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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王妃要逃跑》


第一章 阴宅化尸

公元959年,中原大地已经经历了数十年的分崩离析,战乱不休,百姓民不聊生。

七月的一天!

周国境内,扬州城郊。

已是日落黄昏。

连绵的群山中,天色渐暗,一条隐秘的林间道上,两匹黑马疾驰而来,马上两名黑衣骑士。

奔到了一条路口,前面是一左一右两条岔路。为首的黑衣人紧急勒住缰绳,急奔中的马突然被迫停住,嘶鸣着立起了两只前蹄。

黑衣人镇定的附身抱着马的脖子,轻轻的抚摸着马的鬃毛,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竟是骑术娴熟,深谙马语。

高大的黑色骏马好像听懂了他的语言,逐渐安静下来。

黑衣人这才抬起头看向前方,露出了面容。

原来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子。古铜色的皮肤、俊朗的五官,年纪不大却浑身透着英猛暴戾之气。

气度不凡,穿着虽然是黑色劲装,却是上等锦缎。气宇间不像普通富家公子,倒像是出身名门的少年将军,或是武林世家的公子。

此时已经风尘仆仆,人和马都显的很是疲惫。

身后另一骑上是名中年黑衣汉子,勒马到少年的身侧,恭谨的说:“三公子,咱们星夜赶路,这里离扬州城还有三个时辰。如今天色已晚,不可能在关城门前赶到了。”

三公子看了看天色,连续赶了几天的路,眼看就要到了,何况要去见的人很是要紧,不能太过狼狈,修整一下总会体面一些。

于是说道:“冷啸,右边再过去就是通往扬州的官道,本公子记得官道上没有客栈。你从左边岔道过去打探下。最好能在附近找到一个暂宿一夜的地方,明日再进城。”

中年黑衣男子名叫冷啸。是这位三公子的贴身侍卫,得令,“是!”恭谨的应了一声,脚下一蹬,纵马往左边岔道疾奔而去。

三公子吩咐完跳下马,走到一颗树旁坐下,闭目养神。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冷啸打马回来了,回禀道:“禀三公子,远远看到深山中有一处宅院,看起来像大户之家,应该可以借宿一夜,属下没走近,先回来禀报示下。”

三公子站起来:“很好,今夜就先借宿那里!不过既然是大户人家难免会猜疑我们的身份。虽说现下扬州归了咱们周国,但是毕竟两年前还是南唐的地界,行事还要谨慎一些,莫要招惹是非!”

“是,属下明白。”冷啸躬身回答。

两人顺着岔路,骑了没多久便看到有个宅院隐在山坳中,借着夕阳最后的余辉,远远看去好几进院落,占地甚广,果然是大户人家的山庄。

连日赶路都是吃干粮,露天短暂而宿,走的都是捷径偏僻的小道。眼看今夜可以吃个热饭好好睡一夜,两人顿时都兴奋起来。

走进了才看到大门敞开,可是却没看到看门护院的人。

门头大幅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着:冯府。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月还未上,周围越发的黑了,除了鸟兽虫鸣竟没听到一点人声,大门往里看去也没有半点灯光透出。

跳下马,冷啸将两匹马栓到门口的树上。三公子观察周围才开始感到诡异,跟冷啸对视一眼,戒备着慢慢走向大门。

刚进大门一股阴风夹带着奇怪的刺鼻味道扑面而来。

“锵”的一声,冷啸抽出了腰中的剑。警惕的说:“血腥味,这个气味太奇怪,三公子小心。让属下先进去看看!”

“一起进!”三公子沉着脸,也抽出腰中的佩剑提在手中。

大门进去一段距离,正中是一座石墙屏风。

屏风异常的高大,比普通人家的都要高大许多,从这气势上就感觉出这户人家一定非富即贵。

仔细看上面雕刻了一幅山水画。

三公子一看便知出自名匠手艺。

只见雕刻的峰峦叠翠,林木葱郁的样子,看着感觉到还有云雾潆潆,泉水潺潺,一派气象万千,简直是栩栩如生,如身临其境一般。

二人不禁看的有些沉醉,屏风一角刻着三个字:云梦山。

三公子似曾听过这个名字,恍惚间一时想不起来。

又一阵血腥的恶臭飘来,两人这才惊觉。

谨慎的绕过屏风,转到了正院中。

看清了整个院中的景象,两人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三公子看了几眼就转过身扶着屏风狂吐起来,直吐的翻江倒海。

本就没吃什么,只能吐出黄水来,恶心的感觉还是阵阵涌来,只吐的整个人都要虚脱一般。

冷啸也感觉浑身心血翻涌,但毕竟年纪经历都长一些,努力稳压住,紧张的戒备着,护在三公子身边。

三公子也是有江湖经验的人,渐渐镇定下来,调整气血,转身重新审视这个庭院。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庭院,正面是正堂和两侧的东西两排厢房。本应该是一个雅致的大院,现在却在正中堆起了一座小山,而堆成山的竟然是——无数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而且还在持续的溃烂中。

令人作呕的是这些本来应该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却正在慢慢的溶化,就像一堆正在被高火炖烂的肉,慢慢的溶化变成肉汤。

从残躯和掺杂在腐肉中的衣料、首饰判断出这些尸体是无数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小山”边离三公子最近的一具尸体,已经消融了一半,另一半身体也在慢慢塌下去。头骨坚硬还留着,肉却已没有了,眼珠没有了支撑正好滴溜溜的滚了下来。滚到了下面的一大片血渍中泡着,只露出黑色瞳孔好像正斜睨着三公子。

就算久经沙场,见惯了无数死人,三公子此时还是忍不住一阵毛骨悚然,又有想吐的冲动。

“是谁?”他紧捏拳头浑身有些颤抖,“是谁做出如此恶毒之事……”

冷啸心中发寒,突然想到一些事情,眼中的惊惧加深。急忙绕着“小山”警惕仔细的查看。

“三公子!”冷啸在远处叫。

三公子急忙跑过去。冷啸站在正堂门口,呆呆的盯着地上看。

地上一大滩红黄相间的血水,掺杂着还没消融完的一些衣料。

“咦?”好像发现了什么,冷啸用剑将衣料挑开一点,一块玉佩露了出来。小心的用剑把玉佩扒出来,撕下身上的一片衣服擦拭干净,又撕一块衣服包住才递给三公子。

玉佩是上好的白玉所刻,三公子仔细辨认,翻过来另一面看到刻着一个“冯”字。

“是……难道是冯延嗣?”三公子大惊,急忙看地上血水中的衣料。

“冯延嗣?”一旁的冷啸问。

三公子点点头,“他祖籍扬州,以前是南唐的两朝重臣,三度拜相,位高权重,在南唐可是呼风唤雨之人,不久前听说辞官归隐,回了扬州。”

“一国之相,身份尊贵显赫,为何会毙命于此?”冷啸疑惑的问。

三公子紧皱眉头说:“这冯延嗣不只是位高权重,而且文学造诣、治国治军各方面学识都很高深。是各国都想招揽的治国奇才。”

“难道是其他国主拉拢不成,便动了杀意?”

“有可能!”三公子点点头,“当初国主也对他有意招揽,听说他要归隐扬州还特意派人相邀,只是被他以年老为由婉拒。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如此杀人手法未免太过惨绝人寰。”

冷啸犹豫了一下,想说话又忍住,转身走进屋内。

搜寻了一阵走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惊惧,急急道:“三公子,此地不能留,咱们快离开吧!”

“怎能如此离开?去四周看一下,看能否找出一点线索。”

“不能去……有危险,还是速速离开吧!”冷啸急忙挡在前面,一脸惊慌。

三公子停住,看着他。冷啸武功一流,年少时行走江湖多年,也闯出了不小的名头,后来慕名投靠父亲。父亲派他来护卫自己多年,一直忠心可靠,做事也镇定稳重。

此刻去如此惊慌。

“你可是发现什么事了?”三公子冷声问。

冷啸脸上一白,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件东西递了过去。

三公子接过一看,是一块木牌,通体漆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上面写了两个血色的字:鬼噬。

第二章 鬼噬天书

三公子接过一看,是一块木牌,通体漆黑,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上面写了两个血色的字:鬼噬。

“这是什么?”他第一次看到,奇怪的问。

“属下刚才搜查屋内,在桌上看到了。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江湖中传说的:鬼噬令!”

看三公子一脸茫然,他顿了顿又说道:“这鬼噬令非比寻常,如果咱们主仆二人早来几个时辰,只怕此刻也躺在这尸山上了。”

“你的意思是冯府之人是这持牌之人所为?”

“江湖中有个传闻:鬼噬令,鬼索命。”冷啸肃然道。

他脸色有些苍白而惊慌,“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也没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因为看到的人都已死了,而且死的无迹可寻,尸骨无存。只是现场都会留下一块这个令牌,所以人们才知道有这样一个恐怖的存在。”

“尸骨无存?”三公子转身看了下身后,尸山又溶化变小了许多,心中一阵凉意,“这是用的什么手段?为什么尸骨都消融了?”

“这是传说中鬼噬令独门的毒物,杀人于无形,化骨销魂,此毒要是不小心弄到皮肤上无药可医,全身慢慢溃烂而死。且无色无味,要是食用,那就从内脏开始腐蚀,几个时辰内就化为血水。”

“既然留了牌子杀了人,就是要让人知道是鬼噬令所为,那为何多此一举,又要将尸体消融?”

“属下只是听说鬼噬令乃是阴府使者所发。索人性命,化其肉身,永堕地狱,使其永无轮回,永世不得超生。”

正说着,突然感到阴风阵阵吹过,整个院子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不远处的山林间不时的传来几声鸟叫,细听又似人在低语。

而一些鹰鸟已经闻到了尸体的臭味,飞聚来盘旋在空中,伺机啄食。

今夜正是月圆夜,月亮又大又圆已升至中天,明亮的月光照的四周惨白一片,两人看着尸山上的残肢断臂,感到阵阵的冰冷。

“三公子,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冯府数百口人,护院保镖不少,武功想必也不弱,都全部遇害。再逗留如果有个万一,属下命不足惜,但您不能有事,咱们此行的任务可不能耽误,否则会误了二公子筹谋的大计!”冷啸劝道。

“哎!”三公子被说动,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务,“也罢!走吧!”说着转身,打算退出去继续赶往扬州。走到大门口,忍不住转身看,又看到了屏风上的那副山水画和那三个字:云梦山。

三公子突然惊跳起来,叫道:“知道了!”

冷啸被吓了一跳。

“快,我们去找一下,也许鬼噬令是想找这个,我们也找找看。”三公子说着飞奔进了院内。

冷啸疾追上去,“我们要找什么?”

“无字天书!”

两人在院内里里外外的查找了一遍,冷啸忍不住问:“三公子说的是江湖传说的那本书吗?”

三公子有些沮丧道:“是啊,江湖传言,上天有感于中原战乱纷扰,生灵涂炭,特让千年前鬼谷子的无字天书重现江湖。让能人得之,以助其一统天下。”

“属下好像也听过这个传言,只是没当真。难道公子觉得这天书在冯府?”

“天书是否在这里出现我也不敢断定,只是看到这大门处的石屏猜的?”

“石屏有何奇怪之处?”

“想来是冯延嗣对鬼谷子甚是崇敬,云梦山就是当年鬼谷子修炼之所。”

“难怪!还是公子懂的多。”

三公子摇摇头道:“冯延嗣号称自己的先祖是鬼谷子的弟子,学问一派得自鬼谷子真传,平时谱摆的挺大,把自己尊成了名家大儒,这天书的传说也许只是他故弄玄虚。听二哥聊过一些南唐朝臣的事。咱们国主把这冯延嗣当大才,二哥却好像对他并不削。”

“莫非别人怀疑这天书在冯延嗣手上。所以才遭此灭门之祸?天书就算真在冯府也被鬼噬令拿走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快走吧!”冷啸催促道。

“传说天书记载着无尽的宝藏,和治国之策。若能得到天书,对大业那是如虎添翼!”三公子惋惜的跺了跺脚,“走吧!既然没得到天书,那就希望我们别白跑一趟扬州。”

********

扬州城。

一大早街上热闹非凡,到处熙熙攘攘,各种杂耍小吃一片热闹景象。

街道上人太多推来挤去,没办法骑马,两人只有拉着慢慢往前走。

三公子又累又饿,烦躁的问:“这什么日子,为什么这么多人?”

“属下去打听一下看是否有近路。”冷啸说。

三公子强压下心中的不耐,自从昨夜从冯府出来就一直心情烦闷,心中很多疑惑解不开。

冷啸走进路边一个小杂货店,上前行礼问道:“老伯生意好啊!一大早就这么多人了。”

杂货店老汉心情好的很,呵呵笑着说:“城中有喜事,自然一大早就热闹,这生意这两天也好的很啊。呵呵……”

“敢问什么喜事?”

“小哥是今日才到扬州的吗?”

冷啸点点头。

“那难怪了,是庆贺云老爷的生辰,所以这般热闹。”

“云老爷?可是云博城?”三公子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插过来问。

老汉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云老爷的名讳怎可直呼!每年生辰,云家都要开斋铺,发银包,连续三日,老汉我都领二两银子呢!够阔气吧?”

又看向冷啸说道:“小哥你来的正好,若要领粥和银包就去云府吧!过了今日就没有了。”

“凡是去领的人都有?这得花不少银子吧!”冷啸听的有些意外。

“那当然!”老汉表情夸张的说:“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都快摆满整条街!没见过的外地人那都有吓晕过去的。”直说的吐沫横飞。

“也只有咱们扬州的云大善人——云老爷办生辰才可以做到。所以每年扬州这个时候,热闹非凡啊!十里八乡的都慕名而来,比过年看花灯都要热闹!”老汉越说越高兴,脸上满是仰慕的光芒。

“那是要赶紧去看看,敢问老伯,云府怎么走?只是街上的人这么多,有没有近路可以快一点过去?”

老汉一听更兴奋了,一拍大腿,大声叫道:“那你可问对人了,从我家后院穿过去,顺着小巷一直走,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再左转出去,就能到云家后院。”

三公子只是轻轻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没有太留意他们的谈话。

冷啸急忙答谢,给了老汉几两银子,让帮忙看着门前的马。

两人按老汉的指点,穿过杂货铺的后院走了出去。

后面老汉还追着喊:“云府可大了,你们只能到后院,要绕到正门才可以领银子……”

三公子早已不耐烦,出了后院展开轻功飞奔而去,一转眼不见了人影,冷啸急忙跟上。

小巷很清静,零星几个路人也只是看到两个黑影一闪而过,还以为自己眼花。

果然根据指示,不一会就到了一个大院的墙根下。高墙红瓦,看着气势应该就是云府。

冷啸看了看,问:“三公子,这里没有门,我们是否要绕到正门?”

三公子不说话,一提身,“嗖”一个轻功飞到了路旁的树顶上。

极目远眺,只见朱红的院墙连绵一片,竟好似看不到头。

心想:“没想到这云府如此之大,等找到正门恐怕要耽误不少时间,何况又有那么多人等着领银包。过去了肯定很难挤进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往墙内看去,只看到郁郁葱葱的树顶。

心中一思量,给下面的冷啸做了个进去的手势。

身子一提,借力树枝,两个纵跳,一跃翻进了围墙里。

第三章 竹林小院

三公子身子一提,借力树枝,两个纵跳,一跃翻进了围墙里。

冷啸也跟着一跃而上,照着他的样子也翻进了围墙。

两人站稳后,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实像后花园。

亭台楼阁,水榭花池一样不少,远处楼宇重重连绵数里,看不到主屋的方向。

“没想到一个商贾之家竟然有这样的宅院!”冷啸吃惊道。

三公子轻蔑的说:“看来这云博城确实是商贾本性,奢靡享乐。光这个府邸奢华赛过皇宫了。”

两人一路找去,竟然一个人也没看到,本想着进来了寻到云家正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后来发现走了许久,绕来绕去好像还是回到原地,这才焦急起来。

“冷啸,这云府透着古怪。怎么老是在原地打转?”

“看情形应该是布了阵!”冷啸江湖经验老道,看出了端倪。

“什么阵?”三公子在江湖中走动的经验并不多。

冷啸摇摇头,“以前行走江湖也遇到过,咱们是进了别人布下的阵法里了。只是这个阵法很是玄妙,属下并不擅长……要找个人带路才能出去了。”

“可是这么大宅院莫说是人,这半天了连个鬼影都没瞧见。真是大白天见鬼了!”三公子毕竟年轻,又累又饿,越发暴躁起来。

气归气,还是得继续找,在周围又瞎转了几圈,折腾大半天,眼看已是正午。两人已经被太阳晒的没了力气。

突然听到冷啸大叫:“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属下去把他抓来问问。”

应声看去,果然有个花匠模样的仆人正走过来准备侍弄花草。

两人就像看到了大救星,冷啸飞身疾冲上前。

那名花匠低头边走边整理花草、浇着水,突然看到有黑影掠过来,大叫:“什么人?敢闯云府!”提起手中的桶就砸了过来。

冷啸急忙闪身一避,一把抓过去,想要擒住他,没想到被花匠躲过反手一掌。

只觉得花匠的掌锋犀利,招式奇特,心中着实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云府一个小小的花匠都有这样的武功。

两人过了几招,花匠毕竟不是对手,被擒住,点了穴道,提到了三公子面前。

他刚才在旁边看着也有些称奇,越发感觉这云府真是神秘莫测。便问道:“本公子是想求见云老爷,并无歹意,不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

花匠却倨傲而警惕的瞪着他们,“要杀便杀,云府没有孬种!”

冷啸刚才小看了他,差点还被水桶打中,心中来气。再加上连日的奔波劳累早没了耐性,手一用力,“咔嚓”拧折了花匠的一条胳膊。

花匠顿时疼的冷汗直流,却连声都没哼出来。

三公子更加不耐,冷冷道:“本公子没有恶意,只是故人之子求见,你只要说出哪里可以找到云博城,或者你带路,便不会再为难你。”

冷啸抓着花匠另一只胳膊说:“乖乖带我们去,不然折的不止是一条胳膊。”

花匠脸色苍白,却一脸坚决,紧闭着嘴巴,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冷啸气急,心中一狠,手下用力,便要再折断他另一条手臂。

只听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云府的下人做错事,自有主子惩戒。何时轮到外人插手?”

声音清脆而严厉!

两人大惊失色,以他们二人的轻功竟然没听出身后来了人。

急忙转身看。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美丽的中年妇人,穿着绿色的衣裙,颇有风姿。

她美目扫过,自带威严,冷啸不禁松了手。

“敢问……”三公子正想说话。

绿裙妇人却正眼都没看他,只是对着花匠冷声道:“人到跟前了还不知道,可见平日里练功尽偷懒了,自己去惩戒房领罚吧!”说着手抬了抬,一股劲风袭来,拍开了花匠被点的穴道。

刚才面对折断手臂面不改色的花匠,此刻看到绿裙妇人却满脸惊慌,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多谢丽姑开恩,属下甘愿受罚!”站起身来头也不敢抬,甩着一条断臂向远处急奔而去。

“请问……”三公子忍不住又问。

“两位私闯云府还伤了府中的人,本应重罚!”丽姑冷冷打断他,凤目瞪着二人,“不过,主子吩咐两位是贵宾,那就不计较了。”

三公子虽自觉过于急躁理亏,但这位丽姑的气势也让他心里很是不舒服。

想到此来目的,应以和为贵,便忍住没发作。

丽姑不再看他们,“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径直往前走去。

两人只得默默的跟上。

跟着转来弯去,穿过几进楼宇,几重花园亭阁,被绕的分不清方向,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云府的哪个位置。

甚至走着走着三公子开始怀疑是否还在云府里。

有心想追上问个详细,可是不管走多快,竟然追不上。

丽姑始终不远不近的走在前面,似是有意要保持距离,又似是有意要施展轻功用来震慑他们。

三公子既惊又奇,这丽姑在云府是何身份?

轻功竟然在他们二人之上。

正走的晕乎乎的时候,只听前面丽姑说:“到了!”

抬头定神看,丽姑已不见踪影。

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经身处一个繁密的翠竹林中。

面前有个小院,整个外墙上爬满了盛开的蔷薇花,碧绿的翠竹映衬下,格外的秀美幽静。

院门前一个小竹桥,一条小溪穿过桥底,潺潺的流向竹林深处。

只觉得眼前的景象,跟之前看到的云府完全不一样,就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两人迟疑了一下,迈步走进小院。

只见院内景色更是怡人,种满了各色稀有花草,繁花簇锦,两层的小竹楼建造的精美雅致,点缀其中,仿佛一个世外的人间仙境。

一楼的正堂,大门敞开着。

三公子走进去便看到里面端坐着一个少女。

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淡紫色的锦缎衣裙,简单插着一根玉簪,镶嵌着一颗粉红色的珍珠,泛着淡淡的光芒。

看到两人进来,少女不惊也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们。

小巧精致的脸庞异常的白嫩,虽年纪不大却已是绝世美人。

三公子初见她的一刻,突然感觉周围的一切静止了,只看到一双又黑又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瞬间让人迷失其中。

看他呆呆的不说话,少女站起来敛袂向前,轻声道:“赵三公子万福,小女子云末兮!”

三公子还未反应过来,后面的冷啸忍不住惊问:“小姐认识我家公子?”

云末兮微笑道:“以前不识,现在不就认识了!”

这一笑纯净璀璨,就像阳光下那粼粼的波光,满院的繁花都好像失去了颜色。

三公子有些慌乱,急忙还礼,“原来是云家大小姐,在下赵光义!”

第四章 扬州云家

“三公子远来,末兮没亲去府门迎接,还望公子见谅!”

赵光义脸上一热,急忙抱拳道:“是我来的唐突,只因有要事找令尊商议,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令尊赵老将军昔年有恩于我爹爹,既是恩公之子来访,本应举府相迎。实在是末兮怠慢。公子请坐!”

“多谢!”

云末兮拿起桌上的茶具,“请尝尝小女子煮的茶如何?其他的不敢自夸,这煮茶的手艺还算过得去。”

“如此多谢了。”赵光义看云末兮一点也不吃惊他们的到来,忍不住道:“大小姐足不出户就知道我等到了扬州。云府果真是消息灵通!”

他暗地观察,看云末兮一言一行,冷静沉稳,好似什么都被看穿,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云家是买卖人,消息自然要灵通一些的。”云末兮轻描淡的说着递过去一杯茶。

赵光义接过轻轻品尝了一口,顿觉清香无比,沁入了心脾。

“好茶!”忍不住赞道,“云大小姐煮茶的手艺果然不一般!”

“三公子喜欢就好!这是末兮自己种的茶,还算上乘!”

“果然多才多艺。”他由衷的赞叹。

云末兮低头浅笑,心无旁骛的煮着茶,好像这世上只需要做这一件事。

默默的对饮了半响。赵光义已经按耐不住,满身风尘,饥肠辘辘,再香的茶也没了品尝的心思,忍不住问道:“不知可否见一下令尊大人?”

她抬头微笑道:“还请三公子见谅,爹爹身体不好,上月外出养病去了,实在不能相见。”

“养病?敢问为何养病不在府中?”

“公子有所不知,自从我娘五年前离世,我爹爹忧思成疾,烙下了心病,时常会出外寻些幽静之地,静养数月,心病才能舒缓一些。”

“何时才能回府?”

“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那可否告知令尊大人在何处静养?”

“爹爹不喜被打扰,并未告知!”云末兮浅笑着又递过来一杯茶。

赵光义一听急了,腾地站起来,“令尊大人出外日久,云家生意这么多,又或者府中有事需要禀报,那该如果让令尊大人知道?”

云末兮轻柔的扇着炉火,不急不缓,“这些事何须劳烦爹爹?云家不是还有末兮在!”

“这……意思是说云府的事,云大小姐就可以做主?”赵光义有些不可置信。

她抬头灿笑,“怎么?三公子是觉得末兮年龄尚幼?还是觉得女子不能当家?”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赵光义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自觉不够镇定,又坐回椅子上。

“爹爹虽不能相见,但这云家的主,末兮却是可以做得,三公子可否说明来意?也不枉白跑一趟。”

“这个……这个……”赵光义心中迟疑,是否应该将如此重要之事跟一个闺中少女商议。

云末兮却云淡风轻,“三公子的来意,是否跟二公子起事有关?”

“你……如何知道?”赵光义又惊的跳起来。

二哥赵匡胤准备起事,是非常机密的事情,一直也是在暗中筹措,除了赵家三兄弟就只有几个心腹知道。

没想到云末兮却毫不避讳的直接说了出来,让赵光义着实吃了一惊。

云末兮却只是微笑不语。

看她把话已经说开,也不再犹豫,赵光义直言道:“大小姐果然厉害,那我也不妨直说。如今天下纷乱,民不聊生,必须拥立一位贤主匡扶天下,一统中原,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而我二哥,雄才伟略,手握重兵,心系天下,当得贤主。”

“赵匡胤将军确实堪称人杰!”云末兮眼中也有赞许。

赵光义顿时心情大好,急忙道:“对啊,像二哥这样的英雄,却要屈居周国新皇麾下,况且新皇还是一个六岁小儿。如今这周国上下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要想施展宏图大志,就必须谋大计,二哥特遣我来拜见令尊,希望我们赵、云两家能联合,则举事必成!”

“只怕赵匡胤将军太过看重了,云家只是没权没势的商贾之家,何德何能助将军完成大业?”

“大小姐不必过谦,谁不知道云家势力通天下。只要能助我二哥一登大统,云家是第一功臣。世代高官厚禄自不必说,单是匡扶社稷,安定国家,就是千秋万代的功业。所以,如此大事,还请找到令尊,出来一见,共商大计。”

“小女子的决定就可以代表云家的决定。”云末兮淡淡的说。

“真的吗?”赵光义犹豫了一下,“那大小姐是答应了?”

她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当年爹爹出外经商,路遇劫匪,多亏了令尊赵老将军带兵经过,仗义相救,这才有了今日的云家。”说着话,把手边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锦盒,放到赵光义面前。

“当年的大恩,不能报答万一。这盒子里的东西权当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三公子带回去转交给赵匡胤将军。”

赵光义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叠厚厚的银票。每一张的面额都是十万两。粗略一算,里面竟然装了数百万两银票。

心中顿时火起,重重的关上盒子。冷哼一声,“这就是云家的回答吗?用这几百万两银子买断恩情?还是打发本公子?”

“三公子别误会。这只是一个心意,权当是赞助的军资,为赵匡胤将军一展宏图,尽的一点绵薄之力。”云末兮不紧不慢的说。

“哼,在下大老远赶来,难道是我赵家缺银子不成?当年我爹爹虽然救过云老爷,但是咱们赵家并没有当回事,此次前来也是为谋大计而非索要报恩。二哥本想亲自来一趟,可是军中事务众多,实在脱不开身。所以派我前来,图的就是赵、云两家坦诚相见,长久合作。”

“三公子所言末兮不解。”云末兮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赵光义,一脸的无辜,“云家本就是生意买卖人,能出的也就是银子。银子不够末兮可以再筹,这难道不是云家的诚意?爹爹只有我一个女儿,又无男丁,莫非要云家仆人上战场才算诚意?”

赵光义冷笑道:“云大小姐真会说话,难道不知道江湖中一句传言吗?”

“传言?愿闻其详!”

“扬州云,鬼谷书,兼得之,天下统!”赵光义一字一句道。

第五章 时机未到

“扬州云,鬼谷书,兼得之,天下统!”赵光义一字一句道。

“噗嗤。”云末兮笑了起来,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扬州云?莫不是指我们云家?”

赵光义气的想发火,但是看着她,这火又发不起来,只得没好气的说:“云家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天下,涉猎甚广,在各行各业都是翘楚。云大小姐自然比我清楚!”

云末兮调皮的吐吐舌头,“这么说我们云家还挺厉害的,末兮当真是闺中不知外间事。”

“云小姐可真会避重就轻。且不说其他行业。只说这兵械坊,如果说天下有一百间的话,那至少有八十间,明里暗里的归你云家所有。何况还有遍布天下的情报网——云家的赤鸢,专门收集天下消息。有了你云家的支持难道还能不得天下?”赵光义盯着她的眼睛,把最后的话也说了出来。

云末兮的眼中精光一闪,正色道:“看来公子也是有备而来,咱们两家有上辈的恩情在,末兮也明白说吧!不管外间传闻如何,云家该出手的时候自然会出手,至于帮谁?怎么帮?什么时候帮?这个要看天时地利人和。”

赵光义愣了愣,好似听出还有余地,便追问,“那要如何才算时候到了?”

“顺应民心,民心所向就是云家所向。今日末兮不能给三公子明确的答案,只因时机未到。希望将军他日举事,能以民为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则云家义不容辞,必当效力。”她的声音铿锵有力,眼中也不再是刚才的小女儿态。

没有明确答案,赵光义哪里还安耐得住,“我赵家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这个是自然。只是云大小姐说的这一番话,未免太过堂皇,没个交代。不愧是生意人!莫不是等我赵家得了天下才是你云家出手之时?”

“三公子要这样想也不错,生意人待价而沽,自然是在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价位才会出手。”云末兮嘻嘻笑了起来,眼中闪着一丝狡黠。

看赵光义脸色阴沉难看,便说道:“三公子不用烦恼,请传话给赵将军,只要将军的选择是对的,那么云家必定会跟随将军。”

赵光义手一挥,不耐道:“我是武将,听不懂这么弯来绕去的话。既然令尊不肯出来相见,大小姐又不说个明白话。那就告辞!”

云末兮站起来笑道:“三公子莫急,你只管传话,赵将军自然会明白末兮的话。三公子远来劳累,这就命人备酒菜,用过再走不迟。”

赵光义心中烦躁,抱了抱拳,“不用客气。我还有要事,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云末兮不以为意,盈盈一福,“如此,末兮不多留公子了,这就派人送二位出去。”

赵光义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一眼云末兮,只见她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亭亭立在那里,犹如一株空谷幽兰,美丽而神秘。

走出小院,看到丽姑已经等在桥边。

丽姑照旧转身就走,往前领路依然不多说话。

两人有些悻悻地跟着走,满眼望去都是翠竹,一炷香功夫就走到了大道上。四周一看正是从扬州出来的官道,路旁栓了两匹黑马。

“咦,三公子,是我们寄放在杂货铺的马。”冷啸低声说。

再看马身上放着两个袋子,冷啸打开看,里面准备了充足的干粮和水,还有一个盒子,正是刚才云末兮给的银票盒子。

“公子,这个盒子,是收还是不收?”冷啸小心的看了一下赵光义的脸色。

“哼,看来咱们一直在别人的掌控中。也对,没这点能力,岂不枉费我跑这么远来求她!”赵光义愤愤的说着,一跃上马,双腿一蹬,飞驰而去。

冷啸不敢接话,收拾好包裹,转身想谢一下丽姑,却像刚才一样,不知何时早已不见了人影。

摇了摇头,冷啸也急忙上马追了上去。

赵光义走后数月。

云末兮收到了飞鸽传书:赵匡胤在陈桥发动兵变,推翻周国六岁的儿皇帝,自己登基继皇帝位,改国号为宋,定都汴京。从此周国不复存在。

站在院中抬头看了看天空,云末兮笑了,看来这一天终于来了!

“姑娘,这赵匡胤既然当皇帝了,那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丽姑在身后问。

“这才只是开始。”

“啊?合着忙活这么多年,这才开始?那何时是个头?”

“是啊!何时是个头呢?”云末兮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那现在总可以公开的帮赵匡胤了吧?”

“时机还未到。”

“有云家公开出面相助不是更好办?也更能成事吗?”丽姑不解的问。

云末兮轻轻的摇摇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天下还未一统,百姓还未安居,怎能算成?”

“老主人不是都认定了赵匡胤吗?不然为何这么多年都私下帮着,他才能一路成事顺利当上皇帝。”

“他是否会让老爷子失望,还需要继续走下去看。接下来也要忙了……只怕再也不能躲在这小院中安逸过日子了。”云末兮说,看着周围突然有些不舍。

“看您说的,姑娘日日不是研读老主人的手册,就是精心帮赵家谋划天下。哪一天好好歇着了?奴婢本来还想着这赵匡胤都当皇帝了,也该好好调养一下。没想说这才开始。哎!”丽姑可不管什么天下的事,她只关心云末兮的身体。

云末兮自然知道丽姑心疼她,转身看着她,扮个鬼脸笑道:“丽姑不用担心,年轻力壮的不做一番作为,那我才真的要生病呢!”

“噗嗤……”丽姑笑,“那倒是,你啊……跟老主人一样的性子,闲不下来。不然爷孙两好好过日子不成吗?非要去折腾这什么天下事。哎……也罢,只要老主人和姑娘开心就成。奴婢累死也愿意。”

“知道啦,我的好奶娘,要没有您从小喂养我,照顾我,哪儿能长这么壮?”云末兮扯着她的衣袖撒娇。

也只是在丽姑面前她才能做她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

丽姑被说的心花怒放,宠爱的看着她。

回想当年中原四处战乱,她也国破家亡,丈夫亲人都在乱军之中死去。她拼死抱着刚生下的孩子逃难,结果路途之中孩子也生病不幸夭折。

就在她埋葬了幼儿,想要轻生的时候,遇到了云家的管家,不仅救了她,还将她带回云府。

当她看到那个刚出生的小主子时,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娇弱。牵动了她体内的母爱,从此便悉心的照顾她,做了她的奶娘。

而云府也就成了她的家,这个小小的婴儿也从此被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一转眼当年那个婴儿已经长大,还当了云家的当家人。

两人正说笑着,院子里飞进来一只白鸽,熟练的停在一个小木桩上。

丽姑过去轻轻把它抓起来,从脚上解下一个小小的油纸卷递给云末兮。

展开来看了几眼,云末兮若有所思,转身走进了屋内。

第六章 运筹帷幄

云末兮看完飞鸽传书,走进屋内。

左边内室是一个书房,云末兮径直走到墙边,在书架上摸索了一下,书架就自动分开成了一道门户。她走了进去,那道门户又自动关了起来。

里面是一间宽大幽闭的密室,一边是一个巨大的书桌。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沙盘,模拟中原版图,各国各地都有不同的地形颜色,插了小旗子标示,分别是什么势力范围,非常详尽逼真。

在书桌后的墙上画了一幅画:一只正在展翅高飞的赤鸢,羽毛呈美丽的红褐色,栩栩如生。

云末兮走到书桌后坐下,打开身旁放着的大木箱,将刚才的纸卷放了进去,里面已经堆积了满满一箱油纸卷。

书桌旁边的墙上挂了三条绸带,每条绸带下面坠着一个小铃铛,分别是金、银、铜三色。

云末兮伸手轻轻的扯了扯金色绸带,“叮铃铃……”金铃铛发出的声音,在这空大的密室里,显得异常清脆。

玲声余音未绝,书桌正对面的墙上突然显出一道门户来,一个黑衣人大步走了进来。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大,一身玄色劲装,长的冷峻刚毅,腰间系着金色腰带,上面绣着一只凶猛的赤鸢头。

这是云月奇,云家赤鸢组织的首脑人物。

他径直走到书桌前,把手上的几张纸卷放到桌上,退后躬身抱拳道:“这两日传来的各方消息,请主子查阅。”

云末兮点点头,“月奇,从今天起要处理的事情会更多,要让大家做好准备。”

“主子放心!”他的声音刻板的不带一丝情绪。

“眼下有两件事,要去安排好。一是咱们在李重进军中的赤鸢,最近要密切注意他的举动,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立刻禀报。”

顿了顿,她又说道:“另一个,李重进身为扬州淮南节度使,手握重兵,近日已有异动,怕是要生事。我要他最新的布防图。”

云月奇只是笔直的站着,安静的聆听。

“赤鸢那边有什么事吗?”云末兮又问道。

“有一事要禀告,前年除夕主子命日奇给李重进送了一个美艳的舞姬,后来被他纳做了妾室。”

“对,那是赤鸢红组的人。”云末兮点点头。

“她本来很得李重进的宠爱,一直都有消息定期传来。可是近日没了消息。属下派赤鸢去查,结果发现她已经被人杀死,丢弃在李府后山。”云月奇目无表情的禀报着。

“哼!”云末兮冷哼道,“看来他也不是太蠢,这也说明他准备要动云府了。”

“属下也接到消息,最近他派了人在监视云府大宅。所以禀告主子,好早做安排。”

云末兮冷冷的点点头,“云府的人他也敢随意处置。也是时候让他尝点苦头了。我自会安排,好了!你去办吧!”

“得令!”云月奇不再多说,躬身退到墙边,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云末兮又扯了扯银色的铃铛,不一会,书桌左边的墙上也开了一个门户,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

只见他穿着名贵的丝绸袍子,满身富贵吉祥的刺绣雕花,人也长的胖胖圆圆,一脸福相,看着就是大户商贾打扮。

此人叫云日奇,正是云家负责对外生意的总领大掌柜,掌管着云家所有的生意。

他走到桌前,把手中的几个账本放到桌上,退后躬身行礼道:“主子有何吩咐?”

“日奇,李重进可能很快会有所行动。云家在扬州的生意只做面上的,重要财产存货和存银全部转到暗处。待局势稳定了再恢复。”

“李重进敢动云家,莫非也要起事了?”

“嗯,他本来就狼子野心,节度使也算一方诸侯,如今天下纷乱,但凡手握重兵之人,谁不想趁乱弄个皇帝当当。”

云日奇点点头道:“是啊,前几次想动云家摸不到底细不敢动。现在他要起事肯定急需军资支持,再就是兵械坊是他一直觊觎的。一直都在想方设法的打探。”

“所以兵械坊撤走,留一批现成的简单刀械给他,让他以为找到真的兵械坊,不至于穷追猛打。云家虽不怕他,可他现在毕竟手握重兵,还是不易过多激怒他。”

“是。”

“下去吧!”

“属下告退!”云日奇说着,躬身慢慢的退到墙边,转身走了出去。墙上的门户自动关了起来。

云末兮又扯了扯铜铃铛,书桌右边墙上开了一个门户。一个老者疾步走了进来,穿着虽没有云日奇花哨,但也是一身名贵丝绸袍子,既有身份又透着干练,年纪虽大一些,但两眼透着精光,显然内功深厚。

同样走到桌前,把一个账本放到云末兮面前,躬身道:“这两日府中的账本,主子查阅!”

此人正是云府的总领大管家云星奇。

“星伯,近日府中不安宁吧?你务必要安排好!”

“主子请放心,昨夜已经来过一批黑衣人,看样子只是来打探虚实,探探路。属下没动他们。”

“很好。但是如果再来,小股探路的一个也别放走。要让李重进知道这云府也不是他想闯就能闯的。”

云末兮说,想了想,“还有,他碰几次钉子以后,肯定会恼羞成怒派大队人马强攻。那时不要应战。全部消息机关关闭,人员撤出去,留个空府给他。留些金银玉器给他一点甜头。”

“得令!”

“辛苦了,星伯,自己也要保重身子!”

“多谢主子,不辛苦,为了云家,属下万死不辞。”云星奇恳切的说。

“下去吧!”

“是!”云星奇慢慢退到墙边,转身出去了。

云末兮看着桌上刚才三人送来的一堆文卷账本,逐一的拿起来仔细阅读、批注。

等她处理完所有事务,走出密室,丽姑早就在密室门口等着了。

“哎呀,我的姑娘啊,怎么一办起事来就没个时辰。奴婢也不敢打扰你,这都错过午膳,该用晚膳啦!

云末兮也坐的有些累了,舒展了一下脖颈说:“这不是来乖乖吃饭啦!”

丽姑这才笑起来,急忙递过来一个精美的古玉碗,催促道:“快点,先把这碗燕窝羹喝了。”

第七章 山雨欲来

果然不出所料,李重进几次送名帖过来,想要拜访云府,都被告知云老爷出外视察生意,短期内不会回府。

李重进在书房里焦躁的踱步,看着书案上汴京送来的新皇登基诏书,宣召他进京,已经送来一段日子了,不能再拖延。

没想到赵匡胤竟然敢造反当皇帝,他心中很是不甘,同是昔日周国的柱石大将,凭什么他可以做皇帝,而自己却要俯首称臣!

他本想赢得云家的支持,起兵才更有胜算。没想到云家给他打太极,眼看着各方准备都不足,又不能再等下去,必须早做决断。

“去!再派人,务必打探到云博城到底在哪里?还有不管是云博城还是云家小姐,只要看到,一律绑来!”李重进阴沉着脸,对着属下大吼。

“遵命!”侍卫得令急忙去办。

连续三日,每天夜里派人去刺探云府。

李重进每天一大早起床得到的消息,就是无人回来,已有数十人之多,杳无信讯,不知死活。

心中感到无比的吃惊,自己驻守扬州多年,自认还是比较了解云府——就是一个富豪的商贾之家。

平时里云府也没少巴结他,经常送金银、古玩、美女,以往也多次去过云府,没发现有什么奇怪之处。那云博城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可为什么几批夜袭云府的人都没回来呢?

越想越不对劲,再也按耐不住,一拍桌子命令道:“点一千兵马,马上包围云府。”

李重进带着兵马到达云府大门。

府门紧闭。

“给我围住,任何人不许放出去。”李重进大声命令。

“是!”众士兵听令,很快云府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么大动静,云府没有看到有人出来,也没有守门家丁。

一个副将上前去打门,使劲一推大门就被推开了,并没有上锁。

李重进心中奇怪,还是挥了挥手示意,大队人马冲了进去。

过了半响,有人出来禀报,“大人,云府是空的,没有发现一个人。”

“嗯?”他跳下马,大步走进云府。

平时里来云府都是七弯八绕,虽有云府的管家或仆人带路,自己还是觉得走的头晕,分不清方向,要没人带领根本找不到路,当时还以为是云府太大所以这样。

可是今日却很奇怪,竟然觉得道路分外清楚,东西方向明确。虽然地方是很大,却直接走到了主屋,并没有迷路。

到处都没有人影。据他所知这云府可是好几百号人,怎么突然之间都消失了,成了一座空府。

他又急又气,命令道:“给我搜,全府搜。加派人手全城搜,凡是云府之人看到就抓起来。还有这府中值钱的东西全部给我带走。”

于是官兵对云府彻底的搜查和掳劫。

折腾了两天,云府的人一个没抓到,金银财宝倒是搜罗了不少。

让李重进感到稍微安慰的,找到了一直求而不得的兵械坊,虽然只搜到一些普通兵器,但是数量不少,也正是自己需要的,忙着起兵之事,也就没多余心思再去管云家。

上表假意拥立新帝赵匡胤,私下派人积极去联合其他散落的一些割据势力。

不久之后,乘着大宋新朝初定,根基未稳,李重进起兵造反。

各方反对势力联合起来汇集到扬州,以李重进马首是瞻,一时之间势头猛烈,不容小觑。

扬州是仅次于京城汴京之外最大的城市和经济中心。

水、陆运都是非常重要的军事要地。

大宋朝廷为了夺回扬州,鼓励士气,更为了一举彻底打击所以反对的声音,树立新朝的皇威。

几个月后,新登基的宋帝赵匡胤,亲率大军准备攻打扬州,没几日就到达了扬州郊外,驻扎在城西二十里处。

派人试探攻城,但是连续两天都被李重进击退。

扬州城富庶,城墙修建的比一般城池都要坚固高大,再加上李重进布防严密,所以易守难攻。

宋军大营,龙帐内。

正中的条案后端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脸盘开阔,五官棱角分明,长期的军旅生活,皮肤有些黝黑粗糙,身形高大威武,别有一番英姿。

穿着龙袍铠甲,正是宋朝新皇——赵匡胤。

另一人在账中走来走去,穿着黑色的锦袍,古铜色的皮肤、俊朗的面容,正是新封为晋王的赵三公子赵光义。

他有些急躁的嚷道:“要臣弟的意思,直接强攻,有什么好商议。”

旁边一个声音道:“三哥,你说的痛快,这要是以前,咱们兄弟早杀进去了。何必管那么多。”

说话之人,十七、八岁的样子,剑眉星目,面如朗月,一双眼睛精光有神,穿着一身金色铠甲,显得更加俊美非凡,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此人正是赵家老四——魏王赵霆。

放下茶杯,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但如今不同往日,二哥当上皇帝没多久,咱们现在要的是人心。灭一个李重进不难,难的是要把其他割据势力一起镇压下去,还不损伤扬州百姓。”

赵光义听他说的有些道理,“你说的也对,但是这李重进征战多年,这带兵打战的经验可不弱于咱们。连续试探两次都没讨到好。我就怕万一这样耽搁,在扬州吃了亏,那更是有损皇威。”

上座的赵匡胤点点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四弟你鬼点子多,说说你的想法。”

赵霆正色道:“臣弟认为要先摸清扬州城内的底细,李重进的布防。目前咱们了解的不多,所以臣弟想带人混进城里打探一下。”

“不行!”赵光义大声反对,“你万一有什么事,怎么跟母后交代。”

“我的武功难道两位哥哥还不信任?”赵霆一脸傲气的反问。

“即便你曾得世外高人指点,武艺胜我们百倍。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乱军中可不一定凭武功就能全身而退。”赵光义说道。

“你三哥说的对,你去万万不行。可以派人进城,但是你不能去。”赵匡胤也否决道。

赵霆好气又好笑道:“两位哥哥以前可没把我当小孩子看。自小跟随二哥在军营生活,哪一次战役我没有英勇杀敌,没有立功?可曾出过意外?”

赵匡胤和赵光义竟无言以对,确实他虽然年幼但是神力过人,从小就有将才,小小年纪跟随着赵匡胤,摸爬滚打,没受过半分优待,总是冲在最前面,屡立战功。

“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同,你如今是堂堂的魏王殿下,怎能再以身犯险?”赵光义叫道,“咱们赵家刚刚得了江山,兄弟三人都不能再像以前一般不顾生死了!”

“皇兄!”还没等赵匡胤说话,赵霆抢先站起来抱拳道:“臣弟不是鲁莽,这几天一直派人去打探都是有去无回。臣弟的武功和轻功在军中是最高的。所以臣弟是最佳人选。”

赵匡胤想了想,确实这几天也没少派人去,结果都无功而返,或是没再回来。

攻打扬州是自己登基后的首战,只能赢不能输。

第八章 夜探李府

赵匡胤看着赵霆犹豫再三。

最后沉吟道:“你的武功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李重进拥兵多年,又喜欢结交江湖人士。他手下能人异

士也不少。你去可以,但是务必小心,一有状况马上撤回来。”

“皇兄,你真让他去啊?”赵光义急叫道。

“三哥,你就让我去吧!保证安全归来。小弟这就去准备啦!”赵霆抱拳行礼,不待赵光义说话,就兴冲冲大步走出了龙帐。

“你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要敢出事,看我不鞭子抽你。”只听到赵光义在后面嚷嚷。

赵霆怕赵匡胤反悔,早一溜烟的跑远了。

稍作准备借着夜色,赵霆一身夜行衣,带着贴身侍卫何冲,就出发了。

何冲武功一流,也受赵霆平日的指点,所以只有他能跟上赵霆的步伐。

人多反而是拖累。

赵霆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偷偷的攀上了城墙。就算再高的城墙,对于轻功高绝的人也不在话下。

很快两人便潜伏进了城。

偷偷的在暗处观察了几个重兵把守的地方,事前看过地图,所以很快就找到了李府。

到了府外,赵霆低声道:“你就在门口接应,本王进去找布防图。如果失手,会放信号,你不要恋战也不用救我,看到信号速速离开。去通知皇兄不要乱了大计。本王自会想办法脱身。”

“是,殿下务必小心!”何冲跟随他多年,知道他的脾气,军令如山只得答应。

何冲隐在暗处,静静的等着。

赵霆一纵身跃进了李府。顺着烛火明亮的地方偷偷查找了几处,都没找到需要的东西。

心里有些着急,翻上一座大屋,隐在屋顶上四下观察。

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小楼建的比府中所有屋舍都要高,并且小楼好似是个单独的小花园。

“这个小楼这么偏僻但是又很雅致,定是李重进的机要之地。”他心中想着慢慢潜了过去。

到了楼下,凭赵霆的耳力听出这周围没有看守,小楼一共三层,顶层透着烛光。飞身上二楼又翻身上了三楼,攀着屋檐,正好趴在三楼的窗外。

窗没关严实,留了一条缝,顺着缝隙往来看去……

屋内有两个人。

扬州原本是属于南唐,在三年前,周国讨伐南唐获得大胜,南唐割地求和,自那以后扬州就归了周国。赵匡胤和李重进同属于手握重兵的大将,一朝为臣。

赵霆长年跟着赵匡胤自然也就见过李重进。

所以一眼就认出屋内其实一人正是他。

李重进正对着窗子,正在说道:“公子,只要您肯助我,不管什么价都答应。”

一个白衣人背对着窗子,看背影长身玉立,头顶束一个发髻着洁白的玉冠,其余黑发披散下来,如墨倾泻在如雪的白衣上。

赵霆虽只看到背影却已感到风姿如仙。

只听白衣人冰冷倨傲道:“此来扬州可不是为了掺和别人的事。只是你写信求助,本公子也正好到扬州有事办,所以顺道见一下罢了。”

李重进看他不给情面的直接拒绝,面色一沉,本想发作,可念及他的厉害,强忍住,陪笑道:“公子,既然在扬州有事要办,这扬州怎么说也是我的地盘。您说句话,马上命人去办好。”

“本公子要办的事……你办不了!”白衣人清淡而冰冷的说。

“你……”李重进也是暴脾气,刚想发火,又换成笑脸,“那是……要不怎么还需求助于公子您呢!只要公子帮我这次,不管什么条件都答应。”

“哼!好大的口气,只怕本公子想要的你也给不了!”

李重进武人脾性,哪里受过这种气,再也忍不住,冷声道:“我无非就是想要赵匡胤的脑袋。这对于公子来说易如反掌,何必拒人千里……”

赵霆在窗外听着心里一惊,憋着的气稍微一松。

就这轻微的一丝气息,马上被白衣人听到。

“窗外有人!”白衣人冷声道。

随着声音他手一抬,一股劲风已袭到赵霆的面前。

赵霆吃惊之下侧身躲过,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人能听出自己的气息,并且迅速准确的找到他的位置——这还是第一次。

一闪身的功夫,再转脸看去,面前不远处已经如鬼魅般站着那个白衣人。

白衣人站在瓦砾之上,好似特意背对烛光,不想让人看清他的面容。

赵霆只感觉两道如炬的目光盯着自己,此行只是来刺探军情,无心恋战,虚幻一招转身就想走。

白衣人迅捷如闪电,一转眼又挡在了他的面前。

走不了,赵霆只有应战,知道这次遇到劲敌,不敢大意,招招犀利。

两人对起招来都快如闪电,招式精妙,一会儿就过了数十招。从三楼打到屋顶,又从屋顶打到了花园中。

李重进冲出来本想喊护卫,到了外面只看到一黑一白两个人影飘来飞去,快的分不出人形来。

直看的呆住了,知道没有人能在白衣公子手下逃脱,也就放心的作壁上观,欣赏这难得一见的高手之战。

两人越打越心惊。

白衣公子也吃惊,自从学艺所成之后,这是遇到的第一个劲敌,并且招式奇特,竟然看不出来路。

心里想诱着他把所学都使出来,并没有急着痛下狠手。

你来我往的转眼过了百招。

可是赵霆心中着急,且不说李重进一呼喊就能招来府兵,光这个白衣公子的功力就在自己之上。

时间拖久了更难脱身。

必须速战速决,心念间把最毒辣拼命的一招也使了出来,用上了全部功力。

白衣公子自然看出这招的厉害,但是久逢敌手,好胜之心决定强接,所以并不避开,而是也使出了自己十成功力一掌拍了过去。

两人各自硬生生接了对方的一掌。

赵霆心腹被震,差点晕过去,喉头一甜,“噗!”喷出一口血,蹬蹬蹬一连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

白衣公子身体晃了几晃,终究是站稳了,却也觉得一股血气往上冲,急忙运功强行压下去。

心知自己和黑衣人都是两败俱伤,冰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赵霆暗中一运气,心肺撕裂般的痛,不敢再动,心想只怕今日是走不了了。

从怀中摸出一个弹丸,稍微一运力用手指弹到了空中。

“啪!”弹丸在高空中炸裂开来,喷出一股红色的烟雾。

“哼!是通知同伙来救你?还是让同伙逃命?”白衣公子嘲讽道。

赵霆刚动他就想阻止,可是自己也受了伤,只敢静静的站着调息,才让他发出信号。

白衣公子始终让自己背对月光,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李重进走了过来。

他一个武将并不懂太多武功,并不知道白衣公子也受了伤,只是看到黑衣人动不了。

于是走上前想扯下赵霆的黑色蒙面巾。

第九章 竹林相遇

李重进走上前想扯下赵霆的黑色蒙面巾。

还没等走到跟前,突然从屋顶上跳下来几个人。

都是黑衣蒙面,二话不说分成三路。

有的直接冲向李重进,两人架起赵霆,剩下的人冲向白衣公子。

几个蒙面人动作迅捷、整齐统一,训练有素,配合的天衣无缝。

就在转眼间,李重进就被蒙面人撂倒。

赵霆也被二个蒙面人驾着飞跃上屋顶,一转眼失去了踪影。

而白衣公子也被几个蒙面人围住。

蒙面人们的武功都不弱,白衣公子因为受伤,所以蒙面人也还能应付着拖延一阵。

看到赵霆被救走了,蒙面人相互对视一眼,用拼命的架势一起拍出一掌。

白衣公子不再硬接,侧身避开,就这一个空挡的功夫,蒙面人们往后一跃,再齐齐的翻上屋顶,几个纵跃就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没想到这扬州还真藏了些能人!这才有意思!”白衣公子自语道。

能把自己击伤,还能在自己眼皮底下把人救走,这可是第一次。

月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夜风中,白衣轻轻的飘飞,如箭般的目光穿透黑暗,越发的晶亮。

他飘身而起,一闪而逝,犹如流星——似乎出现过但又没留下痕迹。

小院中安静下来,只有地上被打晕的李重进渐渐醒过来,坐起来茫然的看向四周,空无一人。

赵霆被黑衣人架着一路奔走,一摇晃,体内已经混乱的气血顿时闭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慢慢的醒来,睁开眼只看到刺目的阳光。

猛的想坐起来,心口一阵刺痛,闷哼一声又躺倒在地上。

调息了一阵,才试着又坐起来,看了一下周围,原来是在一个竹林中。

满眼的翠竹,高大粗壮,已是生长多年的竹林。

四周被竹林遮蔽,只有自己躺的地方较为开阔,能照进大片的阳光,一抬头照的睁不开眼。

看日头已是午时之后。

可是周围长的一模一样,无法分别东西南北。

他忍着剧痛勉强站起来,却一下不知该从哪里出去。

回想昨夜,不知道如何来到此地,而那些蒙面人不知是敌还是友。

但至少没落在李重进手里,那便是救了自己。

正犹豫迷茫间,突然听到一阵动听的琵琶声。

似乎还有人在歌唱。

虽很悠远、似有似无,但却能很清楚的辨出方向。

曲声就像在召唤、在牵引。

赵霆慢慢朝那个方向走去。

一走动,内伤牵扯的喘不上气。

艰难而缓慢的往前走着。

再抬头,眼前却突然豁然开朗,显出一座精致的小院。

溪水环绕屋前,小竹桥上此时正坐着一位少女,怀抱琵琶,一身淡衣清幽淡雅,双足浸泡在溪水中。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年华二月初。”正好似少女的年纪。

少女脸上淡淡的微笑,正低头弹唱着: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时如梦不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璀璨的阳光和溪水映衬的少女冰肌雪肤,清淡的朱唇、润红的脸蛋散发着活力,好象含苞待放的花蕾,生机盎然。

花容月貌,又似出水的芙蓉。

白皙的双足轻轻踢打着溪水,波光映射在寂静的竹林中。

似幻似梦。

迷人姿态传出悠扬缥缈的歌声,意境优美,曲调婉转流畅,沁人心脾,让人百感横生。

赵霆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眼花?

为何密密麻麻的翠竹中会突然显出这么一副景象!

难道是自己受伤太深,出现了幻境?

又或是自己已死,真的到了那九天之上的仙境?

此情此景竟有些百感交集,心血翻涌,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

少女正是云末兮。

她循声抬头看去,看到赵霆又晕了过去。

“看来伤的不轻!抬进去!”她轻声吩咐。

“是!”林中突然闪出两个黑衣人,扶起赵霆进了小院,将他放到一楼客房的床上。

云末兮走了进来。

两个黑衣人躬身退了出去。

丽姑也跟了进来,手里一个托盘,托了一些小瓶。

“姑娘怎么还带他进来。从李府救他出来,让他躲在翠竹林里避险已经够了。干嘛还现身救他?”

“我也没想到他伤这么重,既然救了干脆做到底吧!不然死在这里还污了咱们的林子。”云末兮嘻嘻笑道。

坐在床边,拉起赵霆的手把了把脉,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治不了了?”丽姑凑过来问道。

凭云末兮的医术,能让她皱眉头的只怕不是普通的伤。

“心脉受损,也亏的他底子好,内力深厚。再加上遇到我,明天应该就可以醒过来。”云末兮撇撇嘴,俏皮的说道。

拿过一个红色小瓶子,倒出两粒黑色小丸子。

捏住赵霆的脸颊,把丸子塞进了他嘴巴里。

丽姑更好奇了,“你用了碧蝉丹?看来还真是伤的不轻。伤他的是什么人?”

云末兮摇摇头,说道:“这个白衣人神出鬼没,武功深不可测,赤鸢都没能查出他的身份。”

丽姑有些吃惊,赤鸢的情报网遍天下,竟然有姑娘不知道的事。

“这两军对阵,这赵霆敢只身闯李府,胆子也够大的。”丽姑看着晕迷的赵霆。“姑娘,这个赵霆长的不错。倒跟那个赵光义很是不同。”

“嗯,你可别小瞧他!名声可不小。”对于赵家的情况,云末兮自然是清楚的很。

“消息说他五岁就被赵匡胤带在军中,熟读兵法,年纪轻轻就能指挥作战了。治军既继承赵匡胤的严厉,却又有自己的激励变通之法,所以将士们都很爱戴他。如今更是大宋的魏王殿下了。”

丽姑点点头说:“难怪姑娘要派人救他。”

“我只是派人盯着李府,正好看到他独闯李府罢了。李重进府上那些个草包也没几个厉害的,没想到出现一个神秘的白衣人,到是真出乎我意料。”

“他武功比他哥哥如何?”丽姑想起去年来过的赵光义,武功并不见得太过高明。

“宋军中曾有一个传言。有一个道人路过河边,看到赵霆正跟士兵们练武。结果就看中了赵霆,说他根骨不错,资质甚高,非要收做徒弟。”

“莫不是看出他是赵匡胤的弟弟,所以想攀附一下?”丽姑问。

“赵匡胤也以为是一个江湖骗子,派人赶走。但是赵霆却很认真,当众就磕头拜师。每天夜里跟着道人在河边习武。赵匡胤拗不过他,就当是小孩子闹着玩没有再留意这件事。”云末兮说。

“后来呢?”丽姑追问道。

“没成想,一晃坚持了三年,有一天道人不辞而别。军中之人说他骗不下去跑了。赵霆生气叫大家轮流来攻他,结果都败给了他。这时才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众人惊叹不已,说是武曲星下凡指点。这个传说在宋军中广为流传。”

丽姑听的津津有味,不禁叹道:“我家姑娘真是神通广大,没有不知道的事。”

“赵家可是老爷子的人选,能不查个底朝天吗?也多亏赤鸢的兄弟们每天传来那么多消息。”云末兮边说边走了出去。

丽姑也跟了过去,一直走回书房。

云末兮写了一张单子递给丽姑,吩咐道:“按单子上的药配齐,按时给他服用。好生照料。碧蝉丹我会看着时辰单独再给他服用。”

“是!”丽姑接过,出去准备。

云末兮站起来转身在书架上一摸,打开密室,走了进去。

第十章 救命之恩

直到第二天赵霆才慢慢醒了过来。

睁开眼只看到自己躺在一个雅致的房间中。

慢慢坐起来发现没那么疼了,试了一下运功也基本恢复。

正想站起来。

“你醒啦!”门口一个声音传来。

抬头看,一位绿裙美妇站在门口。

美妇笑盈盈的走过来,观察了一下说:“嗯……我家姑娘果然妙手回春,昨天还一副死尸样,今天就变成美男子了。”

赵霆听的苦笑不得,抱拳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敢问恩人如何称呼!”

“奴婢叫丽姑,救你的人是我家大小姐。”

“大小姐?敢问恩人在哪里?如此大恩,在下一定要当面道谢。”赵霆说。

依稀想起昨日晕倒前看到少女,仿佛一幅画卷深深的印刻在脑中。

“姑娘现在正在处理紧急事情。算出你也差不多该醒了,特命我把东西转交给你。”丽姑说着递过一个羊皮卷。

赵霆接过展开仔细一看,竟然是扬州布防图,各处兵马,布防,粮仓,府衙,以及各地部署了多少兵力,都清清楚楚的标注在这张羊皮地图上。

“这?这是扬州布防图,敢问夫人如何得来?”赵霆又惊又喜。

“这个你就不用管啦,你只管传话:这是云家给新皇的恭贺之礼。”

“扬州云家?”赵霆自然是知道云家的,没想到云家愿意出面相助。

于是不再多问,下床来长鞠到地。“莫非救我之人就是云家大小姐!如此,多谢!大恩来日必报!”

“魏王殿下折煞奴婢,待改日再当面谢过我家大小姐吧!”丽姑闪到一边,笑道。

“夫人知道……”赵霆有些意外她知道自己身份。

“天下事没有我家大小姐不知道的!”丽姑得意道。

“大小姐可是昨日溪水边弹唱的女子?”赵霆问,心中还是念念不忘。

“正是。”

丽姑微笑着看他,少年英武,英俊潇洒,跟大小姐般配的很,心底暗自配着鸳鸯谱,甚是欢喜。

“是她救你,还医治好你的内伤,可惜现下遇到一件棘手之事,无暇相见。但是魏王殿下以后可别忘了我家大小姐的这份恩情!”丽姑笑眯眯的说道。

赵霆赶紧说:“这个自然,救命之恩,来日一定报答!攻下扬州以后本王一定携重金到云府拜访。”

“好好好……”丽姑眉开眼笑。

“这是她让转交给殿下的。”丽姑递过一个红色的小玉瓶。

赵霆恭谨的接过,“这是?”

“碧蝉丹!此乃疗伤圣品。殿下每日一粒,连服七日后停服。伤势不但痊愈,功力还会大增。剩下的几粒请随身携带,以防不时之需。”

“云大小姐慷慨馈赠。大恩不言谢。此恩铭记于心,必定不会忘记。”赵霆衷心的说道。

“好。”丽姑满意的点点头。

“殿下失踪了两日,宋军今日清晨开始攻城。大小姐说若是醒了还是尽快回去的好。”

赵霆心中一惊,自己耽误了两日,想必皇兄一定急坏了。

虽然没见到云末兮有些失望,可也不能再耽搁,于是说道:“夫人保重,就此告辞!”

“奴婢送殿下出去!”

“有劳夫人。”

丽姑率先走了出去,赵霆跟着她不一会就走出了翠竹林,林边已经备好一匹马。

四周看已经是扬州城郊,远处传来隆隆声响和喊杀声。

他跳上马,抱拳道:“夫人和云大小姐多保重!破城之后一定登门重谢!就此告辞!”

丽姑含笑点点头。

赵霆一拉缰绳,朝着轰隆声疾驰而去。

丽姑送完赵霆回到竹楼内,走进书房没看到云末兮。

“姑娘天还未亮就进去了,这会儿过了午膳了还没出来。莫不是遇到疑难之事?”她心中想着难免有些着急。

一边吩咐厨房准备膳食,不时的进书房看一看,却始终没看到云末兮走出密室。

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

丽姑实在着急,从来没有在密室中耽误这么久,怕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犹豫了一下,也管不着规矩了。

走上前,在书架上按云末兮的方法摸索了半天,密室的门打开了。

里面只能看到一个宽敞的过道,两边石壁上点着长明灯。

犹豫着轻声喊道:“姑娘?”

却只有自己的回声传来。

过了一会,她正想再喊。

只听,“进来吧!”云末兮的声音从甬道里面传来。

丽姑急忙端起桌上准备好的炖品,走了进去。

甬道有十丈的长度,左转进去就看到一间宽大明亮的石室。

端坐正中的正是云末兮,丽姑一喜,正想说话。

突然发现室内还恭谨的站着三个人。

云月奇,丽姑只见过几次。

另外两个就是大掌柜云日奇和大管家云星奇,

看到云星奇的一瞬间,丽姑的心突的一跳。

从未进过密室,以为密室中只有云末兮一人。

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人,她疾步上前,在石桌前跪下。

云星奇看到她,脸色铁青,低声呵道:“丽姑,云府的规矩忘了吗?私闯密室胆子越来越大!”

云府的规矩极严厉,职责分工、阶份是有严格规定的。

一旦触犯则有专门的惩戒房处罚。

虽然丽姑是云末兮的奶娘,地位比一般丫鬟仆妇尊贵许多。

但所有下人都归云星奇调度差遣,一点不可逾越。

即使有心维护,但规矩就是规矩。

就连她也不能干涉大管家管教下人,是以并没有出声。

丽姑托着托盘跪着,“奴婢知道错了。只是姑娘一日米食未进,奴婢实在担心,想给姑娘送点羹汤来。”

云星奇冷声道:“即便如此,私闯密室乃重罪,你自去惩戒房领二十鞭!”

“奴婢遵命!甘愿受罚!”丽姑脸色苍白,放下托盘重重磕了个头。

鞭刑,乃是由内力深厚的惩戒奴,用特制的荆条加上功力来抽打。

二十鞭下去普通人当场毙命。

丽姑内力深厚,虽然能扛得住,不至于毙命。

但是二十鞭,也要卧床数月才能恢复。

云末兮心中不忍,轻声道:“星伯,我也正好饿了,习惯了丽姑伺候。再说眼下也有更紧要的事要处理。今日就破个例,不罚她吧!”

云星奇急忙躬身道:“主子吩咐,属下遵命!”

转首斥道:“这次暂且记下,下次再犯,一并重罚!”

丽姑急忙磕头道:“多谢姑娘,多谢大总管。奴婢谨记,不敢再犯!”

“好啦!累了一天,你们三位也下去吧!”云末兮有些疲倦的说。

“是,属下告退!”三人说着躬身退后,分别从各自来的门里退了出去。

第十一章 鬼噬再现

三人退了出去。

丽姑跪着不敢抬头看。

“好啦!丽姑,你也请起吧!端过来我瞧瞧今日炖的什么好吃的?还真是饿了!”

“姑娘今日如此劳神,特意炖了人参汤。外面厨房里准备了许多姑娘爱吃的菜。”丽姑高兴起来,急忙把汤端过去。

云末兮喝了一口,却有些心不在焉。

丽姑看她一直盯着桌上的一个物件看,忍不住问道:“姑娘今日好似很是烦忧,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嗯,也许是一个难关,也许只是虚惊一场!”云末兮轻声回答,又好像自言自语。

“难关?这天下还有咱们姑娘应付不了的事?”丽姑诧异道。

云末兮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天下之大,能人异士比比皆是!”

丽姑认真的点点头说:“以前有老爷,现在有姑娘您。还有咱们那位厉害的老主子。您说还有何事能难住咱们云府。”

云末兮轻叹道:“只怕马上就有一件了。说不定还凶多吉少呢!”

边说着拿起桌上的那块物件来端详。

丽姑仔细看她手上的东西,原来是一块黑色的木牌。

通体漆黑就像一块碳,但是看起来又很坚硬的样子。

只见云末兮翻过来,上面写着两个血色的字:鬼噬。

“这是什么物件?取这样不详的名字!”丽姑好奇的凑上前问。

云末兮眼光渐冷,“这是死亡的标志!”

“死亡?”

云末兮点点头,“赤鸢这么几年都没查出它的真相。没想到它自己倒找上门来了。”

丽姑似懂非懂,“这么说,是来找云府麻烦的?”

“是啊……是人是鬼。明日便见真章!”

丽姑虽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可是从来没见云末兮脸色如此阴沉凝重,也不敢再多问。

等的云末兮喝完参汤就先退出了密室。

云末兮独自在密室中待到天黑才疲倦的走出来。

心不在焉的草草用了些晚膳便睡下了。

丽姑看着她憔悴的睡颜,看来这次姑娘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第二日,用过午膳。

云末兮命丽姑召集小院中所有人集合。

丫鬟仆妇们都到了屋内,小院里住的都是女眷。

云末兮坐在正中主坐上,看着下面站着的众人。

“你们现在收拾行李包袱,由丽姑带领去乡下别院暂住。等号令再回!”

众人心中奇怪,但不敢多问,齐声道:“是!”

云末兮不再多说,挥了挥手。

众人退了下去各自收拾准备。

丽姑待众人出去了,说道:“奴婢这就马上给姑娘收拾。”

“我的东西不用收拾,我留下来!”

“姑娘是让我们都离开,一个人留下来?”丽姑急道。

云末兮淡淡笑道:“莫急!只是防范于未然。暂避一下总是好的。”

“是因为昨日那块黑牌?奴婢们都会武功,为何要我等躲避起来。要生要死都要跟姑娘在一起,即便是战,奴婢们也要一起!”

云末兮站起来握着她的手,“这次要面对的不是普通武林人士。她们虽都会些武功,可也难以应付,留下来只会徒增伤亡。”

丽姑急的还要争辩。

云末兮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放心!我已经做了安排,有赤鸢来应付就行。你只管带好她们,星伯已经安排车马一会便来接你们。”

“姑娘既如此安排,奴婢遵命!”丽姑只得说道,“只是让奴婢一人留下可好?姑娘您又不懂武功,万一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我虽不会武功,但我有这个啊!”云末兮俏皮的指指自己的脑袋。

“姑娘!”丽姑急的直跺脚。

“放心去吧!只有把你们安顿好,我才能放心的施展。万一你们被对方拿住,反而掣肘,明白吗?”云末兮认真的说道。

丽姑不敢抗命,只得答道:“奴婢明白了,只是姑娘一定要当心。”

不放心的反复叮嘱了几遍才去准备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云星奇派来的车马就到了。

看着众人走远,云末兮返回屋内,径直走进了密室。

在密室的一面墙壁的一角,找到一个小洞。

手伸进去轻轻一按,墙上就显出一个门户,正是平日大管家云星奇进出的地方。

走进去,石门自动关上。

显出一条石壁通道,同样点着长明灯,跟书房通往密室的通道建造的一模一样。

云星奇已经等候在那里,看到云末兮进来躬身行礼。

云末兮没说话径直往前走,云星奇跟随在后面。

一路上不时的会有岔路出现,都是一模一样的石壁通道。

也不知道出现了几个岔路,一模一样的道路交错纵横,俨然一个地下迷宫。

云末兮很熟练的从容走着。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面前被一道石壁挡住,看起来好像已经走到了死胡同,无路可走。

只听“啪、啪、啪!”身后的云星奇双手拍了三掌。

石壁竟然自动升了起来。

显出了一个巨大的门户。

云末兮走进去,面前显出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屋——正是云府主屋正堂。

高大宽敞的大厅,四根巨大金色柱子。

窗棂和屋顶雕刻着花开富贵、描银镶金。

四个巨大的落地烛台,正中是一个大金盘,里面分别盛放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大金盘周围无数的蜡烛环绕点燃。

烛火映照着夜明珠,而夜明珠也正好反射了烛光,偌大的正堂内顿时灯火通明,映照生辉。

十足十的富豪巨贾之家,云家富可敌国,自然要彰显出这个气势。

此时大厅之中黑压压已经站满了人。

足有数百人之多,全都是玄色劲装,腰系银色腰带,上绣赤鸢图案。

为首站着赤鸢之首云月奇和大掌柜云日奇。

云末兮走到大堂正中,屋中之人齐齐行礼、躬身听令。

“都按计划安排好了吗?”她问道,声音清脆有力。

云月奇抱拳回道:“禀主子,都到齐了。”

云星奇抱拳道:“府中所有仆众全都撤出安顿好了。”

“城中所有商铺都关门歇业,伙计们都撤到安全的地方。各地的商铺已经飞鸽传书,做了妥善安排。主子请放心。”云日奇也回禀道。

云末兮点点头,发令道:“外围一组一百人,负责把来人挡在府外,来犯之人,杀无赦。如阻击不了则马上撤入阵中,尽量不要硬拼,减少伤亡保存实力。”

排在最前面的百人队齐声道:“得令!”

“其余每五十人一组,分别布守休、景、伤、惊、死——五门,各自为阵!务必按昨日部署的号令行事,不可走错。”云末兮一字一句的说。

众人齐声道:“得令!”

她手一挥:“去准备吧!”

黑衣赤鸢们躬身退出了大堂。

第十二章 梅花奇阵

赤鸢退出了大堂,只留下日、月、星奇三人。

“主子,府中众家仆也都能武,属下还是觉得人多一些更好!”云星奇说,他还是存有疑虑。

“此次布置的是梅花阵,是我在唐朝名将李靖将军的六花阵基础上推衍出来的。”云末兮说。

“但只开五门,虽看似简单,却更要求阵法运行时,执行者必须内力相当,遵守号令。一步也行错不得。否则露出破绽,则阵法皆破。”她解释道。

云日奇点头赞同道:“赤鸢训练有素,武功内力相当,确实适合用赤鸢来执行!”

云星奇这才叹服,“主子真是绝顶聪明,融会贯通,真不愧老主人亲传的当家人。”

云末兮微笑道:“星伯可别着急赞我。说实话不管是你们几个还是赤鸢众兄弟,武功虽高,毕竟之前没有太多参与武林中事。对敌战斗、临阵经验,是我最担心的。”

听云末兮这么分析,另外三人心中也多少有些担忧。

“主子说的不错,这么多年云府都是明面上经商,暗地里搜集情报。咱们都没有公开过实力,更没有太多仇家。”云星奇说。

“所以才奇怪,为何这鬼噬要找上云府?”云日奇接口道。

云末兮冷笑道:“想必是来自那句江湖传言。如今天下纷乱,想得天下的,想趁乱发财的,比比皆是。既然云家是肥肉又貌似很好抢到手,自然惦记的人就多了。”

“主子说的是:扬州云,鬼谷书,兼得之,天下统?”云日奇说道。

“正是!不知这传言是何人传出的,细想却也有些道理。”云末兮若有所思。

云日奇问:“这鬼噬一个武林黑道杀手组织,找上咱们云府,莫不就是图财?”

“这个组织如此神秘,想必不会那么简单。除了财只怕还有其他目的。”

云日奇恨声道:“哼,有主子的梅花阵,只怕这千军万马也让它有来无回。”

“梅花阵可以抵挡千军万马,以一当十确不为虚。只是这世上越是完美的事,越是有致命的破绽。”云末兮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如能找出主子的破绽,那此人也算这世上数一数二的奇人了。”云日奇说。

“真有这样的人,就是云家的一劫,就看今夜能否平安度过!”云末兮眼睛炯炯发亮,透着些兴奋又有丝紧张。

希望自己的所学威力无敌。

心底又有一丝暗暗的希望,能遇到一个足以匹敌的对手。

向来少言的云月奇突然道:“此阵属下也已了然,就让属下来替主子坐镇指挥吧!”

云日奇附和道:“属下等在此就足够了。不需主子亲自督战。让星伯陪您去别院暂住吧!”

云末兮微笑道:“无须再劝,就按商议好的执行吧!”

她看着远处,说道:“从此以后不知还要应对多少风云变幻。既然是一家之主,自然有必须要去面对的担当——包括危险!”

日、月、星奇三人看着云末兮。

虽然她年轻娇弱,但是神情却是坚毅而坚定。

这个初长成的少女,是他们看着长大。

从她四岁开始就被迫的研习各种老主子安排的教程。

没日没夜,没有玩伴,也没有长辈的疼爱。

所幸遗传了老主子的绝顶才华,从小就对看过的东西过目不忘。

聪颖过人,一颗七窍玲珑心,对什么都一学就会。

即使众人认定云末兮是一个旷世奇才,足以担当。

可是想到云家这么大一副重担,从此就要落在这个瘦小的肩膀上。

他们心中还是既心疼又心酸。

云末兮看他们的表情,了然于胸。

只是既然被培养成为一个掌舵的人,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所以她并不多语,转身走出大堂。

三人也跟了出来。

院中五个方位已经分别站了五个黑衣赤鸢。

每个人相隔十多丈,身背箭袋,严阵以待。

云末兮站在院子当中,抬头看了看天色。

轻声道:“圆月出,鬼噬显。”

此时天黑了下来,月已升高,圆而明亮。

突然,远处传来几声惊悚的尖叫声,像狼嚎又似人惊恐的嚎叫,一时分辨不清。

云月奇冷冷的说道:“来了!”

云末兮不会武功,耳力不如习武之人,仔细静听,却没再听到大的声响。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

“嗖!”一枝响箭射入高空,带着尖锐的呼哨声,在高空炸裂开来,喷发一团紫色的烟雾。

“紫烟!”云月奇脸色阴沉的说,“外院阻截的一组败了。”

紫色响箭是最高最危险的警示。

云末兮镇定的说道:“半柱香就发来了紫烟。这个鬼噬令不愧是武林中闻风丧胆的存在。”

随即命令道:“启动阵法!”

云月奇点点头,向四周洪声道:“红箭!”

站在院子五个角落的黑衣人,每个人都身背箭筒。

立刻从背后的箭筒中各自抽出一支箭,射向天空。

五人动作整齐划一,箭射的高度都是一致。

“嗖……啪!”五只箭带着呼哨声升到高空,炸裂开来,喷出红色的烟雾。

红色是进攻开战的信号,阵法启动,所有机关开启。

外围所有人员撤退,隐入阵中。

云末兮看着远方,眼睛越发的明亮。

一会功夫,空中四面不停的有响箭炸裂的声音,喷出来的都是黄色的烟雾,一共五次。

黄色是遇敌的信号。

“五门皆进了人!”云月奇说道。

“嗯!”云末兮点点头。

“云府广大,对方能五门皆入,人数必定众多。能分布如此多人手同时进攻,至少也有数百人。”

“大小姐判断的是!”

“一个江湖黑道组织,竟然有如此庞大的势力?”云末兮心中很是震惊。

虽然对鬼噬令的这次挑战她布置的很是谨慎,也几乎动用了云家在扬州的所有势力。

那是因为她对这个组织一无所知。

而她的习惯,对于自己对不了解的人和事,都会用最大的谨慎和小心去处理。

可是心中一直都觉得,依赤鸢的实力,天下还没有能与之匹敌的组织。

即便鬼噬令令世人闻名丧胆,可在她心目中却并不觉得可怕。

而此刻看来,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低估了这个鬼噬令的能力。

即使吃惊,她依然冷静的说道:“对方还没摸清阵法,就用全面进攻的方式来试探。不怕冒险,不计死伤!这坐镇指挥之人,要不是鲁莽性急,就是一个冷血果决之人。”

身后的云星奇点头道:“这要是后者,可还真是棘手了!”

云末兮微笑道:“若真能遇到一个能破此阵的人,也算棋逢对手!”

第十三章 鬼噬公子

云末兮微笑道:“若真能遇到一个能破此阵的人,也算棋逢对手!”

大约一个时辰,五个方位分别射出了黄色的响箭。

“敌方被困在阵中,局势控制住了。”云月奇回禀道。

云星奇和云日奇都喜道:“看来这个鬼噬令不过如此!”

云末兮却无喜色,“数百人的性命只是他探路的棋子,那就如他所愿!”

她转头果断的吩咐道:“黑箭!”

云月奇抽出黑旗挥舞。

五个角落随即发出了响箭,喷出黑色烟雾,黑雾中还闪亮着金光,夜空中分外刺眼。

黑箭指令乃是绝杀令!

云星奇和云日奇对看一眼,忍不住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

“鬼噬令绝不会这么简单,这数百人只是他用来投石问路的,放进阵中好找出阵法的破绽。所以我们必须将计就计,速战速决。”

两人点点头,暗自佩服。

过了没多久,就见空中陆续的有响箭炸裂,五只都是绿色烟雾。

这表示闯入阵内的人已经被诛杀,或者局势得到了控制。

云月奇一向没表情的脸也露出少许喜色。

云末兮却好似心不在焉,吩咐道:“月奇,你亲自去查看!”

“得令!”云月奇说着已经飞跃出去,转眼消失不见。

云日奇晃着胖脑袋说:“主子,您这奇阵如此厉害,倒是太过高估这鬼噬令了。”

云末兮却轻蹙眉头,“这个阵也是第一次用于实战,还真是有个巨大破绽,假以时日我也许能想到弥补的办法。只是此次应战过于仓促……希望有惊无险。”

“那这破绽是什么?”

她看向夜空,“梅花五瓣相连相依,自然是无懈可击。如果一味在五门中找生门,则循环往复,困死其中。”

“那当如何?”云星奇也忍不住好奇的问。

“越是复杂的事情越是不能想的太复杂。花瓣护其蕊。要运行此阵必须在中心观全局,所以指挥之人必在蕊。”

“阵中?就是此刻咱们所站之地?”两人几乎同时问出口。

“正是。”云末兮点点头,“所以想要破此阵,只要直捣黄龙,摘蕊便可破阵。试问花蕊没了,花瓣安在?这就是破此阵的方法。”

“听起来虽很简单,可是需要如何才能看到破绽,直捣黄龙呢?”云日奇问。

“如果此人不仅懂奇门八阵,还熟悉兵法,再身怀绝世武功……那么此刻他应该已经看出破绽了!”云末兮轻声的说着。

好像在跟他们说,却更像在跟自己说话。

她也分不清突然有些激动的心绪是因为期待还是因为庆幸!

高手之间对决,既希望自己能赢,更希望对手值得自己倾力一战。

云日奇听懂了,仿佛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世上能比主子聪慧,又熟悉阵法之人,只有老主人。不可能有别人,这鬼噬令很快就会知难而退。”

云星奇也点头道:“就算能看出破绽,可是赤鸢重重封堵,要冲破数百个高手的拦截,到这阵中来,呵呵……属下认为当今江湖中还没有人有此功力。”

云末兮却突然想到了赵霆。

不知他是否懂奇门八阵,但是兵法必定是精通的,轮武功只怕也有冲到阵中的能力。

只是脑中能想到的武林高手,也只有他。

被两人一说,她也似乎觉得必定是稳操胜券了。

正说着……

突然听到“啪啪啪啪啪!”远方夜空迅速的炸裂五只响箭。

喷出五道紫色烟雾。

紫色——失去掌控、危险状态的最高警示。

“紫烟!”日奇和星奇都齐齐看向云末兮,众人惊诧不已。

云末兮的心狂跳起来,有些激动又有些复杂。

一道黑影急闪而至,正是云月奇。

到了近前抱拳急道:“主子速速退回密道暂避!有人冲破了阵法,很快就能到这里。”

云末兮此时已镇定下来,只是问道:“详细禀来!”

“对方训练有素武功都属一流,虽被困阵中却并不慌乱。所幸梅花阵变化奇妙,还有设置的各种机关,入阵之人几乎全部被歼灭。不过赤鸢也伤亡过半。”

云星奇急忙问道:“那为何还发紫烟?”

“先前对方已无还手之力所以发了绿箭。可是突然出现一个人,武功奇高,阵中所有机关和布置都困不住他,势如破竹。”云月奇说。

素来镇定的性子,此刻也因为担忧云末兮而有些急乱。

看云末兮没有走的意思,他急道:“剩下的兄弟正在拼死拦截,主子还请尽快撤退!”

云末兮却坚定的命令道:“准备应战!”

“主子……”三人同时着急的大叫。

云末兮抬了抬手,阻止他们相劝。

语气坚定的说:“实施第二个方案。你们记住,不要拼命,胜不了就全部撤退!”

三人还想再劝。

只听到一个冰冷透骨的声音传来:“晚了!鬼噬索命,还想全身而退?”

众人皆未察觉,竟让人近了身,心中大惊,转头看去。

月光下,如鬼魅般消无声息的,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公子。

褒衣博带,衣襟风动,飘然若仙。

明月清朗,众人看清了他的面容。

即便日、月、星奇三人是男子,也忍不住的惊叹。

他竟然肤白如雪!

深挺的五官,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眼窝深邃。

而一双眼睛竟是幽蓝色的——璀璨如宝石。

眼底却冰冷如霜。

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冰冷微笑,浑身透着邪惑妖冶。

看着白衣公子,云末兮突然有些慌乱。

震撼于他超凡的绝美,也感到一阵透心的寒意,让人从心底忍不住的开始颤栗。

“你是何人?”她问道。

“鬼噬公子!”他阴冷的说道。

众人心中大惊,没想到果然有这样一个人竟然能冲破梅花阵,突然赤鸢的重重拦截。

分布在院子五个方位的黑衣赤鸢戒备着慢慢围拢来。

鬼噬公子嘴角的冷笑加深,宽大的白袍一挥。

“啊……啊……”几声惨叫声。

五个赤鸢倒在地上,抱着头忍不住惨呼出声。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云末兮大声问。

日、月、星奇三人将云末兮护在中间,戒备的看着鬼噬公子。

他依然是冰冷的声音,“也没什么,只是洒了点鬼噬散而已。”

第十四章 失手被擒

鬼噬公子依然是冰冷的声音,“也没什么,只是洒了点鬼噬散而已。”

“鬼噬散?”云末兮自然知道一些鬼噬令的手段,只是鬼噬令过于神秘狠辣,赤鸢一直追查都没有更多详细的报告。

“看他们的脸……”云日奇有些惊恐的说道。

“把解药交出来!”云末兮喝道。

鬼噬公子嘲讽的笑看着她,“你莫非没听过鬼噬令的手段?鬼噬散岂会有解药。”

地上的五人痛苦的扭曲着,脸慢慢的变得溃烂模糊,开始抽搐挣扎。

手在身上、脸上四处乱抓,越发把毒液和伤口扯的更多。

渐渐的已经开始腐烂,体无完肤。

声声哀嚎撕扯着众人的心。

云末兮痛苦的闭上眼睛,“月奇,给他们一个痛快!”

“是。”云月奇沉声道。

提着长剑,一个旋转,飞身而起,白光闪过,一转眼间便隔断了五人的喉咙。

地上五人不再挣扎,断了气。

可是身上的毒液却并没有停止,尸体继续快速的腐烂,不一会就成了五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鬼噬公子嘴角荡开一抹笑,却让人更是感觉到冰冷。

“扬州云家,还真是超出本公子的想象,确实深藏不露。”他说。

云末兮镇定心神,脆声问道:“云家从未与人结怨,公子下手如此狠毒,敢问为了何事?如果是金银之事,凡事好商量。”

如剑的蓝色冷眸盯着她,他问道:“你是云博城的女儿?叫云博城出来。”

“爹爹身体不好,出外闭关休养不在府中。云家的事我说了算,今夜死伤这么多人,公子的来意请直说吧!”

“你说了算?这云家越来越有意思。”鬼噬公子重新打量她。

“既然你能做主,本公子的来意,很简单——接管云家!”他说。

“接管?公子说笑了吧!要多少金银都可以奉上,只是想吞下整个云家,胃口未免大了些。”云末兮怒道。

鬼噬公子傲然道:“本公子的胃口可不止吞下你们云家。听说云博城就一个独女,既然他躲起来了,那就抓了你,他是不是就可以老老实实现身了?”

“想抓主子也要问问我们答不答应!”云星奇说着,扑了上去。

云日奇和月奇也同时攻了过去。

鬼噬公子冷哼一声,一掌拍出,众人被震退一步。

三人又提剑扑了上去,顿时缠斗在一起。

只见四个身影飘来飞去,掌风和剑风扫过,云末兮的衣服都被震的飘飞起来,脸也被劲风刮的生疼。

三人对一人,竟然丝毫没有讨到好处,过了上百招,打的越来越吃力。

“砰砰砰……”三人被震飞出去,齐齐摔在地上。

鬼噬公子也被三人的合力震得血气上涌,就地盘腿坐下开始运功调息。

本就雪白的脸更加的苍白。

云末兮脸色也不好看。

云家三位掌事人武功深厚,多年的修为,联合进攻竟然没讨到好处。

她果断喝道:“退!”

倒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的三人同时大呼:“主子快走!”

云末兮转头看着他们,双眼又大又亮,厉声道:“速退!违令者杀无赦!”

日、月、星奇三人叹口气,用力往后一滚,弹起来往三个方向窜了出去。

鬼噬公子睁开了双眼,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夜空。

傲声道:“逃的了吗?”

站起来正要展开身形去追。

突然一阵优美的笛声传来。

笛声婉转悠扬。

鬼噬公子猝不及防,还没等多想就看到自己突然身处在另外一个地方。

一望无际的沙漠,连绵的沙丘。

沙丘后的远处突然露出一片碧绿的大草原,一弯月牙型的湖泊,微风吹过碧波荡漾。

草原上无数的牛羊,玩耍的孩童。

远处看的到繁华无尽的房舍和城堡的尖顶。

一个美丽的女子笑吟吟的走来。

慈爱的说:“鈗辰!这么顽皮,又偷跑出来。你父王回来了,这次给你带了很多新奇、好玩的物件,快点去吧!”

“太好啦!父王回来啦!”孩童中一个漂亮的男孩兴奋的欢呼雀跃着。

蓝色的眼睛盈满了幸福和期盼,欢快的奔向城堡。

他的步伐充满无尽的欢乐!

“慢点跑,别摔了!”美丽的女子在后面叮嘱着。

男孩欢笑着、奔跑着,仿佛整个草原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像小鸟一样欢腾跳跃,心中充满了甜蜜和无尽的美好。

看着这一切……

鬼噬公子突然心中剧烈抽痛,疼痛让他清醒了过来,刚才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不见。

他急忙运功相抗。

内力一冲,就那么一瞬间,优美如画卷般的一切彻底消失,美好被驱逐出去,冰冷重新笼罩住他。

鬼噬公子猛睁开双眼,看到原来是云末兮用一个小小的玉笛正在吹笛。

他突然无比的失落和懊恼。

就像一个正在做美梦的人突然惊醒,发现一切的美好只是回忆或是幻想,却再也不可能出现。

那一刻的无限愤怒和绝望。

他冲过去,伸手掐住了云末兮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差点就着了你的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吹摄魂曲!”鬼噬公子的脸色铁青,随时便会捏断她的脖子。

云末兮被他捏的喘不了气,脸憋的通红。

双手使劲掰着他的手指,勉强挤出两个字:“杀……我!”

她这样一说,鬼噬公子的失控反而清醒了一些,想到了留她还有用。

再看她柔弱的脖子,再用力就要折断的样子。

他厌恶的手一甩,云末兮就像个布娃娃一样飞出好远,重重摔在地上。

顿时被摔的晕厥过去。

鬼噬公子走过来,白袍一挥,一股寒气穿透她的肺腑。

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她大口的拼命喘着咳着,面无血色,身体仿佛被撕裂一般。

每咳一声更是疼的浑身发抖。

他就那样俯视的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刚从水里捞起来的落水狗,狼狈而气息奄奄。

他的眼眸,有如万丈深渊下那一汪蓝色的湖水,危险而幽深。

嘴角微微上扬,冷笑道:“幸亏你提醒,不然还真失手杀了你。既然这么聪明!说说吧!你放走属下,那你自己呢?打算怎么逃?”

第十五章 鸣金收兵

云末兮半撑着坐起来。

喘息着说:“我……不会武功,大可……不必下手这么重……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得不到……白白的折了这么多属下。”

鬼噬公子扯过她的手腕来把了把脉,眼中有些疑惑。

“不会武功?为何体内却有一股强劲的内力?摄魂曲失传多年,需要内力极强的人才能吹奏。”

云末兮平复了许多,深吸了口气。

“我自小就吃一种奇果,所以有内力,但却没学过武功招式。”

“奇果?难道是海皇果?”鬼噬公子这才露出微微吃惊的表情。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公子!”云末兮也很是惊诧,极少有人知道的奇果——他竟然知道。

“海皇果乃是传说中一种仙果,只生长在冷暖水流交替、汇集的深海。这种地方不仅水流不定,而且自然形成巨大的漩涡。也正因如此,海皇果才会具有神奇的功效。”

“公子为何知道这么多?莫非见过?”

鬼噬公子却没理她,继续说道:“只是要在这样的地方取海皇果,必须水性、武功绝佳之人。你是如何得来的呢?”

“云家在海上也是有生意的。只是偶然得来。”

“偶然得来?”他盯着她的眼睛。

“你体内的内力,若都是吃海皇果而得,那必定吃了不少。即使是偶然得来,也不可能得到这么多。”他抬头看看了四周,有些不耐。

“海皇果不能存放太久,必定采摘之后及时服用,云博城为你费如此大的人力心力,必定很是疼你,可为何还不出来救你呢?”

云末兮叹口气道:“爹爹确实不在家,如何出来相救?公子要多少金银尽管开口,末兮做主答应便是。”

“哼!”他冷笑。

“你在我手上,这云博城还会不出现?”说着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了起来。

身形一闪,携着她消失在黑夜中。

********

且说魏王赵霆。

那一日,从翠竹林中出来,跟丽姑道别。

回头望了一眼竹林深处,没再见到那个一直盘桓脑中的倩影,有些莫名的遗憾和不舍。

可形式紧迫,容不得儿女情长,他甩了甩头,转身提缰纵马而去。

宋军正在发动新一轮的攻城,这次不再是试探。

大军押上,宋皇赵匡胤亲自布置指挥,晋王在阵前督战。

城下城头喊杀声震天。

战车声轰隆……

数十辆赣车已经开到城下,搭建起无数的云梯,宋军士兵纷纷往上攀爬着,远看去密密麻麻一片。

远处宋军的连弩车和籍车排成长龙。

连弩车不停的往城头发射箭弩。

籍车投掷着圆形的炭火球和巨大的石块。

城头伤亡惨重,四处狼藉,浓烟滚滚。

可是李重进指挥着军队奋力抵抗,虽伤亡巨大,却没有溃败之象。

城墙高大,宋军还没能攀爬上去,就被上面的箭弩射下。

或是被一桶桶焦油浇淋,被火箭烧身坠亡而死。

双方都是前仆后继。

连续的进攻毫无进展。

赵霆远看去,如此下去,只怕今日也很难成功。

浓眉一皱,策马急奔向宋军中军大帐。

宋军士兵起初看到一骑飞奔而来不知所以,待看清是魏王,纷纷让开道路。

此时的龙帐内。

赵匡胤双手环抱在胸前,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扬州城沙盘。

里面模拟的兵马始终停留在城下。

他心中暗暗焦躁。

而更让他担忧的还是赵霆的安危。

前天夜里,赵霆的贴身护卫何冲赶回来禀报,魏王被困李重进府内。

赵匡胤和赵光义两人都心急如焚。

赵光义实在耐不住,第二天一大早就带人开始攻城。

可是这扬州本就富庶,城墙经过多次翻建,异常高大坚固。

李重进也是一员猛将,驻守扬州多年,根基稳固,对兵法和指挥作战非常有经验。

所以宋军连续攻了两天,都攻不下来。

眼看着伤亡越来越大,更不知赵霆是生是死。

这大宋立朝以来的第一战,万一失败了,那对新朝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是以一向沉稳练达的赵匡胤也跟着心焦。

突然听到外面有喧哗之声,抬头正要斥责,便看到一个人挑开帐帘走了进来。

“四弟!”他叫道,又惊又喜。

“皇兄!臣弟回来了!”赵霆抱拳道。

他还穿着出发那一夜穿的夜行衣,脸色有些苍白。

“你没事吧?”赵匡胤一阵激动,疾步上前抓着他的臂膀左看右看。

他从小跟着自己,这是第一次失踪这么久,赵匡胤怎能不担心。

赵霆咧嘴笑道:“当然没事,这不是平安回来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赵匡胤连声说好。

突然想起什么,叫道:“来人!”

“在!”侍卫进来听令。

“鸣金收兵!传晋王回来!”

“是!”

“这就收兵?”赵霆问。

“担心你的安危,所以连续攻城。可是毫无进展,朕本来也在想暂时收兵,稍作休整,再做新的攻城部署。”

拉着赵霆坐下,看他脸色苍白。

便问道:“你受伤了?”

“受了点小伤,已无大碍。”

“怎么会无碍!”赵匡胤大叫道:“来人,快传御医!”

赵霆本想阻止,不过看赵匡胤一脸担忧也就没再拒绝。

不一会随军御医进来,给赵霆细细的检查。

他仔细的诊脉之后,回禀道:“魏王殿下受的是内伤。本是伤及心脉,可此刻却有了好转。不知殿下是否服用过什么丹药?”

赵霆微笑着点点头。

御医说道:“殿下服用的这个丹药真是稀世灵药,如此重伤竟然恢复神速。而且对内力修为有增益。可以继续服用。臣也想不出比之更有效的药了。”

赵霆想起丽姑的话,笑道:“皇兄,要赏赐这位御医才是,果然医术高明。”

赵匡胤看他身体果真无碍,这才放下心来,心情大好,说道:“赏!”

“谢皇上!谢魏王殿下。微臣告退!”御医叩谢着退了出去。

“你为何会受重伤?莫非是李重进发现了你的行踪?”赵匡胤问。

“不是李重进。伤臣弟的人……还真不知道是何人。”他苦笑了笑,这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栽跟头。

这时,赵光义的声音传来,“四弟,看你差点就闯祸,我可要鞭子抽你。”

随着声,人就进了帐。

赵光义刚从指挥台上下来,还穿着铠甲,提着长剑,怒气冲冲的瞪着赵霆。

第十六章 遁地潜入

赵光义刚从指挥台上下来,还穿着铠甲,提着长剑,怒气冲冲的瞪着赵霆。

赵霆急忙叫道:“三哥,为何要打小弟!”

赵光义眼睛一瞪道:“为何不打?失踪两日。你可知道万一被李重进活捉,把你绑在城墙上当人质,这扬州城是攻还是不攻?

赵霆挑了挑眉,说道:“小弟这不是好好的,没被活捉嘛!”

“那你失踪两天都去哪里了?”赵光义吼道。

赵霆笑嘻嘻的从衣襟里摸出一个羊皮卷,走过去递给赵匡胤。

说道:“皇兄,臣弟幸不辱命,这是扬州布防图!”

赵光义喊道:“什么?真的把布防图弄到了?哈哈……有你小子的。那这顿鞭子就免了。”

“为了不挨三哥你的鞭子,小弟拼死也要弄到!”

随即正色道:“不过这次还真不敢居功。这个布防图不是从李府盗取。而是别人相赠。”

“别人相赠?”

“何人相赠?”

赵匡胤和赵光义同时问。

“云家!”

“扬州的云家?”赵光义又问道。

赵霆点点头,“本来轻松进了李府。可是在李重进的密室里遇到一个白衣人。武功奇高,结果就受了伤。”

“竟然还有人能把你打伤?”赵光义咬牙道,“等攻破扬州之后,把他抓来凌迟处死。”

赵霆摇了摇头,“要抓住他恐怕不可能。能把我打伤的,这江湖中想遍了,也想不出到底是何人。只是听到李重进想请他刺杀皇兄。”

“贼子够狠!”赵光义骂道。

“但不知他有否答应,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掉以轻心,皇兄的护卫要加强。”

赵匡胤点了点头,“你就放心吧!那你受了伤如何逃离李府的?”

“几个黑衣蒙面人将臣弟从白衣人手下救了出来,他们武功都很高。”

“那又是什么人?”

“起初并不知道是什么人。后来在一个翠竹林中醒来。见到了云家的大小姐,不仅医治了臣弟的伤势,还赠送了布防图。”

“所以那些救你的黑衣蒙面人也是云家的人?”赵匡胤问。

赵霆点点头,“臣弟也是这样认为。”

赵光义静静的听着。

他想起了云末兮的样子,想起那双又大又亮,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经常都会忍不住想起。

于是问道:“云末兮还好吗?”

“她叫云末兮?”赵霆有些遗憾的说,“小弟也只是远远的见了一面,之后便晕倒了。后来一直也没再见到。”

赵光义想起一年前,自己亲自去云府,结果被她当面拒绝,心中始终未释怀。

“哼,当初云家拒绝和我们赵家联合。如今又肯主动相助,只怕是这商人本性,看皇兄已是皇上,就想来巴结不成?”

赵匡胤说道:“朕这些年一直得到一股势力的暗中支持,助益甚大。但都是暗中匿名的相助,数次提供巨大的军资,还有重要及时的消息。所以朕怀疑是扬州的云家才有此实力,当初派你去拜访,也是一种试探。”

“既然愿意相助为何又不愿公开?还当面拒绝?”赵光义问。

“这个兴许是云家的考量,如今又救了四弟,总之是友非敌便是庆幸。”

赵霆若有所思的说:“想必是时机未到吧!”

“时机?什么时机?当初云末兮也是如此说。”赵光义问。

“当天天下纷乱。谁能一统天下,让国泰民安,建立一个长久强盛的国家。云家的势力举足轻重,想必也在寻找真正的霸主出现。”

“皇兄雄才伟略,不就是那霸主。云家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哼!”赵光义对于云末兮的拒绝还是耿耿于怀。

赵匡胤点点头道:“大宋刚刚才建立,这中原大地还有这么多割据政权存在。咱们要走的路还很长。等有一日统一了中原,让百姓安居乐业。云家自然就会支持。”

“哼……”赵光义冷笑道,“到那时候天下都统一了,还要它云家支持什么?那不是来捡个便宜吗?”

“三哥,沙场杀敌固然艰难,但是更难的是如果建立好一个国家,长治久安才是关键。”

赵霆继续说道:“俗话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等统一了天下,要想治理好国家,才是更需要云家这样的商业巨贾支持的时候。”

赵光义不耐烦的挥挥手。

“你说的固然是有道理,我只是气大宋初立,困难的地方多的是,要是有云家能帮忙则更能尽快统一天下。可是这云家还非要等什么时机。”

赵匡胤笑道:“云家帮的也不少,上次的巨款和这次的布防图都是很大的帮助。只要大宋以天下为己任,相信不久云家就会主动提联合之事。”

赵光义哼道:“等咱们兄弟统一了天下,看那云末兮还在本王面前趾高气扬。”

心里想着总有一日,要云末兮乖乖的归顺,也可以出了之前被拒之气。

说不上为什么,对她总是莫名的生气,时常想起她的样子。

总是盼望着有一天,她能温声软语抬头仰视自己。

赵霆心中也在想,等扬州城攻下来一定要再去见见她。

原来她叫末兮……

两人正在各怀心事。

“你们过来看一下这个。”那边赵匡胤叫,他盯着羊皮卷,面有喜色。

两人站起来围拢上去。

仔细看那个布防图,地图上标注了扬州布防的详细兵力分布。

更主要的,其中有个地方标注了红点,写了几个小字:此地可遁地潜入!

三人对视一下,有些惊喜又有些疑惑。

“这可信吗?”赵光义有些迟疑。

赵匡胤沉吟了一阵,最后点点头。

“她既如此标注,必定可以!”赵霆毫不迟疑,脸现喜色,“臣弟带人去,从外面挖条密道。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进城接应外面的大军。”

“好是好,只是你刚受重伤归来,还是好好调理身子吧!”赵匡胤说。

“刚才御医都看过了。没有大碍!明晚臣弟便带人去,到时三哥在外接应,见信号行事。”

赵匡胤想了想,只得点头。

于是兄弟三人又商议了具体的细节。

召来其他的将军们一起商议,将新的攻城策略定了下来。

第二天依然照旧攻城,午时收兵。

到了夜里。

城内和城外大营都静寂一片,连续的奋战双方都疲乏。

士兵们松弛下来睡的正香。

赵霆带了一队人马,趁夜色潜伏到布防图上标注的城墙边。

第十七章 暗度陈仓

赵霆带人偷偷潜到了城下。

根据图上所指示找到了那个地点。

可是那个地方离城墙有段距离,如果在此挖地,既容易被发现也不合理。

就算要挖密道也应该贴着城根挖。

那张布防图描画标注其他各点都是异常的精确详细,她不可能把最重要的信息选错地点。

赵霆犹豫了一下,虽觉得有些想不通,最终还是决定选择相信云末兮。

于是让大部分人先退回林中隐蔽,挑选了几个亲随,都是自己亲手训练、轻功较强者。

跟随他悄悄攀爬上城墙,此处城上的防守到是最薄弱,派兵不多。

宋军攻城虽然是四门一起进攻,但是主攻是西城门,宋军大营也驻扎在西门外二十里处。

此处靠近北门,也许是因为后面便是高山,地处偏僻,平日进出的人也不多,所以李重进并没有在此处派重兵看守。

以赵霆的武功自然是轻松的解决掉城上站岗的哨兵,命几个亲随换上了哨兵的衣服。

按照之前哨兵的样子继续站岗。

城上偶尔有走过来巡逻的士兵也就不会察觉此处有异样。

待的第一次巡逻过去后,城下的宋军得到指示便从林中出来悄悄开始挖。

此地土质出人意料的松软,有些潮湿。

城上巡逻士兵经过,城下的宋兵便隐入林中。待的巡逻走了,又出来继续挖。

如此隐蔽着挖了一个时辰,突然出现了地陷,露出一个大坑洞。

几个士兵撤退不及,掉落下去。

众人很是吃惊,赵霆急忙派人下去救人。

所幸这个洞并不深,掉下去的人有些擦伤并无大碍。

而下去救人的士兵却在洞底发现一个通道。

急忙上来禀报。

赵霆心中一动,飞跃下去,亲自查看。

果然看到一个通道,命人清理开之后,渐渐宽敞,可容两人并肩进出。

而洞壁上还有些潮湿。

点了根火把,他当先走了进去,霉潮恶臭的气息刺鼻而来,让人窒息,身后的兵士有忍不住的转身吐了出来。

脚下、洞壁,洞顶,四处都是被惊扰的老鼠、爬虫,蛇蚁,吱吱的尖叫着各处奔逃。

赵霆顾不上这些,大步往前走去。

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前面便被一堆石头封堵。

他运力用掌劈去,石头墙被震倒下来,原来这些石头只是堆砌起来,并未堵死。

再往前走便是一路向上,最后一道破烂的木门,锁头已经锈迹斑斑。

稍微用力一推便推开了,探头出去一看。

此处竟然是一片菜地,已在扬州城内,离北门不远。

附近一些房舍,此时夜声人静,也没有灯光透出。

赵霆走上去,看了下四周的环境和这个入口的建造。

大概推测出这个通道应该是当年老扬州城护城河的出水口。

后来因为多年战乱,城墙多次翻修扩建,所以这个水口早就干涸废弃。

这么多年也很少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通道。

赵霆自然兴奋异常,急忙命人戒备着四周,城外的士兵也陆续的通过这个通道进了扬州城。

而李重进的军队还浑然不知。

待宋军都进了城,四门皆埋伏好之后,赵霆便命人放出了信号。

城外的赵光义早就焦急的等了多时,心里还在想着肯定是布防图有错,否则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动静。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如果到时还没消息,这个计划只得取消。

正在担忧着,便看到信号。

这一下精神来了,长剑一挥,顿时战鼓齐鸣,宋军士兵开始往城下推进。

战车也开始轰隆隆的进攻。

龙帐里的赵匡胤很是镇定,耐心的等待着。

他和云家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是以往云家提供的消息从未出过错,所以心底早已信任。

只是想到赵霆带着数百士兵进入数万人镇守的扬州城内,深入险地。

如果不能快速的攻破城门,进城接应,那么他在城内将会危险重重。

忍不住的担忧。

即使知道他从未让自己失望过,也绝对不会鲁莽的让自己身陷险地,可赵匡胤还是担忧。

而此时的扬州城。

已经慌乱成一团。

士兵和百姓都还在睡梦中便听到喊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飞石火箭已经纷纷的落到城内。

慌乱的提着兵械冲向城头。

往下看去,城下密密麻麻的宋军,天色未明,只看到星星点点的火光绵延数里,气势惊人。

云梯已经重新搭建到了城墙之上。

已经有宋军爬到城头。

城上的兵士奋力抵抗,可身后却又突然传来喊杀声。

转头看去,身后何时突然出现了宋军。

这下,即使临危不乱的将官和士兵们也彻底懵了。

莫非是其他城门已被攻克?

