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之龙战八荒 - xp1024.com
《武侠之龙战八荒》


本书相关

说一下这本书的一些相关问题,也好让读者有一个大体的了解。这本书刚写的时候,由于从没有写作经验,所以开头章节写的有些艰难,因为一些情节完全不知道怎么表达,转折也显得很生硬,作者也知道瑕疵很多。

写完第一章,发文之后,我认为这种水平,估计也就单机的命,纯当自娱自乐。所以发完第一章之后,第二天也没在意,第三天才接着写了一章,然后有个书友说,不要断更,要坚持,我又接着写。两万字的时候,逐浪有个编辑找我说签约,然后又有一个纵横编辑说写的还可以,问我有没有想过签约。一来,我时间有限,每天更新的字数不多,即使签约了也未必能拿到全勤,二来起点这边也有那么一些读者愿意看,我也不想就这么断了,所以就拒绝了。因为这是同人文,在起点这边基本不可能签约,但好在我开文的时候,也没想过靠它赚钱什么的,连个故事都编不完整,哪还好意思赚什么钱。后来陆陆续续的有人收藏,也有一些书友投推荐票,说实话,第一次看到推荐票,让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想写一本书很久了,我本人有比较长的书龄,最开始就是从武侠开始看的,记得是梁羽生先生写的萍踪侠影系列。后来上了高中开始接触网文,然后大学期间看了不少各类小说,基本上什么类型的都看,不过那时候基本就看盗版,后来在纵横注册了个号,慢慢的开始看正版。

我身边喜欢看小说的不少,但喜欢看同人文的不多,我本人还是蛮喜欢看同人文的,基于对原著的一些遗憾,或者情怀。其实一开始是不准备写倚天的,想写秦时明月啊,或者霹雳啊,但前者未完,有很多坑没填,而后者又太过庞杂,我担心驾驭不好。而在一八年十月末,金老突然去世,让我萌生了写倚天同人的想法,倚天是我最早接触的金系武侠,记得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不怎么懂事,最开始还是在黑白电视上看的吴启华、黎姿版,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构思了一番之后,在一八年末,元旦假期期间,开始上传了第一章,记得好像是十二月三十一号来着。关于这本书,故事的基本走向已经在我脑海中想了很多次,差不多定型,下面将这本书的一些基本情况说一下,让部分书友有一个基本了解,如果觉得合口味,万分欢迎,如果不太合口味,也没关系,可以提些宝贵的意见,作者尽量改正,如果实在不合口味,那么早早的放弃也不错,免得浪费宝贵的时间。

一、首先这是一本同人文,同人文很大一部分读的是情怀,所以书中会不可避免的穿插一些原本剧情,但不会占很多篇幅,尽量详略得当一些,到了后期,基本就不会再有原著情了。

二、作者会尽量还原原著中的一些人物设定,不会强行改变一个人的人设,比如将武当七仙说成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伪君子,将张真人写成超级反派,或者将玄冥二老变成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正义侠士,也不会硬将魔教之人说得个个光明伟岸。如果有读者喜欢看这种类型的,那么,我只能说声抱歉了。

三、作者也不会故意去抹黑原著中的人物,哪怕是原著中的主角。张无忌或许性格上并不讨喜,但他并不是一个坏人,没必要为了凸显本书主角,而去故意打压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本书主角自然有他的机遇,张无忌对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武功高些的武林同道而已,后期有的是高手让主角打,不怕没有高手的戏份。

四、本书出现的武功、人物都会尽量合理,这是金书世界,只会出现金书中的武功,其它的什么《嫁衣神功》、《小李飞刀》、《长生诀》《忘情天书》《修罗阴煞功》之类的肯定不会在此书出现。而出现的人物也一样,会符合人物生活的时代,不会出现宋代或者明清的人物,前文提过的脱脱、朴不花都是当代搅动风云的人物,历史上也确有其人,而他们的戏份,在后文也会逐一展现出来。

五、最后是关于女主问题。有书友问有没有女主,女主是不是赵敏。作者先在这里肯定一点,女主肯定会有的,如果同人文里不写女主,那么这本书的意义已经去了一半,而且我本人对倚天原著中的女性角色也很有爱。至于是不是赵敏,只能说现在暂定是她,后文中会陆续出来其她的女性角色,比如即将出现的芷若,都有可能成为女主,至于女主是一个还是多个,这个暂时也不便透露,只能说,帮主肯定不会是单身一人,而妹子们,也不会再如原著一般要么便宜了教主,要么命途坎坷,毕竟在本书中,教主已经不再是主角了,帮主才是主角。

另外再补充一点,作者不文青,本书不虐主!

好了,说了这么多,祝书友们在即将到来的新年中节日快乐,如果觉得本书还看得过眼,就请收藏、推荐吧!作者看了也算有点安慰。

第一章 王府来客

天光熹微,东方泛出一抹鱼肚白。

大都城内老字号客栈悦来客栈中,萧璟已经早早起床洗漱完毕。

此刻他正五心向天,盘坐在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大床上,修炼着丐帮独门内功心法。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屋内,映着空气中的细微尘埃,折射出一片朦朦胧胧的光彩,床上端坐不动的小身影却是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然后睁开双眼,跳下了床。

萧璟在室内活动了一番手脚之后,便开始思考今天的计划,仔细推敲一番,发现并无遗漏,便开门下得楼来,找到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看着眼前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有模有样的学着大人的口吻,心里感觉十分怪异,脸上却丝毫不显。毕竟做生意的,又是老字号客栈,走南闯北的各式人物见的多了,掌柜的也是练就了一双好眼色,眼前这孩子看着年纪不大,但举止之间不慌不忙,沉凝有度,显然不是一般的小孩,更兼眼前之人眼神清亮,步伐轻盈,八成是个练家子。

掌柜的虽觉奇异,但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倒也没太放在心上。再说这里可是皇城脚下,虽说天下并不安定,但在这首胜之地,那些胆大包天的所谓江湖豪客却也不敢太过放肆,这孩子就算有什么异常,也不关他的事。

萧璟步出客栈之后,看准一个方向一路急行,直到在一个高门大府前才停下来。

这间府邸紧邻皇城不远,占地足有数百亩,庭阕高大,朱门厚重,府门前还有数十个兵甲齐全的军中精锐驻守,一个个手握刀柄,眼神凌厉地在过往行人身上扫视,警惕性十足。

眼见那护卫眼神不善的看过来,一股凶戾之气扑面而来,放在一般人身上怕是要吓出个好歹来。

萧璟却是面无惧色,不退反进,上前对着门口的两个门子朗声道:“两位小哥,劳烦通报一声,丐帮萧帮主之徒萧璟,前来求见汝阳王府郡主娘娘,肯乞一见。”说罢,依着江湖规矩对着这两人一抱拳。

那汝阳王乃元廷一等一的实权王爷,手握天下兵马,专一负责镇压天下各地义军及一众江湖人物,即便是当今皇帝都对他敬重有加,可谓权势滔天。平日里结交的哪个不是当朝显贵,颐指气使。

那门子自然是极有眼色的,此时见萧璟衣着朴素,又自承是丐帮帮主之徒,内心已是极为轻视,以为萧璟又是哪家江湖人物求幸汝阳王府,成为王府打手,以期与朝廷搭上关系,以免被当做反贼镇压了,只是觉得这家派这么个小娃子来,能成什么事,委实是没有诚意,也是对王府大大的不敬。

那门子不过平常下人,哪里知道丐帮不丐帮的,见萧璟不过七八岁小孩,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之子,当下就要将其赶走,正待要出声呵斥,却见那护卫首领抬手制止了他。

那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把萧璟打量个遍,目露惊奇之色,出声道:“可是前些日子被王府擒拿的丐帮萧元泰?”此人大小也是个首领,消息自然不是一个门子能比的。他可是知道前段时间发生的震动江湖的大事。

“准确的说,是被本帮的叛徒方东白所害,而不是被汝阳王手下所擒。若非如此,汝阳王纵掌天下兵马,权势炽盛,同样也奈何不了本帮帮主。”萧璟淡淡回应道。

“放肆,竟敢对王爷无礼,就不怕身首异处吗?”那首领怒道。原来汝阳王察汗用兵如神,戎马半生,从未一败,麾下将士对其敬若天人。

这将乃是汝阳王亲卫出身,因近来发生了一件震动江湖的大事,汝阳王怕江湖豪客上门寻衅,累及家眷,故特意派他来护卫府邸。此人素来视王爷为神一般的人物,见萧璟出言不敬,自然心生恚怒,不由得手握刀柄,随时准备发动雷霆一击,以作教训。

