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无虞 - xp1024.com
《王妃无虞》


第一章 一生无虞

曾经以为上天是不公平的,有人健健康康的享受生活,而有些人,只能忍受病痛折磨,等待命运的裁决。

当亲眼看到自己的新生,感受到心脏有节奏的跳动声,无虞笑了。

定安侯四十开外才得一幺女,喜不自胜。低头瞧着怀中襁褓里的小肉团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他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小家伙柔嫩的小脸,想来是他掌心的厚茧让小家伙不舒服,她咧了咧嘴,似哭非哭,委屈巴巴的。定安侯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叹息道:“本侯戎马一生,与夫人离多聚少,膝下方才无垢、无病两子,没成想这把年纪了,夫人还为本侯产下一女,实在叫本侯好生欢喜呀!至于丫头的名字嘛~无垢无病…”

定安侯不由站起了身,将幺女递给产婆抱着,自己在房中踱步,捻着须思忖“总不能叫无灾吧?”

侯夫人一听急了,哪里管得了产后虚弱,挣扎着爬起来,嗔道:“侯爷,她一个女儿家,您给取这么个名字,叫她长大后,如何见人呐?”

“本侯也知道这名字不可取,夫人你莫要着急,为夫这不是正想着嘛。”

见妻子半趴在床边,定安侯赶紧上前扶她重新躺好,出言好生劝慰。侯夫人还是不放心,心思一转,似是想到了,笑着说道:“依妾身看,不如就叫无虞吧?女孩儿家,若能一生无虞,侯爷与妾身也就放心了。”

“一生无虞…无虞…”

定安侯念了好几遍,似是想起什么,不由皱起了眉峰,也就片刻,他又舒展了眉,笑道:“那便听夫人的,就叫无虞,单无虞!”

尚在襁褓中的无虞听了这个名字后笑了。看来,不管是在哪个时代,父母对她的期望,都是希望她能一生无虞。

前世受先天性心脏病折磨不由她,这一世她定要如父母期望那般,一生无虞。在母胎里挣扎了大半天,她也累了,迷迷糊糊在产婆怀中睡着,也没听到后来定安侯与侯夫人又说了什么。

侯夫人中年得女,当真是如珠如宝,不肯将孩子交给奶娘,偏要自己带。因此,无虞从出生就待在母亲身边,除了经常见到定安侯这个父亲,就是两个哥哥。

大约是侯夫人太紧张女儿了吧,两个儿子来看妹妹都被她挡在了门外,可怜两人只能眼巴巴地远远看一下,便被赶走了。

侯夫人在床上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无虞基本都是睡过来的。说起来,她挺不好意思,每次醒来就是饿了,吃饱了又犯困,就连定安侯来了想要逗弄她,她也没心思理他。有时候侯爷跟个孩子似的,还不让她睡,惹毛了无虞她就哇哇大哭,以至于后来侯爷来了,无虞见了他就哭,一来二去,连侯爷都被侯夫人挡在了门外。

满月那天侯府格外热闹,无虞睡得正香甜,耳边的吵嚷声太杂乱,她很不高兴地睁开了眼睛。甫一睁开眼,就见满堂花花绿绿的宾客,一个个笑哈哈地说着恭贺吉祥词,见无虞醒来,还跑过来逗弄她。

看着眼前的妇人们,无虞很烦,小嘴一憋就要哭出来。这时,门外一声喊“皇子与公主们驾到~”

紧接着,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有侍卫装扮的,也有宫女装扮的,他们进来后有序地分开而站。之后,几位锦衣华服的大小少年走了进来,满堂宾客纷纷躬身行礼。

无虞第一次看到这种现场版的古代皇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也忘了哭。这群少年人夺走了所有人的眼球,自然也就没人在注意她了。当然了,除了侯夫人之外,她可是一直抱着无虞,将她护在怀中。就连奶娘几次想从她手中接过无虞,她都不肯。

终究她是侯府的女主人,今天来的客人非富即贵,就连皇子与公主都来了,她不得不出来与侯爷一起宴宾。

侯夫人一再叮嘱奶娘好生照看无虞,命她先将无虞抱到后院去休息。奶娘抱走了无虞,离开了吵杂的人群,无虞很快又昏昏欲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有几条身形矮小的人影闪了进来。有个男童压低稚嫩地声音说道:“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公主五皇子六公主七皇子,我娘可宝贝我这个妹妹了,那真是如眼珠子般紧张着呢。咱们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千万不能让我爹娘知道,看完咱就出去哈。”

“噔噔噔”几道脚步声响起,一群少年人就到了跟前。无虞赶紧闭着眼睛装睡,就听到一个软软糯糯地小女生的声音响起“哇,无病你妹妹的皮肤好白好嫩呀!”

无病嘿嘿笑道:“四公主,您是不知道,虞儿刚生下来的时候可丑了,小脸皱巴巴的,还红彤彤的,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自个儿乐了起来。四公主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真不敢相信,刚出生的婴儿和出月的婴儿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其中一个干净清越的声音说道:“我倒是听太傅说过,他说刚出生的婴儿只是刚刚成型,五官还未曾展开。因为皮肤过于幼嫩才会显得红彤彤的,婴儿每天都会有变化,随着时间慢慢成长,婴儿的皮肤和五官都会有变化,我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无虞睁开了眼睛,她忍不住想要认识拥有这么好听声音的主人。这一看她竟看呆了,说话的是个六七岁的孩子,长得实在是粉雕玉琢,雌雄难辨。可他作男孩子装扮,应当是男孩吧?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女扮男装,古代人就喜欢女扮男装,尤其宫里的公主们,就喜欢扮作男孩子跑出宫,剧里不都这么演么?

“咦,你们快看快看,她醒了。”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群少年人齐刷刷看向了无虞,无虞有点目瞪口呆,傻傻地与他们相对。无奈,困倦袭来,她忍不住地打着哈哈,在他们的注目礼下,缓缓闭上眼睛睡着了。

少年们愣愣地看着无虞,似是没有想到她这么贪睡,不由又哄然笑了起来。无病吓死了,就怕他们的笑声被人听到,引来母亲。

第二章 无良皇子

花开花谢又一春,正如去年的此时,也是百花盛放,满城生香。

定安侯府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却原来是定安侯的幺女满周岁,侯府大摆宴席,宾客络绎不绝。在这太平盛世,如此景象,倒是格外安逸祥和。

待宾客就位,侯夫人抱着宝贝女儿出现在众人面前。犹记得当初侯府幺女摆满月席那会儿,这小家伙还是个襁褓中的贪睡虫,如今再见,竟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停地流转,似是要将满堂宾客都看清一样,那小模样着实惹人喜欢。

有位夫人忍不住走上前伸出手笑道:“这孩子可真精神,长得又漂亮,侯夫人可舍得让妾身抱抱?”

侯夫人仔细一瞅,原来是兵马司总兵夫人,人家的相公是自家侯爷的下属,她虽舍不得将女儿交给别人抱,但这个面子她得给人家。于是,很大方地点了点头,就将无虞递给了柯夫人。

柯夫人身边还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大的大约十来岁了,第二个大约五六岁,最小的是女孩儿,大约三岁多的样子。

女孩儿被奶娘抱在怀中,看到自家母亲抱着别人家的孩子,还一脸喜滋滋的。大概是天性吧,小姑娘不高兴了,一噘嘴就哇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这下可把满堂宾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柯夫人抱着无虞不肯撒手,又着急自家女儿哭泣,走到奶娘面前没好气地说道:“你是怎么抱凤儿的,看她哭成这样!”

奶娘告罪地俯身作揖,正欲解释,小姑娘两手张开,身子前倾,意思很明显,要她抱。看到这儿,柯夫人一笑“你个小淘气鬼,怎么啊,还吃小虞儿的醋呀?小虞儿长大了要给你做嫂嫂的,你可不能吃嫂嫂的醋啊!”

一听这话,满堂宾客哗然,私下里窃窃私语。侯夫人不由冷了脸,从柯夫人手中抱回无虞,说道:“柯夫人,有些话可不能乱说,我家侯爷可从未与本夫人说起过,他已与总兵大人私下里为两个孩子定了亲。您这样说,日后,怕是会耽误了孩子们的终身大事。”

侯夫人这样说,已经是给足了柯夫人面子,柯夫人却笑嘻嘻地说道:“侯夫人,你我两家的关系可不比旁人,待侯府小姐长大了嫁去我家,咱们两府不是更加亲厚了吗?”

柯夫人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装糊涂,侯夫人勾了勾唇“侯爷与总兵大人都是效忠天启和皇上,何来我们两家亲厚之说?柯夫人可要慎言呐!”

柯夫人还待辩解,她的二儿子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裙说道:“娘亲,咱们出来时父亲曾叮嘱过,让咱们早出早回。侯府小妹妹周岁礼我们已祝贺了,不如就回了吧?”

听了儿子的话,柯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心下一紧,看着侯夫人不自然地笑了笑,欠身道:“是呢,临出门前大人不放心我带着三个孩子,叮嘱我早些带他们回去。侯夫人,实在抱歉,我就带孩子们先行离开了。”

侯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宽慰道:“既是如此,那柯夫人就请先回吧。”

柯夫人带着三个孩子以及家仆离开后,镇国公夫人与太子及皇子公主们驾临,侯夫人将无虞交给奶娘照看,她自己忙着应酬女宾,又是好一番折腾。

到了后院,单无病支开奶娘和伺候的丫鬟等人,自个儿抱着无虞来到了后花园。后花园有个网兜,单无病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躺在里边荡着玩儿。

他把无虞放进网兜里,小无虞才刚刚学会走路,还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甫一进了网兜,摇摇晃晃,身体失去了平衡摔在了网兜里。偏单无病还兴冲冲地推着网兜,使得网兜荡起来,哈哈笑道:“虞儿,好不好玩啊?”

可怜的小虞儿感觉这个二哥太不靠谱了,她总觉得自己会从网兜里摔下来。她还这么小,摔下来肯定一命呜呼。现在的她,有健康的身体,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她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这个网兜让她好害怕,呜呜呜,谁来救救她?这个二哥好讨厌啊,看来她只能使出必杀技了。

哭!单无病正高兴着呢,突然,无虞哇哇大哭起来,她这一哭,单无病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得将网兜荡来荡去的哄她。殊不知,他越荡网兜,无虞哭的越厉害。

无虞的哭声引来了几位皇子与公主,无虞满月那天他们来过,这一次也是为了偷偷来看无虞才摸进了后院。

一直没找到单无病,他们正着急呢,谁知却听到小孩子的哭声,他们一乐,循着声音找来,就见单无病对着网兜里的无虞做鬼脸,可无虞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单无病就差叫她姑奶奶了。皇子与公主们都嘲笑单无病,单无病一个头两个大,求道:“你们别光看热闹了,虞儿若是再哭下去,我娘肯定就会过来的,赶紧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她不哭了。”

四公主摸着下巴围着网兜转了一圈,其他人也在看着网兜里的无虞,冥思苦想。可对于无虞来说,这帮半大的孩子简直就是魔鬼,谁知道他们会出什么馊主意。

因此,无虞更害怕了,哭的更大声了。六公主还算有点爱心,她拍着无虞的后背哄她“小无虞不哭了啊,只要你不哭,本公主下次来的时候就会给你带宫里的糕点给你吃,御厨做的糕点可好吃了呢。”

四公主跟他那个哥哥一样,荡着网兜,也不知道是哄她呢,还是自己想玩儿。可怜的无虞在荡来荡去的网兜里哭到绝望,她对自己说,这辈子她也不想再看到这帮熊孩子了。

几个孩子办法用尽,也没能让无虞止住哭泣。正在大家束手无策之际,五皇子走到无虞跟前,慢慢将脸凑到她的面前,恐吓道:“你要是再哭,等你长大了,我就把你娶回王府,让你天天睡在网兜里。”

第三章 有口无力

见轩辕澈得躲,成了无虞的座右铭。她不要长大了嫁给比女人还好看的娘娘腔,她不要未来的人生只能睡网兜,她更不要成为王妃。

轩辕澈成功哄得无虞不再哭泣,单无病等人都崇拜地看着他,恭维他。轩辕澈却很高冷地说道:“一个小孩子而已,哄哄嘛不就得了。”

因为他是靠近无虞说的,其他人根本没听见,所以,都很好奇他跟无虞说了什么,她竟真的不哭了。

要知道,他们可是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让小姑娘停止哭泣,他们当然特别好奇轩辕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只可惜,轩辕澈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不管单无病等人怎么纠缠,就是套不出他的话。

简单来说,无虞的幼年时期是在宠爱中度过的。当然了,除了一个不靠谱的二哥,还有一帮子不靠谱的皇子公主们。

随着年纪慢慢增长,单无病也没那么多时间窝在侯府了。十三岁的他入宫伴读,每月也就在家待几天,或许是相见不易吧,单无病每次回家都不忘给无虞带好吃的好玩的,倒也舍不得捉弄她。毕竟,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谁不是宠着疼着。

单无垢已经十五岁,少年儿郎,常年戍守边关,保家卫国,这几年倒甚少回帝都。

五月寒食节即将到来,侯夫人挂念在边关的丈夫和儿子,带着女儿无虞上山进香。无虞自是高兴,想她长到七岁出门的次数两个指头都掰不完,她真是快发霉了。

坐马车到帝都城外二十里的望城山大约一个多时辰,城外石子铺就的道路多颠簸。马夫受侯夫人之命马车赶得慢,倒也不至于颠的太难受。

一路上,无虞透过卷帘贪恋地看着外面的景色。道路两旁树木成荫,偶有桃香飘来,她伸长了脖子到处寻找,终于在道路旁边看到了桃林,便嚷嚷着要下车摘桃。

侯夫人向来疼爱她,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哪里舍得让她不开心,唤马夫停了马车,命几名丫鬟与奶娘好生照看着无虞,一行人进了桃林摘桃。

五月桃子毛多,丫鬟和奶娘哪敢真让她碰桃子,就让她在旁边看着,指着哪个桃,她们就摘哪个。

小姑娘玩的不亦乐乎,虽说不能亲自摘,但也还是兴致勃勃,蹦蹦跳跳着指挥,不消片刻,丫鬟们和奶奶就摘了一食盒桃子。

没办法呀,这小祖宗要摘桃,她们准备的糕点都给倒在布包里包起来,食盒拿来装桃了。

满载而归,正欲离去,无虞眼尖,看到桃林深处若隐若现,似有一座木屋。她个头小,趁丫鬟们和奶娘不注意,一下子钻进了桃林,吓得她们跟在后面叫唤。

侯夫人听到声音,也急忙下了马车,直奔桃林。她赶到的时候,哪里还有女儿和丫鬟们还有奶娘的影子,当下顾不得许多,让随行保护的侍卫与她一同进了桃林寻找女儿。

侯夫人寻女心切,侍卫们阻拦不住,只好听命全力寻找三小姐。

无虞很后悔跑进了桃林,此刻她浑身都痒死了。她边走边扭着身子,模样滑稽,小脸都皱成包子型了。

好在走到了桃林的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座木屋背靠大山,前面一片空旷的草坪,四周种植着花卉林木。五月初的季节,榆木青葱,花香弥漫。

洁白的梨花花瓣在空中调皮地打着旋儿,洋洋洒洒铺了一地。远远望去,犹如青草坪上覆盖了一层白雪,别有一番风趣。

无虞被眼前的景色迷住,愣愣地看着,久久不能回神。有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也未曾发现。

白衣如雪,少年如玉,无虞发现他的时候,转身就跑。他不是别人,正是五皇子轩辕澈。

无虞懊恼自己点儿背,在这种郊外也能遇到他。刚刚还美好的犹如一副水墨画的轩辕澈,转眼间就化身成了恶魔,三两步追上前面的小身影,一下子拎住了她的后衣领。

无虞被迫转过身与他相对,却是低着脑袋盯着自己的脚,就是不看他。

轩辕澈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扫过周围一眼,没发现第三个人,不由问道:“你怎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侯夫人怕是急坏了。”

无虞穿着粉色轻薄衣裙,扎着两个包包头。她有些婴儿肥,轩辕澈拎着她的后领让她很不舒服,她就扭动着胖胖的小身子,这让轩辕澈想起不久前看到的一只肥肥的虫子。

轩辕澈仿佛被蜂子蛰了一口,松开了手,无虞得以自由,也不敢再跑,只得老老实实回答轩辕澈的问话“我与母亲上山进香,路上看到桃林里的桃子成熟了,便停马车摘了点桃儿,寻个乐趣。

不想看到这边有木屋,我好奇就过来看看,我母亲与丫鬟还有奶娘片刻就到。”

轩辕澈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倒是难得的机灵,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很严肃地说道:“难道侯夫人没跟你说过,不问自取视为偷这句话吗?”