否则为何城下的宋军突然进了城,到了身后。

众人本来誓死抵抗的心突然就虚了下来。

城门就像一道防线,是实在的存在,也是心里防线的城门。

如果城门攻破了,那么一座城基本也很难再坚守住,剩下的只有巷战殊死肉搏而已。

心中的防线一旦崩塌,斗志也就消亡。

手中的刀剑不再狠绝,誓死的决心不再坚定,心底会开始问自己: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

而宋军的攻势不仅不弱反而越来越强烈。

城里城外的宋军内外夹击,喊杀声震天。

“宋军已进城,受降不杀!”四处传来呼喊声。

一声声的喊叫,让城头山的士兵们更是心虚,更加犹豫。

有的士兵因为不明真相,以为宋军已经攻破城门,所以将官的号令也顾不得听,开始丢弃刀剑四处逃窜。

就算还在坚守的,也首尾难顾,腹背受敌,被打的大乱。

赵霆分布好人手,扰乱四门,相助城外的宋军攻破城门。

他只带了数十个侍卫朝李府而去。

俗话擒贼先擒王,要想尽快结束战争,就必须先拿下李重进。

没有了他,扬州城也就不攻自破。

而李重进前两日一直在城头督战没停歇,身体已是极度疲乏。

看到宋军退兵,便赶回府中稍作休息。

躺到床上便睡着了,还没过几个时辰,正睡的香甜。

就被外面的喊声吵醒。

他惊跳起来,大叫道:“来人啦!出了什么事?”

有侍卫拼命拍打房门。

急忙批着衣服起来开门看。

一个小将官急吼吼的禀报道:“将军,不好了,宋军已经进城。扬州城被攻陷!”

“不可能!”李重进大吼一声,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第十八章 英雄末路

“不可能!”李重进一脚把他踢翻在地。

怒喝道:“城墙如此坚固,怎么可能被攻破。你敢散播谣言,蛊惑军心,老子砍了你!”

小将官吓的爬起来跪在地上说:“将军,你听听外面,属下说的确是真的。”

李重进仔细听也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只是心底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件事实。

就在几个时辰前自己刚刚巡视完城防,宋军还没有任何动静。

即使宋军连夜攻城,自己都已经布置好了一切,总不至于让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攻破城门。

“不可能……不可能……”他反复念叨着。

胡乱的穿好衣服,提着剑就往外走。

一路上看到府中仆人、亲兵都人心惶惶,四散奔逃,一片混乱。

站到院中,外面街面上一声声“宋军已进城,受降不杀”的喊声清晰的传入耳中。

李重进的脑中有些空白,提着剑的手开始颤抖。

“不可能!”他强迫自己镇定着,向府门走去。

府中慌乱的众人看到李重进来了,稍微安定一些,都跟在他后面。

走到府门口,正要命人打开大门出去查看。

“砰!”一声巨响传来,有重物撞击大门。

“快顶住!”李重进本能的大喊。

侍卫们冲过去想要顶住大门。

还没等冲过去,“砰!”又一声巨响。

两扇巨大的木门摇晃着轰然倒塌,发出巨大的声音。

府中人都吓的愣在了原地。

巨大的木门倒在地上,扬起一阵风尘,拂过来迷了人的眼。

天色还未大亮,灰蒙蒙的,清晨的薄雾里透着清凉和迷蒙。

从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众人带着彷徨恐惧,透过薄雾努力看去。

高大的身形渐渐清晰,赤金的铠甲在迷蒙里分外的耀眼。

他的手里提着一根鎏金梨花木蟠龙棍,踩着掉落地上的匾额,上面写着大大的:李府。

威风凛凛的大步而来,灰蒙蒙的薄雾就像他的披风,威严之气舒展蔓延到四周,震慑了人心。

一双眼睛透着精光坚毅,扫过众人,令人胆寒。

最后他的眼光定在李重进身上。

来的人正是赵霆。

一个靠近门边的副将强自镇定,大喝道:“你是何人?刚私闯大将军府。”

赵霆星目一扫,洪声道:“扬州城已被宋军攻破,速速受降,饶尔等不死。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问话的副将心中一激灵,又怕又恨,大喝一声,提刀砍了过去。

赵霆侧身错开,旋身一转,蟠龙棍横扫而过,带动一片金光,棍所及处,那副将被硬生生的打飞出去。

飞落两丈开外,堕落地上时,已经气绝。

这一下震慑住了众人,本想往前冲的其余李府护卫惊的呆站在原地,不敢往前。

“扬州城防固若金汤,不可能这么快便被攻破。你是何人?”李重进威严的喝道,他此刻反倒镇定了下来。

赵霆身后的何冲大声喊道:“这是大宋魏王殿下。尔等还不快放下兵械受降。”

多年前虽然见过,但是毕竟时隔多年,李重进没想到当年跟在赵匡胤身后的小弟,已经长得如此英俊威武。

也听过许多关于他在军中的传说和战绩,赵匡胤能走到今天也有他大半的军功相助。

看他此时威风凛凛的站在了自己面前,那么城已经攻破这件事,即使惊诧——他也只得相信了。

对于其他人也许不可能,可对于魏王赵霆是可以做到的。

他的心中顿时感到冰凉,叹息道:“天要亡我!天亡我矣!”

“事已至此,就降了吧!李将军也是难得的将才,皇兄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定会重用。”赵霆朗声道。

虽然知道李重进野心不小,但是为了尽量减少伤亡,尽快攻下扬州,他也希望李重进能尽快受降。

“哈哈哈……”李重进大声笑着,渐渐变成了惨笑。

“成王败寇,赵匡胤能当皇帝,老子凭什么就不能?以前同朝为官,以后让老子跪拜、听命于他,老子不服!”

赵霆冷笑道:“就为了你的私欲,要搭上全城百姓的性命。你纵有野心,却无容天下之心。正是你这样的人让天下混乱不堪。”

“皇位本就是能者居之,他赵匡胤可以篡位,我李重进不比他差。只是你是如何攻破了这扬州城?”李重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的十数万兵力,坚固的城池,短短几个时辰……

可是赵霆已经活生生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若不是城池已破,他又怎会如此镇定的走到自己面前来。

赵霆不想拖太久,此时扬州城其实并未攻破,只是李重进的军队正在忙着镇守城门。

没有人知道李府会发生意外。

城门各处的将官派来报信的人都被赵霆的侍卫截杀在外面。

李府之人被外面的喊杀声迷惑,被赵霆出现这件事震慑,所以以为大势已去。

可是赵霆派在外面拦截的人手并不多,耽误久了,万一有李重进的大军知道李府出了事赶来救援,到时被动的反而是自己。

他大声道:“不管如何攻破,总之本王已经站在了你的面前。你自己也说成王败寇,那便速速受降吧!”

看了一眼李重进身后的家眷。

“你不为自己考虑,至少也要考虑身后的妻儿老小。忤逆作乱乃是诛九族的大罪。如若现在醒悟,投效皇上,本王可保你一府老小毫发无伤。若是执迷不悟,不但自己不能保全,满门上下也受牵连。”

李重进转身看去,只见老母白发散乱,满眼泪光,颤颤巍巍的被两个丫鬟扶着。

而李夫人和几个妾室怀里抱着或者牵着孩子们,站在老夫人的旁边。

一家人都是突然被惊醒,衣服不整,脸色苍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后面数百个家仆侍卫也都用盼望的眼神看着他。

赵霆的话众人都听到耳中,自然希望活下去,只要他肯受降,大家还有生的希望。

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些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们对生的渴望。

李重进突然感到无限的悲哀和绝望。

戎马一生,争斗了一生,为了什么?

纵然佣兵十数万,镇守一方,荣耀大半生,终究是惨淡收场。

自己如何败的都不知道——这对他来说才是最悲惨的。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处宋军大营的火光,带着无比的蔑视和嘲笑。

赵匡胤连续几日功不下城池。

四方势力渐渐聚拢扬州支持自己,和他联合。

他更加野心勃勃,信心十足。

那座金灿灿的龙椅仿佛已在面前。

只要这次击退了宋军,他便要自立为王,开创一国。

创立属于他的盛世荣华。

这一切就在几个时辰前还萦绕在他脑中。

可是此刻……

一切都没了!

第十九章 收复扬州

一切都没了!

仿佛南柯一梦......

突然醒了!

从未有过的挫败和悲伤,无心再去计较外面是什么情形。

无心再去计较自己是如何失败的!

李重进对着妻儿老母悲声道:“你们既是李家人,如今李家败了,留下你们一生为奴为婢,受尽屈辱,还不如一起走了吧!黄泉路上一家人也有伴。”

众女眷听他如此说,顿时哭喊出声。

“老爷降了吧!”小妾们纷纷喊叫道,她们还年轻还不想就这样死去。

老夫人抖着手,“你……儿啊……”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夫人抱着幼儿冲上前,跪到他面前,求道:“孩儿是无辜的,你不能如此狠心!”

“是我对不起你们,来世一定弥补!”李重进仰天长叹。

李夫人眼泪婆娑,恳求道:“老爷!妾身随你去,可是孩儿……就留他一命吧!”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重进浑身颤抖,想低头去看看自己最宠爱的这个小儿子,可还是强忍住没低头。

一咬牙,手中提着的剑刺了过去,顿时贯穿了李夫人和小儿子的身体。

他闭上眼,抽出长剑,两人倒在血泊中。

后面的女眷们惊声叫喊着,吓的面无人色,慌乱的四散奔逃。

他睁开眼,一双眼充满了血色的气息。

提剑上前一个个的刺倒在血泊中。

他的老母亲,爱妾们,还有他的那些孩子们。

一个个的死在他剑下,倒在他面前。

他满身血污,状如疯癫,转过身来,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赵霆。

大喝一声:“老子跟你拼了。”

提剑飞扑而上。

疯了般乱砍,一剑剑砍向赵霆,都被他用蟠龙棍格挡开。

本不想杀他,可是看他已经疯狂,不肯受降。

而那些李府的数百侍卫也在犹豫着是否冲上来一起拼命。

赵霆眼中转冷,喝道:“你这般狠毒,自己败了却要全家老小替你陪葬,像你这样人死有余辜。”

刚才看他真的下手杀死自己的妻儿老母。

想要阻止已经晚了,此刻对他不再有丝毫的同情和手软。

蟠龙棍一挥,用了内力,李重进招式已乱,胡乱的砍着,那里是对手。

金光闪过,划破薄雾,李重进的脖子被生生打断,人头滚落地上。

府中仆人和侍卫早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住,哪里还敢反抗。

看李重进死了,大部分人犹豫着也都纷纷跪下投降。

还有少数几个顽固的冲上来拼命,也被何冲带人上前斩杀殆尽。

赵霆看了一眼府内,并没见到那个白衣人。

没见到他,说不上是庆幸还是遗憾。

如果再见到他,一定要跟他好好大战一场,即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练武之人都有好胜之心。

何况曾在他手里败过,总想赢回来。

此时他没出现也好,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赵霆走上前,从地上提起李重进的头颅,转身往府外走去。

刚走出李府,便看到街面上涌来大队的兵马。

是李重进的副将,在城头上一直等不到他的指示,派了几批人去传信都没回来。

如今城中大乱,宋军攻城这么大动静,大将军不可能不到城头来视察。

副将想着,料定李府必定是出了事故,急忙亲点了兵马赶来救援。

远远的便看到从李府里走出来一个人,威风凛凛的站在台阶上看着自己。

副将从未见过此人,勒住马刚想喝问。

只见那人提起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大声道:“李重进已伏诛,尔等速速受降!”

副将大惊,这才看到那人提着的黑乌乌的果然是一颗人头,仔细看去真的是李重进。

“大将军……”副将和兵士们都悲呼出声。

顿时慌了神,不知要何去何从!

副将红了眼,抽出刀来喝道:“贼人刺杀了大将军,给我杀!”策马就冲了过来。

后面的士兵也朝赵霆冲杀过来。

道路两旁的屋檐上突然跃下数十个人,那是赵霆埋伏在李府周围的侍卫,个个轻功了得,武功高强。

人还未落地,剑锋便扫到了士兵们的脖子上。

普通士兵的武功并不高强,突然之前那里是对手,惨呼声起此彼伏,不一会便倒下了一大片。

副将骑在马上低头看去,地上瞬间躺满了尸体,只有他一人一马孤零零的立在那里。

街道拥挤,虽然后面跟了大军,可一时之间也不能一起涌上来。

他刚想喝令后军往前冲,只见眼前一道剑光闪过,突然喉咙发紧,想要说话说不出来。

副将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手上尽是鲜红的血。

他瞪着眼睛,喉间咕咕的响着,鲜血狂涌而出,翻落马下抽搐了几下便气绝而亡。

何冲提着剑站在他马前,看着地上的尸体。

后面的士兵还想冲上前,可是看到大将军和副将都死了,也被刚才截杀的场面吓的畏缩不前。

一个个犹豫着……

赵霆提起李重进的人头,高喊:“李重进已伏诛。受降可免死罪!”

看到人头,群龙无首,谁还肯卖命!

何冲也大喊:“大宋魏王殿下在此,尔等速速受降!”

街道上拥挤着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前面躺在街面上的尸体。

听到大宋魏王的名号,顿时也都心灰意冷,一个士兵丢掉了手中的刀戟,其他士兵也纷纷缴械受降。

赵霆将李重进的头颅丢给何冲。

何冲提着人头翻身上马,策马飞奔在扬州城的大街小巷,高喊着:“李重进伏诛。宋军已入城,受降可免死罪!”

城中军民看到大将军已死,亲眼看到了头颅,城破的喊声也四处传来,渐渐都放弃了抵抗。

赵霆亲率侍卫到北城门下,守城士兵看到李重进的头颅便都没了斗志。

有的受降,有的乘乱逃了,剩下一些拼命抵抗的也被赵霆的亲随诛杀。

最后城门被夺了下来。

城门一开,宋军如潮水般涌入。

剩下的文武官员只得率众受降。

扬州城被彻底收复。

赵匡胤和赵光义也进城跟赵霆汇合。

整顿城中受降军队安顿好一切之后。

赵匡胤下令严肃军纪,严令宋军各归兵营,依然驻守城外。

不得骚扰百姓,对扬州城百姓秋毫无犯。

并且派赵霆亲自治理扬州,重新规范体质。

扬州城虽然经历了这次大的战乱,城市损毁并不严重,依然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出现烧杀抢掠的混乱局面。

李重进镇守扬州多年,为了养兵横征暴敛,扬州虽然富庶,可百姓却生活困苦。

所以起初对宋军的到来,百姓带着忐忑,不知是福还是祸。

可是看到赵霆严令规定,不得滋扰百姓。

为维持扬州持续稳定,文官基本还是沿用李重进旧部。

所以不管是百姓,还是扬州官吏,都感受到宋朝的仁政,感恩戴德,衷心的拥护宋皇。

第二十章 登门酬谢

经此一役,大宋军队的名声传扬出去,一些之前投靠李重进,或是观望的割据势力,也只得识时务,选择受降。

就算还有野心的,也不敢再妄动。

而此次魏王的神勇,智取扬州,斩杀李重进,以及治理有方等等事迹,更是被百姓传为佳话。

坊间称赞魏王是大宋的战神。

宋帝赵匡胤皇威大振,帝位得到了固定,朝内外也不敢再有反对的声音。

大宋在原周国统治区内稳定了局势,国内已无后顾之忧。

经过几日的整顿,因为新朝初立,皇帝不能久离京城,所以赵匡胤准备班师回京。

这一日,赵家兄弟三人坐在龙帐内喝茶。

“忙了这几天,总算忙的差不多了。”赵光义笑道。

赵匡胤也心情很好,“嗯,明日就班师回京!”

“皇兄,臣弟要在扬州多逗留些日子。”赵霆突然说。

“这是为何?”

“上次云家帮了咱们大忙,臣弟打算登门致谢!”

“对!这是应该的。明日你就带上圣旨和赏赐去一趟。最好能跟云博城详谈一下。”赵匡胤说。

赵光义道:“何必亲自去,皇上宣召他来领赏,还敢不来?如今可不比当初了。皇兄可是大宋的皇帝。”

赵匡胤笑道:“要想别人全心相助,当然要足够的诚意。礼贤下士!朕本想亲自走一趟,只是京城耽搁了太多政务,就让四弟去吧!他比你懂得恭顺、礼贤!”

赵霆挑了挑剑眉。

赵光义笑骂道:“看你得意。臭小子,这云家可是不识好歹的,你别吃个闭门羹。”

赵霆但笑不语,能再见到云末兮,心中确实有些期盼。

攻入扬州之后他就一直想去,只是待处理的事务太多耽搁了几日。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带着圣旨和皇上的赏赐去了云府。

站在府门外,心中有些莫名的激动。

可是偌大的云府却是府门深锁,一个看门护院都没看到。

何冲上前敲了一阵才听到里面有动静。

一个家丁探出头来问道:“何人敲门?”

“魏王殿下要见云博城老爷!”何冲说道。

“魏王殿下?”家丁看了一眼何冲身后的赵霆。

犹豫了一下,“稍等,小的去禀报!”

说完,砰地一声,府门又重重的关上了。

何冲一愣,这云府怎地如此奇怪。

赵霆也有些意外。

看外墙和府门的规模,那比王宫贵胄之家只大不小,可是门口为何如此冷清惨淡?

大富之家平日里府门都是敞开的,有家丁护院看守,何况云家是商贾巨富,自然更加热闹才是。

不过想到云家一向神秘,那云末兮所住的地方也只是一个林中小竹楼而已。

正想着,府门突然大开。

从门里走出两排家丁,恭谨的排成长长的两列。

一个穿着蓝色锦缎袍子的老者走了出来。

身形矫健,眼睛放光,也不用介绍,径直朝赵霆走来。

躬身行礼道:“草民云星奇见过魏王殿下!”

“你是?”赵霆没想到他认识自己。

“草民是云府总管!”

“不必多礼!”赵霆说着忍不住看向他身后。

既没看到云博城也没看到云末兮。

云星奇看出他的意思,说道:“老爷和小姐都不在府中,所以草民代为迎接殿下。”

赵霆一愣,想要细问,可想到站在府门口也不方便,何况还要宣读圣旨。

只得说道:“本王带了皇上的圣旨和赏赐,不知云老爷和小姐何时能回来?”

“老爷和小姐都出外巡视生意去了。短期内不会回府。”

“这……”赵霆心底突然一阵失落。

“草民斗胆代为接旨!不知可否?”云星奇问。

“只是赏赐的圣旨,自然可以!”

“殿下请!”云星奇侧开身做个请的姿势。

赵霆大步往里走去。

云星奇在一旁引路,赵霆被云府的格局所吸引,走进来才发现里面比外面看得到的部分还要大。

但是房舍的建造却不似一般府邸,一眼看去很是曲折层叠,分不清方向。

他站定脚步,突然问道:“云府是何人建造?”

“回殿下,是云老太爷设计建造的。”

“只听说云家是云博城当家,云老太爷是否还健在?”

“老太爷身体康健的很!”

“那可否一见?”赵霆问。

“实不相瞒,老太爷多年前便离开了中原,如今在一座海外仙岛上颐养天年。”

“离开了中原?那可曾回来过?”

“老太爷昔年发誓终身不再踏足中原,所以这么多年未曾回来过。只是联系却未断。”

赵霆惋惜道:“云老太爷必定是一位奇人。”

“殿下为何如此说?”

“云府的建造本身就是一个奇阵。这个阵法之玄妙,以至于本王竟参悟不透。若不是大管家带路,必定会迷路。”

云星奇眼中闪过赞赏的光芒,“殿下果然如传说中一般智勇双全,竟一眼便看出云府的奥妙。”

“可惜本王解不了。”

一路说着到了正堂。

看着云府的这一切,富丽堂皇却又充满神秘。

赵霆对云家对云末兮更是好奇。

宣读完圣旨,也将赏赐一一抬到正堂中摆着。

赵霆实在忍不住,又问道:“云大小姐何时才能回来?”

云星奇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草民实在不知!大小姐并未告知。”

“那可知大小姐此时在何处?本王也可以去寻她!”

云星奇为难的摇了摇头,“大小姐行踪也未告知草民!”

赵霆心中甚是奇怪,堂堂云府大管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的行踪?

想着必定是他不愿意说,云家本就充满神秘,他也就不好强求。

心中却帐然若失。

又问道:“不知丽姑可在?上次多蒙大小姐相救,丽姑照顾之恩,本王也想跟丽姑当面道谢。”

云星奇犹豫了一下,转身对家仆吩咐道:“去唤丽姑!”

不多时,丽姑走了进来。

赵霆只觉得她好似换了一个人,当日照顾自己之时神采奕奕,充满生气。

可是此时却是脸色憔悴,无精打采。

看到赵霆,她也楞了一下。

当日赵霆重伤在身,浑身血污,脸色灰败。

今日却是身着绣缎紫袍,腰系玉带,头戴金冠,英姿逼人。侍卫随从跟了一大堆,一派高贵威仪的王者之气。

丽姑看到他心底更加悲伤,当初还希望他跟姑娘能有一段良缘,自己心底乱配鸳鸯谱。

可如今,姑娘却……

第二十一章 赤玉莲花

丽姑有气无力的走上前行礼,“奴婢拜见殿下!”

赵霆急忙上前扶起她,“丽姑,你是本王的恩人,无须多礼!”

“谢殿下!”丽姑本没心情应酬,只是在云星奇面前她对赵霆不敢过于怠慢。

“本王今日来,是想感谢云小姐当日相救之恩,可惜她不在府内。那日多蒙丽姑照顾,感激不尽。特带了谢礼,还望莫要推辞!”

说着稍微示意,身后的何冲上前递上一个盒子。

丽姑犹豫着接过来,打开一看。

只见里面是满满的一盒金叶子。

“奴婢只是听主子的吩咐做事,当不得殿下的谢字。礼物也太过贵重,折煞奴婢,断不能收。”丽姑说着将盒子关上,递了回去。

何冲却并不伸手来接。

赵霆微笑道:“一时想不到应该用什么来表达感激之意,区区俗物还望丽姑莫要推辞。”

“这……奴婢不能收……”丽姑不知道如何拒绝才好。

一旁的云星奇说道:“既然是殿下赏赐,你便谢恩吧!”

丽姑最怕的便是他,听如此说,只得朝赵霆行礼,“奴婢谢恩!谢殿下赏赐!”

赵霆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盯着看了一会儿,怅然道:“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当面跟云小姐道谢!”

丽姑眼一红,看了一眼云星奇,低下了头。

一旁的云星奇躬身道:“待大小姐回府草民即刻派人通知殿下。”

赵霆看他们神情古怪,心中隐隐觉得不对,想必正如三哥所说,自己也是吃了闭门羹。

不禁苦笑,将那个小盒子递给丽姑,“这是送小姐的谢礼,丽姑代为转交吧!”

丽姑接过盒子,轻轻打开,只见里面有一支红玉簪子,玲珑剔透,娇艳欲滴,雕刻了一朵小巧的莲花。竟然是用血玉雕刻而成。

血玉乃是传说中稀世罕有的玉种,丽姑也只是听说过,一时难以断定。

云星奇看她的神色有异,便走过来探头一看。

顿时惊诧无比。

这小小的一枚血玉簪子的价值可比一盒金叶子不知贵重多少。

最重要的是异常的罕见,就算是各国皇宫中也甚少有收藏的。

魏王殿下竟然送如此贵重稀罕的谢礼。

就连云星奇也不知道他的意思了,想到若是主子在府上必定不会收如此重礼,自己若是做主先收了,只怕到时主子回来要受到责罚。

“如此贵重的礼物,殿下还是将来亲自转交给主子吧!”云星奇说。

“本王不能在扬州逗留太久,既不知云小姐的归期,只好托你们转交。”

“可是此礼太过贵重。若是主子在也断不会收,草民实在不敢做主收下,还请殿下暂且收回,待来日当面再给!”

赵霆想了想,终究是自己太欠考虑。

这几天一直在想见到云末兮应该送她什么才能表达心中感激之情。

可是云家富可敌国什么也不缺。

想来想去,最终决定送这支血玉簪子。

这是杜太后前段日子整理前周国的国库,在众多宝藏中发现了几件稀世宝贝,特意挑选两件赏赐给赵光义和赵霆。

赏给赵光义的则是一串血玉手链,名赤玉莲珠。

给赵霆的便是这支簪子,名赤玉莲花

杜太后当时曾说,希望兄弟二人将这两件宝贝将来送给此生最看中的人。

赵霆当时不以为然,再贵重的物件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柄宝剑来的稀罕。

为了给云末兮挑选礼物,想来想去只是觉得这支簪子适合,也只有她那样的样貌才可以佩戴。

他没有想太多,只是本能的想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她,只要能看到她的笑颜。

可是此刻听云星奇如此说,他也意识到既然是自己的诚意,托人转交毕竟不好,总是要找机会再见她的,那便将来亲手送出吧!

于是点点头示意,何冲上前收回盒子。

“本王过几日便回京。不管何时,只要云老爷和大小姐回来请务必告知。只须送信到扬州刺史府,自会有人送信到京城禀报给本王。”

“是!”云星奇和丽姑都躬身行礼。

交代完,赵霆也没有理由继续逗留,只得告辞走了。

出了云府,骑在马上慢悠悠的走着,有些悻悻然。

不知她是故意回避还是云府出了什么事?

当初竹林中惊鸿一瞥便深印心中,他也不明白为何如此怅然若失,为何总是想起她。

想想又觉得可笑,一个面都不算见过的人,却搅的自己心绪不宁。

他自嘲的笑了笑,振作精神策马而去。

而府门口,看着赵霆走远。

丽姑才问道:“大总管,为何不告诉魏王殿下实情?这样也好请殿下派人一起寻找。”

“糊涂!那鬼噬公子咱们一无所知,冒然牵扯官府的人,万一惹恼了那人,反而对主子不利。”

“是奴婢多嘴!”丽姑吓得一哆嗦。

云星奇眉头深锁,低斥道:“这件事主子事先已有安排。这不是你该管的。退下吧!”

“是!”丽姑只能在心底焦急担忧,不敢再多说。

宋军撤走,赵霆暂住扬州刺史府,回到府上,越想越觉得不对,云末兮没有理由避而不见。

而云星奇和丽姑闪烁其词,眉宇间神色忧虑,必定是云府有事发生。

“何冲!”他大喊。

何冲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这段日子云府的所有动向,大小事本王都要知道。”

“是!”何冲退了出去。

没见到云末兮本应该赶回京城。

可是赵霆心中莫名的不安,总觉得没见到她就是放心不下。

这种感觉他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只是希望是自己多虑,仍然留了下来。

两日后,他正在刺史府的书房中批阅公文。

何冲走了进来。

“有什么消息吗?”他有些急切的问。

“禀殿下,这云府果然不简单。买卖做的非常大,不只是咱们大宋,各国各地都有云家的生意,有的是明面上的,还有许多是暗中的生意。”

“嗯,这些本王早已知道。”

“除了买卖,还有兵械坊,想必殿下也知道。所以这云家在各方势力的眼里就是一块肥肉。谁得到云家,势力大增,称王称霸那是易如反掌。”

赵霆点点头,“天下纷乱,这云家既然是块肥肉,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被人吃掉——到也是一件奇事。”

第二十二章 密林藏尸

赵霆点点头,“天下纷乱,这云家既然是块肥肉,这么多年却一直没被人吃掉——到也是一件奇事。”

“那是因为云家有一支影卫,名叫赤鸢。非常神秘,专门打探消息。云家才能在各国间游刃有余。而且据说这赤鸢个个经过严格的训练,武功高强。”

“喔?”赵霆有些吃惊。“有多少人?”

突然想起了那一夜,在李府从白衣人手里救下自己的那几个蒙面人。

武功也是异常的高强,训练有素,动作配合天衣无缝。

莫非他们便是云家的影卫赤鸢?

“这个暂时还没打探出来,属下根据云家的生意范围,粗略猜想人数必定不会少,而且分布各地。势力不容小觑。”

“如此看来,不只是一块肥肉那么简单。只怕是一把利剑。如果能得到这把利剑,那么皇兄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只是云家深藏不露,从来不把实力显露出来,也从不参与各方势力的争斗。各国都需要云家的粮草布匹兵械,均有生意来往,所以也从未为难过云家。”

赵霆点点头。

“还有奇怪的是云博城甚少有人见过他的样子,这些年一直称病不出,据说生意都是云大小姐在打理。”

“云末兮!”赵霆喃喃念道。

“天下人只知云家家大业大,却从没见过云博城和云末兮的样貌。每年都要举办很隆重的寿宴,却从来不露面。云家的买卖出面洽谈的都是大掌柜云日奇。”

“云博城和云末兮到底是避而不见还是果真外出?”赵霆自语。

“属下还查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这几日派人监视云府,发现每天深夜,从府中都会消消拉出几辆马车,车上装的满满的,掩盖的很严实。这些马车都是拉去城郊的一座山谷,那片山林属于云家。”

“马车上拉的什么?”赵霆问。

“派去的人一直跟到山里偷偷查看,才发现马车拉的竟然都是尸体!拉去山谷掩埋的尸体!”

赵霆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这云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站起身来,“带路!本王要去亲自查看!”

“是!”

带着何冲和几个侍卫,走了许久才找到那片山林。

到了山下,树后闪出一个人来,上前行礼,“属下拜见殿下!”

原来是何冲派来监视云府动向的人。

“起来吧!就是这山里吗?”赵霆问。

“在山中谷内,路不好走,殿下请随属下来!”那人说着当先在前面领路。

众人跟着往山上走去。

此处离扬州城已有很远一段距离,山林异常的茂密,只有一条小路勉强开道,看路面的样子和车辙还是开辟没多久的新路。

此时若不是有人带领,也很难发现这么隐蔽的一条小道。

勉强容的一辆马车通行。

林深路僻,又属于云家的私产,鲜少人迹。

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山谷中,眼前一片新开辟出的平地,此时密密麻麻的垒起许多新坟。

每个坟上都有一个简单的木牌做墓碑,走进了看,上面都刻着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是姓云。

而名字下面还有一个编号。

看了一遍发现这些编号并不连贯。

看来这里新埋的都是云家的人。

既然是云家的人为何突然死了这么多?

粗略一数,竟然有上百个新坟。

此地路远又要掩人耳目,要埋葬这么多尸体难怪要动用这么多马车,连续数日才能弄完。若非如此,也不会被赵霆的人发现。

越想越觉得蹊跷,如此多条人命,干系重大。

他果然命令道:“开棺验尸!”

“是!”侍卫们领命。

一旁树下正好有现成的锄头铲子,想必是挖坟的人使用的,侍卫们拿了过来,不多时便打开了一座新坟。

撬开棺材盖子,只见里面躺着一个黑衣人,腰中系着一个银色腰带,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赤鸢。

“殿下,这难道就是云家的影卫——赤鸢!”何冲说。

“再打开几座坟看一下!”赵霆又命令道,深锁浓眉,看来云家是真的出了事。

侍卫们又陆续的挖开几座新坟。

赵霆仔细看里面的人,都是相同的打扮。

有的是刀剑致死,有的棺材里却只有一堆脏乱的黑色衣服或是腰带,并没有人在里面。

还有的虽然有尸体但却残缺不全。

赵霆心想“这些影卫看样子是战死的,可是为何多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就算是砍杀的时候被砍断,可为何不见残肢?”

“殿下请看!”何冲盯着一个棺材叫道。

赵霆走过去看,只见这具棺材里只有几块破烂的黑色料子,上面还有许多小孔。看衣料和其他棺椁里的是一样的。

“为什么只有衣服没有尸体?看样子这里葬的都是赤鸢,没理由没有尸体也建一座坟,除非这具尸体找不到了?只找到几块布料?”何冲说,他感到很是奇怪。

赵霆拿起一片衣料仔细端详,“是一种极厉害的东西腐蚀了尸体,只剩下这几块残料。没有尸体只好给他立个衣冠冢。云家也算有情有义。”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尸骨无存?”

“本王也不确定,只是想起晋王曾经详细讲过一件他的经历,可杀人消骨化无形。”

“何人如此残忍的杀人方式?”

“江湖中传说的——鬼噬令!”

“莫非这些赤鸢就是鬼噬令所杀?”何冲也听说过这个,心中一惊。

赵霆皱眉摇摇头,“是否是鬼噬令所为不能断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有人袭击过云府。这里的新坟也有上百座,伤亡不小。”

“殿下,那边有情况!”一个侍卫跑过来禀报。

赵霆跟着走过去,在隔壁的一个山坳里,也同样开辟了一块宽敞的空地。没有草也没有树,只露出一大片新土。

但却没有坟墓。

赵霆感到奇怪,这块空地又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手一挥,“挖开看看!”

侍卫一起动手,没挖多深便露出一些残肢来。

“殿下这也有许多尸体!”何冲叫。

赵霆走过去查看,只见这些尸体也都是黑衣,却不是刚才赤鸢的服饰、腰带,打扮的好似黑无常。

“发现没有?这些尸体都是刀剑所伤毙命,并没有腐烂残肢。并且伤口的深度,刀口的宽窄几乎都是相同的,说明是被一群训练有素,兵刃统一的人所伤。”赵霆分析道。

“那必定是赤鸢将他们杀死的!”何冲点点头。

第二十三章 重回竹林

“那必定是赤鸢将他们杀死的!”何冲点点头。

“还有一些尸体是箭伤,想必是被困阵中,机关所伤。云府内阵法机关很是精密,这些人必定是那时候伤亡的。正因为是入侵云府的人,所以便被乱葬于此,没有坟墓更没有墓碑。”

“如果真是鬼噬令袭击了云府,那么坑中这些尸体就是鬼噬令的人?”何冲问。

赵霆点点头,“赤鸢用的刀箭,鬼噬令用的化腐蚀骨的毒药,这就不难解释为何两边的尸体有如此差异了。”

“殿下果然心思缜密,分析的犹如亲见。”

“如此大规模的袭击,只是不知她是否安好!”赵霆想起云末兮柔弱的样子,心中的担忧更胜之前。

何冲不知赵霆说的是谁,心中好奇,却不敢问。

“若果真是鬼噬令出现过,为何云家绝口不提此事?”

赵霆没有回答,只是吩咐道:“把这里恢复原样。继续派人监视云府,另外四处派人到处去找找,一旦看到云博城或者云末兮出现,立刻禀报。”

“属下遵命!”

“本王去个地方,你们不用跟着了。”他说完大步走出山林,上马奔驰而去。

一路狂奔,来到扬州城郊,凭着自己的记忆找回到了当初丽姑送他出来的路口。

记得当时丽姑送自己出来的是一片竹林,可是此处此时看去却是一片树林。

闭眼再回想,确实是这个路口。

赵霆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和判断,想到云家善于设阵法,这个树林必定也有蹊跷。

但是心中焦急不再多想提马直接冲了进去。

林中越走越幽深,树林茂密,遮天蔽日,阳光都很难晒进去。

走了一阵便迷失了方向,一棵竹子的影子都没看到。

看来这片山林果真也是一个奇门八阵。

而自己对阵法只知皮毛,这样找下去只会在原地打转。

到时不只是迷路,想原路退出去都不可能了。

心中思量,干脆运用内力呼道:“丽姑……丽姑……请求一见。”

连续呼喊了数次,他的内力深厚,运力发出的声音直接穿透了整座森林,飞鸟被震动的飞跃而起,林中的树叶也被震的摇晃起来。

一遍遍听着自己的声音传到远处,又回荡回来。

喊了半天都没反应,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找错地方了。

心中开始焦急,正打算换个地方再喊。

突然一个声音飘入耳中,“殿下找奴婢何事?”

仔细听正是丽姑的声音。

赵霆急忙喊道:“丽姑,本王有急事相询,请务必出来一见!”

“殿下请回吧!奴婢没有什么话好说。该说的已经说过了。”丽姑的声音幽怨的飘来。

“本王知道鬼噬令找过云府,只是担心云小姐的安危,赶来探望。还请允许一见。”

丽姑的声音不再想起,四周一片沉寂。

赵霆等了半天,心想莫非她还是不愿见自己?

越是如此,越是放心不下,正想着要再往里闯一闯。

林中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一身绿裙,正是丽姑。

他欣喜异常,跳下马来,急忙迎上去,“本王来的唐突,只是知道此事之后实在有些担心,特来相见!还请丽姑引见。”

丽姑神情忧伤,看着他,半响才说道:“私下来见殿下,要是大管家知道,是要受重责的。只是看在殿下担心主子的份上,奴婢才出来一见。”

“有劳丽姑,不知小姐可否一见?”

“哎!”丽姑叹口气,“殿下是如何知道鬼噬令袭击了云府?”

“手下的侍卫在一个云家的山林中发现了许多坟墓。本王亲自去查看之后……也只是猜测罢了,丽姑既如此问,那必定是真的。”

“殿下实在不应该打扰亡者安息。那些都是云府忠心耿耿的卫士。”

赵霆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说道:“本王只是一时心急。你放心,都已经按原样恢复。也是担心云小姐的安危,才冒昧去勘察,多有冒犯……她可还好?”

丽姑顿时红了眼眶,“此事本不该说,可是主子被鬼噬公子掳走,奴婢实在担心。殿下既然自己查知此事,也不能再隐瞒。要是能出手相助寻回主子,奴婢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殿下的大恩。”

赵霆大惊失色,原来心底隐隐的不安竟然成真。

“鬼噬公子?何事发生的事情?”他急切的问道。

“就在上次殿下伤好离开后的第二天便出了这件事。”

“她是否受伤?”

那时候正是攻打扬州的时候。赵霆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来。

丽姑摇摇头。

“奴婢也不知。当日鬼噬令来袭,主子命奴婢和所有家仆退到别院暂避。回来后没找到主子,奴婢多次追问,大总管才说了个大概。再要多问便被斥责,所以奴婢也只知道这么多。”

说着眼泪流了下来,“大总管说主子已有安排,让不用担心。可是奴婢也看的出来他自己也是担忧的。即便主子聪颖过人,可毕竟不会武功,从小没离开过奴婢的伺候。这叫奴婢怎能不担心!”

赵霆的心直往下沉,鬼噬令心狠手辣,从无活口,关键是及其神秘,江湖中的这些黑道组织,他并没

有十全的把握。

但是依然坚定的说道:“本王一定全力追查,一定救她出来。”

丽姑略感欣慰,“多谢殿下!只是还得秘密进行,不能惊动那鬼噬公子,以免伤了主子。也不能让大总管知道奴婢将此事透露给殿下。”

“你放心,大总管就算知道了,本王只说自己发现的。现在回去就着手调查。还请丽姑送本王出去。这里面的阵法本王还真是无可奈何。上次来的竹林竟然找不到了。”

“这是我家主子独创的七星阵,乃是一个障眼迷阵。”

“果然精妙!”赵霆忍不住赞叹,想到她那样聪颖美丽的人竟然被掳劫,生死未卜,更是焦急担忧。

无论如何她都是救命恩人,于情于理自己都责无旁贷。

“殿下请随奴婢来!”丽姑说着在前面领路。

赵霆跟着她走出去,默默的记下她的步伐,想着以后如果再来不至于迷路。

丽姑照旧把他送到上次分别的路边,赵霆便急匆匆的告辞而去。

第二十四章 云水客栈

赵霆回到扬州刺史府中,动用所有兵力四处搜查,却始终没有消息。

见过鬼噬公子和云末兮面容的人很少,所以也很难查找。

在江湖中发动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可是鬼噬令在江湖中始终是一个似有似无的存在。

这么多年鲜少出现,就算出现也没有留过活口。

找了数日调动所有江湖中黑道白道的关系依然没消息。

按理说只要是活跃在江湖中的组织,不可能没人知道。一个杀手组织要接活就会有相应的行动,可是鬼噬令却没有任何接头人,也没有人花钱雇请过。

能杀死赤鸢上百人的组织,必定不会只有几个人。如此庞大的组织,竟然可以隐匿的毫无痕迹。

即使重金悬赏依然找不到,在江湖中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说是匪夷所思。

赵霆逗留在扬州,查询毫无进展。他越深想,心越往下沉,如果不是为了金银才行动,那么这个组织必定只为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所控制。

什么人能有如此的实力培养这么多的可怕杀手?

这需要非常强大的势力和财力才能做到。

其目的又是什么呢?

他又是什么人?

一切毫无头绪,朝中诸多朝政和征伐都等着他回京商议。赵匡胤派人来催了几次,他都一再延迟,只想放下一切一门心思的查找云末兮的下落。

可是京城突然来了圣旨,太后病重,宣召魏王即刻返京。

赵霆无可奈何,心系母后的病情,也来不及再去见丽姑,命人继续查找云末兮的下落,自己快马加鞭连夜赶往京城。

********

那一夜,云末兮被掳。鬼噬公子长臂一览,将她夹在身侧,飞跃而去。

她只感觉晕乎乎的就被带着出了云府,他的手臂就像铁箍,钳制的她动弹不得。

心想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自然不会善待于她,做好了受尽折磨甚至被杀的准备。所以即使浑身被勒的快断掉,她依然强忍着不吭一声。

可更难受的不是疼而是冷。

被勒着靠在他的身上,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冰块,一碰触云末兮便被冻的浑身发抖。

没想到这个人给人冰冷的感觉,身体竟然也真的是冰冷的,不像人的身体。

想到他的长相太过绝美,身体又毫无温度,莫非真的不是人?如果是人不可能没有丝毫体温。

云末兮想着想着心中开始打怵,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努力扭头看向他。

他的侧颜近在迟尺,云末兮看的仔细分明。

高挺的鼻梁刀刻一般冷峻,苍白的皮肤却异常的光洁,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微微的卷曲。

虽因生意来往也经常接触西域商人,可是也没见过如此俊美的西域人。

他不是汉人长相,但又不完全像西域人。

到底是人还是鬼?亦或是仙?

云末兮的脑中已经开始混乱。

聪慧冷静如她,此刻已经分不清是痛还是冷。如此近的看着这个男子,让她忍不住的心狂跳!

只是呆呆的盯着看,鬼也好,仙也好,手段残忍狠辣也罢,一时间全都忘记了。

不知道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还是听到她狂跳的心。

他也转过头来,四目相对。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眼睛就像两颗深蓝的宝石,幽深黑暗中泛着一丝璀璨的蓝光。

云末兮看着他的眼神,是所有女人看到他时都会出现的眼神。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盯视,眼中透着冰冷的蔑视和厌恶。

薄唇一勾,扯起一丝邪魅的冷笑:“你看起来——不但不害怕还很享受,云末兮!”

听出他的促狭嘲讽之意,云末兮慌忙转头看向别处,“既然是你的阶下囚,要杀要打随便!”

“你目前还有用,就算想死,本公子不允,你也死不了。”冰冷绝情的话语。

云末兮闭口不言,也让心神镇定下来。

自己从来都是从容不迫,今日竟然在恶人面前失态,她气的想咬自己的舌头。

没多久,鬼噬公子就停了下来。

云末兮站稳抬头看,面前是一家客栈——扬州城最大最豪华的客栈。

门头上牌匾写着“云水阁”。

此时已是后半夜,又是战时,客栈早已关门,也没有灯光透出来。

鬼噬公子松开云末兮,“你去叫门。”

“为何让我叫门?”云末兮问。

“这是你云家的客栈,主人不应该招待客人吗?”鬼噬公子冰冷冷的说。

“公子既然掳劫良家妇女,该去偏僻之所躲避才对,为何还大摇大摆的住到云家的客栈来。”

“掳劫?”他嘲讽的一笑,“本公子还需要掳劫?只是带你来此,等云博城罢了。”

“云府众多房舍,公子既然要等为何不在云府,舍近救远。”云末兮也学着他的语气嘲讽道。

“云府的那些机关消息布置还真是令人心烦,此处好多了,清静!还不快去叫门!你要整夜站在这里废话吗?”

云末兮哼了一声,转身去敲门。

“谁啊?”过了半响里面才有人应答。

“投店!”云末兮气呼呼的叫道。

“对不住客官,本店已经打烊。请改投别处。”里面的人叫道,烛火也没点亮,想必是不打算来开门了。

“开门吧!我是云末兮!”

“谁?”里面的人谜糊糊的又问了一句,没反应过来。毕竟云末兮很少到各商铺来。

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大喝道:“你个蠢蛋还不快开门,主子来了!”

“是是是……”这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烛火也点了起来。

客栈大门很快就打开了。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带着几个伙计,衣服有些散乱,眼睛还带着迷蒙,急匆匆跑出来。

为首的正是客栈的掌柜徐福,他以往曾远远的见过云末兮一次,她的长相自然是让人过目难忘。所以此时徐福一眼便认了出来。

刚才还以为自己听岔了,此刻果真是主子亲自站在面前,他满脸错愕,急忙上前抱拳行礼,“小人拜见主子!”

“徐掌柜,对不住,扰了你们睡觉!”云末兮说。

“没有没有,这两日战打的紧,客栈没营业,所以伙计们夜里无事睡的沉了些。让主子久等了。”

“无妨!”

“主子为何深夜至此?若有事问询,传小人前去就是!”

“我和一位贵客要留宿这里,去安排两间上房。”

徐掌柜这才敢看向云末兮身后,待看清那人的姿容顿时吃了一惊,从未见过这样的雅致人物,心中很是诧异,主子怎会深夜和他单独至此?

只听那人冰冷冷的说道:“准备一间即可。你自然是跟我同房。”

第二十五章 营救失败

鬼噬公子冷冷的说道:“准备一间即可。你自然是跟我同房。”

这下不仅徐掌柜惊的长大嘴巴,就连后面一直不敢抬头的几个伙计,都忍不住抬起头来偷瞟。

云末兮真恨不得转身给他一个大嘴巴,可是想到只要他一抬手,面前的几个人随时会毙命,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强装镇定的吩咐道:“准备一间吧!

徐掌柜吓的不轻,云家就像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云末兮在他们的心目中就跟女皇一样的存在。她甚少露面,此刻却突然深夜到来,竟然还要孤男寡女共住一间房。

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只是抖着声音说:“主子请!客房都是空的!”

云末兮和鬼噬公子往里走去。

徐福心里有不详的预感,急忙对一个伙计低语:“速去跟大掌柜禀报!”

伙计急忙狂奔而去。

鬼噬公子往伙计走的方向冷冷的看了一眼,并未说话。

徐福小跑追赶上去,跑到柜台边拿了一把钥匙,恭谨的说:“主子请随小的来。”

毕恭毕敬的引领着两人往楼上走。

走到二楼,最里面一间,徐福打开门。

里面有厅有内室,甚是宽敞,家具俱全,且都是上好的香木雕花。

收拾的整洁干净。

墙上挂着古董真迹字画,床上的被褥是柔软的绸缎秀被,桌上的茶具是精致官窑烧制,既豪华又雅致。

鬼噬公子看了一眼还算基本满意,径直走进去坐到床上,盘膝打坐,不再理会旁人。

不一会他的周身便冒起了一股薄薄的冰雾。

这一夜和那么多人交手,特别是日、月、星奇三人的功力相加异常强大,鬼噬公子也受了内伤。所以他急于疗伤。

而云府四处危险,随时会有人袭击,他不能冒险再待在那里,于是带着云末兮到这里来。至少在这里云家人猝不及防,就算很快会有援兵赶来,他也能争取时间疗伤。

徐福吃惊的看着,又看看云末兮,不敢多言,“主子还需要什么?”

他也看出主子和这个神秘的白衣公子关系并不睦。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云末兮说。

就凭这客栈里的几个人绝对不是鬼噬公子的对手,所以她也就不声张。

“小的们就在门外伺候。”徐福犹豫了一下,有些不放心,但看云末兮没有什么暗示,也只得带着伙计退出去,忐忑的守在门外。

云末兮看他运功已经浑然不觉,便偷偷从袖中掏出玉笛,想要趁他运功疗伤时吹奏。

玉笛还没放到嘴边,却听到他警告的声音,“劝你莫要再试,现在可以不杀你,但外面的掌柜伙计却可以让他们立刻就死。”

她心中一惊,看向鬼噬公子,他依然是闭着眼浑然不觉的样子。

只得叹口气将玉笛收起来,走到桌前气呼呼的坐着。

“公子费这么多周折,若我爹爹不来呢?”

“你最好希望他能来!”

“只怕他来不了了。”

“那你便一辈子跟着本公子吧!”

“公子可是在扬州,怎么说这里也是云家的地盘。”

“劝你莫要想逃,本公子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鬼噬公子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看她。

“你要见我爹爹,是否可以先说明一下身份和目的,不然就算公子杀了我,爹爹也不会来的。”云末兮说,她想要查出鬼噬令的秘密。

可是他却不再说话,专心的盘膝打坐,好似已经入定一般。

浑身的冰雾渐渐蔓延开来,整个室内都寒冷起来。

云末兮身着单衣,冻得瑟瑟发抖。

整个房间内只有床上有被子,不想求他。幸亏茶壶是刚才徐福送进来的热茶,只得捧着茶壶勉强取暖。

心里想着慢慢来,一定要把鬼噬令的秘密探听清楚。

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许久,本就折腾大半夜,她又冷又疲乏。

窗边有个软榻,虽没被子但是至少垫子是软的,云末兮走过去躺下,蜷作一团,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被声音吵醒,云末兮腾地坐了起来。

屋顶和窗外传来打斗声。

她猜测一定是赤鸢来救人,听声音双方人数都不少。没想到鬼噬令也悄无声息的在四周埋伏了这么多人。

看了一眼床上。鬼噬公子还是刚才的样子,盘膝打坐,一动没动的样子。

屋内更冷了。

突然睡醒愈发冷的受不了,实在忍不住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在云府布置那么多机关都没挡住本公子,你觉得现在走得了吗?”

云末兮转身,看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晶亮的眼睛精光射过来,比刚才精神了许多。

没想到他恢复这么快,不知他练的什么功夫。

“屋里实在太冷,我只是想看看谁在外面吵闹。”云末兮解释道。

“命你的人不要来打扰,只是白白赔上性命。”他霸气的警告。

云末兮转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他并没阻止。

云日奇和徐掌柜正焦急的站在门外,忌惮鬼噬公子会伤害云末兮,所以一直在等外面分出胜负,再冲进来救她。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云末兮问。

云日奇看到她,满脸惊喜,“主子没事吧?”

他收到徐福派人传的信,便急忙和星奇、月奇一起部署营救之事。

“没事!”

“外面咱们的人死伤了不少,对方也有伤亡。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么多人埋伏。”

云末兮心中叹气,梅花阵都困不住他。她应该知道鬼噬公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若不是有备而来,谁敢如此跟云家公然对抗。

“他既然还敢悠闲的待在扬州,自然是部署周密。”云末兮说,“是月奇在外面吗?”

“是!”

“去传我的令,全部退走。不要无谓的增加伤亡。”

“主子不可!”云日奇急道,“只要能救主子,死伤多少弟兄都在所不惜。这也是月奇兄让属下带的话。”

“知道你们担心,放心吧!公子只是想见爹爹,没见到爹爹是不会伤害我的。”云末兮故意大声的说道。

给云日奇暗暗使了个眼色。

云日奇虽不愿意就此退走,可主子的命令一向不能违抗,若是可以他真恨不得此刻就冲进去跟那人拼命。

可是云末兮严厉的瞪着他。

云日奇只得跺了跺脚,说道:“是,属下听令!”

无可奈何的转身,下楼而去。

第二十六章 风神俊雅

云末兮关上门,心中对鬼噬令的势力更是怀疑。

云家可是一方豪强,属下那么多人,这鬼噬公子不但不在乎,还处处设防严密,这次反而是云家吃了大亏,折了许多人手。

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一直对自己的部署,赤鸢的能力深信不疑。

即使看到鬼噬公子破了梅花阵,自己落入他手中,也没担忧过。

本是打算深入虎穴探听鬼噬令的秘密,对自己能全身而退早做了部署,充满自信。

可是这一整夜过招下来云家根本没占上风,她对下面的部署能否成功也有些不太确定起来。

看着床上一动不动,又闭目调息的鬼噬公子,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对他的底细更是好奇。

外面没多久果然安静了下来。

云家的人救援不成又退走了。

云末兮又开门跟徐福要了被子,抱着刚想再去软塌上躺一会。

突然窗外远处火光冲天,四处呼喊尖叫的声音隐隐传来。

“又出了什么事?”云末兮气恼的自言自语。

闭目静坐的鬼噬公子却眉头皱了起来,他内力深厚自然听得清外面的喊声。

外面的声音虽然很远,却也吵的她再也睡不着。

没多久,门外的徐福轻声叫道:“主子……主子……”

云末兮走过去门边,应道:“何事?”

“宋军攻破城池了!”

“真的?”云末兮很是高兴,赵霆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外面都在喊宋军已入城。”

“知道了!”

徐福看她没其他吩咐,派了伙计出去打探,自己继续在门外守着。

云末兮看鬼噬公子还是不为所动,徐福和自己的对话他是听到的,不知道他作何打算,至少宋军攻破城池对自己有利。

看他不动声色,云末兮也只有静观其变,躺回软塌上蒙上头睡了过去。

待睁开眼睛,脸色已亮,屋内却只有自己一人,鬼噬公子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云末兮有些诧异,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还是站着徐福和伙计。

“主子起了!小的准备了早膳,主子梳洗之后就用一些吧!”徐福恭谨的说。

“那位公子出去了?”她问。

徐福一愣,摇摇头,“小的没看到!”

想必他是从窗子出去的,不知他打的什么算盘,这么放心自己,想必是对他自己太自信了吧!

云末兮冷哼一声。问道:“外面什么情形?”

“宋军已经进了扬州城,李重进也死了。”

“如何死的?”

“听说是魏王亲手斩杀,魏王的属下提着人头满城宣告,他一死,下面的人也就降了。”

云末兮点点头,并不意外,这也是迟早的事。

两个伙计急忙把准备好的热水提进去,端来各种菜肴,点心各种粥面,各式各样,满满一桌。

云末兮随意梳洗了一下,便在圆桌边坐下。

徐福和伙计站在身后几步外伺候着。

看圆桌上摆着的各种美食。

微笑着赞道:“徐掌柜有心!”

徐福受宠若惊,“能伺候主子是小的福气。昨夜主子一定没睡好,大掌柜和大管家亲自叮嘱小的,一定要伺候好主子,所以每样准备了一些。”

“他们想必也担心坏了。”

“是!若不是主子让退,兄弟们拼死也不会退!”

云末兮心中有些难过,云家建立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次死伤这么多人。

也正因为云家这些年顺风顺水,自己也掌控的很好,没出过差错,所以这次才栽了大跟头。

身为云家的当家人,实在愧对这些死去的云家人,也愧对爹爹和祖父的重托。

心中难受吃不下什么,又不想将这些情绪感染给属下,所以勉强喝了几口粥便让撤走了。

一个伙计跑了上来,轻声禀报道:“主子,那位白衣公子在楼下大堂正用膳呢!”

徐福和几个伙计都有些吃惊,大家都守在门外,不知道那位公子何时去到楼下了。

“只是他并不吃本店做的膳食。只吃随从准备的。”伙计又说。

“随他吧!”云末兮说,转头问徐福:“昨夜死伤多少人?”

“咱们的人数十人,对方也差不多。”

她长叹口气,“传话给大掌柜,不要再妄动,那位公子不会杀我,叫他们不要担心。按之前的部署来进行。”

“是。”

“店里的客人呢?有没有惊吓或者伤亡的?”

“主子放心,前日接到大掌柜传信要暂时关门歇业,所以店中没有客人。昨夜伤亡的人都拉走了,外面也都清理干净,不会引起官府和外人的注意。”

“那就好。”

挥了挥手,徐福和伙计都收拾完退了出去。

云末兮站起身来走出房间,下楼到大堂来。

空荡荡的大堂中,鬼噬公子坐在正中的桌子边。

一身雪白的锦缎袍子已不是昨夜穿的那一件,腰系银丝软缎嵌玉带、头着白玉冠。

死了这么多人,他却一丝不染,仿佛跟他没关系一般。

旁边两排衣冠整洁的青衣人低头躬身,正在恭谨的伺候着。

云末兮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想到他随时都有那么多属下冒出来,也就不足为奇。

走过去,看到他桌上只有三个小巧的碟子。

都是精美雕刻的上古碧玉雕花碟。

一个玉碟里放着几片鱼肉,鲜美肥嫩,是最新鲜的桂花鱼身上刚剔下来的。

一个玉碟放着四个很小的包子,看起来不似一般包子,皮薄晶亮,内里的馅若隐若现,泛着光泽,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开。

最后一个玉碟中装着几片菜蔬,却是时令的蔬菜,人参汤浇淋,新鲜脆嫩。

旁边放着一个碧玉小碗,一双镶金箔的玉筷。

一个精美名贵的紫砂嵌玉壶。

云末兮自然是识货的人,光桌上的这几件简单小巧的用具,不仅雕刻制作精美,所用的材料都是昂贵稀有的古玉,光一件都价值连城,此人所用却是整套。

三种菜肴看似普通,菜式、色泽、香味都不是普通大厨能做的出的。

这位鬼噬公子,随随便便用早膳的餐具已是价值连城,更别说手下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竟然还带着专门的奴仆、厨子。

云末兮探究的看着他,赤鸢知晓天下消息,有能力跟云家抗衡,又如此风神俊雅的人物,实在想不出他的底细。

第二十七章 心狠手辣

云末兮走过去,说道:“怎么独自用膳。云水阁的膳食也还不错,公子既然是客为何不用一些?”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留意到鬼噬公子并没有吃什么,好似只动过那盘鱼。

他端起杯子浅浅的品了一口茶,转脸看向云末兮。

“已经斗了两场,云博城何时愿意现身?”他问。

云末兮微微一笑,“公子为何非逼我爹爹现身呢?有什么事跟末兮说就可以了。”

“江湖传言得云家得天下,可打了一夜,也不过如此!”他略带嘲讽的说。

“云家本就是普通商贾之家,银子是有一些,公子若要一定尽数奉上。可是公子的来意末兮实在莫不清楚。没来由的双方死伤这么多人。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云家吧!”云末兮可怜兮兮的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何时开始,何时结束,有没有必要继续,这些都是本公子说了算。”他傲气的说道,并不上套,正眼都没瞧她。

“那如果我爹爹一直没出现呢?”

“那就由你带路,带本公子巡视一下云家在各地的生意,包括所有兵械坊,交出所有赤鸢的名录。”他转脸定定的盯着她。

“这不是强人所难,实在听不懂公子的话,呃……”云末兮还没说完,鬼噬公子突然伸手,快如闪电,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小脸顿时憋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那边站着的徐福和伙计们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放开主子”齐齐扑了过来。

鬼噬公子右手衣袖一挥,徐福和伙计们只感觉一股冰冷的劲风袭来,身体仿佛被一块巨大的冰块砸中,都倒退几步跌坐地上。

“都老实待着,再敢乱动,你们主子这颗美丽的头就要掉下了。”他说着手上轻微用力,云末兮的舌头都吐出了一半,身体开始抽搐。

徐福怎么也想不到如此飘逸如仙之人,能说出这么冰冷暴戾的话。

他们几个武功本就不算高,自知救不下主子,怕他再下重手伤害云末兮。只得眼睁睁看着,不敢再乱动。

眼看着云末兮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他才突然松开手。

她扑倒在桌上,抽搐着半天才喘咳出声。

旁边站着的一个青衣人递过一条绢帕。

他接过,一脸厌恶的使劲擦了擦手,丢到地上。好似他刚才捏的不是云末兮的脖子,而是肮脏之物。

偌大的客栈大堂内只听得到云末兮喉间的粗重咳喘声。

过了半响,才缓过气来,脸色从涨红变成苍白,她伸手擦掉眼角不知不觉流下的泪水。

坐直身子,晶亮的眼睛还满布未退的血丝,她看向鬼噬公子,粗哑着嗓子说:“公子想去哪里,末兮陪着就是,犯不着打打杀杀。”

云末兮虽也从小养尊处优,但却性格坚毅。此时即使心中委屈难受,从没有受过如此的苦痛和侮辱,但却并不表现出来,依然镇定的坐着。

“如此最好。”鬼噬公子转首看了她一眼。

她没有一般女儿家的娇弱扭捏,更没有哭啼吵闹,聪慧识相的样子,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他冰冷的眼底泛起一丝赞许。

除了云末兮脖子上醒目的红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鬼噬公子依然云淡风轻的品着茶。

这时外面街道上突然异常的喧闹,鬼噬公子皱了皱眉。

一个青衣人走了进来。躬身说道:“禀公子,赵匡胤进城了,百姓都涌到街上看热闹。”

他目无表情,也没说话。

青衣人说完又倒退着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云水阁都是关门歇业。

鬼噬公子一直待在云水阁里,并没有急着走的意思。

云家不再有所行动,偶尔云日奇和星奇有云府的事来请示云末兮,他也不阻止他们见面。

几天下来也没催促要见云博城,也没为难云末兮。

大部分时间都坐在二楼窗边品茶,冷眼看着窗外。

不时的有青衣人进出,低声禀报完又静静退出去。

他始终都是冰冷着脸,看不是是喜还是乐。

云末兮渐渐有些琢磨不透他逗留在这里的用意,仿佛他心思突然已不再是云家。

偶尔还会叫云末兮陪着一起下棋,两人胜负几乎对半,他有些不可思议,从那以后看云末兮的眼神也不再似起初那般厌恶。

云末兮留意到有时虽然他在下棋,眼睛却时不时投向街面,心思并不在棋盘上。

心中思量,莫非他是在观察什么?又或者是在等着什么?

街道上不时得有宋军经过,百姓们已经安定下来,照旧过着日子。

那一场攻城大战的痕迹渐渐的消失殆尽,除了街道上偶尔巡逻经过的士兵服饰换了之外,好似一切又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往更增加了一些和乐。

宋军秋毫不犯,百姓的脸上从担忧到欢颜,街面上的百姓自如的生活着,看到巡城的宋兵还会偶尔上前塞上一些吃食。

鬼噬公子每日坐在窗边看着着一切,脸色渐渐阴沉。

每次有青衣人上来禀报完,他都越来越不耐。

也很少再召见云末兮。

感觉到他的异样,知道暴怒随时一触即发,乘他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云末兮就在隔壁客房住下,尽量避的远远的。

这一日,他突然命人来叫云末兮去下棋。

刚坐下没多久,楼下街面上突然传来呼喊声,百姓都跑到街上欢呼。

云末兮探出头往下看去,远远的便看到赵霆骑在高头骏马上,马后跟着两排侍卫,从远处往云水阁的方向走来。

百姓早已听说过他的各种传奇故事,这段时间又是他镇守治理扬州,百姓都感念他的恩德,所以蜂拥出来一睹其风采。

赵霆穿着暗紫色锦袍,戴着金冠,骑在马上英武非凡,高贵威仪。

“没想到魏王殿下竟然这么年轻英俊!”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议论,

“是啊,听说魏王殿下武功高强,鎏金蟠龙棍一挥就砸下了李重进的人头。”

“真的吗?你听谁说的。”

“自然是真的,我远房的大侄子当初就在李府当差,当日情形他亲眼所见。”

“魏王殿下没杀你大侄子?”

“殿下可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不但李府受降之人都放了,只要愿意还可以继续在衙门当差。”讲述的人满脸自豪。

赵霆感激百姓对大宋士兵的接纳,看着百姓朝自己挥手行礼,也朝人群微笑着点头示意。

路边的百姓更加激动。

第二十八章 众里寻她

赵霆朝路边人群微笑点头示意,百姓更加激动起来。

“魏王殿下这么尊贵的人竟然这般和气!”

“殿下刚才看着我笑了。”一个年轻的女子轻声对一旁的同伴说着,脸羞的通红。

“我看是在对我笑。”她的同伴也是年轻的女子,两人都红着脸痴痴的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

“喂大伙,告诉你们,听说啊魏王殿下是武曲星下凡。”百姓中有人说道。

“殿下肯定是神仙下凡,不然怎么这般威武。”有人肯定的说道。

“不但骁勇善战还对百姓仁爱,不但免了今年的赋税,投降的兵士愿意回家的都可以放回家。我儿子就回来了,还给了五两银子安家费。”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点头。

“还听说魏王至今未婚娶,我要是有女儿就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当魏王妃。”一个中年妇人遗憾的叹息着。

“呵呵,你就别开玩笑了。魏王殿下乃龙胎贵胄,哪里能娶我们平民百姓的女儿。”

“想想总可以吧!反正我也没有女儿,这辈子也不可能了。”

突然百姓中有人喊道:“魏王千岁,魏王千岁。”

大街上百姓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欢呼着,称赞着,就跟过节一样。

云末兮在楼上听的真切,心中好笑。今日再见到赵霆,看他如此受百姓爱戴,也替他高兴。

鬼噬公子冰冷着脸看不出喜怒,目不斜视只是盯着棋盘,一眼都没看向窗外,仿佛对外面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看他拿着一子盯着棋盘,迟迟未下,心思真的是在棋盘上?

平日都会观察着街面上的人和事,可此刻外面这般热闹,却一眼也不看。

云末兮突然明白,这正是他的傲气和自负。

赵霆本是带人在城中挨家挨户查找云末兮的下落,可是走着走着街上跟来的人越来越多,如今成了夹道欢迎的态势。

走到云水阁门口,前面街上出来的人太多,几乎堵塞了大道。

赵霆越是心急越走不快,哭笑不得,今日看来很难继续再亲自一家家去问询,即使知道这样也不一定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可他在刺史府里待着如坐针毡,宁愿出来碰碰运气。

一抬头看到云水阁的匾额。

对扬州城也有一些了解,知道这是扬州最大的客栈,也是云家在扬州的老字号,想着进去暂避人群顺便查问一下消息。

于是下了马往里走去。

二楼窗边的云末兮看的真切,心咯噔一下,紧张的看了一眼对面的鬼噬公子。

他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落下了手中的棋子,好似对楼下的动静丝毫未觉。

赵霆走进云水阁,看里面空荡荡的,很是奇怪。

这云水阁素来名声很大,大白天怎会如此冷清。

徐福待着伙计急忙迎了过来,还没等说话。

只听门口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闪开……闪开!”

赵霆转身看去,一个侍卫急冲冲的拨开挤在店门外的人群,大步跑了进来。

看到赵霆,上前抱拳躬身道:“启禀殿下,有圣旨送到刺史府。”

“知道了!”赵霆不以为然,想着必定又是皇兄催自己回京的。

“送圣旨的是皇宫里的公公,亲自前来,说是事情紧急,不见到殿下不肯走,一定要马上见到殿下。”

“可知何事?”赵霆皱了皱眉。

“小人不知!刺史大人命小人来请殿下即刻回府衙。”

他犹豫了一下,转头对一旁的何冲说道:“你带人继续找,本王先回府。务必一户户都要详细询问。”

“是!殿下放心!”

侍卫上前分开人群,赵霆带着几个随从大步出门,上马而去。

百姓也跟着像潮水一样往他走的方向涌过去。

不一会刚才还喧闹熙然的街道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鬼噬公子始终未抬头往外看一眼。

云末兮看赵霆来了又走了,突然觉得有一些失落。没想过要找他帮忙脱困,毕竟不想牵连他。只是想到自己如今被困有些惆怅罢了。

她更不知道赵霆一直留在扬州苦苦寻找的就是自己。

“该你了!”鬼噬公子冷淡的说,抬起眼带着警告的眼神盯着她。

云末兮急忙收拾心神专心下棋。

徐福看赵霆走了,本想松口气,可又看到何冲走过来,只得迎上去,招呼道:“这位军爷,不知有何贵干?”

何冲打开手中的一幅画卷,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绝色女子。

“请问掌柜的,可曾见过这位姑娘?”这是赵霆凭着第一次见到云末兮的样子画的。

徐福倒吸一口冷气,画卷上的人不正是自己的主子,此时正在二楼下棋的云末兮。

他即刻赔笑道:“对不住,没见过!”

几名伙计也急忙低下头。

何冲看他神色仓惶,便说道:“掌柜的,你再仔细看一下,这是云家的大小姐,可曾见过?”

“大小姐?”徐福吃惊道,“那便是小人的主子,小人眼拙竟一时没认出来。”

何冲冷笑道:“我就说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回军爷,小的不是装。主子深居闺中,甚少露面。依小人的身份是见不到主子的。这一时没认出来,也是情有可原。”

“这么大的客栈为何一个客人都没有?”何冲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四周。

“前几日战事吃紧,大掌柜怕有闪失,便命小人关门歇业,所以也没客人。”

徐福转而问道:“可是军爷,为何会拿着主子的画像找寻?主子应该在府里才是啊!”

何冲不想多解释,便不耐的说道:“既然没见过便不打扰了。如果见到,烦请到刺史府通知一声。”

“小的记下了。军爷放心!”

何冲也就不多逗留带着随从去往下一家。

鬼噬公子和云末兮虽在二楼,可房门开着,楼下大堂内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蓝色的眼眸探究的盯着云末兮。

“既然云博城不出现,那么明日便由你带本公子去兵械坊!”他说。

“可是去兵械坊需要两日的路程。”

“本公子有的是时间。”他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别费心思耍花招,若是看不到兵械坊,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云末兮灿然一笑,“公子愿意去哪里,末兮陪着就是!”声音轻柔温婉,很是温顺。

她的笑容就像春风一般拂面而来,鬼噬公子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急忙转头看向窗外。

于是,第二天他们就起程离开了扬州。

而赵霆回刺史府接到的圣旨,竟然是杜太后病重,宣召他即刻回京。

他担忧母后的病情,不敢耽误,也没空再去见丽姑。安排人手继续查询云末兮的下落,他则连夜快马加鞭赶往汴京。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有缘时终会相遇,而无缘时对面亦不相识。

缘起缘灭总在嗟叹中……

第二十九章 世外桃源

云末兮乖巧起来让性情暴戾的鬼噬公子都再难找出为难的理由。

乘坐车马赶了两日的路程便到了一座山中。

此处山林方圆百里都是云家的产业。

兵械坊就隐蔽在这里的山林中,规模之大让鬼噬公子都感到震惊。

附近方圆数十里的村民,本都是农户。如今男丁都在坊中做工匠,妇孺老人则是在家中耕种一些田地。

这里虽然偏远,却自得其乐,俨然一番世外桃源的景象。

村民们依存于兵械坊,而兵械坊也依靠村民的支撑。

更主要的这里村民聚集,围绕兵械坊俨然已形成一座小镇,与外界与世隔绝。兵械坊的秘密也就得到保守。

所以世人皆知云家打造的兵械厉害,卖到各国都是抢手货,但是想要打探云家兵械坊的秘密和锻造技术却是一直不可得。

云家历来的习惯,只要有贡献的,为云家劳作多年的人都可以赐姓云氏,当然村民也可以选择不接受。

而一旦改了云姓,则各方面的酬劳和待遇也会相应提高很多,不再是佃户,而变成了主人。所以很多村民都愿意为了争取成为云家人辛苦劳作。

这种方式也激励村民们爱护这里的一切,衷心的拥戴云家的统辖。

云家的生意触及各行各业,所以在这个小镇上也就有各种行业的小型分号,镇上的人们什么都可以买到,也就不需要再跑去百里外的大城镇。

即便外面皇朝更替,哀鸿遍野,饿殍满地,这里的人却可以依靠云家过着怡然自得,靠辛勤劳动换来丰衣足食的生活。

兵械坊就在小镇上,不需要再刻意保守秘密,更不需要堤防谁。

户户可以夜不闭户,镇上有云家的护院巡逻管辖,有云家严格的奖惩制度,没有人会去触犯。孩子们在街巷里嬉戏打闹,鸡犬相闻,一派和谐安宁的气象。

这不正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鬼噬公子有些恍惚,没想到这混乱不堪的乱世里,还有如此安静祥和的地方。

兵械坊坊主带着几个管事的一起迎了出来。

看到云末兮都上前躬身行礼,“拜见主子!”

云末兮点头示意,问道:“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坊主回答。

她看向鬼噬公子,往里一指,“公子请!”

进到坊中,里面异常的热闹,四处是忙碌的匠人,分了几个区域,各自分工明确。

专门有仓库堆放铸造好的各种兵械、战车、铠甲,一心俱全。

云家最出名的便是铸造的陌刀外硬内软,拥有极强的韧性,不仅比别家兵械坊锻造的更加轻便,也更加锋利。

而弓、弩,更是最坚韧,射程最远。短弩可以连发,是各国争相购买的稀缺货品。

云家的兵械坊是整个中原最大的兵械坊,在大宋和北汉境内分别都有分布几家,规模人数几乎都是差不多。

而其他字号的兵械坊有的技术不行,有的客源稀少。有的被云家收购,所以成了垄断之势。

一般小客也不可能拿到货,只有各国国主、王宫贵胄才能订购。

所以这只能算是云家暗地里的生意。

库房门外一条大道上已经排列着数十辆大车正在等着装货。

“这些货物都要运到哪里?”他问。

“前面的几车是蜀国所定,后面的几车要运往南唐,还有一些是其他地方的。”云末兮轻描淡写的说着。

“云家在各国都有兵械坊,都是如此规模?”他指着周围问。

“并非各国都有,只有北汉和大宋境内才有。这两国如今是大国,自然要专门设立兵械坊才够供应。至于其他各国的货也都是从这两个地方的坊中来出。”云末兮解释道。

鬼噬公子探究的看着她,“你最近几日为何如此听话?竟是有问必答,毫不隐瞒。”

云末兮微笑道:“公子此话差异,打从公子出现开始,末兮始终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未有过诓骗。只是公子不肯相信罢了。”

“本公子要吞了你整个云家,你也如此顺从?”他冷冷一笑问道。

“哎!”云末兮叹口气,“末兮也想不从,可奈何打不过公子,为求保命,也只有舍财了。”

他看着她,想要看穿她的真实想法,可她始终低眉顺眼,温顺的配合着。他是高傲自负的热,自信不会有人在自己面前耍花招,所以虽觉得云末兮不会如此简单,可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太过深究。

巡视完整个兵械坊,了解所有流程和工艺之后,鬼噬公子才渐渐明白为何云末兮如此有恃无恐。

整个兵械坊俨然已是一个整体,就像一个大家族,纵然有外人想要掌控,可以拿走一切物资银子,掌控将来的每一笔利润。

可是工匠们的工艺、忠心、还有对应的锻造用的钢铁矿石,以及客源的联络等等丝丝相扣的问题,都不可能是外人想要插手便可以完全代替。

云家有自己的矿山,有固定的材料来源。

而云家这块招牌才是最大的号召力,各国各地的权贵和好,国主将军也罢,认准的是云家锻造的兵械铠甲,即便接管了兵械坊,客户不认可,那也无人来购买。

而工艺都在这些土生土长在这里的工匠脑中,他们若不忠心若不肯服从听命,那么也不能继续开办。

何况他们不可能离开自己的土地,这些人不能杀也不能搬迁,就算要接管也需要大批的人力来掌控。

这一环环若没有云家当家人的配合,他不可能完全做到。

至少短期内不可以。

鬼噬公子看向云末兮,冰冷的气息袭来,“云博城什么时候能到?”他问。

云末兮本能的后退了两步,陪笑道:“公子也知道云家的生意太多,爹爹有的时候会根据情况随意更改视察的时间和地点。这一时之间还未联系上。”

“看来只有把你的人头放到他面前,他才会乖乖听命了。”

云末兮急忙护住脖子,“公子三思,爹爹就末兮一个女儿,若是死了,爹爹伤心之下断不肯再合作。”

这时一个青衣人走了过来,恭谨的递上一个小纸卷,“公子,这是在账房里搜到的。”

鬼噬公子接过看了几眼,锐利的眼光射向云末兮,“原来云博城在汴京!你不是说不知道他行踪吗?”

第三十章 万寿酒楼

鬼噬公子接过纸卷看了几眼,锐利的眼光射向云末兮,“原来云博城在汴京!不是说不知道他行踪吗?”

“我确实不知啊!”云末兮一脸无辜的说。

那边兵械坊坊主急忙解释道:“老爷的飞鸽传书,属下刚收到没多久,主子确实不知。”

“你为何不销毁?”云末兮责骂道,气的脸色发白。

“属下还没来得及……”坊主吓的跪到了地上。

鬼噬公子冷眼看着她,“想到你还有点用,暂且留着你这条命吧!”

“杀了我吧!不许你伤害我爹爹!”云末兮叫道。

“若要保你爹爹,便乖乖听话。”

“如何听话?”云末兮不情愿的问道。

“这就出发去汴京!”鬼噬公子冷声命令,径直走向马车。

三日后便到了大宋的京城——汴京。

在汴京最出名的一家酒楼叫万寿楼,就在最繁华的大街上。

这家万寿楼正是云家的产业,要找云博城自然是去这里。

此时已是酉时,正是街上最热闹的时候,华灯将上,酒店的生意是最好的时候。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万寿楼的门前。

台阶上负责迎接客人的店小二急忙上前笑脸相迎。

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顿时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男的锦绣白袍,头戴玉冠,俊美如仙却冰冷如霜。

一旁的女子穿着淡紫色的衣裙,不施粉黛但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两人就像从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

街上顿时静了下来,众人都呆呆的看着,猜测他们的身份。

而这两人正是鬼噬公子和云末兮。

鬼噬公子目不斜视径直往里走去,对周围的人群正眼都不瞧,冰冷霸道的气势让周围的人不寒而栗,忍不住后退几步。

云末兮走上前,对店小二说道:“去安排三楼最好的厢房!”

“是是是……里边请!”店小二急忙点头哈腰引着往里走去。

偌大的三楼只有三间厢房,每一间都宽大豪华,都是给非富即贵之人使用,自然花费也不小。

一般人也包不起这样的一间厢房。

云末兮走进去径直在桌边坐了下来,轻轻的捶着腿,赶了三天的路,已是浑身酸疼。

此时掌柜走了进来,看到云末兮,顿时满脸惊吓。

急忙上前行礼,恭谨的问道:“主子怎么突然来了,也没让人通传一声,属下好去迎接。”

“刘掌柜无需多礼,去准备最好的酒菜,招待这位公子!”云末兮轻声吩咐。

万寿楼的掌柜刘鹤山,看了一眼鬼噬公子,急忙抱拳行礼。

鬼噬公子正眼也没看他,只是问道:“云博城是否在汴京!”

刘鹤山愣了一下,看向云末兮。

鬼噬公子冰冷如剑的眼光扫了过来。

云末兮急忙说道:“你告诉他吧!”

“老爷兴许过两个时辰会来。”刘鹤山只得说道。

“是爹爹说的?”

“老爷近日逗留汴京,每到亥时酒楼人散尽了便会来,吃一盘酥鱼,这是老爷的最爱。”

“对,爹爹最爱吃酥鱼。”云末兮说,看了一眼鬼噬公子,“那边吃边等吧!我也饿了。”

看他没反对,便对刘鹤山挥挥手。

“属下这就去准备!”刘鹤山说着退了出去。

不一会便摆上了满满一桌。

刘鹤山带着两个伙计在一旁伺候。

云末兮看鬼噬公子不吃,便自己吃了起来。

优雅的吃着面前的菜肴,目不转睛,好似这个房间里只有这桌菜的存在。

被盯着的人面不改色,照吃不误,盯着别人的人到有些不是滋味。

因为赶路他们先到,鬼噬公子的那些奴仆厨子也才刚赶到,一时还不可能马上端上他专用的菜肴。

她自顾自的吃着,眼睛都没抬一下,只是问道:“公子不用一些吗?”

“看你到吃的痛快,若是云博城今夜不来,本公子可没耐性再陪你玩下去。”。

云末兮抬眼看他,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睫毛忽闪忽闪,哀怨道:“赶了三天的路,公子就算要杀要剐至少也让我吃顿饱饭。”

“看来这段日子太善待你了。云博城始终不出现,是以为本公子不会真的伤你?”

“公子要是真心想合作,还是不要伤我比较好吧!”

鬼噬公子看向刘鹤山,对他说道:“去传话!今夜,就在这间厢房里,云博城若不来,便替她收尸。”

刘鹤山陪笑道:“公子此话是何意?在下实在听不懂!”

“听不懂?”鬼噬公子嘴角一丝冷笑,突然举掌拍向云末兮。

刘鹤山吓了一跳,暴喝出声,朝云末兮扑了过去,想替她挡下这一掌。

还没等扑到云末兮身前,鬼噬公子的掌风突转,劲风袭来,刘鹤山就被掌风震飞出去,砸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云末兮也被掌风带过,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幸亏这一掌只是恫吓他们,并没有用内力,所以两人并未受伤,但都跌的不轻。

“现在不杀你们,快去给云博城传话。就在今夜!”他厉声命令。

云末兮过了半响才能慢慢的扶着椅子爬起来,惨白着脸抖着手整理衣裙。

刚才以为自己不死也要丢半条命,还好他没下重手。

挤出一丝微笑,优雅的坐下,强装平静的说道:“爹爹今夜一定会来,公子稍安勿躁。”

他冷笑道:“对你云家,本公子已经用了最大的耐心,不然你以为你和这些云家的人还会活着吗?”

“公子的手段末兮清楚的很,所以才一路配合,小心伺候。公子要合作,凡事还需以和为贵。”

转头对刘鹤山和伙计说道:“你们下去吧!”

两个伙计已经吓得目瞪口呆,急忙上前扶起刘鹤山退了出去。

云末兮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微笑道:“公子非要见我爹爹无非是因为觉得只有他才能做主?”

他静静的盯着她,没说话。

“既然爹爹很快便来了,公子总要让末兮了解一下公子的底细,才好继续谈!”

看他还是不说话。

她自顾自的继续说:“公子不只是为金银,想必是想要得到云家的支持或是合作吧?只是公子的方式……云家也不是威逼就能屈服的。”

鬼噬公子的蓝眸深邃,射过锐利的光芒,反问道:“那要什么手段你云家能答应?莫非本公子以礼上门相求,就会同意不成?”

云末兮干笑道:“当然不会!看来公子的办法到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第三十一章 表明身份

云末兮干笑道:“当然不会!看来公子的办法到确实是最有效的办法!”

“那你云家要如何才肯相助?”

“那要先问公子是何人?”

“传说赤鸢知晓天下事,原来也不过如此。云博城避而不见,这么久以来必定是追查本公子的底细,可是查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查到?”他嘲讽道。

“那是因为公子够高明。确实查了许久都没查到公子是何许人。”

“不过你云家的手段也不差,观察你这段时间并无异常,可是却能跟你的属下互通消息,这点倒是让本公子很惊讶。”

“只可惜想尽办法也逃不出公子的手掌心,哎!”云末兮叹息道,眼底却是真的有一丝担忧。

自己被困这么久,不但没有查到有用的信息,还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就是鬼噬公子比她看到的还要深不可测,想要脱离他的掌控并不如当初设想的那般简单。

本想打探清楚就脱身,可是底细没打探到,是否能脱身只有看今夜了。

鬼噬公子只是想抓云末兮来要挟云博城就范。

可是云家竟然不急不缓,云博城也始终不出现。

这一点让他很是意外,也有很多疑团。

渐渐觉得云末兮并不简单,起初觉得她只是一个深居闺中的大家闺秀。

可相处久了却发现她遇事从容镇定,而所有云家属下看她的眼神都是遵崇敬畏。

所以两人都在相互探究对方,各自打着算盘。

她转而笑道:“说了这么多,公子也吃些菜!这万寿楼可是远近驰名,爹爹自然会相助公子。可是饭也是要吃的。怎么说末兮今日也是东主,公子多少也给个面子。”

邾邪鈗辰依然冷冷的看着,并不动筷子。

这时刘鹤山带着一个伙计走了进来,他已无碍,只是脸色铁青。

伙计手里端着一个精美的大盘子,放到了桌上。

刘鹤山说道:“主子和公子请用酥鱼,今日才从汴河打捞上来,一条给主子尝鲜,另一条留给老爷!”

“有劳!”云末兮说。

刘鹤山带着伙计躬身退了出去。

盘中的酥鱼色泽黄亮、溢香浓郁,一看便是名厨所烹。

“公子尝尝鲜吧!”云末兮做个请的手势。

鬼噬公子难得的看了一眼盘中的鱼,似乎还算满意,却依然没动。

云末兮眼中光芒闪过。

“公子一直只吃属下提供的食物,未免太谨慎。莫不是怕有毒?那末兮先试一试总可以放心吧!”说着自己先夹起一块鱼放到嘴巴里。

“毒?”他蔑视的一笑,“只是嫌脏罢了。”

云末兮一口鱼在喉中差点噎到,急忙喝一口茶。

惋惜道:“不吃倒是可惜了。这酥鱼是万寿楼的名菜,用的汴河中最肥美的鱼。新鲜打捞用心烹煮两个时辰才会有如此的鲜酥可口,天下闻名。”

又夹起一块放到嘴中,吃的香甜,又劝道:“我都试过了没有毒,公子若愿意尽可一尝。”

邾邪鈗辰看着酥鱼确实也有点动心,浓郁的酥香飘的满屋都是。终于拿起筷子夹了一片放入嘴中。

云末兮的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公子对这个味道还算满意吗?难得肯尝一口我云家的东西。”

果然骨酥肉嫩、溢香爽口,鬼噬公子脸色稍有缓和,又吃了两片便放下了筷子。

云末兮笑嘻嘻的提过桌上的酒壶,说道:“万寿楼最出名的除了酥鱼就是这佳酿——醉神仙,公子可要来一杯?”

鬼噬公子冷眼看着她,又恢复了之前冰山的模样。

看他不理,云末兮也不在意,自顾自倒了一杯酒,扬起脖子,一饮而尽,“啊……真是好酒!公子不喝还真是可惜。”

看着她的样子有些反常,鬼噬公子突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云末兮放下酒杯,突然正色道:“实话跟公子说,云家的当家人就是末兮。公子不用再等我爹爹了。他不会来的。”

“为何不能来?”

“因为我爹爹早在五年前就随我娘而去了。”

“五年前?你的意思这五年来云家真正的当家人是你?”鬼噬公子一贯平静冰冷的眼中有了一丝波澜。

这话最初认识的时候她说过,那时候他不相信,可是此刻他已信了大半。

“没错!当年我继承家业只有十岁,为了稳定云家,也为了让外面觊觎云家财富的人有所忌惮,所以隐瞒了我爹爹的死讯。”

“可是这些年云博城虽很少现身,却偶尔在一些大场合也出现过。”

“那只是我给爹爹找的替身罢了。见过爹爹的人并不多,只要找一个跟他想象的人自然也无人识破。”

微叹口气,“初见面的时候便跟公子言明,只因末兮是女子,公子不愿相信。所以并非末兮诚心相欺!”

她的眼中闪着晶亮聪慧的光。

鬼噬公子心底突然有些不是滋味,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现在想必公子已经相信了,那么是否应该表明一下自己的身份,才好谈下一步的事宜呢?”

“邾邪鈗辰!”他突然说道,快速又不情愿。

云末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次他这么爽快。

“邾邪?难怪公子长相不似中原人士。莫非是沙坨人?”

邾邪鈗辰略吃惊,点了点头。

云末兮也有些意外,“沙坨大部分部族早在百年前便从西域内迁中原。经过这么多年互婚、改姓,也已经跟中原人几无差异。可是公子的长相却还保留着部族先辈的印记。还有这姓氏,在内迁的沙坨人中也很少有人再用。”

“本公子身体里流淌的是沙坨处月部族纯正的血统。所以才找你云家相助,统一中原,恢复我伟大部族的姓氏和往日的繁盛。”邾邪鈗辰蓝眸深邃,一字一句说道。

云末兮笑道:“邾邪公子真会说笑,云家何德何能助公子完成大业?何况云家如今当家的是我——一个弱女子,能成什么大事?”

“云家当家人是个女子,到是真的出乎我的预料。所以才一直找错了人,在等云博城出现。云家有多少斤两,是否配跟本公子合作。这个不由你决定。”他傲然道。

“说到这个份上,末兮也不妨直言。云家纵然有些能力,但是也只是消息灵通,银子多些罢了。公子如果实力不够,谈何统一天下?这可是需要千军万马的事。”

“敢谈天下,就有谈的资本。这千军万马是本公子考虑的事,你无需多虑。”

第三十二章 筹谋已久

“敢谈天下,就有谈的资本。这千军万马是本公子考虑的事,你无需多虑。”他傲然道。

云末兮看着他,眼前的男子像雾一样看不透。

这月余的时间,自己的属下想尽各种办法营救都被挡了回去。

也想尽各种办法调查,都没有查出他的来历和更多资料。

第一次,云末兮感觉到对一个人不可控。

凭云家的实力和自己的才智,第一次让这件事处于掌控不了的状态。而自己的所有行动都仿佛被他看在眼里。

“公子凭什么觉得云家会跟你联合呢?”

邾邪鈗辰嘴角上扬,越发的邪魅冷酷,“很简单,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云末兮掩嘴笑道:“公子还真是直接!”

邾邪鈗辰喝了口茶,“本来想对云博城说,待到事成之日,高官厚禄,万世功业,共享万里江山。许于宰相之位。可如今换成了你!如果你需要,这些话本公子也同样送给你。”

“公子说笑,一介女子哪有逐鹿中原,统一天下的雄心?再说高官厚禄,宰相之位也不适合末兮。”

“那你想要什么?既然没有贪欲,为何云家势力如此之大?云家的赤鸢、买卖遍布天下,你心里比我更清楚。没有野心?何须如此?已经富可敌国还这么不安分。只怕不是不想,而是在等待时机,等待合适的人选!没错吧?”

他说的犀利而敏锐。

云末兮心中震惊,没想到他竟然通晓一切。

她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放下酒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道:“吃饱了。末兮也该走了!”

邾邪鈗辰眼中寒光一闪,“你当真不肯相助?”语气冰冷,透着危险的气息。

云末兮提起桌上的酒壶,看着邾邪鈗辰,打开盖子,将一壶酒缓缓倒在了地上。

邾邪鈗辰看着她的举动,脸色顿时大变。

“公子非中原人士,却想逐鹿中原。但云家是汉人。只有能匡扶天下又能心怀百姓之人,才是云家相助之主。又岂能相助一个异族人略夺汉人的土地?”

“哈哈哈……”邾邪鈗辰突然笑了起来,此刻的他仿佛真的很开心,没有冰冷的气息,没有暴戾的杀气。

“所以你一路设局就是为了骗本公子来这万寿楼,吃下这酥鱼?”

云末兮也笑了起来,“只因你防范的滴水不漏,也只有这万寿楼的酥鱼才能让你稍有兴趣。”

“你怎知这酥鱼本公子一定会吃?”

“因为你每一顿只吃鱼,并且对鱼的鲜美和烹煮有很高要求。而万寿楼的酥鱼是最鲜嫩肥美的,对于一个爱吃鱼的人来说,怎么可能不碰?”

“好......很好……”邾邪鈗辰微笑着点头,“在你刚才说云博城来不了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既然不可能来,那兵械坊中又怎会出现他的飞鸽传书。”

“公子不是想不到,只是一直以来都能很好的掌控住末兮,自然也就会松懈。”

两人就像是朋友在聊天一般,都面带笑容,聊的很是融洽愉悦。

云末兮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他一眼,“公子保重!希望莫要再见!”

转身毫不迟疑的走出了雅间。

邾邪鈗辰端坐不动,并不阻止,眼中却带着浓烈的怒气。

他不是不想阻止,而是在自己想动的时候发现已经动不了了。

只得拼力长啸一声,声音传出数里。

这一声催动了内力,浑身顿时麻痹,感到血液一点点在凝固,急忙闭目调息,眉头深锁。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窗子外面一起跃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两个青衣人,疾步到邾邪鈗辰面前单膝跪下,一起说道:“属下来迟,还请主子责罚!”

“云末兮呢?”邾邪鈗辰并没睁开眼睛,声音低哑的问。

“没看到云末兮走出万寿楼,只是听到主子发出指令急着想进来查看,可是被云家的影卫阻拦,所以才来迟了。”青衣男子这才发现云末兮不在屋内。

“其余的人呢?”

“死了大半,云家此次伏击的人武功甚高,属下以为包围了万寿楼,没想到暗中早已被云家影卫给包围。看来云家早已设了埋伏。”

“属下和玄武护送您尽快离开这里吧!”青衣女子接口道。

“他们的目的不是冲进来,只是阻止你们去追云末兮而已。”邾邪鈗辰说。

“属下这就去追她!”叫玄武的青衣男子说。

“就你们两个,只怕冲不出去。他们不进来,不等于可以放你走。除非云末兮已经逃的绝对安全,否则外面的人不会撤。”

“属下该死,请主子责罚!”玄武跪下说道。

青衣女子名叫朱雀,也跟着跪下。

“任务失败你说该怎么罚?”邾邪鈗辰闭着眼平淡的一句话却让两人浑身一震。

两人相视一眼,头磕到地,说道:“主子保重!”抬起手掌就要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邾邪鈗辰睁开星目,寒光一闪,“这次的责罚暂且记下,找回云末兮将功折罪。”

“是!”两人的头重重磕到地上,后背冷汗尽湿。

邾邪鈗辰站起来,突然一阵眩晕,身体一晃,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主子……”玄武和朱雀同时惊呼出声,急忙站起来想去搀扶。

邾邪鈗辰一抬手,两人不敢上前,躬身站在后面,心中惊讶无比。

“主子……是不是受伤了?”玄武大着胆子问。

邾邪鈗辰头晕目眩,只得又坐下,脸色更加苍白,“中毒!”

“中毒?”朱雀失声叫道,“主子乃百毒不侵之身,怎会中毒?”

“这云末兮到是有不少稀奇的玩意儿,要是猜的不错的话,她用的应该是碧落。”邾邪鈗辰说。

“碧落?可是传说中无色无味,能让人瞬间失去功力、浑身瘫软无力的奇药?”玄武吃惊的问。

他点点头,“碧落其实不是毒药,除了你说的这些之外不会伤人性命。并且只要有酒便可解。”

说着看了看地上,被云末兮倒掉的酒。难怪平日没见过她喝酒,今日突然喝了。

无语的冷笑,自己今日竟然如此大意。

他本是百毒不侵之身,正因为碧落并非毒药所以对他反而有效。

只是云末兮是如何得知?还是碰巧用了碧落?”

细想一路上,心中有一些了然,内力高强的人即使不是百毒不侵之身,有的时候也可以用内力逼出毒素,未必能伤到。

云末兮不容许失手,否则邾邪鈗辰必定不会放过她,便选择了碧落,无论武功高强之人一旦服下,避无可避。

虽不能要他的命,却至少无力阻止她逃脱。

而且看今晚的情形,只怕她筹谋已久。

第三十三章 巧计脱困

而且看今晚的情形,只怕云末兮是筹谋已久。

只是这段时间以来两人都是在一起,她是如何传递消息?安排的如此周密?

想到这些,邾邪鈗辰不怒反笑,这些年都没吃过这种亏,心中好似有了一些期待,期待着再见到她时,还能使什么花招逃脱。

但是有一点,他是坚信的——那就是他想要得到的,想要做到的,还没有得不到过。

所以云末兮就算再聪明,也不会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微微一笑,嘴角上扬,带着嘲讽带着傲视一切,更带着一丝邪魅。

玄武和朱雀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异常奇怪,今日的公子跟往日很是不同。

不但意外的没责罚他们,还说了这么多话,关键是被云末兮下了毒——这可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失败。

他竟好似并没有生气。

两人心中更是没底,恭谨的站着不敢说话。

“去找壶酒来!”

“是!”玄武不一会就拿着一壶酒回来了,“属下试过了,没毒!”

邾邪鈗辰接过喝了一大口,又调息了一会,脸色才恢复过来。“万寿楼的人呢?”

“人去楼空,外面一个人也没有。”

“这楼里必定有密道。外面影卫牵制住你们,她从密道中撤走了。”

“是否要搜查?”玄武问。

“哼!”他冷哼道,“等你们找到密道她也走远了。”

“是属下失职!”

邾邪鈗辰没理他,只是说道:“碧落果然厉害,不愧是传说中的奇药。用我的功力竟然只能压制但却逼不出来。”

“主子武功如此高强,又有百毒不侵之身,这云末兮用了碧落,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得逞了。”玄武不得不佩服云末兮,竟然能令主子吃亏。

“刚才知道她才是云家真正的主人时,我便应该警戒。她故意编造云博城在汴京的消息,便是引我来此。”

“云家还确实厉害,难怪主子如此看重。”

邾邪鈗辰站起来走到窗边,他此时已能行动自如,只是碧落的药性要数日才能消解。一旦自己内力压制不住,还是会有突然全身麻痹的可能。

看着外面的夜色,他淡淡的说道:“这样才有意思。也才值得我这么用心,不枉费折了这么多属下。”

“等云家归附,那主子将如虎添翼。”

他看着窗外,夜风吹着衣袖轻轻摆动,为收服云家花费时日甚久,若要征伐天下,云家便是第一个要攻破的壁垒。

可是云末兮的眼睛浮现在他面前,那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里满是聪慧的光芒,眼底的坚毅让他不确定起来。

要控制她,完全收服她为己所用竟然难过以往任何一个人。

也是第一次他不再那么胸有成竹,稳操胜券。

突然感到一阵烦躁,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喜欢掌控一切,得到一些,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深吸口气,稳住心神!

“云家的人都已经撤了!”他说。

他功力深厚,站在窗边便能听出周围是否有埋伏。

“属下是否去追?”玄武问。

“此刻去追也追不上。若我猜的没错的话,她应该会去一个地方,只要去那里等着,就不怕她不自投罗网。”

“什么地方?”

邾邪鈗辰看着夜空,低沉的说道:“蜀国!”

眼中泛起一丝神采——就像猎人看到猎物快要出来时的样子。

对付云家,他不是只有一手装备。

玄黄和朱雀对视一眼,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笃定云末兮会去蜀国,只是不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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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霆接到太后病危的圣旨赶回京城。

昭宪太后杜氏一直体弱多病。

赵匡胤、赵光义和赵霆都是一母同胞,杜太后所生。

当年赵匡胤的父亲赵弘殷常年带兵在外,还带着赵匡胤和赵霆。

赵府中所有事情都是杜氏操持,虽然有赵光义留在府中陪伴在侧,她依然感到常年的独寂。

又对在外的丈夫和儿子们担忧牵挂,本就体弱多病,常年忧思也就成了顽疾。

如今虽然儿子当了皇帝,她也贵为太后,可依然不快乐,对儿子们的担忧更胜从前。

即使锦衣玉食,住着宽屋大殿,心里依然空荡荡,要见三个儿子也比以前更难了。

三个儿子忙于征伐,就连赵匡胤当了皇帝之后龙椅还没坐热便又御驾亲征扬州。

杜太后只觉得宁愿做个凡家小户的妇人还更加快乐一些。

空荡荡的寝殿,孤寂冷漠的皇宫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的她越发的心焦忧虑。

赵匡胤从扬州凯旋,举国欢庆。

每一次儿子们出征杜太后都牵肠挂肚,彻夜难眠,看儿子们平安回来,心情好了许多,便在宴席上多喝了两杯酒。

谁知半夜便感觉到胸闷气喘,一病不起,太医们连夜诊治,吃了大半个月的药依然没有好转。

这一次病势凶猛,杜太后也预感到自己恐怕时日无多。

可是最心疼最牵挂的小儿子赵霆还未还朝,还留在扬州。

对于赵霆,心底始终觉得亏欠,她一共生了五个儿子,老大和老五早夭,赵霆便成了最小的儿子。

因为看着老五年幼便夭折,而老四赵霆也体弱多病,怕他也养不活。赵弘殷便决定带他去军中磨炼,于是从他五岁开始便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起在军营中生活。

赵弘殷没多久也死了,所以赵匡胤便带着这个年幼的弟弟,如兄如父,幸亏他的体质到确实在军中得到磨炼,再也不像小时候那般体弱。

杜太后躺在病床上,时常想起多年前的这些往事,对赵霆越是思念和愧疚。

于是下了懿旨宣召魏王回宫。

见到带着风尘赶回来的儿子,杜太后的心情大好,病逝也仿佛好了许多。

竟然坐起来拉着他的手说了许久的话。

看母后好转,兄弟三人很是高兴,晋王和魏王也留宿宫中,轮流照看,日夜不离左右。

可是好了没两日,又突然陷入昏迷。

众御医连续两日彻夜诊断。

御医们从内室退出来,个个满脸愁容,看到皇上和两位王爷都等在外殿,便急忙上前跪到。

“皇上赎罪,太后的病是顽疾,这么多年撑下来,身子早已经亏空。臣等……已经尽力了。”太医令磕头禀告道。

一群御医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晋王赵光义气的过去一脚踢翻了太医令,吼道:“要你们这帮太医署的人有何用?什么顽疾,又不是大毛病?怎么还好不了?”

第三十四章 续命神丹

太医令道:“太后的病虽不是大病,却是顽疾。这么多年没有好生调养,优思多虑,实在不能根治。”

“医术不精,还为自己开脱,全都拉出去砍了。”赵光义大叫。

“殿下饶命啊,皇上饶命!”一群御医哀叫出声,磕头如捣蒜。

赵匡胤拧着浓眉,心烦的挥挥手,“都退下吧!”

这个诊断结果兄弟三人也不是第一次听到,母后这些年时常发病,也是时好时坏。

就算杀光了御医又有什么用,他并不似赵光义那般性急暴躁。

“谢陛下!”太医们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皇兄!”赵光义叫。

“好啦!母后的身体又不是一日两日。你把御医都砍了有何用?母后要知道了反而更加难过。”赵匡胤轻声训斥。

“哎!”赵光义长叹一声,一跺脚走出了寝殿。

而赵霆默默的走进内室,坐到太后的床边,看着病榻上的母亲形容枯槁,焦虑难过,只恨自己不懂医术,不能替母分忧。

赵匡胤也走了进来。

“母后这么多年操心焦虑,为咱们兄弟担惊受怕。所以才优思成疾。”赵霆低沉的说道。

赵匡胤眉头深锁,虽做了皇帝,本该让母后颐享天年,没想到却旧疾复发。

“母后乃是常年血气所亏,忧思所致,这世上要是有那仙丹妙药,即便是举国之力,朕也要取来给母后用。”

赵霆听的心中一动,“皇兄,攻打扬州之时,云末兮曾经救了臣弟的性命。当时臣弟受伤甚重,可是她妙手回春,第二天就恢复大半。”

“对,你当时回来是说过这件事。要不请云末兮来一试?”赵匡胤也想了起来。

“可惜云末兮在府中被人所掳,臣弟找了许久都没找到。”此时提起,又勾起了赵霆心底的担忧。

关系到云家,赵匡胤自然关心一些,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是一个江湖中的杀手组织,叫鬼噬令,而其首领是一个叫鬼噬公子的人。对了,二哥当年也见过鬼噬令杀人的手段。”

赵匡胤有些印象,当年也听赵光义讲过,当时并未放心上,“云家并非等闲之辈,云末兮竟然在府中被掳劫,此事很是蹊跷。”

看了一眼杜太后,“加派人手去找,天涯海角也要找出来。不管是为了给母后看病,还是为了争取云家的支持,都应该出力救出云末兮。”

“是,此事臣弟已经加紧在办。只是一直毫无音讯。不过当时她曾赠送一瓶碧蝉丹,确是疗伤圣品。既然如今御医都束手无策,不如让母后服一粒试试?”

赵匡胤想了想,母后的病这些年也请了很多大夫,包括民间的一些江湖郎中,如今就连堪称医术最高明的太医署都没办法,那也不妨一试。

也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了。

于是点头道:“试试也无妨。”

“是!”赵霆从怀里拿出丽姑送的小玉瓶,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丹药,递给旁边服侍的宫女。

宫女轻轻的伺候着放进了杜太后的嘴里。

赵匡胤亲自喂了几勺汤水。

大家都忐忑的等待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杜太后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母后醒了!”赵匡胤和赵霆都高兴的叫道。

杜太后虚弱的说:“哀家……是不是又睡着了?害你们……担心了吧!”

赵匡胤安慰道:“母后,御医说了,只是气血亏些,调养些时日就能大好,放宽心吧!”

“自己的身体……心里明白。只是这会儿到是舒坦了些……”她伸着手想要坐起来。

兄弟两急忙上前扶着她半躺起来。

她喘了几口气才渐渐平静下来,说道:“突然有些饿了……”

“儿臣去给母后准备。”赵霆高兴的叫道,急急的冲出殿外去给杜太后准备吃的。

没多久赵霆亲自端着托盘和赵光义一起走了进来。

“母后醒了,真是太好了。”赵光义高兴的说。

三人亲自伺候着,杜太后竟然喝了一碗人参汤,还用了一些粥。

“母后许久都没吃这么多了。真是太好了。看来这碧蝉丹还真是仙丹妙药啊。”赵匡胤高兴的说。

“碧蝉丹?哪里来的?怎么没听说过?”赵光义奇怪的问。

“是云末兮上次救小弟时相赠了一瓶,给母后用了一粒,就醒了过来。不仅精神好起来,食欲也大增。看来这个碧蝉丹可以治疗母后的病。”赵霆也心情大好。

“又是这云末兮,这小娘子小小年纪,倒真是不简单,医术竟也这般高明!”赵光义说。

杜太后吃饱以后精神好了许多,眼睛也有神采。看着三个儿子围绕在床前,孝顺关心的样子,心中很是安慰。

多少年了,就是希望一家人能这样在一起。不求荣华富贵,只求兄慈弟恭,平安和乐。

她感概道:“母后啊……自从十四岁嫁入赵家,这么多年操持这个家。你们的父亲不在了,而母后也陪不了你们多久了。从今往后你们三人一定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母后放心!我们兄弟三人一定好好守好这片江山,光大赵家。”赵匡胤说。

“身子不是已经好起来了,母后何必再说丧气的话。”赵光义说道。

赵霆握着杜太后的手,安慰道:“母后的话,儿臣谨记!母后已经吃了灵药,必定会越来越好。”

“哎,要是有的选择,母后宁愿你们生在普通人家,过着平凡人的日子,也不用整天打打杀杀,提心吊胆。”

赵光义笑道:“这如今皇位已是咱们赵家的,母后还有啥可提心吊胆的。”

“母后虽然不懂多少大道理,但是也知道守住江山才是最难的,所以很是担忧你们兄弟三人。此生所愿就是你们和睦相处。”

“儿臣们都记下了,母后放宽心!”三人齐声安慰。

杜太后看着赵光义,语重心长的说道:“母后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性子太急,又易冲动。凡事要忍耐多想,切不可急躁。有任何疑难之事都要跟你兄弟商议。不可轻信外人的谗言!天底下最亲最可信任的,只有你的同胞兄弟们,明白吗?”

