛇共同相处了这么久,她早已浑身乏力,没有动弹,却比跑了一天还要累。

刚刚是一着急,才喊了墨上筠。

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让墨上筠帮忙呢?

更何况,杜娟和倪婼,甚至她,私下里都说过墨上筠不少坏话。

她迟迟没吭声。

杜娟和倪婼早已吓懵,自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片刻后,墨上筠偏头,朝林琦喊了一声,“林琦。”

转身进门的林琦,看了看她,见她扫了眼杜娟的床铺,便懂了。

“哦。”

林琦点头。

这段时间,这几人应当是度秒如年,难熬的很,又非血海深仇,墨上筠既然都发话了,帮一把又没什么。

林琦直接朝杜娟的床铺走了过去。

墨上筠拎着手中的蛇出了门。

没有立即回来,她去洗了手和刀,又大概看了下女兵帐篷,然后才回来。

其他帐篷,基本都收尾了。

她们虽然这么一耽搁,但总体来说,时间还算快的。

回到帐篷,没有了蛇,冉菲菲等人也渐渐恢复正常,只是没精力下床,全部瘫倒在床上,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之琼依旧缩在她床上。

墨上筠拿起新的床单,将梁之琼的床给铺好,然后又将梁之琼的被子拿回来,丢到她的床上。

这时,助教在外面解释,说是厨房不小心把蛇给放跑了,辛苦他们把蛇给找回来,眼下都齐了,便提醒他们早点睡觉。

扯了个拙劣的慌,但众人都心知肚明,便没有去戳破。

季若楠还没有回来。

林琦和郁一潼都去洗了下,回来准备继续睡觉。

“梁之琼。”

墨上筠走到自己床铺前,声音微凉地着梁之琼。

过了会儿,梁之琼才动了动,将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露出一张稍白的脸,颇为可怜的模样。

“我跟你一起睡。”

墨上筠皱眉,“起来。”

“不起。”梁之琼紧紧抓住被子,像是要死守阵地。

墨上筠嘴角一抽,“没蛇了。”

梁之琼满是怀疑,“万一有漏网之鱼呢?”

墨上筠险些被她气笑了。

平时张牙舞爪的,张扬跋扈,待谁都咄咄逼人,结果弱点不是一般的多,简直头疼。

没有心思跟梁之琼斗嘴皮子,墨上筠没有再退让,一手探到被子里,抓住了梁之琼的肩膀,梁之琼下意识地想反抗,可她的另一只手刚从被窝里伸出来,就被墨上筠打开。

很快,梁之琼半个身子被强行拖了出来。

梁之琼踢开被子,两条大长腿立即朝墨上筠发动攻击,然而墨上筠只是扫了一眼,就直接接住了她伸来的小腿。

“我靠!”

梁之琼没忍住,骂了一声。

抓住她的腿和肩膀,墨上筠直接把人提了起来,一用力,整个儿丢到了她的床上。

力道有点重,梁之琼立即疼的龇牙咧嘴的,趴在床上半响没回过神,没好气地嘀咕,“妈的!你不会轻一点儿啊!”

墨上筠懒得理她。

关灯,上床,被子一掀,睡觉。

动作一气呵成。

隔壁床的梁之琼,咬牙切齿,在黑暗中瞪了墨上筠好一会儿,然后嘟囔的骂了几句,乖乖地缩回了被窝。

啧。

亏她还允许别人跟她一起睡呢。

不兴高采烈的答应,还那么嫌弃地把她丢回来,简直不懂人情世故。

木头!

比澎于秋还木的木头!

啊啊啊!

