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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


1-5

【1.】高干是个什么玩意儿

歌是偏爱,酒是拉菲。

调酒师鸽子笑着调侃我:“雅俗共赏啊你。”

我一口饮掉拉菲,忽略鸽子那吃惊的眼神,反正我暴殄天物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每当小漏看到我用美宝莲的bb霜却涂dior的口红时,都会默念几句阿弥陀佛。

我其实好久之前就想告诉她了,阿弥陀佛不管这事儿,我佛忙着呢。最最痛苦那阵,我买了一尊佛,天天搁家里看。一个月后出关,大家都问我,对着我佛,你悟出来点什么没有,我佛在想什么呢。

我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想动动。”

三个字换来无数唾弃声,才女称号从此荡然无存,江湖上再没有姐的传说。

事实上我还有一个想法憋在心里没有说,饿的时候,我其实总想问问我佛,头顶上那松子能给我吃么。

现在这么空口无凭的说出来,您一定觉得我是那街口说相声的,跟这儿红口白牙的抖包袱呢。事实上我还真没那雅兴,那阵子真是太难了,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其实现代人都是很坚强的,在改革的春风下成长,知道rain也知道闰土,见过奥拓也见过奥迪。眼瞅着一夜爆红的小燕子现在当了妈,人人敬畏如女神的王菲也安定了下来。大风大浪大起大落的,咱什么没见识过。

但是人最最忌讳的,是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一块儿崩塌。其实我一直认为我的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在一个层面,哪成想这俩哥们儿倒是关系好,商量好了一起跟我玩叛变。

所以我个人认为我的颓废是十分有必要的,人总得要有个什么契机来思考人生和未来吧。

歌被人掐掉,换了一首上档次的外文歌。我翻了个白眼,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漏来了。

小漏坐在我旁边的空座位上,店里白天人极少,她也没化多浓的妆,纵然如此,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还是那般的勾人心魄。

“哥们儿……”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喝拉菲听中文歌?你俗不俗啊?”

“叔什么叔,还大爷呢。”

小漏显然是习惯了我这插科打诨,满不在意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用发现新大陆的口气喊道:“哇塞亲爱的你居然穿了白蕾丝!”

要是五年前有人这样说,我肯定觉得没什么,因为那时候我最迷恋的就是白蕾丝。爸爸一出国就能给我带回来好几件美丽的裙子,穿着去上学,连老师都忍不住夸我几句。当真光芒四射惊艳四座。

好吧,好汉不提当年勇……

好好讲故事不带显摆过去的。

我推开她摸着我裙子的手:“别乱碰,我就剩这一件了。”

“干嘛?”小漏用胳膊肘推了我一下,挤眉弄眼的问道“想要出家了?再癫狂最后一次?”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一次大家聊到了出家的事情,我就说以后撒手不管酒吧,我就去出家。

当时就有个姐妹儿反对我说:“然后第二天带回来十个和尚是吗?”

从此往后我再不提出家的事儿。

关键我这个人和那些个干净的事儿就是扯不上关系,多美好的事儿安我身上都能叫人想歪了。

三叔!忒三叔了!

我笑出声来:“你个犊子……我今儿有正事呢。晚上不在店里,你看好了,别出岔子。”

“放心吧,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小漏。”我斜睨她一眼“昨天是不是打碎了一瓶香槟?鸽子,记好了帐,年底扣她钱!”

说罢,拎着柜台上我的prada包包,摇曳生姿的踩着一双雪纺系带高跟鞋往外走。

后面隐约还听到小漏指控我杨白劳的话语,其中夹杂众多国骂,为了不成为三叔,我决定就不全部写出来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写作文,题目是让你最高兴的一件事。

我写的是我爸爸带我们去玩。

写了一溜十三招,就是没写地点。老师上作文课的时候果不其然把我的文章当反面了,反面就反面吧,还非得把我名字公之于众。

我那时候跟个小公主似的,哪里受得了这些个委屈?再说又不是我不想写地点,是我妈妈告诉我别多问的。

于是回家绝食俩小时,可吓坏了家里的大人,连我那个双耳渐渐失聪了的太奶奶都惊动,全家老小召集家庭会议听一个失足少女倾诉心事。

我把事情从细枝到末节,说了半个小时之久,为什么要死撑半个小时呢?因为我爷爷最爱看的新闻联播就是半个小时,军国大事,国际要闻,都是那半个小时阐述的。

所以我想我也要跟新闻联播接轨。

死撑着讲了半个小时的故事,后来因为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故事说一半就跑到厨房饱食一顿,饱食之后压根就忘了自己曾经被人当过反面教材的事情。直到我那个优秀教师骨干的作文老师被调到外省,我才隐约了解我那次小型新闻联播起了作用。

说这些干什么呢,是因为我要检讨,深刻的检讨。

我这人打小就犯的错误,还被当过反面。可就是一直不长记性,我妈妈说过我,认准什么事儿就不改了。比如说我喜欢蝴蝶结,那么不管什么时候给我买新衣服,我绝对是最喜欢带蝴蝶结的。

你看,我小的时候写作文就总是忘记四大要素的地点。所以我现在才介绍我的地盘,也不算特过分,最起码我没有忘记。

我叫初晓,性别女,爱好钱,特长是三寸不烂之舌。

十八岁以前人生是风调雨顺,名门望族。

十八岁以后人生是电闪雷鸣,知名老鸨。

魔都里面有头有脸的人士,没一个不是我酒吧里的常客。我的酒吧叫天下晓,名字起的大俗大雅。

十八岁到现在,整整五年的时间。我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五年的时间可以意味着什么,但是对我,五年的时间是我全部的人生。

所有曾经的设定,在那一天戛然而止,命运站出来说,卡!重来。

于是我再不是人人喜爱的初家小公主,再不是高高在上的晓小姐。我开始要学会生存,学会收起自己的性子。学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长得漂亮其实就是资本,学会与其想着怎么省钱不如想着怎么赚钱。

从我的店里走出去多少位豪门太太,也走出去过多少位豪门小三。头两年的时候还有人劝我也陪酒,那时候还有点姿色,而且水灵灵的透着股清纯劲儿,后来被我拒绝的多了,大家也就不说了,再后来不知不觉间我眼睛中总是有着刻意的疏离,于是这件事儿大家就彻底不说了。

疏离,该死的傲慢。

我其实只是见多了那些男人的嘴脸,白天的时候衣装革履满口仁义道德,晚上的时候自己就变成了那最最让人不齿的*。所以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呢?你看,我自己也可以赚钱,我自己也可以经营,我可以跟着黑道大哥梗着脖子理论一点点的装修费,我也可以暖暖的对刚刚做过流产的姐妹笑。

我不要什么所谓的好归宿,我就是我的归宿。

今天是我的高中同学聚会,不然我干嘛翻箱倒柜找出我仅存的最后一件白蕾丝连衣裙。

有一年我走在魔都的马路上,凌晨三点钟,我刚刚把一个喝醉了的姐妹送回家,走出小区的时候,看到这个白日里张牙舞爪的城市,此刻如同沉睡的狮子一般人畜无害,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决定一路走回天下晓。

夜里静极了,晚上的风还透着一点点白日里难得的凉意,路边的叶子软塌塌的挂在树上,经过江面的时候,我停了一会儿,路灯将我的影子拉的好长。我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也就我的影子对我不离不弃。

我愿意成为你的影子。

你想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来。

你不想看到我的时候,就躲到黑暗里,我就不见了。

那一年我上高一,班里最帅的男孩子也叫高一。数学课代表,我同桌。

全国第二套广播体*我做的倍儿熟,尤其体转运动。因为我每次总是借着提转运动这机会来回过头恣意的看着队尾的他。

人这一辈子,见过的景色很多,但是真正扎在心里的,*也带不走的,寥寥无几。

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是在入学榜里,第一名,理科满分。

我笑着跟霍妩说:“高一?那他弟弟是不是叫高二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我倒是缺个妹妹,你挺二的,正合适。”

他离我极近,说话间热气都喷到了我的脖子上。声音清清冷冷的,是我听过最有磁性的男性声音。

以至于一段时间内,我都迷恋那种清冷的调子。

那个瞬间,从头到尾,五分钟都不用。

我却用五年的时间,都无法忘记。

宁愿一辈子都不忘,就这样为了一个人画地为牢。

【1.】

歌是偏爱,酒是拉菲。

调酒师鸽子笑着调侃我:“雅俗共赏啊你。”

我一口饮掉拉菲,忽略鸽子那吃惊的眼神,反正我暴殄天物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每当小漏看到我用美宝莲的bb霜却涂dior的口红时,都会默念几句阿弥陀佛。

我其实好久之前就想告诉她了,阿弥陀佛不管这事儿,我佛忙着呢。最最痛苦那阵,我买了一尊佛,天天搁家里看。一个月后出关,大家都问我,对着我佛,你悟出来点什么没有,我佛在想什么呢。

我憋了半天,才说出来一句:“想动动。”

三个字换来无数唾弃声,才女称号从此荡然无存,江湖上再没有姐的传说。

事实上我还有一个想法憋在心里没有说,饿的时候,我其实总想问问我佛,头顶上那松子能给我吃么。

现在这么空口无凭的说出来,您一定觉得我是那街口说相声的,跟这儿红口白牙的抖包袱呢。事实上我还真没那雅兴,那阵子真是太难了,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其实现代人都是很坚强的,在改革的春风下成长,知道rain也知道闰土,见过奥拓也见过奥迪。眼瞅着一夜爆红的小燕子现在当了妈,人人敬畏如女神的王菲也安定了下来。大风大浪大起大落的,咱什么没见识过。

但是人最最忌讳的,是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一块儿崩塌。其实我一直认为我的精神世界和现实世界不在一个层面,哪成想这俩哥们儿倒是关系好,商量好了一起跟我玩叛变。

所以我个人认为我的颓废是十分有必要的,人总得要有个什么契机来思考人生和未来吧。

歌被人掐掉,换了一首上档次的外文歌。我翻了个白眼,不用想也知道是小漏来了。

小漏坐在我旁边的空座位上,店里白天人极少,她也没化多浓的妆,纵然如此,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还是那般的勾人心魄。

“哥们儿……”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喝拉菲听中文歌?你俗不俗啊?”

“叔什么叔,还大爷呢。”

小漏显然是习惯了我这插科打诨,满不在意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用发现新大陆的口气喊道:“哇塞亲爱的你居然穿了白蕾丝!”

要是五年前有人这样说,我肯定觉得没什么,因为那时候我最迷恋的就是白蕾丝。爸爸一出国就能给我带回来好几件美丽的裙子,穿着去上学,连老师都忍不住夸我几句。当真光芒四射惊艳四座。

好吧,好汉不提当年勇……

好好讲故事不带显摆过去的。

我推开她摸着我裙子的手:“别乱碰,我就剩这一件了。”

“干嘛?”小漏用胳膊肘推了我一下,挤眉弄眼的问道“想要出家了?再癫狂最后一次?”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一次大家聊到了出家的事情,我就说以后撒手不管酒吧,我就去出家。

当时就有个姐妹儿反对我说:“然后第二天带回来十个和尚是吗?”

从此往后我再不提出家的事儿。

关键我这个人和那些个干净的事儿就是扯不上关系,多美好的事儿安我身上都能叫人想歪了。

三叔!忒三叔了!

我笑出声来:“你个犊子……我今儿有正事呢。晚上不在店里,你看好了,别出岔子。”

“放心吧,也不看看我是谁。”

“你是小漏。”我斜睨她一眼“昨天是不是打碎了一瓶香槟?鸽子,记好了帐,年底扣她钱!”

说罢,拎着柜台上我的prada包包,摇曳生姿的踩着一双雪纺系带高跟鞋往外走。

后面隐约还听到小漏指控我杨白劳的话语,其中夹杂众多国骂,为了不成为三叔,我决定就不全部写出来了。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写作文,题目是让你最高兴的一件事。

我写的是我爸爸带我们去玩。

写了一溜十三招,就是没写地点。老师上作文课的时候果不其然把我的文章当反面了,反面就反面吧,还非得把我名字公之于众。

我那时候跟个小公主似的,哪里受得了这些个委屈?再说又不是我不想写地点,是我妈妈告诉我别多问的。

于是回家绝食俩小时,可吓坏了家里的大人,连我那个双耳渐渐失聪了的太奶奶都惊动,全家老小召集家庭会议听一个失足少女倾诉心事。

我把事情从细枝到末节,说了半个小时之久,为什么要死撑半个小时呢?因为我爷爷最爱看的新闻联播就是半个小时,军国大事,国际要闻,都是那半个小时阐述的。

所以我想我也要跟新闻联播接轨。

死撑着讲了半个小时的故事,后来因为实在是饿的不行了,故事说一半就跑到厨房饱食一顿,饱食之后压根就忘了自己曾经被人当过反面教材的事情。直到我那个优秀教师骨干的作文老师被调到外省,我才隐约了解我那次小型新闻联播起了作用。

说这些干什么呢,是因为我要检讨,深刻的检讨。

我这人打小就犯的错误,还被当过反面。可就是一直不长记性,我妈妈说过我,认准什么事儿就不改了。比如说我喜欢蝴蝶结,那么不管什么时候给我买新衣服,我绝对是最喜欢带蝴蝶结的。

你看,我小的时候写作文就总是忘记四大要素的地点。所以我现在才介绍我的地盘,也不算特过分,最起码我没有忘记。

我叫初晓,性别女,爱好钱,特长是三寸不烂之舌。

十八岁以前人生是风调雨顺,名门望族。

十八岁以后人生是电闪雷鸣,知名老鸨。

魔都里面有头有脸的人士,没一个不是我酒吧里的常客。我的酒吧叫天下晓,名字起的大俗大雅。

十八岁到现在,整整五年的时间。我不知道对于别人来说,五年的时间可以意味着什么,但是对我,五年的时间是我全部的人生。

所有曾经的设定,在那一天戛然而止,命运站出来说,卡!重来。

于是我再不是人人喜爱的初家小公主,再不是高高在上的晓小姐。我开始要学会生存,学会收起自己的性子。学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长得漂亮其实就是资本,学会与其想着怎么省钱不如想着怎么赚钱。

从我的店里走出去多少位豪门太太,也走出去过多少位豪门小三。头两年的时候还有人劝我也陪酒,那时候还有点姿色,而且水灵灵的透着股清纯劲儿,后来被我拒绝的多了,大家也就不说了,再后来不知不觉间我眼睛中总是有着刻意的疏离,于是这件事儿大家就彻底不说了。

疏离,该死的傲慢。

我其实只是见多了那些男人的嘴脸,白天的时候衣装革履满口仁义道德,晚上的时候自己就变成了那最最让人不齿的*。所以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呢?你看,我自己也可以赚钱,我自己也可以经营,我可以跟着黑道大哥梗着脖子理论一点点的装修费,我也可以暖暖的对刚刚做过流产的姐妹笑。

我不要什么所谓的好归宿,我就是我的归宿。

今天是我的高中同学聚会,不然我干嘛翻箱倒柜找出我仅存的最后一件白蕾丝连衣裙。

有一年我走在魔都的马路上,凌晨三点钟,我刚刚把一个喝醉了的姐妹送回家,走出小区的时候,看到这个白日里张牙舞爪的城市,此刻如同沉睡的狮子一般人畜无害,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决定一路走回天下晓。

夜里静极了,晚上的风还透着一点点白日里难得的凉意,路边的叶子软塌塌的挂在树上,经过江面的时候,我停了一会儿,路灯将我的影子拉的好长。我笑出声来,这么多年,也就我的影子对我不离不弃。

我愿意成为你的影子。

你想看到我的时候,我就来。

你不想看到我的时候,就躲到黑暗里,我就不见了。

那一年我上高一,班里最帅的男孩子也叫高一。数学课代表,我同桌。

全国第二套广播体*我做的倍儿熟,尤其体转运动。因为我每次总是借着提转运动这机会来回过头恣意的看着队尾的他。

人这一辈子,见过的景色很多,但是真正扎在心里的,*也带不走的,寥寥无几。

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是在入学榜里,第一名,理科满分。

我笑着跟霍妩说:“高一?那他弟弟是不是叫高二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我倒是缺个妹妹,你挺二的,正合适。”

他离我极近,说话间热气都喷到了我的脖子上。声音清清冷冷的,是我听过最有磁性的男性声音。

以至于一段时间内,我都迷恋那种清冷的调子。

那个瞬间,从头到尾,五分钟都不用。

我却用五年的时间,都无法忘记。

宁愿一辈子都不忘,就这样为了一个人画地为牢。

【2】

从此以后我就有了个小名叫二。京调,儿话音特别重,念起来这个字其实还挺好听。

尤其高一念起来的时候,活像我是他家养的小宠物什么的。那时候我们班有一倍儿美的女生,那简直是迎面走过来的时候叫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惊动了这样天神赐予的美貌。

只是人品极差。

似乎美女的人品都有那么一点点的缺陷,主要是因为人们都爱好美好的东西,所以对于美丽的人,我们往往习惯性的骄纵她们的一些小脾气,并称之为可爱的任性。

美女名叫白晶,于是乎一段时间内我对大话西游里面的白晶晶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这位美人。

白晶很喜欢高一,其实这不算什么秘密,我认为只要是一个有着正常审美观的女性,都会喜欢上高一这种标准的大众情人。

当然,出了霍妩。

上天赐给了霍妩绝世的容貌,和极低的情商。

又跑题了……继续说故事。

白晶坐在我和高一的前面,有一次上自习课,她忽然转过头来巧笑倩兮的对高一说,你叫初晓是二,那我做三儿行么?

那时候我们多单纯啊,社会也没有如今这样和谐,所以我还不太懂什么叫三。只是看到高一冷冷的一笑,眼睛里含着冰似的:“我家三是个狗,你跟狗抢名字么?”

刹那间白晶的脸就如同布满了一道彩虹,紫了绿,绿了红,红了黄,黄了白……

我咬着手指头观看美女的变脸,果不其然的玄幻。

白晶也只是难堪了不到一分钟,马上又巧笑如花的对着高一说:“你这个人……”

六个点里包含着多少的感情,美人轻蹙眉,不知心恨谁。

高一却只是低着头,看不太清楚表情,只我觉得他应该是不太高兴的。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多多少少有些秘密。这些秘密大到家国天下,小到街坊邻里,谁也躲不开,谁也逃不掉。就如同秋天来了会落叶,冬日来了会下雪。

所以说,你所经历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是这世间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痛苦,实在无需过分执着,念念不忘。

冬日下雪又如何?它总有一天要冰消雪融。

聚会的地点选在魔都一家知名的酒店,说起来,酒店的大堂经理还是我们天下晓的座上宾呢。

大堂经理大概也没想到会在这样正经的地方遇见我,表情一时间极不自然,但人家毕竟是社会上混了许久的人,哪里会被这点小事儿就shock的魂不附体五神具散了呢。

“哎哟!初老板!”

这一声“初老板”叫的真是上道。

我微微颔首,实在不知道要客套句什么出来,总不能让我学着电视里那些老鸨的样子,请求他多去我店里关照吧。

还好天下晓当家的是个冷美人这件事路人皆知,我此番态度大堂经理也并未觉失礼,我报明了来意,由他引着上了楼。

天下晓每一年的尾牙都是在这里办的,故而我知道这里的价钱非等闲之辈所能承受,最里间的包厢常年不开放,就算有人出了天价,也绝对进去不得。我曾听人说起过,大抵是酒店老板专用的包厢。

但是今天我们的高中聚会,居然就请动了这传说中神秘昂贵的包厢。

我停住了脚步,问道:“是谁来定的酒席?”

大堂经理回过身来,微微躬着身道:“是一少爷。”

我失笑出声:“一少爷?我还二少爷呢……”

身后有淡漠的男生响起:“你可不就是二少爷么。”

恍惚间就跟五年之前的场景重合,我不敢回头,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是了,此时此景此番心境,正应了那句,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他的样子一点都没变,笔挺的西装裤衬的他的腿修长而单薄,模样英俊的不输任何当红的小生。许是因为热,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手上,白衬衫叫他穿的那叫个脱俗,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一小截健康的皮肤,袖口上有一枚银色的袖扣,晃的我眼睛微痛。

我赶忙收回目光,再不敢看。

高一走到我的前面,推开包厢的门,而后转过身来看着我,表情探不出悲喜:“二少爷,进来吧。”

我麻木的走到门前,他微微侧过身子,我快步打他身边窜进包厢。

还未等反应过来,他已经泰然自若的关上了门,而后侧身靠着门,直直的盯着我,我被他瞧的手足无措,只好坐下来翻着桌子上的菜牌道:“是aa制么?那我可要点几个我爱吃的菜。”

他不答。

我本也没指望和他聊天,遂只定定的看菜牌,再不说话。

他却忽然道:“看你瘦的跟个**崽似的,你能吃多少。”

“这你就不懂了吧。减肥是女人是终身事业,在这项事业中,我是佼佼者。”

高一再没说话,缓步走到我身边坐下,过了一会儿说道:“我抽根烟。”

我耸肩:“请便。”

他从西服上衣的兜里掏出一包白色的烟,上面都是外国字,我也看不太懂,香烟盒里放了一个打火机,我一看,眼泪差点飙出来。

那是他高二那年的生日,我一个月没吃零食,攒钱给他买的zippo,他当时收下的时候,也不过漫不经心的一句谢谢。

此时此刻再见旧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岂是人力所能控制。我纵是有钱又如何?有钱也买不回过去的时间。

高一没有看我,只是低着头点燃了烟,而后就把打火机那在手里*。我偷偷的瞄过去,银色的zippo上面的纹路都已经不清晰,边角处也有刮掉了漆的痕迹。

一室烟雾缭绕,我们二人却再无交谈。

又过了半个小时,同学都来的差不多了。我找了那时玩的好的同伴,过去凑了坐在一起。他也被一堆男生围在中间,谈笑生风。

只是,我和他彼此之间,再不相干。

酒过三巡,大家才终于玩开,先前那种几年不见的尴尬再也没有,气氛一时high起来,我也被按着灌了好几杯酒。

酒喝的有点急,头晕晕的。

我撑着头坐在那儿,看文艺委员和班长大人在抢麦克风,那神色哪里像是二十几岁的大人呢。

最终还是勇猛的文艺委员抢到了麦克风,他得意洋洋的看着班长,而后拿着麦克风“喂”了几句。边上有人哄他说别装范儿了,快唱吧!

王卓笑嘻嘻的扫了一圈包厢,而后目光定在我身上:“那个,这首歌送给咱们班美丽的初小姐!五年过去了,你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哗!

包厢里就像是有人点燃了爆竹一样,顿时沸腾起来。起哄声连绵不绝,刚才还在抢麦克风的班长仿佛嫌不够乱似的,居然大喊起:“表白!表白!”

王卓笑着摇摇头:“我就是对美好的事物有向往,但是唐突佳人的事儿我可不干。今儿喝大了,酒壮熊人胆!头上学那两年,初晓叫高一占着,咱们班多少男生是心里想着嘴里馋着,偏偏不敢有所作为。我今儿没别的想法,就是了一心愿……”

话说完,就接起来屏幕里的歌。

“天上风筝在天上飞,地上人儿在地上追……”

唱的真挺好,文委宝刀未老,依旧是当年那个过五关斩六将最佳校园歌手的王卓。

唉……毕业都*五年了,我才了解到原来当年我也是个受欢迎的主。

遥想当年……

高一上学期刚开学没几个月,有一天早上我意外在书桌堂里发现一张情书。

隔壁班体委写给我的。

当时高一就坐在我身边,比我看的都快,我才读到第三段,就听到他“叱”的一声。

我瞥了他一眼:“干嘛。”

他斜睨了我一眼,道:“瞧你激动的那怂样,没收过情书啊你。”

我没理他,这种人是不会理解女生心里的那点点小虚荣的,不管怎么说,收到情书就是魅力的证明,谁会不开心这种事?

高一抿着唇,面色yīn郁,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到他了,一上午都没跟我说话。

下午上完体育课,回班级的时候就听说高一和隔壁班体委打起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忙四处打听。

据说是打球的时候隔壁班体委玩脏的,高一看不过去就给人揍了。

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他才从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受教育回来。

我一看他那张青青紫紫的脸,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重重的坐下来,道:“他被我踢折了胳膊,没比我好哪去。”

我再笑不出来了,脸色僵僵的:“你怎么下那么重的手啊?”

高一冷着一张脸看我:“心疼了?”

我当时真想脱口而出一句我心疼的是你。

他见我没说话,面色更沉,像是三九天里放在外面的水一样:“就丫那样你也能看得上眼?”

越说越乱,我索性不理他。

他却一反常态,整个晚自习都没完没了的跟我唠叨,说隔壁班体委的人品怎么怎么差了,说人家哪里哪里难看了,说人家四肢发达大脑简单考试总是他们班倒数巴拉巴拉巴拉……

后来高中三年,我就再没有过一朵桃花。害我一度自卑的觉得自己长的不符合大众的审美观。

聚会到了十点多,有几个女同学吵吵着太晚了,要回家。男生都意犹未尽,于是说送走了女同学再去续摊。

十点多对我来说那是*刚刚开始,天下晓方方客满的时候,实在算不得晚。但我实在不想跟着这些人去续摊了,于是随着众女生下了楼。

到了前台我说把单买了,刚从钱包里抽出卡,身后就有人按住我的手。

我回过头去,高一微微皱着眉:“你干什么?”

“付账。”

他从我手中抽出卡,而后对前台服务员说道:“记在我账上。”

服务员乖巧的点了点头。

我的卡都被人家拿在手上了,说什么都没用。他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问我:“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我抽出胳膊,道:“不用,我自己回去。”

高一难得好脾气的跟我解释:“这里不好打车。”

“我自己有车。”

他好像有点生气,眼睛亮亮的:“你喝酒了,不方便开车。”

我低着头不看他,却打定主意要和他抬杠到底:“你也喝了。”

高一抬起手来要握我的胳膊:“二……”

我一闪身,他的手落了空,银色的袖扣又晃了我一下,我赶忙别过头去。

过了良久,我才说道:“我要走了。”

他没说话。

我自顾自的往下说:“我希望……我希望我们两个,后会无期。”

夜里有风,我穿着薄薄的蕾丝裙,说完这段话,也不知怎的就打了个寒战。

高一上前一步,脱下西服披在我的身上,宽大的西服还带着他的体温和香味,我被罩在里面,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一样的安心。

还未来得及出口说谢,他已经转头离去。

他走的很快,身影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中,而我却呆呆的伫立在那里,许久都动弹不得。

【3.】

他远去的身影叫我无端心慌,却又不由得鄙视自己的矫情。明明刚才心里还不知所措恨不能立时消失。然,当我真正独自伫立在这夜色苍茫中时,当我被瑟瑟晚风吹的五脏六腑都感到寒意时,身上这件并不算厚重的外套,竟奇迹般的给了我无与伦比的力量。

我想,爱一个人,往往就会将一件小事给无限放大吧。

十点,回家太早。我蹬着高跟鞋走向停车场,还是决定去天下晓看看。

方一下车,就有泊车的小弟走来,看我这笑意盈盈:“初姐。”

我把钥匙递给他,无意间看到停在门口的豪华跑车。泊车的小弟极有眼色,马上跟过来说:“今日来了一位贵客,我也不太认识。”

我点点头,这样的贵客怕是连我也没见过的。

抬脚走进夜店,喧闹的音乐像是洪水一样涌进耳朵,难受的紧。我一手拿着包,一手捂着耳朵,穿行于各色人之中,看他们或沉醉或高兴或压抑或痛苦的表情,简直比任何一部好莱坞大片都要精彩和真实万千倍。

前台的小漏看见我,招手叫我过去。我急着跑了两步,走到她身边:“何方神圣?”

小漏摊手:“我也不清楚,可我看啊,陈公子都对他礼遇有加,想必是名副其实的*了吧。”

我笑笑,吹着口哨:“哟,**呐……您怎么还不快去抱大腿啊!”

她一掌拍过来,嗔道:“别闹了,他那种人……我还是少自取其辱了。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太子爷,长相倒是蛮周正的。”

我摇着手机链,笑道:“老娘会会他去。”

开门之后,我才知道,小漏的那句“蛮周正”,简直就是对眼前帅哥太子爷不可饶恕的毁灭!

这岂是一个帅字了得!

潘安宋玉长成什么样子,没见过,不晓得。但我想,他们总是要不输于眼前这位,才当得起这几千年的美男子之称。

陈绍白一手揽过我,满脸的醉意:“来来来,初老板,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是……啊大人物!”

我以手抚额,陈公子您这是主持综艺节目呢吗?做什么效果啊……

陈公子还不依不饶,大着舌头继续介绍:“要是……要是他说自己本事天下第二……准……准没人啊……敢称第一!”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知道眼前的帅哥叫什么名字。

不理会已经喝醉的陈绍白,我笑着伸出手:“初尘。”

对面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同样伸出手来,却没有握住我全部的手,只轻轻的一搭,而后就收回,声音更是淡淡的:“辛穆。”

姓辛……我的心不受控制的剧烈一跳。

“辛少请随意,招呼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他转过身去不看我,手里*着打火机,嘴角似有若无的一个笑:“初老板客气了。”

我从包厢里出来,就看见小漏靠在墙上含笑看着我。

“怎么样?”

“居然敢谎报军情。”我掐住她的耳朵“嗯?”

她慌忙去躲:“哎呀我要是说真话你就会有心理准备了!!要的就是惊艳,惊艳四座懂吗!!”

我皮笑肉不笑:“我先把你给惊艳了。”

说说笑笑的下了楼,走到吧台前。

鸽子指了指我刚刚顺手放在吧台上的手机:“它响了很多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想了想,还是没有打回去。小漏看到了我的犹豫,凑过来问道:“又是哪个不知好歹的追求者?”

我嗤笑:“再不知好歹也比不上上个月追求您的内位啊。”

这是她的软肋,被我击中,遂撇撇嘴不再问。

正想着,手机又一次响起来,单调的钢琴曲被整个夜店疯狂的音乐吞噬,只屏幕在一闪一闪的亮着,小漏按捺不住好奇心,又伸个头过来看。

我叹口气,终究还是接起来:“你好。”

“二……是我。”

胸腔里的那颗心剧烈的一跳,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哦……有事么?”

耳边的音乐声实在太吵了,他或许说了什么,或许什么都没说,我怕自己错过什么,只好先开口:“喂?高先生?”

回应我的是一串忙音……

我悻悻的拿着手机,也不知道这位少爷又抽了哪门子的风。

心情突然变得很差,我拿起手袋离开夜店。

魔都的夜晚华灯初上,悲欢离合的故事在这一夜里又不知道要俗套的重复几次。

夜如何其?夜未央……

——————————

思考许久,我还是决定给方伯打了一个电话。

方伯是我爷爷的老部下,当年我们初家出事的时候,他暗地里也帮了不少忙,可无奈树大招风,整个领导班子都在盯着初家,纵是方伯有多大的权势,也终究敌不过大势所趋。

“喂。方伯,是我。初尘。”

方伯的声音透着欢喜:“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久也不知道来个电话?你现在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很多年没有听到长辈这样慈祥的关心问候,一时间鼻子竟有点酸:“我过的还好……方伯,我想问你一些事情。当年……扳倒我们家的,是辛为良么?”

方伯听到我的话,低低的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慢慢的说道:“孩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又何必……再说官场上的一些事情,并不如你想想的那般简单,没有什么是是非非大多大错。在那个位置上,风口浪尖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尘,你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又怎么会不懂呢?”

我看着远处平静的江水,心里乱作一团。

“方伯,就算初家有什么过错,挡了谁的道,碍了谁的眼。那也都是我父亲造的孽,我爷爷是个怎样的人,您不会不清楚。我爸爸被双规的当天,爷爷就突然脑溢血身亡。”我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只想让这世上作恶的坏人,还我爷爷一个公道。这不对么?”

方伯的声音顿时变得苍老:“你便听方伯这一次吧……老将军已经故去了,无论你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小尘,你这么年轻,不要活到太累……”

我苦笑……不要活得太累。

这是有资格过上乘日子的人才能说的话,像我一样命如草芥的小人物,不活的累一点,指不定哪天就被奔腾的江水冲到了泥沙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方伯……我敬重您,叫您一声方伯。当年的事情,最清楚的莫过于您。您只需告诉我,幕后到底是谁……初尘想要个清清楚楚,初家的人就算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过了很久很久,方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这性子……竟和老将军一模一样。你猜得对,就是辛为良。”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

“那年换届,初家和辛家本就争的很激烈,后来……后来你父亲,喜欢上了辛家的二小姐……久而久之,就落下了一些把柄。”

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而后轻轻的挂断了电话。

心里疑惑了许多年的秘密今天知道,可却丝毫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现在居然庆幸爷爷走的那样早,不必得知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而断送了前程。

多可笑啊……我的母亲是开国将军的孙女,弹得一手好钢琴,从不大声说话,也没有发过脾气,就算这样的一个女人,终也收不住丈夫的心。

这世上荒唐的永远是男人。

车还停在天下晓,我又徒步走了回去。

在门口的时候恰巧碰到辛穆。

他手里拿着车钥匙,我走过去,收起全部的心绪,笑着问道:“辛少玩的还好?”

他抬头看我,嘴角似有若无的笑,一双眼睛像是带着什么魔力,竟比女人还要好看。

“姓初的人可不多。”

我不动声色:“姓辛的也不多。”

气氛一时变得很奇怪,我略微有些紧张,暗暗后悔自己的逞强嘴快。辛穆却只是笑了笑,而后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定自如的上了车。

那豪华的跑车被喝过酒的他开的笔直而又快速,很难想象一个醉酒的人如何有这样好的*控力。

我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这的确是场硬仗。

【4】

后来几天,我一直隐约觉得他会来。可是半个月过去了,辛穆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眼前。若不是小漏和鸽子天天叫喊着要见辛美男,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想要和那个人狭路相逢。

可偏偏人家丝毫不恋战,倒显得我将胜负看的那样重,典型的焦躁。

晚上十点,天下晓依旧人满为患,我无聊的走在二楼的回廊里,霓虹的光束照映满场,偏偏叫我觉得很冷。

鸽子在吧台给我打手势,我走下楼,穿过人群走至她面前。

“老板,包厢有客人,要见你。”

我撇撇嘴,脱下小皮衣外套,露出里面一件十分性感的衣服。

刚推开门,就被满室缭绕的烟雾呛的咳嗽起来。咳嗽的眼泪都飚了出来,泪眼朦胧的看着里面的人。

真奇怪,明明是并不清晰的视线,明明有许多人,可我偏偏就能一眼看到他。我想这大概就是猫看到耗子,兔子见到草吧……对于猎物的天性使然。

辛穆手里拿着一杯红酒,似笑非笑的听着身边的美女说着什么,眼神却是在放空,我想他大概根本就没听到别人的话,只是礼貌性的应付。

眼神一转,见到我,随手就把喝了不到一半的红酒推给身旁的人,大半的酒为着他这个动作而溢了出来,美女嗔怪的看了自己胸口的酒,又看了看他。一副撒娇的模样深得我心,好歹这些歌小漏亲手教出来的孩子没给天下晓丢脸。

我走过去,语笑嫣然:“辛少许久没来捧场了。”

他斜睨我一眼,满不在意的口气:“我倒以为初老板不喜欢看到我呢。”

“辛少说笑了,您这样的财神爷,我请都请不来呢。”我陪着笑,身上却有些冷“诸位尽兴,有事儿诸位尽管吩咐店员。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一步。”

刚刚要走,辛穆忽的站起来,猛的捉住我的手腕:“初老板不急。”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等着下文。

“难得一见,初老板不如陪我喝一杯?”

我咬咬牙,恨恨的看着桌子上的酒。须臾,又恢复了笑意:“全凭辛少高兴。”

说罢,抬手拿起一杯红酒,一口气喝掉。

牛饮,简直就是牛饮。

这样对待拉菲,实在粗鲁!

辛穆看着我,忽然收敛了笑意,只深深的盯着我看。待到我要去与他对视,他却又转开了目光,脸上恢复了我熟悉的笑,散漫的,不经心的……慵懒的笑。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我的胸口,我正要倒抽一口气,他却把手拿走了,手指还有模有样的在纸巾上擦了擦,而后道:“酒滴在上面了。”

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怕一开口,骂人的话就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

斜眼看了一眼桌子上七倒八歪的几个瓶子,几十万一瓶的酒,也只有辛穆有这个财力,一晚上开个十几瓶。

挥霍。

你所挥霍的今日,正是昨日殒身之人苦苦哀求的明日。

“辛少,您随意。”

他微微点了点头,我就像是得了令的小奴婢,终于能休息一会儿。

关上包厢的门,我深呼吸一口气,默默的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开始。

————————

星期五的晚上魔都有一家范思哲的新店开张,我本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奈何开这店的老板正是原来在天下晓工作过的美人吴馡。

吴馡当年也算是夜店内顶级的红人了,简直就是我们天下晓的头牌。后来被一个港商包养了,便不再在夜店工作,只没事的时候找我出去喝喝茶。

她跟港商足足在一起两年,现下港商要和她分手,吴馡当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要港商给她开了一家范思哲的店,而且还是一次性购买的店面。

我经常把吴馡作为我们学习的正面教材,真是恨不得弄一个她的光辉事迹学习讲座,让我们天下晓里那些有姿色的姑娘都学着点。别一天天傻不拉叽的要爱情不要面包。

离着老远,就看见范思哲新店星光璀璨,某个刚刚拿了国际电影奖杯的明星穿着一件半露香肩的礼服,笑的好不美丽。狗仔在一旁一边提问一边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生怕错过了其他大牌明星。

我绕道从一边走过,忽然听到有个记者好大声的问:“许小姐,请问最近传出的你和富二代高先生的恋情是真的么?”

我下意识顿足,见那美人笑的依旧倾城,只眉眼间有挡不住的春情荡漾,涂着丹蔻的手不经意的拨弄着肩上的头发,顾盼之间风情无限。

许小姐,极好脾气的笑了笑:“是很好的朋友而已,大家不要乱写。”

我心里叹了口气,这些明星真的很不易,咽了多好的戏唱了多好的歌,大众从来都不在意。民众要的是绯闻,是爆点。是一切能够诋毁你美貌的负面消息。

做人难,

做艺人更难,

做女艺人难上加难。

微微耸了耸肩,我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悲天悯人啊,整理了一下衣领,走上前去。

吴馡在跟人说着什么,正好一转头看见了我。笑的那叫一灿烂:“小尘你总算是来了。”

我笑笑:“路上堵车。”

“啧。啧。啧。啧……”吴馡上上下下看着我“你真应该天天这么穿。”

我今天难得穿了一件抹胸短裙,还是上上个月跟小漏在法国旅游的时候买的。当时没禁住小漏忽悠,一狠心给买了。买完回来却是一次都没穿。

刚要回话,却听身后记者一阵欢呼。

我应声回头望去。

高一难得的穿了一身很正式的衣服,闪光灯中从容走来。身边有不知死活的记者冲上来要问他什么问题,他冷冷的一眼扫过去,竟生生把那记者吓的说不出话来。

吴馡推了推我:“看傻了?”

我撇撇嘴,没说话。

“唉……”吴馡一手搭在我肩膀上“我要是再年轻个四五岁,我定要去勾引这等尤物。”

“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你要真有这份男欢女爱的心,现在恐怕还在红尘里打滚呢。”

“说说而已嘛。哎,他一直在看你……”

我下意识的抬眼看过去。

霎时间璀璨的灯光和喧闹的声音都成了背景。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傻透了,半张着嘴,眼睛瞪的好大,一路注目礼的看着他走至我面前。

一切就像一场梦。

高一笑了笑,掐着我的脸:“这么惊讶?傻小二……”

“我……”

他从容自若的挽起我的手,恍然我是他女伴一样:“走吧……”

我平日里能够飞快计算二十四点的脑子,一下就罢了工。

——————————————

进了店内的晚宴大厅,高一才放开一直揽着我腰的手,微微松了口气似的对我笑笑:“总算没有记者了。”

我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问道:“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眼睛深邃的像是夜晚的天空,又像是一口不知里面是什么的幽深的古井,只等着好奇的人毫不后悔的跳进去,摔的粉身碎骨也好,被井水溺死也好,都与他无关。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

我想还是及早抽身为妙,方要转身,但见许小姐颦颦婷婷的走过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当真对得起国际影后的称号。

高一笑的恰到好处,手却是又重新攀上我的腰。

许萌萌看了一眼放在我腰间的手,又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而后才用及其温柔的声音说道:“一少爷大可不必如此,用他人做挡箭牌,当真失了风度。我亦不是第一天了解这个圈子,男欢女爱一场,既然已经分手,我总不至于像那些没皮没脸的女孩子一样贴着你不放。”

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饶是不怎么喜欢明星艺人的我,都忍不住要为她鼓掌欢呼。

只高一倒像是毫不尴尬的样子,让人不明白他哪儿来的这莫名其妙的淡定。

“许小姐客气了。”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聊胜于无,我虽然喜欢刚才许萌萌的一番话,但多少也明白她有那么一点点欲擒故纵的意味在里面。此时高一却是将她的一腔幽怨轻描淡写了过去,妾有意郎无情……这可比许萌萌的任何一部电影都精彩万分。

门口有人走进来,另一位女明星,许萌萌定定的看了一眼高一,随即转身去跟别人应酬。

我眯起眼睛,鄙视的看着高一。

他一低头恰巧对上我的视线,挑挑眉,伸手来捏我的脸:“怎么?才发现我很帅?”

“我发现你很无聊。为了抵挡美人的骚扰,居然拿我当挡箭牌,许大美女怎么说来着?”我学着许萌萌温柔的腔调“一少爷大可不必如此,用他人做挡箭牌,当真失了风度。”

高一听我这样矫情的声音,哈哈大笑了起来,引来四周无数眼光,我赶忙扑过去捂住他的嘴。

“闭嘴!”我恨不得把他的嘴缝上“丢人!”

他出手来握住我的手,从他的嘴上拿下来:“小二,你真的太适合天天用这样 的调调来说话了,让我想起深闺怨妇,虽见过的不多,但大抵都是你这般模样。”

我撇撇嘴,他这个人真是一点嘴上的便宜都讨不得:“深闺怨妇有什么不好。”

“唔……”他微微俯*,仔细端详我“若是都长成你这么漂亮的话,我倒是要考虑换换口味了。”

我一阵战栗:“你口味好重。”

他掏出手机,放在我手中:“放你这里,我去跟他们说几句话。”

眼神向不远处示意,我看过去,尽是权贵富豪,自是巴结不上的,便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在这里等他。

高一方走,吴馡不晓得从哪里钻了出来,递给我一杯香槟,笑的像个小猫:“行啊你。”

“干嘛?”

吴馡戳了戳我的脸:“别装了,笑都憋不住了吧?”

一句话说完,我终是破了功,一手拿着香槟笑的花枝乱颤,险些将酒洒了出去。

吴馡一面拿起纸巾帮我擦手上的酒水,一面伸出手指点点我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初尘啊……你可长点心吧!”

————————

一晚上的心情就像是踩在云端上一样,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岁的时候,为了一个人的笑容而心满意足。

爱总是让人傻的不知所措,又心甘情愿。

散场的时候我有点喝多,央求吴馡收留我一晚。吴馡大美人手里拿着香槟,晃来晃去的笑的邪恶:“我可不敢收留你,你瞧瞧一少爷那吃人的小眼神……哎哟哟你今晚是要结束二十多年的处。女生涯了。”

我斜睨她一眼:“我真是认识了一白眼狼!”

正说着,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把我吊在吴馡身上的手抓了下来,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整个人都被锁在他的怀中。

“吴小姐见笑了。”

吴馡倾国倾城的给我一个媚眼,而后袅袅娜娜的说了句:“一少爷随意。”

之后就踩着三寸恨天高摇曳生姿的走了。

我心里无数腹诽,奈何不敢说出口。

高一摸了摸我的脸:“喝多了?”

“没。”我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还好。”

他低头凝视我很久,微微叹了口气,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怎么跟我这么客气?”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又道:“你这个样子……真让人心疼。”

心疼……

多么美好的字眼,我只觉得好像是在红尘中飘了许多年的浮萍,终于有了根,痛苦或者流泪,高兴或者喜悦,一切的七情六欲,终不再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高一握住我的手:“你给我个机会。”

他从不是一个善于说这样话的人,此时此刻,这般态度,竟莫名的让我想哭。张爱玲说的对,喜欢一个人,就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

“我……”话一出口,居然有些哽咽。

“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也不要拒绝我。”他微微俯*,与我平视,双手紧紧的握住我的双手,似乎是一种无言的承诺“我知你见识过太多的世态炎凉,我也知你如今强大的不需任何一个男人的保护。可我……”

“我这么多年来,从未忘记过你。二儿……如果你觉得我所说的这一切,和我的态度,都不足以称之为爱的话,那么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你才能放下你的心?”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和他交握在一起的手。

如果我经历了这么多,却还是无法忘记他。

如果一个骄傲的人为了你放下尊严,放下个性。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笑了笑,抬起头来看着他,就如同往日里在篮球场边看着他挥汗如雨时一样的迷恋,就如同往日里看他趴在课桌上睡的人畜无害时一样沉醉。

“高一,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你这样说,我不知道有多开心。”我捧起他的双手,轻吻他的指尖“可我,我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等等我,好不好?”

他笑起来,恍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般,满心欢喜。

——————

第二日有人送了999朵香槟玫瑰到天下晓。

我起的晚,到楼下的时候才看见大家围着在讨论,我喊了小漏一声:“什么好东东?”

小漏扬了扬手中的卡片:“有人送花来,卡片上写着一to二……什么玩意儿啊这是?”

我快步走过去,从她手中抢来卡片,看着熟悉的字迹,会心的笑起来。

小漏还在一旁不断的说着:“介嘛意思啊介?到底哪个丫的送的啊?还一二?丫是不是考我数学呢……”

我把卡片小心翼翼的揣起来,而后推开像个说书先生一样的小漏:“对不起,借过。这花是老娘的。”

这么多花,我捧起来简直要累死,但还是欣喜不已的捧起来,往楼上走。

走了好远,还能听见小漏在楼下愤愤不平的声音:“你听着没?听着没?丫一老鸨子居然还有春天!!!介让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我一个没忍住,终于笑出声来。

怀中的香槟玫瑰为了我的笑而轻轻颤抖,*的露·珠在阳光下分外美丽。

【5.】

到了晚上,本来一心想着要跟高一出去吃饭,以慰劳他送我这么多花。刚过了五点,我就开始打扮化妆,平日里那些性感的衣裳一件也不敢穿,无奈最后还是在鸽子那里借到一件雪纺裸色连衣裙。

下楼的时候鸽子看见我,忍不住撇了撇嘴:“这衣服叫你一穿怎么美成这样啊!丫的以后我再也不穿了。”

我弹了弹裙角,笑嘻嘻的道:“那不如两毛钱卖给我吧。”

她翻个白眼:“拿粮票换。”

说罢,又推了推我:“快走快走,你这个惹人极度羡慕恨的女人!”

我极度无耻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圈,然后一步三显摆的出了门。

————

高一约我在一家法国料理吃饭。我以前从不知道他喜欢吃这样精致的食物。在我的印象中,高一是最喜欢在食堂中蹭饭的,每次一见到我,就像是猫看到老鼠,两只眼睛都放着绿光。直勾勾的盯着我的菜,以至于我后来心有戚戚,再不敢剩下丁点饭菜。

早去了半个小时,可能不是饭点,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门口有一位负责开门的大叔,带着高高的帽子,整一副欧洲管家的装扮,从里到外透露出高级餐馆的风度气质。

服务生穿着黑色的西服和白色的衬衫,清一色的标准微笑,递给我餐牌。

我微微颔首,好在以前跟父母去过许多高级餐厅,不然真是不知所措。

等了不到十分钟,高一姗姗来迟,一见到我,居然面露惊色:“你居然到的这么早?”

好吧……我承认昔日上学的时候我是名副其实的“迟到大王”,我们班主任就曾经形象的预言过:“初尘,就算是学校改到下午一点上学,你也照样迟到。”

我无力反驳,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不忍追究。

“干嘛……我现在也是很守时的好不好?”

他忍住笑意,摸了摸我的头发:“不用这么赶的,我又不急。我只是担心,你这么早赴约,一定忘带了许多东西。”

我整个人囧囧有神的看着他,腹诽无数,奈何高一气场强大,我是一句都不敢说出口。仔细想想……我其实的确忘带了许多东西。

故作镇定的四处望了望:“怎么都没有人来吃饭呢?”

他随意的将外套搭在椅背上,道:“大概是有人为了讨心爱的女子欢心,特意包下了整个餐厅吧。”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很贵吧!”

“是啊很贵的我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所以你要感恩戴德要一辈子念着我的好,不许有一刻忘怀。”说罢,抬手唤来服务生“上菜。”

红酒味甘,面色微醺。

我吃的极少,高一吃的也不多,我从小没有在吃饭时说话的习惯,高一亦然,故而直到甜点上来,我们二人都没说上几句话,只偶尔高一看着我,笑的既甜又腻,让我心里像开了花。

主菜只吃了不到四分的量,服务生换下主菜的餐盘,陆陆续续的端着甜点上来,我这才开口:“你怎么吃的那么少?”

他用餐布擦了擦嘴:“不太饿。”

“我记得你以前很能吃的,每次在食堂里遇见我都要吃我剩下的饭菜。”

高一笑了笑,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粉玫瑰,似是在回忆往事:“我那是看你瘦的跟个豆芽菜似的,所以才出此下策。”

我佯装生气,心里却蜜一样的甜。

吃过饭,已经七点多,

他看着我,问道:“要去哪里?”

这么多年我每次一*,就是在天下晓里与客人*,此时他这样问,还真是把我问倒了,去天下晓里约会?

不叫我那些毒舌的姐妹儿嘲笑死才怪!

“不然今天就先回去吧。改日再约。”

他看了看我,不情愿的“嗯”了一声,随即又问:“改日是什么时候?”

这样的高一,的确没见过,天之骄子一般的出身,锦绣辉煌的前程,人前人后,从来风光无限,此时此刻,却只像一个哀怨的小媳妇儿。

“我的手机号码你知道的,你有时间就找我啊。”

他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司机正好将车开来,他打开车门,绅士的侧了侧身,我笑了笑,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天下晓,我刚要说话,不想他忽然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

我看过去,不明所以。

高一扬了扬脸,指着自己的左颊,神态顽皮的像个孩子。我失笑,到底还是俯身过去,轻轻的亲了亲他的左颊。

不想他另一只手却扶住我的后脑,一个用力就吻上我的唇。

唇舌交接,一腔的爱都赋予这个湿漉漉的吻中。我双手攀上他的腰,极乐之下的满足。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我,彼此的*还未平复,目光交接处,只一瞬,却恍如百年。

他伸出手来覆住我的眼睛:“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犯罪的。”

————————————

很久之前,我见过辛穆一次,那时候我还是个学龄前儿童,辛穆大概没比我大多少,但好歹是上了小学的。

每天早上七点钟,大院门口会停一辆班车,大院里上小学的孩子就坐着这辆车去上学,我之所以对辛穆印象深刻,是因为我发现无论是班车司机还是同样乘坐班车的小伙伴,全都对辛穆礼遇有加。后来很多次我都在质疑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错,因为实在很难想象一群小学生会对权利和地位有着那样深的等级意识。

之所以会想到这件事情,是因为当我走进天下晓的时候,看见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绕着的辛穆时,简直就认为是往事重现。

他手里拿着的酒杯里只剩浅浅的一个底,辛穆却并不喝,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那悠然的姿态把身边奉承吹捧他的人衬的像个小丑,而他,无论是在谁的地盘上,都可以潇洒霸气的像个国王。

俨如这天下晓是我在为他打理一样。

还真是喧宾夺主。

不知是我在这里注视他的时间太久了还是怎样,他像是有感觉一般的,向我这里看了过来。停顿了几秒钟,我正在想要如何跟他打招呼,辛穆却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完全不理会我。

我走过去,心里有些害怕,却也隐隐期待,与高手过招,总是险中求胜,这样的刺激,人生又能体验几次?

离着他还有几步远,忽然有一个穿着深色皮衣的男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抬头看着来人,文质彬彬的长相。

他微微颔首,道:“初小姐,我是辛先生的助理。我姓王。”

我笑了笑:“你好,王先生。”

王助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跟夜店里的气氛真是格格不入,可却又不让人觉得难受,他打开手中的本子,翻了几页,然后抬头对我说:“是这样的初小姐,辛先生想在天下晓找一位女朋友。具体的条件,您看一下这张纸。”

说罢,他递过来他手中的本子。

我偷偷瞄了一眼本子上的logo……不得了,光这样一个记录事情的破本子就要一万多块,当真奢侈。口口声声说要打败资本主义的老一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个资本家的孙子吧。

条件给的委实不错,虽然王助理说的含蓄,可我到底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往常也有人直接点名要来天下晓找一个情妇。像辛穆这样肯花钱又大手笔的,着实不多。

我点点头,把本子递还给王助理,想了想,问道:“冒昧问一下,辛先生有家室了么?”

王助理大概没想到我会问出这句话,显然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问题很唐突。但我实在不想做破坏别人家庭的勾当。”

他合上本子,郑重其事的对我说:“不,辛先生还未结婚。”

哦……二十六岁的未结婚的官三代富二代……

正想着,有人从我身后将手搭在我的肩上,还未来得及转身,面前的王助理却微微低着头道了一声:“辛先生。”

我整个脊椎都僵硬起来,手心却是微微的出了些汗。

他的声音同往常不大一样,略沙哑了点:“条件你看过了么?”

我转过身与他对视,点点头:“是的,辛先生,您开的条件很不错,我想明天上午如果你有时间,我会送去天下晓五个妹妹的照片,您挑挑看,如何?”

辛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终于将手里那转了许久的酒喝掉,然后俯*来,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的讥讽:“怎么?你不卖么?”

我的笑却是僵掉:“辛先生真会开玩笑……我们这里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有些还是清白的身子。”

我想他是不是会有一些什么变态的处,女情结,故而才这样刁难我。

他上前一步,一手环过我的腰,脸颊贴着我的皮肤,凑进我的耳朵:“条件,你看过。要么你跟我走,要么你带着天下晓走。”

说完,松开手,退后一步,淡淡的看着我:“你尽可以试试看,我有没有这样的能耐。”

6-10

【6】

眼前放着五光十色许多瓶指甲油,我抱膝坐在床上,端详着,思考着到底要涂什么颜色。

以往我都是涂红色的,怎么艳俗怎么打扮。反正我只是个老鸨子,干嘛不把自己弄的低俗点,干嘛要颠覆别人对老鸨子的印象?

我低头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指甲,要说十几年的养尊处优的生活给一个女孩子留下什么印记的话,想必就是这一双白如玉,洁无暇的手了。我外婆是香港人,她向来很注重女子在仪态方面的细节。是以我们家从我妈妈到我,无疑都是一双可以做艺术品的手。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涂红色,高一肯定不会喜欢。

正犹疑着,眼前一只手伸过来,从这瓶瓶罐罐中准确无误的挑出裸色。

我抬头,小漏正将指甲油塞到我手中:“听我的,这个肯定好看。你那一双美手,不能白白糟蹋了。”

我接过来,试了试,在灯光下将五指并拢,左右端详:“嘿,还真不错。”

小漏在我床边坐下,看我一个一个涂完指甲,才道:“怎么回事儿啊?”

“什么?”

她大手一扬:“少跟我装糊涂,外面内位,怎么回事儿?”

我大吃一惊:“还没走?”

“你跟这儿装鸵鸟呢,他能走么?说说……到底什么事儿?”

看小漏兴致**的样子,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遮遮掩掩了,只好坦白从宽:“他要在天下晓找个情,妇。”

“不对吧……”小漏抱着双臂,眯起眼睛看着我“人家可还没结婚呢啊,情,妇这俩字,说早了吧。”

我把床上的指甲油都收了起来,边做边说:“这种人,你当他不结婚是等待真爱呢?他那是没玩够!再说了,他就是没结婚,在这里包.养一个女人,跟包.养情.妇有什么不同?狗眼看人低的没素质的**!”

“哎哎哎……”小漏推了我一把“愤青啊你。”

好吧,是有点过分了。我撇撇嘴,再不说话。

她站起身,颇为不满的送我一记白眼:“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反正赶紧把这尊佛爷给弄走。这都几点了,前台经理都快哭了!”

“让他哭让他哭!”我兴致**“我还没见过男gay哭呢!给他男朋友打电话,我要观摩男人怎么哄男人!”

小漏正好走到门口,听到我这没心没肺的话,顿时转过身来,以手做刀状,放在脖子下面,狠狠的道:“我再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之后再不出来,我先把你了结了!”

我做出一副“我好怕怕”的模样,*兮兮的。

她懒得再理我,直接摔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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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吞吞的站起身,慢吞吞的穿好鞋,慢吞吞的挪到门口……深呼吸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吸完,眼前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我一个着急,被呛了一下,呛的我眼泪都出来了,只好弯下腰使劲咳嗽。

来人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我伸手格开他的手:“不用,谢谢。”

他显然不在意我说什么,只固执的一遍一遍拍我的背。

我觉得背上的那只手却比呛住的这一口气还要折磨我。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恢复正常,避无可避的直起身来,面对他。

就算心里多不愿,我还是要扯出一记笑容:“辛少。”

“明天我叫司机来接你,这里有什么要紧的事,尽快交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就这样。”

就这样?

去*就这样。

在他转身之前,我拽住他:“等等。”

“辛少,真对不住。您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可我的意思想来还是未对您传达清楚。”

我停下来,仔细的看着他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要动怒的迹象,才鼓起勇气将下面的话继续说完:“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而且,我很爱我的男友。

他听完,出乎意料的笑了一下,带着嘲讽和轻蔑的意味:“这有什么关系?我也并不只你一位女友。”

“那是您的事情,辛少。”我仰着头直视他“恕我直言,您的要求实在无礼。”

辛穆上前一步,脸上是笑着的,可眼底却一片冰凉,声音淡淡的辨不出喜怒:“初尘,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欲擒故纵这一套,我很乐意陪你玩。只你不要失了分寸,待我真的没了耐性,后悔的怕还是你。”

我偏过头去,咬着唇,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在我耳边轻笑了一下,然后一把搂过我,咬上我的耳朵:“我倒宁愿你真的不懂呢。”

然后他若无其事的直起身,随意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好似我们真的是一对善男信女一样。我想起几个小时前,我跟高一吃饭的时候,他也这样拨弄我的头发,一时间满腔的愤怒都化作了委屈,忍了许久的眼泪到底还是流了出来。

我伸手去擦,却不想辛穆抢先一步,他用双手扶住我的脸,看了我许久,忽然欺身亲上我的脸,嘴里还不住的呢喃:“你一定不知道……一定不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迷人。”

有人说女人是水做的,任男人再怎么坚韧,也逃不过似水柔情。

这是我想要的结果,这也是我抗拒的结果。我到底该哭还是该笑呢?人活到连喜怒都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地步上,当真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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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时候,小姑姑给我讲灰姑娘的故事,我那时还不太懂得,王子喜欢上一个漂亮的姑娘,为什么还要那样繁复难懂的情节,当小姑姑讲到王子拾到了灰姑娘的水晶鞋时,我歪着头打断她:“不是说她身上所有的东西在十二点都会变回去么?”

小姑姑停顿了一会儿,想了想,告诉我:“但她的鞋子不会。”

“为什么?”我愈发执着“如果鞋子不会变回去的话,那么她为什么不拿着另外一只没变回去的鞋子去找王子?”

小姑姑终于败下阵来,一手抚额,大喊:“嫂子,嫂子!我不要给小尘尘讲故事啦!”

所以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明白,所谓童话,就像是武侠小说里所谓的宝藏一样,所有人都相信它有,除了作者和读者。

第二日是个艳阳天,我彻夜失眠,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昏昏沉沉的睡去,梦里面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最终还是从梦境的幸福中醒来,再无睡意。

辛穆昨天走的时候,终于答应给我考虑的时间。

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接起来:“喂?”

高一的心情很好的样子:“醒了么?”

我笑了笑,明知他看不见:“刚醒。”

“这么早?”

“知道你要来电话嘛……”我手里玩着自己的头发,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脸一定是微微的红了,因为我感到它在发烫。

“唔……”高一笑起来“你再睡一会儿,中午我去接你。”

“好的呀……”

说完,被自己这近乎撒娇的语气吓了一跳,多少年没用过这么少女的语气了。高一那边也是愣了一会儿,而后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我怒道:“笑什么呀!”

他回答的欠揍极了:“你说我笑什么?”

正要说话,听得他那边有人在低低的说了些什么,他正八经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叫他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说完,又开口对我说道:“二儿,我突然有点事,要是中午没给你打电话,你就先吃点东西吧不要等我了。”

“嗯……”我意兴阑珊“我知道了。”

高一压低了嗓音,略带威胁:“要好好吃饭,听到了没有?”

“yes sir!”

他笑起来,而后挂断了电话。

我捧着已经被捂热的电话,傻兮兮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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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高一果然没有打电话过来,小漏喊我去楼下吃饭,我委实有些饿,在心里把高一这个不守承诺的小人漫骂无数次,心有不甘的下楼去了。

鸽子的吧台上摆了一个盒子,虽离着远,我也大概看到卡地亚的logo,正猜想是给谁的,就见她向我挥挥手。

我走过去,鸽子将盒子推到我面前:“喏,辛少差人送来的,说是给你压惊。”

我打开……珠光宝气,晃的我险些睁不开眼。

“哇……”鸽子也探过头来“辛少看上你了?”

我嗤之以鼻:“他那是看上我?他那是不拿人当人,不拿钱当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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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昨天的事情在我心里还横着呢,辛穆这一送来项链,我顿时雪上加霜。也不知他是真有心给我压惊,还是想在我脆弱的心灵上猛劲的践踏。

午饭自是没心情吃了,昨夜睡的不好,我干脆回到屋子里补觉。

再一睁眼睛,天都黑了,时间过的太快了,什么都还没做呢,一天就过去了。窗帘没有拉,不远处的霓虹灯五光十色,晃的我眼睛直疼。正琢磨着是再躺一会儿,还是起床,门就被人敲了敲。

我懒得答应,想必也不是什么急事。

门口却有人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急,让她再睡一会儿吧。她睡不好了,脾气很大的。”

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面上一红,不由鄙视自己的小女儿姿态。

“她可都睡一下午了啊……”

我翻了个白眼,两厢一比,小漏怎么显得如此粗鲁。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有说服力,小漏又道:“跟你说啊高少,您可别惯着她。这丫头我太知道了,你对她好,她不稀罕,反而觉得是你犯*。你得跟我似的,对她不假辞色,这不能让她觉得你把她当回事儿了!”

高一笑了笑,过了会儿,道:“我确实挺把她当回事儿的。”

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声音还没落,门就被人推开了,高一被人推进来,一个踉跄,险险站稳。

门又被人狠狠关上,小漏的声音带着些许得逞后的快意:“我说……白马王子给你送来了,安全措施在你床头柜里有啊,橘子味的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高一一把抱了过去,他高大的身子躺在我身侧,无端将我明明是kingsize的床显得分外短小。

“喂……你穿着衣服怎么能躺上来啊!”

我本是嫌弃他穿着外套躺在我淡蓝色的床单上会把床单弄脏,可话一说出口,方觉出歧义,顿时整张老脸红的像是调色板,就等着谁来拿我的脸去做染色剂了,一准比苏丹红好使。

“不好吧……”他的声音带着戏谑“我有点害羞……不过既然你都要求了……”

“哎哎哎!”我火速从他怀抱中挣脱出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转过身,和他对视。

同他面色如常的脸比起来,我这张脸简直太不淡定了。

高一长手一伸,将我揽到他的怀中,彼此近的连呼吸都能够听得到,气氛实在太暧昧,我咬着唇,觉得还是说点什么好。

“你……你怎么来了?”

“还问我?”他不满的挑眉“是谁说要同我一起吃饭的,你这不守信用的小人。”

我咧着嘴,笑的好不得意:“是我嘛?肯定不是啊……一定是你的哪个小情人说的,你倒怪在我头上,过分!”

“哪来的什么小情人?”

“那可说不准……”我撇撇嘴“在天下晓,我见多了像你们这样的富家子弟,哪个不是左拥右抱,三五天的换女友?”

说完,耳边却没有他调笑的声音,我抬起头来看他,才发现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我。

他喘着气道:“这么多年……”声音却慢慢沉了下去,复又低低响起:“我心里只你一个。”

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平时再如何伶俐的嘴,这一刻也终觉愚笨,便也只能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将这一刻,视为天长地久。

【7.】

星宇顶层的会馆,会员制度,整个魔都能进来的,也不过百十来人。是以能够托辛穆的福,坐在这里,我心里委实唏嘘。

王助理依旧是我上次见到他时的那副装扮,冷冷清清呃气质,倒是像极了大学里实验室的老师,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难以接近却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

我想多了。

难得的,在这种地方,他没有喝酒,而是要了一壶茶,极普通的红茶,英伦做派。

王助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似是在细细品味,我看着,一言不发,只等着他来跟我摊牌。

放下茶杯,王助理笑了笑:“初小姐,我极少见到你这样,有定力的女孩子。”

我也笑,心里想着我的狼狈岂能叫你看见?

嘴上却是说:“过奖了。”

“辛先生叫我来跟你谈一下,是条件不满意……还是?”他有意的停顿了一下,不把话说满,接着又道“辛先生是很有诚意的,若初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可提出来。”

很有诚意?

这是不是我毕生听到的最大的笑话?

我喝了一口茶,笑了笑:“的确是好茶。”

王助理依旧面不改色:“初小姐若是喜欢,改日我叫人送一些顶好的红茶给你。”

我挥挥手:“不必了,我也不常喝,偶尔喝一次,新鲜而已。”

跟聪明人打交道,果然不费力气,王助理没有说话,微微颔首,在等着下文。

我继续道:“人好像就是这个样子,不常吃到的东西,不常喝到的东西,就觉得似乎比自己能拥有的东西要好上许多。你说呢,王助理?”

他恰到好处的笑了笑,给我斟上一杯红茶,道:“初小姐也说了,是不常能喝到的。我在出国留学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从不喝茶,但是后来就爱上了,一天没有都不行。”

“哦……原来王助理在国外待过几年,怪不得,这样开放。”

话音将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很古典的钢琴曲,很耳熟,大抵是哪个欧美电影的背景音乐。

他不急着接电话,而是看着我,打了个手势:“不好意思初小姐,我接个电话。”

“请便。”

他微微侧过身去,接电话时表情很严肃,言语之间我大概已经猜到了,打电话的是谁。

果然,放下电话,他对我说:“初小姐,二十分钟后,辛少会来这里跟你见面。”

“如果他是来跟我说这件事情的话,那么请他不要来做无用功了,他的时间极宝贵,浪费在我这里,不值得。”

“您太过谦了,初小姐。”他起身,礼貌的伸出手来“打扰你这么久,真是抱歉,再会。”

跟有礼貌的人打交道,真的是件很累心的事情,我伸出手:“谢谢。”

————

辛穆很守时,二十分钟,几乎分秒不差。

他刚一坐下,大堂经理就奔了过来,殷勤的道:“辛少,和往常一样么?”

他解开自己西装的扣子,眉头微皱:“不,你这里有果茶吗?”

大堂经理似乎很诧异,微怔了一会儿,道:“哦,有……有的。”

辛穆看向我:“要什么味道的果茶?”

“草莓的。”

大堂经理看向我,眼神中带着吃惊诧异,以及一点点的,对于八卦的好奇?

现在的人……都这样八卦并且不靠谱么?

辛穆坐下来,不说话,我懒得应付,索性也不理他。

手边有会馆为客人准备的报纸,我实在无聊的紧,便拿起来看。

财经版,昨天跟我一起躺在床上的那个像小朋友一样的男人,一张跟公司员工合照的照片。

一张合照,仅有你的半张脸,我还是欣慰异常。肆无忌惮的盯着你的脸看,似乎机会并不多。

果茶很快就上来了,辛穆给我倒上一杯,自己却并不喝。

我端起来尝了尝,甜的……我其实并不喜欢甜味。

他这才开口:“你不满意我的条件?”

扫兴……

我皱皱眉头,放下茶杯,喝了太甜的东西,嗓子眼里发腻,只好清了清嗓子,才道:“辛少,我想你始终都不了解我的意思。我不需要男人来养,我所花的每一分钱,都靠我自己赚。没必要低三下四做你这种大少爷的情人,你开的条件我看过,不过如此。我自己赚的钱,未见得就比你给我的少。”

此时此刻我才恨,刚才没有要一瓶酒来喝,话说的理直气壮,腿肚子还是不禁抖来抖去,克制不住。

他面色不改,听了我的话,也没见任何喜怒:“初尘,你也不要当真以为我怎么看得上你。我是不想你自己瞎折腾。你跟谁在一起,你男朋友是谁,这对我来说无所谓,对你自己来说其实也无所谓。你要是能保证你这辈子,不踏入我辛家一步,我便就此放手。”

我诧异他的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将话说开。

他起身,很不耐烦的样子:“没办法保证是么?不甘心初家就这么倒了是吗?”

下巴被人狠狠的捏在手里,我疼的眼泪都冒了出来,却见眼前的辛穆,冷着一张脸,淡淡的看着我:“就你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

说完,放开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脸上冷冷的,我伸手去摸,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满脸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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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一夜之间,天下晓的生意就冷清了下来。心里自知是谁搞的鬼,可我实在不愿再跟那种人打交道。

小漏坐在吧台上,鸽子正给她调酒,见我过去,便问:“喝一杯?”

我点点头:“来杯烈点的。”

鸽子欲言又止的看着我,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低着头专心调酒。

小漏长吁短叹:“世态炎凉啊!”

我笑着推推她:“你的小金库还够你挥霍一阵子,别这么怨念好不好?”

“哎……”她的头靠过来,倚在我的肩膀上“男人这东西可真是不能相信,靠着男人的爱怜混饭吃,果然最不靠谱。”

“现在这样挺好的……我其实从小就喜欢安静。我上高中的时候听音乐都只听钢琴曲。”

“怪不得。”鸽子将酒推给我,道“从来跟我们出去唱歌,你只会点后来。”

“哈哈,这都叫你发现了!”我沉下声音,故作严肃“你知道的太多了……”

说着话呢,就见楼上有人走下来,走近了我才看出来,这不是吟涟么。

说起这吟涟,当年招聘的时候,清汤白水面似的站在一堆浓妆艳抹的姑娘的后面,我本来还没看见她,小漏给我去拿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大声的“哟呵”了一下。

这我才看见,吟涟小模样一打眼不怎么觉得惊艳,但细瞅瞅,还真有那么点滋味。后来陈数演《倾城之恋》的时候,我们一致认为吟涟有那么点白流苏的味道。

吟涟走过来,坐在我边上,手里的兜子放在吧台上,我一看,顿时就乐出来了:“我说妹妹……您这是要给小学生补课去么?”

吟涟喝不惯酒,一喝酒身上就过敏,鸽子自是知道的,给她倒了杯果汁。

“初姐你别笑话我了。我约会去。”

我瞪大眼睛:“开玩笑吧?妹妹……你这脸上……我靠你这脸上一点妆都没有你约哪门子会啊!”

吟涟禁不住我这么问,小脸通红,半天也说不出句话来,我看她的样子委实好玩,玩心大起:“妹妹……谁家的男人这么有福气啊?交你这么个五好女友?”

她不说话,眼神却是瞟向小漏,求助的看着,小鹿似的。

小漏到底禁不住她这样的哀哀的看着,拍了拍我:“得了吧啊,别欺负丫头水灵。”

“啧……”我泄了气“问问嘛……”

“哎,一看你就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吟涟交的男朋友都快半年了,我都看见好几次她男朋友在前面的咖啡厅等她了,你丫是智障啊还是脑残啊。”

说完,侧过身子看着吟涟:“这几天店里生意不好,就你最开心了。”

“小漏姐……我……哎呀……我不是!”

我趴在吧台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抓起吟涟的手袋塞到她怀里:“你小漏姐逗你玩呢,看你这样……快走吧快走吧。”

吟涟如蒙大赦,站起身来飞也似的跑了,徒留我们三个笑的肚子都疼了。

“哎哟哟,这吟涟,简直就是咱们天下晓的一朵奇葩啊!”小漏边笑边拍手“这tmd几万年出这么纯洁的一个妹子啊!”

我笑倒在她的背上,午后阳光极好,透过天窗照进来,忽然想起,这样无忧无虑的笑,久的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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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辈子遇见的最最喜怒无常的人呢,绝对非辛穆莫属。

本来天下晓的生意已经冷清到了门可罗雀,姑娘们都已经开始成群结队的组织出国旅游了,一日下午,我跟小漏逛街逛的脚酸,随便找了个星巴克坐一会儿。

小漏一边喝着冷饮一边对我指手画脚:“你干嘛总买那么成熟的衣服啊?刚刚在hm,我看你穿那件蕾丝裙子,也蛮好看的啊。”

我挥挥手,回给她一个鄙视的眼神:“扯什么犊子,就那衣服能往天下晓那地方穿么?穿了谁还当我是老鸨子了?”

正说着呢,手机就响了,我看了看屏幕上那十一个数字,虽没有名字,我心里却委实对这号码记忆深刻。

对小漏做个噤声的手势,我强自淡定的接起电话:“喂,你好。”

“你好,初小姐,是我。”

“王助理。”

他的声音一如往昔,像是江南绵绵的细雨,凉薄中还带着那么一丝温情。

“辛少明日就要回天城了,他让我转达一下他的意思:既然初小姐这样健忘,他也就无意再强人所难了。”

一句话说的我云里雾里的搞不清,但中心意思我到底还是明白了的,心里怒骂一句这孙子还真是说风就是雨,可口上还是要说:“那也请王助理转告辛少,我谢谢他手下留情。”

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我先挂掉了电话。

小漏坐在我对面,瞪着一双大眼睛,囧囧有神的看着我:“不*咱们了?”

我点头,随即挑眉:“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伤心?”

她捶胸顿足好一阵子,才抓着头发,极懊恼的对我说:“我才跟安安她们订了去欧洲的机票啊呜呜呜呜……”

……

我真怀疑眼前这女人的智商。

————

晚上回去的时候给大家都打了电话,有几个跑到别的城市去玩的,都叫她们赶紧回来。辛少既然不给我们捣乱,天下晓的生意就自然会好起来。

电话都打完,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我哀嚎一声,垂头丧气的去洗脸了。

高一出差去了米国,约定每天十点半会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他的时间很忙,好几次我们二人打电话的时候,他的秘书或者助理都会无数次的在一旁催促。

我实在不是不善解人意的女子,但每每听到,也还是会在心里抱怨,也不知他们到底听说过没有,宁拆一座庙,不毁一对缘……

洗完脸,想了半天到底还是给自己敷了个面膜,这终日里折磨人的辛大少啊,愣是让我本不明显的法令纹渐渐呈现兴风作浪的趋势。

回到屋里,手机正欢快的响着,我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接了起来。

他的声音很疲惫,却也欢喜:“总算接了啊,我打了有一个小时了。”

我假意善解人意:“那就别打了呗,你那么累……”

高一笑了笑:“某人这么累还给某人打电话,某人有没有什么福利给某人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呀。”我咬了咬唇,低声道“你……你要注意身体啊。”

电话那端传来他低声的笑,我觉得手里握着的似乎不是手机,而是一块烫人的铁,我被灼的通.体滚烫,却是舍不得放下。

耳边又传来熟悉的,秘书催促的声音。

我抱怨:“真是的……”

他轻声哄着我:“二儿……等我回去就好了。你,照顾好自己。安心等着我回去,知道么?”

叹了口气,不甘心的撇撇嘴,可到底还是心疼他:“知道了,你也是啊,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我的。”

这样娇羞,简直连我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一番。

恋爱中的女人啊……唉……

【8.】

人一忙起来,真是歇不住。前几天悠哉的跟个闲散神仙似的,这几天却忙的脚后跟直打后脑勺。

从中午到晚上,连口饭都没吃上,远远的看着鸽子一杯一杯的调酒,心说这丫头明天肯定又要说手腕疼了。

布置了晚上的节目又检查了一遍酒水,刚刚想要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倒霉催的电话又响了。

我看了看屏幕,有点诧异。怎么会是何静呢?

何静也是从我们这里出去的豪门阔太太,说起来她自从嫁出去之后就极少跟我联络,因为当年她不顾我反对的做人家小三,一时关系很僵。

我接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尴尬:“喂,何静?”

“是我。”

何静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疲倦极了。

“好久不联系了,你最近怎么样?”

她那边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索如何开口。

过了良久,才听她道:“我过的不太好……老王,他又有新欢了。”

我心里委实不觉得这是啥很么爆炸性的新闻,她家那口子,我太了解了,那典型就是一爆发户,小时候穷怕了、苦够了,好不容易有那么点钱,可不得尽情的挥霍,报答社会没见着,残害小姑娘他可是做的好着呢!

心里虽这么想,但到底也不是何静的错,就算当年我有气过她给人家做小三破坏人家的家庭,可事已如此无可奈何,我再责备她又有何用?

“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何静叹了口气:“人家孩子都怀上了,昨天那女人给我打的电话。”

事态颇为严重,何静早年流产太多,后来怀孕就难了,这几年一直吃药调理,只是不见效果。我知道老王已经一把年纪了,上一个妻子也只是给他生了个女儿,他心里着实渴望有个儿子。

“你在哪儿?”

“家。”

“唉……我在店里,方便的话,你来店里吧。”我想了想,又道“权当散散心了。”

她低低应了一声,光是从声音里,就能让人感受到令人低落的伤感。

————

何静来的时候我正在角落的 沙发上吃泡面。

她蹬着一双lv最新的鞋子,亭亭玉立的出现在我面前。何静保养的极好,宛然还是几年前那个正当红的何静,我真不明白王飞到底为什么放着这样一个*不要……

当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自古以来,男人都是这样*骨头。

何静在我身边坐下,我赶紧放下泡面。

她伸手拦住我:“你先吃吧,我抽根烟。”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我心里琢磨着,却不敢问。

她吞云吐雾好一会儿,才看向我:“又忙活一大天?到现在才吃上?”

我委实饿的不行,含糊着点了点头,喝了一大口的汤。三两口把面吃完了,我舒服的像个晒太阳的猫似的靠在沙发上。

何静看着我,忽然笑了笑:“你怎么还瘦了?”

“瘦还不好?”

她没回话,静静的把烟抽完,熄灭:“那女人的孩子都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老王对我好的跟以前一个样,要不是我亲眼看见那女人的病历本,我真的不会相信……”

“你准备怎么办?”

何静想了想,却摇摇头:“我现在心里特别的乱,一会儿想离婚,一会儿又不知道自己离婚之后该干嘛去。”

我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当年教你那点东西,你全都就饭吃了是吗?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呢!”

“你家老王是花心,是能玩。可你也不想想,他今年都四十五了!再玩能玩几年啊,你说他一爆发户,平时除了泡堂子泡妞,他能有什么别的娱乐项目啊。凭什么离婚啊?你家老王不是没告诉你么?没告诉你就表示他不想跟你离,那女人有孩子怎么了,有孩子就能当正房?哪条法律规定的啊。”

“更何况我告诉你何静,别以为你家老王傻、缺心眼。他心眼多着呢!就外面玩的女人怀的孩子他也敢认?他心里指不定还得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呢。”

何静看着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唉……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我撇撇嘴,当局者迷呗。

“说说你,最近如何?”

我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泡面盒:“你也看到了,还是以前老样子。”

“啧……”她掐了掐我的脸“总觉得你好像哪儿不一样了。”

“哪儿啊?”

何静抱着双臂看了我许久,忽然讳莫如深的笑道:“死丫头是不是谈恋爱了?”

我靠!

已婚妇女太可怕了!

见我没说话,何静一挑眉,小人得势君的模样:“我猜对了吧?”

还没等我回答,又问道:“谁呀谁呀?哪家的男人这么有福气?”

“说了你也不是认识……”

“你不说哪知道我认不认识啊!”

我思索良久,反正高一那高调的行为已经叫天下晓人尽皆知我的男友是谁了,多一个人知道也无所谓。

“高一,你认识么?”

“啊!”何静小小的惊讶一下“一少爷?”