“儿臣知道。母后放心!”赵光义不以为然的回答。

第三十五章 皇储人选

“儿臣知道。母后放心!”赵光义不以为然的回答。

她又拉过赵霆的手说:“我的霆儿,小小年纪就不在母后身边,对你最是亏欠。幸亏你长的这般英武健壮,你爹爹和皇兄当年对你的磨炼也算是对了。如今这么优秀,哀家的心很是安慰。”

“皇兄把儿臣照顾的很好,并未吃苦,母后不用耿耿于怀。御医说母后就是忧思太甚,这些往事就不要去想了。”赵霆劝道。

“因为对你亏欠,本来希望你能开心的过日子,远离权势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怕平凡但是快乐。”杜太后说着眼中闪烁着光芒。

“哎!”她转而叹口气,“可是咱们赵家,你爹爹、你们兄弟三人,这么多年打下的江山,实属不易。你又如此出类拔萃,母后只有自私的请求你能相助你皇兄,好好的治理国家。”

“儿臣一定尽心竭力相助皇兄!”

杜太后安慰的微笑着点点头。

说了这些话有些累了。

“你们两个先出去。母后要跟你们二哥单独说会儿话。”她喘息这说。

“是,母后安心休息!儿臣告退。”赵光义和赵霆说着退了出来。

赵霆心想既然云末兮给的药这么有效,那找到云末兮给母后治病更是急上之急,于是急急的去偏殿,着急询问属下是否有云末兮的消息。

赵光义看到太后突然病情好转,他也很是开心。这么多年他都是留在赵府跟杜太后一起治理赵家,父兄在外征战,他也就成了赵府的男主人。跟母亲也自然比其他兄弟更亲近。

所以他认为在母后的心目当中自己是最受疼爱的儿子。

想着一会儿里面聊完,再进去陪陪她。

于是就在殿门口等着。

而寝殿内,杜太后看着赵匡胤,“我的儿啊,你走到今日实属不易。真是难为你了。”

“母后今日怎的想这么多,还是躺下歇着吧!”

“不!乘着现在精神还好,哀家要把想说的话说完。”

“会好起来,等身子好了再慢慢说。”

“你就让哀家说吧!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母后想跟儿臣说什么?”

“其实你坐上这把龙椅,哀家并不开心。”

“是儿臣让母后劳心了。”赵匡胤心中有些酸涩。

“咱们赵家历代都是忠臣良将。你推翻周皇自己当了皇帝,那也也是没法子,哀家能理解,只是从今往后这条路只有坚持走下去了。”

“母后就是优思太重,不然身子早就好了。”赵匡胤帮她把被子整理好。

“这段时日以来,哀家心中的话都没说出来,可是日子不多了。所以今日你我母子二人好好说说话。”

“母后可是忧虑什么?”

“哀家也知道为君者难的道理。”

赵匡胤点点头。

“当天子,统治万民,如果治世有道,则受百姓爱戴尊崇。如若无道,则遗臭万年,世代被人唾骂,青史之上只怕连一介匹夫都不如。如今身逢乱世,多少国主今日是天之骄子,明日便暴尸荒野。”她忧心忡忡的说道。

“儿臣一定谨记!”

“就是放心不下你们兄弟三人,乘现在还清醒,有些安排哀家想按自己的意愿来做,不知皇儿可愿意?”

“不管什么安排,但凭母后吩咐。”

“好,去宣赵普!”杜太后突然对一旁伺候的宫人说。

宫人急忙出去宣赵普。

因为这段时日太后病重,所以重臣们都候在偏殿,等着万一太后有不测的消息传来便要马上应对。所以不多会儿,赵普就跟着宫人进来了。

这赵普是赵府多年以来的谋士谏臣。年少时读书虽不多,却素有智谋,颇有见识。

相助赵匡胤多年,出谋划策,甚得重用。

当初发动陈桥兵变,让赵匡胤黄袍加身,从而建立大宋,也是赵普极力鼓动和献策,是赵家的大功臣。所以赵家包括杜太后,对于赵普都是极度信任和重用。

如今虽然只是右谏议大夫的官职,可是圣眷正浓,未来这宰相之位,赵匡胤早已属意于他,只是还需要寻个合适的机会提拔罢了。

赵光义在殿外等的有些焦急,不知道母后和皇兄在聊什么,聊了这么久。

突然看到里面的宫人急匆匆的跑出去,没多久那个宫人便带着赵普匆匆的走进太后所居的滋德殿。

他心里想着莫不是母后的病情又加重了,担忧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也不做多想便跟了进去。

刚进去便听到杜太后在说话,精神似乎还是好的很,他也就停住脚步,不敢再往里进。

正好帷幔遮挡,赵光义刚想退出去,却听到杜太后说:“皇儿,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得到这天下?”

只听赵匡胤回答道:“请母后明示!”

赵光义本想退出寝殿。可是一听如此说,心中好奇,便隐在帷幔处也想听一听。

杜太后道:“母后想先听听皇儿的想法。”

“儿臣能得天下,是父皇母后的庇佑和多年的教诲。”

杜太后摇摇头道:“你这是为了让哀家暖心才如此说。当初这周国的国主柴荣突然驾崩,将皇位留给一个六岁的孩童,如此年幼如何护得住这万里江山?似你和李重进这些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的一方节度使,又岂会甘愿拥戴一个孩童。”

赵匡胤点点头,深以为是。

“试想,如果当初柴荣薨世,能有一个年长聪慧的储君继承皇位,而不是一个小皇子。那么皇儿你也不会下决心造反,也没有机会和借口能推翻周国,建立大宋,哀家说的可对?”

赵匡胤点头道:“是。正因幼帝继位,国家动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儿臣才不得不应时而动。如若当初周国有一个贤明的储君,儿臣也必将效仿赵家先祖继续做忠臣良将。”

赵普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不敢出声。

而帷幔后的赵光义听着觉得母后说的有道理,只是不知母后为何突然如此说,还宣召赵普前来。

越是好奇,便继续听下去。

杜太后歇了口气,继续说道:“固国之本一定要先立储,一国储君若是选择不当,则如同周国一般祸至灭国。”

“立储?”赵匡胤有些意外,随即明白母后的意思,想想确实应该尽早立储。

历朝历代国君即便年轻力壮也都有先立储的惯例,一旦储君之位确定,也可固国安本,何况他自己也不算年轻了。

“皇儿不肯?”杜太后问。

“儿臣也觉得应该尽快立储。母后觉得哪一个皇孙适合?”赵匡胤问。

第三十六章 临终安排

“儿臣也觉得应该尽快立储。母后觉得哪一个皇孙适合?”赵匡胤问。

他的几个皇子都还年幼,最大的也只有十岁,这个问题之前并没急于考虑过,所以一时之间也不拿不定主意应该选谁。

一旁的赵普虽没说话,心里咯噔一下,立储非同小可,关系国家社稷。

如此机密和重要的决策,太后和皇上没有宣召其他重臣和宰相,竟然宣召自己一起参与,说明在他们心中自己的位置非同一般。

赵匡胤为了稳定朝局,所以并没有大量撤换周国旧臣,就连宰相也还没换人,可是众人心知肚明,如今皇位已然稳固,大量换血也是早晚的事。

想到将来仕途无可限量,他心中又激动又紧张。

而帷幔后的赵光义也是听的有些心惊,没想到他们谈的是这个话题,到底母后和皇兄会属意哪一位皇子继承皇位?

若说拥戴皇兄无可厚非,心甘情愿,可想到将来若是皇兄驾崩,自己要对年幼的皇侄俯首称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杜太后看着赵匡胤的眼睛,说道:“皇子们年幼,并且没有磨砺和经验。若你百年后能否将皇位传给你的兄弟。有年长睿智又有经验的储君来治理继承大统,才能长治久安,才是社稷之福。”

赵匡胤怔住,没想到母后会有如此打算。

历来皇位只有传给自己的皇子,没有皇嗣才会在皇亲中选择,如此大事他猝不及防。

沉默着一时回答不了。

帷幔后的赵光义却听的心跳加速,血液上涌,耳边嗡嗡作响。

“是我,说的一定是我。陪伴母后这么多年,她最疼爱的果然是我。”心里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不断的喊着。

里面的赵匡胤沉默着,想到如今大宋面临种种不易,百废待兴。而天下仍然分崩离析,周围还有很多国家和割据势力存在,肩上的担子重大。

就是统一天下这一项任务,他都不知此生是否能实现,如果实现不了,那么这个巨大的责任就要交给下一位君王。

想到他的那些年幼的皇子,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磨砺,甚至此刻还在粘着他们的娘亲。

而两位皇弟,却是身经百战,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并且都有兵权在手,在朝臣中也各自都有支持的一派。

刚才初听到母后如此提议,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和坚决不同意。

谁都想把最好的一切留给自己的子嗣,何况是代表着一切权利和荣耀的皇位。

可是低头一思量,为了大宋为了长治久安的繁荣安定,更为了皇子们的安危,这个安排却很有道理。

若是将大宋交到一个有能力又仁德的储君手中,自己的这些皇子也能荣华富贵,荫庇一生。

若是硬要将重担交给年幼的皇子,将来位高权重的两位皇叔是否又能真心拥戴?

内忧外患,一个不慎,便会重蹈周国覆灭的覆辙。

赵匡胤渐渐冷静下来,虽然自己还身强力壮,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教导皇子,等待他们长大。

可是凡事还应未雨绸缪,自己是否真的能等到他们足以担当重任的一天?

杜太后看他脸色阴晴不定,并没有催促,说了太久的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虚弱的闭着眼养神。

这样的事情不能勉强,只有靠他自愿才对大家都有利。

留在寝殿里的只有太后贴身的几个宫人,还有赵普,众人皆知此事关系重大,大气都不敢出。

寝殿内安静的就算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而在隐身在帷幔后的赵光义也紧张的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有紧张但是更多的还是激动,这件事对他来说毋庸置疑,人选只能是自己。

他手握重兵,结交权贵,从不避讳跟朝臣的来往。所以终日进出晋王府的人络绎不绝。

那些阿谀奉承之言甚是受用,进献的珠宝美人更是他的最爱。

辛苦的一切,刀山火海的跟着皇兄淌过来,不就是为了今日的权势荣华。

朝中拥戴自己的也势必是最多的。

那些年幼的皇子又怎会是对手。

唯一有威胁的便是赵霆——同样手握重兵,有无数的军功和巨大的威望。

但他心情淡漠,素来不喜权势和应酬,跟朝臣甚少来往。虽然还是有一批朝臣跟随他,但是这些在赵光义看来都成不了气候。

自己如日中天,不正是皇储合适的人选。

他屏息静气的等待着,想象着这个激动时刻的到来。

里面安静了许多之后,赵匡胤才开口说道:“儿臣之前确实没考虑过如此安排,此刻听母后之言深以为然,母后属意哪个皇弟?”

杜太后睁开眼,眼中的泛着慈爱而温暖的光芒。

“霆儿年岁比皇子们稍长,又比你小了二十岁。不论武功文采都是上佳,最难得的是他还有一颗仁德的心。这样的人做储君,不但对大宋有利,将来也会善待皇孙们,对他们也是庇佑。”

说的语重心长,思虑周全。

赵匡胤心中宽慰,点头微笑道:“他自幼是儿臣带大,能力和性情最是了解,母后如此提议真是正合适不过。”

“皇儿真的愿意?”

“儿臣真心愿意——册封霆儿为皇太弟!”

“你能跟哀家想的一样,真是欣慰。只是大宋才刚刚建立,各方势力未稳,此时宣布,怕霆儿会有压力和危险。所以宣赵普来,是想先拟一份懿旨,待将来万一有需要,也不至于为了皇储之争,手足相残,乱了朝堂。”

“母后思虑的是。替儿臣想了这万全之策。”

“自古江山都是传给自己的皇子。你能这么想真是社稷之福,哀家就算死了也可以放心了。”

“大宋建立不易,这天下还待一统,儿只怕此生若实现不了这个心愿,还指望霆儿去完成。皇子们虽不能继承皇位,却可以自由快乐的过一生,倒是对不住霆儿。”

杜太后也叹息一声,都是她的儿孙,没有孰重孰轻,只是希望能按最好的方式去安排好一切。

“霆儿虽文治武功皆是人中翘楚,可毕竟心慈宽仁,他又一向无心功名利禄。对于做一个帝王来说,还需要磨炼,你还要多督导他才是。”

“是!”

“至于光义……暂时不要让他知道这件事。他性子急躁偏执,一向好胜,对权力也甚是热衷。毕竟你们兄弟三人一起打的江山,这皇位留给老四没给他,难免会想不透彻。母后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阋墙。!”

“儿臣记下了!”

第三十七章 金匮之盟

杜太后说道:“这权利是好,可也是让人迷失的东西。心里就是放心不下,历朝历代,兄弟相争,手足相残比比皆是。你们三人,一定要和睦相处,平平安安。明白了吗?”

赵匡胤跪下道:“谨遵母后懿旨!儿臣一定善待两位兄弟。”

“好……如此……母后也就放心了,快起来吧!”

赵匡胤站起来,转身对赵普说:“赵爱卿,刚才朕和太后之言,可听明白了?此事必须保密,不得泄露。”

赵普急忙跪下,“太后和皇上对臣如此信任,臣用项上人头担保不会泄露半个字。”

“好,你拟个诏书,就按刚才太后和朕商议的写。”

“是。”赵普坐到桌边,开始草拟诏书。

不一会就写好了,赵匡胤接过读给杜太后听。

杜太后点点头,表示同意,命人取过太后玺印盖上,赵匡胤也命人取来玉玺加盖上。

一切办理好,赵普捧着诏书,问道:“皇上,这诏书该存放在何处?”

赵匡胤想了想,“就放在垂拱殿的金匮之中吧!待将来时机成熟,朕再亲自宣读。万一……有那么一天,朕突然驾崩,你就联合其他重臣一起取出。昭告天下,辅助魏王登基。”

赵普双手举着诏书,跪到地上,郑重的说道:“臣遵旨!”

赵光义隐在帷幔后,谁也没发现他。

一动不动,仿佛呼吸也停止了,浑身冰凉。

想走,却迈不开腿。

片刻之间的心情犹如经历了火热的夏天又突然跌落到冷酷的冬天。

从没有奢望过皇位到突然而来的希望,可是瞬间这个希望又化作了泡影。

并且是被最敬重最爱戴的母后和皇兄联手击破。

听着他们句句称赞赵霆,听着母后对自己的评价和防备。

他的心好像在碎裂,在滴血。

如果皇位可以传给兄弟,那至少应该考虑一下他。

那怕将自己作为人选稍作商讨,他也不会如此心碎。毕竟也立下过不少功劳,就是陈桥兵变,皇兄的黄袍加身也是他和赵普极力鼓动和谋划的结果。

可即便是作为人选——也丝毫没有考虑过他。

他就像一个笑话,一个障碍,一个可以没有的人。

原来他们的心里只有赵霆——只有他一个而已。

突然明白的这一切是如此的残酷。

巨大的伤心,被亲人欺骗和抛弃的感觉——痛彻心扉。

赵普收好诏书,磕头倒退着出了滋德殿。

赵光义默默的走了出来,看着赵普远处的背影,心底无尽的悲伤、不甘和愤怒。

脸上冰凉的滑落,他伸手一摸。

竟然是眼泪,自己竟然会流泪。

不记得从几岁起就没流过泪,原来流泪是这样的感觉,原来流泪会让心更加的疼痛。

木然的往宫外走去,这里的一切突然变的陌生而可怕。

抬眼望去重重的楼宇就像一个怪兽张着巨大的血口嘲笑着他。

以为可以平分天下,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为荣华富贵权利,一切的一切都是赵家的。

可自从进了这皇宫,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再也没有赵家的三位公子。

从今往后只有君和臣!

只有权势和屈辱!

失魂落魄的回到晋王府,闭门谢客,整夜独坐房中饮酒。

自己不应该是母后最亲近的人吗?为何她心里却只有赵霆?

翻来覆去的想着,烈酒一口口灌进嘴里,也解不了心底的烦躁。

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生气伤心。

难道仅仅是气母后和皇兄对自己的不肯定?

又或者气母后和皇兄要瞒着自己?

他一遍遍问着。

突然,心底一个声音响起,莫非....一直以来都想得到这把龙椅?所以才如此在意?

想到这个,赵光义浑身一激灵,酒也醒了一半。

外面突然传来疾呼声。

“殿下,殿下!”

“鬼叫什么?”赵光义酒壶砸在门框上,有股杀人的冲动。

外面的声音是晋王府管家,带着哭腔喊道:“宫来来人传殿下速速进宫。太后....太后....”

赵光义冲过来猛力拉开门,吼道:“太后怎么了?”

“太后不好啦!”管家跪在地上哭着说道。

“滚!”赵光义大吼一声,一脚把管家踢翻。

踉踉跄跄的冲了出去。

一身酒气的冲到滋德殿

殿外跪满了人,所有的重臣和宫人都跪着静静的候着。

殿内也跪满了御医。

赵匡胤和赵霆愁容满面的站在床边。

而床上的杜太后已经气若游丝,太医令跪在床边吓得浑身颤抖,还是不得不摇了摇头。

赵光义冲上前气吼吼的叫道:“不是服了仙丹吗?怎么又加重了?”

赵匡胤看他还有心思喝酒,皱起了眉头,本要斥责几句,可此时也顾不上管他了,没有搭话。

赵霆将他扯到一旁,以免他的酒气冲撞病体。

“碧蝉丹虽好但也只能暂时缓和病情,并不能根治。之前怕是回光返照。”

赵光义正好说话。

突然病榻上的杜太后手虚弱的抬起来,闭着眼到处摸索。

赵匡胤急忙握住她的手,轻声问:“儿臣们都在!”

“兄……弟……同……心……”杜太后勉强说出几个微弱的字来。

赵光义酒劲上涌,扑上前哭喊道:“母后……母后……你不能丢下儿臣……”呜呜的哭了起来。

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杜太后虚弱的微睁开眼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怎么使劲也发不出声音来,头一歪咽了气。

兄弟三人顿时痛苦出声。

殿内外跪着的文武百官和所有的宫人也都大哭出声,顿时皇宫中一片哀嚎之声。

杜太后薨世,享年六十岁,谥号为昭宪太后,葬于安陵。

举国哀悼。

国丧足足办了月余才重新开朝议政。

皇上宣召两位王爷和几位重臣到御书房议事。

赵匡胤坐在正中书案后,说道:“如今宋境内已无后顾之忧,但是周围还有这么多国家虎视眈眈,如果不清除,终究是寝食不安。朕决定继续征战,统一中原,匡扶天下。诸位意下如何?”

“臣弟赞成。那就先打北汉吧!臣弟愿领兵出征。”赵光义第一个站起来说道。

这段日子心中憋闷,早就想找个让自己发泄的方式。

第三十八章 先南后北

赵霆也站起来说道:“臣弟也赞成继续征伐一统天下。如今除了大宋,北有汉,南有武平、南平、蜀国、南唐这些国家。这其中北汉是最难啃的骨头。臣弟觉得应该先易后难,首先消灭统一南方,再图北汉。”

“正因为难打才要先打。南方这些小国本就不足为惧,打了北汉,还怕不能统一南方?”赵光义叫道。

赵匡胤沉吟道:“北汉地域宽广,生性彪悍,作战勇猛。中原动荡了这么几十年,北汉是最顽固又最强大的国家。而且历来都跟辽国结盟,相互支持。打北汉确实是最艰难的事情。”

“所以才要先难后易。如果先打南方,北汉在背后虎视眈眈,万一乘势夹击,那就腹背受敌。”赵光义道。

赵霆反对道:“先打北汉百害而无一利。北汉国大兵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打下来。我军远征,万一战事旷日持久,兵力和国力将被拖住。到那时,南方各国照样会趁虚而入,更加危险重重。”

“四弟,你这样说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还没打呢,你怎么就知道一时半会打不下来?”赵光义眼一瞪嘲讽道。

“打北汉地势不熟,粮草、物资的供应都比攻打南方要增加数倍,耗损国力。更别说随时还要防范辽国。如不能在夏天一举攻下,到了冬天只有撤军。这样一折腾短期内没有能力再攻打,而南方各国也因为两虎相争,坐收渔利,逐渐壮大。所以才说,必须先易后难。”赵霆解释道。

赵匡胤问道:“如果先打南方,那若北汉来犯,也是前后受敌,那当如何?”

“先派熟悉北方的将领,重兵镇守北方各要塞,防止北汉来犯。令一方面,可借新皇登基之名,派使臣带重礼前往北汉、辽国示好。至少可以维持北方暂时的安定。”

一旁的赵普急忙说道:“魏王殿下这个计策好。微臣也赞同先易后难。只要咱们稳住北方,那么对于南方各国,可以观察刺探,寻找机会,伺机而动,逐个歼灭。”

赵匡胤微笑着点头,“四弟和赵爱卿的建议很好。”

赵光义冷眼看着赵普,心中骂道:“这个滑头,如今倒是处处捧着四弟。”

嘴里说道:“臣弟坚持主张先攻北汉!”

其他臣子也陆续发表了看法,大多也是支持魏王。

商议了一阵,最后赵匡胤说道:“就先南后北,先易后难。诸位可还有意见?”

赵光义心中气愤,觉得皇兄明显是偏袒赵霆。

这些大臣也都是口口声声赞同魏王,认为魏王说的对。

他气呼呼的暗自生气,不再出声反对。

看众人没异议。

赵匡胤说道:“武平的国主病死,十一岁的太子周保权继位。武平衡州刺史张文表不服幼帝,乘机兵变。周保权为了讨伐张文表,数日前派了人来,求朕派兵去援助。众爱卿以为如何?”

“要出兵援助武平必先借道南平。南平一向势力最弱,必不敢拒绝。既然要先统一南方,那便从南平和武平开始。臣弟有一计,借道进入南平,趁其不备,一举灭之。”赵霆建议道。

赵普心领神会,微笑着接口道:“灭了南平,宋军再长驱直入。武平此时内忧外患,也就可以一并攻克!”

赵匡胤大笑道:“你二人配合倒也默契。此计甚好!”

赵光义心想既然在皇兄心中自己已然不如赵霆,那必定要多立战功,才能让皇兄刮目相看。这统一中原的首功必须是自己的。

于是主动请缨,上前说道:“此次征讨南平、武平,臣弟愿意带兵前往。”

赵匡胤想了想,“好,那就派晋王带领十万兵马,先灭南平,后取武平。待这两地收复之后便是蜀国。”

“臣弟遵旨!”赵光义心中甚是欢喜。

“既然三哥去了南平和武平,臣弟便先去蜀国先探下虚实吧!”赵霆说。

他本也想主动请缨,可看赵光义已经急切的先提出来,何况南平和武平本就是好啃的骨头,他也就不去跟他争。

“这个何须你亲自前往!朕听说那蜀国国主孟昶沉湎女色,不思国政,奢侈无度,朝政早已腐败。想必要灭这蜀国也是易如反掌。”

“如今蜀国确如皇兄所说,但是川陕历来地势险要,地形错综复杂,易守难攻,若不勘察清楚,只怕不但不易攻下,还会吃亏。蜀国朝政如此腐败竟能在乱世中据守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

赵光义突然说道:“听说蜀国有个天下第一美人,名叫徐苏。倾国倾城名动天下,人称花蕊夫人。被孟昶封为慧妃。四弟去了,一定要见识一下是否真的人如其名。”

赵霆不以为然,玩笑道:“小弟可没兴趣。若三哥喜欢,待他日灭了蜀国,把这花蕊夫人带来送给你便是。”

此话甚是受用,赵光义心中有些期待,嘴上却说:“既然是天下第一美人,自然应该是天子所得,当然是献给皇兄才对。哈哈……”

赵匡胤笑道:“好啦!哪里会有什么天下第一美人,越扯越远。霆儿,你刚才说的也对,那你就亲自去一趟!只是务必小心。”

“皇兄请放心!臣弟只是暗中探访。”

一切事宜商议完毕之后,便各自准备。

赵光义整军待发准备往南攻伐南平、武平。

而赵霆则是乔装成商人,带着何冲和两名侍卫,出了京城一路往蜀国而去。

走了几日,便进入了蜀国境内。

蜀地自古就是天府之国,富庶秀丽、沃野千里。

跟关中不同,此处有富饶的盆地,更有山峦叠嶂。因为山多,道路险阻,地势异常险要。蜀国龟缩于两川之地,远离中原的纷乱,也算一方乐土。

赵霆站在山顶,看着眼前连绵不绝的群山,陡峭的壁崖,忍不住赞道:“草树云山如锦绣,秦川得及此间无。”

“殿下,前面就是芙蓉城了。”何冲说道。

远处山坳里隐隐透出一座花海城池,被山谷阻挡看不真切。

芙蓉城是蜀国的都城,也是蜀国最繁华最很重要的所在。

“嗯,进城后,凡事小心,不要泄露了身份。”赵霆叮嘱道。

第三十九章 锦绣芙蓉

“嗯,进城后,凡事小心,不要泄露了身份。”赵霆叮嘱道。

“是!”

离城还有很远,便看到路两旁都种满了芙蓉树,一直往前一路上都有,延伸到城池边。围绕着芙蓉城,周围全是芙蓉树,连绵数里。

而且几乎所有芙蓉花的品种都有。

此时正是花开时节,千树万树芙蓉花开。

白的、黄的、红的、粉的,就连稀少的醉芙蓉此地都有。

姹紫嫣红,繁花簇锦,各枝头上,芙蓉花的娇艳之姿,美艳无比,极致的壮观秀美簇拥着芙蓉城。

这景象就连赵霆都看的呆住了,不禁赞道:“有意思,还真是四十里为锦绣,这芙蓉城也算名副其实。”

“蜀国的国主孟昶异常的奢侈享乐,宠爱徐慧妃。那慧妃特别喜欢芙蓉花,所以孟昶便命人在城内外遍种芙蓉。”何冲说。

“徐慧妃?”赵霆想起赵光义说的话,“可是那号称花蕊夫人的女子?”

“正是!听说她不仅喜欢芙蓉,容貌也比芙蓉娇媚,乃是天下第一美人。”何冲说,凡是男子议论美人总是异常的神采奕奕。

赵霆斜睨了他一眼,“这些事你到是懂得不少。”

何冲急忙低头,“属下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一国之君废弃万顷良田,迁移居住多年的百姓,劳民伤财就为了种植没用的花树,讨好宠妃。果然这昏君之名并非为虚。”

“那孟昶就连夜壶都是镶嵌七彩珠宝,徐慧妃更是奢侈,据说衣裙都是金线缝制,一日换数次,穿一次就不要,也不许别人碰,必须烧掉。”何冲又忍不住说着打探来的小八卦。

赵霆忍不住笑道:“某些时候你还是挺有用的。”

何冲憨笑道:“属下一直都挺有用的,不然殿下怎么就喜欢带着属下!”

“孟昶越是荒淫无度,对大宋越有利!好啦,进城吧!”赵霆说着提马上前而去。

只听城墙上的守城士兵远远喊:“是不是要进城?快点!马上要关城门了。”

心中奇怪,看了看天色还不到日落时分,为何就要关城门。

四人策马而入,刚进城,收城士兵就开始关城门。

赵霆使个眼色。

何冲下马走了过去。

“敢问下军爷,天色尚早为何就要关城门?”

站在一旁的一个小副将,斜睨何冲一眼,不耐烦的说:“你是外地来的吗?管那么多干嘛?”

何冲赔笑着上前,塞了一锭银子到他手里。“我们是外地的商人,来芙蓉城做生意,总要了解一下城里的规矩不是?明日还要出城办事,万一错过关城门的时辰进不来那可就麻烦了。”

小副将马上脸色和缓很多,低声道:“天黑以后就宵禁。好心提醒你们,要是住所还没着落,赶紧去投店,今夜可不能乱跑。”

何冲一脸茫然,“这是何意?城中有何事发生吗?”

小副将看了下四周,不耐烦道:“速去投店。莫问太多。”转身监督兵士关城门,不再理会他。

“军爷……军爷……”何冲还想追上去问个仔细。

“何冲!”赵霆叫住他,“不用问了。去找个客栈住下来再说。”

“是!”

继续往城里走。

蜀国富庶,芙蓉城既然是蜀国京城自然也很是繁华,房舍建造精美,道路宽敞。

只是此刻道路两旁大部分店铺已经早早关闭,街道上零星几个行人都是神色慌张,着急的赶路。

一路看到几家店铺虽还没关门,可也是手忙脚乱的急急收拾着准备关门歇业。

正在关门的店家看到他们几个陌生人,露出满脸惊慌,急忙躲回屋内,砰地一声关上大门,好似看到了鬼一般。

“咦?奇怪了,这偌大的芙蓉城,太阳还没落山呢!人都没了。”何冲嘀咕着。

汴京同样是一国京城,可情形就完全相反,到了晚上街道上依然是熙来攘往,一直要热闹到深夜。

赵霆没说话,星目锐利的四处扫过,本应该熙熙攘攘的大街此刻安静如一座空城。

街边和巷道里,甚至百姓院中伸展露出的都是芙蓉花,虽到处花团锦簇,艳丽秀美。可跟这空寂的街道,萧瑟的寂静,两相对照显得甚是诡异。

更奇怪的是家家户户门上、窗户上都贴了符箓。

“大家都警觉一些。只怕今夜会有事情发生。”赵霆说道。

“是!”

“前面有个客栈!”

“上去看一下。”

何冲上前看,是有一家客栈,规模还不小,只是已经关门打烊了。

上前拍门,叫道:“店家!店家!我们要投店。开下门!”

可是又敲又喊,半天就是没人应。

赵霆屏气一听,便听到里面门和窗后都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里面有人并且不止一个,可是却不肯开门,只是透过缝隙在观察外面的人。

不知道他们在畏惧什么,看来是不愿意开门迎客了。

只得吩咐道:“别敲了!换一家!”

四人往前走去,连续的找了几家都是大门紧闭,敲门不搭理。

走了几条街,均是如此。

只有一家小客栈实在受不了他们敲门,隔着门回应道:“对不住客官,小店已经客满。客官还是改投别处吧!”

何冲叫:“客满?你家马厩里都没几匹马,怎么会客满?快点开门,给你双倍店资!”

里面没了声音,叫了半天,也不再有回应。

只得继续找。

走了大半个芙蓉城,都是一样的情形,一间客栈都没开门。

折腾这么久,天已经黑了,街道上别说是人,就连灯光也没了。

何冲跃上屋顶,极目远眺。

如此大的一座城,此刻就像一座死城。黑漆漆寂静无声。就连狗吠声都很少有,偶尔有婴儿啼哭,也听到母亲急忙捂住嘴,低声哄着,不让发出声音。

“这芙蓉城为何夜里宵禁?”两个侍卫私语道。

何冲四下去找了一遍,回来禀报道:“殿下,大半个城的客栈都找过,全城都是漆黑一片,今夜只怕投不了店了。”

赵霆沉吟道:“你们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不管什么都可以。”

何冲带着两个侍卫去找,他站在空荡荡的街上等着,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夜风吹来街道旁的芙蓉树摇曳着,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妖怪在跳舞。

飘落的花瓣洒的满街都是,凄冷萧瑟,暗夜的黑沉压迫而来。

第四十章 鬼蜮使者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何冲三人才回转。

“殿下,寻了半天,在一条僻巷里寻到一间小铺。破旧一些但是无人居住。不如过去暂时歇脚,属下再去找寻。”

“过去看看。”

何冲领路一直走了几条街,转进一条僻巷中,果然有一间小店铺。

门窗都很破旧,门上的杆子上还挑着一个残破的旧帘子,在冷风中飘零,摇摇欲坠的样子,勉强能辨认上面写着一个“面”字。

门上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头,看来已经荒废多年无人居住,此时也顾不了许多,只有当做暂时歇脚之所。

何冲提刀一砍便连门闩一起砍了下来。

走进去,果然甚是破败,许久没人来过的样子,桌椅到是有一些,虽积满了灰尘,还勉强可以使用。铺子只有一间屋子,再往里就是一个破烂的小厨房。

走进厨房,赵霆看到墙上有一道小门。打开往外看了看,是一条更加偏僻的小胡同。胡同的一边是红色的高墙,修建的异常高大,延绵出去看不到头,是大户人家的院墙。

赵霆走回屋内,属下已经收拾好了桌椅,擦拭干净,拿出了干粮和水放在桌上。

“殿下,门口太窄,属下把马都栓在街口了,一会兄弟们轮流去看守。”

“好,都累了。吃些干粮再去把!”赵霆说着拿起一块饼,正要放到嘴中。

“啊....”远处一声凄厉的尖叫。

何冲和两个侍卫都警觉的站了起来。

赵霆再细听不再有声音传来,这一座城都透着古怪,注定今夜不会安宁,只有等着静观其变。

“是否要去查看一下?”何冲三人却神色有些紧张,自从进了这座城他们便觉得一股无形的压迫,有不详的预感。

赵霆面不改色,端坐着继续吃喝。艺高人胆大,何况他遇到过的艰难险阻从小都未断过,年纪虽然最轻,却也最是镇定沉稳。

“吃东西!少管闲事!一会再有动静都不要乱动。静观其变!”他说。

“是!”三人说着,也坐下来开始吃。

“咣…….咣……”突然远处又传来几声怪响,似乎是铜锣声。

好似还有一些杂乱的声音,只是太远听不真确。

铜锣声每响几下就间隔一阵,断断续续的响着,仿佛从城东到了城北,又从城北到了城西,一直陆续响了两个多时辰。

最后声音越来越清晰,好似从城西开始往城南而来。

赵霆等人所在的正是城南。

每隔一阵便听到铜锣声越来越近。

“把门窗关好,烛火灭了。不论看到什么,没本王命令不得妄动!”赵霆沉着的命令道。

“是!”两个侍卫潜到窗下戒备,何冲则站在门口守着。

门栓处被刚才何冲砍破,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窗子上的窗纸也是千疮百孔。

赵霆端坐桌旁,静静的等待着。

“咣……咣……”又是两声铜锣声,这次声音清晰而响亮,好似已经到了巷口。

马儿都栓在巷口,何冲正在想会不会有人盗走他们的马匹。

毕竟四匹马都是千里良驹。

突然听到马儿不停的嘶叫声,一声接一声,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想要奔逃却跑不了的拼命嘶鸣着。

在寂静的夜里,声音传出很远,很是骇人。

何冲看向赵霆,刚要请示是否需要出去查看。便听到几匹马最后的吼叫,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变成了粗喘,最后没了声息。

赵霆的眉头皱了起来。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进了小巷内,破烂的小屋内也充满了恶心的臭味。

何冲和两名侍卫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冲出去看看,可是没有赵霆的指令也不敢乱动。

赵霆的眼睛越发的明亮,一动不动的端坐着。

突然......

一个阴测测颤抖着的声音似有似无的飘来。

“酆都北阴大帝,匡正三五、馘斩六天,受任上天,咸制万灵。鬼怪魑魅来叩首,追逮关告终有报,孽障之下入鬼狱。”

…….

声音飘飘悠悠,但却字字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赵霆仔细静听,突然星目中精光一闪,锐利的眼神盯着那道破门,双掌开始运动内力,随时准备一掌击出。

其余三人听的毛骨悚然,何冲从门上的破洞中往外看,这一看不要紧,凭他见多识广,也吓的差点惊叫出声。

只见外面窄巷之中飘来几个骷髅,每个骷髅被一团幽暗的绿光环绕,一阵白一阵绿,似有似无,在空中飘飘悠悠。

更恐怖的是这些骷髅脸上没肉,可眼窝中却还有眼珠,滴溜溜的转着,还带着血肉,鲜红欲滴,眼角还有血水流出。

嘴巴里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没有嘴唇,却吐出来一条血红的长舌头,软软的垂着,随着骷髅在空中飘忽,舌头也跟着摆动,卷曲伸展。

何冲只感到一阵恶心寒颤,双腿有些发软。

两个侍卫也从窗户的破纸洞里看出去,看到这一切,顿时惊的呆住.

骷髅飘过,后面跟来一群怪影。

何冲仔细看去,竟然是一群不知是人还是鬼的怪物,个个狰狞恐怖,奇形怪状,不敢直视。

四个面目狰狞的红色小鬼,抬着一面巨大的铜锣,走一阵便敲两下。

最后面跟着一个牛头,一个马面,两个鬼蜮使者。

马面使者一边走一边阴森森的念着:“酆都北阴大帝,匡正三五、馘斩六天,受任上天,咸制万灵。鬼怪魑魅来叩首,追逮关告终有报,孽障之下入鬼狱。”

牛头鬼面使者拉着一条大铁链,铁链上栓着一排白影。飘飘悠悠都没有脚,看不清楚是鬼还是魂魄。

一阵阵的阴风吹来,伴着腥臭。

在这寂静黑暗的夜里,突然出现的这一切如此的诡异恐怖。

就像突然到了那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阎罗殿里一般。

门窗后的三个人,已被窄巷中眼前的一切震惊的心魂出窍,浑身毛发倒立。

何冲深吸口气,鼓起勇气靠近洞口想再看真确一些。

突然洞外飘来一对惨白的大眼珠,正直勾勾从洞外看向屋内。

他大吃一惊,三魂九魄都仿佛飘到了空中,张大嘴巴,刚要惊呼出声……

只觉得背上一疼,便再发不出声音,浑身瘫软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赵霆站在他身后,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三个属下,刚才他及时点住了三人的穴道,否则这三人不是被吓晕也会大呼小叫.

门洞外的大眼珠白惨惨的盯向屋内。

屋内黑暗,眼珠在洞口上下转了几下,好似一时没看到里面的人。

赵霆冷冷的盯着它,抽出腰中的金色软剑,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刺过去。

只听身后一个及其轻微的声音说道:“莫动!”

赵霆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自己刚才只屏神凝气关注门外,却不知身后何时来了人。这一下吃惊不小。一转身金剑往后刺出。

第四十一章 情愫暗生

赵霆吃了一惊,没想到何时身后竟然有人,一转身金剑往后刺去。

他内功深厚,夜能视物。随着剑光更加看清了身后之人,心中大惊,急急的收剑,金剑在那人的咽喉处险险的划过。

“怎么是你?”他低声吼道。

想着刚才如果自己没收住,那这一剑就刺进喉咙里了,不由的后怕,心狂跳,吓出一身冷汗。

站在他身后的竟然是——云末兮。

她也被这一剑吓的脸色苍白,虽没刺中,可娇嫩的脖颈上依然被剑气带出一条血痕。

赵霆急忙收剑,上前看了下,焦急的问:“你没事吧?”

云末兮回过神来,“嘘!”做个禁声的手势,急忙将他拉到了小厨房中。

门洞处的一双眼珠看了一阵没有发现什么,便飘走了。

而门外的那帮鬼怪也渐渐走远。

铜锣声又响了起来,已到了巷子另一端。

赵霆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思议,此时心底才涌起狂喜,抓住她的双臂惊喜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末兮轻轻挣扎,赵霆才意识自己太过激动,急忙撒手。

“府里的护院说这里进了几个陌生人。说瞧着像魏王殿下,所以末兮亲自赶过来。想提醒殿下莫要管外面发生的事。”

“本王到想试试外面的到底是人还是鬼。”

“此地不宜深谈。末兮带殿下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赵霆点点头,走回屋内将地上三个属下的穴位解开。

三人看赵霆冷着脸,自知刚才遇事不够镇定,都低下头不敢出声,默默的站起来跟在后面。

云末兮带着他们从厨房的那道小门走了出去,赵霆才想起刚才自己打开之后并没有上锁,难怪云末兮从这里进来大家都没听到。

出了小门顺着小巷一直往前走去。走了一会便看到高大的红墙上有一个小角门,丽姑已经等在门口。

看到赵霆,丽姑微笑着行礼,“殿下又见面了!”

他笑道:“能再次看到云大小姐和丽姑真让人高兴。”

进到红墙内,里面果然是一个广大的宅院。

“这是云家在蜀国的宅院?他问。

云末兮含笑点点头。

再往里走,一路都是花园亭台,修建的很是秀美雅致。

有许多小巧的楼台,还有一些单独的小院落。

这个府邸的建造不似普通人家,外围的红墙修建的很是高大。而里面却又像花园一般,所以在外面很难看到府里竟然有如此的景致和不一样的天地。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大楼阁,一共三层。

进到里面大堂异常的宽敞,中间中空一直从头到顶部,正中一个巨大的台子,装饰的富丽堂皇,似乎是用来表演的。

周围每一层都有数十间厢房环绕着舞台,每一间都装潢高贵雅致。厢房中面对台子的一面只有围栏和纱幔遮挡,坐在厢房中就可以看到台子。

云末兮带着他们一直上到三楼,走进一个豪华的大厅,里面异常的安静,只有几个伺候的丫鬟。

“殿下请坐!”云末兮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转首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赵霆有些恍惚的坐下,看着她,如此近的距离仿佛在梦中。

第一眼见到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总是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救命之恩,更因为她被人掳劫,难免担心牵挂,才会时常想起。

如今她去真实的坐在面前,还是在如此意外的情形下相见。

他心底的激动和情愫再也压抑不住。慌乱又恍惚,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一时忘了说话。

云末兮却不知道他一直对自己牵肠挂肚,一直在找寻自己。

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问道:“殿下怎会到了此地?”

赵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收敛心神,“云家的生意到是涉猎广泛!”眼睛看向四周,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

“叫殿下笑话。这里是芙蓉城最著名的歌舞坊——茗烟坊。”

“你……还好吗?之前听说被人掳劫……”他问。

“多蒙殿下关心,所幸有惊无险。”

“听丽姑说是一个叫鬼噬公子的人,若有需要本王尽力的地方,尽快开口。”

“殿下唤我末兮便是。”

“那你没受伤吧?”他关切的问道。

云末兮摇摇头,“谢王爷关心,没有受伤。”

“你有恩于本王,云家有难自然要帮忙,可惜这次本王想帮忙却没帮上,万幸你平安归来。只是这鬼噬公子是何人?竟然敢掳劫你!”

“据他说名叫邾邪鈗辰,掳走我只是为了想要挟云家和他合作。”

“合作?”

“对,他野心不小,想要图谋中原,一统天下。所以想得到云家财势的支持。”

“邾邪?莫非是沙陀人?”

云末兮点点头,“此人甚是神秘,势力很大,并不似一般江湖组织。”

“沙陀早在百年前已经内迁,唐朝皇帝赐了汉姓,为何又突然出来一个沙陀人?”

“当年沙陀部族众多并且分散,心并不齐,虽然大部分部族跟随当时的首领邾邪尽忠归顺唐朝,融入中原。可是还是有几支部族选择留在大漠。想必这位鬼噬公子就是来自这些部族。”

赵霆冷笑道:“即便沙陀人还有部族,中原就算分裂战乱多年,但也不会让一个异族人来妄谈统一中原。”

“殿下说的是,云家也不会支持异族来欺凌中原百姓。”

“江湖中让人闻风丧胆的鬼噬令就是他领导的?”

“是。鬼噬令神秘莫测,鬼噬公子有多少势力,一直都没查到。据我猜想他的势力不仅仅是武林中。一统天下不像一个江湖人会妄想的。”

赵霆点点头,“嗯,有这样的野心,或许他还另有身份,又或者还有一个大的势力支持他。本王会再加派人手去查这件事。对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甚是蹊跷,为何阻止本王出去一趟究竟?”

“末兮来芙蓉城时日不长,对于此事知之不多。听说在一年多以前,有一天夜里有人看到了鬼蜮使者。从此以后每个月的十五都会出现一次这样的情形。”

“这世上怎会有鬼怪,官府也不追查?”

“一开始查了,可是第二天发现那些追查的官兵都死了,死状惨绝人寰,并非人力所为。连续几次之后,官府便出了布告,每月十五日夜里宵禁,任何人不许出门。”

第四十二章 再次相遇

“如此便不管了?”赵霆有些不可思议的问。

云末兮不无嘲讽的说:“这蜀国可不像以前了。如今朝政腐败,国主孟昶荒淫无度,贪恋女色。宠爱徐慧妃,重用奸相李昊。哪里会管百姓死活。”

“哼,这样的人也配做一国之主。”

“百姓传言每月十五是酆都北阴大帝在阴曹地府中坐堂,亲派鬼蜮使者到阳间来捉拿逃犯。所以这天夜里百姓都关门在家焚香祷告,弄的人心惶惶。”

赵霆叹道:“没想到这蜀国百姓的生活竟如此不安宁。这里还是天子脚下,京城尚且如此,那其他地方只怕更是无人管理。”

“殿下说的是,其他地方均是贪赃枉法,草菅人命比比皆是。百姓赋税甚重,苦不堪言。只因蜀地富庶,又与中原重山阻隔,所以才偏安一隅。”

“本王此来便是要查访民情,勘察地势。”

云末兮了然的点点头。大宋如今如日中天,势力扩张,逐渐实现统一也是势在必行。

“末兮你又是为何会到蜀国来?”赵霆问。

“云家在蜀国的生意最近一年受到了打压,据说都被北汉的一位巨商贾贵所取代。可以不在乎这点生意,可是生活在蜀国为云家效劳的这些人,却都指望这份活养家糊口。这里的生意也不是说不做就可以轻易收回的。”

“可是你一个女子四处奔波,令尊……”心中对云末兮很是怜惜,只是也不明白为何云家的所有重担都要她来承担。

云末兮苦笑道:“爹爹早已去世,只是为怕外人轻视云家没有男主,所以便隐瞒了此事。”

赵霆听的更是心疼,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孟昶在两个月前派人来云家,要云家当家人亲自来商谈,否则云家在蜀国的所有生意将交给贾贵接管。我也正好要躲避那鬼噬公子,所以就干脆亲自来一趟。”

赵霆一拍桌子,“岂有此理,云家乃大宋子民,何须听他威胁。本王替你处理此事。”

云末兮微笑道:“多谢殿下,不过殿下有更重要的事待办。不能耽误了大事。末兮自有办法应对,殿下放心就是。”

看她样子虽然年轻柔弱,眼神却异常坚定沉稳、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似乎成竹在胸,通晓一切。

触动他心底的柔情,安慰道:“你尽力去办就好,如若不成也不用担心,这蜀国没几天气候了。待大宋灭了蜀国,云家的伙计们也就不愁没有活路了。”

听着他真诚的话语,云末兮感到一丝温暖,微笑着点点头。

兴许是老爷子一直以来都比较看重赵匡胤,所以连带自己对赵家对赵霆也有一丝特别的亲近和可靠之感。

云末兮如此想。

“殿下可暂时住在茗烟坊里。这里进出的人非富即贵,想必有些消息对殿下会有用。我已命人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小院,不会有外人打扰,殿下尽可放心。”

能留下来他自然心中高兴,“末兮设想周到。如此便打扰了!”

“来人!”云末兮叫,丽姑带着两个丫鬟走了进来。

“带殿下去翠香居。”

“殿下请随奴婢来!”丽姑说。

云末兮起身相送,折腾了大半夜赵霆也就不多说什么,跟着丽姑走了出去。

一路走去有一些亭台和小院中还传出欢歌笑语。

只是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茗烟坊只接待达官显贵,自然也做的甚是隐秘。

偶尔还有健壮的轿夫抬着软轿擦身而过,直接抬到各小院中。

赵霆看的新奇,自己从不出入这些场所自然也就不知道还有如此的所在。

丽姑再次看到赵霆也很是高兴,之前拜托他寻找云末兮,虽然没找到,但是他也尽力去找寻,丽姑看在眼里很是欣慰赞赏。

如今主子平安回来,又看到这个年轻英俊的王爷出现在这里,心中欢喜话也就多了起来。

凑上前说道:“殿下不是为了找我家姑娘才来的?”

“本王是派人一直在找寻,只是在此地相遇到确实意外。”

“殿下打算待多久?”

“还确定不了,还要去四处走走,看看蜀国的山川地势。”

丽姑有些惋惜的样子。

走到一个小院门口。丽姑指着说道:“就在里面,殿下早点安歇,有什么需要尽量吩咐里面的小厮,主子都已经安排好了。”

赵霆看去,只见这个小院跟其他小院相比更加幽静,也更大一些。

“有劳丽姑!”

“奴婢告退!”丽姑带着人走了。

赵霆四人走进去,里面很是宽敞,自成一体,有厅堂有厢房,也有花园,小巧精致。

进到房中所需一应俱全,还有两个小厮候在门口伺候。

何冲和两个侍卫便在厢房中住下,赵霆看夜也深了,也就熄灯安歇。

第二天早早的就起身,走出小院在庭院里溜达,整个庭院很是安静,竟然比夜里还要安静。

那些夜里欢歌笑语的小院里都没了声息。

除了看到茗烟坊的奴婢护院之外,没见到任何一个外人,就连云末兮和和丽姑也没见到踪影。

问了小厮也说不知道。

他带着何冲和两个侍卫走出茗烟坊,外面便是热闹的大街。

只见街道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店铺也都开门。

经过昨夜死活不肯开门的客栈,此时也都打开了大门,有伙计在门口笑脸拉客。

何冲走上前,气哼哼的说:“昨夜大爷敲门你为何不开?”

店小二一愣,想起昨夜确实有人拼命敲门,此时大太阳底下也没什么害怕了,便赔笑道:“对不住客官,昨夜……昨夜……还请客官见谅。客官往里请,小的给您安排上房。”

何冲一挥手道:“如今你求大爷都不肯去住了,大爷住的是茗烟坊。”

“哎呦!”店小二一听更是另眼相看,点头哈腰道:“能住茗烟坊的那都是非富即贵,小的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何冲甚是得意。

赵霆看何冲在那里耍宝,懒得理他,自己往前走去。

瞎逛了一天,这芙蓉城毕竟是京城,也还算一派和乐,自然也看不出有太大的问题。

到了傍晚才回到茗烟坊。

第四十三章 丑态毕露

赵霆傍晚才回到茗烟坊。

才走到大门口,便看到陆续的有茗烟坊专门的小轿开始进出,门口也多了两排迎客的家奴护院,两个巨大的灯笼挂了出来,进进出出的很是热闹。

看到赵霆,门口的家奴仿佛都得到了吩咐,只是恭谨的说道:“公子回来了!”

便有人来迎接,带领他回小院去用膳和梳洗,一切都伺候的周全舒服。

对云家的管理和云末兮能撑起这么大的家业,他感到很是震惊。

光一个茗烟坊为之服务的奴婢、护院、厨师、包括打杂的,一应人手算下来上百号人都不止,更何况这只是云家的一个产业而已。

难怪云末兮说不是自己想关门就可以的。

这么多人依靠这份活养家糊口,其中不少人已经为云家效力过年,有的已经有了云姓,即便不是姓云,可是云末兮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跟随自己的人。

所以他能理解为何她要亲自来一趟蜀国。

自己虽然也统御千军万马,可是带兵打仗好似比管理这么大的产业要简单一些,所以他由衷的赞叹和钦佩她。

赵霆用着晚膳,何冲就在一旁说着今日打探来的消息。

没想到茗烟坊在这芙蓉城里竟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普通人即使花再多银子也进不来,除非有达官贵的名帖或者带领。

这里不仅有美艳的舞姬、精美绝伦的歌舞,还有绝顶的美食、佳酿。所以不管是好色也好,好音律也好,还是爱好美食、美酒,都设想的非常周到。

有尊贵的客人喜欢安静的,主阁楼外还有许多的单独的精美院落,茗烟坊都会根据不同客人的喜好来做安排。

每一个被迎进坊内的客人,虽然来的时候前呼后拥,可是随从一律不能进入主楼,但也不会被怠慢,随从会被安排在其他的庭院中随意吃喝。

而茗烟坊也会负责每一位客人的安全,楼内有专门的护院,都是武功高强训练有素。所以这些达官贵人可以在楼内安全又放纵的玩乐,又不用担心自己的隐私被其他人的随从泄露出去。

更尊贵的客人更是有专门的软轿直接抬进小院,任何人也看不到是什么人。

每一个可以进茗烟坊的客人都有专门的美姬伺候,可以只看歌舞、享受美食,也可以留宿茗烟坊。总之对于达官贵人来说,这里就是一个安全放心的尽情欢愉之地。

所以不同于昨夜,今夜早早的茗烟坊的主楼已经灯火通明,欢歌悦舞,热闹非凡,只怕大半的芙蓉城达官显贵都聚集到了这里。

听着何冲说着,赵霆心里想:“云家有赤鸢,本王有一个何冲就够了。”

看他绘声绘色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用过晚膳便也换了一套华贵的锦袍,何冲讨好的上前问道:“殿下这是要去见识一下茗烟坊的场面?”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去见识一下!”

“可是殿下是第一次去这种场合,有的时候......有的时候难免尴尬,还是需要有经验的人带领才是。”

“有经验的人?谁?”赵霆故意问道。

何冲嬉笑道:“属下昔日混迹江湖时,偶尔也去过几次,虽谈不上有经验,不过也可以陪殿下去走一趟。”

赵霆促狭道:“你不耍小聪明,本王也会带你去的。知道你有经验,走吧!”

看向两个侍卫,“你们两个就别去了,茗烟坊的规矩总要遵守。”

两个侍卫眼中有些失望,可也只得听命。何冲朝他们挤挤眼睛,很是得意。

两人走到阁楼前,马上有家奴过来,恭谨的说道:“公子请跟小的走!主子已经安排好了。”

带着两人到了二楼,推开一间厢房,“公子里面请!”

“你家主子呢?”赵霆问,四周看了看,并没看到云末兮和丽姑。

“主子有其他事并不在阁内。”

赵霆有些失望,只得进去坐下。

不一会便上了一些菜肴、美酒和点心,各样都有。

他装作外地来的的富商,边喝酒边默默的观察。

能坐二楼的人好似身份地位都比一楼的又更加尊贵一些。

每一间厢房虽是独立的,可有一面都是面对舞台,只有围栏和帷幔遮挡,所以只要将帷幔拉起来便可观看歌舞,也可以看到对面厢房的情形。

此时看每一间厢房都已经坐了人,大都是一个男子身旁伴着一位美姬,边吃喝嬉笑着边观看台上的歌舞。

看完歌舞要留宿的客人,又有单独的雅间或是小院准备。

这些达官显贵到了茗烟坊,不用再遮遮掩掩,一个个丑态毕露。搂着美姬秽语荡笑,上下其手,哪里还管舞台上表扬什么歌舞。

有的帷幔遮挡只是隐约看到里面的人在嬉闹,有的毫无顾忌即使知道对面的人能看到,也照样大吃大喝搂着美姬纵情欢乐。

赵霆放眼看去,楼上楼下数十间厢房均是如此,看的俊眉深锁,平日里这些人道貌岸然,满口仁义道德,忠君为民,私下却是如此污秽不堪,忍不住摇头。

只听隔壁雅间有嬉闹声传来。

一个女子娇滴滴的说:“将军,昨夜都吓死奴家了,偏偏将军又不在身边,奴家不管,下个月十五将军要来陪奴家。”

“彩叶啊,本将军夜夜都可以来陪你,唯独这十五不能来?”一个男子粗矿的大声道。听声音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叫彩叶的女子撒娇道:“这是为何啊?十五本就是宵禁,将军又不需要巡查。还忙什么?没到这一天奴家最是害怕,不管啊……就要将军陪!”

娇滴滴的声音就连何冲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赵霆更是想着再坐一会便要走了。

“有什么好怕的,来!让爷亲一口。”男子色眯眯大声嚷道。

“不要嘛……奴家可是说正经的。将军不答应,就不让亲!”

“啊呀,小宝贝生气了?来来,喝一口,别生气。那鬼鬼神神的有什么好怕的?”

只听彩叶抽泣道:“将军不在身边,奴家昨夜本就害怕,后半夜突然听到远处有尖叫声。吓死人了,将军是英雄自然不当回事。可奴家是弱女子,能不害怕吗?”说着好似还伤心的哭了起来。

就听那男子心肝宝贝的哄着、陪着不是。

第四十四章 真鬼假鬼

彩叶不依不饶,说道:“让其他姐妹来陪将军吧,奴家不舒服,这就告退!”

男子急道:“哎哎,不许走。好彩叶,别生气了。实在是每月十五都有重要差事走不开啊。平日夜夜都可以来陪你,唯独这十五不行。”

“这是为何?宵禁还能忙什么?”彩叶娇声问。

男子犹豫道:“这个是秘密不能告诉你,你知道了对你也没好处。你只要知道这世上没有鬼,用不着害怕。”

“将军为何如此肯定没鬼?这鬼域使者可是有人亲眼见过的。也死过那么多人。”

“你们女人就是胆子小。本将军给你打包票,那不是鬼。”

“不是鬼?那是什么?啊....莫非是人扮的?”彩叶叫道。

“嘘,我的小祖宗。小声点!这可是杀身之祸,总之你别问那么多。这歌舞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厢房,让本将军好好陪陪你,你就不害怕了,哈哈哈....”

彩叶娇笑道:“将军真坏,天还这么早!哎呀....”话还没说完,就被男子抱了起来。

男子大笑着,抱着彩叶走出了雅座。

隔壁的赵霆却听的心中一动,转首吩咐:“去问下,刚才的男子是何人!”

“是!”何冲走了出去。

没多久,何冲就回来了。在赵霆耳边低声道:“那男子是禁军大统领李震。掌管着皇城内所有的禁军。”

“禁军?莫非还跟皇宫有关?”赵霆心中想着,喝了口酒。

耳中一直听着这些嬉笑吵闹不禁心烦。站了起来,“本王想静一下,你继续在这里看歌舞吧!”说完径直走出了阁楼。

到了外面花园中安静了许多,只见花园修建的异常的精美,九曲通幽,竟有些江南建筑的庭院风格。想到这是云家的产业也就不足为奇了。

花园中几乎没有人,大家都在主楼忙碌着,来这里的达官显贵也没有几人是为了享受安静而来的,心中想着,不无嘲讽。

越走越幽静,今日没见到云末兮有些怅然,想着再走一会就回转了,看到远处有一个小院隐隐的有灯光和歌舞声传来。

赵霆心想,能安排到单独小院中接待的,必是高管显贵。特别又选在如此僻远的小院中,莫非身份更不同?

心中好奇,于是使用轻功悄悄隐过去,想要一探究竟。

小院门口有几个穿着劲装的人看守,一看并不是茗烟坊的护院。茗烟坊允许随从跟随进来,说明此人身份更是不一般。

赵霆绕到后墙,一跃便跃上了屋顶。他轻功高绝,院内外的随从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轻轻掀起两片瓦片,烛光透了上来,便看到了下面屋内的情景。

只见正中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穿着华贵,长像普普通通,却很是高傲的样子,眼睛滴溜溜的转,一脸奸猾之相。左右两个美姬,正在娇声娇气的喂他吃着美食、喝着美酒。

“小人刚才所请,相爷可否答应?”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说。

寻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也是中年,稍微有些发福,穿着名贵的丝绸袍子,满身富贵吉祥的刺绣雕花。

赵霆心想既然叫相爷,莫非上座之人必定就是蜀国宰相李昊。

李昊喝了一口美姬喂的酒,不耐烦的说:“云掌柜,此事不是本相不帮忙,只是此次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要见云博城。你说本相如何阻止?你就让云博城亲自来一趟,见一下不就完了?”

原来刚才说话之人便是云家大掌柜云日奇。

云日奇看说了这么久李昊只是打太极,也知道此人素来势力又滑头。本也没指望能托他推掉此事。

“相爷,世人不知,但是小人不能瞒着相爷,我家老爷早在五年前就过世了。”

“什么?”李昊吃了一惊,随即奸笑道:“大掌柜真会说笑,云家产业遍天下,既然云博城死了,总得有个当家人吧?不然为何这五年来云家的生意不但没少,还更多了?”

“云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大小姐。只是她一个女儿家,年纪又尚弱,小人只是怕我家大小姐不知宫中规矩,万一惹恼了陛下。不如就让小人代为进宫面圣如何?”

“你云家还真是面子大?”李昊不悦道,“一会老子不能来,一会女儿也不能去。让本官如何跟皇上交代?”

“小人只是不想让主子抛头露面罢了。”

“皇上相见谁那就必须得见!管你是女子还是老头。”

云日奇只得说道:“既然大小姐必须进宫,那就请相爷多多照顾,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这个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一个小女子竟然掌管这么大的云家?这倒是没想到!”

云日奇拍了拍手,四个家奴抬进来两箱东西。

“打开!”云日奇手一摆。

家奴把箱子打开,屋内顿时一片光亮。

李昊看到箱内的东西,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只见箱子中,一箱是又圆又大的珍珠,个个都有鸽子蛋大小,足足有数十粒之多。

另外一个箱子中,是一株血红色的珊瑚,鲜红欲滴,造型奇特完整,千金难求。

珍珠在烛光的照应下,发着晶莹灿亮的光,屋中立刻亮如白昼。

云日奇看着李昊贪婪的样子,心中冷笑,嘴上说道:“相爷,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心意,孝敬相爷。”

“好好好,云小姐真是客气!如此也不好驳了你们一番心意。那就收下啦!”李昊只差口水没流出来。

就连屋顶上的赵霆也吃惊云末兮的大手笔。

“小人还想跟相爷打听一件事。”

“何事?只要本相爷知道一定奉告。”李昊此时已是一副和颜悦色的嘴脸。

“我们云家的生意这一年来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听说都被一个叫贾贵的北汉巨商所代替。小人就不明白,在这蜀国,云家历来有相爷照拂,为何突然如此?可是云家哪一方面做的不够好?”

李昊放下手中的酒杯,正色道:“说实话本相爷跟云家历来合作愉快,可是这贾贵却得到皇上的支持。本相爷也无可奈何。”

“这一年来云家的酒肆、银号、粮店、布匹都被官府三番五次的借故查抄,甚至封店。而贾贵的字号却开的满街都是,云家的客商都被贾贵抢走了。如此下去这茗烟坊都将不能保存,相爷还要想想办法。”

“所以既然皇上要见你家主子,那便进宫一见,到时候再看皇上是何意思。本相爷现在也不知道皇上打的什么主意,此事只怕跟慧妃有关。”李昊说。

第四十五章 探听虚实

“那去求慧妃有没有用?相爷跟慧妃不是一向都意见一致的吗?”云日奇试探着问。

李昊摇摇头,“贾贵的事,慧妃在这件事上也没有跟本相透露过,想必好处都被她独吞了。你云家受到打击,自然也影响到本相,可是此事实在帮不了太多,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云日奇抱拳道:“相爷能赏脸收下这点薄礼,是云家之福!只要明日进宫相爷能维护我家主子周全,云家一定再有厚礼相谢。”

“好说好说,这点小事本相还是可以答应的。大掌柜就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云小姐损伤分毫。”李昊一听还有厚礼,只差拍胸脯担保了。

“好,那就先谢过相爷。”云日奇站起来说。

又对李昊身边的两位美姬说:“玉簪、绣菊,你们两个好好伺候相爷,不得怠慢。”

“是!”

“那小人就不打扰了。”

李昊早就急不可耐的想上前去仔细看那么珠宝,急急的挥挥手。

云日奇便退出了小院。

赵霆心中冷笑,也不想再看李昊的嘴脸便翻下了屋顶。

看到云日奇走远了,想着也许他是要回主楼去。自己刚才乱走了半天,还真一下子找不到回去的路,倒不如跟着他走回去,于是远远跟在后面。

走了一阵发现云日奇并不是回主楼,反而是走进了另外一个小院。

赵霆心想莫非他还要见其他大臣,这次看门口没护院,也就直接悄悄跟了进去。

小院屋内亮着灯光,窗子没有完全关上,赵霆便走到窗边往里看。

只见屋内一个女子,淡紫色衣裙,娇艳绝美——正是云末兮。

一旁站着丽姑。还有一个黑衣人,二十多岁的年纪,冷峻刚毅的面容,腰中系着一根金色的腰带,上面绣着一只赤鸢。

云日奇走进去,躬身说到:“主子,礼物他已经收下了。只是像他这等奸猾之人,未必靠得住。”

云末兮点点头道:“没指望他有什么大作用。只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该打点还是要打点。”

“可是属下担心,这种人拿了好处不办事,兴许那贾贵也给了他好处,万一到时候再踩云家一脚,也不是不可能。主子进宫,实在放心不下。不如称病属下一人进宫便是。”云日奇还是有所顾虑。

“属下也担心主子明日进宫,那孟昶既然想打云家主意,就怕他不会轻易放主子出宫。”一旁的云月奇也说道。

“无妨,见机行事!”云末兮只是轻描淡写的说。

屋内的人专心议论着,突然听到门口一个声音,“明日进宫,末兮可否带本王一同前去?”

“什么人?”云月奇一惊,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抓过去。

云末兮看清门口的人,急忙喊道:“住手!”

云月奇已经一把抓住了来人的衣襟,才看清站着的是赵霆。

他自然是暗中见过赵霆的,只是赵霆却并不认识他。

想到刚才自己几人在屋内,都没听出屋外来了人,云月奇和云日奇对看一眼,心中暗自吃惊赵霆的轻功。急忙松开了手。

“没想到殿下还喜欢背后听人谈话。”云末兮淡淡的说。

赵霆面不改色,假装没听到,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衣襟,大咧咧走进去。“是本王冒昧了。末兮明日便要进宫?”

云末兮没回答他,只是跟日、月奇两位介绍说:“这是魏王殿下!”

两人抱拳行礼,“小人见过殿下。刚才多有得罪。”

“二位无须多礼,不知这二位是....”赵霆问着,眼睛却是盯着云月奇。刚才云月奇一展武功,赵霆有些吃惊,奇怪这个武功高强的人,在云家是什么身份。

云末兮却只是指着云日奇,“给殿下介绍一下,这位是云家的大掌柜,我是一介女流,很多生意上的事情不方便出面,都是大掌柜在打理。以后少不得要跟殿下有些接触。”

赵霆微笑着点头示意。再转头发现云月奇已经不见了。

想到他的装束,想必就是传说中神秘的赤鸢,既然是云家的影卫,也就不能太公开身份。心中了然不再多问。

“殿下说明日要跟随末兮进宫?”云末兮问。

“本王来蜀国的目的,你是知道的。既然你要进宫,一起去也可以乘机见见这个孟昶,了解一下蜀国皇宫的情形。”

他没有说,内心深处也希望能陪她去,既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也可以保护她。

那孟昶传说中很是风流好色,那像云末兮这样的样貌,他也放心不下。

云末兮沉吟不语。

赵霆笑道:“放心,本王的武功也还拿得出手,不会比你的护卫差。定可护你周全。”

“殿下说笑,我们又不是去打仗,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纵然是绝世武功,在皇宫之中只怕也很难施展。不用武力能解决是最好的。”

她又想了想,“好吧,我们一起进宫!可是殿下切勿多语,毕竟这是蜀国。如今蜀宋两国虽然没有开战,可是关系也并不和睦,大家心知肚明。万一殿下的身份暴露,只怕我们都走不了。”

赵霆点点头,“放心,本王只是借机进宫看一下,只扮作你的随从不说话便是。”

云末兮转化话题问道:“殿下去看过歌舞了?”

赵霆笑道:“看过了,茗烟坊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丽姑忍不住笑出了声。

云末兮微笑道:“殿下可有收获?”

他点点头,“看来你是特意如此安排的。”

“此事末兮也有诸多怀疑,可是忙于云家的这些杂事,也就无暇去管顾。看殿下有些兴趣,就安排去听一听,有些消息兴许有用!”

赵霆心中明了。这茗烟坊其实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笼络朝臣,探听消息。

“好啦,天色也晚了。殿下还是早些安歇吧!”云末兮微笑道。

“告辞!”

“日奇,送殿下!”

“是。”

云日奇陪着赵霆出了小院,恭谨的在前面引路。

“云掌柜,在云家多少年了?”赵霆问。

“回殿下,叫小人日奇就行了。小人从小就在云家。也有三十多年了。”

“幸亏有你帮着打理,末兮也才能承担下这么大的家业。”赵霆叹息道。

“原来殿下都知道了。我家老爷就大小姐一个女儿。这么大的家业,离世时小姐也才十岁,如果传扬出去势必引起外人对云家的垂涎。所以就隐瞒下来了。”

赵霆点点头。

第四十六章 一起进宫

云日奇跟着叹息道:“其实都是大小姐在亲自打理。小人只是按主子的吩咐办事。主子不方便出面的就是小人代为出面。”

“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竟然能支撑这么大的产业,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

说到大小姐,云日奇也是满脸的崇敬和得意。“主子从小就是神童,过目不忘,很小的时候四书五经已经能倒背如流。关键是不仅博览群书而且冰雪聪明。”

赵霆虽对云末兮还不是很了解,但是看她平日里处理事情就可见一斑,不禁赞同的点点头。

云日奇越说越高兴,“当年老爷夫人一起离世,大家都很担忧。没想到大小姐这些年不但把云家的生意管理的井井有条,更比当年兴盛许多。也不枉老主子从小的栽培。”

“老主子?上次到云府拜访,听管家提到过。”

“喔……”云日奇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看了看前面,“翠香居到了。殿下早些安歇,有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下人们。小人告退。”

“多谢日奇兄相送。”赵霆知道他不肯多说,也就不再多问,往小院里走去。

云日奇抱了抱拳转身走了。

赵霆转回身看着他的背影。这云日奇精明又谨慎,武功看起来也不弱。何况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没想到云末兮手下也都这等不俗。

再看看这茗烟坊,且不说日进斗金,就光是揽住蜀国近半的达官显贵。关系人脉、各方消息也都能掌握。

更何况云家在蜀国各行各业也都有生意涉猎其中。

只是一个蜀国已经有如此庞大的势力。那么在大宋和其他国家呢?

赵霆想到这些,突然觉得这云家就像一个隐形的王国。已经牢牢的覆盖住了整个中原。

想起之前皇兄派三哥去云家,想要联合。自己不以为然,现在亲身经历却是一番不同的体会。

“扬州云,鬼谷书,兼得之,天下统!”这句江湖传言在心中跳了出来。当时自己和三哥听了觉得可笑,统一天下那靠的是战场厮杀,没想到今日自己也会反思起这件事来。

看来大宋要想一统天下,这云家的势力必须要借助。

赵霆有些豁然开朗,微微一笑,转身进了小院。

第二天一大早,云末兮走出来便看到赵霆和云日奇已在院中等候。

只见他穿着蓝色的锦袍,发束上简单的玉冠,敛去平日的英姿威武,今日却显得儒雅斯文。

看到云末兮,笑道:“末兮看本王这身打扮如何?当日奇的副手还不错吧?”

云末兮点点头,“只有委屈殿下今日就当云家的人,名叫云辰奇,如果问起来就说是银号新来的掌柜!”

“想的周全,这名字好!”赵霆称赞道。

她笑道:“凡事总要周全一些,万一有纰漏,云家可赔不起一位王爷。”

赵霆看她今日虽没隆重装扮,但毕竟是进宫面圣,衣饰比平日正式一些,略施了粉黛。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越发的端庄艳丽,一时让人移不开眼。

那边云日奇说道:“主子,马车已经备好了。”

“好,走吧!”

丽姑有些不情愿的说:“姑娘,就让奴婢跟你去吧!奴婢也不放心啊!”

“就算你跟去了也只能候在宫门外,带太多人是不能面圣的。我们很快就回来,没事的!”云末兮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转身而去,赵霆和云日奇也跟了上去。

丽姑满脸的担忧,但想着主子的安排从来都没错,也稍微宽心一些。

云末兮乘坐马车,云日奇和赵霆骑马在前面开道,还有他的三个侍卫和云家的一些家奴则跟在马车后面。

云月奇也扮作家奴跟在马车后。

赵霆留意到他,只是看他低着头并不多看自己一眼,他也就当不知道。

一行人慢慢向皇宫走去。

大街上车水马龙,到处是芙蓉花和各种品种的花,热闹又繁盛的样子。

只是百姓一看到豪华的车马便都以为是达官显贵来了,急急的闪避,一脸的惊慌,眼中透着深深的畏惧,想必平日里没少受欺凌。

路边一个小杂货店门口,一个稚嫩的小童用小棒子打着门前的芙蓉树。

嘴里嫩生嫩气的叫着:“砍死你,砍死你。讨厌你,砍死你。”

看到有豪华车马经过门口,杂货店里冲出来一个女子,像是小童的母亲。

看到赵霆骑在高头大马上正盯着自己的儿子看。

女子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冲上前一把抱起儿子就往店里跑去。

一面跑用手拍打着小童的屁股,低声责骂,“你这个死孩子真是闯祸啊,芙蓉树不可以打的。你想害死全家人啊,气死我啦。看你爹爹回来不打你。”

“这女子为何如此大惊小怪。”赵霆有些不解的问。

一旁的云日奇看了下周围,身子凑过来低声道:“殿下可知此城为何叫芙蓉城?”

“大概是因为此地盛产芙蓉花故而得名吧!”

“以前此处可没有芙蓉花,是官府强迫百姓栽植的。并且家家都要护理好,但凡芙蓉树死了则会全家获罪,重则问斩。”

“这是什么狗屁法令!人命竟不如花?又为何要强迫百姓种芙蓉?”

云日奇低声冷笑道:“想必殿下也听说过徐慧妃喜欢芙蓉花。孟昶为为博美人一笑,命令蜀国上下遍种芙蓉。特别这都城里里外外必须家家种植芙蓉。城中还好,特别城外百姓耕地被征,不能种庄稼。也只敢苦在心里,迁往别处。”

赵霆想起入城当日的情景,自己当时也是如此想,没想到还真是如此。“这孟昶如此荒唐,竟不顾百姓死活,还真是自寻死路。”

“外地来的人嘲讽这一行为,戏称此地为芙蓉城。这孟昶得知后不但不生气还得意的很,认为是美名,最后干脆把都城也改名叫芙蓉城了。”

赵霆心想:“如此正好,这孟昶越是昏庸腐败,以后攻打蜀国才更容易。”

走了半个时辰便到了皇宫外。

守攻城的禁军验看腰牌,派人进去通传,没多久,就有太监出来。

看到他们,尖用傲慢尖锐的声音问道:“你们可是云家面圣的人?”

“是,草民接到圣旨今日前来觐见皇上。”云日奇说,递上一个云家来人的名册,下面还盖着一锭银子,一并塞到太监手中。

太监一手将银子塞到袖中,一手接过名册,看也不看,傲娇的说道:“宫内不可以进车马。你们跟我来吧!”

此时云末兮也已经下了马车,跟众人使个眼色。云日奇和赵霆跟着她,赵霆的三个侍卫和云月奇带着家奴抬着几个箱子,跟着一起进了宫。

第四十七章 花蕊夫人

太监在前面一扭一扭的领路。

云末兮和赵霆看蜀国皇宫,奢华壮丽,层层叠叠,同样到处都有花草,最多的还是芙蓉。

皇宫似乎建造时间不久,都是崭新广大的殿宇,金碧辉煌,雕龙刻凤,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国的皇宫都要奢靡富贵许多。

大宋的皇宫都是用的昔日周国的皇宫,本想扩建几座,可是赵匡胤不想劳民伤财便作罢。

此刻赵霆粗略看了看光这片新皇宫就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巨资才能建造,可见孟昶的奢靡享乐不是空穴来风。

一路上不时的会有太监宫女路过,看到云末兮和赵霆,一个绝美娇艳,一个俊朗无双,忍不住的多看几眼,低头窃窃私语,想必是奇怪这一对璧人的来历。

赵霆感受到别人看他们的眼光,跟云末兮走在一起,想必别人把他们看做一对情侣或是夫妻了吧!这个念头冒出来,莫名的心底很是愉悦。

侧脸偷看一眼云末兮,她却是好似没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一般,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的只是看着前面。

忍不住又偷看了几眼,赵霆只觉得她虽然外表娇弱,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那份聪颖镇定,让人既想保护,又给人安心的感觉。

敏感如云末兮自然也是感受到众人看他们的异样眼光,虽然心中对赵霆也有几分好感,并不排斥此刻的感觉。

只是她从小被培养成的,就是冷静和睿智的去处理和看待事情,所有多余的感情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也不想去接触。

云日奇知道老主子对赵家的看中和寄予的厚望。所以对赵霆始终是客气和尊敬。

此刻看着两人走在前面,心中也觉得甚是般配,如若赵家真的是老主子的完美人选,那么大小姐跟魏王在一起就是最合理的。

就凭云家的功劳,难道将来还不能得到一个魏王妃的名分?

何况男才女貌,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大小姐。难怪丽姑有意无意的会在大小姐面前提到魏王,原来也是如此打算。

云日奇也只敢心中想想,主子的处事风格,自己可不敢像丽姑那样多嘴。

云月奇跟在三人后面,他的眼睛从来都是只看一个人,而他脸上的很少会有情绪和表情,木然而专注的凝视,永远追随着那个身影。

就这样走了几重宫殿,终于走到了一处巨大的宫殿门口,上面写着正阳殿。

领路太监将名册递给大殿门口的太监,转身就要离开,想了想又转回来对云日奇低声叮嘱道:“千万不要得罪慧妃娘娘!”

太监觉得自己看在那锭银子的份上,能这么多说一句已经是尽力了。

云日奇急忙点头拱手道:“多谢公公。”

太监不再说话,装做没事人一样扭捏着走了。

正阳殿门口的太监,看了一眼名册,尖声叫道:“云末兮、云日奇、云辰奇入殿觐见!”

叫完自己转身走了进去,也不看三人一眼,更别说招呼一下了。

三人自然也懂规矩,低头躬身跟着太监走了进去。

一直都到大殿中央,太监侧到了一边,说道:“启禀陛下,云家的三位主事人来了。”

转首对三人低声道:“还不快拜见皇上和慧妃娘娘。”

三人立即跪下叩头行礼。

可是半天没听到反应。

云末兮和赵霆抬眼往上看去。

只见正中巨大的龙椅上高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金黄色的龙袍,满脸红光,眉眼还算英挺,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个英俊人物。

只是不知道是岁月还是酒色让他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此刻虽坐在金碧辉煌、镶嵌无数珠宝的龙椅上,依然显得臃肿萎靡。

想来此人应该就是蜀国国主孟昶。

一位绝色美人依在他身边,绯色罗裙,身披绯色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娇媚仿若无骨、入艳三分。当真称的上倾国倾城。

两人均想,莫非这就是那传说中天下第一美的花蕊夫人——徐苏。

底下坐着几位大臣,为首的便是丞相李昊。

众人都在吃酒闲聊,本来是散朝以后议政的正阳殿,可是君臣都无心议政。通常都是散朝以后一顿吃喝宴饮。

孟昶举着雕龙的玉杯,而那位慧妃徐苏正在给他倒酒。

倒满酒徐苏娇笑靠入他怀里,孟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揽着徐苏哈哈大笑。

三人却呆跪在殿中,无人理睬。

云末兮心中翻个白眼,大声道:“民女云末兮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兴许听到是女子的声音,又或是云末兮的声音悦耳动听,那孟昶和其余人才看向云末兮。

待看清下面跪着的是一个妙龄女子,端庄柔美,一张脸细看之下国色天香,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娇艳欲滴。

孟昶和众臣都看的呆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云家来拜见的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位美人。

宰相李昊也没见过云末兮,此时也看的长大了嘴巴。

云末兮面对一群直勾勾盯着她看的人,却面不改色,再叩首道:“民女云末兮,叩见皇上。”

赵霆看着君臣如此失态,色眯眯的盯着一个女子如此看,俊眉深皱,暗暗后悔昨日应该阻止她进宫的。

孟昶松开徐苏,放下酒杯,亲自走下来将云末兮扶了起来。

嘴里说着,“快快请起。”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云末兮的脸。

“谢皇上。”云末兮站起来,不动神色的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搀扶。

“这是怎么回事?云家来的怎么是一个女子。”孟昶又惊又喜的问。

“回皇上。我爹爹早已去世。云家如今是民女当家。皇上召见,民女不得不来。”

“啊!云家的当家人是一个女子。”众臣都不可思议的议论起来。

孟昶更是围着云末兮转了一圈,举止神态轻浮而辱慢。

赵霆真想此时一掌就将他劈了,可也只得忍住。

云末兮却镇定的站着,神态自若的任由他看。

坐在上面的慧妃徐苏此刻也坐不住了,当看到云末兮的时候她心底便涌起了无限的妒忌。

两人虽都是美人,却各有千秋。

徐苏艳丽妩媚,成熟妖冶,光芒四射,而云末兮却是内敛沉静,清丽脱俗的纯美之气。

就像那色彩浓烈的玫瑰和淡雅的兰花,各有芬芳各有韵味,分不出伯仲,只看个人喜好罢了。

可徐苏历来都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如今凭空出来一个这样的女子,并且还比自己年轻——这是她最在意的。

再看到孟昶和众臣的反应,不再有人关注自己,她心底的火气冒了上来。

第四十八章 稀世珍宝

云末兮看到徐苏的脸色沉了下来,又看孟昶死盯着自己,便急忙行礼道:“民女拜见慧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苏正自气恼,看到云末兮行礼,傲慢道:“免礼!”

“谢娘娘!”

“皇上,你也别老盯着人家看啦!女子当家也没什么奇怪的。”徐苏酸溜溜的说。

孟昶听出徐苏的醋意,讪笑道:“是朕大惊小怪。只是云家这么多产业,却是女子掌管,只是一时吃惊而已。”急忙走回龙椅上,用力揽住她。

云末兮上前说道:“启禀皇上,民女知道娘娘爱花,特意带了一种罕有的芙蓉花品种,进献给娘娘。还望娘娘能喜欢。”

赵霆看出她是早有准备,要先讨好徐慧妃。

“芙蓉城可不缺芙蓉!”徐慧妃眼睛上翻,冷冰冰的说道。

一则是嫉恨云末兮的美貌,故意打压,另外确实孟昶已经搜罗了几乎所有芙蓉的品种,所以她一听并没有多大兴趣。

云末兮却似听不出来,只是转身低声命令道:“抬上来!”。

云月奇和另外一名家奴抬了一个红木底座进来,上面有架子围着一层纱帘,放到殿中。

大臣们听说是芙蓉花也都没什么兴趣,各自敬酒继续吃喝,要看也是看云末兮,没有人看向这个礼物。

云末兮扫了一眼众人,微微一笑。

走过去轻轻的掀开纱帘,只见里面立着一个雕刻精美的碧玉花瓶。

花瓶中此刻插着两枝盛开的芙蓉花。

花骨朵刚刚微微绽开,花瓣细密地翘着,细数内外竟有九层。

虽还未完全绽放,那多彩的花色,已经满溢出来。每一层都仿佛是一种不同的颜色,又好似相互融合,乍看之下七彩斑斓,仔细品味却又是浑然一色,不觉杂乱甚是惊艳。

不用近身去闻,整个殿中顿时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孟昶和徐慧妃本就是爱花之人,一看到这个品种,竟然是见所未见,都站了起来。

一起相携着走下来,走近了去仔细的观赏。

殿中众人,包括赵霆都没见过如此珍贵稀有的品种。

他心中赞叹,暗自佩服云末兮是何时做的准备。

“这是哪里来的?本宫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种品种。这么芙蓉竟然会有七彩之色。”慧妃徐苏欣喜的问,刚才的不悦已经消失不见。

“禀娘娘,这是一位老花匠,花了数十年才培育出的品种。名美人醉。可惜不久前他已经离世,只留下了最后一株。”

“好……本宫甚是喜欢……”徐苏高兴的说,转而惋惜道:“只是花已被你摘折,留存不久,真是可惜了。”

云末兮接过云日奇递过来的一个檀木盒子,说道:“这盒子里有这天下最后的两粒美人醉花种。民女献给娘娘。”

徐慧妃和孟昶对看一眼,欣喜万分,急忙示意。

宫女上前接过,小心翼翼的呈递到她面前,徐苏轻轻的打开,果然里面有两粒黑色的种子。

孟昶也凑过来看,“云末兮,你这份礼确实让朕和爱妃都欣喜啊!来人啊……赐座赏宴。”

“谢皇上、谢娘娘!”云末兮走过去坐了下来。

赵霆和云日奇站在她身后。

殿中之人又欢腾起来,围着美人醉鉴赏,啧啧称赞。

李昊看着花瓶赞叹不已,“启禀娘娘,这花瓶可不简单,乃是上好的碧玉雕刻而成啊!且是一块完整的玉石,如此之大之完整,光这玉瓶只怕也够买下一座城了。要说云家就是大气,这天下独有的美人醉种子代表的是心意,而这价值连城的碧玉花瓶可就是诚意了。”

他收了好处多少也要说两句好话,还不忘看着云日奇会心一笑。

而云日奇也心领神会的含笑点头。

慧妃徐苏经他一说,刚才被美人醉所吸引没有细看花瓶,此刻细看晶莹剔透,通体碧绿,从花瓶的这边就可以穿透看到另外一边。仿佛透明的一般,果然是绝世珍品。

不禁心花怒放。“你送的礼本宫都很喜欢。真是有心!”虽然心里还是嫉妒她的脸,可至少看在这些贵重宝贝的份上她的火气也就暂时压了下去。

“娘娘和皇上能看的上眼,就是民女的福气。”云末兮急忙起身恭谨的说道。

“没想到你不仅长得美,做事也如此讨人喜欢,果然不愧是云家的当家人啊。朕赏你黄金千两。”孟昶此时心情大好。

云末兮走到中间拜倒,“谢皇上、娘娘赏赐。”

“免礼!”

“民女还有一点薄礼要献给皇上。”

云月奇又带着家奴抬上来几个大箱子,在殿中打开来。

这次所有人都关注又期待的看过去。

箱子打开殿内顿时光辉万丈,众人都吸了一口气一时舒不出来。

每个箱子分别装着硕大的珍珠、金叶子、珊瑚、玛瑙,各种金银珠宝。

最后一个箱子里是一顶龙冠,一顶凤冠,镶嵌各色珍贵的珠宝,上面每一件珍珠、玛瑙、琥珀、宝石都价值连城。

最难得的在于工艺之精美,金饰之上的点翠等工艺更是蜀国所缺乏的。

一眼看去色彩斑斓,极尽奢华。

孟昶哈哈大笑着很是满意,慧妃徐苏更是急忙命人取来凤冠左右端详,爱不释手。

下面的大臣又围拢上去,艳慕的看着这些珠宝,眼中的贪婪和痴迷尽泄而出。

云末兮脆声道:“云家历来看中在蜀国的买卖,有不足之处还望皇上能宽恕,来日必定忠心效力皇上和娘娘。”

孟昶看了一眼徐苏,看她只顾端详凤冠,便说道:“你一个娇弱女子担着这么大的家业,实属不易,朕自然会照拂,以后还要常进宫来才是。”

“皇恩浩荡,民女不敢忘。只是云家的商铺一年来被查封关闭数间,民女也是寝食难安,只求皇上念在云家从未曾拖欠税银,老实经商的份上,能开恩才是。”云末兮恳求道。

“竟有此等事?”孟昶佯装不知,责问道。

宰相李昊急忙说道:“是有几件小案件一直悬而未决故而查封,不过也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若是皇上准许很快便可以重新撤封。”

孟昶有些为难,又看了一眼徐苏。

徐苏此刻眼睛盯着凤冠,脸上神色有些阴晴不定,犹豫不决,毕竟拿人钱财,也要替人消灾不是。

第四十九章 冤家聚首

孟昶看她并未阻止,脸上好似松了口气,威风的说道:“李爱卿你负责此事,若是查实跟云家没牵连那恢复便是。”

“臣遵旨!”

云末兮急忙叩谢皇恩。

一旁的云日奇和赵霆对视一眼,此事还算顺利。

云末兮也暗中松了口气,幸亏用金银可以摆平。

这件事一开始便有许多蹊跷之处,她本来很多猜测和顾虑,可没想到并不复杂,虽然折了一些钱财,可是云家的稳定才是关键,这也是无可避免,莫非真的是自己当初太过多虑?

顿时大殿之上一派祥和,众人吃着喝着,评论的都是吃喝玩乐之事。

云日奇代替云末兮频频站起来给众人敬酒,跟众人讲一些各地的奇闻异事。他对这些人的喜好了若指掌,自然说的都是他们感兴趣的。

蜀国君臣长期居住蜀地,对外间事也充满好奇,特别是西域各国的珠宝美人、奇闻异事,只听得津津有味。

本就已喝了不少,此刻再来回劝了几次,更是仪态尽失,大白天君臣皆已醉气醺醺。

而孟昶因为慧妃在侧收敛一些,可是一双眼睛却是一刻不离云末兮的身影。

云末兮面上淡淡的微笑,安静的坐着,心中早已厌恶至极。

只待云日奇敬完这一轮便要告退。

赵霆想帮云末兮,可看云末兮和云日奇应付的很好,自己也不擅长这些,也就只有尽量地调的旁观。

慧妃徐苏还是阴晴不定,可看孟昶和臣子们都被云末兮所收买,她即便此刻想再为难云家也找不到理由。

云末兮正要起身告退,便看到一个宫女急匆匆而来,径直走到慧妃徐苏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只见徐苏的脸色变了变,点了点头。

宫女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云末兮站起来,说道:“民女不胜酒力,恐醉酒在君前失仪,恳请告退!”

孟昶已经醉醺醺的,满脸通红,正想要说话。

只听一旁的徐慧妃低声道:“皇上可别忘了正事?”

他一激灵,酒醒了一大半,叫道:“朕已恩准对云家宽大处理,恢复所有的生意。可是朕也有要求——要云家相助蜀国,帮助朕。只要能得到云家的帮助,蜀国也有一争天下的可能!”

云末兮心中微叹,看来不是自己多虑,该来的总是无可避免,面上微笑道:“云家何德何能,陛下既然如此看重,民女敢不从。”

孟昶楞了一下,“你答应了?”

“但凭陛下吩咐。”她肯定的说道。

孟昶和徐苏都有些诧异,相互看了一眼。事先想好的一堆话要做的一场戏都不需要了,反而一下不知道要说。

赵霆也有些诧异,不知道云末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慧妃徐苏问道:“你打算如何相助蜀国?”

“回娘娘话,按说皇上要什么民女都应该奉上,即便是整个云家也毫无怨言。只是云家这么多生意,总要找人打理不是?那就不如还是交给民女来打理。只要皇上和娘娘吩咐。要金银随时提供金银,要兵械自然也提供兵械。”

“可是你这样说,那还是维持不变啊!如果陛下要你全部交出,你可愿意?”慧妃徐苏紧逼着问。

“云家只是一介商贾,无权无势,皇上要云家交,自然只有交出来。只是既然如此何必还叫民女来一趟呢?直接叫官兵抄没云家的所有生意不是更省事?”云末兮不软不硬的说。

“你……”徐苏一时被堵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既然没反对没拒绝,自己也找不到错处,心中暗自生恨。

孟昶却没有这么多心思,想着云末兮说的也对,既然她肯俯首称臣,配合安排,那也确实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很好,没想到你能答应这么爽快,哈……来来来……喝酒!”孟昶心情很好,端起酒杯来又喝了起来。

徐苏没想到此事就这样谈完了,而孟昶又不积极参与,当着众大臣她毕竟不好过多干预和不给皇上面子,恨恨的看着云末兮。

“若皇上没有其他吩咐,民女可否先行告退!”云末兮大声问道。

孟昶醉醺醺晃着脑袋,想了想好似自己该说的已经说过了,反正云家的这些店铺和人都在蜀国也跑不了,明日再宣召她来详谈也无碍。

正好可以找机会单独见她,刚想说话……

只听一个声音说道:“本公子刚来,怎么云大小姐就要走了。”冰冷的声音,人还未到一股寒气先透进了殿内。

众人忍不住一哆嗦,循声看去,大殿外走进来一个人。

不急不缓的走近,一身长袍纯白如雪,长身玉立,魅惑妖冶的绝美男子,嘴角噙着嘲讽的冷笑,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云末兮。

她顿时觉得浑身透心的冰凉,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要说她长这么大唯一怕过的人,只怕也只有此人了。

云日奇眼中满是惊恐。此人的武功和智谋他是见识过的。好不容易才把主子营救出来,没想到又在此处遇到,心中暗自估量今日是否可以全身而退。

赵霆没见过他,但是也被此人的风神吸引,又觉得好似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时并没有注意到云末兮和云日奇的神色有变。

龙椅上坐着的孟昶和徐慧妃同时站了起来。

孟昶热情的叫道:“公子怎么来了!”

众大臣认识此人的并不多,但是看到皇帝如此恭谨,也不敢怠慢,都站起来迎接。

来的人自然就是鬼噬公子邾邪鈗辰。

他只是冷冷道:“本公子要再不来,只怕你们都要被云末兮给糊弄了。”

殿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此话何意。

孟昶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勉强笑道:“公子不知为何如此说?”

邾邪鈗辰的眼睛始终未离开云末兮,眼眸中高深莫测。“只怕她今日之举乃是缓兵之计。”

云末兮此刻已经镇定下来,她也不是遇难则退的个性,自小的训练,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微抬下颚,直视邾邪鈗辰,微微一笑,“邾邪公子说的还真是让人听不懂。”

赵霆一听云末兮称呼他邾邪公子,顿时想起原来这便是那鬼噬公子,恨的握紧双拳,很想冲上去又强忍住。

第五十章 可愿为妃

赵霆一听云末兮称呼他邾邪公子,顿时想起原来这便是那鬼噬公子,恨的握紧双拳,很想冲上去又强忍住。

只听邾邪鈗辰不紧不慢的说:“云家在蜀国的生意都做了转移,要不就是盘出去。要不就是改了老板,真真假假,你自己心里有数。即便是官府查封的那些,也只是些空楼罢了。其他的想必也早就是空壳了吧!”

慧妃徐苏妖声妖气的说:“难怪又是送礼,又是爽快的答应。原来早有准备。皇上,云末兮如果真的虚与委蛇,那可是欺君之罪。”

孟昶有些犹豫,“云末兮,公子刚才所说可是真的?”

“不知邾邪公子为何要如此冤枉民女。云家这一年来受到莫名的打压,客商被抢走,店铺被查封,这些都是有据可查,民女有冤才来恳请皇上。可若皇上信他一面之词,民女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她带着悲声说着,眼眶红红,娇小的身子跪在殿中,我见犹怜。

徐慧妃看她的娇弱的样子。吸引着在场所有男子的目光,更是心中嫉妒,恨声道:“哼,那你还有何狡辩?公子还凭白冤枉你不成。”

“娘娘明察,云家若没有诚意。那民女何必亲自来蜀国冒险?何必为皇上和娘娘准备礼物,这些礼物可是筹备了许久才得到。试想,如果末兮一直躲在大宋,即便蜀国的资产被抄没,至少民女是安全的。”

殿中众人一时无言,准备这些礼物确实不时一时半刻便能筹备好的,一看便是带着足够的诚意和长时间的准备而来。

邾邪鈗辰看着殿上的那些礼物,冷眼扫过徐苏,这是他进殿以后第一眼看向她。

徐苏看到他竟然肯正眼看向自己,顿时又激动又害怕。

只是一眼,他便转回眼神不再看她。这一眼里带着斥责和警告之意,还有一丝厌恶。

云日奇走到李昊身后低声道:“云家的情况大人最是清楚,还望大人能说明一二。”

李昊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皇上,云家如若真没诚意确实无须准备这些,还特意跑来蜀国冒这欺君杀头之罪。臣觉得云末兮是可信的。还望皇上明鉴。”

赵霆心中有些担忧,本来好好的按云末兮设定的在进行,可是这个邾邪鈗辰一来全乱了。

孟昶本来就不想治罪云末兮,被李昊一说更有了一丝理由。

徐慧妃可有些坐不住了,“本宫相信邾邪公子的话。只怕云末兮到蜀国来,是有何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殿中众臣也议论纷纷。

孟昶看着云末兮娇弱凄美的眼神,一旦判定她欺君可是要砍头的,心中甚是舍不得。

可是转脸看到邾邪鈗辰冰冷的眼光,又犹豫起来,要为了云末兮得罪邾邪鈗辰,那也是得罪不起的。

一时间大殿中各说各的,云末兮静静的跪在殿中。

她心中暗恨,就知道遇到此人自己便要头疼,此刻只有见招拆招。

赵霆看着这一切气愤又莫名的心疼,一旦孟昶敢降罪云末兮,他便带她冲杀出去。跟云日奇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都是一个心思。

无论胜负也必须要救人,一切代价在所不惜。

而退到大殿外候着的云月奇见到邾邪鈗辰竟然出现在这里,也做好了誓死杀出一条血路,救主子出宫的准备。

待殿中的人议论渐渐平息下来,邾邪鈗辰才慢吞吞的说:“本公子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云家是否诚意合作。”

他就像一只猫,看着老鼠已经落入自己的掌控,在做垂死挣扎。慢条斯理,捕捉着老鼠的绝望表情,并不急于伸出爪子拍死它。

孟昶急忙问:“有何办法?”

云末兮也转头看着他。

两人彼此对视着,两道电光在空中交集擦出火花,带着杀气。

他冷冷一笑,一字一句的说道:“只要皇上册封云末兮为妃不就行了?既然成了皇妃,还会不同意合作?只怕整个云家都要当做陪嫁才是。皇上说这个法子可好?”

“好!”上面的孟昶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徐苏脸色变了变,看着邾邪公子不看反对。

随即又瞪向云末兮,看着她那张娇嫩的脸。徐苏阴狠的冷冷一笑,心想:“若她进宫到也好了,这宫里可是本宫的天下,正好收拾她,看她还拿这张脸来抢风头。”

云末兮大吃一惊,脸色顿时变的铁青。没想到他竟出这么恶毒的主意。

赵霆只气的牙痒痒,摸向腰上的金色软剑。

可是心底声音告诫自己此刻不能乱,冲杀出去只是下策。毕竟末兮不懂武功,万一冲突中不能保护好她——他不能想象这个后果。

闭上眼睛脑中飞转。

云日奇急忙给李昊使眼色,可是李昊也知道孟昶好色,这个计策正中孟昶心意,此时谏言不但阻止不了,还会牵连自己,他岂会做这种事,头扭到一边,之装作没看到。

孟昶高兴的笑完,说道:“还个法子两全其美!”眼睛死死盯着云末兮,只巴不得此刻便下旨册封。

徐慧妃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阴着脸,酸溜溜的问:“皇上,当真要纳云末兮为妃?”

“怎么?慧妃娘娘觉得在下的计策不好?”邾邪鈗辰看向徐慧妃。

徐慧妃一接触到他那如剑的目光,吓的一哆嗦,急忙说:“当然不是。”

“爱妃果真同意?”孟昶惊喜的看着她,

“只要皇上喜欢,又是利国大事,本宫……自然也欢喜。”徐苏干笑道。

“爱妃真是贤惠淑德!你放心,朕以后一定百般对你好。”孟昶说着,却早已忍不住回头去看云末兮。

云末兮此刻已经恢复了镇定,冷眼看着他们恣意的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丝毫不顾忌一个未出阁女子的清誉。

她嘲讽的笑了笑,也不等孟昶说,自行站了起来。

傲然道:“法子再好,难道不需要征询一下本人的意愿吗?”

“意愿?哼!能册封为妃是你的福气,是皇上的莫大恩典。莫非你还敢不愿意?若不愿意那云家做的那些事便是欺君——就该砍头!”徐苏恶狠狠的说。

孟昶眼神都舍不得离开云末兮,此刻哪里舍得得罪美人。

斜着眼对徐慧妃说轻斥道:“爱妃,有话好好说,她又没说不愿意。”

转脸对云末兮笑着问道:“朕这就下旨册封你为妃,你可愿意?”

第五十一章 抢夺人妻

孟昶转脸对云末兮笑问道:“朕这就下旨册封你为妃,你可愿意?”

“能得到皇上如此的恩典是天大的福气。只可惜,民女命薄,无福消受!”云末兮清脆的声音回荡的殿中。

殿中之人一时没料到她竟然敢公然拒绝,顿时寂静一片。

邾邪鈗辰邪魅一笑,“这么说你是抵死不从了?”眼中的神色充满戏辱和残忍,他要让她知道敢戏弄、敢对他下毒会有怎样的下场。

“哎呦……皇上,还真有人瞧不上这个皇妃之位呢!只怕瞧不上的是咱们蜀国啊……”徐苏在一旁煽风点火。

孟昶的脸色铁青,被当众拒绝,龙颜何存。

“云末兮,你当真是瞧不起朕?瞧不起蜀国?”他厉声道。

云末兮从容答道:“民女万死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拒绝?”

“民女即便想消受这无边的福气,可已为人妇,唯有愧对皇上,此生遗憾。”她扼腕痛惜道。

“人妇?”殿中所有人都吃惊的问道。

邾邪鈗辰的眼睛眯了起来,更加有趣的看着她。

看着他眼中的那只垂死挣扎的老鼠还想耍什么花招。

“昔日爹爹在世之时便已给民女定了一门亲事,既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然不能背弃。数月之前民女便已隐秘完婚,只因顾虑当家人的身份,故而并未对外说出。既已是人妇自然不能再伺候皇上,故而遗憾!”

孟昶吃惊的站了起来,“你真的已经嫁人了?”

云末兮叹息道:“这世间哪有未出阁的女子会当众说自己已为人妇!岂不是自毁闺誉。”

“别的女子不会如此做,而你——云末兮,却敢如此做!”邾邪鈗辰含着冷笑说道,极尽嘲讽。

孟昶懊恼的站着,这个理由让他无可拒绝,可心底却是如此不甘。若不是顾忌声名哪里会在乎她是否已经嫁人。

“空口无凭,你说已经嫁人便已嫁人?说不定正是你的借口,再加一个欺君之罪,何人能证明你所说如实?”徐苏问道,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云日奇急忙上前跪下说道:“草民可证明!大小姐确实已有夫君!”

“你证明?你本就是云家的人,沆瀣一气,意图欺君。”徐苏说道。

孟昶寒着脸,喝道:“无外人可证明,如何采信!”

云末兮正要回答,只听到角落里一个声音洪亮的叫道:“草民便可证明!”

众人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原来是一直站在云末兮座位后的那名男子说的话。

只见他衣着不俗,丰神俊朗、浑身贵气。

因为一直跟云日奇站在云末兮身后的角落里,众人都以为是云末兮的随从,没太留意,此刻却觉得此人气势非比寻常,心中暗自猜测他的身份。

邾邪鈗辰刚才就留意到赵霆,只是心思在云末兮身上所以没有过多的想。此刻也觉得赵霆身形很是眼熟。

“你是何人?”孟昶问。

赵霆大步走到云末兮身旁,大声道:“草民云辰奇,正是云末兮的夫君。数月前已然完婚。皇上若是强纳她为妃,那就是抢夺人妻。”

“胡说,没听说云末兮已经嫁人。你敢骗朕,拉出去砍了。”孟昶气急败坏的叫道。

他越看云末兮越舍不得,心里下定决心不管她是否嫁人也要强逼进宫。如今正好她的夫君在这里,便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了事。

心中恶念一起,便不管不顾起来。

大殿外的禁军冲了进来,上前就去拉赵霆。

只见他双臂一震,几个禁军侍卫被震倒一旁。

“哈哈哈……”他纵声大笑。

“你为何发笑?”孟昶问。

“草民笑堂堂蜀国天子,竟然要做杀人夫君,夺人妻子之事。在今日之前,只怕连云末兮是谁你们都还不知道,为何就判定她没有嫁人呢?”

众人之前皆知云家的当家人是云博城,虽有听闻他有一女,可是否婚嫁并不知道。

“这……这到确实有可能。”众臣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是啊,此种事情哪有女子能妄言的,只怕是真的。”

“如果真的,那便不适合再进宫,对皇上圣誉不利。”

“云家怎么说也是天下名门,此事可不能草率,授人以柄。”

“是啊!云家毕竟是宋人,万一被那赵匡胤找个借口,恐有兵灾啊!”

十多位大臣低声议论,也觉得此事不妥。

云末兮看着赵霆,眼中神色复杂,可以不在乎自己的闺誉,只因此生已打定主意不会离开云家。

可是此事牵连赵霆,他可是堂堂的大宋魏王,若此事让人知晓势必成了别人的话柄。

她既感激他的相助更多的还是觉得他不该为了自己涉险。

赵霆转头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微笑着点点头,好似在安慰她。

他转向孟昶大声说道:“云家诚意而来,竟无端遭怀疑,堂堂天子还要抢夺人妻。云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是在各国都有生意,也还有些影响。况且云家毕竟是大宋的人,就算宋天子不计较,此事要是传遍天下,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蜀国?”

说的义正言辞。

“是啊,这云家势力也不小,此事要是真的,那可真是有损天子威仪。”众臣也小声附和着说。

李昊一看情势,急忙说道:“皇上,此事还需再查,如云末兮真的已嫁为人妇了。实在不宜纳入后宫。”

孟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过了半响,挥了挥手,禁军侍卫退了出去。

邾邪鈗辰此刻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并不再多言。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云末兮和赵霆。

云末兮也平静下来,既然事情依然如此,只有配合赵霆见机行事。

徐慧妃心中暗自高兴,她虽不爱孟昶,可也容不得身边有一个比她更美貌的女人得宠。

既然已经是别人的妻子,那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

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你说她是你的妻子。可你也是云家人,如何证明呢?”

云日奇道:“云家的人只是轮功劳大小恩赐云姓,其实并非血亲。云辰奇乃是孤儿,得到老爷赏识,不仅给了云姓,也给小姐定了这门亲事。”

他何等精明,一时便编出了一套说辞。

“真是好笑,你们都是一起来的,说来说去,都是包庇自家人。”徐慧妃讥笑道。

第五十二章 众目睽睽

云日奇被慧妃气的脸色通红,真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掌。

“是啊,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当然要证明啦!”

“对啊,云家人怎么可能自己给自己证明。”

殿中众臣又开始议论起来。

都是一帮喝的醉醺醺无所事事之徒,谁说什么也管不着便是跟着起哄。有的也是为了讨好慧妃。

“皇上,事情已经这般明确,不知可否放民女等人出宫?”云末兮问。

孟昶道:“只要你们能证明是夫妻,此事便作罢,马上让你们出宫。可若是没办法证明,呵呵……就不要怪朕为难你。”

云末兮心中又气又恨,本有把握一旦谈崩便冲杀出去,宫外有云家的人暗中接应,逃出去不成问题

可是如今多了一个邾邪鈗辰,这一条路似乎毫无胜算。

赵霆心中一横,下了决心,说道:“草民到是有一个证明的办法。还望陛下言出必践。”

“君无戏言!”孟昶哼道。

邾邪鈗辰犀利的看了他一样,孟昶心中一咯噔,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赵霆转身看着云末兮,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有无奈,有歉疚,有坚定,还有着浓浓的情愫和承诺。

云末兮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心却突然狂跳起来。不言而明,聪明如她自然了然于胸,此刻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就在大殿之中,众目睽睽下……

赵霆跨上一步,捧起她的脸,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她静静的闭上双眼,四周顿时静止了一般,只听到彼此狂乱的心跳声。

殿中众人倒吸一口气,各人的心中各种不同的滋味。

徐慧妃一脸看好戏,又带着嘲讽,心中想着:“这个女人果然不知廉耻!”