一听这话,无虞抬起了头,对上轩辕澈似笑非笑的眼神,她敢肯定,这厮就是欺她是个孩子,所以唬她。

无虞不甘示弱,辩解道:“路旁桃林非宅内,怎就不能摘了?又没见写谁谁谁家的桃林,路人不可摘取。”

轩辕澈双手抱怀,饶有兴致地看着无虞“呦呵,你个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你可知,那桃林可是我求母妃找人栽种,如今你摘了我的桃儿,说说吧,打算怎么赔?”

无虞低着头,盯着自个儿的脚尖嘟囔“五皇子既将桃树栽在路旁,就应该想到桃子成熟了过路人会摘,怎地还用桃儿敲诈勒索了?”

轩辕澈正待继续跟无虞辩解,木屋走出来一人“哈哈”笑道:“阿彻,没想到还有人能让你哑口无言,这回总尝到有口无力的感觉了吧?”

第四章 路遇不平

少年地声音柔柔的,无虞忍不住抬头去看,同样一身白衣,穿在他的身上飘逸如仙。他和轩辕澈有三分像,同样美如冠玉,容貌竟是不分轩轾。但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很容易相处的样子,倒是比轩辕澈的清冷霸道更多了份随和。

两相比较,还是来人比轩辕澈更让人喜欢。无虞跑到他的面前嘻嘻笑道:“这位哥哥,你长得好好看啊,虞儿喜欢你。”

少年轻柔地摸了摸无虞的头顶,看向轩辕澈说道:“阿澈,这小丫头如此可爱,你怎忍心吓唬她?”

见无虞一副狗腿子样,轩辕澈凉凉地睇着她,神情冷淡地说道:“百里策文,你别忘了,你是来当质子的,还有心情管一个黄毛小丫头。”

百里策文并不恼轩辕澈的讽刺,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成为质子非我所愿,但也不能因此就失了人生乐趣是吧?今朝有酒今朝醉,年华易逝莫相负。”

“策文哥哥文雅高华,看得通透,实乃妙人也。”

无虞一时高兴,脱口夸了百里策文,倒叫百里策文和轩辕澈都好奇地看着她。百里策文蹲下身体,笑道:“你小小年纪就会看人了?还将我夸的这么好,策文哥哥都不好意思了。”

无虞翕动双唇,想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愣愣地看着百里策文。这时,侯夫人等人寻了过来,她一看到无虞就将她抱进了怀中,上下打量她。

“虞儿,你没伤着哪里吧?怎么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跑了呢,为娘都急死了。”

无虞抱住侯夫人的脖子,认错道:“娘,都是虞儿不好,一时贪玩害您担心了。”

侯夫人见女儿好好的,也就放了心。又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一副乖巧的模样,也不忍再责怪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脸说道:“娘方才发现你不见了,确实很着急,现在看到你安然无恙,娘亲就放心了。”

安抚好女儿,侯夫人这才站起身福礼“臣妇拜见五皇子、文皇子。”

轩辕澈和百里策文同时虚抬手示意侯夫人免礼,百里策文当先开口道:“夫人不必多礼。”

轩辕澈白了他一眼,眼中写着“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客人啊?”

百里策文以眼神回他“你又不喜繁文缛节,我便只好代劳了。”

无虞的目光在他二人地身上来回流转,心道:“策文哥哥果然是好脾气,也只有他才会忍受得了轩辕澈身上的冷气压。”

侯夫人似乎有意想要避开两位皇子,欠身说道:“臣妇不敢扰了两位皇子的清幽,这就带女儿上山进香,还望两位皇子容臣妇告退。”

两人再次眼神交汇,轩辕澈点点头“既如此,那夫人请自便吧。”

侯夫人抱起无虞屈膝一礼,带着侍卫仆从离开。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百里策文笑道:“定安侯夫人似乎不太想和你攀交,倒是与其他人不同。”

轩辕澈不甚在意地答道:“我父皇最忌结党营私,侯夫人这是为了避嫌,有何不妥?”

百里策文摇了摇头“阿彻,终究还是你的性子清冷了些。姑母的性子你学了个八成,但愿也能学得她冷硬的心肠。”

轩辕澈侧目身旁的少年,不由叹息“你我生在帝王家,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也别想太多了,等你成年后,父皇定会放你回国与亲人团聚的。”

“是吗?”

百里策文这一句看似疑问,可他的眼神里却透露出点点落寞。向来不擅长安慰人的轩辕澈,酝酿许久,才轻轻吐出一句“有我在,定保你在天启无虞。”

百里策文侧目他良久,脑子里思绪翻涌,不由暖心一笑。这一刻的亲情友谊,他是真的很珍惜。

上完香,侯夫人带着无虞原路返回。途径一片林荫小道,忽听有人呼救,侯夫人忙唤马夫停下马车。

她叮嘱无虞道:“虞儿,你在马车里别下来,娘亲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

无虞虽然人小,但实际年龄已成年,她听到呼救声,母亲这番下车定是要去查看究竟,怕她会有危险,无虞拉着母亲的手担忧地说道:“娘亲,那您小心点儿,虞儿会乖乖等您回来的。”

侯夫人没料到无虞这么懂事,心里一暖,颇为欣慰,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点点头“虞儿真懂事,娘亲很高兴,放心吧,娘亲就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说完,侯夫人掀幕帘下了马车。无虞透过卷帘向外张望,就见不远处有一个女人背上背着一个小女孩,正在往这边跑来,后面有两个人穷追不舍。

侯夫人走过去的时候,那女人差点撞在她身上,好在她及时停了下来,眼中还有未褪去的惊慌。

女人看见侯夫人衣着不凡,料得她身份不一般,不等侯夫人询问,她将背上的小女孩放下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夫人,行行好,救救我的女儿吧!”

侯夫人观她一身粗布衣裳多处还打了补丁,眼神朴实忠厚,不由将她拉了起来。这时,那两个人也追了上来,一看侯夫人通身装扮,也知她非富即贵,不敢招惹。当下两人一作揖,其中一个胖子说道:“夫人勿怪,小的们不是有意惊扰夫人。只是这妇人和这个孩子,我们得带回去。”

女人紧紧攥着小女孩的手,拉着她躲到了侯夫人的身后。侯夫人自然而然地挡在她们的前面,笑道:“哦?你二人且先说说,何故追赶她们?”

另一个瘦子拱手答道:“夫人容禀,实在是这林氏的丈夫欠了我们赌坊银子,她丈夫已经把她和她女儿都抵押给我们赌坊了。我们前去她家带她们离开,却不想她却带着女儿逃跑。我们若是不将人带回去,我们也没法交代,还请夫人莫要管这闲事。”

这一胖一瘦倒也算得上知礼,侯夫人默默笑了“你们俩将她们带回去,无非也就是转手再卖了。本夫人既然遇上了这事,你们说,岂有不管之理?”

第五章 两小无猜

一胖一瘦两个人面面相觑,胖子压制着脾气,再次作揖道:“夫人言下之意非管这闲事不可咯?”

侯夫人理了理衣袖,这才闲闲地开口“本夫人也不为难你们,说吧,欠了你们赌坊多少银子,我定安侯府替她们还了。”

一听定安侯府,两人惊讶不已。看看侯夫人,再看看那妇人和小女孩,咬了咬牙,说道:“原来是侯夫人,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侯夫人恕罪。今天就卖定安侯府一个面子,一百两银子吧,这大人和小孩儿,就都归侯夫人了。”

侯夫人之所以说出定安侯府,为的就是堵住他们狮子大开口。当下从荷包里取出两锭银子递给胖子,胖子伸手接过,眉开眼笑,狗腿子地拍马屁“侯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转向林氏母女说道:“今天算你们走运,我们走。”

说着,便和瘦子一起走了。林氏拉着女儿扑通一声跪下扣头“多谢夫人大慈大悲救民妇母女脱离虎口,民妇来世结草衔环,定会报答夫人的救命之恩。”

对于她们来说,这无异于救命之恩,若是她们母女落入三教九流之手,恐怕是生不如死。

为了这么点银子就要卖妻儿,侯夫人叹息不已,伸手拉起林氏,宽慰道:“今日,不管谁遇上这种事,都会伸出援手的,你也不必太在意。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带孩子回去吧”

岂料,林氏再次跪下,恳求道:“夫人,您就好人做到底,收下民妇的女儿吧。她的父亲嗜酒烂赌成性,就算这次逃出一劫,下一次只怕就没那么好的命,再碰到如夫人这么好的人了。”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侯夫人深深地看着林氏,说道:“那我问你,可愿与你丈夫和离?”

一听这话,林氏吓得一哆嗦,畏畏缩缩的。观她那模样,侯夫人猜测她定是受了不少家暴,因此,心中留有阴影,才会在谈及她的丈夫而变色。

侯夫人宽慰道:“你放心,我会派人将和离书送给你的丈夫,你若同意,只管随本夫人回府便是。”

林氏瞧着身边瘦弱的女儿,眼泪止不住的流,磕头道:“为了孩子,民妇愿意与他和离,一切全凭夫人安排。”

侯夫人点点头,拉起她和小女孩“走吧,随我回去。”

对于多了个女孩子,无虞表现的很开心。一直以来,侯府都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两个哥哥又不在家,她挺孤单的。

路上,无虞一直盯着小女孩,小女孩被她盯得很不安,瑟缩在角落里。侯夫人搂过无虞说道:“你快别这么看着她了,她怕生人。”

无虞扭头看着母亲,笑着点点头。小女孩偷偷抬头,看到侯夫人和无虞母女俩开心的样子,眼里流露出羡慕,不知不觉,她也跟着翘起了嘴角。

无虞回头的时候正好捕捉到她脸上淡淡的笑意,还有那眼神里的羡慕。她爬过去,女孩又瑟缩了一下。无虞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女孩立马将手藏了起来。

无虞友好地笑道:“你别害怕,我叫单无虞,今年七岁。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大概是孩子的天性吧,她看无虞并没有恶意,便放下了戒备,弱弱地答道:“我叫朱金珠,今年也是七岁。”

一听是同龄人,无虞来了精神,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笑得眉眼弯弯“我是四月十八生的。”

朱金珠也笑了起来“我娘说我是六月初六所生。”

无虞笑指着朱金珠“那以后你要叫我姐姐,放心吧,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单无虞的妹妹,我一定会很疼你的,有好东西也会跟你一起分享。”

朱金珠听了无虞的话,笑着笑着就流下了眼泪“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这么好。无虞姐姐,你真的会对我这么好吗?”

无虞很大方地撸下右手腕戴的镶红宝石银钏,拉过朱金珠的手,将银钏套在她的手腕上,说道:“这还是我生辰那天我舅母送我的呢,我很喜欢。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了,也证明了我是真的会拿你当妹妹看待。”

侯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尤其是自家的小虞儿,已经能够看出她的天性善良,对人真诚,她很是欢喜和欣慰。

回到侯府,无虞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朱金珠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任她挑选自己的衣裳。

朱金珠何曾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当下都看直了眼,无虞叫了好多遍才把她叫回了神。朱金珠不好意思挑选,无虞一直催促,她也就放下介蒂,开始选衣服。

选了这件,又舍不得那件,选了老半天,满头大汗,也没能选出一件。最后还是无虞给她选了一套粉色衣裳,又让丫鬟替她更衣梳妆,免不了又送了些珠花给朱金珠。

奶娘在一旁看得眼皮直跳,未了,她把无虞拉到一旁,低声说道:“哎哟我的姑娘嗳,您可真是大方,那乡下野丫头,随便给她两身丫鬟的衣裳,几个绒花也就是了,哪里配穿戴那么好。”

无虞冷了脸,挣脱奶娘的手,冷笑道:“你没喂养过我一天,叫你一声奶娘那是给你面子。怎么,如今我怎么做,还要你来管了?”

奶娘傻了眼,无虞向来乖巧,从来没有这么跟她说过话,今日突然言辞这般犀利,奶娘心头不禁一跳,忙认错道:“小姐息怒,都是老奴多嘴了。老奴也是…”

“金珠是我认得妹妹,从今以后,你们要是敢对她不好的话,那我这媛媛阁也不能留你们了。”

无虞是侯爷和侯夫人的心头肉,在这个府里,没有比在这里当差更有油水捞得了,谁敢让无虞不痛快?当下一个个做出保证。

所有人都听无虞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犹如上天的宠儿,叫人羡慕嫉妒。朱金珠愣愣地看着她,嘴角不由慢慢浮现笑意。

侯夫人见无虞很喜欢朱金珠,且朱金珠也很憨厚乖巧,侯夫人便让她留在媛媛阁,学习怎么伺候无虞,意在培养她成为无虞身边的一等贴身丫鬟。

林氏千恩万谢,为了让女儿永远记得侯夫人的恩情,特意让她改名叫思恩,还改了姓氏,跟她姓林。

第六章 心动少年人

无虞很想让母亲认林思恩作义女,可她们家毕竟是侯府,即便认个义女也很复杂。何况,林思恩的出身也会被大家议论,若真认了林思恩作义女,只怕会给她带来诸多非议。

因此,无虞也只好作罢。但她从来都不会支使林思恩去做什么,只是她遵母命,为报恩,倒是事事抢着做,竟也照顾得无虞很妥帖和细心。

定安侯常年带兵驻守边关,与妻儿聚少离多。如今,他的长子已经能够独挡一面,皇帝便将他调回帝都,好让他和妻子团聚,也算是皇帝体恤他们夫妻了。

这对于侯夫人来说,自然是好事,无虞也很开心,这样她就可以时时见到父亲了。

定安侯一别就是好几年,甫一看到无虞,都有点不敢相信,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如今都到他的腰腹,好看的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

定安侯一下子将她举高高,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骑大马。侯夫人见了嗔怪道:“虞儿都八岁了,再这样成何体统?”

定安侯呵呵笑着将女儿放下来,望着侯夫人的眼神充满了团聚后的欣喜。当着女儿和一众下人的面儿,侯夫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面上却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甜蜜两个字。

无虞双手捂脸,从指缝里偷看父母洋溢着幸福的脸庞。而后,拉着林思恩跑了,空气中飘来一句话“爹娘,我和思恩先回院了。”

管家挥手示意下人们也去忙了,纷纷福礼告退。望着女儿跑远的身影,侯夫人笑着提醒“虞儿,你跑慢点,当心摔着。”

定安侯顺势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入怀中,伸手温柔地拂过她的云鬓“素琴,这些年辛苦你了。”

私下里,他们夫妻都是唤彼此的名字,定安侯这一声素琴直把侯夫人的心叫柔了。她伸手抚上定安侯刚毅的面庞,有些心疼地说道:“伯文,我在帝都怎及你在边关辛苦,身负重任,日日不得安寝。垢儿再过几年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你们父子俩若是能够一直留在帝都,我们一家也就可以真正团聚了。”

定安侯将妻子搂的更紧了。这短暂的太平来之不易,他也希望其他两国能够不与天启为难。只是,天下之事,谁又说得准呢?

他不愿拿这些事扰了他与妻子好不容易才得来的相聚,便搂着她走进了主屋,关起房门倾诉相思之苦。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节,皇子公主们一早就要给皇帝和皇后请安,皇帝还准备了宫宴。因此,皇子和公主们这一天也不得闲,太傅在这一天给他们放了假,单无病也得以出宫回家与家人团聚。

上午侯夫人带着孩子们回了娘家太傅府,与一府团聚。平日里陪着皇子们读书被太傅骂也就算了,休沐还要见到太傅单无病就有些难受了。可是没办法呀,谁让太傅是他外祖父呢!