“……是有人这样叫。”

她挤眉弄眼,还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行啊你。”

我心里升腾起许多骄傲的气泡,像是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的……我知道,这一切幸福的感受,都来自于他。

只是因为生活里多了一个我爱的他,所以好像开启了另外一种人生。这大抵就是幸福了吧。

——————————

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位,还在外出差没回来。近几天他越发的忙了,打电话的时候有好几次都睡着了。我一面心疼着,一面又想听他的声音,委实矛盾。

心里烦着躲着的那位,倒是出奇的现身了。

我原以为以辛穆的性子,定是不会再与我*,他是什么人啊,贾宝玉含着玉出生,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人人平等那一套也就只能骗骗五岁的学龄前儿童,稍微明白事理点的都知道,考前拼成绩,考后拼父母。辛穆生来就比别人高出一等,我虽打心眼里鄙视这样的富二代官三代,但是却也不可否认,他身上带出来的那一股子贵族豪门气质,非一朝一夕所养成的,一般人还真就没有。

他的心情似乎极好,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呼群引类,好不自在。

我见他那样的恣意,倒觉得自己几日来的抑郁和抵抗,像是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无理取闹,无聊之极。

实在不愿意自贬身价,我转个身进了库房。走了几步,就听得里面有人低低的哭着,间或还夹杂着另一人劝慰的声音。

“可别哭了,一会儿红这个眼圈出去,没的叫人看了笑话。”

这声音不难认,正是天下晓的吟涟,这姑娘读过几年的书,说话都文绉绉的。我仔细着屏住气,稍稍探个身子,将里面的二人看清。原来一个是吟涟,哭着的那个竟是刘思慧。

刘思慧这丫头白白生了副好面孔,只性子太小家子气,当年我是不太想招她进来的。奈何小漏一个劲的劝我说,你不喜欢没关系,男人可是顶爱如她这样的小家碧玉呢。

我一想,也是。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总是不尽相同的。

见她还在哭,吟涟又道:“他那人本就是个疏狂的性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平日里说过的话大半都是不顾别人脸面的。今天虽说对你说了几句重话,却也不见得是冲着你来的。你倒是好,巴巴的较了真。再者,且不说他那话有几分动了气,就算他真的唐突了你,你恼成这样,莫不是巴望着他来给你赔罪?”

刘思慧咬了咬下唇,胡乱抹了一把脸:“我是不甘心,凭什么我要受这气。他辛穆是人,是公子哥。难道我就合该天生下*,受人糟践?”

我这才弄明白,原来是辛穆惹了她,心里却也的确觉得吟涟说的在理。跟辛穆这种人置气,那也只有被气死的份儿。

“你是没见着辛穆前几次来的时候,连老板都巴巴的上赶着去巴结他。我瞧不过去,她初尘几斤几两?还妄想着攀高枝不成?”

吟涟赶忙道:“快别说这混账话了,叫人听到又是你一桩口水仗。再说老板也不是那种人。”

刘思慧抬起头,气的一张脸都红了:“她道行深着呢,她是怎样的人,会叫你我瞧出来?别看她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好像对谁都不在意,谁知道她是不是欲擒故纵,顺手牵羊!”

越说越不靠谱,我为了自己的健康着想,决定还是不听这壁角的好。

————

出去走了没几步,刚刚话题的男主角就出现在我面前。

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只可惜,先人的遗训,到了今日,自然销声匿迹。

辛穆几步就走了过来,我见他眉目间有几分醉意,更加不敢惹他。正想着怎么逃,他却问道:“你这害怕的模样,倒是少见。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辛少说笑了,我又不是刀枪不入,怎会什么都不怕?”

他摇摇头:“我只从前想不出,你慌了的模样。”

这话说的离谱,却也轻狂。我自不理会,抿着嘴不说话。

辛穆却是笑了起来,隐隐的,那丰润的唇际有些微弧度:“我就喜欢看你生我的气。”

未等我回话,一时有人在那边喊他,他应了一声,转身走了过去。只见他的胡朋狗友拿着酒瓶,一杯杯的狠灌下去,灌得他连笑带骂,他这样子,同刚刚跟我说话时比起来,陌生的像是两个人。

【9.】

暮春时节,百花争相盛开,倒似乎是比人更聪慧的感受着季节的变化。

晚上有一个时装展,我跟小漏一起去,约好下午一点做头发的,这丫头至今居然还关机跟我玩失踪。

我知她那神秘富豪男友从香港来魔都看她,这厮甚是重色轻友……不,重色轻义。

还好她活在和平年代,这要是往前推个六十来年,烽火连天战不休的岁月里,敌军抛出一重量级帅哥的话,指不定这孩子就投敌叛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啧……扯远了。

我手里捧着一本杂志,眼睛却是透过美发沙龙的落地窗户看向外面,魔都的绿化做的很好,艳阳天下的花朵百媚千娇,想让我不感叹一番都难。

发型师amy一下扯住了我的头发,我痛呼一声,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无声抗议。

她笑了笑:“不扯你一下,你整个身子都要奔出去了。你看你这个头发……啧啧啧啧,我给你的发膜你是不是一次都没有用啊?”

我小声嘀咕:“倒也不是没用……”

“一两个月才用一次是吗?”amy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我的头“你说你啊,年纪轻轻的,打扮你店里的那些小姑娘倒是挺厉害的。唉……哪怕你有丁点心思放在自己身上,现在一准都嫁出去了。”

“amy姐~我还年轻啊,那么着急嫁出去干嘛呀!”

“要说你就是个没心眼的……说起来,刘思慧是天下晓的么?”

这名字我太熟悉了,前天晚上还跟小漏八卦了一番我那天听到的话呢。小漏一撇嘴表示不屑,并极为严肃的告诉我:“就那种货,做出什么来,我都不惊讶。”

我见她一脸的未卜先知甚为奥妙,于是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早看出来了?”

小漏白了我一眼:“我跟你说,有一种人,天生小家子气,拿不起放不下的,踩着别人往高了爬她是最会的,所以说这种人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伤风败俗的事情来,我都不惊讶。合着那些不要脸的事儿就该她这种小人来做,她不做,那还怎么反衬出我们的高尚啊!”

前几句还挺靠谱,最后这几句总结压的点太不靠谱了,我一巴掌拍向她的头,笑骂:“滚一边去!”

我透过镜子,看到amy姐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主动问道:“她怎么了?”

“攀上了高枝呗……”

我倒是不知还有这事儿,急忙又问:\"真的假的?被哪个贵公子看上了?\"

amy姐好像回忆了一会儿才道:“我记得那个人好像是星月娱乐的太子爷。”

星月娱乐的太子爷?

这哥们儿我太熟不过了,丫劈腿都成习惯了,从来我看他就没过空窗期,现任女友还没分手呢,下一个女友已经打的火热了。

就这厮,也值得攀一下?

amy见我没说话,自顾自的便说起来:“你们那姑娘啊,也是太没脑子,且不说那太子爷是个什么人,就是她真的借着这个高枝进了娱乐圈,她能得什么好?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她一小丫头片子到里面,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呢!”

我耸耸肩:“这妮子不是一般人,前两天还背地里讲我的坏话呢,小漏也说了,刘思慧就不是什么安生的人,任她闹去吧,不栽几个跟头,丫永远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amy也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又多了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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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小漏不负众望的把“无耻”二字表现的淋漓尽致,果然放我鸽子。

我无法,只好独自赴约。

时装展看得我云里雾里,委实不明白刚刚那一套一套的华服,有哪一件会是正常人平日里能在大街上穿的。当然,品牌的力量是无穷的,奢侈的消费也是局限的,并非每个走在大马路上的人都有钱购买这些衣服,所以我苦恼这种问题,当真自寻烦恼。

散场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我四处看了看没几个相熟的,都不过是点头之交。于是婉言谢绝了之后的party,独自离开。

地下停车场里十分安静,和秀场里的喧嚣形成不可言说的对比,很奇妙,也让人莫名失落。

许是因为太静了,所以有一种不和谐的声音,便格外明显。

纵然我是个夜店老鸨子,也还是对这男女之事颇为羞涩。好在身旁无人,看不见我这红的像猴屁股一样的脸。

正好有一辆车开进来,车灯一晃,我瞧见了这真人版的男女主角。

可不正是我和amy下午说的那一对儿。

哟呵,我无声冷笑,心里翻来覆去就两个字。

廉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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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些坏的事情,我总是有着天生的预知力。

所以当星月公司旗下的经纪人找到我的时候,我真的丝毫都没有惊讶。

合同是一早就打出来的,我知道这种娱乐公司的合同几乎千篇一律,签订新人的时候只需稍微改个名字即可。

经纪人简单的介绍自己叫sam,公事公办的口吻,不知怎么让我忽然想起了王助理。

这件事情第一个来跟我说的居然是刘思慧的经纪人,这点委实叫我难堪并稍微有些气愤。

好在我早已明晰她和星月公司的太子爷那不堪入耳的二三事,所以倒也给自己留了些后路。

我拿起合同,像模像样的看了看,而后道:“星月公司果然不愧华语娱乐圈内最大的公司,给的条件委实优厚。”

sam大抵也不明白我的意思,只微笑着,打太极一般:“每一个新人都有可能是未来的天王天后,亏待他们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我将合同推给他:“她是在我这里工作,但却并未签过任何卖身契约。贵公司原也不必专门请你来同我协调。若是她本人愿意,我祝她前程似锦。”

一席话说的人模鬼样,天知道我现在心里已经恨透了那两面三刀的刘思慧小姐。

sam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恭恭敬敬的收回合同,双手交握置于桌上,一副极为虔诚的模样:“公司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刘小姐能有现在的资质,却也同初老板的调.教密不可分。既然初老板如此率性,我倒是要为公司和刘小姐本人,对您说一句感谢了。”

我摆摆手:“太客气了。”

再三挽留sam同我一起吃中午饭,他推脱有事,我也不便勉强。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后悔刚刚自己的大度,真莫不如放几句狠话,倒也不至于只有我一个人咬牙切齿的羡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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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中午饭的时候小漏才起床,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消息,蓬头垢面的冲进我的屋子:“听说刘思慧叫娱乐公司给签走了?”

我一边还咬着排骨,实在没有空说话,只好点点头。

小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一丁点的违约金也没要?”

其实我和sam说了谎,刘思慧在我这里是签约过的,现在合约期未满,她私自毁约,要赔偿给我的钱,也不是小数目。

“要什么违约金啊,何必呢。”

“败家!”小漏伸出手指来点着我的脑门“你丫这个月休想再买超过五位数的东西!”

我唯唯诺诺,生怕一个反抗就被小漏连人带饭的一起扔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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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天下晓的生意一如既往的好,似乎谁也没有发现这里少了一个姑娘。我心里暗自窃喜,其实她也不过如此,委实无甚好显摆的资本。

出差两个月有余的某人终于回来,我晚上接到的消息,心情好的像是开了花。高一晚上十一点到魔都,我九点半开始就在屋子里试衣服,不厌其烦。

正想去喊小漏帮我过来参谋参谋呢,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我便高喊:“亲爱的你可来了,快帮我看看我穿哪套去接机?”

话音未落,就被人从身后抱住,熟悉的,想念的味道,瞬间就充盈了我整个身体。眼眶不争气的红了,原来我比想象的更加思念他。

高一蹭了蹭我的头发,低低的道:“我很想你。”

某个西班牙女诗人说过,“相思和肠胃病一样,伴有昏晕,发热,茶饭不思,消化不良,但是,肠胃病有药可治而相思入骨难解。”

这磨人的相思,恨不能将我几年来悉心维护起来的坚强打破。

眼前是他浓密睫毛和俯身下来越加接近*。之后便是一个羽毛般吻,浅尝辄止。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眉眼间是掩不住的疲惫。

“不是说十一点的飞机?”

“某人太思念你,所以提前包机回来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其实并不比平时好看,相反,深深的黑眼圈以及难掩的疲惫吞噬了他原本的强势,取而代之一种难以言说的倦怠。

可我却想,管它未来血雨腥风,身边这个男人都会始终陪伴我,温柔以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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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温热的呼吸吐纳在我脖子上,痒痒的,我不禁挣了挣。

他却更紧的抱住我,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别动……”

我小声抗议:“很痒呢……别闹了,你不饿么?”

“饿的很,你试试看吃一个月的牛排。”高一的语气更像是在撒娇“我想吃炸酱面。”

“加一大勺辣椒!”

他笑起来:“还是咱家二了解我。”

我斜睨了他一眼:“这么个大好的姑娘,你也忍心把她束之空闺,一走就那么久。在国外都不知道有没有想我。”

本是玩笑的话,不想他却当了真,低下头深深的看着我,*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的在我额头亲了亲:“我每天都想看到你,只要一有空,满脑子就都是你,甚至连做梦都梦到你。之前不告诉你,是觉得一个大男人,同女人情啊爱啊的思念,有点矫情。你懂么?”

我点点头,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开玩笑的啊……”

他牵起我的手:“走,吃饭去!”

我拖住他:“哎……你先去外面等我吧,我换件衣服。”

身上还穿着类似睡衣的卡通裙子,这一副模样跟他去饭店吃饭,不叫外人看笑话才怪呢。高一抱着双臂看我,眼角含笑,下巴点了点床上的一件裸色长裙:“穿那件吧,颜色很衬你。”

我把他推出门外,应道:“遵命!”

按他说的,穿了那件裸色长裙,又挑了一双配得上的鞋子,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本想花个妆的,但又不忍心他等太久,索性作罢。

一走出门,就看见高一坐在吧台,和鸽子相聊甚欢,我走过去,从后面拍了拍他:“没吃饭就喝酒!”

他还没说什么,鸽子就喊起来:“大小姐!我给他倒的是果汁!”

说罢,又挤眉弄眼的对高一说:“你这婆娘好生刁蛮!”

高一站起来,揽住我的腰,将杯子推了推:“你的手艺当真是好。我家二碰到贵人了。”

鸽子接过杯子,耸耸肩笑了笑,道:“说真的,我觉得你才是她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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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携着走出天下晓,他忽然举起牵着我的手:“看,你的手腕,这么细。”

他把食指和拇指掐在一起,就能拢住我的整个手腕。

“怎么?瘦点不好吗……”我就着他的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我觉得细细的蛮好看的啊。”

高一摇摇头:“不好……我得把你养起来。养到一只手圈不住,这才行。”

我看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便也认真了起来:“行什么啊,胖起来很难再减下去的。”

他终于将视线从手腕处转回到我的脸上,笑的一派得意:“胖起来,才好给我生个儿子啊!”

我的一张老脸,终于因为这一句话,而红到极点。

过了许久,才低声说出一句:“说什么呢……”

正好司机将车开过来,他将车门打开,侧身看着我:“先从这顿开始养起。”

我羞红了脸,躬着身子钻进车。

司机从后视镜里好奇的看着我通红的脸,以及身边的人那好不得意的表情。

我尴尬的看向车外,却忽然发现车窗的反光中,那面带笑意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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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说想吃炸酱面,但到底那都是我们读高中的时候吃的路边摊,现在还有没有了都不一定,司机问他去哪里,他报了一个我很爱吃的饭店名。

我转过头去看他,他恰巧也看着我,眼神里暗含得意,与隐约的需要夸奖的意思。

好像哄小孩儿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嗯……很好。还记得姐爱吃什么。”

高一眉毛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心里一毛,顿时狗腿子的说起好话:“哎呀高一大人你最英勇最无敌最英俊啦,你就是高英俊啊,大人不记小人过呀。我不是姐是孙子成吗。”

他笑了出来,一把将我揽过去按在腿上:“别闹,看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我安心躺在他腿上,看着窗外霓虹的路灯一闪一闪的在眼前浮过,心里像是喝了蜜糖水一样舒坦。

吃饭的时候高一要了一瓶红酒,我本不爱喝酒,他却是个极其享受生活的人,随随便便的一顿饭也要开一瓶十几万的红酒,我“啧啧”咋舌,不停鄙视:“奢侈!”

他不理我,自顾自喝了一口,饶有兴趣的品尝了一会儿,而后才眯起眼睛来,略带威胁:“不要惹我,小心我酒后乱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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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因为他大少爷要品酒,居然吃到了快十一点,我好意提醒:“餐厅里可一个人都没有了啊。”

高一不在意的扫了一眼,而后道:“你看他们有胆量赶我们没有。”

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还真没有服务生来婉转表达。

好吧,我庸人自扰了。

饭店是一共上下两层楼,楼上都是包房,因我不喜欢包房的设计,所以他迁就我,在一楼大厅吃的。方方要吃完,就见楼上有女人高跟鞋的声音,不时伴着聊天的声音。

当那一对儿在楼上吃饭的人走下来,我整个人差点没从椅子上栽歪过去。

居然是刘思慧和辛穆?

这俩人怎么可能……

刘思慧想来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我,但她却只是稍微惊讶了几秒,便走过来同我打招呼。一起过来的还有辛穆。我心里不断哀嚎,早知道还不如在家里跟高一煮方便面吃呢。

高一见到辛穆,站起身来,笑着锤了辛穆肩膀一下:“你怎么在这儿?”

原来他们很熟?

我诧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辛穆。高一一把抱过我,置于胸前,微醺的口吻:“你小子可不兴再说我是同志了啊,看着……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为着的是这个丫头。二,这是我大学的哥们儿。”

辛穆这才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微微颔首:“初老板。”

“你们认识,二?”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风恰好扫到站在一边像个盆栽一样的刘思慧,就只好把她拉过来:“刘小姐原来是在天下晓的,辛先生去找过她几次,恰巧就认识了。”

高一看了刘思慧一眼:“这样。”

而后对着辛穆道:“老辛,回聊。”

辛穆点点头,侧身让出路来:“你喝了酒,能开车吗?”

高一指了指我:“我家政委能开。”

军区大院长大的孩子,都知道政委是指自家老婆。我脸上一红,不动神色的掐了掐他的手背。高一疼的呲牙咧嘴,却到底没有放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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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停车场,才知道原来他叫司机不用等了。我看他那副样子,显然不能开车,于是伸手:“钥匙给我吧,我来开。”

他恶作剧一样把钥匙举高,看着我:“来拿吧!”

嘴上说着你幼不幼稚啊,却还是踮起脚来去够,无奈他举得太高,我努力的踮着脚,却一个踉跄栽到他怀中。

高一如愿以偿的笑起来,顺势抱住我,低下头来细细的吻我。

他嘴里还有红酒的味道,*极其灵活的带着我。

他嘴角有英俊的微笑,身上有年轻男子清冽的香,晚风从他和我相贴的脸颊之间吹过,我知道现在我的脸一定很红。

想问他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对于美好的最后的向往,我不想他同我那些肮脏的过去扯上任何关系。

【10.】

烈日炎炎,众生跪而问佛,炎炎夏日,何以度日?佛笑而对问,何不直入烈日之中?

之所以说这样一段晦涩难懂的话,是因为最近遇到了麻烦。

麻烦不小,我一个人应付的焦头烂额。

主要是上面要清查一些*,天下晓作为行业代表,自然首当其冲的当了炮灰。

这事儿,用小漏的话说,委实就是送钱送的少了。

我干这行这么多年,其实也明白有些公务员就是打着国家的幌子行着*的路子。当机立断的上银行取钱准备送礼。

不巧原来认识的一位市长秘书,最近跳槽去了帝都,当了中央新闻办书记。我心里感叹这厮都能去中央的同时,却也不得不头痛一番。

送钱送不出去,这果然憋屈。

心里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最后决定给何静打个电话。

何静自那次从我店里诉苦完之后,再没有联络过了,也不知道她家那不是东西的老王到底和她离了没有,希望何静别瞎闹腾。老王其人,我虽看不上,但是他这种小人在这社会里委实吃得开,一张脸皮厚的钢钉都戳不破。当年他第一次来天下晓的时候,就死不要脸的拽着何静的手叙旧,哥哥妹妹的好不恶心。何静一开始也是看不上他的,后来大概摆到在了老王的钞票裙下,拼死拼活的从小三转了正。有一阵子我特看不上何静,我觉得她大好的年华,二十岁刚刚出头,干嘛非要做破坏人家庭的事情呢,在天下晓里工作,吃喝也是不短她的。赚的钱养活自己,理直气壮,被一个男人养起来,活的没了尊严,算是什么人生追求?

她是个玲珑心思,跟我的时间也长,我的想法她自然是知道,却也从来不触怒我,行事还算低调。起码在转正之前,老王的糟糠妻并没有来天下晓闹过。

只她结婚的前一晚,来找我喝了半宿的酒,她在魔都没有房子,平日里都是住在天下晓的,当然接亲不能从天下晓接,于是老王就给她买了一栋别墅,只住了一宿的别墅,权当娘家用了,我作为她的老板兼朋友,当之无愧要陪她在娘家住的。

那一晚我们到底喝了多少酒,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第二天何静在教堂里的时候,脚底下还打颤呢。

在我的印象中,何静最美的却是跟我宿醉的那一晚,她手里拿着杯子,月色清辉映在她的脸上,徒添了一种道不明的哀愁。

她说:“若我有你一半的勇气,倒也不必落得被你鄙视的下场。”

我抿了抿唇,过了许久,才对她说:“人各有命,你既然选择了这样的生活,就好好的过下去吧。老王是不是个良人,你心里有数。木已成舟,多说无益。”

————————————

何静来的很早,她剪了头发,一时间整个人都跟从前感觉不一样。我心里也只能感叹,美人怎么打扮都是美人。

她坐下来,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着问我:“还行么?”

我点头:“美极了啊。为什么剪短了?”

何静握起我放在桌子上的手,伸向她的腹部,含笑看着我。

“啊!你这是!!”我兴奋异常,又摸了摸。

“别摸了,才两个月,我平时晚饭吃多了也这么鼓。你电话里说遇到麻烦事儿了,是什么?”

我想起来找她是有正事儿的,于是问道:“这段日子上面查魔都的夜店,力度蛮大的。以前咱们总递钱的那位市长秘书,调走了。我想你帮忙问问你家老王,能不能替我找找人。钱好说,不是事儿。”

“行啊,我回头问问他。要是能帮上忙,我再给你打电话。”

何静本也是个风风火火的人,事儿办的敞亮,没几天就给我打电话,说她家老王找到了人,安排明天晚上吃饭。我满心欢喜的答应下来,却又觉得自己主动给人送钱的行径委实算不得好看。

我打扮的五好公民一样的去赴宴,一推门,差点没一个脚滑摔过去。

那坐在上首,正眯着一双狐狸眼看我的,不是辛穆是谁?

我怀着悲壮的心情一步一步走过去,偏脸上还要陪着笑脸。脑子里净是开头提到的那一段话。

烈日炎炎,众生跪而问佛,炎炎夏日,何以度日?佛笑而对问,何不直入烈日之中?

神啊……我已然直入烈日之中,只待就义了。

————————————

要说在这人要是缺心眼吧,有时候也挺幸福的。老王这个没眼力见的,压根就没看出来我一脸的囧相。我真是后悔自己刚才一念仁慈,没叫身怀有孕的何静来陪我。

老王一笑满脸的褶子,眼睛恨不能眯成一条线,大咧咧的走过来好像很熟的样子把我推过去挨着辛穆坐下,这么大一个包间,只三个人……委实诡异。

我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老王看我呆头呆脑的,以为我是被辛穆的美貌给震慑到了,忙不迭的说:“哎呀小尘,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辛穆辛少。这可是皇城根地下长大的太子爷啊,他跺一跺脚,整个魔都都要跟着震三震呢。”

你这人渣是车·震玩多了吧你……我心里咬牙切齿的恨老王给我揽上这个一个大麻烦。

身边的人却是笑了笑:“初老板,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老王见辛穆如此熟稔的跟我说话,再迟钝也终于反应过来了:“啊……你们认识啊?”

我以手抚额……老王你还是回乡下种地去吧,田园的淳朴显然更适合你。

辛穆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跟我说道:“我当是什么人呢,居然绕了这么大一圈子找到我。”

我还是没说话,场面一时尴尬。

我佛啊……就让这炎炎烈日烤死我算了!人世甚苦,*何意!

老王大概是终于觉得冷场,又说道:“哎呀早知道你们二位认识,我就不费劲从中搭线了。真是费了二遍事儿。”

孩子死了他来奶了……

我早知道你是个这么能闹腾的主,我真是干脆连求都不求你啊!委实是因为我小看了老王,我以为他就只能给我找找市长秘书之流的……我哪想到他……果然是欲哭无泪啊。

辛穆的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然后转向老王:“我看……既然我跟辛老板是旧识。倒也不必劳烦王总了。”

言下之意,慢走不送。

三十秒不到,老王点头哈腰陪着笑脸的离开了包房,临走还不忘意味深长任重道远的看了我一眼……颇有几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必须献.身的意味……

我摁了摁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彻底麻爪了。

辛穆倒是悠然自得的点了菜,小服务员年纪不大,长的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净往辛穆身上飘,一会儿看看辛穆的手表,一会儿看看辛穆的鞋子,最后盯着辛穆的脸。

也不知道他发现了没有,只面不改色的翻着餐牌,然后流利的念出几道菜名。

听到他说的那几道菜,我恨不能立时三刻把手里的热茶泼到他脸上去!

丫居然点了那么贵的菜!天理难容啊天理难容!!!以骄奢yín逸为耻都说给谁听呢你这孙子!

虽说我是早就准备了钱要请吃饭,但是一想到我的人民币都进了这孙子的嘴,就觉得真如同便秘一样的难受。

好吧准备就餐了,不说这么恶心的话题……

辛穆吃饭的时候不喜说话,一顿饭吃的斯斯文文的,甚至连吃蟹子的时候都是用了小锤子和小勺,我记得只有我外婆有这样精致的做派。他们辛家一个村民当兵发家的,几时又训出这样好的仪态了……鄙视,必须鄙视!

我其实也很想吃蟹子,但是看他吃的太斯文了,倒怕自己在人前失了脸面,于是死撑着没有碰。正兀自低着头同一块土豆做斗争,眼前忽有人递来一盘蟹肉。

抬头看向辛穆,他倒像是做了件极为普通的事情似的:“蟹属凉性。晚上不宜多食。”

我呸!

丫都吃了那么多了还好意思说不宜多食?没噎死你吧!

他淡淡的扫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若无其事的道:“我是男人,不怕凉性。你不同。”

我一时语塞,居然让他把我那点小心思给发现了……这的确尴尬,我是来求人办事儿的。念及此,我立马换上一副狗腿子的讨好表情。

“我……辛少……你看今日我找你何事你也是明白的。您看……”我从兜里拿出一张卡“这次拜托辛少的事委实麻烦,薄礼一份,不成敬意。”

辛穆笑了笑,嘴角扯出一个嘲笑的弧度,让我想忽视都难,他一双墨色的眼睛盯着我,虽然还是含着笑,但我却知他已经动气。

“之前不是避我如蛇蝎么?”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手“你若是在不求我的时候,也能这般对我,倒也不错。”

“辛少哪里话……”

他拿出一根烟,却只是夹在手里,并没有抽,不知道在想什么,却也只是一会儿,便又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我:“记得欠我一份人情。”

“啊?”

我还没回过神来,辛穆已经拿起衣服走了。

等我慢吞吞的下楼要买单的时候,吧台服务员告诉我辛少已经结单了……

我云里雾里的摸不到头脑,只觉得他说的那一句记得欠我一份人情,估计就是要帮忙的意思了吧。

果然,第二日,天下晓就恢复了正常营业。

小漏坐在高脚凳上,兴奋的摇着我的胳膊:“你怎么办到的啊一分钱都没花,你看咱们现在宾客满楼,宾至如归……又大又好啊!”

我以手抚额,委实觉得“宾至如归”“又大又好”……不甚纯洁。

——————————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我虽深谙此道理,却也想不到这“还”来的如此之快。

星期一的早上,阳光明媚,想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最不耐的就是周一,如同许多学生一样有着“周一综合症”,可现在,无论周一还是周日,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分别,反正我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用挤地铁不用打卡不用赚全勤奖金。

这么一想,又委实觉得自己同他人相比,幸福上了三分。

然,人不能过分自满,血淋淋的现实教导我们,装b不会有好下场的。

譬如此刻……我盯着手机,久久不能回神。

王助理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说辛穆叫我去帝都帮他办事……我一口流利的国骂毫不犹豫的就骂了出来,手机紧紧的握在手里,恨不能把它想象成是辛穆那个黄世仁!

我不就是欠丫一个人情么!犯得着这么唧唧歪歪的让我替你跑腿么!

骂归骂,狗腿子如我,还是不敢爽约的。速度的爬起来洗了个澡,收拾行李……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高一一声。

拿起电话拨他的号码,许久没有人接,也不知道在干嘛。想了想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印象中他是几乎不发短信的,除了上高中那会儿,偶尔发几条短信问我作业是什么之外。早先我还以为是他不会用手机呢,后来有一次我的手机出了故障,他拿过去三五下就弄好了,还嘱咐我下次不要乱下载软件。

说起来,高二上学期的时候,我们学校高一新生里有一个倍儿漂亮的,后来考上了中戏。那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了,就记得长的是真挺好看,一双大眼睛特有神,貌似是个维吾尔族的回民,鼻梁很挺,像极了混血儿。

回民眼光挺好的,一眼就看上了高一,大概是从小被男生捧在手掌心里,所以觉得高一应该也很容易拿下。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回民喜欢高一,有一次我俩下楼买水的时候看到回民眼巴巴的站在一楼和二楼之间,那小模样我见尤怜。我就偷偷的跟高一唱起来:“你是风儿,我是沙~沙了个沙*”

高一对于我跑掉加改词的原创非主流歌曲十分头痛,以至于后来我弄明白回民喜欢的是他的时候,天天就在他耳边磨叽这一句歌。

回民不知道怎么弄到了他的号码,据说一天到晚的给他发短信,高一有时候回一两条,有时候一条都不回。我本身就是个全身长着八卦细菌的人,再加上看着她合高一委实挺配,所以时不时就关心一两句。没想到高一倒是上纲上线,把手机撇过来给我看,还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你别冤枉我。

我心说你俩又没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为甚怕我冤枉啊。

回民给高一发的短息就跟日记似的,什么“我去吃饭了,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啊!!!”“今天看见你打球了,很帅呢**”“怎么办啊又胖了,我要减肥,你陪我跑步吧呜呜呜呜……”

我一面看一面一手抚额,感叹自己真的老了啊老了……这种撒娇的话我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我捏了捏腰上的肉,特悲壮的看着高一:“高一,你说我最近胖了没有。腰上……你看……”

他闻言,放下手里的书,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而后鄙视的道:“你全身上下就胸挺瘦。”

我一个生气就把他那手机摔在了地上。

后来回民咬着手指头问他为什么不回他短信的时候,高一也只是云淡风轻的指了指我:“手机让她摔坏了。”

看着回民投来的目光,我委实觉得高一此举,不利于各民族互相发展啊……

————————

王助理十分准时,我收拾好了到门口,就见他的车停在那里。寒暄了一阵,我躬着腰上了车。

王助理的话很少,司机大概也觉得车里的气氛压抑,于是开了音乐。很中古风情的民谣,不知道辛穆那厮原是这种口味。

车子越开越不对劲,我不得不问王助理:“您这不是往机场开啊……”

王助理从后视镜中看了看我,还礼貌的一笑:“辛少说让您坐火车去。”

火车……

火车……

车你妹啊!

“辛少说飞机不安全。”王助理递过来一张火车票“单间的卧铺厢,祝初小姐一路顺风。”

我接过火车票,颇有一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

11-15

【11.】

当我拉开单间的门,看到里面坐着的辛穆时,一句国骂十分流利的就说出了口。

他放下手中的ipad,抬眼凉凉的扫了我一眼,淡定的说道:“顺道而已。”

这种小人,我信他才有鬼!

“你有病啊辛穆,从这到帝都你干嘛不坐飞机啊!”我没好气的把行李扔在床上,气呼呼的坐下来,看着他,越想越气“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呢?挺大个人了幼不幼稚啊!”

他伸出手来松了松自己的领结,对我的指责恍然未闻,居然还十分若无其事的对我说:“给我倒杯水,用我行李包里的那个水和杯子。”

我气结,但也不知是天生奴性还是真怕这祖宗一生气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来,反正我是极其听话的从他lv的行李包中拿出依云矿泉水和他那好像英国皇室专用的杯子。

但到底还是要占个嘴上的便宜,我嗤笑一声:“娇生惯养的,跟个女人似的。”

辛穆今天大抵是心情还不错,居然没同我一般见识,我又说了两三句风凉话,他才终于忍不住:“弱者总是想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嘲笑别人。”

我正弯着腰给他倒水,听罢,重重放下矿泉水瓶子:“你说谁?”

“没说谁。”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弱者!”

他撇撇嘴:“说了没说你。”

幼稚!绝顶的幼稚!

没空理他,我脱下鞋子,躺在床上玩手机。

“你脚上的伤,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自己的左脚,指着上面一块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了的伤疤问道:“你问这里?”

他一直盯着我的脚看,闻言,点点头。

我心说这人管的真宽,可嘴上还是回道:“小时候在海边玩,不小心被石头割开了脚筋。”

虽然过去很久,但直到现在我都记得那次,真是要把我疼死了。小时候看金庸的武侠电视剧,那些大恶人总是被大侠们挑断了手脚筋,所以当我在医院里得知自己的脚筋被割开了的时候,哭的那叫一撕心裂肺荡气回肠。

后来还是做医生的小舅舅告诉我,只是被石头割开了脚筋而已,静养一阵子就好了。

“是……你自己去海边?”

我点点头:“还好有好心人把我抱到医院去,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辛穆还是看着我的脚,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按了按眉角。十分疲倦的模样,而后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却不抽,只是夹在手里,微微侧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那样的神色,就好像心怀虔诚和谦卑,注视着这般尘华,却始终默然,只因心中早已便知,我们于这般红尘似沧海一粟般渺小,轻若浮尘,飘如蒲英。而诸多争扰,诸多嗔念,却也变得无处安放。

我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的心中会有这样的想法,辛穆于我而言,本是极其陌生的一个人,而我对他的全部印象,似乎也都是消极并且抵触的。

一路无话,天色渐渐暗下来,我昏昏沉沉的将要睡着之际,忽觉有人给我盖上了被子。那温暖正是我在无数个绝望的夜晚所苦苦哀求上天能赐予我的,所以我舍不得丢弃,舍不得推开他的手。即使我明知是他,却还是屈服于现实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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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帝都,我真的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那一草一木,分明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清晨的车站人并不十分多,小商贩们卖着茶叶蛋和煎饼,吆喝起来的声音都是我最爱的乡音。那一刹那,感觉就像是上辈子过奈何桥的时候忘记了和孟婆汤,一些前尘往事,居然带到今生。

一走出车站,就见到了接站的人,一个梳着平头,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殷勤的接过我和辛穆手中的行李,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坐上车,辛穆没有同我说话,只闭目养神,我想他昨夜大概睡的不好,因为有几次我醒来,都见到他依旧如雕像一样坐在那里,手中的烟在黑夜中发出微弱的光亮,他的思绪却仿佛比烟蒂还悠长。

我不知他有什么心事,却也隐隐的鄙视着他,天之骄子一样的人物,从未经历过什么挫折如他,又有什么值得孤枕难眠,彻夜思索的呢?

司机把我们送到了一处很偏僻的别墅,这别墅很美,院子里居然还有池塘,很大很大的一片,看起来似乎是仿照苏州园林的风格,真想不到帝都里还能有这样别致的建筑,看来辛穆倒也真是个会享受的。

我随着管家上了楼,在客房安顿下来,正要问管家辛穆在哪里,一回头就见到他倚着门,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我。

管家微微躬了躬身子,没说什么就离开了。只剩下我同他四目相对,尴尬的要命,明明有一腔的话要问,却忽然觉得此情此景,若有人开口来破坏,那才当真辜负。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许是第一天回到故乡,触景生情罢了。

他走进来,帮我把被褥整理好,又换了一套新的床单被罩给我,看不出来他这么个公子哥居然还这么居家。

我站在一旁,一时慌乱无比,窘迫的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好,最后也只是说:“谢谢。”

“你叫我来帝都,有什么事?”

他手下一顿,但也只是片刻,就又恢复了往常那漫不经心的模样:“舟车劳顿,想找个美人解解闷而已。”

我咬牙切齿的控制着自己想把脚上的拖鞋扔在他脸上的*。

弄好了被子,他没事人一样直起腰来:“你先补个觉吧。”

说罢,完全无视我喷火的小眼神,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

虽然昨夜我是安生的睡了一宿的觉,但到底火车上还是很吵的,我也没睡的太好,此时躺在大床上,摸着手里的蚕丝被,立时瞌睡虫来袭,稍微翻了个身,就坠入梦乡了。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我饿的不行,感觉自己的胃都在抽抽。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备吃的,我穿上拖鞋下楼,心里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管家见我出来,颔首询问:“初小姐要吃点东西么?”

我连忙点头:“麻烦快点。”

厨房很有效率,不过十分钟就端上来四个精致的菜,我狼吞虎咽的吃着,毫不顾忌形象,直到吃完最后一口,才感觉自己好像有些撑的慌了。

向管家要了一杯柠檬茶,我决定在院子里一面观赏景色一面消食。

这院落的景致的确美不胜收,曲径通幽,叫人流连忘返,我手中的一杯柠檬茶早已喝光,唇齿之间都是柠檬的味道,看着眼前的小亭子,奇花异石

若有天,愿觅得一处净土,门前桃树三两棵,塘里荷花二三朵…远离繁世之喧嚣,淡漠人情之争端,闲静安然,静默一人。晨时嗅着花香悠然摘种,午时一杯茶一本书,晚时伴着星星入睡…怕也是幸事一件吧。

忽然想到很久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韶华将尽,三分流水二分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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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我才见到辛穆,彼时我正坐在餐桌前同一只鸭腿做着奋力的斗争,离开帝都五年,这美味的烤鸭我是再没吃过,今天终于有机会祭祭我的五脏庙。

他见我吃的嘴上手上都是油,难得的没有挖苦我,只是淡淡的道:“吃好了来书房。”

一见到他,我吃美食的心情一下就没有了,于是放下手中的鸭腿,擦了擦嘴巴擦了擦手,上楼了。

在他书房门口停住,深呼吸……敲门。

“进来。”

是慢慢的推开门,他正在脱外套,见我进来,便把外套放在一边,道:“坐。”

他难得如此严肃,我没多说,立马照着他的指示行动。

“你想不想见见你父亲。”

我一惊,过了良久才傻子一样的问道:“你说……你说……”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双手交握着放在书桌上,表情十分疲惫:“你知道的,他只是被判了无期,并非死刑。你想见他,还是可以的。”

我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的灯,许是灯光太明亮,我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便微微闭上眼睛:“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辛穆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我身边,伸出手来覆住我眼睛。

他低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在这寂静空旷的夜晚格外的清晰:“不要哭。”

有些事情,你以为很难释怀,但是时间长了,也不过那么回事儿。有些事情,你以为无关痛痒,但是时间长了,却渐渐的痛彻心扉。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随心所欲固然好,然而有时候心也是会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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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都坚信自己是个挺没心没肺的人,昨晚虽然和辛穆寥寥几句对话让我身心疲惫,但我居然还是能够蒙头大睡。

拿过床头的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除了两个是小漏的之外,其他的都是高一打来的。我想了想,还是先给小漏回了个电话。

我走的时候只说要出门一趟,没说要去外地,也没告诉她要走多久,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电话接通,小漏明显带着睡意的声音传来:“喂,小尘?”

她只有在极其困顿的时候才会对人表现出一星半点的温柔来,我揉了揉眼睛,道:“我在外地办点事儿,过几天再回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了句多小心,就挂掉了电话。

再给高一打过去,却又是诡异的暂时无法接通。我真纳闷这状态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按理说像他这样的大忙人应该没有这种电话打不通的时候啊。穿鞋下楼,空荡荡的别墅只有佣人小心翼翼走动的声音。管家看我下来,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问我要吃什么早餐。我胃口不佳,应了一句随便。

吃过了饭,忽然觉得别墅里的感觉太压抑了,管家大概看出我的无聊,主动对我说三楼有一个天台,能够看到很远的景色。我想了想,起身走出客厅。

上了天台,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四散开。俯身向下看,倒有那么一丝我欲乘风归去的感觉。正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却见大门处有一对正缠^绵的极火^热的男女。

不肖细看,一准是辛穆那个色^棍。

辛穆的怀里抱着一个女的,好像在说什么。女人听了很高兴。搂着他的颈就亲了上去。从顶楼这个角度望过去,投影下女人妩媚的娇笑和男人邪邪荡起的唇角忽明忽暗的,确实是很动人的,丝毫不输给电视里的台湾偶像剧。

心情一时大好,我拍了拍自己吃的圆滚滚的肚子,一步三摇的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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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床上玩着辛穆借我的ipad,心思却不在这上面。手机就放在不远处,我也不知道是在赌气还是在干嘛,一面想给高一打电话,一面又觉得气愤。

思索良久,终究还是思念这个很玄的东西占了上风。慢吞吞的拿过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进去,隐约期待。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靠!”

我生气的把手机摔倒一边,正砸中了某个推门而入的人。我撇了辛穆一眼,反应倒是挺快,一下子就格开了。

他把我的手机捡起来:“发什么疯?”

“不要你管。”

辛穆一下沉了脸,只嘴角微微勾出一个笑意,伸出手来握住我的下巴:“不要我管?那你要谁管?”

我微微挣脱开他的手,从他手中拿回手机:“总之不是你。你说,让我跟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非带我不可?”

他答非所问:“明天,我一个朋友生日,你做我的女伴。”

“照常收费。天下晓的价格,按小时计算。”

辛穆没说什么,笑的讳莫如深,还没等我再细问,他已经甩手走了。

【12.】

虽然心里有气,但辛穆到底是个大金主,我跟他过不去不代表我跟钱过不去。有钱赚还有美食吃,我干嘛不去。

穿上他助理送来的衣服,在楼下被请到家里来的化妆师捯饬了一个多小时,才看见那厮慢悠悠的从楼上下来,穿着浴袍,头发还滴着水。我心里一阵不忿,干嘛他就能那么潇洒。我跟这儿被人倒腾的跟个孙子似的,他倒是闲得慌。

化妆师看见他,停下手里的活计,从镜子里看了看辛穆,问道:“辛先生,您看还满意么?”

没等他开口,我先道:“不必问他,我看挺好。”

化妆师跟我对视了一下,笑了笑,却并不动。

辛穆走至我面前,微微躬着腰看我,他头发上的水滴在我手臂上,凉凉的。我们近的仿佛彼此的呼吸都可以*在一起,我动都不敢动,生怕破坏了什么似的。

他笑了笑,伸手擦了擦我的眉毛:“不要给她画这种眉毛,她本来的眉毛就很美。”

化妆师拿着卸妆水把我的眉毛擦了擦,然后仔细端详,颇为赞同:“这么一看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从镜子里打量自己,刚才化妆师给我画的眉毛是有点柳叶型的,而我本来的眉毛粗了一些,被他蹭掉,看起来多了一分英气。

虽然的确是好看了些,但我还是小声抗议:“明明柳叶眉比较女人。”

好死不死,被他听到,辛穆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发,神态就如同哄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别任性。”

然后又把我披在肩上的头发全部拢在一起,对坐在一边的发型师说:“请把她的头发都梳上去……她的脖子很美。”

发型师大概是没想到辛穆会突然跟他说话吧,竟一时有点受宠若惊。我看着好笑,果然有钱人就是比别人高一等,即使这种说法十分消极,可不得不承认,事实就是如此。

他又看了看,收获我一记白眼之后,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上楼了。

发型师在一边兴奋的说道:“美女,你有戏啊!”

我转过头去看他:“什么?”

“嘿,我从前也见过他带女明星来做造型,但从来没见他把造型师往家里请的,而且就辛少在帝都的名气而言,他方才完全不必对我用一个请字啊。肯定是他心里很看重你,才会破格做出这么多事情来。”

我皱眉,从镜子里看着自己的眉毛,越看越不顺眼,口气也不大好:“我看你改行做狗仔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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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挽着我的手*大厅的时候,我明显听到了周围人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同他说话,先被一个声音吸引了去。

“初尘?是你吗初尘?”

我顺着看过去,一个打扮的很艳丽的女士一脸惊讶的看着我,活脱脱像是我诈尸了一般。

见我没说话,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咱们俩可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我是顾明明啊!”

顾明明!!!!

丫整容了吧!

她笑了笑,摸摸自己直挺挺的鼻子:“魔都做的,怎样?”

我言不由衷:“很美。”

顾明明跟我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之所以对她印象如此之深,是因为此丫从小就是个爱哭鬼,还特别爱告状,我跟几个男孩子掏鸟窝,拔气皿芯……种种劣性,她都一五一十的汇报给我爸爸。她父亲是我爸爸的下属,爷俩一对儿狗腿子。

只没想到如今混的也挺好,果然人靠衣装。

“早先辛少还对自己的女伴保密,我说怎么不轻易告诉我们呢……原是找了个天仙儿般的美人。”顾明明挽着我的胳膊,很熟的样子,调侃辛穆“初尘可是我们大院里的宝儿呢,被你这么个*拐去了,少不得要请我们这些发小吃顿饭。不然以后初尘同你吵架,跑到我们家里来,我们可不给你开门!”

辛穆笑的绅士,一手抚上我的肩:“好说。”

顾明明对我挤眉弄眼的笑了笑:“二位,我去那边看一下。你们随意。”

我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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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整,宾客落座。请来了几个还算有名气的主持人在上面祝贺,说的都是讨喜的话,不多时,又有几位天王天后级的歌手上台助阵,瞧着阵仗倒是丝毫不输给任何一台大型综艺晚会。

在主持人和大家的掌声中,顾明明这个寿星终于上台发表“感言”,我心里委实觉得无趣,一群富贵子弟无聊之举,生日而已嘛,犯得着搞的像是庆祝*似的嘛……

“今天,我非常的高兴。”

顾明明在台上顾盼生辉,举手投足之间居然波涛汹涌,让我不得不感叹现代美容技术的神奇。

“在这里,我还有一个消息要公布……”她伸手指向大门口“我,顾明明,在二十三岁生日之际……要订婚了!”

大家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一样的眉眼,一样的表情……是他么?

眼前模糊一片,我死死的咬着自己的*:“辛穆,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抓住我的手:“不许逃。”

“无耻!”

“谁无耻?”他看向大门口“我不过来带你看清一些人而已。你当宝贝似的珍惜着的人,爱着护着,可你也不瞧瞧,他值不值得!”

我“腾”的一声站起来,甩开他的手:“你管不着!”

声音很大,同桌的人都侧目看着我们二人,但见辛穆的脸色越发难看,坐在辛穆身侧的男子道:“哎呦辛少这是怎么了?伤了我们美人的心了?初小姐快别生气,我来给你讲个笑话,我这半辈子就指着这一个笑话活着呢。”

我冷笑一声,掀翻眼前的酒杯:“不必,我*今天就是最大一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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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凝视那些成熟耀眼的女性,就像仰望一个个坐标,但我不确定,如果有一天自己真到了那里,会不会开心幸福。

这种用岁月篆刻的美丽,太美丽,也太残酷。就如同此时此刻,很难受的感觉,像是溺水一般,努力的想要大口的*,想要通过呼吸这简单的动作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却一直都是徒劳。

辛穆说:“你也不看看你爱着护着的那个人,到底值不值得?”

可我总觉得,爱一个人,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可我绝对不能忍受他一面对我好,宠着我爱着我把我捧到心尖上,让我沉迷让我沦陷让我为了他愿意放弃一些我一直以来坚持的所谓仇恨……一面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顾明明的未婚夫?

果然啊……我他^妈今天就是最大一笑话。

踉跄着被辛穆拽过去,他狠狠抓住我的手腕:“你哭什么?嗯?他高一这种始乱终弃的混蛋……也值得你为他哭?”

我一口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用尽力气的踹了他的小腿肚,他却动都没动,只一双眼睛看着我,眼里的悲伤丝毫不输给我。

大概是这里闹的声音太大了,顾明明走过来,手里还握着话筒:“哎呀,辛少平日里最会哄女孩子开心了,今天怎么这么没有风度?把我们小尘都给气哭了。”

话音将落,身边三三两两的笑声应和着。

我转头去看越走越近的那个人,千般柔情涌上心头,只不知该说哪一句。

高一的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好不憔悴。

他一手揽过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抱在怀中。

变故来的突如其来,我在他的怀中,终于痛哭失声。他一遍一遍的亲吻我的泪水,不断的低喃:“对不起……二……没有订婚。我不会娶她的。”

“吓死我了……”我呜呜的哭着,眼泪湿透了他的衬衣“吓死我了……”

“我这几天,没有联系你,是因为我家人把我关禁闭了。”

他垂下头,深深的看着我:“二……你相信我。”

辛穆在我身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一字一句的问我:“初尘,你怎么这么好糊弄?”

我没有说话,是欺骗也好,是糊弄也罢。其实很多时候,我们不是不生气的,愿意原谅一个人,是因为心里抛不开,放不下。人干嘛要活的那么明明白白呢?

高一拽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离开这里。身后顾明明大喊大叫着什么,夹杂着哭泣的声音。我不敢回头看,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

很久很久以前,我们也曾这样走在一起。那时,我跟着他在*场上拉练男女混合接力。天黑之后,大家慢慢散去,高一低着头把自己的钉子鞋放进袋子里,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太晚了,我送你回家。”

彼时,他走在前面,隔开一段距离。柔软的刚刚钻出土的酥草刺着我的脚踝,痒痒的,是最初破土而出的萌发。

从那时候开始,高一就是我心里唯一的少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美梦成真的感觉,辛穆或者顾明明,他们又怎么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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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路抽噎不止,离开晚宴之后,我也不知他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只是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

高一转过头来看着我,笑的无奈:“这么大的委屈?”

我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眼睛却看向别的地方,很惆怅,很无奈,就连声音都透着从不曾属于他的疲惫:“二儿……我好想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的家庭。”

身边车水马龙,行人神色匆匆,似乎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在这个繁华并且忙绿的城市中,有一个最应该意气风发的男子,可是低回的声音难掩他的伤心与倦怠,我低着头,忽觉这一刻任何的语言都苍白并且无力,因我深知,对于一个人而言,世间任何的欺辱和不公都可以被释怀,唯独家庭上的缺失,是心里一辈子的伤。

“你不说,我就不问。高一,在我心里,你是你,你的家庭是你的家庭。于我而言,这两者的地位并不相同。”

说罢,抬起头来看着他。

高一却只是摇了摇头,牵着我的手慢慢的往前走:“我的父亲,你想必听过这个名字。高健风,算是个……有名的人物。”

我点点头:“……太有名了。”

民族企业家,简直是家喻户晓。

“我父亲的老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大概……云南那一带。他和我母亲是青梅竹马,他们两个结婚很早,我母亲十八岁的时候就怀了我。在那个年代,应该也算是正常。”

“我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大出血,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身体却大不如从前。我父亲就每天从山里走上十几里的路,到县城的集市上给我母亲买乌**蛋。可是家里的条件并不好,给母亲看病买药的钱常常不够。我的一个小叔叔就同我父亲说,不然我们去城里看看,寻个苦力工什么的,也能救济一下家里的日子。后来……因缘际会吧,那个年代下海经商的人,基本上都赚到了钱。可他越来越忙,甚至连我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金钱,名望,声誉……这些东西,很快就让他从丧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过了没多久,他就续弦了。我后母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大概也有十岁了,她总是担心我会和她的儿子抢财产,所以一门心思的想我娶了她表哥家的女儿。”

我心里骤然一紧,不安的看着他的侧脸。

他恰好也转过头来看着我,却是一笑:“二儿,这些,都过去很久了。虽然是很难过的事情,但我也总是挺过来了。同你说这些,其实是想说,顾明明和我的婚约,是我父亲许下的,我从未答应过。我若没遇到你,也许这一辈子也就平平淡淡的过了。”

他一根一根的*我的手指:“几十年之后,当你的手指已经不再如今天这般圆润光滑,我却依然能够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我想不出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13.】

来的时候被辛穆折磨着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走的时候终于不用再对着目的地望眼欲穿了。

高一双手插在兜里,靠在椅子上,微微阖目。我手中拿着两份机票,想了许久,才开口:“你就这样出来的?”

他好像很累的样子,并没有睁开眼,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爸找了几个警卫员看着我,我趁着他们换岗,偷跑出来的。”

说的若无其事,可我却觉得心像是被人揪起来了一般难受:“干嘛呀下这么狠的手,不是自己儿子么……”

他作势委屈兮兮的抽了抽鼻子:“没*孩子像根草啊。”

在飞机上,我做了一个梦,漫天的大雪,一望无际的白色。那是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学校组织冬令营,其实走的不远,就是去八达岭长城。

那年帝都罕见的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雪,我穿着踝靴都不顶用,鞋子里湿漉漉的,特别难受。

那时候高一是我们的领队,他手里拿着红色的旗子,脑袋上还带着学校发的红帽,大冬天的冻的他耳朵都红了,我说你也不知道带个围脖。

他斜睨我一眼,说:“都跟你似的啊裹的跟坐月子似的。”

我气呼呼的没理他,心说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后来到了中午,太阳一晃,雪就变成了银闪闪的,万里长城千古江山,那一瞬间白的天白的地,人在此刻变得异常渺小。

脖子里传来凉凉的感觉,我缩着脖子回头看,高一手里正拿着一个雪球,笑眯眯的看着我:“哎,二儿~透心凉不?”

我气的炸了毛:“混蛋!!!”

来不及去报复他,我赶紧从脖子上把还在融化的冰碴子拿下来,冰冷冷的雪水顺着脖子流到后背,我冻的牙齿都打了颤,第二天毫不意外的发起了高烧。

被人推醒,我皱眉看着身旁的人。

高一一脸迷茫:“怎么这样看着我?起床气?”

我咬牙切齿:“你记不记得有一年冬令营去长城?”

他想了想,然后笑的人畜无害:“你不会到现在还记仇吧?”

我掐着他的胳膊:“那时候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善茬,怎么这么多年我还没这个觉悟呢。直不楞登的又栽你手里了。”

“哟,这话爷爱听,再说几句。”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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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热气扑面而来,赶紧像是进了大蒸炉,我一面用手给自己扇风,一面道:“不愧是南方。”

走了没几步,电话响了。能如此准确的在我下飞机的第一刻就打电话给我,有些人倒也真的挺让人无语的。

看了看身边的高一,觉得不接倒显得我跟辛穆有什么了。

“喂,你好。”

他的声音是少见的愠怒,低吼着:“你***跑的倒快。”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听着,反正不还嘴,他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说话!”

“你有事儿么?”

那边停了停,似是在压抑这怒火:“你给我回来,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你不了解现在的状况,不要傻到被男人骗还帮着数钱!”

我实在受够了这厮:“去*!”

然后,果断关机。

高一一手搂过我的肩膀,俯身在我耳边道:“行啊二儿……挺够劲呀。”

我没说话,头顶上耀目的阳光和那年长城之上的太阳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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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天下晓的门,一切正常,看来就算我不在,小漏也能把它经营的不错。

鸽子正在擦吧台,抬头看见我,问道:“上哪逍遥去了?”

我把包随手扔在吧台上:“帝都。”

“干嘛?怀旧去了?”

我想了想,忽然笑道:“拐卖男青年去了。”

怕她再多问,我赶紧转移话题:“小漏呢?”

“楼上睡觉呢。”鸽子耸耸肩“昨晚打了一宿的麻将,咱们金刚女战士也终于体力透支了。”

一切看起来按部就班,正常有序。我安慰自己,辛穆不过是吓唬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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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儿其实不必过于较真,高一从帝都回来之后,再没有跟我提起过他家里的事情,我摸不清楚他到底是想和家里人撕破脸还是想采取什么怀柔政策。

说给小漏听的时候,她特鄙视我这种乌龟处事法。

我没理她,说了丫也不懂。父母再怎么样不对,那不是子女能数落的,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是我那个祸害人的爹那么能作,我也始终没在人前说过他二话。

高一的家庭很复杂,或许比他跟我描述的更复杂,我俩认识这么久了,从上学到重逢再到谈恋爱,他实实在在的跟我谈及家庭,也就这么一次。我知道他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有些伤疤,不想反复揭开来给别人看,自己疼,别人顶多只是心疼,安慰都是多余的。

那天翻书,偶然间就看到三毛说:“找一个你所爱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难的是找一个理解你的人。”

互相理解,才能成为相知相契的朋友。当爱情建立在友情的基础上时,它的根基才会牢固。维系婚姻的并非是浪漫和激情,而是责任和理解。黄金千两易得,知心一个难求。了解一个人是一件太过困难的事,需要睿智的头脑和真诚的意愿,需要敏锐的眼光和无私的付出,所以知己变成了一个太过奢侈的名词。

我从未要求我爱的那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super man,我也从不要求他为了我放弃什么。爱么,就是这么回事儿,他高兴,就行。至于家庭,要不起的,我就索性不要。我不能窜蹬他跟家里闹翻,所以只能静默的等待他做出选择,做出取舍。人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无论我是他的舍还是他的得,我都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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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一辈的人,遇事爱逃避。可老一辈的人,显然比我们有担当许多。

高一的爸爸,半个月后,从帝都飞来,我得信赶过去的时候,这父子俩已经一触即发的动起手了。

见我推门进去,他爸爸手里高举着的烟灰缸一时间还真就砸不下去了,到底是老人,还是个颇有名望的民族企业家,外人面前,丢不起人。

高建风放下手里的烟灰缸,拽了拽自己的衣服,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高一。

过了许久,才指着高一的脸,有一刻,我真怕他气的背过去。

他父亲脸色发青,几大步走到高一面前,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耳光。

我忙冲上去:“叔叔,这事儿不能怪他。您看他也二十多奔三十了,还被您这么打,回头让外人知道多不合适。”

高建风用鼻孔瞧了我一眼,虽然我知道这个描述不很恰当,但是你们想象得到,奸商那一脸全国粮票谁也看不上的模样。

“外人?初小姐说的好听,那我倒要问一句,究竟谁是外人?”他眯起眼睛来,愠怒“我好歹是生你养你的,现在翅膀硬了,就不听大人话了是不是?”

高一一直沉默,直到此刻才动了动,先是把我护在身后,而后才说道:“爸,我什么事儿都能依了您。可这件事儿……算我求你了。”

高建风冷笑,看向我:“初尘是吧?早十几年,你们家在帝都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难听的话,我一大把年纪了,真说不出几句来。初老将军要是还活着,真该来看看自己的孙女现在是多能耐的角儿。就你这本事,真对不住你母亲那百年家族。”

“爸!你太过分了!”

我拽住高一,他怒目而视,我对着他摇了摇头。

“叔叔,承蒙您夸奖,初家头十几年是个什么样,我一早就忘了。我没法选择我的出身,就像我没法控制自己不爱上高一。您是长辈,我敬重您,这是我为人的本分。叔,我说句不中听的,要是我爷爷还活着,我们初家的高门,您恐怕还攀不上。您在商海*了大半辈子,什么悲欢离合家破人亡的您一定都见过。谁也没比谁高尚到哪去,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去。要我离开高一,行。他一句话,我绝不纠缠。”

高一紧紧握着我的手,看着他父亲,沉沉的道:“爸,这就是我的决定。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您不止我这一个儿子,想抱孙子,也不净指着我。要是你没法接受我们,您就当那年,我跟我妈一起死在云南了。”

高建风气的一点风度也无,狠狠的抽了高一一个大耳光,而后扭头就走。门被摔的震耳欲聋。

我看着他微微肿起的脸,笑了笑:“看你那熊样。”

他也笑,没心没肺:“看你那母熊样。”

靠在他怀里,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紧紧握着他的手,想起那句古老的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无须铮铮的誓言,无须任何的保证,互相扶持,互相勉励,分担风雨雷电,共享流岚虹霓。因为平淡,所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永恒。

——————————————————————————————

本来以为,像高一这种情况,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不会很好。但是我显然是低估了他的个人魅力。

他父亲走了没几天,他弟弟又来了。高一把这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洗草莓呢,听他一说,手一滑,半盆子草莓差点没扣地上。还好他眼疾手快的接过来,鄙视的笑:“多大个事儿啊,至于吗。当初对着我们家老爷子那生猛的气势哪儿去了。”

说罢,把洗好的草莓送到我嘴边,就着他的手吃了一个,才道:“你们怎么全家都出动了啊。感觉像是我把你给拐卖了似的。唉女人啊没有娘家就是不行,你看吧后台不硬地位不稳,连你弟弟都要来找我促膝长谈了。你赶紧跟我交代交代你家还有啥亲戚没?别哪天冒出来个你三舅姥爷的七外甥女,我可就真崩溃了。”

他斜睨了我一眼:“贫!”

“切~”

“我弟弟跟我关系挺好的,那孩子本性纯良,为人正直。”他笑了笑“他可不是来当说客的,就是想见见嫂子。”

我一下慌了:“哟,这么说他是我党潜伏在敌军的地下工作者啊……我给这孩子买点啥吧。他多大啊?缺什么不?”

高一认真想了想:“小我十四岁。缺啥……缺个嫂子。”

“去去去……”

仔细算了算,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弟弟才十岁啊?那么小的孩子能自己飞来么?”

“他早熟,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自己跟团去新马泰了。没事儿,丢就丢吧,反正也不是我儿子。”

我:“…………”

——————————

说归说,他弟弟来的那天,高一还是挺重视的,一早就打听好了航班,然后派了人去机场接机。

我想这好歹也算是未来要同我俩共患难的哥们儿,革命尚未成功,我必须得拉拢几个得力干将。于是在魔都最好的一家西餐厅订了位置。想着十来岁的孩子大抵都喜欢这些吧。

所以当高群坐在我对面,一脸严肃的对我说:“嫂子你不能再吃这些美帝国主义的垃圾食品”时,我真的承认我囧极了。

高一使劲憋着笑,特无奈的对着弟弟耸耸肩:“你嫂子就是一没长大的孩子,唉……将就吃吧。”

高群抚了抚自己的眼镜,看了看高一,又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唉……女人啊。”

我:“………………”

这哥俩在让人无语这点上,果然物以类聚。

“哥你这次太帅了。”高群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叉子,整一加勒比海盗的姿势“你是没看见呐,老爷子回去气的脸都绿了,我当时心里就说,让丫不让我学街舞,哼!”

高一横了他一眼:“那是你跟老爷子说,期末考到九十五分以上。老爷子才答应让你去学,结果你每科考了八十几分。”

高群摇着头,一副英雄暮年的感慨:“唉……时不与我啊!坐我旁边那小姑娘不给力,我都跟她说了叫她借我抄,结果丫答完了就交卷了!”

我笑出声来:“跟你哥一个怂样。哎,记得不?”

高一挑眉。

“装什么啊,也不知道是谁有一年期末语文考试,正好跟我分到一个考场了,一个劲儿的要看我的卷子。”

“那嫂子你借了么?”

“借什么啊我俩都坐在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不要命了我借他看。”

我还记得那是夏天,教室里特别的闷,我赶紧答完卷子就跑了。后来第二天见着高一,他还声色俱厉的说我不够意思。

当时我特欠揍的跟他说:“你也没跟我说你要抄啊。下回再有这事儿你就抱住我大腿,说啥不让我走。别害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说完,自己没忍住,先趴在桌子上笑起来。对面的高一看着我,虽笑的并不大声,可总算是露了个笑脸给我。我心想,真不容易啊。

高群看着他哥,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嫂子你可真行啊,我还没见过谁能把我哥损成这样,他还笑着呢。”

【14.】

好久没见的那位爷儿,今晚上居然莅临我们天下晓。门口泊车的小弟那叫一个有眼力见,稍微上点档次的人,他都能把车牌号记住,实在太款的总换车的骚包如辛穆,小弟干脆连人一块儿记住。前脚辛穆刚把车门子打开,后脚小弟就对着对讲机拼命的喊:“辛少来了辛少来了!!”

活脱脱一“小鬼子来了”的喊法,我跟鸽子正趴在吧台上乐呢,又听小弟一阵大喊,振聋发聩震耳欲聋:“唉呀妈呀不得了了,辛少跟人打起来了!!!”

我赶紧直起身来,和同样闭着嘴不再乐了的鸽子对视两秒钟。

还是鸽子比我反应快,丫一伸手“啪”一声打到我后脑勺上:“看你妹啊!赶紧去门口瞧瞧咋回事儿呀!”

事出紧急,我懒得跟鸽子计较。而且我这人,不得不说,节*还是很高尚的。一般能饶恕别人的事儿,我都不计较……反正也没几个人看见我挨了这一下子。

穿着高跟鞋一路狂奔到门口,正瞧见一个醉汉歪歪斜斜的站在辛穆面前,一手指着辛穆嘴里还骂骂咧咧念念有词。

辛穆靠在门上抽烟,带着墨镜,看不出生气没有,正好烟快抽完。他把烟头扔在地上,摘下眼镜,对着醉汉一拳头下去……

哎哟喂……那叫一惨不忍睹啊。

醉汉被打的仰躺在地上,鼻子嘴里都出了血,半面脸肿的跟个猪似的。

辛穆仿佛还不解气,走过去,一脚踩上醉汉的手:“能动手解决的事儿,就甭***吵吵。”

我当时整个人都囧掉了……

仿佛嫌场面还不够乱套,一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小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辛少息怒啊息怒,伤了和气多不好啊您说是不是?”

低着头看看好像一直在抽.搐的醉汉,小漏抬头扫了一圈,只见着我这一个熟人:“初尘你傻站着干嘛呢,没看这哥们儿都流血了么。快拿一沓子卫生巾来呀!”

我:“………………”

小漏说完,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口误,她羞涩的低下头,脸跟那哥们儿的鼻血一个色:“我……我开个玩笑……你赶紧……拿卫生纸来……”

我笑的肚子都疼了,这会儿只能扶着墙进了天下晓。

腰被人从身后搂住,辛穆凑过来问我:“笑没完了?”

“……也不是。”

他的身上好像还带着血腥的味道,今儿是我头一次看他发火。心里委实小怕怕了一下,不过说实在的,他那句能动手就甭吵吵,还真挺带劲儿~

“怎么回事儿啊?发那么大火?”

他皱了皱眉,手随意一挥:“我把他那破奥迪给刮了。”

我一想我还开着一汽大众呢……奥迪怎么就破了?啊,合着就你内骚包的跟灵车似的的宾利好。还有那布加迪威龙,每次一来天下晓,都得引来一大拨服务生合影留念,严重影响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并给道路造成了一定的堵塞。

我算是看出来了,丫就是一祸害,看不得谁把日子过的比他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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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漏说:“我觉得你跟辛穆有猫腻。”

我正在喝水,听了这话差点没呛死。

靠在二楼的栏杆上,往下看,辛穆靠在沙发上喝酒,身边坐了个很*的女人,上下其手的挑逗着辛穆。他唇边挂着笑,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身边同来的朋友都泡在舞池里,话说回来,我从未见过辛穆到夜店里来跳舞。

“别瞎说啊我告诉你,回头让高一听到了我就该遭遇家暴了!”

小漏捂着嘴:“这么可怕!”

我点头胡诌:“当然了,可别看高一平时人模鬼样的,关上门来可凶了。”

“他不会还玩*吧!”

我:“………………”

我俩沉默的看着楼下,人头攒动,忽然有种很落寞的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于一个热闹的时尚派对中,结果发现周围都是外国人……或者外星人……之类的。语言不通,观念不同,只能傻兮兮的看着别人的狂欢,而感叹自己的孤独。这是件很微妙的事情,除非你曾经拥有过这样的感受,否则真的极难领悟。

身边小漏推了推我:“话说回来,你知道辛穆的背景么?”

我嗤之以鼻:“什么背景啊,不就一红色官三代么。”

“啧……”小漏鄙视的看着我“傻了吧你。红色官三代,帝都里面一抓一大把,要真就那么浅的水,他辛穆还真能作威作福的到现在?”

我傻了,从没听说过辛穆有什么旁的背景啊。

“什么啊?不知道。”

她凑过来,很神秘很严肃的看着我:“我问你,他姓什么?”

“辛啊……”

地球人都知道。

小漏伸出一根手指,左摇右摆:“错!那是他们家族隐姓埋名,取了最不起眼的一个字当姓。”

“到底什么啊,别卖关子了。”

“他啊,满族!原姓爱,新,觉,罗!”

小漏一字一句,跟个说书的似的。我一口气终于缓过来,照着她脑袋就是一下子,颇有今晚鸽子打我的风范:“我还以为什么呢。不就一没落皇族么?姐姐,你以为你还在古代呢!怕他干嘛啊。”

“哼,人家辛穆,正统正黄旗。八旗子弟呢!放古代你得尊称人家一声贝勒爷!你知道他祖上是谁么。爱新觉罗奕!认识么?”

我仔细思索,脑海中出现了刘晓庆的脸:“小时候看过刘晓庆演的那个电影。奕,不说是第二个乾隆么,就可惜没当上皇上。”

“算你有点知识。”

我不屑:“切~这算啥,我念书那会儿,我们班还有一个鄂伦春族的呢。知道鄂伦春族是谁的后代不?”

小漏文盲似的摇了摇头。

“人鄂伦春族是契丹人的后代。满族怎么了,姓爱新觉罗怎么了,没见他比别人多长出俩翅膀啊。”

“怂玩意儿,有能耐下回再订不着厉家菜,别找辛穆给你帮忙啊。”

哼~吃不着厉家菜,我吃格格府还不行么。

很久之后,当清宫穿越剧热播的时候,我对着电视打量鼻孔四,再看看他,不禁感叹:“太失实了,你看你明明长的比八阿哥都好看。可你明明是四爷的后代啊。”

他拍开我的手,淡定的告诉我:“辛家老宅书房里的笔筒,是乾隆爷用过的。”

我的嘴长成o字型:“那不是国宝么哥们儿!”

辛穆笑起来,伸出舌头来舔了舔我的嘴:“那是咱家传的。”

我仰天长叹:“生不逢时啊。我要真跟你活在古代,好歹也算是一王妃了吧。呜呜呜,辛穆!!你陪我王妃!!”

当然,此乃后话。

——————————

高一的弟弟正巧放暑假,在魔都待了好几天,可着劲的逍遥自在,一天天变着法的想怎么玩。我琢磨着这孩子是在家里被管疯了,好容易有个作妖的机会,可不得好好玩玩。

当然,美好的日子总是短暂的。高群也就得瑟了没一个礼拜,高家父亲的电话就追来了,当时我就在旁边,高一按了公放,老爷子的声音在大厅里居然有回音。

说的不外乎那么几句,叫高群赶紧回去,高一送他回去之类之类的。我心说姜还是老的辣,他这哪是找高群啊,这分明就是想让高一回家,还拉不下来脸说。

【15.】

高一回家的第一天,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傻子似的抱着电话等了一天,晚上睡觉时候还安慰自己他是累了或者跟家人不合了不方便打电话。

第二天还没打,心里不安,也不知道跟谁说,屋里待不住了,跑楼下叫鸽子给我调杯酒喝。

鸽子说我是安生日子过多了,少年不识愁滋味。

小漏把我杯子里的酒倒在她杯子里,两下子不道什么玩意儿就往下喝。鸽子瞪大了眼睛说:“你个暴殄天物的东西,香槟和红酒能兑一块儿喝么!你当那是大白梨对葡萄汁呢!”

小漏咂巴咂巴嘴:“就那么回事儿吧。”

“话说回来……”小漏扭头看着我“你今天怎么这么闲。你家那口子呢?”

“滚蛋,谁家那口子啊。”

“唉学文的就是麻烦,咬文嚼字的。”

我无语问苍天:“哥们儿你傻的吧,认识这么久你都不知道我学理的么!”

她翻了个白眼终于没再说话,我心里委实舒了一口气,却也隐隐觉得委屈,别人问我高一的去向,我甚至都不能够坦荡的回答。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感叹自己的身世不如人,哪怕生在那样一个大家庭里,接受良好的教育,虽然算不上大家闺秀,但我始终觉得还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傲骨在的。就算是没了从前的背景,我也定不能叫人小瞧了去。

可是当高建风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光仿佛我就是市场中减价处理的商品一样。那种让人在他眼中无所遁形的鄙夷,真不知该如何躲避。

我从未想过和高一的爱情会成为两个人的负担,他要为我负担起背弃家族的重担。我要时不时接受来自三教九流的幸灾乐祸。酸溜溜的语气就好像我初尘真的扒上了什么高枝。

可我如何告诉他们,很早之前我就说过,我不要什么好的归宿,我就是我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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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票都买好了,天下晓里又出了事儿。

小漏匆匆忙忙的找到我,转身把门一关,我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准没好事儿。果不其然,又有小姐要做人流。

心说我这辈子干的这买卖可真是缺德折寿的。

但是没想到出幺蛾子的居然是在我眼中一向温婉可人的吟涟。

这篓子出的可糟心,我知道吟涟是有男朋友的,正八经的大学生,吟涟也是投入了不少真心。

从厨房要来一袋红糖,端着一暖瓶热水,蹑手蹑脚的敲了敲吟涟的房门。

等了片刻,没人说话,我心想是不是睡着了啊,刚要伸手推门,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了。一见着开门的人,我顿时脑瓜子都大了。

这tmd是辛穆的孩子?????

我跟辛穆就这么对视着,许久没有动弹,倒是里屋的人说话了:“哥,谁呀?”

吟涟的声音虚弱无力,这一声哥倒是让她喊得颇有意味,要不是我熟悉她的为人,还真禁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病中还在勾引人。

辛穆皱着眉看了看我,没说话。

我举起手中的红糖袋子:“我来看看她。”

他侧过身,神色始终不郁:“你的黑眼圈怎么那么深?”

我一愣,没明白他这忽然来的一句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若无其事的回道:“白天没开张,我一般不化妆的。”

辛穆的神色更加不郁,我想谁没了个孩子都会很悲伤的,不与他这个爸爸未遂的男人计较。

一看床上躺着的吟涟那副可怜模样,我心就软了。吟涟这孩子平时也最讨我喜欢,她同鸽子、小漏不同,和我也不同,在她身上始终维持着我们这些女子没有的那副天真和善良,好像红尘这个大染缸,唯独对她手下留情。

我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想要安慰的笑一笑,却发现除了心疼,真的再没有旁的情绪了。

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兑上点红糖:“好好补一补。”

她接过去,对我笑了笑,低头喝着……许久,杯中的水溅起,点点涟漪。

我赶忙伸手去跟她擦:“傻孩子,小产就跟坐月子似的,可不行哭啊。回头坐下病了遭罪的可是你。”

吟涟放下水杯,双手捂着脸,大哭起来。辛穆走到床的另一边,轻轻揽过她:“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我极少听他如此温柔的说话,一时间竟看呆了,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似的。

吟涟趴在他的怀中,一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服,高级衬衫被攥的褶皱,辛穆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低声安慰着怀中的人。

吟涟边哭边喊:“哥!他骗我!他骗我!”

我顿时就风中凌乱了,想不到辛穆是个这么深情的主,哪怕吟涟怀的不是他的孩子,他都要当起护花使者的角色来。

也是……现在的吟涟十分脆弱,他委实是有机可趁的。

想来这里也不需要我,我踮着脚走了出去。关上门的时候还能听到辛穆低声的劝慰以及吟涟少有的崩溃。

好一对俊男美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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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了吟涟的事儿之后之后,我倒真的是闲起来了。每天上午醒来翻翻娱乐报纸,下午打打电动,到了晚上就开着电视机直到自己睡过去。

我等啊等的,也没见手机那头有什么动静。已经*天了,就算是去北极那也应该到了。

算了算了,还是打一个吧,反正这般的窝囊样在他面前也已不是一回两回,早就无所谓了。小两口子处对象,讲究那么多面子干嘛啊。他难,我得理解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山不去就我,我便来就山。

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通。当时的我以为他有什么忙事,或者又跟家里人闹了起来。就如同上次似的,当时高家的那番对话,却是后来高群学给我听的。

没想到这个被我用一顿西餐打发了的孩子,竟这么善良。

————

帝都,高家。

高建风从上到下地打量自己的儿子,样子清清爽爽的。倒是利落干净的很。不免笑道:“还挺精神啊……”

高一皮笑肉不笑地回着:“是啊,没有半身不遂,真脱了您的福。”

说罢,也不管高建风欲言又止的样子,自顾自地坐到沙方上,自己拿了两罐啤酒,挨到父亲的身侧。两人静默地喝着。父子间第一次这么平心静气地面对面。不免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高建风凝神瞧着自己的儿子,高一的倔强和冷漠其实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他那个时候只晓得赚钱赚钱,只想着让家里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却对孩子鲜少关心。

后来妻子走了,他想着孩子的可怜,也就越加的放纵着。这样的纵容也算一种精神上的弥补。

现在看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简直愚蠢至极。等他意识到这点,那个小子早就猖狂到了连天皇老子都不怕的地步。

走到今天,虽不能说百分之百是他这个做父亲的责任,但过错的的确确有一半在自己的身上。那是不可否认的。

高一见着自己的父亲有些发愣,拿着空了的啤酒瓶在他眼前晃晃。高建风这才回过神来,开了口:“伤好些了?”

高一笑起来:“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爸您跟我客气什么啊。要不是您这顿毒打,我还真不知道我在初尘心里那么值价,也想不到在您心里我那么不值价。”

我想象不到他那时的笑,但我想,一定是极寂寞的。那种时候,我没办法陪在他的身边。无法给他一个拥抱,或者对他说一句你还有我。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我和他,分不开,拆不散,除了继续爱下去,继续和所有阻碍作斗争之外,真的没有更好的方法。

只是我不懂,那个时候的我,为什么就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他呢?

大概,仅仅是因为爱吧。

16-20

【16.】

下了飞机,帝都人民依旧热情如往昔,听着熟悉的京片子。想起以前和一广东的姐妹儿讨论过普通话这件事儿。

其实说起来,帝都是辽金元明清五朝古都,但是正八经的说起这五朝来,多数是少数民族,只有明朝是汉人统治的。所以说帝都这个地方,自古以来胡汉混居,这里的口音,儿化音偏重,事实上这就是胡音汉化的结果。

最接近古汉语发音的,其实是广东话。当年民.国.政.府投票选举普通话,广东话以一票之差败给北京话。

我那广东的姐妹儿说着一口不流利的国语,边变化着舌头边感叹自己明明是正统却不得志。颇有几分生不逢时的感叹。

出租车司机跟我贫着,说堵车,说高架桥,说二环三环四环的房价,我乐着跟他侃,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虚,仿佛这个城市,这个我倾注了最好年华的城市于我而言,已经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当年我走的时候,房价一千九一平,谁能想到现在这么邪乎?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我:“闺女,你一人儿来这儿干嘛啊?”

我想了想:“看我男朋友来了。”

“哟,见父母啊?准备要结婚了吧?在哪办啊?可别在帝都办,贵死了,去天津或者石家庄吧。省老鼻子钱了。”

“哪儿那么顺利酒结婚了啊。我男朋友家门槛子高,我攀不上。他父母不同意,我这次来也就是看看他。好久没见了,怪想的。”

司机沉默了一会儿,指尖敲着方向盘,等红灯。

“咳,我看你这闺女挺好的,不像什么不正经的孩子。娶媳妇儿过日子,门当户对那都是老一套了。娶个安安稳稳会过日子的才是主要。”

我咧嘴笑:“借你吉言啊师傅。”

正说着,手机就响了。我心说这哪位爷啊这么会给我添堵,长途加漫游的,这钱花的叫一冤枉。

号码不认识,我接起来温柔的说道:“喂,你好。”

电话那边的人嗤笑了一声,这声我太熟悉了,这不就是爸爸未遂的那位么。

“在帝都?”

这口气,好像帝都是他家开的似的,摆脱您了哥哥,满清王朝早几十年前就没了,康雍乾三位爷的骨头都成渣了,你还拽什么啊。但一想,他好歹也是丧失儿子的人,不同他一般见识。

“有事儿么你。”

“干嘛啊,好歹咱也算旧时,怎么跟我这么冲?”他的声音听着挺欢喜“请你吃饭,去不?”

我翻了个白眼,想到他看不到,一阵无力:“吃什么吃啊,你咋那俗呢?就不能想点有用的事儿啊。”

“少扯淡,民以食为天。你不俗,你不俗你一年别吃饭。饿不死你个高雅的。”

辛穆很少跟我这么贫,我有点招架不住,只好恶狠狠的说:“滚蛋吧你没事儿我挂了。”

说完,也不管他在电话那边吱哇乱叫,赶紧挂断了电话。一抬头,我的天啊……怎么还跟这儿等灯呢?

“师傅,这也太堵了吧!”

“早上上班高峰期,走哪都这样。你外地来的,今儿可见识了哈?”

我皮笑肉不笑,觉得师傅一句无心的话就像是窝心脚似的踹的我哪哪都疼。

“刚才打电话是男朋友吧?”

见我狐疑的目光,司机师傅笑了两声:“嘿嘿,我听你撒娇来着。”

“有……有么我?”

司机从后视镜中跟我对视,不置可否的哼哼了两声。

——————————————————————————

高一住的地方,我从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生日每年都会大办,作为同桌的我,总是被列席邀请。

第一年去的时候我对着衣柜犯愁要穿什么,穿的隆重了吧,我觉得我那小身板子撑不起那架势。穿的随便了吧,又怕高一觉得我不够重视。想半天没办法,只好打电话问他。

丫说实在不行你穿校服来吧。

我气的摔了电话,最后穿着最最普通的牛仔裤白t恤去的。

这些陈年往事,原以为都忘记了的,却不想竟那样的记忆深刻。好像就在昨天。

想着想着,就到了他家的小区。远远看见几个孩子在打篮球,走进了一瞅,哟喂~这不是高家二少爷么。

我招招手喊他:“高群!”