一会看看孟昶,一会看看邾邪鈗辰。

孟昶心中失落,呆呆的看着,一屁股坐回龙椅上。

当赵霆那样说,又用决然的眼神看着云末兮时——邾邪鈗辰便有了不好的预感。只是当真的看到两人吻在一起的时候,他心底顿时无比的懊恼和烦躁。

建议孟昶册封她为皇妃,只是想为难她,只是想看她向自己求饶认输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绝对不会让她真的当孟昶的皇妃——这是他可掌控的。

可是突然出现的这个男子,云辰奇——却在他掌控外。

此刻看着他拥着云末兮,就好像捧着一块珍宝,那样的爱慕和珍惜,温柔相待。

男才女貌,一对璧人,相拥在一起,是如此的般配。

邾邪鈗辰突然深深的感到后悔,后悔今日为何要逼云末兮。

可是此刻他却并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后悔,这种感觉他不喜欢,也是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懊悔。

他知道,也能感觉到,他们并非夫妻更不是情侣,可是他们却肯为了彼此做到这份上。

心底突然有些酸涩,有杀人的冲动,强迫自己闭上眼。

赵霆想要做这件事的时候已经给了自己充足的理由:只是做戏,只是为了帮助云末兮解除今日的困局。

可是当真的拥吻在一起时,他却突然深陷进去,想起了竹林中初见她时的甜美,得知她被掳后的担忧。心底的情感涌了出来。

本来只是想浅尝辄止,应付一下便好。可是此刻脑中是空白的,任由自己贪婪的去感受这一刻的美妙。

云末兮感觉到他的变化,本想推开他,可是如此做便前功尽弃,既然是做戏也只有强装下去。

她不懂男女之情,可是此刻能感受到赵霆传递过来的炙热,这是新奇陌生的感觉,一时晕乎乎,也无力推开。

外人看在眼里,只感觉两人缠绵又甜蜜,若再有人说不是夫妻都没人信了。

“好啦!你们出宫吧!”孟昶有些气急败坏,起身大步走出了大殿。

沉浸在另一个世界的两人顿时清醒过来。

赵霆急忙抬起头,有些手足无措。云末兮也急忙轻轻推开他,后退一步。

徐苏站起来,嘲讽道:“大庭广众之下云末兮你还真是不知廉耻!”

想到如此大胆的行为自己都不敢,看来这个云末兮是真的嫁人了,才会如此不管不顾。

她看了一眼邾邪鈗辰,追着孟昶而去。

邾邪鈗辰站了起来,再没看二人一眼,疾步走了出去。

这是第一次他走的不再从容不迫,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抬手杀了这两人。而最后的理智告诉自己,此时还不能杀云末兮,何况即便放她出宫,她也跳不出他的掌控。

赵霆一时不便过多解释,只是低声说:“我们出宫吧!”

云末兮点点头。

云日奇走过来,看两人都满脸通红,识趣的低着头说:“主子,快走吧!

正阳殿外的云月奇带着其余家奴也跟着一起出了宫。

到了宫门处,云末兮直接钻进马车,坐定之后心还在狂跳。

毕竟这是第一次和男子如此亲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简直惊世骇俗。即使她再冷静镇定的性子,回到马车上已是双腿发软。

赵霆骑着马跟在马车后,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只是盯着马车。

云日奇为避免尴尬,自觉骑马在前面引路。

宫外等着的何冲等人看他们出来都怪怪的,也不敢多问。

云月奇跳上马车,急驾着马车快速离开。

众人也都跟了上去。

在宫里耽误大半日,回到茗烟坊也已经傍晚时分。

丽姑早就急的不行,派人去了几趟宫门口打听。

好不容易看到马车回来了,急忙上前迎接。

马车停下来以后,伸手扶云末兮走下来。

“姑娘,可还好?没事吧?去了这么久,担心死奴婢了。”丽姑忙不迭的发问。

云末兮轻摇头,“没事,让你担心了。”

“可是你的脸为何这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丽姑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她这一叫,门口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云日奇连声咳嗽。

赵霆魂不守舍的骑在马上,只是呆呆的看着她的侧影,忘记了下马。

而刚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云月奇虽然一贯的面无表情,可是握着马鞭的手却有一丝颤抖。

他就站在殿外,殿内发生的一切都看的真切。

云末兮轻拍掉丽姑的手,心中叹息,这一辈子的脸都已经丢尽了。

罢了……反正这一辈子也没想把自己当一个女子看待,更没想过要嫁人。

第五十三章 倾情告白

罢了……反正这一辈子也没想把自己当一个女子看待,更没想过要嫁人。

抛头露面也好,影响闺誉也罢……

她抬头看了看“茗烟坊”三个字。

心中自嘲:“哪有大家闺秀的小姐住在歌舞坊的,自己早已是不忌世俗,又何苦纠结扭捏这么一件事。”

“我累了,任何人不要打扰。”她说完径直走进了院内。

丽姑觉得很是奇怪,又不放心,走过去问云日奇,“到底发生何事?”

“你啊……只管伺候好主子,不要说话可好?”云日奇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了。

“奴婢说错什么了?”丽姑一脸茫然,看云末兮已经走远,急忙赶了过去。

赵霆恍惚的下了马,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她是如何想的,可是生气了?

何冲叫了他几声都没听到。

“本王累了,任何人不要打扰。”他也这么来了一句,走了几步,又回头吩咐道:“如果云小姐找,马上通知本王。”

“是!”何冲心中暗自嘀咕,不是说任何人不让打扰。

看进宫的人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他家王爷可从未这样过,摇摇头拉着马走向马厩。

第二天,整日都风平浪静,赵霆派了何冲带着两个侍卫去外面打探蜀国的消息。

自己却没出小院,一直待在院中看书,一整天却一页也没翻动,时不时问一下一旁伺候的小厮,“有没有人来过?”

“回公子,没有!”小厮很是纳闷,他一整天坐在院中,眼睛几乎都是盯着院门,还问别人是否有人来过,他到底是在等何人?

小厮也好奇的不停盯着院外看。

到了第三天晚上,赵霆实在憋不住了,于是走出了小院。

逛了一圈,各小院和远远的主楼中已经喧闹熙然的开始营业了。

云家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想去云末兮的院里看看,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在园中胡乱的溜达,脑中翻来覆去的想着应该如何开场才会让彼此不尴尬又可以解释清楚那件事。

她必定是生气了,不然怎么对自己避而不见。

走着走着又迷了路,云家建造宅院一向都有一定的阵型,这也可以避免外人闯入刺探秘密。

所以所有的客人必须由专门的家奴引领。

有些懊恼几次三番在这里面迷路,下次一定要仔细研究一下这些奇门八阵。

走着走着越来越僻静,突然听到远处有流水声,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只见前面一个小池塘,池塘中的水流出来,形成了一条小溪,潺潺的水声便是这里发出来的。

池塘里此时莲花开的正盛,都是洁白的睡莲,一朵朵躺在水面上晶莹的开放,远远看去纯净柔美,别有一番风景。

而池塘边上有一个小亭子。

此地如此宁静,他想走过去坐一坐,待转过去却看到亭中已经坐着一个人,正依在栏杆上看着莲花发呆。

“末兮!”赵霆欣喜的叫。

亭中人抬头。

云末兮没想到赵霆找到这里来,有些意外,站起来福了一福,“殿下!”礼貌而疏远。

“我……”赵霆本来想了很久,有很多话要说,也想好了无数个开场白。

可是突然遇见,一下竟然都忘了,一时又不知道先说哪一句。

“殿下若是要说那日宫中发生的事,其实末兮应该谢殿下出手相助才是。”云末兮平静的说,跟没事人一样,先提了这个话题。

“那日也是我太过唐突。可是当时形势所迫……也只想的到这个办法……还望你勿怪。”他突然紧张的有些结巴起来。

“自然不会,殿下舍身相救,末兮感激还来不及。只是此事竟然牵连了殿下,末兮深感不安。只希望不会影响到殿下才是。”

“影响到我?”赵霆楞了一下。

“殿下的身份若是被发现,将来此事若是传出去毕竟影响殿下的威名。”

“我怎会在乎这些,我只在乎……”

“殿下还是尽早离开芙蓉城吧!”云末兮打断他的话,“此事不会就此了结,末兮不希望再牵连殿下。”

“那你呢?既然知道他们不会就此了结,那邾邪鈗辰应该不会放过你,你为何不离开?”

云末兮淡笑道:“我到蜀国他都能算到,不知道还能逃到哪里才能彻底摆脱他,不如便坐等他出招吧!”

“跟我回汴京吧!我来保护你,在汴京至少他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在这蜀国,你不但要防备他还有那孟昶,难道就会死心?”

“多谢殿下!知道大宋不久便会攻打蜀国,所以云家的生意和人员也都秘密转到暗处。只是处理这些事还需要几天时间,到时我便会离开。”

云末兮不是不想离开,只是如邾邪鈗辰所说,其实她会亲自到蜀国,确实是因为孟昶给的期限不能再拖,而云家的准备还没做好。

确实只是缓兵之计。

因为一年来云家在蜀国的被打压,还有大宋即将攻打蜀国。云末兮便决定将云家在蜀国的资产和人员转到暗处。

可要安排这么多人需要时间。

若没有邾邪鈗辰参与这一切会顺利很多。

她这两日都有些愁眉不展,对于能摆脱他实在不太有信心。

赵霆看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掀起心底的柔情,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布包裹的东西,打开来,上面躺着一支红玉簪子。

“攻破扬州之后,我曾去过云府。本想将这支簪子送给你,酬谢救命之恩。可是那时候你已经不在府中,便将这支簪子带在身边,想着必定有一日要找到你,亲手将它送给你。”他说着拿起簪子递了过去。

云末兮并没接,只是看了一眼说道:“此物太过贵重,末兮不敢受。何况当日救殿下只是举手之劳,那日宫中殿下相救之情。就算相抵两清,从此互不相欠,还望殿下收回。”

“这两日我想了很多事。虽然当时是情势所迫,可我却不后悔,反而很开心。这也许是上天给我的一个机会——我想娶你为妻!做我的魏王妃!末兮……你可愿意?”他深情的说道,眼神炯炯,充满期待的看着她。

第五十四章 爱与不爱

云末兮抬头直视着他,没有惊喜也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问:“殿下为何要娶末兮为妻?”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些话。又当面唐突了你,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负责。”

“所以殿下是为了负责才要娶末兮?”

“不全是。也因为我喜欢你。”他慌忙解释,“应该是在竹林中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喜欢上你。而且那天在宫里……也感觉到你并不讨厌我。既然彼此都有好感……何况这也有利于云家和大宋。也可以打消其他人对云家的觊觎。岂不是两全其美?”

云末兮转身看着池塘中的莲花,那一片洁白无瑕的纯净之色。

“若要娶一个人有这么多的理由——那好像确实应该娶。”

“末兮,你怎么了?”赵霆有些着急。

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来看着自己,“你不这样认为吗?若是成了魏王妃谁还会欺负你?那孟昶也好,邾邪鈗辰也罢,都不敢再如此欺辱你。”

“也许殿下娶魏王妃会考虑很多,只要对家国有利,再加上又有好感,那就更是锦上添花。可是这不是末兮想要的。”

“但凡末兮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答应,不管什么东西,你告诉我,好吗?”赵霆看她始终清清淡淡的样子,心中更急。

云末兮看着他,眼睛在月光下又大又亮,晶莹的光芒,长而卷的睫毛在月下洒下一片阴影,有些莫测高深,又有些悠远。

“末兮并没想过要嫁人。若一定要嫁,那也只能嫁给心中所爱,彼此相爱,全心全意。而不仅仅是好感,也不是为了负责,更不是为了权衡权势的必须。如果没有这些,宁愿此生孑然,老死云家。”她的声音低柔却是坚定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给。只要相处时日久了,自然就会相爱。要给彼此时间。”

“末兮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殿下只怕给不了!”

“为何给不了?我本就不是好色之徒,这几年皇兄一直在催促。至今也没有娶亲也没有纳妾。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可以发誓:此生只娶云末兮一人,永不相负!”赵霆说着举手便开始发誓。

“殿下这么快就决定娶我,莫不是早就有此打算?”云末兮清澈的眼底好似一切都了然。

赵霆犹豫了一下,说:“末兮,你如此绝顶聪明之人,我若说没有,你也不会信。确实想过如果两家联合自然势力强大。但是也是因为喜欢你,才做的这个决定。若非如此我也不会为了利益而娶不喜欢的女子。这只是其中一个小小的原因罢了。”

云末兮看着他,“殿下可知为何云家的影卫叫赤鸢?”

“愿闻其详!”赵霆不知她突然为何如此问。

“赤鸢本是鹰的其中一种品种。精明而凶猛,又异常的美丽,中原很少见。当年祖父在西域看到很是喜欢,带回一些饲养。”

顿了顿,接着说道:“可是我喜欢赤鸢,更因为这种鹰在遇到值得爱的另一半时,会努力争取,从此相依相伴,自由自在遨游天际,眼中再也没有其他,忠诚彼此,相爱一生。”

抬头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抬头便能看到的,盘桓在云府上空的那几只赤鸢——那样的美丽和骄傲,“有一次我看到一对赤鸢,雌鸢受伤而死,雄鸢悲痛欲绝,不停的绕着它的尸体翻飞,哀鸣,整整一天一夜,最后撞崖而死。”

“没想到赤鸢竟然如此忠贞和刚烈。”赵霆不禁赞叹,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末兮从小就带着使命。我会尽全力去完成这个使命。可以为此奉献一生,甚至生命。可是却不想为了这份使命而牺牲我的情感——这是我唯一想为自己留下的。”

“你所说的使命是…….”

“云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助将来的王者统一天下,建立一个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宏伟帝国。”

“可是皇兄一代仁主,也有志于统一天下,心怀百姓,不正是云家所要找的王者吗?”

“祖父早已认定了赵家,所以云家才屡次出手相助。我会替祖父完成他的心愿。但是我却想保留我的一颗心。而你,是魏王殿下,将来还有更重的责任,要帮助皇上治理江山。你的眼中看到的不会只是狭小的格局。而我只想功成身退时,游历江湖,隐姓埋名,过平凡人的生活。”

“末兮,相爱的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一定就要远离朝堂。只要有心,哪里都是家。”赵霆真诚的说。

“没错。可是权势中心的人,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不得已的苦衷。也有太多不得不违心要去做的事情。将来我不想再去谋略再去算计,更不想跟其他女人争宠。今日殿下可以为了笼络云家娶末兮,他日安知不会为了笼络其他势力而娶别人?所以——我不会答应!”

“你现在就这样想未免太过武断。”赵霆焦急的说。

拉过她的手,“爱也好,专一也罢,你只要给我时间,一定证明给你看。不要急着下结论。好吗?”

“殿下爱末兮吗?”

赵霆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对男女之情确实不太懂,若说爱,将来一定会爱上你,可是此刻却是真心的喜欢你,想要娶你。”

他不想撒谎,也问过自己的内心,可是两人之间相处不久,虽对她牵肠挂肚,第一次为了一个女子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可是若说爱,爱的分量到底有多深?到底怎样才算爱?

他一时之间回答不了。

只是觉这个字有着沉重的分量,他不想轻易许出。

因为不确定,所以他不要给她一个虚假的答案。

云末兮了然的点点头,很感激赵霆的诚恳。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自己,答案似乎跟他差不多。

有的时候爱是在相处中渐渐萌生,一时的互生好感真的是爱吗?又能经受住考验吗?

她也不懂,但是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他们之间,现在,彼此——并不是爱!

微微一笑,“我想真的爱是没有任何条件,没有丝毫利益的。今日你许诺给我的,带了太多的条件在里面。所以殿下,我不会答应。因为这不是我想要的爱。”

第五十五章 封印初恋

“我真的不觉得你说的这些是很大的问题!”赵霆心中着急,却不知道应该如果让她相信自己。

“末兮刚才所说的,但愿有一天殿下能明白。那日宫中的事,还望莫再挂怀。殿下早些安歇吧!”云末兮说完,转身走了,走的坚定而决绝,没有回头看他。

“末兮!”赵霆叫。

心中涌起阵阵苦涩,本以为顺理成章,可以水到聚成,可是哪里错了?

为何会如此?

他有些茫然,第一次体验到惆怅和痛苦的滋味。

“末兮!”他又叫。

云末兮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

“我明日要出城,需要几日才能回来。你再考虑考虑。等我回来,我们再好好谈。可好?”他轻柔的说,带着恳求的语气。

“好!”云末兮清脆的回答,看他没再说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霆从小征战沙场没有遇到过失败,可是此刻却感到沮丧和挫败。

站在亭中一直站到深夜。

夜色冰冷,露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他并不是很理解云末兮所说的,因为在他看来她所说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所以既然不理解那就更不应该轻易放弃。

也许是这次太着急了,慢慢来。他告诉自己,一定要让末兮知道她的顾虑是多余的。

想到这些他又充满了信心,深吸口气,转身往回走。

云末兮回到小院中,云日奇、云月奇还有丽姑已经在等着她。

云月奇看了她一眼便低下了头,刚才看到赵霆出现,看到他掏出赤玉莲花求婚,他便退了回来。

此刻突然有些害怕——害怕她突然宣布要做魏王妃。

“姑娘去哪里了,听日奇说那鬼噬公子又出现了,还真是阴魂不散。你刚才一直没回来,奴婢都担心死了。”丽姑一看到她进来就急着问。

云末兮笑道:“丽姑,以后我们要经历的事怕还要更多,你整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以后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

“主子这是嫌弃奴婢了,奴婢死都要跟着。”丽姑说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云末兮急忙安慰道:“哎呀,好丽姑,我说笑呢!看你这样要是星伯在这里,肯定又要挨训了。”

提到星伯,丽姑急忙收住眼泪。

看她什么也没说,云月奇仿佛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属下觉得还是尽快离开吧!既然那鬼噬公子追到蜀国,此地也不安全。”

“他既然能追到蜀国,必定不是巧合。看那孟昶对他毕恭毕敬,慧妃好似还有些怕他。我想来想去,当初孟昶宣召要见爹爹,想必是他出的计策。只怕此刻想走也走不了了。”

“属下调各地的赤鸢过来,拼死也要护主子离开。”云月奇咬牙道。

云末兮摇摇头,“之前没少过招,打来打去,死了那么多兄弟。倒不如留在蜀国,只要在他掌控中,反而不会怎么样。一旦我们打算离开,他也会有所行动。”

云日奇说道:“他必定是有准备才会放心的让我们出宫,那接下来怎么做?”

“月奇,加派人手去探查蜀国山川形势、各要塞和兵力分布图。这些魏王殿下需要,他掌握这些,也好早日离开。他的身份始终是个危险,咱们要帮他。”

“是!”

“另外皇宫中咱们的人再加派一些进去。难免还会再进宫,万一被扣留宫中,只有伺机逃出来了。要做好接应。”

“属下马上去办。”云月奇说。

“至于日奇,尽快把剩余物资撤走。店铺继续经营,还要用来应付孟昶。万一被扣宫中,你们就按部署的来做,撤回扬州,云家还要靠你们支撑,不能乱。”

“主子……”三人叫道。

每到危难,她总是一个人挡在前面,虽然弱不禁风,可却坚如磐石,庇护着所有的人。

云末兮抬手阻止他们继续劝说,“云家各司其职,即便没有我,祖父也会传信给你们,指示该怎么做。所以不能因为一个人乱了祖父的计划。明白吗?”

“属下遵命!”三人只得如此说,但是心中却甚是担忧。

待到三人退下,夜深人静,云末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床头挂着的小香包,是丽姑做给她的。

小巧的粉红色锦缎,绣着一朵盛开的莲花。下面垂着的流苏随着她不停的翻动,也带动的有些轻微摇摆。

她坐起来点亮了烛火。

有躺回床上,侧卧着,静静的数着流苏上的丝线,一根根数了一遍又一遍毫无睡意。

她非草木,何况这个年纪正该是情窦初开,少女怀春。

被求婚本来就是甜美的事情,何况还是一个如此优秀,自己也颇有好感的男子。

可是她此时没有欢喜只剩下纷繁的思绪和无限的悲哀。

听着远处围墙外传来的打更声,看来今夜是无法入眠了。

扯过床前小凳上的披风,披衣而起。

走到书桌前,从桌上拿起一个锦盒,轻轻的打开,里面放着许多小纸卷——都是到蜀国后收到的飞鸽传书。

翻找出一张慢慢的展开,上面写着几个蝇头小字:

太后遗诏:立魏王为储。

这是滋德殿太后的贴身宫女传来的,也是云家的赤鸢埋在宫里的眼线。

“只要给彼此时间……”赵霆刚才的话还在耳边萦绕。

是的……爱与不爱可以随着时光去检验和印证,只要给彼此机会。

可是……她看着手中的纸卷,有些事若无从改变,那么绝对不可能再有机会。

她不会嫁给一位储君或是一位帝王,只因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位帝王永远也给不了。

没有告诉赵霆真正的原因,说了又有何意义?

他能放弃一切?能放弃皇位?

那样的被迫取舍,也不是她所愿意的。

——因果机缘在不恰当的时间出现终究是有缘无份。

凝视着烛火,摇曳的光就像这漂浮的人生,捕捉不定。风雨飘摇的乱世,谁又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至少自今日始,情之一字,也算初尝了吧!”她自嘲的想着。

将纸卷放回锦盒中,关上了盖子——也关上了自己的心!斩断了这份还未到来便夭折的情感。

第五十六章 十座新坟

屋外院中,云月奇看着窗上烛火映衬的秀美剪影,面上虽无表情,眼睛却一刻也舍不得移开。

多少年了,他都是这样守在窗外,护着她的安危。

她无眠,他亦无眠!

而今夜无眠的又何止他们。

远处的翠香居,赵霆只着单衣站在院中,无数的话还想对她诉说。

“来日方长,也许过几日再谈会更好一些吧!总要给她一点时间,女子总会矜持一些……”

他想着……

身上落满朝露,抬头看着渐渐发白的天际。

那支赤玉簪子还紧紧的捏在手中。

天大亮之后,赵霆扮作商人,带着何冲等人便出门而去。

这两天的打探发现城内并没有布置太多兵力,士兵松散。

城中走了一圈。心想去城周围看看蜀国的百姓生活,于是便出了城,走着走着,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殿下,这条路好像只是一条小路,并不是官道。”

“嗯,往回走吧!”赵霆说着调转马头。

“呜呜呜……”前面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

何冲侧耳一听,“好像有哭声。”

赵霆也早听到了,“过去看看!”

四人下马走了过去。

走了百步远就看到前面树林里被扩出来一块很大的空地,此刻里面散布着很多人,分成了好几拨,每一拨人前面立着一座小小的新坟,看起来是临时新建,墓碑也没有,共有十座。

而远处山林间也有许多类似的坟墓,只是看起来不是新的。

这些人都在对着新坟烧纸祭拜,焚香祷告,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唉声叹气。

四人牵着马走了进去,悲痛中的众人发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都吓的脸色苍白。有胆小的妇孺急忙抱在一起,都不敢再哭。

一个大汉挡在家人面前,壮着胆子问:“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赵霆觉得蹊跷,急忙说:“不要误会,我们只是路过的商人,听到有哭声才过来看看。”

“商人?”众人一听才略松口气。

壮汉扭头对众人说:“都怪你们哭的太大声。快点收拾,都回去吧!别再闹出事啦。”

“快点快点!”众人纷纷收拾物品,一片慌乱。

“这位大哥,为何在此祭拜亲人?又怎会有如此多的新坟?”赵霆问。

壮汉无奈的说:“你们只是路过,就赶紧走吧!莫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不愿再说,帮家人一起随便一收拾,搀扶着急急的走了。

各坟前还没来得及烧的纸钱被风吹的四处飘飞,带来祭拜的吃食翻倒地上也顾不得扶起,片刻功夫,这么多人就走光了。

赵霆环视一周,看到角落一座新坟后露出一截衣服。

给三人使了个眼色,慢慢围拢过去,何冲一把从坟后提出一个人来。

“啊,你是谁,不要抓我不要抓我!”一个尖细的女声叫着。

待看清原来是一个中年妇人,何冲急忙松手。

妇人头发蓬乱、衣服破旧,双手四处乱抓。

赵霆看她有异,仔细一看,注意到她的眼珠散乱无神,在她面前挥了挥手,妇人没有反应,任然四处乱抓,瑟瑟发抖,惊恐万分。

原来是个瞎子。

“这位大嫂,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过路人,听到这边有哭声过来看看而已。别害怕,我们没恶意。”赵霆说。

“过路人?”妇人半信半疑,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啊,我们是过路的商人。只是好奇你们在这里祭拜的都是什么人?为何同时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又如此慌张。”

“祭拜什么人?呵呵……”妇人一屁股坐到地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脸上悲伤又无奈的,伸手到处摸,摸到刚才躲藏的那座新坟。

妇人贴过去,把脸靠在新土上,像怀抱亲人一样抱着那堆土。

无神的眼中流下泪来。

赵霆又问,“这位大嫂,不知里面葬的是你什么人?你双眼看不到,有什么能帮你的?尽管告诉我。”

连续问了数声,妇人都不理睬,只是瞪着不聚焦的眼睛不停的流泪。

看她甚是可怜,嘴唇干裂,面黄肌瘦。

赵霆心中不忍,对何冲说:“拿些干粮和银子来。”

何冲从马背上的袋子里掏了一些出来。“主子,没打算远途所以干粮不多,银子到是有。”

赵霆把干粮都接了过来,又拿了几锭银子包在一起,轻轻走上前,将包裹放到妇人面前。

“这位大嫂,这里有干粮和银子,你拿着回家去吧!这里人都走光了,荒郊野外,一个人不安全。”

看还是没反应。

只得叹口气,站起来转身刚走了两步,只听身后妇人喃喃说道:“好人……我的红儿也是好人。”

赵霆转回身蹲到她面前,问道:“红儿是谁?”

“红儿……才十四岁,为什么阎罗王要收她?如果有什么罪孽,应该为娘的来承受,为什么是我的红儿?为什么……”妇人有些胡乱的说着。

赵霆心想原来这里葬的是这个妇人的女儿,“红儿这么年轻就没了,不知是生了什么病?”

“生病?”她嘟囔着,“我的红儿活泼乱跳,怎么会生病?为什么鬼域使者要把她带走?阎罗王为什么要她去赎罪,一定是我的罪孽,要我的红儿来承受,一定是因为我,呜呜呜……”

赵霆眉头皱了起来,看来这个妇人是正常的,只是悲伤过度。

让何冲从马背上拿过水壶,递给妇人。“喝点水吧!你有什么伤心事,跟我说说。说出来你也会好受一些。如果有我能帮忙的,一定尽力相助。”

妇人突然抢过水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壶,只怕是许久都水米未进了。

“大嫂,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鬼神。节哀顺变,身子要紧。”他试着安慰。

妇人喝了水精神恢复了一些,悲伤的道:“你是好人!”

“你正当年,为何眼睛就已经……”

妇人叹口气,“自从红儿的爹死后,日夜流泪,最后把眼睛也哭坏了。”

“这又是何必呢,自己更要保重,你的相公泉下也才安心。”想到妇人的丈夫和女儿都死了,赵霆很是同情。

“只因红儿的爹是惨死的,每每想到怎不让人伤心。”

“惨死?”

“几年前朝廷强征红儿爹去修建宫殿,后来抬回来的却是一具尸体。官爷说他是被倒塌的房梁压死的。可是给他擦身的时候发现身上有无数的鞭打伤痕。”

妇人说着想到当时的情形又哭了起来,“奴家猜想,他一定是被逼着干活,不能好好休息,又经常被鞭打才惨死的。”

“岂有此理,简直草菅人命?”赵霆气道。

第五十七章 强留宫中

“岂有此理,简直草菅人命?”赵霆气道。

“奴家多次去衙门讨要说法,都被打了出来,自己也差点丢了性命。相同的情况的人也有许多。家家有冤无处伸。要不是为了我的红儿,奴家早就随相公去了。可是我的红儿现在也走了。”妇人说着,又**着身边的坟。

“红儿是生病才走的吗?为何这里这么多新坟,莫非芙蓉城中死了人都是葬在这里?”

妇人摇摇头,“你有所不知,只有被阎罗王收去赎罪的人才会偷偷葬在这里。因为每月十五,鬼蜮使者都会来拿人,好好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没有尸身,也不让安葬。失去亲人的人只有偷偷在这里立个衣冠冢,祭拜一下。”

“每月十五?莫非红儿是前些日子才失踪的?”

妇人轻轻点了点头,“红儿孝顺又懂事,眼瞎以后都是她照顾我。十五夜里,我们听着鬼域使者鸣锣,心中想着有罪之人,使者才会收去。心中坦然,都早早睡了,可是第二天醒过来到处都找不到红儿。”

赵霆想起了初到芙蓉城当夜的情形,疑窦丛生。

“奴家到处找红儿,街坊邻里都知道,也帮着找。最后一个隔了挺远的街坊找到我,她家的女儿也失踪了。她带我去见几家同样丢失孩子的人,大家一想只怕孩子们都被鬼域使者收走了。”

“大嫂,这世上哪里有鬼神,这其中有蹊跷。”

“公子,如今这世道,相信那鬼神只怕更让人心安。之前丢失了孩子去报官的,不但没找到,还被官府打了板子,说是……造谣滋事。听说还有人为此丢了性命。”

赵霆听着觉得太匪夷所思,这蜀国的官府竟然如此对待百姓。

“所以后来。人人自危,就算丢了孩子也没人敢再声张。只能相信孩子们是被鬼蜮使者带走了。只希望她们能少受苦,早日投胎,来生也好有个安稳的日子。”

“失踪的都是一些什么人?”

“都是十多岁的姑娘。这次聚在这里的就有十个。好像每个月十五都会失踪。因为大家都不敢声张,所以也不知道是否每月如此。”

“大嫂,此事有诸多疑点。我答应你一定查清楚真相。你也要好好活下去,也许某一天红儿会回来呢!”赵霆语气坚定的说。

妇人摸索着抓住赵霆的手,“公子,真的吗?真的还有希望红儿能回来?”

“你好好活着,我也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公子你就是神仙,济世的菩萨。奴家一定好好活着,每日给公子烧香祈祷。”

“起来吧!我派人送你回去。”赵霆扶起她。

命人牵了一匹马过来,扶妇人骑上,命一个侍卫送她回城。

自己带着何冲和另外一个侍卫,继续往前去探查地形。

********

此时的芙蓉城内。

城门口,云家的马车被守城士兵拦了下来。

“马车上什么人?”守城的副将问。

“是我家大姐。”赶车的是云月奇。

守城兵士上前正要掀开帘子,被云月奇挡住,冷声道:“里面是女眷,怎可以随便看。”

“呦呵,还敢跟爷耍横。爷今日还就看了。”副将喝道。

兵士们都围拢来。

马车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月奇,让他们看。”随着声音,马车上的帘子从里卷了起来。

众人往里一看,里面坐着一个绝美的女子,旁边一个绿裙妇人。

副将眼珠一转,打开手中的一个画卷,看了一眼车中女子又看了一眼画卷。

皮笑肉不笑的说:“不好意思,云大小姐,您还是请回吧!”

云末兮微微一笑,吩咐道:“回茗烟坊。”

丽姑放下帘子,云月奇调转车头往城里驶去。

马车内。

“果然姑娘说的没错,我们已经被困在城里了。”

云末兮笑道:“我也没打算出去。试探一下而已。”

马车驶进茗烟坊,下了车,就看到云日奇跑了过来。

“主子,宫里来人了。等在主楼,要宣主子进宫。”

云月奇道:“主子不能去!”

“无妨,始终是要出招的。月奇,你传出信去,让宫中咱们的人准备着,一旦有危险,会放出信号。如果我没信号发出来,也不要轻举妄动。”

“属下遵命!”

“走吧!准备接旨进宫。”

云末兮带着丽姑跟着宫里派来的太监进了宫,云月奇和云日奇这次都被挡在了宫门外。

一直被带到了御花园。

远远的就听到丝竹乐声传来。

走进了,只见孟昶慵懒的倚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徐慧妃坐在一旁伺候着倒酒,喂着鲜果。

一群美艳的舞姬在亭中翩然起舞,两排乐师在一旁演奏着优美的曲乐。

满院的繁花盛开,姹紫嫣红,煦暖的阳光下,好一片温柔旖旎乡。

“参见皇上!参见娘娘!”云末兮上前跪下行礼。

“平身!赐座!”孟昶看着她,眼睛睁开了一些,眼珠浑浊,眼神有些复杂,对她已为人妻之事耿耿于怀。

“谢皇上!”云末兮站起来,走到下首已经准备好的桌子边坐下。

“呦,怎么今日没带你那英俊的夫婿来呢?”徐慧妃干笑两声。

“回娘娘,他出外视察生意去了,并不在城中。再说皇上也没宣召他,。”云末兮镇定的回答。

“云末兮啊,大殿之上当着众人你都可以当众亲热,也不知该说你们是恩爱,还是不知廉耻。”徐慧妃一看到云末兮那年轻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咳咳……爱妃啊!提这事干嘛!”孟昶轻咳几声眼睛又几乎闭了起来。

云末兮并不理她,看向孟昶问道:“皇上今日宣民女来,不知有何吩咐?”

徐慧妃看她不理睬自己,更是气。

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今日宣你来的不是皇上,乃是本宫。本宫在宫中待的烦闷,对你一见如故,宣你来宫中相伴些日子。”

这语调听着丝毫没有一见如故的意思。

云末兮笑道:“娘娘厚爱,民女受宠若惊。”

“你答应了?”

“能陪娘娘是民女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莫非还会不答应?只是民女今日来的突然,可否容许回府取些替换的衣裳,也好让夫君知道民女会在宫中待几日。”

孟昶半眯着醉眼躺着,也不知是懒理此间事还是真的醉了。

“宫里什么都不缺,不用特意回去取,至于你家里的人,本宫已经命人去宫门外通知过了,自然便知道了。”

云末兮一看今日是走不了了,只得说道:“娘娘想的周全。”

第五十八章 诡异废宫

云末兮一看今日是走不了了,只得说道:“娘娘想的周全。”

“听说你今日想要出城去,不知要去往何处?”

“娘娘还真是无所不知。民女只是想去视察一下生意。不想守城官爷不放行。还正想来求皇上恩准呢!”

“一个女儿家,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就好了,何必还整日的东奔西跑的操劳。”

“娘娘说的是,民女也真是如此想。只是一时之间也还放不下。”

“好啦,本宫看皇上也困了,你退下吧!就安顿在翠薇宫吧!”

“谢娘娘。民女告退!”

有宫女过来带路,领着云末兮去往翠薇宫。

待到云末兮走远,徐慧妃抱怨道:“皇上,干嘛把她弄到宫里来。”

孟昶闭着眼,懒洋洋的说:“那是邾邪公子的意思。”

“她不就是一个商人,何必如此看重,直接杀了,云家的一切不都是皇上的了?”

“公子只说把她关到宫里,并没说要杀她。看样子对她很是看重,也是……这样的美人杀了也可惜!”孟昶色眯眯的说,心里还是念念不忘。

徐慧妃眼中闪过杀气,哼道:“臣妾整天张罗着往宫里送美人,怎么还惦记着这个贱人?不就是比臣妾年轻几岁嘛!至于让皇上和公子如此念念不忘?”

孟昶坐起来,抱住她嬉笑道:“你看看你,就是爱吃醋。朕是逗你玩,只有爱妃才是朕的心肝宝贝。”

“你们男人就是喜新厌旧!”徐苏娇嗔道。

两人嬉笑着抱在一起。

云末兮和丽姑跟着宫女走了很久,越走越偏僻。

丽姑忍不住悄悄说:“姑娘,有些奇怪啊,怎么走了这么远。”

云末兮笑道:“就徐慧妃那样的性子,自然不会善待我们。”

又走了一阵,那片金碧辉煌的崭新宫殿渐渐远离,一道墙壁挡在前面,宫女带着她们从墙上的小门穿了过去。

这道墙就像一个分隔,跨过去,眼前顿时没有了金碧辉煌,虽然也是重重宫殿,却都很是陈旧破败,一片灰蒙暗沉之气。

一眼看去没有人行走,每座大殿门上都落了锁,台阶上落满灰尘和青苔。

虽然心中有预料,可也没想到蜀国皇宫之中会有如此一个地方,仿佛置身两重天,一个天一个地。

这里的宫宇不算多,也不广大,转来转去的又走了一阵。

前面带路的宫女才停下脚步,一路上一言不发,此刻转身冷淡的说道:“到了。你们自己进去吧!一会有人给你们送食物。”

正眼也不看二人,径直便走了。

“喂!怎么就走了。这到底什么地方?”丽姑想叫住她再详细问问。

宫女走的很快,根本不理会,很快就消失不见。

“算啦,别叫了。”云末兮说。

两人抬头看,面前是一座异常破败的宫苑,门上一块牌匾,已经裂开,一个边角常年风吹日晒已经腐烂掉落,另外三个边角也烂的差不多了,斜斜的挂着,写着模糊的字:翠薇宫。

“原来这就是翠薇宫!”云末兮无奈的轻笑。

院墙斑驳破损,本是朱红色,此刻也几乎成了灰白色。

丽姑一推宫门,“嘎吱……”千疮百孔的暗红木门怪响着,被推开一条缝,掉下厚厚的一层灰。想必是多年没开过了。

落了一头一脸的灰尘,丽姑气的大叫:“姑娘,你也太好说话了。这里怎么住人!”

“她既存心安排让我们住,你觉得反对有用吗?”云末兮背着手,嬉笑着看着丽姑狼狈的样子,“我到觉得这里挺好。偏僻无人。”

丽姑叹口气,自怨自艾道:“主子喜欢就好,奴婢吃再多苦都愿意。”

看看自己身上反正都脏了,只得上前用力推开那道艰涩的木门。

木门咯吱咯吱的巨响着,就像一个怪物在怪叫着,在这寂静杳无人迹的废弃宫殿里传出很远。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更是无语。

抬眼看去里面一个偌大的院子,正中一间正房,左右两边四间厢房。后面好像还有几间房舍。

地方还算大,只是茅草丛生,竟然有半腰高,连路都几乎被杂草掩埋。

丽姑越看越气,知道抱怨也没用,只得徒手开道,撤掉路上的杂草,将通往屋子的道路至少清理出来。

正屋的门上也落了锁。

“好嘛!落了锁都不帮忙打开就走了,赶着去投胎啊,还是这里有恶鬼追你啊!”丽姑低声骂着刚才领路的宫女,用手劈向锁头。

多亏她武功甚高,门上的木头也都腐朽,锁头一劈就掉了下来。

“感情她知道我能徒手劈锁。”她又叨叨着。

云末兮讨好的说道:“幸亏有丽姑陪着,不然我连大门都进不来。”

丽姑这才心情好起来,一脸的得意。

推开破门走进去。

屋里还算好,该有的桌、椅、床、脸盆、茶壶茶杯,基本物件都有,只是都比较破旧挤满灰尘。

云末兮简单的收拾屋内用具。

丽姑则到院中四处看看,顺便再把路上的杂草清理掉。在后院发现一个厨房,用具还有一些勉强可以用。

厨房周围杂草少一些,丽姑四处一看,在偏远的墙角下有一个古井。

想着看看如果有水就太好了,可以用来清洗屋内,便走了过去。

井口并不大,只比一人的肩略宽。

伸头往下看去,好似异常的深,又在背阴的角落光线不足,黑漆漆的看不到井底。

一阵潮湿的阴风吹了上来,隐隐听到水声,感觉下面应该有水。

井上架着轱辘,丽姑试着转动却发现一点也不艰涩。轱辘和绳索上很是松滑也没有灰尘,绳子也没有枯烂,就像经常使用的样子。

摇了一会,绳子一松,水桶好似碰到了水面,她抖了几下绳索,感觉到打满了水,便摇了上来,果然满满一桶井水。

根据绳索估计了一下这个井足有几丈深。水打上来竟然清澈无比,没有一丝杂质。丽姑觉得很是奇怪,一个常年使用的古井竟然会毫不落尘?

可是这个宫殿明明就是常年无人的样子。

她摇摇头,此时也无暇多想,提着水桶走到屋内,两人一起四处擦拭打扫。

弄了几个时辰,都脏的跟泥猴一样,正屋和厨房总算勉强可以居住了。

第五十九章 摄魂魔曲

弄了几个时辰,都脏的跟泥猴一样,正屋和厨房总算勉强可以居住了。

看着彼此灰头土脸的样子,想到半日之前为了进宫特意穿的崭新衣裙也都变成了抹布一般,两人忍禁不住笑了起来。

“看吧,天无绝人之路,收拾一下不也挺好。就我们两人住这么大院子,又远离孟昶那些叽叽喳喳的嫔妃,不知道多安静。”

“你倒是想得开。奴婢只是心疼你。”

“放心好啦,不会待太久的,我一定想办法出去。别愁啦!烧点水吧!没饭吃总要喝点水吧!嘻嘻……”云末兮到是欢乐的像个孩子。

在丽姑面前她是放松的,也是活泼的。就像小时候偶尔见到母亲时,也可以撒娇耍赖,只是那样的时光少的可怜。

丽姑做事很是利索,院子里的道路都已经被清理出来。云末兮便背着手在院子里东瞧瞧西看看,到处瞎逛。

丽姑烧着水,从厨房门口看着她,虽然从小锦衣玉食,却成长的聪明又乐观。突然觉得虽然生活上是自己在照顾她,可是一直以来精神上反而是她更依赖着云末兮。

因为她虽年幼却总能给人安定又安心的感觉,从来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就像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渐渐成长起来一般,丽姑心中甚是宽慰和得意,

云末兮里里外外走了一遍,这个翠薇宫房间一共有十间。

回到正屋内看着擦拭干净的家具,上面雕刻很是精美,虽破败却都是上乘的木料,宽大厚实。仔细看上面的雕刻,又摸了摸,脸上有些疑惑,若有所思。

站在台阶上看向院中,一棵巨大的槐花树,长的粗壮高大,已有多年树龄。

正在这时,宫门外一个声音趾高气扬的喊道:“慧妃娘娘的赏赐,快来接过。”

云末兮走过去看,只见宫门外站着两个小宫女,站在门外不肯往里走。

一个宫女抱着两床薄被。另外一个宫女抬着一个托盘,里面一盘馒头,一盘素菜。

丽姑听到声音,急忙跑过来。

一看两个宫女手中的物品,脸色一变,刚想骂出口,只见云末兮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得忍住,气呼呼的上前一起接了过来。

“有劳两位姐姐跑一趟。多谢!”云末兮说着走上前,从袖中摸出两锭银子,塞到宫女手中。

拿托盘的宫女面色和缓一些,“明日再来给你们送吃的。”

两人转身要走,那个宫女犹豫了一下,转身说道:“晚上早些安歇,别乱跑。要是听到什么动静可别出去看。”

刚才抱被子的宫女有些着急,恐惧的看了下四周,低声催促:“快走,别管闲事。”

拿托盘的宫女还想再说什么,看了一眼翠薇宫,叹口气,两人急匆匆的转身走了。

“两人这么着急干嘛,话都不让说。神神秘秘的,这里又不是有鬼。”丽姑看她们样子心里就不舒服,嘀咕着拿着东西转身进去了。

云末兮若有所思,用力堆着宫门关上。也走回屋内。

丽姑倒了两碗水,拿起一个馒头递给她,“这个徐苏专门请姑娘进宫就让人住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也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

云末兮咬了一口馒头,“只怕真是鬼主意。”

“你说什么?啊呀……这什么馒头,都馊了。姑娘别吃了!”丽姑叫。

云末兮毫不在意,又撕了一块塞嘴里,累了几个时辰已经饥肠辘辘,那里还管馊不馊。

边吃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丽姑,快吃,先填饱肚子再说,一会还有事情要做。”

“姑娘吃坏身子怎么办?”

“没事,这馒头还没完全坏,还可以吃。咱们也吃不了几顿。”云末兮冷冷一笑,咬下一大口馒头。

丽姑想一定是有什么事,也就听吩咐急急的吃起来。

两人吃完,云末兮便走到屋前台阶上,看的很是入神。

“你在看什么?”丽姑也走过去往外看,除了黑漆漆空荡荡的庭院,什么也没有。

“丽姑,我先布个小阵,一般的人还是可以阻挡的。”

“你的意思,有人回来行刺?”

“既然安排我们住这里不是没有理由,不得不防。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多可以用的东西。先应付一下再说吧!”

说完两人在屋前屋后布置起来。

一会搬动块石头,一会弄下草地,所幸满院都是高深的茅草也帮了大忙。

大概忙碌了一个时辰。

云末兮又站回台阶上看了一下,“只能如此了。实在不行也只有动用宫中的力量。”

“要奴婢说干脆发出信号让人来救咱们出去算啦!”

云末兮拍拍身上的灰尘。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硬碰硬,保存实力。陪着玩玩吧!我也想看看能使什么手段。但可以肯定不是孟昶想杀我,否则不用如此大费周章。我困了先去睡觉,你也快睡,还不知道能否睡安稳觉呢!”

说完自顾自的回到屋内,倒在大床上,没多久就真的睡着了。

丽姑看着她,白嫩的手指里都还塞着泥土,看来是真的累了,心疼不已。

打了盆水轻轻给她擦了下手。

自己也有些累,就在大床后丫鬟用的小榻上躺下。

她平日在云府也不用干这么多粗活,此刻也甚是疲乏,倒下之后马上便睡的深沉。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优美而凄凉。

丽姑突然脑中一激灵,惊坐起来。

笛声还在,原来不是梦。跑到大床上一看——没有人。

她吓得不轻,暗骂自己大意。

屋门敞开着,她刚想跑过去,就看到云末兮盘腿坐在门前台阶上,手中小小的玉笛,正在吹奏。

自然知道云末兮吹的是什么,急忙掏出袖中的丝帕,撕了两小块塞到耳中,站到云末兮身后戒备着。

此时已是深夜,夜黑星稀。

院中有几个黑色人影晃来晃去,陷在云末兮布的阵中出不来。

阵只是一个简单的八卦五行阵,遇到懂行的高手那是没什么作用,但是不懂阵法的人至少可以拖延一阵。

八个黑衣人本来想着对付云末兮很简单,可是一进翠薇宫却怎么走也接近不了主屋。

心知不好,要想退出也发现退不出去了,才知一定是被困阵中了。

黑衣人镇定下来商量了一下,领头的略懂阵法,于是跟着那人往前走。

正当要走出去时,突然听到一阵笛声。

黑衣人抬头看,不知何时云末兮出现在台阶上看着他们,手中一个玉笛正在吹奏。

笛声入耳,他们只觉得天渐渐亮了起来,每个人眼前都浮现出了自己脑中最不想回忆的一幕场景。

也不再往前走,都呆呆站着,痴痴傻傻的样子。

云末兮看着他们,微微一笑,笛声忽转。

黑衣人们的眼中流露出惊恐痛苦的神色,笛声越来越尖锐。

第六十章 因爱生恨

黑衣人们的眼中流露出惊恐痛苦的神色,笛声越来越尖锐。

丽姑塞住了耳朵都觉得心潮翻涌,急忙运功相抗。

没多久……

“啊!”武功最弱的一个黑衣人狂叫一声,状似疯癫,突然反手提刀刺进自己腹内,口吐鲜血,倒地抽搐而亡。

接连的几个黑衣人都类似情形,狂叫着相继自残而死。

一时之间惨叫狂呼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异常的诡异恐怖。

一炷香的功夫黑衣人都相继倒下,最后只剩下了两个内功修为高一些的,虽也状如疯癫,却还支撑着。

其中一个好似是头领,眼色血红,用力在自己手臂上砍了一刀,刺痛之下清醒许多。转身也在另一个黑衣人手臂上砍了一刀。

那个黑衣人也清醒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转向云末兮,狂吼着冲杀过来。

丽姑飞身迎上,连续两掌拍出,两个黑衣人已是强弩之末。脑中虽有片刻的清醒,可招式已没了章法,只是吼叫着挥刀乱砍。

最后被丽姑打的飞了出去,倒地而亡。

云末兮收起笛子,站了起来。后背也已汗湿,显的异常疲惫。

丽姑急忙扶住她,“没事吧?”

云末兮摇了摇头,眼睛一抬看到大门口站着一个人。

顺着她的眼神转头看到,只见宫门处那人白衣飘飞,静静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的眼中看不出神情,看不出喜怒。

丽姑的心狂跳,猜到了是什么人,虽没正面跟他动过手,却也听说了他的武功。急忙护在云末兮面前。

云末兮和他四目相对,都平静又冰冷。

过了片刻,他的嘴角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果然好手段!看来你在哪里都不会被人害死!”

云末兮也淡淡一笑,“公子都没倒下,这哪叫手段?倒叫公子笑话了。”

邾邪鈗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他怎么走了?”丽姑满脸惊诧,本以为今夜两人必死无疑了。

云末兮疲倦的说;“他若想杀我们,都没有我们说话的机会。”

“那……这些人不是他派来的?”

云末兮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去了屋内。

“那一定是徐苏那毒妇派来的。不然怎么这么多宫殿不给我们住,安排在这么偏僻的废宫之中。就是为了晚上方便取我们性命。”

云末兮坐在床边看着她,拍手笑道:“丽姑越来越聪明了。”

丽姑脸红道:“又取笑奴婢。只是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为何那毒妇想取我们性命,那什么公子却好像没有要杀我们的意思。”

云末兮打了个哈欠,“你慢慢想,我先睡了。”边说边倒在了床上。

“哎……话都没说完,这外面死这么多人,你也睡得着啊?”

丽姑嘴里低声嘟囔着,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发现真的已经睡着了。看着她疲倦的娇颜,不禁好气又心疼。

走到门口台阶上看着院中躺着的尸体。

寻思:主子也没吩咐要如何处理,是把这些尸体先埋了还是就这么放着?

想到要掩埋八具尸体,她头顿时嗡嗡响。

打了个哈欠,看离天亮还早,干脆不管了,对着下面那些尸体说道:“你们就先躺着吧!明天问明了主子再葬你们。”

转身进屋关上门,也回小榻上继续睡觉去了。

夜深沉,云末兮和丽姑也都睡的深沉。

而此时,在另一头,后宫中最富丽堂皇、最大的宫殿——蕊芯宫,徐苏独自一人在殿内走来走去。

里面内室里孟昶烂醉如泥,早已熟睡。

听着他如雷的鼾声,徐苏厌恶的看了一眼,心中越发烦躁。

到门口看了下夜色,心中焦急怎么还没有消息。

一转身看到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定眼一看,一阵惊喜,疾步上前,愉悦的叫道:“公子怎么来了?”

还没走近,邾邪鈗辰白袖一挥,一股劲风袭来。

徐苏就像一片树叶,还没等惊呼出声,已经被掌风震的倒飞出去,重重撞到身后的柱子上。

“砰!”一声,徐苏摔落到地上。

只感觉自己仿佛要死去般疼痛,过了半天才勉强支撑起身子靠在柱子上。

“为何……如此……对我?”徐苏勉强开口说话,腹内阵痛,涌上来一口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邾邪鈗辰正眼都没看她,冷声道:“她也是你能动的人吗?私自行动,没杀你已是开恩。”

“为何不能动她?你不是想要云家吗?杀了她,一切不就是你的了?属下也是为了公子着想。”

徐苏有些激动,边说嘴角不断的流出血来,面目有些狰狞。

头发散乱,钗饰掉落,有的挂在发边,哪里还有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韵。

邾邪鈗辰走过来,离她五步远停下来。

低头看着她,冷酷一笑,“这么会拿主意,那这个主子你来当?”

徐苏害怕的浑身哆嗦,但还是咬紧牙,鼓起勇气说道:“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知道吗?为了你,我可以跟孟昶在一起。只要是为了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为了你的目光能在我身上多停留一刻。”

他的目光冰冷如箭,“在本公子的面前只有服从。你刚才说的这些够你死几次!”

徐苏奋力爬过去伸出双手想要拉住他,却被他厌恶的踢开。

她扑倒在地上,“你就如此厌恶我吗?为何偏偏对那云末兮如此另眼相看?”

“本公子不允许死的人,谁也不能杀。”

“莫非我刚才派出去的人是你处死了?”

“你是愚蠢还是太高估自己?凭你那几个废物也能杀她?还需要本公子动手?”他不屑的嘲讽道。

“那你怎知我要杀她?”徐苏大声问,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凄凉又诡异,“你去翠薇宫是要保护她?还是想她了?你别忘了她可是有夫君人。”

“你该庆幸还有几分利用的价值,否则此刻已是一滩黄水。”他冰冷的声音比刚才的一掌更让她受伤。

不知是气还是害怕,徐苏浑身抖的厉害。

“若再敢动她。就先毁了你这张脸。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他眼中寒光一闪,转身消失在门口。

“你回来……你回来!”她疯狂的大喊,咬牙道:“这世上只有我最美。只有我才配得上你......云末兮……你我势不两立。”

第六十一章 亦人亦鬼

此时的翠薇宫中。

云末兮正睡的香甜。每次用了内力之后自己都像丢了半条命一样的困倦疲乏。

毕竟不是练武之人,身子娇弱,有一股内力在她体内有时反而成了负担。

一股腥臭传来,睡梦中云末兮不由的抽了下鼻子,翻了个身面向床外。

腥臭更浓,一口恶臭吸入腹中。

即使是睡梦中也感到强烈的恶心,呼吸困难。

腾地一下惊醒,云末兮睁开了眼。

面前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她,近在咫尺,几乎要贴到她脸上。

月光透过破烂的窗棂照进来,背对窗子看不清是人是鬼,只是那双眼睛却不像人的眼睛。

本来应该眼白的部分却满是血丝,一条条猩红粗细纵横,布满双眼。

眼瞳浑浊无焦距,虽然盯着云末兮看但又好似没看到她。

离得太近,云末兮一瞬间几乎分辨不出这双眼睛是安在什么上面的。

只觉得浑身毛孔倒立,虽从来不怕鬼,也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可是如此清晰如此真确,近在咫尺,这样的恐怖和不可思议,她已是浑身汗湿。

除了眼睛,四周一团黑漆,云末兮感觉到有毛发轻触到放在床边的手。她此刻也已浑身瘫软,脑中渐渐空白,只是呆呆瞪着眼。

看到云末兮晶亮美丽的大眼睛睁开,她正对月光,看的分明,那双猩红的眼睛有了波动。

“咕咕咕……”那一团黑暗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一只爪子摸向了云末兮的脸。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此刻她真的相信人是可以被吓死的,因为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已经飘到了空中。

那双眼睛下的嘴巴张开来,露出尖利又黑黄的牙齿,血红色的舌头不时的吐出来。

口中血红,仿佛刚刚喝过血,那尖牙之间好像还挂着血红的生肉丝。

随着嘴巴张开,一股更加恶臭的气味喷到了云末兮脸上。

她本已被吓的大气不敢喘,此刻被恶臭一熏顿时窒息,随即晕了过去。

********

天刚蒙蒙亮,丽姑就起身了。

看了一眼云末兮,还睡的很沉。心想这摄魂曲如此消耗内力,看来是真累了,毕竟她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

出了屋子又看到满院子的尸体,心中很是烦恼,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总不能不收拾吧?

只得在后院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挖了一个大坑,把昨夜刺客的尸体都拖过去,丢到坑中。

丢完了,刚想推进泥土掩埋起来,发现有点不对劲。

仔细一数只有七具尸体。

丽姑又返回院中找,没有找到。

查看宫门也是昨夜自己临睡时往里插好的门闩。

绕着整个翠薇宫查看,此地虽然破旧却院墙高大,即使有一个刺客没死,丽姑也很肯定他一定受了重伤,不可能翻高墙而出。

何况明明看着八个黑衣人是真真切切死了的,仔细回想没错啊!

想来想去想不通……

回到屋内,云末兮还没动静,不禁奇怪。

走过去做到床边,伸手摸了摸额头——没发烧。

“主子……主子!”叫了两声都没反应,丽姑心知不对劲,探了下鼻息幸亏还有气息

她松了口气,急忙掐住云末兮的人中穴。

过了一阵,云末兮便慢慢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主子怎么了?是不是受了内伤?为何晕过去了?”丽姑焦急又担忧。

云末兮呆呆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喃喃的问:“这是哪里?”

“主子你怎么了?别吓奴婢……这是翠薇宫啊!”

云末兮眼睛扫了四周一眼,从呆滞渐渐变成恐惧,急问道:“你没看到什么东西吗?”

“什么东西?奴婢没看到啊!这里只有我们两人。”

云末兮心中才好像安定一些,坐了起来。

又看了下四周,阳光已经照了进来,房间敞亮并没有任何东西存在。她脑子才慢慢清醒过来,心想莫不是做梦?

不甘心的又问:“昨夜料理完刺客,我很是困倦便先睡下了,你后来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看到什么?没有啊……奴婢看姑娘躺下就睡熟了.本想收拾那些尸体,可也累,想着今日再料理,便也跟着睡下。睡的很沉,睁开眼天都亮了。”

“难道是我做了一个噩梦?”

“什么梦?”

云末兮心有余悸,“算啦,没什么,做梦就好。”不想让丽姑担心,更不愿意再去回想那恐怖的一幕。

“什么时辰了?”

“都快晌午了。姑娘可从来没这么晚起过。”

“都这么晚了?那你在忙什么?”

“还不是处理那些尸体.对了,昨夜一共是八个刺客吧?”丽姑问。

云末兮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出什么事了?”

“奴婢本想把他们都埋了,省的再惹出事端。”

“想的很周到。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事,我们一起弄吧!”

“奴婢都已经埋好了,只是发现少了一具尸体。”丽姑脑中还是不停的在回想。

云末兮愣了一下,“不可能啊!”说着准备下床穿鞋。

手摸到床上一块黏黏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块小小的苔藓,新鲜甚至还带了一点泥土。

她心中咯噔一下,甩了甩头不敢继续往下想。

走出去查看了一圈,确实少了一人。

抱着手站在院中,云末兮心想莫非跟昨夜的鬼怪有关系。

“丽姑,咱们一起先把其余的埋了。至于少的那个先不管了。该出来的时候自然就出来了。”

丽姑也没更好办法,于是两人动手把大坑填上。

********

孟昶一夜宿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看到徐苏坐在床边。

“爱妃,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午时了。”

“爱妃怎么不叫醒朕,今日又没有早朝。”虽如此说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已是他的隔三差五的习惯了。

朝中事务基本是李昊和几个大臣在处理,他只乐得终日玩乐。

徐苏扶他坐起来,轻轻帮他揉着头,“皇上担心什么,朝政自有大臣们去操心。国事再重要,也没有皇上的龙体重要!当然要歇好了才行。”

“哈哈……说的也是,这后宫有爱妃帮朕打理。前朝有大臣们帮朕处理。朕还担心什么呢?

徐苏娇笑着端过一碗汤,轻轻喂给给他喝,“皇上,这是臣妾专门熬的醒酒安神汤。皇上喝了头就不会疼了。”

“还是爱妃心疼朕。不过爱妃怎么双眼红肿?”

“皇上!”徐苏娇滴滴的叫了一声,眼泪随着流了下来。

孟昶急忙揽住她,“今日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朕……谁敢欺负朕的爱妃?”

“只怕皇上也拿她没奈何!”徐苏悲伤的说。

第六十二章 蛇蝎心肠

“只怕皇上也拿她没奈何!”徐苏悲伤的说。

“谁?在蜀国还有朕办不了的人?”

徐慧妃哀怨的说:“就是那云末兮。皇上不知道,现在臣妾和皇上都成了别人的笑话了。”

“此话怎讲?”

“昔日里外间传言说臣妾是天下第一美人。还称呼臣妾什么花蕊夫人。可是自从那云末兮到了蜀国之后,这宫里宫外传言很是难听。”

“都说什么了?”

“说天下第一美人应该是云末兮,还说……臣妾人老珠黄,还霸占第一美人的位置不放。皇上……冤枉啊……臣妾从来不敢如此说,也不曾在乎过这些虚名。”

孟昶安慰道:“那些民间俗人所说的话你也当真?在朕的眼里爱妃就是最美的!”

“可是皇上,如果单只是说臣妾也就罢了。可是还有说皇上的。”

“喔?都说朕什么?说来听听?”孟昶不以为然。

“说云末兮就是赵匡胤派来的奸细,并未诚意留在说。何况那日当着众臣抗旨封妃、藐视皇上。此事传出宫外,自然会有损皇上在百姓心目中的威信。”

孟昶宿醉一宿本就头疼心烦,听了这些话,想起那日的情形,心中有些来气。

徐苏看在眼里,“那日臣妾看皇上实在喜欢云末兮,想帮您分忧再把事情查清楚。所以派了人去调查,发现云家并没有叫云辰奇。到是前些日子有几个可疑的人到了芙蓉城就住在茗烟坊,据说似乎是汴京口音。而其中一人的长相听描述也很像那云辰奇。臣妾只是担心,怕真的是宋国的奸细。”

“此事当真?”

“凡是这芙蓉城里的消息,臣妾自然不会弄错。”

孟昶脸色阴沉,“这么说来,云末兮还真是欺骗朕。只为了不想当朕的妃子?”

“臣妾也是如此想。她宁愿当众认一个陌生男子为夫君,甚至不惜做那恶心之事,也要拒绝皇上的恩宠。这也太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这口气不出皇上的威严何在。”

“那依爱妃的意思应该如果办?”

徐苏眼里透着阴狠。“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云末兮把云家的生意抢过来!”

“可是。”孟昶犹豫道,“邾邪公子说了要联合云家,得到云家的支持才能得天下。杀了她只会失去云家吧?”

“云家就是商贾之家,除了钱能有多少能耐?此时杀了她,抄没所有财产,也可以充盈国库。邾邪公子想得到她不也是为了银子嘛,如果她逃走了或者被邾邪公子带走了,那咱们蜀国白折腾一回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这样会不会得罪邾邪公子?”

“这些年蜀国依附于他,没少给他好处。难道他还为了一个区区云家就放弃蜀国这么大的盟友?”

“爱妃说的有理!”

“如今她可正好住在咱们宫里,要下手要抓住机会。臣妾已经打探过了,邾邪公子今日出宫了,听说要过些日子才回来。皇上不如就尽快动手!等公子回来只怕也没机会了。”

孟昶还有些犹豫。

“那云末兮到底是已有夫婿之人,还是欺骗皇上,不如皇上一会就去,一试便知真假!”徐苏暧昧的轻声说道。

孟昶心中一动,“好!爱妃,你说的有道理。你去安排一下,一会就动手。”

徐苏眉开眼笑,“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安排的滴水不漏。”说完站起来妖娆的走了出去。

********

翠薇宫中。

昨日的两个宫女照例又送来一盘馒头和一盘素菜。

四人站在宫门外,云末兮又塞了一锭银子到宫女手中,“两位姐姐,能不能劳烦去通报一下。小妹想见一下皇上。”

“这宫中说话的可是慧妃娘娘,她要想见自然会宣召。咱们只是奴婢,人微言轻哪里请的动。”

“看你也是好人,这翠薇宫可是不祥之地,还是想想办法尽快离开才是。”另一个宫女说。

连续两日都得了好处,两个宫女也和善了一些。

“为何如此说?姐姐可否说详细些?”云末兮心中一动,想要多了解一些。

宫女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

低声道:“也只是听宫里的老人提过,说当今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勤政爱民,皇后节俭贤德。这翠薇宫就是当年皇后张太华所居。”

“这皇宫如此多的华美宫殿,皇后就居住在这座简陋的宫殿中?”丽姑好奇的问。

“当年咱们蜀国的皇宫就是这里,这翠薇宫在当时也算最大最适合皇后居住的了。先帝和当今皇上年轻时候都不在意这些奢侈享乐之事。所以你们目前所处的位置就是当时的后宫所在。”

宫女叹口气,“后来张皇后薨世,徐慧妃专宠,哄着皇上大兴土木,建造了许多的华美宫殿,此处反而渐渐的成了最偏远无人之地,最后整个皇宫都搬走了,此地也成了废宫。”

“张皇后年岁也不大为何就薨世了?”云末兮问。

宫女神秘兮兮的说:“只是传说那时候徐慧妃刚进宫没多久,皇上专宠从此便不再来翠薇宫。张皇后思念,夜夜站在院中等皇上。有一夜突然一阵雷电,张皇后避闪不及被雷击中。”

“还有这等事?”丽姑惊呼道。

“是啊,此事亲眼所见之人甚少,也只是宫里的老人还偷偷传说一些。那一夜据说翠薇宫整夜都传出哀嚎声。皇后被雷击中之后重伤疼痛了整整一夜才咽气。”

“那皇上有没有来探望皇后?”云末兮问。

宫女摇了摇头,“慧妃和丞相说皇后被雷击,乃是皇后无得遭天谴。皇上若来恐惹天怒,所以也就没来。皇后也算含恨而终。”

云末兮心中想着此事竟然如此蹊跷。

另一个宫女叹息道:“宫中老人都感受过张皇后的仁德,那般贤惠之人岂会遭天谴?可是皇上听信慧妃和丞相之言,只是按妃子的礼仪葬了皇后。哎!从此以后翠薇宫没到夜里常传出奇怪的声响。”

“可有人真的见过什么?”云末兮问。

宫女摇摇头,“大家都说这里是不详之地,皇后下葬后,皇宫都搬到了新宫殿,此处无人看守,越来越荒凉。起初皇城的侍卫偶尔巡逻到这边,听到宫内半夜传出怪声,还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此处闹鬼也就传开了。连侍卫巡逻也再不会过来。”

第六十三章 禽兽不如

丽姑冷笑道:“哼,所以徐慧妃安排我们住这里,就是因为闹翻天也没人会来管。自然也就不会传出去了。”

两个宫女对看一眼,“我们今日说太多了,要是传出去也是掉脑袋的,姑娘就装作不知道吧!只是你自己想想办法还是尽早逃出去吧!”

云末兮感激的说:“谢谢两位姐姐,我们一定小心行事。”

“好,我们也该走了。”两人说着急匆匆的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丽姑说道:“奴婢还是觉得咱们尽快发信息出去吧!”

云末兮想了想,“先填饱肚子吧!”转身走进了宫内。

丽姑只得跟进去。

两人吃着素菜和馒头,看来银子还是用处大,不仅听来这么多消息,连馒头也可以入口了。

突然,砰的一声,只听翠薇宫大门被重重推开。

两人走出屋一看,院中站满了侍卫,孟昶和徐苏站在中间。

徐苏一脸厌恶和嫌弃的看着这里的一切,若不是茅草太多,早就直接闯进屋了。

云末兮微笑道:“民女正想觐见皇上,不想皇上到亲自来了。”

还没等孟昶说话。

徐苏大声道:“来人啦!把这两人拿下。”

“是!”侍卫说着冲了过来。

云末兮大声道:“这是何意?民女城意进宫,皇上为何如此?好歹民女也是宋国人,莫非皇上想挑起战事不成?”

孟昶说道:“朕实在没办法忘记你,想留你在宫中。你就乖乖顺从,朕一定不会亏待于你。”

徐苏眼中寒光一闪,刚才还说好的要一起杀了云末兮,看来孟昶还是舍不得,只是想强行留她在后宫。

此时上前捉拿云末兮的侍卫已经跟丽姑交上了手。

看来今日势必要撕破脸皮了,没想到这次倒是出乎自己意料。

看到徐苏眼中的恨意,云末兮心中叹息,看来自己千算万算,少算了女人的嫉妒。

万不得已,从怀中拿出一个弹丸,用力弹到空中。

弹丸升入高空,炸裂开来,发出刺眼的紫烟。

“皇上快看她莫非是在报信?臣妾就说她是奸细,不然怎么敢违抗圣旨。”

孟昶心中始终有些忌惮云末兮的身份,更重要的还是担心邾邪鈗辰。

此时看既然大家都翻脸了,乘着邾邪鈗辰不在,也只有速战速决。

心一狠,手一挥,剩下的侍卫也全都一拥而上。

丽姑即使武功高强也双拳难敌四手,何况皇宫之中的禁军侍卫也个个都是高手,她哪里挡的住这么多人。

云末兮本想掏出笛子,但是眼看这么多人一拥上来,情急之下哪里来得及吹奏。

一群侍卫围住丽姑,其余的冲到她跟前,她步步后退,被逼入了屋内,一直逼到了墙角。

孟昶走了进来,得意的狞笑着,挥了挥手,屋内的侍卫都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云末兮盯着他,看着孟昶眼中的欲望,此时真的开始紧张起来,强笑道:“皇上,如此兴师动众的对付民女,不知是为何?”

“为何?朕想得到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你要是乖乖的做朕的妃子,朕一定好好的宠爱你。如若不然,朕就是毁了你,也不会放你走。”

“何必苦苦相逼,民女乃是有夫君之人,皇上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有夫君又如何,杀了便是!只要你愿意,你的夫君以后就是朕。谁敢说半个不字朕就杀谁。为了美人,即便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

“若是民女不答应呢?”

“不答应?”孟昶眼中透着贪婪恶毒的光,“朕就在这里宠幸你。然后再杀了你,抄没你云家所有财产。待有朝一日,朕统一天下,杀光云家所有的人,你云家的财产都将归朕所有。哈哈哈……”

听他说着无耻至极的话,这哪里像一国皇帝。想到那两个宫女所说“当今皇上年轻时也是勤政爱民”,云末兮实在不能跟眼前这个人联想到一起。

细听屋外厮杀声不绝于耳,想到丽姑必定是拼死想杀进来救自己。

心中揪痛——连累了她。

都怪自己太大意,本想着不想太快硬碰硬,想跟孟昶再周转一段时日,也好探听到蜀国的布防,相助赵霆。

同时也让云家有充裕时间转移。

没想到孟昶竟然比想象中更加恶毒贪婪,更没想到徐苏会那么狠自己,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而邾邪鈗辰……难道他也想让自己死吗?

虽然刚才已经发出了信号,但是云家在宫中的人毕竟不多,一路冲杀过来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到达的,已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自己片刻之间便被对方制住,一步错莫非要满盘皆输?

云末兮遭受如此的挫折,看着孟昶狞笑着一步步逼近,一时之间有些心灰意冷。

让自己顺从答应是绝无可能的,摸下了头上的珍珠簪子捏在手中,宁愿自绝而死也不会活着受侮辱。

孟昶淫笑着说:“美人,朕第一眼看到你就魂牵梦绕,今日朕就宠幸你。哈哈哈……”说着就扑了过来。

云末兮想推开他,但是哪里打的过他。

孟昶武功虽不高,毕竟年轻时候也练过武功,如今更是长的膘肥体壮,就像一堵墙堵住了她的去路。手臂一抄就揽住了她。

一手抱着一手撕扯她的衣裙。

拼尽全力踢打也无济于事,屋外丽姑也被重重围困,根本不可能打破包围冲进来救自己。

而月奇此时,想必一定心急如焚,带着人在拼命往这里冲杀过来吧!

想到他们之前的苦苦相劝,自己却一意孤行,如今沦落到毫无退路。眼前浮现他们哀伤的眼神,远远的都在悲哀的看着自己。

嘶的一声,衣裙被扯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云末兮万念俱灰,抬起手中的簪子,正想刺向自己的咽喉。

突然一阵腥臭传来,她脑中熟悉的恐惧感涌了上来,忍不住一阵寒颤,忘记了往下刺,呆呆的看着孟昶身后。

孟昶也闻到了这股巨臭,忍不住停下来转头看去……

正对上一双猩红的血眼,就在面前,差一点就撞到他脸上。

咯噔一下,他冷不防被吓的心脏差点跳出胸膛。

本能的松开云末兮想要转身逃开,却被眼前的鬼怪抓住了臂膀。

第六十四章 伊人不见

孟昶松开云末兮想要转身逃开,却被眼前的鬼怪抓住了臂膀。

“咕咕咕……”鬼怪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浑身颤抖,张开血红的嘴大叫着,好似马上便要将他吃掉一般。

浑身的长毛翻飞起来,一股股令人窒息的恶臭层层涌来。

孟昶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的东西,何况这里是翠薇宫,这个不祥之地,这么多年宫里流传的那些传说,他也有所耳闻。

他已经认定这是地狱来的鬼怪,要吃掉自己。

早就吓得十魂丢了七魂,使出吃奶的力气,嗷的大叫了一声,死命推开鬼怪,连滚带爬冲到门边,胡乱的拉开门身子扑将出去。

云末兮毕竟是第二次见这个鬼怪,已没有第一次那般害怕。只是鬼怪背对着光线,所以看不轻样貌,还是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孟昶逃出了屋,鬼怪的注意力仿佛回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理智渐渐恢复,想着这个怪物既然是大白天出来,并且窗外的光线都照到了它的毛发上,那必定不是鬼。

既然是怪物,那便没有那么可怕,至少比孟昶可爱多了。

何况它昨夜也没有伤害她,而且此时出现,莫非是来救自己的?

心想反正刚才自己都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了,死在怪物手里也比死在孟昶手里强,也就更加不怕了。“你是来救我?还是要吃我?”云末兮大着胆子轻柔的问,面上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尽量显的和蔼可亲。

怪物侧着脑袋想了想,似乎能听懂又似乎不懂。然后才指了指窗子,云末兮看去,床后墙上有一扇小窗,此时已经被打开,莫非它要告诉自己是从那个窗子进来的?

怪物喉间发着咕咕的声音,摇摆着自己走向窗子,又回头看了一眼云末兮,爬上窗子跳了出去。

云末兮犹豫了一下,听着外面庭院里很是喧吵,想到孟昶一会如果镇定下来必定会派人攻打进来。那时候再逃就来不及了,于是心一横,冲到窗边,爬上去也跟着跳了出去。

且说孟昶本就做贼心虚,这么多年又养尊处优,哪里还有任何胆魄。被怪物一吓,连滚带爬冲出屋子,大叫:“快关门,快走,有鬼!”

门外的侍卫也吓了一跳,急忙关上门跟着他退到了院中。

徐苏急忙上前扶住他,“皇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屋……内……有鬼!”孟昶连呼带喘的说。

“这大白天的怎会有鬼。莫不是那云末兮的同党装神弄鬼。”

“朕要回宫……朕要回宫……”孟昶惊吓过度,哪里还有心思去追究,一堆宫人拥上前忙着搀扶,他双腿瘫软,被宫人扶到龙撵上抬回了宫。

徐苏还想再说,可看孟昶已经走了,也就随便他。

她盯着屋子冷笑,今日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死云末兮。

“冲进去杀了云末兮!”她命令道。

禁军的侍卫们长年待宫中,自然知道翠薇宫的一些传说,此刻见皇上都被吓成这样跑出来。都不想进去,相互看看踌躇不前。

“进去啊!本宫的话都没人听了吗?”徐苏厉喝道。

众侍卫也知道慧妃的厉害,只有硬着头皮推开门往里看去。

可去没看到屋里有人。

于是几个侍卫一起大着胆子走进去,找一遍果然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只得出来禀报。

“启禀娘娘,屋内没人!”

“什么?不可能!”

“属下们都查过了,没看到云末兮,也没见到……没见到鬼!”侍卫头领禀报道。

徐苏不相信,明明看着人进了屋子,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

她亲自走进去查看,里面确实没人。

“把这里围起来,任何人也不能放出去!”徐苏气的不行,今日折腾这么一场竟然还让她跑了。

但是她到底是如何跑的?

她心里暗骂着,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气冲冲的也起驾回宫了。

丽姑本来被一群侍卫围着打,渐渐已经力不从心,眼看着不但救不了小姐,自己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侍卫突然都退出了翠薇宫。

只留下她和一地的尸体在院中,再也支持不住跪倒在地。

突然几个黑衣人从高墙上跳了进来,丽姑以为又是孟昶的人,正想提剑刺去。

“丽姑,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

丽姑一看,原来是赵霆,后面是云日奇和云月奇,还有几个黑衣人。

“殿下!”丽姑一开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末兮呢?”赵霆心急如焚,急声问。

丽姑指着正屋方向。赵霆已经飞身过去,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末兮!”大喊一声却没回应。

赵霆把屋内翻了个遍,没看到一个人影。

这时丽姑和云日奇也冲了进来。

“丽姑!末兮呢?并不在屋内!”赵霆忍不住的心焦。

“姑娘!”丽姑不死心的又喊又找。结果也一样没找到人。

赵霆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丽姑,你把刚才的事情详细说一下。”

丽姑本已急的抽泣起来,可此时不是哭的时候。

急忙道:“那孟昶和徐慧妃突然带了侍卫冲进来。奴婢被侍卫困在外面。孟昶把自己和姑娘关在了屋内。他突然嚎叫着冲了出去,说屋内有鬼。然后就带人退走了。可是奴婢亲眼看到姑娘进屋之后并未出来。”

这时云月奇走了进来,满脸的担忧,“院中都查看了没找到主子。”

赵霆眉头深锁。眼光如电,又仔细的扫视了一遍屋内,突然像想起什么,径直走到床后,果然看到一个后窗。

赵霆不假思索,嗖的一下跃了出去。

其余众人也跟着跳出去。

窗外原来就是后院,不远处就是小厨房。众人慢慢的仔细搜索。

到处都找了一遍,甚至厨房里的灶台和铁锅都抬起来看过,没有任何踪影。

“会不会是有人救了末兮,从后墙翻出去了?”赵霆分析道。

“绝无可能,至少不是咱们自己的人。就算已经出了这个院子,只怕也还是被劫持状态。”云月奇说。

“为何如此肯定?”赵霆问。

第六十五章 心急如焚

“为何如此肯定?”赵霆问。

“主子刚才发了紫色信号,就知道兄弟们一定会拼死来此救她。如果此刻已经脱离危险,必定会发绿色信号。可是此刻没有任何信号,说明还没脱困。”云月奇平日面无表情,冰冷如铁,却心思缜密。

“莫非有人从这里劫持了末兮,出了皇宫?”

“那也不可能,自从大小姐进宫,皇宫外早已派了人盯着,一旦有发现肯定也有信号出现。”

“会不会是那个鬼噬公子又掳走了姑娘?”丽姑问。

云月奇摇摇头,“他在芙蓉城并不遮掩,今日一大早盯着皇宫的属下就来禀报过看到他出宫去了,至今还未回来。”

“还是分头去找吧!如果有消息就发信号。最后不管找没找到都回到茗烟坊汇合。此地不可久留,惊动了侍卫反而麻烦。”赵霆说。

云月奇一抱拳,“在下这就派出所有人去找。务必要找到主子。殿下多加小心。”

“在下跟丽姑一起也去宫中再找找。”云日奇也说,丽姑点点头。

赵霆冲他们一抱拳,众人各自飞身上墙跃了出去。

墙外包围庭院的侍卫因为惧怕翠薇宫,想着皇上和慧妃都跑了,自己何必如此卖命,所以阳奉阴违,离的远远的,偶尔才在远处巡视一下,哪里敢真正的包围。

自然也不知道有这么多高手已经来了又走了。

翠微宫里只剩下了赵霆,看着他们的身手,暗自佩服云家做事缜密。其实从看到紫色信号,到他们一路闯到这里,已经是最快的速度。

但却还是出了差错,也许正是因为安排的太周详,所以才更是低估对方。可见百密一疏,只是这一个错误也许就会失去末兮。

想到这里赵霆的心突然一阵揪痛,暗自责怪自己明知孟昶对她不会死心,为何还放心的离开芙蓉城。都是因为那天晚上的拒绝,他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

结果他错了,云末兮也错了。

只是这一错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纠正。

赵霆正在想着,眼光突然落在了不远处角落里的那口井。

走过去往里看,井深不可测,黑漆漆看不到底。

只是隐隐的听到滴水声,和潮湿腥臭的风吹到脸上。

有一些隐隐的不安,摇动轱辘,果然打上了一桶水。

再看整个绳索光滑无尘,就好像一直都在使用的样子。

赵霆又看了下高墙,若非从高墙上被人掳走,那么必定还在这个院中,莫非这里有什么暗道?

心中思量,云末兮会不会为了不遭受侮辱跳井自绝了?

念头一起,忍不住一阵寒颤。

踩上井沿,再也顾不得其他,直直的往井里跳了下去。

不一会“咚”一声的落水声传来,便再也没有了声音。

翠薇宫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

过了几日,邾邪鈗辰才回到了宫中。

他是孟昶的贵宾,不再似在大宋那般神神秘秘遮掩身份。

进出的车马都是异常的豪华,前后簇拥着众多的随从。

众人只知他是一位贵公子,可具体为何被国主待为上宾却无人知晓。

也只有孟昶和徐苏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所以在蜀国,邾邪公子便是一个神秘而显贵的存在,就连宰相李昊都毕恭毕敬。

不但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还可以住在宫中。

甚至居住在华美又僻静的霞辉宫中。

这就是云月奇这么肯定不是他掳走云末兮的原因。

走进寝殿,这几日连续赶路奔波,邾邪鈗辰有些疲惫。此次出门办事本来最快也要大半个月才够来回,可是他总是有一丝不安,对徐苏——他很了解。

她绝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个性,但是此次自己必须亲自去一趟,所以只有缩短行程,一路急赶。

低头看到身上的白衣沾染了一些风尘,俊眉一皱,扯下袍子厌恶的丢到一旁。

朱雀急忙上前伺候梳洗。

待梳洗完换上崭新的白袍,他的脸色才和缓些,趟在软塌上闭目养神。

“玄武呢?”

“玄武一直没回来。”另外一名属下回禀。

邾邪鈗辰半睁开眼睛。玄武是他走之前命令看着云末兮的,一直没回来,莫非有什么变故?

“让他立刻来见!”

“是!”

过了一个时辰,那名属下和玄武一起走了进来。

玄武一看到邾邪鈗辰慌忙跪下,“属下该死!”

邾邪鈗辰的眼睛睁开来,如寒光一般射了过去,“云末兮呢?”

玄武一直在翠薇宫外,自然把所发生的事情都看到了眼中。但是因为自己只是一个侍卫不方便出面当场阻止。

后来孟昶走了,徐苏命人进去杀云末兮时,玄武才跟着冲进去,想要救她,可是屋子中并没有人。

所以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找云末兮。

此刻,他只得把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跟邾邪鈗辰复述了一遍。

过了半响,“去叫徐苏来!”听不出邾邪鈗辰是什么情绪。

玄武只是忐忑的看了一眼,又急忙低下头。

“是!”下属出去传唤。

没多久。徐苏风姿亭亭的走了进来。看到软塌上闭目的邾邪鈗辰,眼中露出喜悦和恐惧。

行礼道:“公子,您找属下?”

“听说你带人去杀云末兮?”

“这次属下可是冤枉。是孟昶那色胚,对云末兮不死心,想对她意图不轨,属下也得听他的啊!”

“这么说此事跟你无关?”邾邪鈗辰的声音轻柔的像鹅毛飘过。

徐苏的心一抖,硬着头皮说道:“自然无关。公子前晚教训过属下。怎还敢乱来。只是孟昶好色,此事所有宫人侍卫都前沿所见。”

“那到是错怪你了。”

“属下已经尽力保护,可是她突然失踪,属下也毫无头绪,还请公子责罚。”徐苏假惺惺的说。

“你既然尽力保护了。那就不应该责罚,应该奖励才对。”邾邪鈗辰眯着眼,微笑的看着她。

徐苏脸上很是惊喜,从未见过他对自己微笑,如此的和颜悦色,“属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公子不怪责就是对属下最大的恩典。”

“本公子历来赏罚分明。朱雀,给她服一粒玉髓丸。”

徐苏不知这是何物,不管是赏还是罚,她都不敢拒绝。

朱雀走上前,打开一个瓶子,倒出一粒黑色药丸递给她。

徐苏接过来,闻起来一股清香,一口便吞了下去。

“谢公子!”

玄武在一边跪着,却冷汗直冒。

“这玉髓丸是不是对增进内力有裨益?属下服下之后顿时觉得浑身舒坦。”徐苏问。

第六十六章 流水无情

“这玉髓丸是不是对增进内力有裨益?属下服下之后顿时觉得浑身舒坦。”徐苏问。

邾邪鈗辰慵懒的靠回软塌上,闭上眼,温柔的说道:“自然是可以增加内力。不过每个月十五你都需要再补服一粒。”

“这是为何?”

“因为你若没有服用则会头疼欲裂,浑身瘫软刺痛,好比万只蚂蚁在啃咬着,刺骨钻心。一个月后若还不能服用,慢慢长出皱纹,头发脱落逐渐衰老。最终不是疼痛就是衰老而死。”

“这……这不是毒药吗?属下做错了什么?公子要如此惩罚!”徐苏撕扯着喉咙,想要吐出来。可是玉髓丹再已融化,不可能再吐出来。

邾邪鈗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你一向懂事,办事得力,以为不需要对你用这个手段。可没想到如今却越发狂妄。只要你照旧听话,玉髓丹不但不会令人衰老痛苦,反而可以助益身体,增进内力。满意吗?”

“满……意”徐苏浑身哆嗦。

蹲在她面前,看着她,邪戾一笑。“不过既然你看守云末兮不利,那每月便推迟给你三日的药。你亲身体验一下玉髓丹的威力。”

徐苏顿时脸色苍白。

他笑道:“放心,你这张脸还有用,推迟三日也不会衰老,只是会浑身刺痛欲死不能罢了!”

“属下以后都会听话,请公子收回成命!”徐苏恳求道。

“有的时候身上有点小疼痛未必不是好事,这样脑子才会跟保持清醒!”他靠近她,那样的温柔温和。

她从来没见过邾邪鈗辰离她这么近,更别说对着她笑。

虽然心中惊惧万分,却又有一丝甜蜜。

百感交集,忍不住流下泪来。

“自从十三岁被送给孟昶,十年了,整天对着那个荒淫残忍的人,我早已生不如死。可是一直坚持下来了,就是心中还有希望——希望总有一天你能多看我一眼。对的忠心,即使现在要我死,也绝无怨言。”徐苏凄凉的说着。

“是……孟昶是我怂恿的,是我想要云末兮死。因为她长得比我美。因为她让你多看几眼,让你如此看重。我不甘心。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允许,有另外一个女人能得到你更多的关注。只能是我!你的眼中只能有我的影子。哈哈哈哈……”徐苏又哭又笑,疯子一般。

邾邪鈗辰站在她面前,刚才的温柔平和消失的毫无痕迹,剩下的只有冰冷,眼中充满厌恶。

“你该庆幸你这副皮囊还有用,滚吧!”他说着往外走去,再也不回头看她一眼。

她看着那个远去的背影,白袍翻飞,风姿如仙。看的痴痴迷迷,流着泪,呵呵的傻笑着。

朱雀走到她面前,低声道:“你这是何苦?有什么事能瞒过公子?明知会被罚何必还要搭上自己的小命。”

徐苏看着邾邪鈗辰消失的方向,眼神凄凉。“值得!他今日不是对我笑了吗?还正眼看我了。离我那么近。就算让我此刻死也值得了。”

朱雀一跺脚,“你真是执迷不悟。咱们是什么身份,竟然对主子妄想。”

“为何不能妄想?我是天下第一美人。主子是天下最美的男子,只有我……只有我才配得上他。”

“哼!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脸还有用,今日公子早把你五马分尸都不解恨了。”

徐苏**着自己的脸,“所以我才要爱惜这张脸。要永葆青春,永远当天下第一的花蕊夫人。有了这张脸他就需要我。所以,才更要杀云末兮那个贱人。任何比我漂亮的人,都要杀!他才能永远离不开我。”

“疯子!若不是自小便认识,我才懒得跟你说这些。你好自为之。”朱雀气愤的说完,也转身走了。

一直跪着的玄武站了起来,看着徐苏。

眼中有怜惜有无奈,想说什么又忍住。

一转身,听到身后传来徐苏痛苦的哭声。

玄武只得叹口气,不再回头走了出去。

********

邾邪鈗辰就像一片树叶,轻轻的落到了翠薇宫中。

对玄武所说的他心中有一些疑惑,决定亲自来查看,不可能一个大活人就眼睁睁的没了踪影。

起初只是因为云末兮花样百出,怕她再次逃离蜀国,才通过徐苏和孟昶,宣她进宫,至少将她困在宫中会放心一些。

可是没想到徐苏因妒生恨,不但将她安置在荒废的翠薇宫中,更是不顾自己的惩罚连下杀手。

当得知云末兮住在翠薇宫时,虽觉不妥,可是想着她自视甚高,吃点苦头也好,但是忍不住还是夜里来查看。

正好看到刺客,本想出手阻止,可看云末兮应付的很好就没出面。

想着这些,邾邪鈗辰忍不住有些自责。

从来没有失算过,可是此次却太过笃定。

徐苏是自己的一枚重要棋子,一直以来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对自己的命令从不敢忤逆。

唯独这一次却是几次三番针对云末兮。

他有些疑惑,莫非正如她所言,是因为自己对云末兮太过另眼相看?对云末兮多看了几眼?

女人的心——他摇摇头,即便自己心思缜密,有的时候也不能完全理解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仔细的查看了整个庭院还有屋内,并没发现任何密道,走回屋内脑中根据玄武的描述想象当时的情景。

想到孟昶竟敢真的对她意图不轨——邾邪鈗辰心中发狠,这一枚棋子,待到无用之日,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再一想,既然云末兮逃了出去,又不会武功,那一定是有人相助。可是并没有离开翠薇宫的迹象,莫非遁地了不成?

扫过屋内,看到了开着的后窗,身子一跃从窗户中飞了出去。

窗后是刚才检查过的小厨房。可是这次邾邪鈗辰一跃出来,眼光便停在了那口古井之上。

走过去仔细查看,又侧耳听了听,微微一笑。

脚下一点,轻盈如叶,落入了井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落水声传来。

四周又恢复了死寂。

赵霆和邾邪鈗辰都跃下了那口奇怪的古井,可是云末兮到底去哪里了呢?

原来那一天,云末兮心想以其被孟昶侮辱,不如跟着怪物逃出去去看看,最坏也就是一死。

心一横,也跟着从后窗跳了出去。

出去便看到怪物站在角落那口古井边,抬了抬手,好似在跟她招手。

第六十七章 死人墓穴

云末兮跳出去便看到怪物站在角落那口古井边,抬了抬手,好似在跟她招手。

外面光线明亮许多,才看清那个怪物厚厚叠叠不知道穿了多少重衣服,破烂不堪,脏的已经看不出本来是什么颜色和布料。

因为穿的太多太破烂所以看着才那么巨大圆滚滚。

就好似一堆破布堆在一起,上面一蓬乱草一样的毛发,应该就是脑袋。

毛发遮掩,看不清样貌。但是不管是什么,至少不会是鬼。

云末兮心中稍安,大步跑了过去。

怪物拉过轱辘上的绳子塞到她手中,自己拉住了另一头。

云末兮心想莫非它要放我到井底?听着另一边院中徐苏已经在大喊,要侍卫们冲进去杀死自己。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抓紧绳子,站到打水的桶里。

水桶深度刚好到小腿肚。

刚站稳,桶就慢慢往下降。

一股潮湿腥臭的冷风直冲了上来,忍不住冷的哆嗦,才想起自己身上已是衣不遮体。

越往下越阴冷,古井异常的深,只是感觉越来越宽敞,井口窄小,尽容一人的身躯,可到下面却挺宽大。

光线黑暗,只看到井壁上长满了苔藓,竟然还有许多树藤从缝隙中长出来,四壁都是密密麻麻,长长的垂到井底。

难道怪物就是住在这井底?

下降了许久,再抬头看,只能看到头顶一点点光亮,难怪从上面往下看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井底。

咚的一声,桶底碰到了水面。

云末兮身子晃了晃,原来下面全是井水,那怎么容身?正担心会不会落到水里,难道自己就这样站在桶里躲避在这里吗?

心里想着四处看去,眼睛渐渐适应井底的黑暗。

一阵风吹来,带着浓烈的臭味,她扭头看去,突然看到旁边的井壁上有一个洞,洞口并不宽大,稍微侧身便可以进去。

一些藤蔓遮挡了大半洞口,若不是她正好站在水面上也不易发现。

仔细看看了,仿佛里面还挺深,应该可以容纳自己暂时躲避。

总好过一直站在水桶里,说不定一个不慎就掉到井里去了。

云末兮急忙抓住树藤,小心的跳了进去。

井壁上的洞口虽不大,往里进去却是很大,一条长长的通道。

云末兮犹豫了一下,往里走去。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越往里走越臭不可闻,臭到令人窒息,腹中翻江倒海,忍不住狂吐起来。

吐的头晕眼花,这两日也没吃什么东西,吐到最后只剩下了干呕。

虚脱的扶着石壁,不能再往里走。

运内力强压下去,想着自己势必要躲避一阵,还是要必须适应,不然一直这样吐下去肯定要晕倒。

站着调息了一阵,恶臭越来越浓,洞的另一边仿佛有风,将所有臭气都吹到了她的这边,仅靠内力压住才能勉强呼吸。

强迫自己渐渐平静下来,睁开眼,又看到了那双猩红的眼睛。

那个怪物不知何时也下来了,正站在她的面前盯着她。

云末兮也看着它,不知道它把自己带下来是想怎么样,莫非是要吃了自己?

果真今日要死,那也是命数。

凄然一笑……

可是那个怪物却并没有靠近她,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便转身往洞内走去。

云末兮已无回头路,不想往里走,可是站在这里正是风口,恶臭吹的自己无法呼吸,只得硬着头皮远远跟在怪物后面。

走了没多远,便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山洞中。里面阴暗潮湿,山洞足有十多丈高,高高的山洞顶上有一个小洞口,透进来一柱光线。

借着光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云末兮目瞪口呆。

胃里已无东西可吐,此刻反而只是呆呆的看着,脑中空白,不知是惊还是吓。

巨大的山洞中到处是一堆堆的尸骨,胡乱的随意堆砌和散乱的放着,数百具零散的尸体,简直是人间炼狱一般的所在.

有的已经是白骨,想必已经有些年头。有的还有腐肉粘连着,甚至有的好像才刚刚死去。

阴暗潮湿的封闭洞穴,常年不见阳光,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墓,这么多尸体慢慢腐烂,所以才发出恶臭。

晃神间,云末兮已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

这已不是人间会有的景象,只怕那鬼蜮修罗殿也不会比这里更恐怖和阴森。

腿一软再也站不住,坐到了地上。

屁股被什么扎的一痛,双手摸到一堆黏黏的东西。

低头看,原来坐在了一具腐烂尸体的身上。

看起来死去还不是太久,所以还能看出是一具年轻女子的尸身。

她惊跳起来,从小没少见死人,即便是死在自己面前的,亦或是那日夜里自己用笛声杀死的,她都没有这般惊恐。

这样的乱世,人命本就如草芥,她也不是善男信女,何况还亲手杀过人。

只是亲身处在死人堆里,给人又是另一种恐怖绝望的感觉。

在衣裙上使劲擦拭双手。

一阵酸水上涌,又狂吐起来。

吐了许久,浑身抽空,四周看了看,坐无可坐,站无可站。没有一个地方是没有尸体和残肢的。

只有远处地势稍高,一块巨大的青石板。

那个怪物正坐在上面,低着头好像在啃着什么,嘴里不时咕咕的说两句,好似很是满足和美味。

云末兮看它所坐的大石板足够躺两三个人,上面又没尸体,犹豫了半天,实在站不住,还是决定过去。

就算那个怪物再恐怖,也只有过去一起坐下歇歇。她很担心,自己随时会晕倒在那些腐烂的尸体上。于是咬着牙踩着一具具尸体艰难的走过去。

好不容易走到,在石板的一边坐了下来。尽量离怪物远一些。

无力的趴在青石板上,身体感觉到一阵冰凉。

看了看自己,衣裙被孟昶扯坏了,衣不遮体。洞中本来就潮湿寒冷,又躺在石头上,饥寒交迫,冻得牙齿打颤。

心想这样下去,不是饿死也是冻死。摸向怀中,空空如也。事发突然,所有物品包括玉笛都留在了屋内。

暗自思量,还是要想办法出去,这个死人洞中不能久留。

于是站起来艰难的往井的方面走去,乘着自己现在还有力气,还是要出去,也许孟昶的人已经退走了。也有可能自己的属下已经寻来了。

好不容易走到洞口,水桶还飘在水面上,可是自己一个人也没办法升上去,除非上面有人摇动轱辘。井下面只是井水,不知道有多深。

抬头看有十多丈高。再看井壁,虽然有许多树藤,可是湿滑难行,自己现在体力透支,根本无力爬上

去。

第六十八章 一缕阳光

抬头看有十多丈高。再看井壁,虽然有许多树藤,可是湿滑难行,自己现在体力透支,根本无力爬上去。

云末兮有些绝望,张口想呼救,可是刚才吐了太久,弄哑了嗓子。声音嘶哑,拼尽全力呼喊也是细小如蚊。

何况十多丈高的距离,怎么可能听得到。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她此时只有这个想法。

念头一起,变的更加无力和绝望。

站在洞口,风大潮湿,地面粘滑,根本没办法坐卧,这么对比还是刚才的洞中还算干爽一些。

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又返回洞中。

再次回到青石板上,云末兮的身、心都被掏空似的,透心的冰冷,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只能那样静静的躺着。

想着兴许丽姑能多看几眼古井,兴许能看出端倪。

还有月奇和日奇,会来救自己。

又想到了赵霆,他若是已经回来了,必定也会赶来相救。

只要他们有一人能怀疑到这口井,下来看一下,一定就可以找到。

是的!她突然又充满了希望,他们一定会想到的。

侧躺在石板上缩成一团,再冷也是有些晕晕沉沉,迷迷糊糊的听到远处咚的一声大响。

像是落水的声音。

她腾地坐起来,心中狂喜,是他们来了吗?

慌忙的爬起来拼尽力气跌跌撞撞的冲向洞口。

石头一边的怪物抬头看着她,嗓子里咕咕的叫着,好似在叫唤她。

不管不顾的冲向洞口,差点被滑倒,洞口处比刚才更加湿滑,溅了许多水。

而水面还有涟漪在荡漾。

怎么回事?

她诧异的四处看,并没有人下来,那么刚才的响动是什么?

刚才的响动分明是有东西落到水里的声音。

往上看了看,高处那个小小的洞口并没有人,刚才承载自己下来的水桶竟然不见了。

又试着喊了几声,依然毫无回应。

水面上空荡荡的,逐渐恢复了平静。

除了洞口被书溅的异常潮湿之外,好似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她的心又往下坠落下去。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还没想到这里?

怎么还没有人下来?

刚才涌起的无限希望渐渐变成了失望。

站了一阵,实在受不住洞口的风,只得灰心丧气的又往洞中走去。

重新躺回石板上,一动也不想再动,冷也好,臭也罢,随便吧......

自己也仿佛变成了一具尸体,除了睫毛还偶尔眨一下之外,其他任何部分都一动不动。

耳朵听着洞口的动静,可是除了刚才的那一声大响之外,再没任何动静传来。

难道他们没有发现这口古井?

或是他们遇到了阻拦?

各种问题不停的在脑中穿来穿去,丽姑可还好?是否受了伤?

纷杂的思绪想着想着竟然睡了过去。

冻的牙齿打颤咬到了嘴唇她才又醒了过来。

刚才半睡半晕,睁开眼,洞顶的那一丝光线也没有了。

太阳落山了。

洞内更黑,她静静的躺着,眼睛也逐渐适应,虽然黑暗也还能勉强看的清楚。

肚子咕噜噜的叫起来。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没人找到这里来。

稍稍抬头看到石板另一头那个怪物似乎也睡的很是香甜。

突然对它有一丝亲切的感觉。

至少在这个死人墓穴里,她和它是活着的两个生命,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怪物,但至少是有血有肉、是鲜活的。

总比地上这些堆砌着的残尸腐肉要让人感到温暖。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又昏睡过去。

洞顶的光线由黑暗又变成了光亮。

一丝阳光射进去,照在石板上,她晕乎乎的半梦半醒,艰难的挪过去,躺在那缕阳光里。

身子仿佛温暖了一下,也恢复一些意识,原来自己还没死。

像一颗幼小的植物,贪婪的吸收着阳光,这是给她温暖给她希望的一缕阳光。

那个怪物好似也喜欢温暖的阳光,咕咕的叫着爬过来靠在云末兮身边。

虽然恶臭浓烈,可是云末兮不仅不再畏惧和嫌弃,反而从心底开始变的温暖起来。

就像落魄的小孩和她的可怜小宠物,相依为命。

她突然很想笑。

人的命运为何会如此?

就在两日前自己还是天下第一富有的云家大小姐,锦衣玉食,掌控一切。

可是此刻,她跟腐尸为伴,跟怪物相依,甚至再过几日也就死在这里,再也无人知道,无人记得。

而云家会有新的当家人。

云末兮这个名字将会像云一样渐渐飘散,再也不会出现。

脑中突然想起了去世的父母。

这世上最亲近的只有父母和丽姑。

虽然云府之人众多。可是云家的主子具有绝对的权威,即便她还幼小,即便是个女子,众人对她始终只能有尊敬和仰视,必须保持一定的距离。

母亲在她出生的时候,因为难产,落下了血亏之症,从此只能缠绵病榻。

虽然心里爱她护她,却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对幼小的她过多照顾,反而是云末兮时常陪伴和照顾病床上的母亲。

她的记忆里,母亲从来没有抱过自己。她只能静静的躺着,用慈爱忧伤的眼神看着她。

总是她,伸出幼嫩的双臂,垫着脚拥抱住母亲,亲吻着母亲。

——那时候她是多么的快乐。

即便母亲只有说几句话的力气,但是她可以叽叽喳喳,坐在床边说一天的话。讲她从书上看到的东西,讲院子里的花,讲天上的赤鸢。只要母亲闭着眼听着就好了。

——那时候,她和母亲都是那样的满足和幸福。

可是她渐渐长大,父亲布置了繁重的课业,也为了让她少去打扰母亲休息。

无尽个夜晚她悬梁刺股,彻夜苦读,就为了尽快完成,好奔向母亲的怀抱。

即便如此,她是那么的开心!

吃再多的苦,那怕被父亲责打,她都不曾哭泣过,一直都是一个欢乐的孩子。

因为想到她的母亲,云末兮就是甜蜜的,心中满满的爱。

全心的爱着母亲,而母亲也全心的爱着她。

母亲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是那么的温柔和充满歉意,因为不能抱她,不能给她讲故事。

明白母亲的心,所以每次都是微笑着,充满欢笑的让母亲感受她的欢乐。

她所有的爱和希望来自母亲。

但是这一切的美好,一切的幸福,在十岁的时候结束了。

第六十九掌 两个生命

但是这一切的美好,一切的幸福,在十岁的时候结束了。

母亲难产血亏本是必死无疑,但是父亲寻来了灵药。

维持了十年活死人一样的生命,可是最终还是元气耗尽,香消玉殒。

失去了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和她最爱的人。

那一刻——云末兮的天好似崩塌了。

可是父亲,那个从她出生就一直恨她的男子。

那个优秀聪颖的,对他的妻子爱入骨髓的男子,因为这个婴儿的出生,让他的妻子变成了活死人,所以云博城深深的恨着云末兮。

从来没给过她一个拥抱,甚至一个和悦的脸色都没有给过她。

只是无尽的课业,厉声的责骂。

她的记忆中,父亲给自己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充满厌恶憎恨的眼神。

云博城费尽心力还是没能救活妻子。

所以当爱妻死去后,眼看着她一天天腐烂,云博城再也承受不了,抱着她的尸体服毒而亡。

云末兮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没从失去母亲的噩梦中醒来,就连憎恨自己的爹爹也撒手人寰。

可是更让她没想到的,父母还没出殡,自己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

祖父——那个历来只有书信命令,从未谋面的人,很快传来了指令:任命她——云末兮,一个十岁的孩子,接任云家的当家人。

稚嫩的脸还挂着满脸泪痕,还不知道这一纸号令意味着什么!

眼前就已经跪满了黑压压的人,个个抬头仰望着自己,眼中充满期盼。

从此以后她就要对这个家,对这些人负责。

更重要的要替神秘的祖父,完成他的宏图大业。

十岁的云末兮扶着棺椁,看着里面躺着的双亲。

那一刻她也想躺进去,只要跟母亲在一起即便是阴曹地府也是快乐的。

可是再回头,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忠心耿耿的云家人。

她,那个十岁的小女孩,毅然的点了点头。

从此她便没有了欢笑,没有了自己的喜乐。只能往前走,带领着云家,千难万险也要坚持下去,直到死!

为了防止外人觊觎云家,所以对外并没有宣布云博城的死讯。

而且每年都要大张旗鼓的给云老爷庆祝寿辰。

对于云末兮来说,这是一种对云家的保护,更是一种纪念,纪念那曾经给她带来生命,却没办法爱她的双亲。

唯有丽姑,她的奶娘还能让她感觉到亲人的关爱。

也只有在丽姑面前,她才能展笑欢颜。

常常她会把丽姑想象成母亲,这样她的心才会有一丝温暖,也才有力量坚持下去。

……

云末兮就这样躺在青石板上想着,回忆着……

关于母亲的一切,她早已经封印在心底最深处,不能触碰不能回忆,因为那是让她无力承受的痛。

因为思念对她来说是奢侈也是痛苦的。

可是现在她想放任自己,关闭多年的思绪飘飞出来。

也许她的生命也很快就要消逝,那么就让自己痛快的去思念去哭泣吧!

也只有思念才让她有活下去的动力,也才觉得自己还活着,而不是在地狱里。

眼泪流了出来。

云末兮用手摸了摸,自从双亲去世以后,好似再也没哭过。

因为她是天下闻名,富可敌国的云府掌门人。

因为她肩上扛着巨大的担子。

因为她要为无数的人负责。

所以哭泣——早已经是一种陌生的感觉。

而此刻,眼泪止不住的流,用手背怎么擦也擦不完。

最后终于哭出声来,再也不去控制,用嘶哑的声音放声大哭,又哭又喊又骂,直哭的昏天黑地。

仿佛哭了天长地久,哭的己脑中空白,完全忘记了身在何处。

肝肠寸断,这些年的泪水都哭了出来。

最后,哭的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咕咕咕......咯咯咯......”有什么在摇晃她。

云末兮困难的睁开双眼。

怪物蹲在她身边,一双猩红的眼睛看着她。

看她醒了仿佛很高兴,咯咯的欢叫着露出血红的嘴。

经过之前的大哭,仿佛一切的烦恼、忧愁、思念、害怕——都丢掉了。

此刻脑中异常平静。

又恢复了那个冷静、智慧的云大小姐。

头顶的那道阳光又消失了,洞内一片黑暗。

这已经是阳光消失几次了?

她已经不记得。

“咕噜咕噜……”突然肚子响了起来。

折腾这么久,吐的空空如也的肚子,开始抗议。

蹲在一旁的怪物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很快它好像明白了。咕咕叫着急忙跑开,一会又跑回来,塞了一个东西到云末兮的嘴边。

云末兮低头一看——一只人的手臂。

上面已被啃的没剩多少肉了,想必是这个怪物的食物。

心中一阵恶寒,这次却忍住了。

她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心里却很是温暖。

怪物好像很烦恼,又跑开。

一会跑回来带来了一条腿。

这次是完整的,是怪物刚从尸体上咬下来的。

它献宝一样递过来,血红的嘴边还挂着烂肉和破布。

云末兮撑着坐起来,对它摇了摇手。

怪物好似无可奈何,又有些失落的转身坐在石板边,抱着那条腿啃了起来。

云末兮只得将目光移向别处,重新观察这个洞穴。

看了一圈,除了洞顶那个小洞,就只有自己进来时候的洞口。

除此之外再没有出口。

这个洞好像是在一座山的山腹中,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一个中空洞穴。

可是这些尸体又是哪里来的呢?