烦躁的将被子一掀,盖住了大半脑袋,梁之琼翻了个身,背对着墨上筠,怀了满肚子怒火闭上眼。

五点半。

墨上筠推迟了一个小时起床。

晨练缩短到一个小时。

七点,准时回到7号帐篷。

一如既往的洗漱、去食堂吃早餐,然后回来收拾内务。

但——

一进门,她就发现了异样。

梁之琼的床铺,被子并没有叠好。

她进一个地方前,习惯性地进行观察,七点回来的时候,自然也不例外,进门时就观察了整个帐篷的情况。

当时梁之琼不在,可被褥都叠的整整齐齐的,完全达标。

眼下,那叠的乱糟糟的被褥……就像梁之琼第一次内务检查时的模样。

被褥,十分。

一旦扣掉这个,梁之琼必须保证其余地方全部合格,不然,内务将会不合格。

这一次不合格,就是第四次不合格,梁之琼下午就得收拾包袱走人。

墨上筠微微凝眉,大概打量了一番,花了两分钟收拾好她的物品,然后转身出了帐篷。

有些人,既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她——

那就用不着客气了。

030、没准就是墨上筠做的!【二更】

距离8点还剩20分钟,墨上筠找到了季若楠。

十分钟后,墨上筠来到集合地,准备八点的考核,而季若楠则是将冉菲菲、倪婼、杜娟以及梁之琼全部叫到7号帐篷。

除了倪婼和杜娟外,冉菲菲和梁之琼都是一脸懵逼。

然,等她们俩注意到梁之琼的被褥后,当下就反应过来。

梁之琼顿时怒火中烧。

谁特么动了她的被子?!

季若楠看了她一眼,抢在她发飙之前道:“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梁之琼深吸一口气。

“季教官,梁之琼的被子叠成这样,应当是问她自己,找我们来做什么?”倪婼面不改色,极其平静地问。

“放屁!”梁之琼怒火又燃起来,视线狠厉地扫向倪婼,“我的被子叠成什么样,我自己能不知道?”

说着,心里充斥着火焰,梁之琼抬腿就朝倪婼那边走,手中的拳头也提了起来。

季若楠眼疾手快地挡在她跟前,制止了她欲要挑起战火的动作。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季若楠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梁之琼一偏头,冷冷地盯着她。

季若楠却恍若没看到,将她往后面一推,然后看向倪婼三人。

“找你们来,也是问问情况。”季若楠不动声色,“我也是住在这里的人,梁之琼这两天能把被褥叠成什么样,我们大家心里都有数,她已经第三次不合格了,断不能再对内务应付了事。你们三个,应该是最晚出帐篷的,就想问问,你们走之前,被子是不是这样。或者说,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报告,我没注意!”倪婼率先出声。

“我也没注意。”杜娟也适时开口,眼神却往下看,不敢直视季若楠。

“我……”冉菲菲迟疑了下,迅速看了倪婼和杜娟一眼,轻轻咬了咬唇后,如实道,“我先一步走,不过我记得,我走的时候,梁之琼的被子叠的很好,绝不是现在这样。”

闻声,倪婼和杜娟交换了下眼神,隐隐有那么点不高兴。

同时,也有点庆幸。

还好先让冉菲菲出了门,不然,冉菲菲这种柔柔弱弱的性子,肯定会露馅。

季若楠微微点头,然后道:“我刚刚,稍微调查了一下,自你们离开后,就只有墨上筠一个人进了门,排除一个冉菲菲,就只剩下杜娟、倪婼、墨上筠。”

她的话刚说完,倪婼的语气就重了起来,“季教官,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吗?”

“没准就是墨上筠呢!”杜娟撇嘴,阴阳怪气地猜测道。

“你特么扯淡!”梁之琼从季若楠身侧走出来,没好气地叫嚣,“墨上筠为什么动我的被子?”

杜娟快速扫了季若楠一眼,然后反驳道:“你跟她关系很好吗,你怎么就相信她绝对不会动你的被子?”