晚上帝都很热闹,无虞请示过母亲,跟着二哥单无病带着林思恩以及随侍出了门。街上处处挂着彩灯,霎时好看。

这样的霓虹之夜在古代并不多见,异常难得,无虞瞧着甚是欢喜。她像只误落凡尘的精灵穿梭在人山人海里,林思恩被她拽着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猛一用力拉住她“虞…虞儿…我不行了…”

无虞被迫停下脚步,听见她的话,回身看她。但见林思恩小脸红扑扑的,弓着身子大喘气,无虞哈哈笑道:“思恩…咱们难得出来一趟…我…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她自己也是气喘吁吁。林思恩缓过气来嗔怪地瞪了她一眼“那也不能不要命的跑啊!”

随侍丫鬟追上来的时候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三…三小姐…二公子…二公子说您要是再不听话…就…就把您送回去…”

丫鬟好不容易传达完单无病的话,站在一旁也是大口大口地喘气。无虞不高兴地扁扁嘴“那我不跑就是了。”

“哎,我说你…”

单无病追上来正待谴责一番,无虞却不给他机会,转身抬脚就走。

因是赌气,没注意身后,这一转身直接撞在了一堵肉墙上。无虞的鼻子撞疼了,痛呼一声,身后林思恩大叫一声“小心…”却也是为时已晚。

原本想要笑话无虞,却不料,见到无虞撞上的那个人,林思恩不由呆了,张大的嘴巴都忘了合上。

只见那人一身纯白衣袍,头戴青玉镶金冠,面容如画。尤其他生人勿近的冷傲气质,更加魅惑众生。

此刻他已是十分恼怒,冷着一张俊脸,皱起的眉头说明了他的不悦。

无虞摸着自己的鼻子,抬头看到自己撞上的人,不由火大。但见到对方不言不语,摆着一张不悦的冰山脸,无虞的火气一下子熄了,认栽地作揖“无虞冒失冲撞了五皇子还望五皇子恕罪。”

轩辕澈原本很是恼火,见无虞认错态度诚恳,便也不打算追究。却不料,百里策文烂好人地走上前扶起无虞,温声软语地说道:“无妨,他一个男人皮厚肉糙,被撞一下也没事。倒是你,怕是撞疼了吧?”

无虞摸了摸鼻子,还未消散的痛处让她有些委屈。长这么大定安侯夫妇何时让她受一丁点儿的疼痛,当下点了点头。

百里策文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女孩儿挺翘的鼻梁,他指尖传来似有若无的淡淡药草香味,无虞往后退了一步,小脸不由红了。

没办法,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岁的灵魂,再加上侯夫人这一年耳提面命的说些男女大防,这甫一闻到异性身上的气味,她还是不争气的红了脸。

虽说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可那宛如上好美玉般的面容,还是让人忍不住对他脸红心跳。

完了完了,无虞在心里哀嚎,她的第一次心动竟然给了一个少年人,真是丢死人了。她这算不算是老牛啃嫩草?

甩了甩头,她这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正在此时,却听到一个熟悉而凉凉地声音说道:“本皇子今年也不过才刚到一十有五还算不得一个男人,充其量也就是个少年人。况且本皇子自幼娇养细皮嫩肉,这一撞搞不好都撞出了内伤。”

第七章 酒楼看戏

看着无虞憋气垂下去的脑袋,轩辕澈都能够想象她定是在咒骂自己,当下打量着无虞说道:“我说定安侯府三小姐,以后少吃点,女孩子养的这么壮干嘛?你又是个冒冒失失的性子,今天幸亏撞得是本皇子,倘若撞上其他人,只怕今天就难善了了。”

无虞确实是低咒他,怕被看到表情,故而低着脑袋。但这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轩辕澈打量她的眼神,那样子活像在打量一堆肥猪肉。

无虞下意识就摸了摸脸,她真有这么胖么?

养尊处优的生活,说实话,她确实有些婴儿肥。侯夫人常常打趣说她柔若无骨,软乎乎的抱在怀里特舒服。

呜呜呜呜,原来她真的好肥。可被人当众说出来,无虞还是觉得好丢人,当下眼睛都气红了,抬头恨恨地盯着轩辕澈,冷笑道:“五皇子的嘴巴还真是好毒啊,无虞今天是撞着您了,那请问尊贵的五皇子殿下打算让无虞怎么赔呢?东西撞坏了可以再买。可人若是撞坏了,那就麻烦了。何况,您还是皇帝的儿子呢?要不五皇子回宫让御医好好瞧瞧,万一突然暴毙了,那臣女可就真是百死难赎吾罪了,金贵的五皇子殿下您说是吧?”

百里策文已经忍不住掩袖偷笑了,轩辕澈气得胸膛剧烈起伏,指着无虞说道:“很好,牙尖嘴利,哼!”

来来往往的人听到他二人争吵,频频回头,有些人干脆驻足看热闹。轩辕澈也知道不能在大街上跟小丫头辩论,一甩袍袖,往另一边走了。

百里策文追了上去,离去时回头对无虞竖起了大拇指,无虞骂的痛快了,咧嘴一笑,甚是痛快。她娇憨可爱的模样,倒叫百里策文怔了怔。

轩辕澈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林思恩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来。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完美的人,长相与气质并存,正是她喜欢的类型。

天启五皇子,她记住他了。

“喂,思恩,你看什么呢?”

耳边响起无虞的声音,林思恩猛然回神,转眸就见无虞向她看得方向张望,稳住心神,她拉着无虞说道:“我瞧那边人好多,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如果能再遇到他就好了,她还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他怕是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吧?

无虞鼓着腮帮子往那头看“那不是轩辕澈刚离开的方向吗?我可不想再碰到他,我们去别处吧。”

说完,就拉着林思恩朝另一边走。林思恩暗自叹息,看来,只能以后另寻机会了,到时候一定要他记住自己。

猜灯谜,戴面具吓人,无虞玩的不亦说乎。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单无病上前拉住无虞说道:“虞儿,我与人有约,你要不跟大家先回去吧?”

无虞还没玩够,摇了摇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抱住他的手臂晃呀晃“二哥,你是和朋友们约吗?中秋花好月圆,良辰美景,你怎忍心赶我回去,不如带我一起去吧?”

看着她那讨好卖乖的小模样,单无病就知道她不会乖乖回去,摇摇头,只得同意带着她。

单无病带着无虞等人进了一家名曰“金悦楼”的酒楼。无虞纳闷,他们出来时方才家中用过晚膳,其他人这个时候应是也用过了,二哥与人邀约,怎地会来酒楼呢?

闷头闷脑跟着单无病上了二楼雅间,房门打开的刹那,无虞就后悔了。

原来二哥约的人当中还有轩辕澈,这一转身就又遇到,还要跟他同桌而坐,她不要嘛!

百里策文瞧着无虞看轩辕澈的恨恨表情,心下觉得好笑,这小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他伸出手向她招了招“虞儿,来策文哥哥这边坐吧。”

无虞欢快地点点头,正欲过去,却被单无病一把拉住。他拱手向百里策文致歉道:“虽说无虞还小,但礼教不可不守,还是我自己带她吧,还望文皇子海涵。”

百里策文歉然一笑“无妨,原也是我思虑不周。”

轩辕澈瞧了瞧无虞又瞧了瞧百里策文,心下叹息“这厮伪善的面皮果然蒙骗了无知小女孩。哎,未来也不知有多少姑娘得栽在他手上!”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旁边一位红衣女孩儿站起身为他添了一杯酒,甜甜地笑道:“表哥,我母亲常劝我爹说,酒虽好,可也不能贪杯,您也少喝点吧。”

女孩儿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只是她把自己和轩辕澈比作她的父母,听着总有点怪怪的。小媳妇儿劝夫君莫贪杯?无虞刚到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还好她终究是忍住了,艰难地咽下了口中的茶水。

那边,自她话一出口,轩辕澈的脸就冷了下来,带着疏离的口吻说道:“我终究非皇后娘娘所出,也算不得你真正的表哥,黎三小姐还请慎言。”

说这话的时候他抬眼扫过太子,太子似乎有那么点不悦,不过转瞬他就展颜一笑,做起了和事佬“玖月表妹也是一番好意,五弟又何必较真?”

他又看向黎玖月劝慰道:“五皇子向来不喜有人亲近与他,日后,你再遇到他呀,莫要理他便是。”

无虞一旁喝茶吃小点,顺带着欣赏一出好戏。这怎么看都像言情小说里的三角恋,黎玖月暗恋轩辕澈,太子暗恋黎玖月,眼看着心爱的人向他人献殷勤,他不能生气还得故作大方,哎,真是可歌可泣呀!

轩辕澈这厮有什么好的,空有一副皮囊,还不如百里策文待人亲切,长得又那么好看。不知不觉,无虞的眼睛又黏在了百里策文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单无病为了调节气氛,举起酒杯邀众人同饮,坐下时瞟了眼无虞,这一看叫他恨不得没有这个妹妹。她竟然盯着人家百里策文发痴嘴角疑似还留下哈喇子,噢,好丢人呀!

单无病只得在桌子底下掐了一把她的小手,无虞吃痛瞬间回神,对上二哥的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单无病压下扶额的冲动,提示地指尖扫过嘴角,无虞这下有些明白了,伸手抹了把嘴角,湿湿的。

第八章 醉酒

意识到自己对着百里策文居然流哈喇子,无虞就羞愤地好想撞墙。赶紧扫过一桌子的人,还好没人注意到自己,她伸手拍了拍胸脯。

另一边还是有人注意着她,见她没再喝茶吃小点,不由温声询问:“看着我们喝酒,虞儿一个人待着是不是觉得无聊了?”

无虞看过去,却原来是三舅舅家的大表哥崔文宥。他为人很温和,待人总是文质彬彬,无虞嫌他性子不够活络,就跟外祖父崔太傅一个德性,整天将之乎者也挂在嘴边。

生怕牵扯出一大串的文字,无虞赶紧摇了摇头,这位大表哥的文采她一点也不怀疑。

崔文宥大抵是挺了解她,见她一副很怕跟自己搭话的样子,便扭过头轻笑着举杯与身旁人同饮。

无虞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崔文宥放过了自己。接下来,即便是有些不耐烦了,她还是装作很有精神地样子,津津有味地听着众人说话。

酒过三巡,轩辕澈的面颊有些红了,单无病却是一脸酡红色,显然是喝多了,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他们在猜谜,输的人要喝酒。平日里一个个被拘着,这好不容易过节,他们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任性。就连太子和皇子们都放下了平日里的矜持,哪有不喝高的道理。

单无病又输了。他正欲端起酒杯,却不料被人先一步夺了酒杯,定睛一看,原来是无虞抢了。

她担忧地看着单无病劝道:“二哥,你不能再喝了,难道你想让爹娘看着你被抬回去吗?”

对面的轩辕澈半眯眼眸,呵呵笑道:“愿赌服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二哥不喝,难不成你帮他喝呀?”

原本也没什么,轩辕澈不过是逗逗她。岂料,他话一出口,无虞就鼓着腮帮子,一脸愤恨地瞪着他,咕噜咕噜几口就把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

任谁也没想到她这么要强倔强,阻止不得,一个个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一杯酒下肚,就不停地咳嗽。

轩辕澈伸出去的手悻悻收回,云淡风轻地说道:“小丫头就是小丫头,经不起逗弄。”

无虞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咚地一声重重搁下酒杯,指着轩辕澈说道:“事由你起,你却推得干干净净,你可知,你那样子有多欠揍!”

一句话说完,无虞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一下子跌坐进椅子里,身体就像一滩烂泥,怎么也起不来。眼皮越来越沉重,众人担忧各异的眼神,渐渐变得模糊,直到她扛不住眼皮的沉重,闭上眼睛,再不知众人是何表情。

原本已醉的单无病愣是吓得酒醒了一半,赶紧跑过去扶起无虞,轻轻拍着她的脸,担忧地唤道:“虞儿,虞儿你快醒醒。”

“这可怎么办,等会儿回去爹娘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见叫不醒无虞,单无病急得额上渗汗。百里策文站起身,也是一脸忧色“单二公子,你还是先带无虞回去吧。”

单无病点点头,面带歉色地看向众人“实在抱歉,请恕我不能奉陪了,改日再补偿大家,我先行一步。”

说完,他将无虞打横抱起,转身出了雅间。在外面坐着等候的林思恩以及随侍见他抱着无虞出来,立马迎上去。林思恩关切地问道:“无病哥哥,无虞这是怎么了?咦,怎么好大的酒味儿?”

单无病一心担忧无虞,也顾不上回答她,只来得及扔下一句话,就跑出了酒楼。

“别问那么多,赶紧回去。”

单无病不敢让侯夫人知道,他从后门进府,并勒令后门看守的小厮不许告诉侯爷与侯夫人,自己抱着无虞快速去了媛媛阁。

到了媛媛阁面对奶娘以及丫鬟们疑惑不解的眼神,他又是一番叮嘱。将无虞交给一众伺候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会儿酒劲爬上来,他感觉晕晕乎乎的随时都会倒地不起,加快脚步赶回自己的院子。

甫一进院子直接倒地不起,小厮吓得上前去搀扶他,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气,还有一张如关公的脸,当下明白了怎么回事。

单无病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侯夫人得知无虞已经回了院子,在临睡前不亲眼看女儿一眼,她是睡不着的。

原本侯夫人一脸慈爱,到了媛媛阁见到所有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躲躲闪闪的眼神,她的脸色立马就不好了。奶娘等人都说无虞睡着了,可她偏偏要进去看一眼,奶娘等人没办法,只得做好承受侯夫人怒气的准备。

侯夫人一靠近床榻就闻到一股子酒气,她不由皱起了秀眉。挑开床帐,就见无虞睡得正浓,可那红扑扑的小脸以及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无一不说明床上的小人儿是醉酒了。

侯夫人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下咆哮道:“单无病!”

那个臭小子将她的宝贝女儿带出去,他都做了些什么,竟害得她可怜的女儿小小年纪被酒荼毒,她是绝对不会原谅那个臭小子的。

顾不上斥责媛媛阁的下人们,侯夫人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下人们才松一口气,她又折了回来,所有人的面皮都绷紧了,侯夫人只说了一句“好生照看虞儿,我稍后再过来”,便再次大步流星离开。

奶娘等人松了一口气,心里默默为二公子感到担忧。侯夫人虽然一向随和,可对上无虞的事儿,那绝对是没得商量。二公子让小小年纪的三小姐醉酒,侯夫人不扒了他一层皮才怪。

侯夫人直奔单无病的陌景轩,进了院子一声吼“单无病,混小子你给我出来!”

小厮吓得腿哆嗦,一下子跑出来,对上侯夫人满脸的怒气,说话都不利索了“夫…夫人…二少爷已经…已经睡下了。”

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小厮摸了一把额头,一手的汗水。侯夫人压下心头怒气,和颜悦色地看着小厮“棠西你让开,本夫人就进去看一眼无病,看完我就回去。”

第九章 没想过嫁给他

侯夫人隐忍的模样,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棠西才不相信她只是进去看一眼那么简单。但他没有勇气拦着夫人,默默移步到一旁,暗自祈祷“二少爷,您自求多福吧,奴才真的尽力了。”

他跑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躺到床上蒙上被子。从这一刻起,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知道,他睡着了。

侯夫人走进单无病的房间,挑开床帐,只见躺在床上的单无病满脸通红,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熏得侯夫人直皱眉头。

“这臭小子是喝了多少酒啊?”

如今单无病陷入沉睡,她纵有再大的怒火也不忍心这个时候把他叫醒。帮他掖了掖被角,想着明天再跟他算账,转身出了房间。她的虞儿还在等着她呢,也不知道小丫头这会儿有没有很难受,有没有在找她。就这么想想侯夫人就止不住的心疼,脚步也不由加快了许多。

过了许久也没听到动静,棠西狐疑地掀开被子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院子里静悄悄的,主屋也没有灯光,棠西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夫人已经离开了。

拍了拍胸脯,虚惊一场。想来也是,虽说夫人疼爱三小姐多一些,可二少爷也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又怎么忍心真的责罚呢?棠西放下了心,重新回到屋里躺下,这一次他可以安心地睡觉了。

去而复返的侯夫人遣退奶娘和丫鬟,自己衣不解带的照顾无虞。醉酒的无虞倒是没有什么不适,一觉睡到了天亮。

甫一醒来,无虞有些懵,搞不清楚自己这会儿在哪儿。仔细打量,这是她的房间,旁边坐着侯夫人,她倚床而坐,此时还在熟睡当中。

一股暖流流进心田,没想到母亲守了自己一晚上。她何其有幸投生在定安侯府,定安侯夫妇伉俪情深。她的父亲只有她母亲一个女人,她的母亲贤良慈爱,两位兄长善良孝顺,父慈子孝,整个定安侯府充满了温馨祥和。即便是在那个自由的时代,也难有如此协和的家庭。

无虞想给母亲盖条薄被,却没想到她刚下床侯夫人就醒了过来。她见无虞下了床,迎了上去扶着她,关切地问道:“虞儿,你是不是想喝水了?有没有感觉身体不舒服啊?”