怪物吃了一阵,好似吃饱了,随手把骨头一丢,蹲在地上一会玩自己毛发,一会摸摸衣服。

云末兮仔细观察它,越看越觉得像人的动作。

偶尔从层层的破布里伸出的不是爪子竟然好似人的手。

“咕咕!”她不知道该叫它什么便给它取名咕咕。

怪物抬起头来,透过毛发看着她。

“咕咕,我想看看你!”她说。

怪物歪着头似懂非懂,却很是温顺。

云末兮大着胆子轻轻的伸出手去,抖着手撩开它粘连脏乱的毛发。

露出一个骷髅一样的头来,一张脸又皱又脏,瘦的只有皮包着骨头。眼睛却异常的大,布满红丝,眼瞳猩红。

上下嘴唇已经几乎没有了,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看着她咧嘴一笑,血红的舌头吐了出来。

就跟地域的恶鬼差不多,但是却还是能辨认出这是一张脸。

竟然是一个人的脸,好似还是一个女人的脸!

第七十章 皇后之玺

乱发下,竟然是一个人的脸,好似还是一个女人的脸!

云末兮心中一沉,轻轻拉过怪物的手看了看,又撩开毛发看了看她的耳朵,确实是一个女子。耳朵上还能看出曾经有过耳洞的一点红印。

云末兮又有想哭的冲动,她是谁?遭遇了什么?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你……能说话吗?”她用最温柔的声音试探着问。

怪女人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并不懂她在问什么。

“那你是谁?还记得吗?”云末兮忍不住追问,随即又叹口气,话都已经不会听、不会说,又怎会记得自己是谁。

怪女人好似很喜欢云末兮,也模仿她轻轻的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脸,揪揪她的头发。

看来女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爱美的。

云末兮此刻对她更加亲切和同情。

温柔的握着她的手,“不管曾经你经历了什么,以后有我……来保护你。就算我出不去了,至少我们都不会再孤单,死了也有一个伴。”

怪女人呆呆的看着她,好似听懂又好似不懂。云末兮的心中突然觉得不再孤单,就像她刚才说的,就算自己出不去了,也不至于孤寂的死去。

死也没那么可怕了……

感受到她的善意,好似也想对她表达心意,怪女人跑到墙角抱来一个大包袱。

笨手笨脚的扯开边角,摊放在青石板上。

只见包袱里什么东西都有,一看就是从死尸身上拿下来的——估计她觉得好看所以放在一起了。

怪女人一件件拿起来递给她,云末兮都微笑着摇头。

可是却发现里面大部分是女子的物品,并且都没有特别贵重的,无非就是一些小香包、小布纽扣、有几只发簪和一些耳环,也都是木的或是次等玉饰。

还有一些发黄的小秀帕,甚至已经破烂,上面的绣品有的还算精致,大部分针脚看起来都比较粗糙。

心中疑惑,莫非这里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女子的尸体?

怪女人看云末兮都不喜欢这些东西似乎有些气馁,低垂着头,侧过身子闷闷的坐着。

就像一个极力表现却依然没得到别人表扬的孩子一样,那样的沮丧。

云末兮有些过意不去,凑过去包裹里翻找,想着随便挑选一样让她高兴一下。

却看到这些东西下面还压着一个小布包。

“这里面是什么?”云末兮讨好的指着小布包问,想着这里面的必定是她珍惜的,若是拿一件想必她会很开心。

怪女人转过头来,一脸疑惑的拿过小布包,好似自己也不记得里面是什么了,一会又突然抱在怀里,很是珍惜的样子。

她肯定早已精神失常,自然对很多事也不会记得。

试探着指了指,问道:“可以给我看看吗?”又指指自己。

怪女人犹豫着一会看看小布包,一会又看看云末兮。

想来目前在她心目中云末兮更重要,所以便递了过来,可又很舍不得的样子,扯着不松手。

云末兮笑道:“若是舍不得那你自己留着吧!”安慰的拍拍她的手。

怪女人咕咕叫着把小布包一把推进了她怀里。

本来只是逗逗她,可看她真的给了,不接怕她像刚才一样不开心,也就只好接过。

心想里面肯定又是一些死人的东西,本不想打开,可看她很殷切的想要讨好自己,也就不忍心再让她失望。

笑着拍了拍小包袱,“我打开看看,一定是一些很好看的东西,一人一半,我不会全要的,不用担心!”

知道她听不懂,可是云末兮愿意跟她说话,只有这样也才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

怪女人高兴的发出咯咯的声音,手指着包袱呜呜的叫。

将小布包摊在石板上慢慢打开,里面有一枚玉印章,拿起来仔细看,竟然是用上好的和田羊脂白玉雕成。

玉色纯净无瑕,晶莹润泽。

上有钮为高浮雕的一只螭虎,匐伏在玉印上,雕刻的栩栩如生。

云末兮心中一惊,顿时有些激动。

翻过来一看,只见印面刻着篆书“皇后之玺”四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莫非这就是蜀国的皇后之玺玉印?

想起来昔日听过一个传说,是关于蜀国的,很是离奇。

传说昔日创立蜀国的太祖皇帝,在还没有建立蜀国时,有一次兵败溃逃,他独自一人躲在山中。

敌军四处搜捕,太祖以为自己命必休矣,跌坐到一块石头上,沮丧不已。

可奇怪的是搜山的敌军经过他的身边却没发现他。

这才让太祖得以逃生,最后东山再起建立了蜀国。

做了皇帝之后,他对这件事一直百思不解,耿耿于怀。便命人取了那块石头来,宫中的玉石工匠一看鉴定此乃极为难得的羊脂白玉。

太祖很是惊喜,便说这是上天落到凡间的上古神玉,必是上天赐给自己,护佑蜀国的。

于是重金请了闻名天下的工匠,将古玉分开,雕刻成两块精美的玉玺:一块是皇帝之玺印章,而另外一块就是皇后之玺印章。

将这两块玉玺立为蜀国的镇国之宝。必须持有玉玺之人,才有资格做皇帝和皇后。

可是没想到这一枚传说中神奇的皇后之玺玉印竟然会出现在这个死人洞中,被这个怪女人收藏着。

云末兮吃惊的看着,脑中无数的疑问。

之前曾得到过一些消息,蜀国前皇后张太华死后,皇后玉玺随之失踪。

徐慧妃虽然专宠多年,权倾后宫,甚至代替皇帝处理朝务。可这皇后的封号却一直不能得到。正是因为她手上没有这枚皇后玉玺。

这是蜀国皇室的祖制,要当皇后的必然条件。即使权利再大,没有玉玺在手,朝中大臣以及百姓都反对。

没有玉玺的皇帝或是皇后会给蜀国带来厄运,会受到上天的惩罚——这是蜀国多年的传说。

孟昶也无可奈何。

所以这也成了徐慧妃的心病,奈何就是苦寻多年而不得。

云末兮不知道该叹息还是该感慨,竟有此等奇事。

不过想到这里是翠薇宫院中的古井,也就不足为奇,莫非是当初怪女人从张皇后那里偷来的?

怪女子看云末兮盯着玉玺反复的看来看去,好像很喜欢。

她在旁边跑来跑去、蹦来蹦去,很是高兴的样子。

云末兮看着她,想不明白她跟玉玺的关系。

低下头继续翻找小布包里的东西,玉玺的下面有一块泛黄的娟帕包着一些东西,打开来里面是三件首饰:一只金簪、一只玉手镯还有一对耳环。

看材质和做工,均属极品,非富即贵之人才会佩戴。

“莫非也是张皇后的东西?”她心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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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尘封冤屈

。他是优柔寡断的性格,遇到大事,心知为是而不能当机立断,一定要有人在旁赞助;所心这时一听李昊的话,断然决然地答道:“就照你的话,从速出榜招募,我发宫内的金帛充作军费。要得人死力,必须厚待,军需给养,不妨从宽。”

有钱不怕招募不到“雕面恶少儿”,李昊便毫不迟疑地应声:“是!”接着又说:“一事须请官家的示下,新募之卒,由何人挂帅?”

“不就是为此踌躇难决吗?你看呢!”

“臣愚昧!急切间想不起有此适选的一人。”

“我在想,你的话不错,年轻气盛,还得从后辈中去找。”

“是!”李昊徐徐又说:“王都统的地位,连老臣亦逊一筹,只怕资望不足的后辈,为王都统所轻;将帅不和,又当强敌压境之下,这一层,不可不虑之于先。”

孟昶不语,沉吟了好{炫&书&网}久,这样问道:“元(吉吉)如何?”

元(吉吉)是皇太子,有他挂帅,王昭远不能不俯首听命;事实上亦唯有皇太子才能指挥得动王昭远,就此一层而论,自是最适当的人选。但皇太子只会行猎,不知兵阵之事,万一有了意外,这个赞成的责任担当不起,所以李昊这样回答:“此事体大,但凭高断,臣不敢赞一词”

这一说,孟昶又犹豫了。回到后宫,郁郁之色,现于眉宇。自有宫女把这番情形,去告诉了“花蕊夫人”——

蜀主孟昶的两个宠妃,都是国色也都通翰墨;早年的张太华,就是元(吉吉)的生母,眉目如画,定擅专房;语辞政初年与孟昶同辇游青城山,宿在“九天丈人观”,探幽揽胜,驻驾一月有余,还觉得兴有未尽。负责警卫的“奉銮肃卫都虞侯”李廷珪屡谏不听;结果张妃在大雷雨中被震殒身。就像马嵬驿的杨贵妃那样,张妃的遗体用一块红锦龙褥包裹,埋在九天观前白杨树下,悲痛不已的孟昶也就急急回銮,离开了那伤心之地。

于是有人仿照长恨歌后半段的故事,编了这样一个传说,说有个方士叫李若冲,一天薄暮时分,经过九天观前埋香的白杨树下,在云气窈渺之中,发现有个绝色女子在树下微吟,神情诗声,两俱凄楚;细细辨去,是这样一首诗:

一别銮舆今几年?白杨风起不成眠;常思往日椒房宠,泪滴衣襟损翠钿。

李若冲好不诧异,高声问道:“是人是鬼?”

那女子盈盈下拜,“我是蜀妃张太华。”她说:“陪驾来游青城,遇震而死,至今不得投生,请李先生为我超拔。”

李若冲答应了他的要求,为她在中元节虔修“长生金简”。不久,他在梦中见到张太华来致谢,说是已经投生人世。醒来一看,白粉墙上还用黄土写着一首诗,自道“领得生神九卷经”,已出幽冥而见天日。当然,这一段神话,最后会传到孟昶耳朵里;悲喜交集之余,李若冲得到了很丰厚的赏赐。

张妃以后,最得宠的就是“花蕊夫人”;她姓徐,是高祖孟知祥镇蜀的观察判官徐元溥的妹妹。张妃死后入宫,封为慧妃,生得冰肌玉骨,娇小玲珑,孟昶看她如花之艳,如蕊之轻,所以赐号为“花蕊夫人”。人前背后,人人都叫她的别号,提起“慧妃”这个正式封号,反倒不大有人知道了。

花蕊夫人不但是孟昶的解语花,也是他的如意珠;朝廷大事,每有疑难,她也常常参赞,所以这时听得宫女的报告,匆匆来问究竟。

她不轻易去打听国家的政务,但只要知道了孟昶的疑难,却常有很好建议,唯有这一次她不能对他有何帮助的,因为连她自己也还弄不明白,派太子领兵增援剑门,是不是明智的措施?而且,太子非她所出,即使有所见,她也不肯有所表示——虽说太子身临前敌,只是为了表示重视宋军的入境,以及激励士气,不必亲冒锋镐;但兵凶战危,万一有了意外,说起来“太子领帅印,当初是由花蕊夫人一言而决”,这将会引起许多猜疑和是非,她不能不远远避嫌。

见她沉吟不语,孟昶又唤着她的小名:“慧儿,此事我真是委决不下,你旁观者清,替我出个主意看!”

“我怎么能是‘旁观者’?”花蕊夫人很快地答说:“托庇于官家,祸福同之,我当然也是局中人。”

“我失言了。”孟昶握着她的手,叹口气说:“唉!当时不听娘的话;如今竟无可与言之人。”

“当时太后说了些什么?”

“叫我不必用王昭远。”

“那!”花蕊夫人觉得有个顺理成章的主意:“如今也何妨请太后作个裁决。”、

“对了!”孟昶欣然答道:“我怎会想不到此。”

于是孟昶站起身来,与花蕊夫人由一群宫女簇拥着到慈庆宫去见李太后;年近岁逼。李太后正亲自指挥着宫女,在更换适于新岁的一切陈设和字画——看她那高高兴兴过年的样子,孟昶倒又踌躇了,不敢把前线兵败的消息透露。

花蕊夫人懂得他的心意,悄悄提醒他说:“只谈增兵,莫提丧师失地。”

于是孟昶陪着说了些闲话,慢慢引入正题。“娘!”他说:“我有个念头一不知道能行不能行?想请娘的示下。”

李太后知道他孝顺,必是因为过年又想了些新奇玩艺作娱亲之计,所以阻拦在前:“算了吧,兵荒马乱的,你就替我少出些花样吧!”

“正因为兵荒马乱,害得娘也不安心。”孟昶趁机说道:“剑门虽是天险,就怕王昭远轻敌误事——”

说到这里,李太后大声打断他的话问:“王昭远怎么了?”

“没有什么!他好好在剑门。”孟昶紧接着说:“我想再招募一万兵,增援北路。娘看如何?”

“能够增兵,自然最好。只是王昭远狂妄自大,别人一样也看他不起;看来选将甚难。这一万人你预备派谁带了去”

“娘见得真透彻!就因为王昭远与人难处,我想派遵圣去。这一下,王昭远不能不听命。”

遵圣是太子元(吉吉)的字。李太后觉得教这个长孙领兵挂帅,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便即问道:“遵圣会打仗吗?”

“这也不是要他亲自去打仗,无非督促将帅,激励三军而已!”

李太后听了这话,把利害关系作了一番深长的考虑,支持她儿子的做法。“行!”她说:“江山本是要自己去打的。如果你不能亲征,自然该叫遵圣去。”

“是!”孟昶凛然受教。

“也还得找个人帮他。”李太后又说:“遵圣怕连军营中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就装样子也要装得像才好。”

“当然要找人做他的副手。我想派李廷珪帮他。”

李廷珪与李太后同乡同宗,是随高祖入蜀的少数“老人”之一,曾负责宫廷警卫;元(吉吉)是他看着长大的,对北路也很熟悉。而且他赋性俭约,不蓄声伎,李太后对他很看重,所以满意地表示同意。

这些决定,当时就通知了元桔——二十七岁的太子,文采风流而不通世务,听说受命为“元帅”,领兵拒敌,不以为责任艰巨而有不克负荷之惧,只觉得是件很出风头、很好玩的事,兴奋得了不得。

就这份兴奋的神情便够了。孟昶、花蕊夫人,连老太后在内,都怕他胆怯不敢上前线;现在看他这豪气凌云的样子,不但心中一块石头落地,而且觉得是个克敌致果的好兆头,也都分享了他的高兴。

孟昶对财物是无所惜的,大发宫内金银财帛,作为军需,重赏之下,一万勇夫很快地招募足额,由副元帅李廷珪负责编队,操演阵法;用兵甚亟,无法好好训练,反正号令已经听得懂,再有一千在行伍中已久的禁军,混合在里面,等出兵以后,一路行军、一路训练,也还不妨。

校场上轮番日夜操练不息,宫内也日夜在忙着备办军装。花蕊夫人知道元(吉吉)爱漂亮,军容摆出来,要如一条锈龙,五色鲜明,所以召集宫女,替他赶制戎服和全军所用的旗帜;孟昶亲自动手,稽览古籍,画出春秋战国诸侯所用的旗帜式样和花纹,然后由花蕊夫人领头,用蜀锦剪裁彩绣、老太后宠爱孙子,也帮着宫女一起下手,整整忙了十天才完工。

然后挑出师的日期,年内还有好几个黄道吉日;一开了年,要到正月底才有宜于行军的日子,未免缓不济急,孟昶便决定在年内出兵。

这时元(吉吉)在西城唐朝李德格所筑的筹进楼,建牙开府,等有了出师的日期,便即大宴将校,慷慨激励。接着便是重臣元老排日设宴为他饯行,清歌妙舞,尽醉极欢。

出师的那天是十二月二十五。五更时分,教场点兵,呜嘟嘟的笳角、轰隆隆的金鼓,把成都的老百姓从梦中惊醒,都说“太子出兵,好壮丽的军容”,要去看个热闹。也有耆年父老则以为自孟知祥入蜀,带来四十年太平岁月,于今太子在急景凋年、腊鼓频催声中,领兵为百姓御敌,应该有一番敬意表示,所以都备了熟食美酒,守在兵行所必经的路口,准备犒军。

这些情形很快地报到了元(吉吉)那里,他自是兴奋异常,原来打算着从教场径出北门;这时为了让老百姓得瞻军威,特意下令,在城内绕行一匝。

可惜天不作美,从教场出发的那一刻,空中飘下蒙蒙细雨,元(吉吉)怕花蕊夫人督促宫女们细心绣制的旗帜,沾而损坏。传令暂时解下,收藏在身。

剩下光秃秃一根五色锦绸裹缠的旗杆。扛在肩上,军容大为减色;元(吉吉)觉得非常扫兴。本来心思就在活动,恰好天也晴了,便急急下令,依旧把旗帜亮了出来!

一则是匆促,再则是孟昶设计的图案过于古雅难识,那些士兵们不知道有上下正反,胡乱一系,大多系倒了。

“老兄,你看,那旗子上是什么花样?”道旁有人低语。

“不是玉戈吗?”

“是啊!矛头应该向上,怎么向下了呢?”

“系倒了。”另一个人又说:“这该向下的却又向上了——剑尖向上,剑把在下,试问怎么握法?”

“老兄!”那人神色不怡:“征兆不妙!”

“何以见得?”

“这是‘太阿叙持’,自失权柄。”

有识者都在诧异,不仅是征兆不妙,行军连自己的旗帜都弄不清楚,如何能够打仗?但元(吉吉)却毫不在意,顺系也好倒系也好,“反正戈总是戈,剑总是剑,只要五色鲜明、热闹好看就是了。

等大军出了北城,在八里以外的学射山下,另有一批人在等着,那是太子宫中的姬妾优伶,一共有八十多人,镜奁衣箱,行头砌末,装了二十几车,并入后军,一起出发。到此时元(吉吉)就不骑马了;七宝香车中,左拥右抱。到晚宿营,牛皮大帐裹铺下红氍毹,开筵演剧,总要三更过后,方始罢手。

就这样缓缓行去,第一天宿新都、第二天到广汉、第三天到德阳、第四天到罗江、第五天到绵州,正好是广政二十七年除夕,自然是在这里过了年再作道理。

15

除夕守岁,王昭远与部将喝了一夜的酒。他不能像元(吉吉)那样,携带姬妾优伶,歌舞终宵;但团炉把酒,娓娓清谈,又是一番乐趣。

他讲的是宫内的风光。从孟昶束发受学,他就是伺侍书案的小厮;孟昶接了位,他当“卷帘使”、“茶酒库使”,片刻不离左右,所以对孟昶的起居生活,十分熟悉;随便找些事谈,就是大家都感兴趣的“秘辛”——因为听的人兴致盎然,他就谈得更起劲了。

“官家真是仁君。”他说:“初登大位之时,勤于政事,起居十分节俭,床帐衾褥,不过紫罗碧绫而已。到中年以后,享用渐奢——其实也不算奢靡,蜀中百姓,只要是小康之家,谁不是绵绣衣裳?”

“听说老皇晚年,起居十分讲究。可有这话?”有人发问。

“怎么没有?老皇的‘食典’就有一百卷之多。喏,”王昭远用铁如意指着席面说:“这一味‘酒骨糟’,就是当年的玉食。老皇不但讲究饮食,更讲究居室器用;你们听过‘屏宫’这个名称没有?”

“听到听见过。但不知是什么东西,正要向都统讨教。”。

“屏宫就是屏宫;在寝宫中设画屏七十张——”这七十张画屏,自然是名家所绘,团成一个寝室,用机括组合,关闭只一举手之劳,“真正是冬暖夏凉,”王昭远说:“冬天密不通风;夏天开了,风来四面;最妙的是可以视风向而定画屏的方向,风是西南风,画屏便开向西南,自然受风。”

“我也见过屏宫。”都督赵崇韬接口说道:“不但可以受风,也可以避风,如果是西南风,画屏开向东南,那就避风而通气,实在巧妙得很。”

就这样谈到天色已明,王昭运率领部属,向南遥叩帝座,祝贺新禧;接着是他自己受部将拜年。喜气洋洋地乱过一阵,正要就寝;东面慌慌张张来了几匹马,到营门而止,领头的一个小校,神色惶遽地要见长官,说有紧急军情报告。

卫士报到后帐,坐在床上的王昭远一听就愣了,“大年初一,偏偏会有什么紧急军情。”他紧皱着眉说:“唤进来!”

唤进那个小校来,他自称是来苏村附近、嘉陵江西崖的守军,名叫张康才。

“张康才!”王昭远不耐烦地问:“你别噜苏!快说,什么紧急军情?”

“宋朝的大批人马,从来苏那里打过来了!”

“啊!”已脱下了靴子的王昭远,赤脚跳了起来,“快,快!快请赵都监来。”

赵崇韬正好也

第七十二章 是梦是真

是一个小香囊,小巧精致,布料好像只是普通边角料所制,但手工却还算精美。

“这么年轻为何死在这里?死了不安葬为何被人胡乱丢弃。看衣服并不像大户人家的女儿。莫非是谁家的奴婢,犯了错被人打死便丢弃这里?”她很想认真的推理,可是自己都要饿死了,那里还有力气细想。

看张太华,正围着那个年轻女孩的尸体,绕来绕去,衣裙摸一下,脸摸一下,黑黑的头发摸一下,一脸的羡慕。

虽然疯了,可是内心本能的向往年轻和美丽。

只可惜她遇人不淑,悲惨至此!

可是自己呢?

即便出身富贵,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年纪轻轻就要死在这里。

也没有一个亲人会惦记,也许只有丽姑会痛哭几日。

那唯一的亲人——神秘的祖父,很快又会给云家指定一个新的当家人。

想着想着越来越悲伤,以前自己不是容易伤感和悲观的人。

人就是这样,面临生死总会比较脆弱。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沉睡了过去。

梦里梦到了许多人,有母亲有父亲……竟然还有赵霆。

梦中的云末兮也奇怪为何会见到他。

只见他远远的走来,伸出手,温柔的说:“我来救你了。”

他的脸上是那样的关切和焦急,仿佛已经寻找了自己许久。

云末兮半梦半醒之间,不由得好笑,怎么会梦到了他,却不知自己一直强装坚强,其实内心是多么渴望关爱。

对自己和他之间心底最深处也有过期盼,对大殿上那一吻也难以释怀!

为什么是他?

突然又雀跃起来,若真是他来了,那便好了!

自己也不会死了。

若真是他来了,那么也许他们之间真的可以给彼此机会。

因为也许这是上天注定的……

云末兮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纷乱的想着,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突然感觉到洞中亮了起来,亮的发光,白的刺眼。

迷迷糊糊的努力半睁开眼。

洞口站着一个人,洁白如雪的衣袍随着吹过的风轻轻的飘拂,迷蒙中远远看去如此的风姿如仙,竟然似曾相识。

云末兮吃惊的睁开眼,想用力去看清。

此刻在这犹如人间炼狱的黑暗洞中,他就那样的出现了。

傲然的长身玉立,纯净无暇,就像一个降临凡间的仙人,跟这洞中的潮湿黑暗,腐朽的肮脏如此的格格不入。

是他邾邪鈗辰……为什么是他?

他就站在那里,任由恶臭扑面,任由冷风吹拂,一动不动只是定定的看着云末兮。

云末兮也看着他,带着不可思议和不真切的怀疑!

怎么他也来了?我的梦里为何会出现他?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这个一直想摆脱的人,自己都快要死了,为何还到梦里来纠缠!

饿的眼中都是星光在闪,只觉得那些闪烁的繁星都笼罩在他的身边,衬托的他更加虚幻和仙美。

这样的震撼……果然是梦啊……

她艰难的咧嘴一笑,喃喃道:“怎么你……也到我梦里来了。”

邾邪鈗辰看着她,超凡俊美的容颜上,依然冰冷如霜,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到来让本就阴冷的洞中更加的寒入骨髓。

可是那幽深湛蓝的眼眸里,却闪动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和怜悯。

她又笑了笑,可是为什么梦到他?赵霆去哪里了?

他站在洞口,刚才就觉得这口井有古怪,在井口感到有风从下往上吹,他往下跳时便抓住了树藤一路往下搜寻,果然在井底看到了洞口。

看到她的一瞬间,看她一动不动,就像一片凋零飘落的叶子已经枯黄静止,静静的躺着,以为她已经死了。

想走过去,可是脚步却迈不动,心里莫名的不想过去,不想见到这个结果。

那个闪动着智慧光芒的女子,总是镇定淡然与她的年龄和娇弱决然相反的奇怪女子,难道就这样的死了?

突然不想去验证,久久的站着。

可是她动了,还能说话。

他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过去。

新换的靴履踩在腐烂的尸肉上,他毫不在乎。

崭新洁白的袍子溅了地上的淤泥血水。

他不管不顾,目不斜视,直直的看着她,向她走去。

那一刻在他眼里只有她的身影,不在乎任何肮脏的东西,不在乎任何阻挡。

云末兮已经迷惑了,这如果是梦为何如此真实?

她甚至听到了地上尸骨被他踩碎的声音,听到了真实的脚步声用力而急切的走来……越来越近……最后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就在耳畔。

躺在石板上的娇弱瘦小的女子,苍白枯槁、衣不遮体。

大大的眼睛呆滞的瞪着,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失去了聚焦,带着迷雾带着死亡的气息。

邾邪鈗辰俊眉深皱,手一扯,扯下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小心的包住她脆弱的身躯,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云末兮的意识还是如坠梦中,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对上他的眼睛。

“你这个蠢女人的本事都去哪里了?为何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他低声懊恼的骂着,抱紧她往洞外走去。

那边正在啃着尸体的张太华,一看云末兮要被带走。

咕咕叫着张牙舞爪的冲过来就要抢夺。

邾邪鈗辰抱着云末兮,腾不出手,只好抬起脚踢了过去。

云末兮着急的拼力低叫:“不要伤她。”

邾邪鈗辰一忍,撤回一些力道,但是这一脚还是踢的不轻,张太华飞了出去,摔在地上。

所幸没受重伤,喉咙里还咕咕的叫着,疯了一般挣扎着想站起来再抢。

云末兮使出最后的力气叫:“太华,你乖乖待着,很快就来接你。别乱动。”

张太华不知是听懂了,又或是惧怕邾邪鈗辰。

只得爬在那里呜呜的叫,不知道是回应还是哭泣。

云末兮刚才一用力,仿佛最后一口气已经用完,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顿时人事不省。

霞辉宫中。

邾邪鈗辰站在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云末兮。

她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他也站了两天两夜。

御医来诊治开了方子,强灌了汤药,依然不见醒来。

一旁的御医有些害怕的说道:“在下已经尽力了,若是……今夜还不能醒转……只怕就不会醒了。”

整个蜀国皇宫里的人最怕的第一是徐慧妃,第二便是这位邾邪公子。

众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皇上和慧妃对他用的最高的礼遇甚至有些畏惧他。

以往他偶尔会到蜀国皇宫中来小住几日,霞辉宫的规格都是用的最高的,也只用他自己带的侍从和物品。

这次是御医第一次踏进霞辉宫,也是第一次如此近的见到这位神秘的尊主。

他没说话,身上的寒气就连一旁的御医都感受到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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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生命垂危

玄武上前对做了一个往外请的手势。

御医急忙收拾箱子跟着玄武走了出来。

“真的没救了吗?”玄武低声问。

御医为难的说道:“水米未进数日,又受了湿寒之气。关键是她体内还中了一种尸毒。”

对玄武,御医到是愿意多解说一些,摇了摇头:“要看这位姑娘的造化。还请按在下开的方子按时给她灌进去,兴许能活过来。”

“多谢!”

御医抬抬手,背着药箱走了。

玄武送走御医,和站在门口的朱雀对视一眼,两人均有些摸不着头脑,公子一直守在云末兮床前未曾离开,这是什么情况?

邾邪鈗辰站在床前,身上的衣袍还是两日前的那一身,已经变的肮脏甚至有了臭味。朱雀进来战战兢兢的问了几次是否要更衣,他都没说话。

莫非她真的要死了?

看着躺在那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曾经是那样的鲜活,跟自己斗智斗嘴。

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吗?

他不明白为何有些紧张,在得知她遇险后那么不淡定,这不是他的习惯。

生命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如草芥——甚至草芥都不如。

可是此刻却很想换回眼前的这条命。

这种感觉多少年没有了!

多年前那个自己最敬重、爱戴的人倒在面前时,也想过如果可以挽回这个生命,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终究生命一旦逝去便无可挽回——这也成了此生最大的遗憾和痛苦。

多年以后,此刻他又体会到这种渴望。

陌生又有些熟悉!

一切仿佛静止下来,殿内没有丝毫声响。

殿外的人也战战兢兢。

庭院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夜色降临。

殿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朱雀甚至没有勇气进去点灯。

阴冷的寒气甚至让站在殿门口的朱雀和玄武都感觉到发抖。

月上柳梢头,窗外渐渐有了光亮,月光从开着的窗缝里透了进来。

洒在屋内的两人身上。

床上躺着的人和站在床边的人一样的苍白。

轻轻的一声响动,蓝色的眼眸闪动了一下。

云末兮突然轻哼了一声,长长的睫毛轻微的抖动,闭着的眼睛眼皮开始在动。

慢慢的睁开……

看着陌生的环境,只是呆滞的盯着帐顶看。

“霞辉宫!”一个声音响起。

她有些迟缓的转动头和眼睛,看到了那张苍白却俊美的脸。

蓝色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他又冰冷冷的说道:“这是霞辉宫!”

仿佛说这一句已经是所有的解释,也已经让他失去了所有耐心。

动了几下嘴唇,她才发出低哑的声音:“我……还活着?”

邾邪鈗辰撇开眼睛,“朱雀!”他叫。

朱雀几乎立刻便冲了进来,还没等说话。

“伺候她,别让她死了!”他厌恶又不耐烦的吩咐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寝殿。

看他走了,朱雀也松了一口气,看向云末兮。

“姑娘可好些了?”

“这里是哪里?”

“霞辉宫,是公子救你回来的。昏睡了两日,御医说如果再不醒过来就救不活了。”

“你是谁?”云末兮问。

“朱雀——公子的贴身侍卫!”

云末兮记得好似在云水阁见过她,伺候邾邪鈗辰的侍从众多,女子却好似只有这一个,所以有些印象。

看她穿着青衣,长的很是清丽,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

“这么说真的是他救了我。”此刻才真的接受这件事,真的相信自己没死,也不是在梦中。

朱雀虽也是冷冷的,但是至少比邾邪鈗辰看起来有温度多了。

也许是同为女子也许是自己刚刚经受遭遇,此刻看着朱雀很是亲切。

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端了一个托盘,把托盘放在床前矮几上,便退了出去。

里面有一碗人参粥,一碗刚煎好的汤药。

朱雀扶云末兮坐了起来。

云末兮想伸手去端,可发现自己的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

朱雀犹豫了一下端过人参粥来亲自喂给她吃。

饿了这么多天,也管不了烫嘴,快速的吞进肚子里。

“多谢姐姐!”含糊的说道。

朱雀眼中有一丝闪动,从小到大只伺候过公子一人,不愿意伺候别人,可是此刻听到真心的感谢和一声姐姐,她的心突然有些温暖。

手中加快速度,云末兮一勺勺的吞下去,根本没有嚼,一会功夫一碗粥便喂完了。

她看着空碗,似乎还想吃。

“公子吩咐了今天只能吃这些。”朱雀看出她的意思,简短的说,把碗放回托盘里。

云末兮自己懂医术,自然知道饿了这么多天是不能一次吃太多。

只得舔舔嘴唇。

看她的样子浑身脏兮兮,还穿着公子的外袍,只是昂贵洁白的袍子如今也变成黑黄色。

头发披散凌乱,脸上跟鬼一样又苍白又脏,黑一道黄一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嘴上沾了一点粥被她伸出舌头舔了进去,还吧嗒了一下嘴。

朱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实在不知道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公子怎么还在床边看了两日两夜。何况他是那么喜爱洁净的人。

就连自己就近端详之后都有一些反胃。

云末兮此刻有了一些力气,看了看那碗药,陪笑道:“还要劳烦姐姐!”

朱雀只得端起来又喂给她喝下。

她喝完说道:“这位御医医术还不错,不过还要再加两剂药进去,劳烦姐姐帮我记下一并加到药里。”

朱雀一愣,此人还真是会保命,还一点不见外,要是自己记得不错,几日前她跟公子还是仇人的关系,打的你死我活。

可也只是点点头,走到桌边将她要加的药材写了下来。

抬着托盘刚要走,云末兮又说道:“再劳烦姐姐,我想沐浴更衣。”

她低头看着自己,闻到身上的臭味,自己都想晕倒了。

朱雀一言不发的走了出来,看到邾邪鈗辰站起外面,还穿着一身脏衣,并不曾离开。

“禀公子,粥和汤药都吃了,她还要……”

“按她的吩咐去做!”没等朱雀说完,他便打断命令道:“自今天起,你保护她。只要不出皇宫,随便她。”吩咐完这才走了。

朱雀带着几个侍女提着热水进来,伺候着云末兮沐浴更衣,身上的脏臭让几个侍女都捂住了鼻子。

她泡在热水里才真确的感觉到自己是活过来了。

一只脚已经跨到了阎罗殿,却又重新活了过来,对于云末兮来说不只是感慨,心中突然充满了感激。

原来活着是如此的美好,若是死了那么一切都是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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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活着就好

原来活着是如此的美好,若是死了那么一切都是妄言。

什么使命、责任,所有认为的理智、正确的选择,统统都可以抛却,生命是如此的脆弱而短暂。

而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若是真的死了,那自己就像白活了一场。

空荡荡的来,空荡荡的走!

泡在热气腾腾的水中,屋内被雾气袅绕,她静静的坐着,脑中安静的感悟,仿佛入定一般。

心里和身上的无形枷锁也随之渐渐打开。

人活着或许可以更自在一些,或是更自我一些。

至少也应该做几件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才不枉此生!

“云姑娘,可洗好了?”朱雀在外面不耐烦的催促,看她已经待了许久,换了几次水,还不见出来。

云末兮舒服的叹口气,慵懒的说道:“洗好了,现在我要美美的睡一觉。”

洗完澡又要了一碗人参粥喝下倒头便睡。

身体刚恢复又进了食,洗了澡,耗费元气,这一睡又睡了一天。

邾邪鈗辰走进来,满脸的不耐,看着又躺着一动不动的人,“死了吗?”他很想把她扯起来。

一旁的朱雀急忙答道:“没死!只是睡着了。”

他皱眉看了下外头,从昨夜睡到此刻,天又要黑了。

仔细听她呼吸是均匀的,他转身一言不发的又走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云末兮便饿醒了,朱雀看她醒了命人去端了吃食和汤药。

这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本来底子也不弱,何况是她自己的药方,很快便完全恢复。

而朱雀也尽心伺候着,只是却没再见到邾邪鈗辰,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本来还想着若是见到了不知道是应该感激涕零还是依然横眉冷对。

反正遇到他,就是逃不出他手掌心。就连死也被他拉了回来,自己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想叫他帮忙把张太华接出来,但是又觉得不妥。

毕竟张太华在死人洞中生活了十年,一下子接出来肯定不适应。

外间的人又会如何看待她?徐苏能放过她吗?

即便这些都不是问题,但是自己现在自身难保,还困在邾邪鈗辰手中。又怎能保护她?万一邾邪鈗辰根本就不想保护张太华,反而让之前害她之人再来加害于她。

想来想去,云末兮暂时也就不能再管她。所幸她已经习惯了死人洞中的生活,再住一段日子也没问题。

除了不让离开皇宫,她提什么要求邾邪鈗辰都同意,闲的无事就要了些书来看。

这天,云末兮正坐在院中看书。

“呦,这是谁啊!还真是你,云末兮!”不远处传来一声娇蛮的声音。

云末兮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放下手中的书,只得上前行礼。

“民女拜见慧妃娘娘。”

徐慧妃趾高气扬的站在她面前。

当得知云末兮在霞辉宫的时候,心里嫉恨的抓狂,可因为玉髓丸不敢再惹恼邾邪鈗辰,看着眼前的云末兮,心中是恨的牙痒痒。

“你还真是有本事,竟然躲在这里。”

“娘娘说笑了。民女又没做亏心事,何来的躲?何况不是娘娘邀请民女进宫的,那不在宫中民女该去哪里?”

“胆子越来越大了,以为有公子撑腰,本宫就奈何不了你了?”

“囚居于此,何来的撑腰。只是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娘娘这般气恼。”

徐慧妃看着云末兮年轻娇美的容颜,在阳光下是那么的白璧无瑕。

此生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颜,最见不得比她年轻漂亮的女人。

何况她竟然得到邾邪鈗辰的眷顾,还让她住在霞辉宫。

一时之间嫉妒的血气上涌,本就是强忍着的怒气实在压不住,一巴掌打了过去。

但是手掌没落下去,便被人抓住了手腕。

徐慧妃怒不可遏的转头看,认出此人竟然是云末兮的身边的那个绿裙妇人。

她并不会什么武功,抽了抽手,没抽出来,被一个下人抓住手臂,这还得了,气的浑身发抖。

尖叫道:“贱婢!竟敢抓住本宫的手。来人啦!把这个贱婢拖出去杖毙。”

跟在她身后的太监宫女一拥而上,去抓丽姑。

可哪里是丽姑的对手,随便一抬手蹬腿便踢翻了一片。

徐慧妃怒目道:“云末兮,这可是蜀国的皇宫,你还想造反不成?”

“造反?造谁的反?民女本就是宋人,好心来拜见皇上和娘娘。没想到贵国倒是待客有道,几次三番为难加害。当真是欺云家好欺负不成?”云末兮厉声道,气势惊人。

转而对其余太监宫女喝道:“今日谁敢动我云家的人,就让他血溅当场。”

后面还想往上冲的太监宫女面面相觑,又看着躺在地上哼哼还起不来的人,也就没人敢上前。

“反啦反啦!去叫侍卫来。今日本宫就要动你云家的人看看。”徐慧妃大喊着,使劲挣扎。

丽姑一松手,徐慧妃用力过猛往后栽倒,宫女吓得急忙拥过去扶住,才不至于跌倒。

退到云末兮身边,戒备着护住她。

云末兮此时才有空,高兴的拉着她的手,“丽姑,你怎么来了?”

“是邾邪公子派人去茗烟坊接奴婢来的。”

“啊?”云末兮到是有些意外。

“姑娘,你段日子都去哪里了?奴婢们都担心死了。日奇、月奇派出所有人到处找你。直到今早邾邪公子派人去接奴婢,大家才知道姑娘平安无事,还留在宫中。”

“此时说来话长。等解决了现在的事再跟你说。”

两人说话间,冲进来一队侍卫,把她们围了起来。

徐慧妃也知道丽姑武功厉害,看到这么多侍卫到了,胆子也大了起来。

“把那个贱人抓起来。”她厉声命令道。

侍卫提着刀就砍了过来。

霞辉宫的人,包括朱雀,都没得到命令也不知道该帮那一边,也就只有立在一旁看着。

朱雀心想只要云末兮没有生命危险,她也不好得罪徐苏。

毕竟在他们看来徐苏是自己人。而云末兮——公子对她到底要如何处置还未可知。

丽姑已经跟侍卫交上了手。

正在这时。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

院中众人都停住了动作,一起跪倒。

孟昶和邾邪鈗辰一起走了进来。

云末兮一直觉得奇怪,发现孟昶对邾邪鈗辰很是顺从,甚至有些惧怕,还以为是惧怕他的武功。

可是现在看邾邪鈗辰跟孟昶并肩进来,甚至他比孟昶还要倨傲,这可不是平民百姓可以做的。

即使再有权势,在众人面前始终都要顾忌,君臣礼数也是必须要遵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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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笼中之鸟

即使再有权势,在众人面前始终都要顾忌,君臣礼数也是必须要遵守。

可是看邾邪鈗辰却毫不顾忌,孟昶看起来不但不怪罪,反而还有些谦让的意思。

就连进门时都略微侧身让邾邪鈗辰先走,这个小细节自然逃不过云末兮的眼。

孟昶看了一眼院中的情形,问道:“爱妃,这是怎么了?”

“陛下可来了。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徐慧妃顿时变得温声软语,撒着娇上前扯住他的龙袍,一脸的委屈,就差眼泪流下来了。

“谁敢给你委屈受?朕一定砍了他。”

“云末兮竟然敢唆使她的奴婢动手打臣妾。”

“喔?竟然有这种事,那就把那个奴婢拉出去砍了!”孟昶瞟了一眼云末兮。

自那日见鬼之后他便连云末兮也有些害怕,这个女人不简单,也不知道那鬼是不是她招来的。

所以此时并不敢斥责云末兮。

“既然是民女的奴婢,要砍便先砍了民女吧!”云末兮不卑不亢的大声说道。

眼睛却是盯着邾邪鈗辰,她就不信他会不管。

邾邪鈗辰却是冷漠的站着。

跟云末兮四目相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个……”孟昶有些为难,眼睛撇了一眼邾邪鈗辰。

“爱妃啊云家是公子的盟友。既然犯错的是奴婢,自然是云末兮和公子处置就是了。你就不用管啦。相信他们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孟昶说道。

“云家什么时候成了公子的盟友了?臣妾怎么不知道?”徐苏还想再说。

“对了,新进贡的西域绸缎到了。朕陪爱妃去挑几匹如何?”孟昶笑呵呵的说道。

走上前拥着她低声道:“就刚刚在御书房,公子跟朕说云家已经同意联合,很快便要一起离开。朕总不能还动他的人吧?”

“这不可能!”

“这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关键是公子既然如此说了,就是摆明要护着她,带她走。朕也不能不顾忌,可不能得罪他。”

徐慧妃无可奈何,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云末兮和丽姑,不情不愿的跟着孟昶走了。

院中的侍卫、宫女太监也都跟着退了出去。

云末兮走到邾邪鈗辰面前,不情不愿的说道:“多谢公子!”

“大小姐多威风,还需要谢吗?”他冷冷的嘲讽道。

“我就是那被囚在笼中的鸟,哪里还威风的起来。只是在笼中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笼子能挡住自由,也能挡住危险。如此看来,待在这里也不错。”她似笑非笑的说。

转身拉起丽姑头也不回走向自己住的偏殿。

看着她的背影,今日若不是自己出手,一个丽姑能打的了多少,她不但不感激,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是算准了自己不会让人动她。

他心中好气又好笑。

今日他去跟孟昶辞行,就走开这么一阵子,徐苏便找准机会来捣乱。

朱雀走了过来,“公子几次三番警告徐苏,但她还是不管不顾,要置云末兮于死地。要不要属下去传来她,再施与训诫?”

他冷冷一笑,“她也算准了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目前既不会杀她,也不会毁了她。再说玉髓丹她都不怕,还有她怕的?”

“所以公子就去找了孟昶?”

“这里毕竟是蜀皇宫,就怕暗箭难防。云末兮不会武功,一个疏忽就会有危险。只有孟昶出面阻止,没有孟昶支持,她没有那么多人手,也好控制。”

“可是公子为何要一直护着云末兮。”朱雀实在好奇,看公子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问道。

邾邪鈗辰冷冷的扫了她一眼。

吓得低下头,急忙说道:“属下多嘴!”

“女人阴狠起来当真比蛇蝎还毒辣。你跟丽姑一起保护她。过几天便离开。”

“是,属下明白!”

这时玄武急冲冲走了过来。

“禀公子,宋军已经集结,不日就将攻蜀。”

“何人领兵?”

“魏王赵霆为先锋,晋王赵光义为主帅。”

邾邪鈗辰脸色阴沉,没想到这么快,心中担忧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蜀国能守得住吗?”朱雀担忧的问。

“守不住。”

玄武和朱雀对视一眼,有些意外他这样说。

“那能支撑多久?”玄武也忍不住问。

“长则数月,短则月余。”

“这么不堪一击?那咱们是不是要帮孟昶,否则宋国势力越来越做大,将来恐无法压制。”玄武说道。

邾邪鈗辰脸色冷然,只是看着远方,没有说话。

朱雀和玄武低下头也不敢再出声。

偏殿内。

云末兮拉着丽姑把这段时间的经历,轻描淡写的讲了一下。

虽然说的若无其事,可丽姑早已听的心疼不已眼泪流个不停。

“没想到受了这样的苦。都是那徐苏和孟昶害的,来日一定让他们偿还。”丽姑咬牙咒骂。

“放心好了。他们日子也不长了。”

“姑娘怎么知道?奴婢进宫前,日奇让转告。魏王已经带兵集结在边境,不日就要攻打蜀国。”

云末兮笑了笑,“这不是迟早的事吗?魏王来蜀国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啊,月奇把查探到的消息和蜀国布防都交给了殿下。”

丽姑看了一眼云末兮,“姑娘失踪,殿下很是担忧,奴婢看的出来他对姑娘是上了心的。还说姑娘必定是被困在宫中,只是靠云家的力量即使要救,也会两败俱伤。只有灭了蜀国,姑娘才能真的自由。所以殿下才着急的走了。果然没多久就带兵到了边境。”

看云末兮还是不说话,她又问道:“奴婢的意思,姑娘明不明白?”

云末兮眨着大眼睛,明知故问:“要明白什么意思?”

丽姑急道:“当然要姑娘考虑一下魏王殿下啊!奴婢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他又对你有意。”

“有句话叫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就别操心啦!再说一入侯门深似海,妻妾成群。那徐苏的嘴脸你也看到了,我可不想跟这样的女人们整日斗来斗去。”云末兮说着,心里想到了张太华。

“这男人啊,就算是平民百姓,只要养得起,谁不想娶个三妻四妾的,那都是正常的事。”

“好啦。今儿好好的怎么说这个?”

丽姑眼眶更红,“还不是因为这个家里没有一个男主子,所以这些人都欺负你。要是有一个有能力保护你的男主子,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这样。奴婢不为你操心,还有谁会为你操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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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棋逢对手

想起云末兮从小的遭遇,丽姑更是心疼,刚止住的泪又流了下来。

云末兮心中感动,握着她的手。

“从小就是你照顾我。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娘亲。你爱护我的心,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也不想委屈自己。如若此生不能如愿,那便是我的命。全心全意把云家打理好,再说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

“姑娘如此高洁聪慧,心高气傲是自然的。随你的心吧!老爷和夫人就是至情至性之人。你是他们的女儿,自然也不会例外。”丽姑只得说道。

随即又叹口气,“只是奴婢终究不能相伴一辈子,终有一日会先你而去。但愿在奴婢死前,能看到你有满意的归宿,这样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云末兮忍不住眼眶一红,强笑道:“你别忘了我五行八卦都懂,给你算过命,一定会长命百岁陪我一辈子的。”

丽姑笑了起来,“奴婢自然是要长命百岁伺候姑娘一辈子的。别人伺候,奴婢可不放心。”

两人握着手又说又笑。

这时门口有人敲了敲门。

朱雀走了进来。

“云姑娘,公子有请。”

云末兮点点头,站起来跟着她走了出去。

书房内,邾邪鈗辰坐在靠窗的圆桌边,眼睛盯着桌上的棋盘。

两人走了进去。

“公子,云姑娘到了。”朱雀恭谨的禀报。

邾邪鈗辰头也没抬。简短的命令:“坐下!”

云末兮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朱雀退了出去。

两人默默的下着棋。

“那日……谢谢你救我。”云末兮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一声感谢的话。

内心一直对他都是探究和敌对,可是那天在死人洞中,他一身白衣,踩着累累白骨向她走来。

那一刻犹如拨云见日,把她从绝望和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虽然对他依然是戒备的,心中却已增加了一丝好感。

她素来恩怨分明,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至少该心存感激的,她还是想感激。

邾邪鈗辰好似没听到,目不转睛的看着棋盘,没有回应。

她咬了咬嘴唇,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许久

“我输了!”她放下最后一颗黑棋,已知自己退无可退,只得认输。

邾邪鈗辰抬头看着她,“你今日心不稳。所以一步错步步错。”

“公子能静下心来,我可做不到这么好定力。”

“何事让你定不下心来?”

云末兮看向窗外,指着外面天空中自由飞过的鸟,说道:“囚中之人,笼中之鸟。实在很难做到处之泰然。”

他嘴角似笑非笑,“你不是说笼子也有一个好处,可以保护鸟儿免受外界的侵扰?”

“即使再安全,毕竟是鸟儿。自然是希望自由的飞翔,那怕有风险,但也有自由的乐趣。谁愿意受制于人。”

“在这乱世,本就没有一片乐土。你云家势力再大,觊觎云家的人数不胜数。不说其他,就说这蜀国,即使你有数万隐卫,能跟千军万马相匹敌?想逃出去,只怕也要折损不少。所以何不考虑跟我结盟?”

“公子的建议,我会认真再考虑。毕竟你与我有救命之恩。只是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

“何事?”

“蜀国马上就自身难保,公子作何感想?”

“你就这么肯定宋能吃掉蜀?”

“蜀国已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强弩之末。只是地势阻隔这么多年免受了侵扰,可这毕竟阻止不了宋军。早晚而已,莫非公子觉得它还有反击之力?”

“嗯,所以本公子还留在这里。”邾邪鈗辰慢条斯理的把棋盘整理好。

云末兮不解的看着他。

他抬头,盯着她的眼睛,邪魅一笑,“看宋如何吃掉蜀。这么热闹的盛事当然不能错过。”

她也瞪着他,眼睛晶亮狡黠,微微一笑,“公子还真是神秘莫测,只是如此对待盟友,未免让想跟公子结盟的人心寒。”

“喔?那要看结盟的是谁。如果是你,本公子答应你——永不相负!”他淡淡的说。

四目相对。

云末兮仿佛从他的眼底看到一丝认真、一种承诺。

那一刻她差点相信了,即便是真的又如何呢?

转而拿起一枚棋子。

“我刚才输在定力。重新来一局,这次可是全力相搏。如果赢了,公子可否答应一件事?”说着,将棋子落了下去。

“除了放你走。任何事都可以答应。”他微微一笑,也落下一枚白色的棋子。

“如此,公子可要小心了。”云末兮自信的说道。

两人静静的下棋,心无旁骛,满世界仿佛都寂静无声。

当落下最后一子的时候,她舒出一口气,“公子好像已无退路。”

邾邪鈗辰不以为然,点点头,“你赢了。”

“那我可以提要求了?”

“说吧!什么事?”

云末兮知道自己的棋艺,和他十战有七战是输的。

刚才一局自己也算尽了全力,只是感觉还是赢的过于轻松,莫非是他有意想让?可是刚才棋局中,自己并没看出他想让的痕迹。

不禁好笑,他怎么会故意相让,莫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于是高兴起来,“也不会为难公子,只是希望丽姑可以自由进出皇宫。毕竟云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裁定。既然我不能出宫,那就让丽姑帮忙传递吧!公子能答应吗?”

他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本就可以自由进出,没告诉你?”

云末兮愣了楞,“喔可能她忘记提了。那我换一个要求。”

“不行!”

“那我今天不是白赢了。”

“所以你今日还是输了。”他笑了起来。

看到他笑,第一次笑的那么自然,不包含任何深意,没有任何冰冷的寒气。

一个开心自然的微笑——他竟然会如此笑,云末兮有些吃惊。

随即又很气愤,叫道:“你是猜到我会提什么要求,所以故意不落痕迹的让我赢,然后再把我耍一圈,看来公子很喜欢耍弄别人。”

“你也不傻,这么快就想通了。”他笑着站起来不再理她,径直走了出去,走到门外憋不住轻笑出声。

门外的玄武和朱雀吓的不轻,从未听见过公子的笑声,就像一个孩子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和愉悦。

屋内的云末兮却很是气恼,跟着冲出来疾步走回偏殿。

“丽姑……丽姑……”

“奴婢在这里,怎么了?这么急三火四的。”丽姑急急的跑过来问。

“邾邪鈗辰是不是告诉你可以自由进出皇宫?”

丽姑点点头,“是啊,他给我一块腰牌,说奴婢可以自由进出皇宫替姑娘办事,这样姑娘才能安心待在宫里。不过他说你已经知道此事。”

云末兮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哼,这个人就是心思深沉,一件简单的事,他要算计半天。”

“你说什么呢?奴婢没听懂。”

“没事啦。不理他。对了,我一会写一封信,你带出宫交给月奇。”

“是,奴婢收拾一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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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兵至剑门

在霞辉宫待了几日相安无事,邾邪鈗辰也没再找她去下棋,她也落的清净,安心的在偏殿里调理身子。

徐苏和孟昶也再没来打扰过。

霞辉宫的正殿中,三个青衣人正在候着。

邾邪鈗辰走了进来。

玄武躬身道:“盯着云家的人目前没发现有异动。自从云姑娘进宫以后,云家的一切正常运作。并没有任何变化。”

邾邪鈗辰斜靠在软榻上,闭目不语。

玄武汇报完,便退到一边。他知道邾邪鈗辰不说话就是没问题。

另一个青衣男子叫青龙,上前说道:“国内一切安泰。只是公子所请之事,朝臣都反对,皇上也无奈,最后还是决定不会派兵增援蜀国。”说完退到一边。

邾邪鈗辰没说话,可是身上透出的寒气让三人都心中发颤。

“白虎那边的消息呢?”过了半响他才问。

最后一个叫白虎的青衣人急忙回答道:“南唐有消息,有个猎户曾经在山中捡到一个竹卷,上满模糊的记录了云梦山的一些信息。”

邾邪鈗辰睁开眼,精光一闪。

白虎看他没再说话,也躬身退在一边。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是邾邪鈗辰的四位贴身侍卫,在他所有属下中最是机智,武功高强,所以特别受重用。分别统领属下,管辖不同的事务。

“白虎,你的所有人调派到南唐,继续查找。至于青龙可以回去了。”

“是。属下告退!”青龙和白虎说着,退了出去。

“那个云辰奇查到是什么人了吗?”邾邪鈗辰问玄武。

“此人奇怪的很。云家的下人并不知道有此人。属下派人多方打听,都没查到。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云姑娘没有成亲。也没有定过亲,这个是从扬州云府打探来的消息。”

“云家没有这个人?那他现在何处?”

“失踪了,芙蓉城都查过,没有这个人,也许是离开了蜀国。”

邾邪鈗辰对此人始终想要探查清楚,他的仪态谈吐绝对不是一个下人。

何况还有那一个吻……

他坐正身子将思绪拉回,也许这一切只是云末兮为了推掉册封,想的计策。

她什么鬼主意想不出来,又是胆大包天的人。

他宁愿这样想。

“宋军目前怎么样了?”

玄武回禀道:“势如破竹,已经到了剑门,那魏王赵霆果然用兵如神,要不是地势山险,只怕已经逼到芙蓉城下了。”

“赵霆……”邾邪鈗辰想起扬州时的情形,虽没亲眼见到他,可是他如何攻下扬州,如何治理扬州,自己可是亲眼看着的。

“据传回来的消息,赵霆凡战必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魏王府亲兵数千,跟随他多年,身经百战,都是他亲自操练授武。蜀国的城池大多都是攻打一两日内便被攻克。有的甚至不战而降。”

“赵光义呢?”

“他虽是主帅,但其在军中威望和领兵指挥作战上并不如赵霆。不过兄弟两配合的不错,所以此次攻打蜀国很是顺利。”

“嗯,这么短时日就已到了剑门。确实不容小觑。多派人手盯住,这个赵霆将来会是个劲敌。只要有机会下手,能除掉则除掉。”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一个太监走了进来,“公子,皇上请公子移步正阳殿,有要事相商。”

“嗯!”慵懒的回了一声。

太监还想再催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转身退到门口候着。

等邾邪鈗辰带着朱雀、玄武,慢腾腾走进正阳殿时,孟昶和大臣们商议半天无果,早已经等的不耐烦。

孟昶看到他,想发火又忍住,“公子,你可来了。还要烦请公子给朕出出主意,这宋军都已经到剑门。剑门关一破就可以直捣芙蓉城。”

邾邪鈗辰在首座上坐下,淡淡的品一口茶。

“那皇上要本公子出什么主意呢?”

“两国结盟多年,如今蜀国有难,公子怎可不管。至少应该派兵支援。”

“蜀国物产丰富,人杰地灵。本应是一方强国,没想到却毫无还手之力?被人数日便攻到了剑门。”

孟昶愣了一下,“这……这,公子何意?”

邾邪鈗辰冷笑道:“这些年皇上只顾安逸享乐,蜀国早已是外强中干,一副空壳,本公子就算派再多军队增援只怕也是徒劳而已。”

“公子莫非要见死不救?”孟昶脸色铁青。

“这么多年本公子帮蜀国还少吗?中原数十年战乱唯独蜀国偏安一隅,难道是你的功劳?你不但不思图志,反而荒淫无道,民不聊生。还有脸跟本公子要兵?”

“你……你,这些年蜀国依附于你,每年进贡那么多财物。明里暗里剥削蜀国,你现在说蜀国是空壳?又是何人将蜀国弄成一幅空壳的?”孟昶大吼,这些年忍受他,如今也不再惧怕,一股怒气全吼了出来。

邾邪鈗辰邪邪一笑,“看来你对本公子很大的怨气啊!”

孟昶气得发抖,浑身肥肉仿佛都抖了起来,大吼道“来人啦!把邾邪鈗辰给朕拿下……”

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一只手按住。

扭头一看,刚才还坐在下面品茶的邾邪鈗辰,已经冷笑着站在他身后。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仿佛千金之重压了下来,顿时站立不住跌坐回龙椅上。

“公子这是干嘛,有事好好说。”他抖着声音,吓出一身冷汗。

殿中那些大臣都还没反应过来,只看到白影一闪,邾邪鈗辰就站在了孟昶身后。众人素来知道邾邪鈗辰的厉害,都吓的不敢出声,更没人敢拼死去护驾。

邾邪鈗辰剑目一扫,众人都低下头不敢直视。

“你看看你们,平日中饱私囊,一个个脑满肠肥。蜀国数十万军队,那宋军区区十数万人,你们谁敢请缨出征,去跟宋军决一死战?”他冷声问。

殿中众臣头低的更深,静寂无声,就差挖个洞把自己藏起来,不要被派到。

“蜀国不缺兵不少粮,唯独缺的是明君、贤臣、良将。却还要他国派兵增援,不觉得可笑?”

孟昶和众臣都面红耳赤,敢怒不敢言。

邾邪鈗辰走到台前,厉声道:“现在只有两条路,派重兵死守剑门,不能再让宋军前进一步。剑门若守住,蜀国还能活;剑门守不住,你们要不以身殉国,要不就当亡国君臣。”

孟昶附和问道:“何人愿挂帅?”

底下众人都不出声。

“王昭远,你可愿意领兵前往剑门增援?”孟昶只得点名问道。

第七十八章 最后机会

“王昭远,你可愿意领兵前往剑门增援?”孟昶只得点名问道。

王昭远是蜀国的大将,出身将门,年轻时也曾建立功勋,只是多年未有大战,他也跟孟昶一般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锋芒。

此时被点名,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殿中跪倒,“臣愿领兵前往,誓死守住剑门。”虽是如此说,可却听的出来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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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神秘北宫

暗中松了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到了翠薇宫门口,云末兮看了看外面,此地依然是破旧的样子,宫门紧闭。

丽姑以为她要进去,可是她却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朱雀也以为她是想到翠薇宫,犹豫了一下也只得跟上。

这段时间邾邪鈗辰命朱雀跟着云末兮,一是为了监控她的行动不让逃走。另一个原因也是保护和听她差遣。

只要不出皇宫,是不管云末兮做什么的。

自从上次以后徐慧妃也知道动不了云末兮,自己只会吃亏,也就没再来找茬。

云末兮待朱雀真诚亲切,半月时光朝夕相处反已将她当成了朋友,而朱雀也不再似起初那般冷漠。

入夜后云末兮突然提出想出霞辉宫走走,朱雀想着陪她随意走走也无大碍,便陪着来了。只是没想到她却并不是随意散步,而是直奔旧皇宫。

绕过翠薇宫,越走越荒凉,宫殿房舍都很小很旧,想必是当年宫女太监的住所。

看到了一座小山,绕了一圈正好跟翠薇宫后院相隔不远。

云末兮站在山下,犹豫了一下便要往上走。

“云姑娘,我们还是回去吧!”朱雀挡在前面,劝阻道。

“我只是好奇这里是做什么用呢?你看上面隐隐的还能看到小亭,莫非是以前旧宫的御花园?”云末兮指着高处并没有回转的意思。

丽姑顺着看去,果然看到黑郁郁的树林间好似有亭台的尖顶露出来。

“这么晚还不回去若是被公子知道了会责罚的。”朱雀没有相让的意思。

“他自己都说了只要不出皇宫我可以自由行动。姐姐若是不愿相陪,那先请回吧!我和丽姑上去。”

丽姑也怕云末兮再有闪失,也劝道:“姑娘,不然白日再来吧!”

云末兮看了看月色,“你们都不用劝,今夜我必须上去看看。”语气坚定不容商榷。

丽姑自然不敢再说话。

不再理她们,云末兮径直往上走去。

丽姑只得跟上,朱雀又不能强绑她回去,跺了跺脚只得追上去。

走着走着前面就仿佛已经没路了。四处茅草重生,荒废十年无人来的地方自然难以行走。

树木也都长的异常高大,遮天蔽日,就连月光也都看不到,只有窸窸窣窣的从树叶间漏了些下来。

云末兮走的异常艰难。

“姑娘,咱们来此做什么?”丽姑忍不住问。

她转头神秘一笑,“别着急,一会儿就知道了。”

看她实在难行,茅草都割到脸上她也不管不顾,丽姑心疼,干脆上前背起她。

“还是丽姑对我最好。”云末兮笑嘻嘻的说。

“奴婢是怕有什么蛇虫野兽要是咬了你,还有这些茅草若是把你的脸划烂了以后可嫁不出去。”丽姑笑道。

“嫁不出去也好,反正有丽姑陪着,我才不怕。”云末兮舒服的靠在她背上,就像个撒娇的孩子靠在母亲背上。

后面的朱雀看着,眼中流露出羡慕之色。

想想自己从小都没有爹娘,跟着老主子和公子。所有记忆都只有冰冷和严酷的训练,然后便是充满了血腥和争斗的生活。

她一直以为人都应该这样活着,可是自从认识了云末兮,那是除了老主子、公子和玄武、青龙、白虎之外,她此生唯一亲近,唯一说过这么多话的人。

她才渐渐觉得自己也是一个女子,也可以穿红戴绿,也可以欢歌笑语,甚至可以撒娇赖皮。

只是知道了又如何?

普通女子可以拥有的,自己永远也不会有。

朱雀低下头,有些黯然神伤。

因为背起了云末兮,剩下两个会武功的人反而走的比较快,小山并不大,不一会就到了山顶。

云末兮看了看四周,轻声道:“快放我下来。我们都小心一点。”

丽姑依言放下她。

她辨别了一下方向,小心的往前走。

看到不远处还算开阔,地上有一个洞口,云末兮走过去,洞口也就是容纳一个人的身体进出的大小,探头往里看下面黑漆漆,不知道有多深。

凑近往下闻了闻,那股熟悉的恶臭扑面而来。

果然没错,下面就是张太华所住的那个死人洞。而这里,一定就是平日丢弃尸体的那个唯一的小洞口。

云末兮看了下四周,借着月光,看到有一条小路。

于是朝两人使了个眼色,丽姑背起她,往小路走过去。

走着走着,一直在下坡。

突然听到有声响传来……

透过树丛,到了前面有一座荒废的宫殿。

此时院门敞开着,有声音从里面传来。

云末兮做了个手势,三人便隐在树丛后,静静的站着等。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敞开的院门中,突然飘出几个骷髅,每个骷髅被一团幽暗的光环绕着,一阵白一阵绿,似有似无,在空中飘飘悠悠。

后面跟出来一群牛鬼蛇神。

面目狰狞的红发小鬼,抬着大铜锣。

最后走出来牛头马面。

月光照着这一切如此的真确而惊悚。

在这荒山废弃的破旧宫殿之中,夜黑风高,阵阵阴风吹过,身旁的树叶轻微的沙沙响着,仿佛眼前看到的一切走到了身边。

云末兮虽然已有心里准备,可此情此景回想起自己在死人墓穴中的情景,忍不住心悸。

丽姑之前也从茗烟坊的门缝里偷偷看过,正是芙蓉城中每月月圆时,会出现的鬼域使者。

又是惊诧又是奇怪,鬼蜮使者为何在这里出现,主子为何又正好要来这里。

等到一群鬼域使者走的不见踪影。云末兮便从丽姑背上下来,向那所荒废的宫殿走去。

两人跟着她走到近前,只见宫门上破烂的写着“北宫”两个字。

北宫是蜀国旧皇宫多年前的冷宫所在。

大门敞开着,里面没有光亮也没有了声响。

云末兮轻轻的走了进去。

里面院子很大,空荡荡没有任何东西。

院中地上却并不像翠薇宫那么荒废,并没有太多的荒草。

丽姑反而比较紧张,很担心突发的事情会对云末兮不利,所以警惕的跟在她身后。

四周找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异常,也没再看到任何鬼怪。

云末兮心中有些奇怪。

“姑娘,这里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刚才那些鬼蜮使者是偶尔经过这里?还是这里有一道地狱之门?”

听她如此说,云末兮突然眼睛一亮,“多亏你提醒。”说着就急忙搜寻,最后停在了左边的偏殿。

丽姑一头雾水,也跟着进去。

第八十章 阴暗之所

丽姑一头雾水,也跟着进去。

只见云末兮站在殿中,盯着殿里的一尊老君像。

丽姑和朱雀也才发现,这个偏殿中没有任何摆设和物件,只有一座老君像却是羽羽如生,异常的崭新,足有一人高。仔细看确实比较怪异。

她围着老君像走了一圈,推了推,没有动。

“丽姑,你和朱雀合力,推推看。”

二人依言一起推,雕像竟然开始移动,滑向一边。

下面露出一个偌大的洞口,一排台阶延伸下去,依稀还有光线透上来。

她脸上显出兴奋之色,刚要走下去。

“等等,让奴婢走前面,朱雀走后面,保护姑娘。”丽姑急忙阻止。

“好吧!你小心一些。”云末兮叮嘱。

丽姑点点头,当先走了下去,云末兮和朱雀跟在后面。

台阶还挺宽敞,前面有光线透过来所以并不难行。

走下去才看到是一个长长的走廊。两边墙壁隔一段就有一个油灯亮着。

在长廊里走了一阵,隐隐听到有哭声和说话声传来。

三人对视一眼更加警惕,悄悄的走过去。

女子的哭声越来越大,而且不只是一个声音。

“别嚎了,再嚎老子宰了你们。”一个男子粗哑的吼道。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说:“老三,你看那个红衣裙的小丫头,多俊俏,要不乘他们没回来,老子先玩玩?”

粗哑嗓子说:“二哥,谁敢动这里的人啊!上头可都是要处子。万一出了纰漏,咱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看你那个胆,处不处子的,谁知道?就说她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了,不就行了。呵呵呵……”尖细声音笑起来更加的尖细难听。

“不行,二哥,听说之前有一个兄弟就想动这里的姑娘,后来死的很惨。咱们还是算啦。二哥你要是想了,等明天出去三弟请客咱去玩个痛快,可好?”

“好啦好啦!真扫信。”尖细声音不耐烦的吼道。

云末兮三人慢慢走近,偷偷往里看,只见一个壮汉和一个瘦小的男子,正在喝酒。

里面有一道门,门上是木栅栏。远远看到里面好像关了一些女子。

云末兮正在思量,是进去还是再等等。

便看到里面一面墙壁上显出一道门户,两个黑衣男子走了出来。

“上头要用了。再去提一个来。”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对刚才喝酒的两人说。

“今夜不是已经提过一个了?”瘦小男子问。

黑衣男子不耐烦道:“今日要两个。别废话。快点提来。”

“是是,两位大哥稍等。”瘦小男子尖细着声音急忙点头。

转头对粗壮男子说道:“三弟,你去把那个红衣小娘子提出来。”

那个粗壮的男子起身从墙上拿了钥匙便走了过去,打开牢门,里面的女子都吓得抱在一起缩在角落里,哭泣着瑟瑟发抖。

粗壮男子走上前一揪就把那个红色衣裙的少女提了出来。

少女被提的双脚离地,顿时尖叫不止,双手双脚拼命踢打挣扎。

桌旁的瘦小男子听的心烦,站起来走上前“啪啪啪”连续几个巴掌打在少女脸上。

少女顿时被打的半晕过去,瘦小娇嫩的脸颊红肿起来,惊吓的瞪着大眼,只是巴啦啦的流着眼泪,吓的叫不出声来。

“吵什么吵,吵的老子心烦。老子就看你不顺眼。你能来这里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再敢吵,割了你的舌头。”瘦小男子说着又是一巴掌。

红衣少女又疼又害怕,惊恐的看着四个男子,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

云末兮气的发抖,恨的牙痒痒,丽姑想冲出去,被她一把拉住,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丽姑点点头,偷偷在墙下角落里捡起几块小石子。

那边一个黑衣男子接过红衣少女,点了她的哑穴,扛在肩膀上,就走进了那道石门。另一个黑衣男子也跟了进去。

丽姑迅速出手,两个黑点飞了出去。

壮汉和瘦小男子正要返回桌边继续喝酒,就被飞过来的两个小石子点了穴位,晕倒在地上。

丽姑石子出手的同时人已飞射出去,正好挡住了那扇正要关闭的石门。

云末兮和朱雀急忙跟过去,三人闪了进去。

石门也随之关闭。

前面的两个黑衣人走的还不远,为怕他们发现打草惊蛇,丽姑背起云末兮,跟朱雀两个人用轻功远远的跟在后面。

前面两个黑衣人武功自然不如丽姑和朱雀,所以并没有发现后面的异样,只是扛着红衣少女一路往前走。

这个走廊比刚才进来的还要长,看样子修建也有些年份了,一路上都有油灯点着,干净整洁,油灯也是满的,看来经常有人来打理。

终于看到前面光亮起来。两个黑衣人转进了一个屋内。

三人隐过去从缝隙里往里看,只见屋内站着两个又胖又壮的嬷嬷,撸胳膊挽袖子已经在等着了。

屋内有一张塌,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水池。

两个黑衣人将红衣少女放到塌上,便从旁边的一个门里退了出去。

两个嬷嬷二话不说,上前动手便脱少女的衣裙,少女惊恐的喊叫,用力反抗踢打。

可是两个嬷嬷力气似乎很大,一个按着一个撕扯衣裙,熟练的配合一会便把少女剥了个精光。粗野的拽起少女一把将她推进水池里。

嘴里骂着:“老娘只是伺候你沐浴,如若再吵割了你舌头。”

少女经历之前被打,此刻看只是要沐浴,也怕真的割了自己舌头,便抖着身子不敢再吵,任由两个嬷嬷踩进水池里粗野的给她擦拭。

两个嬷嬷只是随意的用麻布在她身上搓了几下,就像应付了事,就将少女扯了起来。

拿过一套衣裙粗暴而熟练的给她穿上,竟然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白袍,腰带一扎,便好似弄好了。

一个嬷嬷端过一个碗递到少女面前,厉声命令道:“喝下去!”

少女被她声音吓的一颤,犹豫了一下,那个嬷嬷不耐烦的上前一手掐住她的后脖颈,一手将碗凑到她嘴边,逼着她张开嘴,灌下了碗里的汤水。

靠门的墙边垂着一条绳子,另一个嬷嬷走过去扯了扯。

不一会门便开了,这次走出来的竟然是两个太监,径直朝少女走过去。

云末兮看去,少女此时有些不对劲,不知刚才喝的是什么,看她有些摇摇欲坠站立不住,被两个太监上前直接杠了起来,从来的门里走了进去。

云末兮朝丽姑点点点。

丽姑一闪而入。

两个负责沐浴更衣的嬷嬷,只觉得眼前一花,就被点的昏睡过去。

云末兮急忙走进去,贴到那扇太监消失的门上,往里听了听好似有动静。

没有贸然进去,只是轻轻的推开一条缝,往里看去。

第八十一章 处子之血(元旦加更)

云末兮没有贸然进去,只是轻轻的推开一条缝,往里看。

这间屋子特别的空大。

里面正中央驾着一个“大”字型的铁架子,上面此时正绑着另外一个少女。

云末兮以为绑着的少女穿着红裙,可是仔细一看,少女浑身都被扎满了血色的小窟窿,血从里面流出来,浸染了白色的袍子。

而她身上的袍子跟刚送进来的少女身上的是一样的。

她的心一抽,这是什么刑罚?如此残忍!

铁架上的少女大概已经绑了一段时间,头垂着,一动不动,指尖上还有一点点血慢慢滴下来,人却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

只听到一个声音不耐的催促道:“还不快点,磨蹭什么?”

云末兮吃了一惊,竟然是徐苏的声音。

再将门推开一些,往里看去,这才看清楚,大字型的铁架下有一个大圆盘,就像一个磨盘。能接住少女滴下来的每一滴鲜血,然后顺着一根管子,流入前面的一个大木桶中。

而徐苏此时正闭目泡在木桶中,一层厚厚的玫瑰花瓣掩盖住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她。

浓重的血腥味也随着热气弥漫的满屋都是,令人作呕。

铁架下本就有两个太监在伺候,听见徐慧妃催促,急忙摇动扶手,带动下面的齿轮,铁架慢慢的分成了两层。

原来铁架有两副,一副绑着少女的上面布满了许多小孔。

另外一幅上则是密密麻麻尖利的钢针。

当摇动以后,两副铁架慢慢合拢,钢针便会穿过小孔刺入少女全身体内,血就慢慢流淌出来,滴入圆盘最后流进木桶中。

徐苏竟然用少女的鲜血浸泡沐浴。

此刻随着铁架分离,满是钢钉的铁架上,又锋利又长的一根根钢钉,从少女身上抽了出来,都还滴着血,有得甚至沾了血肉,就这样从少女的身体上硬生生的拔出来。

而铁架上的少女毫无声息,钢钉抽出,身子更加瘫软,垂挂在上面。

太监上前解下她,就像一个被抽干的布偶,软软的被抬了下来。

本是白色的袍子此刻已是鲜红潮湿,脸上却是苍白铁青,早已气绝。

云末兮的脑中嗡的一声,就像一个响雷在耳边响起,炸的她瞬间有些眩晕迷失。

为何会如此残忍,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活活的被钉死,而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里面徐苏的声音再度响起,“看你们办的事,找的什么货色,竟然只流了这么点血,本宫的皮肤都泡皱了。”

“娘娘赎罪,刚才那个药是干瘦了些。不过刚送来的这个好,脸色红润着呢。”铁架旁的一个太监谄媚的说道。

“哼,看你也是皮痒了,越来越不会办事。”徐苏闭着眼轻斥道。

“奴才该死,只是娘娘别气坏了身子。等用完药再处罚奴才也不迟。”太监讨好的说着。

徐苏似乎很是宠幸这个太监,并没有真的斥责的意思。

闭着眼鼻子里哼了哼,“贾贵那边的货都备好了吗?”

“回娘娘,已经送走一批,还有一批马上就送走。”太监回道。

徐苏睁开眼斜睨了一眼刚送来的少女,皱眉道:“这个姿色还不错,为何送到这里来?应该送去给贾贵才是。”

太监看了一眼,也是有些吃惊,急忙说道:“贾贵那边的挑选的都是姿容绝佳的,想必这一批姿容都不错,这个娘娘就留着享用吧!姿容姣好的处子之血效果也好,娘娘用了定会疗效倍增,容光焕发,青春永驻。”

徐苏对这话很是受用,也就不计较少女的长相,重新闭上眼睛。

那个太监急忙命令道:“还不快点架上!娘娘等着了。”

另外几个太监急忙将新送来的少女绑到了铁架上。

铁架旁的太监开始搅动齿轮。

眼看着两副铁架又要合上……

“住手!”一声大喝传来。

屋内众人都吓了一跳。

云末兮实在忍不住,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少女就这样惨死,她再也管不了太多,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后面跟着丽姑和朱雀,都满面怒容。

“徐慧妃,你这是在干什么?如此的草菅人命,残害这么多少女,到底为什么?”云末兮厉声问道,气的脸色发白。

一开始徐苏也被吓了一跳,此地是皇宫禁地,何人敢私闯。

待看清是云末兮,而且后面只跟了丽姑和朱雀,她脸上反而露出阴测测的笑容。

“云末兮,你来的正好。今日本宫的药正好不够。那就拿你充数吧!”

“你有本事到是来拿拿看!”云末兮冰冷的说。

徐苏嘲讽的冷笑道:“本宫的药是处子之血,只怕你还不够资格呢!”

一旁的太监拉响了绳索。

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将三人围了起来。

徐苏咯咯的笑着,从桶中站了起来。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裙,此刻被桶内的鲜血浸染变成了血红色。

沙裙湿湿的贴在身上,姣好的身姿一览无遗,跟没穿衣服一般,曲线尽显,玲珑凹凸,她也毫不在意,一抬脚,从桶中迈了出来。

屋内那些黑衣男子都忍不住直勾勾的盯着看,徐苏不但不羞耻反而越发的得意。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一件血衣,云末兮也会觉得她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确实艳丽无双。

徐苏娇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本宫是天下第一美人吗?那是因为这处子之血可以永葆青春,让人越发娇艳。你这么漂亮,不知道用你的血,是不是会变的更年轻漂亮?哈哈哈……”

她大笑着,放纵而疯狂。

云末兮看着,只觉得她面目狰狞,就像一个吃人的恶魔。

“你简直是疯子,丧心病狂。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你竟然为了这种谎言残害这么多人命,你还是不是人?她们都有父母,你怎么忍心?”

“为什么不忍心?她们有父母,本宫却没有。本宫有的只有这一张脸,自然要倍感珍惜。”

“你用此等丧尽天良之法,就不怕遭天谴。”

“天谴?哈哈……”徐苏好似听到了最可笑的话,“本宫什么都不怕。若说怕,此生也只怕他一人。本以为用这张脸可以换他一颗心,没想到他却狠心送给别的男人。那年本宫才十三岁啊!他也只有十五岁,就如此狠心绝情。他可以狠心,为什么本宫就不可以?”她的脸上狰狞疯狂。

“一个男人对不起你,你更应该好好活下去。竟然还伤害自己伤害别人。”

“伤害自己?可笑!本宫只是想永远保持年轻貌美,等到他功成的一日,终究会接本宫回去的。那时候我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只有本宫这姿容才配的上他那样的男子。”

“人哪有不生老病死。这样残害人命真是愚蠢残暴。”

第八十二章 走火入魔

“人哪有不生老病死。这样残害人命真是愚蠢残暴。”云末兮骂道。

“你懂什么?这可是天官道的得道真仙——临济真人的仙法。用处子之血,加上临济真人的丹药一起浸泡,便可永葆青春……本宫这些年使用下来,是不是效果很好?”徐苏摸着自己的肌肤,满是沉醉。

“真是冥顽不灵,竟然听信如此荒谬的骗术。”

“别给本宫说这些。本想放过你,是你自己又撞到本宫手上。”

徐苏说着看向朱雀,“朱雀,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不然把你也一起当药用了。”

朱雀冷笑道:“你还越发长本事了。你到是试试看。”

“你整天陪着他,本宫早就看不惯你了。”徐苏骂道。

转身尖叫道:“都上,死活都要。重重有赏!”

黑衣人得令一拥而上,朱雀和丽姑将云末兮护在中间,双方动起手来。

可是黑衣人不断的涌入,三人都没想到徐苏此处竟然有这么多属下。

丽姑和朱雀两人是足以脱身,可是要护住云末兮却有些困难,顾的了一边顾不了另一边。

云末兮看她们两人没办法取胜,也只能支撑片刻,只得盘膝坐在地上,拿出怀中的玉笛开始吹奏。

丽姑急忙撕了手帕递给朱雀,“快点堵上耳朵。”

朱雀不知就里,还是依照做了。

黑衣人人数众多,一开始还占了上风,丽姑和朱雀为了护着云末兮,难免掣肘施展不开,所以被打的有些被动。

可是随着笛声起来以后,黑衣人们的动作逐渐慢了下来,招式也变的凌乱起来。

几个太监不会武功,躲在角落只感觉头疼欲裂,抱着头痛苦不堪。

徐苏也算机智,看到丽姑她们的动作,自己也突然头疼起来,预感到不好,急忙撕了一块布料塞住耳朵,但还是感觉撕裂般的头疼。

渐渐的黑衣人已经无法进攻,都抱着头到处乱撞。

连丽姑和朱雀两人都停了下来,只能站着屏息运气相抗。

有几个武功稍差的,开始撞墙,越来越用力,最后脑浆迸裂而死。

朱雀心中异常吃惊,没想到云末兮吹奏的曲子竟然如此厉害,杀人无形,威力无穷。

几个太监已经受不了,抓心挠肺的互相撕扯揪打着最后撞墙而死。

徐苏也头疼难耐,倒在地上翻滚,抱着头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幸亏塞耳朵还算及时所以抵抗了这么久,可也越来越受不了,不断的尖叫哀嚎。

只觉得心底的悲伤阵阵的涌了上来,头就像炸裂了一般,脑中只觉得世间所有的疼痛和凄惨都压迫而来,再无生的渴望。

云末兮闭着眼全力吹奏,耳中听到不绝于耳的哀号惨呼声。她心里只有少女被活活盯死的凄惨模样,浮现死人墓穴里自己的种种凄凉无助,心中挤压多日的悲伤和愤怒一起迸发,笛声一声比一声剧烈。

催发了全身的内力,最后竟然连自己也渐渐控制不住,笛声也侵扰了自己,她也陷入了悲伤绝望的情绪之中。

偌大的屋里数十个人都陷入了疯狂,已经死了一大半,满地的鲜血脑浆,惨不忍睹。

丽姑和朱雀盘膝坐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也渐渐抵抗不住。

云末兮自从死人墓穴里活过来以后,身子还没完全调理好,自然也影响内力的发挥,此刻带了自己的悲愤情绪越发控制不好。

笛声越来越高亢,她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结,脸色苍白满脸的痛苦之色,双手颤抖着,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可是她停不下来,已经走火入魔。

徐苏再也坚持不住,脑中混乱只想早早结束性命,抱着头使劲往墙上撞去,却被一个人挡住。

狂乱迷离的眼神抬头看去,原来是玄武寒着脸挡在她面前。

突然传来几声长啸,云末兮的笛声顿时被打乱,威力立消。手一抖玉笛掉在地上,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却倒入了一个人的怀里。

邾邪鈗辰凝眉看着怀里的云末兮,若是晚来一步,她也会吐血而亡。

清冷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庆幸,对她还真是无可奈何。

将她抱了起来,一眼也没有看向别人,大步走出了屋子。

徐苏被玄武拦住,跌坐回地上,笛声停了下来,她也稍微清醒,披头散发,眼角流出了血,有气无力的靠着墙。看到邾邪鈗辰抱着云末兮走了,连一眼都没有看向自己,她想喊出声,一口血堵在喉间,顿时晕了过去。

剩下的黑衣人慢慢清醒过来,不知发生了何事,被眼前的恐怖景象惊吓,再也管不了其他,拼着最后的力气连滚带爬纷纷夺门而去。

玄武走到朱雀身边,问道:“没事吧?”

朱雀睁开眼睛,白着脸,过了片刻才有力气摇摇头,“你怎么来了?”

玄武责怪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云末兮要来,我也阻止不了。”朱雀调息着有气无力的说。

玄武看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地上和铁架上的少女,皱着眉说道:“这徐苏还真是……不知道公子会不会杀了她。”

“不会!”朱雀肯定说道,“她还有用,若不是我今夜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她竟然如此疯狂。做出此等残忍之事。”

“可你带云末兮来这里,公子却会处罚你,你该担心自己。”玄武说完站起来也不再看她们,往邾邪鈗辰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朱雀心中一颤,叹了口气。

一旁的丽姑也在闭目调息,缓过一口气,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丹药,自己服下一粒,另外一粒递给朱雀。

“这是我家姑娘制作的碧蝉丹,吃了……就好了。”她也没力气多说,继续闭目调息。

朱雀这段日子也知道云末兮医术了得,也不多问便接过吃了下去。

两人调息了一阵果然恢复大半,站了起来。

“姑娘呢?”丽姑四处看去,没看到云末兮吓了一跳。

“公子带走了!”朱雀说道。

丽姑想他应该不会伤害云末兮,也就放下心来。

看到铁架上的少女,便走过去查看,可能是因为她之前喝了迷药沉睡过去,所以摄魂曲反而没伤害到她。

和朱雀一起将她放了下来,探探鼻息还活着。

“她怎么办?”朱雀问。

丽姑想了想,“先带回霞辉宫吧!姑娘肯定愿意救她。”

朱雀本想反对,可想想自己今夜所做的只怕公子不会轻饶,总之都是罚便一起罚吧!便没反对。

想到自己跟云末兮才相处了半月便作了违背公子的事,竟然还同情起别人来,一向只杀人如今却要救人。

她忍不住有些怀疑自己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摄魂曲的威力还未消除?

第八十三章 两次相救

云末兮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霞辉宫偏殿的床榻上。

想坐起来,胸口突然一阵剧痛,忍不住哼出声来。

“你懂医术,自己诊治,就不用劳烦御医。”一个冰冷绝情的声音传来。

扭头看去,才看到邾邪鈗辰站在一旁,好似看着自己,背对烛火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寒气。

这才想起了之前的情形,当时一定是走火入了魔。

急忙按在手腕上给自己把脉,体内那股乱窜的内力仍然还有些混乱,只是此刻被一股更强大的内力所压制,已经渐渐趋于平缓。

体内一股寒气透过指尖传递上来,忍不住抖了抖,拉过被子将自己包裹的紧紧的,寒气似乎从心底所发,依然冷的发抖。

“丽姑丽姑”她忍不住大喊。

丽姑跑了进来,看到邾邪鈗辰本能的顿了顿,又急忙冲到床边。

惊喜的喊道:“姑娘醒了!”

“冷……”云末兮抖着嘴唇说。刚才昏迷不觉得,此刻醒来越来越觉得冷,仿佛躺在冰块上一般。

“马上来。”丽姑看她抖的厉害,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急匆匆的跑出去抱来被子盖在她身上。

可是云末兮还是觉得冷,丽姑看她嘴唇都冻的发紫,已经盖了几个被子还是一直喊冷。

“这该怎么办?”丽姑在一旁看的都快要哭出来了。

邾邪鈗辰却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不多时,朱雀便端着一盆火进来了,将火盆放在床边,寝殿内顿时暖和了许多。

火越烧越旺,云末兮抖的没有刚才厉害,才有力气吩咐道:“丽姑,去把白瓶里的药丸倒两粒出来给我服下。”

丽姑依言伺候着给她服下,没多久她的嘴唇就有了红色,没有刚才那般抖的厉害,裹在被子里盯着火发呆。

“可好些了?”丽姑忍不住问。

几年前云末兮练习摄魂曲时也不慎走火入魔,当时是日、月、星奇三人联合三日三夜给她不断输入内力才压住体内的魔气,却并没有出现怕冷的情况。

云末兮又自己把了把脉,“已经好了,只是身子还有些虚。躺一会兴许就没事了。”

“奴婢都吓死了,可是玄武守在外面不让奴婢进来。”丽姑说,她从北宫回来就被玄武挡住不让进门,自己也是重伤未愈,打也打不过,只得守在门外干着急。

“那是何人帮我疗伤?莫非是……”

朱雀接口道:“是公子!”

她远远站在墙边,好似并不喜欢热火。

云末兮点头,“难怪恢复这么快,几年前出现这样的情况休养了大半个月才好起来。看来你家这位公子内力还真是深不可测。”

她看了看炭火,感激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多谢!”

“只是按公子吩咐的办事,不用谢我!”朱雀冷漠了许多。虽然公子竟然意外的没责罚她,可是她也觉得这段日子,自己越来越不像从前,所以刻意的想要以后跟云末兮和丽姑保持距离。

“我出去了。”她说着就要走。

“朱雀,你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对蜀国皇宫之中的事如此熟悉?就连那孟昶和徐苏都畏惧他几分?”云末兮问道。

“姑娘还是安心休养吧!”她不愿多说,不待再问便急急的走了出去。

云末兮也知道她忠心耿耿,也没指望真的会说什么。

看向丽姑问道:“你没事吧?我自己失控,险些连你也伤到。”

“奴婢没事,当时确实很危险,幸亏那邾邪公子来的及时,我们才都得救了。”

“本是仇人,没想到却蒙他相救了两次。”云末兮不无感叹。

“无需歉疚,他若没有目的又怎会相救姑娘。”

“你说的是!有的时候咱们丽姑也是通透的很。”

“姑娘整日就是排遣奴婢,这才刚脱离危险就又开始了。”丽姑嗔怪道,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对了,那位姑娘怎么样?”云末兮想起本是想要救那位红衣少女的。

“她没事,奴婢已将她带回来,就在厢房里还未醒过来。”

“好生照顾,待她醒了好好问一下。”

“奴婢晓得,姑娘你就好生歇着吧!莫要操心这么多事。”

“最后问一件事,那徐苏呢?”

“她啊……”丽姑冷哼道,“祸害遗千年,自然也没死。不过听到玄武问朱雀‘公子是否会杀徐苏’不知是何意。”

“那朱雀怎么回答?”

“她说公子留她还有用,不会杀她。”丽姑努力想着,当时自己正在一旁调息听的并不真切。

云末兮闭上眼没说话,丽姑以为她睡着了便整理好炭火,退出了寝殿。

闭着眼思绪却未停歇,蜀国皇宫处处都透着神秘,而这一切又好似跟这位神秘的邾邪公子牵扯不清。

想起自己晕过去时,被一个人抱了起来,当时的感觉似曾相识。

又想起了死人洞中,他也是同样的突然出现,救了自己。

心中的滋味难言。

有些气恼,为何每次都在他面前展示虚弱

又有些气愤,他本来就带着不纯的目的,何况跟孟昶和徐苏之间是什么关系,这蜀宫中一切的邪恶丑陋跟他是否有关系?

可突然又有些羞涩,再强大的人也需要寻找一份慰藉,每当必死时出现的那一份救助,让她有了莫名的一丝安定,甚至回想起来有一些心跳。

五味杂陈,想着想着身子暖和许多就真的睡着了。

天色发白,渐渐的明亮了起来。

邾邪鈗辰走了进来,

火盆里的炭火已经几乎燃尽,面上剩下一层厚厚的灰白炭灰,下面缝隙里透着微弱的红光。

床榻上的云末兮还在沉睡。

看了一眼蜷缩着的云末兮,他皱了皱眉。看到火盆旁有剩余的新炭,犹豫了一下,厌恶的拿起火钳夹起一块放到火盆里,轻轻拨开炭灰,又夹起一块架在上面。

不多时两块新加的炭就冒起了红光,渐渐的燃了起来,又耐着性子加了两块才放下火钳。

屋里渐渐暖和起来,云末兮深锁着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身子动了动,不再似刚才那般蜷缩。

他站在床前看着她。

昨夜救她回来时,已经经脉紊乱,只得用自己内力输入去压制她体内失控的内力,虽然救了她,可是自己的内力奇寒无比,所以云末兮才会感觉到寒冷。

看她虽然有内力,却并没有学会如何很好的控制。

他心中想着,是否要教一下她,如何有效的控制住内力,才能发挥威力,又不伤损自身。

可是有必要对她那么好吗?只是暂时利用罢了,在他眼里任何人都只是一枚棋子,可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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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不是贾贵

邾邪鈗辰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起她来。

白皙娇嫩的肌肤,吹弹可破,炭火映照下泛起一层红晕,越发柔嫩娇美。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坚挺小巧的鼻子随着呼吸微微的起伏。

沉睡的样子恬静美好,就像一幅画静怡中带着香甜。

只是她眉头轻轻微皱,好似梦里也有许多烦恼和忧伤。

他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还从未如此近,如此仔细的端详过一个女子,就连从小跟随的朱雀也没正眼看过几次。其他人在他眼里更是不值一提。

虽然第一次从死人洞中救她回来时,在她床前站了两日两夜,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可是那时候他的心情复杂,带着焦虑,何况她满脸脏乱哪里还看得出丝毫美好。

今日却有些不同,这段日子同住在霞辉殿中,相处方式跟之前敌对之时不同。自从她住到这里,整个霞辉宫仿佛有了许多生气。

时常听到偏殿传来笑声,偶尔看到走廊上、庭院里她走过或者坐着谈笑的侧影。

虽都是若有如无的一瞥,可却觉得这冷清淡漠的霞辉宫顿时充满了色彩,就像突然开满了繁花绿树,朝阳生辉。

所以此刻,这么近的看着云末兮,竟然觉得很是新奇,又觉得很是顺眼和舒服,原来女子可以长的如此好看,看着看着有些移不开眼。

视线停留在那小巧殷红的嘴唇上,平日里这张嘴可是得理不饶人,邾邪鈗辰心里想着。

突然有一亲芳泽的冲动,可却想起了那日正阳殿中,云末兮和云辰奇相拥的一幕。

床榻上的云末兮突然翻了个身,邾邪鈗辰正在恍惚,猝不及防急忙后退几步,腿撞倒了椅子发出了声响。

他有些慌张的扭头看向窗外。

云末兮听到声响睁开了眼睛,看到邾邪鈗辰站在屋内,并没有吃惊。

他总是来的突然走的也突然。

她坐起来,这次感觉好了很多,炭火也烧得很旺,心想丽姑必定是辛苦照顾了自己一夜。

看着邾邪鈗辰冰冷的侧颜,心里暗暗骂自己之前竟然还会胡思乱想。

于是端正脸色,说道:“公子既然来了,末兮到是有一事相询。”

“何事?”他看着窗外,清冷的问。

“徐慧妃派人装神弄鬼抓来无辜少女,以处子之血养颜,残害致死,公子可知此事?”

“不知!”他转过来看着她,眼中已经恢复的一贯的漠然和冰冷。

“公子对蜀国皇宫如此熟悉,就连徐慧妃都忌惮几分,公子竟然不知?”

“本公子只是偶尔客居于此,怎么你觉得本公子应该知道吗?”他嘴边浮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云末兮不理他,继续问道:“那公子可知贾贵此人?”

“听说过!”

“徐慧妃抓了无数少女,除了留下部分残害之外,其余的都送去了贾贵那里。而根据云家之前的消息,那贾贵生意做的很大,明面上的有,可暗地里黑道上的生意做的更多。只怕这些少女到了他手上也不会比死好多少。”

“你既然了解这么多,何必还问本公子?”

“只因公子的身份过于神秘,跟徐慧妃的关系也是令人猜疑。而恰恰那贾贵正是和徐慧妃勾结尽做那肮脏之事。”云末兮说着气愤,声音大了起来。

邾邪鈗辰邪魅一笑,“莫非你是怀疑本公子就是那贾贵?”

“不无可能,鬼噬令神秘难测,那贾贵也无人见过。”

“哈哈哈……”邾邪鈗辰突然大笑起来,这次连云末兮都吓了一跳,他竟然会大笑。

他就像听到了最好玩的笑话一般,过了片刻才停住笑,眯着眼看着她,“若本公子真是那贾贵,你要如何?”

“若是真的,云末兮发誓必定跟你斗到底。要替那些无辜少女讨回公道。”云末兮恨声道。

看着她认真决绝的脸,他的笑容渐渐敛去,蓝色的眼睛异常的幽暗,就像蒙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透。

“我不是贾贵!”他低沉而肯定的说。

云末兮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认真而正式的否认,楞了一下。以自己以往的作风,这件事即便有怀疑也会派赤鸢去查,不会公然当面去质问。

若他说自己真的是贾贵,那她反而会失望。

不知为何,听到他的否认,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来你的伤已无大碍,又可以生龙活虎的多管闲事了。”他又恢复了冰冷的语气。

云末兮脸一红,低声说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云家答谢救命恩人的方式倒是很特别。”

“刚才错怪公子是末兮失礼。不过也是公子的手段不同于常人,难免会联想到一起。”云末兮看他得理不让人,也气恼起来。

看她被火光映照又加上生气,脸更是红扑扑,气嘟嘟的坐着,邾邪鈗辰突然觉得屋内过于闷热,令他心跳加快。

干咳一声,说道:“这里毕竟是蜀国皇宫,以后莫要再多管闲事。本公子可不会每次都赶上救你。”

说完不等她说话,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云末兮瞪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凶巴巴的鬼脸。

丽姑走进来差点撞到邾邪鈗辰,急忙侧身让开。

看到云末兮已经醒了,歉然道:“姑娘已经醒了,奴婢真是老了,昨夜就折腾了这么一下就累的骨头跟散了一般。本要守着姑娘,可在塌上一躺竟然睡到了大天光。”

“无妨,我睡的很好,伤势也好了许多。”

“姑娘没受冻吧?奴婢也忘了给你加炭火。”

“咦?可是我醒来的时候炭火很旺”说着突然想起醒来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是邾邪鈗辰。

莫非是他帮忙加的炭火?

不可能!她断然摇摇头。

“刚才去看过那位姑娘,已经醒了。”丽姑说。

“我想见见她!”

“奴婢这就去领来。”丽姑说着出去了,过了一阵带着那个少女走了进来。

少女已经换了一身丽姑找的宫女衣服,脸上还是异常的慌乱害怕。虽然丽姑已经跟她解说了很多次,可是她还是带着怀疑跟在后面。

云末兮知道她必定还害怕,微笑着招招手,“快过来!不用害怕。”

“这是我家姑娘,也是她救了你。不用害怕,过去姑娘问话你如实回答便好。”丽姑在一旁和颜悦色的说。

少女看云末兮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又那么娇美温柔,也放松了许多,犹豫着走上前。

“你叫什么名字?”云末兮温和的问道。

少女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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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剑门阻隔

少女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红儿!”

“不用害怕,你是如何被抓走的,你把这个经过讲给我听听。等了解完了自然会派人送你回家。”

“真的会送我回家?”红儿一听可以回家,顿时来了精神。

“自然是真的。”

“上月十五鬼门大开,鬼蜮使者来抓人,全城宵禁。我和娘早早关闭门窗安歇,可是半夜闻到一股异常的香味,本想起来查看,可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来就被关在那个屋子里,里面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女子。”

“还听到什么消息?”

“起初关在里面的有二三十人,可后来一些年纪稍长,姿容颇好的便被带走了。听到带走他们的人一直在催促说要赶远路,不能耽搁。”

云末兮心想莫非这些就是徐苏所说送去给贾贵的那一批。

“后来剩下的就都是年纪小一些,姿容也一般的,隔三差五的就会被黑衣人带走,只要被挑中就有去无回。昨夜轮到我,带着去沐浴,后面的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红儿说着,回想起来当时的恐惧声音还是发抖的。

云末兮怜悯的看着她,幸亏后来她吃了药昏迷不醒,要是亲眼看到自己将会如何惨死,只怕就先吓死了。

“没事了,都过去了。过几天找个机会就送你出宫。你先安心等着。”她安慰道。

红儿跪下哭了起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娘双目失明,没有照顾只怕活不了太久。若能让红儿回家,做牛做马也要报道姑娘大恩。”

云末兮示意丽姑扶起她,“我答应你的必定会做好,你安心便是。”

“是!”红儿擦着眼泪站起来,脸上和缓了许多,眼睛里也充满了希望。

“你先出去吧!我跟姑娘还有话说。”丽姑送她到门口。

红儿一步三回头,拜谢着回了厢房。

“刚才奴婢收到消息,按照姑娘吩咐,月奇已经带人见到魏王殿下了,想必很快剑门就会被攻下来。”

云末兮点点头,知道宋军已经到剑门,她派了丽姑去传信给云月奇,命他带人支援魏王。

对于赵霆的能力她是了解的,所以并不担心。能相助于他,既是云家的使命也是她所愿。

剑门——蜀国最险要的关隘,也是蜀国最后的屏障。

赵霆站在山坡上,看着不远处那一座坚固的城池。

自从伐蜀以来,他跟赵光义兵分两路:北路以赵光义率铁骑十万出凤州,沿嘉陵江南下;东路以赵霆率铁骑五万出归州,顺长江西进。

两路分开进攻,最后将在芙蓉城汇合,形成双面夹击之势。

而此刻赵霆先到达了剑门,只要剑门攻克,剩下的其他关隘已经不是问题,很快就可以兵围芙蓉城,等北路大军一到,便可以会师一举拿下芙蓉城,蜀国也就灭亡。

但是蜀国在剑门囤积了重兵,地势险要只利于防守。

剑门的险峻是蜀国之最,只能从正面突破,可是城墙又异常的坚固高耸。

所以到达剑门数日还没想出破城之计。

虽然赵霆亲自探查蜀国地势,也得到云家的兵力部署图,对于剑门乃至整过蜀国的地势、部署了然于胸。

而自从入蜀以来,全军势如破竹。又加上他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作战勇猛总是身先士卒,所以大军士气高涨,一路凯歌。

可是唯独这剑门关,确实是一个难题。

看着远处的剑门关。依山而建,三面都是陡峭的悬崖峭壁,形成自然的屏障。

峭壁高出城墙许多,只要能登上峭壁就能登上城楼,但是川蜀潮湿雾重,峭壁上都是青苔湿滑很难立足。

想着攻了几日依然没有进展,每次功城都不能顺利地登上城楼,反而损失惨重。

宋军远来一路征战已经疲惫,贵在神速,一旦拖延士气受损,后方供给也会受阻。

何况自己作为先锋攻不下剑门,那么后面赵光义的大军也将被拖延滞留。

而最担心则是邻国北汉,蜀国一向跟北汉交好,如果此时突然派兵支援那这一场战役就胜负难料。

对于北汉,大宋已经极尽笼络,派出了特使花了重金买通了上上下下的权臣和位高权重的五位王爷。

做这一切就为了稳定住北汉。可是目前北汉的态度未明,是否会出兵还未可知。

所以赵霆才焦急。

站了一阵还是一筹莫展,边想边走回大帐。

“报!”一个士兵跑了进来单膝跪下。

“何事?”赵霆问。

“启禀殿下,蜀国的援军已到剑门。”

“何人领兵?”

“蜀国太子孟玄喆,和西南行营都统王昭远。”

赵霆想了想蜀国目前能派的也只有这两人最适合,本想着孟昶若是能御驾亲征那自己会最头疼,没想到来的是太子。

也是,那孟昶如今脑满肠肥又怎会还敢御驾亲征。

他嘲讽的一笑,“下去吧!”

“是!”士兵说着退了出去。

另外一个侍卫进来通报,“禀殿下,营外有一个男子求见。”

“何人?”

“自称是云家派来的,说殿下见了就知道了。”

“喔?”赵霆心中一阵激动,“快让他进来。”

不一会,云月奇走了进来,抱拳行礼道:“拜见殿下!”

赵霆疾步走到他面前,有些激动的问:“是不是找到末兮了?”

云月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赵霆更急,“她在哪里?是否安全?你快点说。”

“还在蜀国皇宫中。”

“孟昶有没有为难她?”赵霆急的就差跳脚,可是云月奇还是一贯冷冷淡淡,面无表情的样子。

“主子没事。现在住在霞辉宫,孟昶答应不会再打扰她。”

“霞辉宫?孟昶之前也说不会伤害她,此人话怎可信?”

“因为孟昶忌惮邾邪鈗辰。”

“邾邪鈗辰?”赵霆想起了那个俊美的鬼噬公子,又是他困住了末兮,想到自己没有救出云末兮,心中又愧疚又有些酸涩。

这段时间对于他来说是一个煎熬。

那日在蜀皇宫中失去了云末兮的踪影,大家都分头寻找。他想离开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那口古井。

走过去查看,看不清井下面的情形,可却能打上水来。

他想来想去,觉得云末兮心性高洁,绝对不会甘愿受辱,莫不会宁愿一死也要抗拒到底?

忍不住心中又担忧又有些害怕猜想是真的。

便再顾不得其他,奋力跳进了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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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兵行险着

赵霆再顾不得其他,奋力跳进了井里。

想着若是云末兮真的投了井,兴许自己能及时救她。若是死了,他也一定要见到尸体才肯相信。

一跃而下,落入井水之中。

没想到那口井异常的深,下面漆黑一片,他只得任由自己一直沉落下去。

可是水底越来越深,越来越宽敞,他在水中四处看去根本没看到云末兮的尸体。

最后脚碰到了地,睁着眼睛查看四周,发现水底异常的广阔,并不像一个井底。

远处有光亮透射进来,他跟着光线潜过去,最后冒出了水面,四周一看,竟然游到了一条河里。

那口井的下面汇入到一条河的支流,然后又汇聚到了大河之中。

四处看去无处寻找,即便云末兮真的投井只怕也随着河流被冲走了。

他的心顿时冰凉一片。

不能在她活着的时候相救,竟然连尸体也不能替她保全。

觉得伤心愤恨,想回去杀了孟昶,可转身寻找,哪里还找得到通向井底的入口。

在河边悲伤的坐了许久,等晃过神来,观察四周地势,发现已是芙蓉城郊外。

也不知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或者,心想再潜回城中继续寻找,可是这样没目的的找也不是办法。更何况自己一方人单力薄,还不如回去带着军队来,只要早日把蜀国灭了,如果她还活着,也就没有人再可以威胁和囚禁她。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全的离开蜀国,不然即使现在回去即使知道没死找到了她,只怕也很难救出来。

这样想定,摸出云月奇给他联络用的信号弹丸,弹入空中,没多久云月奇和何冲等人也都赶到了。

一问之下,两方都还没找到云末兮,大家都很担忧。

可是云月奇却并不相信云末兮会投井自杀。

而此时赵光义也已经平定了南平、武平已经抵达了蜀国边境。于是赵霆就说出了自己的安排,由云家继续寻找。他则是赶去跟大军汇合,带宋军前来,一举灭了蜀国,才能真正的解救出云末兮。

所以他和云月奇便各自分开,云月奇往芙蓉城而去,他则是赶往宋军在边境的大营。

如今大半个月过去了,自己也打到了剑门关,眼看就可以直逼芙蓉城,救云末兮也有希望。

这时候听云月奇说她安然无恙,真是又惊又喜,心中对于当初没有返回宫中救她,始终心怀不安。就担心万一她在宫中没人救援,出了意外,现在总算放心一些。

云月奇一向不多语,也不多做解释。从怀中拿出云末兮的信递给赵霆。

急切的接过打开,几眼便看完。

信很剪短,只是说派了云月奇带领赤鸢来相助魏王攻克剑门。

再多的言语便没有了。

心中有些失望,那样的担忧和寻找,甚至为了她加快攻蜀的步伐,急切的恨不得立刻就能到达芙蓉城只为了解救她。

难道她就一点也猜想不到自己的心思?

“她可还有其他口信?”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

云月奇漠然的摇摇头。

虽然失望,可想到她没事,总是好消息。

收好信,坐回主位。

“末兮信中说你可以助本王攻破剑门?”

“是!”

“末兮已经想好了对策?”

“是。”

“什么计策?”