“呵。”梁之琼冷笑一声,“人都不在,随你们摸黑。但我话放到这儿,一旦让我发现我的被子是你们弄的……你们别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季若楠平静地看着她们的争执。

一切都跟墨上筠猜想中的一样。

她是提议息事宁人,背地里将梁之琼的被褥叠好,然后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但第一轮考核绝对不会让始作俑者通过。

毕竟,她不能保证,一定能找到证据。

但是,墨上筠坚持要来这一出,对始作俑者的反应进行预料,眼下一切事情都是按照墨上筠剧本走的。

据墨上筠分析,始作俑者就是倪婼和杜娟,而具体是谁做的,还需要继续调查,也不可避免是两人一起做的。她们这番行为的目的,就是出于对梁之琼和墨上筠的憎恨,一来可以挑拨墨上筠和梁之琼的关系;二来对此事追究的话,没准会让墨上筠或者梁之琼离开,也就是一箭双雕。

让季若楠佩服的是,墨上筠不仅料到了倪婼和杜娟的说辞,就连梁之琼的反应都料到了。

也是够厉害的。

“先这样吧,事情我们会继续调查,你们先去考核。”季若楠适时打断她们。

就这么会儿的争执,时间已经过八点了。

杜娟、倪婼二人不想耽搁考核,自然不愿与梁之琼继续争执,拉着冉菲菲就直接走了。

梁之琼没好气地站在原地。

转过身,梁之琼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季若楠,一字一顿道:“墨上筠不可能动我被子。”

“你好像很认可她?”季若楠忽的笑了下,“我没记错的话,你动了她两次被子,没准是她恶意报复呢?”

“她有底线。”梁之琼皱了下眉。

刚开始,她跟墨上筠确实存在争执。

她两次掀开墨上筠的被子,后来被墨上筠用柳枝拍打强行站军姿,算是结下了梁子。

后来墨上筠两次让她不合格,也让她怀疑墨上筠有报复嫌疑。

但是,墨上筠会因澎于秋的人情教她整理内务,她按照墨上筠的方式整理内务后,也没有再不合格。昨晚也能帮她三次除掉蛇,甚至在最初没有把她丢到地上,俨然没有争锋相对的意思。

更何况,她相信,一个能跟澎于秋一样,被预定为四月集训教官的人,不可能连素质这关都存在问题。

这种卑鄙无耻的事,她不相信墨上筠会做。

“这事就是她跟我说的,放心,谁也没有怀疑她。”季若楠笑道。

梁之琼一愣,“她也怀疑……”

“嗯。”季若楠点了下头,“你先叠一下被子,待会儿我来检查内务。”

“行。”

梁之琼一口应了。

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胸口憋得怨气,在无形间消散了大半。

上午的套餐考核,墨上筠稍稍加快了速度。

控制在三个小时左右,完成了整个流程。

成绩提升了十来个名次,但是,也不见得有多明显。

“墨上筠!”

在原点等待的澎于秋,一见到墨上筠,就立即喊道。

“到!”

墨上筠应了一声。

继而大步流星地走至澎于秋跟前。

跟澎于秋站在一起的,还有牧程。

“阎教官让你去一趟会议帐篷。”澎于秋朝墨上筠说着,顿了顿,又强调,“现在。”

“嗯。”

墨上筠毫不意外地点头。

见她要走,澎于秋又喊她,“诶,你等一下。”

墨上筠斜眼看他。

澎于秋迟疑了下,眸色微沉,道:“那件事,需要证据。”

“我知道。”墨上筠耸肩。

不过,这种小儿科的事,还不至于去费尽心思去找证据。

人证?

物证?

人证可以找,物证俨然没有。

但,在周围的帐篷里一一询问,亦或是去问那些极有可能路过的人,定然是浪费时间。

倒不如让她们自己承认来的简单。

墨上筠慢条斯理地走了。

眼见着她离开,牧程稍稍靠近澎于秋,手里拿着个笔记本和签字笔,装模作样地涂涂画画的,可头却悄悄地偏向澎于秋。

“你说她会有办法吗?”牧程问。

“会。”澎于秋果断点头。

“这么相信她?”牧程惊讶。

“那倒不是,”澎于秋耸了耸肩,“如果有人想污蔑她,这件事是她自导自演的,你觉得,她会坐以待毙吗?”