萧璟面不改色,冷笑道:“他是你们的王爷,又不是我的王爷,而且,我是来求见你们郡主的,若不通禀而擅自对我动手,回头郡主怪罪下来,你们担待的起吗?识相的赶紧进去通禀,在下是死是活,自不用你操心了。”心中却是笃定这几人不敢对自己动手,毕竟是郡主的访客,又是丐帮帮主的徒弟,朝廷在没有确定要对天下群丐动手之前,自己师徒的性命暂且无忧。

而且汝阳王对自己的宝贝女儿可是异常的宠爱,若开罪的郡主娘娘,这帮护卫在府中可是难有好日子过,如此,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进去通报,是杀是剐自然由得郡主说了算。

果然,那首领安抚住蠢蠢欲动的手下,低头对那门子解释了几句,那门子点点头,转身进去通报去了。

过了约莫盏茶时间,府门打开一条缝,那门子复又回来,后面跟着一个作小厮打扮的年轻下人。

那小厮冲萧璟客气道:“郡主有请,客人请随小人来。”

萧璟也不迟疑,跟在小厮身后,一路进了王府大门。由于汝阳王府面积极大,建筑屋舍又多不胜数,府邸园林错落,檐廊回绕,所以萧璟走了足有半盏茶时间,才在小厮带领下来到一处精美秀丽的阁楼内。

萧璟迈步入内,但见一楼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年轻丫鬟候在屋中。那丫鬟年龄只十一二岁,容貌姣好,生得白白净净,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见到萧璟到来,精神一振,忙迎上前来,浅笑作礼道:“萧公子来咧,郡主吩咐奴婢,若萧公子一到,就立刻带萧公子上楼见面,萧公子请随婢子来。”

说罢,也不等萧璟作何反应,已然回身在前引路。萧璟怡然无惧,随后跟上。

对于即将要见到的小萝莉,萧璟还是满怀期待的,毕竟是前世耳熟能详,敢爱敢恨的绍敏郡主,金老笔下极有个性的女性角色之一。

虽然此番立场不一,是敌非友,但这无损萧璟由前世情怀所带来的对她的淡淡好感。

一路想着心事,萧璟也没心思跟个小侍女攀谈,只是不言不语的跟在身后,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倒是那小侍女一路上暗自观察了他不下五六次,虽然她自以为做得荫蔽,但这又如何瞒得过萧璟敏锐的感知。

二人上得三楼,推开木门,入眼是一间装饰华丽精美的大厅,此时厅内已有数人在列,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男有女,个个气势不凡,一看便知是武林好手。

然而其中最显眼的却不是他们。

第二章 小郡主和众高手

客厅上首有一个太师椅,椅子上却有一个十岁左右的粉嫩嫩的小萝莉有模有样的端坐着,一众高手有如众星捧月般护在四周。

小侍女见得自家主子,便一路小跑着站到了那女孩身后,还探下脑袋在郡主耳边一阵嘀咕,由于声音太小,萧璟也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只盯着那小女孩仔细打量。

那小女孩长相十分可爱,五官精致绝伦,肌肤粉嫩如玉,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纯真中透着一丝狡黠。见萧璟到来,便拿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过来,入眼的却是个年龄跟自己相仿的小少年,也正看着自己,二人双目对视,小女孩略微一顿,又再次不甘示弱的瞪了过来。

萧璟见其要强,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弯腰抱拳一礼道:“这位想必便是汝阳王府千金了,草民萧璟见过郡主娘娘。”

郡主却不答话,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昂着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萧璟。

见郡主傲娇,萧璟莞尔一笑,径自站直身子,抬眼看向郡主身后一众高手。

郡主身后高手共有七人,左侧三人,右侧三人,中间也有一人。左右六人均为男子,中间一人却是个中年女子,长相一般,却故作媚态,纤细的腰肢上紧紧缠着一根黑色软鞭,衬托的胸前破涛汹涌,引得右侧为首老头频频目视,眼神火热。

那老头萧璟猜测应该是玄冥二老中的老大好色鹿杖客,那么他身后二人之一肯定是好酒的鹤笔翁了,还有一个面相狰狞丑陋的头陀,不用猜也知道是明教光明右使范遥所伪装的苦头陀了。

左侧三人中的中间一人是个三十上下的魁梧汉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气势凌厉,有若猛兽,后一个年轻些的面相老实,双手骨节粗大,显是手上功夫十分了得,那为首一人萧璟却是十分熟悉,此人此时站在郡主左侧三人中之首位,与后面二人俱是一幅下人打扮,此人不是别个,正是三个月前丐帮叛逃长老,江湖上有“八臂神剑”之称的方东白。

要说这方东白,在江湖上绝对是个人物,其人身居丐帮长老一职,武功高强,剑术通神,放眼丐帮,只在帮主萧元泰之下,在江湖上享有极大名声,众人皆有猜测,萧元泰年事已高,这丐帮下任帮主怕是要落在正是当打之年的方东白头上了。

然而,这方东白不知发了什么疯,在三个月前趁着不备,忽然暗算了老帮主萧元泰,并将萧元泰一路擒获至大都,投了汝阳王府。

丐帮身为江湖第一大帮,昔日也是抵挡蒙元入侵的江湖主力军,近几十年来虽然有些没落,但胜在帮众无数,底蕴深厚,稍加重振便不难恢复至昔日声势。

而自大元立朝之后,由于是胡人政权,国家政策对汉人又十分暴虐苛刻,导致天下汉人起义不断,武林人士更是一个个桀骜不驯,眼中全然没有朝廷,蒙元朝廷早就想对武林人士出手了,只是这些江湖人物分散各方,很难一网打尽,一旦打蛇不死,有漏网之鱼,到时这些亡命客没了顾忌,以他们高来高去的实力和作风,若做起了刺客,朝廷官员怕是要人人自危了。

武林人士势单力薄,朝廷投鼠忌器,双方便索性井水不犯河水,江湖势力只要没跟明教一般公然竖起反旗杀官造反,朝廷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此番方东白整出这一出,说实话着实给汝阳王出了个大难题。萧元泰虽只是一个江湖草莽,但又跟一般的帮派掌门不太一样,盖因丐帮乃是当之无愧的江湖第一大帮,帮众遍及天下,不下数十万,当年大侠郭靖能死守襄阳数十年,其主要功劳便要归于丐帮的倾力相助,若非蒙古后来造出了非人力所能挡的回回炮,襄阳城只怕没那么容易攻破。

眼下已有明教聚众十余万,公然造反,成为朝廷心腹大患,若再杀死萧元泰,逼反了丐帮,到时候前有江湖第一大教,后有江湖第一大帮,平乱只怕更加不易,但若就这么放了萧元泰回去,则天下人还当自己怕了丐帮,不免为人讥笑。

前后两难之下,汝阳王索性不杀也不放,将萧元泰关押起来。至于方东白,汝阳王虽然接纳了他的投靠,但恼怒于他给自己出的难题,便打发他到自己女儿身边去效力,至于方东白提出的想要以萧元泰换得倚天剑,则更加不予理会了。

不想方东白倒也狠,眼见目的没达成,王爷又不待见自己,而江湖正道也没了他的容身之地,便索性入了郡主身边为仆,寄希望于立下大功,到时再提,说不得郡主一高兴就把倚天剑赏给自己了,届时以自己剑法,再加上无坚不摧的倚天剑,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是走是留,全在一念。

恰巧郡主新收得两个武林高手,便让三人比试一番,方东白凭着高强的剑法,得了第一,为表示忠心,连往日名字也不用了,直接改名阿大,另二人顺理成章的改为了阿二,阿三。

此刻方东白被萧璟目光扫过,面无表情的站着不动,萧璟目光也有些复杂,方东白对他还算不错,但由于他早就知道方东白后来会叛离丐帮,所以一直小心防备,没想到,一个不慎,让师父栽了进去。