“从城的南面峭壁攻入城,大军配合从正面城池攻城。里外夹击,同时进攻。”云月奇剪短的解释。

“南面?”赵霆有些怀疑的看着他,“南面都是峭壁,即使是你我这等轻功也不能轻易上去,何况还要带领兵士一起。”

看云月奇没出声,又解释道:“本王亲自去探查过,南面高耸险峻湿滑难行,而且是最高险的一面。倘若只是几个轻功高绝的登上去,也很难撼动蜀军后方。”

“在下带了赤鸢相助殿下。”

“赤鸢?好是好,可是真有把握?”他知道是云家的影卫,可是自己征战多年,历经的山险无数,自己都没把握的事,实在怀疑赤鸢能做到。

“云家的赤鸢轻功都不错。主子认为殿下亲自操练的亲兵,虽然上阵杀敌是强手,可是轻功和攀爬方面,赤鸢只怕要略胜一筹。”云月奇终于多做了一点解释。

每一个赤鸢在最初的训练中,飞檐走壁都是最重要的功课,也都经过严苛残酷的训练和淘汰制度才会最后成为合格的赤鸢,才有资格留下来成为云家的一员。

赵霆点点头,“末兮的安排自然不会错。她知己知彼,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剑门三面都是峭壁,为何选择最高最难行的南面?”

“因为南面虽然险峻,却有一条密道,名叫来苏。知此小路的人这世上仅有几人而已。虽然难行但可一试,其他两面峭壁稍微矮一些却真的是无路可上。况且南面正因为异常高峻谁也想不到能爬上去,所以修建的时候跟城墙是相连的,只要能登上峭壁顶端便可顺势而下攻入城中。其他两面即使上了峭壁,也不容易接近城墙,依然进不了城。”云月奇详细解说。

赵霆听的不禁惊奇,自己也派人几番打探,看来就连蜀军也未必知道这条叫来苏的密道,否则南面驻防不会那么稀疏。再看云月奇,之前一起相救云末兮之时知道了他的身份,看他平时沉默寡言,可是此刻讲述时,眼中却是精光四射。

赤鸢连这样的密道都能打探出来,果然不简单。看来云末兮早就安排好了这样的计策,想必当时也猜到了自己到剑门,必定会受阻。所以此时派人来相助。

“你带了多少人来?”

“两千人。为不引起注意,所以已经在南面峭壁下山林中隐蔽等候。随时等殿下命令便可行动。”

“好,太好了!”赵霆赞许。

朝向外面喊道:“来人……召集众将。”

不多时,所有的将领都集结到了帅账中。

赵霆站在前面,威严的说:“本王已经有了破城之策。此策凶险难行,但是为今之计只有一试。将亲率一千亲卫从南侧峭壁入城。你们做好准备,等待号令。一旦看到信号便开始攻城。内外夹攻,一举破城。”

众将听了都觉得不可行,一起相劝,反对赵霆亲自去冒险。

“殿下,您是军中先锋主帅,峭壁之上险峻难行,万一有好歹,不但军中无帅统领,皇上责问起来,末将等也是死罪。若非要从南侧进攻那也让末将带兵前往吧!”

说话的是先锋副统领王全斌。

“殿下不可以身犯险,末将愿意领兵前往。”众将纷纷上前请命。

赵霆一抬手,众人安静下来。

第八十七章 赤鸢相助

赵霆一抬手,众人安静下来。

“众将考虑不无道理。正因峭壁难行才必须本王亲自去,你们的武功上阵杀敌自然可横扫四方,可是轻功只怕连那峭壁都上不去,更何况兵士。尔等放心,本王还不至于一个小小峭壁都回不来,更不会折在这剑门关下。”

“这……”众将还有些犹豫,皆知那山壁根本就不是轻易可以攀爬上去的。万一魏王出了意外,众人的脑袋只怕也都保不住了。

可赵霆心意已决,虽然知道南侧山壁必定艰险,但是云末兮既然能出这个计策,看到角落里云月奇镇定而透光的眼睛。

他内心更加充满了信心,此战既已到了这个境地,只有兵行险着,于是拔出令箭,“本王不在,由王全斌副统领,暂时统领全军,做好攻城准备,早则一日,晚则两日,只要看到信号,便指挥全军奋力攻城。”

“末将领命!”众将也知道魏王武功了得,治军之下一向军令如山,令箭既出无可更改,只得领命。心中虽然还是有担忧,可也不敢违抗。

于是开始商议具体细节,众将都看到角落里抱着双臂垂目漠然的玄装男子。

都不知道他是何人,竟然参与军中将领的机要会议,虽然一言不发,隐在角落暗处,可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傲气和一股无形的压力。

看魏王并没有介绍他,可对他的态度却很是看重和谦和。

心中都纷纷猜测他的身份。

待商议完毕便退了出去分头准备。

赵霆命何冲召集了王府亲卫,亲自挑选。这些都是他亲自操练,指导武功的王府侍卫。个个都是跟随他多年身经百战、武功高强的精锐。百里挑一,最后挑选了一千人,整装待发。

刚入夜,帅帐之前,点着巨大的火堆,一千亲卫排列好等待着。

赵霆身穿玄色劲装,头戴金冠,身后背着鎏金梨花木的蟠龙棍,威风凛凛,大步走出了帅帐。

何冲和云月奇跟在身后。

在帐前台阶上站定,熊熊燃烧的烈火映照下,越发的英武逼人,俊目往下一扫。

厉声道:“你们都是跟随本王多年的亲卫,身经百战,为皇上,为大宋建功无数。今夜本王将亲率你们从南面峭壁攻上城墙,里应外合,跟大军一举破城。这是报效皇上的机会,建此奇功,待还朝以后,定当奏明圣上为各位请功。”

“誓死追随魏王殿下,誓死效忠皇上。”众侍卫心中充满了必胜的决心和力量,高声呼喊,士气激昂。

“出发!”赵霆大喝一声。

跳下高台,带领队伍乘着夜色出发。

蜀地山林众多所以雾气很重,到了夜间更是如同下了小雨一般。不仅眼前迷蒙一片,道路难辨几乎都看不清前方,特别又是崇山峻岭,树林密布,藤蔓缠绕阻隔。

而宋军大部分都是中原人士,没有见过如此多的高地丛林,更很少在夜里走这种路,即便武功不弱也走的很是艰难。

林中的夜晚异常寒冷黑暗,仿佛月亮都被高山遮挡,有的树林高密的地方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为防止蜀军发现不能点火把,幸亏这些亲卫内力不弱,也勉强能在暗夜里视物。

云月奇带着两个赤鸢的属下走在前面领路,对地势很是熟悉,虽然难行却也能找到一条羊肠小道。只是丛林中各种危险都有,有几个不慎滑掉山崖,赵霆往下看了看,想必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即便还活着可此刻也无暇救援,只得忍痛挥挥手继续前行。

而有一些被草丛里的蛇、毒虫突然咬伤,眼看不能继续跟随前进,只有安排人搀扶着返回营地,可是一路上能否顺利返回去也只有看他们的本事。

因为没有点火把所以走着走着突然林中会冲出豺狼、野猪,甚至老虎、猛兽袭击。队伍中不时的有惨叫厮打声传来,即便有武功,在这树林茂密的林中也是猝不及防,施展不开,即使想施救发现被袭击的人已经被猛兽拖着跑进了林中,哪里还追的到。

赵霆拧着眉带着队伍跟着云月奇继续前进,不能因为这些耽误大局。

千人的队伍走了大半夜已经损失了数十人。

天色有些明亮起来,队伍走到一个山坡上稍作休息,赵霆检视队伍,看着狼狈的亲卫,心中有些担忧。自己之前的顾虑是对的,若是只凭宋军的力量想要找到路都不容易,更何况攀上那陡峭的南坡。

他抬眼看去,南坡就在远处,虽然走了一夜可是却好似并没走多少路。若是在平原一夜可行百里,可山地之间或许只是翻越了一两座山而已。

不知道赤鸢的能力如何,如果单凭自己剩余的这些亲卫要完成任务只怕是异常艰难。

看向云月奇,他正在一块石头上盘膝而坐闭目调息,清冷淡漠的英俊脸庞上没有丝毫狼狈和焦虑。看着他,赵霆突然想起了云末兮那双镇定从容的大眼睛,此刻她一定也在等着自己的捷报。

顿时有了信心,也坐下来静心调息。

休息了片刻,用了些干粮便又继续前进。

白天爬山赶路情况好了一些,但是在狭窄湿滑的山道,又得提防蜀国的巡逻兵。纵然孔武有力也未必有用,还得敏捷灵巧。

云月奇和两个属下在前面开道,明明是一片一模一样的丛林,却能左转右转找到出路。而眼看着前面就是一条山涧,一面悬崖,他又能带领着绕出一条羊肠小道。

尤其那两个赤鸢仿佛对这片地势已经了然于胸。

赵霆心中惊奇,忍不住问:“月奇兄,你们怎会对这里地势如此熟悉?”

“赤鸢有一队人是专门负责寻路的。蜀国早已派了赤鸢的寻路组员,所以他们对此地已经熟悉。”

“喔?这倒是奇怪,赤鸢为何单独还有这种作用的组员存在。云家需要这些?”

云月奇看了他一眼,“等殿下见到大小姐,亲自问她吧!”

赵霆也知道他精明的很,不可能从他嘴里探听到消息。

队伍速度加快,走到了午时,到了一个山谷顶,云月奇指着下面说:“下面的就是在下带来的人。”

赵延看下去,只见下面山谷中树林间黑压压一片,已经整齐排列好等待着。

心里高兴起来,这些人是自己的希望,成败就在此一举。于是跟着云月奇率领众人赶下去和赤鸢汇合。

只见赤鸢众人队形整齐,都是黑衣劲装,银色赤鸢腰带。

脚上穿着特殊制作的牛皮靴子,仔细看上面竟然镶嵌了一些小铁钉,手上戴着护掌的软牛皮套。身背一捆绳索一个小布包,腰带上斜插着一个小巧的尖头镐。

第八十八章 天降奇兵

这些赤鸢也不知道在此地等待了多久,林中雾重,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可是队伍却整齐站立,丝毫也不混乱,脸上都跟云月奇一样目无表情。

他们的存在就像是为了完成使命为了任务,而没有任何情感和疼痛的存在。

再看王府的亲卫个个身上又湿又沾满了泥泞杂草树叶,一身狼狈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些黑衣人。对他们的装备啧啧称奇。

云月奇看赵霆对他们的装备也是好奇,便难得的解释道:“东瀛有一种武者,传说能上天,能隐身遁地,号称忍者。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无非是借用一些工具罢了。”

赵霆点点头,“以前曾经见过有东瀛使者身边的武士,当时那位使者不无得意,介绍过是他们东瀛的忍者。”

“他们的工具确实很有用。主子根据他们的改良了一些,做了这些装备,用于登山和特殊情况下辅助使用。这里的赤鸢都配备了这些工具。为殿下的亲卫也准备好了。”

几个赤鸢抬上来几个箱子,打开来里面装的都是同样的装备。

王府的亲卫们都兴奋起来。

“没想到末兮和月奇兄竟然设想如此周到。多谢!”赵霆衷心的说道。

“云家也是大宋子民,自当为大宋尽忠。”云月奇淡然说道。

赵霆心中赞许,这云月奇平日冷漠平淡,说起话来滴水不漏。

转身吩咐道:“何冲,命他们都装备上,就地休息,用些干粮,半个时辰后,便开始行动。”

“是!”身后的何冲应道。

众军就地休息。

赵霆走到山下抬头看去。云峰高入云霄,想起了几句诗句: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当真是此时此景自己所看到的真切的感悟。从下往上看根本没有着力点,但是对这些装备整齐的赤鸢有了信心,也就不多想。

半个时辰后,挑选了五百赤鸢,跟随云月奇和赵霆首先登山。

依然是那两个之前领路的赤鸢在最前面开道,看似无路的陡峭山壁,却能找到着力点,一步步的往上走。跟上前去,才看出果然有一条极其隐秘的小路。

来苏,说是路,其实只是曾经有人走过,相对比较平缓山石稳固一些可以通行罢了。看似无路其实有路,也是耐力和能力的考验。

穿上装备,赵霆明显觉得顺手许多,再加上自己武功高强,基本没有觉得太吃力。

云月奇在那两人后面,不时的停下来冷静的观察,每走一步就留一个记号,以便后面的人能跟上。

即便有路,也是非常的狭窄,山壁湿滑不着力,每个人都用自己手中的尖头镐,一下下的钉在峭壁里借力,然后往上纵跃。

体力和能力的极大消耗。

一路之上不断的有赤鸢脚下打滑,或者手里无力抓握不住掉下悬崖。掉下的人摔落到崖底,粉身碎骨,也只是一声闷哼,不见惊呼尖叫之声。

剩下的人即使已经体力不济,也没人哀求救命。看到有人掉下去,后面的人也只是继续专注的往上爬,并不会吃惊恐惧。

赵霆看在眼里不由的暗自佩服。自己的亲卫已经是训练有素,可赤鸢之人更加的舍生忘死。云月奇对身后的伤亡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管牺牲多惨烈也必须继续下去,此时已无退路,否则伤亡会更大。

他一路之上一直是冷漠又冷静,专注的寻路,留记号。

最后云月奇和赵霆分别到达了崖顶,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多少有些兴奋。

跟在后面的赤鸢陆续的都登了上来,最后清理人数,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云月奇面不改色,吩咐众人将身上的绳索取下在山顶栓好,然后垂到崖底。这样下面的人就可以寻着记号,又有绳索攀拽,会安全和方便许多。

准备完毕,一声呼啸,崖底其余的王府亲卫和赤鸢开始分批往上攀爬。

这次损失更加惨重,更多的是王府亲卫,赤鸢训练有素又有绳索保护,损失相对小一些。

从天亮到天黑,夜里更是艰难。一次不能走太多人只有分批,整整攀爬了一夜,最后终于所有人都登上了崖顶。

来的时候三千人,现在只剩下了两千人。赵霆的王府亲兵损失过半。

虽然损失惨重,可也还算顺利的到达预定地点。站在山顶观察地势,果然朝向剑门这边的山势平缓许多,而且城墙和山壁相连。只要冲过去很容易就能进入城墙之内。

正因为后面有异常险峻陡峭的悬崖,所以南面即使山和城墙相连,也不会有人觉得危险。万万也想不到有人会从这边突围上来。

而此时宋军主力早已经等的心焦,王全斌和众将率领大军等候在剑门关外。

这都已经一天两夜了,魏王殿下还没消息,按照计划也快到时辰了。可是真的能成功顺利登顶吗?如果没有成功是继续等待,还是下令攻城?

王全斌举棋不定,眼看着天大亮了,心中暗自决定,等到午时还没消息,只有下令进攻。若是魏王殿下有不测,好歹自己也要攻下剑门将功折罪才有活路。

南面崖顶之上,整顿好队伍,赵霆看着脚下的剑门,抽出身后背的鎏金蟠龙棍,向天一指,身后的神箭手向空中射了几只响箭,作为进攻信号。

他厉喝一声提棍冲了出去,身后亲卫和赤鸢抽出身后背着的刀剑跟随而上。

信号传出数里。每座山顶都有信号兵看到后,再发信号传出去,依次传递。最后围困剑门的宋军也看到了信号。

“殿下成功了!”将士们一阵兴奋,顿时军心大振。

王全斌和众将都松了一口气,手中令旗一挥,大军吹起号角,战鼓隆隆,开始大举攻城。

“必胜!必胜!”

“杀啊!杀啊!”

数万呐喊声,震破天际。

赵霆率先冲到崖边一跃跳到了城墙之上。

守城士兵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出现这么多黑衣人。有的守城士兵还没睡醒,吓得都不知道如何反应,便被砍下了头颅。

剩下的士兵半天才反应过来,因为做梦也没人能想象的到,竟然有人能从这个峭壁上冲下来。

从城墙往上看峭壁,升入了云霄,这群人仿佛从天而降,震惊了蜀军。

等守城士兵清醒过来时,南面守军本来就少,早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

赵霆的蟠龙棍威力十足,棍到之处立刻杀开一条血路。

第八十九章 功成身退

赵霆的蟠龙棍威力十足,棍到之处立刻杀开一条血路。

蟠龙棍本是赵匡胤初创,棍法也是赵匡胤传授给他。只是后来赵霆武功精进,融会贯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如今使来威猛霸气所向彼靡,犹如天神下凡无可匹敌。

守城士兵被杀的纷纷退开,崖上的亲卫和赤鸢得以顺利登城。

云月奇也异常的吃惊,他知道赵霆武功高强,如今看他施展出来,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赵霆带领人进了城,蜀国军队本来就涣散,如今城外喊杀声震天,宋军大举攻城本就慌乱应对,身后又来了宋军,搞不清楚状况,还以为其他城门被攻破了,顿时呼喊着四散奔逃。

不知情的其他兵士一听也慌乱了,城中自己就先乱了起来。

蜀国多年无战事,国主又昏庸无能,兵士早就常年不操练,将军们的官职大都是世袭或是花钱买来,哪里有应对的战斗经验。

之前凭借山势天险,坚固城池,数倍于宋军的人数可以抵挡住进攻,如今听到遍地喊叫“宋军已经进城”。

军心顿时如决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

蜀国太子孟玄喆,和西南行营都统王昭远,两人增援剑门,刚来两天。

王昭远多少有些经验这两日还检查了城防,看着数倍于宋军的蜀军人马,信心倍增,想着此次只要坚守住剑门立此大功,那在朝中今后的势力便可大增,皇上也会异常倚重。

想着很快便可以风光荣耀,很是得意,夜里陪着太子,听着小曲看着美姬艳舞好不欢畅,一直喝的醉醺醺的后半夜才安歇下。

而太子孟玄喆压根不知道什么是战争,从京城出发便带了巨大的乐师舞姬奴仆丫鬟队伍,浩浩荡荡犹如巡游一般,甚至还带了几个最得宠的美姬。

百姓一路看着不知道的以为是太子往常的巡游,知道的只有摇头叹息,这哪里是去打仗,简直是去游园一般。

到了剑门,孟玄喆嫌弃剑门府衙狭小,还想着明日便命人扩建一个大院子让自己住的宽敞舒服一些。

日夜欢歌揽着美姬听曲,就连城墙上都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

两人就这样屁股还没坐热,一觉还没睡醒,便听到下面人急报,宋军开始攻城。

都一脸不可置信。

太子孟玄喆手足无措,一脸蒙圈,又无作战经验,自己那花拳绣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正不知如何是好。

王昭远衣冠不整的冲了进来。

“太子殿下……宋军已经进城。请殿下速速离开。”

孟玄喆一把抓住他,吼道:“王将军,为何宋军就进城了?咱们的城墙不是固若金汤吗?”他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哎,老夫也没想到,宋军是从南面峭壁之上攻进来的。谁能想到那鸟兽都无法上去的地方,宋军是如何上去的。”

“那也只有坚守,剑门一失,蜀国就完了。”孟玄喆带着哭腔喊道。他以为要在这里待很多日子。

“可是宋军进了城,也不知道是那一门被攻破了,看来是守不住了。”

“咱们十数万人怎么就守不住,城外宋军不是只有几万人而已?”

“殿下,那宋军作战一向勇猛,咱们蜀军守城还行,若是巷战谁肯愿意?如今外面都乱套了,老夫也号令不住。”

“剑门关——天下第一险的剑门,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孟玄喆想到自己若是这样回去,只怕太子之位也保不住了,茫然不知所措。

“殿下啊,你先退回芙蓉城去禀告皇上。这里老夫来坐镇。速速离开!”王昭远急的跳脚,急忙招手。一旁伺候太子的宫人和侍卫急忙上前,拉的拉,扯的扯,护送着孟玄喆离开。

孟玄喆痴痴呆呆,一脸茫然,衣衫不整就被人扯着走了,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也理解不了为何会如此。被侍卫塞进马车,护送着逃往芙蓉城。

王昭远其实并没有过多的去了解外面的情况,他本就无心死守,听到外面传言首先想到的是逃命。他拼力送走太子,自己才好逃跑。

他可不想让太子回去禀报看到自己先逃命。心想剑门反正是保不住,不如就放任其丢失,自己带着主力去防守下一个城池。

主意打定命偏将死守剑门,自己则率领主力撤出剑门,逃往汉源坡,想退守那里。

剑门如此天险都不死守,反而退守汉源坡,王昭远无能误国。最主要的还是怕死,不敢抵抗下去还给自己一个借口而已。

赵霆带着赤鸢一路冲杀,城中大乱,本来众人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决心,知道城中蜀军几倍于自己,一旦对方觉察只是小股力量入了城,势必会陷入重重包围。

外面的宋军虽然攻势猛烈,可是剑门城池可不是轻易可以攻破的,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

赵霆本想着效仿当初攻打扬州的策略,虚张声势,然后集中力量夺取南门,只要能开启一道城门放进宋军,那么胜算就大了。

可是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区区两千人刚冲杀了一阵子,还没夺下南门,便看到蜀军自己在调动。原本驻守城门的军队大部分回撤,打开城门撤走了。

而队伍还打着大大的“王”字帅旗。

王昭远竟然不战而逃?

赵霆还真是吃惊不小,知道蜀国不堪一击,可如此战略也让他闻所未闻。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王昭远带着主力一撤退,剑门城中蜀军更是没有还手之力,赵霆带人杀到了城门下,将城门打开,宋军顿时如潮水般涌入剑门。

没多久,剑门就被攻破,俘虏了蜀国一众将领和众多的蜀国士兵。

云月奇带着赤鸢们在剑门攻破以后,看大局已定,便悄然而去。

没有人看到他们来,也没有人看到他们走。就是一起翻越峭壁的一千王府亲卫,经历这一战也所剩无几。

就算活下来的,从开始就不知道这些人的来历,所以消失了也就无从问起。

云月奇只是简短的说:“殿下,在下该走了。”

赵霆知道他有自己的安排,便不多说多留,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月奇兄保重。”

云月奇一抱拳,转身而去。

其余赤鸢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赵霆并不奇怪,毕竟他们是影卫,能在危难时刻现身,出手相助已是大恩。

宋军并不杀战俘,只是好生安置。俘虏的将官,都押送到宋和蜀的边境,朝中派了官员来负责整顿安置。

原来早在伐蜀之前已经商议好,赵匡胤命赵普负责督造了许多房舍、安置之所,就为了安置蜀国的俘虏和降臣。

所以宋对蜀国的战争,是早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的战争。只是蜀国自己居安多年却不思危,还以为固若金汤就可高枕无忧。

赵霆安抚城中百姓,照例秋毫不犯。

第九十章 兵临城下

赵霆安抚城中百姓,照例秋毫不犯。

百姓被蜀国朝廷压榨多年,即使生活在物产富饶的天府之国,也依然过的食不果腹。

如今赵霆承诺减免赋税,赦免战俘。百姓即便不想做亡国之人,可无奈国主不可以依靠,军队也舍弃了自己,也只能逐渐接受。

安排好剑门事宜,朝廷也随即派了官员来接管。他便带着大军继续西进,没多久就攻破了汉源坡,这次王昭远没来得及逃跑也被一并俘虏。

宋军继续往前,清除了一路上的关隘,到达了芙蓉城下,驻扎城外。

而此时赵光义率领的北路大军,也清扫了蜀国以北,不日即将到达芙蓉城会师。

赵霆对芙蓉城围而不攻,一是等赵光义到来,这是头功当然要留着主帅到来。二是希望能说服孟昶,能投降最好,这样也不至于损伤百姓。

他心中也担忧着云末兮。怕万一真的开战,孟昶会对云末兮不利。

又或是乱军之中万一有个好歹。他不敢想下去,虽然明知道云末兮的能耐,也知道云家足以保护她。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担心,想要保护她。

远远看着芙蓉城,想起第一次来芙蓉城的时候,那时候这座城池多么的美丽。也正是在这里他再次遇到了云末兮。

永远忘不了再次看到她是多么的惊喜。

竹林中的惊艳,相救的恩情,几次重要时刻出手相助,以及茗烟坊中短短几日的相处。

更重要的他忘不了那正阳殿中,众目睽睽下相拥的一吻。

这些年来过的都是军旅生涯,从来没有想过儿女之情。可是不知从何时起,心中有了一个倩影,魂牵梦绕挥之不去。

是何时有了这样的感情,他理不清,也许正如他所说竹林中那一眼,便已种下了情的种子。又或是那一吻,触动了他内心对爱的渴望?

不知从何时起,思念、担忧她,好像已经成了习惯,只要一空下来就忍不住的想她。

赵霆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的如此可笑,像个傻

第九十一章 往事如烟

还没等丽姑说话,便看到红儿跑了进来,急匆匆的喊道:“太子回宫了。”

人人皆知太子被派去剑门守关,因为临走之时皇上举行了盛大的欢送仪式。

太子和大将军王昭远威风凛凛的刚走几天而已。

“太子回宫了?你听谁说的?难道宋军被击退了?”丽姑吓了一跳。

“刚才宫门口宫女们都在说呢,说太子回宫了。”红儿又解释道。

云末兮微笑道:“这就是刚才要告诉你的好消息啊!剑门已被宋军攻破,太子自然就逃回宫了。”

“原来是逃回来的,奴婢吓了一跳,以为得胜归来。”丽姑嘲讽的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刚才怎么会以为蜀国会得胜呢。

“不过芙蓉城很快也不安定了。”云末兮走到书案前写了一封信,装好递给丽姑,“把信送出去给月奇和日奇,我们也要准备,蜀国很快就要灭亡了。”

太子孟玄喆逃回皇宫,孟昶大发雷霆,这才几天当初欢送的宴席喝醉的酒好似都还没醒,太子便狼狈的逃回来。并且剑门丢失,蜀国门户大开,这还得了。

本想废黜太子,可是蜀军连连战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孟昶头都要炸开了,也顾不住处置孟玄喆,只把他关在太子府不许外出。

而很快消息便传来,宋军已经包围了芙蓉城。

孟昶还是不能相信,亲自登上城楼远远看去,连绵的芙蓉花海的另一边驻扎着宋军的营帐,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高高飘扬的旗帜上写着大大的“魏”字。

他的腿有些发软,宫人急忙搀扶着回了皇宫。

宋军围而不攻,芙蓉城中已经自己乱的像一锅粥。数十年没经历战乱的富饶之都,朝臣、将士哪里还有心思考虑守城的事。

上至皇上下至朝臣都没有任何有效的建议,孟昶更是伤心绝望连早朝都不上了,终日喝醉晕沉沉不知云里雾里。

赵霆驻扎城外并没有围死城中,任由百姓进出,城门处贴上召降告示,也派人送信进宫给孟昶,详说摔众投降的优待,和宋朝对他们的安置。

皇宫内也一片慌乱,有太监宫女私逃出宫的。侍卫也无心巡逻,处处都是人心惶惶。

孟昶偶尔清醒时想到自己的锦绣江山,自认为固若金汤,偏安一隅数十年的乐土,这么快竟然让人兵临城下。蜀国的数十万军队犹如虚设一般。

半夜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就像做了一场梦,看着空荡荡、华美奢靡的宫殿,心却无比的虚空。

殿内的宫人坐在墙角打着瞌睡,他站起来赤着脚静静的走出寝殿,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才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看着夜幕下连绵的辉煌宫殿,即使在夜色里也闪耀着金色的光辉,这座耗巨资新建的皇宫,当初是他给自己新生活和美好爱情的证明。可是如今这一切犹如梦幻,莫非这是一场梦,而如今这场梦就要醒了吗?

他眼中有些迷离。那一刻,仿佛看到了他逝去的父皇,就站在不远处怒目而视,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想要上前说话,父皇却一言不发转身拂袖而去。孟昶的心一阵抽痛。

又突然看到远处一个人凤冠霞帔朝他走来,近了才看清,是他曾经的皇后,那个跟他共甘共苦的发妻——张太华。

往事就像画卷,一幕幕冲出记忆的围栏。

先帝太祖皇帝孟知祥一手建立蜀国,可是后来突然驾崩,再强大的人也敌不过生老病死。

那时的孟昶还是少年,就这样被强推着坐上了龙椅。

几位辅政大臣给他选了皇后,他本是排斥的,素未谋面的权臣之女,又是一道想要套住自己的枷锁。

可是她穿着凤冠霞帔,那样的娇美艳丽,含着淡淡的微笑朝他走来时,他的心忍不住的狂跳。

不仅被她的年轻和美丽所打动,更可贵的是她的贤惠善良,让他孤独凄冷的心充满了温暖和爱。

那时候他满怀的抱负想要励精图治,皇后支持他学着治理国家,鼓励他听劝纳谏。

朝中重臣掌握实权,因他年少无权便无形中成了傀儡,权臣们都骄惰不驯也不遵守法纪制度,朝政充满了垢弊。

于是孟昶暗暗立誓要铲除旧臣树立皇威,夺回属于自己的皇权。甚至万丈雄心,梦想着有一日可以剑指中原一统天下。

当所有人反对,异常艰难的时候,唯一支持他的只有张太华,竭尽一切能力帮助他。

那时候的蜀国还不算强大,百姓困苦权贵欺压,四处都有暴民。

张太华以身作则,勤俭操持后宫,不仅后宫之人不穿华服,就连皇帝和皇后的吃穿用度也都是一切从简。陈旧的宫殿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去修缮装饰。

一切的节省下来的开支用度,甚至张太华所有的嫁妆首饰全都献给孟昶,支持他组建自己的军队和其他必要的开支。

相助他励精图治,改革吏治,最后终于逐渐夺回了皇权,铲除了奸臣。改革之后蜀国也日渐强大,加上这一方水土物产丰富,很快便富裕起来。

想到这些,夜色下孤独站立着的孟昶肥胖的脸上绽放出笑容,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岁月,虽然是那么的辛苦艰难。

可是自己怎么就负了她呢?

——那个贤惠善良的女人。

随着时间流逝,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和初衷也慢慢改变。

蜀国变的富庶,百姓开始称颂明君,国库充盈满满,朝堂上不再有反对和威胁的声音。

赞美歌颂之声不绝于耳,终于拥有了无上威严的权利,他渐渐的有些松懈,也不再喜欢去翠薇宫。

因为张太华总是提醒他曾经的那些磨难,阻止他欢歌宴饮,劝谏他应该继续励精图治。

她一直都没变,可是孟昶却早已经改变。

他厌倦了过去的日子,渐渐的只喜欢年轻貌美的嫔妃,喜欢穿华贵隆重的龙袍,喜欢欢乐奢靡的夜宴。只有这一切才配得上他的雄才伟略,才值得他曾经那么努力付出。

于是决定重新兴建宫宇,广纳后宫。

可是张太华却净面素衣跪着劝谏,不让他劳民伤财。她的容颜已经不如当年那般年轻娇美,一贯朴素的衣着,是如此的不够华美,不够相衬自己。

孟昶看着跪在台阶下的张太华,不但不感动,反而充满了厌恶,这样的姿容怎配站在他的身侧做他的皇后。

于是那个配得上他的人出现了。那个第一眼看到,就让他神魂颠倒的天下第一美人徐苏。

第九十二章 洞中相遇

于是那个配得上他的人出现了。那个第一眼看到,就让他神魂颠倒的天下第一美人徐苏。

他才知道后宫众多的佳丽竟皆没了颜色,她是那么的千娇百媚,和她纵情欢歌是那样的愉悦。从此专宠后宫,偶尔耍赖不上朝也充满了乐趣,君王也不再早朝。

原来帝王可以活的如此轻松快活而国家依然可以存在,百姓照旧丰衣足食,可以躺在温香软玉中享受一切谁又还愿意去辛勤操劳。

他渐渐的倦了、惰了,一旦松懈便再也回不去。

眼中心中不再有百姓不再有朝事,只有富贵享乐、美人歌舞。

一切是那么的舒心,他也任由自己沉迷……沉迷……

张太华整夜整夜站在翠薇宫中等着他,那怕他能去看一眼,她也是满足的。

可是一个个日夜过去——他没再出现过。

奢靡华美的宫殿一座座建了起来,远远看去是那样的梦幻美丽,闪耀着光辉。可看在张太华眼里却是阵阵的痛彻心扉。

陪着他度过艰难岁月,可是那些华美的宫殿却没有一座是为她而留。没有人再记得这个贤德仁慈的皇后,所有人都去赞美,去簇拥着那个美丽的女子。

就连他们的儿子,当今的太子,也为了讨好自己的父皇,而再不去看望自己的母后。

孟昶再也没有想过那个被遗忘在偏远废宫,日夜等待着他的孤独女子。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直到有一天,宫人来报皇后被雷击中。

钦天监还有他的爱妃,他的宰相都说被雷击之人,乃是不吉之人。

于是他越发的厌恶,连最后一眼也没去看。

那个曾经令年少的他心动过,曾经陪伴他度过艰难岁月的女人,从此在他的生命中彻底消失。

最后还被褫夺了封号,只是以嫔妃之礼下葬。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站在凄凉黑夜里的孟昶突然觉得眼中有些婆娑。

为何此刻要想到她?为何此刻要想这些往事?

莫非自己也要命不久矣?莫非是阴府派她来索命?

想着想着,他突然又惊又怕,转身跌跌撞撞冲回寝殿,将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起来。

从那天之后孟昶便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终日。

而对于大宋的招降诏书,朝臣争论不休,有的同意投降,有的主张死守到底。每天早朝就是吵来吵去没有结果。

而霞辉宫中。

云末兮想着很快宋军就会进皇宫,担心张太华万一乱跑,被人捉住当做怪物打死,越想越不放心。

可是此刻自己也没有能力送她出宫,想去再看看她,等到蜀国灭亡自己也就可以去接她。

于是跟朱雀说,想要偷偷去趟翠薇宫。

朱雀这次却不肯,如今宫里已经够乱,公子也在安排离开的事宜,她可不想在此时跟着云末兮再闯祸。

求了几次都不同意,云末兮不得已只好将自己在死人洞中的事讲述了一遍,关于张太华的一切。

听的红儿吓的直哆嗦,丽姑想到了当初院子里丢失的那具尸体,想必也是被张太华偷去吃掉了,没想到世上竟然有如此悲惨的女子,顿时哭红了眼。

朱雀没想到当年的皇后竟然没有死。

云末兮又是求又是撒娇,发誓只是去看看,叮嘱张太华几句话很快就回来。

最终还是拗不过她,而邾邪鈗辰正好也去了正阳殿,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她终于同意。

于是云末兮便带着丽姑和朱雀偷偷的出了霞辉宫。

宫中之人都是神色匆匆,谁也管不了谁,也不会有人在意她们三人,更没有侍卫来盘查。

所以很快就到了翠薇宫,还是老样子,这里本来就是被人遗忘的地方。

进去翠薇宫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张太华出来。

云末兮想她一定在洞里,于是决定亲自下去看看。

“丽姑,你跟我下去,朱雀你就守在井边。等看完她,你就拉我们上来。”

“你小心一些,莫再出什么事。”

“放心好啦,这里就一个死人洞,这个井口是唯一的出口。我又跑不了,何况这次有丽姑能出什么事。”

于是朱雀放她们两个到井下,云末兮站在洞口,第一次到这里的情形历历在目,那时候自己是那么的恐惧和绝望。

现在再来,已经没有了恐惧,只是担忧张太华。连恶臭也好像已经适应了许多。

可是丽姑却受不了,刚下到井底就开始狂吐。

云末兮是经历过的人,看她一时半会也走动不了,只得说道:“丽姑你要是受不了就在洞口等我。看看她,交代几句话,我很快就出来。”

丽姑也确实吐的寸步难行,只得点点头,在洞口边等着。

洞中阵阵阴风吹来,带着各种奇怪的声音,丽姑心中有些害怕,这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待的,那张太华是如何住了十年?闻到恶臭从洞中飘来,又开始狂吐。

吐完肚子里空空如也,终于体会到姑娘描述的情形,想到主子当初也受了这些罪,她娇弱的身子怎么受得了。丽姑想着想着心疼的又想哭起来,刚抬头便看到井水中冒出来一个人头。

“妈呀!”丽姑吓的魂飞天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丽姑?”一个磁性的声音传来。

丽姑睁开眼仔细看,井水里冒出来的竟然是魏王赵霆。

“殿……殿下?”她吃惊的张大嘴巴,反应不过来。

赵霆看到丽姑竟然在这里,而且井壁之上竟然有一个洞口,吃惊程度也不亚于丽姑。

他一跃而起落到她身边,往里看去。

自己为何之前没发现这个洞?

他本在城外宋军大营,想到赵光义很快就到,而自己也牵挂云末兮,便想若能进宫来探查看看,或者能救她出去,也省的自己担心攻城误伤她。

于是慢慢搜寻,找到了当日他出去的那条河,顺着河流凭着记忆找了几次,多次潜入水底,幸亏水性不错,最后终于找到了古井水下的入口,于是顺着就潜了上来。

第一次他从井上跳下来时,一心只想着跳到井底,所以并没留意井壁上有一个洞口。可是这次再进来,头一出水面便看到了这个洞口。

更意外的是竟然看到丽姑站在那里。

“你怎么在这里?末兮呢?”他又惊又喜。

丽姑还有些魂在天外,木讷的指着洞内,“在洞中,殿下怎么会从井……”话还没说完,眼前就失去了赵霆的身影。

赵霆早就着急见到云末兮,一听她在里面一闪身便进了洞。

通道里阵阵恶臭刺鼻,一路上都是腐尸白骨,恶臭扑鼻,他突然担心起来,末兮为何会在里面,莫不是出了意外,越发心急。

疾奔进去,洞中阴暗,只看到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蹲在地上。

第九十三章 因缘际会

赵霆疾奔进去,洞中阴暗,只看到一抹淡紫色的身影蹲在地上。

“末兮!”他紧张的大叫。

云末兮转头看,吃惊的站起来,“魏王殿下?”

还没等她问太多,已被冲过来的赵霆拥入怀中。

他紧紧的抱着,有些激动,仿佛要将她揉入体内才更真实。

想推开他,可看他有些激动也就任由他抱着,她心中也起了丝波澜,在蜀国的这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情,也有两人一起经历的。

此时再看到赵霆,也倍感亲切和高兴。

“咕咕咕……”旁边蹲着的张太华喉咙里发出怪声,龇牙咧嘴的跳动着想要扑上来抢人。

赵霆这才注意到地上的这个怪物,以为是它困住了云末兮,急忙将她护在身后,抬起手掌就要劈下去。

“别打她。她是我的朋友。”她急忙扯住他的衣袖。

“朋友?”赵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怪物。

“嗯,她是个苦命人。”她说着走过去轻轻拉着张太华,将她脸上的乱发拨到耳后。

张太华很是温顺安静的站着。

赵霆就着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仔细一看,这张丑陋怪异的脸确实像人的脸。

“太华,你乖乖待在这里,等蜀国亡了,我就派人来救你出去。到时候就可以重见光明,将你的冤屈公之于众,听懂了吗?”云末兮耐心的缓慢的跟她又说了一次。

张太华张着血淋淋的大嘴,咯咯的叫着,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懂。

“她是谁?为何住在这洞中?”赵霆问,环顾这死人洞中的情形实在没办法住人。

云末兮看着张太华忍不住叹口气,“她是孟昶的皇后——张太华。当年被奸人陷害,说她被雷劈死,其实死的是一个宫女。后来歹人对她用刑、施毒,想要她交出皇后之印玉玺。她誓死不交,最后被丢弃进这口古井杀人灭口。所幸天可怜,井底有这个洞让她活了下来。”

怜惜的看着她,“只是从此她容貌尽毁,在这死人洞中足足活了十年,人也变疯癫成了这样。”

“可恶,何人手段如此残忍。竟然对堂堂的皇后下手?”

“后宫之中本就是阴谋毒计,你死我活的斗争之地。试想当年宠冠后宫,能动的了皇后。又那么急着想得到皇后之印的人,除了徐苏还能有谁。”

“这女人如此恶毒。之前就对你百般刁难。你放心,宋军已经到城外,很快就可以收复芙蓉城。到时就可以接她出去。至于徐苏那个毒妇,也会有她应得的惩罚。”他恨声道。

“多亏殿下用兵神速,否则太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

“我知道你被困宫中哪里还敢耽搁,恨不得立刻便灭了蜀国将你救出去。”

“可是殿下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你不是应该在城外军营?”

“这口井的下面原来是一个暗渠,可以汇入河流直通城外,我便是顺着一路寻来的。”

“没想到这口井下竟有如此多玄机。”云末兮忍不住惊叹。

“蜀地本就多山、多溶洞也就不足为奇。”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云末兮在翠薇宫消失,于是问道:“你之前在翠薇宫突然消失,莫非就是躲在这个洞中?”

“是太华救了我,将我带到这里来。”

赵霆懊恼的叹口气,“那日我们遍寻你不着,一时心急我以为……你会投井以保清白,便也跳入井中寻找,结果却顺流到了城外。只怪当时太过焦躁竟没想到这里会有一个山洞,才与你失之交臂。”

云末兮回想起来,原来自己听到的那一声落水声不是幻听,而是赵霆跳入水中所发出。也有些感叹,若是当时赵霆找到自己,只怕此刻早已逃离了蜀国也不会被困在霞辉宫。

看了看张太华,也许是上天注定让自己来救她,这样想来也就心安。

“殿下既然已经出去了为何又重新回来了?”

“我放心不下你。”赵霆上前握住她的双手,“我来救你出去。”

“为了专门救我,殿下竟然犯险孤身前来?”她有些诧异,心底升起一丝暖意。

赵霆心中有千言万语,分别的这段日子很多的感悟,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情感,很想此刻就告诉她。可是此处显然不合时宜,便只是笑道:“叫我四郎可好?我在家排行老四,母后当年也时常唤我四郎。”

“身份尊卑有别,末兮不敢僭越。”

“在我心里没有什么礼数……只有你。多次相助于我,这份情谊只想用一辈子来偿还。”他看着眼前的人,时日虽不长却初尝相思之苦,滋味又苦又甜蜜。

云末兮往后退了退,“云家相助那是应该的,身为大宋子民理应如此。”

赵霆跟上一步,握着她的双手紧了紧,“真的只有这个原因?”他低声问,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她想要解释更多,可是似乎想说的话以前都已经说过了。

若是当日自己在死人洞中落难之时来的人是赵霆,兴许会有不同的心境和感触。

人在危难时总会如救命稻草一般想要抓住一些依靠,特别是情感。

可是如今她的理智和冷静回到了身体里,一切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

一如当初,两人之间相隔重重并未改变什么。

赵霆看她不说话,自己却已动情,忍不住上前将她拥入怀中,“这段日子对你很是牵挂,怕你有不测。能见到你完好的站在我面前真的太开心……现在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云末兮正想推开他。

只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真是浓情蜜意,想走是不可能了。此处就是你的埋骨之所。”

赵霆刚才太过动情,并没听到洞中有人进来,吃了一惊,两人一起看过去。

只见邾邪鈗辰站在洞口,苍白的玉面之上异常的冷峻,一双蓝色的眼眸此时阴冷如剑。薄薄的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淡笑,暴戾而充满弑杀的气息飘荡而来。

连张太华都感觉到那刺骨的冰冷和暴戾血腥之气,何况她曾经被踢过一脚知道厉害,咕咕咕的叫着躲到角落里。

云末兮忍不住颤栗,担心的看了看赵霆,心底很是担忧,闪过的念头便是他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不止因为他的才能,更因为他的身份,将来所要担负的责任和重担。

可是邾邪鈗辰阴晴不定手段残暴,她不知道解释能不能让他放过赵霆。

心念数转,她低声道:“你快走!不用管我。”

赵霆却坦然镇定,当初若非在正阳殿身份所限,他必定要会会这位鬼噬公子。何况他不可能再次丢下云末兮让他继续控制。

所以并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轻轻握了握以示安慰。

“邾邪鈗辰,你就是那传说中的鬼噬公子?就是你数次掳劫困住末兮,本王正想找你。”赵霆厉声说道。

第九十四章 恼羞成怒

“邾邪鈗辰,你就是那传说中的鬼噬公子?就是你数次掳劫困住末兮,本王正想找你。”赵霆厉声说道。

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邾邪鈗辰一步步走过来,犹如寒冬临近,走过的每一步地上的血水都结起了薄薄的冰雾。

“本王?你到底是谁?”他问,眼光犹如利箭射在赵霆身上。

云末兮急忙说道:“公子,你让他走吧!他只是来替日奇传信。我会留下来,绝不逃走。”

“云末兮,你是本公子的俘虏,还有什么资格保他?”

“她不是你的俘虏,本王现在就要带她走。”赵霆傲然说道。

“哈哈哈……”邾邪鈗辰狂笑起来,洞中回荡着巨大的声音,云末兮的耳膜都被震的疼痛。

“本公子从未走过眼,没想到竟然被你们所骗。若是没猜错,你就是赵霆——宋国的魏王。云末兮……猜的可对?”邾邪鈗辰突然停住笑声,眯着眼看向她。

她心底叹口气,看来今日是不会善了了。

“不管他是谁,还请公子让他离开。我自会留下来。”

“难怪扬州之时赵霆突然就攻入,而剑门也是类似手段。本公子就在想,能如此熟悉地势掌握精准,除了云家的赤鸢还真想不出第二人。果然你一直跟宋国暗通款曲,原来早已攀龙附凤。”他看着她,湛蓝的眼睛里越发的幽深黑暗,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公子莫非忘记云家是宋人,何来的暗通款曲。”云末兮清脆的回答道。

赵霆哼道:“攀龙附凤的是本王,只要末兮愿意她此刻已是魏王妃。”

“魏王妃果然好手段,瞒天过海竟然在这死人洞中幽会。”他冰冷的嘲讽,可却觉得被嘲讽的是自己。从走进洞中看到两人相拥在一起,看着他们柔情蜜意的交缠的双手,无边的怒气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云末兮无奈的叹口气,“不是公子所想的那样,只要肯放魏王殿下离开,末兮心甘情愿做公子的俘虏。”

“放他走?”邾邪鈗辰冷笑一声,“看来……你是忘记本公子是谁。”

白影一闪飘到两人身前,衣袖挥动一股冰冷刺骨的劲风袭向赵霆面门。

云末兮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来得及反应被赵霆一把扯到一边。退了几步才站稳,待到站定转头看去,一个白影一个黑影已经战在一处。

“姑娘……”丽姑跑了过来,拉着云末兮检查是否受伤。

“我没事,他怎么下来了?”云末兮急忙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先是魏王殿下突然从井底冒了出来。奴婢告诉他你在里面,他就进来了。还没等奴婢喘口气,就看到邾邪公子从井上面飘了下来。他问都没问直接就进来了,奴婢扯住他想阻止,可是他衣袍一挥奴婢就摔进井里去了,这才刚爬上来。”

丽姑浑身还湿漉漉的,喘着气说完。

云末兮又惊又急,知道邾邪鈗辰是不会善罢甘休,看他知道赵霆的身份之后满眼都是杀气。

正在对打的两人都是绝顶高手,顷刻之间就过了数十招,难分上下。

满地的腐尸和白骨被掌风震的四处散落,张太华缩在角落吓的咕咕怪叫,丽姑怕他们掌风伤到云末兮,急忙扶着她走到一旁。

“丽姑。”云末兮镇定心神,果断的吩咐道:“一会找到机会你就带殿下走。不管他愿不愿意,一定要把他带走。殿下是从井下上来的,他说下面有暗渠,你就按这条暗道带他离开。”

“你呢?”

“不用管我。他不会伤害我。你一定要保护殿下,把他带走。”

“主子……”

“不得违抗!”

“奴婢遵命!”丽姑也知道魏王殿下身份尊贵,这段日子相处也猜想邾邪鈗辰不至于伤了主子的命,便只得答应。

“砰。”一声巨响,两人对了一掌,纠缠在一起的黑白人影分开来。

赵霆蹬蹬蹬连退几步才站稳。

邾邪鈗辰脸色虽然苍白,却站在原地未动。

“原来是你!”赵霆认出了他,正是当初在李重进府里,打伤自己的白衣人。

邾邪鈗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因为他也认出他来。

毕竟这世上武功能到这个境界的没有几人。

赵霆脸色阴沉,从腰中抽出了一把金色软剑,手一抖,金剑变直。提剑刺了过去。

金光闪烁变幻,舞成了一道剑网攻了过去,邾邪鈗辰也不敢大意浑身寒气笼罩,每一掌都带动一阵寒风。白色的身影在金色的光影下飘飞。

站在一旁的云末兮和丽姑的脸上都被剑气刮的生疼。

两人打的不可开交,可是渐渐的白色的雾气浓重起来,笼罩住了金色的剑网,剑气渐渐微弱缓慢下来,而寒气却越来越重。

洞中的其余三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云末兮脸上神色紧张,可是自己和丽姑都无力将两人分开,不得已只得从怀中掏出玉笛准备好,对丽姑使了一个眼色。

丽姑又紧张又担忧,点了点头。

而打斗的两人却已经过了数百招,寒气越来越重,只看到白色身影翻飞而金色的光芒逐渐消失。

突听一声闷哼,人影立分,赵霆从缠斗的圈子里飘飞出来重重摔到地上。

“噗!”喷出一口血。

邾邪鈗辰虽然还站着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着胸口勉强站着,面如金纸,白色衣袍被剑气刮破了几处。

“速退!”云末兮厉声命令,玉笛放入口中开始吹奏。

丽姑早已在准备,听到命令立刻飞身疾射出去,扶起地上的赵霆,托住便往洞口奔去。

她的武功也算一流,动作一气呵成,迅捷快速。

赵霆刚吐了血还没缓过气,知道丽姑的意思想挣扎留下来,却一口气提不起来无力反抗,只得任由丽姑带着一路往外冲去。

云末兮和丽姑刚动,邾邪鈗辰蓝色的眸光一扫,同时出手,一掌拍向地上的赵霆——他想杀的人从来还没有杀不了的。

可是此次云末兮也早有准备,吹奏的乃是绝杀曲。

拼尽全身内力不顾再次走火入魔的危险,曲调激昂尖锐,直刺人心。此曲威力无穷,吹奏之人也需要极高深的内力,可是一旦控制不好伤了对方也会同时伤了自己。

邾邪鈗辰本已伤的不轻,速度几乎和丽姑同时,犀利的掌风到时,丽姑正好拉起赵霆,险险的躲过一掌。

再要挥出一掌,却感受到绝杀曲的阻隔,心绪翻涌,急忙运功相抗。

邾邪鈗辰长啸几声,立刻打乱了云末兮的曲调,笛声戈然而止。

第九十五章 惩罚背叛

邾邪鈗辰长啸几声,立刻打乱了云末兮的曲调,笛声戈然而止。

她感觉自己全部释放的内力被一股更强的内力阻挡转而反弹回来,眼前一阵眩晕腿一软坐到地上。

就这么片刻间的阻隔,丽姑已经带着赵霆闪到了洞口。

邾邪鈗辰看她倒下心中一急飞身过来抱住,知道刚才的绝杀曲必然会反噬到她。可是转头看到丽姑已经携着赵霆到了洞口,他眼中杀气恨意更浓,将她放下就要追过去。

云末兮虽然眩晕却并未失去知觉,死命抓住他的衣袍不松手。他转身想要扯开她的手,眼看自己无力抓住他,逼不得已直起身子就势便一把抱住了。

只要能拖延片刻,丽姑和赵霆便能逃远。

突然被她抱住,邾邪鈗辰楞了一下。

低头看她咬牙死死抱着自己,样子如此娇弱却又那么坚定倔强。

他心中又酸又痛。

不知道是因为看到他们相拥在一起而心疼,还是因为看到他们相牵的手而心疼。此刻看她拼死也要护着他,更让他觉得心疼难忍。

牙齿紧紧咬住,这种痛让他无法忍受——赵霆必须死。

他本可以不死,可是此刻看着云末兮这样,就一定要杀了他。

只有杀了他,自己的心才不会这么疼。

他眼中的神色冰冷决绝,用力去推开她。

云末兮看到他眼中的杀气,看到了他的狠绝,心中一颤,再也顾不得其他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压在了他的唇上。

邾邪鈗辰想要推开她的双手顿时僵住,一动不能动,脑中飞速旋转。

云末兮死死勾着他,两片殷虹柔软的双唇压着他的嘴唇,生涩而粗鲁。

两人的眼睛大大的睁着,互相看着对方,四片嘴唇紧闭着压在一起,鼻子也几乎贴上。

他只觉得一片绚烂的星星透过那软软的双唇蔓延开来,遍布脑中。就像那夜空中满天的繁星,闪耀着璀璨夺目,脑中空白一片。

忘记了推开她,也忘记了在洞口消失不见的赵霆。

因为离的太近太用力,过了片刻,云末兮就感觉透不过气。心想丽姑也许已经走远,便突然松开,两人的嘴唇都被压出一片红印。

大喘了几口气脑中清醒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此时羞红了脸,急忙放下手臂,转身就想爬起来逃走。

转身的一刻,却突然被邾邪鈗辰抓住手臂往里一带。

猝不及防,往回跌倒,整个人倒在他怀中。

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他低哑的说着低下头重新覆上了她的唇。

想推开却推不动,反而被他紧紧钳制住不能动弹。

想要张口惊呼,却被他堵住。

就像一个荒漠中饥渴的人,终于寻找到一汪甘泉,他的吻贪婪又霸道。

云末兮拼命想逃开,他的双臂犹如铁箍一般,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

浑身被勒的疼,越挣扎他吻的越深。

心中又懊恼,又后悔,这个人本来就是一个残暴而疯狂的人,自己干嘛要去招惹他。

不同于大殿中和赵霆的一吻。那一吻是温柔的,浅尝辄止,她可以不停的告诉自己那是在做戏。

可是现在她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脑中缺了氧越来越空白,心中越来越狂乱,霸道而强势的袭来让她渐渐迷失。如此的亲密成为一体,感觉彼此不再是两个人,而成了一个人。

最终只感觉透不过气,也无力挣扎,瘫软在他怀中。

身体虚空一般漂浮着,邾邪鈗辰终于放开了她的嘴唇,低头看着她。

她不知何时重新勾住了他的脖子,无力的挂在他身上,因为缺氧双眼迷离。

双唇鲜红有些肿胀,微微的张着呆滞的看着他。

邾邪鈗辰又有想亲下去的冲动,急忙撇开眼睛。

云末兮深吸几口气,才有力气,慌急的推开他想要站起来,却一下没站稳往后倒去。

他长臂一揽,将她扶稳站好。

她又羞又恼又气自己,用力甩开扶她的手。

邾邪鈗辰眼睛一眯,“你就这么讨厌我碰你?”

想说不是,可是心中一气,她叫道:“是!”

他脸色一变,衣袖一挥,“碰!”的一声一记掌风击打在石壁上,石块被打掉下一块,整个石洞都仿佛摇晃了一下。

“他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推开?为了救他,你就这么舍生忘死?”仿佛从牙缝里蹦出的话。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和他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能言会道的云末兮,此刻也不知道如果来表达,实在是心乱如麻。

“你竟然敢骗我,不但暗中联合宋国,还跟赵霆私下相会。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邾邪鈗辰走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顿时感觉自己的下巴马上就要被捏碎。

“杀了我吧!”她叫道,眼一闭心一横。

“杀了你?”他残忍一笑,“不会这么便宜你。我不但要得到你,还要得到云家。一辈子囚禁你。看你还怎么当魏王妃。”

“杀我可以,但是想得到云家,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她恨恨的说道。

“是吗?那就让我们看看谁手段更高。”他突然放开她。

云末兮没站稳差点摔倒。

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失去了他的踪影,刚想找寻他又回到了原来站立的地方,只是手里却抓着张太华。

张太华一只手臂被他拉住,本就瘦小,被提了起来双脚离开了地面。她惊恐的怪叫着双手使劲去抓邾邪鈗辰,可是怎么抓也抓不到,双脚在空中乱蹬。

“你要干什么?”云末兮大骇,冲上前死命去救,却被邾邪鈗辰用另一只手臂挡住。

她不停的哀求:“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你杀我,不要伤害她。只要你放了她,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邾邪鈗辰嘲讽的说着,残忍的看着她。

“是!做什么都可以。放了她吧!我一辈子跟着你,不逃走,要杀要打都可以。”她再次哀声恳求。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你记住,欺骗我的下场,会让你生不如死。”他的嘴边荡开灿烂的笑容,那样的刺眼那样的冰冷。

一抬手他的手臂甩了出去。

张太华就像一个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碰”的一声大响重重的砸在远处的石壁上。

最后软软的滑落地上一动不动,就像一堆破布堆在那边,没有了任何声息。

“啊……”云末兮恐惧的尖叫挣扎,扯着她的手臂松开了,她拼命的冲过去,他并没阻止。

冲过去抱起张太华,只见她已经被砸的脑浆碰裂,抖着手探了探鼻息已经没了气息。

看着怀中破烂丑陋沾满血污的一张变形的脸,她心痛的无法呼吸,尖叫一声一口气没喘上来,晕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心生愧疚

朱雀在古井口惶恐的走来走去。

刚才她正守在这里,突然邾邪鈗辰就出现在眼前。

“她下去了?”他目无表情的问。

朱雀吓了一跳,急忙跪下,“是云姑娘说担心张太华,想来看看她马上就回去。属下一直在这里守着,不会让云姑娘出事,也不会让她跑掉。”

邾邪鈗辰有些不耐烦。

刚才他在正阳殿中,听孟昶和朝臣们争执不休,来来去去就是降不降宋的问题。

他根本不关心这些人的死活,继续留在蜀国是有自己的计划。

听的心中烦躁突然想跟云末兮下棋,发现最近只要心烦想到她便会舒缓许多。

于是立刻站了起来,不顾孟昶的询问,径直出了正阳殿。

可还没到便正好看到云末兮三人遮遮掩掩的出了霞辉宫。

一定是云末兮闲不住,又出什么鬼点子。不过有朱雀跟着,知道她们不会出宫,本不想管。

可又怕她遇到徐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跟在她们后面跟了过来。

三人也没发现后面有人,径直去了翠薇宫。

他本想转身回去,不打扰她,但又想起上次在死人洞中看到她的样子,那么恐惧那么绝望。

看只有丽姑陪她下去了。

那张太华毕竟是疯子,万一已经不认识她,出手伤了她。

那井底那么深,万一丽姑的武功不能带她上来。

下面毕竟是死人洞,会不会还有其他怪物。

邾邪鈗辰站在远处竟然不自觉的就想了许多,犹豫了一阵还是不放心决定跟下去看看。

朱雀跪着还在解释,一抬头只看到一道白影消失在井口。

心想公子刚才好像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

心中石头落了一半,又不能跟下去只好继续在上面等着。

可是等了许久,突然听到井底有水声,凑到井口看了看又没了动静。

又等了半天,才看到邾邪鈗辰抱着云末兮跃了上来。

可是云末兮脸色苍白的吓人,不知死活。

而邾邪鈗辰的脸也像一块千年寒冰,眼中还有未褪去的杀气和恨意。

莫非又出事了?朱雀心中想着,却不敢问。

邾邪鈗辰正眼都没看她,上来后只是看了一眼怀中的云末兮,便几个纵跃消失不见。

朱雀不知发生何事,以为后面会跟着丽姑,可是等了片刻丽姑一直没上来。想着她武功不弱自己会上来,不敢再耽误,也施展轻功赶回霞辉宫。

邾邪鈗辰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云末兮,心中有些后悔。

第一次他为杀死一个人而后悔。

当他下井的时候,心里是高兴的。

想着云末兮看到他下来帮她,是不是会像第一次一样,用那么依赖,那么信任的眼神看着他,对他说:“你能来真好!”

可是当他进到洞中,看到的情景,却让他满心的欢喜彻底冰凉。

云末兮和赵霆相拥在一起,那么甜蜜那么自然。

两人说着情话,她叫他殿下,而他感激她的相助。

这一切证明了自己的推断,为何赵霆能一夜之间攻破扬州,为何对蜀国了如指掌。唯有那天下最神秘、最消息灵通的组织——赤鸢,才可以做到。

他的属下也探知一些赤鸢的情况,只是了解的并不多。

果然云末兮表面温顺,甘愿被自己软禁,却利用自己的信任,传递消息,私下相助赵霆。

虽然云末兮一直没有臣服于他,可是两人之间渐渐的已经像朋友,像知己一样在相处。

可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邾邪鈗辰向来喜欢掌控一切、容不得半点的违逆。这样的欺骗,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他必须杀了赵霆。

云末兮那样舍身相救赵霆更刺激了他,让他狂怒。

而此刻,看着那个昏睡中也紧皱眉头的弱小女子,他后悔了。

他怕她醒来看他的眼神,不想从她眼中看到厌恶和恐惧。

越想越没有勇气,不敢再守在她的床边。

“朱雀、玄武!”他大步走到门外台阶上。

“属下在!”朱雀和玄武一直在门外台阶下候着,因为邾邪鈗辰吩咐任何人不让靠近。

“照顾好她。去传御医来,再给她诊治。有什么情况,随时来报。”

“是!”两人应着。

他径直走去书房,没再出来。

御医诊治以后说没有问题,只是悲伤过度昏厥并无大碍,过几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玄武也如实汇报给了邾邪鈗辰,他只是盯着手里的书。可是玄武觉得他好像并没在看书。

看他不说话,便退了出来。

果然过了几个时辰,云末兮便醒了。

玄武急忙跑到书房去通报。

“醒了?”邾邪鈗辰手中的书掉到桌上,腾的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了下来。

“她怎么样?”

“云姑娘只是躺着发呆,一动不动没说话。”

“叫朱雀伺候她用些饭食。喔……给她做人参粥,她好像喜欢吃那个。”

“是。”玄武退出来,心中觉得主子今日有些奇怪。

云末兮呆呆的躺在床上,朱雀叫了两声没反应,也不敢打扰,只是站在床边守着。

玄武端了一些食物进来,放在桌上。

朱雀轻声说:“云姑娘,用些吃食吧!别饿坏了。”

“去叫邾邪鈗辰来!”云末兮突然淡淡的说。

朱雀一愣,犹豫了一下。

“去把邾邪鈗辰给我叫来!”云末兮又加重语气说道。

朱雀看向玄武,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云末兮坐起来,朱雀急忙扶住她,带她到桌边坐下。

不一会,邾邪鈗辰便走了进来,他的步伐有些匆忙,看到云末兮苍白又憔悴的坐在桌边,顿了顿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云末兮没说话,过了片刻自顾自的吃起粥来。

看着她把一碗粥吃完,邾邪鈗辰心情莫名的好了起来。

吃完了,她才抬头看向他,说道:“我不会离开,但是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邾邪鈗辰立刻便问道。

“派人去把张太华尸体收拾好,用最好的棺椁装殓停放在翠薇宫。洞中青石板上有一个包裹请取来给我。还有……要见孟昶。”

“玄武、朱雀,即刻去办!”邾邪鈗辰问也没问,直接下令。

站在门边的朱雀、玄武立刻领命而去。

她不再说话,站起来慢慢的走会床边,又重新躺下闭上了眼睛。

“你……不怪我?”他走到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庞,忍不住问。

“阶下之囚,公子能开恩答应我的要求,已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敢怪公子。”云末兮闭着眼平淡的说。

他却听的异常刺耳,也知道她的性格,不会又哭又闹、寻死觅活。

可是这么冷静又冷淡的她——让他忐忑。

第九十七章 故人遗物

可是这么冷静又冷淡的她——让他忐忑。

从来没有低声下气的说过话,却吃了个软瘪。

他有些气恼,可又强迫自己压住脾气。

“办完这件事,我们就离开蜀国。”像是通知,也像在跟她商量。

云末兮知道该来的一定会来,多说也无用,闭口不语。

看她不说话,有些无趣,“那你再休息一会吧!等都办好了……我带你去见孟昶。”他说。

已经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

可是她就像已经睡着一般没有任何反应,自觉无趣,他转身走了出去。

云末兮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对于张太华,也许死了比活着更有尊严。

可是她应该恨邾邪鈗辰,但是一直以来她虽然有些怕他,却发现自己并不恨他。

闭着眼混乱的想着。

“云姑娘云姑娘。”不知道过了多久,朱雀进来她都不知道。

她睁开眼,坐了起来,“拿到了吗?”

“可是这个包裹?”朱雀递给她那个又脏又黑的布包。

她点点头接过来,认真的打开重新看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看着,有些心酸。

想到张太华悲惨的一生。

想到自己流落到死人洞度过的那几天,那样的绝望无助。

更想起了那一天,邾邪鈗辰坚定的朝她走来,带她离开。

那一幕——午夜梦回,经常出现。

独立支撑云家是多么的辛苦艰难,也许内心一直渴望着有一个肩膀能依靠。

“云姑娘……”朱雀叫,看她今天总是发呆。

云末兮抬头看她,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从来都是杀伐果断,运筹帷幄,最近怎么总是多愁善感,冲朱雀苦笑了笑。

“公子在外面等你,问你是否走的了,带你去见孟昶。”

云末兮包好包袱,下床来就往外走去。

“云姑娘!”朱雀有些吃惊,急忙叫她。

“怎么了?”

“总要稍微梳洗收拾一下。”朱雀看着她的衣服。

云末兮低头看自己,竟然穿着睡觉穿的白色衣裙,又单薄又随意。

一拍脑袋,刚才就是这样晕乎乎的,衣服都没换,就在邾邪鈗辰面前晃来晃去。

脸色微红,问朱雀,“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你的衣服在井下弄的又脏又臭。公子命我和红儿帮你换的。”

“多谢!”

“姑娘不用客气。只是丽姑一直没回来,我也不敢问。公子只是说以后让我和红儿伺候你。”

“丽姑有事要办,出宫去了。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朱雀素来不多嘴,知道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但也不再多问,替她拿来衣裙。

她偏爱紫色,所以大部分衣裙都是淡紫色。

看朱雀拿来的还是淡紫色,想到张太华一身凄惨,如今死了竟然连一人都不能替她表达哀思。

“换白色吧!”她幽幽的说。

随意的梳洗一下,换上一身纯白的衣裙,对那个一身孤苦的女子,她如今能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

捧着包裹走出了寝殿。

邾邪鈗辰站在院中等着,看她素装白裙走出来,脸色虽然苍白的可怕,可是眼睛已经恢复了明亮。

心中稍安,看她漠然的走到自己面前,喉头突然有些发紧一时不知要说什么。

想了想只是转身往外走去,云末兮默默的跟在后面,一路上两人无语一前一后朝御书房走去。

孟昶这几日食不下咽卧不安寝,除了早朝就是躲在御书房,连徐慧妃都不见。

而徐慧妃自然也不愿意见他,如今蜀国很快就要亡国,她也不用再应酬伺候陪笑他,终日冷漠的只是冷嘲热讽,孟昶实在受不了也就避而不再召见。

她也乐得清静在自己宫里听曲饮乐好不欢快。

到了御书房门口,门外伺候的太监急忙迎上前战战兢兢的说:“公子,皇上不见任何人。”

邾邪鈗辰看也不看他,因为云末兮的冷漠让他心里憋了怒气,径直走上前抬起脚一脚就将殿门踢开,走了进去。

门外的宫人侍卫吓的愣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侍卫们相互看看不知道是否要冲进去抓他,可又没有一人敢动,里面也没听到皇上叫,大家只得都装作没看到,谁也不敢去招惹。

孟昶正坐在桌案后盯着桌上的一堆奏折发愁,里面大部分奏折都是要求降宋的。

突然听到殿门一声大响被踢开,吓了一跳。

刚想发火,看到邾邪鈗辰走了进来,只得压住火气,语气不善的问道:“公子有何事?好歹朕现在还是蜀国皇帝,公子未免也太不讲礼数了吧!”

“礼数?很快就要做亡国之君还谈什么礼数,岂不多余。”邾邪鈗辰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你……”孟昶气的站起来,刚想叫人,可想想上次吃的瘪,只得气道:“公子不要欺人太甚!”

“本公子今日没空跟你闲扯,找你的另有她人。”说着看了一眼身后。

孟昶看向他身后,云末兮走上前来,一身素净的白衣,眼睛大大的圆睁着对他怒目而视。

“呵呵……云末兮,你也来了。”他干笑两声。

“民女今日来,是想给皇上看一位故人的遗物。”

“什么故人?人既然死了还看遗物做什么?”孟昶心不在焉,如今已经够倒霉了还看死人的东西更加晦气。

“皇上的结发妻子,蜀国的皇后——张太华的遗物。”云末兮一字一句的说。

“什么?”孟昶吃惊的看着她,近来总是梦到以前的事情,不做梦的时候也老是回想从前,本就恍惚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再听到这个名字吓了一跳。

云末兮径直走到龙案之前,将包裹放在上面,慢慢的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当包着的布展开时露出一枚玉印章,纯净无瑕,晶莹润泽。

孟昶看到此物长大了嘴巴,手有些发抖。

云末兮将玉印章递到他面前,抖着手勉强接过,凑到跟前翻过来仔细一看,刻着“皇后之玺”四个字。

“这……这……”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没错,这就是失踪十年的皇后玉玺,一直都在张太华手上。而她这么多年并没有死,只是活的生不如死罢了。”

“不可能……不可能……”孟昶一会看看玉玺一会看看云末兮,错愕的有些混乱。

“只因为她错爱了人就过了十年活死人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云末兮清脆的声音,仿佛敲击在孟昶的心上。

第九十八章 下一步棋

“你……放肆!把她拉出去!”孟昶大叫,拒绝回忆往事,这段时间已经深受折磨,不想再去触碰。

外面的侍卫冲进来刚想去拉云末兮,一旁的邾邪鈗辰重重一哼,众侍卫一时手足无措,也不敢再上前。

云末兮毫不畏惧,拿起里面的那块血书,递到孟昶面前,“她为你奉献一生,最后却是受尽折磨,这是她最后的遗言,你总该看一下吧!”

孟昶往后一缩,叫道:“朕不需要看。你出去……出去!”

云末兮将血书放在他面前的书案上。

“还记得当年翠薇宫的事吗?她曾经是你的发妻,堂堂蜀国的皇后。十年了,她活在死人洞中,吃着腐尸勉强活下来。结果……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却认不出她。说她是怪物,是鬼!你说她可笑?还是可怜呢?”

孟昶想起那日袭击自己,救走云末兮的鬼怪,心中一激灵,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末兮。

莫非她说的那个鬼怪就是张太华?

“皇上不信?她的尸体现在就在翠薇宫。即使她再变,还是能看出昔年的一些样貌。”

“你胡说,她明明已经被雷击死。她是不吉之人,才遭天谴,怎么可能还活下来。”

“被雷击死的只是她的贴身宫女。你对她始乱终弃,薄情寡义,有了新欢竟然一眼都不肯去看她。那怕你肯去看一眼,奸人也不至于如此大胆,也不至于得逞。皇宫之中公然谋害皇后,竟然无人过问,这种凄凉太华当年该是多么的悲伤绝望。”云末兮说着流下泪来,自己仿佛感同身受,只因她们彼此曾经相依为命过。

“你……大胆……把她拖出去。”孟昶不想听下来,他害怕回忆过去,即使自己错了也不想去面对,于是恼羞成怒。

侍卫堆在门边左右为难,邾邪鈗辰看向他们,冷冷说道:“滚出去!”

众侍卫吓的后退了一步,朱雀和玄武走进来挡在侍卫面前,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都退了出去。

孟昶对他无可奈何,只得看着云末兮吼道:“你竟敢指责朕。朕是皇帝,本就应该后宫佳丽三千,她既然是皇后就应该忍受。何来的始乱终弃?”

云末兮冷笑道:“既已是结发夫妻就应该爱她、敬她,对她一生负责。你先弃后而轻贱于她,旁人才会公然敢欺辱她。但凡你还把她当一个皇后对待,谁敢如此大胆?”

“说的好听,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何况朕是皇帝。何人能免?你的夫婿终有一日也会妻妾成群。”

“如果那样我就不会嫁,不管是帝王还是布衣,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宁愿孤独一生也不会像太华那么傻。”云末兮铿锵有力的说。

她的气势压住了孟昶,眼中的光芒坚定而锐利。

孟昶忍不住缩了缩。

邾邪鈗辰静静的看着她,眼波微动。

“民女只是想恳请看一下太华的血书,知道她的冤屈,至于是谁害了她想必皇上也能猜到。希望不要让她枉死还她一个公道,让她入土皇后陵。”

“不可能!”孟昶叫。

“人终有一死,若执意如此绝情。但愿百年后,九泉之下相遇,你敢坦然面对逝去的发妻。”

“你出去!出去!再不出去朕砍了你。”孟昶歇斯底里的吼叫,只有这样才能掩盖他心底的恐慌和害怕。

云末兮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对张太华充满不值,对孟昶只剩下鄙视和可怜,不再看他转身走了出去。

邾邪鈗辰一言不发也跟在她后面走了出去。

她一路走向霞辉宫。

“他毕竟还是蜀国皇帝,你那样跟他说话,不怕他真砍了你?”邾邪鈗辰走到她身侧问道。

“不怕!”云末兮毫不在乎的说。

“胆子真这么大?”他斜眼看她。

云末兮站定,扭头看着他,“因为有你保护啊!”

邾邪鈗辰听的心中突的一跳,有些暗喜。

她又接着说:“不是说过吗?我就是你囚在笼中的金丝雀,虽然没有自由,但是也很安全。你既然是我的主子,自然不会允许别人弄死你的金丝雀吧?”

他楞了一下,这丫头永远都是这么得理不饶人。

看她自顾自的走了,自己倒很是无趣,不禁无奈的苦笑摇头。

徐苏独坐在寝殿内。眼看蜀国日薄西山,再讨厌也在这里生活了十年,纵情歌舞终有清醒的时候,难免也会有些伤感。

她对孟昶本来就没感情,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

所幸的是,公子这次会带走自己了吧!毕竟在这里的任务也马上就要结束。他既然说过我还有用,那一定会来带我走的。

徐苏对着镜中的自己反复的念叨着。

看着看着,镜中她的身后多了一个人。

那个她朝夕梦想,刚才还在不停念叨的男子,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公子!”她对着镜子惊喜的欢叫,一脸欢悦的转身看去。

果然,他就站在她身后,冷冷的、淡淡的,仿佛画中走出的人,那么的赏心悦目,那么的不真实。

徐苏站起来跑过去想要拉住他的衣袖。他却衣袖一挥,将她佛到了一边。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徐苏虽然有些失落,却又兴奋的问。

邾邪鈗辰并不看她,只是淡淡的说:“你在蜀国的任务结束了。要交给你新的任务。”

“新的任务?”

他终于肯正眼看着她,说道:“新的任务就是宋皇宫。”命令的口气不容商榷。

“我不要。”徐苏尖叫,“我要跟你回去,即使为奴为婢我也心甘情愿。不要再当你的棋子,不要再被你送去伺候别的男人。”

他不惊不怒,冷冷的说道:“本公子的棋子从来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但是看你这十年表现不错,你若执意不肯去宋国,那边自行离开。”

“离开?你要我去哪里?”

“去你想去的地方,你自由了。我不再是你的主子。”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不要!”徐苏冲上去档在他面前,“此生都不离开你,你赶不走我。当年你救了我收留我,就是我的主子,一辈子都是。我不要独自离开,不要离开你。”

他冰冷的看着她,“两条路:一条独自离开;另外一条继续听命于我。”

“我要都不选呢?”

“可以特意给你增加一条选择!”

“什么选择?”她突然有了希望。

“死!”冰冷的话语敲击在她的心上。

第九十九章 昏迷不醒

“死!”冰冷的话语敲击在她的心上。

“等了十年,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没奢望什么名分,只要做一个低贱的丫鬟,那怕像朱雀一样,只想留在你身边。”她痛苦的哀求。

他的命令从来都是简单直接,能这么好好说话是第一次,她知道这也正意味着他的决定不会改变。

心底的绝望蔓延全身。

“去接近赵霆、赵光义,不管是谁要让他们带你回宋皇宫,想办法留在赵匡胤身边。一步步该怎么走,你已经做过,不需要再教了吧!”他的声音冷酷无情。

“若是他们都不带我回宫呢?”徐苏含着期望问道。

他转头看着她,“一颗没用的棋子你会如何处理?”

徐苏心中一颤,“可是赵家三兄弟都不像孟昶,特别那赵匡胤传说并不好女色,不一定会吃我这一套。”

“知道为何你屡次犯错我都没毁掉你吗?”他突然问。

“因为还有用?”

“因为你这张脸!当年的孟昶也不弱于如今的赵家三兄弟,可是你还是搅动的的这蜀宫天翻地覆。男人也没有几人能免俗。”邾邪鈗辰说着想起了赵霆。

眼中闪过恨意,不知道他对云末兮那番浓情蜜意是真还是假,他到有些期待了。

“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选第二条路吗?”徐苏问。

“不然呢?你舍得死?”他嘲讽的问。

“只要你活在这个世上,我也要活着。”她咬着牙说道。

“那就去执行。鬼噬令,违抗者死。只要听话每月自会有人给你按时送解药。有必要的时候会有指示送给你。”

“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到你身边?”她还带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他绝美深邃的眼睛淡漠的扫过她的头顶,里面只有冻结的冰霜,不愿再多说一言一跃而起,白影一闪而过消失在夜色里。

徐苏跌坐在地上,地板上的冰凉传到身上,她突然疯狂的尖叫,痛苦的尖叫声一声声传出很远,犹如一头困兽被一座座金碧辉煌的房子所囚困,不知何时是尽头。

芙蓉城外。

赵光义率领大军到达,跟赵霆的军队会师。

“赵霆呢?怎么没看到人?”晋王赵光义大步走进帅账。

从他到达迎接的人,就是副统领王全斌,众人都支支吾吾。于是他直接下马来找人。

进去一看,赵霆躺在塌上,昏迷不醒。

旁边有随军的御医,还有一个穿着绿裙的妇人,赵光义觉得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云末兮身边的奴婢丽姑。

“怎么回事?他怎么了?”他大声问。

众人急忙跪下行礼。

“你是丽姑?你怎么会在这里?赵霆又是怎么回事?”

“魏王殿下受了重伤。还没醒过来。”丽姑说道。

“之前传讯不是好好的吗?一路很顺利,怎么突然受了重伤?”

“殿下进了一趟蜀皇宫,被鬼噬公子打伤了。”

“那要不要紧?”赵光义顿时着急起来。

“殿下重伤之下又呛了水,腹内淤血被堵塞导致昏迷。所幸这两日用了药,好转了许多,过两日应该就能醒过来。”御医急忙回禀。

“好好的跑到蜀国皇宫干什么?”

“殿下是去救我家主子。她被鬼噬公子所掳,所以才发生这样的事。”丽姑只得简单的解释道。

想到那日,她携着赵霆冲出死人洞。

赵霆那时候还是清醒的,只是受伤无力挣脱不开,只得任由她带着走。

除了洞丽姑也管不了其他,直接便跳进了井中。

下了井需要憋气,赵霆一憋气胸口就剧烈的疼痛。拼着最后一口气指引丽姑游到了河中,再也坚持不住疼晕过去,结果呛了一肚子水,差点就被淹死。

上了岸幸亏遇到巡逻的宋军,及时把他们带回大营,随军御医急救了多时情况才好转一些,只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丽姑担心云末兮又担心赵霆。

想到还不知云末兮生死,不知道邾邪鈗辰会不会为难她,就很是揪心。

可是赵霆还未脱离危险,也不能一走了之,只得留下来照顾想等他情况好转再回去找主子。

赵光义气道:“又是那装神弄鬼的鬼噬令,此刻竟然在蜀国皇宫之中?待本王攻下芙蓉城,一定让他们碎尸万段。”

虽然因为杜太后遗诏的事,对赵霆开始心怀芥蒂,但是毕竟还是关心他。以前兄弟之间感情还算深厚,自然也不容易改变。

“有没有派人送信给孟昶,叫他出城投降?”他转首问道。

身后的王全斌急忙回禀道:“已经送了还没回复。因为魏王殿下突然昏迷,所以末将也没去催促。想着等晋王殿下来了再定夺。”

“你现在亲自去一趟,带着皇上的招降圣旨,给他们三日时间,若再不受降就开始攻城。”

“是,末将马上去!”

蜀国皇宫内。

孟昶坐在龙椅上看下面朝臣又在争论不休。

刚才收到了宋皇赵匡胤的招降诏书,也带来了大宋晋王赵光义的口信,三日内一定要答复,不然就开始攻城。

于是召集众臣来商议,没想到还是争论不休。

不过这次大部分朝臣都主张降宋。

招降诏书中软硬兼施,详列利弊,承诺降宋后,群臣不但不会责罚,依然还会丰厚赏赐,有功之臣有嘉赏。可保这帮达官显贵们继续荣华富贵。

所以众臣就开始偏向降宋。

少数依然主战,要求死守到底。

“众卿可有愿意领兵出战的?”

底下鸦雀无声。

“你们说要死战到底,跟蜀国共存亡,可是却无人愿意出战?试问如何守?”孟昶大声的责问。

底下的朝臣都低下头,那些叫嚣死守的人也没有敢站出来,毕竟太子和王昭远都抵挡不住,何况这些毫无领兵经验的人。

孟昶看着他们的样子,平日一个个阿谀奉承一套套说的自己心花怒放,此刻才看清这些人的嘴脸。

“朕给你们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如今蜀国存亡之际,竟然无人愿意为国效力?罢啦罢啦!”他长叹着站起来,伤心又失望,耷拉着肩膀走了出去。

出了正阳殿,一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连绵的宫殿重重的压着他的心,让他喘不上气来。

走啊……走啊,就这样失魂落魄走着。

“皇上!”后面跟着的太监大着胆子唤了一声。

孟昶如梦初醒,抬头一看,面前破旧的宫殿不正是翠薇宫。

第一百章 悔不当初

宫门口跪着四个太监。

“朕怎么到了这里?”他转身想走,又突然停住。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问那四个太监。

“回皇上。是邾邪公子命我们在此守着。”

“守什么?里面有什么?”

“是……是废后张氏的棺椁。公子说明日如果皇上还不来,就让奴才们找人来,将她埋在后山。”

孟昶才想起来,云末兮是说过张太华的尸身在这里,莫非那个怪物真的是她?自己当初是出了废后诏书,以嫔妃礼仪葬了她。

难道当年她真的没死?

他犹豫了一下,自己只怕也很快就要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于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后面的太监宫女惊恐的面面相觑,吓得发抖,可也只得咬着牙跟进去。

看着院中的样子,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

当年自己初登帝位,没有实权,后宫也只有张太华一位皇后没有其他嫔妃,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这度过。

当年两人琴瑟相鸣恩爱甜蜜。

年少的自己满腔的报复,踌躇满志。

那时候是多么的美好,可是那样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此生的美好犹如那华美的流星,一闪而逝,不复出现。

看着眼前翠薇宫,物是人非,他忍不住悲凉的笑了起来。

没了……一切都没了,如今这蜀国也快没了。

他摇摇晃晃的走向正堂。

屋内停着一副棺椁,还没落盖。

黑漆漆的棺木在这破旧荒废的宫殿中,越发的诡异。

孟昶此时已经不像先前那般害怕,国破家亡,就连命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还有什么可怕的。

走进去,扶着棺木往里看去。

虽然知道里面躺着的是那个怪物,可是当再看到的时候还是心中一惊,差点就吓得转身逃跑。

里面的尸体经过了收拾整理,换上了华贵的皇后宫服,头发也梳理起来,脸也清洗干净稍作装扮。

至少能看出是一个女人躺在里面。

只是这张枯瘦如骷髅般的脸,恐怖扭曲的面容,头发虽然梳理过,都是干枯的白发。

孟昶大着胆子仔细看去还是依稀能辨认出是张太华。

毕竟曾经朝昔相处数年,她的容颜曾经是他最爱看到的风景。

如今形容枯槁变成了怪物,还是能看出来。

“你真的没死?这么多年你真的没死?”他喃喃的问道,若不是这具尸体还没腐烂,他真的不能相信她还没死。想到云末兮说的那些话,回忆起曾经的那些美好过的日子。

他扶着棺椁的双手开始颤抖,“是朕对不起你。所以你这段日子一直到梦里来寻我,是吗?是要带朕走吗?可朕不想死,不想跟你走。你自己走吧!不要再来纠缠朕。”

他低声的说着,不敢再看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转身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院内等着的太监宫女

第一百零一章 情分缘尽

“不许你这样说。”孟昶睁开眼睛看着她,“太华对朕的情谊,不是你能比的,你凭什么当这个皇后?”

徐慧妃站了起来,“凭什么?就凭臣妾十年的光阴浪费在这蜀宫里。平日口口声声说爱臣妾。为何一个皇后的名份就是不肯给?臣妾管辖后宫这么些年,还比不过一个贱人。臣妾不服!”

“你……你不要太过分。”孟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这些年你在宫里做的那些事情,朕都睁只眼闭只眼,只因为宠爱从来没有责问过你。太华当年贤良淑德,哪是你可以比拟的?”

“好!”徐慧妃冷笑道,“臣妾尽心尽力伺候,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尽心尽力?当年太华遭奸人所害,那个奸人是谁?朕不想追究是看在跟你多年的情分上,你还有何脸面讨要皇后之位。”

徐慧妃咯咯的娇笑起来,“皇上可别说现在才知道。当年你对她那般厌恶,有人替你除掉,你不知道多高兴。当年你当真相信她是被雷击吗?一眼都没去看她,更别说查明事情原委。是臣妾做的又怎样?正因为知道你不会在乎,所以才敢下手。如今到要怪臣妾了?”

孟昶气的发抖,大叫:“来人啦!来人啦!”

可是外面却无人进来。

“别废事啦!臣妾掌管后宫多年,你以为还动得了臣妾?这蜀国都没了,谁还效忠于你?你薄情寡义,也别怪臣妾心狠。自今日起咱们情分缘尽,从此各自安好吧!哼!”徐慧妃冷哼一声,甩袖而出。

“你……大胆!反啦……反啦!”孟昶气的捂着胸口跌坐在龙椅上,心中懊悔莫及,可又能如何呢?想起自己如今已是亡国之君,更觉伤悲。

霞辉宫中。

朝堂上的消息朱雀都告诉了云末兮,是邾邪鈗辰叫她来转告的。

她心中也宽慰许多,如今这样的情势下孟昶肯恢复张太华的名号安葬于皇陵,总算也是一个归宿。

但愿她来世能找到一个永不负她的人。

只是既然蜀国降了,猜想邾邪鈗辰也会准备很快离开。

叫朱雀唤来了红儿。

两人单独在房间里。云末兮看着她,比之前红润了许多,也恢复了开朗的笑容。

“红儿,姐姐可能要走了。”

“姐姐,你要去哪里?要带红儿一起走吗?”

云末兮摇摇头,“你不是说家里还有双目失明的母亲。”

红儿苦着脸说:“是啊,也不知道母亲怎么样了。”

“你放心,姐姐这里有一封信,过几天就会有个宋国的魏王殿下进宫,如果他来找我,你就把信给他。他一定会送你回去的。”

“魏王殿下?是好人吗?”红儿一脸纯真的问。

“当然是好人,是一个很好的人。你有什么要求就告诉他,他一定会帮你的。但是你这封信不要告诉别人,只能给魏王赵霆一个人看,明白了吗?”

“明白,红儿记下了。”红儿说着把那封信放进了怀中,还压了压很是慎重的样子。

“丽姑一直没回来,想必也跟魏王殿下在一起。你若见到她替我转告,叫她一定自己保重身子,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事情结束了自然会跟她汇合,让她安心。”

“嗯,红儿知道了。可是姐姐你要去哪里?”

“姐姐自己都不知道。只怕跟他还要再周旋一段日子。”她说着心底也有些怅然。

两人说着话,有人敲门。

“进来吧!”

朱雀走了进来,“云姑娘,公子说现在就出发,让你收拾一下。”

“现在就出发?”她虽然预料到,可还是有些意外。

只得说道:“已经收拾好了。只是红儿要留下,她家中有老母要侍奉。之前公子也答应过将来会让她回家的,你去请示邾邪公子。”

“不用请示,公子已经吩咐了只带云姑娘走。其他的听凭姑娘安排。”

云末兮心中翻个白眼,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跟红儿告别,又低声叮嘱了几句便跟朱雀走了出去。

红儿红着眼睛依依不舍的看着她走远。

走到最近的宫门外已经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众多的随从护卫一律的青衣都已经排列在马车后等着,排场可不小。

她心想,“这邾邪鈗辰还真是招摇,一点都不避忌。”

再看周围宫门处已经连蜀国侍卫都没有了,此刻孟昶正带着文武百官去城外接受召降,很快宋军就会进城。

如果可以她真想留下来,心中对赵霆和丽姑还牵挂着,已经几天了丽姑一直没消息。想起当日赵霆是受了重伤被带走的,不知道严不严重。

可是此刻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朱雀推开马车的门,掀起车帘。

云末兮走了上去,一看邾邪鈗辰已经坐在里面,正闭目端坐。

她也不说话,进去坐好。

朱雀和玄武坐在前面驾马车,队伍便往城外出发。

走的城门跟蜀国君臣受降的城门相反,所以此刻这里没有蜀军也没有宋军驻守,正是交接的空档期。

马车就这样顺利的出了城,不急不缓,出了皇宫,出了芙蓉城,消失在群山之中。

云末兮看看了窗外,“公子还真会筹谋,算准这个时机出城还真是及时。”

“你是遗憾没等到赵霆到来吧!”他闭着眼不无嘲讽。

就知道他没好话,她也不客气的说道:“确实遗憾,到真是想看看若是等到宋军进城公子还能如何脱身。”

他冷笑出声,“莫非你以为本公子是怕宋军才走的?”

“不然呢?既然不怕为何不继续待下去,偏偏此时离开。”

“你无须激将也无须套话,该你知道的自然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的耍心眼也没用。”

“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你想去哪里?”

“自然是想回扬州云府。”

“只怕让你失望了。”

“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去哪里呢?”

“扬州云,鬼谷书,兼得之,天下统!你应该听过吧!”

“呵呵……公子如此聪慧之人,怎么也听信这些市井传言。”

“真的是市井传言?”

“且不说云家没有这么大本事?就说鬼谷书。这鬼谷子那是千年前的圣人,什么天书之说,不过胡说罢了。”

“可确实有人机缘巧合之下,见到过无字天书,去过那传说中的云梦山。”

云末兮眼波流动,笑道:“莫非公子是要去找那云梦山?”

邾邪鈗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难道不想?既然不想,为何赤鸢一直都在查访云梦山的下落?”

心中有些吃惊,“公子这是哪里话。我听不明白。”

第一百零二章 决定跟随

云末兮心中有些吃惊,“公子这是哪里话。我听不明白。”

“云家的影卫赤鸢,消息灵通分布天下。本公子想找的东西,赤鸢也在找。你又怎会不知。”

“好东西谁都想得到。不是吗?”云末兮狡黠的笑道。

看她又恢复了最初认识时的样子,他心里莫名的高兴。

“传说鬼谷子在鬼谷之中藏有富可敌国的财宝,谋定天下的策略,治世的书卷。云家的财富只怕比那鬼谷的只多不少,要那谋定天下的策略和书卷,你用来何用?莫非也有野心学那武则天不成?”他微笑问道。

“谁还会嫌财多压身,至于其他也只是想要见识一下。鬼谷子的才学不只是治国,在医学、奇门八阵都很是精通,末兮也只是对这些有兴趣罢了。若是真找到鬼谷,绝不敢跟公子抢。”她故意献媚的说道。

他鼻子轻哼了一声,“你到想抢可也要抢的了啊!你自己都是本公子的人。”

云末兮瞪了他一眼看向窗外,也不知那云梦山鬼谷是否真的存在,只是一路要跟这个冷冰冰的人同车还真是不舒心。

马车行了两个时辰,到了青城山脚下。

邾邪鈗辰又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眸中精光闪过,喝道:“停车,就地休息!”

玄武在前面拉停了马车。

朱雀拿出水和干粮,恭谨的递进来。

邾邪鈗辰和云末兮都接过慢慢的吃起来。

外面本是林中官道,微风从小窗吹进来,四周寂静一片,只有林中的鸟鸣叫几声。

两人安静的各自吃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下车的打算。

渐渐的只觉得外面变的越来越寂静,风声仿佛停止,鸟声也消失了。

死寂一般,就连云末兮不懂武功都感觉到一股重压仿佛席卷而来,那是浓浓的杀气。

只听玄武在外面轻声道:“有人挡路!”

“那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眼睛都没眨,冷冷的回答,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云末兮的心一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外面刀剑声顿时想起,伴随着厮杀声,云末兮忍不住看向窗外。

只见外面道路上,树林中,黑压压的人已经团团将马车包围。

个个都是黑色劲装,腰系银色赤鸢腰带,弓弩利剑对着马车,只等一声令下,足有千人之众。

马车前面不远处,路当中站着一个人。

身材高大英挺,冷峻刚毅,金色赤鸢腰带,手提长剑,正是云月奇。

而马车周围的青衣人已经跟赤鸢交上了手,青衣人的武功都不弱可也只有数十人,双方都有人倒下。

赤鸢人数众多并没有全部上,只是包围在周围。

云月奇俊目一直盯着马车,眼中有担忧,他怕慌乱之中会伤到她,更怕邾邪鈗辰以她相要挟。

云末兮叹息道:“看来我不能陪公子去云梦山了。”

“那到是可惜了。一路之上没有你这样有趣的同伴,还真是寂寞的很。只是云梦山的路只有本公子知道,你有把握自己能找到?”邾邪鈗辰轻松的说,好似一点也不在乎外面发生的事情。

“公子就想凭这个理由留住我吗?”

“理由不需要太多,管用就行。你有把握今日能全身而退?”

“双拳难敌四手,公子武功再高强,莫非还能以一战千人?

“本公子武功再高,要战千人确实不太可能。”

“那公子肯放我走吗?”

“一双手确实敌不过千人。如果无数双手那一定是可以的,所以胜负还未分。你又何必着急!”

云末兮一愣,“莫非公子还有埋伏?”

他讳莫如深,“敌不动,我不动。云末兮,你要试一下吗?”

云末兮对他始终内心是有一份畏惧,何况他神秘莫测,虚实难辨,云家一直都有些奈何不了。

“凭本公子的武功虽不能战千人,即便是万军之中带走一人,这点本事你不会以为本公子做不到吧?”

“公子的武功自然是做的到。”云末兮不得不承认。

“既然他们今日怎么都不可能带走你,又何必徒增伤亡?你是聪明人不用再提醒了吧!”

她有些犹豫起来,今日除非鱼死网破兴许可以一试,可是正如他所说若最后自己还是走不了,外面的赤鸢不是徒增伤亡,何况对他是否有埋伏这件事也是虚虚实实,实在没把握。

邾邪鈗辰料准她的顾虑,闭上眼养神根本不担心眼前的局面。

“既然你也想去鬼谷见识一下,何妨一同前往,外面死伤多少人本公子不会在乎,可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吗?”他悠然的说道。

云末兮想了想推开车门走下马车。

朱雀和玄武立在马车旁,看着被千人围困,而马车之前混战的双方的人也都死伤了十多人,都没有担忧的神色。

看云末兮独自往前走去,玄武低声问道:“公子可要阻止?”

“不用管,她自会解决。”他透过车门盯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的说。

云末兮走过去,云月奇急忙大步走过来相迎

周围黑压压的赤鸢也都跟着行礼。

“主子,剩下的事属下来处理。你快走吧!”云月奇侧首吩咐道:“来人,保护主子先走!”

“慢!”她阻止道,“今天我不走。你带他们退回去。”

云月奇急道:“属下不能让主子再冒险。老主子来信指示:一定要救出大小姐,杀了邾邪鈗辰。”

“凭你们杀不了他,何况他一向不会打没把握的仗,如果还藏有人手就算今日一拼损失也太大。”

“属下今日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救出主子。”

云末兮感激的看着他,看到他眼中的担忧和焦急,微笑安慰道:“放心吧!他不会杀我。何况我对云梦山鬼谷也很好奇,不妨跟他一同前往。也可查出他的底细。所以不管他有没有埋伏,都没必要冒这个险。”

她看着周围一个个严阵以待的赤鸢,心中感激,“何况云家的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不想你们为了我白白丢了性命。”

“赤鸢的存在本就是护卫主子,这段日子让主子受了这么多苦,属下已是万死难辞其咎。今日主子一定要跟属走。”他的眼中异常的坚毅。

他从不多语,可是自从邾邪鈗辰掳劫云末兮之后,他就一直自责没有好好护卫好她,心中一直痛苦自责。

第一百零三章 蜀国灭亡(推荐加更)

他从不多语,可是自从邾邪鈗辰掳劫云末兮之后,他就一直自责没有好好护卫她,心中一直痛苦自责。

云末兮知道他的的心思,虽然感激,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于是语声严厉的说道:“这是我的指令。都退下吧!”

云月奇看着她,很想自私的任性一会,无论生死他都想杀过去杀了邾邪鈗辰。

可是最后他眼中的坚毅还是在她面前便的柔软,咬牙抱拳道:“属下会暗中保护主子。如果有危险,主子一定要发信号。”

“好,放心吧!”

云月奇心中叹口气,手放在嘴边打了一声呼哨。

众赤鸢收起手中的弓箭,转身退进了山林。

场中正在打斗的人也分开来,扶起死伤的人迅速的撤退,片刻间千人之众就消失干净。

云月奇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毅然转身跃入林中。

官道上只剩下了那辆豪华的马车和青衣人们,青衣人也干净利索的收拾完地上的尸体包扎好伤口,整齐的等待着命令。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林中的树叶轻微的沙沙响着,鸟儿又开始鸣叫起来。

朱雀和玄武对视一眼,看的心中佩服,赤鸢果然名不虚传。

云末兮走回马车,邾邪鈗辰眼睛晶亮正微笑的看着她。

“公子这般得意,莫不真是一出空城计?”她到是有些气呼呼。

“真真假假,有什么重要?有的时候真就是假,假就是真。只要达到目的,手段不重要。”

“公子做事从来都这般耗尽心机,谋算周全?”

“若不谋算,岂不就让你谋算了?你又何尝不是耗尽心机?”

“云家所谋之事光明正大,既不会牵连无辜,也不会残忍嗜杀。”

“怎么听出一股怨气,还在为张太华的死记恨?”

“对于你来说这只是一条命。鬼噬令近年连续几桩灭门惨案,动辄数百口人残忍杀害、化尸。妇孺皆不放过。这不叫残忍嗜杀?”云末兮话语冰冷。

若不想这些事有时到还觉得对他有几分好感,可一想到这些就想看看他如此俊美的外表里到底包裹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他看着她,眉梢一挑,“你终于跟我翻旧账了。看来也是憋在心里许久了吧?”

“我只是好奇,你杀这么多无辜的人到底为了什么?这就是你的大业?”

“所以这才是你留下的真正原因,想替她们讨回公道?”

看着邾邪鈗辰嘴角那抹不屑一顾的笑,云末兮真希望自己当年能练习武功,今日也可以好好的揍他一顿。

她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怒目而视,看来真的生气了。

他忍不住端正脸色,正色道:“不要只从一个方面去判断。世上的事,正和邪,对与错,有的时候就是一念之间。在你看来是正确的,也许在我看来就是罪恶的。何况如今的世道,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正邪不过是不同的立场罢了。就如如今宋灭了蜀国,在你看来宋是大义,而在蜀国百姓心中又是什么?纵然我杀人无数,那些人你又怎知不是该死之人?”

“我只知道蜀国群臣无道,大宋取而代之,给百姓的将是安定和乐,如果是为了这个引起的一些杀戮有时是值得的。”她争辩道。

“天下大局未定,你如此看好宋国最后赢得未必就是宋。”

“我可不认为公子真有能力统一中原。即便最后赢的是公子对天下百姓未必是福。”她不无嘲讽的说。

他淡淡一笑,看她斗气的样子还真是心情舒畅,根

第一百零四章 再次错过

赵霆并不想管蜀国接下来的安置事情,既然有晋王坐镇他也就安心养病。

最牵挂担忧的就是云末兮,一进宫便命人四处寻找,自己则是直接去了霞辉宫。

太监宫女都跪在宫门口迎接。

“里面住的人呢?”他焦急的问。

“回殿下已经走了。”

“去哪里了?”他一急牵动胸口疼痛,咳喘起来。

宫人们吓得发抖,“奴婢不知啊!”

身后跟着的丽姑更是担忧直接冲进了宫内寻找。

而是找了一圈里面根本没有人。

赵霆走进来。

“主子不见了!”丽姑急的都要哭出声来。

“什么时候走的?”赵霆问身后的宫人。

“走了几个时辰。”宫人抖着声音回答。

跟着丽姑去到偏殿,看着寝殿内的物品摆设,都是女儿家用的。

想着云末兮曾住在这里,为什么他和云末兮之间一直都错过,一直都是匆匆相见便要分开。

他心中失落又难受,

“来人!”

“在!”

“派人去追,派出重兵,一定要追上。四门都派人出去,全境搜查。”他只气自己此时没恢复,不能亲自骑马去追。

“是!”属下领命而去。

只听门外有人说话。

一个随从进来禀告。“殿下,门口有个小宫女求见,说是云末兮派她来的。”

“快叫进来。”

门口进来一个小宫女,娇俏可爱,跪下行礼。

“红儿!”一旁的丽姑叫。

“姑姑!”红儿看到丽姑也很是高兴。

赵霆看她们认识,“起来吧!你说是末兮派你来见本王?”

“是的,您就是魏王殿下?”

“末兮说什么了?”他着急的问。

丽姑也着急,“红儿,这就是魏王殿下,主子有什么话留下来,你快说她可好?”

红儿点点头,“姑娘好的很。走的时候叫我留下来,让找魏王殿下。有一封信要亲自交给殿下。”说着上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呈上。

丽姑接过递给赵霆。

赵霆打开看了看心中百感交集,喃喃道:“她说不用找她了,她自有安排。”

丽姑看他难过,知道他对云末兮有意。

在他昏迷期间就经常说些胡话,大部分叫的是云末兮的名字,想必也是真心担忧她。

心中叹息,但愿主子吉人自有天相。

红儿说:“殿下,姑娘还说您会派人送我回家。我家中还有老母要侍奉,还请殿下准许红儿出宫。”

赵霆点头,“对,她信里是这样说的。一会就派人送你回去……你叫红儿?”

“是的殿下。”

“你是如何进宫的?”

红儿便将自己半夜被掳进那个可怕的北宫,最后被云末兮所救的事说了一遍。

赵霆想起当初在郊外遇到的那个瞎眼妇人,也说自己女儿叫红儿,也是在当夜女儿始终。

莫非就是她的女儿?

“这么说来本王应该见过你的母亲。”

“真的吗?我母亲可好?”

“是两月之前,你半夜失踪,她们都以为你们死了,在郊外立了个衣冠冢。正好被本王遇见看她双目失明很是可怜,便给了些银子派人送回家了,想必没事。这就派人送你回家,这样说来,本王也算兑现了当时对她的承诺。”

“谢殿下,难怪云姑娘说殿下是好人,殿下一定会长命百岁,福寿安康。”红儿满心感激,小嘴也很甜,不停的磕头谢恩。

“末兮说本王是好人?”赵霆心中一暖。

红儿点点头,“姑娘是说殿下是很好很好的人。”

赵霆听的笑了,心情也好了一些。

“好了起来吧!来人……取五百两银子,送红儿回家。”

“是!”

红儿千恩万谢和丽姑道别,跟着赵霆的侍卫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赵霆有些感概,“丽姑,你相信缘分吗?”

“奴婢相信。”

“可是世上机缘巧合这么多,为何本王跟末兮却好似每每都错过,想见而不得见!”

“殿下的这份心,姑娘是明白的,好事多磨,殿下多些耐心。姑娘那般聪颖之人,不会有事的。何况赤鸢一直都暗中保护她。也跟我说过,邾邪鈗辰想要云家,就不会伤害她,殿下放心吧!”丽姑虽然如此安慰,可自己心里也是无限担心。

赵霆看着门外,若不是自己昏迷本可早点进宫,也不至于再次错过,心中希望她能平安早日相见。

自己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也懒理正阳殿里的事,只是派人去通知晋王,他留在在霞辉宫养伤,一心只过问关心追查云末兮的消息。

赵光义自然乐意一手包揽,看赵霆在僻静的霞辉宫养伤,不参与进来他更乐得高兴。

孟昶和徐苏都是会享乐之人,宫殿又都是金碧辉煌,赵光义住在里面简直处处都是无限惊喜。

蜀国虽然百姓困苦,国库里的金银珠宝珍奇宝贝可是不少,只看的赵光义眼花缭乱。

喝着孟昶珍藏的美酒,看着孟昶培养的美姬跳着优美**的歌舞,他竟也有些乐不思蜀起来,也不催促下面加快交接的步伐,一心只想多待些日子。

需要交接的事宜也确实众多,他也就找到了借口。

每日听取禀报,接见朝臣汇报,蜀国的百官可都是恶意奉承惯了。起初还有些畏惧这位晋王,可观察下来发现这位晋王的喜好到跟孟昶有些相似,便开始活跃起来,争相献媚各种美人珍宝争着送来孝敬。

赵光义一律照收,包括蜀国国库里的珍宝也私藏了不少,派人悄悄运回汴京晋王府。

白天坐在孟昶的龙椅上,晚上就躺上他的龙榻上,心中好不欢畅。

没想到做皇帝是如此的顺心如意,有的时候独自躺在龙榻上会忍不住想起那道母后的遗诏。

心中更不是滋味,如今自己体验到的这种顶级的荣耀终究是暂时的。想到这一切都是短暂梦幻,而自己的兄长、弟弟都会相继拥有这一切,只有自己却是一场空?

心底**仇恨的种子经过这几日享受无上权势的浇灌开始生根发芽。

孟昶已经移居另外一座偏僻的宫殿,一切待遇虽然说不变。

可是宫人都是势利之人,又怎会没有改变。伺候的宫人已经越来越不耐烦,寝殿外的侍卫不得晋王批准也不准许他出入。

送来的饭食用度早已不是一个帝王该享受的级别。

形同软禁,他发怒命令,又有谁会在乎,宫人们躲的远远的,更不愿意伺候。

只有无奈的等待着随同晋王一共前往汴京面圣。

这种孤独等待的日子,时常能想起的只有张太华。

也许她当年也是如自己这般孤独无助的等待——他时常想。

第一百零五章 暖玉温香

这一日,赵光义处理完事务又独自喝了些酒,回汴京的日子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烦躁。

最近一直没看到赵霆,听说他都在忙着寻找云末兮。

不在霞辉宫养伤便是四处出去寻找,有时想跟他喝一杯,就像当年兄弟三人也时常聚在一起畅饮。

可是如今面对他,自己总是会有股怨气,越来越不愿意跟他一起喝酒。

何况也找不到他人。

赵光义胡乱的想着喝着闷酒。

起初进宫时是欢天喜地,如今却患得患失,偶尔甚至闪出一个念头自己干脆霸占蜀国自立为王。

这样自己也不用再苦恼,而眼前的这一切荣华富贵也不用拱手交出。

可是终究只能是幻想,若是那样只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孟昶。

皇兄——现在是自己的皇兄,可若是自立为王,只怕就是最大的劲敌了。

他纵然想拥有这一切,可还没昏头到如此程度,只有隐藏野心和**,做好准备回京复命。

喝的微醺便倒在龙榻上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闻到一股沁人的香味,凭着武人的直觉,感觉到身边有人。

他心底警报响起猛地睁开眼一把抓过去,却抓到一个柔软的手腕。

一声娇滴滴的呼痛声,他坐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女子被自己抓住了手腕扯倒在榻上。

以为是宫女,正要喝问,却看到她抬头楚楚可怜的看向自己。

殿内烛光微弱,昏黄的烛光下她的姿容竟然如此美丽,殿内顿时光亮起来,就连窗外照进来的月光都失去了颜色。

他终于知道为何有闭月羞花来形容一个女子,果然可以美的让日月失去颜色。

一时之间恍惚起来,莫不是喝醉了还在梦中?还是那月中仙子下了凡尘?