牧程了然地抬眼,“你的意思是,事情落到她头上,她就必须想出办法解决?”

“不然?”澎于秋耸肩,“如果她没有这点能力,怎么成为四月集训的教官?”

“但是,没有人证物证,人家两个人,她一个人,而且她们两方都有作案动机……”说到这儿,牧程的脸色微微一变,有点儿古怪,“我适当地想象了一下她跟两人一人一句进行争辩的……嗯,场景。”

被他这么一说,澎于秋下意识地想象了那样的场面,下一刻,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就这么冷呢?

牧程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叹息:“我虽然相信她的口才,能够秒杀那两人。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采用别的办法。”

顿了顿,澎于秋点头。

他很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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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不得不吐槽,导师以为下周周六答辩,但其实是这周周六,所以她不慌不忙地让我们弄开题报告,下午还把焦虑到不行的瓶子说哭了,然后,时间紧,明晚之前搞完论文初稿……唔,祝瓶子好运。

031、单独审讯,速战速决

会议帐篷。

墨上筠没打招呼,掀开门帘便走了进去。

然,一进门,往里面扫了眼,就不由得愣了愣。

里面有两个人。

阎天邢坐在会议桌旁,也就是平时坐的位置,手里拿了一份文件,季若楠就站在阎天邢身边,微微俯下身,几乎要靠近阎天邢的耳畔,笑着跟阎天邢说着什么。

声音压得有些低,墨上筠并未听清。

但这两抹身影,一坐一站,靠在一起,画面倒是挺和谐的。

她进门的动静,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两人的视线顺其自然地朝这边看来,季若楠也站直了身子。

“来了?”

季若楠第一时间朝墨上筠打招呼。

墨上筠点了下头,然后直接朝这边走过来。

她一走近,阎天邢就漫不经心地将手中文件合上,继而抬眼盯着墨上筠。

墨上筠神色一派坦然。

“什么事?”

走到阎天邢左手边第一个位置,墨上筠将椅子拖出来,继而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

季若楠看了她两眼,然后走至她对面的位置,也顺势坐下。

“7号帐篷的事,我们想问问你的想法。”季若楠回答。

墨上筠悠悠然抬眼看她。

“没想法。”墨上筠耸了耸肩。

“那,计划和建议呢?”季若楠换了个说法。

“一个问题,”墨上筠靠着椅背,懒洋洋地道,“我算嫌疑人之一,要不要避嫌?”

季若楠犹豫了下。

“不用。”阎天邢淡淡出声。

“那行,”墨上筠点了点头,继而偏头看他,“离间计,会用吗?”

阎天邢莞尔,“会。”

“就这样。”

墨上筠笑了下,准备起身。

“还有个事儿。”阎天邢叫住她。

“你说。”

阎天邢的手指轻轻在桌面叩响,他不紧不慢地问:“你想要怎样的结果。”

“我?”墨上筠不由得挑眉。

季若楠看了看两人,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

墨上筠不是教官,对最终的处理结果,应该没有发言权。

阎天邢这做法……

将心思按捺住,季若楠没有出声。

“补偿。”阎天邢悠然回答。

墨上筠挑眉,“留一个,走一个。”

“行。”

阎天邢应声。

“有结果了,跟我说一声。”

“嗯。”

见阎天邢应声,墨上筠也不久留,朝两人道了声别,就起身出了会议帐篷。

原本想跟阎天邢说一下具体方案的,不过,在见到阎天邢之后,墨上筠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能想到的,阎天邢何尝想不到?

叫她过去一趟,估计重点在于——补偿。

她步伐平稳地出了门。

季若楠看着她的背影,稍有沉思。

“阎……教官,”季若楠疑惑地偏头,看向阎天邢,“为什么让她做最后决定?”