不过这对萧璟来说并不全是坏事,可以算是一个良机,此番若计划能成,独自将师父从虎口救离出去,则继承丐帮帮主之位就水到渠成了。

这边萧璟一边观察众人,一边暗自思量,另一边有人已经不高兴了。

小郡主本想给这个胆大包天,独闯虎穴的小子一个下马威,也顺便给自家父王出出气,所以故意不回应萧璟,想将他晾一会,尴尬一番。

可是眼前这小子却自顾自的直起身不说,一双贼眼还四处打量,毫无身处龙潭虎穴的的觉悟,这让她气馁之余,也升起一丝恼怒,当下对鹿杖客使了个眼色。

鹿杖客人老成精,见郡主神情已知其故,不由内心一动,出声呵斥道:“大胆刁民,见到堂堂郡主娘娘还不下跪扣头,不要命了吗?”出声的同时,一双色眼精光闪烁,逼视过来。

萧璟顿感一阵无声无息的压力自鹿杖客身上传来,这是绝顶高手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后所形成的武道气势,这气势迫人心神,心智不坚的人若遇上,往往还等没动手便已心神俱失,十成功夫使不出三成,只能任由敌手宰割,更有甚者甚至有人当场手足酸软,瘫倒在地。

萧璟暗道一声不好,这鹿杖客分明是想逼自己出丑,匆忙之间右手一翻,摸出一枚铜钱,抖手掷出“嗖”的一声,快若光火,那铜钱直奔郡主所在之处飞去。

第三章 三招

“大胆”,“放肆”,“找死”……

众人怒喝,一是谁也没想到萧璟竟然这么大胆,敢在汝阳王府当着一种高手的面对着郡主出手,二是欺萧璟年幼,纵使身为丐帮帮主之徒,毕竟年龄在这里,寻常孩子在这个年纪只怕还在撒尿和泥玩呢,萧璟敢独身跑来汝阳王府就已经令他们高看一眼了,觉得不愧是萧元泰嫡传,但仍然把他当一般小孩看待,顶多胆子大些,心智成熟一些,此刻在众高手环伺之下,断然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

却哪知萧璟根本不是一般小孩,这下一时不察,被萧璟反将一军,一时间顿时慌了,再也顾不得别的,纷纷出手,或掣掌,或拔剑,或出拳,一大帮高手全都使出浑身解数全力向着空中那枚小小的铜钱拦截而去。

鹿杖客眼见萧璟胆大包天,在自己气势压迫之下不仅没有屈服,竟然还敢丧心病狂的对郡主出手,一时间骇的魂飞天外,忙不迭的抄起腰间挂着的鹿杖,一个闪身晃到前面,杖首如灵蛇吐信一般倏地探出,对着铜钱点去,心中则把萧璟恨的要死。

要是郡主有个什么损失,汝阳王怒火倾泻下来,只怕这满屋子的人都得遭殃,尤其是他鹿杖客,毕竟萧璟是在他的气势逼迫下才做出此等反应,只怕王爷第一个都饶不了他,虽然他是领会郡主心意才会出手,但说出去谁信?汝阳王也不会在意,只会怪他们保护不周,累郡主为奸人所乘。

鹿杖客为人狡诈,贪慕名利,卖身汝阳王府就是图的荣华富贵,今糟眼见不仅富贵可能不保,还有可能连累被汝阳王剿杀,一时间哪能不恨,念及此处,手上力道又加了三分,似是把那铜钱当做萧璟一般。

鹿杖客本身站的位置就靠前,此番挟恨出手,速度不可谓不快,但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就在鹿杖鹿首即将击中那枚铜钱的前一刻,猛地一道雪亮剑光快如闪电般自左侧飞来,剑尖不偏不倚,正中铜钱方孔,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铜钱经不住一点之威,瞬间破成两半,但余势未衰,偏转方向再次朝着鹿杖客飞来。

眼见铜钱被拦截,鹿杖客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余怒未消,右手轻抖,鹿杖霎时绽出一道幻影,几乎同一时间不分先后的击中两道残破铜钱,明明是两枚铜钱残片,却偏偏只发出一声响,然后化作满地铜沫,竟是被他一击给砸成粉了。

众高手眼见铜钱被方东白出手截下,又在鹿杖客杖下化为齑粉,纷纷收招后撤,在第一时间将郡主护在中间,以防再出现什么变故,同时俱都双眼喷火的瞪向了萧璟。

鹿杖客一杖击碎两枚铜钱残片,犹不罢休,身躯高高跃起,如一只鹰隼一般一脸狞笑的扑向萧璟,右手鹿杖急点萧璟左肩,左手也不闲着,运气提掌拍向萧璟胸腹,人还未至,一股阴寒的掌风已然直逼萧璟而来。

萧璟对此早有防备,此时劲风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的道道阴气直欲让人血液凝结。萧璟心下一凛,认得此乃大名鼎鼎的玄冥神掌,不敢硬接,右足一踏,左足足尖轻点,身躯猛然横移数步,脚下一转,已是闪到了鹿杖客侧后方。

鹿杖客一击不中,右手杖再一式“横扫千军”顺势反扫向萧璟腰部,劲风呼啸,木杖给他抡足了力气,竟发出“呜呜”的呼声,骇人已极,可见这一杖的力道之可怕,倘若给打实了,便是巨石也能打得粉碎,何况血肉之躯。

后面一众高手眼见鹿杖客竟已不再留手,俱都提起了心神,觉得萧璟眨眼之间就要变成肉泥,心里隐隐不忍,虽则这小子累的大家虚惊一场,但眼见一个活生生的漂亮小孩即将残忍命丧当场,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久违的恻隐之心。

尤其是小郡主,虽然恼怒萧璟大胆放肆,将其吓出一阵冷汗,但毕竟事关重大,断不可让鹿杖客就这么取了萧璟的性命,否则后果难以预料,更何况小郡主内心也隐隐不希望看到萧璟出事,长这么大以来,同龄人中所谓优秀人物她见得多了,但自觉那些人比起自己来多有不如,时日一久,难免眼高于顶,觉得天下男子也不过如此。

此番萧璟独闯汝阳王府,却令小郡主来了一丝兴趣,想要看看这个同龄人跟平日所见的那些号称优秀实则平庸之辈是否不同,不想刚一见面,萧璟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吓,虽令她恼怒万分,但同样的一种深刻的印象已经悄无声息的留在了她心中,更兼萧璟年龄虽幼,却长相十分好看,又自有一股气度,面对自己也毫不假以辞色,更令小郡主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感觉,只觉得眼前之人颇为与众不同,万万不忍心让他性命有损。

此等心思说起来复杂,实则不过一转念的时间,也许连郡主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复杂的想法。此刻,眼见萧璟性命垂危,郡主顾不得其它,连忙站起身来急喊道:“住手!鹿师傅快退下,不可伤他。”在出声的同时,更是焦急的朝前走了几步。

杖客是何等高手,只是这转瞬之间,鹿杖几乎就要挨上萧璟了,萧璟提气纵身,高高跃起,间不容发之间避过了这几乎就是必死的一杖,那鹿杖擦着鞋底横扫而过,虽未真个打中,但散发的力道仍然使得萧璟脚底一阵发麻。

萧璟纵身弹起数尺之高,在空中一个翻身,头下脚上,不退反进,扑向鹿杖客,左右双手同时并指成掌,“呼”的一声向下拍去,但目标却不是鹿杖客本人,而是紧跟着鹿杖客一式“举火燎天”如影随形杀向萧璟的木杖。

鹿杖撩来,萧璟虽惊不乱,双掌拍出,但却不是迎着木杖的上撩之招,而是顺着鹿杖挥动的方向,只听一声闷响,双方乍合乍分,却是萧璟借着鹿杖反震之力,同时施展上乘轻功,飘身后退数丈距离,几乎已退到了门口。

恰在这时,小郡主叫停的声音才刚喊出口,萧璟抖了抖发麻的双手,笑吟吟的立在堂下,心神暂时放松下来,知道这一局自己赌对了。

“好一招‘飞龙在天’,小娃娃不愧是萧老头的嫡传弟子,想不到小小年纪,连降龙十八掌都有了几分火候了,放眼天下,只怕找不到武功比你更厉害的同龄人了,看来,萧老头的确很看重你,连此等镇帮神功都传与了你,只不知,这降龙十八掌,你们丐帮又还剩几掌呢,如今怕是当不得天下第一掌之称了吧。

”鹿杖客全力出手,三招仍未拿下萧璟,此时被郡主喝止,无奈只得停手,但终究心下不甘,于是便阴阳怪气地出言冷嘲道。

“能在名震天下的玄冥二老手下坚守三招,小子对此也颇为自得,自认没有枉费家师悉心教导”萧璟微笑回道,随即神色一沉,冷笑道:“不过,本帮降龙十八掌纵使只剩下一掌,在家师手中,同样能令邪魔外道授首,一振人间正气,再怎么的也不会比鹿先生的玄冥神掌差就是。”