他回头看我,一脑袋汗,笑嘻嘻的:“嫂子!”

恩哼,挺上道。

高群跟他同伴说了句什么,然后朝我跑过来。我从兜子里给他拿出点纸来擦汗:“热吧?”

他接过去,自己擦,眨着一双大眼睛问我:“嫂子你来找我哥么?”

然后噼里啪啦的给我学了他哥和他爸的对话。

我听完之后,除了心疼,还有那么一点点难受。

两个人在一起,谈恋爱是两个人的是,结婚却是两家人的事。我跟高一不是简简单单的想谈个恋爱拉个小手最后say goodbye的,我想能和他一直在一起。结婚,生子,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做一个温婉可人的太太。

他的家人这么反对,真不知道这份爱坚持下去还剩什么了。

“你哥现在在家么?你去叫他出来好不好?”

高群摇摇头:“我哥在公司呢,好久没回来了。”

我点头:“那我去公司找他。谢谢你啊。”

转身要走,高群却拽住我的胳膊。看着我,极认真的告诉我:“初尘姐姐,我从没见过哥哥这么在乎谁……要是,要是他惹你生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好么?”

多善良的孩子啊,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和高一的头发很像,都是硬硬的,有些扎手。

“小孩子懂什么啊。哪有在一块儿不吵架的?没听人说过么,打是亲骂是爱。越打感情才越好呢。”

高群松开拽着我的手,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没多想,对他笑笑。

心里对自己说,要我离开高一,可以,除非他自己说,或是我不再爱。我这辈子没什么信仰,活到这岁数也算是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但是现在,高一,你就是我的信仰。

【17.】

高一的公司在帝都很繁华的地方,我步行至楼下,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打个电话。

刚拿出手机,就见着想着的那个人在面前不远处,四处张望,我暗忖,莫不是高群那小家伙

打电话告诉他哥我要来查岗?

瞧他那一脑门子汗,至于吗这么紧张,笑了笑,决定跟他开个小玩笑。

按下烂熟于心的那十一个数字。

不远处的某人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响了,拿出来,许是下意识的,他皱了皱眉,良久,才接起来。

“干嘛呢啊才接电话。”

他按着自己的眉心:“没干嘛,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一听,笑了笑:“什么叫想起来给你打电话了啊。闲来无事,咱沟通一下感情,不挺好的么?”

高一低着头,我看不太清楚他的神色,只看见他抬起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而后道:“二儿,我现在有点急事儿。一会儿再打给你好么?”

我有点没反应过来:“啊?哦……好吧。”

说完,还不等我说再见,他已经挂断了电话。我远远看着他的额头的汗珠,在阳光下分外显眼。

对面是个咖啡厅,我见他一时半会大概还闲不下来,索性去咖啡厅里等他得了。

推门入内,冷气扑面而来,更加肯定了我在此处消磨时间的决心。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杯爱尔兰咖啡,袅袅香气伴着咖啡的味道,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从前在家的日子。

——————

等了快半个小时,眼瞧着高一的热的已经脱了西服外套,却还是焦急的张望着,我实在是好奇心太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一杯咖啡眼见要喝到底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来壶花茶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停在他面前。

高一松了松领结,退后一步,紧紧盯着眼前的车门。

从副驾驶席上下来一个年轻人,殷勤的走到后面将车门打开。

第一个下来的人,我并不惊讶,是高一的爸爸。高建风背对着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看到高一紧紧皱着眉头,似乎是在解释,又似乎气急败坏。

我正一阵唏嘘这父子俩当着街就敢吵起来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另一位下了车。

如果说当时有一个词汇能形容我的心情,那么我此刻也不至于词穷于表达我那时候的情绪了。大概就是中了五百万,又发现彩票没了,最后发现原来彩票被自己朋友偷去了……的这种心情。

彼时车上后下来的那一位女子正伏在高一的肩上哭的梨花带雨。我失手打翻了刚刚点的花茶,空气中充满了花茶中草莓的清香。

青天白日的,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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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小到你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遇到了谁。

我只是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吟涟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是刚刚做完人流么?

她不是刚刚被负心汉抛弃么,辛穆不是爸爸未遂么?

我不远不近的默默注视这一切,注视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注视他放在吟涟背上的手,注视着……在我心中,那只应该属于我的片刻温柔,忽然觉得从前那些信誓旦旦的诺言变的轻如鸿毛,那些温柔缱绻的字眼此时此刻一个一个的跳出来,嘲笑我的愚蠢,嘲笑我的不知所措。

也许这个时候,我真的不该打电话去问的,答案那样的显而易见,可我还是想听他自己说,随便编个什么理由来回答我,哪怕是骗我也好,真的好过我现在的手足无措。

电话的屏幕闪着他的名字,很简单的两个字,却在我心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我也从未想过我会爱一个人到这种地步,想来天下女子都是一样的吧,能冷静理智,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命定的人,如果真的爱了,真的付出了,真的投入了,就是把自己的情绪交到他的手里,他让自己哭便哭,他让自己笑便笑,毫无理由,毫无办法。

高一的声音比刚才沙哑了很多,我强迫自己定了定心神,很平静的问他:“你还没忙完么?”

“还没有。”顿了顿,又道“有什么急事么?”

“……没有。”

他的一只手还拍着吟涟的后背,另一只手却拿着电话,一个人怎么可以把深情演绎的如此真心又如此三心二意呢?

“我今天都会很忙,不要等我了。”

“你在哪?”

他皱眉,不耐烦的表情一清二楚:“什么?”

我走出咖啡厅,看着十米开外的他,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们

“我问你在哪里,做什么?”

高一只是单调的重复:“我很忙。”

冷笑一声,终于明白什么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忙什么?忙着抱吟涟?追悼你们早亡的孩子?”我的声音越发的冷,自己都诧异原来有一日,我和高一可以这样对话“怎么不说话了?”

他问我:“你在哪?”

多讽刺啊,不到一分钟前,我在电话里也这样问着,他却打着马虎眼。可现在,我在离着他不足十米的距离里,听他问我,你在哪?

高一,你在哪?你曾经在我心里,只是这一刻,我没法在这样回答你。

【18.(补完)】

他这幅皮相,再加上如此以假乱真的演技,倒也真可以去考虑改行做个什么演员。

我忽然冷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他们,忽而一笑:“街对面的咖啡厅。”

高一显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我没说话,等他自己看过来。

果然……他看到我,本来微微蹙起的眉头皱的更紧,一手把电话放进口袋里,一手推开方才还抱的很紧的吟涟。眼见着要冲我走过来。

却不想吟涟反手将他抱紧,窝在他怀里哭的更凶。

此时此刻,我忽然庆幸吟涟将他紧紧地抱住,否则我倒也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什么样的语言在真相面前都显得很无力,安慰是徒劳的,解释是苍白的。就连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迟疑,都是对我过往付出的一种嘲笑。

这世界很小,小到他们二人在我面前上演着情深意切。这世界又很大,大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就把谁给弄丢了。

一辆深绿色的路虎车停在我面前,挡住了我同高一遥遥交汇的视线。驾驶席的车窗摇下来,辛穆嘴里还叼着一支烟,上下看了看我,忽然一笑:“行啊你,我还以为不得哭的水漫金山啊。”

我也笑:“又不是我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凭什么是我哭啊。”

他把烟熄灭,推开车门下来,长身玉立在我面前,低着头看了我半天,忽然伸开手抱住我:“你乖一点,别忍着不哭,好不好?”

我推他:“我不哭,真的!你别抱着我,热!”

辛穆回头透过车窗看了看门口那三人,忽然牵起我的手,我一个激灵甩开了:“干什么你!”

他看我,眉目疏淡,仿佛是在做一件极普通的事情:“老朋友见面,说句话不行么?”

我连连退后:“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刚才不是你说的,又不是你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那你现在怕什么?”

我英雄气短:“我才不是怕呢。那一个是我前男友,一个是我天下晓的姐妹儿,过去说什么?我sb似的让人耍了这么久,还说什么啊?认栽了行不行!我认栽了!”

“你平时跟我那厉害劲儿呢?你能使出三分之一来,他俩今天都铁定歇菜。”

我真后悔找了这么个刺头来,本来是给他发短信让他来安慰吟涟的,谁想到他到这儿来倒是一副要帮我的架势。

“真不该找你这个刺头来。”

“行了,”辛穆拉开车门,揽着我的腰把我推进去,还不忘斜睨着我,冷冷的道“你还能去祸害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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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的后视镜里,我看到高一挣脱了吟涟,朝着我跑来。

辛穆也看到了,转过头来问我:“停不停?”

我对着后视镜中的高一笑了笑,而后才道:“算了吧。说开了大家都尴尬。有时候真相并没那么重要,被背叛,被抛弃,才是不能忍受的。”

一脚油门出去,路虎车像箭一样飞奔。那个追逐的身影终于慢慢的停下,直至不见。

我想,三年同窗,五年思念,一年恋爱。在我认识他这将进十年的时间里,我真真切切的认识他这个人,却原来是在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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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一路狂奔,我靠在车窗上,看眼前景色飞快的向身后掠去。不问去哪里,不问做什么。作为一个刚刚被背叛的人,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如此的相信辛穆。

我想,大概就是因为他那一句“你还能去祸害谁”吧……

这里明明是我的故乡,却好像总是给我许多难过的回忆,五年来最后一次回帝都是因为***离世。奶奶去世,我哭得很伤心。不识字的奶奶,有很多的来自生活中的哲理。初家还没落难的时候,我极少依赖奶奶,印象中她就是一个很偏执的人,而当爷爷去世之后,是她使这个七零八落的家变得不那么狼狈,在我心中,她忽然成了初家的主心骨。只要奶奶在,即使不说什么,不做什么,也总是让人踏实得很。那时候家里没什么钱,亲戚也是对我们避之不及,请不起阿姨,她就手把手的教我做家事,边做还边数落我娇气。

可直到她离开,我也还是没学会做那道她最爱吃的油焖茄子。

被背叛,被离开,被抛弃,被可怜……唯独没有被爱。

辛穆将车一路开到郊区,我不认识帝都还有这个地方,四周树木繁茂,人烟罕见。我正想打趣他是不是要把我卖了的时候,他忽然停了车。

“下车。”

说完,也不看我一眼,利落的下了车站在一边打电话。

我随着他下车,不解的问:“这什么地方啊?”

他不理我,自顾自的打着电话:“喂?王叔,我上午跟您说的事儿……对对,我现在就在这儿呢……好的,谢谢您了王叔。”

我云里雾里的跟在他后面,任他领着我走到一个看似宾馆的地方。门口站着武警战士,标板溜直的,见到辛穆,敬了个礼。

辛穆拽着我的手,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好:“同志,我上午跟王厅长打过招呼了。”

小兵一张严肃的脸方方正正,不苟言笑:“登记一下,进吧。”

辛穆侧过身来,对我道:“你写吧。”

“干嘛啊什么事儿啊不是叫我背黑锅来的吧!”

“你说话能慢点么?该有的标点符号别吃了成么?”

我还想再顶一句,就见小兵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肯定是不满我和辛穆在这门口穷贫。心里一想辛穆也没啥好祸害我的,人家也不图我啥。

利落的签了自己的名、身份证号、电话号码,端端正正的楷书,辛穆在一旁直哼哼:“你是不是小学学完了楷书就再没往下学过?石老师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跟石老师学的?”

辛穆显然顾左右而言他:“写好了没有?”

把登记薄推给他,不满:“你不是看着我写的么?”

他接过去:“同志,我们写好了,跟你放在这里。”

小兵又行了个礼,什么也没说。

辛穆牵起我的手,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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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走到里面,我才看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不敢再往里走。

辛穆转过头来看我,难得的笑的像个大男孩儿:“怎么?近乡情怯了?”

我气结:“你干嘛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你不是也没问么。”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谁准你带我来这儿了?是啊,你辛穆是大少爷,乐得看人间美满幸福团圆是不是?你就当自己是超人了对不对?谁的苦难都得由你来解救是不是?”

他伸手擦了擦我的脸:“好好说话,别yīn阳怪气的。再说,哭什么啊……有我在么不是,嗯?”

我拽住他的手,在他袖子上胡乱擦了一把眼泪:“可我……我没有心理准备啊。”

“要什么心理准备啊?”拍了拍我的后背“又不是见公婆,见你自己爸爸,你要什么准备啊?”

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您看看我这身打扮合适不?”

他笑出声来:“合适合适,你没看刚才你登记的时候那小兵一个劲儿看你呢。”

“去~没正经的!”

辛穆忽然伸出两只手扶住我的头,低下头来与我对视:“真的,初尘,你特别的棒。我认识这么多人里,没见过比你更坚强的。要是这些事儿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没你厉害。你别总怀疑自己,放弃你的那些人,是他们福薄,命里承不住你这么大的贵人。”

我破涕而笑:“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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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里的条件委实不差。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外面放风,辛穆问用不用陪我。我摇摇头,这种时候,脆弱实在不用给第二人看到。

站在门口细细打量这间监室,有20平方公尺,内有单独的洗手间,还有坐式马桶和脚踏式冲水。牢门是铁皮包着的木门,房门上方与厕所马桶齐腰部有“窥孔”,室内所有永久性设施都被去掉了棱角,被打磨成圆形。铁丝、碎玻璃片、绳索甚至布条,以及易燃易爆物品,总之,一切可能被用来行凶、自杀、越狱的工具都在这里绝迹。倒也真是应了那句,求死不能。

我静默的看了半天,才等回来我定时定点“遛弯”的父亲。他低着头走在前面,一头白花花的头发让我险些不敢认他。五年未见,这不再是帝都里那个风生水起的初将军的儿子,这也不是把我高高举起来的爸爸。

看守好像跟他说了些什么,他一开始没听清,侧过身子又问了一遍。看守皱着眉,略微不耐烦的重复了一次。

我父亲这才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皱着眉,微微躬着身子,探着肩膀来看我,脚下却不动一步。

我走过去,强忍住泪意,跟看守员说道:“你好,我跟你们领导说过了,探视半小时。”

看守员点点头,指着自己腕上的手表:“抓紧时间,半个小时,一分都不能超。”

“好的好的,谢谢你了同志。”

监室里没有凳子,我扶着父亲坐在床上,他抬头上下打量了我许久,才点点头:“晓晓都是大孩子了。”

晓晓是我的小名,只有家里人才这么叫我。已经许多年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我不禁眼眶一热。

“您在这儿,还好么?”

父亲点点头,笑的有些局促:“跟从前自然是比不了的。但好在睡的安稳,心里踏实了。”

我抬手拨了拨额头的发,顺便不着痕迹的把眼泪擦干。

他打破沉默:“你不知道吧,我在这里,学会了做火柴盒。”

“是么?不好学吧?”

“还行,从前没想过,做了才知道,挺容易的。”

话题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进行下去,虽说是骨血至亲,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中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始终还是不能做到心无芥蒂。可一看到父亲满头的白发,和任凭岁月也铸造不出来的衰老,心里某处不肯示人的角落,还是疼的不能自已。我怨他什么呢?父母生下我,已是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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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监狱里出来,远远的瞧见辛穆靠在一棵树上,手里拿着烟,烟蒂已经好长好长了,他也不抽,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干嘛呢,罚站啊?”

他却没有被我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跳,只是眉眼含笑的看了我一眼,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没出息,见自己爸还哭。”

我诧异,连父亲都没发现我那几滴眼泪,却被他发现。心中五味陈杂,说不出的感受。

“走吧。”

“去哪?”

“哟,聪明了,这回知道问了啊。”

我得意的哼哼:“那是啊,跟你在一起可长知识了。吃一堑长一智呗。”

【19.】

吃过了饭,辛穆问我有没有住的地方。我说有,他问我在哪里。我报了名字,他皱着眉:“那地方太一般了,我安排你住在别处吧。”

我摆摆手:“不用了,这一天够给你添麻烦了。我来帝都又不是观光旅游的,有正事儿要办呢。”

他脸色也不好看:“你还有事儿要办?你办什么啊?还嫌不够乱么。”

是挺乱的,我还没问你这爸爸未遂的呢。拿眼睛斜他一眼,没吱声。

“有话说。”

我摇摇头:“没话。”

辛穆点头,车子点火:“那行,走吧。我安排你住。”

“哎我说你这人……我真有地方住,东西都在那儿呢,你把我安排到别的地方我东西怎么办啊。”

“我叫人帮你去取。”

我拦住他摸上方向盘的手:“辛少爷,辛爷爷!!!我求你了还不行么!我是被人劈腿了,但又不是被人劈了,我现在心情很平静,倍儿健康,真的!你行行好,我住哪你就给我送回哪吧好不?”

辛穆嘴角一咧,笑的跟个地痞无赖似的,反手握住我的手:“手这么凉。”

我赶紧收回来,又一拳打上他肩膀:“开车!”

他作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最毒妇人心啊。”

车子和来时一样飞速奔驰在道路上,下车的时候我本想说声谢谢的,但一想他不会希望听到这俩字,还是作罢,只寒暄一句:“电话联系吧。”

下了车,身后没传来什么声音,我猜他一定还停在那儿。本不该回头去看的,可一念之间,已经回身去看他了。

辛穆趴在窗户上,像个听话的大男孩儿似的,我心里一阵柔软,冲他挥挥手:“走吧。”

他点点头,却没动:“好好休息,别多想。”

“行了,快走吧。”

车子绝尘而去,我痴痴的站在路边许久,隐约还有点生气:怎么让你走就走啊!我那是客套你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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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会失眠的,没成想睡了个大懒觉,一开窗帘,阳光射进来,险些把我眼睛晃瞎了。

“靠,真够没心没肺的我。”

自言自语,拿出手机找了个音乐,一面听着一面收拾。正把行李箱中的东西规整好,手机放着的音乐戛然而止,有电话打进来。

我看都没看就接起来:“喂,你好。”

“是我。”

没有想象中的心痛或者难堪,也幸好只是一通电话:“哦,有事儿么?”

高一的声音很低沉,言简意赅:“我想见见你。”

不可抑制的冷笑了一声,有点难受,呼吸都困难,可我却还是刻薄:“真不好意思我今儿没空。大家都挺忙的,甭跟我这儿练太极了。你高大少爷魔高一丈,我自愧弗如。这次算我认栽了还不成么,三年同学,看在往日旧时光的份儿上,咱哪儿说哪儿了吧。成不?见一面?见一面干嘛啊,把事儿说开了,撕破了脸你觉得有劲么?都老大不小了何苦把话都说尽了把事儿都做绝了呢。”

他的声音波澜不惊,丝毫不生气我对他的讽刺:“有些话,必须对你说清楚。就算你再不原谅我也无所谓,本就算我的错。可你得明白,人活于世,谁都有那么点苦衷。”

我没说话,觉得此时此刻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解释已经发生了的事情真的那么有意义么?难道他就不懂得,真相往往比解释更伤人么?

“你也不必这么害怕,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了。有些话总还是说清楚的好。”

我坐在床上,看着外面刺目的阳光,眼睛有点酸涩:“行,你说个时间吧。”

“下午三点,我办公室。”

“知道了。”

说罢,挂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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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如约抵达,素面朝天的,虽然没了往日的气势,但我想也用不着那么矫情的给前男友留个好印象。说实话,拼漂亮,我拼不过吟涟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她是微风一吹就散的蒲公英,我是倾盆大雨也弄不死的野草。不是一个级别的,我不向往她那样的柔弱,因命运本就没给予我那样的资格。

想不到高一居然给我玩迟到。

他的助理对我公式化的笑:“楚小姐是吧?高先生临时有事,特地嘱咐我楚小姐来的时候好好招待。我去给您沏杯咖啡,稍等。”

我喊她:“算了别麻烦了,还有,我姓初,人之初性本善的初。不姓楚。”

助理的脸上飘过一丝尴尬,我看着这小姑娘那副窘迫的样,也暗暗后悔,估计这也就是最后一次来了,干嘛呀给人闺女闹的那么不自在。

“不好意思初小姐,您……您喝咖啡行么。”

“好的,谢谢。”

助理逃也似的奔向茶水间。

高一的桌子上有一个相框,很大的那种,可以放十二张照片,我一一看过去,大多是他同合作伙伴握着手看向镜头的照片。唯独最后一张……

吟涟娇娇柔柔的被他揽在怀里,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活脱脱不输任何电影海报的照片。

忽然觉得可笑,还说什么啊?有什么好说的。

有人推门进来,我以为是那小助理,没抬头。直到那人走到我面前,黑色的皮鞋,擦的干干净净,泛着亮光。

我抬头:“您下回能不能把别人的时间当点时间?”

他面色不虞:“临时有事。”

“得了甭废话了,你有话快说吧。”我起身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我一会儿也临时有事儿。”

高一在我对面坐下,却不看我,只盯着自己交握的双手。

“既然你都发现了,我也不打算再瞒着你。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你别去难为吟涟。”

我笑:“真tmd情种。”

他依旧不看我,很疲倦的样子:“她身体刚刚恢复……你也知道,女人做了那个手术,很伤身体。你有什么火气,冲我来。别去找她,她也不回天下晓了。”

实在忍不住了,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躬下腰,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俯视他:“高先生,我有火气,只对着从前那个一少爷发。我跟他三年同窗,五年陌路,相爱不足一年。近十年时光里,是我初尘没出息,心心念念都是他。可今儿我解脱了,因为那个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让我忍不住偷偷去看的少年,永永远远的死了。我真高兴啊……”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我也不擦,只看着他:“我谁也不怪。因为你根本不是他。我真高兴……他死在我心里,谁也抢不走了。”

直起身子,满脸的泪,伸手去擦,满手满脸的冰冷:“失陪了,高先生。”

打开他办公室的门,小助理正端着一杯咖啡看着我:“初小姐……您要走了么?”

我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咖啡,转身走回去。

高一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我一扬手,一杯咖啡兜头兜脑的洒在他身上,小助理惊讶的低喊一声,我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高一,覆水难收。这道理,从今儿起,咱俩都得懂。”

【20.青岛(上)】

再怎么难过,不用给外人看。一路憋着眼泪回了宾馆,一进门就栽倒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泪。

说我不难过那是骗人,可我早就明白,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是值得我放弃自己的。如果十年之后,我能再次在这人海茫茫中遇见他,惟愿我们那时都能眉目疏淡,一如当年。

不如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它总会让喧嚣都变成浮尘,让泪水都变得干涸。

手机响,不用看,这时候能找我的除了辛穆没旁人。

“喂。”

“干嘛呢。”

还好已经哭过了,声音虽然有些哑,但也不至于那么明显:“要吃晚饭呢。”

“哟呵,巧了。我也正要吃呢,不如一块儿吧。嗯?”

这吊儿郎当的语气还真挺欠抽,你说我一个人在宾馆里哭的昏天黑地的,他却跟个不明剧情的龙套演员似的,这多让人无奈吧你说。

“吃饭行,不接受请客,也不接受aa。”我笑“不接受低于一千的消费水平。”

他也笑:“遇着碰瓷的了是不是?”

“爱请不请呗~”

“请,去青岛吃海鲜,走不?”

我吓了一跳:“你有毛病吧?去青岛吃海鲜?钱烧着了是不是?”

辛穆不理我的大呼小叫:“你辛小爷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我这么严肃的人像是会开玩笑的么!三十分钟啊,收拾收拾我接你去。”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

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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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英雄气短的看着某人烧包的车在众人的注目礼中一路行驶到我面前。

摇下车窗,露出他那一张妖孽般的脸。

我敲敲他的太阳镜:“装什么呢坐车里还带这玩意儿。”

他把眼镜拿下来,我瞥了一眼logo,暗骂一句败家。

“不带太招人了,怕有小姑娘故意往我车上撞。失财事小,失节事大!”

“你巴不得失节呢吧!”

他笑了一下:“那你快让我失节啊!”

翻了个白眼,这是对待刚刚失恋的人的态度么!简直不能拿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他,我自顾自的坐到了他身边的副驾驶席上。

他看我一眼:“安全带系上。”

我:“我不。”

“快点!”

彻底发挥炎黄子孙的坚定不移精神:“就不!让警察发现,扣你钱!”

辛穆这下子可乐了:“你个傻姑娘,就我这车牌号你满帝都打听打听,谁敢拦我的车?”

“那也不能太嚣张了吧!回头你闹出人命来看全国网友能能放过你!”

“谁说要弄出人命了,我喝醉了从来都找司机送我回去的。”他俯身过来给我扣上安全带“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一天天都想什么呢。系安全带是非常必要的,你这毛病以后得给我改过来,知不知道!”

我往后靠,让他给我扣安全带:“真要去青岛啊?”

辛穆不满的看我一眼:“跟你闹玩儿呢?”

“这么突然呢。”

“不突然啊,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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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飞行的高度到底有多高,两万五千米么?

那么,好吧。报告一下行程,我现在在两万五千米之上的高空中,身旁坐着辛穆大少爷,他已经第五次挑剔头等舱的空姐不好看了。

我安慰他:“算了吧啊下回带你去看车展,现在车模都比空姐牛。”

帝都飞青岛,短短两个小时。傍晚抵达青岛,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让我忍不住深呼吸,再呼出来:“浊气散尽!”

他侧过头来看我:“晓晓,还记得这座城市么?”

我呼气的姿势立时顿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什么玩意儿?辛穆你叫我什么?”

辛穆的头发被机场的风吹的颇有上海滩里“发哥”的味道,落日的余晖让他俊美的侧脸像是雕塑一般。

后来我想,答应嫁给他。可能就是因为我忘不掉那个在黄昏中,轻轻抱住我,并对我说:“晓晓,我一直都在。”的辛穆吧。

【20.青岛(中)】

青岛这个城市和帝都一样,有我许多的记忆,我的外婆生于香港,后来我妈妈嫁到了帝都,外婆便举家迁居到了青岛。

现在外婆早已过世,这里只有我的几个舅舅。外婆在世的时候不准舅舅们从政,从商又怕家族企业到最后失了和气。在我看来,我那英明了一世的外婆,在这件事上真的是糊涂的可以。

现在还住在这里的,只有我那个颇为败家的小舅舅了。当年初家出了事情,他连夜奔赴帝都,然而大势所趋、无力回天。他只能默默的抱着我,跟我说是舅舅没本事。我从未见过我那长着一双桃花眼,风流无双的小舅舅那个样子。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想他知道我的近况,生怕他再觉得难受愧疚。

一开始以为辛穆带我来这里,完全是偶然,现在才知道,他一定是有所预谋。

果然,在接机的人里,看到我那俊美的小舅舅,以及温婉可人的舅妈。我们俩年纪差的最小,小时候他带我出去玩别人都以为我们是兄妹,那时候上树掏鸟窝,下海抓小鱼都是他带着我去干,回头外婆一骂人,他就把我往前面推,好几次我都成了炮灰,咬牙切齿的赌咒发誓一定不会再和他出去玩,结果下次他一招手,我还是没气节的屁颠屁颠的跟人跑。

小舅舅今年也二十八岁了,揽着自己的妻子,踮着脚看,一时还没发现我们。

辛穆拽过我:“一会儿别哭啊,知道么?你舅妈怀着孩子呢。”

我呲牙:“谁说要哭了。”

走近了,小舅舅才看到我们两个,他的手紧紧的抓着舅*肩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多大了,还哭,都要做爸爸了!”

小舅舅握着我的手,硬挤出一个笑:“晓晓,舅舅看你过得好……高兴!”

久别重逢的家人,不需要多的语言,一个微红的眼眶,一句心酸的高兴,就足以让我感动的五脏六腑都掉了个个。

辛穆把我抱到怀里,给我擦了擦眼泪:“还说人家呢,你自己不也哭了。来时候怎么告诉你的?”

我挣脱他,正要给小舅舅和舅妈介绍辛穆。却见小舅舅微笑着对辛穆伸出手:“欢迎你来,辛先生。”

“你们认识?”

辛穆拖着我往外走:“快走吧,回家话家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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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和舅妈还住在老宅子里,二层的小洋楼,从前是一大家子,现在就只剩他们两个,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舅舅好像看出我心里的想法,笑着递给我一双拖鞋:“你别的舅舅舅妈们,逢年过节也都回来。老太太去世之后,一家人过日子就过不齐心了。你大舅二舅现在回香港发展去了,混的好像还不错。”

我也笑:“咱俩小时候就期盼着哪天大人都不在,咱俩好好在家玩玩。”

现在家里真没人了,却再提不起兴致。

舅舅两口子早就吃完了,舅妈说要下厨给我和辛穆做了两个菜,我忙拦着:“别了舅妈,我俩去外面随便吃口得了。你还有身子呢,别忙活了啊。”

舅妈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跟我客气什么呢?”

辛穆走过来:“舅妈,不是客气。我真想带着晓晓去海边走走,你可能不知道,我俩有件事儿还没拎清呢。不信你问舅舅。”

舅舅点头:“让他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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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海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气,白天的暑热消退,点点繁星洒在海面上,美的好像钻石。

我身上穿着辛穆的外套,面对着大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身边的辛穆却忽然喊了一声:“来了!”

“什么?”

我回头看他,不明就里的被他捂住了耳朵,刚要开口,就被突如其来的浪花劈头盖脸的拍了一下。

浪潮退去,我和他浑身上下**的,头发都滴着水。

我锤他:“有你这么玩的么?”

“别说话,又来了!”

我连忙闭上嘴,被浪潮又冲了个透心凉。

五六个浪潮下去,我终于能畅快的笑出来。

辛穆低下头,捂着我耳朵是手顺势捧起我的脸:“傻孩子,我不这么着,你能这么肆无忌惮的哭么?”

是啊,浪潮中,我哭了个畅快淋漓。把悲伤留给眼泪,让眼泪流入大海。从此,快乐或者悲伤,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20.青岛(下)】

小的时候,我最爱在睡前听妈妈讲故事。大概是为了*小孩子的心理,大多数的故事都选择以“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为结尾。虽然长大之后明白这是一个最不靠谱的结尾,但是在孩童时代,这也的的确确糊弄过我一段时间。

唯一看哭的一个童话,是《小美人鱼》……王子怎么可以没认出那个救他的小美人鱼呢。王子怎么可以就那么同她形同陌路呢?她抛弃大海放下骄傲,只是为了能离他近一点……可是他怎么能不记得呢?

辛穆,我怎么可以忘记呢?

我流着泪,双手抚着他的脸庞:“……那时候你明明比现在白多了。辛穆……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的。可我从医院醒过来,你就已经走了。”

十五年前的夏天,我在青岛的外婆家避暑,夏日天热,我总是缠着小舅舅带我去海边玩。后来有一天也如今天一样,浪潮很大,一个大浪拍下来能把人全身都淋湿了,小舅舅在不远处忙着与美女搭讪,我本来是蹲在海边堆沙子的,没想到一个巨浪拍下来,我整个人都被卷到了海里。挣扎,呼喊……在海水漫过我头顶的那一刻,恐惧忽如其来的占据了所有感官。我说不上溺水是什么感受,紧张,无措……最后是绝望。

被人救起来的时候我已经半昏迷了,那人把我拽上岸,好像是拍了拍我的脸颊,又说了句什么。而我,什么都来不及回应,便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妈妈红着眼眶坐在我床边,小舅舅肿了半边脸,听说是被外婆一个拐杖打下去的。

我几时见过我那孩子王似的小舅舅这般狼狈,顾不得感叹劫后余生,指着他的脸就笑起来了。

我有多少时光,可以与你分享?

他握住我*他脸颊的手,放在唇边细细的吻我的指尖:“初尘,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你看向我。”

“你干嘛对我这么好?”我看着他“辛穆,你特不适合说这些深情的话。你应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贵公子。你应该有更美更好的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守着我这么个傻姑娘。什么都不知道,还总是误解你的好意。我真差劲……是不是?”

他笑,轻轻的把我拥入怀内,然后慢慢的抱紧,手臂上的肌肉让我的后背生疼,可这一刻,心里想到的居然是一生一世,长长久久。

“不告诉你,是不想你因为从前那些事而和我在一起。我会一直等你,你若累了,就到我这里来。你若还想飞的更高,走的更远,我也定不会成为你的羁绊。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我不太懂。可我想,只要你高兴,就好。初尘,你说,我是不是栽在你手上了?”

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我也不太懂,也没见过。从前那些自以为是的爱情,到头来就如同天那边的夕阳一样,看似可望,实为不可即。

\"耶路撒冷的众女子啊,我指着羚羊或田野的母鹿嘱咐你们,不要惊动,不要叫醒我所亲爱的,等他自己愿意。”——《圣经雅歌二章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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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小舅舅看我俩一身湿漉漉的,也没说什么,只嘱咐我们赶快把衣服换下来,不要感冒了。

我在卧室的浴室里冲了个澡,然后去顶楼的大厅里吹风。老宅的建筑很yīn凉通风,虽是盛夏,可是在大厅内感受着过堂风带来的难得的夏日凉爽,当真享受。

头发被人执起:“辛穆到处找你,我一猜你就在这里。”

我扭头去看小舅舅,笑道:“那你还不告诉他,都要当爸的人了还这么多心眼!”

小舅舅斜睨着我:“都说女生外向,我算是看出来了。”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说什么呢!瞎说!”

“哟,脸红了?”小舅舅凑过来“我的天啊不是我看花了眼吧?初尘大小姐也会脸红?”

我推开他:“烦不烦人!不理你了,我下楼了。”

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一眼小舅舅,他悠闲的躺在以前外婆最爱躺的摇椅上,明明是很悠闲的姿势,却无端的透着寂寞。仿佛感觉到我在看他,小舅舅也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有些话真的不必明说。

“晓晓,他是个不错的人。你别犯傻。”

我低着头:“我知道的,小舅舅。”

耳边堪堪听得小舅舅的一声叹息,恍然间仿佛老了几十岁。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暮。

21-25

【21.心路】

下楼,看到辛穆跟个大男孩儿似的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聚精会神的看新闻。

我从后面推了他一下:“你卖萌宝宝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没吃饭,胃疼。”

“胃疼看新闻?”

辛穆耸耸肩:“看他们吹一吹,觉得胃疼能缓解点。”

“成,那以后我一天二十四小时给你放新闻,今天中国的明天日本的后天韩国的,我让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不带重样的。”抽走他怀里的抱枕“走吧,吃饭去。跟你混了一晚上连顿饭都没混上。得了,今儿姐请你吧啊。别太感激,以后每逢初一十五记得给我纳贡就行了啊。”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瞬间高我不止一两个脑袋,我需要仰视才能看到他。辛穆抬起一只手来,做调戏状:“那你也得给爷伺候舒坦了呀。”

我抓过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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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到底还是他领着我去海边的一家酒店吃的饭,这酒店挺出名的,价格不菲,事物鲜美。

我眼巴巴的看着辛穆点菜,还不忘提醒:“你请客对吧?”

他目不斜视的点点头。

“那我要吃鲍鱼,新鲜的!”

终于激怒了淡定的某少爷,他放下菜单,看我:“你安静点。”

我本来还想添乱的,但是一想到他胳膊上被我咬的那不堪入目的样子,顿时又熄了火,于是乎一顿饭吃的安静无比,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和辛穆当真什么淑女绅士之流呢。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游乐场,我趴在车窗上看:“这什么时候盖起来的啊?我小时候这里是卖烧烤海鲜的。一个一个大排档挨着,有时候我和小舅舅晚上没吃饱,就到这儿来补一顿,特带劲儿!”

推了推正专心致志开车的人:“哎,你小时候是不是没这么美好的回忆。”

他侧头看了一下游乐场,笑了笑:“知道这地价多少钱一平了么?”

我摇头,他报了一个数字。

“……嘶……我的天啊……”不住感叹“太离谱了!”

他又道:“看到游乐场附近有一海景楼没?那个小区。”

我点点头。

“那是我的楼盘。”

我狠狠的拽着自己的头发:“刚刚真的应该点一瓶红酒的真的应该叫一盅鱼翅的!!!不花你的钱花谁的啊!”

他一点都不生气,趁着红绿灯的当口停下车,侧过头来看我。

车是小舅舅借我们俩开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驾轻就熟,一开就上手。

“下回有这种好事儿,我也告诉你一声,让你也入股。”他指了指那片房子“这地段,寸土寸金。也不知道中国人怎么就这么有才,把一住的地方能炒的这么热。”

我掐他:“你个奸商你还好意思说!”

他一边笑一边躲,我恨恨的用足了劲儿,辛穆也不生气,只哄着我:“别闹了别闹了,一会儿警察开罚单来了!这可是你舅舅的车。”

我这才作罢,气呼呼的转过头去,却发现自己唇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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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阔别十几年的床上,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上一次躺在这里,心无旁骛、满足且惬意的看着夜空,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有人敲了敲门,我开了床头灯:“请进。”

舅妈推开门,手里端着一杯牛奶,见我只开着床头灯,问道:“这么早就睡么?”

我点点头。

“你舅舅叫我给你煮一杯牛奶。你喝完再睡,好么?”

“好啊。”

舅妈把牛奶递到我手里,坐在床边,含笑看着我。牛奶太烫,我放在唇边轻轻的吹着。虽然是第一次和舅妈见面,但是心里不知怎的,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家人。尤其是她依偎在舅舅身边,手轻轻的、一下一下的*着自己肚子的时候,有一种叫做“亲人”的词汇无比清晰的在我脑海中打下烙印。这是我的舅妈,她的孩子要叫我姐姐。会有一个小小的孩子在这件大房子里长大,会重复我和小舅舅的童年,会既依赖又反感这座沉闷的古宅。

舅*侧脸在灯光下格外柔和,几缕头发温柔的贴服在耳边。她侧头看着我,笑的温婉:“我总听你舅舅提起你。这么多年了,也不说回来看看我们。”

我的脸微红,好在灯影朦胧,许是并不真切。

“不太好意思,近乡情怯。或者……觉得自己会成为舅舅的累赘。”我低下头,看着手中的杯子“你也知道,我家不如从前……”

舅妈给我把被子盖在腿上,像照顾小孩子一样。

“你也看到了,我们两个身边也没什么亲人。我父母都在国外,当年因为我跟你舅舅回了中国,他们气的好几年不理我。你舅舅一开始犯浑不跟我在一起,说不想拖累我。可是晓晓,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被抛弃、被放弃,本就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事情,无论是出于爱还是出于怜惜。你以后用空,就多回来看看我们,你舅舅嘴上虽然没说,可我知道,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你。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总归是不太容易的,若是累了倦了,记得回家。好么?”

眼泪一串一串的往*,太久没被触动的心弦被舅妈这一番话说的轰然崩塌,我哭的一塌糊涂,最后干脆抱住了舅妈,在她怀中流眼泪。

舅妈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什么也不说。

回家。

我终于,能有一个停靠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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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吃饭,辛穆对着我的眼睛研究了半天,问我:“你昨晚上水喝多了?”

我瞪了他一眼:“食不言寝不语,懂不懂啊!”

他笑:“就这核桃眼儿还瞪人呢?”

“管着么。”我转个头对着在厨房里的舅妈喊“舅妈我要吃双面煎**蛋!”

小舅舅坐在我旁边,用筷子敲了敲我的头:“少指使我媳妇儿。”

正好舅妈转身看见,微微蹙眉:“多大的人了还用筷子敲,晓晓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啊,舅妈给你煎**蛋。”

我朝着刚被自家媳妇儿嫌弃了的小盆友挑挑眉:“那是我舅妈,你欺负我好使么!”

小舅舅摆了一个“我好怕怕”的表情。

清晨,阳光。

家人,和你。

天翻地覆,也不过一刻。心动情动,瞬间而已。

【22.有情还似无情】

吃过了早饭,大厅里热的人发慌。跑回自己的屋里,觉得自然风比空调好。于是抱着本书又跑到顶楼去了。

刚坐下没多久,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辛穆那欠揍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合着你跟这儿躲着呢。”

“哪说起啊!我怎么叫躲着呢。”

起身给他腾了个地方:“把那椅子搬过来坐着吧。穿堂风,倍儿舒坦。”

他搬个椅子坐我旁边,侧过头来看我。

我看他:“瞅我干嘛。”

“瞅你漂亮。”

“那还不如照镜子瞅自己了。你比我漂亮多了,甭谦虚。”

辛穆笑:“不谦虚,再谦我就肾虚了。”

不满的看他一眼:“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啊!”

他却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悠悠的问我:“你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我是什么时候么?”

我想了想:“你在大院里,上班车。我离着老远看见一眼,特有气势。那气场,老强大了。”

“那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最愁的就是看见班车,天天就祈祷那天车翻在半路上。”

我推他一把:“傻啊你翻半路上还有你现在这混世魔王了么。你干嘛那么讨厌上学啊,是不是以前不好好学习的现在都当了奸商了?反而我这种规规矩矩的落的给人打工的下场。”

辛穆想了想:“其实我们那帮同学里,大院里的居多,学的好的都进军校了,现在有的在机关有的在政.府,个别家里有门路的现在在西.藏下放呢,待个三五年的回来就是中南海。学的不好的吧……都当商人了。前几年没事儿还能聚一聚,这几年大家都各忙各的了,时间总也凑不上。去年我们班长结婚,我没空去,给他包一大红包,后来一打听,那几个没空去的都给了大红包。我当时觉得挺开心的,怎么说……就觉得这种感情,这辈子遇着了,是老天垂怜我,偏得了。”

我极力赞同:“是不容易。估计你们班长还合计呢,怎么这几个孙子都比我混的好。”

“可不是,当年连写个作业都费劲呢。如今也一年好几亿的进账出账,估摸老班长睡不着觉的时候还得担心呢,这帮二傻子可别脑瓜子一个不转个,算不明白账再赔了。”

“赔钱就去他家吃,谁让丫老班长啊。你第一次见着我,是在青岛么?”

辛穆笑着摇摇头:“我第一次见着你,你也就四五岁吧。”

“扯淡!”

“大院的游泳馆,你穿个白色泳衣,也不哪儿买那么一件漂亮的泳衣,下面还带着白纱的,一下水就浮起来,跟个骄傲的小天鹅似的。”

我笑:“那是我妈把我裙子剪了,又缝在泳衣上的。我从小就爱美,不把我泳衣弄成独一无二的,我压根不跟大人去玩水。”

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你坐在水池子旁边,也不下水,小腿一下一下的踢水玩,我被你劈头盖脸的踢了一脑袋水,刚要发火,就看你极无辜的看着我。也不知道到底明白自己犯了啥错误不,脚丫子还跟那儿踢。当时也就离你三米远左右吧,有一帮大妈团,跟你做一样的动作,那胳膊腿短粗胖净是赘肉,顿时就把你显的无比美丽。”

说完,凑过来,仔仔细细的看我,

不够,

又伸出手来摸我的眉眼。

“我得好好记住你的模样,下辈子再见着你,得绕道走。”

“为什么?”我抬头看他“遇着我不好么?我也没给你添过乱啊。”

“不是不好……”他的额头抵着我的“再遇着你,我还是会和这辈子一样。栽在你手里,就跟把自己脖子上拴一狗链子似的,跑多快,最后还是得*兮兮的回你身边。摇尾乞怜,懂么?”

我看着他,很认真的问:“我让你觉得辛苦?还是你不信任我?”

“晓晓,你没必要为了让任何人信任你而活。我不是不信,只是害怕。你我之间,太多的变数。”

我点头:“我知道。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坏的,心里没放下他,还跟你这样没完没了。其实我就是利用你,辛穆,枉你聪明一辈子,算数算不明白,连人心都不会看了?”

辛穆伸手将我揽在怀里:“傻孩子,哭什么?我还没哭呢,摊上你这么个轴脾气的。明明是我吃亏,你哭什么?捡便宜捡大发了,喜极而泣?”

“你别贫!难过着呢。我就觉得我好像特差劲……旧爱还没放下呢,就又来个新欢。”

“扯淡!高一那小子才tmd是第三者呢。”辛穆言之凿凿“打你四岁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你今年都要二十四了!没我你头十五年就被拍在沙滩上了,还有他高一什么事儿!”

我从他怀里挣扎出来,看他:“为啥咱俩的事儿都得以十年为单位来细数啊。”

“不懂了吧,年数越长,感情越深。就跟树的年轮似的,年轮越多,长的越粗。”

“粗壮的大树在雷雨中会被劈倒。”

“闭嘴!擦擦你内鼻涕…………哟哟哟哭啥呀!!得了姑奶奶小祖宗,我不说了还不成么……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天上就下雨了,一会儿下雨打雷就把参天古木劈倒了。”

我瞪他:“我又没哭这个!”

他用衣服给我擦鼻涕:“那哭啥?”

“就我刚才说那事儿。我觉得我特对不住你。”

我还没完全爱上他,心里还是会为另一个男人而痛,夜里想的不是他。对他只是一种利用,或许还夹杂着一些我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依赖。

辛穆斜睨我:“得了,你还想去祸害谁啊?为了其他人的幸福,我就勉为其难的接收你这个老大难了啊。你也别太感动,咱长在春风里的孩子就是这么三好四讲五爱的。”

我破涕而笑:“扯淡吧你就,人那是三好四讲五美。咱么到你嘴里成无爱了?还五爱呢,没少去沈阳批发啊我说你。”

辛穆也笑,低下头来亲吻我眼角上的泪:“我不这么说,解放区的天能见晴么。”

“小傻子,别烦恼了。把这些都交给时间,一年不行我等你两年,两年不行我等你五年,或者更多,十年,二十年。反正只要我还活着,咱就这么耗着。你上吊我给递绳,喝药我给送瓶,你要真找着人嫁了,我就跟大院里举着红旗欢迎。”

看着这个人前从不多言的辛大少爷在我面前跟个说书先生似的,我忽然就想起那八个字: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23.终于爱情之前】

耳边轰鸣声渐渐变小,有人掀开我的眼罩:“快到了,起来。”

我不耐烦的揉眼睛:“下次不要直接掀开!”

辛穆伸出手来覆在我眼睛上:“都哭肿了。挺大岁数的人了,在机场里拉着小舅*手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丢不丢人?”

我别过头去:“又不是外人。”

想了想,又加一句:“就你一个外人。”

他把我的眼罩放在兜里:“回家了,该见的都见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想不开的也都该想开了。是不是?”

打了个哈欠:“哪儿那么容易啊。你也说了,是想不开的。其实也不是想不开,就是……怎么形容呢,就好比是上战场打仗,明明是应该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忽然丫就叛变了,就跟你不是一个阵营了。这和敌人不一样,你举起抢来,没法一狠心一跺脚就毙了他。我就是养条狗,也得有感情不是?”

辛穆摇头:“嘴硬吧你就。”

我伸手放进他兜里找:“眼罩给我。”

“刚哭完不准睡。”

“不睡觉干嘛啊!”

“陪我聊天。”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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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飞机,感觉扑面而来的不止是首都干燥且闷热的天气,还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压抑感。人真的是很自私的动物,我真宁愿自己一辈子都待在青岛,好像从未来过这里,从未经历那些。然,事实面前,一切的假设和我自以为是的宁愿,都变的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辛穆走在我前面,手里提着我的小行李箱,司机和助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毕恭毕敬。

走到机场门口,他扶着车门侧身问我:“要在这里住几天么?”

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又问:“能再见我爸爸一面不?”

他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似的,随即却只是点点头:“可以。”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那种感觉很难说,有种解脱,有点安心。

来接我们的车相当的低调,一辆暴发户都开的奔驰,里面的座椅是象牙白颜色的,冷气开的很足,刚一坐上去,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车子一拐弯,我随惯性整个人扑在辛穆肩膀上。

他闷闷的笑:“还有这种好事儿?”

我瞪他一眼,回头看车座上,一片醒目的红色……

囧死了。

“……借我点纸。”

辛穆从上衣兜里掏出我的眼罩:“没有纸,手绢在行李箱里,你要擦什么?拿这个先对付一下行不行?”

总比没有强吧,我接过来:“一会儿进市区了你给我下车买一包湿巾。”

他蹙眉:“到底怎么了?”

反正也瞒不住,早晚得下车,我挪动了一下,把案发地点给他看:“喏……”

他看过去,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顿时和我的经血一个颜色……至于么,我还没说不好意思呢。

进了市区没多远就有一个超市,辛穆一边皱着眉头下车一边拒绝了司机和助理的帮忙。

下了车,又走回来,敲敲我的车窗。

我摇开:“干嘛?”

“买那个不?”

“哪个呀?”

辛穆恨的咬牙切齿:“不要拉倒。”

说完,转身又往超市里走。

我急得扒着车窗冲他喊:“要啊要啊!你给我买abc的!超薄日用!!”

来往的人,一副莫名其妙又略带鄙视的,看着那个仓皇而逃的帅气男子。我捧着肚子在车上乐到抽筋。

辛穆回来的时候,拎着整整两兜子东西。我瞅他一眼:“超市东西不要钱啊?”

“不要,白送你个白眼狼。”

我嘿嘿的笑:“把湿巾给我啊。”

他递过来一包湿巾,一包卫生巾,一个暖宝宝。

我哀嚎:“大哥你让我去哪儿换啊。”

“那先贴上暖宝。”

身上吹着凉爽的空调,*上贴着暖宝,身下坐着他的高级定制西服。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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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的极好,再醒来自己已经在宾馆的床上了,我清了清嗓子。

“醒了?”辛穆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端着杯子“喝点,红糖姜茶。”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浑身都舒坦了。

“我一会儿有事情出门一下,你在这里等我。晚些我回来的时候接你去吃饭。明天就安排你和你爸爸见面。好不好?”

我咬着杯沿:“嗯。”

“我叫王助理一会儿给你送一身新衣服来。”

“嗯。”

他站起来,抬起手来摸了摸我的头发:“行了,把姜茶喝完,我走了。”

等了一会儿,王助理就来了,他身后跟着一个女人,看起来应该也是坐办公室的。王助理微微侧身,道:“这是辛先生的行政秘书。”

行政秘书一笑,风情万种:“初小姐你好,叫我july就好。”

我了然,女人换衣服,王助理的确不太好管这事儿。

果然,他寻个什么理由就走了。门一关,我顿时觉得气氛有点冷,只好笑一笑:“那个,july,能把衣服给我么?”

一套新衣服,居然还有新的内衣裤。我翻着,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啊。”

没想到她居然冷冷的道:“初小姐客气了。”

我直起身来看她,有点不明所以:“怎么了么?”

july撇嘴一笑:“我自然知道这是初小姐的私事,按说我不必管,也没有资格过问。可我实在看不惯,辛先生那样的人为你一个人鞍前马后的样子。那不该是他,你把他变成了最最恶俗的男人。”

“你什么都不承诺,你只是单纯的利用他。初老板,真不愧是天下晓的初老板!这一身本事,倒也叫我开了眼界。”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说点什么。可是一张嘴却发现,那些狡辩的字眼,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

就像辛穆对我说的那样,想不开的也都该想开了。

放不下的,也都该放下了。不管是我,还是他。给彼此一个结束,终于爱情之前。

【24.代替我来照顾我】

数不清这是小漏打的第几个哈欠了,我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忽略她不耐烦的语气。

“你怎么这么淡定啊姐妹儿,难道我说的这么多事儿不够shock到你么?”

小漏嚷起来:“我就是看韩剧都难得碰到想你这么狗血的剧情!”

我囧:“那你怎么不跟我巴拉巴拉。”

她理智冷静的回答我:“受惊过度,现在大脑已经处于当机的状态,并且表示十分怀疑你所说的是真的还是你自己在臆想。”

“好吧好吧,是我自己的臆想,其实我现在是在精神病院里跟你打电话呢。”

小漏没忍住,笑出来:“你可别闹了啊初尘小同志,也就是我吧能接受的了你这种午夜的辣手摧花,这要是换你鸽子姐,早不知道晕过去几个来回了。你说你跟高一分手就分手吧,居然还是因为第三者才分的手,这第三者居然是吟涟???丫的我怎么没看出来她是这么有前途的一个孩子呢?”

我严肃的批评指正:“丫那叫有前途么?”

“别打岔!”

我:“…………”

“你跟我说你失恋了被劈腿了,小三还是熟人。好吧这些我都接受了不经历点风雨你上哪看彩虹去,可逆tmd这彩虹也太大个了吧!!!全天下的彩虹是不都叫你一人揽到眼睛底下去了?你说你跟辛穆在玩纯情的男女游戏??”小漏哀嚎“尼玛啊你还做什么老板娘啊你投资去拍偶像剧吧保准赚钱!”

“唔……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狗血的。而且哦你不知道,刚刚辛穆的一个行政秘书来给我送衣服,那语气叫个酸哟。那姐妹儿,我看至少f罩杯,真尼玛的打击人啊打击人!”

小漏完全不耐烦:“你又不是人家什么人。哀怨个什么劲儿啊。”

“…………倒也是。”

“我说你哦,要是真有心思在那儿分析什么行政秘书,还不如赶紧回来。我现在都要忙翻了!”

我愧疚:“不然咱再请一个经理吧?”

“那我的工钱怎么算?”

“…………当然要降一点点。”

小漏斩钉截铁的表示:“门儿都没有,不许请!你办完事儿给我马上滚回来!用滚的!!!”

“抱成团从铁轨上滚回去么?”我默默地畅想“真省钱啊。”

“初尘我真没见过比你还缺心眼的!”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像妈妈对待女儿似的“都弄完了就回来吧啊,跟那儿待着干嘛呀。也别一天傻呵的跟没长心似的,我还不知道你那点本事?半夜自己咬着被角没少哭吧?唉,女人就这样,嘴硬心软的。反正你就这么想,没什么放不下的,也没相濡以沫的过日子,也没相互搀扶着走半生,不至于就那么念念不忘了。这种渣男,真是倒贴都不要。我看辛穆倒是挺好,但就他那条件,不安分起来肯定比高一还甚。得了我也不多说了,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我看你在男女之事上面明白着呢,咋劝自己,怎么做是对的,你心里肯定都知道,但是说的容易,做了难。不用强求,这世间万物无论是你得到的还是没得到的,都是不可求,求不来的。自然而然的,随缘而已。”

我噗嗤笑出来:“我看你挺适合去主持午夜情感节目,这小嘴,嘚啵嘚嘚啵嘚的说的一套套的。”

“滚蛋!”

小漏恼羞成怒的挂了电话,我的心里却忽然很敞亮,就像是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明明知道外面是青天白日,却怎么也找不到窗户,小漏的话就是那扇我期盼良久的窗户。

其实男女之事不过如此而已,我生气难过伤心,兴许并不是因为他是高一,我伤心只是因为我被骗了,不能忍受的是被骗,而不是他的背叛。

是这样么?

一定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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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来的很晚,我都已经睡了,但还是记得给他留了一盏灯,总统套房的屋子很大很大,一个人住甚至连电视声大一点都能听到回音,夸张的很。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就醒了,睁开眼睛看他。

他局促的笑了笑:“吵醒你了?”

我摇头:“本来也没打算睡。你喝酒了?”

他坐在我床边,脱下外套放在一旁,松了松领带,浑身的酒气,居然还淡定的告诉我:“喝了一点。”

坐起身问他:“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辛穆按住我的手:“不用,你别起来了。躺着吧。”

“不了,总躺着脖子疼。”看他面色有些发红“喝了不少吧?晕不晕?”

“本来不晕的,听你这么一问,就有点晕了。”笑了下,补充说明“乐晕的。”

“…………出息。”

犹豫了一会儿,又对他道:“过几天我就回魔都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我这段日子有些忙,等有空了就去看你。”

握住他的手,感觉他浑身好像都绷直了,我顿时有种调戏良家妇男的感觉。定了下心神,慢慢的握紧。

“如果你不嫌弃,不怕我尴尬的身份会让旁人取笑你的话……”我抬头看他“我们试试看吧。”

辛穆抬起头来看我,微醺的面色加上朦胧的灯光,顿时让这一切都那样的浪漫。

“你……”他的喉结一上一下的“你再说一遍?”

这傻孩子……没招,谁让咱遇上这样的了?

深呼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我说,我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好,也不太听话懂事。很多时候我是自私且故我的,我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你也都知道。让我和普通的二十几岁的姑娘一样,不太可能。我会很市侩,会下意识的选择保护自己的万全方法。辛穆,如果你不是你,如果没有时光来证明,我真的很难走出这一步。”

“我想,我这副身子,真的是千疮百孔了。照看她,经营她,真的很累很累了。我也想找一个依靠,找一个值得依赖的男人。你……你愿不愿意,代替我来照顾我?”

话音刚落,他的双手就抚上我的脸。固定住我的头,一个吻劈头盖脸就吻了下来。

没有技巧的,毫不节制的,不知如何表达的喜悦……他的吻粗鲁的像个孩子。

我想,就把自己,放心交给他吧。这么多年,自己走,自己闯,自己为自己负责,自己给自己疗伤,真的够了,真的够了……

【25.细水长流】

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外面是几更天了也不知道。自从辛穆落荒而逃一般的跑了之后,我就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我就纳闷了,咱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啊。干什么我煽情的说了那么一大堆话之后,辛穆磕巴的连话都说不明白,草草撂了一句“早点休息”就夺门而出了?

正想着呢,放在枕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吓我一跳。拿过来看清来电显示的人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辛穆,折腾死人不偿命是怎么着?

没好气的接起来:“干嘛?”

他的声音不似往常那般威风凛凛,竟透着一丝明显的怯意:“你……还没睡?”

“我睡了啊。”

“……你睡了为什么还接电话?”

“梦游啊。”

他:“…………”

谁也没说话,午夜里静静的任彼此的呼吸声从话筒中传递,从听筒中传来。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你晚上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我气的咬牙切齿,按说这要在一起的话,本就不应该我一个女孩子先说出口。这下可好,我不但说了,还被人吻了,吻了之后他居然还逃了!

我就是长的跟个母猪似的,也不至于有这待遇吧!更何况咱也没长的多不堪入目啊。

“假的!我告诉你辛穆,打明儿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丫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愤恨的点头,又重复一遍:“对,我就是看不上你!”

他在电话那边轻笑:“生气了?”

冷笑一声:“您客气了。”

“唔……我其实不是……怎么说……”

停了一会儿,又道:“我不想你只是因为我对你好、爱护你、珍惜你,就跟我在一起。其实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就算你不是初尘,你是旁的人,只要是我喜欢,在我心尖上,我都可以这样对待,这样付出。其实这很好理解,你可能认为我做到的很多,但其实那些对我来说并不难办到。我拥有的东西很多,普通人辛苦一年才能攒钱买到的东西,你可能只要稍微提一嘴,我就能叫人给你买来,送到你手里。”

“我说这些,你懂不懂?”

摇摇头,手下意识的攥着被角:“不懂。是炫富么?”

辛穆无奈的叹气:“我对你的好,都是在我能力范畴之内的。我并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值得感动的事情。初尘,其实我明白,现在的你,并不需要什么男人来为你支撑。我后悔没早点找到你,后悔任世事把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今晚对我说,你跟普通的二十几岁的女孩儿不一样。你说的云淡风轻,可你不知道我心里多难受。就像是被人从云端狠狠的抛下来一样。初尘,你这么美,这么好。可为什么不能像普通二十岁的女孩儿一样无忧无虑,偶尔撒娇偶尔任性?我心疼你,但我更觉得自己窝囊。”

“我为你做的,远远不够。如果早五年,我努力的找到你。如果早一年,我在高一出现之前找到你。如果我不是那么自信那么自负,也许你就不会在梦里哭成那个样子。我喜欢你,可我恨我自己。恨我没能早一点为你做些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缓缓的,仿佛是在说着很遥远的故事“不要为了丁点的感动,就轻易的许诺。叫辛穆的那个小子,他真的很混蛋。所以初尘,我拜托你。除非真的爱上我……行么?”

指尖轻轻的触摸自己的脸颊,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的话已经叫我泪流满面。

“好啊……”

笑一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欢实点:“看你,长在春风里的孩子,这思想觉悟就是高。本来想以身相许的,既然辛大少坚决反三俗,那我就不跟和谐社会唱反调了哈。”

很久之后,我问过辛穆。当年拒绝我,有没有一点点后悔。那时这厮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身上真丝的衬衣被宝宝蹬的褶皱不堪。听到我问,他抬起头,漂亮的眉宇拧成一个川字。

“后悔什么啊?早晚你都得是我的。”晃了晃手里的孩子,把奶瓶子塞到孩子嘴里,又抬头道“你要是因为感激我才跟我在一起,那我这自尊心多受打击啊。好歹咱年轻的时候也是皇城一枝花,多少少女曾拜倒在我的石榴裤下啊!再说了谈恋爱又不是打仗,用不着速战速决。我也不指望跟你一日看尽长安花,咱俩啊,小桥流水人家,日子慢慢的过。早晚能把你收了。”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我哀嚎:“你这妖孽啊!!!!”

26-30

【26.前尘往事(上)】

第二次来到这个全国有名的勤城监狱,看望父亲,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凝重以及隐约的惧怕。

一路无话,等红灯的时候,车内静默的像是一出正在上演的哑剧。司机大概是也觉得这安静有些难捱,于是打开了广播,收听路况信息。

首都的交通情况实在太扯淡了,我没憋住,笑出声来:“真闹心啊。”

辛穆看我一眼,配合的点点头:“还好咱不是往市区里走。这时间要是往西直门那边去,就甭指望吃午饭了。”

正说着,坐在副驾驶席上的王助理的手机就响了,我们两个识趣的保持安静,听着王助理一本正经的说着公事。

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王助理比你都像领导者。”

辛穆一挑眉,不服气:“我不像么?”

我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倍儿严肃的教育他:“你这样,一看就是一*,纨绔子弟。祖上积德,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他斜睨我,鼻孔里出气,直哼哼:“你知道我祖上谁啊你就跟这儿大树?”

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哼什么啊,跟个猪似的呢。谁不知道你祖上是干啥的,不乐意明说而已。省着你又自我感觉良好,蹬鼻子上脸的没完没了。”

辛穆倒不介意我众目睽睽之下这样鄙视他,反倒凑过来看我:“你知道?”

我用口型给他比划,没出声:“爱……新……觉……罗。”

他一手拍在我肩膀上:“行啊闺女,没白跟四九城里混哈。好歹也知道小爷我姓甚名谁了。”

这人……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幼稚呢。

王助理刚好挂断电话,转过头来先是看了看辛穆,又看了看我,最后还是把目光对准辛穆:“辛先生。”

“怎么?”

“july说上次您跟她说的那份文件,没有找到,现在秘书处又做了一份,需要您重新签字。”

他点点头:“知道了,回来再说。”

王助理面露难色,终于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我。宛如我就是他的救星一般。

可我不是圣母,再说本来我也讨厌那个说话刻薄的e罩杯。

我慢慢的转过头,趴在窗户上看风景。心里腹诽,叫丫长的妖孽,叫丫找个e罩杯当行政秘书!

我呸!

色胚的人生不需要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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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守卫站的笔挺,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在转的话,真的很怀疑是不是一个蜡人。

辛穆这一次没有登记,直接拽着我的手就进去了。

这里面很大,不说的话,会让人误以为是什么养老院之类之类的疗养圣地,走了一路,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在外放风,当然,身后会跟着一个身着警服的看守。

唉……我觉得真是没有说服力啊,要是拿这里的状况去教导现在的官员,他们指不定还得想,这条件挺好,被发现了贪污受贿,来这里安度晚年也不错。

我伟大的祖国……你让我们如何深深的,深深的爱护你呢?

一路愤青的想着,走了很久的路,才到监狱。

警卫抬起手来指着自己的手表:“规定是只允许探视半个小时,但是上面跟我打过招呼,我尽量给你们开绿灯。但也不能太久,知道么?”

辛穆牵起我的手,安静的点点头。

我也跟着点头,还冲着人家笑了笑:“您放心,我们一定守纪律。”

警卫没多说,点点头就转身走了。辛穆捏我的手指:“走吧。”

刚动了一步,父亲的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包养极好的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我们,明显的愣了一下。

四目相对,无比尴尬。我甚至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

一边觉得无奈一边还感叹我父亲狱中也能开出两朵高质量的桃花,还真是……***老当益壮的很啊!!!!!!

咬牙切齿的看着同样尴尬的不知所措的父亲,正要转身离开,身边的人奇异的开口说了话。

我无比清晰的,清清楚楚的,听到他喊了两个字。

他说:“姑姑……”

【27.前尘往事(中)】

我想再没有比这更尴尬的场景了吧?

女人保养的极好,根本看不出来是辛穆的姑姑,如果他喊一声姐姐,我都会信。

她嘴角含着一抹笑容,极有涵养,也很符合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岁月似乎对她格外宠爱,时光小心翼翼的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几乎辨别不出。

父亲手足无措的看着我,像极了做错事情的孩子,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又仿佛再也不是记忆中呼风唤雨,叱咤帝都的男子。

实在不习惯这气场,我清了清嗓子,道:“爸。”

父亲搓着手,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努力扯出一抹笑:“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

是啊,我也想反问自己,是不是脑子进了水?为什么从青岛回来之后,就疯狂的想来看望这个一点也不名副其实的父亲呢?

“你身体还行吧?”

看了看他的鬓角,什么时候,白了那么多?

父亲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坐着说吧,别都站在这里了。叫看守员看到了会说的。”

“嗯。”

我傻傻的跟着父亲进了牢房,依旧没有椅子,只能坐在床上,窗户又小又高,感觉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其实看不到也好,看不到了,就没有那么多的念想。

“那位……”父亲先开了口“辛穆的姑姑,你认识么?”

我摇头:“我很少听辛穆提及他的家人。”

父亲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站在门口没有进来的辛穆一眼:“他对你……”

我抬起头来专注的看着父亲,要说什么?想说什么?期盼着,又害怕着。

“你现在和他在一起?”

“没有,朋友。”自嘲般的笑了笑“你女儿主动的投怀送抱,人家还不要呢。”

显然,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笑话,说完我自己都后悔了,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父亲的脸色一僵,下意识的搓着双手,很局促,很忐忑。

“要是……我当年没犯那些错误。今日大概你也能抬头挺胸的同他在一起吧。”

陈述句,并非疑问。不需要我的回答,默默的忏悔而已。

我握住他的手,这双手,拿过不该拿的钱,碰过不该碰的人。可,终究,这双手是我的父亲,是我的血亲。听奶奶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母亲月子里身体不太好,根本没时间照顾我。很多次我的尿布都是这个高大的男人洗的,很多次他抱着我在回廊中来回踱步,放下公务,放*份,安心的,做一个奶娃的爸爸。

“爸,您可千万别这么想。个人有个人的命,强求不来。我这么个性子,真和他在一起了,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儿。再说,我现在也不想这些事儿了。”

沉默良久,父亲反握住我的手,声音一下子很沧桑:“刚才来的,是他姑姑。你想知道么?”

我点头,无比真诚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止是好奇,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能让他放下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心一意的对待。直到最后哪怕是被骗,哪怕输了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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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六年真是中国历史上不平常的一年,那年中国逝了周总理,朱司令,唐山地震死了几十万人,全国人民都过了今天没明天的挨日子,好不容易挨到年底,伟大领袖毛老人家死了。

天踏了。

辛家院里的牡丹花终于开了,他从乡下回来,趴着墙头瞧。

辛为良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打他,一边打一边笑呵呵的喊:“小初子,别看了。我姐一早就出门了!”

他被打的灰头土脸,二十好几的人了,被一臭小子欺负,也不恼,咧着嘴陪笑脸:“你姐干嘛去了?”

辛为良在院子里的小亭子坐下:“我姐不让我告诉外人……尤其是你!”

他一听就来了火,不顾三七二十一的扯着嗓子骂:“辛为良你个王八蛋!再不说小心我翻过去把你揍的屁股开花!”

辛为良才不怕他,拍拍裤子上的灰,转身进了屋,还不忘大喊着气他:“你乱打听什么啊。我姐相亲去了!我妈说了,这次的对象是个极有前途的同志,可比某些人强多了哦……”

他傻呵呵的扒着人家的院墙,一时张口结舌,说什么都不是味儿了。

回了家,离着老远就闻到饭香。好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他扯出一个笑,大喇喇的喊着:“妈!饿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初母冲着他后背就是一下子,打的那叫一个响亮。

“兔崽子,前儿跟你说什么来着!”

他撇撇嘴:“全国人民都在悲痛中。”

“亏你还知道!你在大院里傻笑个什么啊?觉着咱家日子过的舒坦了是不是?”初母一边把饭菜放在饭盒里一边说“你就是上山下乡给过野了,回来一点样子都没有,和村头的猴没啥区别!别说我没告诉你啊,痛快把你身上那痞劲儿给我改过来,不然有你好看的。看你老子不打死你!”

他吐吐舌头,不吭一声。心里隐约有点想念和辛为颖一起在乡下的日子了。

“去!”初母把饭盒递给他“给你爸送去。”

接过来,不情不愿的放在袋子里,又出了门。

到了机关才发现,门口那穿着白裙子的女的咋那么眼熟。

“嘿!小颖!”

辛为颖回过头来看他,露出个笑:“你也给你爸送饭?”

他点头:“你来半天了吧?怎么不进去?”

她一脸的愁容:“我忘记带证件了,看门的不让我进。”

初齐豫咧嘴一笑:“走,跟小爷我混进去。”

她看他一眼:“行么你?”

“甭废话,跟我走就得了。”

辛为颖犹犹豫豫的跟在他后面,看他像个猴似的和看门的打招呼,然后驾轻就熟的进了机关。

“行啊你。”

“那你看看,小爷我是谁啊。”看了她一眼“送完饭咱俩在食堂吃一口吧,我饿死了。”

“成啊,那我在食堂等你。我先给我爸送饭去了啊。”

初齐豫不耐烦的挥挥手,心里却一蹦三跳的开心。一路哼着小曲去了老爷子的办公室,给老爷子吓的以为自己儿子得了失心疯呢。

给各家老爷子送去后,两人坐下吃饭,初齐豫吃饭不抬头,速度很快,放下碗筷时,看到辛为颖还剩下小半碗。一边吃一边用筷子把葱花夹出来。

“你怎么还这么慢啊?”初齐豫皱着头“也不吃点肉,瞅你,跟个纸片人似的。”

辛为颖低着头,也不知道听到没有,过了一会儿,他才觉得不对。颤颤巍巍的把手伸过去,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冰凉。

他声都不对了:“哭……哭什么啊?不吃就不吃呗!给我,我吃!我吃还不成么!”

她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出声来。好在大部分机关里的人都不在食堂吃饭,认识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陌生人往这边看来,他一时手足无措。只得低下头陪着小心:“颖啊……谁怎么着你了?你告诉哥哥,哥哥弄不死丫的。”

辛为颖的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滴在他手心上,冷的,却灼的他五脏六腑都掉了个。

“我额娘……”

她一着急,就爱说她们满人的叫法:“我额娘……叫我嫁给宋部长。齐豫……我怎么办啊……”

二十几岁的男女,那个年代,爱或喜欢,从来不是用嘴说的。甜言蜜语,他不会说。但看着心爱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的跟个孩子似的,他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拽着她的胳膊:“你不想嫁?”

“我……我见过他。”辛为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年纪比我大太多了……而且……而且……”

她哭的直打嗝,一句“而且”说了半天没下文。

“得了你别说了,我就问你,我带你走,行不行?”

她没说话,只紧紧的反手握住他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依赖,恐惧,还有一些不可言说的喜悦……他静静的看着彼此交握的双手。春意盎然里,他笑的比花还灿烂。

私奔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他们回了当年下乡的那个地方。村长换了人,但还是认得他俩。周到的安排了住处,他和她就像过日子一般,男耕田,女织布。

可好日子没多久。

初齐豫被带到了公社,关进黑屋里,比他家的厕所还小,里面闷闷地,一地干草。他早不在意了自己,他们说啥都无所谓,咋折腾自己都不在乎,但心里想着辛为颖,让他坐站不能。一面安慰自己,辛为颖好歹是他们辛家的闺女,再怎么生气不能拿自己亲生孩子撒气。一面又觉得辛家封建思想太重了,她额娘都能逼她嫁一个老头子呢,还有啥恶毒的事儿是干不出来的?

第一个晚上,有三个人来,让他交待问题思想哪来的。还问他有没有糟蹋人家黄花大闺女。他气不过,骂了句:“去你妈.的。”三个人灰溜溜的走了。

从第二天开始,有人来打他,没人再拿着纸笔让他交待问题。

再后来,他被打的次数越来越多,根本数不清这是在这小黑屋里的第几天了。

辛为颖的日子比他好过,起码没有被关在小黑屋里。但是她三天没吃没喝没睡了,谁劝也不行,辛家父母眼见她的眼光失了亮,脸色变黄,一天比一天呆地看着外面的天空,不论跟她说啥,她只回一句:“初齐豫呢?”

后来他被带了出来,和她见了一面。

被人打,被人骂。被人给残羹冷炙的时候,他没哭,心里就想着小颖个傻孩子可别折磨自己。

一见着他的小颖,瘦成这样。他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跪在她面前哭的不像样。

后来他跟辛家老爷子说:“我会跟她说分手的,你们带她走吧。跟着我……她过不了好日子。”

辛老爷子重重的拍在他的肩上:“别怪我们。”

他摇头。

不怪,谁也不能怪。

那年军区大院在秋日里办了两场婚礼,辛家二姑娘嫁给宋部长,初家老大娶了*时期大户人家的闺女。

彼时,辛家院子里的牡丹花已经凋零。他远远的瞧着,觉得自己就象夏季开谢的牡丹,只留下枯萎的黄叶。

【28.前尘往事(下)】

爷爷死后葬在凤凰山陵园,依山而建,与十三陵一脉相承,背靠居庸关,内有碧云湖,环境得天独厚。可是风景再美,在这里,他始终是孤单的。

不知道爷爷如果在天有灵,会不会听到父亲今天讲的这一番话。从监狱走的时候,父亲叫住了我。他年迈的声音有着岁月都无法赋予的沧桑,他说:“你怪父亲么?”

我摇头:“当年你没法怪他们,就如同我现在不会怪你一样。”

倒也真是应了张小姐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一种爱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父亲的老年得子,看来也不完全是无意的。

在家庭里,辛为颖无疑是第三者。但在爱情里,这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勇敢,这是没法用“第三者”这个简单的词汇来盖棺定论的。

我以前总是想,我父亲和辛家二小姐,只是逢场作戏的鱼水之欢。如今听了这好比电影一般的往事之后,忽然有些不懂。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错过会令我们后悔、甚至是抱憾终身,可是如果时光再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义无反顾的选择错过。也许有些事情,有些东西,注定就是用来被错过的吧。

回去的路上异常的安静,我没有了来时的心情。王助理忐忑不安的从后视镜里看我,我也权当不知道。身边的人似乎明白我不想多说的心情,也静静的保持着这气氛。只在车子拐弯的时候,伸出手来护着我。

许是因为惯性,亦或许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依靠。在他伸手护住我的时候,我倒在了他的怀里。

朋友多好,交情多深,这些涉及到家庭的事情,我没法开口说。还好他能明白我的悲伤源自哪里。

“过去很久了……”

我点头:“嗯,我都这么大了。当年他们想必也就跟咱们差不多吧。”

辛穆没说话,因为这的确不是需要认真回答的问题。

等红灯的时候,前排王助理回过头来:“辛先生,是不是回公司一趟?july打出来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辛穆看了我一眼:“饿不饿?”

诚恳的点头:“非常饿。”

他抬头,对王助理说道:“先去吃饭,然后再回公司。”

忽略王助理那哀怨的小眼神,我笑嘻嘻的躲在他怀里,纯粹的损人不利己。

【29.可惜不是你】

第二天早上醒来,拉开宾馆的窗帘,看着帝都明媚的阳光,忽然觉得好像这么多年来,这阳光始终是隔着一层玻璃,我怎么也没法直接感受到它的光芒。

悲欢离合,在帝都这个地方都感受到了。

该我知道的,不该我知道的。该我承受的,不该我承受的。就如同青岛的浪潮在一瞬间涌来那般,无力抗拒,没法逃避。

昨晚和辛穆说,要回魔都的事情,他应了一句,又跟我说王助理会把飞机票给我送来。

不是什么生疏的关系了,我连“谢谢你”或者“麻烦你了”都懒得说。

王助理很准时,十点半,和电话里说的分秒不差,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十点二十就到了门口,然后就等着十点半的时候闪亮登场?

“初小姐,这是你的机票。下午五点钟的,到时会有司机来接你。”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还头等舱呢,真奢侈。

“谢谢你啊我知道了。”

他笑笑,又说了句“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便走了。

早上起的太早,吃的也早,现在还不到十二点,我就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想再叫客房服务,干脆背包去四九城里混一顿吃。

从前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吃街边的小摊,虽然屡次给我吃的急性肠炎,但是好像那些油腻腻沾着酱汁的路边摊对于孩子来说有着不可抵挡的诱惑力。

好多年没吃过了,现在光是想一想,都口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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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井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热闹、拥挤。很多我印象中的美食店没有了,多出了一些我没见过的新鲜店面。其实严格说来这里还是挺井井有条的,而且吃小吃么……太干净整洁了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大爷……”我踮着脚看大爷橱窗里卖的糕点,找着一好多年没吃过的“您这龙须酥怎么卖啊?”

大爷满口京片子:“哟,丫头爱吃龙须酥?和当年雍正爷好一口啊。”

我尴尬的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辛穆。

“啊……大爷您抬举了。您这儿怎么卖?”

“五十块钱一盒。”

我默默的咬着手指头看那所谓的“一盒”,计算着能被我三五口就消灭的东西卖到这个价格,到底值不值得。

“闺女别瞅了,整个王府井也吃不着这么老帝都的味儿了。连烤鸭店都开始卖西点了,唉……”

大爷的话一下戳中我的泪点,当机立断的掏钱买龙须酥。

逛在王府井,热的不像话,感觉像是一个大蒸笼,其实明明有带空调的地方,我偏偏就觉得那很不“老帝都”。

新奇的看着,忽然撞到了人。

抬头要说对不起,话在看到那人的时候顿住。不上不下,尴尬的不知所措。

倒是高一显得更大方:“离着很远就看到你了。”

看我手里拿着的东西一眼,又抬头看我:“还喜欢吃这个?”

我笑:“是啊。”

当初的洒脱,离开的决绝。在面对他的这一刻,从我的身体中被抽离,我没法依赖一直以来引以为豪的坚强,更不能够真的云淡风轻的于万人之中,于千山万水之后,同他笑着寒暄一句:“还好么?”

隐隐的不舍,和……希望他过的不幸福的念头,占据了所有的思维。

“很忙么?”

高一的身边不断的有人擦着他的肩膀穿行,很困难的谈话环境,他却依旧淡定。

“还好。”

手里拿着龙须酥,实在没法说自己“很忙,还有事情”这种愚蠢的借口。

他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餐馆:“请你吃顿饭吧。”

“不了,我来之前吃过。”举起手里吃了大半的东西“而且,也吃了很多小吃。”

他笑:“那陪我吃一顿吧,我饿的慌。”

这种笑,被帝都的阳光渲染的像是很久之前我在一处庄园看到的向日葵。不是很美,却意外的叫人喜爱。

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点点头,随着他去吃饭。

一进门,经理热络的围着高一转,想必他平日也总是光顾。

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你……”他开口“在这里待了很久么?”

“没有,前阵子在青岛。”

高一点点头:“嗯……”

“嗯。”

这顿饭吃的很艰辛……原谅我用这样严重的词汇来形容帝都里一家很有口碑的餐厅。我的胃口实在太差,最后只好搅着橙子汁,看他吃。

“高一……你不要抬头,吃你的。”

深呼吸,酝酿良久,却还是没有直面他的勇气。高一的勺子里盛着酒糟丸子,一粒一粒,珍珠似的,是我爱的味道。记得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吃这道菜,说这是小孩子的口味。

“你别抬头,不要看我。有些话,看着你,我没法说。”

“不要再来找我,也别拿所谓的回忆和过去,来困扰我。我知道,在你面前,也只有在你面前……我不是魔都天下晓的初尘。我是你的二儿,是你高一的初二。这辈子,那样的感情,只有一次。付出了,我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感情的事么,你情我愿而已。不管你怎么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不管你和吟涟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高一,这和我无关。不是她,是别人,我也会放弃。放弃的不是你,放弃的是爱你。懂么?”