阎天邢微微垂下眼帘,将手中的文件继续打开,慢条斯理地重复道:“补偿。”

“行吧,”意识到问不出什么,季若楠无奈道,“离间计,是想离间倪婼和杜娟吗,还是说加上一个冉菲菲。我觉得冉菲菲并不知道这件事。还有,我们要用怎样的方式离间倪婼和杜娟?”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阎天邢扫了眼腕表,才道:“半个小时后,让澎于秋和牧程过来一趟。”

“……好。”

季若楠无奈点头。

看得出,阎天邢并没有跟她说计划的意思。

“继续。”

敲了下文件,阎天邢把话题拉回来。

季若楠看了眼打开的文件,点了下头,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

文件上是这一批人的基本资料,男兵由牧程和澎于秋负责,女兵由季若楠负责,本来应该在第一阶段结束后做总结,可后天季若楠就要提前走了,所以也提前跟阎天邢进行总结汇报。

她将每个女兵的基本成绩做了个总结,然后跟阎天邢讲个别比较突出的。

在墨上筠进来之前,季若楠正在说墨上筠,谈到墨上筠以前在学校的事,所以看到墨上筠后,才及时停住了。

“我以前跟你说过她,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在各种项目上都胜我一筹。”说到这儿,季若楠不由得苦笑,“我当时还以为她是故意针对我,结果前段时间跟她见过一面,她竟然不知道我是谁,我的身份还是她猜的。”

阎天邢没说话。

墨上筠记忆力不错,但对不上心的人和事,基本不会理睬,更不用说记住。

“算了,说下一个吧,”季若楠继续道,“秦雪和秦莲,这对双胞胎姐妹,自从来这里后,成绩都保持在前五,姐姐秦雪常居第一,妹妹秦莲一般在第四和第五两个名次徘徊……”

中午12点,牧程和澎于秋被召回到会议帐篷。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墨上筠不在。

只有季若楠和阎天邢。

一开会,阎天邢就对今早7号帐篷的事件做了个总结,三言两语排除对墨上筠的怀疑,目标直指倪婼和杜娟,同时提出了单独审讯和具体方案。

季若楠、牧程、澎于秋三人默默听着,只觉得心里震撼不已。

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直接对倪婼和杜娟进行“审讯”……就算是清楚是她们俩做的,但他们的手段显然是不合规矩的。

不过,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杜娟和倪婼的行为和想法,简直不配当军人。

光是“陷害长官”这一条罪名罚下来,她们的军旅生活怕也是不长远了。

对阎天邢唯命是从的牧程和澎于秋,没有任何质疑,将详细审讯步骤听得清清楚楚。

而,知道这个“单独审讯”是墨上筠提出来的季若楠,多少有些惊愕和汗颜。

没有证据,糊弄那两人,等于是空手套白狼,也亏她想得出来。

阎天邢交代这一切,只花了十来分钟。

“下午两点前,我需要结果。”

话到最后,阎天邢的视线冷飕飕地扫向他们。

“是。”

“是。”

牧程和澎于秋立即应声。

尔后,以同病相怜的身份,怜悯地互相看了一眼。

唉。

真特么难兄难弟啊。

“散会。”

阎天邢说完,收了手中文件。

他第一个出了会议帐篷。

季若楠同情地看了看牧程和澎于秋,最后说了句“祝你们好运”后,也提前走了。

“做好打一场恶战的准备吧。”牧程叹息。

“我觉得我不太合适这么邪恶的角色。”

说完,澎于秋自己感受了下自己的良心。

啧,良心竟然不痛。

“我也觉得我不大适合。”牧程感慨。

两人顿了顿,视线在空中交汇。

唉。

墨上筠多合适啊!

怎么就要避险呢?