“你……”,鹿杖客闻言大怒。

第四章 金童玉女

玄冥二老武功高绝,放眼天下,罕有对手,二人一使鹿首杖,一使鹤嘴判官笔,这二者皆是奇门兵器,一长一短,一正一奇,前者势大力沉,后者诡变刁钻,又兼二人数十年师兄弟,又都无儿无女,彼此相依为伴,感情不可谓不深,因此默契感十足,与人对敌,联手施展三十六式灵鹿杖法与八八六十四路夺命判官笔从无败绩。但纵然如此,此二者仍然不是二人最引以为傲的看家功夫。

据说江湖上数十年前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魔头,此人常做道士打扮,为人阴损毒辣,下手从不留活口,故武林人士称之为百损道人。

偏此人武功奇高,自创了一套“玄冥神掌”,横行江湖,凶名昭著,与明教上代教主衣教主并称江湖上两大魔头,武功之高,名声之大,不在武当张真人,少林三渡等江湖耄老之下。

只是自从三十年前,那百损道人不知何故,突然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世人皆道他为恶太甚,定是糟了天谴,或者练玄冥神掌糟反噬,寒毒入体,已是一命呜呼了。

但昔日威震天下的玄冥神掌其实并没有失传,那百损道人在许多年前曾收了两个徒弟,早些年百损道人声威煊赫时,此二人因武功未成,故名声不显,待到艺业有所成就时,百损道人又不见了踪影。

那百损道人仇敌遍天下,二人纵然武功一流,却也双拳难敌四手,故此不敢冒头,只得又隐居起来,苦苦打磨武艺。直到近些年,时光流散,一代人过去了,昔日百损道人的仇家要么做了古,要么早就淡忘了仇恨,导致现金江湖上年轻一辈甚至连百损道人之名都未曾听说过,二人又自负武功高强,放眼天下已无所惧,故而又开始行走江湖,并自号玄冥二老。

也不知是不是隐居的太久,过多了苦日子,二人却是对荣华富贵颇为迷恋,于是,一合计,便双双投靠了汝阳王,替他对付江湖群雄。

这玄冥神掌昔日在江湖上闯出了偌大的名头,玄冥二老时常以此为傲,认为此乃天下第一的掌法。

奈何武林公认的天下第一刚猛的掌法首推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便是少林的“大须弥掌”、“千手如来掌”也是鼎鼎有名,却无人推崇已快被人淡忘的“玄冥神掌”,玄冥二老对此颇不服气,早就想会会丐帮的镇帮绝技了。

可惜,此番对手却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出手三招已是拼着老脸不要的极限了,若再出手,不说郡主不肯,纵使打杀了那娃儿,也必将落得个以大欺小,胜之不武的名声,以后玄冥二老不要说在江湖上,便是在王府中也要为人所讥了。

但前番被耍,气怒难消,便出言讥讽,不料这小子仗着郡主制止战斗,竟敢反唇相讥,还拿他最忌讳的玄冥神掌与降龙十八掌说事,直把个鹿杖客气得三尸神暴跳,却无可奈何。只能心里暗恨,思忖着日后要找机会好好折磨萧璟以泄其愤。

“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莫以为挡住了鹿先生的三招就平安无事了,你敢对本郡主出手,可想过后果?”眼看萧璟平安无事,小郡主放下心来,随即又想起了这可恶的小子刚竟然敢对自己出手,吓出了她一身冷汗,怒气又起,出言呵斥道。

“郡主着实冤枉在下了,在下刚刚是看到郡主头顶有一只蚊子,不想让此等秽物脏了郡主冰清玉洁的发丝,故而情不自禁之下便想赶走它,若因此让诸位有所误会,从而使郡主收到了惊吓,着实是万分抱歉!”萧璟面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同时对诸位高手团团一揖,态度真诚。

郡主冷笑道:“你当在场的人都是瞎子吗?有没有蚊子他们难道看不出来?慢说没有,就是有,有我这一众麾下在,也不可能让其挨着我丝毫。”,虽然对萧璟话语中的隐隐恭维十分受用,但郡主还是不想让他就这么轻松过关。

萧璟淡笑回道:“诸位都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眼睛自然是雪亮的,既然如此,各位应该都看清了吧,萧某那枚铜钱可是冲着郡主而去的?”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他们刚才也是关心则乱,此时回想起来,发现那枚铜钱确实不是冲着郡主而去的,而是偏向头顶三寸处,至于有没有蚊子,众人表示反正自己是没看见。

现在见萧璟如此说,哪还不知那分明就是萧璟使得一招“围魏救赵”,以破解鹿杖客的气势压迫。不过,就算先前就知道那枚铜钱不是冲郡主本人而去的,只怕在场众人还会做出同样的反应,毕竟郡主金枝玉叶,事关郡主安全,可半点马虎不得,毕竟就算不为救人,也得表忠心吧。

“到是好心计!”众人同时感叹。这萧璟分明有恃无恐,知道朝廷暂时无杀他师徒二人之心,故而才敢堂而皇之的自投罗网,孤身一人跑来汝阳王府。先前看他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神情,还道他果然胆大包天,或者救师心切,此时想来,他分明是心有定计。

不过,正因为如此,众人对他更加不敢小看了,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胆识,长大了那还得了?只怕也只有郡主能跟他一较高下了,想到这,众人看看萧璟,再瞅瞅郡主,发现二人一男一女,俱都气度不凡,即使站在一众大人中间,也如金童玉女一般,鹤立鸡群,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郡主见萧璟诡辩,众高手也未反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见他并无伤害自己之举,心中怒气早已消了大半。众人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见他如此笃定自家王府不敢伤他师徒,一时间又是不忿,有心给他个教训,但不知为何,内心又有些不舍,纠结半天,最后只好闷闷道:“算你小子过关了,本郡主暂且就不追究你意图伤我之罪了。”。

顿了顿,郡主又伸伸脑袋,展颜一笑,意态调侃的戏谑道:“你几经周章,眼巴巴的跑来王府有何贵干呐?莫非是听到王府威名,赶来投靠的?若果真如此,看在你武功还马马虎虎的份上,我可以做主,让你在我身边做个贴身护卫,给本郡主端茶倒水,也算是对你不薄了,如何?”

见郡主装傻,萧璟内心不悦,反怼道:“郡主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傻充楞,我为何而来,郡主不是一清二楚吗?否则的话,以汝阳王府之门庭高大,在下哪里有资格进府一窥。”

萧璟不高兴,郡主反倒乐了,继续乐此不疲的讥讽道:“你萧少侠武功高强,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小女子陋浅,委实不知萧少侠所为何来,既然不是投靠王府,莫非是来探亲的?不知哪位如此有幸,能得萧少侠这等江湖侠少为亲眷,是府中的厨子呢?还是花匠呢?”

见郡主继续故作不知,萧璟内心郁闷,却无可奈何,这小丫头片子明显是有意报复自己。

罢了罢了!好男不跟女斗,更何况还是个小女娃子,还是要先见到师父再说,转念间,萧璟深吸一口气,不打算继续跟郡主打太极了。

第五章 威胁与妥协

萧璟道:“家师久居王府,迁延日久,帮中事物无人主持,故此全帮上下四十余万好汉甚是想念,托我先来一探,汝阳王若无意与弊帮为难,还请容在下接回家师。”

郡主皱眉不悦道:“你这算是在威胁我么?四十余万人?真是好大声势,若我汝阳王府有意与你丐帮为难呢?是不是明天这四十余万人就要齐齐进攻我汝阳王府了?”