“上次见面,我们都太不冷静了。后来我想了想,二十多岁的人,别闹的和小孩儿似的,今儿个爱明儿个吵的,不合适。”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回忆,那一天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

到最后,高一也没有再说一句话。这就够了,我的意思他完全懂了。那么以后就做一对路人吧,我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忘记。

不欺骗自己,承认我的难过。真的很难。

可是那个下午,面前的男人低着头,我知道,这么多年。

我欠他一句,谢谢你。

他欠我一句,对不起。

可仔细算来,

欠的不仅仅是语言上的表达。

我欠他一次勇敢,他欠我一份坦诚。

【30.浅尝,却不能辄止】

我们会开始另一段恋情,会和别的人再重复曾经我们一起做过的事情。恋爱、结婚、生子,一辈子在既定的轨道里前行,只是少了他。

也许当我们都白发苍苍之际,我会感叹,过去有一个很喜欢的人,甚至直至今日那个人作为我年少无知的暗恋和初恋在我的心里依旧占据着一席之地。时不时就会拿来想念一番,想念那种心思,想念那种久违的羞涩。觉得,原来喜欢一个人,恰如爱上一种香水。爱的是一种味道,爱的是那段时光,爱的原来是自己。

我多么不想自己的爱如此卑微,卑微到要为了别的人,为了他们的错误,而放弃。虽然心有不舍,但总不可能再继续下去。

忽然想到了何静,虽然她的老公依旧不靠谱,不过算一算,她的孩子大概也有五六个月了吧。魔都最冷的季节,yīn雨绵绵,空气中都带着冰珠似的冬季,她应该也就晋升为幸福的妈妈了。

傍晚到达魔都,空气里的潮湿和闷热,久违的感觉。说不上喜欢,可却觉得亲密。

小漏开车来接我,看到我的时候凉凉的扫了一眼:“哟,我还以为你乐不思蜀了呢。”

我拍开她掐着我脸的手:“少扯。请温柔对待失恋的女同胞,好吗??”

“呸!”

上了车,小漏把空调开的很冷,我起了一身**皮疙瘩:“有外套么?”

小漏翻了翻后座,拿出一条不知几百年前的衣服递给我:“要不我把空调关了吧。”

“不用。”接过来,搭在身上“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回来了,

都结束了。

我也该好好的睡一觉,还自己一个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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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所说的“过段日子去看你”委实不能相信。

我还没睡醒,就被鸽子给拽了起来。

“辛少一大早就来了,楼下等你都快俩小时了。你能能等会儿再睡!”

我翻了个身:“叫丫等。”

“等个p!再等一会儿交警就冲进天下晓了!他把车停在不能停车的地儿。门口那几个交警看他车牌号又不敢收车。回头这帐不都得算在咱们天下晓头上!”

我“呼”的一下坐起来,随手拽过一件衣服套上:“这厮!”

被我恶毒诅咒的那位正坐在吧台上,外套扔在一旁,手里不道是喝白开水还是雪碧。

我从后面恶狠狠的拍了他一下:“砸场的是不!”

一句话没吓到辛穆,倒是把门口晃悠的交警吓的差点没跪下。

“喝什么呢,雪碧啊?”

他把杯子放下:“还seven up呢。”

“干嘛来了。”

他不回我,拿起外套径自往外走,我正犹豫是跟着还是不跟着,鸽子从后面大义灭亲的推了我一把……我手忙脚乱的只得跟在辛穆的身后。

门口探头探脑的交警,看到他出去,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这个怂玩意儿啊……

辛穆也不开人家,不耐烦的挥挥手:“开单吧,回头我交。”

“嗯……”交警搓着手“要不……您要是现在把它开走,我们……这个,第一次我们就不给您开罚单了。”

他点点头,打开副驾的门,对我道:“上来。”

我屁颠屁颠的过去。

车开离天下晓很远了,我还能从后视镜中看到那几个对此车行注目礼的交警。

“真是……世风日下。”我不满的踹了踹车门:“这车也就一般吧。”

“嗯,忒一般了。一年就产十几辆。”

我气闷:“你这还说不定山寨的呢。”

“绝对山寨啊!德国手工的,不山寨能行么。人好车都机器装的,有几个跟我这车似的还得手工。”

伸手过去掐他肋骨上的肉,居然拧不动。

更生气,干脆用指尖掐他胳膊:“臭美烂得瑟!”

“哎哎,别闹,开车呢!”

“找我干嘛。”

正好遇着红灯,他把车停下,侧过头来看我:“先吃饭,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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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果然大少爷做派,吃个早饭还要来如此豪华的酒店。还好花的不是我的钱。

他慢条斯理的吃着,我陪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你昨天,见了高一吧?”

我放下手里的咖啡:“这你都知道,神了你!”

他笑了笑:“有人看到,跟我说的。把你当我媳妇儿了。”

“那可真高抬我了。”

辛穆伸手过啦,抬起我下巴:“哭了么?”

我笑:“没有,可happy了呢。”

“可你不开心。”

“非要开心么?”我直视着他“谁规定人生非得笑着过?我平平静静的不成么?”

他放下手,眼睛四处乱看,只不看我,脸颊上有可疑的*。抬起一只手放在下巴上,跟个小孩儿似的问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哪方面?”

“就……做个男朋友什么的。”

我噗嗤一下笑出来,指着他的脸:“你个傻×,看你脸红的!装什么纯情啊!”

辛穆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而后展颜一笑:“傻晓晓,酱汁都吃到*上了。”

“啊?”我拿起纸巾擦“哪里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辛穆已经迅速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俯身亲吻我的唇。

浅尝,却不能辄止。

31-35

【31.她们】

我舔着*,回味昨天早晨某个人脸红的样子。真难得,皮厚如他,还有这份羞涩的觉悟。

被人从后面打了一下脑袋,小漏那欠扁的声音应声而起:“寻思啥呢?”

“滚犊子,烦你不道啊。”

“嘿哟,真不知道。”

坐在我旁边,跟我一起摆弄面前的杯子碟子。

“老板娘还亲自擦啊?”

我抢回来:“弄坏了原价十倍赔啊。”

“扯淡!你当我是傻啊,真信你说的,法货进口货,一只杯子二百块?”

这事儿说来话长,反正就是有个喝醉了耍酒疯的,杯子碟子皮儿片儿的弄一地,哗啦啦的碎的那叫一敞亮。他耍的舒坦,我看着也舒坦。过后就叫人带着账单去他办公室要赔偿金了,一套贰佰,十倍赔偿。狠狠的在这个**的大肚子身上刮了几万块的油水下来。请众姐妹美餐一顿,从此以后,这帮假醉的孬爷们儿,再也没有敢跟我面前叮咣砸的。

“看你心情好,想打击一下。”小漏握住我的手“你听了肯定难过,心情就不好了。”

“咋的?”我耸肩“难不成鸽子勾搭上辛穆了?我再一次被甩被劈腿?”

小漏用鼻孔看我:“切!甭说的好像辛少是你家的似的。辛少是我们万千少女的!”

“滚犊子!再吹牛诅咒你绝经。”

“何静,离了。”

我庆幸小漏握着我的手,要不还真得摔一地玻璃碴子……

“穷折腾!净***穷折腾!当年要死要活的给人当小三,往外嫁。现在好了!孩子刚落地就没爹没娘了!”

“现在静儿还怀着呢,法院不让离。但是都分居快三月了。那天我去超市,看到静儿和她妈,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寒暄问了一句,老王咋没陪你来呢。静儿倒是淡定,跟我说老王有事儿。静儿妈眼圈红了,没经住我问。就跟我说了。说老王,老婆怀孕,在外面偷腥。”

我狠狠的捏着手里的抹布:“真tmd畜牲!”

小漏沉默,轻轻的*着我的手指,过了良久,叹了口气,声音都哽咽了。

“你说静儿……图意点啥呢。她说孩子她要,真不是我市侩的……现在养个孩子,多费钱啊。”

“给静儿打个电话,晚上咱俩看看她去吧。”

小漏擦了擦眼睛,低低的应了一声。我沉默不语的继续擦,心里却翻江倒海怎么都不是滋味。

爱,有千百种姿态,谁能评判哪一种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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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见她,想不到肚子已经大成这样。胸围也随着妊娠而增大。

我摸了摸:“藏个啥玩意儿啊,垫几个垫啊?”

何静哭笑不得的拍掉我的手:“你给我注意点,胎教懂不?没个当姨的样儿呢。”

我正襟危坐:“此屁有理。”

小漏笑着踹我一脚:“得瑟。”

静儿妈给我们端来水果,我赶紧接过来:“阿姨您别忙活了,我们跟静儿都不是外人儿。”

静儿妈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得到认可的眼神,才停下手中的事儿,坐在何静旁边。

以前听何静说过,她家条件不好,父母都是没上过学的农民,她妈一辈子夫最大,家最大。来魔都之前,她从未想过女人可以活的那么自在。如今一见,她还真是一点没继承她母亲的贤良淑德。

接收到小漏的眼色,我开始没话找话:“啥时候生啊?”

“十月份吧。”

“啊……生完孩子有啥打算么?”

静儿摸着自己肚子:“跟孩儿他爸离婚。”

我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停了一会儿,才问:“为了孩子,凑合过不行么?”

何静抬头,对我笑了笑,很温柔,从未见过的样子:“我就是为了孩子,才要跟他离婚的。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面对一个不能给予父爱的父亲。不想我的孩子看到他父亲那些肮脏龌龊的行为。从前我忍着,我不说,那是我明白男人就是那么个天性,我跟他分了,找的下一个,也还是会拈花惹草。穷酸日子我过不了,能荣华富贵,这些劣习我都能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初尘,小漏,你俩也说了,咱都不是外人儿,你说,我能让我的孩子,跟着这么个爸么?他能把孩子教育的出色,正直么?”

一席话说的我无语凝噎,原来大家都长大了,单纯的变了,深沉的变了。可长大之后感情的事情就能看开吗?那么多感情,随着时间,有人看开了,有人却更加执着。

一直沉默的小漏开口问她:“静儿,也许有了孩子,他就会不一样了呢?”

她摇头:“我没法用我孩子的童年去赌。”

“那你跟我说实话,这么多年,你难道只是为了老王的钱才跟他在一起的么?”我走到她面前,蹲下,双手放在何静的肚子上“静儿,你骗不了自己。当年老王为你,在天下晓做的那些事情,你难道从来都没动心过?你嫁人的那天,老王给你戴上婚戒的时候,你侧过头去假装头发松了,其实你是擦眼泪呢对吧?你过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老王在天下晓喝的脸通红,搂着你说,这是我媳妇儿。你当时干嘛红着脸掉眼泪呢?老王这个人,是有缺点。可是他为你做的,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有数,难道就从来没感动过?我们俩劝你不和他离婚,不仅仅是要你为了孩子,更是为你自己。你不敢说,不敢承认,其实这么多年,爱或喜欢也许谈不上。但是你早把他当做了亲人,当做了生命中不可缺少的角色,不是么?你离不开他,孩子也离不开他。我听人说,老王那天是喝醉了,乙方有意安排的房间和小姐。姑且不说他有心还是无意。静儿,在我看来,身体上的背叛总是可以原谅的,因为那是不可抗拒的本能。只要心里,没背叛。咱一切都好说,不是么?”

我低下头,亲吻何静的肚子:“乖宝宝,快帮姨妈劝一劝你这犯傻的妈。”

不一定轰轰烈烈的才叫爱,有时候总觉得其实用一辈子去忘记也挺好的。就这样吧,不逼自己放下,不去告别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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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眼圈红的跟个小白兔似的。意外的看到某人,倚着车门,俊美无双的样子真叫人喜欢。

见我眼睛红了,三两步走过来,拽着我的胳膊:“这怎么了啊?啊!!”

“谁惹你了,啊??”辛穆低下头看我“哭啥啊!”

我低下头,双肩做抖动状。见我不语,他又问我身后的小漏:“她怎么回事儿?”

小漏打我身边经过,拍了拍我的肩膀:“别笑背过去。”

辛穆低头看我一抖一抖的肩膀,和满脸的坏笑,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

捏着我鼻子:“吓唬我,嗯?”

我赶忙求饶:“刚哭完,鼻子不通气。别捏啊!”

他恶狠狠的,却到底还是放了手。

顺势过来握住我的手:“怎么了啊?看这小眼睛红的,回头我给你用冰块敷一敷啊。”

【32.争吵】

跟辛穆一起吃了晚饭,把何静的事儿跟他说了。

他难得的没有不耐烦我同他讲述这些和他毫不相关的家长里短,虽然不说话,但却不时的点头、皱眉。

“把这个吃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什么啊?”

他一本正经:“补身体的,你气血亏。”

我笑了:“哟哟哟,小护士啊?”

“我还苏菲呢。”

我没矜持的在高等餐厅哈哈大笑,惹来无数不满的、探究的眼神。

辛穆拿起手边的餐巾,伸过手来给我擦唇角:“行了,酱汁都笑出来了。”

噤声,乖乖的叫他给我擦嘴角。眼睛瞄到一旁站立的侍者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心里有丝小得意,更多的却是甜蜜。

“初尘,你听我说。我知道你跟何静关系好,但是你不能强求她为了孩子而委屈自己的下半辈子。她说的有道理,没有孩子的时候,她怎么将就都行。可有了孩子,生活有了奔头,你不能再把她往坑里推。”

我不高兴了,撇过头躲开他的手:“我不懂你这话什么意思。为什么我不能劝他们和好?三口人的日子,怎么也好过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带孩子。孩子小的时候也许她觉得还能支撑,可是孩子大了呢?上学了,接触社会了。别人问他为什么没见过你爸爸。你让孩子怎么回答?一个人过,自然有好处。但是,太自私。再说了,老王不过就是只偷腥的猫,男人不都这样么?为什么你可以左拥右抱环肥燕瘦,他就不行?就因为他实力不及你?就因为他没你英俊潇洒?辛穆,你这是强盗逻辑。”

他面沉如水,看不出在想什么,只声音是叫人寒颤的冷:“男人都这样?那是不是在你初尘的心里,高一只不过就是一只偷腥的猫?身体的背叛可以原谅,那是不是如果有一日高一回来对你说,他爱的是你,你就会跟他和好如初,丝毫不计前嫌?”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你倒也不用举一反三,我们在谈论的是何静这一对儿。我和高一怎么样,那是另一桩事情。”

“那好,你就跟我谈谈这另一桩事情。”

“辛穆你差不多得了,别这么无理取闹行么?当初你没问过我对高一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在你来追究我会不会原谅他?你不觉得太晚了么?时过境迁,我为什么要同你说这些。”

辛穆站起身来,走至我身边,低下头来在我耳边道:“因为在你的心里,根本就还是有他的影子。”

我冷笑:“那真对不住了。十年朋友,我没法想当初忘记你一样忘记他。”

话一说出口,我就后悔了。可,这世界上的争吵,都是极无聊极幼稚的。我们搜罗着一切可能伤害到对方的话,一面伤害,一面被伤害。体无完肤的揭露人性的自私。

他没有再说什么,大步流星的从我身边离开。我能感受到辛穆隐约的怒气和不甘,可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挽留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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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争吵,可能更多的像是一场冷战。

小漏看我这几天无精打采的样子,便知道始作俑者是谁。

坐在吧台上,把前前后后跟她讲了一遍,一口气喝掉杯子里的酒,然后问她:“我挺差劲吧。”

她摇头:“不至于,就是挺伤人的。”

“我知道……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就要说出那些话来。其实我也后悔了,但是骑虎难下啊。”低下头趴在自己的小臂上“我就是讨厌别人总动不动拿高一说事儿。”

“因为在你心里,现在的这个高一,根本就不是你当初喜欢的那个。你总是想把高中时代的他,珍藏在心里,谁也不知道才好,谁也不要跟你分享才好。”小漏轻轻摸着我的头发“就像是藏宝一样。”

“我不知道……漏儿,你说,岁月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刻薄的对待女性呢?三十岁的男人和三十岁的女人,根本就是两个样子么!”

“突然说这个干嘛?”

我把头深深的埋在胳膊之间,用皮肤蹭去冰凉的眼泪:“只是忽然觉得,也许有一天,我会什么都没有。”

【33.共枕】

冷战这种幼稚的事情,真的不适合两个久经沧桑的人来做。要如何形容呢……别扭,不甘……以及不知如何抛橄榄枝的尴尬。

不由大为懊恼,晚上一开店就对门口泊车的小弟发了一通无名火,后来被小漏生拉硬拽到了二楼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嗡嗡嗡地打着空调,冷气撩人地拂在后脑细碎的发梢间,叫人莫名就生了烦躁困顿。

如此平仄而又凝滞的氛围任谁都不会有好脸色的。

“你瞅你那点出息。”

我气结,不说话。

以前也不是一天一个电话,但是最起码我知道,无论何时,只要通话,他必是温柔以对待,不管时下是在忙着开会,还是忙着签合同。这一点上,虽然无数次被王助理旁敲侧击过我打电话的不合时宜,可我仍旧乐此不疲。后来有一次辛穆偶然间问我到底为什么总是喜欢在他忙的时候打电话。我不答,心里想的却是,大抵也只有我敢对你这样,而你大抵也只允许我这样对你。别的人,胆敢如此,必是要狠狠的被你批评一番的。

无心睡眠,却又觉得辗转反侧为了一个根本不理解我的人,倒也不值。于是叫鸽子给我兑了一杯极为助眠的酒,果然喝下之后十分钟,我已经趴在床上昏昏欲睡了。

被吵醒的时候,刚好是深夜的两点,床头灯上绿色夜光,像波斯猫宝石般的眼球,忽闪忽闪怵目惊心。床头柜上的手机一面欢快的响着一面突兀的震动……

本想按下关机健继续睡个昏天黑地,却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就应了铃声,其结果是原本松懈的神经忽的绷紧,半分睡意也无,只听那头的声音趾高气扬得没有道理:“来接机。”

气愤的对着已经被挂掉的电话双目圆睁,却到底还是一边鄙视自己奴性,一边起床穿衣。匆忙夜色中奔赴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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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机场的时候,早遥遥地瞧见刚才冲着电话不可一世的混蛋。他身后还跟着july,e罩杯在机场白灯的照耀下分外晃眼。前面的辛穆倒是没有“风景这边独好”的觉悟,此刻他正拿着手机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黑色的风衣在疏离的夜风中微微鼓起一层弧度,显得风尘仆仆。衣襟上的口子习惯性地不扣上,一把年纪了,耍帅也要分个场合好吗!

我走过去,看了看他身后庞大的秘书团,思及此人在下属面前的威严,决定还是给他一点面子好了。

“辛穆。”

他应声看来,紧蹙的眉头终于舒缓。

我也扬起个微笑,不是装的,是真心的想念他。看到他因为见到我而舒展的眉,忽然就觉得之前那幼稚的斗嘴真的是可以忽略不计了。他在乎我,心里有我,才会那么小心翼翼的揣度。用小漏的话来说,他若真是不生气,那我才该哭呢。

走过去,缓缓的环住她的腰,走出机场。月光半浸露出睫毛下一层淡淡的黑眼圈,青色的小胡茬是几日未刮的杰作,把鼻子深深埋入他有质感的风衣里。

听得他略带沙哑,却又温柔的不可思议的声音问道:“想我么?”

不知道该如何说,所以不答。

上了车,有人从一边跑来,这人我认识,是辛穆的公司在魔都分公司的总经理,好几次我都见他屁颠屁颠的来天下晓狗腿子似的伺候辛穆。这人口碑还好,就是为人做事忒精明。

我坐在车里等着,隔着一层车窗细细的瞧他的模样,瘦了些,而且疲倦。莫名的心疼,又觉得自己不懂事。

叹了口气,回过头来,正对上july的目光。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得我心里添堵。只好问她:“有事么?”

e罩杯坐直了身体,顺带挺了挺胸,斜睨着我:“你这样的人,真是配不上他。”

我指了指她的e罩杯:“他跟我说过,不喜欢这种。感觉像是会把人憋死了。”

e罩杯的脸迅速的变红,若不是夜色掩饰,一定会分外令人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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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许是太累了,在机场回来的车上就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睛,破天荒发现床上还有一人。或许是还未倒过时差的原因,辛穆睡的很沉。只穿了一条内裤,玉体横陈的霸占着我大半个床。我动了动,又动了动,想拿开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无奈实在徒劳,只得作罢。

什么也没做,静静的躺在他怀中。之前的不快烟消云散,只想他快快醒来,做些正事才好……

【34.同床】

某妖孽恰在此时睁开眼睛,四目相对,我都忘了要说什么。

“早……”我扯动自己的面颊“你能解释一下,为嘛大清早的你就出现在我面前么?”

辛穆的头发很凌乱,一副“被潜规则了”的样子,委实叫人喷血。

“我觉得我们不该讨论这个问题。”

我瞬间面瘫:“那要讨论什么?”

他长臂一伸,把我整个人抱在怀中,八月份的天,魔都闷的跟个火炉似的,屋子里的冷气开到十九度,我还是会偶尔觉得热。可是他这样的拥抱,我纵使汗流浃背,也不舍得离开。

“说说,咱们俩。”

抬头,看他的眼睛、直挺的鼻子,宛如欧洲的雕像一般俊美而孤傲。要不是他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话,我真的不相信世上还有男人可以长的这么美丽并且有气质。

“那天的事情,是我不好。”辛穆的手用力抱住我“我一个大男人,真不该和你较劲。惹你不开心,我出国这么多天,你一个电话都没打给我。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想什么么?”

摇头:“想什么?”

他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蹭了蹭我的额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在想。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把自己的喜怒哀乐,都放在了那个人的手心里。你叫我高兴,我就悲伤不起来。你叫我后悔,我就绝对无法理直气壮。”

一番话说的我鼻子发酸,擤擤鼻子:“是你先较劲的。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咱俩在一起都这么久了,有些话就算我不说,难道你不会不知道么?我要真是那四六不着调的女人,你能看得上我么。”

抬起腿想踹他一脚,却忘了此时此刻我们两个人的地理位置有多么特殊……于是乎……

我就一脚踹上了辛穆的……

这一切实在是……各位我就不说了……

辛穆的脸都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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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扒着浴室的门缝偷看,无奈浴室里蒸汽弥漫,委实不能判断这个一早上就受了伤的蓝纸到底在干嘛……

想一想辛穆临进浴室前,那秒杀我的一记眼神……真是觉得后脊梁骨都跟着颤抖起来鸟。

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看我那副猴急的样子,顿时送给我一个“我了解”的眼神。

她把早餐放在桌子上,对我招招手:“来。”

我囧着一张脸走过去。

鸽子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孩子,别太*了,啊。”

说完,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摇着头很苦恼的走了出去。

你大爷的!

一回头,看见辛穆那厮妖孽般的靠在浴室门口的墙上,全身上下只围着一条浴巾,那样子简直就是可以马上接拍任何国际杂志的封面。

转过身,强压住自己想把他扑倒的意念,淡定的道:“衣服穿好,吃早饭。”

“吃早饭,不用把衣服穿好吧?”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来,双手圈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热热的呼吸就在耳边,仿佛两个人是连体婴儿一般密不可分。

清晨的男人都是生猛的,我身后这个也不例外,就算我如何不在意,也无法忽视他那正蓬*着“壮大”的小兄弟。

“别闹。”

话音刚落,他细细密密的吻就落于我耳上,沿着耳后那条轮廓,慢慢的亲吻,一双大手还不老实的上下乱动,好像很急,又好像一点都不急。

“行么?”

我不答,因为一开口,就一定是恼人的呻.吟。

死死的咬住下唇,抬起手来握住他正要袭击我胸.部的手,没其他的法子,只好开口道:“你……嗯……”

辛穆用嘴堵住我的话,始终从后抱着我。并不粗鲁,手臂带了我无从挣脱的力,十分自信。

我情不自禁的顺着他的肩臂抚上他的脸,他便吻得更扎实。*儿卷了热,每一次*都能使彼此融化。融化了的芳香,点滴入髓。

我在这绵密的痴缠中情难自已,却,仍要自已。本想扳开他紧箍住我的手。两手相触,却成交缠。

“辛穆……”

他离了我的唇。落在颈间的吻使我不得不仰颈后拗,温柔的煎熬。

守池不住,决堤千里。

溃不成军……

36-40

【36.二妈是个纸老虎】

辛穆在魔都一住就是小半个月,以前我不知道他在魔都还有这么好一窝。

三十几万一坪的房子,丫一口气弄了四百坪。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我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背过去。

没忍住,还是开口问他:“你到底有多少钱啊?”

“甭打听,有多少也都是你的。”

这话说的上道,甚得我心,无意计较这厮作为万恶的资本家,都干了哪些万恶的事儿。反正天底下的钱就在那摆着呢,他不赚,也让别人赚去了。

那还不如他赚了呢,起码算是我的。

早上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回头看到窝在被子里睡姿奢侈的我男人,不禁淡淡微笑。钻进被窝拱进他怀里,看他睡梦中还不忘伸手出来抱我。这一刻,珍贵无比。

想起昨天晚上睡觉之前说到的话题,约定以后再也不为旁的无关紧要的人吵架。

先表态的总是我这种谦逊的人:“我会改。”

“我也会”

他又说:“你知道吗?这10天我想了很多,我总认为自己有极好的自制力来控制自己的感情,但现在才发现这种想法真的好幼稚。我现在才明白在我的生命里,只有初尘小朋友可以拯救我。”

日子恍如神仙洞府。他每天带着我四处转,什么都玩到了。

电影,嘉年华,赌场,豪华趴,意大利人开的一杯上千的咖啡馆,好吃的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了的四川菜,口味极重但却让人好像回家了一般的东北炖菜……

偶尔也有闲下来的时候,便在黄浦江边上散步,边晒着太阳,边听闻着江上呜咽的风。并排站着,像在享受各自隔离的空间,眼角里却带着点对方的衣服和移动着的脚。女子的粉香,男子的烟味,这单纯而可爱的印象就是我们耳边的风,呜呜的,叫得可怜。不知怎的,我格外喜欢这种感觉,非常罗曼蒂克。

偶尔突发奇想,跟他说要做普罗大众,于是穿便宜的情侣衫,和小商小贩讨价还价。*辛穆吃了一碗凉粉,结果莫名其妙的被城管追了两条街。

魔都,一样的天,一样的地,一样的风景,不一样的人。于是让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粉红色的泡泡,连做梦都笑出声来。

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千古不变的轮回循环。

万物都在这隐秘的季节悄悄的躁动。人也会变化,有什么在体内汩汩的丰沛,丰沛的要溢出来,胀在每一个细节和肢端,微微疼痛。那是一种无形的饱胀,说不出口的**。

夜晚在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或是聊天或是拥抱,或者*做的事情……

41-45

【41·孩子(下)】

【这么久未更新真的很抱歉**谢谢这几天投月票给我的读者,希望大家都投给我啊!!】

医生说,不能再考虑了,手术要尽快做。

迟疑了一个上午,最终还是打车去了另外一个医院。

徐教授颇有些年纪,她是我朋友的姑妈,在这里做妇科主任,平时主要还是去医大给同学们讲课。

她的头发半黑半白,看得出来脾气应该很好,看了我的病例,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一般不会误诊。”

我的手指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怎么会这样呢……”

徐教授摘下眼镜,眉头紧锁:“你以前做过人流么?”

“没有。”

她沉吟一会儿,翻出我的几张化验单子和b超照片,道:“一般来说,宫外孕的几率是很小的,但是也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性。手术要尽快做,从b超上来看,孩子现在至少有五周了, 孩子越长越大,你的危险就越大。”

“对我以后怀孕生孩子有什么影响么?”

“这个很难说。”徐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孩子,别哭了。给他打个电话,好好说说。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不孕不育并不是绝症。听阿姨的话,不能再拖了。”

我擦了擦眼泪,点点头:“谢谢阿姨……麻烦您给我安排手术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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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医院,心情特别的复杂。

给辛穆打了个电话,他在国外,现在应该是午夜。铃声响了好久,他才接起来。

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想来是睡觉的时候被我吵醒。还没等我说话,他先笑着问:“查岗?”

我看着手里的病历本,道:“这几天忙,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你打来的我也没接到。”

“嗯,我不生你气。回去记得好好犒劳我。”

“何静生了。”

他很惊讶:“不是还有一个月么。”

“早产,生个男孩儿,才五斤八两。”努力的让自己的语气轻快点“不过还好,母子均安。”

辛穆道:“回头孩子摆满月,我给买一大金锁,长命百岁!”

“大金锁,我还小燕子呢。她肯定不摆满月酒,怕老王来砸场。”

他的声调突然高起来:“我看谁敢!”

不用猜我都知道他此时一定挑着眉毛一副堂堂公子哥的模样,满脑子能动手就甭吵吵的怪逻辑。

“不摆满月酒该送也得送啊。”

辛穆思考片刻,忽然同意:“也是。”

“我说,媳妇儿。你也快点给我生一个吧。咱摆满月酒赚的钵满体满。”

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抖,我发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来控制自己不要哽咽,不要让他发现我的不对劲。

状似无意的问他:“合着你家孩子就是用来赚钱的是吧?那我才不给你生呢。”

“别啊……”

“紧张什么呐。”我握着单子,语气自如“我问你啊,要是我真不给你生,你还不要我了是怎么着?”

“干吗不要啊!”

辛穆声音大的震耳:“没孩子更好呢!我跟你说媳妇儿,咱太年轻了,干嘛那么早要孩子啊。再说生了孩子你身材走形,何苦呢你说是吧。现在养一孩子多费钱呀。有那闲钱咱俩享受享受二人世界多好。”

身边的人惊讶的看着我一面留着眼泪一面咧嘴大笑。这一刻我忽然发现一件事:我有多爱辛穆,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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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迫自己睡个懒觉,醒来无聊,光着脚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走,想想有点作死,于是找出一双厚厚的袜子。

天气晴朗,搜肠刮肚只想出一个形容词:秋高气爽。为自己的文学水平惭愧微笑,摸着平坦的*忽然笑的很满足。

“宝宝啊……”

说完自己也愣住了,想到这孩子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五周,而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很心酸,虽然没做过母亲,可母性毕竟是女人的天性。

约定的时间就是今天,套上衣服,穿上许久未碰过的平底鞋。怀着难以言述的心情到了医院。

跟小漏撒谎说去了帝都,所有认识的人都不知道我要做这个手术。之前通过院方给自己找了个护理,小姑娘其实和我差不多大,但是看起来比我年纪小很多。清汤寡水的,很白净,话不多。家在东北,一说话就能听出来。人极好,找了许多食谱来,说是等我术后做给我吃。

手术台上的姿势很尴尬,并且像动物一样被绑着,麻醉师测试药效,问我:“你几岁了?”

“23。”

无影灯时明时暗,缓缓压了下来,我眯起眼睛,也不知自己究竟几时睡过去的。手术的麻醉做的极好,我几乎感受不到丁点疼痛。

这算是麻木么?

46-50

【46·私奔去火星】

在天下晓看了一会儿班,回辛穆的公寓已经是凌晨三点,辛穆借着电视的微光在客厅里等我。应该是刚洗过澡,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我到浴室拿了一条大毛巾,站在他面前给他擦着头上悉簌簌的水珠。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样的男人,我是该死死的抓住不放,还是该给放开牵绊还一个初衷。

过了好一会,他终于想开口了,“想死你了。”

拍了拍他的头:“小孩儿啊。”

他抬起头,可怜兮兮的:“你不想我么?”

“想,怎么不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辛穆笑出声来,“那么想我?那,跟我走愿意不?”

“往哪儿走?”

“去个,我爸管不着的地方。”

我笑:“行啊!那就去火星吧。地球忒危险了,有类似于爸爸、后妈、小三这样的生物,真不适合咱俩这种正直的人生存。”

如果真的能去火星,我还真愿意跟他走。可惜他不是后羿,没有奔月的仙丹。我也不是嫦娥,没有奔月的勇气。

更不愿意承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孤独。

我收起笑容,又道:“去外星这种事儿,还是交给火箭来做吧。”

辛穆没说话,伸手搂住我的腰,把脸贴到我的肚子上。

我推他:“别闹啊,太痒了!”

他却纹丝不动。

感受到气氛有点不一样,我轻轻的拿下大毛巾,伸手触摸他的脸。

还好,没哭。

“我这回一意孤行、众叛亲离了,看来你得跟我一起挨呀!”

他一说话,我更痒,躲了几下,被他拉回去。

“亲爱的,我有钱,我包养你。”

他抬起头来,搬过我的脸狠狠吻下去,“少扯淡。”

唇齿纠缠,有点血腥的味道,他们仿佛需要勇气去承担世界末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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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闹的太疯了,俩人居然就在沙发上做了一回。我身体刚好,他不敢太折腾我。眼见着他的“小兄弟”还生机**的,我趴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的蹭着:“这样好么?”

他憋的双目炯炯,在我腰上掐了一把:“等你好了的。”

说罢,也不管我,自顾自起身去洗澡。

我趴在被窝里,闻着枕头上他留下的味道,像个吸大麻的人一样,欲罢不能。

辛穆不知何时回来的,连着被子抱住我,笑嘻嘻的:“干嘛呢。练憋气啊?”

我抬头,指了指他的枕头:“这上面有你的味道。”

他闻了闻,蹙眉:“不就是洗发水的味道么,你用的也是这个。”

“那不一样。”我强词夺理“反正这就是你的味道,我喜欢。”

辛穆看着我,低下头来咬我的*:“我也喜欢!”

浅尝辄止的吻,少见的他先作罢。

躺下来,抱着我,低沉而又压抑的嗓音:“你转过去。”

“干嘛……”

他像个孩子一样推我:“转过去啊。”

我缓缓翻个身,听得身后的他舒口气。伸手去握着他的手,却发现他满手心的汗,耳边是他粗重的*,难得他也懂得“禁欲”二字。

我舍不得:“我……没事儿的。”

他吃力的抵着我身子,“睡吧,睡着就好了……你身子才好……”

两个人就都沉默不语了。

明明很累,却睡不着。我摸着他手腕上的骨头,问他:“你睡着了么?”

其实是白问,下面还没消呢,他能睡的了么。

果然,他闷闷的答:“没有……”

“你从小就知道吟涟的事么?”

“不是,姑姑一直没说过吟涟的爸爸是谁。”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想了想,开口道:“吟涟早就知道你是她姐姐,去天下晓,完全就是想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第一次在天下晓里看到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

“其实有时候,我恨我爸爸。是他让我妈妈过得那么艰难,让她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开心过。”

辛穆的下巴蹭着我的头发,像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恨了,仇恨不会使人快乐。”

沉默半晌,我低声道:“我明白,我都明白。我有那么多恨他的理由……可是,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我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这就是中国人所谓的血浓于水吧。家人就是你闹的再凶,恨的再深,可是却抛不开舍不掉的人,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事,伤了多少人的心。

在我心中,他始终是那个,把我高高举起来,去够树上海棠果的男子。

高大的,温暖的,可以依靠的……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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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何静的孩子满月。我和辛穆一起去的。

小漏穿着一身红衣裳,跟个媒婆似的坐在门口负责登记收红包。

见我跟辛穆过去,她离老远就喊开了:“哟~稀客嘞。”

我笑:“老鸨子啊。”

“跟您学的。”

我摆摆手:“我可没你这么势力。”

小漏伸手:“甭废话,红包。”

辛穆早就递过去。

她接过去,捏了捏,惊讶的看我俩:“屋里摆席那个是你俩儿子啊?”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出门捡一儿子,真新鲜!”

“那干嘛给这么大一红包呀。这才满月,就拿这数。回头白天,一周岁,你俩还不得送出六位数去?”

“别*心了,又不拿你钱。”我指了指辛穆的西服兜“我俩还给孩子买一大金锁呢,在他那里。”

小漏不愧是跟我久混的人,说出了和我一模一样的话:“大金锁,我还小燕子呢。”

辛穆大笑着揽过我的腰,一路接受着众人的注目礼进了宴厅。

何静在月子期间处处小心,所以身体恢复的很好,比先前更加健康,只是略胖了一点,一时半会再瘦不回去。穿着一件嫩柳色的及膝裙,她神情恬静,面如朝霞,正是一位美丽妈*标准像。

我靠在辛穆怀里,远远打量着,对他道:“以前真没法想象何静也有这么温柔恬淡的样子。”

他不以为然:“当了妈妈么。”

我回头看他,*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

他似是明白我要说什么似的,笑了笑,低下头舔了舔我的唇:“比起孩子,我更喜欢你。旁的人生十个八个我也不稀罕,我只在乎你。”

我扑哧笑出声来:“十个八个,亏你说的出口。那成什么了,老母猪啊?”

辛穆不语,搂着我往主桌走。

宴厅里人不多,还未到开宴的时候,我因为想看小宝宝,所以提前来了。

何静低头看着宝宝,被身边的人提醒,才抬起头,看到来人是我们,笑了:“来了?”

我点头,伸出手:“我抱抱。”

孩子也不认生,从这个手递到那个手,旁边的人都伸手碰一碰他的脸,他却只咕噜咕噜的吐口水,有几个还吐成了泡泡,跟个小金鱼似的。

辛穆站在我身后,一手搭在我腰上,不忘嘱咐我:“托着点孩子的腰。”

我不满的瞪他:“你又懂了。”

他掏出金锁,给孩子带上。

何静在一旁诚惶诚恐:“这……怎么能好意思收这么大的礼。”

现在金价如何,何静当然知道,普通人家孩子带的金锁,清一色都是轻飘飘的,我们送的这个,实实在在一块金锭,拿起来都坠手。

我笑了笑:“一份心意而已。”

何静还是不肯:“这么多年都是你照顾我,还要什么心意啊。”

说罢,伸手就要去拽孩子的金锁。辛穆一把按住:“别摘了,没几个钱。”

何静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她才作罢。

何静妈妈也在,不住的道:“这可真是遇着贵人了。”

我苦笑:“阿姨……”

怀里的孩子伸手去够金锁上的金穗,何静看了看我:“还是摘了吧,这么沉。”

“行,反正是给孩子的。以后再戴也成。”

转过身又对何静妈妈道:“阿姨,我们这也是一份心意。您不用替他省钱,这奸商有钱着呢。”

何妈妈跟我见的次数多,心里应该也把我当自己人了,听我说这话,也不惊慌,反倒是笑着拍了我一下:“你这闺女,就是嘴厉害。”

我笑:“刀子嘴豆腐心哈。”

何妈妈看了看我身后的辛穆,笑意更浓:“但心地不坏。找着这么好的人家,阿姨真是替你高兴。”

我一时语塞,差点红了眼眶,鼻子酸酸的,怀里还抱着小宝宝,宝宝的手胡乱的空中舞着,不知道是要干嘛。

辛穆从后面俯身看着我:“傻样。”

“说谁呐。”

他抱我更紧:“说我媳妇儿呗。”

我气的哭笑不得:“谁是你媳妇儿。”

“谁是谁知道。”

整一广告里的语调。

【47·有情人终成眷属】

老王姗姗来迟,原本油光满面的脸居然瘦的塌了腮,初一看到,真是不敢相认。

本来热闹的宴厅霎时寂静下来,有些人低头假装无事的吃菜,有些人则探头探脑准备看热闹。有些人如辛穆,则是一直低着头逗孩子。

宝宝对他手腕上的表似乎情有独钟,一门心思想扒着看,何妈妈怕孩子小,寸劲儿把表弄坏,一直往回扯宝宝的手。

辛穆倒是不在意,一会儿掐掐孩子的手,一会儿摸摸孩子的脚。

我推他:“王飞来了。”

他眼皮子都没抬:“王妃?戴安娜?”

“我说老王。”

他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门口,也只是一眼,便不再多看。

我看了看坐在主座上的何静,她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至始至终没有对呆立在门口的王飞说一句话。

我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孩子是老王的,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又着实觉得老王可恨。

最后却是门口收礼金的小漏打破沉默:“哎我说那位先生您干吗的呀,参加孩子满月您怎么不送礼呀。”

……

会场顿时寂静无声。

老王面如土色,我转头再看何静,面色如常,却,隐隐带着不舍。

唉……人说有了孩子,两口子之间就不一样。从前我不信,现在看看何静,也明白这话倒也有理。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就是用来回忆或者遗憾的。

我们总是祈祷时光逆流,总是希望回到过去。但事实上,就算真的再来一遍,曾经做过的决定、走过的路,还是不会改变。

何妈妈看了看门口的人,又看了看何静,皱着眉头,不见喜色。

孩子不懂大人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依依呀呀的喊着。刚满月的孩子,不会说话,牙齿也没有,一张嘴吐出好几个口水泡泡,像是在逗自己妈妈开心。

何静叹了口气,把孩子递给何妈妈:“叫他看一眼吧……”

“这……”

“好歹是孩子的爸爸。”何静低头看着宝宝“叫外婆带你去看爸爸,宝宝不要闹。好不好?”

孩子哪里懂得大人的谆谆教导,反正也不认生,从这个手递到那个手,依旧自顾自的玩着自己的手指。

众人看戏一样盯着何妈妈抱着孩子一路走过去。

老王居然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局促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又伸手去整理自己已经板板整整的衣服,模样虽然憔悴,可那头发衣服,一看就是用心打理了的。

他看了半天,最后还是问自己丈母娘:“我能抱抱么?”

何妈妈板着一张脸,声音不大不小,却冷冰冰的:“难得你还记着有个孩子。”

边说,边把孩子送到他怀里。

老王也不在乎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丈母娘呛的下不来台。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犹在问着:“这样抱,对么?”

何妈妈看了看,道:“托着点他的腰和屁股。”

老王依言动了动,抬头问询的看着丈母娘。何妈妈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人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得意,但在何妈妈跟老王的身上,显然不存在这件和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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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厅里有人十分有眼色的请老王坐在了主座上,他挨着我,难得的没有巴结辛穆。只一心一意的看着孩子,一会儿因为孩子看他而高兴,一会儿又因为孩子说了一句什么根本听不懂的话而雀跃。

整一土包子进城,我以手抚面,恨不能装作不认识身边这厮。

孩子也不管是什么场合,闹的倦了,呜呜哭着找妈妈。何静自老王的手里接过去,三两下就把孩子哄睡着了。

老王低着头,也不知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道:“你刚出了月子,不方便穿高跟鞋。”

我低头去看。

果然,何静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同她的衣服搭配起来,极为耐看。

何静恍若未闻,一双素日里最最勾人的眼睛此时平静如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老王又坐了一会儿,看孩子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便对何静道:“我在这里,你们都不自在。我今天是想来看看孩子……也想看看你。从前是我混蛋,你跟着我,没过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今晚十点,我在天下晓对面的咖啡厅等你。你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听你的。”

说罢,也不管何静有没有回答,径自站起身离去。

我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宴厅内,转过身对辛穆说:“看到了么,女人心狠起来。男人是半点法子都没有的。”

辛穆不以为意:“我也不会像他那样。”

不会像他那样?

不会像他那样在意自己的女人,还是不会像他那样背叛自己的女人?

这两者天差地别,我却再问不出口,只觉得有些答案,追问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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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我陪着何静到了天下晓对面的莱茵河咖啡厅。平日里我偶尔也到这里来坐坐,服务员对我极为熟悉。堆满了笑问我今天要喝什么。

我笑着摇头,说等会儿再点。

何静在一边,十分的不安。手纠结的拽着手袋,十几万的名牌包,就被她这么捏在手里,我着实觉得可惜。

老王在角落里,背对着我们,桌上煮着花茶。

我推推她:“过去啊。”

“我……我还是走吧。”

“干嘛要走……”

何静一时语塞。

我从兜里拿出硬币:“呐,抛硬币。正面,你留。反面,咱走。”

她点头。

硬币高高的抛弃,不记得有多少年没玩过这个游戏,我这个人自负的可以,从来没用这种方式决定过事情。

“啪!”

硬币被我的双手紧紧合住,何静探身过来,问道:“快看看,是什么?”

我却不急着打开。

“何静,你心里希望它是正面,还是反面?”

我收回手,将硬币放进口袋里,自始自终没有让她知道是正是反。

“如果你心里希望是正面,那就进去。那个男人,从你二十五岁时就住进你心里。他是花心,是薄情。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就像你喜欢穿高跟鞋一样,爱美是女人天性。爱美人是男人的天性。如果你这么较真,我觉得你心智不成熟。咱们又不是高中生,还相信什么纯洁的爱情?如果你心里希望是反面,现在就走。从此以后,是另一段人生。也许开心,也许难过,也许辛酸,也许委屈。只是他不再参与。”

很久之前,我在书上读到过这样一段话。

“某天,你会无端的想起某个人。你曾因她而对未来充满期待,可她却完全没有出现在你的未来里。”

这样的事与愿违,真是半点都怨不得人。

何静低头想了良久,终于还是转身走向老王。

咖啡厅里的音乐是熟悉的《我心永恒》,没有席琳迪翁的歌喉,只是一首简单的钢琴曲。

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再没有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美好的事情了。

【48·晚宴(上)】求月票

人这一生,多多少少都做过许多让自己后来想想,都佩服自己勇气的事情。

也许对于何静而言,最感激自己的,就是有勇气再接受王飞。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辛穆坐在电脑前面打游戏,我以前没见他玩过这个,兴致**的凑过去:“这什么啊?新游戏?”

男人陷入游戏里的状态就如同女人扎进了衣服堆里,他头也不回,盯着显示器答道:“朋友开网游公司的,这新游戏,内侧呢,我帮着玩玩看有没有bug。”

我嗤之以鼻:“就一个玩家有啥好玩的。”

“好几个呢,一共十个号。”

辛穆洋洋得意的回头看我:“我是第一个。”

为了给他点面子,我佯装很惊讶的捧着脸:“天呐真的么亲爱的你好有型啊!!”

他回我一个白眼,转身又投入游戏中。

反正他大闲人一个,公司的事情三不五时的露个脸就行了,我实在佩服他这种完全甩手掌柜的做法,不过这样的轻松自在,想必也是对自己的团队颇有自信。

门口的信箱里被提示有新信件,我没有辛穆这里信箱的钥匙,是以只跟他说了一声。他倒是会省事儿,直接一个电话打到物业。

辛穆没说过这栋房子是他名下低产,但是这样有名的地段,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他还能一个人坐拥楼顶两层,实在是有钱都难办到。后来旁敲侧击,别人也同我说过很多次,我才渐渐了解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原是他的第一桶金。

没多大功夫,门铃响了,辛穆沉浸于新游戏中不可自拔,我也没指望他,自顾自去开了门。

物业管理人员大抵也知道这是老板的家,极有礼貌的在我开门的同时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我报以微笑:“是送信的么?”

来人双手递上:“是邀请函。”

我接过来,不急着打开,道:“谢谢。”

待门关上,我才低头看手里的邀请函。

弄的像模像样,不过就是一场拍卖会而已。

屋里的辛穆像个好奇宝宝,大声问我:“什么事?”

我走过去,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函:“慈善晚宴,拍卖会。”

难得他没有兴致缺缺,从我手里拿过邀请函:“要去么?”

“听你的。”

他利落的把游戏关机,存档。

然后对我道:“你最喜欢的女明星也去。”

“真的么!!!!”

如果此刻有镜子,我定能看到自己双目露出光芒的标准粉丝样。

“当然,要去么?”

我猛地点头。

辛穆笑了笑,手一伸勾住我脖子把我拐进浴室。

“伺候好了小爷,咱都好商量。”

美色当前,岂有不从的道理?食色性也,我自然不与人性作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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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就要落山,一场连天大火似的,晚霞仿佛懂得这已是一天中最后的演出时光,只排山倒海死而后已般铺开去,顺带烧着了剩余的一点点残光。这样的形容委实不适合我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遂放弃我的文艺范,一门心思的期待一会儿要见到的偶像。

我们要去的紫御山庄乃城中的一个别墅小区,建于本城房市刚刚萌芽之际。名副其实的城中之城,外头车水马龙,四周是接踵摩肩人挤人的闹市,内里却是一有山有水的清静之所。统共只得百来户住家,却四散分布在半山浅水之间。各个家户均有一条私家通道,自主干道上分流而去。在寸土寸金的都市之中,能住进这里的人,非但要富,还得早早的富。

辛穆今天难得的选择了稳重的宾利,他穿着西服,安静的坐在我身边,可是揽着我腰的那只手,不安分的来回动。

我拍了他一下,他低笑出声,悻悻作罢。

我们到的时候,门前特特规划出来的大草坪上已经停了不少来客的座驾。天还未黑,大厅已经灯火通明,自大幅透明的落地长窗往里看去,人影憧憧,多是穿戴时髦的俊男美女。

我们刚一下车,便有人迎上来。阿谀奉承,倒也讨人欢喜。

辛穆半弯着手臂,看着我。我几步上前,挽住他。

一路走进去,赚足了他人眼光。

【49·晚宴(下)】求月票

打着慈善晚宴的名号,行着的却是酒池肉林的套路。

辛穆并不是主办方,也非什么赞助商。却意外的被请到主座去。这厮连推辞都没有,直接拽着我就坐到主桌上了。

我趁着没人看我俩,偷偷跟他说:“坐这儿好么?”

他环顾一圈,嘴角还含着一抹笑意:“不坐这儿坐哪?”

我努努嘴,对着他身边的位置:“做你旁边的,是国宝级人民艺术家啊……”

辛穆显然看到了贴在座位上的名牌,却漫不经心:“我这一身血统,才是国宝呢。”

说到这儿,我忽然想起来他家那点子渊源,顿时心生艳羡:“你家有啥传家宝不?”

“都在故宫博物馆里呢。”

辛穆蹙眉,极为不在意:“根本没什么能用得着的,我小时候见我爷爷书房里那笔筒,三爷当年用过的,也就那么回事儿。除了做工精致点,没见哪好。特别沉,最后到底让我打碎了。”

原谅我见识短浅,瞬间倒抽一口气:“那可怎么办啊?”

“叫阿姨上来打扫了呗。”

他侧过头来看我,忽而一笑:“给你吓那傻样。”

“……”

“辛穆,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来。特别适合形容你这种败家子,尤其匹配你刚刚说我傻样的语气。”

被点名者,挑眉问道:“哦?”

“所谓,站得高,尿的远……”我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佩服佩服。”

话音刚落,被他猛的抱住,也不管周围人投射来好奇的目光。只自顾自的趴在我耳边吹热气,我痒的很,伸手去推他。

辛穆便一把握住我的手,指尖慢慢的搓揉着我的指腹,从这一根,到那一根。没完没了。

我快要控制不住,几欲呻.吟出声。他太了解我的弱点,总是将我闹的这般狼狈。

“初尘。”

他吻的热烈,还唤着我的名字。

我侧过头:“好了,别闹了。”

大概是听出我声音中的哀求,辛穆难得的没有恣意妄为,虽然双手还是紧紧的抱着我,却再没旁的动作。

大厅中琉璃吊灯辐射柔和的光,主办方特意找来的半旧的红木桌子,葱绿格子的杯垫,棉花球似的白菊,俨然一副旧上海的繁华与**。

我笑了笑:“旧时,外婆家在香港,便是这样的风格。”

辛穆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笑了笑:“宋家世代公子千金,永远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就算是弄来和你外婆家一样的家具,却也再无那份书香味,总觉得透着尘世的浑浊。”

他好看的眉眼在这种灯光的映射下变的有种独特的味道,我想如果此刻时光倒转,回到昔日风光无限的上海滩,他也定是人人仰望的许文强。

晚上八点,拍卖宴会准时开始,主办方噱头弄的很大,居然找来时下刚刚得了国际奖项的某女演员来颁奖。

我年幼时曾也迷恋过此女子的长相,不过现在年纪渐长,倒觉得此女的性格比她那风华绝代的长相更令人喜爱。

此女演员压轴出场,红色的衣服趁着雪白的皮肤,将她颈上的祖母绿项链衬托的美不胜收。

辛穆靠过来,从后面环住我的腰:“喜欢么?”

我点头:“宝玉也得配佳人。”

“家人?”

美色当前,我委实有些心不在焉,故而懒得多言,只草草回答:“嗯。”

“谁戴,谁就是家人?”

“当然!”我指着台上还在走秀的美女“看她,多漂亮啊。十年时间,小丫鬟能混成这样,可不是人人都行的。”

台上美女此刻喊价:“这条祖母绿的项链,其链子本身,是康熙祖母孝庄太后生前最爱。而这块吊坠,则是乾隆送给他的生母钮钴禄氏的贺礼。价值,千载难逢。”

我屏息凝神,心里计算着这项链得多少钱呢。

却是宴会的主持人开了口:“杨小姐说的没错,这当真是价值千载难逢。不过今天要对各位说的是,这条项链,已经被我们的一位贵宾拍下。成交价格是,九千万!”

会场一片哗然,我也忍不住目瞪口呆:“……谁啊!”

“这位买家就是……”

“辛穆先生!”

身边的人抱以微笑,低下头用鼻子蹭了蹭我的头发:“傻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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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家,我还有些惴惴不安,辛穆洗澡出来,看我呆坐在沙发上捧着盒子,也不擦头发了,湿漉漉的就凑过来,整个人扑在我身上。

“本来想送你个物件让你开心开心的,这怎么还把我媳妇儿弄傻了呢?”他蹭着我,跟个孩子似的“媳妇儿媳妇儿,你说了。戴了就是家人。你同意了!”

我这才答他一句:“啊?”

“咱俩结婚吧。”

“我……”

“结婚。一句话,同意还是不同意?别的事儿,答应完了再商量。”

搂紧了怀里的盒子,吸吸鼻子,我没骨气的点头:“你才傻呢,你就是不送我这个,我也一定会嫁给你啊!!”

他抬起头,看着我,大厅里没开灯。

他的眼睛在这样的黑暗中,像是个小狗一样,带着我难以想象,也极为少见的天真和炙热:“初尘,我爱你。”

男女粗重的呼吸和**的*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清晰。

这一夜,我将自己以后的每一次悲喜,都完全托付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我想,总算我不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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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报纸上自然不肯放过这件事情,我头一次成了娱乐版的头条,心里委实觉着复杂且难以接受。

不过更难以接受的是,辛穆第二日早上去公司处理事情,刚走了不到一个小时,家里来了不速之客。

所谓辛老爷子。

辛老爷子见我呆愣着,也不催促,身后跟来的类似于贴身管家的人给辛老爷子拿了拖鞋,躬着身子伺候他穿上,然后又退到辛为良身后。

整个一封建帝王!

辛为良自顾自的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伸手对着管家道:“拿来。”

管家递上一份报纸,头版赫然是我和辛穆的照片。

不过老爷子没有管,而是又从管家手中接过一本相册,拿了翻看,倒是几张黑白照,里面的小孩不过二三岁,再大点的,就是彩色的了。有一张里聚着许多小孩,男男女女,围着一头石狮,还有几个爬在上面。

另有一张黑白照,不过四五寸,大概是辛穆满月时拍的。我虽然心里发憷,但是这种照片实在忒吸引我的注意力。

端详了片刻,他的嘴倒没变过,一直这样,棱角分明。我记得看相说,这种嘴型的人最惹桃花。

老爷子喝了一杯管家泡的功夫茶,方才说:“报纸上说的这些事,我向来不管。”

我笑了笑:“楼上还有挺多报纸,若是辛老爷喜欢,我帮您上楼拿去。”

辛老爷这才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我:“这性子,跟你爸爸一丁点都不像。”

我微笑颔首:“承蒙您还记着我父亲。”

他却并不生气,只说:“你们别见怪,我也只是疑惑,怎么有些人日子过得好好的,非得弄些花样出来?伤己伤人,得不偿失。男男女女,那些风流韵事,有哪些得了好结果。男的还好,说他是一时糊涂,改了便是浪子回头;女的就惨些,损了名誉不算,还赔了感情。好好的人,不求明媒正娶,难道偷香吃辣更刺激些?”

我盯着报纸,同他一样不气不恼,道:“辛老爷这话,倒也不该同我说。”

辛为良只冷笑:“我倒成了不该说话的。”

又抬眼:“初小姐,我对你没有恶意。但这是我的家,你若站在我这位子,也会这么做。”

【50·车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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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老爷子的气场不容小觑,我从来不觉得我自己是个有骨气到为了爱情可以同任何人做斗争的傻姑娘。

但事实证明,爱让人成长,爱让人强大。

时钟滴滴答答的响,以前我十分喜欢辛穆公寓里这个古老的吊钟,据说还是溥仪在伪满皇宫那会儿用过的呢,后来溥仪成了公民,这玩意儿就充公了,他打小见过这钟,喜欢的紧,辗转买到手里,虽然不见多喜爱,可他回家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看一眼。

仿佛只有这个钟在,时光才能被铭刻。

我自顾自收拾好辛老爷摆在桌子上的报纸。

“辛老爷,您说的,我在您这个位置上,也会这样做。其实不然,我少时经历颇为大起大落,这世间什么样的起伏是我不能接受的?在我眼里,您是长辈。我对您该有一份对于长辈的尊重,可是我也同样希望,你能拿出长辈的宽容。”

说完,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辛老爷自然不怕与我这种小毛头对视。

片刻,却是我先移开目光。

因为无法接受他目光中隐隐包含的鄙视。好像我真的是那些用支票就可以打发了的穷人家姑娘。

切……电视剧看多了吧辛老爷!

“你俩的事儿我肯定不同意,你死了心吧。”

哟,倒是言简意赅……

我实在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为什么不同意?”

辛老爷冷笑:“门不当,户不对。千百年来多少先例,这样的结合没好下场。”

我也冷笑:“门不当户不对,少爷同丫鬟,小姐和仆人。最终拆散鸳鸯的,都是做父母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倒成了罪人?”

“不敢当。您辛老爷子多大的谱呢。”我翘着二郎腿,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大清朝都没了几十年了,当年的溥仪最后不也就那么着了么。我也真没觉得你们辛家哪儿就好了。除了辛穆这个人之外,你们辛家里里外外,好像都有,富贵病。”

暗自想想,辛穆应该也有富贵病,只不过跟我在一起之后,可爱多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管家立时去开门。

门口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人,看起来应该是辛老爷的另一“随从”。

管家不知听了什么,急急忙忙走进来,俯身附在辛老爷子的耳边讲话。

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辛老爷,居然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双目瞪的很大,声音很大,却掩不住颤抖:“你……你说什么?”

“辛少爷……出车祸了!”

天轰的一声,于此刻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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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管家不会说假消息,辛老爷的表情也一定不是做戏。所以我实在有点坐立不安。医院是王助理告诉我的。辛老爷拒绝搭载我。我也真的没心情计较这些。

越是心急如焚越是耽搁,不远的路,偏偏堵车。我一路催着司机,总算左拐右拐绕到了医院。路上拨了几次他的电话,关机。这趟车程让我有不好的预感,不知为何。我心里害怕,尽管王助理已肯定他无大碍,可是没见到人之前,真的很难放下心来。

医院里人很多,我七拐八拐找到电梯,一路上了十三楼,终于站在特护病房外……六、七个人,个个不闲着:电话布任务的,跟医生护士交涉的,准备饭菜瓜果的,待令听命的……我瞄了一眼门旁正与医生交谈的那个人正是刚刚还跟我品茶交流的辛老爷。

这样半忧半惑地一步步走近,差两米远到门口时,我被人一个砍手挡下来,他并没有问我贵姓、找谁,直接彬彬有礼道,“初小姐,您现在还不能进去。”

“辛穆……辛穆抢救过来了么?”

“抢救的很及时,具体什么情况,院长正同辛老爷说着。”

我懵懵地点头,去一边坐下,觉得自己在做梦。两手搭在腿上,默默地掐,疼得不轻。

实在是坐不住了,我站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对着还在听院长汇报的辛老爷道:“您让我进去看看他。”

辛老爷充耳不闻,倒是院长停下来,看我一眼。

“继续说。”

院长得令,立时收回目光,道:“目前情况就是这样,至少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我听不下去,侧过身子从辛老爷的身边走进去。

刚才那位干事模样的先生先我一步,挡在我面前:“初小姐……”

门开了一点点,我看到里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位女士,高贵与端庄,娴静与美丽。虽然额头眼角也见得到细纹,却依旧有雾鬓云鬟,朗目疏眉,白齿红唇,可想当年那风姿有多绰约。

她显然也看到了我,思索片刻,展颜一笑:“初尘?”

我吸吸鼻子:“阿姨……”

正是辛穆的姨妈。

门从里面拉开,整个病房*于我面前,很宽敞很大,所以将静静躺在床上的他显得给外弱小。

平日里的气势也不知去了哪里,昨天晚上还一头湿发蹭着我的人,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头上缠着纱布。

我想碰碰他,却又不敢。

门被人关上,我回头看,正是辛老爷进来。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声音都没了往常那种凌驾于人的霸道,只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你留下吧。”

我没说话,心里隐约憎恨这个固执的老头。

辛穆的姨妈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同我的一样。可是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力量。

“他若醒来,必是希望看到你的。”

姨*声音有些哽咽,顿了顿,把话说完:“这样,他也会觉得,活在这世界上,还是有意义的。”

我忍了许久的泪意,终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哭了出来。

51-55

【51·车祸(中)】

事实证明,专家的话一点都不能信。嫉妒不靠谱,他们倒是可以组成一个辟谣小组。只要是这帮人说出来的“权威鉴定”,基本上就当排除错误答案使了。

之所以这么刻薄,是因为辛穆直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有醒。

我没有接受阿姨的建议去附近的招待所住一宿,这样的情况下,我要是还能安安心心的睡个觉,那可真是缺心眼了。

辛穆的病房虽大,但只有一张沙发。

辛老爷子在隔壁的病房睡了一宿,我就只能在他床边坐着睡。

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的情景,觉得真是没必要。病人该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这样守着倒是俩个人受罪。

可现在我明白了。这样心心念念的守着,只是希望那个人在睁开眼睛的时候,能够第一个看到自己。不管我的存在有没有让他觉得活着真好,起码要让他知道,以后为了这个彻夜不眠的人,请你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暗暗握住他的指尖,想着如果他醒来,定要好好算算总账。

午夜,走廊里有人走动的声音,虽然极为小心翼翼,可我睡的本来就浅,故而被吵醒。

仔细听了听,却是找隔壁房的。辛老爷子把隔壁的房间当旅馆使了。一点风度都没有,留我和阿姨两个人睡沙发和冷板凳。

正想着,门被人轻轻推开。我还保持着趴在穿上的动作没有动。

蹑手蹑脚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辛老爷子。我正纳闷他干嘛这么晚还来,就见他手里拎着两个毛毯。

从我这个角度,稍微侧过一点点头,就能看到他,只见他稍微犹疑了一会儿,便朝着辛穆的姨妈走去,把手中一条毯子搭在她身上。

然后拎着另一条,举棋不定。

这别扭的老头,辛穆的性格果然是随了他。等了片刻,辛老爷终于还是向我这边走来,携着万钧气魄,不甘、又有那么点可爱的属于老人的倔强。

我忽然想起我爷爷。

眼泪就噗哒噗哒的掉下来。整张脸埋在辛穆的床上,让被褥吸收我溢出的泪水。毛毯落在我的背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沉重,却异常温暖。耳边听得辛老爷的一声叹息。

睡前阿姨曾跟我说,不要怪他,他人老了,却不服老。所以自负且专横,甚至独裁。这么多年没少跟辛穆吵架。每每都是辛穆离家作罢。

虽然他的很多决定不如年轻时那样明知,但他本意却并不坏。

此时此刻,我才明白,阿姨说的原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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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第二天早上很早就要做检查,我掐着点起来。正好看到推门进来的辛老爷。想必他也是惦记着辛穆要做检查这件事。

他冷冷的扫了我一眼,没说话。

别扭。

我把身上的毛毯改成披肩披在身上,回头跟他说:“谢谢辛老爷啊。这毛毯质量挺好。”

辛老爷的脸瞬间就黑了。

医生进来的时候先是跟辛老爷问了好,然后才带着几个小护士进来。

每个小护士都是一副兴致**的缺心眼模样,因为躺在这里的人,是个英俊的有背景的……病人?

我蹙眉看她们上蹿下跳,心里委实不舒服。

到底没忍住,我咳嗽几声,道:“他内胳膊,擦擦就得了啊。本来他就不脏,您费那么大劲再给他弄掉一层皮,回头还得上皮肤科住俩月院。”

小护士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医生回头看了看护士,又看了看我,最后尴尬的盯着自己的记录本:“目前各种生命迹象还都表现完整,情况还算乐观。”

我问他:“那为什么还不醒,这么睡着啥时候是头。”

辛老爷冷冷的扫了我一眼,虽没言语,但估计想跟我问的差不多。

“这个目前具体原因还查不出来,因为病人的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我们没有能力给他做全身性的检查。”

医生顿了顿,又道:“这就是大实话了。”

我不想难为他,毕竟他也说了,辛穆没什么大事,难为于他,也于事无补。

辛老爷难得的没有发火,只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几个人颇为灰头土脸的走了。我暗暗叹了口气,捏着辛穆的指尖,心道:如果他能快点醒来,我便不计较他危险行车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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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我被邀请到辛家在魔都的老宅,我百般不舍,可是耐不住阿姨的劝慰,又一想,在床边趴着再睡一晚上,恐怕辛穆还没醒,我就先报销了。

于是跟着管家到了辛家宅院。

宅子在1916年的时候翻新过一回。外墙上密密地贴着罗马式的浮雕,其中有些已经脱落了,然而从远处望去,依旧是很豪华的。

阶梯的尽头是辛公馆的桃心木制大门。门也是西式的,辛穆的爷爷在溥仪退位之后,特地叫人在门上赶制了一幅龙图腾。门原本应当是棕红色的,却不想它和白漆一样的不争气,仅仅过了几年便退了色,变成了极浅的枣红色,开门的时候还会发出可怖的怪响。

开了门,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便是客厅。

客厅里亮着灯。灯火照在墙上,整个客厅便成了黄色调的。屋内正中央是一套红色的针织布艺沙发——当真是火红色的。

正对着沙发座的墙边有一个壁炉。虽然不是夏日,但魔都也并不需要点壁炉,我忽然想起那时候辛穆在帝都给我烤的土豆。

恍如隔世。

那么长久的守候,我没有心慌,没有再感叹。可是今天从医院回来,到这个既陌生又渐渐熟悉的地方。忽然感慨颇多,真愿他一切安好。便在这落寞大宅中,了渡余生。

无怨无求。

【52·车祸(下)】

睡了一觉,再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我睡觉的屋子里有一台老式留声机,这玩意儿就算是在魔都也不是处处都能见到的。大概是因为有人经常打扫,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

里面有一张碟,黑色的。跟在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在外婆家看到过这东西,那会儿外婆特爱听。总是在夏日午后,一面喝着下午茶,一面听着苏州小调。那时候不知道如何形容我外婆这种十年如一日的优雅生活,现在要是给她安一个名的话,大概就是咱们说的小资。

屋里静悄悄的,我闷的慌。便打开唱机,唱机上放着的居然是耳熟能详的《女起解》:低头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惨,过往的君子听我言,哪一位去往南京城,与我那三郎把信传……

古代的女子就是这样的,千里迢迢为爱生,为爱死,那是一个虚幻的、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故事。大宅子里静的出奇,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噗通、噗通,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

我不知道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辛穆到底会不会感受到我这份难以控制的思念。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一个很能缠着他的女朋友。甚至同旁人比起来,我不太合格。没有给他作为一个男人,该有的自豪感。

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坚强了这么久。真是够了。

或许该有个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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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手机铃声大作。我心里突突的跳,伸手去看床头灯,开了好几次都没按对。最后索性作罢,光着脚下地,摸黑找手机。

脚磕在床头柜上,疼的我直抽气。顾不得这些,一手拿过还在响的手机。

“喂?”

打电话的是辛老爷,语气是从未听过的焦急:“初尘,快来!”

说罢,还未等我细问,就挂了电话。我对着电话里的忙音,许久才找回自己。

披头散发的跑出了门。

门口早停着接应的车,我寒暄都来不及。一弯身便钻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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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闯红灯的被带到医院,到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我忽然不喜欢这儿,带我来的人很快全涌向一间屋子,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原地,以我自己为圆心,马上退成一块孤岛。

有人握住我的手,回头一看,是辛穆的姨妈,满脸焦急地看着我,眼中含泪。

“初尘啊!初尘!他……”

我怔怔的,不知道阿姨在哭什么,张张嘴,说出一路以来的第一句话,“阿姨,辛穆呢?”

她双手抱住我:“会好的……会好的……”

边哄边*我头发,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

很快,急诊室里有人出来,意料之外,却情理之中。

吟涟。

看到我们,吟涟忽然冲上来哭喊道,“都是你,我哥要不是去给你买烟花,他也不会这样!是你害了我哥!”

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他抱着我,问我求婚需要什么?

我睡得迷糊不知世事,敷衍的答道:“要烟花啊……”

前尘往事慢慢浮现,我靠在冰冷的墙上,缓缓的跪在地上……要怎么做,才能换回时光?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后悔。

【53·昏睡(上)】求月票

辛穆手术之后七十二个小时,还是没有苏醒。院方也终于不再语焉不详的说着情况不详,而是叫辛老爷做好准备。

也许……他会这样一直睡下去。

我守在床边,再也不肯听从旁人的意见离开。吟涟怨恨的坐在沙发上,身边坐着我的初恋男友高一。

如果不是这一幕真实的出现在面前,有生之年,我绝不会想象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境遇。

我想起很久之前,那个时候我刚刚被劈腿。他带我离开帝都,离开一切有熟悉面孔的地方。来到青岛,来到我们最初相识的地方。他任潮汐拍打,任海浪浇湿我们彼此的身体。只为能让我放声痛哭。

他太了解我,就像老话说的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小漏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对高一的背叛那么云淡风轻。

我笑了笑,没说话。

即使是亲如手足的姊妹,我也不想让她知道,多少个无人陪伴的夜晚,我咬着被角偷偷哭泣。我总是梦到高中的午后,那个趴在我旁边午睡的男孩儿,呼吸绵延,好像一直都在那里,不曾离开。只是我习惯了笑,习惯了把伤疤藏起来,哪怕它溃烂、结痂,都不能被人看到。

爱情向来是要来就来,要走蚁走,没有人能够抗拒爱情的任性。我无路可退,只有放手一搏——我会等待。直到时间与未知的一切,愿意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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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坐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辛老爷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辛穆。

忽而一笑:“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喜欢跟我对着干。我虽不曾给过他好脸色,可对着旁人提起他时,我总是满心欢喜。”

我沉默不语,心底压抑许久的倦意一点一点的涌上来,突然间仿佛活生生地有了疼痛的感觉,像是极小的时候那次雨中打伞,误被伞把上的卡扣所伤,起初竟是恍若未觉,待得缓慢的钝痛泛上来,才知却是痛不可抑,连呼吸都觉得锥心刺骨。

“他现在躺在这里,也许永远都听不到你说的话了。现在来对他说这些,有什么用?”

辛老爷并未计较我的口无遮拦,许是这种时刻,我们两个被无形的划到了一个圆中。希望与绝望,等待和期待。命运便在一线之间,犹疑不决的拉扯。和生命比起来,任何的权利以及金钱都变的不堪一击。我们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纵使他真的一直沉睡,我也不打算离开。

“我知道你恨我阻拦你们,他又何尝不是。”辛老爷重重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的椅子上。

这椅子是临时放在这里的,没有椅背,他一个老人坐在那儿,显得很是局促。这和我印象中的辛为良一点都不一样。

他终于有了一丝普通父亲的模样。

我声音不大,语气却字字如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知道……只是我很久没有同谁说过真心话了,你若不烦,我倒恳切的希望你能同我这个老人家说说话。”

我侧目看了他一眼,两鬓斑白,几乎一夜之间的苍老。

点点头,终是同病相怜:“好吧。”

“他后来,跟我说过很多次。要同你在一起。我一直没有答应,想必你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辛老爷转动自己手上的扳指,慢慢道:“你父亲,同我,还有我姐姐。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至交。”

“你可能也听人说过,他入狱,是我一手*控的。为这件事,我姐姐五年没有再回过家。可是现在说来,我从未后悔过。初尘,如果有一日再见到你父亲,你问他恨不恨我,他定然说不。”

我冷笑:“您真是高风亮节。”

辛老爷看了我一眼,道:“五年前,我无意间看到检察厅的文件。那会儿正是改组换班的时候,站错队的人都要被拉下水。你父亲位高权重,自然首当其冲。且不说他同我是什么关系,如果他出了事,我姐姐亦不会独活在这世上。更重要的是,我不能让我的侄女一辈子没有父亲。”

“所以我就先动了手脚,在他们查你父亲之前,就给他拍棺定论。这样至少,他不会做了谁的替罪羊,更不会判死刑。”

许久,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些话,您从未对我说过……”

辛老爷摇摇头:“若不是今天他出事,我兴许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我老了,很多观念同你们不一样。你跟他,孽缘重。剪不断,拆不散。但你想过没有,他要是真的一直这个样子,你怎么办?”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吸吸鼻子:“那我也要同他在一起。我等他一辈子。”

“若是他还有意识……一定不会同意你这样做。”辛老爷的声音缥缈的似从很远处传来,带着不曾有过的软弱“他长这么大,上学的时候想要去军校,我没让。毕业之后要出国,我也没让。现在要同你结婚,我又不让……我从未有一件事情随了他的意。”

“今天你来的时候,我想了很久……初尘,我把你父亲放出来。你的生活也算有了旁的盼头。要是他一直醒不来,为了你父亲,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算我作为一个父亲,对你的请求。”

我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老人:“您不用为我想这么多。其实仔细算来,我亏欠他良多。他爱的比我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竟也陷了进去。许是上天派来这样一个人,叫我知道人世间总不能事事顺心如意。我有什么办法?只有好好活下去……等他。”

仅此而已。

【54·昏睡(中)】求月票

夜晚风凉,我站在医院走廊的尽头。很需要这种孤独,很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辛老爷说的话,对我着实是一种鼓励。我自以为很坚强,能够承受任何一种未知的变故。可一辈子那么长,如果有一日他真的离开。我要怎么才能有信心活在这个没有他的地方。

不远处有高跟鞋走过大理石的声音,咔哒咔哒,听出来是很多人。我微微侧过头,就看到几个小护士推着车走到休息室。

嘴里叽叽喳喳的,完全不似白日里那样不苟言笑的严谨。

居然还有那么一两句,被我听到。

“今天那个女人来的时候,疯疯癫癫的。被人家妹妹一个巴掌乎上去,声儿都不敢吱。”

“哎哟,可不是么。那天对着咱们吆五喝六的威风。在辛家面前,她算个什么啊。当然不敢有怨言。我看她啊,也是自作孽,现在好了,那男人瘫在床上。看她怎么办。”

我几步走过去,冷冷的看着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声音平和:“很好玩,是不是?”

小护士完全不妨身后有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我,脸上迅速的闪过一丝尴尬。但大概是在同事面前,不好失了面子,所以又说道:“我又没说错什么,你本来就是想攀高枝的便宜货!”

我动了动手,气的手指尖都在颤抖。一句话说了半天才说出来:“他没有瘫。”

我恨恨的看着她们,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几下,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一瞬间夺眶而出:“你们凭什么那么说他!你们有没有做人最起码的良心!!”

一边的护士帮腔道:“我们也只是就事论事”

“是,你眼里这根本就是个意外事故!不就是车祸?随口拿来说着玩,把人撞个半死不活又怎么样?受罪的又不是你!谁管病人的死活?”

脸上泪水磅礴,止都止不住。

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地方痛哭,不想眼泪被眼前这帮没有良心的人看到。所以吼完转身就走,冷不防被人拽住手,泪光迷蒙的眼前晃动着黑色的衬衫,是高一低沉的语声:“别走。”

我执拗的要甩开他,不顾一切的挣扎,大力的和他揪扯着。

高一大概是怕伤了我,所以不敢太使劲,但也只是松开手,而后双臂一揽,紧紧的把我固定在怀里。

他比我高太多,我被困住一动都动不了,不肯屈就,只觉得屈辱愤怒,再也撑不住了,“哇”一下放声哭了出来。

高一的双臂渐渐放松,把我的头轻轻的压向自己的胸口,变成了拥搂:“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男人的怀抱由刚硬变得温暖烫贴,像父亲的温度,能听到强有力的心跳,我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哭泣了,晕晕乎乎的忘了处境,只知道难过,忘乎所以的哭了个尽兴。

57-60

【57·希望(中)】

晚上到底没回老宅子,想着明日没准会见到吟涟的亲妈,心里就堵得慌。好比人说的吃了一口苹果,赫然发现里面华丽丽半条虫子。

这一口又甜又水灵的苹果啊,就说啥吃,吃不下;咽,咽不了了。

做清洁的大姐来的挺早,看见我在,衣服还是内身,便问:“妹子你昨晚没走?”

我点点头。

“哎哟这是何苦来的,大过节的……”

我没说话,大过节的,才不想让他那么孤单。

大姐看出我的沉默,于是极有眼色的再不多语,打了一盆水,拧了个抹布,一点一点的擦着。

有人敲门,规规矩矩的三下,大姐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开门吧。”

进来的是辛宅的佣人,送了四五个保温盒外加一兜新衣服。

“辛老爷吩咐说,少夫人过节未回家,一个人在病房里委实难熬,便叫我们送来衣食。”

真是懂礼貌的好爹爹啊。等辛穆醒了必须要跟他夸奖一下他这个爹。

收了东西,打发人回去。

做清洁的大姐才又开口:“妹子,你嫁的这户人家,真是大富大贵啊。”

我正低头和保温盒作斗争,心不在焉的回她:“是啊,全中国就这一户。”

“那您家也不错吧?老话说:门当户对。我看你这气质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户千金。”

停下手里的活,笑了笑。思考清洁大姐说的话,我算不算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大户千金呢?

娇生惯养,大抵算的。

大户千金,这会儿肯定不是了。

“我跟他,很早就认识了。只不过后来再相遇的时候,我没认出来他。”

大姐笑了笑,满脸的促狭:“那你肯定给他吃了不少亏吧?”

走到床边,轻轻*他的手,指节*,手指修长……这样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可以为我熬粥、为我擦头发、为我挑衣服、为我把眉画……此生何求?

“那会儿年轻……总觉得不折腾不是爱情。现在明白了,日子还是平平淡淡的好。”

虽然这种领悟,需要用辛穆此时此刻的沉睡来换取。于我而言,究竟值不值得,尚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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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医院外面吵吵闹闹的,游客和路人,加上导游用喇叭喊的声音,倒也真有那么点过节的意味了。医院楼下还有一个花店,本是给来看望病患的人准备的花束,今天却意外的成了年轻人恋爱的福地。

这些满面春风的男人,都争相着买花,他们急切地买走萧净柔手上的漂亮花束,好赶赴情人节浪漫的约会。一束束裹着各种颜色的不织布、蕾丝、缎带的玫瑰花和金莎巧克力花束,是这些男人们的“最爱”,他们用最大的耐心等待花店的老板娘巧手包扎好,然后恭敬地送上几张百元大钞,取走花束。满心欢喜,平凡的幸福。

走廊里偶尔路过几个小护士,还在窃窃私语的讨论,这是哪个倒霉催的旅游团,居然到医院门口来集合。

假日人多,这热闹与来医院看病的人不同,他们的喜庆,是发自内心的。像小时候老师组织春游,明明年年如一日的是去香山看红叶,可总是倔强的认为,每一年的红叶都不一样,每一年的香山都很好玩。

直到后来长大,都许久再没去过。

因不敢触碰,不敢挑战那样美好的记忆。若红叶不再是那年的颜色,若香山再不复记忆中的美好,我又要如何面对现实的残缺,如何弥补记忆中不可磨灭的童真。

回头看着床上静默沉睡的辛穆,天长地久成埃尘,无论怎样过,都是一生。

但求此生,与你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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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还是有不速之客到访。

严格说来,倒也不能算作不速之客。

辛穆的姑妈,吟涟的亲娘,我父亲的青梅竹马,我整个家庭的小三。

虽然不喜,但礼数不能丢。

我站起身,扯了扯嘴角,实在笑不出来,索性不笑。

“您来了。”

她看我说话,这才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人便露了出来。正是她的好女儿我的好妹妹,加上那个昨日才同我虚情假意的男人。

有时候看不起一个人,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儿。

他姑妈走进来,不远不近的坐在沙发上,吟涟也不知道是故意套近乎,还是“眼力见儿”这东西落她妈肚子里了没生出来,二话不说凑到我身边,道:“姐……”

我眼风一扫,冷飕飕的。

她立马改口:“嫂子……”

哼……算你孺子可教。

姑妈这才开口:“辛穆,状况还好?”

声音很温柔,若不是我们之间有着这层不能原谅的关系,我想我会很喜欢他的这个姑妈。满人的格格,娇羞中透着坚韧、勇气中带着妩媚。

想起当年她同我父亲私奔,或是她一生里,最快乐的时光?

“情况就是这样,昏睡或是清醒,谁也说不出个准数来。”

“你一直在这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多辛苦啊……”

我笑,坐在床边的冷板凳上,面对着她:“不应该么?”