女子看他痴迷震惊的盯着自己,掩嘴浅笑,娇滴滴的说道:“是妾惊扰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这一笑娇媚勾人,声音犹如天籁,赵光义的心魂都飘了起来。

“你是何人?”他痴痴的问。

“啊呀……殿下抓疼妾身了。”娇媚的声音,柔弱无骨的手腕传来的触感。

赵光义浑身骨头都松了,何况是这昏暗的烛光下,酒力上头更是脑中混沌一片。

“你是何人?”他稍微松开手却不舍得放开,依然将她的手腕握在手中。

“妾身徐苏。”

“徐苏?你就是名动天下的花蕊夫人?”他不禁赞道此名果然不虚。

“那都是外人胡诌,妾粗陋之姿那里担的此名。”她娇羞的说着,越发的娇媚。

一股异常的甜香从她身上传来。

赵光义已经意乱情迷,“不愧花蕊之名。

第一百零六章 祸国妖妃

赵光义看向众人问道:“你们有什么要议的就提出来吧!”

几个大臣提了一些蜀国的安置事务,赵光义依依给了指示,拿不定的也跟赵霆一起商量,定了下来。

“还有吗?没事就散了。”赵光义坐了许久早就不耐烦了,汴京也派来了专门的官员在处理,他其实也不用操心太多。

“臣还有一事要禀奏。”说话的是赵匡胤新任命来接管芙蓉城的知府吕余庆。

“何事?”

“蜀国败亡之前,曾经有一件奇事,每月十五城中必定闹鬼。传说是鬼域使者来阳间拿作孽之人。此事滋扰百姓多年,无数少女深夜失踪,无人敢言。”

“喔?有这等事。”赵光义到确实还不知道此事。

“因此事重大,臣到了此地之后一直追查,最后发现并非鬼魂作祟。”

“那是什么?”

“乃是奸妃徐苏为邀圣宠,而派人装神弄鬼掳劫民女。有的女子供废帝孟昶淫乐,有的则是卖给了一位北汉的商贾运往各地青楼以此牟利。”

殿中蜀国昔日众臣,有的对此事略知一二。

有得本来就是帮凶。

有得毫不知情的,听的震惊不已。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议论纷纷。

赵光义一听,说的不就是昨夜跟自己一夜宵魂的徐苏,心中对吕余庆有些不乐,脸色沉了下来。

吕余庆接着说:“更可恶的是,奸妃徐苏听信妖道处子之血可以永葆青春的骗术。竟对这些女子生生取血用于浸泡沐浴,滥杀无辜……”

“吕大人,你说这些可有证据?”赵光义不耐烦的打断。

赵霆亲身经历过自然很是清楚,何况红儿丽姑都证实了此事。

只是看这个吕余庆到芙蓉城接任也没有多久,为何对此事了解如此清楚。

回想起云末兮留下的那封信曾说要自己相助除掉徐苏。

这位吕余庆必定是收到了云家的消息,看来是云末兮已经做了安排。

只听吕余庆说道:“下官有人证。宫中昔日禁军大统领李震便是奸妃的帮凶。”

“姓吕的,你莫要血口喷人,你这也叫证据?呸!老子可不吃你那一套。”那边的李震大骂起来。

如今虽然不再是禁军大统领,被夺了兵权官位却未降。

这也是赵匡胤安抚这些旧臣的一个法子。明升暗降,都没了实权,但名头还在。

待到回汴京之后才会重新任命安置,所以此刻这些人也还是高官厚禄依旧。

“两位殿下面前,你说话休得如此放肆。本官只是如实参奏,可不止你一个证据。”吕余庆也是有备而来。

李震本就是武人,哪里会跟他文绉绉,大吼道:“你敢再胡说,老子宰了你。”

“恼羞成怒了?这么多年做了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你就不怕半夜真的有鬼蜮使者来收了你去。”吕余庆是大宋官员也不是省油的灯,岂会怕一个亡国旧臣。

两个人就在大殿上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对骂起来,李震虽然声音大但是也不敢真的放肆。

赵光义本就头疼,又牵扯到徐苏,更加不耐烦。

烦躁的吼道:“好啦,都别吵了。”

两人立刻吓得安静下来。

“皇上的圣旨已经明确说了,命孟昶带领家眷进京授职,不得怠慢。所以吕大人说的这事,还是等进京了再行定论。”赵光义耐着性子说道。

赵霆本不想出声以为赵光义会处理,可看他如此说。

只得站起来说道:“此事本王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也有证人。徐氏在蜀国这些年皆是恶形恶状。孟昶宠幸妖妃误国误民既已是证据确凿便应该依法查办,不该再送回京师。如果让其跟孟昶一同进京,便是其家眷,到了京师可就不好查办降罪了。”

“四弟,你怎么也掺和这事。”赵光义怪责道。

“三哥,既然有证据罪恶滔天,就应该立即处置。回到京城,她既然所犯罪行是在前蜀国,不能再根据大宋的刑罚来追究。何况皇兄对蜀国君臣都是安抚政策。若将蜀国慧妃降罪法办,天下人该说大宋招降后,没有按承诺的优待蜀国君妃。”

“是啊,末将同意魏王殿下所说。”底下大宋的那些将领纷纷点头附和。

而蜀国的旧臣不是徐苏一党的也都大声赞同,就怕说晚了被认为是一伙的。

其他徐苏一党都低下头,心中忐忑不安,怕牵连到自己。

赵光义这几天在蜀国滋润的很,高高在上自己一开口无不被称颂赞同。此刻看赵霆一出现那些将领都以他为首,心中不悦。

何况跟徐苏一夜风流哪里舍得降罪美人。

怒气上涌,大声道:“此事无须再议。皇上圣旨已下,若违抗便是抗旨。在蜀国发生的事,既然蜀国都败亡了,也没必要再追究。两日后,大军班师还朝,协同孟昶及家眷,文武百官一起进京面圣。无须再议,散了!”说完站起来大步走出了正阳殿。

“三哥……三哥……”赵霆没想到他是如此反应,再要叫住他,已经消失在大殿外,心底不禁愕然。

众将领也是面面相觑。

赵霆脸色阴沉,心想今日三哥很是奇怪。莫不是这几日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随即跟了出去。

赵光义从殿中出来,心中有股闷气便朝御花园走去。

心底想着若能遇到徐苏便好了,公然去找她只怕落人口实。

毕竟赵匡胤一向对他们约束甚严,耽误这段日子留在蜀国也实在是因为诸事太多,否则早就班师回京。

刚进御花园。

“三哥。”赵霆在身后叫他。

赵光义转身,心中对他有些生气,没吭声。

赵霆追上前,说道:“刚才所说之事,小弟觉得还是处置不妥。对于芙蓉城闹鬼之事,百姓困扰多年。如今已是大宋管辖,若能还百姓一个公道,也不用终日活在恐慌之中,定会感念皇上恩德。皇兄的威望才会更高,更有利于大宋的统治。”

赵光义不耐烦道:“那徐苏即便作恶多端,孟昶又好的到哪里去?他荒淫无道,对不起百姓的事多了。此事牵连甚广,不单只是追究徐氏就能了事。”

“三哥说的有道理。只是孟昶无道也已受降,身份不同自然不能再追究。可徐氏只是一个嫔妃,而且心肠狠毒,假借孟昶实则为己,伤天害理。后宫之中被她谋害的又岂止一二。如果一个嫔妃我们都不能整治。如果让百姓对大宋心服?”赵霆苦言相劝。

第一百零七章 神魂颠倒

“好啦!”赵光义不耐烦的阻止,“此时是在军中,你应该听命于本将军。可是你呢?口口声声为了大宋为了皇上,置我这个大将军于何地?莫非我这个大将军就没为大宋,没为皇上着想?

赵霆急忙解释道:“小弟没有那个意思。是三哥误会了。情急之下言语有失小弟以后会注意,还望三哥莫放心上。”

“好啦,你下去吧!此事就这样决定。既然你我有分歧,便待回了京城让皇兄自行决断吧!”

赵霆张了张嘴还想再劝说,可看他已经铁了心背对自己不愿再谈。

也素知他的个性偏执固执,心中只得叹气。

也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兄弟之间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无话不谈。

越来越捉摸不透三哥的心思,可既然有分歧,如今他统领全军负责一切蜀国事务,自己也只有回京奏明皇兄,让他来决断。

只得说道:“小弟告退。”

赵光义挥挥手往前走了。

赵霆只得回了霞辉宫。

徐苏这么多年在后宫中的经营,消息灵通,太监宫女几乎都是她的人。虽然现在蜀国亡了,可是这后宫中的女主人还是她。

此时蕊芯宫中,她坐在巨大的铜镜前,身后贴身侍女玉儿给她梳妆。

下面跪着一个宫女——正阳殿的宫女,正在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的汇报给她。

她越听越气,“好啊……这个魏王赵霆,跟他无冤无仇,竟然非要置本宫于死地。”

伺候的宫女都战战兢兢,怕被她的怒气波及。

她看了一眼跪着的宫女,“好啦,你下去吧!赏!”

“谢娘娘。”正阳殿宫女急忙磕头。

身后的玉儿拿了一包银子递给她,宫女喜滋滋的走了。

“看来晋王可是彻底拜倒在娘娘石榴裙下了。”玉儿讨好的在她耳畔低声说。

徐苏看着镜中的自己,冷笑道:“哼,本宫的容颜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更何况还用了心仪香。这可是西域珍贵药材所制,闻了此香还能把持住的男人……天下也只有他了……”

想到邾邪鈗辰难免有些心酸,在他面前总是无可奈何。

“所以也不用担心,晋王可是极力维护娘娘呢!”

“你懂什么?晋王能比皇上厉害?本宫的目标可是赵匡胤。”

“听说大宋皇后前不久死了。这后位可是空缺着呢。奴婢祝愿娘娘能当上大宋的皇后。”

徐慧妃因为征服了晋王,心中很是得意,心情也不错,“你这小嘴啊真是吃了蜜了?这都还没去汴京呢,此时未免太早。现在要先稳住晋王让他带本宫一同回京,才有机会见到皇上。”

一个太监进来跪下,“启禀娘娘,晋王殿下去了御花园。”

“知道了,退下吧!”

徐苏站起来,扶了扶头发,“本宫要去会会晋王。”

赵光义在御花园中逛了一圈没看到徐苏的身影,有些失望。毕竟不方便去后宫,可又对她念念不忘,怕她不会再出现。

正想着只怕是见不到,刚想走,隐隐听到有女子的哭声传来。

寻着声音看到一个小亭中背站着一个女子。

背影身姿婀娜,肩膀抽泣好似在哭泣。

他走过去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

女子闻言转身过来吃惊睁着大眼看着他,似乎吓了一跳。

“是你!”一看正是徐苏。赵光义大喜上前便将她抱在怀里。

“殿下快放手,这里可是御花园。”徐苏满脸惊慌,急忙推开他。

赵光义也意识到失礼,慌忙放开,满脸欣喜的仔细打量她,想再确定昨夜跟自己在一起的是否是她。

今日在阳光下好似又是一番风姿,正是昨夜记忆中的样子。

他开心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叫本王好找。”

“殿下找妾身有何事?”徐苏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泪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赵光义看的痴迷,轻轻帮她擦掉泪珠,“昨夜本王太开心了,可是一早醒来佳人却失去了踪影,怎不叫人心焦。”

“昨夜是妾身一时糊涂,本是仰慕殿下,只想偷偷一睹英姿。没想到……殿下是忘了此事吧!”

“果真是你!本王还以为是一个美梦。如此佳人,你叫本王如何忘记得了。”

“妾身只是一个亡国的宫妃,心中再仰慕殿下,也不敢存半点妄想之心。昨夜之事,妾身只想放在心底深处,余生也有个念想。以后想起跟心中英雄曾有一夜之缘,此生也不枉白活。”说着流下泪来。

赵光义又开心又感动。动情的拉起她的手说:“你放心,本王一定带你回京把你留在身边。”

“别说跟随殿下回京,就是能否活命,妾身都不知道。”

“此话怎讲?还有谁敢伤你不成?”

“刚才路过,偶然听到太监们在嚼舌头,说朝臣想要治妾身的罪。妾身惊吓不已,故而在此伤心流泪。”

“原来是此事!你放心,本王已经解决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殿下明鉴,那些事都是孟昶派人所为,妾身柔弱女子,有何本事能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实在是替人受过,冤枉啊!”

“本王当然相信你。有本王保护一定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带你回京跟皇兄讨要,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吗?”她满脸期盼的看着他。

“自然是真的!”他只差拍胸脯保证。

“有殿下这番话,妾身的心总算安定了。”她娇羞的说着靠向他。

赵光义看的痴迷,揽着她的纤腰情难自禁的便要亲下去。

徐苏急忙阻止,看了下四周,“这里人来人往,被人看到会影响殿下清誉。”

“那本王今夜去找你?”

“这……”徐苏犹豫着,羞红着脸点了点头,轻推他催促道:“殿下还是快走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好,等着本王来找你。”赵光义看她答应,心花怒放高高兴兴的走了。

徐苏看着他的背影本是娇羞的脸变成了阴冷一笑。

玉儿从远处树丛后转出来。

“娘娘,若皇上到时真的把你赐给晋王如何是好?”玉儿担忧的说道。

“此事倒不担忧,本宫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人。”

“何人?”

“自然是那魏王。本宫到想见识一下这位魏王殿下。”说着朝霞辉宫走去。

还没到霞辉宫便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后面跟着几个侍卫,从霞辉宫出来匆匆往宫外走去。

第一百零八章 庆功宴席

“好啦!”赵光义不耐烦的阻止,“此时是在军中,你应该听命于本将军。可是你呢?口口声声为了大宋为了皇上,置我这个大将军于何地?莫非我这个大将军就没为大宋,没为皇上着想?

赵霆急忙解释道:“小弟没有那个意思。是三哥误会了。情急之下言语有失小弟以后会注意,还望三哥莫放心上。”

“好啦,你下去吧!此事就这样决定。既然你我有分歧,便待回了京城让皇兄自行决断吧!”

赵霆张了张嘴还想再劝说,可看他已经铁了心背对自己不愿再谈。

也素知他的个性偏执固执,心中只得叹气。

也发现不知从何时起兄弟之间已经不如从前那般无话不谈。

越来越捉摸不透三哥的心思,可既然有分歧,如今他统领全军负责一切蜀国事务,自己也只有回京奏明皇兄,让他来决断。

只得说道:“小弟告退。”

赵光义挥挥手往前走了。

赵霆只得回了霞辉宫。

徐苏这么多年在后宫中的经营,消息灵通,太监宫女几乎都是她的人。虽然现在蜀国亡了,可是这后宫中的女主人还是她。

此时蕊芯宫中,她坐在巨大的铜镜前,身后贴身侍女玉儿给她梳妆。

下面跪着一个宫女——正阳殿的宫女,正在将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一一详细的汇报给她。

她越听越气,“好啊……这个魏王赵霆,跟他无冤无仇,竟然非要置本宫于死地。”

伺候的宫女都战战兢兢,怕被她的怒气波及。

她看了一眼跪着的宫女,“好啦,你下去吧!赏!”

“谢娘娘。”正阳殿宫女急忙磕头。

身后的玉儿拿了一包银子递给她,宫女喜滋滋的走了。

“看来晋王可是彻底拜倒在娘娘石榴裙下了。”玉儿讨好的在她耳畔低声说。

徐苏看着镜中的自己,冷笑道:“哼,本宫的容颜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更何况还用了心仪香。这可是西域珍贵药材所制,闻了此香还能把持住的男人……天下也只有他了……”

想到邾邪鈗辰难免有些心酸,在他面前总是无可奈何。

“所以也不用担心,晋王可是极力维护娘娘呢!”

“你懂什么?晋王能比皇上厉害?本宫的目标可是赵匡胤。”

“听说大宋皇后前不久死了。这后位可是空缺着呢。奴婢祝愿娘娘能当上大宋的皇后。”

徐慧妃因为征服了晋王,心中很是得意,心情也不错,“你这小嘴啊真是吃了蜜了?这都还没去汴京呢,此时未免太早。现在要先稳住晋王让他带本宫一同回京,才有机会见到皇上。”

一个太监进来跪下,“启禀娘娘,晋王殿下去了御花园。”

“知道了,退下吧!”

徐苏站起来,扶了扶头发,“本宫要去会会晋王。”

赵光义在御花园中逛了一圈没看到徐苏的身影,有些失望。毕竟不方便去后宫,可又对她念念不忘,怕她不会再出现。

正想着只怕是见不到,刚想走,隐隐听到有女子的哭声传来。

寻着声音看到一个小亭中背站着一个女子。

背影身姿婀娜,肩膀抽泣好似在哭泣。

他走过去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

女子闻言转身过来吃惊睁着大眼看着他,似乎吓了一跳。

“是你!”一看正是徐苏。赵光义大喜上前便将她抱在怀里。

“殿下快放手,这里可是御花园。”徐苏满脸惊慌,急忙推开他。

赵光义也意识到失礼,慌忙放开,满脸欣喜的仔细打量她,想再确定昨夜跟自己在一起的是否是她。

今日在阳光下好似又是一番风姿,正是昨夜记忆中的样子。

他开心的说道:“你怎么在这里,叫本王好找。”

“殿下找妾身有何事?”徐苏看着他,脸上还带着泪珠,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赵光义看的痴迷,轻轻帮她擦掉泪珠,“昨夜本王太开心了,可是一早醒来佳人却失去了踪影,怎不叫人心焦。”

“昨夜是妾身一时糊涂,本是仰慕殿下,只想偷偷一睹英姿。没想到……殿下是忘了此事吧!”

“果真是你!本王还以为是一个美梦。如此佳人,你叫本王如何忘记得了。”

“妾身只是一个亡国的宫妃,心中再仰慕殿下,也不敢存半点妄想之心。昨夜之事,妾身只想放在心底深处,余生也有个念想。以后想起跟心中英雄曾有一夜之缘,此生也不枉白活。”说着流下泪来。

赵光义又开心又感动。动情的拉起她的手说:“你放心,本王一定带你回京把你留在身边。”

“别说跟随殿下回京,就是能否活命,妾身都不知道。”

“此话怎讲?还有谁敢伤你不成?”

“刚才路过,偶然听到太监们在嚼舌头,说朝臣想要治妾身的罪。妾身惊吓不已,故而在此伤心流泪。”

“原来是此事!你放心,本王已经解决了,他们不会再找你麻烦。”

“殿下明鉴,那些事都是孟昶派人所为,妾身柔弱女子,有何本事能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实在是替人受过,冤枉啊!”

“本王当然相信你。有本王保护一定不会有人敢伤害你,带你回京跟皇兄讨要,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真的吗?”她满脸期盼的看着他。

“自然是真的!”他只差拍胸脯保证。

“有殿下这番话,妾身的心总算安定了。”她娇羞的说着靠向他。

赵光义看的痴迷,揽着她的纤腰情难自禁的便要亲下去。

徐苏急忙阻止,看了下四周,“这里人来人往,被人看到会影响殿下清誉。”

“那本王今夜去找你?”

“这……”徐苏犹豫着,羞红着脸点了点头,轻推他催促道:“殿下还是快走吧!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好,等着本王来找你。”赵光义看她答应,心花怒放高高兴兴的走了。

徐苏看着他的背影本是娇羞的脸变成了阴冷一笑。

玉儿从远处树丛后转出来。

“娘娘,若皇上到时真的把你赐给晋王如何是好?”玉儿担忧的说道。

“此事倒不担忧,本宫现在担心的另有其人。”

“何人?”

“自然是那魏王。本宫到想见识一下这位魏王殿下。”说着朝霞辉宫走去。

还没到霞辉宫便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后面跟着几个侍卫,从霞辉宫出来匆匆往宫外走去。

第一百零九章 故技重施

多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如此,甚至比赵匡胤更加惊为天人,此刻想来却是如此讽刺。

又能如何呢?只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如此,自己的脸面还置于何地,孟昶不得不低低干咳一声。

赵匡胤如梦方醒,急忙松开苏徐,眼睛却还是一刻也没离开。

“没想到夫人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倾国倾城。”他由衷赞道。

徐苏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陛下说笑,妾身不敢当。”

看着她温声低语更加觉得温婉可人,心生好感。

赵匡胤走回上面的坐席,端起酒杯说道:“今日之筵,一是为了给晋王和魏王接风洗尘,庆祝讨伐武平、南平、蜀国南征大捷。二是为迎接秦国公等众位爱卿。来!朕敬你们一杯!”

全部人都站起来,大喊着:“恭喜陛下,吾皇万岁!”

宫廷乐队开始奏乐,舞姬们也上场献舞。一时间欢歌笑语,好不热闹。

赵匡胤眼睛却是不时看向徐苏,她静静的坐在孟昶身边给他倒酒,显的很是温婉贤淑。

大殿之上大半男人的眼睛都是盯在她身上,有直勾勾的看着的,也有不时瞟过一眼的。

蜀地女子的衣饰本就比中原女子更加精美细致,何况徐苏深谙此道,今日的打扮不过于浓烈却也不会太素净。而殿中女眷都是浓艳的宫装,稍显死板。

所以她的出现就像芬芳的花园里那一株最特立独行又最引人注目的花朵。

即便是赵匡胤这样不近女色的人物,在心仪香的作用下也对她印象深刻,心底升起了丝丝情愫。

赵霆本就不喜欢这种场合,看到徐苏的样子更加厌恶,可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说不合时宜的话,想着明日便要跟皇兄禀奏。

赵光义大笑着迎过来,他是大功臣得到了最大的赏赐和众人的称颂赞美,心情甚好已经喝了不少。

看了一眼徐苏,拉起孟昶说道:“来来来,秦国公,你初来乍到,本王为你引荐众位大人。”

孟昶即使不想去也被他用力扯了起来,只得假装镇定的跟着他走向殿中众位王公大臣的席上,依次简单介绍,相互认识。

赵光义却不是好心,有炫耀的成分,也有羞辱的成分,虽不明显,可是对于孟昶来讲却是最不愿意当众引起瞩目,更别说还要去应酬众人。

只得跟着尽力挤出笑容来寒暄。

王公大臣们有的亲切客气的回礼。

有的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对方曾经是一国之君。

有的轻视怠慢,随便一拱手便坐下了。

更有品阶爵位在他之上的更是头都不抬。

跟着赵光义看尽各种脸色也属自然。即使曾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可国破家亡,也只得去接受现实接受屈辱。

从高高的神坛跌落地上的落差感还没适应,孟昶心中酸涩难言,真想有个洞钻进去。也不用受尽这些冷眼蔑视。等走了一圈再也没精神,无精打采的坐回席位上一言不发。

酒过三巡,赵匡胤也喝了不少,只觉得今夜没喝几杯脑中就已是晕乎乎,眼睛只想看着徐苏,对其他根本没了兴趣。

他有些懊恼的端起酒杯走下去,“秦国公,怎么不喝酒?默默的坐着多无趣。来,跟朕喝一杯。”

孟昶和徐苏急忙站起来相迎,和赵匡胤喝了一杯。

看徐苏恬静微笑的看着自己,他心中更是高兴,问道:“夫人可喜欢汴京?”

“妾身早对大宋仰慕已久,尤其是陛下,今日能近前相见,已是……此生无憾!”说着很是激动眼眶都发红了。

赵匡胤心中越发柔软起来,这么近的看着她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香气,只觉得一切都没了意思,只想这样静静的跟她待在一起。

多年未有过的温情在心底翻涌而起。

孟昶在一旁很是尴尬难堪,徐苏早已当他不存在。

今日的羞辱恨不得给自己一刀也给徐苏一刀,可终究没有这个勇气。

一旁的赵光义看到此情此景看出皇兄对徐苏也有了心思,也开始有些气闷起来,还想着忙过这阵子就要跟皇兄讨要徐苏。

若是皇兄也有这个心思自己如何争?

他气恼的不停自斟自饮。

赵霆眼眸如剑,赵匡胤看徐苏的眼神看在眼里心中一惊,从未见过皇兄如此看一个女子。

而徐苏竟然一反常态的表现的那般温柔大方。莫非她想故技重施勾引皇兄?

他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想到皇兄历来做事有分寸,何况徐苏如今是臣子姬妾,皇兄定然不会做出格的事。

想着也只是一时吃惊她的样貌罢了,待明日自己去禀奏让他知道此女乃是心肠狠毒之人,自然不会再被她吸引。

也就放下心来。

这一场宴席直吃到深夜,君臣都醉了才散。

孟昶本就心情不好,任由自己喝的酊酩大醉。

赵匡胤也被扶回寝殿。

赵霆看赵光义独自喝了一晚上酒,好似闷闷不乐,便走过去。

“三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你不用管我。”赵光义吼道,提着酒壶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出大殿。

他只得摇摇头,跟三哥是越来越说不上话了,看大殿中众人东倒西歪,无心待下去回了魏王府。

徐苏和孟昶回到秦国公府,她根本不管喝醉的孟昶,任由仆人去处理。

她和孟昶早已貌合神离,也各自住不同的院落,她自行回了屋,想到赵匡胤正一步步走向自己的陷阱,很是得意。

玉儿伺候她梳洗完毕退了出去。

她刚要就寝,突然有人从身后抱住了自己,她猜到是谁。

也不吃惊转头看去,果然是赵光义。

自蜀国以来两人一路上都有私情,猜到今夜宫宴上看到自己勾引赵匡胤他必定忍不住会来。

娇笑道:“殿下怎么来了。这可是秦国公府,万一被人发现可了不得。”

“本王为什么不能来?你本来就是我的。”赵光义寒着脸说。

“殿下说哪里话。妾身是孟昶的姬妾,怎会是殿下的呢?”

“怎么?今夜见到皇兄便要跟本王断绝来往了?”他嘲讽道。

“即使心中想着殿下,可是如今的身份依然是孟昶的妾,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殿下竟然还冤枉人。”她说着眼眶一红流下泪来。

赵光义心软下来,搂住她哄道:“本王一定要把你抢过来。”

“如何抢?”

“只要他死了你就自由了,本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皇兄要了你去。”赵光义恨声道,眼中闪过杀气。

第一百一十章 突然暴毙

“只要他死了你就自由了,本王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皇兄要了你去。”赵光义恨声道,眼中闪过杀气。

“他身体好的很,如今到了汴京也没什么仇家。哪里说死就死啦?要等他死……只怕妾身也人老珠黄了。”说着更加悲伤。

“这有何难,你就好好等着本王来接你回晋王府吧!”

“殿下这是何意?”

“本王只有安排!”

“那要等多久?妾身对殿下日日思念,泪都要哭干了。”她靠进他怀里满眼深情的说。

赵光义心中一荡,抱起她走向床榻,“你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

********

数日后,大庆殿早朝。

“陛下,臣有一事启奏。”赵普上前说道。

“何事奏来!”

“秦国公孟昶昨夜病逝!”

“什么?”赵匡胤吃了一惊,“前几天宫中宴席,不是还好好的吗?”

“宴席后过了几日就开始病了,起初以为是偶感风寒,可是后来连话也说不出来。请了好几个大夫,宫中的御医也去了,药还没吃几天,昨夜突然就咽了气。”

殿中群臣都议论纷纷,这也太突然了。

“是什么病?为何没有禀告朕?”

“御医说是水土不适,加上过于优思伤怀,想必是对蜀国败忘之事还不能释怀,以至忧思成疾。加之终日饮酒过度,故而暴毙。此事来的太快,臣等也没来得及跟皇上禀告,人就走了。”

“哎,这倒是可惜。到汴京这么短日子就死了,天下人该怎么说咱们大宋?一定说朕没有善待他。”

“人既然死了,那也没办法。陛下对孟昶、对蜀人的优待,天下人有目共睹,谁还敢乱说什么。陛下也不用太过介怀。”赵普安慰道。

群臣纷纷附和,大宋臣子内心对蜀国降臣本就看不起,死了也没人在意。

赵霆听的蹊跷。前几天就听说孟昶病了,也并没当回事,当亡国之君谁都不会自在,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传旨:追封秦国公孟昶为楚王,以亲王之礼厚葬。罢朝五日,以示哀悼!”

“陛下仁德,吾皇万岁!”

过了一月,赵匡胤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

太监进来禀报:“皇上,楚王丧事已经办完,其家眷进宫谢恩。”

赵匡胤心中一动,莫非是徐苏来了?

自从那日宫宴之后会莫名的想起她来,可是赵霆后来禀报了当初在蜀国的亲身经历。他觉得不可思议,实在想象不到那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会是赵霆口说所说的歹毒妇人。

赵霆要求严查法办徐苏,可是如今徐苏身份已然不同。

就连孟昶在蜀国的罪行都被宽恕,何况徐苏。

赵匡胤听在耳中却并没往心里去,即便是真事,可打狗也要看主人,若是此刻动了徐苏那就相当于要动孟昶,外人该说大宋并非真心接纳善待蜀国召降的君臣。

所以此事已经并非如此简单了。

赵霆提了几次看皇兄没有追究的意思,也只得叹息不提,这个结果当初在蜀国也预想到,所以才极力阻止徐苏进京。

而他要处理的事务众多,想着她在秦国公府也不会再兴风作浪,此事也就搁置下来。

赵匡胤此刻听到徐苏来了,“快宣!”

经常会想起那张艳丽的脸,此刻一提又想了起来,心中忍不住兴奋。

不多时徐苏便款款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白裙,淡淡的妆容,一脸凄清虽看起来有些哀伤却并不憔悴。跟宴席那晚的盛装艳丽不同,今日的素雅越发的让人心动,惹人怜爱。

盈盈上前拜倒,“妾身拜见皇上。”眼中含着泪好似马上就要流出来一般。

赵匡胤看的心软忍不住走过去伸手扶她,只感觉所触好似柔弱无骨。

“夫人节哀,楚王走的突然,生者更为重要,还要保重身子要紧。”

徐苏泣道:“妾只是平凡女子,昔日蒙楚王看中封为慧妃。可是蜀国败亡,世人皆言是妾之过错。到了汴京想着可以过安稳日子,没成想他又撒手而去。陛下大恩厚葬夫君,妾叩谢皇恩。只是从此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外间流言是妾克死夫君。也无颜再活不下,今日就此拜别陛下,也要跟随夫君而去以证丹心。”

说着拜倒磕头,哭成了泪人。

赵匡胤听的很是怜惜,再次扶起她,“夫人有如此不吉的想法,朕怎可让你这样回去。你若真的做傻事如何是好?”

“陛下就让妾身走吧!”徐苏哭着挣扎,赵匡胤不得不抓着她,哭着挣扎着悲痛过度竟晕倒在他怀中。

赵匡胤多年带兵打仗身在军营,铁汉柔情,面对如此娇弱美丽的女子,心中又怜又爱,哪里还记得赵霆说过的那些话。

何况但凡王者又怎会认为一个女子可以动摇自己根本。

扶她躺在软塌上,忍不住坐在一旁看着,越看越喜欢,她身上总是若有若无的一股淡淡的香气,闻在鼻中很是舒畅。心想难怪世人称她花蕊夫人,果然如花朵一般芳香。

想着她说的也没错,在汴京被人鄙视轻慢如今又没了夫君依靠,像她这样的娇弱女子定会被人欺辱。

越想越舍不得,更怕她真的自绝,始终狠不下心送她出宫。

想到已经多年未如此喜欢在意一个女子,结发的妻子数年前病逝。即便现在贵为皇帝,可后宫也只有几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嫔妃,并未选秀充盈后宫。

看着徐苏,有了让她留下来相伴的念头。犹豫再三,即便有不妥,朝臣也会反对,可毕竟孟昶已死,也算名正言顺。

贵为皇帝难道一个想要的女子都不能留下吗?

于是决定为自己自私一次,下了决定,将她安置在寝殿中命御医来给她诊治。

徐苏的手段自然是只会让他越来越离不开她。

过了几天,赵匡胤突然颁布了圣旨,册封徐苏为妃。

这下满朝震惊,最吃惊反对的自然就是晋王和魏王。

赵光义第一个冲到御书房责问:“皇兄,为何是徐苏?”

“朕只是册封一个嫔妃难道不可以?”赵匡胤早有心理准备会有人反对。

“这徐苏乃是前蜀国的贵妃,如今变成大宋的嫔妃,成何体统!”

“孟昶已逝。就算寻常女人没了夫婿还可以改嫁。她为什么就不可以?”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封贵妃

“孟昶已逝。就算寻常女人没了夫婿还可以改嫁。她为什么就不可以?”

“她孟昶刚死,难免让人说闲话。”赵光义铁青着脸,孟昶葬礼刚弄完想着过段日子就可以去跟皇兄提,要她做自己的妾室。

没想到几日未见她竟然爬到了龙榻上,这口气让他如何咽下去。

何况自己为她所做的,莫不成了为她铺路?

此时他只感觉到背叛,就连赵匡胤也一并恨上,加上之前遗诏之事,更是气愤难消。

“朕乃一国之君,莫非册封个嫔妃还要看人脸色不成?无须再多言,圣旨已下,朕意已决!”赵匡胤坚定的说。

一起跟进来的几位大臣看到皇上竟然连晋王都斥责,哪里还敢出声。

每个人心中都在想,如此的美人,难怪皇上要这么着急留下来。

赵霆坐在椅子上阴着脸,后悔自己在徐苏这件事上一直存了侥幸,可能内心对一个女子能翻起多大风浪并未真正在意。

想起了云末兮留下的那封信,信中恳切再三一定要严办徐苏不要带她回京。

他叹口气后悔没有真正的当回事,若是狠了心当初在蜀国杀了她也不是难事。

还是不得不站起来说道:“这件事臣弟反对,皇兄可否收回成命?”

“圣旨岂能收回!”赵匡胤有些不耐烦。

“臣弟说过徐苏在蜀国的事情。她并不是一个良善的女子,配不上皇兄,恶毒之人留在后宫只怕是祸不是福。”

“这些话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朕相信自己看到的,她如今已是朕的人,你若再如此说便是大不敬。”赵匡胤发火道。

“皇兄!”赵霆上前跪下,并不退让,“允许臣弟把事情原委说完。在蜀国徐苏曾经谋害蜀国皇后,派侍卫装神弄鬼抓了无数女子进宫,取血供其养颜之用。还将这些女子送给孟昶淫乐,卖去青楼。更别说对皇宫中其他嫔妃宫人的加害,种种恶行都有人证。”

“这些事情她已经跟朕解释过,那都是孟昶想要选美人,迫使她做的。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能力谋害皇后,指挥侍卫?要没有孟昶授意可能吗?”赵匡胤的心中充斥着甜蜜的恋情,那里还听的这些话。

何况徐苏知道赵霆一直咬住自己不放,便早将这些事解释的很清楚,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赵霆心中冷笑,“好你个徐苏,原来早就吹过枕边风了,到是推的干净。”

继续劝道:“皇兄封妃无可厚非,臣弟不是要阻止。只是徐苏心肠恶毒,她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势力,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不予余力留在皇兄的身边。臣弟只是想提醒皇兄,莫要太过轻信她。”

“好啦,朕不是昏君,还不至于如此糊涂。无须再言,都退下吧!”赵匡胤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

众人看皇上如此态度只得退了出来。

赵霆心想如今只有派人暗中多盯着徐苏,胆敢再像蜀国那样行事,一定不会轻饶她。

赵光义怒气冲冲的回了王府,知道自己被徐苏耍了,越想越气独自喝起闷酒。

“老子立下汗马功劳,什么好事都没老子的份?看中的女人皇兄抢走了,皇位给四弟留好了。老子有什么?有什么?”他边喝边骂,心中郁结难解,醉倒过去。

而赵匡胤自从跟徐苏在一起之后便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起来。三十多年,常年征战,终于有一个相爱的女子可以相依相伴。

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开心满足,充满了热情。

一夜的情话说不完,分开一刻都觉得如隔三秋。巴不得时时都陪在她身边,一起饮酒作乐,绘画、题诗,享受甜蜜的快乐时光。

而徐苏也很是贤良温婉,对后宫的几位嫔妃也很是和善。自从她进宫以后后宫和乐,她治理蜀国后宫有一套将宋皇宫也治理的井井有条。

甚至提出要选秀充盈后宫,虽被赵匡胤拒绝。但是心中对她的贤惠善解人意更是称赞。

再也不去看其他嫔妃,专宠徐苏。

没多久便加封为贵妃,后宫没有皇后,贵妃已是后宫之主。

一条林间小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驶了过来。

朱雀和玄武坐在前座。

朱雀抬头看了看天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哨子,吹了几声。

不一会传来噗嗤之声,一只鸽子飞了下来,停在她的肩膀上。

抓过来,从它腿上褪下一个小油纸卷,手一放鸽子又飞向了高空。

“公子,汴京消息。”朱雀对着车厢内说,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将油纸卷递了进去。

邾邪鈗辰接过,展开看了两眼,便塞进了袖中。

“有个消息告诉你,不知道你会生气还是会伤心。”他说。

云末兮闭着眼睛,懒洋洋的说:“不管我是伤心还是生气。始终不变的是——这一定是一个让你满意的消息。”

“确实满意。”

“那你就说出来让我伤心一下吧!”

邾邪鈗辰有些捉弄的看着她,“徐苏已经被赵匡胤册封为贵妃。”

云末兮睁开眼,眼中确实有些火光,“我确实很伤心,公子可满意?”

“可我怎么看不出你有伤心的样子?”他促狭道。

云末兮不想理他又闭上眼睛。

让邾邪鈗辰开心的不是这个消息,而是这个消息能让云末兮生气。

旅途无聊,邾邪鈗辰也无聊的很。

寻着线索找了这么久也没进展,路也越来越难走,他们都有些沉不住气。

最近两天两人都心浮气躁,也就经常要靠斗嘴来打发。

突然,外面有尖锐的鸣叫之声传来。

“公子有几只鹰一直跟在我们上方,现在越聚越多,而且不停的鸣叫好像很烦躁的样子。”外面玄武大声汇报道。

邾邪鈗辰和云末兮分别打开窗子,从左右车窗往天空看去。

只见几只鹰盘旋在上方,前两日还只有几只,今日却有十数只之多,而且好似还在慢慢聚集。

邾邪鈗辰皱了下眉头,“是海东青,而且都是玉爪。”

云末兮目力没有他好,看不太真确,但是也可以看出是一群纯白的鹰,又听他这么说很是吃惊。

云家的影卫之所以叫赤鸢,就是因为云家饲养大量的赤鸢和信鸽,用于打探、传递消息。

赤鸢既忠诚又凶猛,比普通的信鸽灵敏快速许多,有的时候需要赤鸢传递更加稳妥。而赤鸢只是鹰的其中一种品种,赤红色,体型并不算最巨大。

可是海东青却是体型巨大,最凶猛的一种鹰。

第一百零一十二章 突遭奇袭

可是海东青却是体型巨大,最凶猛的一种鹰。

这海东青中最珍贵稀少的品种,便是浑身纯白,连爪子都是白色的品种——名叫玉爪。

而此时天空中盘旋的这么都是玉爪。

这是难得看到的奇观。

“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海东青都是生活在北方寒冷之地。而且这么多稀有的玉爪一起出现,真是不可思议。”云末兮说。

因为他们已经进入了南唐境内,为掩人耳目邾邪鈗辰的那些青衣属下隐藏起来等待在山外。

只带了朱雀和玄武跟随一起进山,而这条路也越来越窄,很快只怕马车都不能通行了。

“这也不奇怪,你云家可以豢养赤鸢,有人豢养玉爪也不足为奇。”

云末兮瞪他一眼,“你随时不忘记损我们云家几句。”

邾邪鈗辰看她脾气越来越大,有些无奈解释道:“看这个样子绝不像是野生。必定是有人训养。这些玉爪的状态有可能发动攻击。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离开马车。”

从袖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她,“看样子像是有人在指挥。如果受到攻击不用害怕,我会在外面保护。只需把车厢门关好。万一有从窗外进来的,你就用匕首。就算进来了,车内狭窄玉爪的攻击也不会太猛烈,所以一定要镇定。”

他突然一脸认真的吩咐,用安慰的眼神看着她。

看他如此认真,云家豢养赤鸢,她也了解这些鹰的习性。此刻出现的这些玉爪绝对不是偶然。

接过匕首,忍不住说:“你们也多加小心,玉爪异常凶猛,十数只的战斗力能抵得过上百人的攻击力。而且从上往下攻击,很难防御。”

邾邪鈗辰盯着她,嘴角上扬,那一抹淡笑狂野不拘,又邪魅性感,“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只是怕你死了没人保护我。”云末兮挑眉道。

“我要死了,你不是正好可以逃走。”

“你要死了,我又不懂武功,逃哪里去?这深山里不被玉爪吃掉也会被老虎吃掉。”

邾邪鈗辰淡淡一笑,浓密的眉毛往上一挑,“放心吧!为了不让你被吃掉,我也不能死。”

推开车厢门走了下去。

云末兮看向窗外,玉爪飞的越来越低,鸣叫着翻飞盘旋,数量越来越多,随时会俯冲下来的样子。

突然听到远远的有呼哨声,但不真确,离的太远,时有时无,听着有些似曾相识。

玉爪们好似收到了指令,鸣叫着突然俯冲下来,冲向马车。

朱雀和玄武都提了剑在手中,看着玉爪冲下来便挥剑砍去。

邾邪鈗辰从来不用武器,所以用掌风将它们震飞出去。

这些玉爪却是受过训练的,不但看到剑挥过来会躲避,就连邾邪鈗辰的掌风袭来,它们也会急速翻飞回到高空。

所以三人就像打棉花一样,只是被动的等待着对方攻击。

当自己出击的时候对方又撤退空中,伤害所及并不大。

邾邪鈗辰也看出这群玉爪肯定平时就已经练习跟人对打,再加上身体敏捷迅猛,可以撤回空中。而人却对它们奈何不了。

看来训练玉爪的人必是高手。

看出这些,他说道:“朱雀把剑给我,你进车内保护云末兮。玄武,你就护在马车旁不要远离。要等玉爪完全靠近了再出手。它们不动你们不要动。”

朱雀进了马车,陪着云末兮。

邾邪鈗辰静静的提剑站在外面等着。

天上的玉爪好似也在观察他们,不时的鸣叫,远处若隐若现的呼哨声仿佛在给它们发着指令。

过了一会,这些玉爪好似通灵性,看前面几次进攻没有伤到,胆子大了起来,试探着越飞越低。

传出一声尖锐的呼哨声传来,众鹰突然一起俯冲下来。

邾邪鈗辰待它们飞的足够低,眼看利爪就要抓到他身上才展动身形。

一团白色剑光飞舞,云末兮坐在车内都感觉到剑光划过车身,窗帘被斩断飘落下去。

只看到外面白芒芒的剑光笼罩在马车前,邾邪鈗辰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白影,看不清人形。

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测,从来没见他用过武器。

没想到剑法如此精妙,看的眼花缭乱。

能将武功练的如此出神入化,应该要经历许多非人的经历和苦楚吧!云末兮此刻心中想的却是这些。

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危险,自从跟着邾邪鈗辰,内心都会有一丝安全感。

因为除了他会伤害别人,很难想象谁有能力会伤害他。

“碰。”一声巨响,一只玉爪被剑光砍死砸在马车上。

云末兮正在分神,被吓了一跳。

看窗外地上已经有几只玉爪的尸体,剩下的好似有些畏缩,退回空中。

邾邪鈗辰收剑静立,回头看向马车。

微风拂过他的衣摆轻轻飘动,黑色的发丝随着风飞扬飘舞。

长身玉立绝美如仙。

云末兮看的有些呆住,以前不觉得,可是最近总是不时的会被他吸引。

甚至在他闭目打坐的时候会偷看几眼。

此时他看向自己,感受到他眼中的关切和安慰,心底忍不住有一丝悸动。

空中几声鸣叫传来,剩下的玉爪看着地上死掉的同伴好似很是愤怒悲伤,焦躁的盘旋着仿佛等待着命令。

等待了一阵,突然一阵更尖锐的呼哨传来。

云末兮看向天空,只看到远处空中灰乌乌的一片。

“不好,怎么这么多?”旁边的朱雀看着窗外惊叫起来。

“是什么?”云末兮看不清急忙问。

“都是鹰,只怕有数百只。”

一大片灰色的云飞近,云末兮这次看清楚了,果真是许多的鹰。

各种品种都有,大部分是花色、灰色,也有一些雪白的玉爪,混合在一起飞了过来。

“今日只怕凶多吉少。”朱雀焦虑的看着窗外。她从小到大经历无数次生死之险,这次的架势连她都不能镇定。

云末兮也知道凭他三人的武功自保或是逃走绝对没问题,可是要在群鹰的攻击下还保全自己只怕不可能。

她看过去正好看到邾邪鈗辰的双眼,两人对视着,那一瞬间有无数的言语。

心情很是复杂,既希望他能救自己,又不希望他因此涉险。

莫名地,她不想欠他什么,更不想拉着他一起去死。

最后只是朝他微微一笑,淡定坦然。

若天要亡她于此,那也无可奈何,只是想告诉他,保重好自己,无须为了救她而伤了自身。

即使不救——也不会怪他。

他没有任何表情,可是眼中却深邃而坚定。

毅然转头看向空中。

第一百零一十三章 逼入绝境

鹰群越来越近,黑压压的盘旋在马车上空,却并不着急进攻。

指挥之人一定在想进攻的策略,彼此今日都遇到了劲敌,所以倾巢而出。能在此地豢养如此多的各种鹰真是一件奇事。

过了片刻远处哨声传来,一批鹰突然迅猛的俯冲下来,直冲向邾邪鈗辰。

另外一批冲向马车。

还有一批翻飞在中间,不时的俯冲下来,好似要阻隔邾邪鈗辰和马车,采用各各击破的策略。

冲向邾邪鈗辰的鹰群却并不是一起上,而是还分了批次,一批被剑光击伤另外一批就补上,他只有不停的运动剑阵,这样就无力分身去救援马车。

而马车这边玄武武功不如邾邪鈗辰,舞动起来的剑网不足以笼罩住整个马车。有的鹰已经停到了车顶,鸣叫着用尖嘴和利爪又啄又抓,整个马车很快就被围了起来。

所幸这辆马车是特制的,异常厚实坚固,除了车厢门和两个窗子之外,其他地方一时之间凭这些鹰的力量还不足以弄坏。

车门被朱雀拴住,两个窗子却受到了鹰群的大力攻击。

两边窗子虽不大却也足以让鹰钻进去,何况马车宽大,朱雀左右应付两边窗子抵挡的很是吃力。

邾邪鈗辰看停到马车上的鹰越来越多,心中焦急起来。

震出一团剑气,周身寒气喷涌而出,围着他的鹰群受不了冰冷的剑气被逼退回空中。

他乘机旋身而起跃上车顶,马车上的鹰群被震飞出去。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的鹰都集中攻击马车,黑压压一团密密麻麻包围了马车。

鹰群凶猛,爪子锋利,来去速度极快,比武林高手都要难缠。

云末兮帮不上忙蜷缩在角落里,只感觉马车摇晃的厉害,好像很快就要被它们撕扯开。

而两边窗子早已被撞破,若不是朱雀挡住她,只怕早已受伤。

在车内空间狭小,朱雀只能用掌将想从窗口进来的海东青击飞出去。

可是源源不断,顾得了左边顾不了右边。

玄武在外面也只能勉强护住他自己不受伤,无暇再分身来救援马车。他即使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被团团包围变成乌黑一片。

邾邪鈗辰上下飘飞,将马车护在剑光中,可是鹰群源源不绝,这样一直持续下去,一旦体力不支或者稍有疏忽,车内的朱雀便会抵挡不住。

目前的局面渐渐失去他的控制,毕竟双拳难敌如此多的猛禽。

“公子快走!”那边的玄武用力喊着。

邾邪鈗辰的心有一刻的动摇,此时走必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是云末兮呢?

只要自己一走,她必死无疑。

他突然不敢想下去,若是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心莫名的往下坠落。

手中的剑没有停留,动摇的心坚定起来。

可是这鹰群的攻击仿佛无穷无尽,看去眼前尽是黑暗。

蓝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有了无力感,一种叫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

心中有了绝望就有了退缩。剑光不再密不透风,露出了破绽。

这些鹰经过精密的训练,练习的就是跟武林高手过招。

此刻看到剑阵有个缺口,更是蜂拥而进。

马车里两个窗口都挤满了海东青,锋利的爪子和尖尖的嘴,啄一下眼珠就没了。

朱雀拼尽全力身体四处受了伤,而云末兮身上也被抓伤几处,朱雀越来越吃力,双掌还在奋力挥出可是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云末兮握着邾邪鈗辰刚才给她的匕首挥舞着刺向车内未死的鹰,可是看到不断的涌入的数量,也知道外面邾邪鈗辰快要支撑不住。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活活的被鹰啄死吃掉吗?何况还因为自己连累三个人。

她将匕首放在脖子上,心想:“若是此刻我死了,他们三个兴许还可以全身而退。”

朱雀看到她的动作,猜到她的想法,因为刚才她也想过让公子独自逃命,心底也抱怨公子为何不舍弃云末兮。

可是看她真的要死,又忍不住喊道:“不要啊!”

“朱雀,你们三个快走,不用管我。”云末兮喊。

邾邪鈗辰在车顶,耳力惊人听到车内的对话,猜到云末兮的心思。心中大急用力长啸一声,奋力一震,一阵冰雾荡开车上的鹰群被震飞出去。

车内暂时缓解过来。

云末兮只觉得耳膜被震的疼痛,本能的去捂住耳朵,匕首脱手掉落脚边。

同时也被震的清醒过来,不能就这样死了,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怎可轻言放弃。

况且此刻身旁的三人如此奋力舍身相护,而自己却想轻生,如此懦弱如何对得起他们。

脑中飞转,突然想起,云家驯养赤鸢,都会用笛声指引。

云家的笛声是祖父所创,只是为了指挥云家的赤鸢,不知道对外面这些鹰群有没有用。

不管有没有用,此时也只有这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于是摸向怀中掏出玉笛,放在嘴边,按平时召唤、指挥赤鸢的声波吹奏起来。

有时长有时短,只是一些怪异的音符,并不是完整的曲调。

平时云家的赤鸢只要接受到这些信息,就知道该飞向哪里。

每一个影卫首领的手中都有一个小笛子,都会负责一只赤鸢的指引。

她专心的吹着,虽然没有把握,可是渐渐感觉马车不再摇晃。

“停了停了”朱雀在一旁兴奋的叫。

她睁开眼边吹边看向窗外,鹰群显然对她的指令似乎熟悉又不确定,也受了影响茫然的乱撞,有的飞上有的飞下,停止了俯冲攻击,打乱了最初有序的节奏。

心中又惊喜又意外,为何云家的笛声竟然对这些鹰群也有作用?

渐渐的群鹰回到空中盘旋,不再像刚才那般烦躁。

远处指挥的呼哨声又响了起来,对方也很诧异云末兮的笛声,看到了鹰群的变化,加快了节奏重新调整想要指挥发动新的攻击。

她有了信心也不放松,继续吹奏玉笛。

空中的鹰群受到两份指令开始混乱起来。有的飞下来,有的飞上去,撞来撞去,烦躁不安,阵型顿时乱了。

就好似一群士兵,突然听到了两个号令,混乱模糊,迷茫的不知道该冲还是该退,左右为难的样子。

云末兮试图吹奏攻击的音符,想要鹰群攻击吹哨之人。

可是云家训练赤鸢只用于传递信息,并不用于攻击,所以她的指示并没得到反应。

第一百零一十四章 险象环生

可是云家训练赤鸢只用于传递信息,并不用于攻击,所以她的指示并没得到反应。

猜想这些鹰群并不能听懂自己的指令,只是笛声和它们平时训练的哨声音符接近。

再仔细听远方的呼哨声,音符竟真的跟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处。

“莫非是巧合?又或者鹰就喜欢听这样的音符?所以祖父才根据鹰的特性,想出这些音符来训练赤鸢?”她边吹,心中越发疑惑。

远处呼哨之人也听出了云末兮笛声的相似处,可能也有同样的疑惑。

如此下去双方都不可能再像刚才一般完全掌控鹰群。

一声声急促的哨声传来,鹰群好似收到了退回命令,鸣叫着渐渐飞走,不一会天空又恢复了明亮,走的一只也不剩。

众人都长吁一口气,浑身都已汗湿,在生死边沿走了一趟。

经历刚才铺天盖地的黑暗,此刻再看到晴朗的天空顿时觉得分外美好。

朱雀整理了一下车内,将死鹰的尸体丢出去,自己也退出了马车。

她和玄武都受了些轻伤,在外面相互帮忙包扎收拾。

云末兮靠在车厢上有气无力,劫后余生浑身虚脱一般,拿着玉笛的手还有些发抖。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邾邪鈗辰上了马车,焦急的看着她问道。

她勉强笑道:“没事,你呢?”

“我怎么会受伤,只是担心你。”他冲口而出。

突然意识到太过关切似乎不妥,想要转过头去不看她。可是看她无力的靠着发丝垂落,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帮她将发丝轻抚到耳后。

露出的脸庞苍白虚弱,眼神茫然的看着他。

手停在她肩上,犹豫了一下将她拉起来揽入怀中。

云末兮任由他轻柔的抱着,异常疲倦却觉得很安心,经历一场生死,心仿佛被拉近。就这样相拥着、听着彼此的心跳。

“公子,是否继续往前?”外面玄武请示道。

他抱着她没回答。

云末兮看不到他的表情,听到玄武的声音突然惊觉过来,慌忙推开,满脸通红的坐到一边不敢看他。

只听到他说:“继续往前走。”

邾邪鈗辰怀中一空,心中有些帐然若失。

马车重新往前走去,刚才的鹰群训练有素并没有攻击马匹,马匹虽然受了惊吓幸亏没有逃走,否则会更加混乱。

云末兮低头不敢看他,却感觉的到他的目光一直看着自己,心莫名的狂跳。

两人相对无言的,过了一阵他才问道:“那些鹰听了你的笛声就飞走了。莫非你知道如何指挥它们?”

云末兮摇摇头,“这只是云家驯养赤鸢用的笛声,试试看,没想到竟然听得懂。我也正奇怪这件事。”

“也许都是鹰所以用的都是鹰能懂的音符。”

“这些人是什么人?要豢养如此多的鹰,又为什么要攻击我们?”云末兮心中还是觉得未免太过巧合。

“是什么人不知道,但是一定是想阻止我们继续前进。说明这条路是对的。”

“你真的能找到云梦山?”

“本来不确定,这样一闹到确定了。”他神秘一笑。

“我虽然也好奇,可是毕竟鬼谷子乃是千年的传说。当真存在?至今也无法相信。”云末兮说。

“你们这样的人都找了这么许久,这个千年的秘密也值得我们去揭开。”

“公子武功学识都已到如此境界,为何还要寻找鬼谷?莫非真是为了那如山的财富?”云末兮不太明白,为何邾邪鈗辰要耗费心力去找鬼谷。

“鬼谷诡秘,有没有更有价值的东西,谁也不知道。而鬼谷子之能,诸门无所不入,众学无所不通。堪称惊世骇俗,万圣之祖。我自然也想一探那无字天书的真容。这一切若真存在,错过岂不可惜?”他的眼中闪着光芒。

“何况!”他顿了顿,“我也想知道鬼谷书得天下是何意!”

云末兮点点头:“天下才识有野心的人谁不想一窥无字天书的真容。传说鬼谷子就是看了无字天书才变成了旷世奇才。”

正说着……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玄武在车外说:“公子前面没路了。”

邾邪鈗辰和云末兮分别下来,四周看了一下。

本来就很狭窄,勉强能容一辆马车通行的小路,此刻好像到了尽头。

前面是一条小溪,阻隔了道路。

小路的左右两边和小溪对面,都是黑压压的森林。

一样看去树密林深,到处古藤环绕,荆棘茅草足有半人高,多年无人踏足过的样子。

“刚才袭击我们的时候,道路还挺宽敞,才走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看周围情形杂草丛生,已然没路了!”云末兮说。

邾邪鈗辰指着小溪,“谁说路不可以在水中。”

“莫非要淌水过去?”

“不是过去,沿着溪流淌水而上。”他肯定的说。

云末兮看溪水并不深,应该是没问题。

“你为何如此肯定?”

“曾经看过一幅画,里面有画到这条溪水。虽画到此处就没了后续,但是反过来想,有路的地方未必不能没有水。”他简单的解释。

“精简一下,只带必须的东西,一会就出发。”对朱雀和玄武简短的命令。

“是。”朱雀和玄武将车内物品整理了一下,整理了两个包袱各自背在身上。

邾邪鈗辰递了一个小包袱给云末兮,“你去换下衣服,接下来要走的路,你穿这样不行。”

云末兮看了看自己,穿着鹅黄色的绫绣裙,掩足贴地,在溪水中是寸步难行。

只得接过接过包袱,钻进车里,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女子的劲装,粉紫色的锦缎,既轻便又华美。

刚才以为他给的是朱雀的衣服。可是自己比朱雀娇小一些,而且朱雀素来只穿青色。

这套衣服质料高贵、颜色也是喜欢的,大小穿上正好,很是适合自己。

“难道是他专门给我装备的?想的还挺周到”心里想着有一丝甜蜜。

穿好走下马车,邾邪鈗辰正看着她,眸光深邃,眼中仿佛有一丝惊艳闪过。

两人正好眼神相对,本想说谢谢。可是看他立刻收回眼神,面无表情从她身畔走过,上了马车。

云末兮对着马车做个鬼脸。心想:“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又是一块冰块脸,说两句赞美的话能死啊!”

于是大声对朱雀说:“朱雀,这个衣服好漂亮也很方便行事,谢谢你。”

“这是……”朱雀正想辩解,看云末兮调皮的朝她眨眼睛,也就微笑着不说话。

不一会,邾邪鈗辰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

锦缎刺绣,长身玉立,华贵而干练。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暗藏巨险

锦缎刺绣,长身玉立,华贵而干练。

第一次看他穿白色以外的衣服,才发现原来他穿什么都那么俊美。

若不是知道他那阴狠冰冷的性格,云末兮觉得自己肯定也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被他迷住。

也学着他一样,淡淡扫一眼,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不再看他。

“走吧!朱雀你背着她走。”他命令道。

“不需要,我可以自己走。”云末兮叫。

“你不会武功,这溪水中深浅不一。天色不早,必须尽快找到可以住宿的地方。”他虽然还是冰冷的样子,但是却耐心解释。

“好吧!朱雀,只有烦劳你啦!”

“云姑娘客气,我是练武之人,这点不算什么。”朱雀说着将身上的包袱递给玄武,走过来将云末兮背了起来。

玄武走在前面探路,众人下到了溪水中。

溪水并不深,只到小腿肚的地方,只是里面深浅不一,到处都是尖石,青苔,走起来确实不容易。

云末兮心想,幸亏朱雀背着自己,不然靠自己走还真是举步维艰。

他们三人武功高强,这点自然不算什么,走起来如履平地,不一会就走出很远。

顺着溪流越往上走,林子越发幽深。

渐渐的两边树林变成了山峰,进入了一道峡谷。

两侧峰峦峙立,深入云霄一般,抬头看去峰高天窄。

云末兮一抬头只看到一线天。

太阳开始渐渐偏西,峡谷之中本就遮挡阳光,此时更是阴暗。

邾邪鈗辰看了下四周的山形和天色,又盯着小溪两边的岩石看了下。

“快走!尽快离开。”

三人施展轻功飞速往前。

朱雀武功三人中最弱,又背着云末兮,渐渐有些吃力,落在了后面。

邾邪鈗辰回头一看飞跃回来,从她背后将云末兮一把揽在怀中,便往前跃去。

朱雀轻松许多,也奋起急追而上。

他的速度极快,脸色阴沉,剑眉微皱好似有什么担忧之事。

云末兮只感觉到风声呼呼的从耳边擦过。

朱雀、玄武竭尽全力追赶也跟的异常吃力,还是被远远的抛在后面。

邾邪鈗辰看他们没跟上来,只好稍微慢下来等。

被他抱着自己的双手无处着力,速度太快,云末兮被带的感觉要飘出去,只好死死的环抱住他的脖颈。

他携着一个人急奔却一点也不显吃力,只是神色冷峻,不时的看看天色,感觉他身体越来越紧绷,好似紧张起来。

云末兮心中暗想,“莫非会遇到什么危险?”

为了等朱雀玄武速度慢下来一些,她也看向四周。

峡谷好像已经走了一大半,这条小溪三四辆马车的宽度,两边便是山壁,抬头看笔直陡峭,很难直接攀跃上去。所以只有往前出了这段峡谷才有出路。

这么说这是一条唯一的路!

她也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可是具体是什么呢?

在这条狭缝一样的峡谷中,有一种压迫感,因为这里只能继续前进不能后退,没有其他选择。

看着天色越来越暗,光线随着太阳西落,慢慢的变成了一条光束,被拉的很长。

“快!”邾邪鈗辰厉声叫道。

后面的朱雀玄武已经跑的很是吃力,还是咬着牙拼命跑。

两边的石壁突然引起了云末兮的注意,想了想立刻明白了,浑身一激灵。

邾邪鈗辰感觉到,低下头看她。

她也抬头看着他,脸色异常紧张。

他突然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听到他这样说,虽然知道很快就要面临巨大的考验,云末兮的心还是变的安定许多。

紧紧的环抱着,靠在他胸前,闭上眼睛。

一切交给他吧!现在能依赖的只有他了,听天由命!

不一会儿,很远的地方,隐隐的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来。

感觉到邾邪鈗辰揽着她的手臂收紧,狂奔的速度越里越快,快的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但是咬紧牙关不敢乱动。因为知道此刻生死攸关,不能干扰他。

那个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接近。

朱雀和玄武看到邾邪鈗辰的身法如此快,感觉到他的紧张,听着前方的怪响他们也意识到危险接近。

朱雀体力有些不济,玄武伸出手拉着她,追着一路往前奔。

最后的一线阳光越来越西斜,邾邪鈗辰眼睛明锐如利剑,死死的盯着那束光。那束光一直照射在小溪上,慢慢的偏移。

前方声音变的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震耳欲聋。

轰隆隆的就像一群怪兽怒吼着正在向他们狂奔过来。

朱雀和玄武的心急速的跳起来,听着轰隆隆的声音忍不住死死盯着小溪前方。

数里处有一处转弯,随着怪声突然出现了一股激流,足有十数丈高,从狭窄的峡谷中拥挤着喷涌而来。

冲力惊人,两边山崖上的碎石被冲击的纷纷掉落,简直是排山倒海之势。

朱雀玄武一时惊的呆住。

若被这股洪水冲击纵然绝世武功也没绝对把握存活。再看身后已经来不及退出,再快的身法也快不过洪水。而两边是峭壁无从攀爬,

根本避无可避。

邾邪鈗辰看到洪水却只是一撇,停住身形好像并不意外,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束光。

那束光正好偏移到山壁上一个阴暗的角落,随着太阳完全落下山,光束也在那里消失不见。

他的双眼一迷,嘴角一扬,好似已经成竹在胸。

转身对两人大喝一声:“上!”

自己随着叫声身子拔跃而起数丈,在山壁上蜻蜓点水,脚在石壁上借力一瞪,又继续往上跃起数丈,撞向山壁上刚才光束消失的那个地方。

朱雀和玄武听到他的叫声,看着他往上跃起撞向山壁,消失不见。也在后面依样画葫芦,急忙跟着跃起来,又借力再往上跃。

那一刻他们以为必死无疑,以为邾邪鈗辰想凭一己之力跃上峭壁之巅。可是那是不可能的,那么高的峭壁,很难上去,何况他还抱着一个人。

上去了若没落脚点一样会被洪水冲下来。

即使知道是绝地,只要是邾邪鈗辰让他们做,就一定要做,即使是死。

可是当跃起来到达那个同样高度的一刻,他们才看清,那个山壁上有一个小洞,正好容一个人进出,站在下面山谷中是看不到的。。

两人分别攀在岩壁上,跟着钻进了那个洞。

刚进洞,就感觉到震天动地,好似大地震一般,整个山洞都动摇起来,急忙贴着洞壁蹲下身来。

山洞轰隆隆的摇晃,碎石掉落,洞外震耳欲聋的巨响。

第一百一十六章 隐秘山洞

山洞轰隆隆的摇晃,碎石掉落,洞外震耳欲聋的巨响。

有一些洪水涌进了山洞,淹没到脚踝。

邾邪鈗辰抱着云末兮先进的山洞,往里走了一段便感觉到天地晃动起来,急忙让她贴在石壁上,用身体护住她。

震动和巨响一直持续了好一阵才渐渐平静下来。

“你没事吧?”低头问怀中的云末兮。

刚才山洞震动落下的碎石,都砸在了他的身上,用身体将她全部罩住,让她不受一点伤害。

云末兮心中感动,“没事,你呢?”

“没有。”他分开一些,刚才为了护住她,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扶她站稳,他看了看洞内已经安全了,便走向洞口,洞口处朱雀和玄武也正在往外看。

只见洞下方,刚才平静的小溪此刻变成了一条十数丈深的滔滔大大河。河水奔流湍急,离他们所处的洞口也就不到一丈高。

更离奇的是江水竟然是血红色的。

就像一条流淌的血河,奔涌猩红诡异非凡。

云末兮伸出头看了看,心跳加速,头晕目眩,急忙转身回洞。

朱雀和玄武看的心有余悸,要是刚才没有发现这个洞穴,那现在四人说不定已经是四具浮尸。

“你之前知道这里会发洪水?”云末兮忍不住问。

“不知道。”

“所以你跟我一样,是看到石壁上有潮湿的痕迹,所以才想到的?”

邾邪鈗辰点点头,“两边石壁一直到十数丈高的地方都是潮湿的,再往上便是干燥的。这说明谷中会有洪水,而且是很大很深的洪水。否则经过太阳的照射石壁没有理由是潮湿的,那就说明洪水发作的时间几乎是一天一次或者短期内一次。所以石壁才会如此。”

她也是后来留意到这个问题,所以自己也感觉到危险来临。

“可是这个洞如此隐秘,在溪谷中根本就看不到。你是如何知道的?”

“阳光射到这里是断开的,所以此处一定有一个断裂的地方,或者凹陷。即便不是山洞,也可以上来暂时躲避。”

听他如此说,心中不禁暗自佩服他的敏锐和胆魄。

朱雀和玄武却并不是很惊奇,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跟着主子就不会有错。

“既然已经下不去了,就只有往里走,看是否有出路。”邾邪鈗辰说着便往里走去。

洞中黑暗,三人武功高夜能视物,所以并没有问题。

云末兮看不清楚,朱雀扶着她走在中间,玄武断后。

石洞起初狭窄潮湿黑暗,走了一段渐渐开阔起来,越走越宽也没刚才那么黑了。

邾邪鈗辰已经走到了另一边的洞口,站在那里等她们。

等她们走过去往外看,原来是另一边的山林。

林木葱郁,此时已入夜,他们站的地方是高处,远远看去云雾蒙蒙,神秘莫测。

“深夜进密林危险重重,今夜先在这里睡吧!天亮再走。”邾邪鈗辰说。

“是!”玄武放下包袱,和朱雀两个人出了山洞。

云末兮找了块石头坐下,靠着石壁闭着眼休息,这一日真是惊心动魄。

邾邪鈗辰在她对面坐下。

可能是太累了,她不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起来吃点东西再睡。”邾邪鈗辰的声音。

睁开眼睛,看到他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干粮。

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下了,身下垫着一件黑色锦缎的披风,一半垫着一半盖在她身上,难怪自己睡的那么舒服。

想必是放在玄武包袱中,邾邪鈗辰的披风。

坐起来接过干粮,折腾一天又惊又吓,此时确实感觉到饥肠辘辘,吃的津津有味,差点噎到。

一壶水递到面前,她也顾不得许多接过来喝了几口。放下水壶才发现邾邪鈗辰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难道刚才吃的太快了?或是自己睡相不雅?

“你……怎么不吃东西?”她不好意思的问。

“吃过了。”

才想起这个家伙一向吃的很少,而且又很挑剔,这个干粮虽然已算最好的,可对于他只怕难以下咽。

嘟了嘟嘴,“你吃过了也别盯着我啊,这样叫我怎么吃的下。”

他忍不住笑道:“盯着你,也没见你少吃啊!”

瞪他一眼,就知道这家伙是嘲笑自己吃相,也不理会他,自顾自的继续吃。

等吃饱喝足才发现洞内已经架起了火,难怪暖洋洋的,两人坐着的地方都铺着干草和树叶。

朱雀和玄武分别在洞的两端看守着,正盘膝坐地上运功调息。

云末兮看自己占用了邾邪鈗辰的披风,有些不好意思,拍拍身下的披风,“我睡饱了,你睡吧!”

“你睡吧!我不用。”他盘膝闭目。

想起以前跟他同一个房间时,他就是这样坐一夜。

有些想不通,不知道他练的是什么武功。

看他不睡自己也不能干坐着,洞外黑沉沉无处可去,只得又躺下,身下松软又有热火烤着很是舒服。

瞪着眼想着心事,此地如此怪异,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找到云梦山。

只是这一天还真是跌宕起伏,不知道明日会不会顺利。

如果自己像他们一样会武功就好了,也不用拖累别人。想来靠别人还是不如靠自己,一个弱女子褪去云家的保护是那么的无助又无力。

脑中胡思乱想,刚才说睡饱了,可是躺着躺着就又不知不觉睡着了。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邾邪鈗辰睁开眼。

看着面前熟睡的容颜,突然感觉心满满的,比自己睡的香还满足。

这么多年都是在冰冷独寂中度过,可是这段日子跟云末兮在一起心渐渐温暖起来。

习惯了随时看着她在眼前,习惯了和她斗嘴,更习惯了她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

……

云末兮睡的香甜,突然被奇怪的声音吵醒。

睁开眼,朱雀守在她身边,身子紧绷着看起来很是警惕。

而邾邪鈗辰和玄武不见了踪影。

一下坐起来,低声问:“出什么事了?邾邪公子呢?”

“洞外有人,公子和玄武追出去。命我在这里守着姑娘。”

“我怎么都没听到?”

“并没有进来,只是在外面,射了箭进来。我和玄武一追出去就失去踪影。过了一会又出现,敌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本不想理会。可是公子怕吵到姑娘就亲自出去了。”

“会是什么人在这个密林之中神出鬼没。”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她们。

看向洞口,黑漆漆的并没有人,但是直觉却感觉那里有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神秘密林

看向洞口,黑漆漆的并没有人,但是直觉却感觉那里有人。

朱雀更加警觉提着剑护在云末兮身前。

突然几只利箭射了进来,朱雀急忙档开。

箭一支接着一支不停的射进来,虽然朱雀都可以档开,却一直干扰不休,没完没了。

最后朱雀终于不胜其烦,转身叮嘱道:“我就在洞口看一下。你别乱动,有事就大声叫我。”

“好,你放心吧!”云末兮点头。

朱雀走到洞口看,外面并没有人,远处黑漆漆的一片森林,除了鸟叫虫鸣并无异样。

心想公子和玄武也不知道追到那里了,还不回来。

正要转身回洞,几支利箭射了过来。

“什么人?”朱雀用剑挡开喝问,依然没有看到人,但是这次她认清了箭射来的方向,往那边飞扑了过去。

一下冲进森林,四周找了一圈并没有人的踪影。

心想公子吩咐不能远离,云末兮独自在洞中也不安全,于是转身想要回去。

可是转身却发现身后一模一样的树林,

左边走一下,右边走一下,都是一样的,又回到原点。

心想:“糟了,怕是进了阵内。可是对奇门阵法并不精通,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出事不要紧,但是对方明显是调虎离山想要各个击破的策略,云末兮一个人在洞中,只怕凶多吉少。”

越是心急转来转去越是没有丝毫头绪。

直觉四周有无数双眼睛看着,而自己却看不到任何人,只是这种被包围的强烈感觉一定不会错。

从怀中掏出鬼噬令相互联络用的弹丸,正想射向空中……

突然感觉有物从身后袭来,急忙转身一掌拍去。

袭来之物被她的掌力击打的粉碎,喷出一团白雾。

心想“不好”,正想屏住呼吸,已经来不及,一团白雾吸入体内。

顿时头晕眼花浑身无力,弹丸还没弹出便晕了过去。

……

云末兮一个人在洞中,想着朱雀就在洞口马上会回来,可是等了一阵却未见返回。

心中有些不安,那种感觉一直都有,特别朱雀走后更是强烈,只感觉到两边洞口黑暗中,好似有许多眼睛盯着,正在审视揣测着自己。

她静静的坐着,自己不动想必对方也虚实莫辨不会乱动。

越来越肯定黑暗里有人,他们三人一直没回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正在思考着,一抬头看到两边洞口不知何时站了几个人。

她吓了一跳。

这些人从头到脚包裹着黑色的麻布,就连眼睛也用一层黑纱蒙着,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

连手都被包裹住,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肌肤是露在外面的,就好似一条条人形的黑色粽子站在那里。

在这样的荒山深洞中出现这样的人,也幸亏她胆子大才没有惊叫出声。

可去担心他们随时会扑过来,云末兮再也管不了许多,掏出玉笛开始吹奏。

麻衣人起初只是静静的站着,好似在观察她。

笛声起来渐渐有了反应,感觉到不适,在原地开始转来转去,迷失了目的和方向。

云末兮担心洞外的朱雀和玄武听到会受到伤害,心中有顾虑所以并没有吹奏必杀曲,只是想着暂时缓住他们,等待邾邪鈗辰回来救自己。

看他们已经被自己的笛声控制住,心中也稍安。

突然一阵哨声响起,一个麻衣人走了进来,也是全身包裹着麻布,他拿着一个小哨子正在吹奏,并不受云末兮笛声的影响。

云末兮很是吃惊但不敢放松继续用力吹奏。

一个笛声一个哨声相互交缠,一声压过一声。

刚才那些迷失的麻衣人,被两股音符相互冲撞牵引,异常痛苦迷茫,分不清该听从哪一方。

这情形让她想起了受到鹰群攻击时吹奏玉笛,鹰群在空中迷茫乱撞的样子,跟此时此刻异常相似。

莫非鹰群就是这个吹哨的麻衣人所豢养?

吹哨麻衣人虽然厉害,但是云末兮的功力和吹奏的技巧比他高明许多。所以其余麻衣人并没有清醒,反而沉迷进了云末兮的笛声中。

吹哨的麻衣人看自己不能解救同伴便停了吹奏,从身后抽出箭瞄准云末兮。

“嗖!”一声脆响,利箭疾射向她的胸口。

看他搭箭瞄准自己,心想完了,看来要死在这神秘的山洞中了。

眼看着利箭朝自己射来,突然眼前一道黑影,抓住了利箭。

云末兮吓出一身冷汗,转头一看是邾邪鈗辰。惊喜叫道:“你回来了!”

邾邪鈗辰上下看了一遍她的身上,确认没受伤,才呼出一口气。

心有余悸,若是晚回来一步她就死了。

“嗖嗖嗖!”身后有利箭射来,他手一挥全部扫落。

转身看向吹哨的麻衣人,眼中射出冷光。

那个麻衣人看来他武功了得,便从身后抽出一把怪异的弯刀,飞跃而起砍了过来。

“留活口。”云末兮叫道。

他点点头,也是这样想的,便迎了上去。

麻衣人武器怪异,招式也怪异。

邾邪鈗辰看的奇怪,并不着急制住他,只防御并不进攻,想要看出这些人的来路。

可是看了数十招,没有任何头绪。想不出到底是江湖里何门何派什么来路。

只得出手,点了他穴道,又飞身过去将那些还在原地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麻衣人一一点住。

云末兮也走过来,看着地上这群麻衣人,“这些人真是奇怪的很。”

“你没事吧?”邾邪鈗辰这才关切的问道。

“没事,幸亏你及时回来。怎么去了这么久?朱雀和玄武呢?”她看了看洞中,两人还未回来。

“玄武没回来?朱雀为什么也出去了?不是让她不要离开。”他很是生气,眼中寒气未消。

云末兮指着地上的那些麻衣人,“他们一直偷袭,往洞里射箭,朱雀说就在洞口看一下不会走远,可是去了就没回来。”

“叫她不要轻举妄动,偏要出去。肯定是困在对方的阵中,此刻不是被擒也被杀了。”

云末兮听的心惊,为两人感到担忧。

“那玄武呢?”

“我和玄武往不同方向查看。外面密林原来是一个阵法,他此时应该和朱雀一样。我本来也被困阵中,听到你的笛声,指引着才赶了回来。不然此刻还在林中打转。”他详细解释道。

“什么阵这么厉害?竟然能困住你?”她吃惊不小,想起当初自己的梅花奇阵都没能困住他。

第一百一十八章 麻衣族人

“什么阵这么厉害?竟然能困住你?”她吃惊不小,想起当初自己的梅花奇阵都没能困住他。

“说来奇怪,确实是很厉害的阵法,我研究奇门异阵虽然不如你熟悉,可也不至于被困住。可是今日确实诡异的很。完全没有破解之法,刚才我探入不深,又有你的笛声牵引所以才能顺利出来。”

“这到是奇怪,等天明一探才知。”虽然吃惊却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看着地上的麻衣人,“这些人只是往洞中射箭,意图就是要把我们引出去困在阵中?”她问。

邾邪鈗辰想了想,“也许是。但是他们好像不太敢靠近洞内,我猜想应该是怕火所以才一直不敢进来。”

“怕火?”看麻衣人们,都是黑纱蒙眼,莫非真的是因为火堆的关系,所以才只是放箭引人出去?

“可是朱雀和玄武既然被困是否要去营救?”她心中担忧。

“技不如人,输了便是死。”他冷酷的说道。

“你……我倒差点忘了你可是鼎鼎大名的鬼噬公子,人命在你心中又值得几分。”她有些生气的说。

看她生气,他耐心解释道:“如果还没死,要救他们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找到这些麻衣人的巢穴就可以找到他们。”

云末兮走过去蹲下拍了拍那个吹哨的麻衣人。

黑纱蒙着,看不到他的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她问。

麻衣人不说话。

邾邪鈗辰可没这么好耐心,走上前一把扯住他头上的麻布,将头上的布罩扯了下来。

露出一张苍白如雪的脸,他的眼珠大部分是白的,感受到洞内的火光,使劲闭着眼睛,眼珠跳动不停不肯睁开。

“他们果然很怕看到火光。”云末兮说。

邾邪鈗辰一脚踩在他身上,“你最好快点招认,不然会让你生不如死。”

麻衣人咬着牙嘶哑的说道:“招认也是死,你们要杀便杀吧!”

“你只要招了绝对不会杀你,只是想知道我们的同伴在哪里?”云末兮说。

麻衣人冷笑道:“即便你们不杀我,族规也是死。比杀我更要惨百倍,所以现在就杀吧。给我一个痛快。”

“你是想试一下我的手段。”邾邪鈗辰冰冷的说,抬手就要点下去。

“你们到了这里还想活着出去?自身难保,知道又有何用。”麻衣人丝毫不畏惧。

云末兮不想让邾邪鈗辰动手,急忙拉住他。

低头对麻衣人继续劝道:“既然横竖都是死,你何妨说出来,让我们也当个明白鬼。只要你说了我马上放你的这些同伴离开,可好?”

麻衣人凄然道:“从我们失手被擒便已如同死了。你们痛快杀了还算恩德,放回去只会受尽酷刑,生不如死。”

两人对视一眼,听他口气对方人数可不少,而且规矩很是严格。

鬼噬令也是如此严格,所以邾邪鈗辰能明白他所说。知道一定是一个硬骨头可也要试一试,手指点下去,麻衣人顿时显出痛苦的神色。

他浑身开始发抖,冒出一层薄薄的雾气,冰冷的寒气弥漫开来。

就连云末兮都感到寒气袭来忍不住朝火堆退了两步。

麻衣人抖得厉害,牙齿磕碰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洞中显的很是恐怖,那边被点住的其他麻衣人已经清醒过来,看到同伴被折磨,也害怕起来。

云末兮走过去,蹲在另外一个麻衣人身前,问道:“你能否跟我透露一些消息,在你可以被允许的范围内,这样也不会被族规责罚,我保证会放你们走。”

那个麻衣人蒙着黑纱,看不到眼神,却能感觉到他静静的盯着云末兮。

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道:“你这么好看,本想告诉你,可是如果说了会死的很惨,你还是杀了我吧!”他的声音充满痛苦纠结。

“那这样行吗?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回答就回答。这样对你来讲也不算违反族规吧?”云末兮耐心的说。

麻衣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此处可是鬼谷?”云末兮开始问。

麻衣人马上摇了摇头,似乎这个问题对他来讲并不难,云末兮能感觉到他说的是真话。

“那你们的眼睛是怎么了?为何把自己包成这样?”

“我们从出生就只能在黑夜中生活,白日便在洞中。你的眼睛为何跟我们的不一样?”麻衣人反而奇怪的问云末兮,他一直盯着看,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如此美丽的眼睛。

“你们所有人从出生就只能这样生活?”

“是啊,像你们这样的人,我是第一次看到。”

云末兮和邾邪鈗辰对视一眼,又回头问道:“那如果我们想去你们居住的地方,可以带路吗?”

“不行,我们族人从来没见过外人。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能凭自己的能力找到。我不能帮你们,否则会受到族规的处置,那将是生不如死。”麻衣人对云末兮很有好感,尽力将自己能说的说出。

“要找到你们的住的地方就必须穿过密林是吗?”她追问道。

麻衣人看着她没说话,显然这已经超过他能说的范围。

云末兮只得换个问题,“那洞外的密林布了阵,你也不能带我们通过?”

“那个……我们都不知道如何通过密林,每次必须有高环首领带领才可以通过。普通族人是不可以私自进入密林。密林中危险重重,不知道路的人根本走不出去。”

“高环首领?”云末兮不解的问。

“族人是用手上戴的手环来决定高低品阶。”

云末兮看他的手上果然带着一个手环,是用一种特殊的藤蔓编制,他的手环是三环。

再看那个躺在一旁痛苦发抖的吹哨麻衣人手上有六环,指着问道:“他比你品阶高?”

“是的,我们归他统领。他是六环首领。”

“最高是几环?”

“最尊的长老十二环。”

“你们是什么族?”邾邪鈗辰问道。

麻衣人摇摇头,“不知道,从出生便是如此生活。这里是我到过最远的地方。”

云末兮看向其他几个麻衣人,也都看着自己,手上的手环也是相似的三环,看来也不可能问出什么结果。

“等天亮以后再考虑是否穿过树林,夜里绝对不行。”邾邪鈗辰说,他刚才试过知道夜里危险重重只等待在这里。

她点点头站起来走回火堆旁坐下。

折腾一夜洞外也逐渐亮了起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离奇自燃

折腾一夜洞外也逐渐亮了起来。

走到洞边往外看去,一眼望不到边的山林,这样看去看不出有阵法。不禁皱起眉来,看了许久毫无头绪。

“连你也无解?”邾邪鈗辰走到她身旁问道。

“这个阵法已经有很多年了,树叶遮蔽藤蔓横生,不可能从外面就看到全貌。不窥全貌难以破解。”

“没想到也有难住你的时候。”

“这话应该我反过来说。”云末兮扭头看着他,“当初公子冲破我精心布置的梅花阵,按理应该公子更胜一筹才对。今日怎么到指望起我来了?”

他淡淡一笑,轻声问道:“还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

“公子手段狠辣,几次差点杀了我,怎能忘?”她想起以前的事就气呼呼。

“昨夜好像救过你一命,不知道能不能相抵。”他邪邪一笑。

想到他在鹰群袭击时也并没有丢弃自己,她傲气的抬起下巴说道。“那就暂时扯平吧!”

看着她的样子他蓝色的眼中笑意更深。

此时远处的山峰后太阳升了起来,红色的天边挂着的太阳,本来像一颗蛋黄,逐渐的冲破云雾发出光亮。

越来越亮,最后变得刺眼,再也不能直视。

看到光亮心中也敞亮起来,毕竟在黑暗里充满了无知的危险,此刻在阳光下森林也没有昨夜那般阴沉。

眼前的景色也更加真切,远山如黛层峦叠嶂,连绵的上峰下盆地里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站在高处淡淡的朝雾浸润全身,清风徐徐带来阵阵树木的清香。

云末兮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眼前的宁静让人忘却了昨日的种种惊险,对前路又充满了信心。

邾邪鈗辰看着她,不知何时——她已成了他眼中最美和最想看到的风景。

突然身后传来痛苦的嚎叫声。

两人转头看去,那个吹哨的麻衣人此时正痛苦的扭动身体嚎叫着。

昨夜看他始终不肯说,折磨了许久云末兮心想得饶人处且饶人,便求邾邪鈗辰放过他不再逼供,只是点了穴道丢在洞口处。

他一直都安静的一动不动,此时却突然嚎叫起来。

洞口正好能晒到太阳,阳光照在他身上,苍白的脸痛苦的扭曲,眼睛大睁着使劲往上翻,只剩下了白色眼珠,场面诡异骇人。

两人走近前,云末兮问道:“你怎么了?”

吹哨麻衣人浑身开始抽搐。

邾邪鈗辰静静的站着看着,眼中似有所悟。

云末兮却有些不忍心,正想去问问里面另外几个人,突然看到麻衣人苍白如纸的脸上逐渐变黄。

邾邪鈗辰一把将麻衣人提起来往洞内退了两步,说道:“你若是肯带路,还可以救你。”

麻衣人翻着白色的眼珠惨笑道:“你们……不得好死!”

说完话伸出的舌尖缩不回去,抽搐的太厉害竟然咬伤了舌头,血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邾邪鈗辰的眼中满是厌恶和冰冷,手一甩,那个麻衣人被重新丢到了洞口,整个身体躺在阳光下。

“啊……”他痛苦的惨呼着,皮肤越来越黄,不一会就变成了黑黄色。

云末兮吃了一惊,邾邪鈗辰动作太快,都没来得及阻止。

“你知道怎么救他?”

他点点头。

“跟他们也没有仇怨,饶了他吧!”她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邾邪鈗辰之前下的重手。

他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人说道:“跟本公子作对的只能死!”

云末兮有些生气,正想跟他理论,却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麻衣人的惨呼声越来越大,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渐渐的升起一股奇怪的白色烟雾,突然冒起火光,瞬间火势变大,整个身体被熊熊的烈火吞噬燃烧起来。

里面洞中被点了穴道的其他麻衣人被吓的浑身抖如筛糠。

云末兮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麻衣人竟然自己燃烧了。

邾邪鈗辰眼睛都没眨动,平静的看着。

火势猛烈,惨呼声渐渐消失,一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具黑炭般的焦尸。尸体燃尽火势才逐渐减弱最后熄灭,只剩下一股烟雾弥漫不散。

洞中一股焦肉的味道。

云末兮差点吐了出来。

看邾邪鈗辰走向剩下的麻衣人,她冲过去挡在前面,问道:“刚才的事是你下的手?”

“不是!”

“那他为何……”她刚要问,突然想起来麻衣人的种种奇怪之处,难怪他们包裹严实,不光是因为畏光原来更因为他们的身体不能接受阳光的照射。

她走向昨夜问话的麻衣人,指着那具焦尸问道:“他为何会如此?”

那个麻衣人还没从惊吓中镇定下来,抖着声音说道:“我们族人只能生活在黑暗中就是这个原因。可是你们为什么不会如此?”

看来他们出生便是如此,所以也以为这世间的人都是黑夜活动,白日睡觉。

“问他们也没什么进展,只有亲自去查探。”一旁的邾邪鈗辰说。

云末兮点点头站了起来。

麻衣人犹豫了一下说:“你要穿过密林一定要小心。”

云末兮看着他笑了笑,“你放心吧!你们在这里等着,应该会有族人来救你们。”

站起来看着邾邪鈗辰说:“就留他们在这里吧,没必要伤了他们。”此地神秘莫测,也不想过多得罪这些神秘麻衣人。

“听你的。穴道两个时辰以后自动会解开。”他点点头。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山洞。

“你带我到那边石头上。我想看一下。”云末兮指着一处高石说。

邾邪鈗辰携起她,飞上那块山石。

她极目望去,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邾邪鈗辰不打扰她,自己也在研究。

过了一阵,她才叹口气说道:“这是阵中阵,是最复杂的阵法。我没把握。想来当初建这个阵的时候也没这么复杂,只是此地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年,如今苍天巨木形成,盘根错节,越是难解。”

邾邪鈗辰昨夜体验过这个阵的厉害,自己看了也没头绪,问道:“可有一线生机?”

“只怕是九死一生!”

他转头看着她,蓝色的眼眸在阳光下越发的湛蓝,“只要有一线生机就值得一试。”

云末兮微微一笑,“我们也没的选,前面是密林阵,后面是随时涨潮的峡谷。除非我们再次冒险退出峡谷,否则只能往前一试。”

“那你愿意退还是进?”他问。

第一百二十章 共同进退

那你愿意退还是进?”他问。

经历那个峡谷的惊险,不想再体验一次。

何况这个密林阵引起了她的兴趣,但凡在某方面有造诣的人,遇到新的挑战时都会有尝试挑战的兴趣。

那怕这个挑战的代价是九死一生。

“前途纵然艰险我也想要一试。”她坚定的说,心底有些紧张又有一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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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交换条件

月光下,山谷中青青的草地平坦静谧。

三面环绕着连绵的高山,高耸入云,飞鸟难登。就像三面屏风,阻隔了一切,只有这密林才是唯一的进出之口。

两人不禁赞叹上天造物的神奇,竟将此地造的如此鬼斧神工,完全的隔绝。

而在密林中设奇阵的人,想必也是为了阻隔外界之人来此地。

可是到底有什么秘密要阻隔外人来这里呢?

远处高山上有一处飞瀑,飞流直下三千尺,远看去宛若银带。飞瀑流下的水形成一条河流,蜿蜒的穿过山谷、草地最后流入密林。

虽不知此地是什么地方,可能走出危机重重的密林,至少多了一份生机和希望,两人心中高兴。

云末兮从他背上下来在草地上走着,心情异常的舒畅,月光下虽看不真切这里的一切,却能感受到这里必定是一处美丽的世外之地。

两人的心刚放松下来。

邾邪鈗辰突然身子一僵,挡在云末兮身前,冷冷的盯着前方。

她从侧面伸出头往看去,前面黑压压的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许多黑色麻衣人。

若不是月光明亮,还以为是一片黑色的阴影。

仔细看这群麻衣人大部分穿着同样的黑色麻衣,不同的是,这些人头上都没有蒙黑色头巾。

看过去,只见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有数百人之多。

她忍不住心中叹气,不知道她和邾邪鈗辰此次来寻找云梦山是对还是错,为何三番四次的遭遇险境,不知此次能否顺利度过。

这些麻衣人充满惊奇又非常警惕的打量着两人,从未见过外面世界的人,更何况是一对如此绝美超凡的俊男美女。看着两人样貌、服饰,都充满无限的新奇和不可思议。

而云末兮看这些麻衣人个个都是脸色苍白,眼睛也都是眼白多,黑瞳异常的小,长的很是怪异。

麻衣人们有的呆呆的看着,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怒目而视,有的甚至想上前去摸一摸这一对美好的人到底是什么打造的。

正当双方对峙着都没动的时候。

麻衣人群中突然分开,从中走出六个人来,有老者也有中年男子。

虽然都是穿麻衣,但是颜色有所不同。

有灰色和麻黄色,手臂上戴着一大串藤蔓编织的手环。每人手中都拿着一个粗藤拐杖。

中间一个老者,穿着灰色麻衣,头发花白,容貌苍老清瘦,却有一番威仪和风度。

打量了两人一阵,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竟然能穿过峡谷和密林走到了这里。”

“我们只是偶然间到了这里,请问此处是哪里?尊驾又是何人?”邾邪鈗辰说道。

云末兮从来没听他对别人说过如此客气有礼的话,看来这个家伙也是识时务的。刚才还担心他像平时一样冷酷霸气不好好说话,万一得罪这些人,凭对方的人数自己这一边也毫无胜算。

老者指着一旁的六人,说道:“这都是本族的长老。两位远来,不知有何事?”

“我们在寻找一处地方,只是误打误撞走到了这里。如果有打扰,还望赎罪!”

“什么地方?”

“云梦山,鬼谷。不知阁下可知此地?”

六位长老听了脸上表情复杂,有吃惊,有紧张,还有欣喜,相互看着点了点头。

“两位请随我入内一叙。”灰衣长老指着身后的高山,转身带路往前走去。

其余人也都让出道来,看着两人。

不知麻衣人何意,邾邪鈗辰和云末兮也只得跟了过去。

其余长老跟在二人身后。

走过去才看到山脚下有一道巨大的石门,整座山就像一座天然形成的城堡。

此时石门敞开着,灰衣长老已经走了进去。

跟进去里面漆黑一片,灰衣长老在前面行走如常。

云末兮眼睛不适应看不清。邾邪鈗辰怕她摔倒,拉起她的手,另一手揽住她的腰,扶着一起往里走去。

里面越走越宽,仿佛已经进入了山腹之中。

别有洞天,就像一个小城镇,道路两旁石壁上沿路大大小小的洞穴,有麻衣人站在洞口,有的从洞穴里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

原来这些麻衣人竟然是住在这些蚁巢一般的洞穴里。

走了许久,走到了一处宽阔高大的石洞中。

周围石壁上有钟乳垂吊,正中顶上挂着一盏小油灯,竟然是点燃的。虽然在偌大的石洞中这点光很是微弱,可云末兮已经适应了黑暗,稍微的光亮也能让她看清楚。

石洞中一个高高的石台,上面正中一个巨大的石头座椅,下方两边各有三个稍小一些的石椅。

六个长老陆续走过去,分别坐在石台下两边的六个石椅上。

“两位请坐!”灰衣长老说。

两个麻衣人抬了两个木椅过来放在中间,邾邪鈗辰和云末兮也只得坐下。

“方才两位说想去云梦山,不知所为何事?”还是灰衣长老发问,其他长老至今未开口说过话。

邾邪鈗辰开门见山的说道:“只是敬仰万圣之祖——鬼谷子的雄才伟略,想要一窥无字天书的真容。”

灰衣长老了然的点点头,“那阁下未找错地方,此地便是云梦山。”

这到让两人很是意外,不禁激动的对看一眼。

云末兮忍不住问:“那鬼谷在哪里?莫非就是指外面这个山谷?”

灰衣长老摇摇头。

“实不相瞒,本族世代相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守住鬼谷的入口。”

“那要怎样才能入鬼谷?”邾邪鈗辰有些急切的问。

“二位想入鬼谷的决心有多强?”

邾邪鈗辰道:“我二人历经艰险才走到这里,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入谷一观。”

“想要入鬼谷,必须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两人几乎同时问。

灰衣长老指着云末兮,“她!”

邾邪鈗辰冷下脸,“长老何意?”

“本族圣女已经年老,需要一位新的圣女。而她正好符合本族圣女的要求,所以如果她愿意留下来当本族的圣女,你便可以入鬼谷。”

“如若不答应呢?”邾邪鈗辰的语声开始冰冷。

云末兮怕他闹僵,急忙问道:“圣女需要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命换命

云末兮怕他闹僵,急忙问道:“圣女需要做什么?”

“圣女即是本族的首领,决策族中大事,率领族人举行祭祀,看守鬼谷入口乃是族中使命。圣女终身不得出谷,将在族人中,挑选能力最强的年轻男子,结为夫妇,传承宗嗣。一直到年老或无力承担族中事务时,再寻找新的圣女接替。”

邾邪鈗辰听的脸色铁青,冰冷而坚决的说道:“她不会做你们的圣女,换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云末兮听完灰衣长老所说也只得心中叹气,果然想入鬼谷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灰衣长老脸色也阴沉下来,硬声道:“既入了云梦山便是祖师显灵,天定之缘,她注定将是本族圣女,由不得你们愿不愿意。”

“我绝不答应。她既同我一起来,也一定要同我一起离开。”邾邪鈗辰站起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非要保她?”灰衣长老问。

其他五位长老的脸上也露出怒容,但显然灰衣长老为尊。

而这些麻衣人好似尊卑之序甚是严谨,有灰衣长老主持其他人不敢出声。

“她绝不会留下!”

“不惜一切代价?”灰衣长老又问道,苍白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了怒气。

邾邪鈗辰好不退缩,目光如剑射到他的身上,坚定的说道:“不惜一切代价!”

“你若想保她,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云末兮抢着问。

灰衣长老的粗藤拐杖重重的敲在地上,苍老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以命换命,以血换血!”

这句话说出来他的脸上也泛起了痛苦的神色,心底的疼痛,多年的遗憾。再次提到这几个字时,他的心也被敲击的疼痛。

“什么意思?”云末兮有不祥的预感。

灰衣长老看着邾邪鈗辰,说道:“你只要留下她,自己要离开或是继续入鬼谷都可以。如若不然,你便只有替她死。用你的命、你的血换她的自由。”

邾邪鈗辰突然不怒反笑,“我们要是都不选呢?”

“你们以为云梦山是随便可以出入之地吗?数百年来,能到此地的人寥寥无几。更别说能活着离开。今日格外开恩给了你们选择。如果不接受,便只有死!”苍老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洞中。

“哈哈哈……”邾邪鈗辰突然狂笑起来,一贯的张狂傲气突然的迸发,“那就让我来撬开你的嘴。”说着身影一闪,快如鬼魅冲向灰衣长老。

灰衣长老是六大长老中最权威,武功最强的,所以同样很是自负,看邾邪鈗辰攻来,挥起手中的藤杖去接。

可是看着邾邪鈗还没到近前,灰衣长老去已经感觉到一股巨大冰冷的冲力袭向自己,不敢大意使出十成功力,硬接上去。

掌和杖相接,灰衣长老被震飞出去,在空中反转身子落在地上。倒退数步,用拐杖用力撑住才没跌倒,强忍着将冲到口中的血倒咽回去,脸色愈发苍白。

而邾邪鈗辰只用了几成功力。一身黑色劲装,傲然挺立,浑身透着冰冷的寒意和慑人的暴戾之气。幽暗深邃的蓝眸冷冷的扫向众人,让人不寒而栗。

灰衣长老心中大骇,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武功如此厉害,自知不敌,藤杖一挥。

其余五位长老同时跃起,挥杖齐齐攻向邾邪鈗辰。

云末兮心知不好,急忙退到角落站好。

“碰!”一声巨响,邾邪鈗辰接下六人同时的一击,山洞震的都晃动起来。

双方被同时震开,各自都退了几步才站稳。

六个长老心中震惊,数十年未遇到敌手,没想到邾邪鈗辰以一战六都没丝毫败意。

邾邪鈗辰知道此时耐心和谈依然不可能,浑身散发冰冷嗜杀的气息,今日一定要擒住这些长老才有希望离开。

便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再度飞身一掌拍向灰衣长老。

灰衣长老刚才吃了一次亏,知道他的厉害,不敢再硬接,虚晃一招避开。其余五人急忙攻上前相救,七个人缠斗起来。

洞中昏暗,云末兮本就目力不及,只感觉到几人的掌风不时的袭来。

洞顶上的那盏长明小油灯被震的飘来荡去,让洞中的身影更是飘摇不定,她也看不清谁不谁。

忍不住担忧,对方人多,况且这洞内还住着数百人。邾邪鈗辰一人之力,纵然武功高深,两人能否安然脱身还真是未知之数。

邾邪鈗辰下定决心擒贼先擒王,一直对准灰衣长老,招招都是攻向他。

灰衣长老刚才已受轻伤,此刻更被打的狼狈后退,幸亏有其余长老拼力相护才没有被抓住。

此时洞中涌入了许多麻衣人,混乱的都冲上前相助。

邾邪鈗辰纵然武功高强也不可能一时之间杀光所有人,何况麻衣六大长老,还有冲进来这些麻衣族的卫士武功都不弱,所以被众人团团围住。

云末兮心中着急,本想和平解决,可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以一敌众这样下去始终不是办法。只得从怀中拿出玉笛,犹豫是否要相助邾邪鈗辰。

那边灰衣长老退到角落,实在招架不住,被邾邪鈗辰一把抓住点住穴道。

邾邪鈗辰将他推前一推,大声道:“退开,不然我杀了他。”

灰色长老动惮不得,冷笑道:“麻衣族从来不受威胁。你要杀便杀。他们不会因为我,就放过你的。”

果然其余麻衣人只是愣了一下,便再度攻了上来,丝毫不顾及灰衣长老的死活。

邾邪鈗辰没想到麻衣族人还真是如此,但也不想多伤人命,还想留有余地以便谈判,于是将灰衣长老推开,跟众人缠斗起来。

云末兮看洞口不断有麻衣卫士涌入,再不出手,若麻衣人反应过来先擒住自己威胁邾邪鈗辰,那就麻烦了。

一咬牙,玉笛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洞中已经有上百个麻衣人,邾邪鈗辰不想多伤人命,也就有些施展不开。而麻衣族人却个个都是死招,拼命的打法,也让他渐渐觉得有压力。

突然听到了玉笛声,知道云末兮在相助自己。

麻衣人起初不在意,可是渐渐的受到笛声的影响,眼神迷茫起来,武功稍差的开始打转乱撞。

云末兮也不想多树敌,毕竟此地可有数百人。而且不管是再从密林退走,还是继续寻找鬼谷,都最好能得到麻衣人相助。

于是只是吹奏**曲,让他们失去战斗能力,并不下杀手。

第一百二十三章 麻衣圣女

众长老听到笛声满脸的吃惊诧异,有两位长老从怀中掏出竹哨吹奏相抗。

可是两位长老的哨声不如云末兮的精妙,反而让麻衣人们更加烦躁混乱。

邾邪鈗辰乘机出手如电,顷刻间便点倒了数十人。

只剩下几个长老和麻衣人还在抵抗。他们又要防备邾邪鈗辰,又要运动抵抗云末兮的笛声,一时间狼狈不堪。

洞口处也不再有麻衣卫士冲进来,因为只要到洞口听到笛声的人都混乱起来,没办法进来相助。

两人看到起了效果也忍不住高兴起来,远远的对视一眼,看来有希望了。

眼看就要制服住众人,突然另外一阵笛声从洞内深处传来。

云末兮只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袭向自己,赶紧屏气凝神吹奏。可是这股突然响起的笛声却是无比的精妙,吹奏之人也比自己的内力和运用熟练的多。

她渐渐的呼吸困难起来,就像两个高手对决,一方逐渐失去优势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最后彻底败倒。

就连拿玉笛的手也抬不起来,云末兮痛苦的停了下来,可是对方却并没有停。笛声依然阵阵传来,步步紧逼。

麻衣人被这股笛声牵引都清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被邾邪鈗辰点了穴位,所以还是动弹不得。

笛声仿佛能分辨敌我,只有邾邪鈗辰和云末兮感到不适,麻衣人们却都相安无事。

邾邪鈗辰还好,虽然能感受到笛声的威力,但是他运力相抗还不至于受到损伤。

可是云末兮却不行,她不会武功,就算内力再高,也不会很好的运用内力。所以对方的笛声一阵阵击打过来,像雷击一样敲击着她的心。

邾邪鈗辰又要运功相抗,又要跟剩下的人缠斗,知道笛声对云末兮会有伤害,一时抽身不了。只看着云末兮已经痛苦的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他心中焦急,长啸几声,震的对方的笛声乱了旋律。趁这个机会他一掌拍出去击退剩下的麻衣人,掌拍出人也飞身过去,正好接住倒下的云末兮。

“末兮……末兮……”他喊着,可是她紧闭双眼深锁眉头,样子异常痛苦。

洞内的笛声刚才被他的长啸声打乱,不一会调整之后又吹奏起来。

想必知道云末兮无法相抗,便要用笛声制服二人。

笛声一阵阵传来,犹如催命符。

云末兮痛苦的呻吟出声,身体抖动起来。

邾邪鈗辰运力长啸想要阻止笛声,可是这次对方并不受他的影响,继续吹奏。

他听的出来对方的内力深厚,并不同于云末兮。曲调是完整的摄魂曲,而云末兮平时吹奏的便不完整,所以威力也并大,对付一般武林高手自然没问题。

可是此刻吹奏笛子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即便他使出浑身内力也无法阻止对方停止吹奏。

而笛声仿佛只是针对云末兮,一声声直刺她的心。

她突然抽搐起来,被笛声震荡的内腑受损,耳中流出血来。

邾邪鈗辰看着怀里的人,这个生命在慢慢消逝,走向死亡——他突然恐惧起来。

这种感觉五岁以后就没再出现过。

可是此刻,他却怕的从心底开始发抖。

原来失去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痛苦。

自己杀人无数,从来没觉得失去一个生命是如此的让人恐惧。

而此刻他竟无力承受,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不!”他狂吼一声,“是谁?给我滚出来。我要杀了你。”

内力送出去,传出很远,贯穿了整座山腹。

整个山洞都仿佛被这股冰冷的威力所撼动。

洞内的麻衣人们鼓膜差点被震碎,个个心中大骇,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功,一向认为麻衣族人的武功便是天下第一。

可没想到这个俊美的男子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他紧紧抱着云末兮,目光如炽,犹如死亡之神,冰冷的气息透着浓烈的杀气。那些被没点住穴道的麻衣卫士本想冲上去,此刻也都被震慑住,犹豫着不敢再上前。

随着这一声巨吼,笛声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若束手就擒,我就饶了她。否则你就给她收尸!”

邾邪鈗辰低头看着怀中的云末兮。笛声停了,她虚弱的微微睁开眼睛。

“末兮……末兮,你醒了?你这么样?”他焦急又心疼的问,轻轻的摇晃她。

云末兮想说话,张了张嘴可却没力气发出声音。

邾邪鈗辰紧紧抱着她贴近自己,将脸贴在她脸上,相用自己的体温将她温暖起来,因为他脑中已经混乱不知道如何才能救醒她。

却不知道此时自己的身体是多么的冰冷,甚至浑身在颤抖。心底阵阵抽痛,原来心疼会如此痛苦,原来在乎一个人会如此担惊受怕。

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将她献出来?”

他朝洞内怒吼道:“给我滚出来。你可以对付我,但是不允许你这样对她。”

那个声音冷笑道:“既然奈何不了你,那就只能对付她。如果是你也会如此做。”

“你想怎么样?”邾邪鈗辰紧抱云末兮,满身肃杀。刚才还手下留情,此刻他只想杀光这里所有的人,如果失去末兮,那么谁也别想活,他的心中只有怒火和深深的恨。

“留下她做新一代圣女。你若不愿意,那便用你的命,一命换一命,你死……她活!”声音冷酷的说道。

邾邪鈗辰红了眼,看向云末兮。

她虚弱的眼睛半睁着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没醒,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的心又抽痛起来,抬头厉声问道:“别无他法?”

那个声音坚定的说:“别无他法!”