两人视线移开,再度叹息。

“走吧,速战速决。”牧程站起身,也不再拖拉。

澎于秋同样起身,面色忧愁。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一个帐篷的室友。

一到中午,林琦和郁一潼,也知道了早上的内务事件。

郁一潼倒是没有管。

可林琦,在帐篷内转了一圈没有见到人后,特地在食堂里等着墨上筠。

不出所料,墨上筠等着排队打饭的人少了,就拎着饭盒来到食堂。

林琦拿着饭盒,一直在旁等着,见墨上筠来了后,便跟在她后面一起打饭。

墨上筠打好饭,找了个位置坐下,林琦遂直接跟上去,就在墨上筠对面坐了下来。

墨上筠就当没看到她,自顾自地吃饭。

倒是林琦,看了会儿,忍不住了,直接问:“梁之琼床铺被弄乱的事,教官打算怎么解决?”

“下午考核前,会有结果。”墨上筠漫不经心地回答。

“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林琦皱了皱眉。

“好的。”

墨上筠往嘴里送了一筷子米饭。

“你很有信心?”林琦紧紧盯着她。

轻轻一笑,墨上筠反问,“我什么时候没有信心?”

“……”林琦沉默片刻,“如果她们串通口供,一起来污蔑你,你怎么办?”

墨上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对于根本不可能成为事实的话题,她没有兴趣为这个假设给出答案。

------题外话------

好多月票,好感动。

不过瓶子要赶论文,答辩过后还需要修改,短时间内应该很忙,等有空了就多多更新。

谢谢亲们对瓶子和《王牌》的支持,爱你们。

032、最怕空气忽然安静【二更】

正如墨上筠所料,吃了饭,外面开始下起雨来。

淅淅沥沥的雨水,并不大,但很快便打湿了大地,空气也似是沾了湿气,稍有沉重。

食堂的人渐渐离开,而墨上筠则是以“躲雨”为借口,吃完饭后,就坐在食堂左门附近看雨。

林琦出去转了一圈,最后又回了食堂找她。

“梁之琼说,杜娟和倪婼被牧教官和澎教官带走了,说是要分开审讯。”林琦第一时间汇报信息。

“嗯。”

墨上筠背对着餐桌坐着,手肘搭在桌面,偏头看着大门外的景色,应得很是随意。

细雨绵绵,雨声滴答,声音很轻,如密密麻麻的针一般掉落。

外面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雨水打在其上,绿草轻轻晃动,有水珠溅开,在空中形成细小的水花,继而落到地上,潜进泥里。往远一些,是连绵的山脉,有朦胧的雨雾遮挡视野,山脉轮廓在阴沉昏暗的天空下,若隐若现。

“林琦。”

墨上筠喊她。

林琦微微凝眸,下意识出声,“什么?”

“你觉得,”墨上筠视线从门外收了回来,继而抬眼看向站在一侧的林琦,“这事算严重吗?”

闻声,林琦微微一愣,才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想了下才道:“算。”

不是她偏帮墨上筠。

而是这件事的兴致,实在是太恶劣了。

光明正大的竞争,符合规矩,就算公然放狠话,也不会有人计较。但是,私下里做卑鄙无耻的勾当,已经严重违反部队纪律,这种人出现在部队里,简直就是祸害。

林琦很生气。

比见到那些不思进取、没有觉悟的兵,更好生气。

不过,这种怨气不好同墨上筠说,而她现在只是以学员的机会,更没有权力去管,只希望这件事公正解决,不要影响到墨上筠。

“那么,”墨上筠轻轻扬眉,一字一顿地问,“除名如何?”