估计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刻薄,对面仨人一时无语。

起身,关窗。道边的梧桐叶子七零八落,有些还留在树枝上,可总不如夏日里郁郁葱葱的好看。舍不得树枝又如何,无谓的停驻,迟早要凋零。

辛穆的姑妈声音不大不小,恰让屋内的人都听到:

“你们两个先出去,我有些事情要单独和初尘谈一谈。”

我侧过头,看她。她也毫不避讳的同我直视。

或许,真爱无罪。又或许这许多年,她作为一个单身母亲,承受了很多凉薄与孤单。

可此时此刻,对她,我委实没办法原谅。

人嘛,就是如此,往往在事不关己的时候,才能通透豁达。

【58·希望(下)】

吟涟挽着高一走出病房,那架势,与其说是挽,倒也真不如形容成“拽”更贴切。我心里倒也委实佩服高一敢惹这么有来头的岳母。说来可笑,到头来,他还是要叫我父亲一声“爸”……可那都是旁人家的事情了,于我,再无相干。

病房内一时静极,我和辛女士谁都没有说话。往日里我最是害怕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可是今天,倒也享受起来。

许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她终于还是开口:“来之前我想了很久,需要同你说些什么。”

我抬头看她,不远不近的距离,她的神态和表情在这样的短小的空间内一览无余,那样端庄的一个女子,谁又想象得到能不声不响的为我父亲生了个女儿呢。

“长辈之间的事,倒也不用同你们这些小辈交代太多。孰对孰错,皆是过往。你如今也是个陷进去的人了,爱情里面,哪有道理可言?莫说我这侄儿会有醒的一天,就是他一辈子都这个样子了,你也断不会抛下他。将心比心,我也不过就是个爱着你父亲的女人而已。”

将心比心?

倒也果真滑稽,我将哪颗心去比你的心?

不是不想回答,是真的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说与她听。难听的说辞不是没有,只是我也觉得没有必要,她和我父亲,半斤八两,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一个当小辈儿的,确实是没资格评论。

见我没说话,她叹了口气:“我弟弟可能也同你说了吧,我们正想法子让你父亲提前出来几年。那个地方,虽是不委屈人,但他年岁渐长,那样待下去,不是个法子。”

我冷笑:“这会儿想起来了?当初千方百计把我们初家弄垮的时候,怎就没长这一副菩萨心肠呢?”

辛女士抬头看了我一眼:“你父亲没同你说过这些事情么?”

“哼,他老人家瞒着我的事儿可多呢。”

冷嘲热讽,失了风度。我虽明白这道理,可是面对着眼前这举止优雅仪态万千的女士,却总是无端的想起我的母亲。从大门大户嫁到初家来,余下半生以夫为天。跨出闺阁,进了婚房……从此就是另外一段人生。想她插的一手好玉兰花,只盼着父亲能看一眼,夸几句。便为着父亲那敷衍的赞誉,沾沾自喜。以前只觉得母亲卑微的叫我火大,现在想想,她是那样可怜。

而辛女士,现在却坐在我面前,三五米的距离里,跟我说着伟大的爱情。

人生总是滑稽可笑。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吟涟到底也这么大了,纵然你不原谅又如何。况且,我也从未指望过有人体谅。”

我站起来,几步走到她面前,抬起一只手来缓慢的指着她:“辛女士,你的说辞真是可笑。什么叫我不原谅又如何?什么叫你从未指望过有人体谅?你用你的家庭、你的背景,害我家破人亡,还嫌不够?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辛家大小姐的头号罢了,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女人。你以为还会有吟涟?怕是我母亲的一个脚趾头你都比不上!现在好了,你这么多年希望的事情终于能实现了。我父亲出狱,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多好的结局!你倒也用不着和我商量这件事情,更加不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的女儿生而为**,这一辈子都不要妄想着能成凤!”

辛女士看着我,显然气极……胸口剧烈的起伏好几次,终是一言不发的站起来,离开病房。

病房的门随着她的离去而被狠狠摔上。我这才如同失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地……

回头看着病床上沉默昏睡的辛穆……只觉得人生,毫无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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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在病房的沙发上睡了一夜,再来一宿,我的腰一准受不住。虽然家里有我避之如瘟神的三个人,但是想来辛老爷子在这件事情上向来不偏不倚,虽不见得会给我多大的甜头,可起码不至于叫旁人欺负了我去。

回辛宅的时候天色已晚,来开门的管家见是我,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只恭恭敬敬的问我需不需要备饭。

我摇头:“回来之前在外面吃过了,别麻烦厨房的人了。”

管家听我这样说,便没有多问。

客厅里没有人,可能这样的气氛里,实在不适合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品茗聊天。

上楼,先去了书房。敲了敲门,辛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答:“进来。”

我推门进去,老爷子正在写字。我凑过去:“您这是……行书?”

辛老爷斜睨我:“什么眼神,这是满文!”

“哎哟,看不出来啊。您还会这个呢?”

明显的调侃,辛老爷决定无视。

被无视的感觉委实尴尬,我决定坦白从宽:“我今天,好像惹着辛女士了。”

“是,这么多年。能把我姐姐气的吃不下燕窝的,你是头一个。”

我搓着手干笑:“哈哈哈……您看您……我都被您说的不好意思了!”

辛老爷甩手,把毛笔重重放在砚台上,鼻孔里出气:“哼!”

“哎哟我就是一时火气上来了,其实我心里,是个挺尊重长辈的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哪里存了半分敬畏她的意思!”顿了顿,又道“这事儿,我想来想去,倒也不能怪你。大人们的糊涂账,偏偏最无辜的是孩子们。说的再好听,吟涟私生女的名分也是坐实了的。你那句话虽然气人,可也不无道理。”

那句话,自然指的就是“你的女儿生而为**,这一辈子都不要妄想着能成凤!”

见我没吱声,辛老爷抬头看了我一眼,道:“别跟这儿杵着了,赶紧的洗洗睡吧。回头辛穆醒了,见我没照顾好你,又要跟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一下午的世态炎凉,这功夫遇着个这么理解我的,顿时眼眶一热,差点没哭出来。

吸了吸鼻子,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辛老爷,以后辛穆要是再跟您打仗、在背后说您坏话,我肯定不跟着他一起说了。”

老爷子气的胡子都歪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睡你觉去!”

【59·苏醒(上)】

假期再长,也终有结束的那天。

传说中被气的吃不下燕窝的辛家大小姐,第二天就离开了。吟涟和高一却还留在魔都,反正人家又不是苦命上班族,不需要上班打卡,就算不出现在公司内也不会有人给脸色看。

看吧,这就是现实。小时候拼命的给我们灌输所谓人人平等的思想,现在想来觉得教育局编课本的人可能真把中国当社会主义了。

唉……我最近可能有些愤青。

辛宅的厨师是专门做满菜的,烤的鹿肉十分好吃。我每日里都盼着老爷子今日能开个杀戒,准许厨房做鹿肉。

每每我吃的时候,辛老爷就说:“辛穆小的时候也极爱吃这个。”

我就溜须拍马,边吃边点头:“那是啊没看我跟谁一家的么。”

而那个很多次出现在我们话题中的人,却依旧沉默的昏睡在病床上。好像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

辛穆苏醒于魔都下第一场雪的时候。

魔都的雪和帝都那种北方缠绵的雪并不相同。魔都的雪,下的缠绵,下的温柔。彼时我正抱着热水袋,坐在医院的沙发上,思索着要不要去买一个羊皮的手套犒劳自己。

看了看辛穆盖着的被子,生怕单薄。于是跑到隔壁的病房,又抱来一床被子。

就在我忙的满头大汗把被子盖在他身上的时候。

那个我幻想过无数次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很近,却又似乎遥不可及

“怎么瘦了?”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敢动作,不敢去看他。怕一切是梦,怕如果不是真的,我会不会崩溃。

然后他的手,握住我的胳膊:“这次吓到你了吧?”

比起声音,这感受更加的真实。我缓缓的看向他,头发没长出来,眉眼却是愈发清晰,说我瘦了,自己却也清减不少。此时此刻,恍如还在梦中。

“你这混蛋……”

话一出口,已经哽咽。

抽出被他拽着的胳膊,狠狠的打在他的肩上。辛穆微微皱了皱眉头,于是我又顾忌他的身体,进退失度。

见我发呆,辛穆笑了起来,像个大男孩儿一样:“这笔账留着以后再算,现在……亲爱的我认为你应该去帮我请医生。刚刚醒来,我的身体……嗯……不是很适应。”

我这才如梦初醒,赶忙跑出病房朝着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跑。

呼哧带喘的敲开办公室的门,看我这模样,主治医师万分奇怪:“这是怎么了?”

我靠在门边大喘气:“麻烦你…………辛穆……辛穆醒了!”

医师好心的扶了我一把:“这孩子……你怎么还自己跑来了?高兴过头了吧!高干病房都有呼叫设备的啊!”

我累极,心里的喜悦一点一点的涌上来,仿佛在黑夜中前行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光明的眷顾。

从此后,无论冬雪还是夏雨,只要不是一个人上路,便无需害怕。

************************************************

辛老爷半个小时后匆匆赶到医院,辛穆正在做检查,我等候在门外,看辛老爷来了,便招招手:“这里!”

辛老爷显然已经看到我了,大步走过来,少见的焦急。

“辛穆怎么样了?”

“醒过来了,正在做全身检查。”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就打开了,辛穆还穿着病患服,外面披着他的黑色的皮衣,整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大病初愈,倒有那么几分落魄江湖的意味。

果然是人帅,怎么打扮都顺眼。

辛穆看见我身后的他亲爹,只淡淡一句:“来了?”

这语气像是他爸爸要来这里吃饭似的……

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还检查什么啊!能站在这里面色不改的气我,我看你是丁点毛病都没有了!”

然后,辛老爷看我一眼:“也就你,惯着他!”

说完,转身上楼了。

我和辛穆拒绝了医生提供轮椅的建议,陪着他慢慢的走楼梯。

他将身体大半的重量都倚在我身上,整个人笑的如沐春风。

我一面拖着他的肩膀一面咬牙切齿:“你这醒了就不消停,气老爷子折腾我,一样你都没落下!”

辛穆斜睨我:“跟我家老爷子相处的还行?”

“凑合事儿吧,同病相怜。”想了想,又道“我反正是答应他了,以后你在背后说他坏话,我是不会跟着你一块儿说的。”

他在我耳边,哈哈大笑起来。惹来无数目光。

我偷偷掐他:“你给我消停点。”

“你以后能改口叫他爸么?”

“你说辛老爷?”想了想,艰难的摇头“我觉得很别扭啊。”

辛穆另一只手圈住我的腰,整个把我拢在怀里:“行了我自己能走,看给你累的。缺乏锻炼啊!你说以后咱俩结婚了,你不叫他爸,叫什么呢?”

“嘿嘿……叫公公?”

他不满:“你爸才是公公呢!”

【60·苏醒(下)】求月票

虽然苏醒,可是身体各项机能长时间处于沉睡的状态,所以康复还是一条漫长且艰苦的道路。

所谓艰苦,不是指辛穆。而是指我这个每日里要忍受他大少爷脾气的小跟班。

随了辛老爷的意思,辛穆从魔都的医院赚到了帝都的军区医院。全国有名的大医院,每天我停车的时候都能看到传说中的排队长龙。那些人抱着孩子、背着孩子,千奇百怪的口音,不变的是不展的愁眉。

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人活于世,健康就好。

因为辛穆转到了帝都,我每日陪伴,所以天下晓的事情渐渐不接手了。辛老爷同我说过,倒也不是反对我有自己的事业。只是这事业终归不是女人改干的行当,日后同辛穆结婚了,总也不能两口子两地分居。

我生来无大志,特别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我越发的粘着辛穆。手头上天下晓的事情就逐渐撇给小漏。

每每遇到我不得不回去的时候,都能见到小漏倚着门一副哀怨的模样对着我:“哎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这倾注了你多少心血呀?说不要就不要……”

我捏捏她气的鼓溜溜的脸蛋:“少跟我来这套哦。”

收货她一记不满的白眼,说笑作罢。

走之前我还特地去看了何静。

孩子已经六个月大了,依依呀呀的壮实的紧。片刻不得安宁,看到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也不认生,我抱着他,他便吃我衣服上的流苏,口水流了我大半肩头,我和何静束手无策。

“你这哪是生个儿子啊,明明是生个祖宗呢!”

何妈妈拿着手绢过来,一面擦我的衣服一面擦宝宝的嘴。

何静伸手捏了捏孩子的下巴:“男孩以后讨不到老婆,生女孩多好,想想一堆男人追求一个女的,多美啊。”

我撇嘴:“切,美什么,女孩大了要担心吃亏,男孩无所谓。”

何静抱着儿子,笑对我道:“你以后要是生了女孩,咱就结娃娃亲。”

“还没影呢。”

她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会打洞。你看辛家的基因,生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漂亮,你要是真生个女孩儿了,那一准是国色天香。”

我们哈哈笑着,何妈妈在一旁问道:“小初许人家了?”

我还没说话,何静就先道:“当然许了,许的还是数一数二的好人家呢。这一天天日子过的蜜里调油似的,看的外人都直腻歪。我看现在辛穆是让你吃的死死的。以前我还觉得他那样的人,这辈子注定潇洒,现在一看,不也浪子回头了么。”

我笑的前仰后合:“真该让辛穆来听听,他这二十四孝男友真是做的口碑极好。”

何妈妈不理会我们俩的口无遮拦,只道:“女孩子,这辈子还是嫁个好人家才是正理。”

何静点头,推我一把,说:“不知她前生怎修来这样的福分,羡慕哪。”

我不满:“怎么不说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能娶到我这样宜室宜家的!”

说罢,亲了亲宝宝的脸蛋,逗他:“是不是哦?”

宝宝手舞足蹈的依依呀呀,一时逗得我们三人开怀大笑。

看着何静抱着孩子笑的那样开心,终于感叹这世间对任何女子,都是极公平的。没有所谓命运不公,许多时候,只是你自己不让自己过好日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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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砖家建议辛穆要多做运动,我俩仔细合计,觉得还是散步为好。

我们吃过饭,沿着长安街行走。微微有风,且这风是冷飕飕的。两旁的树木随之婆娑,方方正正的建筑端肃地站着,投下的yīn影也显得严肃刻板。白玉兰灯泻下一地冷光,转过头,隐约可见王府井那里闪烁的霓虹。

我说:“帝都还是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路是四四方方的,建筑也是四四方方的。长安街很宽阔,但是yīn气沉沉的,好像有历史的尘埃。我们正走到*这一带。”

他没看我,只问道:“你更喜欢哪里呢?”

我想了想:“你在哪儿,我就喜欢哪里。”

辛穆停下来,在白炽的路灯下看我,一双眼睛似笑非笑,端的是风流倜傥。顶着个灯泡脑袋,居然也不难看,并且怎么都觉得年轻了几岁。

“我也是。”他抱住我的腰“我如果死,想到你还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倔强,不肯认输。明明只是个女人,却非要逞强做男子都不敢做的事情。我便不能瞑目。”

我眼眶一热,低下头:“都过去了啊,说这些干嘛?”

“不是……”他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想说给你听而已。这些话,这辈子,我不对旁的人说。只对你……也只有你。好不好?”

“你以后……爱惜一点自己啊……”我抬头看他“如果当日是我出了事,你会不会难过?”

这种锥心刺骨的痛,我们都不要让彼此尝到,好不好?

辛穆低头,额头顶着我的额头,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甚至刮到我的眼皮。

人生总是患得患失,心灵实在太过娇柔。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它皮糙肉厚一点。但是娇柔大约也有娇柔的好处,因为有些东西你是不能忘的,尤其是那些刺。你必须通过淋血般的疼痛来加固自己的幸福感。幸福有时候是一种罪,我不知道辛穆会不会那样想。

他忽然睁开眼睛,咧嘴一笑:“真糟糕,我记得那天我是要去买烟花。然后向你求婚的。”

我推开他:“还好意思说,速度飙的那么高。求冥婚?”

“是意外。”

辛穆很严肃,抿着嘴。我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还有另外一层真相,蹙眉看着他。太了解他这个人了,若不想说,逼也没用。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叹了口气。松开抱着我的手,颓废的靠在路灯上。

“很多巧合……我觉得不对劲。”

他的双手插在兜里,长长的腿微微屈起,低着头,侧面的轮廓在路灯的映射下越发叫人着迷。说话的时候不经意露出些许孩子气。

“本来是有司机送我的。可是出事那天我的司机突然说有事情,我耽误不了,只能自己开车去。按理说……如果不是有人刻意要我不安生,那种速度,并不会伤的那么重。”

我想了想,可能这几日,他也在犹豫要不要说。能祸害得起辛穆的人,一个手就能数的过来。个顶个的大,是息事宁人,还是杀**儆猴?

只怕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说,也未见得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胳膊:“你怎么想?”

他摇头:“他们的手段太下作,我怕做过头了,他们会打你的主意。”

“就不能敲山震虎?”

“没意义。”

的确……人家也不是鼠辈,根本不怕辛穆敲山震虎。

“走吧,先回医院。这会儿起风了。”

辛穆默不作声的搂着我,一路沉默而归。

********************************************************************>

可能是因为散步时的谈话太过沉重,直到回了病房,我也没怎么说话。

病房外面站着辛宅管家和两个佣人。

见到我们,低头道:“少爷,初小姐。老爷和夫人来了很久了。”

我和辛穆对视一眼,然后推门而入。

辛老爷正坐在沙发上看辛穆的检查报告,一边宋阿姨伺候着喝茶。听见有开门的动静,俩人齐齐看过来。

辛穆淡淡的道:“怎么来了?”

辛老爷哼了一声:“你这副身子怎么这么娇贵。多少日了还不见好!”

辛穆沉默,罕见的没有顶嘴。

许是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儿,辛老爷直直的盯着他,过了一会儿,又把目光转向我:“他今天怎么了?”

伤自尊了呗……我撇嘴,没吱声。

辛穆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纷繁的夜色,好像屋里的人同他一丝关系也无。

大少爷脾气上来的时候,倒也的确吓人。

辛老爷对我使了好几个眼色,我最终还是趋于公公的yín威,走到辛穆身边:“别累着了,躺一会儿吧。”

他没说话,只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感受到他指尖微凉,我便立时心疼不能自已。

心里一横,回过头,看着辛老爷:“我觉得……辛穆的车祸,并非意外。”

话音刚落,还未等辛老爷回答。

宋阿姨手中的茶杯就“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

一时屋内三人都将目光锁在她的身上,我冷冷一笑,到底道行不够,如此就露了马脚。

61-65

【61·孤独(上)】

可能是没想到刚醒的儿子能整出这么一个幺蛾子来,辛老爷皱着眉头站起来,倒背着手在病房里走了一圈,最终还是走到我俩面前,问:“什么意思?”

辛穆依旧故我的看着根本看不清的夜景,我夹在俩人中间,感觉像是夹在婆媳中间的丈夫一样进退失度。

我干笑一声:“呵呵……老爷子……您看都这么晚了……要不您二位先回去?”

辛老爷看都不看我,只沉着脸说道:“我告诉你辛穆,你是我儿子。我还没老到糊涂的份儿上。今儿你有什么疑问,当着我的面,都给我说出来。我倒是不相信了,谁能把你怎么着了!”

辛穆听了这话,才慢慢的转过头来,先是看了辛老爷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宋阿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有些茫然,又有些许对世事的怨恨。

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我有多心疼……

默默握住他的手,许多话,不必言明。

他回握住我,将头转向窗子,外面淅淅沥沥的好像下起了雨,我听到他一字一句,很缓慢,却字字带着万钧重:“我怀疑宋家。”

“老爷!”

几乎是同时,宋阿姨站起来,几步走到我们这里,双手拽着辛老爷的胳膊:“老爷,您不能如此草率啊!这……这怎么能信口雌黄含血喷人呢!”

我忍不了她这股子演琼瑶剧的闹腾劲儿,冷笑一声:“谁信口、谁雌黄,做的人心里有数。含血喷人?您甭跟我开玩笑了行么?自己个儿几斤几两啊,犯得着我们家辛穆这么猛着劲儿的坑啊。”

宋阿姨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却不敢言语。这种时候,多说一句,都是自投罗网。

辛老爷狠狠甩开她的手,看了我一眼,然后背过身子:“这事儿我会派人去查。”

说罢,拂袖而去。

宋阿姨匆忙跟在后面,只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双刚刚还在哭诉的眼睛,此时此刻却是带着笑意。嘲讽的笑、幸灾乐祸的笑,我不禁打一个寒颤,回过神来时,屋内已经只剩我们二人。

我扶着他:“躺一会儿吧,你今儿太累了。”

他没言语,默默的任由我将他扶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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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辛穆曾经送给我一辆车。那会儿我俩还没谈恋爱呢,而且我还是高一的女朋友。

我本来想把车退回去的,但是那车太好了。国内基本没几辆,我经不住小漏一个劲儿的起哄。就开车带她溜了一圈。

上了高速,我就飙了起来,分分钟就把大小若干车甩在身后。

小漏无比兴奋:“哇,没想到你车开得这么好,什么时候学的?”

我忙着超车,只简短回答:“高二暑假。”

小漏撇撇嘴:“我就没有开车的天分。”

我那时候就想,要是高一知道我下午在京沪高速上飙到时速180公里,不知会怎样。

出了城区,车渐渐少了,我速度加快,小漏果然大呼:“不行不行,慢点,我晕车的。”

我笑她,“真受不了你们学文的女生。一个个文绉绉的,吟涟也是。”

小漏就差跳起来,“你还歧视我?”

“不行吗?”

“也是,”她忽然慢下来,手托着脑袋斜拄在车窗上,不怀好意打量着我“傍上有钱的了,看不上我们这些穷苦人民了?”

我嗤笑:“稀罕……老娘我自己个儿赚个三年五载,也买得起。”

天窗被我打开,耳边呼啸的风吵得紧。小漏没听清我说什么,靠过来一点,大喊:“你说什么?”

我吼了出来,“我说稀罕!”

“啧啧啧,”小漏摇头晃尾巴“你开着人家的车,还说人稀罕!”

前面有个下车道,我开了这么久,饿的很,想下去看看有没有农家饭馆之类的。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我俩下了高速没走多远,就在河北边界上找到一饭馆子。吃的都是农家菜,味道很好,就是卫生一般。

我看着小漏的范思哲新款坐在油唧唧的凳子上,抿着嘴偷笑。

她瞪我一眼:“笑什么啊?要的就是这纯朴劲儿你知道不?”

我一本正经:“我是想起来郭德纲内笑话了,有钱人说有个几百坪的别墅——那一准在河北边界上!”

小漏笑起来,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我赶紧扶着她腰:“嘿嘿,姐妹儿。悠着点,你在折过去。”

“有烟吗?”

我翻开自己的小手包,掏出一包凉烟,递给她一只,然后自己也点一支。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你们家高大人不是不让么。”

“哟喂,管着么。这天高皇帝远的。”想了想,还是没骨气的加了一句“大不了回去吃口香糖呗。”

“哼哼,出息!刚才不要豪华跑车时候那股子硬气劲儿哪去了?”

我看着那烟在指尖燃烧,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倒到小漏肩膀上:“我烦死了。”

小漏低眼瞅我:“烦什么呢?觉得自己跟高一谈恋爱,还收辛穆的东西。心里过意不去是么?”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闷闷道,“也不是那么简单。”

然后我们两个都沉默,直到饭菜上来,小漏忽然问我:“害怕了?”

我终于抬起眼,反问,“要是你呢?会不会怕?”

小漏想了想,良久,露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意:“如果是辛穆,我会。”

***********************************************

忽然忆起这件事情,直至今日,我还难以忘记自己那时的不安。

人这一生,有多大的成就,就要体味多大的孤独。

孤独,它源于爱,是爱的意味深长的最好赠品;是爱的太过贪婪的回应。

孤独,它是人的宿命,我们每一个人都从无中来,要到无中去,注定了的。

这与生俱来的孤单,我们又有什么法子?

【62·孤独(下)】

在独自面对和坚强勇敢这两件事情上,我和辛穆真是出奇的一致。

晚上他没让我陪夜,过了九点就把我撵回去了。这几天为了就近方便照顾,我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住下了。朝九晚五的比打工族还准时。

今儿一大早上五点多,我还没醒呢。手机响的那叫一惊天地泣鬼神。

我拿过来一看,没别人……敢在这点来惹乎我的,除了辛穆还能有谁啊。

接电话,果然是这祖宗。

估计他也是睡梦中惦记起来还有我这么个跑腿的,于是乎十分随意的自然的吩咐我给他带份煎饼果子当早餐。

十一月份帝都的清晨,冷的就跟那后*心似的。

摊煎饼的大爷手艺那叫一灵巧,我穿了两条秋裤还是禁不住这瑟瑟秋风,在一边等着的时候蹦来跳去的。

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早晚温差很大,这一天晴空万里,到了中午一准就热起来。

带了热腾腾的煎饼果子,在电梯里引来无数侧目。有年轻的小护士,笑眯眯的看着我:“我们家楼下也有卖这个的,我每天早上都让我妈下楼给我买一个,从家吃完再来上班。”

我干笑,心说我现在干的可不都是老妈子伺候少爷的活。

话说回来,煎饼果子的这股子香味的确迷人,有几年冬天我在魔都就分外想念,偶尔运气好了,也能在地摊上买到,可总觉得那里做出来的不是味。

推门进去的时候,辛穆正在看报纸,见我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哟,这煎饼可真够香的啊!”

我把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斜睨他:“这话说的,一大早起来买的呢。不香它对得起我么。”

所谓吃人嘴短,辛穆现在跟我混的,有时候就特能屈能伸。

“媳妇儿,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女人,打着灯笼都没处找你知道么?”他一把接过煎饼果子,吹了吹,一口咬下去,塞满嘴都是,还不忘跟我说话“我现在要是突然没了房子、地、公司、钱,我眼皮子都不带动一下的……哎下回别放这么多辣啊。”

我要不是看在他伤员病号的份上我真想把他放在摊煎饼果子的那块儿热铁上转一圈。

“吃你的吧哪儿那么多话。”

“唉我没说完呢!媳妇儿,现在,全世界,我就宝贝你一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至少还有你,对不?”

我素来是个脸皮薄的,现在听他说这些话,还真有那么点不适应,佯怒道:“接着点!吃哪儿哪儿都是。”

66-70

正文 【66·你会后悔】

【66·你会后悔】求月票

在筹备婚礼之前,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就是当年被辛家一手断送前程的我的父亲。

辛老爷后来同我说起当年的事情,让我颇有感触。我父亲当年的确是站错了队,若不是辛家先人一步将他送进去,等待他的兴许不单单是枯燥乏味的牢狱生活,而是某某人的替罪羊,一颗子弹就了结余生。

官场*,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现在再提当年的孰是孰非,于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只是可怜我的母亲和疼爱我的爷爷,他们那般信任他,所以他们死的那样的不值得。

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噩梦惊醒。梦里尚是六年前,初家出事的那一天,母亲的眼泪,佣人的尖叫,配合着爷爷急促的呼吸……一切真实的好像就在眼前,我穿着几日前从英国购买的高级定制睡衣,站在二楼俯视一切,强迫自己镇定,可当我看到爷爷昏过去的那一刹,整个世界的脊背都坍塌。那是一件无法深究的往事,或许更是一段不能回首的过去。

如果今日将你从深渊中拯救出来的人,正是当日推你入渊的幕后黑手。那么是该感激,还是冷漠?

我浑身是汗的在半夜三更里醒来,身边的人仿佛意识到我的恐惧,转个身抱住我,喃喃:“这一身的汗……你做恶梦了么?”

我没回答他,不动声色的将他推开。超级大的床上,两个人哪怕横着睡也不会掉在地上。那是唯一一夜,我们没有相拥而眠,我抽走自己的枕头,在床上的另一个角落安睡。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很愚蠢,这种火气也不该发在辛穆的身上。可我明明看到梦中的妈妈和爷爷,他们看我的目光,深沉中带着失望。

这么多年,我从未感到自己会让他们失望。我努力的生活,积极的面对一切生活赐予我的苦难,我赚很多的钱,享足够的乐。我觉得如果有一天,或者说,如果真的存在地狱或天堂,我在死后能够同他们团聚,他们一定不会责备我,只因我默默的吞下人世诸般苦。

可是今天,很莫名奇妙的,我害怕以后的日子,好像所有的幸福都不该是我得到,我就应该愤然离去,我应该为我已故的母亲讨回公道,她走的时候那样的年轻,她全部的人生都陪葬给了一个并不忠诚的男人。而我,此时此刻,躺在这里,躺在辛穆的身边,我向一切妥协,包括我生而为人,该有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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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昨晚我的拒绝太明显,第二天清晨醒来,他已经不在。佣人敲门进来,将热牛奶放在我的床头柜上:“少爷走的时候吩咐,为您准备一杯热牛奶。”

我蹙眉,其实我真的很讨厌辛宅里的甜牛奶,腻的人肠胃不郁。但我还是笑了笑,穿上睡衣:“谢谢。”

佣人没有多语,礼数周到。

那一天我都没有见到辛穆,中午吃饭的时候很滑稽的只有我和高一两个人,在离春节还有三天的日子里,我们二人的孤单和无奈在这座大宅之下,赤裸的坦诚在彼此面前。无需多言,更不用嘲笑对方,这本就是生活的面目,我终于承认。

午餐吃的是饺子,我们两个坐的很远,沉默的吃着,间或发出的汤匙碰到盘子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餐厅内显的突兀极了。

高一吃的很少,过了良久,才开口道:“你不要想太多。”

我抬头看他。

他亦看着我,蹙眉道:“你黑眼圈很重,没休息好么?”

我摇头:“一直在做梦。”

“梦到什么?”

我没有回答,好不容易打破的静默再一次回复。

又过了许久,我开口道:“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等你和辛穆结婚后再说。”

我笑了笑:“好遥远。”

我本来想说的是,也许我和辛穆不会有婚礼。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要请谁来?

二人静默,突然客厅的月牙门“碰”一声开了,却是吟涟慌忙跑了进来,看到我们二人隔着好远在吃饭,喘匀了气,脸颊还是红的。

她笑了笑,嘴角却是僵的:“你们……在吃饭啊?”

我没说话,低着头喝饺子汤。饺子汤已经凉了,油星浮在上面,很淡,几乎尝不出什么味道。

离我很远的高一的双眼此时却是黯淡下来,从口袋里掏了老半天,终于摸出一包烟,打火机打打了两次,结果只打出零星半点的火光。

吟涟想了想,走过去坐在高一身边,两只手互相绞着指关节,怯怯说:“我……”

高一却打断:“咱们单独说。”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餐厅,高一的烟盒还放在桌子上,我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他早就换了烟,外国的牌子,以前从不知道他爱抽这种烈性的烟。

我等了很久,猜想他们大概不会回来。每一对情侣都是如此,谈着谈着就谈到床上去了。

我拿起他的烟盒,沉默的离开。

辛宅的园子很大很大,辛穆曾经告诉我,他的曾祖父幻想过要把这里改成圆明园。

于是我们两个就在长满荷花的池塘边笑了很久,一起嘲笑那个不可能实现的帝王梦。

那会儿他语气寂寥,虽然笑着,却更像是在嘲笑自己:“就算真的做成了,又有什么用?”

我摇头,过了一会儿,又道:“老人们有时候很顽固。”

我抽了一根烟,但是太冲,咳嗽了数声,最后连眼泪都呛了出来。冬日的风吹在脸上,并不仅仅是寒冷,更像是一把刀子。我沉默的回应自己的质疑,这眼泪绝非为我今日艰难的处境而留。

晚上吃饭的时候,只多了一个吟涟。

她如往常一样安静,甚至连喝汤都不会发出声音。我终于承认,她这个私生女的生活,并不比我难过。

吃完晚饭,味同嚼蜡,我吃了什么吃了多少,就连自己都不知道。

“初尘姐……”

她还是不会叫我嫂子,我纠正过无数次,现在已经不打算再计较。

抬眼看她。

“我想……”她吞吞吐吐“你结婚的话……会邀请爸爸么?”

我过了很久,才明白她说的爸爸,也正是我的。

“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

吟涟被我这样不咸不淡的一句话闹的尴尬异常,站起来道:“我去拿水果。”

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我不想旁人看热闹。”

我看了看她,又收回眼神,实在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刻的孤独,让我前所未有的难过。

高一坐在我对面,照例伸手去掏兜里的烟盒。

我把烟盒递给他:“这儿呢。”

他很诧异的接过去,打开一看,立时蹙眉:“这烟很冲。”

“名副其实。”

“你不该抽烟。”

我想笑,还是忍住:“谢谢。”

他便收回眼神,开口道:“她说的很实在。有些话,我一早就想对你说,即使你恨我,也是我咎由自取。这桩婚姻,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们并不合适。”

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说的再文艺范儿点: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伸手从他那里抽出一支烟,点上,比中午的时候好很多,起码不觉得呛了:“算我咎由自取吧。我父亲突然成了别人的父亲,我百年之后再没有勇气面对我的母亲。这一切都是我的业障。”

“本不是你的孽障,又怎会成为你的业障?”

这话说的如绕口令一般拗口,我们之间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甚少说起过这种沉重的话题。

他看着我,好像很失望:“你觉得这样好就行。希望你不会后悔。”

话音刚落,餐厅的门被推开,除了刚刚离开的吟涟之外,还有辛穆。

他看着我指尖的烟,并没有很愤怒,只是叹了口气:“别抽了。”

我无意争吵,很听话的掐断了烟。一抬头,对上高一的眼神,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在他眼中,我看到了同情。

伤人的同情。

晚上辛穆问我:“他和你说了什么?”

我含笑:“能说什么,当然是你的坏话。”

他正站在床边解袖口,听我这么说,就一把将我按倒在床上,一边解我的上衣一边挠我的胳肢窝。直到我笑得喘不过气来,才抓着我的手臂笑问:“你说不说?”

我还喘着气,轻笑道:“他说你这么个*,恶习难改,让我早些离开你。我说我会考虑的。”

辛穆却好像有些信以为真,鼻息渐渐浓重,原本他是要去洗澡的,这会就抱着我缠绵起来。我看到他充满占有欲的两眼,额头微微涔汗,就两手摸着他的乱发轻声道:“他说,我们不适合;还说,我会后悔的。”辛穆一手擒住我的手,问我:“你会吗?”我立刻摇头。他的眼中划过一道奇异的光,不过没说什么,又把头埋进我的脖颈纠缠。

正文 【67·探望(上)】二更求月票!

【67·探望(上)】二更求月票!

早晨起来的时候其实并未睡醒,外面天已经凉了,不知道是几点,楼下很吵闹,大概是佣人在贴窗帘,间或有辛穆姑姑指挥的声音。

身边的人还在安睡,呼吸绵长,总算给这个被吵醒的早上添了一抹愉悦。

许是我翻身的声音吵醒他,辛穆动了动,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展颜一笑。

被子底下还带着昨夜的激情,我动了动腿,毫不意外的触碰到他晨起*发的*。

辛穆双眸一暗,伸手抱住我。

我被紧紧按在他的胸前无法动弹,身体在顷刻之间被他点燃。我自己都觉得惊讶,辛穆的一个亲吻就让我的身体有了反应。

我毫不吝啬的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手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肌肤,原来肌肤也是有记忆的,昨晚上所有的感觉再一次清晰地浮现,我的手指对这副身体已经是这样的熟悉和依恋。

辛穆伸手拿起窗帘的遥控器,按下之后整个卧室黑的似不见星光的夜晚,然后他慢慢把头埋在我胸前的旖旎风光。

忘情的亲吻,令我的身体如花一般柔媚起来,我攀附着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出嘤\嘤之声,我们让彼此几乎疯狂。四处没有光线,黑暗吞噬之下,声音和指尖的触感被无限放大。

“我想你,想死了。”他轻咬着我的锁骨,声音破碎。

“让我凉一凉,我热。”我觉得自己在他的亲\吻之下快要烧成灰烬。我们俩都在燃烧,好吧,那就一起蜡炬成灰,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不分彼此。此时此刻,什么也不想,不想我的父亲不想以后的生活,只有在一起时的亲密无间。

他反而更紧的抱住我,亲吻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感受着唇下的温软在这样眷恋而迷醉的亲吻下轻轻地颤栗。他的汗水滴落在我的颈间,顺着身体的弧线慢慢滑下。

“不要。”我感觉到他温热的唇沿着自己的身体一直向下游\走,这样的放肆,前所未有。

辛穆那双无比精致的手轻柔地搂住了我的腰身,似是对我的回答。

唇未停。

我不自觉的绷\紧了脚尖,拚命压抑自己几乎就要冲口而出的尖叫,断断续续的破碎的呻.吟如同跳跃在空气中的音符,在黑暗里弹奏出人类最原始也是最动人的乐章。

我动情的勾起小腿环住他的腰,打开自己的身体深深地接纳他,让他感受极致的快乐。

一天一夜的挣扎与撕扯,在此时此刻轰然崩塌,整个世界的天平都倾斜到他这一边,我已忘记一切,生而为人的尊严,做人子女的恭顺,全然被我抛弃。

只想*如此陪伴着他。

“你这样,可让我怎么是好?”

“初尘,我很爱你,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我这句近乎呓语的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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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说的,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专门帮人解决家庭问题是治疗师?还是社会学家?如果是后者,我爸应该更能理解这句话。他是社会学家,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毕业于名校的社会学关系专业,不过,就算是他,恐怕也很难想象,这样两个家庭如何“结合”。

中午吃过饭之后,辛穆的姑妈很随意的提议要去看望我的父亲。

我猜想她可能已经准备了无数次要如何开口,而在真正邀请我的这一刹那,却可以做到这般淡定,好像说的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这种功力,没个三五十年,果然锻炼不出。起码就算厚脸皮如我,不要脸如吟涟,恐也难以做到。

我拒绝了辛穆想要陪伴的请求,和他的姑姑以及吟涟,坐上了同一辆车。场面好不滑稽可笑,倒如我是个局外人一样。

正文 【68·探望(下)】

【68·探望(下)】

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看望父亲,但是这次的心情却最最复杂。马上就要过节了,监狱里也难得的挂了灯笼,上面写着“佳节愉快”四个大字,还真是体现了节俭的风格,甭管什么节日拿出来都能用。

中国人的智慧在这方面体现的真是淋漓尽致。

辛穆的姑妈把车停在门口,从后视镜里跟吟涟对视,但那口气更像是说给我听:“到地方了,下车吧。”

下车之后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我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整个世界对我而言都是背叛和谎言,我前所未有的渴望家庭,渴望温暖。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父亲,可当我见到他苍白的头发以及被无形的屈辱压弯了的脊柱,于是几乎就是在一瞬间。我向所有的谎言妥协。

妥协后,就是慵懒无奇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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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状态极好,听到辛为颖说年后就会托关系让他提前出狱的时候,居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所以说人性真的很脆弱,什么欲望都不如自由来的真实。

探视的时间很短,可是警卫还是人性化的给我们延长了半个小时,我想大概也是摄于辛家人的yín威,不然这个凉薄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规定。

就算是延长了半个小时,我也还是没有跟父亲说上几句话。整个过程都是辛为颖一个人的show time 她在我父亲面前哭哭啼啼,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俩这是怎么着了呢。

我转过头去,正巧和吟涟的视线交汇。

这种奇怪的感觉真的没办法形容,跟喝了假酒似的,晕。

我不动声色的又将视线转回。暗想自己日后要面对别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当是如何一番风景?

最后要走的时候,辛为颖终于想起了我这个小人物的存在,她善解人意的对我笑了笑:“我和吟涟先出去,你同你父亲一定还有许多体己的话要说吧?”

话都到这份上了,好人好话都叫你做了,我还能说什么啊?

于是目送着她们二人离去,并亲眼目睹了我父亲眼中对辛为颖的不舍。

真奇怪,快六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刚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似的呢?

爱情果然让人年轻很多。

只剩下我们二人,气氛诡异且生疏。

我父亲双手交握,看了看我,问道:“你知道……她们的事情了吧?”

她们?

辛为颖和吟涟么?

我点头:“辛穆同我说过。”

父亲又道:“辛穆对你……真是有心了。”

谈话的内容一问一答,真是枯燥且不像久别重逢的家人。我机械的点头,不知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道:“我跟辛穆,可能过了年就结婚了。”

父亲显然没想到我会对这种事情自作主张,愣了一下,而后才缓缓点头:“他不会亏待你的。”

我不知道什么是“亏待”,因为爱情和婚姻里,两情相悦或互不相欠,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事情。爱情有时候就是明知不值得,却又舍不得放手。

或许我父亲所说的“亏待”,单纯是指离婚后我会得到一份很好的赡养费吧。

听起来真是个发家致富好道路。

父亲见我没说话,便又开了口:“我刚进来的时候,有人交代这里说,照顾照顾我。我那时候只知道是辛家的人,就以为是小颖说的。后来才知道,原是辛穆交代的。你还没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来见过我一次。他说吟涟在你身边,但是你并不知情。我从未被小辈的人教训过,可那个时候却足足听了他半个小时的教训。他说我没资格做你的父亲,因为我护不了你周全……”

我没说话,手指紧紧的绞在一起,那种撕心裂肺的拉扯渐渐蔓延。我终于在这个寒冷的地方,寻回一丝暖意。

“你同他在一起,他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他说的对,我作为父亲,的确是不够资格。但是晓晓,爸爸希望你日后平安,快乐……这份心意,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消失过。虽然我没有给你这些,并且让你的生命中承担了太多本不该你来承担的痛苦,可是请你相信爸爸……这些,你难过……爸爸也不好受。”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推心置腹过,甚至我曾经一度认为他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很没有资格。可是今时今日,听到这些。就如同有一双手拨开浓雾……

久未现晴的生活,终于盼来阳光。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朝着好的态势发展。我的那点子怨天尤人和对往事的念念不忘,真的应该适度的放下了。

为了我,为了我的亲人,为了我最爱的人,辛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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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探视间的门,意外的看到门口站着的吟涟。

我没打算同她交谈,于是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

“不错啊。姐。想不到你这么有本事。把我哥哥吃的那么死。”

虽然不清楚她抽了哪门子风,可我知道,我并不想和她斗嘴。

“别做长舌妇。”

“哟,你怎么了?你是当了别人的小三呢,还是被人包了二奶? 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是没什么不好开口的,但我就是不想让辛穆过多的参与我家里的这点子破事儿。每次一涉及这个问题,都觉得丢人的可以。

“初尘,别得意的太早了。你这种成天妄想山**变凤凰的女人,他是最最看不起的。现在对你好点,也不过是看在你做了*的份上。男人么,花点钱买个女人上床,还是可能的。”

这话说的新鲜。

我歪歪头,尽量笑的可爱:“原来你这么了解啊……对哦,我忘记了。你也不过就是高一的*而已。嗯……让我想想看,他跟你上床的时候,是不是偶尔会念着我的名字?或者你也困惑好久了,‘二儿’到底是谁呢?那要不要我告诉你,那是高一起给我的外号?高一初二,天作之合吧?”

吟涟俏丽的脸整个yīn沉下来,对着我提高音量,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了:“真是恬不知耻!”

我笑:“彼此彼此。”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大门口处,辛穆手里夹着烟,烟蒂结了很长很长,显然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我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吟涟走出来,然后假装惊讶的看着辛穆:“哥哥,你怎么来了?”

不对,不应该是彼此彼此,我这个妹妹,显然比我技高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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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之后我一个人在书房玩了很久。等差不多觉得他睡着了才关了电脑上楼。进屋子也像做贼似的尽量安静。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我只能轻手轻脚的一步步迈进。

辛穆倚在床头,根本就没睡。在黑暗里睁着双默然的眼毫无焦距的注视着前方。我吓了一跳,没搭理他,自顾自的掀了被子躺进去。也是了无睡意

辛穆极自然的抬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我柔顺的发,竟是出了声:“今天倒是安静了,真稀奇”

我背对着他。胳臂枕在自己的脑袋下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想看到他的样子。只低问:“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辛穆牵牵嘴角,声音亦平静:“算了。”

然后抽走搂着我的手,沉默的转过身去。

正文 【69·舍不得】

【69·舍不得】

比起和吟涟吵架,我更恼火的是夜里睡在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在我最最孤立无援的时候,果断的翻墙到了敌军的阵营里。

背叛比敌对,更加让我难以忍受。

夜里很静,我实在睡不着。本以为自己早就练就了一身宠辱不惊的本领,可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不在我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想想日后,要面对的这一家子人,以及这个时不时跳到敌军营地里的枕边人。忽然觉得生活和岁月是那样的沉重,沉重的压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遵守着“睡不着就起来”的原则。我披着厚重的外套,在这个大宅里夜游。

更深露重,让我想起小时候背的诗里有一句“罗衾不耐五更寒”,每每想起,都觉酸涩无比。

辛宅已经挂上了大红的灯笼,门两边贴的春联都是满文,离远了看还以为是行书呢。我曾经就研究过半天,后来辛老爷子晨练回来,看我对着春联发呆,十分淡定的告诉我那是满文。我本来还想问满文什么意思,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忘了。

其实这里,还是有挺多值得我留恋的事情,辛穆美丽温婉的小姨,还有我未来的公公……虽然辛穆曾经无数次的阻止我喊辛老爷“公公”,还有每天的下午茶,我真的好喜欢西点师傅做的那道提拉米苏,虽然我已经为之胖了两公斤,但是在美食面前,身材是要靠边站的。

只是这些,顶多算是锦上添花,实在不足以雪中送炭,如果我已经心灰意冷,那么留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呢?

楼下的餐厅还亮着灯,我趴在楼梯上往下看。

可能是因为我长发飘飘披着一件白色的棉袄,趴在楼梯扶手上倒吊着脑袋往下看的模样在黑夜中委实吓人。于是给正在喝茶的辛女士吓的一口茶一点没浪费全喷地上了。

连着咳嗽好几声,一手还端着茶杯,一手指着我:“咳咳……不是……不是我说你这干嘛呀!”

以前没怎么跟辛女士交流过,所以今晚的确被她满口京片子味儿给震慑到了。

我赶紧下楼,跑到她面前:“哎哟阿姨,您千万别害怕。您看我,货真价实的人儿!”

说完了还自己捏了自己的胳膊一下:“您看看,热腾腾的呢。”

辛女士终于从惊吓中反应过来,看着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我看着她,也傻笑。

于是两个女人,一个穿着chanel套装,挽着精致的头发;另一个穿着睡裙,外面还套了个棉袄,头发乱糟糟的披着。就这样,坐在餐厅里,小酌一杯。

辛女士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和蔼可亲,她看着我,挺严肃的,依旧还是往常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可给我的感觉并不是狗眼看人低,亦不是看人下菜码。

我其实不太爱喝茶,尤其是晚上,于是把茶杯放在唇上,舔着杯沿。

辛女士优雅的喝着花茶,还时不时的看看煮花茶的茶壶下火候够不够。

“我今天……”

她先开了口,我于是把被子放下,专注的盯着她。

“……反正感觉岁月挺伤人的。”

我点头,网上不是说么,岁月是把杀猪刀……当我看到我最爱的莱昂纳多也有了挺起的将军肚时,便终于承认了这句话。

“那会儿他站错了队,本来要做替罪羊的。我无意间发现,就四处求人。可是那时候太晚了,我能做的很少很少。所以到了最后,还是没有让他全身而退。”

辛为颖看着我,忽而一笑:“总觉得你是孩子,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可是今晚上,忽然很有倾诉欲。”

我心里升腾起一丝丝暖意,于是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无论是爱是恨,这一生我们总是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离别,有些时候我们遇到了全世界,却唯独再遇不到那个人。

“我知道吟涟的存在很难让你接受,毕竟她的年龄在那儿摆着呢。那会儿你母亲刚刚生下你没多久,他公派出国。我还年轻……”她不敢看我,轻轻的道“年轻的时候,就是有那种勇气。”

我本来想说,这样萧瑟的夜晚,我真的不想听他们的爱情故事。可是我说不出口,就如同我动不了身子,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墨守着自己的悲哀。能够快乐的生活固然是好,但是无奈总是事与愿违。

“我以前,对你的态度很差。因为我心里知道,说到底,是我们亏欠你。我怕你声色俱厉的指责,可能是因为我老了,自负的可以。”

“别这样说,人都这样。与其被伤害,不如关起门来,视而不见。”

辛为颖看着我,将最后一口茶喝掉,而后慢慢的给自己又倒上一杯,举起茶杯对我道:“anyway,wish you a happy marriage!”

我对着花茶袅袅的蒸气宛然一笑。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那么绝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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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的时候,床头灯亮着。

辛穆不在床上,阳台上点点火星。

我开了阳台的门,从身后抱住他。

辛穆掐掉了烟,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转过来看我?”

他没言语,只是握住了我的手,很紧很紧。

“生我的气么?”

他终于开口:“有一点,但是现在,不了。”

“为什么?”

辛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对我说:“不想和你发脾气,很舍不得。”

也许,生活并不能总是如意,也许每个人都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念头。

可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牵住你,绊住你,让你不忍心离开,舍不得放弃。

正文 【70·过年】求月票

【70·过年】

晚上做了一夜的梦,一会儿梦到我小时候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公园,爸爸不厌其烦的陪我坐旋转木马,妈妈在下面不住的抱怨他太宠爱我。画面一转,又发现旋转木马上面坐的居然是吟涟,站在下面的人也变成了辛为颖。我大声喊着爸爸,他却丝毫没有听见,只专注的看着身边的吟涟,那种全心全意的父爱,让本来美好的梦变成了噩梦。

我坐起来,咕咚咕咚地喝着床头上放着的那杯水,辛穆可能是被我折腾醒了,摸摸我身上:“怎么出了一身汗?”

我喝完后又躺下,说不出口到底梦到了什么,便道:“我也不知道,半梦半醒。”

辛穆觉得好笑:“梦见什么了?吓得一身汗。”

我也笑着:“可不是,我也不记得了。大概梦见你不要我了。”

辛穆看着我:“这个哪里能够吓到你。”

我俩躺了一会,辛穆轻声道:“要不我们结婚之后,搬出去住吧。”

我闭着眼睛:“再商量吧,远着呢。”

他又问:“刚才姑姑和你说了什么呵?”

我不答话,翻个身假装又睡着了。

夜里空调的风凉凉的,我又出了汗,渐渐清醒起来。

辛穆的手不知何时圈在我腰上,我摸着他的手指,不知不觉碰到了无名指,自己的手一抖。他也察觉了,微微动了下。 不敢吱声,中央空调的风一阵一阵,寒意涌上,只好朝他怀里挨了挨。他的手还在原处,只轻轻说了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

几乎一夜未眠。

大清早的起来,顶着两个肿眼泡,辛穆看见,噗嗤乐出声来。

我揉揉眼睛:“干嘛啊大清早的。”

他的手覆盖住我的眼睛:“晚上喝那么多水……肿的像小金鱼儿似的。”

“谁是小金鱼儿……”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我是大鲨鱼!!”

然后一头扑进他的怀里,毫无章法的乱咬。开始他还躲,嘴里大声求饶:“好啦好啦,不要闹了!”

我的眼睛被他盖住,根本看不见……所以我发誓,咬在他激*上的那一口……真的是无意的。

他闷哼一声,放开蒙住我眼睛的手。

我赶忙抬起头来看他,他一手扶着胸,按住被我袭击的地方,另一手微微抬起来指着我:“你怎么还好这口啊你。”

被人如此污蔑,我怎能善罢甘休?于是抬起手来发誓:“真不是故意的,你看这不就闹着玩儿么……这是意外!不是事故……”

他一掌拍向我胸,各种*:“我让你也意外一把!”

于是乎这个有些许冷清的早晨,忽然间暖意纵生,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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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餐厅时,辛穆已经坐好了,这位爷对早饭极为重视,要求还很高,除非发生天打雷劈的大事件,否则一般事儿挡不住他对早餐的喜爱。

他面前还是雷打不动的老四样,一碗粥、或豆浆,一盏小笼、或烧卖,几小碟凉拌素菜,西红柿啊、黄瓜啊、酸豆角啊云云,外加一杯咖啡。中不中,洋不洋,不要多精贵,但用料、温度、包括装盘,都必须是符合他辛某人要求的“恰到好处”。

我昨晚上没睡好,胃里不得劲儿,面包起司什么的是享受不了了。告诉厨房给我煮了一碗**肉粥,就着油条豆浆吃的好不自在。

我把油条放在豆浆里,泡着吃。夹起来送嘴边的时候淋了**肉粥的碗里都是,油乎乎的。虽然说有做清洁的佣人吧,可我还是觉得特不好意思。于是自己偷偷拿着碗,去厨房洗了。

泡沫打多了,太滑,碗从手里掉到洗碗池里,倒是没坏,正好“哐当”一声响。

辛穆忙叫:“初尘,怎么了?”

我手上捧着捡回来的碗,朝他喊:“没事,滑了一个碗。”

辛穆立了起来,走去厨房瞧个究竟,一会又折回来,对外面的说:“我说让别人收拾去,她偏不肯。再不小心割了手。”

我没在餐厅,也不知道他是跟谁说的,过了一会儿却听有个女声回道:“叫她做什么?抹桌子擦地,不是小媳妇该做的。是不是你叫她去洗的啊?”

辛穆笑道:“姑姑,这你可冤枉我了,她娇贵得很,我可不敢支唤。”

我匆匆把碗洗了,又擦了擦手,才走出去。

女人之间,甭管大小,其实都是挺幼稚的事儿。好起来没有理由,坏起来也没有理由。我估计我突然和辛女士化干戈为玉帛这件事,一定很让所有人诧异,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太多太多的事,我们需要重新沟通与了解。

餐厅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我靠在窗边,抬头迎着光芒万丈的骄阳

有些人喜欢阳光灿烂下的万紫千红,有些人中意晴空万里下的白雪皑皑,而现在的我,便眷恋着这明媚骄阳下的安宁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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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儿,辛穆也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身满族人穿的衣服,就是咱们再清宫剧里看的那种长袍,我依着门,看他换上,嘴里不住调侃:“哟哟哟~多新鲜呐,你介成心不想我们过好年了是不是?你这么一溜达我还以为穿越了呢。”

辛穆十分严肃的回头看着我:“媳妇儿,过年的时候请不要提这种低俗的字眼。”

“切~”我翻白眼,看他一个一个把盘扣系上。

大门大户规矩多,过年其实也没什么好期待的。要说能吃到好的吧……吃的到的确是好,但我也不缺这一口,所以总是显得兴致缺缺。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春晚老三样终于出现,本山大叔姗姗来迟,我聚精会神的看,哈哈大笑。

小沈阳这家伙第一年上春晚,真是逗死我了,多少年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小品了,我抱着肚子倒在辛穆的身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辛穆弹我的脑门:“多大了,看个小品乐成这样。”

我揪住他的脸颊:“好意思说我呢,你看看你,笑的法令纹都深了!”

他下意识的摸自己的脸,却停了一会儿,问我:“法令纹?”

“对啊对啊,就是这里。”我伸手戳他鼻翼两侧。

于是某人若有所思:“你说……我老不老?”

我转过头去看小品:“也就那样吧,过了年又老一岁,恭喜你哦,在奔三的队伍中成为了佼佼者!”

“……”

说人坏话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说辛穆这种人的坏话,代价简直就是现世报!

正在看电视的我被他腾空抱起,几步走到楼上去。楼下还有厨房阿*声音在回荡:“哎哟小少爷你们俩干吗去啦,一会儿要吃饺子的呀!”

这个厨房阿妈是上海人,说话一股子本帮菜的味道。

我笑嘻嘻的趴在他肩上,回道:“吃的吃的,一会儿就下来!”

辛穆恶狠狠的咬了我肩膀一口:“说谁是‘一会儿’呢?”

噢……这个记仇的男人。

一路把我抱回卧室,熟悉的手指挑逗着我最敏感的地区。我溃不成军,几近失守。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窝在我的胸前,呢喃:“初尘,你能别这么叫么?我受不了……”

我咬着*努力不发出声音,改用眼神儿回应。

可他的眼神儿却愈加不对劲,额上青筋愈发凸现,要爆出来。我还没等开口问个明白,已经被他一把放倒,压得紧紧,简直要压进他的骨头里去,接着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这位选手缴械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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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正好是将近十二点,他从后面抱住我,轻轻的道:“晓晓……新年快乐。从此以后,由我陪你。”

我没说话,默默的握住他的手,屋外有人放烟花,巨大的礼炮几乎点亮了半面天,我们没拉窗帘,看着外面星光璀璨,礼花齐鸣。

于是新的一年,因为他,而充满期待。

71-77

正文 【71·变幻莫测,似是而非(上)】

【71·变幻莫测,似是而非(上)】

被通知去接我爸爸的时候,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辛老爷看我呆呆的站在那儿,咳嗽了一声,看了看我,又转向辛穆:“你陪她去吧。路上多加小心。”

辛穆点头,拽了拽我的手:“媳妇儿,别傻站着了。接咱爸回家啊!”

辛老爷不动声色的咳嗽了一声。

辛穆立时笑开了眉目,凑到他身边:“不是……您看哈……这结婚之后,他不也是我爸么。”

辛老爷不满,胡须往外撇:“她到现在还只叫我公公呢……像话么,谁是公公啊……”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实在是没想到家里看起来挺承事儿的一老一小到头来跟我撂这么不靠谱的话。

辛穆上楼换衣服,直接把我的外套拿下来,大冷天的给我弄一不戴帽子的貂皮大衣,我瞬间有点崩溃。

“你去上楼,把我那个带帽子的羽绒服取下来。这个就不用了……”

辛老爷也赞同:“别穿的太喜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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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的铲雪车动作很快,只是因为最近过节清理没那么及时,路上还偶尔有些残雪凝成的冰。

我早就张罗要在帝都买一台车,辛穆说甭买了车库里那么多车呢你再弄一辆来都没地方放,到时候又得重新装修,丁丁咣咣的不消停。于是我就勉强开着他的车。

我们在一条单车道的小高速上奔驰,我按着限速加五英里的时速开,后面一辆摩托车追上来,不停闪灯要超过去。

路面狭窄,辛穆打后视镜里观察了一会儿,蹙眉交代:“你开在正中间,不要让他,这里让车太危险。”

我老老实实听话,一边抱怨道:“这玩意儿太危险了,开汽车是铁包肉,他这是肉包铁。”辛穆回了一句:“跟我说这些没用,你得跟后面这哥们儿去说。我记得我上大学那会儿,有一年高一也不打哪弄来一机车……哎哟喂别提多拉风了。”

说完,车里一下就静下来了。我没说话,很专注的开车。

他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闷闷的,似是在跟自己窝火:“你是不是觉着,要是当年你在,能看到他一眼,就好了?”

我点头:“本来没这意思,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点。”

这人无聊,不这么跟他抬杠他就永远不知道自己个儿多没劲。

果然,赌气没有好下场,他别扭的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转眼到了一处开阔地带,他前后看看,对我说:“要不你还是往右边靠一靠吧,他要是想过就可以过了。”

这其实是违反交规的,但我本身也是个爱开快车的人,所以很理解后面那人的心情。我放缓车速,轧着右面的分界线开,后面的摩托车果然一越而过,那人到了前面还跟我挥挥手,车后面一圈彩灯挨个儿闪了一下。我笑笑,喊一句:“甭客气!”

忽然就想,高一当年是不是也会有这样有趣的小心思,甚至,前面的那人会不会是他?

我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开得快了些。那人却更快,飞驰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谁知开过一个转弯,又看见他了,原来前面有一辆比我还慢的车,而且毫不相让,在大道正中慢慢爬行。那骑手为了超车,紧紧逼在大车后面,车距显然过近。

辛穆立刻说:“减速,离他们远点。”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赶紧松了油门,轻踩刹车。

正在这时,阳光一闪,忽然看见前方路面有一块成片的薄冰,紧接着便看见那摩托车在薄冰上斜飞而起,连车带人撞在前面车的车尾,然后那人像风筝一般落在路边。

所有一切都在一眨眼的功夫发生。在封闭的车厢中,加上自己发动机的声音,我们甚至连声响都不大听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已经那样被抛起落下。前面的车即刻刹车,我惊得没了动作,一直盯着那个骑手。几丝发丝飘在风中,不是我冥想中的那个人。

辛穆叫了一声:“刹车!” 同时伸手去拉手闸。

我这才反应过来,幸好脚本来就是踩在刹车上的,一脚踩到底。前面那车显然也是踩到底的,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往那辆倒地的重型摩托和大车的车尾撞过去。

我本能地想要避开他们,想让自己离他们远一些,所以往左打方向盘;眼角余光却看到辛穆因拉手闸而正前倾的身体,电光火石间不容我细想,我咬一咬牙又将方向盘往右拨过去。

“咚”的一响之后,车身震了一下,安全带瞬间勒紧,拉住我身体,避免我前冲。我的车子撞上摩托车之后被阻了一阻,堪堪停在了前面车的后面几公分处。

我早已吓得失了声,辛穆舒一口气:“没事,没撞到前面那辆大车就好。”他转身拍拍我:“你刚才反应太慢了,前面都刹了很久你还没动。”

我双手仍然紧握方向盘,脚还踩在刹车上。他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声说:“没事了,我不是骂你。”说着将档位推入停车档,探过身来帮我熄火,而后关切地问道:“你没事的,对吧?是不是胸口被安全带勒得有点疼?过两天就好了。”

我说:“膝盖也有点疼。”

他看了一眼,下车来走到我这一边,打开我这侧的车门,而后跪到地上看我的膝盖,看过后说:“你刚才左右摇摆,膝盖可能被前面划了一下,应该不要紧,如果疼得不厉害,就下来再看吧。”

我转头:“如果是骨折怎么办?是不是一动就会错位。”

他笑:“要是骨折你早疼哭了,我还不知道你?看见前男友带个女孩儿都能哭成那样。”说着将我由车中抱出来。

我分辩:“这玩意儿太不靠谱了,当年高一怎么可能有胆子玩这个呢?他现在还碰不碰了?回去可一定得给他把这事儿讲讲,当反面教材教育他。”

辛穆冷冰冰地回答:“别以为你受伤了我就不舍得折磨你。”

前面下来两个女孩子,正在那里打电话叫警察。

我被放在路边草地上。辛穆望了望路面的车痕,低头问我:“你刚刚为什么不停转方向盘?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

我靠着他肩膀,不说话。

他想了一刻,似是明白了,紧紧抱住我,良久之后说:“初尘,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留住你。”

过一阵又不放心,嘱咐我:“下次,你记得先顾自己。失去你对我来说比失去自己还难受,我对爱情的理解是这样子的。”

我没说话,安心的靠在他怀里,高速上的风很大很大,我没彼此依偎也取不了多少暖意。心里只后悔没听他的话穿了那件貂皮大衣来。

辛穆没有催我,也没问我是要回去还是继续走。

在去接父亲的路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说不是一种凶兆?

正文 【72·变化莫测,似是而非(下)】

【72·变化莫测,似是而非(下)】

因为路上发生的意外,我跟辛穆比原定的时间还要晚许多才到达。

秦城监狱的门口多年没有过这样的热闹,救护车警车,甚至还有许多牌照显赫的私家车。虽说这些很震撼人的眼球,但说到底这里是关押着曾经辉煌一时的政客的监牢,无论在这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足为奇。

政治就是如此,波云诡谲难辨方向,好比说一个人在漫无目的的大海上航行,行的好坏,前方将遇到什么,一切都不能确定。

我早就从刚才的事故中缓了过来,虽然手还是冰凉,但是心里那种“突突”的感觉早就没了。毕竟是旁人出了事儿,我不过就是一目击者,顶多往后帝都做公益广告的时候,我免费出境告知市民“摩托车有危险,出行请谨慎”。

把车远远的停下,辛穆揽着我往大门走,嘴里还不忘挑衅:“你说你这孝子行为,能能让你家老爷子觉得倍儿舒坦,觉着你这当闺女的真懂事?”

我用胳膊肘撞了他肋骨一下:“说什么呢,那是我爹!”

他一口亲在我大脑门上:“好闺女。”

“嫌命长了是不是!”

我俩一路笑闹着走过去,门口的那些医生护士还有几位穿着制服的民警看到我俩,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

我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有人来跟我说话,身后一架车子几乎是横冲直撞到我面前,若不是辛穆眼疾手快的拽了我一把,我恐怕此刻已经置身于轮胎下了。

车子里的人在车还未停稳的时候就开了车门,跌跌撞撞的下了车。正是平日里仪态万千的辛女士。

一刹那,有种预感醍醐灌顶。我祈祷所有人都不要开口,不要说出我心中的那个恐慌。

高一从车子的副驾驶席上下来,几步走到我面前,握住我的双肩,仔细的看着我:“你……你还好么?”

我蹙眉,实在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许是因为没有得到我的答复,高一猛的将我拽进怀里,一只手拍着我的后背,一只手轻轻地*我的头发。

他的手在抖,声音也夹着浓浓的不安。这个久违的怀抱,居然在今时今日还能给予我温暖和力量。

“二儿,你听我说……”

他更紧的抱着我,耳边一切的喧嚣和嘈杂的声音都渐渐沉寂,只有他,一字一句,字字携着万钧的重:“你父亲……他在狱中……”

“割腕了。”

这三个字,好像无形的大山,重重的扛在了我的肩上。

勉力支撑的身体终于透支……我回过头去看辛穆。他站在众人中间,眉目疏淡,背着落日的余晖,将他脸上的表情完全隐藏。

我看不清他的脸……隐约却好像听到笑声。

心里只觉得苍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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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不用问,我一定是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抬了抬手,才意识到病床旁边还趴着一个人。

我看着高一熟悉的身影,扯了扯嘴角,却完全没办法笑。

“高一。”

他闻声,抬起头来,眼底布满红血丝,精神状态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我问他:“辛穆呢?”

他侧过头看我的吊瓶,不知是有意转移话题还是无意。

“一会儿有人会来跟你录点口供。”他重新看向我“你父亲还在icu。”

我点头,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不想再多言语,只道了句:“谢谢。”

他听到,微微叹了口气。

过了十分钟左右,有人敲门。高一去开门,跟着他一起进来两个穿警服的人。

“初女士是么?”

我点头。

“你父亲今天中午在牢房里企图自杀,因为他一直有午睡的习惯。所以监狱里的人发现的并不及时。你也知道,在那里,是一人一个牢房。他并没有什么室友。”

我无话可说,这些理由天衣无缝,我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警察见我没有多问,于是翻开本子,又拿出一支笔,草草写了几笔,抬头问我:“你不久前是不是去监狱探视过?”

“是的。”

“那时候他有什么异常么?”警察抬起头,很严肃的对我说“请你好好回忆回忆,因为另外两位家属都说没有异常情况。”

我自然知道谁是另外两位家属。

思索良久,头痛欲裂,心里也不好受,隐隐觉得这种拷问真是没有人性。我父亲在icu,我虚弱的下不了床。

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聊的问答?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抵触情绪,警察又重复一遍:“这是突破口。您必须配合我们。”

“对不起。”我抬起一只手覆在额上“这些请等我父亲从icu里出来之后,我们再谈。好么?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

警察显然还想说什么,高一站了起来,道:“她身子不好。今天不适合接受调查。请你们谅解。”

两位警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只能道:“好吧。如果你什么时候有心情,可以随时同我们联系。”

不等我回话,高一已经送了他们两人出去。

可能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涉,三人在门口低声说起话来。我听不清,也不想听。索性看向别处。

窗外下起了大雪,鹅毛一样。

我心里静的不得了。真是安心啊,平日里的烦躁和纠结全都去了,化为乌有,被这白色的雪冲刷的干净。

我在病床上坐着,觉得生命无限长,我此时只在这长长的生命中停顿。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自己。

所有处心积虑的事情,都显得那么轻,不值得。

生命无意义。

正文 【73·殊途同归】

【73·殊途同归】

我父亲走的很安静,医生跟我说,凌晨的时候,由于抢救不及时,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他的生命。

自始自终,我父亲的意识都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没受什么苦。

我想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生无可恋。虽然我一直也不知道,是什么把他逼到自杀的地步。

连死都可以面对,还怕面对生么?

医生说这些话的时候,高一就坐在我身边,我的身体还是很虚弱,却夜夜没有失眠。他伸出手来握住我的手,轻轻的跟我说:“怎么这么凉。”

我没说话,这种时候,语言无比的苍白。

医生叹了口气,又对我说:“请你节哀,发生这样的事情,无论是家属还是我们做医生的,都是不希望见到的。可是毕竟逝者已矣,你要珍惜现在的生活。你看你爱人对你这样好,就算为了他,你也要相信生活。”

我笑了笑:“谢谢你。”

可是我好好的生活,不是为了谁对我好。只是因为要对得起自己。

我父亲的生活是他的生活,他的生命是他的生命。所以他的诞生、死亡,于我而言,虽然息息相关,却不免总归是他人的事情。

殊途,同归。

“另外……”医生拿出手里一直攥着的病例,递给我“我们再给您验血的时候,看出您已经有了四周的孕期。这几*的情绪实在是不稳定,已经出现了流产的现象。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你必须早日作出决定。”

说完,又看了看高一。

高一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我的手。

过了良久,他才低声问我:“要吧。”

“当然要。”

无论发生什么,生命都需要被敬畏。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直在进行中、充满变数的,生。

这孩子来的真巧,我摸着尚未有任何改变的*,终于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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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跟着医生一块儿出去的,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好多补品。我自然知道都是做什么的,不免失笑:“买了这么多?真小题大做。”

他却严肃的看着我:“医生也说了,你的体质很虚弱。孩子才四周,头三个月最主要了。咱必须从现在开始安心养胎。”

说到孩子,过了最初的喜悦。

我开始不免担忧。

“你要不要见一见辛穆?”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最近到底在做什么?我问了你好多次你也不说。”

高一走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却始终没有看我:“我答应他,不告诉你的。如今可能要失约了。”

听他这样说,我不知怎的感觉很心安,于是取笑道:“真是的……你俩干嘛啊?什么天大的事儿要瞒着我?”

“你们家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一定早就想问我他哪里去了吧?”

我道:“是啊,可你每日都顾左右而言他。”

高一抹了把脸,我鲜少见到他这个样子,好像很无奈。

“反正这事儿吧,三言两语的我跟你也说不清。”他坐下来,很认真的看着我“你也知道,秦城监狱那是个什么地方。出这种事儿,免不得有人要拿当年的案子出来说事儿。首当其冲被人拽出来的,就是辛家。”

我不禁提高了嗓音:“怎么可能!”

“是啊……”他笑了笑“你知道不可能,我也知道不可能。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影响不好,按说一个快放出来的人,怎么就无缘无故自杀呢?正常人的逻辑,都想不明白这件事吧。你说呢?”

“可是这关辛家什么事儿啊!”我都快哭出来了“辛穆到底干嘛去了!”

高一一时语塞,过了好久,才说:“我抽根烟行么?”

“你快说啊!”

他一手掐着烟,一手拿着打火机,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着。我看着心急,在这种节骨眼上真的是舍不得再失去谁了。

“出事儿那天,辛穆就想到了这事儿绝对要引起轩然大波。辛老爷子一把年纪了,决不能再经历一次这个。所以……总之他现在正在接受调查,自由受限。”

我“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的拽着高一的袖子:“什么事儿啊这叫,我父亲人都没了还调查什么啊。再说怎么可能是他们么……怎么可能……”

高一轻轻的把我抱进怀里,嗓子可能是因为抽过烟的关系,变的很沙哑:“别哭了……要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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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葬礼举行得简单朴素,他生前从未在安葬之处做过什么嘱咐,所以我一厢情愿的将他的遗体埋葬在爷爷的旁边。

二月的帝都依然萧瑟寒冷,天空应景似地下起雪来,高一站在我的身后,黑衣黑裤,神色亦凝重。

我好多天都没有好好地睡过一顿安稳觉,天还没亮就早早地醒来,睁着清冷的眼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七年前,父亲入狱之时恳求我原谅自己的哀伤模样总一次又一次地在脑海里浮现。

他一遍遍地说:晓晓,对不起。我害了你妈妈,也害了你。

多久的事了?我居然还这么牢牢的记着。

我原以为,父亲于我而言,不过就是让我心灰意冷的亲人而已。不知为何,他走了,我会那么难受,这种感伤出自真正的内心深处,挡都挡不住。也许,我潜意识里一直希望和别人一样,渴望着有血脉相连的家人。

真的见到了,父亲却就这么走了。那份巨大的失落感让我疼得无以复加。

高一脱下自己的外衣,轻盖在她的身上。

我这才认真打量起他来。面容依然干净清隽,无比的疲惫与憔悴却显露无疑。他跟着我,也是好几天没踏踏实实睡过觉了。我一醒,他也跟着醒。我不睡,他也不睡。

我们一向都是多话的人,可是几天来却鲜少开口,只默默地陪着,几乎不说话。

他抬手拍拍我的肩膀。我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到了嘴边却还是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辛穆还没有音讯,我自己整日在医院里安胎,根本没有精力去打听。

日复一日,时光终于把我们变成了走着两条路的陌生人。

纵使殊途同归,到底意难平。

正文 【74·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求月

【74·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光yīn总是要在人最最脆弱的时候,变得分外漫长。

父亲下葬之后,我做了一次b超,当那个小黄豆一样的生命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我内心第一次升腾出一种有了依靠的感觉。

虽然尚不知性别,亦不晓得会生得什么模样。可这么久以来,终于有这样一个人,同我血脉相连且不离不弃。

我想,我定不会叫我的孩子重复我的路。将来无论世事多艰难,亦不管人间多少诱惑。我知安心做一位母亲,给我的孩子虽不及最好,但求安稳。

无愧于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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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孩子给了我力量,还是终日里进补的食材起了作用,一周之后,我就出了院。

怀孕的反应越来越大,吃点东西动辄就吐出来。我心说这一定是个女孩子,娇气的紧,生下来之后不定要*多少心。

本来我的身子骨不太好,经不住一天八遍吐这样的折腾。往往一口粥还没吃完呢,前半碗就尽数吐出来了。

可一想到孩子,又忽然觉得不委屈了。辛穆不在我身边,使小性子纵使有旁人来疼,却也终究不是他。

辛为颖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本来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再一瘦,就愈发显得形销骨立,有时候看她穿着昔日里的衣服,腰身整整宽出一个号来,就不免觉得心酸。

她知道我怀孕的时候,默默的拽着我的手,没看我,只是自个儿掉眼泪:“……他都不知道……”

我原以为她说的这个“他”是指辛穆,本想说几句宽慰的话来,不妨她又道:“他一定做梦都想看看自己的小外孙……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做姥爷了。”

一句话说的好不凄凉,我本极力控制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见我哭了,忙着给我擦眼泪:“好孩子……是阿姨不对了,你现在不比从前,一个人带两个身子,万事都要小心,辛穆不在你身边,也没个能和你说体己话的人。若是你不嫌弃,往后就由阿姨来照顾你,好不好?”

我破涕而笑:“这有什么不好,辛穆要是知道,也不定怎么高兴呢。”

辛为颖看着我,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我觉得这笑心酸的很。

自打那一晚解了心结,我和辛为颖就越发的友善起来。如今这个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辛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担心的很。

他也曾私下里跟我说过,正在努力*,只是这件事情急不得,总归辛家没做了亏心事,不怕旁人来查。

我知道他是说给我宽心的,可心里却也并非如此豁达。只要辛穆一日还未归来,我们就一日不得安稳。

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做了父亲的事情呢,我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他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欢喜的模样。

暮冬初春,世间万物生机盎然,我也只能虔心期盼,世间万事亦能枯木逢春,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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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往往爱重复一句话:真相总是可怕的。

可纵然如此,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孜孜不倦的追求真相,并被真相中伤。

长此以往,乐此不疲。

其实我本不是一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我读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是教语文的,那会儿我初出茅庐,端的是一身正气凛然,不懂得取舍,更不懂得难得糊涂。就记得语文老师在我毕业同学录上给我写了一句话: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途。

年龄渐长,便越发觉得这句话乃世上至理名言。

说这么多,完全是出于我下午听到的,高一同辛老爷子的对话。

中午吃过了饭,我本来是想出门买个防辐射服的。家里带辐射的电器那么多,保不准哪天就闹出故事来,我琢磨着好久没出门了,还是得跟辛老爷报备一声。

辛老爷的书房,大门关着,走进了才发现原是虚掩着的。

我刚要伸手推门,就听到高一的声音。

“这事儿也不能一直瞒着初尘,尤其她现在是个带身子的人。我们这样对她,恐她日后知道,会伤到孩子。”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辛老爷沉着声音回答:“说的倒是轻巧,如果这事儿是个好开口的。我早就同她说了。你看她那个样子,为人子女的,怎么能体谅我们的难处。”

高一急着又道:“可总这么着也不是法子啊……”

房内一时静极,我轻轻的又考前几步,便听得辛老爷叹了口气:“这是没办法中的办法。不然你让我怎么跟她说?说他父亲的确是我们设计害死的?说她腹中骨肉的爷爷害死孩子的外公?高一,你平日里是个顶有眼色的孩子,怎的到了她身上,你就总是犯糊涂?我知道你还放不下她,可是且不说她现在注定是我辛家的儿媳妇儿。就是你看辛穆,不也一面真心实意,一面为我们圆谎善后么?”

一席话说的不紧不慢,于我,却像是过了一整个世纪。

然后,很久很久,久到我以为高一不会回答他什么的时候,我听到他说:“我知道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信任这种东西,是顶奢侈的,若你拥有,请千万珍惜。因它一旦失去,便再不复存在。人心就是这样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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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整个晚上,我坐在露台上的黑暗里,不能讲话,也终于知道自以为全都过去了的一切,还远没有过去。我从来就不是内向的人,高一也不是。但是面对他,我总有话不能讲出来,而他对于我来说,也一直是本没办法读的天书,好像扉页明明是汉字,翻过来一看里面,写的却都是甲骨文。

我远处,焰火在夜空中升起。我恍惚想起来,今天竟是正月十五。

本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我却独自坐在这里。

任何时候都可能有陌生的人在不思议处相遇,但是,有些熟悉的人却在逐渐远离。

有首诗这样写道:谁此刻孤独,就永远孤独。

正文 【75·你我本不相欠】

【75·你我本不相欠】

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离开为好。人在看透一切的时候,往往都有种心灰意冷的倦怠。

无论事情何种真相,往事都不能重来。逝去的人不会回来,失去的人亦不可留恋。

在花园里坐着,看不远处莺飞草长,又是一年四季轮回,万物在此间繁衍不止生生不息,人越老,越明白什么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股子悲凉与无奈,恐是生活给予人们最初的意义。

身边有人坐下,我侧过头去看,竟是辛老爷。

“怎么在这里坐着?”

我想了想,回道:“去年秋天的时候,这里的花都凋零了,今年又开,想不到这样美。”

辛老爷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缓缓的道““小姑娘,人不是生而平等的。所有生灵都不是生而平等的。我给你一点时间想明白。”

我拾起自己的披肩,站起来,淡淡的回他:“不必了。”

然后转身,回楼上整理自己的行李。春天来了,树木还是灰败的绿色,林中没有任何新生雏鸟的叫声,只有一片可怕的死寂。回想小时候,跟家人一起去公园的时候,那么温暖,那么亲切。那时我们还没有想到,生命很短暂,也很漫长,会经历美好,也会经历寒冷和忧伤。往昔的回忆会凝聚成勇气,支撑着我渡过这一生中最寂静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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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魔都一个礼拜之后,我接到了辛穆的电话。

他语气很自然的问我,要不要出来见个面。

我本来想狠狠的挂断电话,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有些事情就算我不问明白,起码要知道,他有没有要同我坦白的心。

上班日的中午,魔都处处拥挤,快餐店里总是能见到一面打着电话一面大口塞着三明治的白领人士。

于是我对自己约在茶馆里见面这样的决定十分满意。

这茶馆是我一个初中同学开的,半俗半雅,雅的是喝茶品茗听古典音乐小桥流水人家,其中滋味自不可言传,很多时候我跟小漏来这里坐上半日之后都不免感叹心灵被重新洗涤。

俗的是这里也摆了牌局,喝茶打牌旁边还有身穿紧身旗袍的曼妙女子*解乏,好不逍遥。

所以说人赚钱是干嘛的啊,就是为了堕落和返璞的。

他比约定的早来了十五分钟,这在他的行为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我惊讶的看着这个向来不知早到为何物的男人朝我走来。

许久没见,他还是印象中的模样。可我明明知道,有些什么,终究是不一样了。

辛穆很自然的坐在我对面,问我:“喝点什么?”

“我点了一壶花茶,你要不爱喝,再要盏旁的什么吧。”

他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大红袍。

我的花茶上的比较早,我倒了半杯,小口啜饮。

“我听高一说,你怀孕了?”

我没看他,轻描淡写:“早就打掉了。”

他没说话,我抬头看他一眼,只见他整个人都呆坐在那里,仿佛不相信我说了什么。

过了许久,谁也没再说句什么。我总觉得不该如此沉默的坐着,既然约好出来谈谈,那有些事情总该讲清楚的。

“孩子我做掉了,我不想我的孩子重复我的老路,有个不负责任的爹妈。咱们两个的事情,我也不想多说了。都是成年人,好聚好散吧。”

说完,放下茶杯。起身离去。

辛穆赶紧跟了我出来,不依不饶,“孩子也是在帝都做的对吧,那之后谁在照顾你?”