面对侯夫人一连串的关心,无虞拉住她的手安抚道:“娘,我没事了,就是看您睡着了想给您拿条薄被盖上,这刚起来就把你吵醒了。”

女儿这么小就如此贴心,侯夫人甚感欣慰,将她搂进怀中,摸着她的发顶,慈心泛滥“傻孩子,娘没事,只要你好好的,娘就放心了。”

想到昨晚无虞第一次醉酒,这么小肯定特别不舒服,侯夫人又不忘叮嘱“以后可不能再碰酒了。”

偎在侯夫人怀中的无虞暗自吐了吐舌头,卖乖地蹭了蹭侯夫人香软的胸,声音低如蚊蝇“娘,虞儿答应您,再也不碰酒了。”

想到昨晚的酒味,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辛辣刺激。这个时代没有酒精那种东西,酒都是纯粮发酵制作而成,入口的时候难免有点辛辣,但是却绵柔醇厚,散发着淡淡的酒香味儿,还有点甘甜。

无虞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嘴唇,她竟然有点怀念那个味道。怎么办,她好像爱上了这个时代的酒。

侯夫人亲自伺候无虞洗漱,带她用了早膳,这才想起要找混账儿子问罪。只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回宫伴读去了。

侯夫人哀叹一声,安慰自己,原谅那臭小子这一次,下不为例。这个月的开支用度,各处产业账目,都需要她去处理。侯夫人调整好心态,出了后院,去前院处理琐事去了。

无虞托着腮,满脑子都是昨晚那杯酒的味道,她不停地咽口水,好想再来一杯…嗯,一杯哪够,怎么着也得再来两杯!

可是,去哪里弄呢?若是被母亲知道,少不了要斥责她。哎,好心塞啊!

林思恩趁着侯夫人离开了,其他人都在做事,溜进无虞的房间,看到她就一顿劈头盖脸“喂,我说无虞,你怎么回事啊?昨晚跟着无病哥哥在雅间里,怎么还喝酒了?你都不知道,你当时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还满身的酒气。”

林思恩的手在鼻子下煽了煽,满脸嫌弃。一提起昨晚喝酒的事儿,无虞就想起轩辕澈得理不饶人的嘴脸,当下恨恨地说道:“皇子了不起啊?白瞎了那副好皮囊,我看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臭屁皇子。”

林思恩懵了“无虞,你这说的谁呀?”

无虞撅着嘴巴,横眉怒目地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五皇子轩辕澈!”

听到轩辕澈的名字,林思恩的脑子里就浮现那人如仙般的容貌,清冷高贵的气质。两朵红霞飞上脸颊,沉醉了片刻。想到昨晚无虞醉酒跟轩辕澈有关,她有些懊恼“这么说,昨晚雅间里五皇子也在?”

无虞奇怪地看着林思恩“你干嘛,一脸花痴相,可别告诉我,你喜欢他啊。”

林思恩急忙掩饰道:“我哪有,我才多大呀哪里懂什么喜不喜欢。我只是觉得五皇子长得真好看,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闻言,无虞一脸嫌弃地看着林思恩“那是因为你没注意到策文哥哥的美。轩辕澈是长得好看,可我还是觉得他没法跟策文哥哥比。”

“策文哥哥是谁?”

说实话,昨晚看到轩辕澈的那一刻,她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旁人了,还真没注意到无虞口中的什么策文哥哥。

无虞翻了个白眼“昨晚和轩辕澈一起的那个就是策文哥哥。你看他温文尔雅,待人亲切,而且还长得那么好看。”

林思恩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还是想不起那人的模样,看无虞一脸痴迷的样子,她捂嘴笑道:“还说我呢,我看无虞你都恨不得立马嫁给人家了。”

嫁人两个字彻底唤醒了无虞,她摇着头更正“不,策文哥哥虽然长得好看,可我从未想过长大了嫁给他。”

第十章 贪酒生病

“爹娘给我取名无虞,便是希望我能一生无虞。一般的王公贵族家宅都没有安宁,何况是皇家。依我看,爹娘更希望我长大了能够嫁去那些清流书香世家,也唯有那样的家庭才能让我一生无虞。”

林思恩细细思量无虞的话,颇有些不相信“那些清流书香世家空有美名又无实权,你可是定安侯府嫡出三小姐,身份高贵,即便是长大了被封太子妃也不足为奇。”

无虞第一次感觉她和林思恩没法沟通。她们的思想观价值观人生观完全是两种概念,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无虞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打着哈哈揭过。

实在怀念昨晚的酒,无虞带着林思恩避过伺候的丫鬟,两个人摸到前院定安侯的书房。这个时候定安侯正在校场检验士兵训练,所以无虞也不害怕被抓包。只是她没想到暗处有守卫,她们刚到书房门前,一阵清风拂面,眼前就多了一个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他认识无虞,态度恭敬地弯腰,一手挡在无虞面前说道:“三小姐,书房乃重地三小姐还是请回吧。”

无虞讪讪地笑笑,拉着林思恩慢慢往后退,而后拽着她跑了。跑出书房地界,无虞才停下脚步,拍着胸脯大喘一口气“唉呀妈呀,吓死我了,我实在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思恩,你看到没有,他不苟言笑,严肃的样子好吓人。”

林思恩嫌弃地看着无虞“瞧你那点出息,你可是这府里的主子,他一个小小的暗卫还能把你怎么着?”

无虞摇着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毕竟我是做贼心虚,就算爹娘疼我,但不代表我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万一他告诉爹爹,爹爹会不会罚我呀?”

这么想着,无虞开始担心了。林思恩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就算书房是重地,咱们就是个孩子,侯爷顶多也就是警告,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无虞哀叹一声“怎么找壶酒都那么麻烦!”

林思恩翻了个白眼“感情你是去书房找酒啊,酒都是放在酒窖里的,你跟林叔要不就得了。”

无虞摇摇头“他跟娘说了咋办?”

林思恩眼珠子一转“交给我吧,保证给你找到一壶好酒。”

林思恩似乎一点也不好奇无虞为何要酒,反而还要帮她弄到酒。无虞一听林思恩要帮她弄到酒,开心地拉她入怀“思恩,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林思恩的下巴搁在无虞的肩头,眼中闪过一抹冷笑,拍着无虞的后背,安抚道:“傻瓜,我们可是姐妹啊!”

林思恩将姐妹两个字咬的很重,似是在提醒,无虞感动地点头。林思恩的眼中又闪过一抹不屑,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只不过,这一切无虞是看不见的。

午后小憩,林思恩避过奶娘和丫鬟摸进无虞的房间。瞧见无虞躺在一旁的软榻上,走过去将她摇醒“无虞,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嗯?思恩啊…”

无虞慵懒地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就瞧见林思恩笑颜如花,掌心里托着一只精巧的釉青瓷壶递到她的面前,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酒香。

“这是…酒?”

无虞双眼一亮,满脸兴奋地夺过瓷壶扒开塞盖,一股醇香酒味钻入鼻孔,无虞吸了吸鼻子一脸享受,嘴馋的就着瓷壶抿了一小口。入口淡淡辛辣在舌尖散开,慢慢地泛出一股甘甜,酒香浓郁,喝了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林思恩倒是贴心,递过来一只白玉瓷杯,无虞伸手接过倒了一杯,却是递给了林思恩“思恩,你也尝尝,这酒可真好喝。”

林思恩皱起了眉,有些嫌弃地捏着鼻子,摇头“还是你自己喝吧,我困了回去歇会儿,你可别喝醉了,当心奶娘向夫人高密。”

林思恩不喝这酒,无虞觉得挺可惜,不过也没阻止她回去午休。口中含着酒水,含糊地应了她一声。

接连三杯酒下肚,无虞感觉有点晕晕乎乎,想作罢,可又忍不住嘴馋,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杯,可结果一不小心就喝了大半壶酒。

许是饭后饮酒有些饱,无虞打起了酒嗝。抬头环视房间,感觉房子都在晃动。这会儿她四肢无力,头脑昏沉,眼睛都睁不开了。

“咚”一声,最后直接栽在软榻里昏睡了过去,那壶酒还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杯子已经滚落在地上。

日暮西斜还不见主屋里有动静,奶娘走到门前叩了叩门,轻声唤道:“小姐?小姐该起了,等下夫人就该派人来请您去用膳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无虞应答,奶娘心下狐疑,又有点不放心,就推了推门。谁知,房门没上闩,奶娘轻手轻脚走进房间,一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酒味儿。

“三小姐的寝屋里怎么会有酒味儿呢?她才八岁,也不可能会在屋里饮酒呀…”

奶娘掀开珠帘走进里面,却发现无虞仰面朝天躺在软榻上,地上还有只白玉瓷杯。奶娘吓了一跳,怪叫一声“哎哟我的小姐,这是怎么了这是,这这这…”

靠近软榻,奶娘轻拍了下无虞的肩膀“小姐?三小姐?”

靠近了她才看清无虞整张脸红彤彤的,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吓得她犹如被蝎子蛰了一口,立马缩回手“怎么这么烫啊。”

奶娘不敢耽搁,赶紧跑出屋子喊道:“香卉,香卉,赶紧去找夫人请大夫,三小姐正发着高热呢。”

“什么,三小姐发高热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夫人。”

香卉是媛媛阁的大丫鬟,听到奶娘的话,顾不上细问,应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奶娘也不敢懈怠,领着另两个丫鬟春桃和夏兰打热水给无虞擦身子。

侯夫人正在厨房督促晚膳,听到下人慌张禀报她的宝贝女儿发高热了。她立马扔下手头上的事情出了厨房,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找到管家,让他赶紧去请大夫。

本来找管家这种事可以让下人去,侯夫人一着急哪里想到许多,自己跑了过去,而后又赶紧去了媛媛阁。

第十一章 惩罚

奶娘早将无虞怀里的酒壶拿走藏了起来,虽然知道于事无补,但总好过让夫人看到三小姐怀抱酒壶。

若是亲眼看见自家闺女怀里抱着酒壶,只怕任谁都无法容忍,何况还是被夫人视为珍宝的三小姐,奶娘不敢想象夫人会如何大发雷霆。

为了掩盖屋里的酒气,奶娘加重了熏香,不一会儿屋子里就香喷喷的。侯夫人小跑着来到屋里,闻到浓郁的熏香味,不由皱起了秀眉。女儿生病了屋里却这么重的香味,肯定对她的身体不好。侯夫人指了下角落里的香炉吩咐道:“将熏香掐灭,门窗打开,留两个人伺候,其他人都出去吧。”

奶娘紧张地看着侯夫人走到床边,默默退出了屋子。春桃和夏兰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打鼓,瞅着奶娘出去了,她们暗骂一声“老狐狸,将她们留下承受夫人的雷霆之怒。”

果不其然,侯夫人闻到无虞身上有淡淡的酒气,虽然奶娘和丫鬟用香胰子给她沐了浴,可那身上的酒气还是没能盖住。

想到奶娘伙同丫鬟们企图蒙骗她,侯夫人当下冷了脸,转过头看向低着脑袋的春桃和夏兰二人,冷声喝问:“是谁给三小姐找的酒?又是谁不顾三小姐生病企图用熏香蒙混本夫人的,从实招来?”

两个丫头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春桃哭着求饶“夫人恕罪,奴婢也不知道是谁拾掇三小姐喝酒并给她找来酒的。至于屋子里的熏香…奶娘怕夫人生气这才让奴婢们多加熏香熏屋子里的酒气。奴婢实在不是有心要害三小姐的,夫人饶命啊。”

两个丫头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她们想过夫人会发火,却没想到夫人竟会气成这样。虽然她只是冷着脸,没有过多的表情,可春桃和夏兰还是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侯夫人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睛情绪似乎已经压制住了,望向春桃和夏兰,抬手道:“起来吧,好好照顾虞儿。既然在媛媛阁当差,应当明白,这媛媛阁的主人是不容有半点差池的,下不为例。”

两个丫头一听这话,赶紧磕头“谢谢夫人,奴婢们今后一定全心全意伺候好三小姐。”

侯夫人带着春桃和夏兰将门窗打开,收拾了一下屋子,这时候大夫也请来了。满城没有人不知道定安侯府的三小姐是侯爷与侯夫人的心头肉,大夫进了屋子也没和侯夫人废话,直接奔到床榻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放在床上小人儿的手腕上,便隔着帕子开始把脉。

侯夫人在一旁看着,心里虽然着急,可也知道不能打扰大夫把脉,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大夫收回手,刚站起身,侯夫人就迎了上去询问“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观侯夫人一脸焦急关切之色,大夫暗道“外界传言果不其然呐!”

大夫敛了神色,捻须笑道:“侯夫人不必着急,贵府小姐只是多饮了些酒,想来又着了凉,这才发起了高热。老夫开副药方,小姐吃上几天就好了。只不过,小姐年纪还小过多饮酒会对身体有所损伤,以后还是要注意些为好。”

听到女儿生病不是很严重,侯夫人就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引导大夫出了内间,来到外间的书案前说道:“那就麻烦大夫开药方。”

回过头找到春桃和夏兰吩咐道:“你们俩拿着药方给管家林叔,让他赶紧把药抓了。”

说完,转过身看向大夫,呵呵干笑两声“其实我家女儿还这么小怎么会让她喝酒呢,许是小姑娘好奇,都怪我平时太宠她了,连带着下人们也有些纵着她,这不,尝到了苦头。”

大夫也是聪明人,知道侯夫人的意思,便让她宽慰“夫人放心,老夫虽然一介草民,却也知道女儿家的名声贵重,不会乱说的。”

侯夫人见大夫坦坦荡荡便也笑着揭过此事,又吩咐下人送大夫出府。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查看了下无虞,她睡得还算安稳,侯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转身走出去的时候俨然又换上了一副冷脸。

来到耳房,支开下人们,独留奶娘一人。侯夫人坐在主位上,不言不语地看着她。奶娘心虚地低着头,心里揣摩着侯夫人会如何罚她。

良久,久到奶娘快绷不住要跪下求饶时,侯夫人这才重重地叹息一声“原本以为你是从太傅府跟我过来的老人,把虞儿交给你照顾我也放心。可如今呢?多的话本夫人也就不说了,张妈,你去账房找林叔支两百两纹银,回乡与儿女团聚,安详晚年去吧。”

张妈其实才五十出头,但各自心知肚明,张妈哽咽道:“夫人慈悲,是老奴让您失望了。今后,还望夫人多注意自个儿的身体,老奴是没这个福分再伺候夫人和小主子们了。”

侯夫人又看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再说什么,站起身走了出去。张妈一下子跌坐进椅子里,她在媛媛阁当差每月月银是五两,全府也只有管家才有这样的待遇。更何况,媛媛阁的旧衣裳,甚至旧首饰,她也能顺几件。她是伺候侯夫人长大的老人,如今又是侯府嫡女的奶娘,可想而知,等到她老了回乡的时候,定能得到侯府一笔不小数目的养老银,还能风风光光的回去。

如今倒好,这般回去还得被家里人埋汰,里子面子全丢了,想想她就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

无虞这一病整整半个月才好彻底,媛媛阁的大丫鬟香卉被罚三个月的月钱,二等丫鬟春桃夏兰被罚一个月,其他洒扫的粗使下人罚银一两,只有奶娘被遣走了。

同时,大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媛媛阁职位越高的,往往承担的风险也是最重。

整个媛媛阁的下人们都被罚了,对于当事人无虞,侯夫人觉得不能让她再这么闲着了。于是,无虞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

第十二章 观礼(一)

侯夫人特地请了女先生教授无虞读书,还另外开辟一个小院子让女先生住,无虞每天上午一个时辰是在那里度过的。从女先生那里回来,还要跟着侯夫人学习中馈,下午要学女红,还有一些才艺,譬如琴棋书画之类。

对于这些,无虞叫苦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偷喝酒了。

如今,她想偷喝酒也喝不到了。自从那次之后,侯夫人勒令,除酒窖以外,其他地方不允许有酒,酒窖的钥匙由管家林叔保管。倘若无虞从酒窖拿到酒,林叔就要被罚一年银子,林叔将钥匙拴在裤腰带上,那是昼夜不离身。

无虞很想说,至于吗?可想想那次生病害得母亲担心,她又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想想还真至于呢!