萧璟平静回道:“不敢,我丐帮弟子皆是在这混沌世道活不下去的一群底层乞丐,本来生存不易,大家也不想惹事,但若有人觉得一群叫花子好欺负,随意欺凌打杀,那么,我等本来身无长物,烂命一条,也没什么可惜的,左右不过豁命一搏而已。”

萧璟语音变得沉重肃杀,话中透着一股悲壮与惨烈,直透人心。

然后昂起头,目光直视郡主与众人,眼神已变得十分凌厉,续道:“匹夫见辱,拔剑而起,血溅五步,此之谓快意恩仇。我丐帮忝为江湖第一大帮,别的没有,就是人多,为本帮存亡,四十余万人,人人皆可抛头颅,洒热血,壮烈赴义,若有人不信邪,大可斫我师徒首级,以身相试。”

萧璟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厅中众人尽皆动容,尤其是方东白,脸色阵青阵红,如开了染坊一般,可见内心极为震动。

眼见气氛内心越来越来凝滞,郡主内心阵阵委屈,本来是想气气这小子,让他也知道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谁承想这家伙如此开不起玩笑,不过装傻充愣嘲讽了他几句,就立马翻脸,威胁加恐吓,要死要活的,好似有求于人的是自己一般,如此这般,反倒让自己下不来台。

虽然不忿萧璟大放厥词,但众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未必没有可能发生。

此番若是别的门派掌门落在朝廷手中,那没说的,搓圆捏扁,是杀是剐自是全无顾忌,哪怕是天下第一高手的武当张三丰,朝廷若抓住了,也休想从容。

毕竟武当之强,张三丰占了一大半的因素,否则单凭几个弟子又怎么可能短短几十年就和少林这等千年古刹相提并论。

实则武当七侠中,张翠山已失踪近十年,俞岱岩瘫痪在床,殷梨亭与莫声谷尚年少,整个大派,除了张三丰之外,全靠大侠宋远桥、二侠俞莲舟、四侠张松溪撑着,余下的三代弟子还未成长起来,自然济不了什么事,张三丰一去,武当就沦落为一般的大门派,不可能再“南崇武当”了。

但麻烦就麻烦在是丐帮,若是一般江湖门派倒也罢了,大家按照江湖规矩来,丐帮身为名门正派,自然遵从江湖规矩,那种以多欺少,倚强凌弱之事,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存亡之时,绝不会光明正大的用出来。

但汝阳王府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帮派,而是在汉人眼中无恶不做的鞑子权贵,平时大家互相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一旦结仇,丐帮可是不会跟他们讲什么江湖规矩,自是一拥而上,无所不用其及了,偏偏丐帮人多势众,完全有着和王府叫板的实力,除非朝廷能杀尽天下乞丐,否则丐帮永远会消亡。

话又收回来,消灭天下乞丐不啻于登天之难,自古圣贤明君,从无人能做到。鞑子朝廷若想做到这一点,自然不可能靠大治天下,让人人有饭吃,以消灭乞丐群体。

其必然会选择官兵围剿,可要是这么容易围剿天下群丐,恐怕朝廷早就这么干了,毕竟当年丐帮群豪可是在襄阳城打得鞑子毫无脾气,甚至连大汗蒙哥都为神雕侠所杀。若要选一个元庭最恨的武林势力,恐怕除了改帮也没别家了。

这也是汝阳王进退两难的症结所在,绍敏郡主明白自家父王的心思,对于此事也感棘手,而且萧璟这么前来拜会,也着实不在她考虑之中,不过,杀是肯定不行的,看来,还得妥协一步,先让他师徒见面,然后留在府中拖延几日,再细思对策。

绍敏郡主内心委委屈屈的思索对策,面上却毫不显露,只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让众人猜不透她内心在想些什么。

或许被威胁了一通之后,恼怒之下就要拿萧璟开刀了有人忖道,众人有此相法并不奇怪,盖因郡主虽年龄不大,但自幼聪慧异常,比起世子王保保更得汝阳王疼爱,从小被王爷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长这么大从未受过丝毫委屈,今天却被萧璟当着面三番两次撩拨威胁,怕是内心早就炸毛了,能顾全大局忍到现在已经让众人很是佩服了。

不过女孩儿的心思自是他们一帮大老爷们永远也猜测不到的,哪怕这个女孩还很年幼,但不妨碍内心已有了几分“海底针”的趋势。

所以,接下来,郡主的话让众人跌了一地眼镜。

只见郡主突然好似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嫌弃的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的道:“不就是想见你师父么,瞧把你急的,好似晚上一刻就如隔三秋一般,到底是个胎毛未退的小娃娃,一刻不见亲长就惶恐无依,既然你这么心急见你家大人,本郡主也懒得枉做坏人,只是你今日扫了本郡主的兴致,该作何赔偿?”

郡主一边说着话,一边却在心里腹诽:“真是个呆子,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偏心心念念的要见面,放着本郡主这么个绝世小美人,却总是威胁恐吓,要打要杀的,活该你以后单身一辈子!”

萧璟闻言一愣,见郡主不跟自己先前掷铜钱举动以及刚刚赤裸裸的威胁之举计较,反倒怪自己扫了兴致,一时间表示对这种脑回路万分不解,甚至连郡主老气横秋的嘲讽话语都未注意,自然更加不知道在郡主心里,自己已经成了个呆子。

不过,郡主已答应让自己师徒见面,这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若这小丫头片子一味胡搅蛮缠,跟自己装傻充楞,还真是一件麻烦事,总不能真的跑出去喊来四十万人火并汝阳王府吧?

就算有这个想法,怕也没这个小命执行了,到时自己师徒死于非命,后续纵使闹得沸反盈天,自己也是看不到了,穿越一场,还没来得及大杀四方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挂了,可就太冤枉了。

郡主索要赔偿,萧璟身无长物,身上一点银子估计连郡主脚上的一双鞋都买不起,自然不好意思拿出来现眼了。

思来想去,也没想好有什么值得郡主看重的,索性心下一横,耍赖道:“郡主当知,我只是一个小乞丐,可谓穷的叮当响,郡主若强行索要赔偿,在下也没别的,就只剩这几十斤肉自认还值点钱,郡主如看的上,在下委屈一点,就以身相许好了!”

岂料郡主听罢,却是眼神一亮,欢喜道:“当真?”

第六章 想你为我端茶倒水

“嗯?莫非郡主还真有意让我以身相许?请恕在下鄙陋,配不上郡主金枝玉叶之身,况且这种终身大事怎可如此草率?”萧璟一奇,连忙推辞道。

开玩笑,他可是成年人的灵魂,这么个丫头片子哪敢下手,况且双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这也太快了吧,难道蒙古人都是这么开放,小小年纪都敢当众谈论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呸,哪个要与你谈论终生大事?你这色迷心窍的小贼,脑子里尽想美事。”郡主俏脸通红,羞怒道。

萧璟见自己误解了郡主话中的意思,不禁老脸一红,尴尬当场,半晌,方才讪讪道:“那不知郡主是何意思,还请明白说来,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在下定当尽力完成。”

郡主起身,渡步来到萧璟面前,左三圈,右三圈,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口中啧啧有声,喜滋滋道:“不错,不错,卖相着实不错。”

萧璟不名所以,他虽对自己长相十分自得,但这跟眼前之事有何关联?也不知这小恶女到底要整些什么幺蛾子,莫非见自己长得帅,嘴上不承认,心里仍有非分之想?那自己到底是从呢?还是不从呢?

郡主又开口:“我先前的话仍然有效,你虽然不是来投靠我的,不过既已承诺以身相许,那自然是由我说了算。本郡主什么都不缺,身边就缺一个端茶倒水的小厮,看你机灵乖巧,又颇有几分胆色,应该能胜任这个差事,你觉得如何?”

萧璟一头黑线,机灵乖巧?请问你从哪看出来的?还端茶倒水的小厮,一旦答应,说不得就是有生之年系列了,那自己什么也不用干了,就天天伺候她好了,合着我大好精英青年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就是来给你端茶倒水来着。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有生之年,拖他个三五年,也与自己的计划不符,到时候,错过很多江湖大事,连丐帮帮主之位都得煮熟的鸭子飞了,那自己岂不白忙活一场?这小妮子端的可恶,萧璟恨的牙痒痒,盘算着要找个机会将这丫头摁在地上狠狠打一顿屁股。

一念至此,就要推脱:“郡主未免有些强人所难,我所说以身相许是指若郡主有需求,是在不违背侠义精神前提下,在下愿意拼却这几十斤肉不要也定为郡主办到,而不是当一个小厮,鞍前马后伺候郡主。”

郡主冷笑道:“本郡主要什么东西得不到?纵使天上的月亮,若我想要,也会有一大帮人想尽办法为我取来,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贼,纵使舍得一身剐,全身又有几两油?本郡主得不到的东西,你拼却一百条命也未必有用,说到底不过是你这小贼欺心狡辩罢了。”

萧璟一滞,知道郡主说得有几分道理,但他岂是拘泥俗理之人,事关未来前途,脸面什么的自然是当舍则舍,抗声道:“郡主此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汝阳王府目下的确是权势炽盛,但郡主能保证未来几十年一直保持如此势头吗?更何况,据我所知,汝阳王在朝中也并非没有敌人,那丞相脱脱,大内总管朴不花对你们汝阳王府可并不友好,这意味着什么,郡主难道不明白吗?那二人身后是何人,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可见你汝阳王府连天都忌惮了,如此情况下,郡主何不给自己留份辗转余地?”