我的身子被他拽住,侧过半面看着他:“你能不能不再这么纠缠?我真的觉得很累。”

“是吗?那为什么你会跟我在一起生活,还在一起那么久。”

“因为你给了我钱,”我笑了笑,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算不少。”

他怒了,板起脸孔声音也逐渐升高,“你能不能别老这么自欺欺人?你就非要这么定位咱俩的关系?就没想过我是要娶你?怎么就说不懂,怎么就非往自己脑袋上扣这样不干净的帽子。”

“没想过,”我说的是实话,从来没有奢求过这个结局,“因为我们根本不可能,你早晚都会离开我的。”

过了一会儿,我又沉声道:“辛穆我绑不住你。”

他很生气,声音都高了八度:“你凭什么万事都这样自以为!”

不管怎么用力,都挣不开他的钳制,我也怒了,大喊:“你别跟我说爱情,全世界我最信不过的就是这玩意儿。”

“你*是根本就不相信我!”

他大声喊着,我同学在吧台那里探头探脑的看着我好几次了,茶馆里旁的人也都侧目,甚至当一场好戏来看。

我平日里绝不是这种抛头露面的手,但是今天,我觉得还是一次性说清楚了好。

“辛穆,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你爸爸不会接受我的。再来就是我爸,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的家庭,怎么跟你在一个家庭里生活……这些都是刺,我不能忽略不见。”

他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是狠狠的盯着我,咬牙说:“说白了,你还是怨恨我爸。所以,连同我就一起不接受?可是不管错的是你爸,还是我爸,这个结果都不该是我们两个去承担啊。”

他说的有道理,我懂,可是事实上我还是没办法面对辛家的人。一边挣脱,一边胡乱的说着:“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是你让本来简单的事情变复杂!”他狠狠在攥着我的手腕,眼睛都红了“你怎么敢……你居然……”

我听出他声音中的哽咽,心里一抽一抽的难受,只能低下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辛穆却慢慢的放开了手,我看见他的手抖的厉害。那样一个骄傲的人,我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你走吧……”

我站着没动,却不敢抬头,只说道:“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过去种种……今日两清。”

实在是舍不得恨他,可又不敢爱他。进退两难,束手无策。

他轻笑了一声:“我们从来就不相欠,何来两清之说?你不想见我,便依你好了……”

说完,站在那里。我们谁也不看谁,却又都挪不动脚步。

我咬咬牙,转过身向门口走去。身后久久没有声音,我走到门口,终是忍不住回了头。

只一眼,就红了眼眶……

他独自立于宽阔的茶馆之内,微微垂着头,一滴一滴的流着眼泪。

耳边是茶馆里的古筝女子弹着梁祝的声音,我想,如果上苍真的能实现我一个愿望。

我便只愿他此生,再不复今日的悲伤。

正文 【76·孕妇(上)】求月票

【76·孕妇(上)】

我从前爱听一首老歌,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里面有句歌词是“恨不能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两个人在一起,好的时候如胶似漆,原也就是如此。

曾经想过很多种关于我同辛穆的未来,但从未预计过会是这种。爱意没有丝毫的消减,可恨意也随着那么多旁人的事情而增加。相爱过的两个人,到底为了什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辛穆爱我,却更无情的打击我,使我脆弱。

一直以来,总是活在过去的yīn影中,这么多年,心伤难熬,夜夜苦楚。

事已至此,爱反而变成了一种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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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慢慢长了起来,小漏每次看到我穿着从前衣服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挖苦我道:“你这看着就是胖了,哪儿是个孕妇样啊?”

我嗤之以鼻:“小破孩儿没坏过孕少给我来这套,我怎么着不像孕妇了?孕妇都什么样啊?”

她夸张的托着自己的腰,肚子微腆:“这样!”

“你那是吃多了。”

跟所有的孩子一样,我的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身边唯一一个有生产经验的女性就是何静,她的孩子现在正是最难带的时候,每次来看我都要拎着爱马仕那款硕大无比堪比菜篮子的包。孩子事事烦心:饿了要哭,尿了要哭……什么事都没有也还是要哭。

一见到这对儿母子我总是莫名对当妈妈产生一丝惧怕,我对怀孕一向没有什么兴趣,也一无所知,生活频道的节目给我上了第一堂课。

第九周,我知道它大概有一颗蚕豆那么大了,长着一个于身体不成比例的大头,眼睛是个黑点,鼻孔和耳朵是四个洞,身体上长出的幼芽将会变成腿和胳膊。而且它开始心跳了,每分钟有一百五十下!甚至可能做了第一个动作!只是我感觉不到。

晚上躺下来的时候觉得乳·房很胀,有的时候还是会肚子痛,医生说那是因为子·宫在扩张。人家说的专业,我听的却一头雾水。以前从来没想过,当一个妈妈比预想的还要考验我的意志力。

平躺着的时候,*会变得温热而紧张。

然后最恶心的,就是孕吐。

小漏现在都懒得理我了,因为我总是要求吃这吃那,她曾抱怨过:“这明明是孩子的爹干的活,凭什么落我头上啊!”

大抵是因为吐的难受,我第一次没忍住,在她面前红了眼眶。她见我如此,又马上手足无措:“嘿我说你怎么还哭了呢!我就开一玩笑啊!!”

“哎呦姑奶奶您可消停点吧,不能哭了,我听人说女人这时候哭容易坐病呢!”

我伸手拍开她在我脸上胡乱折腾的手:“什么啊那是说坐月子的时候!”

小漏撇撇嘴:“你可真难伺候。”

“人家怀孕呢嘛……本来就是情绪不稳定,你还刺激我!”

她抚额挫败的看了我好多眼,终于还是作罢。

我仿佛是一个韩剧里面得了绝症的人那样头昏乏力,恶心呕吐,胃里几乎留不住东西。很少有食物对我的胃口,总是嫌这个了,那个又太腻,或者就含着眼泪什么都不吃。

过了最初的无奈期,小漏开始找到了对待我的方法。有时候我发脾气,她就静静的放下食物,然后离开房间。过几个小时再回来,我基本上已经抽风完毕,又相安无事。如是几次,倒也各自安生。

其实后来快生产的时候,我好几次都做噩梦,梦到我马上就要生了,却还在闹别扭,于是所有的人都离开房间。我无论怎样也喊不回来。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羊水顺着脚踝往*,然后是钻心的疼痛,却如论如何也没有人愿意理会我

醒来之后,满身的大汗……便怎么样也不能入睡,或者抱着被子偷偷的哭,或者看着天花板直至天明。

产前检查仍旧是一个月一次。虽然我觉得自己又笨重又浮肿,但医生每一次都说我体重增加的有些慢,提醒我注意饮食,还做了额外的几次超声波检查胎儿是不是在正常发育,总算我的孩子长得挺好的。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验出来贫血;不断涨大的子·宫压迫到我身体里某条神经或是某根血管,做有些姿势的时候会突然心跳很快,甚至觉得心悸;激素的变化还让血管变得异常脆弱。

这一连串的术语只能让我本来就格外敏感的神经更加紧张,几乎已经是惴惴不安。

这种恍惚的状态太过明显,于是小漏开始建议我给孩子布置婴儿房。

我高度紧张,犹豫半响,问道:“婴儿房得布置成什么风格的啊?”

小漏漫不经心:“随便啊……”

然后忽然转过来看着我,很严肃的问我:“男孩女孩?”

“不知道……”

“明儿看看去吧。”

我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应了。其实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的孩子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人了。

夜里,不知为何又做了那个被众人抛弃的梦。

这恐怕是我哭得最长的一次,这个阶段泪腺似乎也特别的丰沛。中间可能睡着过,也可能没有,直到一点点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78-84

正文 【78·孕妇(中)】

【78·孕妇(中)】

说好了要布置婴儿房,我口头上应承了要去医院看是男是女的事情,但心里毕竟还有几分抵触,所以一直耽搁下来。直到去给新生儿买衣服的时候,才意识到这应是一个比较严肃的问题。

好笑的是,这问题解决的颇为轻松。

那天我自己去产检,做b超的时候,小家伙在我肚子里翻了个身,本来是后背对着外面的,这下子就变成是身子朝外。医生看着屏幕,忽而道:“哟,是个闺女。”

我朝屏幕看过去,黑白二色在此间并不分明,我也不是专业人士,对于这个图片始终琢磨不透。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屏幕,道:“你之前来的孕妇,大多都是男孩儿,好容易出个闺女,真可爱。你看这小手小脚的,将来一定跟你这个当*一样漂亮。”

说完又自顾自的摇头嘟囔:“现在的小年轻对对都期盼要个儿子,儿子有什么好。女儿生下来白白净净,香喷喷的。不知多少满足的嘞!还是你有福气,人都说女儿是妈*小棉袄的。”

我顺着医生的手看过去,隐约好像瞧见了四个小锤头,被医生亲切的称呼为“手、脚”

不禁莞尔一笑。是个女孩也好,起码辛家人日后若是知道了她的存在,也不会用什么长子长孙这种滑稽可笑的理由来逼迫我交出孩子的抚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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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产检,天色尚早,我自从怀孕之后很少逛街,主要是因为医生多次嘱咐我说我的抵抗力很差,如果在孕期内发烧感冒的话,许多药都是吃不了的,所以还是小心一点好。

天气渐渐转暖,再加上我今日心情甚好,于是决定去逛街,给自己买几套合适的衣服,再给宝宝挑个婴儿床。虽然如今我孤身一人,可我仍然感激,最起码我还有独立抚养她的能力,在金钱上面,不至于亏欠自己的孩子。

魔都这个地方,处处都是拥挤的人群,是故在这里碰到了一两个熟人,委实算不得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怀孕之后我很久没发过什么脾气,因为总是害怕成为旁人的累赘。小漏待我虽好,可到底还是个尚未成家的孩子,有些身为人母的辛酸同她说起,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经历了这许多事,我也愈发珍惜身边仅剩的几位朋友,从前一言不合便一拍即散,而后待得烟消云散之时再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不过现如今,我是绝不会在这般行事的了。

高一瘦了些许,吟涟偎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显得登对许多。他俩在百货商店一楼挑戒指,我先看到他们,想了想,还是绕道而行。

可偏偏抬腿离开的一刹那,高一回过头来望着我的方向。避无可避,我索性站着不动。

吟涟看他回头,也看过来。这俩人一闪地方我才发现,原来柜台上有一面镜子,专为女士试戴项链手镯时候照着用的,不想竟然把我照了进去。高一在镜子里将我看个清楚。

二位走进了,倒是没忙着打招呼。而是齐齐的看向了我的肚子。我想如果现在我说一句类似于“最近胖了”之类的屁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三个人一时静默,谁也没有开口打招呼的意思。最后还是我先缴械投降:“真巧……”

高一看了看我,又看向我的*,眉头几乎拧成一股:“你……”

只说了一个字,便再没办法继续。

我以为他要对我说教,要和我说孩子需要父亲需要一个家庭之类的道貌岸然的套词。

却不成想,高一只是叹了一口气:“二儿……你何苦……”

我不想跟他讨论我何苦这个问题,孩子不是物件,不是随随便便的东西,她来了,被我孕育,被我抚养。这是血脉亲情,亦是母女缘分。没有做过父母的人,又怎么会懂。

我看着高一:“别告诉旁人。”

他别过头去不看我,良久,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允诺,就如同得到了一块安心石。

我又对着吟涟:“你也是,不要告诉旁人。”

她冷笑:“你放心,我是全天下最不愿喊你嫂子的人。”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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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的事就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间,虽然这两个人都说过不会告诉别人。但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保守的就是秘密,我哪知道吟涟或者高一哪一天抽什么风,就把我给卖了。

逛了一天的街,决定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看到高一颓败的坐在天下晓的门口,手里和脚边七零八落许多罐啤酒。晚风徐徐,他额前的碎发被吹起。我停下脚步,却还是惊动了他。

他把罐子丢入垃圾桶,轻叹口气,向我走过来。

我见他双眼通红,心头火起,手中的酒杯疾掷而出,跌碎在他脚边。他被我吓了一跳,看见我眼中的恼怒,急忙走过来。

“你来干嘛?”

他拽着我的一只手,眼睛盯着我看:“初二,你听我说……我愿意做你孩子的父亲。请你给我这个机会。我会爱你,保护你,照顾你,再不让你难过。我把孩子当做是我自己的,我们一起抚育,好不好?”

我推开他:“你走吧。”

“我就是来看你的,不见着你,我是不会走的。”

我即刻又怒极,推开他走入卧室锁上门。想了一想,我开始收拾东西。通常在我很受伤又没有办法排解的时候,我会选择避避风头,随便找个条件好点的酒店住下。反正我又不缺钱,凭什么要在这里同他大眼对小眼。

我拿着简单行李打开卧室门,他还站在门口。我说:“你还没吃晚饭吧?你想吃什么?”

我没说话,绕开他往门口走。

他却突然跟上来,从后面抱住我不让我走,不停说“二儿你别生气。”

我一把推开他,转身出门。

他在背后追出来,我正色对他说:“你要再勉强我以后我就不理你了。”留下他一人手足无措,我绝尘而去。

走在路上,拎着行李箱,还挺着肚子,活脱脱一个离家出走的孕妇。倒是赚足了路人的目光。

此时此刻,我就想替我自己,替我肚里的宝宝问一句。

孩子的爸爸,你在哪里?

正文 【79·孕妇(下)】

【79·孕妇(下)】答谢月票加更~

住进了酒店,还是不放心。既然高一动了这份心思,就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到时候不管是给我还是给旁人,都要带来许多麻烦。

我不是个喜爱随便将就自己的人,我也极少会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辛穆和我纵然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但是我又为何要心里装着他,而和高一在一起呢?

高一说要为了孩子,给孩子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但是难道他没有想过么,如果就这样凑成了一对儿,我的孩子将来长大了,她纤细敏感的神经怎么会感受不到自己“父母”之间的嫌隙?

与其让孩子见识如此不堪的一面,倒不如在她懂事之后,将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她。这世间众人,千姿百态,有句老话说的好,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打定了主意,我跟小漏说,要换个城市。

打我出生至此,也就跟三个城市有联系。

一个帝都,那是辛穆的地盘儿,我就是再怎么愚钝,也定然不会逃到那儿去。

一个魔都,先前就说过了,魔都处处是熟人,想藏住我们娘俩,想都不用想。

还有一个就是青岛。

我们初遇的地方,我们结缘的地方,现在我希望它会成为,我们释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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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妈看到我很高兴,她年轻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给我小舅舅高兴的不行。来之前在电话里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小舅舅他们毕竟不是外人,再说我也不能一声不响的一点理由都没有的就搬到人家去吧。

来机场接我的时候,小舅舅给我一熊抱。我边推开他边嗔道:“哎哟哥们儿你好歹也是一当爹的人了,您能不这么没深沉么?”

小舅舅毫不在意我的挖苦讽刺,一手接过我的行李:“还行,没地儿去的时候还能想起来我这个当舅的。我还真挺惶恐啊。”

我一掌拍在他后背,语气十分嫌弃:“我也没见你多拿我当回事儿啊,你看来机场接机,连个牌子你都懒得举。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儿啊,您能不能别这么不见外。”

小舅舅回过头,恶狠狠的瞪我一眼:“损色样!”

我嘻嘻笑着跟上他。

出了机场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小舅舅的车。他快跑了几步,先打开了车门,然后把我行李往后坐一扔。又开了副驾驶席的门:“您请吧,初大小姐。”

我装腔作势的上了车,还不忘道:“这还像点。”

车进了市区,稍微有点堵,青岛是个很干净的城市,让我愈发不后悔来这里待产。

小舅舅一边看着信号灯一边说“你小舅妈还说呢,她也算是过来人了。这回你来,她能照顾你们娘俩。”

“小舅妈大好人!”

“白眼狼,我就不好啦?”

我斜睨他:“您毕生,也就娶了个好媳妇儿这一项成就。”

“那就得了呗。”

刚说完,信号灯就变成了绿灯,小舅舅缓缓提速,眼角眉梢都带着幸福,招人嫉妒。

“你说她刚生完孩子还不到一年,身体能恢复的过来么?要我说,晓晓,小舅舅给你请一月嫂吧?”

“直说你心疼媳妇儿就得了。”

小舅舅不好意思的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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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离着老远就看到我小舅妈抱着孩子等在二楼的阳台上。

看到我们的车,还挥了挥手。

我远远瞧着,不无羡慕:“小舅妈身材恢复的真好……”

“那是啊,也不看看谁媳妇儿!”

我无语,直接无视。

一进门,舅妈已经从楼上下来,在厅里等着我们。家里请了一个保姆,给我们拿拖鞋,挂衣服。

我几步蹿到宝宝身边:“哎呦大宝贝儿快让姐姐看看。”

差了二十多岁的弟弟,一想到我的孩子要叫这个小小人“舅舅”,便立时觉得辈分这玩意儿也真够让人沮丧的。

一切都安置稳妥,天色已至黄昏。我没什么胃口,跟小舅妈说要去逛街买些东西。

舅妈十分担心的问我要不要陪。我想孩子一时半刻都离不开她,她陪我出去也必定是心神不宁。

于是只好独自出行。

在家门口拦到了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竟鬼使神差的报了那片沙滩的名。

开车到那片海域,路途并不近,加上市内堵车,到了哪里的时候便恰好暮色四合。

因并不是旅游季节,所以沙滩上人并不多。

我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太阳沉沉的落在海平面上,夕阳的余晖照在海水上,隐约是橘红色的暖阳。海水便似乎也染上了这种倦怠,浪潮便有一搭无一搭的拍在沙滩上。

去年来的时候,我就是被这潮水拍了个透心凉。今年再来,它们都没了当初的模样。

眼前的一切分明还是记忆中的地方,可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不可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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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完全降临,天空中高挂一轮明月。我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手机放在家中没带出来。身后忽然有人将衣服披在我肩上。

我回头去看,小舅舅沉着脸,十分不悦。见我看他,便重重“哼”了一声,坐在我边上。

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怒吼:“你要急死我们了!”

我讪笑:“景色太美了,许久未见。故地重游,就忘了时间。”

小舅舅看了看我,又叹了口气,语气总算好起来:“下回不准了。”

我站起来,穿上小舅舅披在我身上的衣服。背过身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心里默默的应承:

下回,再不要为了他,哭成这个模样。

正文 【80·世界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我们

【80·世界这么大,怎么就容不下我们俩】

日子过到四月份,空气逐渐变得温暖清甜。白色婴儿床,舅妈亲手给挑的缎面白色小罩被,纱帐,摇椅,小衣橱,换尿布的桌子,兔子、小狮子、猩猩、老虎、长颈鹿和河马玩具,渐渐的放满了整个屋子。我长时间的坐在那间房间里,看着墙上的图画想象,将要生活在这个房间里的小宝宝会是怎么个模样。有的时候,甚至会把着围栏看空空的小床。偶尔舅舅、舅妈,也会加入进来,跟我做一样的傻事,默不出声的看上好一会儿,好像里面真的睡着个小孩子似的。

他们从不过多的追问关于辛穆的事情,那天我从海边回去,很早就睡下了。半夜起来喝水,就看到小舅舅独自坐在客厅。

我走过去,推了推他。他这才发现我,几乎吓了一跳。

“至于吗,吓的一激灵。”

小舅舅动了动胳膊:“想事儿呢,太投入了。”

“想什么啊?”我挨着他坐下“什么国家大事儿需要您来裁决啊。”

“丫头,下回别乱跑了。你知道我们都很关心你的。”

我没说话,舅舅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我们也不知道你和辛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小舅妈说,像辛穆那样条件又好,又真心待你的人,真的不多见。可你不想说,我们也就不问,揭人伤疤这种事儿,不是家人该做的事儿。我就希望你好好的在家里养胎,生下宝宝,做一个合格称职的妈妈。晓晓,这比什么都重要。你的人生还很长,还负担着另外一个孩子的生命。无论是什么样的悲伤,都不可以把你击倒。”

黑暗中舅舅的眼睛深沉而严肃,像极了我的外婆和母亲。他们几乎都有这样一双令人沉醉的杏眼。不管高兴还是生气,都迷人万分。

“舅舅……我都知道。”

舅舅没有再说话,只默默将我揽到怀中,我隐约听到他叹了一口气。那么无奈,那么沧桑。

“我好想没和你说过,我这么多的哥哥姐姐中,最喜欢的就是你母亲。小时候我上学,她总是给我送午饭,那会儿我们班好多人都趴窗户偷偷看她。总是有高年级的学长拦住我,让我给你妈妈递情书。她出嫁的时候,我还是压车的童男呢。所以后来你父亲待她那样不好,又有了情妇和私生女。我知道的时候,真心疼她。”

舅舅低头看了看我:“我就想,我的姐姐那样好,那么美。她若是嫁了旁人,不定要过什么样的好日子。晓晓,原谅舅舅没法感同身受你失去父亲的痛苦。”

我忽然想起了记忆中的那片海,其实无论它如何改变,熟悉也好陌生也罢,我只不过是希望有他在我身边,或半睡半醒的看书,或嬉笑打闹,或者什么都不做,能让我安安静静的和他在一起就好。

这世界这么大,我的人生那样长。可怎么就容不得一个他?

怎么就容不得我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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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到了新的城市,孩子需要重新去医院建档。舅舅白天有事,只好让舅妈抱着孩子陪我去,我们两个大人再加上一个无事不哭闹的小baby,几乎手忙脚乱。

拿着号码牌坐下来的时候,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累死了。”

舅妈递给我一张纸,让我擦额头上的汗:“明年这时候就是四个人啦,我抱着我儿子,你抱着你女儿,咱来打预防针。”

我会心一笑,不无憧憬。

建档等了好久,本来还要做个产检的,但我和舅妈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吃饭吧。孩子也饿了,得找个地方给喂奶。

医院附近没什么太大的饭店,我们开车开了好远,才找到个像样的酒店。

我走进去了才想起来,这家全国连锁的大酒店,是辛穆发小开的。还真是生活处处有惊喜。

孩子的确饿了,舅妈刚刚撩起衣服,他就不管不顾的凑了过去,喝奶的声音咕噜咕噜的我都听得到。

舅妈见我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便笑道:“这会儿还没长牙呢,我听我妈妈说,孩子长牙了喝奶,母亲很遭罪的。”

可想而知,那痛苦该是何等的猝不及防!

我路出个同情的表情来。

“嗨……还不知道我家那个有没有福气和我的母乳呢。”

“放心,到时候舅妈给你炖黄豆鲫鱼汤,保准下奶!”

一顿饭吃的兵荒马乱,大概是酒店里有点吵,孩子不耐烦的大哭起来,我跟舅妈跟本就没吃饱,便灰溜溜的走了。

出酒店的时候还被人撞了一下,舅妈怀里抱着孩子,只腾出来一只手扶我。

“哎哟您看着点啊!”

撞我的那人赶忙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没看到您。”

我扶着腰抱怨:“不是您走路不看前面,往后瞅什么啊!”

那人不好意思的指着不远处:“您见笑了,我看那儿有一宾利,一时看入迷了。对不住啊。”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宾利幻影,的确少见。那京字开头的车牌号,恐怕比车还要勾人。我没再多言语,拽着舅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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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做产检的时候,我们在b超画面里看到模糊的小脸,刚好在检查的时候,她就挥了一下小手,我激动的也跟她挥了挥手,几乎差不多的动作,傻极了,惹得医生和舅妈哈哈大笑。这真是难得的幸福时刻,那个坐在宾利车里的男子。你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正文 【81·生产(上)】 求月票~

【81·生产(上)】求月票~

某一天清晨醒来,宝宝在我肚子里翻了个身,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四肢有力的舒展着。那一刻,我仿佛四肢百骸都充满了力量,为这预想中的新生,为她强壮的体魄。

那个时候,孩子在我的肚子里长到二十周半。就在第一场秋雨来临的两三天之前,我开始能捕捉到胎动的感觉,尽管只是一天当中的某些时候,而且隐隐约约,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细微,她确实在那里动了。但是,有一次我去逛了整整一天的街,累的筋疲力尽回到家之后,她有整整三天一动不动。

我忽然明了原来我一直以为参透了的人生,其实不过就是腹中胎儿的每一次心跳。辛穆,你从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你错过了你女儿的第一次挥手,你没见过她是如何从一颗小小的黄豆长成如今四肢健全的模样。你不懂我为何日夜煎熬,不懂一位母亲的寝食难安。你在豪华的酒店吃着空运的海鲜,而我,被我们的宝宝折磨的吞口水都要再吐出来。我不敢说这是生命给予人类的不公,可我在这一刻,才终于可以冷眼旁观,直到将整个浮世的喧嚣都望成眼睫上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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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很多第一次怀孕的人都有相似的感觉。一开始,我觉得不是怀孕而是误诊。然后开始怀疑它可能长得不大正常。十八周之前它总是不动,又害怕它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总是觉得会留不住它,看不到她足月出生的那一天。虽然,在知道她存在之前那一个多月里面,我又跑又跳还目睹了一场车祸,并且经历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吃饭有一顿没一顿,夜晚跟辛穆在床上的时候百无禁忌,她也过的安安稳稳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每天我都觉得很累,不舒服,在床上躺上大半天。累是真的有点累,但更主要的还是不想错过肚子里面任何细微的动作。这样子诚惶诚恐,着实不像从前的我。

吃晚饭的时候,舅妈告诉我白天好像有人在我们宅子外面来回观望。她虽然没说的那么清楚,可我也大抵知道她心里的猜测。

既然辛穆已经来了这里,就必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显然,高一和吟涟都没有帮我保守秘密,又或许辛穆用什么有价值的事物来换取这个秘密。

很多时候,我认为重面旧爱,尤其是心里还在爱着的旧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种维持表面气度的事情从来不是我的长项。

然而比辛穆更早来临的,是我们宝宝的出生。

十月的青岛正是最好的时节,退去了暑热,秋天缓慢的攀上树枝,摘去花朵。秋风瑟瑟中,我的肚子大的像是装了一个西瓜在里面。

体重也增长的迅速,原来穿着宽松的衣服现在已经可以撑到每一个死角。腿和脚的浮肿让我穿鞋都成了困难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我总是失眠,因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

后来舅妈告诉我,在腰后面靠一个垫子,坐着睡。

想必每一个母亲都有这种感同身受的痛楚,故而在回忆起来到时候,都不免要洒上一把辛酸泪。所以我总是在午夜梦回之时,一面摸着酸痛的脖子,一面同肚子里的宝宝说,将来无论如何都要孝顺妈妈,因为在你还未知世事险恶之时,就已经有人为你,付出了这么多。

我的预产期是十月十日,我每天从日历上撕掉一页纸,等着那一天来临,只是不知道想要见到的究竟是哪一个人。我一个人闭门不出,只有在傍晚的时候,天色幽暗,五米之外看不清对面来人的五官,只有那个时候,我下楼,散步半个小时。不是我想要去,而是必须要去,舅妈跟我说只有这样生孩子的时候才不会吃太多的苦。

十月二号的那个下午,我的午睡被一通电话吵醒。手机就放在枕边,我摸索着去拿,却不小心把手机碰到了地上。

铃声一遍一遍催促着我,我心烦意乱的坐起来,俯身去捡地上的手机。

就在我的手触碰到手机的一刹那间,我的羊水破了。

但我看到了手机屏幕上的那一串数字,于是咬咬牙,还是接了起来。

后来很多时候,旁人听到我的这段经历,都会说我大概是疯了。

其实不是,我之所以不去管已经破了羊水的自己,而执意要接辛穆的电话,只是因为我也要他领悟这猝不及防。

就如同我当日在辛老爷书房外听到那番话一样:紧张、无措……

我接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说:“孩子今天就出生。恭喜你当爸爸了,虽然你一点都不称职,甚至是个失职的父亲。”

我承认我是存心这样的,我不想让他赶上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我没办法思考,自己也不确定。但在心里更深一些的地方,直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不能相信,他真的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联系我。

说完,没给他反问我的余地,就挂掉了电话,大声喊着就在隔壁的舅舅、舅妈。他们两个听到我的喊叫,几乎可以用破门而入来形容了,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我送到医院。

我整个下午没有吃过东西,躺在病房待产,狼吞虎咽的吃下两个天天在电视上做广告的法式小面包,身上只穿了一件背心,我宫口只开到两指,阵痛10-15分钟左右一次。每隔半小时就有一个医生过来看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宣布我还不能进产房。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听到门口有人在高声的争执什么,然后舅舅气呼呼的推开病房的门,并狠狠的摔上。

我看了他一眼,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舅舅坐在我身边,轻轻擦了擦我满脸的汗水,然后轻声问我:“他来了,要见他么?”

在这之前,我想了无数种他来看我的时候,我要如何面对的场景。甚至还预想过自己想一个泼妇一样对他大喊大叫,打他骂他。

可我终究还是摇了摇头,阵痛夺去了我最后的坚强。我终于在病房内,痛哭失声。听到自己的哭泣,我都忍不住害怕,那种悲悯的声音,像极了午夜里呜咽的风声,可是却偏偏停不下来。

晚上八点,整整五个小时的疼痛,我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医生仍旧每隔半个小时来一次,八点半的时候,医生给我打了一针催产素。晚上十点钟,宫口开到十指,我被送进了产房。

一直候在门口的辛穆也作了消毒,换了衣服。他在产房的门口,孤寂的身影,微微侧过头来看着躺在床上的我。口罩遮住了他的鼻子和嘴,露出我一直最爱的他的眼睛。他的双目微微泛红,像极了牢笼里的困兽。

其实得知他要陪我进产房的的事情之后,我一直举棋不定,但到最后一秒,我向医生提出来我不想让人进来来。他被挡在外面,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面无表情。可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么做不是因为生他的气,而是因为那种仿佛没有尽头的疼痛,他根本不懂,也无从了解。我害怕极了,完全想不出来怎么才能把这么大一个东西生出来。我觉得我要死了,如果是在从前,我会希望他在我身边,而在那个时刻,我只想一个人面对。

正文 【82·生产(下)】

【82·生产(下)】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我只在医生的提醒下看了一眼,彼时那小家伙被人拎着腿倒过来提着,她生下来的时候没有声音,不哭不笑,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来,似乎是不适应这手术台上的强光,医生剪了她的脐带,朝着她后背拍了一下。小家伙吐出一口水来,然后过了几秒钟,放声大哭。

我欣慰的笑了笑,喃喃自语:“行……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医生听到了,也笑了笑,道:“这孩子真奇怪,我可没见过顺产的孩子这么安静的。你这闺女将来准是个淑女。”

说完,把孩子正常的抱进怀里,在她的脚踝上套上了一个出生牌,然后将她抱了出去。

我的眼睛追随着宝宝直到手术室的大门关上。医生说我还要在这里躺上两个小时才能抬回病房。

因为是晚上生的宝宝,被抬回病房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舅舅和舅妈等在病房里,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我不禁问道:“怎么没去看孩子?”

舅舅撇撇嘴:“有人就趴在育婴室的窗户上眼睛都不眨的看,我跟你舅妈哪还好意思上前了。”

我自然知道舅舅说的是谁,可是没有办法,谁让辛穆是孩子的父亲,这折磨了我十个月的小家伙,让我整整痛了十个小时的小家伙。在*后的生命里,她还会源源不断的惹出各种各样的麻烦,可是无论怎么样的错误,我觉得只要我一想到今天她生出来的时候,满身紫红色,皱巴巴的跟个老头子的那副模样,哪怕她闯了通天的祸事,我也必是要护她周全的。

等不及宝宝被推回来,我的头刚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分娩之后的几个小时,按照医生的说法是“随着荷尔蒙的骤然下降”,我不断下沉直到陷进没有一点亮光的没有尽头的深蓝色里面。我记得看到小孩的出生纸,上面填着我的医学年龄,25岁,我几乎忘记的年龄,只知道在过去的任何时间里面,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绝望的感觉。这只是一个阶段,我现在知道了。我打算活100岁,如果真的可以活那么久的话,那段时间真的就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瞬间。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也没有人爱我,保护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或者只是用温柔坚定地声音告诉我,一切坏的都会过去的。

半夜里*隐隐作痛,我想找个枕头垫在腰下面,奈何这一双手似坠了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

恍惚中有个人默默坐在我的床边,握着我的手,轻声问我:“晓晓,要什么?”

我抽回了手,将头转向另一侧。

辛穆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离开。我以为他是走了,却不成想过了片刻他又坐了回来。他的手伸进被子里,我顿时怒道:“你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疲倦,夜色下我们对视,我终于看清他下巴上的胡茬以及褶皱的衬衣。他眉目似也染上月色的凄凉:“我给你腰下垫个枕头。”

说罢,也不管我的挣扎,小心翼翼的将枕头塞在我腰下。

想当初我们浓情蜜意之时,每逢我小日子来访,都要腰酸,时时半夜里将他弄醒,叫他给我找个枕头垫在腰下。他这人虽然起床气很大,但是对我,却一次都没有发作过。

今时今日想来,此间种种,都是过往。若是真有一日能够回到过去,我想找到彼时的他,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我。

不是最初那轻狂的挑动,不是那暧昧的眉眼传情,不是犹疑不定的敷衍,而是确确切切的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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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醒来,有奶水顺着*往*,我环顾一下病房,只有辛穆一个人在,我到底还是没办法,只得开口说道:“把孩子抱过来,再给我那几张纸巾。”

宝宝没有躺在医院给预备的婴儿车里,而是被包的跟个粽子一样仰躺在辛穆的腿上,从辛穆的*到膝盖,就是宝宝的全部身高。

她很难得的不哭不闹,我见过何静以及我小舅*孩子,有事儿没事儿都要哭上两声以示存在感。向我们家这个这样的,实属奇葩。

辛穆把宝宝最外层的斗篷脱掉,用十分不娴熟的姿势抱起孩子,递到我手中。

我侧过身子,道:“再给我拽几张纸,谢谢。”

他殷勤的递了纸过来。

“我要喂奶,你回避一下。”

辛穆却立着没走。

我回过头瞪着他。

“我……我给你打下手。”

我转过头来,冷冷的道:“不需要,请你离开。”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暂时回避。

宝宝的嘴一裹一裹的吃的好不香甜,完全是就无师自通。我一手托着她,一手摸着她的头发:“你看你……怎么长的跟个小老头似的呢?”

宝宝往我的怀里拱,躲开我袭击她的魔爪。我觉得很有趣,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一回头,就看到辛穆站在门口,一手还把着门把手,就那样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我……”

我闭上眼睛,用手示意他够了,不用说下去了。我想告诉他,我曾经是陷在爱情、欲望和纯美的家庭梦想里的傻瓜,后来我明白了。不用说了,我都懂了。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再把话说出来。我在脑子里架构起一整句句子,如何发音用哪种语调,全都想好了,就是不说出来,或者是说不出来,渐渐的我开始分不清楚那些话到底有没有讲出来过。

躺在我怀里的小婴儿发出嘤嘤的声音。跟其他健康的新生儿不同,她几乎没有带来任何轻松和兴奋的感觉。所有人对我宣称“这是你的小孩”,而我开始被一个怪念头缠住,始终不能相信她就是曾经在我肚子里的那个。

那个时候我离她如此之近,通过那些踢腿儿转身挥手的动作,觉得她就好像已经是一个有感情的聪慧的孩子,跟我进行着某种交流,分享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但当她脱离母体,这个似乎一碰就会受伤的幼小生命似乎退回到一个更加原始的状态,她的五官稚嫩,手又小又纤薄,握着拳头没完没了地睡。

今早看到她躺在辛穆的腿上,那副悠然惬意的样子,我的心忽然像被人用刺扎了一下似的。

是我十月怀胎,而他,什么都没有付出。是我拖着肿胀的脚每日散步就为了生她的时候能够少受些罪,而他,开着让人眼红的宾利,出席各种上流人士的酒宴。是我为了生下她,忍受自己的身材走样,忍受如今腹部那一圈肥肉,忍受我没有光泽的面容,忍受长达十个小时的阵痛。

而他,仅仅是轻松的在恰当的时候展现父爱,就几乎赢得了他本不该享受到的温馨。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怀中的这个婴儿,和站在不远处的辛穆。他们是一个国家的,而我,始终自以为是的拥有。

总是这样,直到失去,才明白什么是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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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完没了地睡下去,好几天不吃不喝。有的时候我并没真的睡着,只是闭者眼睛。我还是不方便翻身,也不太敢触碰自己的身体。特别是肚子,那个本来饱满的,孕育着一个活泼生命的肚子,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松弛的死气沉沉的地方,而且也不是原来紧绷平坦的样子了。

辛穆每天上午、下午和晚上出现在病房里,一般都不会超过半小时,如果碰上孩子醒了,他会留得久一些。有的时候,他站在床边上看着我,而我不愿意睁开眼睛。

我在医院里住了五天,自从那天我有了这孩子是个背叛者的想法之后,我几乎没怎么碰过孩子,全是辛穆请来的保姆和月嫂在照顾。也很少喂过奶,有时候奶溢出来,我就叫月嫂拿奶瓶装起来,然后再喂宝宝。我衣服的前襟总是两块湿的奶渍,换了干净的很快又有了,我不去管它,幸好也没有什么忍不过去的胀痛的感觉。

直到出院的那天上午,有一会儿,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间里,侧过脸,那个小孩子就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她还是那样,跟个老头子似的。白天里极少睁开眼睛,可是一旦关了灯,她那小葡萄似的眼珠子就总是滴溜溜的转,月嫂说小孩子不适应强光,所以夜里睁眼是很常见的,反倒是白天里多半的时间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单纯的睡觉,还是讨厌阳光而不睁眼。

她看起来既不像辛穆也不像我。她似乎醒了,一只眼睛仍然闭者,另一只懒洋洋的很慢很慢睁开来。

就这样,我和我的孩子,奇怪的对视。直到我默默的转开脸去。她似是有了感应,在我转头的那一刹那,放声大哭。

正文 【83·怅然(上)】求月票~

【83·怅然(上)】

舅舅家一下子拥挤了起来,虽然是栋别墅,但平日里也就我们三个人在住。舅舅生性不喜外人,所以家里也只请了几个钟点工。

像辛穆他闺女这样没日没夜住的,还真是头一个。我总是跟舅妈抱怨,这孩子跟她爸一样惹人烦。舅妈每每听到都只是笑我小孩子心性,我也不解释,这种畸形的心情,自然没人理解。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好像自从辛穆出现之后,我就开始把这个孩子当作了外人。我自然知道这种想法很无聊,可我不得不承认,当初让我生下这个孩子的一部分动机,就是想让辛穆知道,我带着我自己的孩子,也可以过的很好,我不需要钱不需要辛家赐予我任何东西。可是无论是宝宝的长相,还是她那副趴在辛穆肚皮上的懒散模样,都让我心里无端的升腾起一股火焰,仿佛她已经是一个有了思想的大人,她应该跟我——她的母亲,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她应该完成我无力完成的对辛穆的惩罚,而不是带给辛穆做爸爸的喜悦。

在生下她的这一段日子里,我即使有奶,也很少亲自喂她,而我自己打心眼里从未怪罪自己凉薄。

大抵我还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可辛穆,他也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爸爸。起码在孩子还未出生前,他付出的太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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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已经能自己坐起来,也可以四处走动。我坐在床边,跟他们一样逗逗孩子,互相说话,一切看起来好正常,和任何一个新添了个宝贝的家庭没什么两样。

给我做顺产手术的医生过来做出院之前最后一次检查。他拉起病床边上的帘子,我躺下来,某个动作牵动了伤口,一阵钻心的痛,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几乎是同一秒钟,帘子那一边婴儿的哭声响起来,让我一下子泪湿了眼睛,在心里喊: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出生已经5天,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像刀锋划过皮肤一样深切体会,她就是我的小孩,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

而且,在那个瞬间,我们似乎都茕茕孑立,她只有我,我只有她。我暗自发誓,那是不用语言,也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誓言,我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直到有一天她不再需要我,同时手足无措,急得想哭,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回去的路上下了雨,早春的雨总是这样不疾不徐,看着不断打在车窗上雨点,顺着玻璃流下去,转过头刚好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苍白憔悴,像是刚刚被人从地牢里拖出来的。要么这就是生活,至少是其中真实残酷的一面。而爱情,最美最炙热,如两颗无限接近的恒星,碰撞燃烧毁灭,最后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尘埃而已。

回到家里的时候看了看手机,很多未接来电,也有许多短信。

我打开第一条:“恭喜你,注意身体。”

默默的放下手机,始终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形容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高一的这条短信。其实我真的很想问他,恭喜我什么?

至于宝宝,有的时候,我不让月嫂碰她。自己喂奶,换尿布,给她洗澡。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生怕一个疏忽,她会忘记了喘气或是心跳而意外死去。直到累得不行了,蜷在婴儿室的扶手椅上睡着,然后又被哭声惊醒。

有的时候,比如她哭个没完没了,我要拼尽全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要把她摔在地上;给她洗头,我托住她的头,心里想得全都是她软塌塌的细细的头颈折断了情景;或是她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我想往她的奶瓶里加二锅头,好让她还有我自己死死的睡上一整天。那些时候,我不让自己碰她,全丢给月嫂,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睡觉或是发呆,任由房间之外的一切自生自灭去。

而无一例外的是,每一天我不止一次的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刀刃,玻璃的锐边,煤气,从阳台到楼下人行便道的距离,都能让我想到这种分外简单的终极解决办法。有几个晚上,她就睡在我的床上,我整夜醒着怕压倒她,或是滚下去。她还不会笑,只会在睡梦里无意识的作出短暂的快乐或是悲伤的表情。有时候她醒过来,在幽暗的床头灯下面,表情慢慢的从迷糊到害怕到伤心,直到张大嘴拼命的哭。我观察的那样细微,生怕错过她每一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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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就算生活如此开我的玩笑,我也总是在夹缝中努力的生存。所以对于产后的第一次爆发,我同旁人一样,都始料未及。虽然这副身体的灵魂与思想都完全归我个人支配,但是在我摔碎镜子的那一刹那,我分明觉得灵魂被人撕扯成两个人,一个在怜悯的看着我,一个在诡异的笑。

月子后第一次洗澡,也是第一次面对走样的身材。什么年轻的时候生育恢复得快,都是狗屁,撑开的胯骨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尺寸。

我足足洗了三遍才将月余未沾过水的无时无刻不透露着油味的头发洗干净。

擦干净满是哈气的镜子,我就站在那里照:腹部上不能抹灭的妊娠纹,能一把揪起来的赘肉,松垮的皮肤,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胀痛……

我知道生产之后女性会不如从前美丽漂亮,就算有些人真的能恢复回去,那也决计不是一两天的事情,可我疑惑的却是:不知道镜子里的还是不是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那我怎么感同身受,可如果是自己,自己又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不想这样,不要这样!我无法承认那个面色枯黄整个身体几乎没有形体的女子就是我自己。

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为了谁要这样!!

就为了他的女儿?

这世界的事情为何都如此好笑!!

顺手拿起洗发露就砸了过去,玻璃应声破裂,随之而来的是我的嚎啕大哭。

大概是玻璃的巨响吓坏了外面的舅妈,砸了二十分钟的门里面仍然哭声震天。

舅舅出差不在,舅妈在外面一直喊我开门。

我从镜子的碎片中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我不想要任何人再见到我。我想找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躲起来。我不想生孩子,不想要我自己的孩子。随便他们怎么样都好……

他们父女二人光鲜亮丽,只有我一个人变成了半老徐娘。

这不公平!

我浑身赤裸着躺在地上,满地的碎片,或许已经割坏了我的皮肤,或许没有,我只是感觉不到痛。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哭不动了,只安静的抱着我的腿,将头埋在双臂之间,舅妈拍门的声音渐渐变小,我听到她打了一个电话,打给谁不清楚,但我舅舅昨天才出差去了南京,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我只是没想到最后破门而入的是辛穆。

再没有比这更狼狈更悬殊的见面了吧?

辛穆皱眉,把浴巾披到我身上。

我拼着力气开始歇斯底里的挣扎、喊叫。

辛穆只能胡乱的裹住我,一鼓作气把我抱出去。

够了……我想,真的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正文 【84·怅然(下)】

【84·怅然(下)】

辛穆走进浴室,我听到他在清扫镜子的碎片。很快就回来了,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什么话都不说。

我懒得理他,翻个身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我只觉得自己似乎睡了一小会儿而已,可是我知道,在我沉睡着的那一段时间里,梦中出现的景象是多么生动的提醒着我,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我梦到辛穆出车祸,我跟辛老爷相依为命,虽然这个词有些夸张,但是那段日子里,我是真心的把他当做一个值得尊重的长辈。

我梦到辛穆的姑妈跟我在午夜的厨房里聊天,说了什么我都已经不记得了,可那会儿我天真的以为,我可以为了辛穆,放弃一些一直以来我最为重视的,被世人称之为“尊严”的东西。

我梦到我生孩子的那天,他姗姗来迟的电话。梦里我一直追问,你怎么才来?

你知道我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的宝宝还没有胎动,在那漫长的岁月里,我无数次的感受着她带给我的新奇,感受着那份无法言喻的母性。那个时候,你怎么不来?

其实我并没有多恨辛穆,我总是想着,为了孩子,哪怕是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我真的可以原谅他。只要他来,只要他付出稍微多一点点的耐心。

只要他是真心的愿意为这一段荒唐的感情找个延续下去的借口,我都愿意为了他那拙劣的借口而遗忘过去。

屋子里很静很静,宝宝不知道在哪里,有人坐在床位,月光洒进来,映着他冷峻的面庞,我不禁一笑。

“你醒了。”

他声音沙哑,像是得了一场大病。

我翻过身,背对着他,过了良久,才终于下了决定:

“你不就是想要孩子么?你上外面随便找一个,只要钱给的足够多,谁不愿意帮你生?”

他没说话,几步走到我身边,手抚上我的肩膀:“你太累了。不要想太多。”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脑中将我想说的话过了无数次,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完成这次对话,可我最近越来越享受这种在心中说话却不发出声音的感受。

“我……我今晚想在这里陪陪你。”

我嗤笑,声音很大,大到他想忽略都不行。于是辛穆收回放在我肩上的手,在我身后站了许久。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对我说:“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喊我,好么?”

我坐起来,同他对视。若不是清楚的知道当初他是怎样骗了我,我一定会沉溺于月色之下,这对蛊惑人心的双眸。那里面的深深的绝望以及不可言说的伤心是多么的真实啊。

可是我太清楚了,这一切都是假象。

他最擅长的就是这个,不是么?

“我不想看到你。”

辛穆一愣,片刻,才说道:“……就算是为了孩子……”

“哈……”我笑出声来“你以为我当初生下孩子是为什么?为的是要这个世界上有个同我血脉相通的人相依为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的倒戈在她父亲的怀里享受父爱。辛穆,你怎么这么无耻?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为了孩子?你凭什么要求我为了孩子委曲求全?我为了她受委屈的时候,你在哪里?啊?”

我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声音几乎都哽咽,我因哺乳期而肿胀的*剧烈的起伏,好像是气球被人用针扎破一样。这许久以来沉浸在我心中不可忽视的疑问终于击溃我最后一丝理智。

我拿起身后的枕头狠狠的扔向他。

辛穆一时不妨,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我借着月色,冷冷的看着狼狈的他:“别让我再看到你。”

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人都有过这样的感觉,你巧舌如簧,你长袖善舞,可是在某个人的面前……你只能以这样失态的方式解决问题。他伫立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我。过了许久,才低声说道:“初尘……我爱你。”

我躺下来,背对着他。枕头孤零零的扔在地上,所以我只能枕着自己的手臂。眼泪冰冰冷冷的滴在手臂的皮肤上,我逼迫自己用最最不屑一顾的语气回道:

“是吗?真让我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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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的第一个礼拜过去后,宝宝的肌肤从紫色变成了雪白,*的近乎透明,浑身上下连一颗痣也没有。但那个时候,我总是莫名其妙的担心她有哪里长的不好,怀疑她是平足,或是鼻孔里有个不该有的隔翼。甚至洗澡的时候,我要反复的数她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每次数到五的时候,就会既欣慰又紧张。

快到八月份的时候,我去做产后检查,反反复复的问医生为什么她呼吸那么急,为什么做分髋的动作,两边膝盖从来都压不平?

医生年纪不大,但是却很平静的回答我,小孩的肺活量小,所以呼吸是要比成年人急一点。分髋的时候,她的关节没有发出异常的响声,压不平十有*只是以为这是妈妈在跟她做游戏。

“不用太担心,”医生安慰我,“这很平常,很多女人生完小孩都这样,你该多出去,跟你老公多聊聊,让他帮你分担照顾小孩的事情,你们也可以恢复*了,你在哺乳,所以要用*套不要吃药……”然后推荐我去看一个精神科医生。我抱着小孩听着,点头,说谢谢,走出诊疗室,达电梯下楼。可能,那个时候,我看起来真的像个疯子。

电梯里遇到了我的接产医生,他不带口罩的样子我险些没认出来。他还开玩笑的摸了摸宝宝的头:“哎呀,是叔叔把你脐带减下来的,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呢?”

我笑了笑,把孩子的正脸露出来给他看。

“小家伙好吗?”他俯身逗逗孩子。

电梯到达底楼,他跟我说:“我觉得你精神状态不太好,带孩子累么?”

我努力笑了一下算是默认。然后跟他一起走出电梯。

他掏出手机,对我道:“虽然这样说有些冒昧,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看一下精神科的医生。你不要对这件事情有抵触心理,现在很多像你这样的年轻女性在生产之后都或多或少的有着抑郁症的表现,您之前来做产检的时候并不是这个样子,那会儿你看起来很期待小家伙的出生。”

他的话说道这儿,就没继续往下说。我知道他话背后的意思,坦然的接受了他给我的精神科医生的电话。

其实我真的没有打那个精神科医生的电话。那天是我的低潮期,我不管小孩,睡了整个下午和傍晚。天黑了,反而精神了。我在婴儿室的小床边上坐了大半夜,直到凌晨三点钟,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我没有动地方,仍旧坐着,听着一切细微的响动,直到一切安静下来,很久都没有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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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情,我跟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她们都不信。要不是有我舅妈为见证人,恐怕大家都以为我是在说谎。

我们家宝宝第一次去打预防针的时候,没有哭。

她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医生将药推进去的时候,她只是愣愣的看着我。那眼神里竟然有一丝丝的责备,仿佛我是个不称职的妈妈,让宝贝承受针扎之痛。我伸出个手指头点了点她的脑门儿:“看什么看啊,妈妈也心疼啊,可是小孩子都要打这个针的。”

今天来之前我什么都没吃,只觉得口渴,喝了一整杯水下去。往手提包里装了电话、皮夹和一支牙刷,还有其他一些东西,准备到楼下给宝宝穿衣服。走到卧室门口,刚才喝下去的那杯水起了作用,奶水涌出来浸透了衣服,一滴一滴落到袜子上。我赶紧跑回房间里去,脱掉衣服。浴室在我的坚持下换了一面新的镜子,我*再不是从前的样子。*胀鼓鼓的,乳晕变得很大,颜色更深,腹部的肉松松垮垮的,还有深色的妊娠纹,像是古怪的笑脸。

我蹲下来,脸埋在两个膝盖中间,不出声哭了很长时间。

那时候我想……我怎么可以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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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日子真的过的很糟糕,我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眼泪,看见自己肚皮上松懈的肉我会哭,看到还未消除的妊娠纹我也哭。甚至莫名其妙的,我也要流几滴眼泪。好像整个人除了哭就不会作别的了。

宝宝满月的那天辛老爷从帝都赶到青岛,送了孩子一对儿金脚链,沉甸甸的,上面还带着铃铛,孩子一戴上就哗啦哗啦的响,像极了古人说的环佩叮当,好不动听。

孩子的名字还没有起,早上来饭店的时候辛穆跟我说,孩子的名字随我。不姓辛也可以。

我说:“那敢情好,反正你们家也不得意这孩子,权当没有这么个孙女好了。”

他正在给孩子换尿不湿,这段日子他做起这些事情愈发上手。

听我这样说,便直起身来,看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摆摆手:“不用跟我解释。我觉得你们最好谁也不要来认这孩子,不然等孩子长大了,我怎么跟她说她姥爷的事情呢?还是说她姥爷时运不济,一个不小心成了别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熬了好几年终于把头发熬得花白才有点盼头能出了牢狱,这时候被她爷爷一个大义灭亲给弄死了?你让孩子以为她妈妈是说书讲相声的?评书相声都没这么精彩吧。跟你们家人搭上边儿,还真是生活处处有惊喜。”

辛穆抱着孩子,没有看我,只一直盯着宝宝圆溜溜的眼睛,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你不要如此刻薄,我不喜欢,孩子也不喜欢。”

看吧,这就是辛穆,这种时候,还要跟我讲说“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什么都要按照他的方式来?

我本来希望他会说别的什么,随便什么,但绝对不是这句。直到那个时候,他想到的仍旧是他自己,他不喜欢这样,他不喜欢那样。现实没有朝他理想的方向发展,他很苦恼,别人要为此负责,尤其是我!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曾经清高优雅可望而不可即的男人,会变成眼前这个自私软弱的白痴。

所有都在一瞬间开始,我语无伦次,胃剧烈的痉挛,肺叶痛得像裂开了一样,尽管拼命呼吸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眼泪倒是干了,疯了一样的在房间里找东西。

他估计没想到我会忽然失态,急忙把孩子放在婴儿床里。

他压低声音问我:“你干什么?” 走过来,被我推倒在地上。

直到我跑去书房翻箱倒柜,才明白过来我要找什么,他一下子拉住我,不让我靠近写字台,舅舅出差,写字台被打扫的很干净,上面什么都没有,除了一把舅舅平日里做建筑模型用的壁纸刀。

我们推来搡去,书架上的书和摆设开始往下掉。一个银质像框落下来,砸在我肩膀上,只差一点点就碰到我的头,其实我并不觉得疼,但却足以让我像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用手里随便抓到的东西打他,他用力抱住我,在我耳边命令我:“够了,停下来。”

我根本不听他的,直到隔壁房间传来女儿凄凄惶惶的哭声,才渐渐平静下来。他松开我,顺手将桌子上的壁纸刀拿走,跑到隔壁的屋子,过了一会儿,传来他低声哄孩子的声音。

我瘫坐在地上,书柜的玻璃映出我的影子。我看着看着,忽然厌恶起来。

这是谁?

这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女人,狼狈、不堪、没有风度,这就是现在的我。

是啊,比镜中这个人更糟糕的事情是:

这就是现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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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满月办的并不隆重,我和辛老爷甚至都没有正面接触。我远远的看着他从辛穆的手里接过孩子,笨拙的伸出手指来逗弄我的女儿。辛穆说了句什么,辛老爷起先愣了一下,过了良久,才点点头。然后回头叫人拿来见面礼。

说实话,我希望他给孩子的见面礼足够厚重,这样我就能安慰自己:他们并不在乎这个孩子,他们只是想用金钱来打发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那段日子里偏激的可以,但是全世界好像只有这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抹黑辛穆,以及他的家人。

也许是随着天气的逐渐回温,我跟辛穆之间也不像从前那样针锋相对。女儿白天的时候开始越来越经常的有意识的笑,我们总是围着她,不厌其烦的做鬼脸或者扮成猴子,引她咯咯咯的笑。小孩子总是那样,不管是哭还是笑,都用尽全部力气。

满月之后的第一个周末,辛穆驾车来舅舅家,每周都来,带来美丽的童装和玩具。

我听人说他在这里置办了一处房子。是啊,他从来不委屈自己。

只要他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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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变得必需,而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舅妈每周都会陪着我,舅舅出差回来,看着我好久没说话。

那么大的人了,居然还哭。

于是一刹那间我便答应了舅妈,我说我下周会去看心理医生。

我跟辛穆相敬如宾、和和气气,却尽量避免独处。有一天女儿在床上玩,她大概是要长牙了,什么都往嘴里吃。

我被阳光晒的睡意浓浓,半合着眼睛躺在她身边。

就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听到女儿在我身边剧烈的咳嗽。我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来看着她。她的小脸憋的通红,嘴里不知道塞了什么东西,卡住了嗓子。

我慌了手脚,大声喊舅妈过来。一边还用手抠她的嘴。她觉得不舒服,使劲的挣脱我。

越急越添乱,我狠狠的掐住她的脸颊,逼迫她的嘴呈“o ”字,女儿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第一个推门进来的,竟然是辛穆。

他看到我和女儿,双目就差要喷出火了。几步走到我面前,狠狠的甩开我掐着女儿脸颊的手。半哄半抱的把女儿卡在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原来只是玩具上的一个小按钮。

女儿哭的很伤心,我甚至觉得自从她生下来,从未这样伤心过。那一刻,我忽然想起她出生四天的时候,躺在我半米之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着我,而我却是淡淡的转过头,她那时的哭声。还有我回医院做检查,当我被医生按的疼痛难忍之时,她在一侧瘪着嘴伤心的哭。

我低垂着头看自己的手,刚刚我做了什么?

舅妈闻声而来,把还在哭泣中的孩子抱走。女儿大概是很害怕,死死的搂着舅*脖子。以前她从来不这样的,她只会这样抱着我。

门被舅妈轻轻的关上,辛穆站在几步之外,问我:“你在做什么?”

“孩子卡到嗓子了。”

“你是不是不想要她?”辛穆走过来,俯*看着我,那一双眼睛似明镜一般映的我无处容身“她还是个孩子。”

我不敢看他,只敢在嘴上逞强:“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她不能有个这样的妈妈。”

“这你管不着。”我冷笑“你也知道,你失踪的那段日子里,我跟高一相处的还不错。那是我的初恋,有些时候身体上的行为是很坦诚的。你怎么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是你的?是,我刚刚做的是不够资格做母亲,可是辛穆,你压根就没有当父亲的资格。这是你的孩子么?”

他看着我,很静很讲道理,却又有点着急:“你不会有很多时间陪她,保姆把她带大,刚刚熟悉了一个又换了另一个,你真的想要这样?我知道你爱她,但是她现在三个多月了,你没给她喂过奶,没换过一次尿布……一年之前,你要把她生下来,开始还不告诉我,但是后来,现在……我不知道怎么说,至少那个时候,我没想到过有一天我们会讨论这样的问题……无论如何,我请你善待她。小孩子很敏感,她需要母亲。”

我淡淡的回道:“这不用你教我。我是她的母亲,我怀胎十月受尽了你无法想象的痛苦,这一切你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无法感同身受。所以你不必要跟我说这样的话,如果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变成现在的模样。我想过无数次终结自己生命的方法,可我没有,因为我知道自己是个母亲。你什么都不懂,所以请不要跟我说这些大道理。等你有一天也能从高高的云端坠落到尘埃的时候,再姿态优雅的跟我讨论这个问题也不迟。”

之后的整个晚上,我坐在露台上的黑暗里,不能讲话,也终于知道自以为都过去了的一切,还远没有过去。我从来就不是内向的人,辛穆也不是。但是面对他,我总有话不能讲出来,而他对于我来说,也一直是本没办法读的天书,用甲骨文写的,而且是残本。

他人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是我知道,我们的心,已经渐行渐远。

正文 【86·血浓于水(下)】

【86·血浓于水(下)】

第二天辛穆照旧来看女儿,初夏时节,他给女儿买了很多衣服。

他们大概也听说我昨天是如何对我自己的女儿施以暴行,所以几乎一整天都没有让我再靠近她。

晚饭的气氛很压抑,我企图找了几个诱人的话题,舅舅倒是兴致**,但是舅妈却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我知道,同样都是做母亲的,她没法理解我的这种行为。

宝宝躺在婴儿床里,依依呀呀的在学翻身,一米开外是只比她大一岁多一点的她的“舅舅”,两个小孩子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大人之间那股尴尬的气氛,玩的不亦乐乎。

我听到女儿的笑声,转过头去看她。

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她也正好转过头来看我。

然后模模糊糊的喊了一句“妈妈”

我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舅舅、舅妈,话都说不明白了:“她……”

舅妈看了我一眼,不满的道:“是啊,是在喊你。”

然后看着婴儿车里的宝宝,斥责:“真是个没出息的,你妈妈那么不喜欢你,你还叫她干嘛!”

女儿裹着手指,津津有味的又喊了一声:“嬷……”

我笑出了声音:“不是嬷嬷啊,是妈妈……”

她自然听不懂我说的话,只是看着我傻傻的笑。

我想起来,女儿生下来的时候六斤九两,长五十厘米。小小的一截抱在怀里,真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疼了她。

刚刚生下来的时候我还不会抱孩子,所以起初她很不喜欢让我抱,抱一会儿就哭了。一只手抓着我的衣襟,整个人卷的跟个蚕蛹似的,死命的往我怀里钻,恨不得整个脸都镶进我怀里,或者干脆用手捂着眼睛。一副“我真是懒得看你”的表情,小拽模样也不知以后要伤了多少男孩子的心。

哭了声音也不大,跟个小猫似的,赖唧赖唧的半天没一滴眼泪。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把她抱起来,她抓着我的衣襟往我怀里钻。就这一个动作,便让你喜欢她一辈子。

可能很久以后,她长的比我都高,她犯了错误,我也会不由自主的心软,心里始终记着她刚刚生下来时候的样子,始终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从她头的最上方一直到下巴,整个脑袋的长度还没我手大呢。看这乖巧的小模样。纵使十几年之后他张狂她猛撞她叛逆,她不再是听话的孩子,可想起今日的她,万千柔情涌上心头。

她偶尔的一个撒娇。让我们欢喜了一辈子。不可抑制的宠爱你一辈子。

那么小的一个人儿,躺在婴儿车里,她比别的孩子坚强,打针从来不哭。她比旁的孩子豁达,肯原谅我这个不合格的妈妈。

几乎就在那一刻,我终于放下了许久以来的心防。

这是我的孩子……

无论她的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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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破例给她洗了澡,女儿很喜欢洗澡,尤其现在天气渐渐炎热,我发现小孩子好像都不太喜欢热的温度。她现在还不能自己坐着,以前我从未给她洗过澡,也不知道月嫂和舅妈是怎么忙活的。

今天我坐在大浴缸里,把腿环成一个圈,然后让她坐在里面,身子靠在我身上,小脚丫正好搭在我的腿上。

起初她有些害怕,我把水温调到了35度,她才微微放松。可我还怕她着凉,只好又打开浴室里的空调扇取暖。

女儿专心致志的玩我放在水里的几个小鸭子,我陪着她玩,手轻轻的拍打着水面,水面溅出的水花激在她脸上。她躲了一下,整个人扑在我怀里,我笑出声来,低下头狠狠的亲吻她的面颊。

“小奶娃,你身上真香啊!让妈妈亲一口吧。”

说完,“吧唧”一口亲在她眼睛上。女儿被我偷香,不满的蹙眉。

我盯着她看,低声道:“跟你爸爸真像啊……”

女儿不理会我,自顾自用小手试探着拍打水面。水面激出几朵水花,没有我之前弄的那么大,但却足以让她玩的不亦乐乎。

我含笑看着她,心里异常的满足……

你来之前,所有的希望是你。你来之后,你是所有的希望。

正文 【87·纵情】

【87·纵情】

我在镜子里跟她对视,心里又生气又无奈,偏偏发作不得,只好抱着她站在花洒下。她极害怕水流进眼睛里,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拽着我的头发。

我哈哈笑起来:“可有你怕的了吧!”

话虽这么说,我也怕她小小年纪洗淋浴会把眼睛弄感染,所以只简单的冲了冲,扯过一个大浴巾,把自己和她都包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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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卧室连着浴室,只这样抱着孩子出去,我也没琢磨屋里会平白多出一个人来。

尤其这个人还是辛穆…………

于是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最后不识相的还是我们的女儿,我松开了我的头发,可是我头发上的水却恰好滴在她的额前,顺着她的脸颊流。她不耐,一个劲儿在我怀里挣。

辛穆看到我俩这个样子,也是一愣。然后转过身去不看我,语气疏离且淡漠:“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陪孩子洗澡。”

我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只机械的道:“有什么事?”

他长久没说话,但我知道辛穆一定是在酝酿一句很难开口的话。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淡淡的道:“我很不放心,你跟她独处。”

几乎就是一刹那间,我心里那颗定时炸弹“轰”的一声被引爆。我几步走到他身前,注视着他:“辛先生,你这么不放心,干脆带走好了。没必要像看着犯人似的看着我吧?就算我们家门风有辱,出了我父亲那么一个牢狱之灾。可也不代表我们全家都是犯人吧?您至于不至于?再说了,这是我的女儿,与你何干!”

辛穆微微颔首,很冷漠的看着我:“我真替我们的孩子感到高兴,你这位伟大的母亲在历经劫难之后终于肯放*段,放下你那些愚蠢的可笑的自尊;不再为穿不上一条美丽的裙子而迁怒于她!”

“辛穆!!!”

我忍无可忍:“你荒唐!!!”

相较于我的愤怒,辛穆却是异常的冷静,甚至挤出一抹笑意:“我说中了不是么,你怀胎十月,到如今,做妈妈整整一年有余。可你缺始终没有学好怎样做一个母亲。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不是别人,恰恰是你自己!你看看你,大好的人生,一定要为旁人自暴自弃么?你父亲的生命是他的生命,你的生活是你的生活。他的死亡我也同样难过,可这不值得你为此付出所有的热情!”

我看着他,忽然就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低垂着头甚至连看他都不敢。

空气里十分安静,女儿蜷缩在我怀中,脑袋枕在我的肩膀上,久久没用动弹,想必已经熟睡。

“我想不到,你会这样说。”

我没有看他,直到这一刻,我才看清他眼底里那一抹无法忽视的嘲笑。

是啊,一直以来我心心念念的苦痛,在旁人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女子矫情的伤春悲秋,仿佛为落叶而哭泣的黛玉,本就不是普罗大众心中的完美女性。

“今时今日,我说什么,还有用么?”他伸出手来,抬起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我说一千句一万句,抵不过你心里那些对我过往的不信任。”

我下意识的伸手拍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却完全忘记自己身上未着寸屡,只披着一条大浴巾。这样一松手,浴巾顺着身体滑了下去。

我急忙蹲*去捡,但比我更迅速的……是辛穆抱住我腰的手。

他几乎是同时将我按在怀中,低头准确地吻住了我的*。我直觉地推拒,但他身体洇润清新气息幽幽袭来,我急了,扭动,小声求饶:“……别,别,孩子……”

辛穆双手缠上我的背部,将头埋在我胸口*芬芳。

我模糊着挤出两个字:“关灯。”我不愿意他看我身体。

他迟疑了几秒,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求我。”

我的身体异常的紧绷敏感,他低头挑逗几下,忍不住凑上来吻我,神情有淡淡满足的愉悦。

“求求你……”

我喘了一口气,又道:“孩子……”

他深呼吸一口气,将我放开,然后默默的抱过孩子,推门出去。

我在黑暗的房中努力了半天,才勉励控制住已经酸软的双腿,站起来,蹲在地上摸索浴巾。

还未寻到,就被推门而入的他一下子拽起来。

欲望难耐的辛穆迅速的抱起我,把我带到卧室床上,压下来,快速的轻易的占有我,他一手握着我的腰,一手握着我的肩,每一下的撞击都是深深的顶进,轻佻的还用言语挑逗:“没有我的滋润是不是很难过?”

辛穆低头含住我的*,开始用力的*,我的头皮开始发麻。他却并不满足,一路吻下去,腹部,肚脐,用力分开我的腿,埋下头去。

我想要尖叫,眼前金星乱冒,头昏力乏,只想晕过去,却只能紧咬下唇,双手*他的头发里,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小小的一处,只有他的*滑动,带来从未体验过战栗。

*迅速的膨胀,爆裂,陷进黑洞里,灿烂烟花在眼前一簇簇绽放,*激烈的犹如高压电伏击中我,难以自持的抽.搐、收缩。

他的*来的更快更激烈,抱着我不停的颤栗,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疯狂的*,手里更是用力握紧我的*,压抑的呻.吟着,我睁大眼睛看着金色星星在眼前乱跳,一时间脑里空白,失去焦距,一波又一波的*像海浪扑打礁石,冲刷着我的身体。

天色将亮之时,他才意犹未尽的偃旗息鼓。我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更不要提说话了。

辛穆下床打了一盆热水,蹲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服侍我的身体,似一种古老的仪式,顶礼膜拜。

最后他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然后顺着脊椎的每一块骨头轻吻下去,最后留在我的臀尖处。

“晓晓……你美极了。”

迷糊睡去之时,耳边犹然听得他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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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爱与恨】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而且是被人吵醒。

辛穆抱着女儿坐在我身边,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想必是差遣司机送来的。

见我睁开眼睛,辛穆就把女儿抱过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宝宝啊,我们叫妈妈起床吧。你去跟妈妈说,她睡太久了,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的。”

我接过女儿,背对着他,道:“少拿我闺女做话茬子。有事儿自己个儿跟我说。”

“我说你又不听。”

哼……算你识相。

他在我身后,静静的没有发出声音,过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来*我的头发。

我下意识的蹙眉回头看他。

辛穆的脸上一闪而过几分尴尬,讪讪的放下手。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你怎么还在?”

“因为我想见你。”

“我真的不懂了,你不会是想让我重新爱上你?你这样算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我抱着女儿坐起来:“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请你离开这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昨夜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是现代男女的for one night.”

“我介意。”他回答,“我们需要谈谈。”

我看了一眼他,静静的对他道:“现在才来谈,是不是晚了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了,可我却没动地方,仍旧抱着女儿,面对着他。仔细的回忆过去的一点一滴,让过去在我脑海中继续:“有段时间,我很爱你,在那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会爱一个人爱到那种地步,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和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结婚,买一幢不算大但也不小的房子,安静的生个孩子充实生活。哪怕他有着无法释怀的过去和不能忘记的初恋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为了爱才结婚。如果我不想忍受这样的生活,我也可能选择孤独一生。但我遇到了你,我不想说我愿意为你去死什么的,说老实话,我不会,而且也没那勇气,不过我的确愿意为你改变,为你放弃很多东西,我熟悉的珍视的东西,只为了和你在一起。我曾经以为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就完了,但结果,我根本没有完蛋,我过得挺好的,就是一切全变了。我们从前有很多机会谈话,不用打电话,不用找机会、约时间。我们什么都没说。今天?真的太晚了。”

他眼睛看着前面,点头,说他都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一样,没有人让我有过那样的感觉,爱,到了某种程度,我感觉得到。所以我不舍得让你走,想要用我一贯的办法想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来不及了解你,也不愿意让你了解我。”

“为什么?”

“我害怕让你知道我实际上是什么样子,不能确定一旦你知道了,会用怎样的眼光看我。”

“你是怎么样的人?”我问他,心里还有一句话——可能我也害怕他知道我真实的样子,不确定一旦他知道了,会变成什么样。

“从前我一心想成为我父亲那样的人,后来我成天祈祷,千万不要让我变成那个样子。结果,我两样都不是。”他慢慢的说,停了一下,告诉我:“这么多年,我觉得真正属于我的,只有你,还有我们的女儿。”

我打断他:“不,女儿不完全属于你。而我,完全不属于你。”

这种咬文嚼字的游戏真是穷酸,我之前从来不喜在文字上这般斤斤计较。可今天我却势必要争回这口头上的优势,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任性,我只知道,在他面前,我不想服软,更不会认输。

他张张嘴似乎没办法回答。我笑了一下继续,就像他刚刚说了一个无足轻重的笑话:“那么,至少恭喜你还有一个女儿。”

他答非所问,语言和逻辑都前后不对:“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离开辛家,我们可以搬到其他地方去住……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至少不要为了我做,拜托。”我打断他说:“请你离开。”

“那昨晚呢?为什么愿意?”

我冷笑:“辛先生,对于这种你情我愿的*之事,想必你比我驾轻就熟吧?你对每一个*的对象都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么?”

辛穆抬头蓦地瞪大眼,眼眶泛起淡淡水汽,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话,语气有些衰弱:“晓晓,我想不通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看着他冷淡地说:“辛先生,我实在不愿意再提醒你我们两家的恩怨,以及你过去对我我的冷漠忽视。”

辛穆怔怔看我响了半,*都微微发白,语音带了压抑着痛楚的轻颤:“别这样……”

我笑了笑:“不是每一个过去爱过你的人都要无条件的接受你给的恩赐。”

他狼狈离去。

那一天我过的浑浑噩噩,半夜里怎样都睡不着,寂静夜色里面,我知道我们之间最后一丝友好的希望都被我亲手打破了。明天,明天会怎么样,我一无所知,唯一肯定的是,我还是要继续我的生活,恢复身体,照顾女儿,同时照心理医生说的那样,不钻牛角尖,心怀希望,保持乐观。

******************************************************************

女儿的名字随了我的姓,叫初清清。

大家都说这名字简单朴素了点,其实当初起名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多想,只是彼时女儿窝在我的怀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奶瓶,那会儿我就觉得她的眼睛里似是藏了一泓清澈的泉水一般美丽动人。

这眼神不像辛穆那般凛冽,终于给了我丝丝安慰。

天气重又暖和起来,明媚晴朗的日子越来越多。清清变得比较懂事了,但同时也添了新的麻烦。十个月大的小孩开始形成自己的生活习惯,在哪里吃饭,哪里睡觉,盖什么样的被子,听什么故事,由谁陪着,固执到不可理喻。

舅妈常常抱怨,说这孩子脾气十足十的遗传了我。

我每每听到都会很疑惑的想:有那么讨厌么?

正文 【89·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

对于如何泼人冷水这件事情,我好像做的是格外的得心应手。

那天之后辛穆很久没有来过,期间倒是派人来接过清清几次,我跟他的助理说明了孩子起名字的事情,原本以为他会反对孩子跟我的姓,但是那天助理送孩子回来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辛总说一切随您的意愿。”

他这么一说,倒有几分无所谓的态度,说难听的,这是不是跟我俩玩破罐子破摔呢?

哦,合着孩子生下来还没一年呢,过足了当爸爸的瘾,就不上心了是不是?

我跟舅妈唠叨了一下午,最后总结性的问了舅妈一句:“您说他这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办的这叫什么破事儿啊!”

舅妈刚给自己家孩子换好尿布,我弟弟一周岁多了,这几天愈发的有了脾气,半分钟照顾不到就能把自个儿给折腾的人仰马翻,舅妈痛下决心的说一定不能让孩子太早学会总路。

“我看你啊,闲得慌!”

“什么啊……”

这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呢?

舅妈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说:“不是我胳膊肘往外拐啊。你看你这不是**蛋里挑骨头么?你就是看不上人辛穆,他做成什么样子你都不会满意,他这么委屈求全的,你说人不在乎孩子。那我倒是问问你了,要是他真跟你为了孩子跟谁姓这件事儿打起来,你是不是就消停了?”

我立马跳起来:“消停什么啊!给他脸了!凭什么跟我打啊他!那是我孩子!!”

舅妈无奈的看着我,然后耸耸肩,一副“你看吧……”的表情。我便立时如坠寒窑,心头的愤怒之火一下就灭了。

悻悻的坐下来,给清清喂了点水,然后道:“我就是觉得他故意的……你看,他最近都不来接清清玩儿了,孩子正是学说话、认人的时候。他但凡上点心,能这么不管不顾的嘛?”

“初尘,原先我咋没发现你这么能作呢?”

“那是他没把我逼到份儿上。”

“人怎么了?”舅妈凑到我跟前,看着我“哎,晓晓。舅妈说这话可一点都没别的意思啊。这段日子人辛穆怎么对你们娘儿俩,我可都看见了。就算以前他犯了再多的错,那也是两户人家的恩怨,你就打算为了别人,一辈子不搭理你闺女的爹?”

我低着头,摸着清清的手指:“不是别人,他是我闺女的爹。那我还是我爹的闺女呢。不都一样么。将心比心,我就是觉得他要是真心爱我,是不可能把我推到那种地步的。”

“哪种地步啊?”

“在亲人和爱人之间挣扎受罪。”

舅妈握住我的手,顺带着把我手心里清清的手也握住:“我是打心眼里心疼你这孩子,你舅舅多少个晚上睡不着觉,就说你一个女人自己带孩子不容易。虽然钱上你是不短不缺,可女人毕竟天生需要呵护。你不能总这么倔着。你们两家人的事儿呢,舅妈到底一个外人,说多了也不合适。只是我觉得,你们俩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不是为了旁的人,不是为了旁的事儿。就是简简单单,你爱他,他爱你,仅此而已。可现在却要为你俩之外的人而放弃这段感情,晓晓,你觉得这样好么?”

我反手握住舅*手:“舅妈,我知道你没把我当外人。这么久以来你也从来不跟我外道,又能帮着我的地方你是从来没含糊过。我刚生完清清那会儿有多烦人我自个儿心里有数,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亲爹妈,都不一定待见那会儿的我。你能这么照顾我,我心里感激。咱们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你今儿跟我说这些,我也知道是我跟辛穆的事儿你和舅舅看着着急。其实我跟他分开,最开始可能就是因为我父亲。但是后来,我能做到这么坚决,是因为更重要的原因。”

“我怀孕的时候,在青岛见到过他的车。舅妈,说实话,那会儿我心里还存着一分念想。我知道,以他的能力,知道我在哪个城市真的是太容易了。我虽然没有想好要不要原谅他,可那时候我是有希望的。直到后来……舅妈,你知道吗,每一日每一夜,孩子在我的肚子里做着各种胎动。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怎么还不来?”

舅妈蹙眉,过了良久,才问道:“所以你现在不原谅他,是因为你觉得他没有那么在乎你?”

我点头:“我不要这个孩子成为他在我身边的责任。也不要孩子成为我的筹码。既然感情都不在了,那倒不如潇洒一些。”

舅妈看着我,深深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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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时候辛穆又派助理来接孩子。清清这几天正是暑热难耐,整宿整宿的不睡觉,我不敢用空调吹她,只好用扇子轻轻扇她的后背。

这回她去辛穆那,我可算是捡着个空子好好休息休息。

不知道几点钟,我被电话铃声惊醒,心惊肉跳的趴起来接电话。

辛穆的口气很冲:“你怎么才接?”

我被他问的有点懵了,外面天已经黑了,墙上的钟走到两点二十分。“我在睡觉。”我回答,半夜还能干嘛?

他顿了一下,换了种比较礼貌的口气:“清清发烧了,我已经请了家庭医生。可是她一直在哭,我想她应该是想见你。”

我立刻清醒了:“我马上过去!她现在怎么样?”

“就是市政府旁边的那个小区,她刚刚量体温已经是38度2……”

“我马上就到。”我没听他说完,挂掉电话,用最快的速度拿了钱包手机,随便披了件运动衫,就冲出去。一路跑到大路上直到拦下一辆出租车。

快到市政府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穿了件很薄白tee却没带bra,只能把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高。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那个只有别墅的小区里,我一边付钱一边打辛穆的手机。

门口保安听说我要找辛穆,很殷勤的告诉我怎么走。我连忙到了谢,往那幢灯火通明的别墅跑去。

清清坐在小床上面,眼睛哭得通红,身上的衣服没有换,还是早上走的时候穿的那件,此时已经褶皱不堪。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精神倒还不错。保姆正好进来,拿着一件衣服说要给她换衣服。辛穆背对着门蹲在床边,嘴里唱着几句根本不成调的儿歌。

看到我来了,清清又兴奋了一下,眼泪还没干又在笑了,伸出双手要我抱她。我过去握住她的手,手心又干又热。

我抱起清清,问辛穆:“什么时候开始的?医生说是什么病?”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清清,又看着我回答道:“验过血,可能是流感。”

清清吵着不肯睡,生病的小孩子脾气总会变坏,那个晚*无论如何都只要我抱她,可能是因为我是她妈妈,也可能只是因为另外两个人都骗过她吃退烧的糖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就那样一直抱着她,在房间里一边走一边轻轻的跟她讲话,让她安静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她从来没有这样哭闹过,我知道她肯定很难受很难受。如果是从前的我,看到这样妈妈宝宝的煽情场面会觉得虚伪老套,笑都要笑死了,但那个时候,我抱着这个十个月大、十八斤重的孩子,从凌晨三点一直到四点半,没有觉得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不断的落下来。

差不多三点半的时候,我打发保姆回去睡觉,辛穆坐在沙发上没说话没走,他帮不上手,眼睛却是不离开我们娘俩。

等清清睡熟了,我把她放到床上,摸摸她的脸还是很烫。我的两条胳膊几乎没知觉了,手抖得拿不住东西,但还是拿了手机跑到走廊上去给我舅妈打了个电话,一听到舅*声音就趴在窗台上面哭得稀里哗啦的。搞得她还以为出了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问清楚来龙去脉之后,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为了安慰我,她嘲笑我大惊小怪,然后告诉我:“会不会是麻疹?我儿子那会儿也得了这个病,发三四天烧,烧退了,疹子一出就好了。百分之*十的小孩都要经过这个病的。”

我将信将疑,不过总算放心了一点。挂掉电话,回头看见辛穆在病房门口看着我。见我看他,便走过来。

他一走进,我才发现他手中拿着的外套。

“夜里有风。”

酷暑难耐,哪里有什么风?只是我的小臂痛的似是压了千斤重,真的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辛穆走过来,将他的薄外套披在我的肩上,然后良久没有动。

见我没有拒绝,他便又轻轻的把我抱进怀里。

“别担心……万事有我。”

“如果她有什么事……如果她有什么事……”我哭得口齿不清了,我想说的是: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她不会有事的。”他搂住我的肩膀告诉我,“都会好的。说不定到明天早上就全好了。

我点点头,嘴里重复:“嗯,一定会好的。”

早上的时候医生又给清清抽了血,检验结果一个小时之后就有了。

“最常见的婴儿斑疹,不会有并发症。”医生解释道“没什么特别的治疗办法,发3、4天烧,红疹会在一两天里退清。”

我嘴里念着:“谢天谢地。”

却又忍不住抱着清清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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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高烧,还因为不肯吃药,清清之后几天的时间还是在辛穆的家里输液。

有一日快到半夜的时候,我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不知道多久之后,被电话震动的声音吵醒。辛穆从我身边坐起来,很轻的说了一声“对不起”,走到病房外面接电话。有那么一会儿,我搞不明白我们两个人是怎么挤在一张宽不到九十公分的沙发上睡觉的,迷迷糊糊的似乎还记得他的手臂环抱住我身体的动作。到那时为止,我两天没有好好睡觉了,没洗过澡,头发都打结了,衣服上沾着清清吐出来的东西。而他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们却可以离得如此之近。

大约三天反复的高烧之后,清清慢慢好起来了。退了烧,她立刻又精神起来,红疹开始出现在头颈和胸口,迅速蔓延到背、屁股、胳膊以及腿上,像细细的沙粒洒在皮肤上面,似乎并不很痒,只是看起来有些滑稽。又过了两天,疹子就差不多退干净了。回过头来看,短短几天里的事情对我来说好像有一年那么长。原本以为是场灾难,却也不过就是小朋友当中最常见的流行病。可能有一天,我也会不以为然地对清清说,不要紧的,不过就是最普通的婴儿疹而已。

她烧退之后,我就抱着她回到舅舅的家里去了。辛穆亲自送我们回来。我不肯坐在副驾驶席,只抱着清清坐在了后面。

在后视镜中,我看到自己疲惫不堪的面容,没有丝毫美感。鼻尖处泛着油光,头发也没有了往日里利索的形象。清清安静的躺在我怀中,自从她病了这一场之后,更是越发的离不开我。

辛穆再后视镜中同我对视,我躲闪不及,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我下次什么时候来接她?”