除名……

林琦愣了愣。

除名可以说是除了开除军籍意外,最严厉的处分了。

这个惩罚确实有些重。

而且,想要给人扣上这个处分,不是轻易能办到的。

“开除军籍都可以,”林琦拧起眉头,“不过,我记得除名就四条,一是隐瞒入伍前的犯罪行为,入伍后被地方司法机关追究刑事责任的;二是无正当理由,坚持要求提出退出现役,切经常拒不履行职责,经批评教育仍不改正的;三是擅离部队累计30日以上,或者无故逾假不归累计30日以上的;四是……”

“背的倒是挺利落的。”墨上筠摸了摸鼻子,直接打断她。

林琦顿了顿,以极其严肃的口吻道:“你让背的,背不出来还罚抄。”

墨上筠:“……”

耸了耸肩,墨上筠转移话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陷害战友、长官,属于严重违纪,往严重里说,除名惩罚还是能落实的。

“除名的事,你能直接管吗?”林琦问。

“不能。”

“……”林琦莫名其妙,“那你怎么让她们除名?”

“没有‘们’。”墨上筠斜眼看她。

“罚动手的那一个?”林琦恍然。

“嗯。”

“那另一个呢?”

“记过。”墨上筠直言道。

“那也行,”林琦点了点头,“问题是,这件事,你管不了,阎教官也管不了,你们只能提出处罚的建议。”

倪婼也好,杜娟也好,都是临时来这里参加考核的,她们都有自己的部队。

墨上筠淡淡道:“我知道。”

倪婼和杜娟的原部队,她事先就打听清楚了。

对这两人来说,很不巧。

那俩部队,她都有熟人,有一个还是墨沧曾经的部下。

有人羡慕她的人脉,也不是没有道理。

当然,她不会动用人情关系,让原部队对倪婼和杜娟做不合理的处理,但也绝不会让人对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有些事,可大可小。

而,对于一个连素质都没达标的兵,也用不着手下留情。

墨上筠站起身。

“你去哪儿?”

还陷入沉思的林琦,一直等墨上筠走出两步,才回过神来喊她。

墨上筠低头看了看表,直截了当道:“快出结果了,去看看。”

林琦一愣,同样看了看表。

离一点,还差十分钟。

审讯的话,应该就半个来小时。

这么快?

她还在纳闷,墨上筠却已经走出了食堂帐篷。

想了下,林琦也没有久留,加快步伐跟上墨上筠的速度。

外面下着雨,她们都没伞,细细的雨水打落下来,沾湿了帽檐、发间、眉眼、脸颊、脖颈、肩膀……,这个季节,不算冷,雨水凉飕飕的,打在身上剥夺着温暖,却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林琦跟在后面,看着墨上筠的背影。

身形颀长、腰杆笔挺,高挑偏瘦,衬得肩膀有些单薄,可那浑身的淡然和随意,总不会让人生出怜惜和保护,反倒是让人以平等或是仰视的角度去看她。

她走路时,不慌不忙,每一步踩得都很稳,稳得像她平时做事一般。

那一瞬,林琦忽然就信了她的话。

——好的结果,还是坏的结果?

——好的。

——你很有信心?

——我什么时候没有信心?

也是,墨上筠做事,什么时候没有把握了?

所以,墨上筠说快出结果了,那就是真的快出结果了。

至于记过与除名——

墨上筠能说,大抵就有了想法。

距离1点,还差7分钟。

澎于秋和牧程分别从两个帐篷出来。

时间巧的很,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来的,一抬眼,就见到对面的“战友”。

两人互看一眼,皆是一脸的沮丧。

然后,在毛毛细雨中,直接朝对方走了过去。

一碰面,两人就沉着一张脸,默契地叹了一口气,继而抬起手,搭住了对方的肩膀。

“问清楚了吗?”牧程问。

“太清楚了。”澎于秋感慨,随后又问,“你呢?”

牧程摇头,“我也是,太清楚了。”

“我就威胁了一下,说倪婼把她供出来了,她撑了两分钟……就两分钟!全说了。”

“这么说来,我这边还算好的,撑了五分钟。”

“这两人之间一点信任都没有。”

“对,不成气候。要我们俩被策反,怎么着都能坚持一两天吧?”