女先生姓黄名颖儿,乃是天启有名的才女。她的青梅竹马是幼年定下的娃娃亲,可惜那金姓公子却是个无福之人,及冠那年眼瞅着要娶得美娇娘,却不料突生一场大病,英年早逝。

黄颖儿忠贞不渝,发誓此生不嫁,随着年纪增长,她也不能一直待在闺中做个老姑娘。于是,征得家人同意,出来与人做先生。

黄颖儿相貌只算清秀,但她身上有种遗世独立的气质,很吸引人。年过三十的她,依然是容光焕发,青春动人。

她待人很温和,也很有耐心,少有严厉的时候,无虞也很喜欢她。师生二人闲暇之余处在一块儿,聊的也是十分欢畅。

至于琴棋书画,无虞勉强能够接受的就是书画了。前世的父母将她养在家里,闲暇时她也学过练毛笔字和画画。如今有个健康的身体,她还可以学跳舞,至少跳舞可以让她瘦身。

相比她,林思恩似乎对琴棋书画跳舞都感兴趣,为了她,无虞勉强每个才艺都去学。只不过,真正学习的是林思恩,她都是在一旁看着林思恩学习。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过去了五年,这五年无虞和林思恩都成长了很多,外面的世界似乎也从太平变得暗潮浮动。

三年前皇家狩猎,太子被猛兽袭击,重伤之下幸而没有性命之忧。三皇子远走边关投身军营,其他皇子也开始参与朝中之事,他们再也没有像曾经那样,结伴出宫玩耍。

似乎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默契的疏离,谁也不亲近谁,谁也不会主动提及谁,这种感觉很微妙,却让旁人不难揣测。

镇国公府的嫡孙女黎玖月三月及笄,广发请帖,定安侯府也在被邀之列。这几年,没有什么特殊的宴请,侯夫人都没有让无虞出席。但这次不同,无虞只差了黎玖月两岁,算得上是同辈。及笄对于女孩子来说很重要,自然是越多的同辈庆贺观礼,才显隆重。

因此,这次邀请观礼的人家,除了王侯将相,也有官家小姐参加。是以,当无虞跟着母亲来到镇国公府门前时,不禁有些大开眼界。

前来观礼的客人全聚集在门前,仆从们正在引导大家有序地进入府内。那排着长长的队伍,估摸着得一个时辰才能排完。

无虞挽着母亲的胳膊,张着小嘴,满脸惊讶。正待询问,侯夫人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随侍护卫将请帖递交给仆从,仆从看了以后,脸上立马堆起笑容。来到侯夫人的面前,点头哈腰地作揖“侯夫人安好,小姐安好,请夫人、小姐随奴才里面请。”

说着,他已经退至一旁做出了请姿。侯夫人微微额首,表示礼貌,便当先走向了敞开的大门。

侯夫人带着无虞,身旁跟着林思恩以及其他随侍,许是无虞和林思恩这两个如花般的少女有些扎眼,再加上镇国公府仆从的态度,众人猜测其身份非富即贵,便都往这边看来。

说实话,大庭广众之下被这么多人注目,无虞感觉有些不自在,便低下了头,跟着侯夫人走进了镇国公府。

进了府,仆从跟接应的嬷嬷一交代,那嬷嬷立马喜笑颜开地走过来福礼“定安侯夫人,老奴给您和小姐请安了。我家主母一早就交代了,今儿个实在是太忙了,这才差遣老奴在此等候贵客,还望侯夫人莫要怪罪我家主母怠慢了。”

侯夫人额首“嬷嬷客气了,本夫人晓得镇国公夫人脱不开身。”

嬷嬷笑着点头“侯夫人和小姐快随老奴进去,今儿个来了好些人,后院这会儿热闹着呢。夫人与小姐也可与熟识的夫人小姐好好聚一聚。”

无虞低下头笑了笑,这嬷嬷果然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也难怪国公夫人会派她来迎客了。

绮香阁里,黎玖月正端坐在梳妆镜前,看着婢女上的妆容,不满地说道:“你们有什么用,上个妆都不会。本小姐不是说过了吗,这妆容一定要看起来娇艳脱俗,总之,一定要让所有人眼前一亮,明白吗?”

婢女们战战兢兢地应下,心里不免吐槽“脱俗可以和娇艳并存吗?”

给她打扮的清丽脱俗,她又嫌素了,给她打扮的娇艳,她又嫌艳了。原本黎玖月长得有几分媚色,只需稍微加以修饰,便会艳丽无双。可她偏偏想让自己艳丽的同时,还要出尘脱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婢女们表示,她们实在没那个能耐。可敢怒不敢言,只得再重新为她上妆。直到前面镇国公夫人差人来请,她这才勉强放过婢女们。

拿了把团扇半遮精心妆扮的容颜,含笑抛个媚眼,看着铜镜中的人魅惑无边,这才心满意足的踏出了屋子。

在丫鬟们的簇拥下,黎玖月穿花拂柳赶往今日行及笄礼的嫣然园。离嫣然园尚有十几步距离,刚下了抄手游廊便见对面不远处走来两个丫鬟面带微笑,低声聊着什么,隐约听到定安侯府。

黎玖月放慢脚步仔细一听,就听见其中一个丫鬟说道:“是呢,定安侯府的三小姐几年前我倒是见过一次。那时候胖嘟嘟的,没想到如今出落的那般好看。今日来的那么多小姐,竟无人有她那般颜色。”

第十三章 观礼(二)

另个丫鬟接嘴道:“莫说今日来得小姐们比不得,就咱们府上的小姐们也比不得呢。”

两个丫鬟边走边说,待看到眼底出现的裙摆,吓得一下子抬起头,顿时花容失色,齐齐福礼“奴婢请二小姐安。”

黎玖月笑得有些让人发怵,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聊的好生开心,本小姐看你们两个去浣洗房,一天到晚洗衣服,顺便聊个痛快,岂不是美哉?”

两个丫鬟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奴婢下次再也不敢闲聊了,求二小姐宽恕。”

黎玖月却是冷哼了一声,绕过她二人的身体,直接走了。她身边的大丫鬟秋燕睇着二人冷冷开口道:“既然二小姐已经开了口,你二人便去浣洗房报道吧,别在这里碍主子的眼。”

转过假山便是园中,黎玖月站在假山旁的阴影处,举目看向园中的众人。园中设有长几案条,众人在蒲团上席地而坐,说笑声传出了园子。

有一处,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肤色白皙,远远看去那五官精致的犹如一块上好的美玉。旁边有妇人似是在夸赞她,她腼腆地掩嘴笑了笑,那动作优雅自然,没有半点做作,当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今天是她的及笄礼,她才是主角,凭什么这个臭丫头抢了她的风头!黎玖月压下心头怒气,转而问向身旁的丫鬟“在定安侯夫人旁边坐着的那位小姐,莫不是定安侯府的三小姐?”

秋燕瞅了瞅点点头“虽然单三小姐这几年模样大变样了,但依规矩,坐在定安侯夫人身旁的,除了她的孩子,也不能有别人了。”

黎玖月仰着头鼻子里哼了声“很好。”

转过头压低声音在秋燕耳畔嘀咕了一番,秋燕面有难色“小姐,这样不好吧?毕竟她可是定安侯府的嫡小姐,定安侯与侯夫人又那样疼爱她,到时候势必要追究,到那时,只怕会惹来大祸。”

黎玖月冷笑一声“依着三弟的性子,还用咱们设局么?你只管按我说得去做,事后就当什么也不知道不就得了。说不定我还帮了三弟一个大忙,到时候他谢我还来不及呢。”

主子吩咐的事做下人的照办就是,秋燕只得退身离开。黎玖月这才满意地从假山后转了出来,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及笄礼开始,在前院的男宾客们这才被请来观礼。镇国公府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前来捧场的人着实很多。

当然了,在古代这样大型的宴请,实际上也是另一种相亲大会。古代女子没有什么机会出门,也只有像这样的宴请,她们才有机会走出房门,接触异性。

而男子们虽然可以自由出门,却轻易接触不到那些被关在闺阁中的少女们。因此,他们也很乐意参加这样的宴请,说不定就能遇到命中注定的她,然后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年轻的男子们踏入园中,立刻引起老少女子的注意。妇人们自然是相看女婿,脸上挂着期盼和笑意。年轻的女子们则只能偷偷地相看,生怕被人发现,还得时时警惕着。

人群中,两个穿纯白锦衣的年轻公子,立马吸引了老少女子的眼球。一人风度翩翩,面上挂着和煦的浅笑,面如冠玉,美好的犹如谪仙。

另一人面无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虽然他的长相足以让人尖叫,可那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却让人对他望而生畏。

他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睥睨王者之风,犹如神祗。贵妇们看到他,都自动移开目光,只有那些成天幻想的天真少女们,才会对这男子芳心暗许。

无虞自然也看见了这两位风华绝代的男子。没想到几年不见,这两人已经出落得如此妖孽了,那么多青年才俊生生成了二人的陪衬。

黎玖月在看到那冷面的男子时,差点出声,看了看园中的众人,只好咽下喉中未说出的话,一双眼睛一个劲地朝人家那边挤眉弄眼。只可惜,那男子似乎没看见她这个人一样,而是目光一转,投到了人群中的单无虞身上。

单无虞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仿佛刚才偷窥的那个人不是她。周围的人却是齐齐行礼,异口同声道:“臣妇(臣女)叩见太子殿下,各位皇子。”

太子的个头只算中等,有那两个出色的男子在,他即便身为太子,也变得毫不起眼。或许太子也有点尴尬吧,他握拳咳嗽了一声,才抬手说道:“众位免礼。这是在宫外,大家就不要太拘束了。”

镇国公夫人呵呵笑道:“太子殿下,时辰到了,您看这仪式是否可以进行了?”

太子朝园中看了一眼。正中位置设了一张半人高的香案,香案下跪坐着一位少女。一身纯白衣裙,披散着头发,不见任何头饰,原是最素的颜色,却也难掩少女精心妆扮的娇艳之色。

太子唇角微微弯起,暗自叹息“月儿,你这般用心上妆,可是为了本宫?”

“既然时辰已到,自然不能误了吉时,快快开始吧。”

镇国公夫人得到应允,忙示意那位主持仪式的老妇人可以开始了,老妇人这才在香案前点上三柱清香,诵读一大篇开场白。之后,便是为黎玖月绾发插簪。

及笄礼上,女孩子要穿纯白色的衣服,象征着永远天真单纯,开心快乐。披散头发,由年长的诰命妇人为其绾发插簪。

仪式结束,黎玖月要回房重新换衣服,今天她是主角,当然要时时刻刻都美美的出现在众人眼里。

当然了,在她心里更希望那个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的天之骄子,眼中能够流露出惊艳之色,只为她黎玖月!

接下来就是等待席面,但时辰尚早,镇国公夫人便邀众人去桃园观赏桃花,这个季节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

一如既往挂着和煦浅笑的百里策文有些期盼地说道:“早有耳闻镇国公府有一片桃花林,桃花盛开的时候,满园生香,今日本皇子也算是有眼福了。”

第十四章 观礼(三)

自家被夸任谁都高兴,镇国公夫人掩着帕子笑道:“我们镇国公府别的地儿不敢说,唯有那片桃花林,那景色倒真是不错。正好赶上这时节,大家快随我去看看吧”

众人跟着起哄,马屁拍的顺溜。无虞始终挽着侯夫人的手臂,不言不语,只是感觉太吵了,有些闹心。

还未到桃花林,便有桃花香味飘来,更有少许花瓣落在地上,粉红色的,很显眼。有位妇人嘻嘻笑道:“这桃花林当真如镇国公夫人说得那般好,咱们这还没瞧见林子呢,这花香就已经让人沉醉了。”

有人捷足先登拍了马屁,其他人自然是不甘落后,另一位妇人笑道:“柯夫人就是会说话,不管去哪家赴宴,总能哄得主人开心。”

听到柯夫人三个字,无虞不由想起满月那天,兵马司总兵夫人柯氏大言不惭地说她长大了要嫁给她的儿子。为此,之后定安侯府有什么宴请,侯夫人都不愿请她,以至于无虞懂事以来,就没见过柯夫人。

不知这位柯夫人是否为彼柯夫人?无虞抬起了头,还真是同一个人,一如当年,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

只是,无虞这才刚一抬头,就接收到两道目光。一个是百里策文,他冲她笑了笑,一如小时候那般亲昵。

这几年被侯夫人和女先生灌输男女大防,无虞已然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古代女孩。她微微额首便算回应,百里策文愣了下,而后了然地笑了笑,便转开了目光。“姑娘大了,确实要避嫌。”

另一个便是轩辕澈,无虞的眸子刚与他的眸子撞上,就赶紧低下了头。几年未见,轩辕澈似乎变得深沉了许多,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太深奥了,多看一眼都会让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长大了确实不同,曾经的少年,如今的成年男子。强大的磁场反应,无虞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突然有些怀念小时候,至少,那个时候她还可以和轩辕澈争执辩论。而如今,她不敢靠近他,只能选择远离和躲避。

对于轩辕澈来说,无虞带给他的惊讶也不少。曾经那个倔强的小胖姑娘,不过几年没见,竟出落的这般美丽动人了。

她的肤色很白皙,流光溢彩的湖蓝色锦衣穿在她的身上,衬得肌肤吹弹可破。外罩一件纯白色雪纺纱衣,使得锦衣少了些许艳丽,却更适合她艳而不俗,清雅高贵的气质。

长发如瀑,两鬓编几条麻花辫拢在头顶的元宝髻,用一枚梅花簪子固定。右边云鬓斜插一支羊脂玉精细雕刻而成的镶金玉兰花。花蕊嵌着一颗拇指般大小的粉色珍珠,花瓣下衔着一长一短两股金丝穿小米珠流苏。

这样一支钗可谓是价值不菲,定安侯夫妇还真不是一般的疼爱这个女儿呢!

再看她如今细腰不盈一握,身高竟是比大她两岁的黎玖月还足了一两寸,再过两年,估计没几个女孩子能高过她了。

侯夫人也只是比她高出半个头,她刻意利用侯夫人的身体挡住自己,却仍然挡不住她华丽的衣裙,还有那婀娜的身姿。

轩辕澈几乎都不敢想象,这丫头及笄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绝代风华。脑子里才想到这么个画面,有个念头就突然升起,不想别人发现丫头的美。

意识到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轩辕澈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再次投去目光,也只是看到她的发顶。轩辕澈皱起了眉,转过眸子看向其他女子。

不出意外的,每个少女都对他投来了娇羞欢喜的表情。再看向无虞那边,他似乎没有那么烦躁了。女孩子嘛,就应该向那个丫头一样,学着矜持点,方才不失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

来到桃园,实在让人眼前一亮。触目所及是一片粉红色的世界,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从天空飘落,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好像粉红色的地毯,踩在上面软软的。

想来应该是镇国公夫人特意吩咐下人们不要去清扫的,因为花瓣不落个几天是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花香醉人,景色优美,众人不吝称赞,更有公子哥吟诵起了诗词。一时间,气氛有些高昂,那些故作矜持的小姐们,继公子哥们咏颂完,便接着后面咏颂。

正在众人兴致正浓的时候,一位鹅黄衣裙的少女走到了无虞的面前。她先是屈膝一礼,以示礼节,无虞回以她额首。她家的权势摆在那儿,能够让她屈礼的也只有那些有品级和官级或者皇子公主们了。

少女长得尚算秀雅,她动作优雅地掩袖轻笑一声,说道:“听闻我们天启第一才女黄颖儿乃是定安侯府单三小姐的先生,如此良辰佳日,众位小姐们都不吝作诗一首助兴,三小姐难道想就这样沉默吗?”