“随你。”

只要孩子开心,只要她健康。所有的一切,包括我那可笑的自尊,都不再重要了。

正文 【90·由爱故生忧】

【90·由爱故生忧】

清清病好之后身上没有留疤,我庆幸当时听了保姆的意见,给她的手戴上了手套。虽然清清曾经无数次抗议,但我本着女孩子天生爱美丽的原则,没有理会她水汪汪的大眼睛。

星期一的时候辛穆给我打电话,说白天要带孩子去医院做个检查。因为我们俩谁也不知道这个病还会不会复发,所以我十分同意他的做法。连带着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早上来接清清的时候,我本以为他还会叫助理来呢。诧异的看着他从驾驶席里下来,我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辛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一时间愣在那儿没说话。

舅妈在身后掐了我一下,然后对辛穆说:“辛穆啊,你先在楼下等一会儿,清清还在睡觉。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会醒了。”

孩子醒了之后还要上厕所喝水换尿不湿,没一个小时下不来的。我看了他一眼,心说既然你要当好爸爸,那就在这里等吧,反正日理万机的又不是我。

跟在舅妈身后上楼,舅妈在婴儿房门口问我:“你怎么跟上来了?”

“啊?”

这不是我刚刚问辛穆的那句话么?

舅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楼下陪陪人家啊!”

我撇撇嘴:“我才不呢,昨儿晚上清清折腾我两三回,我都要困死了。”

“你这孩子……”

“哎哟……”我趴在大床上,头埋在被子里“舅妈,你就别*心我跟辛穆的事儿了,我不是都跟你讲了么,我们俩没可能了……我就是吃回头草,也得吃像高一那样在水火中拉我一把的啊。辛穆可倒好,眼见着我往火坑里走,还不忘推我一下。你说就这种人,你帮她搭什么桥牵哪门子线啊!”

舅妈良久没说话,我以为是被我气到了,赶紧回过头。

这一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辛穆,和满面尴尬的舅妈……

说人坏话最忌讳被人听到了。

“呃……”

我坐起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舅妈,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舅妈站在辛穆身后,用“闯祸了吧!”的眼神看着我,闹得我这个紧张无措。

到底还是辛穆沉着冷静,颇有正室风范(……)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我看你脸色不好,要不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完全的、赤裸裸的就是以德报怨啊!

我羞愧难当,自然再说不出来什么刻薄的话,只好笑着答:“不用了,谢谢你啊。我就是休息不好。”

他点头:“清清现在正是难带的时候。”

“慢慢就好了。”

辛穆看着我,眼睛似乎在打量我的黑眼圈,然后他叹了口气:“你不要太累。”

“我知道。”我都不敢抬头看他,只好对着他精致的西装扣子说话“我睡一会儿,你出去吧。”

他站起身,迟疑了一会儿,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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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都快要天黑了,辛穆才把清清送回来。我心里着急,也隐隐埋怨。把孩子带出去那么久,好歹给我打个电话啊。

我站在露台上,一直往楼下看。远远的一束车灯自前方拐弯处驶来,是辆布加迪威龙,我很不满意他开着这种相对宾利窄小很多的车子载女儿。加上他们晚归的火,我“噔噔噔”几步冲下去。

到楼下的时候,他的车方方熄火,他坐在驾驶席上,打开里面的车灯。

我这才看见,原来副驾驶席上还坐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怎么说呢……跟辛穆以前的那些花花草草不一样,这个女人周身散发着一股子宜室宜家的气质,五官并不*,但却很抢眼,让人一见难忘。

当日,这是辛少爷的猎艳史、花名册,本与我没多大关系。可我真心的生气他带着女儿出去泡妞的行为。

辛穆正在解安全带,我走过去,敲了敲车窗。他看我一眼,却并没有开车窗,过了一会儿,他从车上下来。

“清清睡着了,我怕开车窗她会着凉。”

我抱着双臂,冷冷一笑:“您既然知道女儿每天都要在固定的时间睡觉,干嘛还带着她满世界乱晃?”

辛穆蹙眉,问我:“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车里的女人,她也正一脸无辜的瞧着我。

“你在外面怎么花天酒地,随便!没人管!全凭您大少爷喜欢。但是你带着我女儿泡妞,我告诉你,没门!做父亲的要有个父亲样,别把你以前那套拿出来,再有一次,你就这辈子不要见女儿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懒得理他,走到副驾驶席,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然后敲了敲车窗:“开门。”

车内的女子很听话的开了门,我俯*把外套搭在清清的身上,然后接过清清。对女子道:“下回不要自作聪明的讨好他。至少别在我女儿身上打主意!”

女子很无辜的看着我,我懒得理,直接摔门回家。

辛穆却没有告辞的意思,随我走进来,室内的光把清清吵醒,她正在我怀里不耐烦的哭,我一边哄着一边给她换尿布。

辛穆坐在一边帮我的忙,我没有拒绝。本来么,当爹的照顾女儿,应该应份,凭什么都指着我一人啊!

我抱着清清又红了一会儿,她不肯睡,挣扎着不准我横着抱她。

我气急败坏的打了她一下:“现在不睡!晚上又要闹!”

辛穆走过来,接过清清,对我道:“我带了晚餐,咱们一块儿吃吧。”

清清到了他的怀里,如愿以偿的被竖着抱,她一双大眼睛还带着泪花,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我坐下来吃他带来的晚餐,清清抓着我的手不然我坐到远处。我搞不懂这算是什么,他突然冒出来,我们三个坐在一起,在餐桌边上,像一个家庭似的。

“有机会我们应该经常在一起聚一聚。”他对我说。

“没机会。赶紧吃,吃完快走。”

“不要这么刻薄。”

“我是实话实说,你不要太理想主义。”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今晚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有完没完!不能吃赶紧走。”

辛穆看了我片刻,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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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1·难得的幸福时光】

【91·难得的幸福时光】

自从生了清清之后,我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弱了,尤其黑天的时候,看东西总是模模糊糊的,舅妈说这是因为那会儿总流眼泪,于是清清小朋友又多了一项让我可以名正言顺怪罪她的罪名。

辛穆被我灰溜溜的赶走,很久都没有再来过。我心里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隐约有些怪他,总是在我要给自己一个理由动摇的时候,急急的撤走他那本就不多余的温柔。

他确实有些缺点,性格过于刚烈,极端大男子主义,心事感情都不喜欢用语言表达,可是,若在往常我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会真的跟他争执,也从不往心里去。 是不是因为另一个人待我太好了,娇宠出了我的傲气和脾气?

我想起来那天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车子载着美人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怅惘地低下头,转身上楼。

真是矛盾的我自己,偶尔清醒的时候,会勒令自己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几年的青春不必要都浪费在一个没心没肺的*身上。可更多的时候,我是贪恋着尘世的温暖,夜深人静之时,月亮的清光洒在身上,冰冷似寒冬腊月里古井中的水,每每此时,我总是要怀念起他的温暖。

在我并不短暂的人生中,似乎所有的温暖,都是他赐予的。虽然我那么不愿意承认,可今夜如此,夜夜亦然。

这是最好的年华,也是最后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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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为有孩子,无论如何分离,似乎总也离不彻底。

时间过的飞快,我腹部上松弛的肉已经消除很多。清清眼看着就要过一岁生日了,她会叫妈妈,饿的时候看谁都是妈妈。

偶尔跟我玩掰腕子,我从来不敢使劲,清清却是全力以赴,倔强的性子不知是婴儿的天性,还是随了我和辛穆的脾气。她如今已经能摇摇晃晃的自己走上几步,一只手拉着我可以走得很稳。她健康强壮,天气变化之时也会得感冒,只是从不打针,吃几包药就好。

一天又一天,她越来越漂亮,面孔粉白,头发带着点琥珀色,细而柔软,发稍微微打卷,我不喜欢她头发的颜色,所以总是给她剪头发,希冀有一日她的头发能够又黑又亮。清清虽小,可也懂得美丑。最近的一次剪头发,她看着我拿出剪刀的时候又哭又闹,扶着墙往远离我的方向走。我几步追过去逮住她,又唤来了保姆,到底给她剪成了毛寸。最后清清不负众望的大哭,并且拒绝我的怀抱。

她的睫毛浓密卷翘叫所有人羡慕,随便什么时候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特别清甜的奶油味儿。不得不承认的是,她长得像辛穆多一点,但有两个地方明显像我,微微向上的眼梢,和尖下巴颏儿。

她甜美,漂亮,坏脾气,却完全不是我想象当中的样子。我从前总以为自己会生个聪明、敏感、安静的孩子,就像我曾经希望自己会是那样的女孩子一样。但是,基因神奇,她就是她现在这个样子,管它呢,我爱她,她随便笑一下就能感动我。

周岁生日之前,我砸了大价钱请到一个据说很有名的摄影师给清清拍肖像照片。

那天青岛下了小雨,我驱车驶往摄影室,等红灯的时候,辛穆给我打了电话。很久没见过他的面,每次几乎都是助理来接清清。

他的声音很疲倦,完全不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坚强的男人。他在我接起电话的那一秒,还在咳嗽,可是听到我的声音,就只是简单的清了清嗓子,装出不经意的样子。可我知道他一定是生病了,那样痛苦的咳嗽声,完全可以去拍催泪的琼瑶剧,还是大结局的那种。

“我刚刚往初宅打了电话,舅妈说你带着清清去拍照了。”

我戴上蓝牙的耳机,把车子靠边停下,才道:“嗯。”

“在哪里?”

我犹豫半饷,没说话,他来干嘛?总不至于要拍俗套到家的全家照吧?

“你有事么?”我问。

辛穆压低声音咳嗽了一会儿,缓缓的说:“难得女儿过生日……”

这一句话,就完全戳中了我的死穴,我看着在副驾驶席上睡的香甜的清清,万般柔情涌上心头:“好吧,地址我一会儿发给你。”

他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愉悦:“好,你等我。”

我没说什么,静静的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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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是个年纪挺轻的男人,从香港来的,别人都叫他阿良。摄影棚里陌生的环境清清大哭了一阵儿,紧搂着我的脖子不放。我抱着她,一边哄一边到处乱晃。直到雨逐渐停了,淡淡的日光透过角落里一扇狭长窗户照进来,我抱着清清站在窗边,让她看外面的景色,好慢慢安静下来。阿良端着照相机走过来,对着我们按下快门。

我看过去。

“这样的光线很美,很难得。”他放下相机告诉我。

于是,那天的第一组照片里面,我和清清都是有些哀伤的样子。她眼睛里挂着泪珠,我抱着她,她搂着我的脖子。两个人在雨后洁白清澈湿漉漉的日光里面,那光线带着些忧愁,却不沉重。

阿良拿着相机走过来:“看看。”

我看着屏幕,会心一笑:“拍的蛮好。”

阿良指了指自己身后:“你丈夫也很喜欢。”

我沉默的抱着清清,没说话。

阿良可能也猜到我们是对不怎么和谐的夫妻,起码在这么久的时间里,我跟辛穆没有任何一次交谈。

阿良端着相机,很犹豫的问我:“要不要来一张全家福?”

我摇头,又点头。最后索性不说话了。

阿良对着辛穆大喊:“先生,你们要不要照一张全家福?太太拿不准主意!”

辛穆走过来,面色憔悴,苍白的似是一个单薄的大男孩。他一只手接过清清,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道:“麻烦你了。”

阿良点点头,然后退后几步,清清忽然凑过来,一只手揉着我的头发,我哈哈笑起来,辛穆看着我们,缓缓的,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几米之外,阿良按下快门,记录下这难得的幸福时光。

正文 【92·】

【92·】

清清过一岁生日的事情是辛穆一手*办的,头一个礼拜他就跟我打过招呼。我想他既然有钱,就让他办好了。再说女儿的第一个生日,我也的确想好好热闹一下。这一年多以来,我为这个小家伙,吃了太多的苦流了太多的泪,可是现在看着她长成这副可爱奶娃的模样,还真是不由自主的打心眼里欢喜。

清清生日的前一天,辛穆约我去逛街。我彼时正在烧水等着给清清冲奶粉,他这么一打岔我就手忙脚乱。

他似乎听出来我这边的慌乱,问我:“你在做什么?在厨房么?你小心点不要碰到手。”

我歪着头夹住电话,一面关电源一面把奶粉盖打开,人一着急就容易火大,尤其对着辛穆这种任我压榨的软柿子,所以我没好气的说:“我给你闺女冲奶粉呢!真是上辈子欠你们爷俩儿的!”

说完,还没觉得这话怎么着,直到辛穆的笑声从听筒传来,我才恍然大悟……这不是作死呢么!

“哎我忙死了,没什么事快点挂电话了!”

辛穆急忙喊了一声:“哎……别挂!”

“你什么事儿啊快点说成么,这边忙着呢孩子等着喝呀。一会儿又该哭了,合着是没闹着你了。”

“你不是请了月嫂么?”他问我“这些事怎么还要你做?”

我把奶瓶子重重放在料理台上,一手握住电话,一手叉着腰,十足的吵架气势:“我想自己给孩子冲奶粉碍着谁了我?存心找茬是么辛穆。”

他的声音有点哭笑不得的意味:“不是……你听我说。明天清清过生日,今儿咱俩带她上街逛逛吧。”

“上街逛逛”这四个字严重的刺激到我身为女人的购物**,当下也不管一分钟前辛穆刚刚惹急了我,立马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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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小朋友显然很不友好,也十二万分的不支持她妈*任何计划,因为她在喝奶的时候,眼睛眨巴眨巴……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辛穆打电话过来,我无语问苍天:“你闺女可真是个谱子,人睡着了。”

他笑了笑:“那就等她醒了再说吧。”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把电话挂掉了。今天早上五点钟就被清清小朋友吵醒了,现在不过八点,她又睡了。我真是对她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看着她的睡颜,我俯身过去,咬她的小脸蛋儿。她似有感觉,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我趴在她身边,渐渐睡去。

睡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月嫂敲门进来,压低了声音跟我说:“小辛先生来了。”

我坐起来,还不怎么精神,反问了一句:“谁?”

“清清爸爸来了!”

“啊?他怎么来了?”

月嫂显然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催促我道:“你快下楼看看吧。别把人晾在那里。”

我抱着被子,睡意盎然,并且我打从心眼里不愿意跟辛穆说话。于是又躺了下去,跟月嫂说:“你跟他说我在睡觉,叫不起来。他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赶紧走。”

“哎哟不好这样说的啦!”月嫂搓着手,一脸为难。我知道平日里辛穆给她很多小恩小惠,她自然拿人家手短。

可我没拿辛穆的,再说就是拿了我也不手短,凭什么我夜里带孩子白天还得招待他啊。我还真把这身子卖给他们爷俩了是怎么着?

懒得再说什么,我直接蒙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感觉屋内有点低气压。清清已经不在我身边,我吓了一跳,赶紧坐起来。

这才看到床边的辛穆。

我们彼此对视,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来,碰了碰我的手,问道:“这里怎么弄的?”

我低头去看,右手食指上贴着一块创可贴,是很新的伤口。

“给清清煮面条,切肉丝的时候切到手了。”

“下次别做这些活了。”他伸出双手,包住我的手,然后缓缓的,将头埋在我们的手中,我感受到了掌心中那温热又力达千钧的泪水。

四只手,两双手。可以有多少力量,来承接他的眼泪?

“没事,小伤口。”我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过了很久,辛穆才缓缓的开口:“你可能不能原谅发生过的事情,但是,你可以原谅我,请原谅我,原谅我,你一定要原谅我……”

我眼眶一热,几乎要流下泪来:“别这样……”

可是下一秒,我又有点烦躁的挣脱他的双手。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怎样,只是面对辛穆这忽远之后的忽近,那种仿佛他有苦难言的感觉让我很不爽。

前一秒还气氛融洽,下一秒就出现万分惊恐,我不止一次的质疑我们这种分不开又合不上的关系算什么。

人是感情动物,再怎样无情的人也会有一瞬间被感动的可能。男人和女人一样,苦等到最后依旧面对的是无情,也一样会心灰意冷。很多时候我总是在想,是不是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呢?

如同他所说,我可能不能原谅过去发生的事,但我可以原谅他。不,这根本不成立。我过去发生的种种痛苦,追本溯源,都是他赐予的。

温暖【92·】(正文)

正文 【93·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93·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这个男人,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这般狼狈无助过。

我曾用自己身为女人能够给予的最大热忱来爱过他,甚至直到现在,我都说不出来自己到底对他是怎样的一种心态。我希望他过的不好,至少不能比我好。我希望他这一辈子不能获得真爱,他有限的生命里将永远活在对我们母女的愧疚中。

以前我一直以为,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便会谈笑风生的原谅曾经岁月给予我的不公平。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没法接受他在我面前这般难过伤心。这是一种不受我控制的疼痛,就如同午夜里清清在我身边哭泣,我没办法不为她的每一滴眼泪而焦灼。

我伸出手去摸着他的头发:“现在这样不好么?我们有彼此的生活,有各自的未来。我们有清清,所以这一生注定无法分离。我愿意将你珍藏在心底,我们只此一段爱恋,但一次足矣。”

辛穆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你知道我离不开你。”

我久久的注视着这个男人,这一刻我才恍然发现,原来在一起比相爱,要难上千万倍。我此生便要一直沉浸在这种求不得的痛苦中,任有朝一日,将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一一告别之时,还仍旧想牵一牵他的手。

我放下了一切,却唯独放不下他。放不下他给的温暖,放不下他曾经的背弃。

原来人世诸般苦楚,他给的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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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嫂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室我无法控制的处境。

清清被月嫂抱进来,她的脸上隐约还有刚刚睡醒的红印,看到我,自动自觉地伸出手来搂住我的脖子。

辛穆在一边,拉过被子盖在我的后背上,绕了一圈,将剩下的盖在我的腿上。大热的天,我也不知道他干嘛这么小心翼翼。只是这种关怀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下意识的赶他出去。

“你出去吧,我给清清冲个澡,然后换衣服。”

他没有动,只是说:“我就在这里等你。”

“随你吧。”

我抱着清清进了浴室,她很喜欢冲澡。我把她放在浴缸里,开了花洒小心翼翼的给她冲着,她大概以为我在同她玩,于是伸出短短的胳膊来够我的脖子。我被她这样搂着脖子抱,花洒里的水几乎是有一半浇在了我的身上,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可我却没有动,几乎是贪婪的享受这小家伙对我的依赖。

从浴室里出来,辛穆见到我狼狈的样子,愣了一下。

我把清清放在床上,拿过一边的痱子粉:“你给他拍点痱子粉,尤其脖子和*。我换衣服。”

拿了外出的衣服,我跑到隔壁的房间,用不到五分钟洗了个澡。然后换上衣服,面对着屋里的穿衣镜,我犹豫良久到底要不要化妆。

想了半天,还是作罢。

人老珠黄,以色事人终究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情。再说我刚刚生完孩子的时候,那窝囊的样子他也不是没见过。我又何苦这样在乎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呢?

开门出去,他们爷俩儿早就在大厅等着了。我看到辛穆给清清穿了一套蓝色的裙子,做工好极了。这衣服是辛穆送来的,平时我总是心疼那昂贵的料子,几乎不给她穿的。可是现在看清清那美滋滋的样子,不得不说原来女人天生爱美丽,不管多大。

辛穆坐在沙发上,把清清高高的举起来,小家伙平日里很少玩这种刺激有趣的游戏,于是手舞足蹈不亦乐乎。

我走到楼下,接过打扮的像小公主一样的清清,她玩的小脸蛋儿通红,十足孩子气。让我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走吧。”

辛穆的手很轻很轻的扣在我的腰上。我往旁边躲了一下,然后抱着清清迅速的走了出去。耳边只听到他若有若无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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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的说来,我一直闹不懂辛穆穿衣服走的是那种路数。他不着奇装异服,但也从来没有把任何地方的手工定制放在眼里。六至七套几乎一模一样的西服,一打基本款式的衬衣就是他常穿的行头。身上从来找不到饰物,连领带也很少系。手套之类的必备品,一律是最简单的样式,一式两份,有替换的就可以。

以前还在辛宅的时候,我帮他置办过一些衣服。他总是能很对着一屋子的衣服准确的猜出那些是我买的。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带着爱的味道。

这样的甜言蜜语他很少说,以至于我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晰。我虽然不太懂什么叫爱的味道,可我喜欢这样的心灵相通。

市区的商业圈有一个很大很出名的商场,卖的净是奢侈品。我抱着孩子,辛穆跟在我身后。我在一家店里看中一双白色丝绸配纱质蝴蝶结的婴儿鞋,初生的宝宝才能穿的大小,精致的叫人心都疼了。转头又去挑选白色线袜,都是好小好小的。有的袜口一圈细细的花边,有的坠两个小巧的绒球。我几乎很后悔在清清能穿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买下来。

辛穆似乎看懂我的心事,他叫来服务员,问道:“这个有我女儿能穿的号码么?”

“不好意思先生,只有六个月以下婴儿的尺码。”

我失落的看着清清的脚丫,第一次觉得它大的可惜。

在这家店里我选了半打白色、浅粉或是浅黄色的小袜子,又挑了一双金色的做成芭蕾鞋样子的舞鞋。结账的时候,辛穆刷的卡。这点东西居然花了近两千元,我倒抽口冷气,纠结着到底还要不要逛下去。

辛穆拿过袋子,心情很好的搂住我的腰:“给清清买几件衣服去。”

“不要了吧,她正在长身体,好看的衣服也穿不了多久。”

“总会有机会穿的。”辛穆把我推进另外一家店“你眼光很好,若是我就挑不出这么适合女儿的衣服来。”

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我安慰自己……

逛了约一个小时,辛穆手里拎着整整八个大袋子,整个这一层的婴儿用品专卖店几乎都被我们逛完,我问他:“还要买什么么?”

“去那家咖啡店坐坐吧。我叫人上来把东西拿回去。”

我点头。

咖啡店里我拿出尿不湿,辛穆接过去,对我说:“我给她换吧。”

我走的实在累了,巴不得他去呢:“你会吧?”

辛穆笑了笑没有回答,抱着孩子去了洗手间。服务生正好送咖啡过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她看着我,一脸对爱情的向往:“女士,你丈夫对你太好了!”

我没说话,尴尬的笑了笑。

这家店里一直放着老歌当背景音,我一直没注意,此时却突然被一句歌词分了心,

“回忆慢慢的变浅模糊了你的容颜,面对思念我已没有感觉,岁月慢慢的变迁再也回不去从前,早该明了这一切渺渺走远,我的心,我的心,等你的心已经疲倦,忘记你的美忘记你的脸,忘记你的改变……”

……

所有的话都夹在里面,这究竟是谁在对谁说。

温暖【93·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正文)

正文 【94·黎明之前的黑夜】求月票~

【94·黎明之前的黑夜】

我们逛到很晚才回家,顺便在外面吃了晚饭,清清已经长出牙齿,可以吃一些粥或者面条。而且她现在也越来越喜欢这些有滋味的东西,给她冲的奶粉她反而抗拒。

这是家很有名的川菜,味道做的非常正宗好吃。我很久之前就想来吃了,奈何带着清清总是无暇分身。

辛穆给孩子点了一碗豌豆粥,还特地叮嘱要熬的时间长一点。

清清坐在婴儿椅上,手舞足蹈的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服务生她都要盯着看一番,十足的爱凑热闹,她每天这个时候都要睡一觉的,现在生物钟被打乱,回家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我看着对面的罪魁祸首:“你闺女每天这点都要睡觉的。”

辛穆一愣,显然没想到要如何答复我这句话。

我愈发不开心:“下回请你多多考虑一下女儿好么?”

他看了看清清那一副打了**血的模样,表情很奇怪。

然后他又看了我一眼,跟我说:“晚上不会很难带吧?”

“今晚她难说啊,她该睡觉的时候不睡,生物钟就乱了,晚上会很烦躁。”

服务生来上菜,清清激动的喊出声来。我看着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模样,以手抚额头……宝贝儿你好歹也配合妈妈做出丁点不让你睡觉你很难过的表情来好不好啊!!!

你要不要这么拆妈*台啊清清!!你小心妈妈晚上给你的冲奶粉不包邮啊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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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司机,辛穆跟我和清清一起坐在车后座。清清打了一天的**血终于消耗殆尽,趴在我的怀里睡的安稳,辛穆凑过来,问我:“要不要给她盖上点?”

我摇摇头:“把新买的手绢拿出来一条,把她头盖上,不然吹风了会感冒的。”

购物袋就放在副驾驶席上,他微微前倾,找了一条手工刺绣的手帕,几百块人民币一个,奢侈的紧。

清清小朋友把手绢盖在头上……活脱脱一个菜农,我憋了好久,终于还是破功笑了出来。

辛穆看了看我,也笑出声来。他一手握拳放在嘴边,笑的很克制。我们两个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分享属于我们为人父母的别样喜悦。

直到车开到家门口,清清还是没有醒。因为天气热,我跟辛穆谁也没有穿外套,他先下了车,然后伸出手来:“我来抱吧。”

我递给他:“你小心点,别让她吹到风。”

辛穆的臂弯很宽阔,清清躺在里面简直像个娃娃一样,他单手抱着清清,另一只手放在清清的脑袋上给她挡风。

我远远的看着,这些只有父亲能做到的事情,我的确是略输一筹,这一刻我才反省自己,是不是把自己的爱恨强加给了清清。

只希望她长大后不要恨我这般自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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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清清照例六点不到就醒了。

我起来冲了一瓶奶给她,等她喝完了,把她抱到我床上来又哄她躺了一会儿,直到她实在不耐烦了,才昏头昏脑的爬起来。给她穿衣服的时候,我努力回想前一晚的事情,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更加不可收拾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跟辛穆,我们可能永远都找不到走到一起的路,永远不会像我们曾经的样子,理想中的样子。即使有一天我们真的可以,但至少现在,我没有准备好,他也没有。

上午,我们免不了又要见一面,经过昨晚的那种感受后,我便刻意在清清面前营造出爸爸妈*感觉来,虽然孩子幼小,可我总是觉得她会受到一些大人情绪的影响。她是个女孩子,天生需要被呵护。我跟辛穆的感情不能影响孩子的童年。

我跟舅妈一起把她哄上车,在安全座椅上绑好,然后笑容满面的去饭店。

舅舅这几个月特别的忙,他筹备了一家电子公司,地址设在香港,我外婆家虽然已经不如百年前那般辉煌,但到底名望还在,许多人依旧愿意卖给这位昔日香港贵妇的小儿子一个薄面。

舅舅总是一脸疲惫的跟我开玩笑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到了饭店才发现原来请的人那么多,居然连高一都在场。我抱着清清,站在门口,一时间闹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辛穆从后面揽住我的双肩,低下头伏在我耳边问我:“怎么了?”

我微微侧过头就碰到他的鼻子,于是尴尬的转过头来,盯着众人小声问他:“怎么有这么多人?”

“很多你都认识的。”

停顿一会儿,他又说道:“你不喜欢的我都没请来。”

言外之意就是我不用怕遇到辛老爷或者吟涟。

“太隆重了。”

“清清也是我的女儿。”

我低头,笑了笑……是啊,他是清清的父亲,宠爱女儿,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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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5·夜色太温柔】

【95·夜色太温柔】

清清很兴奋,在我怀里扭个不停。我抱着费劲,转身将她交给孩子她爸:“抱着点你闺女,跟个猴儿似的一分钟都消停不了。”

清清这小家伙别看只有一岁,最最懂得察言观色。见我脸色不耐,就伸出两条小短胳膊来搂我的脖子。我配合她,上前几步,于是我们三个就彼此之间离的都很近……

近到我可以感受到辛穆的呼吸。

正当我尴尬不知如何的时候,走廊的那头走过来一妙龄女子,我这个人记性极差,尤其生了孩子之后,视力啊智力啊好像都跟着下降了不少。所以说当我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那天坐在辛穆副驾驶席上的女子时,第一反应倒不是气愤,而是惊讶。

原来我居然把丫的模样记的如此深刻?

当然,这种我自己也解释不了的问题并没有困扰我多久,随即而来的是漫天盖地的愤怒。

我拽开清清的胳膊,直视着辛穆。

他背对着那女子,所以对我忽如其来的变脸显得很无措:“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本来么,我们之间也没什么约束,他这样的条件,再度春风也是情理之中。我很清楚,既然给不了他他想要的,那么作为一个标榜自己大气随和的女人来说,不干预他追求幸福的行为,才是我最该做的不是么?

我没说话,正好那个人走到我们身后,她从后面拍了拍辛穆的肩膀。

辛穆回过头去,很诧异:“你怎么在外面?”

那个女人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拿出一只可爱的玩偶:“我觉得空手而来有点不合适。”

辛穆耸耸肩,转过来对我说:“这是杨仪。杨仪,这是初尘,清清的妈妈。”

我撇撇嘴,这介绍真别扭……清清的妈妈。

两个女人握手,杨仪拉了拉清清的小手,清清跟所有的小孩子一样,及其喜欢这样的玩偶。很听话的让握手就握手。

我笑着对她说:“清清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

话说出来,我自己也觉得吹捧的有点过头了。辛穆看了我一眼,没有笑,却足够让我知道他在嘲笑我,我满不在乎的看回去,杨仪听了倒很高兴,尽管穿了丝袜连衣裙不很方便,还是踮起脚尖来逗着清清玩。

我们几个人只在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就进了宴会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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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有些滑稽,请了这么多的人,只是为了清清的周岁宴。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话还说不全呢,闹的这么隆重,我始终觉得他的大题小做。

辛穆见我看他,就问:“怎么了?”

“太隆重了……”

他笑了笑:“应该的。”

我没说话,反正他有钱。清清似乎对面前的小勺子很感兴趣,伸手去够,我见她那副辛苦的样子,就把勺子拿过来,递到她眼前。

清清接过勺子,又抬头看了看我。忽然一个用力,把勺子狠狠的摔在地上。

宾朋满座,自然少不了热闹。这声音虽说不大,但也不小。足以让旁人把目光都投在我们的身上了。

我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勺子,忽然很生气。把她拎起来塞在辛穆的怀里,起身出了宴会厅。

过了五分钟,辛穆也出来了。

他手里还抱着我的外套,走过来披在我身上:“干嘛发那么大的脾气……”

我也懊恼,小孩子而已嘛……我平日里也不是这种上纲上线的人。

“她越来越难带了。”

“等以后她叛逆期,你还不是要应付。”辛穆走到我面前,抱住我的双肩“做父母的,就是要包容儿女。”

“我知道……对不住,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我抬头看他一眼“没给你惹笑话吧?”

他低下头来,额头碰着我的额头:“怎么会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隆重的办女儿的周岁宴么?”

我摇摇头。

“你是清清的妈妈,是我辛穆的女人。”

他的语气忽然凝重起来,紧紧抱着我的双臂仿佛再也不会松开。

“我知道你这么久以来受了很多的苦,我也知道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再相信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在乎清清,但我更在乎的是你。今天我不止是想要大家看看我的女儿,我也想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只要你。”

我羞红了脸,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不能投敌。

“刚刚的杨仪……你们还一起接清清出去玩过。”

“这些……日后都会告诉你。”他牵起我的手“进去吧。”

再进会场的时候,大家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若不是清清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我,我真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在做梦。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就散了,清清趴在辛穆的肩上睡的口水直流。我看着她那副惬意的模样,忍不住笑出来。

“真难得。”

“什么?”

“这一晚上,终于见着你真心实意的笑一回了。”

我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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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清清送回家,还不到八点。辛穆的车停在楼下一直没有走,我犹豫了很久,还是下了楼。

他就靠在车门上,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路灯下英俊的一塌糊涂。

这样的男人……我爱上他,应该是理所应当吧?

“陪我走走?”

我摇头:“这么晚了去哪儿啊?”

他想了想:“公园?”

我叹气:“我都忘了公园是什么样的。很多年没去了,从十八岁起,再没去过。”

“我也是很多年没去了,从会赚钱开始,再没去过。”

我俩和看门老头啰嗦了好久,老头终于答应晚一个钟头才关门。我们便像得了天大便宜的小孩子一样奔了进去。

广场无人,只剩几个景点还亮着霓虹,一进门,便看见流光七彩的旋转木马。辛穆脱了西装,跑在前面问我:“想玩什么?”

我搜罗着四周,遗憾道:“没有碰碰车呢。小时候我最爱玩那个。”

辛穆也找:“这些都过时了。”又指着百米高的铁架:“玩这个吧,一下子飞下来,很刺激。”

这个架子搭在水上,橡皮船从呈弧度的斜板上滑下来,“碰”一声惊出几米水花。我看着就有些害怕:“你玩吧,我在下面看你。”

辛穆拉着我:“快点!”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好吧。”一脚跟着他上了橡皮艇。

辛穆笑道:“你坐前面。”他自己坐到我身后,双手环住我的腰,头支在我肩膀上,轻轻在我耳旁笑道:“别怕。”

我握住两边的拉环:“我倒是怕你多些。”两人的橡皮艇到了出口,下方是汩汩的水声,他拉过我的手:“看着前面。”

我看了,居高临下,前方的几点星光,嵌在铺天盖地的黑夜里,仿佛自己也是要嵌进去了。突然身子一沉,我连忙握紧辛穆的手,感觉周围水花四溅,人仿佛悬空起来,星空一划而过。

身后的辛穆大声笑起来,像个大男孩似地嘹起口哨,惊扰黑夜。橡皮艇仗着重力,在水池里肆逆,溅得我俩满身满脸全是水。好不容易停住了艇,我俩还是坐在艇里。

他拨开我额头湿掉的头发,笑吟吟地问:“好玩吗?”

我许多年没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了,一手按着胸口,大口地吸气。只觉得好像心脏就在嗓子眼里,一下子就会蹦出来似的。

辛穆见我这幅模样,忙问我:“怎么了?你有哮喘?还是心脏不好”说完一手扶着我出了**的橡皮艇,沿着水岸坐了,拿着自己未湿的西装给我擦头发。

我朝他摇摇手,意思让他别慌,喘出一口气,也大笑道:“太好玩了。”

辛穆没说话,只拿他的西服裹住我。

片刻后,我感觉自己好多了,脸上好像也有了些血色,笑道:“没事,我大概太久不做运动,心脏负荷不了。”

回望刚才那只皮艇,悠悠地晃在远处,指尖划过水面,水波粼粼,把星夜倒影得璀璨。他突然拉起我的手,对着手背一吻;又仔仔细细看了我一遍,又在手心一吻。

怪夜色太温柔?

还是怪我今夜鬼迷了心窍?

“辛穆……”

他笑了笑:“你别这么吓我了,我心脏也符合不了。”

温暖【95·夜色太温柔】(正文)

正文 【96·变故(上)】

【96·变故(上)】

人这一生,你永远不会知道在什么时候,会遇到谁。午夜的路灯通过车窗照在辛穆的脸上,我仿佛许久没有这样专注的看过他,此时此刻才发现,原来他的眉宇间,有那么多疲惫。

辛穆好像有感觉,他侧过头来看我:“有没有很感谢我?”

我愣了一会儿,回答他:“你别太自信了。”

不知道他车里是什么香水,空气里有依兰、白麝和西柚的气息,我本来不讨厌那味道,但那个时候却觉得恶心,手忙脚乱的打开车窗。

一回头就看见辛穆正看着我,表情就像是清清每次逞强站起来时,我看着她的那种眼神,

他这种充满爱意的笑容让我觉得不对,所有一切都不对,觉得自己蠢的要死,夜晚的空气微凉,我拽紧了身上的衣服,一言不发。

我看着车窗外面说:“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辛穆停下车,他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我也不想。”

“初尘,我爱你。这话我说了很多遍,可似乎你从来都不信。有些话旁人只说一次,你就确信不疑。为什么我们要变成这样?你难道看不清楚谁才是真心爱你么?”

“而这就是你爱我方式?” 我的脾气上来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接着又哭起来,语无伦次的说“我宁愿从来都没有遇见你,如果可以用你,用清清,交换任何东西,我一点都不会犹豫……你毁了我的生活。这是我的生活,真真实实的生活,不是个玩笑,也不是什么豪华饭店的房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只有那么一次机会,我要得更多,我配得到更多……”

他想抱我,用他一贯的方式叫我住嘴,结果不行,干脆直截了当的对我说“别这样”。

打开车门下车,他没有拉住我。

我在某个小区的一条长凳上坐了很久,不远处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名堂的海鲜大排档,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音。

直到黎明,我都一直傻傻的坐在那里,没有动过。

我努力的让自己相信,他永远也不会用我想要的方式爱我,朴素但是温暖的方式,牢牢的爱我。当我躺在病床上,醒过来,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当青春韶华逝去,眼睛里脑子里心里始终是彼此最美好的样子。他做不到,他没有能力真正爱上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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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我终于结束自己任性的一晚,拖着疲惫的自己回了家。

家里早就炸了锅。

我知道自己一夜未归肯定会叫家人担心,但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清清趴在舅*怀里哭的声嘶力竭。舅妈看到我进屋,赶紧站起来走到我身边:“你这一夜去哪里了!!你真是要急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

我环顾一下屋里,好像只有她跟清清。我接过女儿,拍着她的后背。清清好像很有脾气,一双腿在我怀里不停的蹬来蹬去。

“家里怎么就你们两个在么?”

“全家人包括保姆和月嫂都被派出去找你啦!”舅妈很生气的坐在沙发上“我拜托你哦大小姐,下次你再搞失踪可不可以先想一想你还有一个哭闹的女儿,以及你女儿那个更加不省心的爸爸啊!真是败给你们一家了,还好我把儿子送到我妈家去了,不然这一宿我恐怕要死在两个孩子手里了!”

我知道舅妈说这话是真的生气了,于是凑过去:“哎哟舅妈怎么会呢……你是宇宙无敌超级霹雳舅妈啊!”

“少来了你,快点给你舅舅打个电话啦!”

舅妈把手机递过来:“给辛穆也打一个,他找你都快找疯了……真是,我还从来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我给舅舅先打了电话,听了一通教训。然后又拨了辛穆的电话,很久,才被人接起来。

“喂,你好。”

很意外,是个女声。

我拿着电话,很久发不出声音来。舅妈在旁边狐疑的看了看我,我这才反应过来:“你好,我找辛穆。”

“辛先生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请问你是哪位。”

我想请问你是哪位才是真的。

“哦……不,我……我再打给他。”

“等一下!”

我没挂掉,但也没说话。

“请问你是初小姐么?”

“是……”

电话那边的人如释重负:“初小姐!我是杨仪啊!”

我:“嗯……你好,杨小姐。”

“拜托你快点来中心医院啦!!”她在那边大吼大叫“辛先生找不到你,凌晨的时候旧病复发,现在正在手术中,我想……”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撇下电话冲了出去,身后舅妈一直在喊我,我停下来,跟舅妈说:“辛穆住院了,我去看看他。”

舅妈叹了口气,把东西塞给我:“那也要带上手机和钱包啊!”

“别太着急,注意安全!”然后又叹了口气“别哭了……你这副模样,哪有司机敢载你。”

我抹了一把脸,然后拦住一辆出租车。

这一切不过一个早晨的事情,可是于我而言,却似乎是整整过了一个世纪。

温暖【96·变故(上)】(正文)

正文 【97·变故(下)】

【97·变故(下)】

出租车开的很快,大概是我哭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吓到了司机,让他想赶紧把我送到地方吧。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是自私且冷漠的,我这样说……大抵也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我没有关心过他,而杨仪在电话里说的是“旧病复发”,是什么旧病?

我一直在诘问自己,遗憾的是,我并不知道。在我离开他之后,我理所应当的认为他过的很好,起码比起我来他要舒适很多。

我的确不希望他过的那么好,但我也从未想过他会得什么病。因为我知道,如果他因为病痛而饱受折磨,那么,再不会有人比我更难过。我没办法承认我爱他,可我也绝不承认我还恨他。

很久之前,辛穆跟我说过,爱情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他想,爱情就是让你伤心难过、委屈心碎,却还舍不得放弃的那个人,就称之为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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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医院之后,我几乎在五分钟之内就找到了辛穆。王助理和很多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守在门外。见到我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给我让出一条路来,而我却只是呆呆的坐在椅子上。

等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我也没有,我只想静静的等待辛穆醒过来。不远处有人穿着白大褂走来,在我身边坐下。她摘下口罩我才认出来,居然是杨仪。

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着我,然后道:“我真想不通,你这样的女人有哪里好,值得他那样宝贝着。”

我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件事情我也想不太懂。

杨仪看着手术室,很久,才说道:“我不知道他这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不过我看过他的病历,他这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问她:“到底是什么病?”

“你不知道?”

我没说话。

杨仪看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么说,一年多以来,你这个女人就真的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从来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你真是……”

不是我薄情,而是他给了我那么多的伤害,而今又总是一副旧情难忘的样子,我要如何面对。我近来总想起我们以前的事情,那么多柔情蜜意,可是也无可避免地记起那些错待伤害,回忆之间的撕扯让人泛起心灰意冷的疲倦。

一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很多人冲到病房门口。我站在人群后面,等到医生说:“病人需观察二十四小时,这期间不允许探望。”

待到医生交待完病情,守在病房外的人相继离去。

王助理慢慢走到我身边:“初小姐……”

“我留在这里。”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杨仪拉走。

直到身旁的人走净,高层的病房一片寂静,我的心还是悬在半空中的。我隔着玻璃看他,白色的床,白色的被褥,他平躺在床上,脸色几乎融入了周围的一片惨白之中,身上围绕着的各种导管,连接着床头的数台仪器。

一颗心被紧紧捏着,我痛得发紧似的张开口吸气。杨仪送走了王助理,又返了回来,站在我身边良久。

然后她问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有没有丝毫懊悔自己当初的绝情?”

我坐回椅子上,平静下来。

“我不知道。”

“好几次,我看着他躺在病床上,看你的照片,或者你跟清清的合照。以前你跟他发生过什么事情,我不清楚。就算清楚,我也是个局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初尘,你可能这一辈子,都遇不到第二个辛穆,再不会有人,把你保护的那样好,如珍如宝的将你高高捧在云端。”

我捂住脸,不知该说什么。满手的泪,洗不清我的那份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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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时候高一来探望他。

我看到他,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他脸上也有担忧:“我回到帝都才听说他进了医院,就坐了最近的一班航机回来了。你……你还好吧?”

我心里难过:“是我一心疏忽他。”

高一望着我,神色有些不忍:“其实他一年前,就立过遗嘱。”

我绝望地捂住脸。

“二儿,坚强一点。”

我仰起脸,轻声道:“我不会让他这样放弃的。”

高一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摇摇头。

“你总不能就这样坐在病房外面吧?他总是会醒过来的,你先回家看看孩子,好么?”

离开之前,我又回头看了看辛穆苍白的面色,但觉世上已过千年。

温暖【97·变故(下)】(正文)

98-103

正文 【98·一家三口】求月票~

【98·一家三口】

yīn霾的天际高楼之间冷风回荡,圆弧形的落地窗户半开,医院里梧桐小道的美景一览无余,午后的阳光稀薄,他难得的精神好了一点儿,我进去的时候他正侧着头看窗外。

我蹑手蹑脚走过去准备吓唬他一下,他脸上无悲无喜,目光定格在透明的玻璃窗外的天空的某一处,久久才幽幽一句:“晓晓……告诉你多少次了,拿着汤汤水水的走路的时候,不要用力甩胳膊。”

我一张脸顿时变成包子样:“你知道我进来了啊……”

辛穆转过来,看着我,笑的人畜无害:“我在这正好能看到你蹦蹦哒哒的走过来。”

呃……今天天气好……更重要的是,昨天医生跟我说,他可以准备出院了。所以我才这么好兴致的在没有人的梧桐小道上手舞足蹈……

我哪知道会落在他的眼里。

把带来的保温盒递给他:“喏……爱心汤。”

辛穆苦兮兮的问我:“不会又是没有盐巴的鲫鱼汤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满的戳他的脸“大哥……你以为鲫鱼汤很好熬嘛?你以为鱼的内脏很好除嘛?天天有汤喝的日子不知道多少得意嘞!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吧!”

“可是鲫鱼汤明明是给女人催奶用的……”

我冷笑:“你倒是懂哈”

他打开保温盒,不由惊喜:“哇!!!”

模样像极了小孩子。

我邀功:“怎么样?喜欢嘛?”

辛穆盯着保温盒五秒钟,然后抬起头来问我:“媳妇儿……这是啥呀?你看看这汤……”

好吧……我承认它的确是屎黄色的……

“哎哟大少爷你不要挑三拣四了好不好?我昨晚上百度了好久才找到一款适合你的汤唉!板栗乌**汤!怎么样?”

辛穆欲哭无泪:“我又不是坐月子!!”

一碗汤喝了足足半个小时,护士过来替他打了针,他大约是累了,半躺着阖目养神,却是睡不着。

我给他削了个苹果,他摇摇头:“我胃不太舒服。”

“怎么了?”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很紧张“要不要叫医生来?”

辛穆笑了笑:“不用……我睡一会儿吧。”

“好。”

他却直直的盯着我,不说话,亦不睡觉。

我心领神会:“我就在这儿,等你醒了我再走。”

辛穆笑了笑,捧着我的手亲了一下,而后慢慢睡去。

来拔针护士小姐悄悄对我说:“辛先生今日身体各向指标恢复良好,待一会儿医生来确诊,大约明天可以回家待一天。”

我对她露出笑容,眼泪都崩落:“谢谢你。”

身边辛穆已经睡着,呼吸均匀,只是脸色苍白了些。我总觉得他是气血两虚,所以变着法的给他做各种补气血的汤,但大抵都是适合女人的……也怪不得他抱怨我给他吃的都是“月子餐”。

他的身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般虚弱,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深深怨恨着他不来见我的那几个月,我自以为辛苦的怀胎十月,他却绝不比我少痛一分一毫。医生说他上次出车祸的时候造成内脏损伤很大,调理不够,所以在来青岛的第一个月,就摘除了脾。

我不是医生,我也没有很多的医学常识,医生一直跟我说,摘除一个脾对于常人来说虽然有耗损,但是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严重。

但我还是莫名心疼……他的身体大概已经透支。肝的状况也不是很好。我总怕时间有朝一日,会惩罚我过往的任性。

等到晚上医生来检查,经过这一次病发,他的身体耗损太甚,依旧非常虚弱,但至少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好消息是,医生准许我们今晚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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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清清的声音,我开门进去,就听到清清很大声的喊“爸爸妈妈”,声音越来越近,越喊越大声。我们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小家伙怎么还没睡?

月嫂和舅妈陪着清清坐在客厅的沙发里,逗着她玩。清清看到我们俩个,很高兴的挥了挥手。

这就是清清女士对于客人的最大程度欢迎。

“怎么还不睡觉?”

舅妈把她抱起来递到我怀里:“非要等你回来……你们快点洗洗睡吧。”

我们三个真不愧是一家子人,简单的洗了洗,就集体卧倒了。

半夜里三点多的时候清清起床,我醒了,伸手开灯,看了下闹钟,三点十分。辛穆睁了睁眼又闭上,把头埋在我胸口躲开灯光,懒洋洋的说:“把她抱到床上来。她会愿意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我没理他,推开他披了件毛衣起来,跟清清说:“妈妈来了。”

抱她出去到厨房里,倒了半奶瓶水给她喝。天倒是真的还没亮,小家伙喝完水,上了个厕所,又想睡了。我抱她到大床上,放在我跟辛穆中间。

辛穆往边上窜了窜:“不会*她吧?”

“你小心点不行么。”

辛穆伸出手来想要抱住清清,但是清清很不喜欢跟人抱着睡,一直踢他。

我把他的手拿开:“你别闹她,很热的。”

他却把手又往我这边伸了一下,长长的胳膊正好搂住我的肩膀。

我的床有两宽,一个人睡觉得很大,两个人睡也还宽裕,但不知为什么,多了这么个小孩就显得很挤。她觉得很新鲜,今天床上有两个大人,特别是爸爸也在。她面对着他,伸手摸摸他的脸,拉他的头发,把手指塞进他嘴里。时不时地又回头看看我,踢我一脚,或是张开手臂要抱抱。

直到我关掉床头灯,才安静下来慢慢的回到梦里。

那是第一次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我半睡半醒,幻想如果足够幸运,这张床上的三个人会有很长很长很长时间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虽然不一定在同一个屋檐下面。

幸福总是如此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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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9·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99·不能分担你的痛苦】

辛穆走的时候,清清还哭了鼻子。

我在给他整理东西,大少爷要求多,非让我从家里带几套床单过去。我心说你是去治病的又不是去度假的,干嘛弄的这么齐整?

但是……生病的是主子,我这个伺候人的也只能听命。

一回头,就看到清清挂在辛穆的脖子上,吧嗒吧嗒的掉眼泪,辛穆一手托着清清的腰,一手给她擦眼泪:“爸爸很快就回来了啊……”

哄小孩这种事情,他果然不在行,清清还不太会说话,但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辛穆。杀手锏……她每次这样求我我都会不落忍。

辛穆把脸贴在清清脸上,女儿脸上的泪珠也沾在他的脸颊上。远远看来倒是好一副惺惺相惜、相依为命的父女离别图。

我走过去,坐在他俩身边,认真的盯着清清:“宝贝儿,爸爸是去医院。打针哦!”

清清自从上次出了小疹子之后,对打针二字格外敏感。

果然,听我这样说,女儿愣愣的看着我。

“医生哦……拿这么大的针头!”我夸张的比划了一个比清清还长的距离“这么长哦!!!给爸爸打针。痛死了!!”

清清没说话,掉在辛穆脖子上的胳膊也有些松动。

我再接再厉:“宝宝要是不怕疼呢……妈妈就带你去吧。好不好?”

清清摇头,一下子把脸埋在辛穆的怀里。这撒娇的模样……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辛穆拍了拍清清的后背,含笑看了我一眼,用嘴型对我无声的说:“吓着她了……”

我轻声回他:“不然呢?带她去医院?那么乱的地方……女儿生病了怎么办?”

他笑着亲了亲清清的额头:“好啦……爸爸要走了。”

我把女儿从他怀里接过来:“妈妈晚上就回来,清清跟舅妈在家,要听话哦……”

这是我每天早上都会对清清说的话,虽然我也知道她不太可能会听懂。

为人父母总是幼稚的难以理解。

辛穆俯身过来,双手撑在我身后的墙壁上,然后低着头亲了我的脸颊。

我抬头看他,有点奇怪他突如其来的温情。

他好似知道我的疑问,眉头一挑,依稀还是那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大宝贝小宝贝,一人一个吻。免得你们互生嫌隙。”

我被他逗笑,低头吻了我怀里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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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早上要做检查,所以他没有吃早饭就出了门。司机一早就等在门口,上了车辛穆问我:“一起喝点东西好不好?”

我答应了。

于是没有来由的,我们又开始约会了。单纯的约会,就像刚刚认识的男女朋友一样。我跟他说清清以前做过什么淘气的事情,有些是我讲过好几次的。奇怪的是,一点都不扫兴,这样的对话似乎把普通的男女之事变成一些别的东西,即不是单纯的罗曼史,又不太家庭。似乎,世界如此之大,几十亿男男女女,而我跟他,仅仅因为一个粉红脸蛋儿的小女孩儿,有了挥斩不断的联系。

当然,我知道,这种斩不断的关系,并非只因为我们的女儿。更因为我们彼此,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踏破重重阻碍,又走到了一起。

虽然我不确定他能陪伴我们的日子有多久,可我想,至少等到清清长大的时候,我可以告诉她。她的父亲很爱我们,在某个清晨,你虚弱患病的父亲愿意花费两个小时的时间来听我说你的幼年趣事,即使有很多事情他并非第一次听说。

辛穆坐在我对面,脸色很不好,有些病态的苍白,可是他慢慢的认真的,却又稍显仓促的对我说:“我不愿意勉强你,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改变我们的生活状态。这段时间你在考虑,我也在想。事实是,你离开之后的,我想了很多。对于我,你和清清意味着所有。我不会再要你为我改变,我想也许我应该从改变自己做起。就在前几天入院的时候,我躺在手术台上,有很短暂的清醒。当时我身边的每一位医生都在紧张的为我准备手术,尽管那时我的身体很疼痛,可我却丝毫都感觉不到。我只是觉得好像心被人挖走了一样,空荡荡的。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果没有了你和清清,那么一切将变得乏味并且空虚。”

我听着,抬起头,从面前的窗户看出去,美,而且安静,时间仿佛停了,一切都像没有尽头似的,让人心里有一种无着无落的感觉,像是轻松,又好像是沉重。我转过身,用一个吻回应他的话。我不知道我们会走到哪里,也不确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可能我们还是不合适,可能这段新的关系一样会结束。

或许还会有争吵,也或许还是会有眼泪。只是我自己明白,我再也不会为了这些而放弃辛穆。

我更不允许他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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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喝了“上午茶”的关系,我们回医院有些晚。医生的脸色很不好看,对着我极不满的道:“你们年轻人真是太能胡闹了……”

辛穆躺在病床上,道:“是我的主意……”

医生是个有些上了年岁的老头子,他听到辛穆这样说,便恶狠狠的回过头:“是啊!就你这种病人主意最正、最让人头疼!”

我捂着嘴偷笑,难得看到辛穆这副吃瘪的样子。

“辛先生,相信你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已经非常糟糕,长期服用药物会造成你身体的抗药性。我奉劝你不要太疏忽,恕我直言,损伤部位的持续疼痛,倘若再这样下去,你的各项身体机能都会慢慢衰退。”

快到中午的时候,辛穆做了一次理疗。

我以前不知道,原来会这么疼。

他痛得一头虚汗。

我握住他的手,捂在掌心暖了暖,辛穆睁开眼睛看着我,缓缓的笑了笑,然后很轻很轻地捏了捏我的手心。

眼睛实在太酸,我匆促间背过身去,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辛穆在我身后低声对我说:“下次不能让你跟着了。”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我更止不住了。干脆伏在他身边哭个痛快。

许是我这幅模样太过于转移他的注意力了,辛穆做完了理疗跟我说:“下次你还是陪着我吧,我总觉得今天没有以往那么痛了。”

话虽如此,可是他身下的床单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他的手臂上还打着针,因为手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打,所以这几天都是扎在手腕上。那个地方很疼很疼,我看着他布满针眼的手臂,又忍不住想哭。

我只恨自己不能为他分担这份痛苦。

温暖【99·不能分担你的痛苦】(正文)

正文 【100·人生若只如初见】

【100·人生若只如初见】

清清现在愈发长的有了辛穆的模样。

人说女儿多像爸爸,现在我才信。偶尔她不耐烦的一个蹙眉,或者讨厌闷热的空气时,那表情简直让我怀疑她是不是辛穆附体了。

当然,这一切,辛穆还只能从我嘴里得知。他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但是医生始终不放心,还叫他留院观察。这几天他总是跟我抱怨日子过的很无聊,我权当没听出他话里话外想要我全天陪他的含义。

每次看到我这副装傻的样子,辛穆都会气呼呼的转过头去看窗外,那赌气的模样活脱脱又是一个初清清小朋友附体。

所以说血缘这东西,还是蛮奇妙的。

偶尔一个午间,辛穆打着吊瓶沉沉睡去,我也困的不行,但是怕他输液过了时间,我就强撑着给他盯着。辛穆最近似乎瘦了不少,原本就不怎么胖的身体现在瘦的瘆人,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骨节分明。我每日想尽了各种方法给他调理身体,可是又怕过犹不及。

辛穆的枕头底下好像放了一本书,我摸过去,原是一本影集。

上面全是我跟清清,有许多照片,连我自己都没见过。明明封面很新,可边角却都卷曲着,似是时常翻弄。我仿佛看到他在病痛中每日每夜的*这本并不起眼的相册。

我做产检的样子……我肚子逛超市的样子……

最后一页,是一个黄昏,我挺着八个月的大肚子,手里提着两个购物袋,头发被风吹起,我微微眯起眼睛。

说不出的萧索。只不知他每每看到我这个模样时,心里作何感想。

想来我这一生,竟也有这般失意的时候。眼睛一酸,再回过神来,已经掉下眼泪。

最近哭的太多,好像一丁点的小事,都会触碰我的泪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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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的时候,清清已经睡着了。月嫂轻手轻脚的从我的卧房出来,对着楼下的我比了个“嘘”的手势。

我缓慢而小心的脱下靴子,踮着脚尖上了楼。

“睡了?”

月嫂小声回答我:“刚睡,一直喊着妈妈、妈妈,这才给哄睡着了。”

我笑了笑:“清清大了,有点小脾气,真是辛苦你了。”

“说的哪里话,我带了这么多的小孩儿,就属清清最好看!将来呀肯定跟她爸爸一样是个大美人!”

囧……

也不晓得如果辛童鞋知道自己被评为十里八村大美人,会不会很高兴,很雀跃,很**冻……

从医院走的时候,辛穆说明天有个宴会,他没办法参加,要我替他去。

凡是能不麻烦到我的事情,他从来不会开口,这次说与我听,想必也是极为重要的宴会。我在楼下的浴室匆匆洗了个澡,敷上面膜之后才进了我的卧房。

清清谁在婴儿床里,我趴着婴儿床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这床有点小,清清都一岁了,该是换个大床。

把她从婴儿床里抱出来,放在我的大床上,盖上我的被子。然后我伸过去一条腿把她夹住。

看着她那肖似辛穆的面孔,幻想着日后我的女儿美的惊艳四座,于是乎睡的无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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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知道宴会是什么来头,但是我还是准时参加并且把自己打扮的像模像样。到了会场,才发现熟人有很多。

高一立在人群中间,深色西装,银色领夹,向所有人微微颔首。看见我,便远远对着我微笑。

然后手里拿着两个酒杯,慢慢踱到我身旁。

“礼服很漂亮。”

我接过酒杯,喝了一口,十分诧异:“怎么是清水?”

他看着我,很不满我这样问他:“不然呢?”

“怎么着也得是个香槟啊……”我讪讪的盯着酒杯:“雪碧也是好的嘛……”

高一低笑,然后上下打量我:“原来你不禁形体上不像个妈妈,连思维上也都不像。”

“不要挖苦女性,这是新世纪好男人的标准。”

他却忽然道:“你过得不错。你的脸上有一种神采……是我从未见过的。”

这话说的很酸,可我看着他的目光,又觉得他没有旁的意思。回想一年前自己还对他恶言相向,如今他倒是笨拙地安慰我,心若明镜。

舞池里响起了音乐。他望着我:“陪我跳支舞?”

大概是怀着再见亦是朋友的心情,我一味顺应着他,期望能缓和两人的关系。高一抱着我的腰缓缓转圈,轻盈流动。

他突然笑说:“咱们像不像头一回认识?”

我有些不明白他干嘛突然这样说,眼底带着困惑。他还是带着我缓缓转动。

“我是来错了时间。”他低头看着我“要不像辛穆一样,在许多年前就霸占你;要不就等到今天,等你重新找回他,或是找回心。”

我看着他眼底深深压抑着的痛苦,忽然就明白原来这么久过去了,很多我自以为已经过去的事情,他还是没有放下。

“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痛苦。”

他嘴角一歪,神色傲然,似乎不愿扮演受伤的角色。只渐渐拉近了我,让我不经意地把眼泪擦到他的身上,又别过头:“以后别为了谁就不过自己的日子了,我们就是为自己而活的。”

舞曲渐清,只我们两个人还站在舞池里。

我仰首凝视他,慢慢摇头:“我和你不同。我的心从小就放在了另一个地方。”

高一借着舞曲,将我缓缓拢在怀中,我略一抗拒,他立刻放弃了,紧接着便是一声叹息,却是弱不可闻,空虚缥缈。

一支舞跳完,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于我而言却像过了整整一个青春。

或许今生注定要亏欠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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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外面的小院子里有一排葡萄藤。

葡萄藤架下的石板凳十分整洁,常会倒影池水的粼粼微闪。金鱼游过,见了人做在池边,渐渐聚在一起,等着吃的给抛下,尔后一哄而散地去争食。里面那么的歌舞升平,外面的这个小院子却真真安静,周围五十米都看不到人,在修剪过的灌木后面,在池塘上驾着的小木桥周围,除了我的身影,大概只有日出日落了。

人生最重要的那一段时光,也终于曲终人散。

温暖【100·人生若只如初见】(正文)

正文 【101·】

【101·】

辛穆的病还没好,另一桩麻烦事儿就又来了。

简而言之,清清小朋友的爷爷,来看望她了。想来举国上下有这种面子的,大抵也就她一人而已。

我跟辛穆之间,很久很久没有聊到这个话题,两个人似乎都在刻意的回避,但是作为大人,我想他和我一样,心里非常清楚这是一件终究要被摆在台面上的事情。一个人可以割舍所有的感情,唯独血缘亲情,生就带来,无可否认。

我虽然表面上装作很不在意的模样,但是体重却直线下降。舅妈看到了,直说我没出息。

怕什么,我又不是第一次这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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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医院看辛穆,这几天一直忙活着清清,有三天没来了。到病房的时候里面没有人,我去问护士,护士说好像是出去散步了。

我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于是把给他准备的汤倒出来一点,坐在桌子旁心满意足的喝着汤,辛穆开门回来。

我打招呼:“回来了?吃过饭没?”

辛穆回答:“吃过了。”一边瞟了我一眼。回头,楞了一下,又回头。

他疑惑的盯着我,几步跨过来,板着我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你生病了?怎么瘦成这样?”

我非常欣喜的反问:“瘦了吗?你看我瘦了吗?”

自从生了清清之后,我再不复当年小蛮腰了。他这一说,还真是颇得我心。

辛穆有些急了:“看你下巴都尖了。”上上下下摸了一通:“腰上也没肉了。你是生病了还是累着了,怎么搞成这样?”

我看看碗里的汤,由衷的点头:“看来我得好好补一补了。”

辛穆看看碗里:“什么东西?”

我介绍:“正宗台湾麻油**。”

辛穆一张脸立刻囧下来。

“媳妇儿……你能别总给我弄这些产妇坐月子的时候喝的汤么?”

“有汤喝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啊!”我拿着勺子比划,威胁他“喝不喝?”

辛穆接过勺子,讨好的笑了笑:“我喝……媳妇儿辛辛苦苦给弄的,不喝天理难容啊!”

然后顺势握住我的手:“你别减肥了,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下巴尖得跟个鬼似的。”

我生气了:“怎么说话呢?什么就跟个鬼似的?是女人当然得减肥了,不然怎么穿漂亮衣服。”

辛穆喝了一口汤,好像是被烫到了:“呼……嘶……真别说……”

我看着他。

“还挺好喝的……”

“就是说啊!”我又给自己倒了一碗“减肥成功,再喝一碗。”

辛穆盯着我:“搞不懂你们在想什么。你以前不漂亮吗?瘦得跟个排骨有什么好看?”

我看着那碗汤也喝不下去了,坐到他身边也赌气不说话。

他看着我:“说吧,怎么回事,减肥。”

我不说话。

他揉揉我的脑袋:“你是不是很担心?”

“担心什么?”

“我哪知道你的脑袋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闹得你食不下咽。”

我闭着嘴,一声不吭,连看都不看他。

辛穆气得笑起来:“见过傻的,没见过这么傻的。”

他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又坐下,然后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

我完全无视他。

果然,他踱了两圈,撑不住了,又回到我面前。

“笑一个吧。”

我好不容易生一次气,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被哄好。打定主意不理他。

辛穆于是又背着手在屋里转圈走,不时的看向我,被我一个眼神就给秒杀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蹲在我面前问我:“媳妇儿,要不我跪搓衣板行么?”

“跪啊跪啊,你能找到搓衣板算你厉害!”

辛穆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恶狠狠的看着我:“你等我身体好的!”

“嘿!你还厉害了你!你身体好想干嘛啊!!”

“嘿嘿……不干嘛……身体好了伺候媳妇儿。”他伸手来摸我的脸“看你最近为了我们爷俩,都瘦成啥样了。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大陆如今依旧是沦陷区呢,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奖励一个!啵!”

额上被结结实实的亲了一下,痒酥酥的。

我触电一样的擦擦额头,顺势在他手上咬了一口。辛穆轻呼一声,弓起了腰,我有些*,索性翻身把脸埋在他腹间,口鼻在肌肉结实的腹肌上摩挲啃咬。

辛穆不说话,我从间隙间望去,他闭着眼睛,微张着嘴,很陶醉的样子。我鼻子里哼哼的yīn笑一下,很舒服吗?很享受吗?那就接着来吧。我恶意的伸出舌头舔舔上唇,手指拉开衣襟,一个熟悉的地方,温暖的暧昧的体息,义无反顾的一头扎下去……很顺利的听见辛穆唇齿间压抑不住的发出一声轻哼……

然后我停下来,看着他:“这是奖励。”

“我就喜欢看你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我想了想,继续形容“就好像每次清清想吃米糊,我却给她做面条的时候,她坐在婴儿车里就是这副表情。”

“我也喜欢看你的样子。”

“什么样?”

辛穆的鼻尖轻轻摩擦着我的鼻尖,薄薄的汗气,声音悠忽的不太真实:“小媳妇儿样。”

我伸手去推他,不妨他的左手还勾着我的脖子,于是两个人一起倒在病床上。

“谋杀亲夫啊你……”

“下手还是不够重……你都有力气指责我呢。”

辛穆果断的再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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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不知怎么,就在病房里睡着了,醒了的时候天还未黑,只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辛穆不知道哪去了。

正想着,就有人推了房门进来。

“哟,醒了?”

我吓的目瞪口呆:“你病号服呢????”

辛穆笑了笑:“脱了啊。我刚才让小王送来的便服。”

这大少爷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您还生着病呢,这是玩的哪一出啊?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晚上带你出去。”

“我谢谢你了,用不着。你好好躺在医院,就是对我最好的奖励。”

“那好吧……我自己出去吃,不带你了。”

我坐起来:“你敢!”

辛穆给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敢不敢……等你消消汗,咱俩就走。”

我终于还是没有抵住美食的诱惑:“给你个面子吧……”

温暖【101·】(正文)

正文 【102·奶爸】

【102·奶爸】

辛穆穿上了便装,除了脸色苍白点之外,倒是真的看不出他是个病人。我们两个绕过护士值班室,绕过前台,悄悄地走了防火通道。

下楼的时候不出意外的看到了他那辆惹人注目的车,他对候在车旁的王助理说:“你们都回去吧。”

王助理犹豫的看着我,我对他道:“司机留下。”

辛穆回头看我:“不用吧……”

“开车太累了。”

他想了想,点头应允。我余光看到王助理几乎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里也开始有些担心辛穆是不是太过任性。

不过他决定的事情,向来没有转圜的余地。

所以说就算是辛穆这样的男人也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的,是以如果各位姑娘找不到第二个辛穆,也实在无须忧虑,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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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车竟然是开回了我家,舅舅开门看到辛穆的时候一脑袋问号。很遗憾的看着我俩。

“医生准许我出院半天。”

辛穆到底从容,谎话也说的一板一眼头头是道。想到以前不知道多少次我被这厮这副伪善的嘴脸欺骗过,心里就来气,于是在后面掐他腰上的肉。

可也不知是他太精干还是病瘦,居然硬硬的掐不动……囧rz。

舅舅貌似看到了我的这些小动作,很疑惑的往我这边看。辛穆顺势握住我的手,回过头来小声对我说:“别闹。”

他的手温热而充满力量,有着父亲的味道。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清清才会那般依赖他。

舅舅让保姆给我们俩拿拖鞋,顺便问我:“吃饭了么?”

我看看辛穆,道:“他说请我出去吃。”

辛穆帮我脱下靴子,然后像个小丫鬟一样伺候我穿上拖鞋,回过头问舅舅:“一起去吧?”

舅舅摸着肚子:“刚吃了一碗你舅妈下的夺魂面。”

我不禁嗤笑出声,辛穆不懂什么意思,很疑惑的看着我。我小声解释:“我舅妈根本不会做饭……她做的面条一水都是催命夺魂的。”

辛穆把我的高筒靴靠墙放着,笑的像个大男孩儿:“你给我做的月子汤才是真傲娇!”

我掐着他的脖子威胁他:“好不好喝?”

“好喝!”辛穆搂住我的腰把我往楼上带“我媳妇儿做的啥都好喝!”

清清在阳台上跟月嫂一起晒太阳,月嫂拿着本启蒙教材教她数数,不过清清很不配合,拽过书来一下子撇到楼下去了。

月嫂阻拦未果……一转身正好看到我跟辛穆。

我忍着笑,对她说:“辛苦你了啊。”

月嫂把清清抱过来:“小孩子嘛……”

看了看辛穆,又问道:“孩子爸爸也来啦?”

辛穆点点头,笑的人畜无害,从月嫂怀里接过孩子:“哟……这么沉啦。”

清清很喜欢他,揪着他的头发玩。口水都流到他的衣服上。

我耸肩:“你闺女表达对一个人的最大喜爱就是往他身上弄口水。”

辛穆那一件天价的衣服被清清弄的惨不忍睹,偏偏只有他视若无睹:“太荣幸了。”

然后他就躺在我卧室里的大床上,清清趴在他身上,左一下右一下的抓他。

我去给他们两个洗水果,再回屋的时候,辛穆给我比了个“嘘”的手势。

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就见清清小朋友躺在辛穆的肚子上,睡的人事不醒。

把她抱起来,放婴儿车里。

辛穆从后面抱住我的腰,跟我一起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忽然道:“该给她换个婴儿床了吧?”

我点头:“我也一直琢磨这事儿呢。”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女儿都这么大了。”

“你是不是影射我老了?”

不要怪我俗,大部分女人都喜欢比较,清清是成长了……可于我而言,那就是苍老。

辛穆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说:“我只怪我们老去的不够快……”

我愣住了,因为我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承接他像“当然了,你都是生过孩子的女人了”之类的刻薄话,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让我实在是手足无措,让我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喃喃地追问:“为什么?”

他吻了一下我的头发:“我只恨人事多折磨,反倒不如一日十年,你我转瞬白头。”

我不知道别人谈恋爱能够听到多少动听的情话,反正我是很少听到辛穆这么温柔的跟我说情话,所以我听到的时候首先是怀疑我的耳朵,然后我把这几句话反复仔细地咀嚼斟酌,最后确定了这是一句情话,这才开始迟来的感动,脑袋剩下大片大片轰隆隆的空白,掏心掏肺的情话呀,实在是太给力了!

就在我沉浸在情话所营造出的粉色泡泡世界里时,突然觉得衣服被掀了起来。

我的粉色泡泡被啵一下戳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辛穆小朋友,你的手能不能不要乱摸?”

“我没有。”

我拍了一下他贴在我肚子上的手,“那这是什么?”

他的语气很严肃认真,“这不是乱摸,我摸的很有节奏,你感觉不到么?”

“喂……轻点啦!孩子在睡觉!”

辛穆的手停下来一会儿,然后又重整旗鼓整装待发……

我真是……

这人怎么跟他闺女一样烦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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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比我们睡的早……比我们起的也早,整个就是一劳模。

我被辛穆折腾了好久,好不容易睡着,听见女儿的哭声,简直可以用魔音灌耳四个字来形容。

眼皮上痒痒的,我伸手挠了一下。停了一下,那痒痒的感觉又到了脸上,下巴,脖颈,最后停留在*上,有什么东西在唇上细细的啃咬着。很奇怪,有种期盼已久的熟悉的味道……我在梦里一凛,两手一合,将那个不速之客扣在手臂中,拉到怀里。

怀里的人呵呵笑出声,我不睁眼,任他翻身将我抱在身上。

他倒是精力好,我跟他说:“抱女儿去别的屋,我再睡一会儿……吵死了!”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然后跟女儿对话:“宝贝儿醒了哦……来爸爸抱抱……”

语气是标准的奶爸,我若不是累极,还真是想回头看看他这一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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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3·心的生活】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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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清清小朋友可能是被如来佛祖派来毁灭辛穆帅气形象的恶魔……

彼时我正睡的香甜,忽然听到隔壁书房里他们爷俩那爽朗的笑声,等过了一会儿,那笑声就变成了辛穆的哀求。我自知情况不妙,到底起了身。

果然……

我真想问一下趴在地上被清清当屁股垫坐着的那位先生贵姓?

辛穆看到我,好似看到了天降神兵:“快把清清抱走……我等着开电视会议呢。”

我把清清从他脖子上拽下来,小妞儿还有点不满的四处乱踢,我笑:“看来你这取悦女人的本领倒是发挥到了极致。”

辛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后伸手来捏我的鼻子:“等我开完会再同你……同你们算账!”

我看着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三下五除二,电脑屏幕上就出现了王助理。

看到屏幕里的我和清清,王助理错愕一阵,然后笑着道:“清清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我退后,跟辛穆说“你忙吧……我跟女儿玩一会儿。”

他这种专注于工作的模样真的很少见,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肯相信他是外人口中的金融家、企业家。

清清好像很喜欢跟辛穆玩耍,在我怀里一点也不老实,一扭一扭的要往辛穆那边去。我按住她,把着她的两只小手叫她做兔斯基的经典动作……

小孩子做兔斯基的动作真是好笑极了,我自己没忍住,笑出声来,清清似乎也觉得好玩,露着几颗牙齿冲我笑。

我抬头看向辛穆,他一手放在下颚,几乎是很艰难的在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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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视频会议由于清清小朋友无意间的搞笑而只开了半个小时就草草结束。

决定出去吃个晚饭,辛穆在穿外套,然后问我:“把清清也带着吧。”

我想现在天气也算暖和,带着清清也无不可,于是点头答应。

晚风习习,却并不决定冷。市中心的公园里有几位老人在紫藤下下棋,父母带着孩子穿梭嬉戏,小巷出口处有小贩推着车子叫卖烧烤,旁边的小店打出“折扣让利”的鲜红广告。

每个人的步伐都透着平凡的沉重,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溢着平凡的幸福!

大抵一切轰轰烈烈褪去光晕,走到尽头,便都是这般的光景和颜色吧!

这座城市于我而言其实并不陌生,但此时此刻,它却又仿佛有了旁的模样,带了很多的人间烟火,终于也让人有了几分归属感。

辛穆带我们两个去了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门口的礼仪生长的非常美丽,我几乎就要沉醉于她那高开衩旗袍中不可自拔。

于是偷偷跟辛穆说:“你说……我也买个旗袍来穿穿怎么样?”

辛穆单手抱着清清,那模样真是惊天动地的帅气加温馨。

“人家穿是开衩到大腿……你穿,开衩到腰。”

“开衩到腰那还穿什么啦!!!!”

我气结,伸手去掐他的脖子。

辛穆没有抱孩子的那只手很轻松的就按住了我,把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内:“乖啊……省点力气吃饭。这家的松露做的很地道,你不是最爱吃么?”

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肥肉,我问他:“我最近……都瘦了啊,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胖?”

“不管多胖我都要你,你怕什么?”

一句话惹得我内心澎湃。

这里大概是他们这帮公子哥常来的地方,还未落座,就看到了几位熟人。

清清办满月酒的时候我貌似是见过,但也记不太清了。

辛穆搂着我介绍:“这是我的妻子初尘。”

他在说时,脸上的笑很温暖。

对面一人呵呵笑出声来,那人,身量不高,且瘦,圈里人好像都叫他猴子,他也的确很衬猴子之名。

另一个人长得很阳刚,西装笔挺,脸上也是笑意满满。

“终于得见庐山真面目,你好,叫我贝勒就行。”英气十足的那人,声音也是很宏厚。

“你好。”

清清在辛穆的怀里十分不安分,挣扎着要奔向对面帅哥的怀抱。

贝勒很自然的伸出手,问我:“我抱抱行么?”

“好啊。”

清清到了贝勒的怀里,兴奋异常……我真是想掩面……或者干脆说这不是我家孩子。

作为一个女性……清清你真是太没深沉了!!!

猴子逗弄着清清,然后抬头跟我说:“你闺女长的真像辛穆。”

顿了顿,又补一句:“这好色劲儿也像。”

我哭笑不得……同辛穆无奈的对视一眼。

贝勒把清清送回我怀里,道:“嫂子您看今儿见的匆忙,也未给孩子备下什么礼。”

这话说的太客气了,我赶忙推辞:“不用不用。”

话音刚落,就看贝勒打怀里掏出一手镯来:“赶巧今儿上午有一拍卖会,我见着好玩就拍了一镯子。薄礼一份,嫂子且收下。回头到了帝都,我定补上一份像样的。”

我也不知道这该收还是不该收,于是看向辛穆。

他伸手搂住我:“收了吧,也不是外人。”

我接过来,道:“谢谢了。”

贝勒和猴子洒脱一笑,仿佛刚刚一掷千金不过拔一根毫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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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了饭,我们把清清送回家。她在车上已经睡着了。

辛穆说把孩子送回家,我们还要出去。

我问辛穆:“还要什么事吗?”

他但笑不语,模样讳莫如深。

车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到了那片沙滩。

暮色四合中,海水都懒洋洋的,潮起潮落的声音不大,他的车就在这样的声音中开进一片小区里。

这个小区里全是别墅,在这座城市很是出名,几乎寸土寸金。

在小区的中心地段,有一座同别人的别墅装饰都不太一样的别墅。

辛穆的车就在这里停下。

“下车。”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吧……这是你的?”

辛穆笑着给我解开安全带:“要不要考虑做这里的女主人?”

我完全沉醉于这栋别墅带给我的视觉冲击中不可自拔,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辛穆问我这句话之后的深意。只是很茫然的摇头:“这么大我住不惯的……”

身边的人忽然很安静,我看着他郁闷又无奈的表情,忽而醍醐灌顶。

“呜呜呜……你刚才算不算是邀请我跟你同居啊?”

辛穆面无表情:“不算。”

呜呜呜呜呜……我太震撼了嘛!!!!