邾邪鈗辰轻轻放下云末兮,突然暴起往声音的方向疾射出去。

可是那个声音仿佛也想到了,邾邪鈗辰到了却没看到人,只看到是一个更深的洞穴,上面四通八达的很多小洞,根本不知道声音来自那里。

他疯狂的找着,心底的痛和恨无处发泄,疯狂的用力击打出去,掌风扫到石壁,碎石纷纷落下,洞中的麻衣人都四散奔逃。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在另外一个方向。

“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就让她死在你的面前。”话音刚落,笛声就又响了起来。

邾邪鈗辰咬着牙寻着声音穿来穿去,速度如风快如闪电。

第一百二十四章 舍命相救

邾邪鈗辰咬着牙寻着声音穿来穿去,速度如风快如闪电。

可是找了几处依然没找到。

洞中四通八达,出口众多,凭他耳力惊人也很难分辨出来,何况对方熟悉地形,轻功奇高,根本很难找到。

云末兮躺在地上,刚才笛声停止似乎缓过一口气。可是此时笛声再起,她就像一个重伤的人再次受到重击,头疼欲裂。

就像一个人用一把钝刀,一刀刀的捅在她心上,砸在头上。

她刚才有片刻的清醒,知道邾邪鈗辰的意思,所以尽量忍着给他时间找出吹笛人。

可是越来越疼,只觉得自己头和心脏都要炸裂开来,忍不住哼出声来。

邾邪鈗辰身形如鬼魅,只见影不见人,快速的穿梭各洞穴中搜索。

但是对方也知道他的意思,利用地势飘忽不定,笛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他心急如焚,知道笛声再起云末兮肯定承受剧痛,本想硬着心肠让她忍受一阵找到吹笛人。

可是当听到她痛苦的声音,顿时心乱如麻,无法再静下心来分辨方向。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若非担忧云末兮,或是不在乎她的痛苦生死,那么以他的身法必定也能最终找出吹笛人。

吹笛人似乎也受到他身法奇快的威胁,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也下了狠心。

笛声越来越尖锐。

云末兮咬着嘴唇努力想忍,嘴唇被咬破留下血来。

可她毕竟只是普通人的体质,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何况这种用了内力的魔笛之音。

脑中越来越混乱,最后的理智丧失,大声的尖叫着。她用尽最后的力气突然站起来,抱着头就往石壁上撞去。

邾邪鈗辰听到她尖叫已经乱了分寸,看她往石壁撞去更是吓的心差点跳出来。

不顾一切的疾冲过来,在她撞上石壁的一刻,抱住了她,迅速点了穴位。

运用内力长啸,想要打乱笛音。

笛音稍停,又响了起来,一声比一声尖锐,就连邾邪鈗辰的长啸声,最后对云末兮来说也是同样的折磨。

她虽然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不能自残,可是浑身疼的发抖,抽搐,最后嘴角、耳中、鼻中都流出了血。

邾邪鈗辰看着她,心也跟着疼的无法呼吸,停止了所有动作,只是痴痴的看着她。

在那记忆的最深处,二十年前,年幼的自己,看着父王倒在脚下。幼小的心也是疼的无法呼吸。

那一刻的感觉深深的刻在他心里。就像一道旧伤疤,如今突然又被掀掉了疮疤,露出了血淋淋的伤口。

那种痛又回到了体内,只感觉自己也很想撞到墙上去,这样是不是心就会没那么痛?

“够啦!”他用尽力气声嘶力竭的大吼。

震的洞中众人耳膜欲裂。

笛声停了下来。

他不要失去她,不想再体会那种失去的感觉。那种痛多年来都没有离开过。

纠缠着,让他感觉到冰冷,午夜梦回再也无法入眠。

不!他不要再有第二次!

“够啦!我答应你!”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只剩下了冰冷和空洞。

手颤抖着摸向云末兮的脸,一个决定在他心里,虽然从来没想过,可是此刻——他愿意这么做。

就像多年来缠绕他的噩梦。

无数次,他宁愿死的是他,而不是让他看着父王死去。

因为带着仇恨活下远比死去更加痛苦。

他以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让自己心软,让自己放弃坚定向前的步伐。

可是此刻,一切都是苍白的,虚空的。

他只想她活下来。

“你答应什么?”那个苍老的声音问。

随着笛声停下拉,云末兮只觉得插在心头的刀子被拔掉,钻心的痛顿时消减。

邾邪鈗辰的吼叫惊醒了她的意识,她虚弱却慢慢的清醒过来。

微微睁开眼,血影模糊中看不清邾邪鈗辰的样子,只感觉到他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然后听到他说话。

他坚定又冰冷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我愿意一命抵一命!只要你让她平安的离开。”

那个苍老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有些不情愿的说道:“好!虽然我更想要的是她留下。但是既然这是族规,又是你自己的选择,那么就按这个办!”

云末兮呆呆的睁着眼,透过血雾看着邾邪鈗辰。

她不明白刚才听到的是什么意思。

莫非是自己被笛声弄乱了脑子?

为什么她听到他说,愿意一命抵一命?又是谁的命抵谁的命呢?

她想问,嘴张了张却无力开口。

邾邪鈗辰此刻只是静静的温柔的看着她,眼眸中不再冰冷,不再暴戾,也不再狂傲。

只剩下了柔情!

静静的,专注的,只有她的样子。

此刻他的心也异常的平静,多年的苦练,各种争斗,经营,谋略,满心的仇恨以及胸中的宏图大志。

轻轻的一句话——便都结束了。

没想到自己是这样的结局!

他凄然一笑,说不上喜也说不上悲。

看着她,这美好的容颜,只要她能好好活下去,就这样结束自己,他好像并不遗憾。

自己手里断送过无数的生命,可却愿意为了她而送上自己的命。

莫非她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他无法回答,一切都不再重要。

心中突然释然,低头轻轻的吻在她额头上。

“没事,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出去以后,你叫赤鸢来接你回去。回扬州!都怪我把你带出来,让你经历这些你本不该经历的东西。想家了吧?”他的声音无比的轻柔,有着浓浓的眷恋和不舍。

云末兮没听过他用那样的语气说话,脑中混乱无比,还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到他手臂上,却仿佛砸在他心头。

远处,一阵脚步声从洞中传来。

四个麻衣侍女提着四盏宫灯引路,灯笼中却并没有点灯。

后面走来一位白色麻衣的老妇人。

她已是满头银丝满脸皱纹,看似古稀之年,却风姿卓然,一派威仪。隐约还能看出,年轻时候也是一个绝美佳人。

杵着巨大的滕树拐杖,一个麻衣侍女搀扶着她,走了过来。

老妇人显的有些疲惫,刚才跟邾邪鈗辰斗法,吹那魔笛之音也是非常耗损元气。

慢慢的坐到正中的巨石座椅上,凤目瞪着,威严的看着邾邪鈗辰和云末兮。

邾邪鈗辰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恨意,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刚才就是你吹的摄魂曲?”

第一百二十五章 灼心腐肉

邾邪鈗辰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恨意,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刚才就是你吹的摄魂曲?”

“怎么?还想杀了我?你有这个能力。不过我既然出来,也就有一百种方法,在你杀我的同时,那个丫头也别想活。”老妇人语声不大,却自有一番威严的力量。

“我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你答应的能做到吗?”他寒声问道。

“我的话在这里就是金科玉律。”老妇人傲然道。

“你可就是麻衣族的圣女?”

“不错!你还有何遗言?”老妇人看着他,眼中有些惋惜,毕竟像他这样的长相和武功确实可惜。何况她最舍不得的还是放走云末兮。

邾邪鈗辰看着云末兮,轻柔的帮她擦去嘴角和眼角的血污,“好好的把她送出去,保证让她平安离开。”

“麻衣族乃是圣人之后,从来说一不二。本尊是圣女,更不会对一个死人食言。不过如果你现在反悔,愿意留她在这里当圣女,那么你还可以平安离开!这点我可以保证。”

邾邪鈗辰置若罔闻,就像没听到。只是扶云末兮坐起来靠在石壁上。

深深的看着她,好似看不够,又好似想要将她的容颜,刻在脑中、心中。

云末兮无力的看着他,此刻她已经能看清也能听清。

终于明白,或者终于愿意接受面前的事实——邾邪鈗辰为了她,愿意以命相救!

脑中异常的迷茫,为什么?

为什么他愿意救自己?

为什么就没有其他办法?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自己一直以来都对他又畏惧,又捉摸不透。相处了这么久,她对他还是一无所知。

不知道他来自那里?不知道他为何而来?不知道他做过什么?更不知道他的心思!

更不明白他为何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她的命!

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看着他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然后他站起来,转身走过去。

麻衣族圣女看他意志坚定,也不再多说。

手一挥,旁边的一个麻衣侍女端着一个小盒子,走到邾邪鈗辰的面前。

侍女将盒子打开。

里面有一个黑色小虫,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还是活的。

麻衣族圣女说:“这是灼心虫。现在在休眠。一旦进入你体内,闻到血的味道,就会苏醒。慢慢的啃咬你的内脏,你会体会到挖心掏肺的疼痛。最多三个时辰,它就会到心脏,到那时你会心脏破裂,疼痛而死。”

看邾邪鈗辰还是不为所动。

圣女只得说道:“你既然要一命抵一命,就吃了它吧!等你死了,我就送她安全出去。”

她的话一句句重重的敲击着云末兮的心。

“不要!”云末兮想喊,可是嗓子嘶哑,只是微弱的声音。

圣女看了云末兮一眼,忍不住又对邾邪鈗辰说:“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邾邪鈗辰淡淡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转头看着云末兮,对她欢颜一笑。

这一笑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认真,那么的衷心。

不再有一贯的冰冷,不再有讥讽,不再有邪恶,不再有危险的气息。

“既然是我带你来这里,就会保你平安。好好活下去,末兮!”他对她说出最后的话语。

就那样笑着,邾邪鈗辰伸手拿起小虫,毫不犹豫的放进了嘴里,直接咽了下去。

“不要不要”云末兮使出仅有的力气,拼命尖叫,想爬过去阻止可是身子根本动不了。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

曾经厌恶过、憎恨过、惧怕过他。

甚至当初他毫不留情杀死张太华的时候,她想杀死他。

可是此刻,当看着他就要这样死去,突然感觉到不能没有他。

两人共同经历了这么多,马上要失去他,这件事实让她肝肠寸断。

分不清为什么会这样,不要他死,不要他离开——她的心中早已经有了他。

不知在何时!

也许就在刚才,他对她诀别微笑的时候。

也许是很久以前。

她已经无力去分清,无力去在意。

现在只想救他。

脑中风驰电转,无数的事撞击闪过。

她使出最后的力气大喊道:“圣女,你救救他!我有办法救你们!”

麻衣族圣女有些吃惊,看着她,“救我们?”

她努力镇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能乱,此刻一定不能乱。

艰难的爬过去,不看邾邪鈗辰。

因为怕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怕看到他死去。

怕自己晚一分神便不能救他。

眼睛死死盯着圣女,“圣女,你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我帮你们达成,只要你救救他。”

“你?……那你到先说说我们需要你帮什么?”圣女反问。

她无力站立,只有撑着身子盘膝坐在地上,有些摇晃,却依然咬着牙说道:“你们想离开这里,想生活在阳光下,我说的对吗?”

麻衣族圣女一脸惊讶,看着云末兮,又看了看下面六个长老。

长老们也是一脸的吃惊又有些激动。

“你是怎么知道的?”圣女问。

“没有人是天生就不能见阳光,这一定是有缘由的。你们多年隐居于此,想必也是不得已。不如说出来,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们。”

“你拿什么帮我们?你又不会武功,光靠猜测有什么用?”圣女还是不相信。

“你们的族人世代生活在这里,可曾进过鬼谷?”云末兮问。

圣女犹豫了一下,“没有!”

“这是为何?”云末兮追问。

可是圣女和长老们都讳莫如深,不愿意说出。

“此地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能进来,如今既然我们来了,自然有我们的本事。圣女不妨直说,也才有机会想出解决的办法。”

“你问的是本族的圣密,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本族的秘密绝不能外泄,一旦知道了这个秘密你就再不能离开云梦山,即便他已为你以命抵命。你可还愿意听?”

云末兮看了一眼邾邪鈗辰,叹息道:“他若不能活,我亦不会独活。圣女请讲!”

“不行!你必须出去。”邾邪鈗辰大声阻止,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神情很是焦急。

看着他,她的眼睛变的温柔而深情。

一个肯舍弃生命来救自己的人,值得她义无反顾。

“你做了你的选择……现在让我来做我的选择吧!”她轻柔的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智计解毒

“你做了你的选择……现在让我来做我的选择吧!”她轻柔的说。

被她眼中的柔情撼动了心,邾邪鈗辰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可最终也没说出来,彼此的心如何想的,又怎会不知。

这一刻两个心灵是相通的。

都是绝顶聪明之人,相伴数月,心意早已相通。彼此想什么,自然无需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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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困境柔情

云末兮担忧的看着邾邪鈗辰,焦急道:“圣女放心。我们一定尽力,只是还请尽快帮他驱虫,他受不了了。”

邾邪鈗辰此时已经颤抖不已,满身汗湿,身子摇晃的厉害,就连坐也坐不住了,云末兮急忙上前扶住他,心也跟着抽痛。

圣女走过去,和六个长老排成一排,盘膝坐在邾邪鈗辰身后。

七个人一起运功,相互推进,最后一掌拍在邾邪鈗辰后背。

邾邪鈗辰虽然疼的生不如死,可还算清醒,运动自己十成的内力,承接七人的掌力。融合成一股劲力逼向体内。

灼心虫受到劲力的推挤,慢慢的离开他的心脏在身体里蠕动游走。

八个人都源源不断的输出内力,竭尽全力,个个衣衫都被汗水浸湿,脸上异常的痛苦艰难。

圣女旁边拿着盒子的侍女急忙走过来,打开盒子。

盒子里一股独特的香味飘了出来。

邾邪鈗辰只感觉体内的虫子好似很喜欢这个香味,慢慢寻着香味移动。

再加上八人内力推挤,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终于,“噗!”邾邪鈗辰一口血喷了出来,地上的血水中一只小黑虫翻滚挣扎。

麻衣侍女赶紧上前,用一双竹筷夹起它,放到了刚才的盒子里。

离开了血水,小虫慢慢变的迟钝、僵硬,最后一动不动,闻着盒子里的香味渐渐休眠过去。

邾邪鈗辰喷出灼心虫,体内的劲力一撤,再加上自己本身的内力已经用上了十成。全部反噬回去,向背后七人的体内倾泻。

圣女和六个长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内力洪流一般突然狂冲而来,冲的七个人倒飞出去。

排在最后的一位长老冲击太大,撞到了石壁当场死了。

其余几个长老也纷纷昏厥过去。

圣女一来内力高深,二来她就在邾邪鈗辰后面,受到的冲击较小。可也跌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也受了伤。侍女们急忙过去搀扶着她进了洞内。

邾邪鈗辰虽然没受到反噬,但是自身内力损耗巨大,体内仿佛突然一空往后栽倒。

云末兮急忙扶着他,看他面如金纸,心疼不已。

拉过他手腕把了把脉,幸亏心脉未受损,放下心来。

从怀中掏出小瓶倒了两粒碧蝉丹塞到他嘴里。

过了一阵,他睁开了眼睛。

“还好吧?”云末兮问。

他无力说话,让她扶着坐起来,自己盘膝调息了一阵,才慢慢睁开眼睛,强笑道:“没事,放心吧!”

麻衣人们早已将受伤的长老们抬了下去。

洞中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邾邪鈗辰和云末兮。

云末兮又给他把了把脉,才点了点头说:“还好,灼心虫进去没多久,没有过多损伤。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

刚想抽回手,手腕被他握住。

抬头看,邾邪鈗辰虽然脸色苍白,眼睛却灼灼的看着她。

“你怎么这么傻?就算我们进鬼谷,如果找不到解药。不是白搭上你的性命。”他声音沙哑的责怪道。

云末兮微笑道:“那你呢?干嘛不把我留在这里当圣女,自己出去?”

“是我强拉你来陪我冒险,当然不能丢下你不管。”

“就因为这个理由就值得你以命相抵?杀人如麻的鬼噬公子何时如此善良了?”她不依不饶。

“那不然还有什么理由?”他俊眉一挑,邪邪的反问。

看他刚恢复一点又便会这幅样子,“哼!”云末兮站起来,转身不想理他。

他笑了笑,撑着地站起来从后面拉她到怀中抱住。

轻柔又珍惜的抱着她,就像抱着一块珍宝,失而复得的珍惜。

“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在乎你……这个回答可还满意?”他低首埋在她的秀发中,轻轻沙哑的耳语。

云末兮双颊绯红,羞涩不语。

“那你不肯走,愿意留下来陪我死,又为了什么呢?云大小姐何时也这么善良了?”他在她耳边问,热气吹进耳中,一阵酥麻。

她又羞又痒,身子挣出他的怀抱,转身瞪着他叫道:“邾邪鈗辰,我是因为不想欠你一条命。现在好啦,大家两不相欠。”

“鈗辰!”他看着她,专注又认真的说。

“什么?”不知道他突然什么意思,她愣愣的问。

邾邪鈗辰看着她,明亮的眼睛,就像那天上的星辰,那样的明艳,怎么看也看不够。

长臂一伸,忍不住又将她拉入怀中。

云末兮一晃神,又被他抱住,想要挣扎。只听他在耳边轻声呢喃:“叫我鈗辰。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吗?”

她轻轻叹口气,双眼有些模糊,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心中又暖又甜。

两颗心都欣喜异常。一起经历生死,互吐真心,是那样的甜蜜美好。

相拥在一起,忘了周遭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

“咳咳……”有人在身后干咳。

云末兮羞的推开他背过脸去。

邾邪鈗辰转身看,是圣女身旁的侍女。

侍女羞涩的低着头,从未见过像邾邪鈗辰这么俊美的男子,不敢抬头直视,又忍不住要抬起头来看两眼。

“两位,圣女已经命人给你们安排了住所歇息,明日便送你们入谷。”

“多谢姑娘,不过你能否带我们到处走走?我想对于寻找解药会有帮助。”邾邪鈗辰此时也已经无大碍,求解药心切。

云末兮知道他的意思,也点点头。

侍女看邾邪鈗辰这么温和的跟自己说话,心狂跳不已,红着脸急忙点头,“当然可以,请随我来!”

转身在前领路,带着两人将山洞走了个大概。

这个山洞异常巨大,有起初的天然形成,也有麻衣族人数百年来居住,开辟扩建。

云梦山连绵数十里,这个山洞也只是群山山腹中的一小部分。

两人紧拉着手走在后面,一路四周用心的观察。

走了一阵,他问道:“平日族人吃喝都是如何得来?”

侍女转头羞涩的说道:“山谷中种了庄稼,夜里出外劳作耕种。长老也会安排人去林中狩猎。白日便在洞中。一切吃喝都是族人自己亲手生产,也会相互交换。”

沿路看到不少麻衣族人进进出出,此时是夜间,对于麻衣族人来说是活动,劳作的时间。

族人看到两人都会停下来好奇的看,有圣女的贴身侍女带领,大家都不敢上前说话。可见圣女平日的权威。

走出山洞,迎面扑鼻的香气。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异谷闻香

走出山洞,迎面扑鼻的香气。

云末兮吸了吸鼻子,“好香啊!好像有花香,有青草的香味,我们刚到的时候怎么没闻到?”

邾邪鈗辰看着她,“那时候我们刚走出密林,密林中也有这个香味,所以你不觉得有差别。可是现在你突然从山洞中出来,自然就会觉得格外的清香。”

“是吗?密林中也有这个香味?可能当时我集中精力在想破阵的事,所以没有留意到。”

一旁的侍女说道:“这个山谷就叫闻香谷。传说是本族圣尊取的名字。这里风景优美,各种奇花异草常年清香。只是族人白日里都不能出来,所以也看不到这些色彩斑斓的美景。”

“夜晚里看多少都欠缺一些。”云末兮有些替麻衣族人感到遗憾。

走在月下的草地上,初尝相爱的美好,两人心情异常的舒畅,十指交缠不时的相视微笑。

走着走着,夜里的草地很是潮湿,云末兮这才发现鞋袜不知何时已被打湿。

“始终觉得这个闻香谷透着古怪,你有这种感觉吗?”云末兮问。

邾邪鈗辰点点头,“此地虽然风景优美,可是三面高山,一面密林,将这里围的就像一个牢笼。太阳不能很好的照耀进来,所以才这般潮湿。”

云末兮想了想,“明日正午我们再来看看,我有些头绪当也需要再印证。”

“好!那回山洞去吧!”看她穿的单薄,揽住她的肩想让她暖和一些,“你刚才被魔音笛所伤,也要多休息!”低头看着她,满眼的关切。

“你不也是,内力耗损这么大,也要好好的调息一下,还不知道鬼谷里面什么情况呢。”温顺的靠着他,感觉到他身体没有了冰冷的气息。

两人心里都甜蜜蜜的,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相携着跟在侍女后面走回洞内。

侍女带他们到了两个相邻的小洞穴,转身说:“两位,请在洞内休息吧!一会奴婢给二位送吃食来。”

“多谢姑娘,有劳了!”云末兮说。

侍女转身走了。

两人走进其中一个洞穴,里面并不大,这些麻衣族人用来居住的洞穴大半是天然形成,然后再加上人工扩大弄成可以居住的样子。

里面雕砌了一个半土半石的床,垫了干草树叶,最上面铺着麻布床单和单薄的粗布被子。

洞内还有一个石头桌子和两个石头椅子。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陈设。

云末兮不禁叹息道:“麻衣族人过的还真是不容易。”

“此地物产并不丰富,又与世隔绝生活闭塞,只能靠他们自己自产自织一些麻布,能传承数百年已属不易。”

邾邪鈗辰轻抚她的秀发,“你睡吧!”

云末兮乖巧的点点头,躺到床上和衣而卧,身体确实虚弱,大喜大悲的折磨。

邾邪鈗辰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她闭上眼,心中很是安定,有他在身边就可以放任自己放松下来,渐渐的困意来袭,果真睡着了。

不一会,麻衣侍女走了进来,看到云末兮睡着了,还算机灵轻手轻脚的将端着的木托盘放在石桌上。

偷看邾邪鈗辰一眼,看他只是看着云末兮,一眼也没看向自己,有些失落,只得默默的退了出去。

邾邪鈗辰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托盘里的东西,只有两碗蔬菜糙米粥和两个番薯。

想到云末兮饿着肚子,本想叫她起来吃一点。可看她实在困倦便只得作罢。

想想自己先前的举动,此刻冷静下来竟然有些不可思议。看着眼前熟睡的人,他的心很是复杂,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子甘愿献出性命。

有些苦涩的摇摇头,轻轻拿起云末兮的手握在手中。

原来人的心有的时候连自己都无从掌握。

也许是有了人可以依靠,也许是从此以后这世上又有人爱自己了——云末兮这一觉睡的很是香甜。

很多年也未如此深睡过。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再不能毫无牵挂毫无忧虑的安心睡眠。

再睁开眼,看到的是邾邪鈗辰。

她的心情愉悦起来,加上一夜好眠,脸色也恢复红润。

爱的力量有的时候是很强大的。

“我睡了多久?”她的声音还带着刚醒的低哑,听在他耳中却很是迷人。

忍不住俯身在她额上轻轻印上一吻,“没多久,你还可以再睡一会。”用额头抵在她额头上,声音也同样低哑。

看着她睡了一夜,自己却一点也不累。

气息吹拂在彼此的脸上,她心跳加速,红着脸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一直没离开。”

“那我睡了多久?”云末兮有些吃惊。

“一整夜!”他低低的笑,“外面已是午时。”

“午时?”她更吃惊,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推他责问道:“那怎么不叫醒我。”

“你身体虚弱多睡一会儿也无妨。”逗着她,干脆在她身边躺下,扳她侧过身子跟他面对面躺着。

“那你一夜没睡?”她问,但是看他脸色也恢复的不错,虽然还是苍白,但是已没了昨日受伤后的迹象。

“我只需要运功调息就可以恢复。”

想起他以往每次都是如此,从来没见他躺下睡过觉。

她好奇的问道:“你练的到底是什么武功?为什么恢复这么快?”

“冰魄神功。”

“冰魄?好像是一门失传的域外神功。”云末兮似乎听过。

“你竟然知道?”他也有些意外。

“昔日看祖父的书卷看过,记载并不多。觉得好奇所以记住了这个名字,可是对武功我并没兴趣,所以只知道这些罢了。所以你身上总是会透出一股寒气。”

“嗯,练此神功需在冰窟中苦练多年。绝情断念,才能练成金刚不坏、百毒不侵之身。”

“冰窟?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听的很是心疼。

他淡淡一笑,“那一年我五岁,跟随师傅在冰山上一待就是八年。所有时间几乎都是在冰窖中打坐练功。所以已经不需要躺下睡觉也能恢复体力。”虽是平淡的说着,可有些事确实深刻在心底。

“一个五岁的孩子是如何坚持下来的,还真是难以想象。很辛苦吧!”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脸。

他握住她的手,“不辛苦怎么可能练就神功。若无神功相助又怎能成就大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水帘洞天

他握住她的手,“不辛苦怎么可能练就神功。若无神功相助又怎能成就大事。”

“可是毕竟只有五岁,父母怎么忍心……你的父母亲人呢?”突然发现自己对他还是一无所知,很想了解他,包括过去。

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淡淡的说道:“等从鬼谷出来,就带你回去见他们。”

云末兮脸一红,“我干嘛要跟你回去见父母,自然是要回扬州。”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吧!”他邪恶的笑着,就是喜欢逗她。

“喂?你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鬼噬公子吗?竟然调戏良家妇女。”云末兮娇嗔着推开他。

“看你脸红我就开心。”

“你竟然连我脸红都看的到?”云末兮又惊又羞,洞穴中并没有光亮漆黑一片,只是因为长期待在黑暗中又离的如此近才看的清对方。

“本来看不到,不过你说了我可以想象一下。”他坏坏的笑。

云末兮才知道又被他耍了,这人越来越过分,而自己在他面前早已不是那个指挥若定的云家当家人。

正说笑着,洞外有人叫道:“两位可在里面?”是昨日那个侍女的声音。

“在……请进。”云末兮回应,急忙拉着邾邪鈗辰坐起来。

侍女听到了二人的笑闹声不方便进来,只是在洞外说:“圣女请两位前往议事厅。”

两人一起走了出来。

“烦请姑娘带路。”云末兮说。

麻衣侍女低着头不好意思看二人,转身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阵到了昨日的那个大洞厅。

圣女和六个大长老已经等在那里,昨日死了一位长老,已经有人补上了空缺。后面还站了一些其他的麻衣族人,想必也是族中辈分较高之人。

看到两人进来,圣女和善的说:“两位可休息好了?洞中生活清苦,不习惯吧!”

“多谢圣女,已经很不错了。”云末兮说。

“哎,本不想为难你们,但是麻衣族有严苛的规矩,数百年来不得违抗。希望两位入了鬼谷能帮族人找到解除毒性的方法。”

“圣女能给我们机会,已是感激不尽,一定尽力而为,即便不能实现,也甘心按照族规接受惩罚。”云末兮说,两人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如此甚好。只是鬼谷里面什么样,族人数百年都无人进去过,只能送你们到半山腰,那里已经是我们的极限。再后面的事就要靠你们自己了。”圣女叮嘱道。

“那鬼谷自从圣尊之后就再无人进去过吗?”云末兮问。

圣女犹豫了一下,过了一阵才悠悠叹息道:“五十年前,曾有一对夫妇进去过。”

“喔?后来呢?平安出来了吗?”

“他们入了鬼谷却并没有看到无字天书也没有看到传说中的任何财宝。那位夫人也死在了鬼谷中,她的丈夫伤心欲绝本想跟随她而去,可终究心怀天下割舍不掉,选择了活下来,孤独苍凉的独自离开,从此音讯全无。”

“可是为何你们可以放任他来去自如呢?”云末兮不解的问。

圣女看着远处,眼中透出一股迷雾,苍老的声音越发苍老无力,“也是按族规来做的,以命抵命,所以他才能顺利出谷而去。”

“是因为他的妻子已经身死所以算一命抵一命?”

静默了一阵,圣女才说道:“不是。这对夫妇闯入闻香谷时还带了两名徒弟。他们甘愿永远留在麻衣族,让师傅平安离开。”

“难怪,所以才能得到允许去鬼谷,也才能平安离开。这两个徒弟还真是情谊深重。”云末兮感叹的说。

“是啊……我正是那年当上圣女!”苍老的语声充满了感慨,数十年前的事仿佛就在昨日,一转眼已是满头白发。

云末兮心中一动,还想再问。

灰衣长老咳了两声,说道:“时辰不早了。还是尽早出发吧!”

圣女收回心神,眼中的迷雾散去,点点头站起来,“好,现在就出发。”率先走了出去。

洞外已是阳光正灿烂的时候,众人送到洞口便止步返回。

只有圣女浑身包裹严实,连眼睛都蒙了黑纱,在前面带路。

到洞外,云末兮吸了口气,感觉那股异香比夜晚时淡了许多。

虽然已是午时,太阳却不能完全照遍全谷,三面的高山太过高峻,阳光只能透过密林照射进来。

圣女一言不发也不回头急匆匆的走在前面,显然阳光让她极度不舒服。

两人走在后面,云末兮东张西望观察闻香谷中情景。

只见谷中很少有很高的树林,都是矮树草地,怪石层叠,即使是白日也总是感觉一层薄薄的迷雾笼罩。

走了一阵,远处飞瀑的隆隆声传了过来。

一直走到了瀑布下,圣女才停下脚步,看着他们点了点头,一飞身纵了起来,飞到山壁上一闪失去了踪影。

“我抱你上去!”邾邪鈗辰说着抱起云末兮,跟着纵跃起来,这才看到上面山壁上原来有一个凹陷进去的山道。也跟着跃了上去。

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小道,瀑布的水溅在上面,异常的湿滑。若非轻功高绝之人是绝对难以在上面行走。

抱着她在小道上往前走了一段,才看到原来瀑布后有一个大山洞。因为水帘掩盖所以从外面看不到。

洞口处虽有些湿滑,却还算宽敞平坦,比起外面的小道已经可以正常行走。

圣女站在洞口处等着两人。

放下云末兮,拉着她跟着圣女往洞内走去。

往里走进去也是群山的山腹之中,却不似麻衣族人住的山洞,这个洞便不是完全封闭的,异常的高大宽敞。而且明亮,抬头便能看到天空,里面有花有树有水流,自是别有洞天。

圣女回头看着两人,“此地是麻衣族的圣地——水帘洞,只有历任圣女才可以来。也是圣女终老的埋骨之地。当新的圣女选出以后,年老的圣女就必须自行来到这里,等待着圣人召唤慢慢仙去。”

两人看这里虽然景色美好,可想到当了一辈子的圣女,老了却要被遗弃在这个荒山深洞中孤独死去。

何其残忍——看着圣女已经苍老的面容竟有些同情起来。

“水帘洞也是麻衣族可以到达的最高最远的地方。再远体内之毒便会发作身亡。所以也只能带你们到这里。剩下的路就要自己去闯。”

“那鬼谷的入口在哪里?”云末兮问。

第一百三十章 鬼谷之门

“那鬼谷的入口在哪里?”云末兮问。

圣女摇摇头,“昔日圣尊曾经设置了重重考验,通过所有考验的人才可以到达鬼谷,就算到了还需要再经过考验才可以看到无字天书。可是数百年来都没有人能真的通过所有考验。你们之前经历的只是最初的考验,接下来还有很多等着你们。这位公子武功高强,两位也都聪颖过人。希望能顺利达成所愿,也能解救族人。”

“接下来还会有什么考验?”

“这个我并不知道,找到鬼谷的入口想必也是考验之一。两位用心便是。希望能早日归来。”

“还有一事想询。”

“何事?但说无妨!”

“我们有两位朋友,在密林中走失,圣女可知他们的下落?”云末兮看邾邪鈗辰一直都不过问,便只得问道。

“都关在牢中,只要你们能帮族人找到解药,也会放了他们。你们若失败了,他们也活不了。”圣女淡淡的说。

“多谢圣女!”云末兮牙放下心来,知道朱雀和玄武平安便好。

邾邪鈗辰却不说话,鬼噬令对失败者即使不死也是要严惩的。

圣女深深的看了云末兮一眼,对她很有好感,“那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云末兮说。

圣女转身出了水帘洞。

两人四处看去,果然各处分散着堆堆骷髅。或坐或躺,有的还能看到白骨森森,有的已经几乎化成了一堆骨灰。

都是数百年来历任的麻衣族圣女的遗骨。

想到她们最后孤独的在这里,慢慢等待着死亡,不知道那一刻心里是否凄凉和悲伤。

云末兮忍不住叹了口气。

邾邪鈗辰知道她的心意,握紧她的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说不定我们不久也会如同她们一般死在这里。”

“难得你也有没把握的时候!”

邾邪鈗辰笑了笑,“那是因为设置这一切的都是鬼谷子和他的后人。没把握也属正常。”

“真是难得鬼噬公子有不狂妄的时候。”云末兮笑道。

他低头看着她的笑颜,“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怕我了。”

她昂首道:“我以前怕过你吗?”

看她傲娇的嘟着嘴,他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

云末兮吓的往后退去,却被他扯回怀中抱住,低笑道:“现在怕了吧?”

想继续说不怕,可又怕他继续亲自己,只得一脸讨好的说道:“怕啦怕啦!”

笑着放开她。两人拉着手继续往前走去,心里都很是甜蜜,只要有彼此相伴发现不管去哪里,不管如何的艰险都不再害怕担忧。

走了一阵,云末兮突然说道:“麻衣族都是圣女为尊,女子为主导,不觉得奇怪吗?”

他想了想说,“是有些奇怪,不过有些地方也有这样的。西域就有一些小国是女王掌权。此地与世隔绝数百年也不足为奇。”

锐利的目光扫过洞内,一物一景也不放过,“当初建立麻衣族的那个圣尊,莫非是个女子?”

“为何如此想?”

“你看此洞中的景色,很多不是天然形成,而是人为改变,所以才有个这个洞中的这番美景。”

被他提醒,云末兮也仔细看去,刚才只留意看地上的骸骨。现在再看,洞中确实种着一些花草不像是会在此地野生的植物。

“莫非是这些花草?”她说。

“嗯,此洞虽然有阳光照射,有水有风,但是毕竟相对外面山坡还是属于隐蔽潮湿,就算有野生的花草也不会有这么多种类。可是现在你看,这些花都是精心挑选,适合在此洞存活的品种。应该是从各地带回来的。”

“对,你真的心好细。”云末兮拍掌笑道,她自己也喜爱种植花草有经验,这么一说仔细看果然如此。

“而且这些花色彩艳丽,种植所设置的位置也是精心布置,布置这里的人不但爱美,还相当的有时间。所以如此用心的来布置这个洞。”他继续分析。

点点头,又仔细的看这些花,果然不是随意种植,而是一个阵法。

“是个阵法,只是并不复杂,这个人一定是觉得能通过密林的人也没有什么阵法破解不了,所以此处设置并不繁复。”她说。

又仔细数了数,“你看,圣女们的尸体一共二十二具,正好是十天干十二地支相互交融配合。组成完整的阵型。此阵的解法正是:完则解,缺则困。”

邾邪鈗辰也看出来了一些端倪,“这么说圣女们就算在这里等死,也要在圣尊数百年前就设定好的位置上默默的等待。而这些圣女临死了还照着去做,看来对这位圣尊真是敬若神明。”

云末兮分析道:“既然只有五十年前有人来过,那时想必只有二十一具尸体,阵型还不完整,还缺一具。所以当年那对夫妻破解此阵法,一定花费许多心思和时间。而此时我们的时间正好阵法形成,自然而解,这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阴阳循环终有时,也许我们命该如此,不管是吉还是凶,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只有往前闯!”邾邪鈗辰说,微笑看着她,“不管前路如何,有你相伴,我心足矣。”

“我心亦然!”她巧笑盈盈,阳光下那么的灿烂欣然,直看的他移不开眼。

看向阵型,她说:“天干,犹木为干,强而为阳;支,犹木之枝,弱而为阴。单属阳,双为阴,辰属阳土,中央。所以东面,辰位便是阵中。”

邾邪鈗辰拉起她朝阵中走了过去。

那个位置上的那具尸体风化严重,只剩下了一些零散的骨头,大部分都化成了碎骨和灰烬。

他蹲下身轻轻的拨开碎骨,果然在后面有一个凸起的石块。

用手按下去……

洞中传来卡扎卡扎轴承转动的声音,渐渐的洞中景物变换,山壁之上显出一道门户。

莫非这里就是鬼谷之门?

两人很是欣喜,邾邪鈗辰拉起云末兮一起走了进去。

初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山洞,走了一段面前突然豁然开朗。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绝美的山谷。

远处飞瀑扬花,山泉叮咚清水常流。满谷遍布红色石头,阳光下水波映衬泛着五彩缤纷的光芒。山石有的像鸟有的像兽,情态各异,栩栩如生。

谷中石崖峻秀异常,层峦叠嶂,犹如鬼斧神工。

飞瀑对面一块平地,方圆数十丈,屹立着一座竹楼,八角玲珑建造异常精美雅致。

离很远便有阵阵竹香飘来,两人顿感心旷神怡,精神百倍。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神秘香炉

离很远便有阵阵竹香飘来,两人顿感心旷神怡,精神百倍。

此情此景如仙如幻,看在眼里心中赞叹不已。

外面山下的闻香谷已是景色怡人,没想到这个山谷更是犹如仙境。

“这里就是鬼谷?”云末兮又惊又喜,“难怪鬼谷子愿意隐居于此,果真是人间仙境,世所难寻。”

邾邪鈗辰也惊叹于此地的奇特美景,虽然自己游历天下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幻,“我们过去看看。”

两人当先走向竹楼,心里有些忐忑,期待了太久听了太多的传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竹楼前地上一个巨大的竹香炉,虽未点香却有竹香阵阵传来,甚是奇异,云末兮忍不住多看两眼。

竹楼门只是虚掩着,邾邪鈗辰怕有暗器机关,挡在她身前轻轻推开门。

吱呀一声,竹门被推开,屋内情景展现在两人面前。

房内窗明几净,竹几、竹椅和竹床,一应俱全,干净整洁,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机关暗器。

两人走进去,只觉得住在这里必定是异常的清逸悠闲,从窗子可以看到外面的飞瀑美景,一切都犹如一幅画,美的让人不敢眨眼睛。

云末兮忍不住赞道:“我若是在这样的地方每日醒来,必定以为自己已经成了仙。”

邾邪鈗辰宠溺的看着她,“我一定会给你这样的生活。”

“真的吗?”她开心的问,自从到了这里心情就突然愉悦舒畅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符合美好生活的要求,若是能跟自己相爱的人生活在这里——此生只怕也无憾了。

想着突然脸红起来,不敢看他急忙转头看向一边。

这才注意到正中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着一对男女,正坐在竹楼前对弈。虽然都是画的侧颜,却可看出男的俊逸非凡,女的绝美娇艳。

画的下方一个供案,上面有两个牌位。

上书:显祖考王诩太府君之位;显祖妣李卿儿太夫人之位。

“王诩?这不正是鬼谷子的名字,画中的景致也正是这个竹楼。只是从未听说他有个叫李卿儿的夫人。”云末兮说。

“这应该是鬼谷子的最后一代后人,也就是麻衣族的圣尊立的先祖牌位。”

云末兮走到里面一间书房内,满墙的书册,有竹卷、有绢册、有纸册。

虽落满灰尘却保存完好。

书案上放着一个羊皮卷。

她轻轻佛掉上面的灰尘,慢慢展开来,大大的羊皮卷上满满的蝇头小楷。

字迹秀丽,工整有力,看来出自女子之手。

低头仔细看完上面所写,心中很是感慨,抬头正看到邾邪鈗辰进来,便将羊皮卷递给他。

原来这是麻衣族圣尊临终前的绝笔。

卷上说,她叫王楽。是万圣之尊鬼谷子第十代孙女。

而先祖王诩有个夫人李卿儿,是他青梅竹马的师妹。两人长居于此,世人只知鬼谷子之才,却并不知他有一个才貌双全的夫人。

谷中本来只居住着王诩夫妇和几个徒弟。后来徒弟们学成下山,王诩未免被世人打扰,便要弟子们发誓永不回山,也不许将鬼谷的秘密泄露出去。

所以世人只知鬼谷子之才,并不知道鬼谷所在。

王诩夫妇生有三子,鬼谷中王氏后人,每一代都会出谷寻找自己心仪的另一半,带回谷中生活。但是渐渐的人丁单薄,传人越来越少。

一直到第十代王楽的父母,只生了一女。

出生没多久,其父便身染恶疾而死。其母辛苦带着她在谷中生活。

后来王楽的母亲也死了。只剩下她一个孤女。王氏自此再无男丁,王楽本想出谷寻找一个夫婿,好歹也能传承鬼谷的衣钵。

可是此时突然发现自己身体开始衰老,得了一种怪病。

无奈之下,为了不让鬼谷被外人发现,打扰先祖们的安宁。更为了无字天书和鬼谷子的著作不被心术不正之人得去,所以建立麻衣族,世代守护鬼谷之门。

费尽心力做完这一切,王楽已经身体异常虚弱,虽还是豆蔻年华,却已是苍老的容颜。

最后写完这封绝笔,也在谷中独自香消玉殒,而鬼谷王氏一族也从此消失于世,只留下世人无尽的传说。

邾邪鈗辰看完,心中也自感慨,发现卷中虽印证了确实有无字天书,却并没有说在哪里,是什么样子。

千辛万苦折损许多人力物力才打探出来,冒着生命危险到了这里,却只有这些?

而那些传说中的如山的财宝更是没有任何踪影,心中难免有些失望。

两人找遍竹楼,翻遍书架上所有的书卷,这些书卷也只是普通的书卷,虽有些有价值的古文,可没看到任何像是无字天书的东西,也没有看到王楽的尸骨。

楼内找不到便走到外面,遍谷的红石虽然美丽灿烂,云末兮看着看着不似初到时那般惊艳,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走到溪水边,蹲下用手掌捧起一些尝了尝,又用手指刮了刮溪水下的红石,质地并不坚硬,可以刮起一层红色的软泥。

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走回竹楼,看到邾邪鈗辰在竹楼前,正盯着楼前那个竹香炉若有所思。

“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他凑过去看。

“上面有字。”

她蹲下仔细看,只见上面真的刻着几个字:舍便是得,祸福相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这是何意?”她歪着头问。

“也许很快就知道了。你抓住我。”邾邪鈗辰说完,蹲下来双手扶着香炉,想抬起来,却纹丝不动,就好像跟地是连在一起的。

竹子香炉就算体型大一些,他也不可能抬不起来,两人更是奇怪。

云末兮也感觉到蹊跷,急忙抓着他的胳膊,心里隐隐不安。

他左右扭动香炉。

这个竹香炉,看起来是竹子的,可是转动起来却异常的重。催动内力才让香炉向左转动起来,整整转了一圈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邾邪鈗辰又转了一圈。

“没反应。难道真的只是一只普通香炉?”云末兮忍不住说。

正说着邾邪鈗辰已经转到了第三圈。

第一百三十二章 通天玉阶

正说着邾邪鈗辰已经转到了第三圈。

“啪。”一声闷响,好似一个沉重的机关被打开。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地面突然塌陷,身下一空,双双跌落下去。

云末兮刚才说话分了神,坠下的瞬间猝不及防,松开了手没抓住邾邪鈗辰。

只觉得自己瞬间便急速的往下坠落,速度极快,跌进了一个巨大的洞中,一直往下落,深不见底。

一股巨大的劲风和热浪冲了上来,她体轻被吹的飘飞着速度虽然减慢依然往下坠落。

没看到也感受不到邾邪鈗辰在身边,脑中有些空白,充满了恐惧,心也像身体一样一直往下沉。

邾邪鈗辰因为手扶着香炉,坠落的瞬间再反手回来抓云末兮时,却抓了个空,心中大惊。跌落的一瞬间凭他的武功想要跃回地面并不难,可是云末兮先掉下去了,他也只能跟着落下去。

他极目看去,云末兮在身旁不远处,两人一起往下坠,可她行动不能自如所以并没看到自己。

想要伸手拉住她。突然一股**的劲风从底部袭来,他低头往下看漆黑不见底,再抬头发现云末兮已经被吹的飘飞开去。

再想抓住她已是不可能,他比云末兮重所以坠落的速度快一些。两人之间相差了很远,在看四周巨大空洞,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山壁。

下面冲上来的风力越来越大,减慢了两人下落的速度,就像两片空中飘零的树叶,一个在下另一个在上,飘落下去。

热浪一股股的冲上来,洞中渐渐变的光亮起来……越来越亮。

邾邪鈗辰低头看,只看到脚底遥远的最深处通红一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心中却有不详的预感,抬头看向云末兮,在上方远处飘飘悠悠,脆弱又无助。他心中又急又心疼却一时无计可施。

又往下落了一段距离,这才渐渐看清下面通红的原来是——岩浆。

扑腾扑腾冒着热气,通红滚烫,就像一锅烧红的沸水。

巨大的热气被下面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风带动,径直往上冲,才拖住和减缓两人的下降速度,不然早就落到岩浆中化成了肉汤。

但是如果不想办法,最后还是会慢慢落到岩浆中,邾邪鈗辰用内力抵抗风力,让自己倒转过来,头朝下往下看。

下面光亮刺眼,但是还是隐约看到了一跟石柱,就像一根倒立着的钟乳石,从岩浆中长出来。他衡量了一下距离,正好在自己下落的方向,用内力推动自己翻动几次是可以落到那个石柱上。

可是云末兮离自己还有段距离,她很难正好落到上面。

邾邪鈗辰心念一转,用内力使用千斤坠,抵抗着劲风让自己冲下去,几个翻转调整位置,最后落到了石柱上。

石柱顶只有一面圆桌的大小。他不及多想,脱下身上的衣袍,两件衣袍各一只袖子结在一起,搅扭起来成了一根长布条。

抬头看云末兮已经渐渐接近。因为受到热浪和劲风的冲击托举,她浑身难受,又无力抵抗,紧闭着双眼早已是半晕的状态,

“末兮……末兮!”邾邪鈗辰焦急的喊,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听到喊声勉强睁开眼,却无力让自己翻过来往下看,只是虚弱的回应:“我在这里。”

声音被劲风吹的四散,邾邪鈗辰耳力惊人,虽然没听清,但知道她没事也能听得到自己说话,放心许多。

急忙用力大喊道:“我把布条抛上来缠住你,尽量抓紧布条,我拉你过来。”

“好!”云末兮一张口一口热风灌进了肚子里,被呛得咳起来。

知道她能听到,便等待着她落下来。

不一会她身体飘飘悠悠的接近了,邾邪鈗辰脚一蹬飞跃出去,抛出手中的长布条。

布条在他内力催动下,犹如一条有眼睛的长蛇,抖动着直直的飞向云末兮。

感觉到腰部一紧,长布条的头正好在她腰上缠绕了两圈,她急忙用手死死抓住。

看拉住了她,邾邪鈗辰在空中翻转,一提气倒飞回去,落到石柱上,手上用力往回扯。

云末兮就被拉着飞了过来,被他一把抱住,站到了石柱上。

她惊魂未定,腿软的站不起来,只是紧紧的抱着挂在他身上。

“没事了……没事了。”他轻声安慰着。

过了一阵,她才慢慢缓过来,低头看才知道两人站在一根石柱上,而下面是滚烫通红的岩浆,心中后怕不已。

再看邾邪鈗辰**着上身抱着自己,一阵羞急。

看她的样子当然知道她的心思,邾邪鈗辰手臂抱着不松手,笑着说:“你可不能推我,否则我们两个就真的掉下去变肉汤了。”

她当然知道一动不敢动,可石柱上狭窄只能容两人贴身站着。又不能脸对脸,鼻对鼻的站着,只好眼睛四处看。

“咦,你看那是什么?”她惊喜的叫道。

邾邪鈗辰抱着她转身看去,只见身后隐约能看到一条似有似无的小桥。

小桥好似用透明的白玉铺砌而成,只有一足宽,通透无暇,若隐若现,要不是站在石柱顶上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两人心中大喜,但一细看,这个小桥如此脆弱,就像一条薄如蝉翼的冰条,连接着石柱,一直蔓延伸出去很远。

对面远处热气迷蒙,看不出有多远,对面有没有活路?真的能走过去?

看完她忍不住有些沮丧,若是单凭邾邪鈗辰一人之力,他轻功高绝,只须轻微借力玉桥就可以过去对面,兴许对面就是活路。

可是自己一点武功也不会,若是带着自己想要过去这么远的距离,这个小玉桥显然承受不住。

邾邪鈗辰也一时没想出办法,感觉到她的沮丧,“别着急,先休息一下,我们再想办法。”边安慰她,边将刚才拧成布条的衣服抖开穿好。

云末兮皱眉看着玉桥,身体探过去摸了摸,果然是上好通透的玉石。

难道这真的是一条生路?又或是还没找到真正的生路?

“王楽的遗书中说,想要找到无字天书会有考验。莫非这个就是?”

邾邪鈗辰点点头,“不然鬼谷子为何要设置香炉下的机关?”

她摸着玉桥,突然叫:“你看,这里有字:通……天……玉……阶。”

“通天?莫非这玉阶还真是一条活路?”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两个鬼谷

“通天?莫非这玉阶还真是一条活路?”

云末兮又急忙看两人身下,果然石柱顶上刻了一些字。

看她看完不喜反忧,邾邪鈗辰也低头看。

原来上面写着:此乃通天神阶,只可承载一人之力,过则毁之,多也毁之。凡至此者,必是大智大能之人,当做取舍。彼岸便有天书,乃通天神物,只有绝情绝性之人,才可过此天阶,一睹天书之奥。

邾邪鈗辰一怔,莫非这个玉桥只能一人通过,人过去了,玉桥就会自动毁掉。

云末兮环视周围,这个石柱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再无出路。石柱高高的立在空中,下面是滚烫的岩浆,四周空空如也,远处迷蒙一片。

这一切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孤绝,只留下了唯一的选择。

她凄然一笑,“莫非这就是鬼谷子的考验?只有一人可以过去,只有一人可以看到天书。为什么呢?”

“不管为什么,我们都不会分开。要过就一起过,要留就一起留。”邾邪鈗辰看着她说,微笑从容淡定,这个问题并不能困扰他。

两人经历这么多,已经不用再重新考虑选择问题。

知道他的意思,可是她不是这样想,不想让他放弃生的机会,不想这么自私。

有了爱就有了取舍,彼此都是。正如当初在闻香谷里他们彼此本来都可以自私独活,可是最终都选择为了对方宁愿死去。

同样的她此刻也不想拉着他一起走向末路。

“你先过去看看!你轻功好,也许能过去而又不毁掉玉桥。这样我也就可以过去了。”她说。

“你说的是也许,可如果玉桥毁掉了呢?你要如何过去?”他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你过去了,再想办法来救我。总比两人死在这里强。”

“我宁愿两人死在这里,或是一起过去,那怕桥断了掉到岩浆里,至少我们的血肉永远融合在一起。”他说。

“你不试一下怎知凭你的轻功不能过去?”云末兮继续劝说。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独自一人先过去。那种险我不愿意试,独活的绝望,会让我生不如死。你的心思我懂,但是你也体谅我的心思,可好?”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他的眼。

看着那双蓝色眼眸,是那么的坚定而从容,深情而真挚。

她的眼中一颗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好!同生共死!”她说。

心中有伤心、有喜悦、有感动,却唯独没有了恐惧。

轻轻拭掉她的泪,心中感慨万千,本来以为此生便是冰冷血腥的争下去、斗下去。只为了心中的仇恨为了心中的宏愿。

可是没想到遇到了她,才体会到原来除了野心,仇恨,人还有一种感情,是如此的温暖让人痴迷,可以为之生为之死。

此刻他已经忘掉了一切,只有一个信念,便是不能舍弃她。

“准备好了吗?”他轻声问。

云末兮眼睛还含着泪珠,晶莹透亮,朝他坚定的点点头。

邾邪鈗辰微微一笑,横抱起她,站了起来。

看着远方那团看不清的迷雾,毅然迈步走上了玉桥。

两人都抱着必死的心,有彼此相伴所以并不孤独和难舍,反而坦然去面对。

玉桥窄小,只能一步步小心的走。即使他轻功高绝可走上去也有些重量,玉桥突然抖动起来,发出轻微碎裂的声音。

虽然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还是忍不住心提到了嗓子眼。有的时候人可以不怕死,可是一步步走向死亡的过程,这种煎熬和恐惧才是最难熬的。

云末兮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一动不敢动。感觉到他的身体也是紧绷着,都很紧张。

即便紧张他也没有丝毫停留,尽量提气往上既轻又稳的往前走去。

走了一段,感觉到脚下平稳了起来,玉桥停止了晃动,也没有再听到断裂的声音。

他低头往下看去,发现前面的道路并不像刚才看的那么窄。只是一种视觉的感觉,从远处看很小很窄,可是走近了却是宽敞的,并且也不是一层薄薄的玉片,而是一块块巨大的玉石搭建而成的玉石桥。

“末兮,你看,这条路跟刚才看到的不一样。”他忍不住惊叹的说。

云末兮睁开眼睛扭头往前看。

果然,之前的那个小玉桥,现在变成了一条平稳宽敞的大玉石桥。

“这是怎么回事?”她也吃惊不小,为何眼前的景象突然只见就变成了决然不同的。

“可能是刚才那些烟雾或者是洞中有一个奇特的迷魂阵,让人产生错觉,认为这条路是死路。”

“如果是有迷魂阵,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云末兮对自己在奇门八阵方面的造诣还是有自信的。

“也只是猜测,又或许是我们在石柱上所处的位置所以视觉造成的幻像。但是从石柱上的刻字来看,这个幻想一定是特意而设的。”他分析道。

“对,也许是天然形成,鬼谷子正好利用这个天然的幻像刻下那些字,误导来人。必定也是他设置的考验?”

“还没走到头,不好定论,是凶是吉,往前走才知道。”

两人此刻有了信心,突然有一种绝境重生的感觉。

走的越来越快,最后施展轻功往前赶去。

玉桥上的迷雾渐渐散开,眼前跳出了一幅美如仙境的画面。

远处飞瀑扬花,山泉叮咚清水常流。满谷遍布红色石头,阳光下五彩缤纷。

飞瀑对面一块平地,方圆数十丈,屹立着一座竹楼,八角玲珑。

两人都呆住了,这里不就是他们离开的鬼谷吗?怎么又回到这里来了?

“我们不就是从这里的香炉下掉下深洞的吗?怎么走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这里?”云末兮吃惊的问。

瞪着眼一时被这奇幻的场景所迷惑,就像一个循环的空间,循环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放下她,两人拉着手往前走去,仔细看可不就是刚才离开的鬼谷。

心中又失落又迷惑。

邾邪鈗辰静静的站着,皱着眉头,看了一阵,突然说道:“不是,这里不是我们一开始到的鬼谷。这里是另外一个鬼谷。”

“为何如此说?”她急急的问。

他指着前面一个地方说:“你看,这里的八角竹楼前没有那个香炉。”

顺着看过去。果然那个奇特的下面装着机关的竹香炉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千年预言

顺着看过去。果然那个奇特的下面装着机关的竹香炉不见了。

八角竹楼前是一片空台。

云末兮跑过去,仔细看那边片空地。

“会不会是我们掉下去,香炉也掉下去了?又或者机关启动香炉就隐藏起来了?”

仔细寻找四周却并没找到任何可疑的机关设置。

只得满心怀疑的走进竹楼。

屋内正中墙上相同位置同样挂着一幅画,却不是鬼谷子夫妇对弈,而是一对夫妇相依偎着坐在瀑布前的背影。

云末兮走进书房只见书案中堆了许多竹卷,找了一遍并没看到王楽的留下的那卷羊皮纸。

除了这些小的差异之外,其他外面的风景和竹楼,一景一物,无不跟之前看到的鬼谷一模一样。

满脸疑惑一时也判断不了是否真的有两个鬼谷。

“莫非鬼谷本来就是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这里才是鬼谷子夫妇真正生活的地方。而外面的鬼谷是后代子孙生活的地方。”云末兮说。

“有可能,所以那副鬼谷子夫妇对弈图,画的是这里的竹楼。在外面的鬼谷没有找到无字天书。我们再仔细看看,也许会有更多发现。”

“好。”

两人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重新认真仔细的查看四周。

竹楼中物件虽然有些旧,却并不残破,甚至灰尘都很少。就好像不久之前还有人在居住的样子。

每个屋内墙上都有一副女子的图画。仔细看都是李卿儿的画像。

“看来鬼谷子很爱他的夫人,从这些画看,都是李卿儿在生活中的各种姿态,惟妙惟肖尽显美态,融入了画者的爱惜之心。”云末兮赞叹道。

“那以后我也多画一些你的画像挂起来?”邾邪鈗辰在一旁笑道。

“他们隐居于如此人间仙境,远离人世的烦忧。琴瑟和鸣,相依相伴走完一生。只是羡慕他们而已。”

“不用羡慕他们,等以后我们想办的事办完了,也可以来此地隐居。”

“可是何时呢?我们身上都太多牵绊。”她说着,心中却很是期盼。

“总有一日会实现的。”邾邪鈗辰说,此刻他确实是如此想。

“这是什么?”云末兮拿起书案上的其中一个竹卷。

邾邪鈗辰接过展开来看了看,上面都是古文所写。

“这是鬼谷子的真迹。”他说。

“真的?”她兴奋的凑过去看。

原来上面写着,能到此谷之人,乃是至情至性之人。玉石桥只是障眼法,为了考验来人是否真能做到誓死相守的决心,如果舍弃相随之人,即使到达了此谷,也会终身内疚自责。

而一路上的种种考验,也都是为了测试来人的人品、学识、武功。

只有都具备这些是我上乘人才,才有资格一睹无字天书的真容。也才能很好的运用里面的知识,不至于遗祸人世。

“鬼谷子堪称万圣先师,万圣之祖,绝不为过,既然谋算如此精妙,就连你我都差点走不到这里。”云末兮叹道。

“嗯。”邾邪鈗辰看着竹卷念道:“千年后,至此者,乃人杰。天书辅之,可傲天下。唯缺者,此生一劫,情之劫数。过之,比翼双飞,富贵安康。否之,劳燕分飞,情断身死。天意如此,避无可避。”

他放下竹卷笑道:“是在给我们的预言吗?”

“千年来能到此地的,除了我们只有五十年前那对夫妻。圣女曾说那位夫人死在了鬼谷中。”

“那我们都没死,顺利到了这里,是不是就能过此劫?”他对于鬼谷子的话不以为然,何况如果这里就是真正的鬼谷,那传说中的一切都未见到,心中难免再次失落。

“或者说的是那对夫妇,又或许以后还会有人来此地。总之我们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云末兮来鬼谷其实更多的还是好奇,并没有太大的目的,所以心中并不会觉得失望。

对她而言此行收获了爱情,已是心满意足。

“天要黑了。只能先住下来。明日再找无字天书吧!我去找点吃的来。”邾邪鈗辰说。

“好,那我收拾下屋子。”

两人分工,云末兮打扫竹楼,发现虽然这么多年没有人居住,可是屋内物件蒙尘并不多。

“还真是一个神奇的所在,空气清幽静怡,连尘埃都很少。所以鬼谷子长居于此才能长寿。”她便收拾便自言自语。

“你一个人说什么呢?”邾邪鈗辰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大包树叶。

“我在想这里山好水好,所以相传鬼谷子长寿,足有三四百岁,世人都不知他具体年龄。莫非是真的?”

“除非是神仙,但凡是人怎么可能活这么长寿?不管他活了多少岁,先来吃果子吧!说不定是长生不老的仙果呢!”他调侃着。

将一包树叶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是各种果子,色彩鲜艳、水润欲滴。

云末兮高兴拿起来看,“怎么这么一会功夫就找到了这么多果子?”

“这后山上很多果树,看来就算我们出不去长居于此,也不至于饿死。快吃吧!已经洗干净了。”

看他考虑周到,云末兮很是感动,“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

他笑看着她,宠溺的用手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头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奔波辛苦。舒服的待在扬州当你的云大小姐。跟着我九死一生,后悔吗?”

她摇摇头,“你也没有丢下我啊,每次都是你舍身相救,倒是我拖累你了。”

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那我们算扯平吧!两不相欠,相互帮助,共进退,同生死!”

拿起一个果子放到她嘴边,“吃吧!”他温柔的说。

云末兮笑了起来,咬了一口。邾邪鈗辰也咬了一口,汁水甘甜鲜美。

一人一口轮流同吃一个果子,看着彼此,心中充满了甜蜜。

云末兮想着此刻的幸福若能永恒,此生便已无憾。

等吃饱喝足休息了一阵,外面天已经黑了。

云末兮兴致很好,“出去走走吧!说不定夜色下的鬼谷有不一样的景致。”

“嗯!”他也有这个意思,拉起她的手相携走出竹楼。

果然,外面又是另一番景色。

月亮又大又圆,云末兮感觉鬼谷离天空异常的接近,整个夜空纯净无暇,繁星密布,星空闪耀着,好似伸手就可以摘取。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字天书

月亮又大又圆,云末兮感觉鬼谷离天空异常的接近,整个夜空纯净无暇,繁星密布,星空闪耀着,好似伸手就可以摘取。

而因为谷中到处是红石绿树,繁花飞瀑,夜色下不但没有失去颜色,反而增添一层朦胧的神秘感,如画如幻。

她深吸一口气,此刻的心平静而安定,细想自从邾邪鈗辰出现以后,自己的平静生活就被打乱,直到此刻才安静下来,才有心情抬头看这美丽的夜空。

又或许是因为此情此景太过美好,心仪之人相伴,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才发现原来自己内心对于爱、对于安定的生活是如此的向往,

从出生自己便被赋予艰巨的使命,以为此生就在经营谋算中,担着这副重担走下去。

可是没想到能遇到相爱的人,能在如此美丽的地方放空自己。不用想云家,不用想祖父的嘱托,不用想世间的一切烦恼。

这里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只有彼此。

只要有他相伴,放弃一切原来并不难。而外间的一切离开自己也照样在运转。

她不禁好笑,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副重担,压的喘不过气。可原来自己不挑也自会有人挑,放下的,其实只是执念。

转头看邾邪鈗辰,也正转过来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心意相通,柔情满溢。

他冰冷多年的心,此情此景也是平静温暖的。

有那么一刻,他内心真的在想,如果和云末兮相伴老死在这里,也许才是真正的幸福。

这种幸福他从来没奢望过,或者根本没想过原来人可以这样来过——不同以往的全新生活。

可是,这个想法只是那么一刻,像流星一闪而逝。那些东西已经多年滋养,在他心底早已根深蒂固。

对幸福——他想得到。

同样对仇恨对野心——他也舍弃不了。

“会有的。”他轻轻拥着云末兮,像是对她说,更像是对自己说:“终有一日,待外面一切安定下来,一切都实现了。我们便来此地隐居。”

“真的吗?”云末兮内心并不想离开这里,可是她也知道就算自己放得下,也不能勉强他也同样放弃一切留下来。

既然心意相通那在哪里都一样。

她愿意等,愿意陪伴,愿意退让,不管需要等待多久!

“嗯!”邾邪鈗辰点点头,“你愿意跟随我天涯海角去实现我的梦想吗?”

“我愿意!不管是留下来,还是出去,我都会陪着你。”她的眼睛晶亮,坚定的说。

邾邪鈗辰佣紧她,闭上双眼,轻声叹息,“末兮……遇到你,是上天对我的恩赐!”

她伸出手回抱着他,感觉他的身体不再冰冷。

以前的他就像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寒冰,而此刻,那层冰冷慢慢在消融。

她会心一笑,满足而甜蜜。

两人往前走,越发惊叹两个鬼谷的景致简直一模一样。

云末兮看那些红石,就连放置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传说鬼谷子是神仙下凡,只怕是真的,不然为何会有如此神奇的地方!一模一样的两个鬼谷简直不可思议。”她看了半天红石,站起来说,却没得到回应,转头看邾邪鈗辰,他定定的看着前方。

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只见飞瀑旁的峭壁巨大平整,就像一块立着的巨石。

平时没太留意,可此刻月光下,却突然金光闪闪。

“那是什么?”云末兮疑惑的问。

邾邪鈗辰没说话,拉着她走过去,走近了抬头看,原来上面显出许多金色的字。

仔细看,两人惊喜的看着对方,同时大叫:“莫非这就是天书?”

果然,最右边两个大字:天书。

整面巨石上字迹清晰、洋洋数万言。仿佛用金箔所书写,整个山壁金光闪闪,甚是奇异。

原来这面峭壁上的巨石,是特殊的石材,属阴性,见日则不显,在月光才显其缕缕金文。

当年鬼谷子正是研习了这部天书才成为旷世奇才,万圣之祖。

两人欣喜异常,并肩坐在崖下,研读上面的金文。

上面有纵横家书、兵法、致富奇书、养性修真**、推命相面术等等。

分不同的篇章,详尽的讲述。

天上人间、治国安邦、仕途经济、天文地理、星命术数、丹药养生,无所不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两人视为珍宝,目不转睛的看着。

很快一夜就过去了,等到月落日升,峭壁上的金字便消失了。又变成了一面普通的峭壁。

看了一夜不觉得累,此时金字消失两人才感觉到有些困倦,但是又很兴奋。

看云末兮眼睛泛红,他有些心疼的说:“既然我们找到了天书,来日方长,慢慢研习,也不急着一时。现在回去休息一下,待晚上再来。”

云末兮虽然很兴奋,但是想想也对,这么大一片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完。主要是需要抬头远眺,她只是普通人,目力有限,所以看起来更加艰难,学的也就慢。

邾邪鈗辰拉她起来,两人走向竹楼,一路讨论着所看所学,兴奋异常。

竹楼内只有一张床,“你睡吧!我坐椅子上就可以!”邾邪鈗辰推她坐到床上。

云末兮犹豫了一下,往里挪了挪,“你过来这里吧!哪里不舒服。我一个人……也不用这么大的床。”

他邪魅一笑,走过来说道:“你是邀我同床共枕吗?”

她脸一红,嗔道:“让你坐过来,没让你躺下!”

他却大咧咧的躺了下去,手臂一扯就将云末兮拉的倒在床上,被他一把抱着压住动惮不得。

“喂!”她很是羞涩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别动!”他在她耳边低声说,“只是想抱抱你,一会就好!”

她只得静下来,他抱着她静静的躺着。谁也没说话。

邾邪鈗辰将头埋在她的秀发里,爱恋的轻轻摩挲。多少年没有这样舒服的躺着休息,鼻端传来阵阵的少女清香,令人沉醉,欲罢不能。

云末兮感觉到他身体不但不再冰冷,而且越来越热,揽着腰的手臂也越来越紧,耳边的呼吸声渐渐变的粗重起来。

“末兮……”他低声呢喃,轻柔的吻着她的秀发,她的脖颈。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互定终身

“末兮……”他低声呢喃,轻柔的吻着她的秀发,她的脖颈。

“恩!”云末兮轻声回答,心跳加速,一动不敢动。

轻轻将她翻转过来,两人面对面躺着。

云末兮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看着她,邾邪鈗辰心中又温暖又甜蜜。

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恨不得将她揉入体内,刻入心里。

两人的心贴的如此近,砰砰的跳着,感受着彼此。

爱的甜蜜填满了两颗心,听着彼此的呼吸。

没想到他有一天会如此的爱一个人,更没想到这个自己深爱的人也同样爱着自己。

他到此刻也还是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陌生却欣喜。

曾经,爱离他是那么的遥远。

从五岁之后这个字便已经远离了他,再不会出现。

此刻,却突然的拥有了。

爱和被爱原来如此美好,如此渴望!

寂静的夜悠长,充满了芳香……

耳畔传来鸟鸣声,云末兮悠悠醒来,发现床上只有自己,坐起来看了看窗外,已是阳光普照四处明媚。

舒服的伸个懒腰,在他身边总是能很安稳的睡着,并且中能睡到日上三竿。

自己忍不住也笑起来,人睡得好心情好自然也就浑身有了力气。只是肚子有些饿了,站起来正要出去,看到邾邪鈗辰走了进来。

看着她,眼中带着笑,打趣道:“你啊,还真是一个睡虫,还想跟你说说话就自己睡的昏天黑地了。”

想起昨夜两人相拥而眠,她脸上一红,“谁让你不叫我。再说我只是普通人,看了一夜的天书。你以为都像你不用吃饭睡觉。”

邾邪鈗辰端着一盘果子,放到桌上,拉她过来坐下,“吃点果子吧!我四处找了,这个鬼谷除了果子还真没其他。不过溪水中到是有很多鱼,你若想吃我可以抓来烤给你吃。”

云末兮拿起果子就咬,嘴里含糊的问:“你会抓鱼?会烤鱼?”

“不会!”他说,“不过为了你,我可以尝试去做。”

想到他从来都是一堆随从跟着伺候,想来也不会做这些。

自己也从未做过,她只得讪笑道:“看来我们两个只能吃果子了。不过说不定吃了这里的仙果就长生不老了。”

两人就这样住在谷中,白天睡觉,晚上研读天书。

日子过的简单又清幽,忘记了烦恼、忘记了苦痛、忘记了一切,只剩下了彼此。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两月就过去了。

天书崖上的金文都研读了一遍,深深的被文中的深奥精辟所吸引和折服。

白日里也会在竹楼书房中,翻看鬼谷子留下的众多卷册。

“原来鬼谷子已经将天书的大意摘录在册。还加上的自己一些理解和分析,所以更加的精妙。”云末兮边看边说。

“相传鬼谷子的几个弟子虽没亲眼看过天书,但是都得到鬼谷子的真传,所以出山后辅佐贤主名震天下,成为栋梁之才。”

云末兮看着他,“这也是你一心想要到鬼谷的原因?”

“嗯!”邾邪鈗辰点点头,“我志在天下,所以必须来一趟,不管有多冒险。只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相爱誓言

“你是不是心中也想过解读之法,那你先说说我们想的是否一致?”云末兮调皮的想要吊下胃口。

邾邪鈗辰故作正经的说:“麻衣族世代封闭,身上之毒却能延续子孙后代,自然不可能是圣尊下的毒。不过她一定是知情的,因为她正是利用这一点控制麻衣族困守于此。”

“没错!”她点点头表示赞同。

“你之前问我是否闻到闻香谷有异香,初时我并没多想,可是后来我也留意了,所以怀疑麻衣族是不是中了——瘴毒?”

云末兮拍手笑道:“还说你不通医理,一猜便中。”

“只是略知一二而已,麻衣族人也有大夫,瘴毒并不稀奇,这些大夫却数百年都没解开此毒。只能说明他们困于身体不能远离闻香谷,缺乏解毒的药材。”

云末兮正色道:“瘴毒有很多种,这种瘴毒比较怪异,我猜是跟闻香谷内特殊的地势有关。他们体内有剧毒,在未解的情况下远离谷底的毒源,或者暴露在阳光下都会触发体内的毒素蒸发,从而中毒而亡,甚至自燃。所以只有彻底解毒才能离开闻香谷。”

“可是数百年,中瘴毒而没事,只能说明长期也在适当的服用解药。长期服用解药而不自知,很奇怪怎么做到的。”他问。

“你可看到谷中的这些红石?”云末兮问。

“红石?我也觉得奇怪,从未见过。”

“这些红石名叫黄金石,正可以解瘴毒。鬼谷的溪水冲刷过这些黄金石,流淌到水帘洞又进入闻香谷。麻衣族人世代饮用此水,所以才没有因为中瘴毒而毙命。”

“原来如此!”

“可是因为冲刷所带的药效有限,所有虽可以让麻衣族人不死,却并不足以解毒。圣尊当年就是利用这一点来控制麻衣族人。”云末兮娓娓道来。

“所以要如何才能彻底解除毒素?”看着她,邾邪鈗辰眼中有爱慕有赞赏。

如此聪慧美丽的女子,如何不让人爱呢!

“瘴毒本身并不难解,我会从黄金石中提取一些有用的部分入药,另外再配一些汤药,服用一段时间便可解。”

“如此看来,我们也能顺利离开闻香谷,不用受族规惩罚了。”他笑着说道。

云末兮得意的点点头。

他一本正经的抱拳道:“多谢云大小姐救命之恩。”

“那邾邪公子打算如何报答救命大恩呢?”云末兮憋住笑,轻抬下巴,傲慢的问。

他摇头晃脑的思索了一阵,好似极度为难的说:“小生身无长物,便以身相许吧!还请小姐笑纳!”

“哼,谁稀罕!”云末兮做个鬼脸。

他盯着她,蓝眸深邃,柔情满溢,轻声说:“那你以身相许吧!我稀罕!”

云末兮假装没听到,转眼看着别处。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他转到她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哪有答应,太不讲理。还想强娶良家妇女不成?”云末兮抗议的叫。

他露出一脸坏笑,伸手抱住她,一低头压住了她的唇。

云末兮心中又羞又喜,想推开他却推不动。

邾邪鈗辰轻轻触碰她的双唇,充满依恋,在她的红唇上磨蹭辗转。

被他弄的酥麻。

“不要……喔……”想推开他,一说话贝齿微启,被他乘机侵入,舌头探入她口中,跟她纠缠在一下。

一开始因为害羞有点抗拒,慢慢的浸入其中安静了下来。

原来跟相爱的人亲密是这么的美好,脑中眩晕心却被填的满满。

就像喝了一杯淳淳的烈酒,浓香又让人沉醉。

邾邪鈗辰欲罢不能,轻柔流连的享受着她的甘甜和美好,温柔又深情。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两人。

从争吵敌视,到日久生情,惺惺相惜。共同经历生死磨难,最终心意相通,相依相恋,一切的美好都融化在这一吻中。

过了许久,两人太过忘情以至于呼吸开始有些困难。

邾邪鈗辰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那片甜美,低头看着怀中娇羞的她。

娇艳的面容,鲜红欲滴的红唇,让他沉醉无法自拔。

直看的蓝色的眼眸迷离,幽深似海。

“末兮,我今日发誓此生只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你可愿意嫁给我?”他语声低沉压抑。

控制着不再吻她,好好说话是多么困难的事。

云末兮抬头看着他,双眼迷蒙,窝心又温暖,轻轻点了点头,两滴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他轻声叹息——幸福和甜蜜的叹息。

轻轻吻掉她脸上的泪,抱紧她。

在她耳边轻声而坚定的许下诺言:“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若有违誓言,愿遭受万箭穿心而死!”

云末兮也轻叹道:“既然决定此生相随,彼此不背弃今日之约。爱不应该成为我们的负累,你又何必发此毒誓。即便将来不爱,你另娶她人,我也不会怨恨。只会默默的走开并祝福你。”

“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回洞府

“好!那我们现在就收拾准备离开。”邾邪鈗辰兴奋的说。

云末兮找了一个布包找了几卷鬼谷子整理的天书精髓放进去,再看看四周也没什么可以带的。

“准备好了?”他问。

“嗯!”她点点头。

两人走出了竹楼。

一直走到瀑布下,白天那里只是一片峭壁和飞瀑,并没有其他。

“真的要离开了,舍得吗?”他低头问。

云末兮回头看看了身后,这里美好的一切,短短的时光,留下两人安静甜美的印记。

虽然不想离开,可是他说的对,待一切事了再来吧!

到时也会更加的从容安定。

转回头看着他点了点头。

邾邪鈗辰拉着她走向飞瀑。

绕着飞瀑下的水塘边缘走向峭壁。

峭壁上平整无物,白日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月光下才会有金字出现。

云末兮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他却胸有成竹,飞身而起,在峭壁的某个地方拍了两掌便飘落下来。

正想问为什么这样做,突然看到瀑布的水突然停了下来。就像上面有一个闸门突然关闭一样,挡住了上流的水。瀑布后显出一道门户。

他微笑的看着她,拉起她的手就走了进去。

进去石门便关了起来,外面哗哗的瀑布水声又响了起来,飞瀑又恢复了流淌。

“好奇特的机关,真是太精妙了!”她本身便精通此道,忍不住赞叹。

“所以鬼谷子知识广博,精妙深奥,可见一斑,我们也不虚此行。”

“是啊!之前冒那么多险也是值得的。我们走的每一步好像千年前的鬼谷子都能算到一样。”

“冥冥之中,凡事皆有缘。就像我们的相遇。”

“嗯!”云末兮紧拉着他的手往前走。

洞中并不太黑也不算很明亮,勉强能看的到往前走。

没走多远便又是一道门户。

隐隐的外面有水声传来。

邾邪鈗辰在门附近摸索一阵,果然找到了机关,门便开了。

走出去,发现还是在鬼谷中,好似就是刚才进来的地方。

而这个门户正是在飞瀑里。

同样门户开,飞瀑停。

一时分不清一模一样的到底是哪一个鬼谷。

只得走出去,刚走到岸边门户关闭,飞瀑又恢复了正常。

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有一道门户可以开启。

两人环视一周实在看不出来,一景一物完全一模一样。

迟疑着走向竹楼。

走到竹楼正面便看到了楼前的那座竹香炉。

“香炉!”云末兮惊喜的叫。“我们出来了。”

邾邪鈗辰也异常高兴,虽然在鬼谷中,他看出飞瀑的机关,但是也并不太确定是通向何处,万一又出现另外一个新的鬼谷就遭了。

所幸总算走回了最初的地方。

都欣喜异常,回到这里终于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就出去吧!你还有何事要办?”邾邪鈗辰问。

“带一些红石走。用这些我就有办法解毒。”

“嗯!”邾邪鈗辰进竹楼内寻了一个竹筐出来。

两人装了几块水底的红石,便沿着最初进来的路线往外走。

很快便顺利的到了水帘洞中。

走过水帘洞机关上的那具尸体,两人停下来看了看。

“我猜这也就是圣尊王楽的遗体。”云末兮说。

“嗯!只有这个解释。第一层鬼谷里并没有任何尸骨,而这具尸骨临死都想要掩盖住入谷的机关。所处的位置正好是阵法的核心,年代也是最长久的。”

“一代圣人传承千年,竟然后继无人,真是让人惋惜。”她突然有些感伤。

邾邪鈗辰安慰道:“鬼谷子的书卷早已流传于世,弟子后世也有传人在传承。广博的学识并没有埋没,后世受益匪浅。就像我们,所以你也不用介怀。”

她点点头。

“对了。”他说:“我们出去以后最好还是不要透露鬼谷的入口,就让这里保持住宁静,这也是圣尊当初的愿望。”

云末兮想了想,也对,世人对鬼谷都有野心。麻衣族人一旦解毒之后,难免不会想要一窥鬼谷真容。

到时不但打扰到鬼谷中先人们的宁静,而且鬼谷中机关重重,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破解,徒增伤亡。

“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宠溺的捏捏她的脸,“我只是比你更了解人心的邪恶而已。”

云末兮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觉不觉得奇怪,两个鬼谷中我们都没有看到鬼谷子夫妇的遗骨。甚至坟墓都没看到。”

“世人都说鬼谷子夫妇是仙人下凡,寿元数百年,何时仙逝无人得知。我猜要不就是真的升天了。要不就是后代子孙将她们隐藏好了,以防后世有人打扰。”

“那我们快走吧!在鬼谷中待了这么久,不知道圣女会不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万一为难朱雀和玄武,那就遭了。”

“嗯!我抱你出去!”邾邪鈗辰说着,将云末兮抱了起来。

她乖乖的揽着他的脖子,埋在他胸前。

他满足的咧嘴一笑。

从水帘洞中走了出去,穿过那条峭壁上的湿滑小道,飞身跃下峭壁。

看已经到了平地上,“放我下来吧!”云末兮说着想要下来自己走。

“不放!”他霸道收紧手臂,让她动惮不得。

看此时正是白日,闻香谷中并无人走动,依然是安静又美丽的山谷。

她也就笑道:“好吧!那你就一直抱着吧!我也正好可以偷懒!”靠在他身上,舒服的干脆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低头看着她闭着眼,忍不住在她又长又密的睫毛上轻轻一吻,“睡吧!公主殿下!”

她虽闭着眼,“噗嗤!”忍不住还是笑出声来。

“哈哈……”他也开心的大笑着,两人劫后余生得偿所愿,自然是异常愉悦。

抱着她走向麻衣族的洞府。

闻香谷中白日虽无人走动,可是空中却是有许多玉爪在飞翔放哨。

两人刚靠近山洞,大门便自动开了。

麻衣族人虽不出门却已知外间事。

邾邪鈗辰大步走了进去。

云末兮看已经进了洞,知道许多人在看,急忙低声说:“快放我下来。”

“不放!”他绝美的脸噙着一抹狂傲不拘的笑,又霸道又无赖。

两人本就是容颜绝美,风姿如仙,一对绝佳的璧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解除毒素

两人本就是容颜绝美,风姿如仙,一对绝佳的璧人。

此刻又看邾邪鈗辰抱着美人大步傲然的走进来。麻衣族人数百年清净隔绝,哪里见过如此的情景,纷纷跑出来呆呆的看着,就连议论都忘记了。

走了一段有几个长老出来迎接,还以为云末兮受了伤也不敢多问多看,只是急急的在前引路。

麻衣族人这段日子也是焦急的等待他们归来,毕竟数十年来才出现一次这样的机会,他们也希望能真的遇到有缘人解决族人。

云末兮羞的干脆埋头在他怀里,不好意思看向两旁的众人。

心想干脆就装自己重伤好了。

一直跟着领路的长老走到了麻衣族人议事的那个大厅。

上首圣女已经得到通传,坐在那里有些焦急的等着。

其余的几个长老和一些地位尊贵的族人也都聚在大厅中,翘首以盼。

邾邪鈗径直走进去。

圣女看两人的样子,急忙问:“这是这么了?她受伤了?”

云末兮羞的都不知道如何回答。咬着牙低声道:“快放我下来。”

低头看着云末兮羞红的脸,他眼中带着笑,大声道:“没受伤,只是太累了。为了尽快来见圣女,所以只好抱着她来了。”

“快快请坐,两位辛苦了。”圣女急忙说。

有麻衣族人送来两张椅子。

他这才将云末兮放到一张椅上坐下。

她又好气又好笑,顺势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

手臂吃痛,他却并不以为意,在她旁边的藤椅上坐下,微笑的看着。

上座的圣女和众人早已经忍不住。

“两位可曾找到解药?”圣女问。

“幸不辱命!”云末兮看他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只得回答。

听到说找到了解药。

“真的?”圣女和众人都站了起来,心中又惊又喜,不可置信的样子。

惊的是麻衣族人数百年解不开的谜团竟然被他们两人轻松解开,喜的是终于有走出闻香谷做一个正常人的希望。

云末兮不紧不慢的说道:“解毒之法是有了。只是圣女答应的让我们还有两位朋友平安离开。是否能做到?”

“当然,当然。麻衣族人有规矩,一言九鼎,既然当初答应,就一定会做到,这一点还请放心。只要能医治好族人便送你们平安离开。”

“敢问圣女,可知瘴毒?”云末兮问,声音清脆动听。

“瘴毒?”众人面面相觑,都摇摇头。

“莫非我们中的毒叫瘴毒?”圣女问。

云末兮有些奇怪,“麻衣族内也有医者吧?”

“有的。这几位便是麻衣族的医者。在族内,医者具有仅次于长老的地位。”圣女指着下首几位麻衣人说道。

云末兮看过去,只见那几人,分别站在长老们的下首,虽只是站着,却可以看的出麻衣族尊卑的顺序。

“可是瘴毒并不算疑难杂症,医者都会知道一些。为何竟然不知中的是瘴毒?”她疑惑的问。

圣女向首位的一位医者点点头。

那位医者说道:“姑娘说的瘴毒在麻衣族的医书上并没有记载,又或许是叫其他名字?实不相瞒,本族创立时,圣尊赐了医书挑选了几个聪慧之人研习,自此便相传下来,沿袭至今。”

“喔!”云末兮看了一眼邾邪鈗辰。

两人心中明了,看来是圣尊王楽故意为之,不想让麻衣族人知道所中之毒,那些研习的医书里并没有记载瘴毒的部分,难怪数百年没有找到解药。

她不想戳破,“也许只是名字不同而已。待闲时想借医书一观。”

那位医者看向圣女。

“这个没有问题。姑娘可以随时取阅!”圣女说。

“多谢!族人所中之毒,我自会调配汤药,写好药方,按照这个方法来服用。短则数日,长则月余,便会有成效。”

“太好了。”圣女和众人欣喜异常。

“不过,因为族人中毒已经很深,这么多年深入骨髓。短期虽会有成效,但是要彻底根除,必须按照我的方子长期服用。看每个人体质和中毒的深浅,彻底根除需要数月或数年,才能完全在阳光下生活。”

“如此已经很好。云姑娘何时能开始医治?”圣女又感激又激动。

“我需要几个助手,也顺便将方法教给他们。所以还需要谷中的医者们相助。”

“姑娘尽管吩咐!”刚才那位医者首领也激动的说。

“那请给我们安排一间宽大的房间,这就开始吧!对了,我需要烛光。不然看不到。”

“快去安排!”圣女命令。

下面有人急急的去安排。

不一会便安排好了。

云末兮和邾邪鈗辰跟随众人带领到了一间宽大的洞内,已经点满了油灯,明亮宽敞。

麻衣族的医者们包裹严实,眼睛都用薄纱隔了一层,才敢进来。

云末兮便开始写药方,又将带来的红石取出,按照不同的比例让医者们切治熬煮。

大家都忙活起来,她坐镇其中指挥淡定,众人积极的配合着,邾邪鈗辰也一起帮忙。

又有些药材谷中没有,云末兮便跟邾邪鈗辰详细描述。

所幸他对医理也略知一二,于是出外登到云梦上最深最高处寻找。

云末兮便带着众医者在洞中继续熬煮。

一直忙碌了两天,邾邪鈗辰才回来,果然带回了所需要药材。

忙活了几天,终于制作了一批丹药。

麻衣族的医者也基本都学会了药方和制作方法。

选了一批年轻精干的卫士先试用。

果然过了一些日子这批人便觉得身体轻便许多,平日的一些症状也没有那么严重,甚至在太阳刚落山还未全黑的时候也敢蒙着眼睛走出山洞。

麻衣族人看到药起了作用都兴奋异常。

圣女又加派人手跟随医者一起继续熬制丹药。

云末兮还吩咐族人夜晚都要到河水中浸泡,辅以药丸和汤药一起治疗。

渐渐的麻衣族人已经掌握了方法,可以自己制作。

她也终于可以闲下来,不用亲力亲为。

看着麻衣族人全族动员忙碌着,个个都充满了热情和激动,洞中的欢声笑语也多了起来。

以前族人从未见过外人不觉得有对比,可是自从他们出现以后,族人也渴望着能像他们一样有美丽的眼睛,可以在阳光下来去自如。

这才觉得自己原来生活的像蝼蚁一般,只能躲在黑暗的洞穴。

所有有了对比,有了希望,动力激情也就更大。

看到麻衣族人的热情,心中也很高兴,虽然不是专门的医者,可是看到能帮助这么多人,也是非常的欣慰。

也许冥冥之中到了这里,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第一百四十章 故人之后

也许冥冥之中到了这里,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于自己有收获,于这些族人也是莫大的改变。

两人轻松的只需要稍微指导一下,也没人再管着他们。

拉着手在谷中散步,邾邪鈗辰看着她,“麻衣族人自己能制药,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这些日子这么操劳,这里饮食居住都太过粗简,你都瘦了。”心疼的摸摸她的脸。

“以前不觉得,现在觉得能治病救人真的是很开心的事情。”她兴奋的说。

他不以为然,人命对于他来说从来不算什么,不过看她高兴,他也高兴。

“你为什么会精通医术?”

“因为生我,我娘身体亏虚,长年躺在病榻上。我刚懂事就有个愿望,希望自己懂医术长大了能治好我娘的病。云家有许多医书收藏,所以就自己偷偷的学。只是还没等我学好……我娘就走了。”

想起自己为了学医从小吃了许多苦,结果却没能救得了娘亲,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他轻揽住她的纤腰,安慰道:“你现在救了这么多人,当初付出的辛苦也值得。”

云末兮微笑着点头。

“两位,圣女有请!”身后有声音传来。

两人转身看,原来是圣女的侍女,含羞的低着头。

跟着侍女走到许久,这次却是到了一个单独的洞穴,里面很是宽大,陈设也相对华丽一些。

圣女一身白色的麻衣端坐着,看到二人到来,微笑着点头。

“两位这些日子辛苦了。第一批测试的族人身体都好了许多,对于两位的大恩,真是无以为报!”

“圣女无须客气,这也是举手之劳,能帮到你们,我心里也很高兴。”云末兮说。

“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之前多有得罪,也是迫不得已,还望莫要怪罪。”

“不会,大家最初各有立场,有冲突也是可以理解。如今疑团也渐渐解开。希望族人早日康复。”

“是啊!”圣女欣慰的点头,仔细的端详着云末兮,“有一件事第一次看到你就想问,只是当时情势所迫,没顾得上。”

“不知何事?圣女请问!”

“姑娘为何会吹奏摄魂曲,听属下汇报既然还会御鹰之术。击退了闻香谷中的鹰群,是吗?”

云末兮点点头,“是!”

“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圣女客气,小女子云末兮,这位是邾邪鈗辰。”

圣女眼中有些波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颤抖,“你姓云?”

她点点头。

“你可是来自扬州……云家?”

云末兮有些吃惊没想到她竟然知道,点点头,“正是!”

圣女常常叹息一声,“你可是云飞扬的后人?”

“正是小女祖父的名讳,不知圣女如何知道?”

麻衣族圣女看着远方怔怔的发呆,一声不吭,满是皱纹的脸一瞬间仿佛又苍老许多。

云末兮看了下邾邪鈗辰,两人都有些诧异。

看她脸上有痛苦的神色,也不便再追问

过了许久,圣女才苍凉的说道:“他……是我的师傅。”

“师傅?云末兮吃惊的站起来,“圣女……你是说我的祖父是你的师傅?”

她艰难的点点头。

五十年了,这个名字刻在她心里,如今重提一颗心被揪的生疼。

“这么说,五十年前入鬼谷的那对夫妻,就是末兮的祖父母?”邾邪鈗辰也有些意外。

“哎!”圣女长叹一声,从失神中略微清醒一些。

重新端详着云末兮,点点头,“这么仔细看果然像,难怪长的如此美貌,原来是遗传了师傅。”苍老的声音慈爱了起来。

云末兮也很是激动,从小就没见过祖父,对他一无所知。只是不停的收到他传来的书信,指示云家该如何做。所以这个祖父对于她来说是一个迷,也是如今最渴望见到的人。

“可否详细说一些祖父的事,我从小……就没见过他。”

“哎!可怜的孩子!没想到师傅真的一去不返。”圣女叹息道。

“当年的事到底是如何?按圣女所说我的祖母当时死在了鬼谷中吗?”她有些焦急的问。

圣女看着她,眼中有怜,有疼,那些尘封的往事,从她的心底浮了上来。

“师傅……知道他名讳的人并不多。世人只知道扬州云家,却并不知道富甲天下的云老爷云飞扬,其实就是名动天下的百灵生。”

云末兮和邾邪鈗辰都吃了一惊。

虽对自己祖父不了解,但对百灵生的传闻知道一些,因为不在江湖走动所以了解不多。

可是邾邪鈗辰却知道比较详细。

百灵生是数十年前江湖中一个神秘又传奇的人物。

他武功深不可测,相传已是天下第一,而且侠义心肠,帮助过的人数不胜数。

更主要的百灵生才识过人,学识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闻名于世的大才子。

当时唐朝大厦将倾,不管是唐朝天子还是各方诸侯都想拉拢百灵生相助,以巩固自己的统治。

文治武功堪称天下第一,但是百灵生神龙见首不见尾,见过本人的少之又少,所以越发的传奇。

虽然许多人得到过他的恩惠和帮助,但是却始终没有人能更具体的描述他的样貌。只是传说是一个俊美非凡的奇男子。

江湖中人便送他号外——百灵生。

数十年前,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都有他的影响,唐朝灭亡之后百灵生也突然消失。

从此江湖中只有他的传说,却再无人见过。

邾邪鈗辰虽然也没见过但是却听自己的师傅提起过。

他的师傅——北冥,也是一位武林奇人,自持练成了冰魄神功,年轻好胜曾想称霸武林。

当年北冥出山遍寻高手挑战,纵横江湖数年都没遇到敌手,于是就想要挑战传说中天下第一的百灵生。

各方打听等待许久,终于机缘巧合下见到了百灵生。

纠缠之下百灵生同意比试,两人大战三日,最后一招之差,北冥还是输了。

百灵生本可杀了他,但是他不但没杀,还请北冥喝酒。

两人文采武功都在伯仲之间,英雄惜英雄,谈天说地对酒当歌,大醉数日,好不畅快。

北冥衷心的敬服百灵生,于是发誓从此隐居北域雪山,永不再入江湖。

想到这些邾邪鈗辰心中感叹,没想到云末兮竟然是百灵生的孙女。

冥冥之中,果真是缘分,命中注定。

看着她,越发的移不开眼。就跟她的祖父一样,聪颖机智,博学,又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

第一百四十一章 回忆往昔

看着她,越发的移不开眼。就跟她的祖父一样,聪颖机智,博学,又有一颗温柔善良的心。

自己是何其的有幸,能得到她的相伴和青睐,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云末兮却盯着圣女,有些激动,一直以来,这个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是那么的神秘莫测。

虽然存在于世,却连自己的儿子的葬礼也没出现的人。

将偌大的云家交给十岁的孙女,是怎样的苦衷让他从此消失于世。

如今终于得到了一些消息,怎能不激动。

“请您详细的告诉我当年祖父的事。实在是我对他一无所知,从未谋面。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恳求着,引起心底的无限感伤。

圣女看着她,眼中慈爱又同情,带着悲伤的语气说道:“师傅是这天底下最完美,最多情,又最善良的人。他悲天悯人,心怀天下。一直资助百姓,暗中相助朝廷。虽未入仕为官,却是当年大唐皇帝的幕后军师。可是唐王朝已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师傅一人之力又何以拯救天下。何况皇帝虽然器重师傅,却也任用奸臣。纵然师傅有通天的本领,也不能挽救唐王朝的劫数。”

云末兮听她如此说,忍不住感到心酸。

“眼看着泱泱大唐王朝即将走到末路,而受苦的将是天下的百姓。师傅心中煎熬无比,他想到了传说中的无字天书。据说天书通天彻地,鬼谷子神通广大、能未卜先知。他希望能到鬼谷探究鬼谷子的预言和无字天书,能从中找到拯救王朝的办法——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祖父一定很失望吧!”想到大唐王朝还是最终灭亡,云末兮也猜得到祖父当时的心境。

圣女点点头,“传说毕竟是传说。多年后我一直在想,那时对于师傅来说就是一个精神的寄托!他不甘于这样的失败和绝望。想让自己从绝望中得到一线希望,所以把一切寄托在鬼谷中。”

回忆着往昔,苍老的脸上也泛起了一丝神采,因为那段岁月对于她来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云末兮静静的听着心绪难平。

邾邪鈗辰静默着,心中突然也能明了当年百灵生的心境。自己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到鬼谷一探究竟,不也正是希望得到神奇的力量相助,从而实现愿望吗?

有的时候对传说的相信,其实只是一种心灵和精神的寄托?

又或者只是内心的一种希望——冥冥之中得到助力,从而达成所愿?

这是不是也说明自己其实对于未来,对于心中所愿,虽然充满信心和自信,但是心底最深处却因为情势所迫,有着一丝无力感和隐隐的担忧,所以才一心想要得到更多的支撑?

他不想过多的去深思,因为他从来都是强势,霸道,狂傲的。

想得到的一定会得到,一定会实现。

他的心不允许退缩,畏惧和无奈,更不需要支撑。

因为他的目标是如此的坚定,志在必得。

“那我的祖母呢?”身旁的云末兮殷切的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圣女眼中泛着光彩,“你的祖母,是这天底下唯一能般配百灵生的人。她就像如今的你一样,聪颖美丽又善解人意。我本是她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可却从不当我是下人,而是以姐妹相待。学武是我的心愿,她了解我,便要自己的夫君收我为徒。”

云末兮静静的听着,看着她脸上的光彩突然同情起她来。

“师傅看我天资不错,拗不过你祖母,便答应了。那时候师傅一共收了三个弟子,我是唯一的女弟子。那段时光是多么的美好,师父师娘坐在院中,看着我们三人练武。”

圣女说着思绪飘回了几十年前,那时候的她青春美丽。

阳光暖暖的照着,她和两位师兄练着武,剑气震落满院的花瓣。各色缤纷,有红的黄的白的,随着剑光飘落满院,那么的美丽。

五十年了,她再没见过那样的色彩和美丽,也再没享受过那样的阳光。

这一幕,无数次在她脑中、梦中回想,可是却再也回不去了。

时光一去不复返,斯人已逝。

如今的扬州云家,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云末兮看着她,在这黑暗的洞中生活了五十年,过着清苦的日子。不能生活在阳光下,这么多年这样熬过来,内心该有多少的心酸。

而这一切的付出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她的一生的美丽便熄灭在这黑暗的洞中。

两行清泪,静静的流淌下来。

对于圣女——云末兮心中感激又心疼。

一只大手轻轻的握住她紧扭在一起的双手。

那个一直浑身冰冷的人,此刻的手掌却温暖无比。

没转头看他,她含泪一笑,心中安慰无比,至少自己被圣女幸运多了。

圣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半响,才又开口,“师傅决定探访鬼谷,师母不放心执意跟随。那时候你父亲刚满月,师傅从来拗不过师母,最后也只得答应。大师兄留在云府照顾你父亲和云家,我和二师兄跟随师傅师娘找到了这里。可是当时的麻衣族圣女不愿告知鬼谷所在,就像你们所经历的那样,除非以命抵命。师傅不忍用武力威逼,何况也不可能杀尽整个麻衣族人。决定放弃退出谷去。”

“所以你便答应留下来?”云末兮也猜到了。

圣女点点头,“我和二师兄感念师傅的恩情,不忍心他的希望破灭,遗憾退走。便答应留下来用我们的一生让师傅进谷。起初师傅师娘不同意,可是我们以死相求,师傅才同意了。”

“你们从此便留在了麻衣族?那你的二师兄呢?”

“当时的圣女已经年老,看我资质绝佳便让我接任圣女之位。二师兄武功高强,如今已是长老之首”圣女说。

云末兮点点头,原来那位灰衣长老便是她的二师兄。

“那入谷以后如何了?”

“哎……我们等了许久,却只是看到师傅一人出来。那时候的他状如疯癫,心如死灰,昏迷了许久才醒过来。过了许多时日,他才振作起来。我才知道鬼谷中设了重重机关,乃是当年鬼谷子算到会有人入谷所做的考验。他们两人坠落到一个熔岩洞中,但是只可以选择一人独活。”

两人回想自己当时九死一生的经历,也明白了当时的情形。

第一百四十二章 遗憾终生

两人回想自己当时九死一生的经历,也明白了当时的情形。

“师母不想拖累师傅,让他独自先走。他当时探究鬼谷的愿望太过强烈,一心想着能从中得到解救天下的希望。所以他犹豫了,也失去了判断。那一刻他觉得为了天下可以放弃一切,包括自己的命。所以不能冒险去尝试两人俱毁的结局。而且他过于自负自己的武功,认为可以先走再想出办法回去救出师母。”

云末兮紧张的听着,她曾经也想用这个办法让邾邪鈗辰先走。

“可是当他走过那座玉桥,发现桥面很是宽敞,再想回转去救师母,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了。”圣女说,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觉得疼痛。

“这是为什么?”云末兮和邾邪鈗辰都感到不可思议,当时他们判断认为只是一个**阵或者是障眼法,怎么会再回转便找不到呢?

“因为师母在他转头走掉的一刻,虽然知道他的心思,也是自己鼓励他离开。可看他真的走了,那一刻想来也是心灰意冷吧!被爱人丢弃终究痛苦,也不想再拖累他,自己跳入了熔岩之中。”

圣女轻柔的说着,一切犹如昨日。那个情同姐妹的人,就那样的永远留在了鬼谷之中。

云末兮却听的浑身颤抖,祖父母所经历的她和邾邪鈗辰也经历过。

一念之差,瞬息间的选择,也许将遗憾终身。

那样的时刻容不得片刻的执念,片刻的犹豫,否则将万劫不复。

那只握着她双手的大掌越发的紧,仿佛在给她力量。

转头看着他,四目相对,眸光波动,千言万语如此的深情。

也许他们之间的爱情会比祖父母的更加坚定吧!

“谢谢你!”她对他轻声说。

如果那时那一刻没有愿意相伴、同生共死的决心,注定会败在那场考验中。

圣女看着他们,欣慰的点头,“想必你们也经历了同样的考验。但是你们比他们幸运太多。又或许不是幸运,那一刻你们没有其他杂念,没有放弃彼此,所以能共度难关。”

“祖父当时一定悲痛万分后悔莫及。”

“当他独自走上通向鬼谷的路,才清醒过来,原来一切是幻象是心中的执念。但是已经晚了,那个他深爱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但是他还给自己希望,只要能拯救天下一切付出和牺牲都值得,所以独自去了鬼谷。”

“可是他既然到了鬼谷,为什么没看到无字天书呢?”云末兮不解的问。

圣女摇了摇头,“这一点师傅自己也想不明白,他在谷中住了几日,白天黑色四处寻找,始终一无所获。传说中的一切都没有,只找到鬼谷子的预言。”

“预言?什么语言?”邾邪鈗辰忍不住问,他想起了那个书卷中的话。

“鬼谷子留下一个书卷,卷上有预言,好像是说太过执念,变会注定失败。也预示了天下必定会分崩离析,陷入混乱。还说,天下分久必合,终究阴霾散尽,晴空必来。师傅舍弃了妻子却只找到这几句话,悲伤绝望,本想在谷中自裁跟随妻子而去。可终究还是活着走了出来。”圣女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

想起当年师傅走出鬼谷那副绝望空洞的眼神,她和二师兄想尽办法才让他活了过来。

无数的劝说,才让他的心底燃起了新的希望。

她永远都记得那一天,看着师傅苍凉悲伤的背影,靠着最后一丝信念强撑着渐渐远去。

从此他们将永远分隔在两个世界。

她哭的晕倒在地,二师兄也悲痛欲绝。

人世间的生离有的时候比死别更艰难。

这么多年,圣女已经无泪可流,云末兮和邾邪鈗辰也静静的坐着。

屋内寂静无声。

“师傅离开以后我们便失去了联系。直到半年以后,有一日发现在外围巡逻的玉爪,飞回来的时候足上绑着一封信。”

“是祖父写来的?”

“不,是我们的大师兄,他找不到闻香谷的入口,听师傅说过闻香谷豢养了玉爪。便想办法抓了一只绑上了信,希望我们可以看到。”

她叹口气说道:“信上说当初师傅从闻香谷出去以后,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他一心想拯救的大唐王朝已经完全灭亡没有了任何希望,天下战乱,分崩析离,百姓失所,生灵涂炭。在失去了心爱的妻子和弟子们之后,他却什么也没得到,什么也改变不了。心中的信念彻底的崩塌,大病一场,差点死去。”

云末兮的心绞痛起来,她能理解和想象当年祖父的绝望。那么高傲的人,最终却败的那么惨。在付出一切之后却是彻底的失去。

“师傅病愈以后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已无力回天。心中对爱妻的思念,对徒弟们的愧疚,越来越让他无法原谅自己。便决定离开中原,远走海外孤岛了此残生。”

“原来祖父是因为这个才远走天涯的。”云末兮终于了解。

“师傅本想独自走,可是大师兄誓死追随。也知道从此以后跟我和二师兄再难有重逢之日,便想办法传了那封信跟我们告别。当我们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而我们也无从再传递消息。从那儿以后便失去了联系。一晃五十年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师傅的孙女。此生已无憾!只是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是否还好?”

云末兮百感交集,“祖父的这些事没有人跟我说过。我问过父亲和星奇,但是他们都知道不多,也不远多说。只是经常会收到祖父派赤鸢送来的书信,指示一些云家的事务。”

“星奇?”

“对,他现在是云府的大管家。”

“嗯,我记得他。我们离开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小书童。我们都老了。师傅当年离开的时候你爹爹还小,不到一岁。可怜从小没有父母照顾。哎!师傅竟然没带你爹爹一起离开,到是出乎我的意料。”

云末兮也有些伤感,原来不只是自己,爹爹也是从小没有得到过父母亲人的爱。

“我猜想,祖父当年离开也是存了必死的决心,所以不想让爹爹也跟着他死。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改变了心意,决定重新振作,培养爹爹振兴云家,等待时机帮助真正的王者统一天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爱的取舍

“是吗?”圣女有些惊喜,“师傅的心没有变,他虽然离开了中原,还是心怀着天下。像他那样的奇男子又怎会被打倒。”

“可是圣女,你是如何认出我的呢?”云末兮心中还有疑惑。

“嗯,那是因为你所吹奏的摄魂曲和训鹰术,其实是鬼谷子的书中所记载的。”

“是吗?为何我们在鬼谷中没有看到?”

“那是因为当初师傅从鬼谷中带出了几本鬼谷子的书卷,其中就有一篇是曲谱。记在有摄魂曲还有训鹰术,也都是鬼谷子所谱写。麻衣族有一份圣尊抄录的曲谱,只有圣女才可以通篇研习。”

“那就是了,我在云府的书房中找到一份抄录的曲谱,因为好奇便自己学了。但是那份曲谱并不全,应该是后来爹爹重新抄录的,不知为何只抄录了小部分。所以我吹奏出来威力不如你的。”

圣女慈爱的说:“是啊,你吃亏在曲谱不全,而且你内力虽高不会武功,没有很好的发挥摄魂曲的威力。那日差点便杀了你,你不会怪我吧?”

云末兮摇摇头,“圣女不用挂怀,那是小事。”

三人在洞内回忆诉说着往事。

洞室外一个灰色的身影一直站在那里,静静的听着。

脸上目无表情,垂在袖中的双手却轻微的抖着。

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再次提起,还是心绪难平。

当年的他,正是青葱少年,却要从此生活在黑暗中,从此不见天日。

心中是那么的不舍和不甘,可是为了恩师——因为那是恩师的愿望。

更为了那个他爱慕的女子——他的师妹云綵。

凡是云家的人,师傅百灵生都会赐名。

收徒以后师妹便改名云綵,而他便是云顒。

他们朝昔相处,一起练功,一起玩耍。

渐渐的少年和少女都长大了,少年心中慢慢的生出了情愫。眼神总是追随着那个年轻美丽的身影。

可是他发现云綵的眼睛总是跟随着师傅和师娘,喜欢围绕在他们身边,总是那么的开心又快乐。

渐渐的他发现,原来云綵眼中看的只是那个世上最完美最优秀的男子。

云顒想表白的话语咽了回去,只能将它留在心中,默默的看着她,只要她开心就好。

可是云綵是有分寸的人,她爱着她的师傅也同样尊爱她的师母——那个跟她情同姐妹的女子。

所以她的爱只有深埋心底。

一直到了闻香谷。

一命抵一命才可以入鬼谷,当面临选择时,云綵毫不犹豫的说,她愿意替师傅留下来,愿意永远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看着师傅师母,云綵的眼睛那么的明亮,坚定,又是那么的开心!

终于可以为了她所爱的人付出她的爱。

她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而他,不能独留她在这里,云綵在哪里他云顒便在哪里。

纵然一生不能活在阳光下,他也愿意,因为云綵就是他的光,他的一切美好!

于是他也欣然说:我也留下!

云綵欣喜的看着他,眼中的光彩仿佛彩霞映照了整个天空。

那一眼这么多年一直珍藏在他心底最深处,望之一眼便为之付出一生的等待。

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也以为从此没有了师傅的身影,云綵便会看向自己吧!

师傅从鬼谷出来,迈着悲伤的步伐走出闻香谷的时候。云顒虽然伤心欲绝,可是看到身旁的云綵,他的心却是满满的。

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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