郡主脸色阴晴不定,追问道:“是何余地,你且说来听听。”

萧璟道:“非是在下自夸,家师年事已高,这丐帮帮主之位,总得有人继承,此次若郡主网开一面,放我师徒二人离去,凭借孤身一人独闯敌营,以三寸不烂之舌营救帮主于水火之中,这份大功,再加上帮主嫡传弟子的身份,帮主之位舍我其谁,届时蔽帮上下只会恨叛帮贼子以下犯上,卖身求荣,却会感念郡主高义,日有自当有所回报。此乃其一也!”

郡主微微沉吟,权衡一番后,也不看方东白难看的脸色,再次追问道:“你凭什么认为丐帮帮主之位是你的,我听说丐帮有个叫‘金银掌’史火龙的,武功极为高强,为丐帮立下了不少功勋,更因此学得了降龙十八掌,你觉得,这帮主之位就不可能传给他?毕竟你虽然优秀,但年龄却是一大短板,更何况,其他的那些长老也不是吃素的。”

这些萧璟早有考虑,一脸笃定道:“郡主虽然听说过史长老的威名,但对他的为人却不了解,史长老为人慷慨好义,豪迈大气,却唯独对权势全无兴趣,而且在处理帮中庶务的能力上,这位长老有所欠缺,这也是帮中众所周知的事,史长老本人对此也并不讳言,故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决不会争夺帮主之位的。至于另外八位九袋长老,有资格接认帮主之位的传功、执法、掌钵、掌棒四位长老,更是对家师言听计从,只要家师有意传位于我,他们肯定会大力支持的,这一点,郡主无需担心。”

萧璟这么说,可不是瞎吹,而是事实。在原著中,丐帮帮主之位最终落到了史火龙的手上,可这位史帮主一方面因为强练降龙十八掌走火入魔,从而伤了筋脉,导致行动不便,另一方面确实对帮务不感兴趣,所以将帮中事务无论大小尽皆托付给四大长老,自己躲在深山老林里采药疗伤,以致为成昆所乘,死于非命。

在其死后,经过一系列变故,帮主之位最后又落到了史火龙的女儿史红石这么个不懂武功的小女孩手上,就算如此,四大长老也忠心耿耿,毫无异心,可见这四位也是忠义耿直之辈。

既然连史红石这么个不通武功、又无功劳,仅仅是前帮主女儿身份的小女孩都能坐稳帮主之位,那他萧璟就更没问题了。论身份,老帮主无儿无女,嫡传徒弟胜似子女,论武功,自己胜那史红石十条街不止,论功劳,不说此次营救帮主大功,后续还有得是机会立功,只要老帮主属意自已,那自己成为下一任帮主可以说是水到渠成,毫无争议。

但这里面也有个前提,那就是要把老帮主成功的营救出去,否则,没有此等大功以及老帮主的指定,想要当帮主怕是没那么容易,这也是萧璟甘冒奇险来到汝阳王府原因之一,为的就是独得这次功劳,否则,若是光为救老帮主脱险,以丐帮之人力物力,比这更好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但如此一来,如何显出自己劳苦功高,为本帮大业赴汤蹈火?

这些幽微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一般人也想象不到,他一个稚龄小童竟有如此深沉的谋划,只会以为他救师心切,罔顾危险。这一点单看在场的众人回过味来,一脸震惊的样子便知。

不过话又说回来,进入汝阳王府也是危险重重,稍不留意就要斧钺加身,此次如果不是自己手上功夫还过得去,先前就在鹿杖客杖下报销了,一般人纵然有此想法,也未必敢付诸实施,萧璟也是在赌汝阳王并无必杀之心,若赌输了,大不了与恩师共赴黄泉,也算报答他一番抚养传艺之恩。

郡主点点头:“你到是很有信心,若果真如此,倒也有操作的余地。不过这只是其一,莫非还有其它?”

萧璟肯定道:“其二,郡主身份尊贵,身边想要什么样的人服侍就有什么样的人任你挑选,又何必紧揪着在下一个不懂礼数的乡下小子不放,不若将此化为一个承诺,日后郡主但有所需,在下舍此一身剐,也尽力帮郡主办到,当然,前提还是不得违背侠义之道。如此一来,在下先前以身相许承诺仍然有效,但也不用给郡主一辈子端茶倒水,此两全其美之事,郡主何乐而不为?”

“可如果我只想让你给我端茶倒水呢?”

第七章 师徒相见

郡主转过身,背对着萧璟,语气不善道:“你如此巧言令色,说到底,不过是想早日从王府脱身,怎么,难道本郡主就这么令你讨厌,让你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跑得远远的?”

郡主的语气之中除了表面的愠怒之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或许郡主自己都没察觉,但萧璟却敏锐的感知到了。

心下一软,萧璟柔声道:“郡主天仙之姿,龙凤之表,我恨不得能一辈子为郡主当牛做马。只是人生多艰,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割舍的东西,或是远大的理想、或是勃发的野心、或是守护亲友的信念,总之,扮演人生不同角色的人,总有别人无法理解的羁绊,为了某些东西,值得我们拿命去拼”

郡主仍然背对着萧璟,沉默片刻,侧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萧璟,温声道:“那又是什么东西令你无法割舍呢?理想?野心?信念?或者是,感情?”

萧璟垂手沉默不语。理想?野心?信念?感情?或许兼而有之吧!

郡主接着道:“你所说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放你师徒离开未尝不可,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个条件。”

萧璟思考着刚才郡主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闻言后,只是淡淡的回道:“有什么条件,郡主请直言吧,合则成,不合则拒,如此而已!”

见萧璟神情有异,郡主眉心微蹙,直言道:“我说过,若我还是要你来为我端茶倒水呢,你打算怎么做,是低头任命呢,还是拼死一搏?”

萧璟眉头大皱,不想转了一圈,事情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上,略微收束心神,萧璟拒绝道:“如此要求,萧某恕难从命。不过,在下既不会认命,也不会拼死一搏,来日方长,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到时候,天涯邈邈,或许再见无期,纵有交际,多半是敌非友,希望郡主还能进退从容。”

冷硬绝情的话语听得郡主小脸微白,贝齿咬着下唇,小声道;“若只是一个月呢,这样你也不答应吗?”

“嗯?”萧璟内心一惊,郡主这番柔弱姿态,此前可是从没在他面前表露,这让他既是惊讶,又是好笑。惊讶于郡主对要自己为仆之事如此执着,好笑于有一天竟然有人眼巴巴求着自己为下人。

其实若说萧璟还只是惊讶的话,那其余人等可就只剩下震惊了。玄冥二老、苦头陀、阿二、阿三之流跟随郡主时间虽然不长,但加入汝阳王府的时间可不算短了,以往跟着王爷的时候,从没见过郡主如此模样,那种好像极力想要得到某种事物,却又忐忑不安的神情,以往是决不会出现在这位作风强硬、心智早熟的大元郡主身上的,也不知这小子给郡主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郡主作此情态。

萧璟实在不忍心再拒绝小郡主这个小小要求了,只是一个月而已,耽误不了多少事,反正离张无忌回归中土,剧情正式开始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倒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道:“若郡主不嫌我这乡下来的小子粗苯愚鲁,那在下就试着做做吧,若有不当之处还请郡主担待。”

得到萧璟正面回应,郡主立刻喜上眉梢,转过身,喜笑颜开的拍手道:“不嫌,不嫌,放心吧,每天都有人把茶泡的好好的,你只负责递到我手上就行了,这点小事,相信未来的萧大帮主不至于做不到吧?”

萧璟点点头,表示如果只是这点小事,倒也无甚难度。

郡主高兴了会,忽然想到一事,立刻补充道:“有一点我得提前声明,这一个月可不能算是你答应的那个承诺,得另算。”

萧璟早有所料,闻言自无不可。但双方既已谈妥,也是时候该办正事了。

萧璟正色道:“既然我已答应了郡主的条件,不知何时可以见到家师,阔别日久,甚是想念,只想早日到他老人家膝下侍奉,以尽孝道。”

郡主这次毫不推脱,爽快道:“放心吧,我答应了你的,自然不会反悔,萧老爷子自进王府以来,可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有丝毫苛待,除了不得自由外,可比待在你们丐帮那群叫花子堆中舒服多了,你这么急急忙忙的要接他回去,怕只怕他老人家过惯了王府生活,未必乐意呢!”