“扯!”澎于秋白了牧程一眼,“我们俩能被策反吗?”

“……”

牧程悠悠然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可是他们俩第一次合作。

在出任务的时候,都没碰到一起过。

被策反……那还真说不准。

很显然,注意到空气中的沉默,澎于秋也想到这一点,于是有那么点儿心虚。

片刻后,他拍了下牧程的肩膀,真诚地看着牧程,“兄弟,相信我。”

牧程回他一个尤为和善的微笑,“在只准救一个的前提下,我跟萧初云之间,你选谁?”

“……初云。”

澎于秋忠于良心。

话音一落,两人都不声不响地把搭在双方肩膀上的手给拿了下来,中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心情很是抑郁、忧伤。

这一心呐,就是容不得两个。

过了会儿,牧程不死心,又朝澎于秋靠近,“那我跟梁之琼呢?”

“……女士优先。”说完,澎于秋同情地看了牧程一眼。

“……”

牧程识趣的收回视线。

气氛,似乎越来越尴尬、压抑了。

又过了会儿。

“你怎么不问问你跟阎爷?”澎于秋主动问道。

牧程阴恻恻地瞧他,“这还用选?”

澎于秋:“……”

仔细一想,牧程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放到他们部队,所有人都得抢着选阎爷。

毕竟——

一来,阎爷是部队的主心骨,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他;二来……唔,救回来之后,还可以大肆宣扬一番啊。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得气氛越来越尴尬、空气越来越冷。

但,忽然出现在视野内的两人,却适时地中止了他们之间这种极不协调的气氛。

墨上筠和林琦,一前一后地走来。

两人停下脚步。

很快,两人走近。

“有结果了?”墨上筠看了他们俩一眼,直接问道。

“有了。”牧程第一个点头,解释道,“两个都招了,主意是杜娟出的,被子也是她弄的,倪婼全程知情。”

听完,墨上筠倒是一点不惊讶。

杜娟容易冲动,情绪极易被感染,而倪婼比较冷静,不像是会出这种馊主意的人。

只能是杜娟了。

想至此,墨上筠朝牧程挑眉,“刑哥呢?”

牧程倒是没觉得不对劲,直接道:“在会议帐篷吧,那是我们临时的工作室,队长一般都在那里。”

然,刚一回答完,牧程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默,一想,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再看澎于秋和林琦,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刑哥……

033、墨上筠,你算不算给自己挖了个坑?

墨上筠极其随意的一声“刑哥”,着实让澎于秋和林琦惊了惊。

林琦惊讶的是,原来墨上筠跟阎天邢关系这么好。

而澎于秋惊讶的是,墨上筠和阎天邢竟然这么亲密?!

气氛陷入静默中。

墨上筠却仿若未觉,跟牧程点了下头,就转身去了会议帐篷。

这一次,林琦没有跟着。

澎于秋沉默地目送她离开。

半响,他才出声:“那我们还要去找队长吗?”

“别了,先做总结,过会儿再去。”牧程好心提醒。

会议帐篷。

雨下的有些大,墨上筠走近后,便在门口停了下来。

“报告!”

身姿笔挺地站着,墨上筠看着门帘,喊了一声。

很快,里面传来阎天邢沉稳的声音,“进来。”

墨上筠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进门便是会议桌,墨上筠第一眼,视线就从上扫过,却未见到人影,只见阎天邢常用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叠的资料。

偏了下头,墨上筠扫了一圈,赫然发现站在饮水机旁的阎天邢。

他正在接水。

第一杯刚满,却不急着往回走,而是拿出另一个杯子,继续接。

墨上筠多看了两眼。

一抹侧影,身形挺拔、颀长,帐篷内亮着灯,一身迷彩作训服,铁血硬朗的气息迎面扑来,而他身上笼着淡淡光晕,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稍显朦胧,又将那尤为明显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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