她这开起了头,作为东道主的镇国公夫人也凑齐了热闹,呵呵笑道:“是啊,第一才女的学生,三小姐的才学想必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不知我等可有幸见识一番?”

这种场合,男宾不适宜开口说话,故而,百里策文微微蹙眉,放低眼眸看着无虞,心里有些担心。

侯夫人本想出声代无虞拒绝,无虞却私下拉住了她的手,对她摇头示意,侯夫人欲言又止,无虞从她身后走了出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她完美无瑕的容貌,生生盖过了这满园桃花,似乎,这么娇艳的桃花,也成了俗不可耐的颜色。

众人惊叹,各有心思。这个时候,林思恩也走了出来,她挡到了无虞的面前,对着众人福了一礼,而后才道:“奴婢思恩是三小姐身边的大丫鬟,有幸伴在小姐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点诗词。我家小姐身份尊贵,不便抛头露面在众人面前咏颂,奴婢不才愿代小姐献丑,不知众位夫人和小姐公子可有异议?”

林思恩在这些人面前虽然身份卑微,可她终究出自定安侯府。况且,今天在场的还有男宾,定安侯府嫡女身份尊贵,怎会轻易在人前吟诗作词。

不得不说,这小小婢女却是聪慧过人,心思玲珑细腻。百里策文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当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桀骜,他不禁微眯起了眸子。

第十五章 意外

林思恩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谁还敢冒着得罪定安侯府的风险,站出来拒绝?当下无人做声,镇国公夫人干笑两声,只好站出来说道:“难得你这小丫头想的周到。既然你有这个自信可以代你家小姐作诗,那本夫人和大家还真想见识一下呢!”

她说笑般的话,即便是有意为难,也让人挑不出错来。林思恩福了福“承蒙众位夫人们还有小姐公子不弃,奴婢献丑了。”

她抬头望向满园桃花,看着一园的景色,微微念道:

风暖佳辰聚贵来,

原是闺楼已长成,

此处景致费心思,

唯有桃花赢青睐。

念完,众人还在细细回味,少数人却是掩袖偷笑。这诗其实暗含贬义。暗讽镇国公府为了博得众人一笑,利用这园桃花造景,好在这满园桃花也还算没让人失望。

可镇国公夫人没明白意思,看看众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她不由冷眼看向林思恩。而林思恩福了福,说道:“奴婢作的不好,还请众位勿怪。但镇国公夫人如此精心布置的桃园,也确实煞费苦心,可见镇国公夫人为了今天的宴请,实在是很辛苦呢!”

褒贬各半,镇国公夫人只听出了恭维的部分,当下很是受用。呵呵笑道:“你这小婢女诗作的不错,小嘴儿还这么甜,也难怪侯夫人会让你伺候她的宝贝女儿了。你叫林思恩是吧?”

转过头对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说道:“记得要好好赏这丫头,本夫人今天实在高兴。”

看向众人,呵呵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去前厅入席吧?”

她做出请姿,一张脸一直挂着得体的笑容,当先带着丫鬟婆子前面带路,众人跟在后面。

林思恩回到无虞身边,无虞拍了她一下,嗔道:“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镇国公夫人也敢戏弄。”

林思恩吐了吐舌头“刚才我就看出镇国公夫人对诗词是个半吊子,偏偏还装作自己很懂的样子,还想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吟诗作词供那些人开心。我就是一时没忍住,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别人也不会冒着得罪咱们定安侯府告诉她的。”

无虞的手指顶了下林思恩的脑门“就你聪明,看把你给能耐的。”

林思恩对着无虞做了个鬼脸,无虞被她逗笑了,也不忍再责骂她。

宴客厅很大,男女席一分为二,中间隔着屏风,除了影影绰绰的身影,便只有他们的爽朗笑声。相对于男宾席,女宾席就显得安静了许多,即便是交谈,声音也是很低。

黎玖月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她身着一袭粉青色锦衣,外罩一件纯白雪纺纱衣,锦衣上面用银线绣的花枝雅致精细,雪纺纱衣笼罩出一种朦胧之美。

领口与袖口以金线滚边,两者相结合衬托出高贵端庄的气质。

她特意绾了个繁琐的飞天发髻,纯金打造的大朵五瓣金花戴在左上角发髻,右边云鬓从上至下斜插着一串翡翠嵌宝石珠花,下面坠着十几股纯金流苏。

一对纯金流苏耳坠齐肩,袅袅婷婷而来,仪态万方,众人都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皇后娘娘的侄女儿就是不一样,这可真是大手笔啊,这一身的装扮,即便是公主也不过如此了。

倒不是说其他勋贵拿不出这样的大手笔,而是不敢这般张扬。镇国公夫人似乎也看出了众人的想法,呵呵笑道:“皇后娘娘向来疼爱我们家月儿,知道她今天及笄,便赏赐了这身行头给月儿作为贺礼。月儿没有品级在身,倒是有些逾礼了。”

柯夫人立马拍起了马屁“镇国公夫人谦虚了,这是皇后娘娘赏赐的,月小姐穿戴,谁敢说三道四。依妾身看,月小姐这般的花容月貌,身份尊贵,将来定是贵不可言。”

镇国公夫人掩袖,笑得合不拢嘴“就数你最会说话了,如此,可就借柯夫人吉言了。”

无虞很想抬头望天,这个柯夫人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拍马屁的机会。只是,她虽取悦了镇国公一家子,可旁人看她的眼神难免还是有几分不屑。

好歹老公也是一总兵,手握重兵,即便不用刻意讨好谁,想来也没谁愿意与总兵府为难。无虞着实看不懂这个柯夫人,她似乎骨子里就是这么轻贱的一个人,也不怕给总兵大人和儿女们丢脸。

先前在桃林出言为难无虞的少女,便是这柯夫人的女儿柯金凤。当年满月席那天她随母亲来过定安侯府,因为嫉妒自家母亲抱了别人家的孩子而大哭大闹,之后引出柯夫人那番雷人的话。

如今看到自家母亲不遗余力的讨好镇国公夫人,她觉得很丢脸,一张俏脸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满面通红。

恨其不争地瞪着自家母亲,桌子下的双手快把帕子撕碎了。柯金凤就坐在无虞的上首,这一垂眼便能看到,无虞叹息一声,若是自己摊上这么个母亲,估计会当场暴走吧!

有侍女过来添酒,许是柯金凤心不在焉,突然感觉有人欺近,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因为力道反弹,自己娇嫩的葱白素手被打疼了,加上受了点惊吓,她怪叫一声。

酒壶从侍女的手中被打翻,侍女惊慌之下也没能抓住酒壶,一整壶酒呼啦一下,全洒坐在柯金凤下首的无虞身上。

对于突如其来的意外,无虞也是受了点惊吓,从座位上弹跳而起,下腹及以下位置全湿了,那感觉还真让人无法接受。

柯金凤先是愣了下,而后反应过来,眼中划过幸灾乐祸,口中却惊呼连连“哎呀,三小姐您没事吧?都是这丫鬟不声不响跑过来添酒,添酒就添酒呗,竟然失了手,这酒水全洒三小姐身上了。”

无虞的身份不容任何人亵渎,镇国公夫人也不敢怠慢,当下赶紧唤来丫鬟带无虞去更换衣服。

由于只是来赴宴,时间不会耽搁太久,侯夫人便没有为无虞准备更换的衣服,还是丞相府的小姐薛香凝慷慨拿出了自己准备的一套衣服给了无虞,这才化解了无虞的尴尬。

第十六章 阴谋

薛凝香,丞相府的庶出大小姐,也是因为占了丞相府第一个出生的名头,她才与其他庶出姐妹们有所不同。

眉如远黛,眸似秋波,悬胆瑶鼻,朱唇一点红。窈窕身姿,扶风弱柳,一袭白裳,银线勾勒几片飘落的花瓣,当真如仙如画。

据说她是帝都第一美女,不仅仅是她容貌清丽出尘,更因为她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刚才在桃园,她无心攀比,便也无人不识趣的招惹她,想必也是因为知道她的才情,不容任何人挑衅,这才没有凑上去自讨没趣。

无虞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薛香凝只是温柔一笑,轻轻摇头示意她不必客气。无虞这才跟着丫鬟离席,林思恩随后跟上。

无虞止住她“思恩,我很快就回来了,你留下来陪母亲吧。”

侯夫人立马拒绝“还是让思恩陪着你吧,你俩从小一起长大,没她在身边,你肯定也不习惯。”

无虞知道母亲是不放心,这才让思恩陪伴自己身边,无虞也不再拒绝,带着思恩一同离开了宴宾大厅。

镇国公夫人暗暗瞪了黎玖月一眼。无虞是被自家的下人弄脏了衣裙,作为主人,又是同辈人,黎玖月应该当先站出来照应,可她却幸灾乐祸,倒让丞相府的大小姐喧宾夺主。

镇国公夫人不好意思地说道:“侯夫人,实在是抱歉,府中的下人实在是冒失了,本夫人定会重重责罚的。今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可别因为这件事儿影响了心情。”

柯夫人也跟着呵呵笑道:“是啊是啊,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侯夫人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

侯夫人斜睨她一眼,弯唇不咸不淡地说道:“感情柯夫人都可以替本夫人做主了?”

不待柯夫人辩解,侯夫人又道:“镇国公夫人与本夫人说话,何时轮到柯夫人你插科打诨了?”

说这话的时候,侯夫人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柯夫人一噎,竟是憋红了脸,却接不上话。

论身份,她自然无法与定安侯夫人和镇国公夫人相提并论,她确实不该太过激进。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数落,也着实够丢人,可她理亏,偏偏找不到说辞。

柯金凤站起身微微福一礼,说道:“侯夫人莫要着恼,家母也是一片好心…”

“柯小姐自当读过女戒女训,父母长辈说话,小辈怎好出言?”

侯夫人说完,淡淡看了她一眼。一个及笄不久的小丫头还想跟她斗法?刚才柯金凤说得好听,实则暗指侯夫人拿身份压人,结果控诉别人不成反倒被说成没有教养。

身为大家闺秀,在人前最注重的就是言行举止,这下子不仅母亲丢了脸,自己也跟着丢人。

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羞辱,一跺脚,杏眼饱含泪水向镇国公夫人屈礼辞行,竟是离席而去。柯夫人继续待下去也是尴尬,正好借此由头,告罪一声,追了出去。

看了这一场闹剧,众人对柯夫人母女都没有什么好感,不禁摇头叹息。镇国公夫人赶紧招呼大家喝酒吃菜,不消片刻,众人就将柯夫人母女给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无虞和林思恩跟着两名丫鬟来到一处院落,只见满园栽种多为松柏。无虞心下狐疑,停下脚步问道:“二位姐姐莫不是带错了路?此处看着怎么不太像后院啊?”

其中一个绿裳丫鬟呵呵笑道:“单三小姐有所不知,我们镇国公府的客房院子里种的多为松柏,前面那间屋子就是客房,单三小姐可进去更换衣服,奴婢们就在外面等候着。”

顺着丫鬟指的地方看了一眼,无虞点点头,看向林思恩说道:“你陪我进去吧?”

林思恩摇了摇头笑道:“怎么,这里可是镇国公府你也害怕吗?我就在外面守着,你换了衣服就出来,没事儿的,放心啊!”

林思恩当着两个丫鬟的面取笑自己,无虞本欲发作,揍这个淘气的丫头一顿,也正是因为有外人在场,无虞只好作罢,用眼神瞪了林思恩一眼,而后走向了屋子。

无虞走后,两名丫鬟看向林思恩呵呵笑道:“我们俩正好要给月小姐拿点东西,麻烦姑娘在此处守着,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也不等林思恩应答,二人就急匆匆地走了。林思恩觉得她们有些不对劲,于是就悄悄跟了上去。

只听那个青裳丫鬟拍着胸脯低声说道:“吓死我了,刚才单三小姐问起,我还以为被她发现了呢。”

绿裳丫鬟呵呵笑道:“要不怎么说你沉不住气,等三公子成就了好事,少不了咱们的赏。走吧,我们还是快把那些夫人小姐还有公子都引过来,到时候咱们再趁人不备溜走躲起来,等事情过了,咱们就可以拿着银子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两个丫鬟去得远了,林思恩也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看来镇国公府的三公子相中了无虞,便使了手段将无虞引来此处,这里只怕就是那个三公子的院子,无虞这下子只怕在劫难逃!

林思恩的眼中快速闪过一抹兴奋,“虞儿,你我姐妹一场,既然有公子对你如此用情,那妹妹就成全了你们,但愿你会幸福哦!”

林思恩转身离开了,她刚离开,就有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林思恩离开的地方,又看了看无虞走进去的屋子,没有迟疑,脚步快速奔向屋子。

无虞推门走进屋子,屋子里的光线有点暗,透着点诡异。无虞不由警觉起来,轻轻踏入屋子,目光在屋里搜寻。侧耳倾听也没听见什么声音,静悄悄的。

确定只有自己,无虞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到屏风后开始解带宽衣。只是,她不知道,有条黑影正在向她靠近。

当无虞正要脱去里面的锦衣时,忽然听到一丝细微的粗重喘息声,她的手立马停了下来。

身处陌生的地方,她原本就有戒心,屋子里本来就很静,加上她敏感度强,即便声音很细微,但她仍然是听到了。

第十七章 势不两立

无虞不敢回头,脑子里快速运转,想着该怎么应对。忽然,腰间一紧,身体被人拉入怀中,耳边是炙热的气息,无虞吓得“啊”大叫了一声,那人呵呵笑道:“我的小美人,你尽管叫吧,这里是本公子的院落,现在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个人。等会儿,本公子会让你叫的更动听的。”

慌乱中,无虞用手肘捅了来人几下,来人吃痛,一下子将无虞的身体扳正面对自己,无虞这才看清来人的面貌。

十七八岁的年纪,锦衣玉带,五官偏阴柔,那细长的双眼犹如最危险的毒蛇。他说这是他的院落,再看他的穿着装扮,无虞便猜出来人的身份。

她稳了稳神,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颤抖“你是镇国公府的公子?”

来人呵呵笑道:“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再过两年将会有怎样的风华绝姿?还这么聪明,本公子真是走运了。”

他没有否认,无虞得到答案,又道:“想必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吧?但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我的爹娘有多疼爱我。别说你是镇国公府的公子,即便你是皇子,今天你敢欺凌与我,明天你就会难逃一死,我绝对不是吓唬你。”

“本公子就不信,侯爷与侯夫人会把自己的准女婿杀了。只要今天你成了我的女人,你爹娘就得乖乖的将你送上我镇国公府的花轿!”

无虞挣扎了几下,有些疲累,也没能挣扎出男人的怀抱。她绝望了,这一刻,她做了最坏的打算,面无表情地笑了笑“我单无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倘若你一意孤行强迫与我,那我便已死保全贞洁,而你,亦逃不过定安侯府的追责。

倘若你能放了我,我便当做今天什么也没有发生。为了保全名声,我也不会说出来的,这点你可以放心。选择同归于尽,还是选择相安无事,全凭公子一念之间。”

腰间的手松了些许,无虞知道他动容了,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男人以为是前面的人过来了,立马去撕扯无虞的衣服,口中低声说道:“那我们就来赌一赌侯夫人和侯爷是选择将你嫁给我,还是要了我这条命送你去庵里当姑子。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你这样的小美人儿,我黎玖棠认了。”

一阵微风拂面,黎玖棠的胸口挨了一掌,身体犹如掉线的风筝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落地时,吐出一大口血。可怜他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昏死了过去。

无虞也瞬间落入了另一个怀抱,充满了淡淡清雅味道的怀抱,很好闻的味道,让人排斥不起来。

抬头看来人,他眉目如画,冷寒着一张绝世面容,一股肃杀之气自他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寒而栗。

他因何这般生气?是因为她吗?无虞的心里复杂难明,掰开腰间的手,从他怀中挣扎出来,福了福“臣女拜见澈皇子,多谢澈皇子出手相救。”

轩辕澈微眯双眸看着无虞,见她有意疏离自己,轩辕澈冷笑了一声“难道本皇子比那个无耻之徒更让你想要躲避吗?”