萧璟含笑道:“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师父打小便混迹在花子群中,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比丐帮更能令他舒心了,王府生活虽好,却与牢笼无异,我只恨能力有限,没能尽早赶来接他老人家回家。”

“说得好,你有此心,为师已深感欣慰,也算没白疼你一场了。”萧璟话语刚落,背后突然传来一把苍老浑厚的声音。

萧璟身躯微颤,神情激动,不敢置信的转过身来,却看到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略显萎靡的干瘦老头,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思慕已久的恩师萧元泰。

“师父,徒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萧璟几步奔到萧元泰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微湿,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萧元泰伸出右手,轻抚着萧璟发髻,语气也不免起伏:“好孩子,为师既已身陷囹圄,你又何必自投罗网呢,我已年逾古稀,半截脖子入土,死不足惜,可小九你不一样,正如初升的太阳,怎可轻身犯险,搭上自己呢?”

“若无师父相救,我早就死在五年前那场大火里了,师父遇难,徒儿怎可因为危险便畏葸不前?纵然此身轻葬,也无怨无悔。”萧璟真情流露道。

此刻,看着眼前的老人,萧璟心中只有浓浓的孺慕之情。毕竟眼前之人是自己在此世唯一的亲人,待自己恩重如山,此前种种幽暗心思,令他内心有些愧疚,虽然他并未算计老人,虽然老人即使知道了也绝不会怪他,但对于此次行事所抱有的功利性,令他在面对恩师时,内心依然难以释怀。

郡主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师徒相见的一幕,没有出声打扰。眼前真情流露的萧璟,让她难以和刚刚纵横捭阖、深沉睿智、冷静从容的形象联系在一起,这给了她另一种不一样的感受,让她心情莫名的变得更加美好了起来:原来,他除了高冷之外,也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一面。

第八章 此间有女初长成

片刻之后,二人情绪渐趋平复。郡主拍拍手,立刻就有下人搬来一把椅子,萧璟扶着老帮主坐下,见师父果如郡主所说,并未受到折辱,方才真正放下心来。

随即,心中又泛起一丝疑惑:“师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此处?莫非是郡主……”

似是猜到了萧璟心中想法,郡主俏皮一笑,邀功似的解释道:“怎么样,对这个安排还满意吧?正是我让伞儿去请老帮主前来一见的,其实,老帮主住的地方离这座阁楼不过十来丈的距离,自然很快就到。”

萧璟更奇了:“我明明一直在这里,可从没听到过你这项吩咐,莫非你还会传音入密的功夫?”

郡主瞋了他一眼,道:“萧大公子真是高看我了,我要是连这等高深的武功都能掌握,就凭你三番两次对我不敬,也也要亲自下场好好打你一顿。”

郡主暗自捏了下小拳头,接着恨恨道:“伞儿跟了我六年时间了,颇合我的心意,这等明摆着的事情,还要我明说吗?可不像某些人似的,专一心思与我为难,哪里能明白人家心里所想。”

这番轻嗔薄怒,在不经意间流转开来,衬托的郡主明媚生光,娇颜胜雪,小小年纪已隐有百种风情,直让周遭一众人看花了眼,那鹿杖客更是双眼精光一阵闪动,心思莫名。

萧璟虽未被美色迷晕,但心中也不禁一荡,大呼受不了。这小妮子小小年纪已展露祸国殃民之姿,连他这等前世饱经四千年一遇美女轮番轰炸的老油条都险些把持不住,有种化身怪蜀黍的冲动,更何况其他人,尤其是那头老淫鹿,眼中精光乱颤,说不得就在转着一些肮脏的念头。

一念至此,萧璟心中一凛,暗中多了一丝警惕。这头淫鹿可是色胆包天,连世子汝阳王的爱妾都敢惦记,万一这厮色迷心窍,干出什么事来,可绝不是他萧璟愿意看到的,看来不得不防。

心中转着念头,萧璟不动声色的前移几步,隔开了鹿杖客看向郡主的视线。同时干咳几声,一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二来掩饰郡主那番埋怨之词带来的尴尬。

前番那侍女独自离开,萧璟也未在意,只当是有什么个人私事要处理,却原来是察言观色,领会到了郡主心思,跑去请萧璟师父去了。

看来,不光小郡主人小鬼大,不能当一般孩子看待,就连身边服侍的侍女都很不简单,这揣摩主子心思的本领让萧璟自叹弗如。想到此处,萧璟侧过头来,略微好奇的看过去。

那叫伞儿的婢女带老帮主进来之后,就又默默回道了郡主身边,面带微笑的候在一侧。萧璟目光看过来,伞儿也似极有默契般抬起头来,对着萧璟眨眨眼睛,抿嘴一笑。

萧璟心中一跳,忙转过头去,对着郡主问道:“你说的伞儿,可是早前带我上来的那位小姐姐?”

郡主点头道:“不错,伞儿姓苏,是犯官家眷,八岁那年被带到王府做丫鬟,父王见她年龄与我相差不大,又机灵可爱,比较懂事,便让她来伺候我,也算是给我找个玩伴吧。你可不要小看她,她年龄虽然不大,但称得上文武双全,是我的得力助手呢!”

萧璟心道:“我哪敢小看,你绍敏郡主身边的一条狗都与别家不同,更何况是被你精心调教的人。不过,苏伞儿,这名字还真不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闺阁小姐呢!”

郡主介绍完苏伞儿,萧璟上前一步,拱手一礼道:“有劳苏姑娘了。”

苏伞儿笑嘻嘻的敛衽还礼道:“萧公子不必客气,这都是婢子该做的,萧公子也不要苏姑娘长苏姑娘短的了,跟郡主一样,叫我伞儿好了。”

萧璟从善如流,道了声伞儿姐姐,引来苏伞儿又一阵银铃般的轻笑。

二人一番互动,感觉彼此拉近了不少距离,正待深入交谈一番,不防郡主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交流气氛。

郡主面有不渝,抬脚踢了踢萧璟,质问道:“你不是要死要活的找师父吗,现在师父找到了,你是不是该好好陪他老人家说说话?怎么还有如此闲情逸致搭讪美女?莫非你对我家伞儿有不轨企图?”

萧璟心中大呼冤枉,我就算有什么不轨企图,也要看看这小身板有没有这个能力啊,至于让你老母鸡护小鸡仔似的将自家丫鬟看的如此紧?好似跟我萧某人说会话就会失贞一样。

不提萧璟心中不忿,苏伞儿却心中警凛,郡主这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作为丫鬟,善于揣摩主人心思是得到信任与重用的前提,显然郡主不愿萧璟与她有过多接触。看来以后得注意与萧公子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行,不过,似乎萧公子误会了郡主的意思呢!

萧璟不愿与郡主争辩,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师父有深入的交谈,此番虽然来王府的目的基本达成,但还有一些首尾需要处理一下。当下正好顺着郡主的话回道:“郡主这一提,确实让我想起来还有一桩紧要的事要处理一下。”

郡主奇道;“还有什么紧要之事需要你处理?快点说来,处理完之后你就正式到我身边来当差吧,一个月的时间可不算长呢,你可别故意拖延。”

“当差?当什么差?小九,这是怎么回事?你快给我说说。”萧元泰本来坐在一边,听着萧璟与郡主对话,推测着萧璟来此之后所发生的种种事端,先前那侍女伞儿什么也没跟他说,只说他的徒弟到王府来找他来了。

一直到现在,萧老爷子对自身处境的转变还不清楚,浑然不知郡主已经打算放了他师徒二人,还以为萧璟也步自己后尘,沦为汝阳王府的阶下囚,一时间,心里既愧疚,又着急,但也不好当着大家的面细细询问。此时突然听得萧璟要到郡主身边当差,便立时忍不住发问了。

萧璟走到师父身边,身体微蹲,解释道:“这其中之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稍后弟子定当明明白白的说给您老人家听,请师父相信徒儿,绝不会做没有把握与意义的事。”

萧元泰点点头,对自己这个徒弟他还是很放心的,虽然年龄不大,但绝非普通小孩能比,既已如此说,想必事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糟糕。

安抚住师父,萧璟又对郡主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十分紧要,若是迟了,恐生不测之祸。”

郡主一惊,忙追问道:“到底是何事,赶紧说来。”

萧璟卖了个关子,不急不缓道:“事虽紧急,处理起来却也不难,不过,还请郡主允我出府一趟,此事自然消解。”

郡主听罢,脸色微变,惊疑不定的看了过来。

第九章 丐帮动向

“嗯?难道你想溜?”郡主怀疑道。

“郡主多虑了,现在走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既然如此,在下又为何要走呢?”萧璟解释道。

郡主思索道:“那你出去解决的到底何事?难道还要对我保密?你似乎从来没把我当朋友看待!”