他走在前面,开了门。别墅已经装修好了,里面的风格很简约,只是大厅内的水晶灯倒是奢华的很。

“楼上有婴儿房……以后等你和清清搬到这里住,她就可以在婴儿房里玩了。”

他还没读完,我就凑上去吻他。他微楞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他一只手托住我的屁股,另只手扶上了我的脖颈。我们拥抱着倒在了大厅的沙发上。

“嗯……”我皱皱眉,躺在这里很不舒服,脖子也仰得很累。

辛穆轻笑了声,拍拍我的臀,让我两脚分开跨坐在他的腿上。 灯光下,他的额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领口散开,接吻后的唇红红的,很性感。

我抓住他探入衣内正解bra的手:“灯没关。”

“自己解。”他停了下来,亲了我一下才起身。

我看他去关灯,然后自己上了楼上的卧室,不出所料,打理的纤尘不染。想了想,还是老实的脱了衣服,光溜溜的钻进被子了。

一阵窸窣后,门被打开,辛穆温热的身体靠近我,把我揽到他身上,手掌顺着脊背一直慢慢往下,揉捏我的臀,咬着我的耳朵,“真乖。”

脸热热的,我双手撑在他胸口上。

辛穆很喜欢啃我的耳朵,爱和我玩数字游戏。第一次他提议时,我不懂。他身体力行的耐心教导,尽职尽力的发扬老师职责。

“1,4,7,记住。”他撩开我的头发,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的叮嘱我。 我把双脚重新揽上他的腰,没有答话,他亲了我的唇一下,留在身体里的重新慢慢顶撞起来。

“一,二,嗯…唔…五……”心跳的剧烈,数到一四七的时候,他撞·击进出的就特别凶狠。

到最后也就无谓数到哪个数字,他会*的更深更重。

我大喊:“不是这个数字!!”

他就狠狠的顶·弄的我说不出话来,只好死死的搂着他的脖子,大力的*。

我想说………

辛穆,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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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111

正文 【104·松露和口水】

【104·松露和口水】

夜里不知几点,我忽然醒来。

思及睡前的那一番胡闹,不禁伸手去摸他的腰,轻声呢喃:“都说身体不好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力气。”

辛穆大概是被我扰到,不耐烦的嘤咛一声,吓了我一跳,赶忙把手缩了回来。

黑暗中他的面目并不陌生,以前很多个午夜梦回,我都曾这样盯着眼前的人看着。只是那时候没想到,我们之间,明明那样相爱,却也终究要历经诸般坎坷。

唐僧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方取得真经。

如此看来,举凡这世上珍贵之物,得来都需不易,才显珍贵。

还好相爱的这颗心,从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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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里也不知几时睡去,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辛穆在我身边,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吓我一跳:“你干嘛啊?”

“看你。”

“我知道啊。”我伸手推他“别这样看我,吓死人了。”

辛穆撇撇嘴:“媳妇儿,我做梦都想你在我身边自然醒。可……可你也不能太自然醒了啊!!!”

我打了个哈欠:“托你的福哦……我本来可以更早起的。”

“身体这么差。”

“我表示身体更差的人没资格指责我。”

用脚踢了踢他:“起来那么早不做早饭,想饿死我嘛!!”

“家里哪有东西可做,你要吃什么,我叫他们送来吧。”

我肚子里的确饿了,想了想,道:“我还想吃昨天那家西餐厅的松露。”

“行!”辛穆拍拍我“起床了。”

我磨磨蹭蹭的,贪恋被窝里的温暖:“一时又不想出去吃了……”

他伸过手来捏我的鼻子:“怎么跟清清似的,耍臭无赖。”

“就臭无赖了!”

辛穆低头,隔着被子抱住我:“那我叫人送来?”

“家里有餐具么?”

他仔细的想了想:“大概是有的。”

我:“……”

辛穆略显挫败:“我还是叫人顺便送来一副餐具吧。”

“你这房子就是中看不中用!!谁要当这种怪房子的女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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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的“手下”,办事很有效率,不过一个钟头,各式精美的菜样就摆在了

我睡了个回笼觉,辛穆在楼下忙活完,才上来,揉了揉我的头发:“小懒猫,快起来吧,饭菜都好了。”

我抱着枕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伸出手:“拽我起来……没劲儿了。”

辛穆坐在床边,俯*两只手搂着我的后背将我抱起来。我刚要下地,他却不放我,还咬我的耳朵。

“好啦好啦……”我拍着他的胳膊“我先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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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看见辛穆围着桌子还在忙。

我问他:“你做什么呢?”

辛穆把一块松露装在盘子里递给我:“空运过来的,尝一尝。”

我鲜少见识松露是长成这种模样的:圆圆小巧的模样,铺满绵密入口即化的奶油,上面铺满芒果。

我尝了一口,味道还真不错。于是拿勺子挖块给辛穆,他摇头说什么也不吃。

“很好吃的啊,你以前不是也喜欢吃么?再说大老远空运来的,花的还是你的钱,都叫我吃了算什么?”

“我不吃甜,你替我吃。”

哦……也对,上面的奶油着实甜了些,可是甜而不腻啊!我看了他一眼:“当真不吃?”

他摇摇头,只是微笑的注视着我:“看你吃就够了”

这边我正津津有味的一口一口的将松露吃尽,那边辛穆的神色却开始慌张了起来。

终于,等我满足的舔干净勺子上的松露时,他脸都吓绿了。

“初尘,吐出来,你吃进去了,晓晓!”

我假装很奇怪:“我当然吃进去了。要不然呢?”

“唉我说……你能抠吐吗?不能算了,我们去医院。”

“干嘛啊你,这松露里有毒啊,不能多吃?”

辛穆也顾不得了,急的风度全无:“你吃进去了,你就没有尝出来吗……”

我看着他那个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辛穆才意识到自己是受骗了:“你……”

我扑哧笑了,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张开手,手心里是一只黏满松露的戒指。

“喂喂,辛先生,你这手法太老派了。而且很恶心唉……你瞧瞧……都是松露,啧啧,还有我的口水。”

辛穆怪罪的揉我的头发,在我面前单腿跪地。

“你可吓死我了。”

“我要是真吃进去了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去医院呗。”

我打了个冷颤:“开膛破肚把戒指取出来吗?”

一只血淋淋的戒指……太吓人了吧?

“瞎想什么呢,当然是想办法让你消化它,然后我再买一只给你。”辛穆牵起我的手“不过这只戒指是我半年前预定的,再买,恐怕就没有这只精贵了。”

我握住戒指:“不早说……”

“那么,晓晓,答应吗?”

戒指上奶油和着蛋糕屑,我慢慢的一点点吃干净了,吧嗒着嘴,然后在自己的衣服上抹干净了水渍。仔细的看着这戒指,原来是红色的钻。

辛穆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脸颊罕见的扑了一层潮红。

我笑了笑,却抬手将戒指塞进他的衬衫胸前的口袋。

辛穆很错愕的看着我,过了良久,眼神黯淡了下去,猛的抓住我的手。

“是……太突然了么?”

我摇头。

“那……你不爱我了?”

我看着他,没声音,不点头也不摇头。

辛穆也看着我,渐渐的红了眼圈,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只是错愕在原地。

“辛先生……麻烦你把戒指上的松露和我的口水清理干净,择吉日给我戴上。好吧?”

单腿跪地的那人,本就红了的眼圈,终于啪嗒啪嗒的流下泪来。

温暖【104·松露和口水】(正文)

正文 【105·姐妹】

【105·姐妹】

求婚这件事情,有个比较喜剧的结尾。

就是医生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里来,催促我赶紧带辛穆回去。整个就是一跟家长告孩子状的幼儿园老师。

我跟躺在床上据说刚刚经历了“人生中至关重要的环节”而“紧张虚脱无力”的辛穆小朋友说:“快点起床啦……”

辛穆整个人呈大字状趴在床上,听到我喊他,微微侧过半张脸来,英俊的脸被**挤压的变了形,分外可爱:“媳妇儿……你刚才吓死我了。”

“唔……咋没吓死你呢。”

“哼!”

辛穆小朋友不满的又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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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清清的爷爷早来的,是我魔都的闺蜜们。看见一大帮子人出现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了……

何静几乎瘦到了产前的样子,看我呆呆傻傻的站在那儿,就上来推了我一下:“我说……生完孩子把智商也带出去了?”

我这才认识到这帮家伙有多疯狂,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跑来了。

用手指着她们:“我说……你们这是魔都混不下去投靠我来了??”

小漏嗤之以鼻:“得了吧您呐,天下晓打你走后,业绩 一直斐然啊……我们还合计呢,以前一直做不出突破,是不是就因为你的错误指导!”

说实话,她们来邀请我一块happy,若换了几年前,我会翻出最炫的衣服,化最妖娆的妆,然后在大街上同朋友旁若无人的玩闹,因为那时青春正飞扬,正是一个人最肆无忌惮的美好时光。

我说:“就在家吃一口吧,这地儿我也不熟,再说我还有孩子要带。”

姐妹笑着说我:“哎哟真是宜室宜家了你。”

到超市买东西。

给清清买了她喜欢吃的磨牙饼干,虽然诗人们总是在强调生日其实是一个女人的受难日,但天下的母亲似乎并不理会当初自己受过的苦楚,看着高高兴兴吃着生日蛋糕的孩子,脸上一概是自豪的微笑。当然是可以为之自豪的,世上本没有这个生命,因自己而产生,并且渐渐长成,从一个粉红的小肉团,学会睁眼了,学会蹬腿了,学会笑了,学会爬了,学会走路了,学会蹦词了,学会句子了,学会跑了,学会拉着大人要东西了,学着甜甜的拍母亲的马屁了……母亲微笑着看他们成长,无论他们哭了笑了,悲伤了高兴了,都是自己的心头肉。

我在超市有一搭没一搭的胡乱想着,随手买着鱼和菜,我在做一大堆菜之前,从来没考虑过饭后有我最讨厌洗的碗。享受烹饪的*,然后承受清洗的失落,物质的两面性我实实在在的体会到了。

回家的时候天色接近傍晚,街灯已经亮了,不知从哪里涌出来那么多年轻人,玩闹着,开心着,他们因为有朋友而热闹,而我因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世界大同,地球是个村庄,果然如此。

我下了车,拿钥匙开门进屋。

东西还没放下,家里的电话已经先来了。

不出所料的辛穆小朋友。

他的声音透出浓浓的不满:“你今天怎么没来?”

“我?啊……小漏、何静还有我的那帮姐们儿都来了。我要招待她们呢,不说了我手里还拎着东西呢打电话不方便。”

我挂了电话,换了衣服,拎了鱼去厨房洗剥。把武昌鱼剖成两片,在脊背肉厚的地方划了几刀,抹了料酒和底盐。炉上是锅,锅里有水,水上是屉,屉上是盘,盘里架了筷子,放上鱼,盖上盖,扑扑的热气从锅盖的边缘处冒出来,厨房里云山雾罩,竟有了一丝热闹的意思。

然后我细细的切着葱姜丝,这是呆会要洒在鱼身上的。清清爽爽的葱姜丝,喧腾的鱼块,再浇上热油,刺啦作响,自娱自乐。

龙头里是热水,温温热热的水流,冲过双手,冲过碗盘。我把菜刀擦干放好,坐在小凳子上,一边开海鲜酱油的盖子,一边等着鱼蒸熟。客厅里传来她们逗清清的声音,我听着听着就笑了出来,觉得此刻岁月,才是光华流转,情谊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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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6.鸿门宴(上)】

【106.鸿门宴(上)】

我这一手厨艺露的是颇让她们吃惊,五六个人凑在桌子前面研究我这到底是自己做的还是打饭店买回来的。

后来还是小漏胆子大,夹了一块尝一尝,颇为严肃的鉴定道:“应该是丫自己做的……咸盐放的老多了!!!”

大家这才安心落座……

吃饭的时候也不消停,大概就是一个审问现场,问的问题大多是我如今和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外人,所以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只要有问题,咱就回答。

一顿饭吃的热闹极了。

饭毕,小漏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慢慢悠悠的告诉我:“其实是辛穆给我们打电话,说怕你在这无趣……我们这次来青岛,算是公款吃喝。”

我当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虽然说辛穆总是做这些让我感动的小事情,可是这“公款吃喝”四个字委实让人意外。

“啥意思?”

“就是头等舱双飞,无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都记在你老公的账上。”

“你们!!!!!”我掐着腰,手指着这六个酒足饭饱的人“你们给我走回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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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求婚,渡过了和姐妹们甜蜜的小聚会。一切似乎都可以尘埃落定了吧?

辛穆和我又跑到了别墅,他非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

“怎么了?”

清清被我们带到别墅里,别墅现在也请了一个月嫂,一个保姆和一个做饭的阿姨。是以我们三个人在这里住下,生活上也并不难以打理。

女儿坐在我怀里,见我们的样子,也凑热闹似的吼了声。

我揉了揉女儿的头发,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她剪剪头发。

“之前跟你说过,我父亲要来青岛。”

我一怔,看着他。

辛穆有点不安:“你是不是……还不太接受他?”

“不知道……你到现在也没有告诉我,我父亲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绪。”

他双手交握,难得的紧张:“我知道……等到时机成熟,我一定告诉你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在这之前,你要相信我。”

我半天没说话,低头看清清。

孩子都这么大了……上一辈儿的事儿还没屡清楚呢。

“好吧……我回家跟我舅舅说一下。”

想了想,又问他:“如果我舅舅不答应,怎么办?”

“负荆请罪。”

我不满的瞪着他:“说正经呢。”

辛穆坐到我身边来,亲了亲我的脸:“很正经啊。”

看我依旧鼓着脸,辛穆把我揽到他怀里:“什么时候起吃顿饭吧。”

我仰头看他:“由你通知我舅舅舅妈他们俩。”

“好。”

犹豫了下:“如果……我是说万……”

“没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的,你已经是老婆了,以后你解决不了事情,就交给我。”

他正视我的眼睛:“记住,我们现在是夫妻。”

“好了啦知道了……搞得那么严肃!”

“还有……”

“啊?”我不耐烦的看他“你好啰嗦哦!”

辛穆笑着拍了拍我的头:“好吧……算了。你高兴就好。”

说完就乐呵呵的上楼给我舅舅打电话去了。

他打完电话之后下楼来,笑着把我拉到他腿上。

“舅舅说这两天没空,定这个星期六吧。”

“哦。”

我继续瞪着他,改口倒挺快。

他捏捏我的鼻子:“怕你老公被舅舅欺负?”

“油嘴滑舌。”

辛穆拥紧了我:“其实我们也是为好。”

我点点头,这道理我自然明白,又不是任性的十七八岁。

怀里抱着的清清有点坐不住了,被月嫂抱走。我看着他们进了婴儿室,忽然记起什么,拍拍辛穆的手,示意他放开。

然后也上楼,从卧室出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辛穆。

“什么东西?”

我坐回他身边,笑着解释道,“芦荟胶,是舅妈给的,也不知道对消疤有没有用。”

辛穆手术之后,胸前一直有一条很长的伤疤。

“男人有点疤,也不错。”他笑着来回转着手里东西。

“试试呢。”

我扯着他衣袖,其实并不介意他身上有没有疤痕,只是每次看到那些*不平伤痕,心里就不舒服。

“好,都依你。”

今晚风很凉爽,就没有开空调,把中间过道门打开,客厅和卧室正对通风。有清清在,我尽量还是让她多吹吹自然风。

她现在有很严重的空调上瘾症,片刻离不开。

半夜里她睡着了,我怕空调给她吹感冒了,偷偷关掉,不出半个小时,她准得哭。

我洗了头发出来,我和辛穆坐在阳台上吊椅乘凉。 阳台两侧都悬着吊兰,保姆在早市买了三角梅,合果芋、长春蔓……

并不非常美,可是特别接地气儿。我看着欢喜,就让保姆也给我挑了几盆仙人球,我没有养花天赋,除了仙人掌,还是不去摧残生命了。

与别者情侣相处不同,我和辛穆真正意义上在起,差不多已经三年了,期间当然也有吵架。有暗暗怪自己没出息,赖死赖活的喜欢他,离不开他。

可是却总是有种感觉:与他情分愈发浓厚。

心里住了人,下就安定了。

就像现在这样,呆在他身边,起挨着吹风看远处景色,就觉得很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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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饭局,定在香格里拉酒店。

上午就给舅妈打了电话,告诉他辛穆的司机会去接他们两个,叫他们两个到时候不要着急。

时间还早,我们两个都在衣帽间里对镜“梳妆”。

我帮辛穆系好领带,夏天选是丝质轻软型领带,领带结打也较小。

退了步,上下看看,“好了。”

他直随在那边摆弄,只是最后看了眼穿衣镜,笑着点点头:“去换衣服吧。”

“哦……”我

看他站着不动,就推了推他:“你,出去等。”

“这里有空调,凉快。”

“扯淡!家里中央空调,哪儿不凉快!”

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踱了出去。

到了香格里拉,包厢已经预定,我和辛穆在楼下点菜。

六个人,正式些,也点了几个凉菜。

酒店老总亲自招待他,搞得一班服务生和前堂经历诚惶诚恐。

辛穆去挑螃蟹,身后跟着一帮人,看起来像极了电视里某个领导慰问贫困家属。真滑稽!

我看着他背影,微微弯着腰和服务生正说着什么。他身体恢复其实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力量还不够。不过就这么站着不动话,其实看上去与以前样。

“发什么呆呢。”他朝我走来。

我笑着摇摇头,挽上他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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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7·鸿门宴(下)】求月票

【107·鸿门宴(下)】求月票

对于见辛穆的父亲,那个曾经对我很伪善的老男人,我一直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就好比说你吃桔子,却在桔子里面吃出了一块榴莲……虽说不恐怖,但到底不是那个滋味。

辛穆这厮一直三令五申的对我说信任二字。

信任二字看起来简单,若要做到真心实意,委实也难。人都是自私的动物,我说句不怎么要脸的话,咱如今也算得上是半个辛家儿媳妇儿,就算以前的关系再怎么乱,毕竟有清清这一层,咱总不能不叫孩子认祖归宗,而且辛家百年世家,能给清清一个相当可观的人生。当妈到都自私,我就希望她身体健康,衣食无忧。至于什么大的理想抱负,有没有也就都那么回事儿了吧。

反正又不耽误她好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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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辛老爷子的路上,辛穆率先出了状况。

当时我们正堵在青岛市最繁华的街道上,整个就是一西直门交通情况的缩小版,车堵的一个挨着一个,那叫一瓷实。

我前一秒还和辛穆侃侃而谈呢,下一秒就见这厮惨白着一张脸,脸色跟墙灰似的。

“你怎么了?”

辛穆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他平日里就是个要强的,这副模样最不喜被人见到,我自是不会理会这些,只握住他的手,然后跟司机说:“去医院!”

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辛穆。为难了好久,才开口道:“夫人……这路太堵了……”

话未说完,辛穆的手机就响了。我见他挣扎着去接电话的模样太过难受,便替他接了电话。

电话一放到耳边,便听到辛老爷子浑厚的声音:“你们怎么还没到!!哪里有我等你们的道理!!!”

我很平静的告诉他:“您儿子生病去不了了,您要是太饿了就自个儿先吃点,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也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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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老爷子出马,不到一个小时辛穆的车就横冲直撞逆行超速直奔医院了。

白色的床单,淡绿色的椅子,让我想起上次在医院里看到他生病的模样,我哭得比谁都凶,还要辛穆来安慰我。现在我却不敢掉一滴眼泪,因为在辛老爷子那杀人的目光中我只能躲着。

安安静静睡着的辛穆那么憔悴,脸上稍微有些浮肿。医生说没事,就是疲劳过度,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

医生走了,辛老爷子站起身,“小初,你出来一下。”

小初,多有意思的称呼。

我跟着出来。

长长的走廊,随着时间的流逝,来看病的人也越来越多。辛老爷子问,要不要去找个地方坐坐。

我摇摇头:“您有话就说吧。”

辛老爷子沉着脸,用心的教育我:“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其实……”

“是吗?”

我也说不上来这是回答还是提问。

辛老爷子看看我,显然并不喜欢这样的回应,

没有多想,我很干脆额打断,“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抬眼就对上辛老爷子错愕的眼神。

“知道?知道什么?”

我笑了,“呵呵,知道很多。”

站着有点累,我坐在最近的椅子上,“你跟高一在书房里做的那场戏,其实是故意演给我看的吧。”

是的,我改变了谓语的称呼,将这种事情不需要那么虚伪的尊重了。

我确认着辛老爷子的表情,又说了一个问句,“但是你没想到,这么一来反而激起辛穆对你的不满。弄巧成拙很后悔吧?最主要的是,揭发我爸的报告是谁递上去的,最有利的证据是谁出的,谁是那个出卖他的老战友。对不起,这些我都知道,而且早就知道。”

往事又一次历历在目,而至今我依旧无法完全得知当年老爸死亡的全部事实。但是辛穆姑姑的忠告,老爸的沉默让我猜到了这个人。还记得在看守所里我父亲就说过,不要多问。如果当时我肯听老爸的话,今天应该不会这么痛苦吧?或许比现在还痛苦也说不定。于是,我苦苦的寻找所谓的真相,也只是只言片语的知道所有的yīn谋都只瞒着一个人,这个人却不是我,而是辛穆。

一层纸被戳破其实很简单,不过大家都装傻也没什么不好。

辛老爷不可置信的问:“你都知道?都知道你为什么还跟辛穆在一起?你要报复吗?报复他还是报复我这个老的?要报仇冲着我这个老头子来,别在他身上打主意!你看看他现在成什么样子啦?就当可怜可怜他,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暂时都不会做什么报复的事情,也没那么多闲心。”我推开病房的门,回身跟辛老爷道,“对我而言,对付你还不如回家给我女儿刷奶瓶子来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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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8·后悔】

【108·后悔】

辛穆的病情反反复复,之前看他的样子,明明是好的差不多了的。辛老爷寸步不离的守在病房内,做足了慈父的模样。我简直懒得搭理他,索性只在他不在的时候去看看辛穆。

他现在身体虚弱的很,有一次我带了清清去,他本想伸手抱一抱女儿,却不成想差点没把清清摔出去。

经此一事。他便越发沉默。

我知道男人都有所谓的自尊,等闲不能被伤害。女儿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血脉相连的亲人,从前他就时常跟我说,总觉得赚钱没用,现在有了女儿,也算是赚钱有个奔头,给清清一个自己的世界,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或叛逆或不羁,反正只要她身体健康,人品良好,旁的都可以迁就。

这一点上我不可恭维,可是又觉得他如此宠溺清清也并非绝对的坏事。

起码他有作为父亲的责任感。

晚上辛穆的父亲不在,我破天荒的留在医院陪他。

他的身体说不上好坏,医生每天都说的很玄,见我害怕,又大事化了的安慰一番。

夜里很安静,小护士最后一遍查房,看见我还在,稍微愣了一下。

我也很囧,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四目相对,一时静默无言。

倒是辛穆镇定,彼时他刚从浴室里出来,穿着宽大的睡袍,衣带只在前面虚虚的一拢,不知多少诱人。

我明确的听见护士咽口水的声音……

“抱歉,我太太今晚留在这里照顾我,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小护士涨红了脸,看了看辛穆,又看了看我,猛然间低头看怀里的本子,模样甚是猥琐……

“没……没什么不方便的。”

辛穆的头发还滴着水,听到护士这般回答,笑的更加妖孽:“如此……多谢了。”

护士几乎落荒而逃。

我盯着他:“祸水!”

他气定神闲回我三个字:“不敢当。”

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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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睡不着,不知道是凌晨几点钟,应该是夜里最黑最的时候,另一张床上他闭着眼睛,我微微侧过身去看着他。

辛穆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便轻声问道:“你睡着了么?”

果然,他睁开眼睛,转过来看我。

“怎么不睡觉?”

我反问他:“你怎么不睡啊?”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只是掀开被子,道:“来,陪陪我。”

我几乎是一睡觉就跳到了他的床上。

辛穆的身体不如往常那样热,我搂住他,蹭着他的胸膛。

“别闹……很痒。”

他伸手关掉床头灯,在黑暗里抱住我,这样的拥抱总显得比实际上更温暖更不可缺少。

我忍不住开玩笑,只为了破坏气氛。亲了一下他的手背,说:“现在可以说说看,你为什么不睡觉了么?”

“因为我觉得你还没有睡着。”

我不可置信:“这么神!!!”

辛穆沉默了一会儿,幽幽的道:“你睡着了会磨牙……偶尔还说梦话。哪里这样安静过。”

我:“……”

也不是非让你说实话啊同学!!!!!

他低声笑,然后亲了亲我的发顶:“这几天辛苦你了。”

“什么?”

“我的身体这样不好,你自己带孩子很辛苦。还要应付我的父亲,若不是真的相爱,没有人值得你付出这样多。”他*着我的发梢“你会后悔么?”

黑暗里,我看不到他的眼神或是表情,只感觉的到眼泪从自己的眼角沁出来,听到自己满不在乎的回答:“所以呀,你要对我好一点,值得吗?”

很久他没有讲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直到他很轻的说了一句:“我舍不得你这样辛苦,可我没办法放弃你。”

我转过身子,背靠着他的胸膛,不让自己的眼泪浸湿他的衣服。黑暗中我默默的哭了很久,直到天边渐渐泛白,才听得辛穆在我耳边低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双温暖的手抚上我的眼睛。

我就这样睡了过去。

梦里梦到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我在厨房里削水果,他拿了一本图画书指着上面的苹果蛋糕洋娃娃,问清清这个要不要,那个又是什么。我端着一盘草莓走到他们身边,他抬头看着我,嘴里却是问清清的问题:“让妈妈生个弟弟给你玩好不好?”

正文 【109·远游】

【109·远游】

可能是之前怀孕前后给我造成的压力太大,以至于我至今潜意识中尚未能完全消化,故而在梦中我很严肃的说不要。

后来我说给辛穆听的时候,他说可能那段怀孕到生产的过程当中,有一些片断,对我来说像噩梦一样,不愿意重温。

辛穆父亲的出现,再一次提醒了我们之间那无人碰触的红色区域,我不禁问自己,究竟是因为孩子,因为家庭,还是因为我,让他这么舍得跟自己的父亲背道而驰?而我又是因为什么伤的如此之深,是他的原因多一点,还是怀孕?又或许是我生产之后那段不堪回首的抑郁时期?如果我们再试一次,结果会有不同吗?到那个时候,我还有没有勇气再一次接受几近崩溃的抑郁情绪。

我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去想,没有得到答案,只是决定在想明白这些问题之前,不做任何决定,亦不希冀他的任何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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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住院颇有点逢凶化吉的意思,医生准许他回家,但是叮嘱我,一旦有情况要及时联络他们。

其实真的不必,辛穆家里有从英国回来的私人医生,我每每看到那个白胡子老头错把体温计塞到辛穆的嘴里时,就觉得好笑。

回家的时候,辛穆问我: “一起吃晚餐好吗?带清清一起去。”

我想了想回答:“太累了,在家随便吃点吧。”

“你之前不是抱怨保姆做的饭菜口味很淡。”

的确,保姆是江浙那边过来的,口味及其清淡,我虽然知道清淡更养生,可也还是抵不过口腹之欢。

“没关系,我做。”

“要不要给女儿买点健胃消食片?”他问的一本正经。

我对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第一个毒死你!”

我不是个爱做饭的人,就像所有的女性一样厌恶那股子油烟味儿,并且有经验的人应该都知道,在你做晚饭的一段时间内,你的衣服头发,甚至是每个毛孔都似乎浸透着油烟的味道,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人间烟火,可若真是此解,也未免太过失望。

而今天,我却像那些怀着某种老式情节的女人似的,跑去买了做晚饭的材料,只为了做一顿没有把握的晚餐。转了两个食品店出来,已经快六点了,我在风里一路小跑到家门口,看到客厅里蹲着一大一小两个人,两个人都背朝着我,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你们在干嘛?”我跑过去问他们。

两个人一起转过头,清清看见我,招手叫我也过去,指指她身边,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我在她身边蹲下,这才看到辛穆和她怀里的一只白色的小猫咪。

我素来不喜欢家里养小动物,所以也不给清清见识这些东西。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欢喜。一边看一边朝小猫拍拍手,嘴里叫着“白白*白~”

她不准辛穆抱着猫咪,自己拽着猫咪的尾巴企图把猫咪抱进怀里,可是猫咪受到这样的虐待,“喵”的一声跳了老远。

清清爬过去一点点,猫咪就盯着她往后退一点点,协调的简直可以用“一边……一边”来造句了。

对峙良久,清清终于没有耐性,坐在地毯上哭,开始耍赖。辛穆一边哄她,一边抱起她来,另一只手搂过我,走进餐厅去。在餐桌旁坐下来,他开始翻我买的东西,清清也好奇,忘记了猫咪,跟他一起探头朝包里看。

“看看妈妈晚上给我们做什么吃……西红柿、牛肉、土豆、**蛋……”他一样一样的数过来,清清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只好奇的扒着带子往里看。

晚餐出乎意料的美味,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厨师命,入错了行。

清清坐在高脚餐椅上一勺接一勺的把捣碎的番茄土豆吃个精光。吃完饭之后,我在厨房洗碗,他们在客厅里玩,隔一会儿就有人跑进来抱住我的腿,一跳一跳的要“抱抱”,或是搂住我的肩膀、在脸上或是嘴上亲一下。我听到客厅里猫咪的清清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由会心一笑。

晚上睡觉的时候,辛穆揽着我的腰,问我:“我们三口人,出去走走吧?”

我没太弄懂,什么叫“出去走走”

“楼下的院子么?”我想了想“蚊子太多了吧。”

辛穆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我说的是去旅游。”

好久都没有出去游山玩水过了,我一下子来了兴致,问他:“去哪里?”

“杭州吧,正是下江南的好时节。”

“好!就杭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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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下午,我们驾车出城,沿着高速一路疾驰。

其实自驾出游,是件很痛苦的事情,若不是考量清清不适合坐飞机,我真恨不得飞到杭州。

到了杭州,已经是晚上。

辛穆在这里有一套别墅,是一座三层楼高棕色砂石的房子,推开窗就可以看到千岛湖前面的几处山水。

这里的确是个很好的度假的地方,比青岛温暖了许多,湖面上泛着涟漪,远处山上的树林只有深褐和墨绿两种颜色,间或点缀着一些干净到发蓝的白雪。幸好天气晴朗,天空碧蓝,偶尔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大鸟飞过,一切显得寂寞而宁静。

一下车,我就问他:“这里是你租的,还是买的?”

“实际上,我在考虑把这里买下来。暂时不要说出去,可能会有人竞价。”

果然奸商!

清清很喜欢这里,她在房子前面四季常青的草地上面又蹦又跳。

我站在别墅的阳台上看着楼下的清清同小猫咪在草地上玩的起劲儿,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从面前的窗户看出去,湖水森林,傍晚渐渐变浓的橙色天空。美,而且安静,时间仿佛停了,一切都像没有尽头似的,让人心里有一种无着无落的感觉,像是轻松,又好像是沉重。

时光都似乎宽容了许多。

正文 【110.法云安缦】

【110.法云安缦】

你会不会偶尔有这样的想法,当事情不会为你的意志力而作任何改变的时候,你就会下意识的选择逃避。

这次全家的远游,与我而言,更像是一次狼狈的落荒而逃。而我作为那个人的手下败将,亦不是一次两次。

这不是电视剧,非要有个完美的大结局,最后一切误会解开,原来辛穆的父亲是个大好人,当年以及过去的种种皆是无奈之举,于是拨开重重迷雾,冰释前嫌,一家人幸福和美的生活在一起。博得满堂喝彩,收视率一路涨红。

女儿长这么大,是第一次带她出来玩。这里的视野绝佳,每天站在楼顶,似乎都能感受到千岛湖吹来的阵阵清风。因为是旅游淡季,所以千岛湖不同与往日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这种返璞归真的状态,很是让人喜欢。

带着清清,我和辛穆两个人白天里的活动就相对少了一些,待到晚上清清睡着了之后,四周静谧一片,山间似有鸟鸣,一日来的喧嚣在此刻沉淀,很有那么点万籁俱静的意味。如浮世红尘中的一隅享乐之处。

傍晚的时候我们去了杭州市里,楼外楼人山人海,号码已经排到了五十几号,而叫号的方才喊道三号。我跟辛穆说,算了吧不吃了,找个人少的地儿。

辛穆一手抱着清清,一手揽着我不被人撞到,低头问道:“不是你说想吃西湖醋鱼?”

我耸肩:“这么多人,排到什么时候能吃上啊。”

他一挑眉,面带笑意:“你太小看我了。”

我知道他这种人,必然是朋友遍天下,轻轻松一个电话,就有人给他安排地方,楼外楼最顶级的包房。

我摇摇头:“不要了,又不是非吃不可,再说清清也吃不了这些,找个环境好点的地方吧。去玉玲珑如何?”

辛穆最最讨厌小资的饭店,一听就皱了眉:“那还不如在这里吃呢。”

我实在不喜欢这里吵吵闹闹,况且辛穆开来的那辆悍马正在被许多人驻足观光,俨然已经成为西湖一景,甚至还有不少游人在跟他那辆牛x的车和车牌照相。

最后还是辛穆的司机带我们去了灵隐寺背后的法云古村,一家名叫“法云安缦”的度假村式酒店。

车子甫一开进去,就看到了黄土作墙,石头堆砌房基,木窗木门黑瓦。

环境很好,还有住的地方,我跟辛穆商量晚上就不回去了,清清在车上睡着了。我不高兴的看着辛穆:“本来孩子这个点应该吃一顿饭的,现在耽搁了,你看晚*怎么闹吧。”

辛穆双手抱着清清,女儿的身上还搭着他的大衣:“别生气啊媳妇儿,到时候我哄咱闺女。”

我斜睨他一眼,懒得拆他的台。

这个度假村真是美的不可思议,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到了古代,仿佛我和辛穆也体验了一把时*行的“穿越”,每一个屋子都不尽相同,人并不多,服务生素质也极好,灯光十分少,多数用的都是蜡烛。布景并不非常奢华,远远看来似乎只是粗衣麻布,这里的住宅可追溯至百年以前,如今以传统作法和工艺修缮一新,砖墙瓦顶,土木结构,屋内走道和地板均为石材铺置,尽量保持了杭州原始村落的木头及砖瓦结构,房间一不同形式遍布玉整个小村庄中。

消费自然不菲,我看着辛穆眉头都不皱的点菜,就凑过去问他:“你带了多少钱出来?”

辛穆看着我,笑了笑:“怎么?你还不知道你嫁了一个有钱人么?”

我嗤之以鼻:“难道不是暴发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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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没有电视,我跟辛穆哄着清清吃了一碗豌豆粥,女儿还没有睡醒,对我们俩这种喂饭方式很是不满,好几次企图用手打翻饭碗,或者干脆把吃进去的粥再吐出来,弄的衣服上都是。我看着辛穆买给她的几千块的衣服,直觉得肉痛。

倒是辛穆,好脾气的一勺一勺哄着她吃。

这样静谧的小村庄,十八世纪的中国风,完全叫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好像那些烦心事儿也随着着时光而被阻隔。这里是喧嚣尘世也不可破坏的净地。

晚上的时候,因为没有电视电脑,我睡的很早,这里就是让人返璞归真的地方。

当然,这也只是大人们的感受,小孩子很奇怪的,清清精神的很,我给她讲故事她也不困,有些东西不知道怎的,机缘巧合,印进她脑子里,有些随便怎么样就是不行。我给她讲过白雪公主,小红帽,冰雪皇后等等等等,全都及不过辛穆那个磕磕巴巴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辛穆站在门边上看了我们一会儿,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女儿很敏感,总觉得房间里多了个人,一会儿朝那里看看,一会儿又对他笑一下。直到我挥手把他赶走,让他到客厅里等我,小姑娘方才安静下来听故事。等故事讲到阿里巴巴发了财,她也已经闭上眼睛,渐渐睡熟了。

温暖【110.法云安缦】(正文)

正文 【111.一年vs俩小时】求月票

【111.一年vs俩小时】

平生没去过马尔代夫,是我的一大遗憾。

虽说找了个蛮有钱的老公,但是蜜月这件事儿,我却从未考虑过。一来清清这活祖宗,一年两年的是撒不开手,且我也不舍得离开她那么久。二来辛穆的身体委实不太坚定,今儿晴明儿个雨的你也闹不准丫嘛时候就犯了病,总不至于为了我的马尔代夫梦,把我老公的命都搭进去了吧。

不过今天在这个度假村,我也算是小圆一梦。

晚上在木桶里泡了花瓣浴,只有在电视里看过的古香古色的房间,美不胜收,简直连呼吸吐纳之间都分外明朗。

回到卧室,看到辛穆整个人趴在床上,一只手搭在清清的肚子上,清清四肢呈“大”字状,睡相全无。

我走过去,拍了拍辛穆。

他睡的并不沉,被我一碰就醒过来了。

我指着对面:“那边不是还有个房间么?你去那屋睡。”

这张虽然不小,但是委实不能跟家里的那张kingsize相比,睡下我们三个是万万不可能的,但也总不能叫我自己去另一个房间吧。

辛穆拽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在他身上:“媳妇儿……”

我伸手戳他的胳膊:“轻点啊……别把小祖宗吵醒了。”

辛穆抱着我的腰,呼吸温热的在我耳边,窗外新月如钩,我却只盼此刻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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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到底是在一个床上睡了一宿,夜里我几次想翻身,奈何怕*女儿,索性作罢。倒是辛穆,他平日里睡相极好,所以一宿不动也不觉难受,可苦了我。

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那神清气爽的爷俩儿,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清清坐在床上,身前系着围嘴,辛穆正在给她喂粥喝。

我半眯着眼睛看了他俩一眼,翻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不想被女儿抓个正着,小手指头短粗胖的,就过来扒我的眼睛。

“妈妈……醒……妈……啊……”

我无奈的睁开眼睛:“啊!!!!好讨厌呀!!!!!”

清清被我忽如其来的大喊吓了一跳,怔怔的看着我,却并未露出怯色。

我看着辛穆:“带你闺女去别的屋……我困死啦!”

辛穆摸了摸清清的头发:“宝贝儿,跟爸爸走啦。”

世界终于安静了,我捂着被子,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辛穆小朋友做望夫石状趴在我身边盯着我看。

我吓了一跳:“干嘛啊你?”

“睡好了?”

我伸个懒腰,在床上恣意的滚了两圈,然后对着他道:“略好略好……哎?清清呢?”

“我叫司机把月嫂接来了。”

哦……真是好。这小祖宗成天的要累死我了。

身上粘腻腻的,想是睡出了汗。

向旁边的人伸出手:“我要洗个澡。”

辛穆会意的将我抱起来,我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心说偶尔过一下没有小孩子的二人世界原是这世上最最奢侈的事情啊!!!

辛穆把我抱进浴室,放好了水,他*我的衣服,把我丢进浴缸。我缩在巨大的木桶里,看着他*一样放光的眼睛,一点洗澡的心情都没有了。

辛穆倒是没有看我,却是开始脱衣服。先是衬衫,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露出胸膛,*,哦,还有诱人的锁骨。他脱得很快,却一点也不慌乱,由此可见这厮的心理素质比我强多了。接着是鞋袜和裤子,很快都被他甩到一旁。他的腿笔直修长,肌肉匀称结实,怪不得他跑起来我从来都追不上他。

这下,只剩下一只关键的小裤裤了。

冷不防一抬头,发现辛穆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看,那眼神,火热的暧昧。我的脸上腾起了火烧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辛穆踏进木桶里,木桶因为他这个庞然大物的骤然侵入而溢出许多水来。

我觉得囧极了,便笑出了声。

他贴向我,抬起我的下巴和他对视。他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黑暗中的两团火苗,要把我烧掉。

“笑什么?”

“你……哈哈哈哈,你一进来……水就溢出去了啊。”

我还想多说,他却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他反复碾磨啃噬着,力度很大,我的*被他弄得生疼。他又如一只不知餍足的豹子,勾着我的舌头无休止地*搅动……我的力气就在这场前所未有的热吻中迅速流失了。直到我受不了了闷哼出声,辛穆才放开我,转而顺着我的脸颊一路向下,吻着我的脖子和锁骨。

他一手扶着我的腰,一手抬起来在我的胸前揉着,力道逐渐加大。我被他弄得脑子发涨,*发干,仰着头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是“嗯”了一声,那声音,细碎而柔软,又似乎含着别样的风情,一点都不像是我发出的。

辛穆像是受了刺激一般,他猛地收紧手臂,把我托出水面,然后低头,在我胸前疯狂地啃咬起来……

男女粗重的*在浴室里交织回响起来。

待我们两个洗完了澡,浴室的地上已经是狼藉一片。

辛穆拿着大浴巾把我裹起来,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我:“夫人可还满意?”

我整个人被包的像个木乃伊,实在腾不出手来,不然,应该像他*清清那般*他的头发以资鼓励的。

“尚可尚可……”我沉吟片刻,又道“略好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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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饭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清清小朋友,她对于自己一整个白天没有见到生身母亲这件事情,一点也没有觉得委屈辛酸,反而对她自己的晚饭颇为不满,

实是因为她想吃土豆泥,我却叫人给她做了肉松粥。

清清嘟着嘴,趁我不注意,把碗扣了过来。

粥顺着桌子淌了一地,我“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给她吓了一跳,还没等我开口教育她呢,丫就哭出来了。

哭的那叫一惊天动地,仿佛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似的。

辛穆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水果,看到满脸怒容的我,和哭的死了爹(……)一样的清清。

赶忙疾步走来:“怎么了这是?”

我指着桌子上:“你闺女干的好事儿!出息了,啊?”

伸出手来点她的脑袋:“哭哭哭,再哭你就走吧,不要你了!”

清清从未听过我说这样的重话,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当下哭的更甚。她一哭我就心烦,恨不得把她送到月球去。

辛穆唤了月嫂进来,把清清抱走。而后坐在我身边,揽着我的肩膀:“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不是火气大,小孩子就是不能惯着。”

他话锋一转:“不如我们去马尔代夫?”

啊?

哪儿跟哪儿啊。

“我一直想,去哪里举行婚礼你会喜欢。”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着我道“马尔代夫是不是俗了点?”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吗?

“怎么忽然想起来要结婚这事儿?”

辛穆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你早就答应我了。”

“那也太突然了。”

辛穆用指尖抬着我的下巴,弯起嘴角,凉飕飕地说道:“敢情听你这意思,我还得等个百八十年呗?”

我打了个冷战,后退一步,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辛穆此时笑得温柔而蛊惑,我不禁吞了吞口水。可是结婚……据说结了婚的人很难再享受爱情的滋润,我看看眼前可口的辛穆,又幻想了一下他结婚之后对我爱搭理不搭理的样子,呃……

于是我心中那份坚决不能太早结婚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

我上前一步抱住辛穆,在他怀里拱了拱,软软地说道:“嫁给你是肯定的嘛……可是你得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呀。这答应和实践是有一个角色转变的,你看我还这么年轻……我这一颗少女的心……不好这么早嫁做人妇吧。”

辛穆冷冷的提醒我:“刚刚被抱出去的是你女儿,你确定自己还少女?嗯?”

“不管!!”

辛穆身体一僵,随即苦笑道:“好吧,要多久?”

“不如就一年吧?”

某人鼻孔里出气:“行啊,那会儿咱闺女都会走了,还能给你当个小伴娘什么的,你多特立独行啊,婚礼还能自带伴娘的。”

囧……

要不要说话这么刻薄呀。

“那你说吧,你能给我多长时间?”

“俩小时。”

我:“…………”

怪不得刚刚清清哭的如丧考妣!!

112-1118完结

正文 【112.我需要你】

【112.我需要你】

洗完了澡真是筋疲力尽,我躺在床上又睡了一觉。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转头看看在一旁睡得正酣的辛穆,我伸出食指细细地感受他的轮廓,人睡着了或多或少看上去都比平常多一点孩子气,那点孩子气在辛穆沉睡的脸上显得那么恰如其当,我看着都忍不住叹气,你说这么英俊美好,他骗起傻乎乎的我来怎么就这么毫不手软丧心病狂?

我把早餐带回来时辛穆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他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说:“我还以为你逃婚了。”

我假装听不懂,晃着手里的早餐说:“吃早餐了。”

“绝食抗议。”

“饿不死你。”

我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过招,几轮下来我就落了下风。看他得意洋洋的笑,我忽然拍了一下桌子……豆浆都被我拍的洒出来几滴。

辛穆这才看出来哪儿不对了,他走到我身边伸过手来抱我。

我看着他:“嘴皮子挺好使的啊。”

“媳妇儿我错了。”

“我这还没嫁给你呢你就对我这么刻薄。这要是嫁了还有好,是不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啊?逢年过节还有家暴大礼包赠送?!”

“媳妇儿我跟你开玩笑呢……”

“可我没跟你开玩笑。”

辛穆抱着我,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吧,嗯?”

我挣扎了几下,奈何敌军实在实力过盛,只好作罢:“哪儿错了?”

“不该跟政委顶嘴。”

“嗯?”

“唔……”他看了看我的脸色,又道“好吧……还有不该贫嘴。”

嗯……那就,坦白从宽了。

***************************************************>

这真的是一个很愉快的假期,虽然辛穆没有跟我说来这里到底是刻意安排还是无意为之,可我们毕竟都深深的沉浸于此。清清似乎比大人更喜欢这里,她现在很喜欢每天早上起来趴着窗户看院子里的家雀吃谷粒。

有一天我抱着目光灼灼的她一同欣赏“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清清忽然转过头来看我,她现在还不大会说话,只一双眼睛透着期许,小孩子的心思澄净无暇,即便是有欲望,也那样的一眼便知。

我笑了笑,点着她的小鼻子:“是不是想要一只鸟?”

她哪里听得懂,只似是而非的把两只圆圆的胳膊放在我的脖子上,整个人靠过来,在我胸前蹭。

恰好被从浴室里出来的辛穆看到,他走过来,拽了拽清清的衣服:“又撒娇呢?”

我用下巴点了点外面的院子:“喏……你女儿想要一只家雀呢。”

辛穆不出所料的皱眉:“这鸟太丑了。不如给她买一只金刚鹦鹉?”

“得了吧,她就喜欢院子里那种小小的,安静的,很容易辨识的家雀。你要是给她买一只金刚鹦鹉回来,她未必喜欢。有钱难买爷乐意,懂吗?”

辛穆的头发上还滴着水,顺着流到我的胳膊上,他看到了,拿起浴巾给我擦了擦,而后盯着我道:“女儿这点,倒是像极了你。”

那可不是么,也不瞧瞧是谁生的。

******************************************************

下午的时候,辛穆带着我们两个去附近的人工湖钓鱼。我看他那副整装待发的模样,委实不好意思打击他,遂不情不愿的跟着去了。

烈日当头,我是多么好的涵养,才忍住没有咒骂他这个罪魁祸首啊!!!

辛穆一手抱着清清,一手给清清打着阳伞,身后还背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包,真是没事找罪受。

“晒吗?”

我撑起自己的阳伞,道:“废话么。”

辛穆对清清道:“妈妈缺少锻炼!”

清清听不懂,但是却极为喜欢这个为自己打伞的英俊男士,故而拍着小手笑。我被前面这爷俩气的倒仰,恨不能化身为后裔,一箭把剩下的这个太阳也射下来。

最后钓到鱼的时候太阳都落了西山,我累的恨不能整个人趴在地上爬回去。辛穆看到了,笑笑说:“我背你回去。”

“女儿怎么办?”

“打电话叫月嫂来。”

我迅速的掏出手机给月嫂打了电话。

回去的路不长,辛穆走得很慢很平稳,我拉一拉他的头发,咬一咬他的脖子,他只是笑着怕我往下滑而把我托着着往上颠了颠。我用食指去戳他笑出来的酒窝,又换中指去戳,换无名指换尾指换拇指,他不躲也不闪,只是把酒窝笑得更深。

今天真的很累,晚上不到九点我就睡着了。辛穆说我缺乏锻炼,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说着,也不知几时就睡过去了。后来感觉有人轻手轻脚的上了床,我一个翻身缩到他的怀里。

听得耳边人低沉的笑:“……小孩儿似的。”

夜里不知是谁的手机尖刺的响起,我辨认许久,才听出是辛穆的手机。他这个手机号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个,故而夜半打电话,必是什么着急的事情。

辛穆坐起身,我也坐了起来。

他拿起床头柜上的睡衣,披在我的肩上:“吵醒你了?”

我拢了拢睡衣,道:“先接电话吧。”

他接起来,整个过程不过说了几个字,前前后后只有几十秒。可他的脸色却沉的吓人。挂了电话,许久没有声音。

“怎么了?”

辛穆转过头来看我,我这才发现他的眼眶微红。

“我父亲……”

他只说了三个字,便哽咽住了。

“回去么?”

他没有回答。

我抱住他,感受着他浑身难以控制的颤抖:“不要怕,还有我。我们回帝都。”

他抓住我的手臂,轻声呢喃:“初尘……我真的很需要你。”

正文 【113.家(上)】

【113.家(上)】

清清太小,无奈之下决定明天月嫂带着她飞帝都。

到达机场,领完登机牌,离航班起飞只有不到十分钟了,我们两个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的。周围很多人都诧异的看着我们这对儿午夜狂奔的恋人。在我的印象中,辛穆从未如此慌张狼狈过。

他这一路都很沉默,紧紧的牵着我的手,感觉上似乎比从前握的更紧一些。

直到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半梦半醒中我质问自己,如果辛穆的父亲真的病危,我能做到普通人家儿媳的孝顺么?

很久很久,我几乎无声的回答自己:

不,决不能。

**************************************************************

飞机在帝都降落的时候已经将近午夜。一路上我靠在辛穆肩上断断续续的睡了一会儿,可能是姿势太过僵硬,所以醒来后脖子不太舒服。午夜的飞机场难得的安静,只有个别几个等待航班的人七扭八歪的倒在座位上,偶尔一个机场提示,声音都大到让人心惊。

夜色里空旷的机场附近给即将要面对的事情徒添感伤。从机场到医疗中心的路上,司机很诡异的开错了路,可能是不适应不堵车的帝都。

当车子驶进医院大门的时候,我已经枕着辛穆的外套睡得很熟,他摸摸我的脸把我叫醒。我坐起来,车子刚好驶过一条减速带,那种奇妙的感觉又来了,我坐立不安,心中不断的自我反问。

早有秘书等在楼下,见我们的车来了,便恭恭敬敬的守在一侧,辛穆下了车,把外套披在我的身上,然后才转身问道:“情况如何?”

秘书脸色很不好看,似有为难,斟酌片刻,方答道:“还在观察中。”

辛穆深呼吸一口气,揽着我上了电梯。秘书把我们带到5楼的一间重症监护病房,他的父亲躺在各种仪器和医院的白色床单当中,一张蜡像似的面孔,歪向一边,已经陷入深度昏迷,心跳始终在68到72左右,但呼吸很吃力,嘴巴在氧气面罩下面大张着,像一个快要窒息的人一样,大口大口的吐气吸气,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剧烈的起伏。除了呼吸机的活塞发出的声音,房间里只有各种监护设备的滴滴声。

辛穆站在窗前默默的看了一会儿。直到一个医生进来,把他叫出去。床上那个昏迷中的人呼吸的样子让我也觉得透不过气来,在靠门的扶手椅上坐下来。

走廊里一时静极,我看着辛穆的父亲那副颓败的样子,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我想他也曾意气风发,如今日的辛穆一样是众人仰望的对象。

其实他同我父亲一样,没法用好人或者坏人来定义,他比真正的坏人好一点,却又比真正的好人坏一些。世上许多人,似乎就在这个夹缝里生存,被他人诘问,也被自己质疑。

身后有高跟鞋的声音,我回过头,正看到穿着雪白马球衫的吟涟。

她也打量我,我觉得很尴尬,这种时候,我们两个人出现在这里。为杀父仇人祈福么?

于是我索性保持沉默,多说多错。

倒是吟涟先开了口:“没想到你会来。”

我笑:“彼此彼此。”

她在我身边坐下,冷冷的道:“哥哥把你保护的很好,许多次老爷子动了要接清清回来的念头,若不是辛穆,你们娘俩恐怕早就分开了。”

很奇怪的,我并不觉得生气,只是慢条斯理的同她说道:“你这样说,是因为你低估了一个母亲可以为孩子做到何种程度。如果辛家抱走了初清清,我便是拼了命,也要夺回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她不需要为我们过往的荒唐买单。吟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要像你一样沦落为私生子。”

她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我本来极不愿意同她坐在一起,可是又真的没有他处可去,于是很滑稽的,我们并排坐在一起,视线都看向病房里的那个人。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场闹剧,也许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

直到凌晨两点钟,辛老爷子的病情还是十分危险,医生进去了一波又一波,方案讨论出来至少三个,辛穆手里握着辛老爷子的病例诊治单,眉头紧蹙,从未有过的颓败无力。他抬头看到我,便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我握住他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他低头亲了亲我的手指:“我叫司机把你送回酒店休息吧。”

我说我愿意留下来陪他,他摇摇头,在我嘴上留下一个潦草的吻。

我真的很累了,顾不上其他,在酒店房间里喝下一杯热牛奶,淋浴,然后没有梦魇的睡觉。

天微微亮起来的时候,我睁开眼睛, 辛穆站在床边看着我。卧室里没有开灯,外面客厅里一盏落地灯幽暗温暖的橙色灯光勉强照亮他身后的一小块地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几点了?”我坐起来问他。

“不到五点钟,”他回答。

“怎么不叫醒我?”

他沉默了一下,道:“刚回来不久,看你睡的熟,就没喊你。”

我见他已经换了睡衣,想必已经洗过了澡,便朝他伸出手臂。

他躺到床边上来,抱住我,就这么静静的抱了很长时间。

黑暗里我听到辛穆轻轻的说:“小的时候,我很崇拜他。总是模仿他说话的语气,走路的样子,觉得神奇无比。后来,因为很多事情,我们不再亲密,取而代之的是争吵、冷战……跟所有的父子一样。”

我侧过身贴着他的身体,没有说话。

辛穆的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我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睡吧。”

正文 【114·家(下)】

【114·家(下)】

这里是整个四九城最好的医院,这里是这间医院里最好的病房,这里有最先进的设备和最权威的医生,可即便是这样,依然唤不醒病床上沉沉睡着的男人。

大清早的我陪着他在医院里,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发火了。

辛穆的声音并不大,却让人无端的有着压迫感:“你不是说她已经度过危险期了,那为什么还不醒来?”

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想医生大概也知道面前这人是什么身份,因为知道,所以回答得格外小心翼翼:“这个……我们还需要再进行一次检查,然后会诊确定病人的情况。”

“会持续多久?”

“我们也无法确定,或许一天,或许一年,或许一辈子。”医生看al辛穆持烟的手微微一顿,立刻急急的补充道:“病人现在的求生意识并不是很强,但如果家属可以常来陪他说说话,情况或许会好很多。”

辛穆微微点头,示意医生可以出去了,然后起身,对着我说道:“下午清清就来了,你回去等她吧。”

我点点头:“那你呢?”

“我在这里。”

“好……”我握住他的手“注意身体,要记得吃饭。”

辛穆没说话,只轻轻的抱着我,晨光洒在他身后,我想起来好像他们这一家子人,都跟医院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们家人这么折腾,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偶尔制造出来一丁点的恐慌,叫所有人都陪着受罪。

当真讽刺。

**********************************************************>

回到宾馆,困意顿时涌了上来。简单的洗了个澡,钻进被窝里片刻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大概已经一点左右。身边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我寻了许久,才发现是室内的香薰。

怪不得我睡的那么沉。

住的地方,离医院很近,甚至可以透过窗户看到耸立在不远处的住院部大楼。我把自己隐藏在厚厚的窗帘之下,仿佛之前同那几个人,一次也不曾相见。

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接了月嫂的电话,大概几个小时之后清清就来了,我叫了客房服务,送了些清清爱吃的水果来。

不到十点钟,门铃响了,我以为是酒店服务。开了门,看到一身素白的吟涟,反而一怔。

她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以跟你谈谈么?”

我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还是没说出口,这么长时间了,也是该和我们彼此坦诚的面对过去,逃避似乎并没有用,这一点在很久之前我就知道。

虽然说我跟吟涟多少还有些血缘关系,可是始终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去面对她。

或许有一天,我会完全的接纳辛穆的家庭,却没有办法正视吟涟。

人真的很奇怪,我忽然间想起父亲曾经对我说过的那句话:

过你自己的生活。

我侧过身,道:“进来吧,要喝点什么?”

吟涟走进来,宽大的总统套房,一夜的价格六位数不止,此时此刻却有点叫我觉得空旷的可以,两个人面对面的坐着,尴尬无比。

“请给我一杯白开水,谢谢。”

吟涟没有看我,只是静静的回答。

我倒了一杯水给她,她握在手里,几乎没有喝。

“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你?”

吟涟忽如其来的提问将我吓了一跳,外面的人?

外面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不清不楚的跟着辛穆,给他生孩子带孩子,我还管着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么?

想也知道,无外乎就是那么几句话,可是,我不在乎。说到底,人就是有这种嗜好,茶余饭后,总是要将别人家的三两事拿出来讨论一番,其实又有什么用,既不会改变现实,也没有任何*远瞩。

吟涟抬头看我:“他们说你把我哥哥吃的死死的,好几次了,在众人面前,他从不隐藏对你的恩宠与迷恋,他会注意你最细微的需求,添衣夹菜,极尽体贴。却丝毫不显做作。”

“你想说什么?”我打断她“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讨论这件事情的必要。”

她很反常的笑了笑,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水杯,过了良久,才答道:“也许吧……那么你认为我们应该谈些什么?”

“不如说说我们的父亲。”

“他?”吟涟的脸上露出很迷茫的神色“你怎么会愿意跟我谈论这个?”

“今非昔比。我想你特殊的身份大概可以给我一个相对准确的答案。”

她看着我,表情庄重而认真:“我可以告诉你一切我知道的事情,只是可不可以请你帮帮我。”

我挑眉,并未说话。

吟涟并不计较我的态度,只是继续说道:“你能不能,让高一同意跟我结婚?”

我一个没控制住,居然笑了出来。

真是……太好笑了。谁说人生不是一出闹剧?

“对不起,我不是不帮你,只是感情这档子事,真的不能用手段。心机再多,也不要算计你爱的人。如果你今天来的并没有诚意,那么也好,请你择日……或者说请你考虑好了,再来跟我见面。我不想听一个女孩子无知幼稚的爱情独白。”

吟涟坐在那里,再不肯说话,我没有赶她走,两厢沉默之时,门铃又响了。

我跑去开门,毫不意外的看到女儿那张可爱的小脸。

清清看到我,“咯咯”笑了起来,露出新长的牙齿,嘴里喊着:“妈……啊……妈!”

我抱过她,走进屋里。

吟涟还坐在那里,我没有理会,自顾自的给女儿脱衣服。

屋子里忽然多出的人让清清很兴奋,她扭着脖子喊吟涟:“哎……啊……”

月嫂在屋里把清清的东西从行李中拿出来,然后再归置好。

听到清清的声音,月嫂看过来,然后问我:“夫人,你有朋友来啊?”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正文 【115·红酒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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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我在宾馆等了辛穆很久,陪着女儿玩,哄女儿睡觉。我总不自觉的看表,月嫂大概也猜到了我的心思,低声安慰我:“做人子女的,这种时候压力很大。夫人你也要多多体谅。”

我笑了笑,连月嫂都看出来我跟辛家的关系很微妙。

夜里两点半,我困到不行。清清在婴儿车里睡的香甜,不时的哼唧几声。

月嫂见我这屋的灯还亮着,便走了进来:“夫人,早点睡吧。”

我点点头,看来辛穆又要一夜不归了。

刚刚睡下,就听见有人开门,我以为是客房服务。过了一会儿,却有人抱起了我。

“辛穆——”熟悉的气息让我惊喜不已,我想抬头看他,却发现自己几乎没办法抬头,整个人都被紧紧地箍在他的胸口,手脚无法动弹不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狠狠地吸了口气,他的身上净是烟味,自从生了清清,他便极少抽样。我心里猛地一颤,想开口问,却不知说什么好。也许就在不久之前,他为人子女,正面临着我当日的悲伤……

“辛穆,辛穆……”我一边低声唤他的名字,一边轻拍他的手背。这个时候除了这样不停地叫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伸出手来,*着我的眉骨,声音有种难以控制的难过:“陪我回家吧。”

他脸上的表情如此温柔哀伤,我根本没法拒绝他,只得顺从地跟着他走。

清晨四点,太阳还未升起,我们两个踏着将亮未亮的夜色,一路北行。

车开了近半个小时,我才终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建筑。对于我来说,其实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一年多不见,这里已经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我们在巷子口下了车,尔后慢慢走进去。

巷子里很安静,路灯已经换了新的,整条巷子都照得亮堂堂的。

我们很快到了家门口,辛穆手脚麻利地爬上墙,搬开墙头的小松树盆栽,从底下翻出钥匙来。我看着忍不住想笑,他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家里这个时候一定有佣人在,偏偏他要这样调皮。

开门进屋。

没有我想象中的压抑。屋里一如既往的干净,即使它的主人已经很多天未回来了。客厅里的家具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甚至连书架上摆放的书都不曾变过,我记得那本《人间词话》还是我当时顺手放在那里的,如今一丁点都没有变。

我心里一时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既紧张,又有些酸涩,眼睛涨涨的,一低头就有又热又湿的液体往下掉,无法控制。我转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他并没有多问,而是牵着我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去了厨房。

“你肚子饿了么?”他问,“我今天给你露一手。”

我把眼泪抹干了,偷偷起身去厨房看他。冰箱插着电,里头塞得满满的,看来他早回来准备过了,却不晓得今儿到底打算给我什么惊喜。

“我上个礼拜特意去订的牛排。”他好像知道我站在厨房门口似的,背对着我说道:“黑椒味的,你要几成熟?”

他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嗯?”许是等了半天不见我回答,他缓缓转过身来,明亮的眼眸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厨房橘色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投下yīn影,更显得他剑眉星目,俊朗逼人。

这么英俊的男人,这般温柔的心思……如果前尘往事皆是梦一场,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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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前辛穆先去了趟楼上,一会儿下来的时候已经换了身衣服,雪白的衬衫、裁剪合身的深色西服,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乱,仿佛一瞬间成熟了许多,由一个颓废的男人变成了风度翩翩的绅士。

他缓缓朝我走过来,为我拉开椅子,礼貌地请我入座。

我看着他这个样子,好像又回到了热恋时,他还是那个倜傥公子哥,我呢……犹犹豫豫不肯定夺。

“为何今日无事献殷勤?”

辛穆握住我的手:“今天在医院的时候,我想了很多……”

我侧头看他,等待下文。

他却没有说他想了些什么,只是揉了揉我的头发:“你知道,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大好。所以若真有那一日,我不想有任何后悔的事情。至少……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要尽可能多的,同你在一起,做些寻常夫妻会做的事情。”

“为了一顿红酒牛排而后悔?”

“不。”他缓缓凑近,热烫的气息简直要灼伤我的脸“为没有好好疼爱你而后悔。”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是劫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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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什么时候学的厨艺,牛排煎得*爽口,搭配着醇厚的红酒,每一口都是至尊的享受。我们话说得很少,更多的时候只是相互注视,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相视而笑。他的笑容里总有些化不开的哀愁,我想,这是我无能为力的事情。毕竟在很多事情面前,安慰的语言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我确实是饿了,一整块黑椒牛排被我悉数消灭。

辛穆看着我*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不禁笑道:“慢点吃啊。”

“很饿了。”

“脸上沾到酱汁了。”

我伸手去摸:“哪里?”

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我的左脸轻轻一吻,羽翼划过的触感,温柔得让人想哭……

我偏过头躲开他,轻轻的道了一句:“很累了,休息吧。晚安。”

他看着我,过了许久,也道:“晚安”。

我破天荒的留在这座古宅里睡了一上午,屋里的东西还一如从前,窗台上是我喜欢的那盆绿萝,短短一年的时间不见,已经疯长得蔓延了整整一个窗台。

一夜好梦。

正文 【116.辞世】

【116.辞世】

我捧着自己胀鼓鼓的胃,以及空荡荡的脑袋,随意抹抹嘴,胡乱换上睡袍,一头倒在床上,做猪八戒。

又迷迷糊糊想起“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的句子。中间有一句接不上来,努力了半天,终于架不住瞌睡,遁入黑甜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十分口渴。脑袋却沉的厉害。一扇窗户开着,外头是急玄怒鼓的大雨,砸在任何地方,听在耳内,却是沉重仓促的砰砰之声。

房间是漆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枕上挣扎:是爬起床下楼去找水喝,抑或闭上眼睛继续大睡。

这时候,窗户上忽然有一道亮光一闪,随之灭了。又闪了一下,亮在那不动了。初初我以为哪处的路灯忽然好了。过一刻,才想起可能是车灯。

这么晚,这时候来的车子,只会是辛家的人。

但窗户上的光一直亮在那里,车子显然并没有驶进来。我等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爬起来一看究竟。

雨是铺天盖地的。在车灯的光影里织就千千万万付帘子,永恒的坠下去坠下去坠下去。

让我惊讶的是:车门大开着,雨刮还在大力来回刮动,辛穆却站在雨里。他对面还有一个人。

我仔细辨别,才在滂沱大雨中认出那人居然是辛穆的姑姑。他们二人似乎是在争吵,几步之远的地方管家和几个佣人手里举着伞,不敢上前。

若不是这雨点打在窗上的声音实在太大,我想我应该是可以听到他们争吵的内容。如今却也只能在骤雨将歇之时,零星听到一二。

后来实在困倦,便又回到窗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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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冷风吹下来,第二天开始头痛脑热,浑身的骨头肌肉像被一辆巨型卡车碾过,一丝力气也没有。

过去我三五年感冒一次,如今倒过来,一年感冒三五次。

人真是不能惯,我不过略略惯着自己一点,立即娇气起来了。迷迷糊糊中,我还在想。

又做梦,总感觉窗户不曾关严,外头下雨,雨丝不断的飘进来。我努力挣扎着想爬起来去关窗户,心知只要自己爬起来便成,但偏偏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恐惧一阵接着一阵的扑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总算睁开眼睛,逃出生天。

窗户果然半开着,只是没有下雨,阳光与海水一样的漫无边际,明媚的不似真的,白色的纱帐半勾在床边,长长的垂至地上。房间静静的。冷不丁看来,像童话里的世界。

我喘着气,胡乱抹一把汗,有一刻不知道置身何处,今夕何夕。

稍顷,听得轻轻的敲门声,我答道:“请进。”

一个穿戴整洁的中年女子推门进来。微笑着问:“夫人需要早餐么。”

我想起昨夜里的那场争吵,心下生出许多疑惑:“辛穆呢?”

这女孩明显有点吃惊,迟疑一下,才轻轻说:“少爷已经走了。今早。”

我停下动作,望着她。

她见我如此反应,脸上有些尴尬,忙说:“少爷有急事。”

“好的。”我说。强行笑了笑。点点头。朝门外走去。

院子里管家戴着手套,在侍弄瓷缸里那些花。

他五旬开外,鬓边星星的一小片白。一件外套极宽,穿布鞋。仿佛他一开始就是一位管家的样子。

见到我,熟络的说:“回来了。初小姐。”

我微笑。问:“这是什么花。”

“牡丹。”

“牡丹?”我大惊小怪,“不是春天开花的么。”

“是。”他乐呵呵的,“我们这是试种。”

看来他们已经成功,这花无疑开的灼灼滟滟,生机**。

当年则天皇帝一时兴起隆冬游上苑,下令百花盛开。到头来只有牡丹抗旨,导致被贬洛阳。

我蹲在旁边,看他工作。一边问:“长期住在这里,会不会厌倦。”

“见仁见智。”他说,“社交活动会比较少。人没有外头多。但清净。看你喜好哪样更多一点。”

“你呢?”

“呵呵。我嘛。辛先生花钱请我每天在这里享受独一无二的美景,世界上哪里有更好的事情!”他说。

“可是时间长了,任何景色都会变平凡吧。”

“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也是实情。”他笑一笑,“不过初小姐,我不比你们年轻人,我看人群看了大半辈子,已经足够。如今清净更重要。”

我看着手中摆弄花花草草的管家,忽而笑道:“原来这一整座房子里,只管家一人是最最看得开的。”

管家不答,依旧认真做着手中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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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辛穆匆忙赶了回来。二话不说的拽着我就往外走,一边还打电话叫月嫂带着清清去医院。

我心里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闭着口不说话。

在去医院的车上,我们两个一言未发,辛穆紧紧攥着我的手,抿着嘴巴看窗外的风景。偶尔一个拐弯,我看到他眼角似乎有泪。

车子到了医院楼下,他反倒不急,沉着声音对我说:“在他失去意识之前,曾经跟医生说,若真的不能治愈。他拒绝接受任何延缓生命的治疗。”

我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爷子骄傲了一辈子,到最后,不希望自己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被昔日战友探望,或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话柄。

“昨夜姑姑来找我,她不同意。”

我轻声问他:“你呢?”

辛穆一手扶着下巴,很痛苦的别过头:“若有一日我躺在那里,晓晓,我也不会愿意那么狼狈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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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穆挽着我的手上了楼,他的姑姑站在电梯间,似乎就是在等我们。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辛穆牵着我缓缓走进病房,没有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主治医生也来了。手里拿着一张薄薄的a4纸,纸上是合同一样简单的几句话:停止维持生命的医疗措施,如撤除呼吸器、 静脉营养输液或喂食管等维生系统,不予施行心肺复苏术等积极延长生命的措施……

辛穆的姑妈忽然冲过来撕扯着医生手中的合同回头,像疯了一样冲着辛穆喊道:“你在干什么?他会好的,他会好的。”

医生看了一眼被撕扯成几团的合同,却并没有生气,大概很多家属都有过这样过激的行为吧,只是很平淡的解释道:“他在失去意识之前表达过这样的意愿。现在他的脑中有一个面积很大的血块,或者做手术或者等它自己吸收。但无论那种治疗方式,成功的可能性都只有不到三成。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变成植物人。你们当然可以保留他的生命,事实上,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们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毕竟这种安乐死在国内并不受法律的保护。并且病人的身份地位也实在让我们觉得很棘手。”

辛穆走过去,握住他父亲的手:“他醒过来的那天,我正好就在病房里。我答应过他,无论如何,不叫他狼狈的活下去。他说……”

他的话没有说完,有一两滴泪掉落在辛老爷子的手背上,病床上的人却毫无知觉。

辛穆的姑妈站在我身后,忽然开口道:“我知道他的……我这个弟弟……”

她忽然大哭起来,再也说不了一句话。我转过身抱住她,在这一刻,我忽然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这个可怜的女人,她不也是骄傲了一辈子?

大约五分钟之后,主治医生又回到了病房里,一起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护士,开始撤除维生设备。我虽然知道已经做了决定,但还是觉得这个决定作的太快了一些,不是对病人,而是对活着人来说。

整个过程当中,辛穆握着我的手,始终没有讲话。所有设备撤除之后,辛老爷子的面孔,每一次吃力的呼吸,张开的嘴巴,没有了氧气面罩和那些说不清名堂的管子,眼前所有东西都变得更加赤裸和酷。到最后,他涣散的双目终于变得清明,在病房里寻了许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辛穆,然后很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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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上,我又一次见到辛穆的姑妈。那天在医生宣布死亡之后,她在病床旁拿着呼吸球囊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如今看起来却比那天还要伤心。

辛穆也是,晨光里面,他着一身黑色,显得清高、优雅,可望而不可即,只是表情太过悲伤,似乎很无助。甚至包括他致词的时候。几度当着众人的面哽咽。

上车离开墓地的时候,辛穆对我说:“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小时候我不懂事,总是缠着他问妈妈哪里去了。好几次我看到他在书房里对着母亲的遗照抽烟,然后自言自语的说,等我把小穆带大了,就去找你。到时候我变了模样,你可千万不能嫌弃我……现在他们终于团圆了。”

我想了想,对他道:“他是个好父亲。”

他把脸埋在我的双手间,无声哭泣。

似乎过了很久,我对他说:“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

“什么?”

“如果哪一天你快死了,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会有点辛苦,会没有那么快而且干净。但是我希望你能再坚持一下。”我贴着他的耳朵说:“为了我,还有清清。”

正文 【117.吟涟】

【117.吟涟】

我亲眼目睹了一个生命的离去。当时的感觉就是,生命的消逝,似乎成了眨眼间的事情,而我们又那样无能为力。这件事深深震撼着我。辛穆比我想象中要坚强许多,甚至人前他再也没有流过眼泪,只是有个晚上,他将书房里的相簿取出来,我们这样在一本泛黄的影集前怔怔的坐到深夜,后来我实在困倦,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半夜醒来,辛穆抱着我,红红的一双眼睛全是泪珠,我不知怎样安慰他,我经历过这些,所以我知道语言有多么的苍白无力。

曾经执着的一切忽然烟消云散,我每每在午夜梦回之时,都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要何去何从,我不知道父亲真正的死因,而那个始作俑者,也已经离世。偶尔我看着辛穆深情的面孔和女儿天真的笑脸,就会规劝自己,不如忘记。

但是我想任何一个人都没法承受住这种心灵上的谴责。

最后我想,是时候离开这座带来许多欢笑与泪水的城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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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离开这片故土的人,居然是吟涟。送她走的那一天,我起的很早,在楼下的厨房里跟着保姆一起给他们做早餐。一转身,正看见吟涟靠在餐厅门口看着我,眼神有些许的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我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她身边。良久,谁也没有开口。

就在我苦恼这沉默到底要持续多久的时候,吟涟忽然开了口:“有件事情,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打算告诉你的。”

我笑:“这么说,是打算告诉我了?”

她不置可否,在我身边坐下,偌大的餐厅,此时却将我们二人显得格外孤单。吟涟自睡衣兜里掏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并没抽,只是放在鼻尖闻了闻。

我看着她的样子,道:“想抽就抽吧。”

她又狠狠的闻了一下,摇摇头:“算了,家里有小孩子。”

我看着她年轻却稍显倦容的面庞:“吟涟,你总是有太多的秘密。你脑子里的秘密,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永远丰富且充满新意。”

吟涟笑出声音来,将烟夹在耳朵上,含笑看我:“全当你是在夸奖我。”

然后她忽而敛了笑意,托着下巴,低声道:“你一直不问父亲是怎么死的,我以为你并不在意。”

我奇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毕竟他……”吟涟指了指她自己“有个跟你年纪差不多大的私生女。”

她说道“私生女”三个字的时候,眼神有一丝闪烁,可能这个并不美好的词汇伴随了她二十几年的生命,她此刻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想必是真的想开了许多的。

“这件事情,我只同你说,你不要告诉大哥。他尚不知情。”

是什么事情,居然能够瞒住辛穆?

吟涟又抽出一根烟来,放在手上*,我等了一会儿,才听她说道:“其实……父亲真的是自杀而死。”

我看着她,希望从她的神色中找出一丝说谎的迹象,可是并没有,字字句句,她讲的那般沉重且认真。

“当时我跟母亲在里面探望他的时候,曾经交给他一封信。那封信就是舅舅给他的。信的内容,我跟母亲并不知道。”她看着我,很认真的对我说“直到后来父亲自杀,我和母亲才意识到应该是那封信出了问题。”

我抓住她的胳膊,问道:“信里到底说了什么?”

“我一开始也只是猜测,但是那个时候家里的气氛太沉重……你知道,我不敢问的。”

“后来我听到母亲半夜里跟舅舅通电话,他们说的断断续续,到最后几乎就是在争吵。说到底……父亲是帮辛家背了黑锅。”

吟涟看着我,问道:“你恨辛家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怎么可能不恨?这样的答案未免太过荒唐。

“大哥自始至终不知道这些事情,他那会儿就觉得父亲死的蹊跷,违背了舅舅的意思一意孤行的要去查。”

“你不知道……大哥的身体之所以住院……并非偶然。”

我不可置信:“你是说……”

她一手扶着额头,几绺碎发在额头上,年轻的肌肤将她精致的五官衬托的美丽非凡,只是这一刻悲哀和忧愁太早的侵蚀了这张美丽的面孔:“舅舅一辈子活着就为了家族的名誉。那会儿大哥刚刚查出点苗头,舅舅觉得太危险……”

她说不下去……我也不想听了,虎毒不食子。如果辛穆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了家族的名誉而对他痛下打手,不知会不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吟涟伸出手,擦去我脸上的眼泪,然后她直直的看着我:“我可能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我很早之前就知道有你这样一个姐姐了。那时候我偷偷在校门口看着你,你那么美,那么自信,一开始我每一日都幻想自己可以站在你的面前,告诉你我的身份,然后看你如白天鹅一样骄傲的面庞失去自信。后来你经历了那些事情,我再次见到你……我就明白,你我从不相欠。如果真的要抱怨,只怪世事弄人,半分由不得人。初尘,你做我嫂子,我很高兴。但是我更喜欢你做我姐姐。”

我俯身给她一个拥抱。

“你说的对,你我从不相欠。”

阳光从窗外肆意地照射进来,我记起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也是如此天色晴朗的好日子。

厨房里保姆将饺子倒进沸腾的水里。北方人讲究“上车饺子下车面”,虽然她坐的是飞机。

早餐的桌子上,辛穆很纳闷的看着我和吟涟互相递着酱油瓶子,我瞪了他一眼,道:“看什么?不知道姐妹情深啊。”

辛穆吃惊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吟涟,然后摇头道:“女人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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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她*vip通道的最后一刻,我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吟涟:“高一呢?”

她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轻声回答我:“不属于我的,强求也没有用。姐,我就算是把他绑在身边,他的心里没有我。难受的是我们两个。我希望再见面时,我已不是非他不可。”

飞机平稳起飞,飞上云端不过须臾,三万英尺的高空,不知她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吟涟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国度,我想她太需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抛弃在太平洋里。

然后在大洋彼岸,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此后便是另外一段人生。

吟涟说:“此后的日子,可能孤独,可能痛苦。但我终于不必再心怀愧疚。”

温暖【117.吟涟】(正文)

正文 【118.一辈子(大结局)】

【118.一辈子(大结局)】

回城的路上,辛穆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忽然转变了对待吟涟的态度。

说实话我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很严苛对待事情的人,之所以这么坦然。大抵是因为这一切的事情过去之后,我才发现什么是最重要的。

至于那个秘密,既然所有的人都瞒着辛穆。那我不妨也同他人一起,瞒他一辈子。所以说人这一辈子,真的是难得糊涂。

晚上给清清洗了个澡,这小妞好几天没被我俩如此亲近了,欢喜的很,在浴缸里扑腾个没完,闹了我和她爸爸一身的水。

辛穆从边上拽下来一个浴巾递给我:“擦一擦,看一会儿感冒了。”

浴室里有中央空调,我们俩怕清清被冻到,开了二十七度,怎么会感冒。我接过来,道:“辛先生你现在真的是很婆妈唉。”

辛穆把在浴缸里玩耍的清清抱起来,用大浴巾裹上,斜睨我冷冷的道:“别人我还不乐意呢。”

我听了这话觉得十分受用,遂屁颠屁颠的跟出去。给清清穿好了衣服,叫辛穆给她念白雪公主的故事。她睡觉的生物钟极准,不到一刻钟就昏昏沉沉的半眯着眼睛,可是貌似还是对辛穆很感兴趣,强撑着不肯睡。

我伸手过去拍她,这孩子终于还是没能敌过瞌睡虫。几分钟后眼睛就紧紧的闭上了。

辛穆把书轻轻的放下,蹑手蹑脚的牵着我出了女儿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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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屋,我一下躺在床上,道:“累死我了!!!”

辛穆躺在我身边,道:“不洗澡吗?”

“你先洗吧,累死我了。”

“喂,媳妇儿。”

我睁开一只眼睛看他:“干嘛?”

辛穆不答,凑过来咬了我脖子一下。

我啊一声,按住脖子扭回头看着他:“你属狗的吗”

他捏我的脸:“谁让你不专心。”

“有事你就说嘛……”

辛穆仔细打量我两眼,而后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卧室的落地窗前,一轮满月映着满城的灯火,皎洁璀璨,交相辉映,辛穆从后面轻轻揽住我的腰,头搁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低声道:“我们的一生并不长,很短暂,不管什么理由,中间分开了那么久,已经是我们毕生的遗憾了”

两个人的身影映在落地玻璃上,我看的无比心安。

说着,辛穆轻轻转过我的身子,望着我的眼睛道:“我们结婚吧。”

他的声音低沉磁性,透出十二万分的认真和希望。

望着这样的他,我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不是活的太累了,总在不停的犹豫,不停的恐惧,天生的不自信,以及刻在骨子里不信任,使得我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活,不敢贸然激进,而等到失去了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后悔,失去、珍惜、后悔,我总是在这个圈子里徘徊,却没有勇气走出来,真正的面对一回。

或许还有难过,或许还有不安。就像谁也无法保证童话故事里的那句“王子和公主最后过上了幸福的日子”是真的一般。

可是为了眼前的万家灯火有一人陪我驻足观望,为了往后的日子不因错过他而失落后悔。我们彼此都愿意去承受婚姻中的那一份“不确定”。

如果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不能确定我们彼此相爱的话。那人生的诸多苦难于我们而言也委实没有意义。

我沉默良久,才问道:“你要娶我?”

他搂紧我的腰,嬉笑道:“是啊,你都为我生了孩子,我只好娶你了。”

我马上拧起眉毛,回过身捶着他叫道:“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

辛穆捉住我的手,放在唇边吻,道:“咱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说那些好听的话呢。”

温暖【118.一辈子(大结局)】(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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