无虞抬起头对上他冷寒的眸子,眼中瞬间饱含泪水。他竟是这样看自己的?“今天的事多谢澈皇子,但此事关乎臣女名声,还望澈皇子不要向第三人透露。这份恩情定安侯府欠了您,来日,定当报答。”

在无虞看来,帝王家的皇子们为了争夺大位迟早有一场腥风血雨,今天,她以定安侯府许诺他这个恩情。来日,他争夺大位若是失败,定安侯府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搭上定安侯府,到时候请求父亲救轩辕澈一命还是可以的。倘若,轩辕澈是最后的赢家,那么,这份恩情不还也没什么了。

可听在轩辕澈的耳中却是异常刺耳。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这些皇子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争夺大位,他和无虞少时相识,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的。他以为在她的心里,自己应该是不同于旁人,可她此时说的话,句句扎他的心窝。年少时的情分,荡然无存,轩辕澈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啊,定安侯府欠本皇子一个人情,本皇子的人情可不是那么好还的。而你,单无虞欠本皇子的人情,不能算在定安侯府里,那是你个人欠的。”

说罢,轩辕澈快速从无虞头上摘下那支价值不菲的钗子,拿在手中晃了晃“这是信物,何时还了本皇子的这份人情,这钗子就还你。”

无虞劈手就去夺“这是我今年生辰母亲特意为我打造的,意义非凡,此物你不能拿走。”

开什么玩笑,这支钗子若被轩辕澈拿走,那岂不成了他们私相授受吗?到时候她就是满身长了嘴,也说不清了。

轩辕澈个头高,无虞抢不到,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出了屋子。一直将她拖到桃园,才放开她。

无虞的手腕都被他攥的红肿了,可无虞顾不上手腕的疼痛,再次去夺钗子,轩辕澈似乎有意逗弄她,将钗子放到她的眼前,等她去抢时,他又拿得高高的。

总是快要抢到的时候,轩辕澈就提高,让她够不着。无虞气得快抓狂了,揪准时机,无虞一下子扑倒了轩辕澈,从他手中夺回钗子。一切太过突然,轩辕澈根本不妨她有此一着。

这几年来,今天是第一次见她,她变了,他知道她是因为男女大防,而他们也不再是孩子了。独属于少女的芬芳突然撞了满怀,轩辕澈的内心划过一丝悸动。如画面容可疑地染上了一层红霞,只可惜,无虞没能发现。

她抢到钗子还来不及高兴,钗子上的流苏就落在了地上,珍珠也滚落在脚边。无虞愣了愣,而后,蹲下身体拾起珍珠和流苏,眼泪吧嗒吧嗒就流了下来。

轩辕澈从旖旎神思中回过神,发现无虞哭了,不由心里一慌,待看清她手中的钗子,当下明白了怎么回事。正待安慰她,她却欺身上来一通乱捶,吼道:“母亲为我打造这支钗子的时候就说过,此钗是要留到日后给我未来夫婿做信物的,你毁了我的钗子,也毁了我母亲对我的一番心意,轩辕澈,我跟你势不两立!”

第十八章 诋毁

轩辕澈也没料到钗子对无虞来说会有如此非凡的意义,他以为不过就是一支价值不菲的钗子罢了。

他很想解释,若是知道钗子的重要性,他定然不会摘取。现在,无虞伤心难过是他不愿看见的,可如今,无虞竟然为了钗子要跟他势不两立。

心里好像空了一块,这种感觉很奇怪,轩辕澈有些手足无措。为了掩饰内心的波动,轩辕澈故作云淡风轻地指了指无虞的衣服“这个样子若被人看到,只怕单三小姐最注重的名声就保不住了吧?”

无虞不敢置信地看着轩辕澈。她都把话说的这么决绝了,他居然还可以这样的毫不在意?难道说,这几年的疏离已经让他忘记了儿时的情分吗?他可是看着她长大的!

也好,原本她就无意和皇室子弟纠缠,如此,以后就当做陌生人吧!

无虞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和发髻,正待走出桃园,轩辕澈一把拽住她“你就这样回去,倘若他们问起来,你要如何作答?”

无虞拂开轩辕澈的手,语气平淡地说道:“臣女和澈皇子并不熟,要怎么说是臣女自己的事,不劳澈皇子操心。”

“小心林思恩…”

无虞的脚步顿了下,唇角流泻一丝嘲讽,而后继续往前厅方向走。

看着无虞头也不回地离开,轩辕澈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她在生气。低头叹息一声,花瓣丛中遗落一颗珍珠,轩辕澈弯腰捡起,摊开掌心愣愣地看着珍珠。

今日发生的一切犹如一副流动的画面,在脑子里一一闪过,轩辕澈眉头舒展,他恍然大悟,为何无虞伤心难过他会手足无措,为何看她离席会跟着过去,想要靠近她。为何听到两个丫鬟的话,他心里会发颤,也庆幸自己跟了过来。为何看到林思恩背叛离开,他会替她感到惋惜,为何看到黎玖棠欺凌她,他想要杀了他。

无虞还未走到前厅就和侯夫人相遇,侯夫人一把拉住她,将她从上到下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又一遍,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侯夫人急忙问道:“虞儿,你刚刚去哪儿了?怎么会在这里?思恩呢?”

无虞被母亲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懵,收拾心情,她支吾着答道:“我换了衣服没见着那两个丫鬟,就自己往回走,结果走岔了,就走到了之前去的桃园。刚走到这里,就遇到母亲了。”

“哦,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

侯夫人刚定了神,后面跟来的一大群人看见无虞,一个个的眼含猜疑,无虞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

薛凝香笑着走过来说道:“方才带你去更换衣服的两个丫头,还说你跑进了三公子黎玖棠的院子不肯出来。可把侯夫人吓着了,我们跟过去看得时候,发现三公子正和自己的侍寝丫鬟…”

后面的话薛凝香没说出来,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自然是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可无虞还是后知后觉的听明白了。

望向镇国公夫人,无虞淡然一笑“不知镇国公府的丫鬟们何故要跟大家开这么个玩笑?”

言毕,无虞冷了一张脸,看起来很不高兴。也是,任谁被人污蔑清白都会生气。

侯夫人这时候也端正了姿态,望着镇国公夫人漠然地说道:“今日,乃是贵府月小姐及笄,我带女儿前来祝贺观礼。却没想到堂堂镇国公府的下人都敢这样随便毁人名声,难道是镇国公夫人平日里太纵容下人们了,才会让她们这般有恃无恐,连我定安侯府的嫡女也敢编排诋毁?”

镇国公夫人眉头一跳,定安侯夫人言辞犀利,今日,若不能给定安侯府一个交代,定安侯府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想通利害关系,镇国公夫人哭丧着一张脸,讨好地拉住侯夫人的手说道:“崔妹妹,我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吗?怎会愚蠢到拾掇下人去做这种事?何况,你我两府向来相安无事,也实在是范不着坑害闺女呀。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定然揪出这幕后主使者。本夫人也想看看,是谁这么胆大妄为竟敢利用镇国公府欲诋毁定安侯府嫡女!”

“来人啊,去把那两个贱婢给本夫人带到前厅。”

镇国公夫人一脸震怒,下人们吓得赶紧去找那两个丫鬟。她再次看向侯夫人笑道:“咱们去前厅审问吧,站在这儿也不是事儿对吧?”

侯夫人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但神色依然是冷淡疏离。她牵起无虞的手,带着她跟在镇国公夫人身后,其他人也赶紧跟了上去。

林思恩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跌跌撞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侯夫人上前一把拉住她问道:“思恩,你怎么没有陪在虞儿身边?”

林思恩抬起头,侯夫人这才看清她的额头上好大一个伤口,还在外渗血。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脸色苍白的吓人,侯夫人愠怒“思恩,你这是怎么了,谁干的?”

她怎会料到,只是带女儿前来祝贺观礼,堂堂镇国公府里竟然有人敢这么算计定安侯府,简直是欺人太甚,怎叫她不怒上心头?

林思恩忍着疼痛咬牙说道:“奴婢…奴婢本是在院中等候小姐…,我的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只是想看一眼谁过来了。谁知,我还没看清…来的是谁,就…就被人砸晕了过去…”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变得微弱,刚说完,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无虞跑上前担忧地唤道:“思恩,思恩你怎么了?”

侯夫人瞧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叹息道:“她受了伤才会晕倒,不会有事的。”

转眸看向一旁的随侍吩咐道:“先带思恩回府医治,若是侯爷问起,就说思恩是不小心磕到的,其他的,待本夫人回府再做定夺。”

随侍恭敬地应下,从她手中接过林思恩,两个人一边一个搀扶着林思恩离开。

侯夫人看向镇国公夫人的眼神更加冰冷,镇国公夫人也没料到自己家里会发生这样的事,尤其是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看来这事的背后并不简单!

第十九章 说不清道不明

众人来到前厅,镇国公夫人坐在首位,无虞和侯夫人坐在次位,都在等那两个丫鬟。须臾,回来的只有去寻人的几个仆从,他们在镇国公夫人耳边嘀咕了几句,镇国公夫人听完,惊声而起“什么…”

不过很快她就稳定了情绪,重新坐回座位上,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抬上来吧!”

几个仆从恭敬地退出大厅,不消片刻抬着两张木板门走了进来。木板门上用白布搭着,盖住了木板门上的东西。

那突出的形体,不消说,众人也知道那是什么。仆从们看向镇国公夫人,镇国公夫人点点头示意,他们这才掀开白布,上面躺着的赫然就是先前两个丫鬟的尸体。

有些人偏过头不去看,毕竟是死人,看了难免影响心情。侯夫人和无虞却是仔细看了两个丫鬟的尸体,她们的脖颈上皆有一条深紫色的伤痕,死因不言而喻。

侯夫人松了眉头,无虞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毕竟关乎名声,倘若两个丫鬟还活着,将事情说出来,即便可以将黎玖棠绳之以法,但无虞的名声也彻底毁了。

别人可不管你的贞操还在不在,他们只会以讹传讹,歪曲事实。就算是在那个时代,尚且难以堵住悠悠众口,更何况是这封建落后的古代,人言可畏!

镇国公夫人偷偷观察侯夫人的神色,猜出她的顾忌,这才有恃无恐地呵呵笑道:“侯夫人,原本打算将始作俑者的两个丫鬟交给您处置,如今她们已经畏罪自缢,您看这事…”

侯夫人闲闲地开口道:“我定安侯府嫡女被人诋毁清白,难道此事就此作罢?”

镇国公夫人牵强地寄出一丝微笑“事情出在我镇国公府,是我驭下不严。可毕竟出了这样的事儿,且三小姐独自一人出现,又没有旁人作证,难免会让外人胡说一通。

侯夫人,事已至此,您看这样可好?不如我们两家结为亲家,我那三儿玖棠也是一表人才,跟…”

“难道这就是贵府给我们定安侯府的一个交代?”

不待镇国公夫人说完,侯夫人豁然站起,怒气一触即发。镇国公夫人也不敢继续说下去,皱了眉头,没想到这个定安侯夫人这么难缠。

众人因为镇国公夫人那句“三小姐独自出现,无人作证”纷纷猜测不已,私下窃窃私语,整个大厅让人烦躁不已。

无虞也是攥紧了手中帕子。今天在场的人这么多,只需一人说一嘴,她单无虞便可以从此不用出门了,连带着定安侯府上下从此也不用抬头做人了。

她一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是事实,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不管怎么说,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唯有沉默才能让别人不敢轻易下定论。但,这也只限于在镇国公府,一旦出了这道门,她单无虞就会名传天下。

气恨,着急,都无济于事。最终,无虞还是决定要为此前的事儿做个交代。正在此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仿佛从天而降,无虞抬起头看他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心头轻松了。

但也可能是错觉,无虞不确定他会不会帮自己。

众人见到来人都很诧异,因为其他皇子跟着太子已经离开了,这个时候他还在,让人很是意外。

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镇国公夫人和侯夫人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跟着众人一同行礼“臣妇(臣女)叩见五皇子。”

轩辕澈虚抬手,示意众人免礼。漠然扫过所有人,说道:“之前本皇子在桃园观景,碰巧遇到迷路的单三小姐,她顾忌被人闲话,便没有和本皇子同路,本皇子是跟在她后面走过来的。”

这话任谁都能听出来,他是为单三小姐作证,可他不在意的模样和语气,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没有任何其他的因素在里面,叫人不敢乱想。

轩辕澈再加了一句“本皇子不希望听到任何有损单三小姐名声的话在帝都出现,否则,今日在场的各位,就要好好想想,怎么和本皇子交代了。”

他将在场的各位咬字很重,听得众人心头一颤。如此强大的威压,这是第一次在轩辕澈的身上看到。

他从来都是众位皇子中最不好惹的一位皇子,更何况,他已经强调的事情,谁还敢造次?

无虞却觉得头疼,他干嘛加上最后一句呢?这样一来,这闲话的对象不就从黎玖棠换成了他轩辕澈了吗?

反正她是解释不清了,只能鸵鸟地闷不做声,低着脑袋,装作事不关己的样子。

轩辕澈说完,转身离去,如一袭凉风,淡淡扫过众人心头,凉凉的,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众人向镇国公夫人告别,打道回府,侯夫人带着无虞也跟着走出了镇国公府,没有道别,也没有只言片语。

因为轩辕澈的缘故,众人都是三缄其口,仿佛今天除了来观礼,什么事儿都没有。但是呢,三皇子轩辕澈和定安侯府嫡女单无虞之间,似乎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马车颠簸行驶,马车内安静的让人很是不安。无虞自打上了马车就一声不吭,侯夫人终是开了口“虞儿,你告诉为娘,今天在镇国公府的事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虞抬起头看着母亲,沉默再三,终是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未了,她抓住侯夫人的手,言辞恳切道:“娘,此事就别告诉爹爹和二哥了,他们两个的性格您也是知道的。倘若此事闹得满城皆知,便是无事也有事了。更何况,镇国公府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若是因为我的事儿定安侯府和镇国公府交恶,女儿如何心安?

娘,您一定得答应我!索性女儿安然无恙,就将此事揭过吧!”

侯夫人从无虞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无法妥协“你从小可是我们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我定安侯府的嫡女哪有白白受此欺辱的道理?”

第二十章 说不清道不明

说不动母亲,无虞只有使出杀手锏了。撒娇地摇晃着侯夫人的手臂,将脑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喃喃说道:“谁说我白白受这委屈了?这笔账咱们先记着,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此事抹去,咱总不能陷定安侯府于流言蜚语中去吧?”

侯夫人也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便也不再纠缠这件事,转了话题,问道:“那你给为娘说说,你和五皇子是怎么回事?”

无虞就知道逃不过这一关,撅着嘴巴含糊不清地答道:“您也说了人家是皇子,我跟他能有什么事儿呀?不过,今天倒是多亏了他出面作证,不然女儿还真是解释不清。”

无虞有意隐瞒了轩辕澈救她的事儿,她就怕母亲多想。可侯夫人哪有那么好糊弄的,她仔细思量,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无虞既然不肯说,她也问不出什么,便敛了神色,握住无虞的手,感慨道:“还好今天你没事,不然为娘真是追悔莫及了。”

无虞再次启动撒娇模式,好一番安慰,才将侯夫人逗笑。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马夫在旁边恭敬地说道:“夫人,三小姐,到家了。”

护卫掀起帷幕,侯夫人和无虞依次下了马车。无虞惦记林思恩的伤势,直接回了媛媛阁,侯夫人却被管家林叔请去了书房。

来到书房门前,她就看见丈夫在屋里踱步。展颜一笑,踏入了门中。

定安侯听到脚步声,回转身抬头一看,就见妻子温柔地笑看着自己。他迎上去,哀叹一声“本侯在家中都急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面对丈夫不愉的神色,侯夫人洋怒道:“妾身带着孩子去赴宴,这一去大半天的,你当不需要应酬啊?我这还没跟你叫苦呢,你倒蹬鼻子上脸了。侯爷大人倒是说说看,妾身这是哪里惹得您不快了?”

定安侯被妻子一阵抢白,唬得一愣一愣地。未了,他正色道:“你少给我插科打诨,实话告诉我,思恩在镇国公府怎么受得伤?虞儿可有被波及到?”

提及女儿,侯夫人止不住的心疼。女儿懂事,不想他这个父亲为难,忍下了委屈。她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么忍心辜负女儿的一片良苦用心?

侯夫人恍然道:“嗨,我以为什么事呢。侯爷真是想多了,咱们好歹是一侯府,镇国公府还能欺负了咱们不成?思恩那孩子呀,确实是不小心磕着了。谁还没个磕着碰着的时候,一点小伤,没多大个事儿。”

定安侯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不由追问道:“怎么磕着的?”

侯夫人伸出指尖戳了戳定安侯的胸脯,嗔道:“你说你一个大男人,问这么仔细干嘛?”

侯夫人笃定丈夫没有亲眼看见林思恩的伤势,这才把话说的这么轻松。定安侯再三确定也没从她面上看出什么破绽,这才勉强相信。在他看来,若是真有什么事儿,妻子也不是个能忍的人。

想来真是自己思虑过多了。定安侯眉头一松,语气带了几分讨好“我这不是担心你和孩子嘛,我自然是希望你和孩子没事儿。既然真没什么事儿,那咱们就别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无虞来到林思恩的房间,林思恩服了药,此刻正在昏睡中。林妈见无虞来了,就要叫醒林思恩,无虞阻止了她,说道:“林妈,就让思恩好好休息吧。今天的事儿很抱歉,我把她带出去,却没有保护好她。”

林妈摇头道:“小姐说这话就折煞我们了,理应思恩照顾好小姐,哪有小姐照顾下人的道理?”

无虞心里很不是滋味,摇头道:“我和思恩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视她为妹妹,林妈你千万别说这么见外的话。何况,今天思恩受伤也是因为我……”

林妈握住无虞的手拍了拍,安慰道:“夫人是我们娘俩的救命恩人,小姐您又如此善待思恩,我和思恩何其有幸才能遇到你们这样良善的人。小姐也不必过于担忧,大夫说过了,伤口不深,过几天就会好的。”

无虞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林妈和蔼地看着她又道:“小姐怕是也累了,早些回房去休息吧。”

无虞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林思恩,她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无虞应了一声,又叮嘱道:“林妈,思恩醒了你可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儿,那我就先回房了。”

林妈点点头“小姐放心,思恩醒了,奴一定会告诉小姐您的。”

一夜落花满地。清晨,定安侯府的下人们正在洒扫,负责采买的阿生找到自己的未婚妻,负责庭院洒扫的丫鬟芸儿,两个人腻在一处说悄悄话。

几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顽皮地躲在一边偷听两人说话。只听阿生小声说道:“芸儿,你猜,我今天跟着何管事去街市上采买,听着什么了?”

芸儿不以为然“你哪天不是这一句?街市上天天都有新奇事儿,你爱说便说,不说拉倒,还卖什么关子?”

一旁偷听的几个小丫鬟捂嘴直乐,这个阿生想讨媳妇儿开心,结果被嫌弃了。

阿生推了推芸儿,正色道:“这次可是有关咱们定安侯的三小姐,我跟你说,帝都这会儿只怕都传遍了。”

一听是有关三小姐的流言,芸儿收起了散漫的神色,问道:“关于三小姐的什么流言?咱们府上的三小姐对下人向来亲厚,不像其他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整天就知道对下人颐指气使的。隔壁的秋燕姐姐虽说在镇国公府是伺候他们家月小姐的大丫鬟,可那月小姐性子喜怒无常,对待下人非打即骂。如果三小姐真有什么流言,那也定然是夸赞的好话。”

阿生瞅着未婚妻扁了扁嘴“这回你还真猜错了。外面的人都在传,咱们家三小姐爱慕五皇子殿下,昨日在镇国公府竟然偷偷跟着五皇子去了桃园,对五皇子那是纠缠不休。哎,你都不知道,那帮人说得可难听了。”

第二十一章 婚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侯夫人虽然瞒过了丈夫,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过了一个晚上,流言四起。

这流言倒是没有镇国公府什么事儿,说的竟然是她的宝贝女儿纠缠五皇子,对五皇子死缠烂打。这不是明摆着睁眼说瞎话吗?更可恨的是,这歪曲事实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样的流言对五皇子来说,只是一件风流韵事,可对于无虞来说,简直就是毁灭的重击。无虞是定安侯府的嫡女,传出这样的丑闻,定安侯府也会受到重挫。

两个儿子都已过了娶亲的年纪,长子不日将要回京述职,二子也在备考之中,在这紧要的节骨眼上,是谁要害定安侯府呢?

定安侯下了早朝,在路上就被一群人堵截,他还莫名其妙,那些人就对着他的马车指指点点,定安侯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了。

待听得了个大概,定安侯差点没跳下马车将那些人痛揍一顿。敢这么诽谤他的宝贝女儿,简直是岂有此理!

定安侯回到府里,一脸怒气。侯夫人也是神色不愉,夫妻俩对上面,侯夫人寒着一张脸说道:“想必侯爷也听说了外面的流言了吧?”

定安侯一甩袍袖,哼道:“本侯绝不相信这是真的,本侯自己的女儿,本侯自己还是清楚的。背后之人太过卑劣,要对付我定安侯府尽管放马过来,这般中伤虞儿,本侯定饶不了这背后之人。”

伸手按在妻子的肩头,定安侯安慰道:“夫人放心吧,本侯已经命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侯夫人眉头微蹙“妾身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马封锁整个府里,也不知道虞儿有没有听到什么。”

定安侯心里也很担心女儿,更不忍见妻子忧虑,便说道:“那咱们就去看看虞儿吧?”

侯夫人也正有此意,点了点头,夫妻两个就往媛媛阁走。

府中的下人们约束的井然有序,人人只做自己的分内事,没见扎堆闲聊。见到此处,定安侯很是欣慰。他娶了个贤良淑德,治家有道的好妻子,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女,个个都是好样的,从没给定安侯府丢脸。

也是因为这些,冲淡了定安侯内心的愤怒,当他来到媛媛阁,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

无虞听说父母来了媛媛阁,赶紧从屋里迎了出来。她上前挤进定安侯与侯夫人的中间,一手一个挽着臂弯,呵呵笑道:“今天是什么风把爹和娘一起吹了过来?”

侯夫人与定安侯相视一眼,侯夫人笑了笑“你爹总是忙于政务,他说好长时间没来媛媛阁看你了。所以,今天有空就让为娘陪他过来了。”

定安侯打量着媛媛阁,笑道:“这媛媛阁还是生你的时候特意为你修建的。媛媛是父母对女儿的疼爱之意,院子的名字也是由此而来。”

无虞听得心里感动,撒娇地靠在定安侯的肩头“嘿嘿,女儿可是爹娘的掌中宝,女儿也要做爹娘的小棉袄。”

定安侯有心逗她,“哦”了一声:“你倒是说说看,这小棉袄又是什么意思啊?”

无虞故作沉吟:“这个小棉袄嘛,意思就是,在父母年迈的时候,女儿就像小棉袄一样,带给父母温暖,照顾父母啊!”

定安侯忍不住刮了下她的鼻子“都道女大不中留,你也不可能永远留在爹娘身边的。”

说到这里,三个人都沉默了。须臾,定安侯打破沉寂,说道:“再过两年你也要及笄了,可有想过到时候嫁到怎样的人家啊?”

外面的流言蜚语,整个定安侯府的人都知道了,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更清楚爹娘是为何而来。刚刚才说出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这话,现在,是她替爹娘分忧,孝顺他们的时候,无虞羞涩地红了红脸,乖巧地说道:“自古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虞儿何其有幸投生在定安侯府,成为爹娘的孩子。这世上也只有爹娘才会希望虞儿能够一生无虞,虞儿相信爹娘,婚姻之事,但凭爹娘做主!”

女儿如此懂事,叫人心疼,侯夫人拦她入怀,柔声说道:“傻孩子,哪个姑娘家不憧憬未来,难道你就没想过要嫁个怎样的夫君吗?”

无虞认真地看着父母,轻松地笑了笑“先生说过,女儿家当以相夫教子为任,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淡平安。

女儿纵使有过什么想法,也只是年少无知的想法。女儿自己的那点阅历,怎及爹娘的万分之一?有平坦的路走,为什么要去选择未知的坎坷,从而撞得头破血流呢?

爹娘为女儿取名无虞,已然是将这世间最好的送给了女儿,女儿应该感到幸运才是。”

侯夫人甚至都不忍再继续听她说下去,眨了眨眼睛才将眼中泪花逼了回去。定安侯也是暗自叹息,从前那个哇哇哭闹的奶娃娃,何时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他错过了她成长的过程,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可惜。

拍了拍女儿,定安侯好似许诺般说道:“虞儿放心,爹娘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从来不需要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那么,嫁谁不是嫁呢?若能嫁个清流子弟,夫妻和睦,家宅安宁,也能平静地过一生,如此,不是很好吗?

忽略掉心头淡淡的失落,无虞没心没肺地撒着娇,定安侯和侯夫人也松了一口气。女儿能够想的这么通透,他们也深感欣慰。

回到主院,侯夫人向定安侯说道:“等宥哥儿这次殿试过了,我就和三嫂说一说两个孩子的婚事。先把婚事定下来,等两年后虞儿及笄了,再行婚嫁。”

定安侯叹息着点点头“没有比嫁回崔府更好的归宿了,等虞儿出嫁了,你我也就放下心头一桩心事了。”

侯夫人嗔道:“侯爷是有了女儿就忘了儿子,难道侯爷不记得自己的两个儿子了吗?先不说病儿,垢儿早已过了成婚的年纪,他这次回京述职,咱们怎么着也得先把他的婚事给办了。”

定安侯呵呵笑道:“儿女的终生大事,有夫人操持,为夫放心的很。”

侯夫人白了他一眼“你就会讨巧卖乖,然后把所有事情都扔给我,谁不知道躲清闲!”

第二十二十章 龙国寺(上)

定安侯与侯夫人离开媛媛阁后无虞就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发呆。

黄颖儿听到流言,很是担心自己的学生,没有带随侍,独自来到媛媛阁。

香卉看到她,奔过去福一礼,正欲提醒无虞。黄颖儿对她摆摆手,香卉便没有吱声,去沏茶了。

黄颖儿信步走到无虞面前,听到脚步声,无虞抬头,见是先生来了,赶紧站起身作揖“先生怎么来了?香卉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提醒我。”

黄颖儿柔柔一笑“你别怪她,是我不让她告诉你的。”

径自在无虞对面坐下,黄颖儿望着无虞无精打采的模样,说道:“你这恹恹的模样,莫不是因为外面的流言?”

无虞望了望她,无奈地叹息:“昨日在镇国公府出了点意外,五皇子仗义出手相助,没想到竟有人以此大做文章。不仅我名声扫地,连累定安侯府也成了帝都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两位哥哥都已到了成婚的年纪,特别是大哥过几天就要回来了,因为这件事拖累了他们,无虞心里实在难过。”

香卉端了茶点上来,摆在石桌上,为二人倒上一杯茶,便走开了。

黄颖儿饮了口茶,沉吟片刻,才道:“古往今来,人言可畏。但不知,你对五皇子是怎样的心思?”

无虞愣了下,突然有点心虚,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笑了笑“先生说笑了,他是身份尊贵的皇子,母亲贵为皇贵妃,无虞哪敢有什么想法。”

“是不想,还是不敢?”

无虞有些排斥这个问题,可黄颖儿步步紧逼,无虞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干脆抬头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答道:“不想,也不敢。”

黄颖儿似是很好奇,追问:“哦,怎么说?”

无虞浑身的力气一泄,趴在石桌上,喃喃细语“他那样的男人,爱他会很辛苦的。皇家太过复杂,我不想卷入其中,更不想将定安侯府也牵扯进去。我只愿此生平平淡淡,只愿爹娘和哥哥们都能平平安安,虞儿就心满意足了。”

听到这里,黄颖儿深深地叹息了一声,握住无虞的手,笑道:“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个学生,老师很开心。豆蔻年华的少女,能有几人看得这般透彻,又有几人能够逃脱权利的枷锁?你真的让老师很欣慰。

放心吧,既然你对五皇子无意,流言自会不攻自破,你也不用忧心。相信以后,你会过得很幸福,亦能一生无虞。”

黄颖儿站起身,悠悠说道:“老师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今天也是为了来跟你辞行的。届时,我就不来跟你道别了,老师虽然看透了人情冷暖,但始终是个凡人,也会感伤离别。”

无虞豁然站起身,惊讶地说道:“老师,你打算离开?为什么,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

黄颖儿笑了笑“说的什么傻话,你已经长大了,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难道老师要跟着你去婆家吗?况且,这天下那么多名山大川我还没去见过呢,再不去看看,以后年纪大了,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虽然无虞很舍不得黄颖儿离开,但她尊重她的选择。一时间,师生两人,都默然了。

须臾,还是黄颖儿打破沉寂,她说道:“看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送老师。”

无虞赶紧跟了上去,这次别离,再见不知何时,她对这个老师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她就像个大姐姐,又像个闺蜜,亦师亦友,也教了她很多东西。

又是一年寒食节来临,单无垢回到帝都,暂时没有被任命什么职务。他若任命职务,怕是就没时间娶媳妇儿了,皇帝此举,也算是成全了定安侯夫妇的一桩心事。

今年的寒食节似乎很是热闹,一大早很多人家都去寺里进香,据闻嫔妃们都去了。侯夫人想着两个儿子的婚事,便把儿女们都带去上进香。

单无垢虽说戍守边关多年,可性子却很温和,犹如翩翩一介书生,反倒是单无病,一个即将殿试的举子,性子倒很跳脱,一心想着逃避上山进香,更不想娶什么媳妇儿。为此,侯夫人跟他不知斗了多少次法。今天,还是起得早,把他给堵截住了,不然又给他跑了。

坐在马背上,单无病一脸郁闷,单无垢好笑地看着他“娘让你去进香,怎么搞的像是上刑场一样?”

单无病翻了个白眼“要成亲那也是你先,有我什么事儿啊?娘为什么带咱们来进香,你还不知道吗?就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们,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咱们府里的丫鬟鲜活。反正,我对那些被礼数束缚的大家闺秀们不感兴趣。”

单无垢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怎么能这样评价大家闺秀呢?她们恪尽女子的本分,何错之有?从古至今都是这样教养女子的,难道你想娶个没教养的野丫头不成?”

单无病欲反驳,可他读了圣贤书这些年,却不敢对礼教嗤之以鼻。恨恨地看着单无垢,单无病就不明白了,这个大哥明明是个带兵打仗的,说起话来怎么比他还迂腐?

一行人晃晃悠悠来到望城山,山脚下很多马车停在路边,单无病好奇,打马来到一位少年的面前问道:“这位小兄弟,你们怎么都停在这里不上山呢?”

少年礼貌地作揖回答:“听说宸妃娘娘和六公主正在大殿内进香,我等身份低微,不敢冲撞了贵人,便在此处等候。宸妃娘娘素有贤名,今日乃是寒食节,她定然会让我们这些百姓在午时前进完香,赶回家的。”

望城山上座落着龙国寺,龙国寺乃是天启国第一名寺。寻常百姓进不得寺内,唯有品级的官宦之家方能进去上香。

其实,说白了就是专供官家进香的寺庙。毕竟,前来进香的还会涉及到皇家,龙国寺也不敢放闲杂人等进寺。

少年虽然不是出自王侯将相之家,但也定是哪位官宦家的公子。之所以在外面等候,也是因为宸妃和公主的身份特殊,他们只是想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对于定安侯府来说,完全有资格和嫔妃公主一同进香,因此,定安侯府的马车直接上了山。

到了山上便可见旁边停着车撵,还有侍卫和皇城守卫兵装扮的将士守护在旁。

侯夫人下马车看到这些人,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皱,留下随侍和护卫,带着三个儿女进了龙国寺。

龙国寺占地面积颇广,进入寺里,便是一块空旷的方圆空地,地上是用大理石铺就的。走过方圆空地,正前方就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前后围绕着小型的房舍,有供香客休息的禅房,还有的是寺里的师傅们的住所和一应杂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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