萧璟腹诽道:“我跟你本来就不是朋友,彼此认识还不到一个时辰,顶了天也就点头之交。”心中如此想,却不好明说,只好耐心哄道:“怎么会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没什么玩伴,不知友情为何物,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道这天下还有这么一个人,她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贵而不骄、美而不俗,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我这辈子认定她了,她将是我这一辈子最珍而重之的人。”

说着连自己的都肉麻的话,萧璟面不改色的对郡主恭维道,配合上那一脸真诚的表情,任谁也不会觉的他只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郡主却十分受用,双颊酡红,星眸闪烁,心里仿似喝了蜜一般的甜。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对这个只是刚刚认识没多久的小小少年,总有一种莫名的感情,得到他的一句称赞,心里便能高兴半天,他若对自己疾言厉色,心里便觉得十分酸楚,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在无所适从的同时又颇为期待,一颗心便渐渐落到了萧璟的身上。

或许郡主未必全然相信萧璟的话,但也没有过多纠缠,侧过头,避开萧璟的目光,似嗔似喜道:“就你嘴甜,不过你要记得今天说过的话,我也把你当做最亲近的朋友呢,你若辜负我们的友情,我会亲自把你再次抓到这个地方,看你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什么。”

萧璟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届时若真如郡主所说,萧某有负这段青梅之约,郡主只管动手,萧某绝无二话。”

郡主道:“好了好了,人家信你就是了。现在该说说,你要出府解决何事了吧”

萧璟道:“我丐帮实力不弱,郡主该不会以为,除了我以外,这大都城就没有别的高手了吧?”

郡主惊到:“你是说,还有别的丐帮高手潜伏在大都城中,随时准备营救老帮主?”

萧璟点头道:“不错,师父他老人家怎么说也是一帮之主,历来深受全帮上下尊崇,此次身陷敌手,自然是整个丐帮天塌地陷一般的大事,不独是我,连八大长来都已经来了三个,剩下的五个,除了掌钵龙头要坐镇本部,另外四个也已经在路上了。”

郡主凝重道:“丐帮来这么多人,是准备进攻王府,强行掳人么?”

萧璟叹息道;“这只是万不得已之下的备案,若各种方法都难以奏效,最后恐怕也只能行此下策了。”

郡主眼神一寒道:“他们既然已经在城中了,又怎么放心让你孤身一人独闯王府?难道有人欲借王府之手行借刀杀人之计?”

萧璟摇头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是我自己强烈要求来的,起初各位长老都不同意,我跟他们说,不若我先来探探王府的态度,若能和平解决此事,也能避免双方无谓的厮杀,若不幸羊入虎口,则救一个人跟救两个人并无太大分别。好说歹说,三位长老才勉强同意,不过,还是约好,若是天黑之前还没有消息的话,他们就要采取其他措施了,传功长老性子急躁,我担心他今晚或会一闯王府,届时双方若有损伤,事情难免又生波折,故此,才要出府一趟,将此间种种告于他们知晓,同时,也传信还在路上的帮众不必再兼程进京了。”

郡主听完解释,认同道:“如此确实耽误不得!”顿了顿,又有些羞赧道:“刚才倒是我误会你了,你不会因此生气吧?要不我向你赔礼道歉?”

萧璟哑然一笑,摇头道:“在下虽然年龄不大,但心胸倒也不算小,岂有跟郡主斤斤计较的道理。”

郡主展颜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答应了,你现在就可以出府去见你那帮帮中同道了,免得晚了,他们跑来拆我汝阳王府了。”

萧璟却未立刻动身,又转向萧元泰道:“帮中兄弟对汝阳王府只怕缺乏信任,我若就这么出去解释,他们未必相信,反倒会认为王府三言两语将我蒙骗,妄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施展阴谋手段。所以,为了取信大家,还得师父您老人家修书一封,并将打狗棒交由我带出去以安众人之心。”

萧元泰吹胡子道;“我连具体情况都没摸清,哪里知道该怎么修书?你先把你和那丫头所谈的条件细细说于为师听,为师才好下笔。至于打狗棒,你问那丫头要吧,老头子我本领低微,这祖师爷传下来的宝物早已不在我手上了。”

萧璟已有所料,方才见到萧元泰两手空空,就猜想打狗棒应该被郡主收缴了。

毕竟萧元泰本身武功高强,双方又分属敌对,郡主没废他武功,只是以十香软筋散限制发挥,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又怎么可能将打狗棒在留在他手中,否则,以萧元泰的武功,再有打狗棒的精妙招式相辅,未必没有机会挟持某个重要人物逃离,虽然以老帮主的为人多半是不屑为此,但王府显然不会将自家安全堵在敌人的人品上。

郡主走上前来,以江湖礼仪向萧元泰拱手一礼,笑着道:“萧老莫怪,实在是萧老威名太盛,让小女子心生敬仰之余,更凛然生畏。俗话说,‘缚虎不得不紧’,萧老之能为,胜那老虎何止百倍,小女子唯恐一个疏忽,便给萧老龙腾九霄,鸿飞冥冥,如此,上则有负父王之嘱托,下则有负义士之心血,不得已之处,请萧老务必海涵。”

说罢,回头吩咐道:“伞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将丐帮宝物取来,还给老帮主师徒。”

苏伞儿低头应诺,径自下楼去了。

常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萧元泰见郡主姿态放的很低,字里行间又尽是恭维之声,火气倒也消了几分,闻言只是挥挥手,道:“老叫花子纵使有气,也不会对你一个黄毛丫头使,不过,你跟我那徒儿到底做了什么约定,我老叫花子很想知道,为何会有在你身边当差之说。”

郡主对萧璟眨眨眼,示意该不该在如此场合将原委告知于老帮主。

萧璟原想等到私下再跟师父详细解释,不过见老帮主急于想知道,又兼需要老帮主写信,便也不再脱延,微微点了点头。

情知萧璟不愿在众人面前与老帮主做深入交流,郡主回过身来,很是善解人意地挥退了一众王府高手,场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人,才将刚才之事一五一十的道来,不过却隐瞒了萧璟关于继承丐帮帮主的言论,只言汝阳王府无意与丐帮为难,愿意化敌为友,同时,又留萧璟在王府呆一个月,双方切磋武艺云云。

第十章 大智分舵

萧璟虽然并不讳言对丐帮帮主有想法,但既然郡主隐瞒不提,他也就听之任之,没有拆台的想法,毕竟郡主这么做也算是为了自己考虑。

萧元泰凝神听完郡主如此这般的叙述,半晌不言,沉默良久才长长叹出一口气,低沉道:“想我丐帮昔日是何等的英风侠烈,黄蓉帮主、耶律齐帮主为抵挡蒙古人南下,血洒长空,悲壮惨烈,却依旧无怨无悔。不想到了老花子这里,不仅自己为人所擒,见辱小人之手,为天下笑,更险些连累帮众兄弟身蹈虎穴,生死难测,如今竟需蒙古人的高抬贵手,容我老命得以苟延残喘,老朽愧对丐帮列祖列宗啊!”

萧元泰长吁短叹,黯然失落。郡主与萧璟也不知该怎样安慰,只好在一边沉默不言。

好在萧元泰毕竟久经风霜,心智坚忍,自怨自艾了一阵子便也恢复了过来,要来纸笔,铺开在一侧茶几上,刷刷刷挥笔写起信来。只片刻功夫,一封信便就写好,题了落款,交给萧璟。

略等得一会,伞儿走上楼来,手里拿着一根碧绿葱翠的竹棒,正是丐帮代代相传的帮主信物打狗棒。

萧璟接过打狗棒,揣好信件,也不再耽搁,辞别师父与郡主,径直出府而去。

萧璟来王府时大概是辰时末,此时再出来时已是午时初了。艳阳高照,惠风和畅,街上人来人往。萧璟朝着约定好的地点一路直行,半点也不耽搁。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来到一处宁静的小院前。上前敲门,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一身短打装扮的汉子探出半个身子,先是满脸警惕的四处打量一番,见只有萧璟一人,才放松下来,推开门,将萧璟迎入院内。

那汉子一边走一边歉然道:“萧小哥莫怪我老陈大惊小怪,实在是身处龙潭,半点不敢放松啊,有怠慢之处,还请萧小哥见谅。”

萧璟笑着回道:“陈舵主言重了,身处敌境,自该时时警惕。陈舵主一举一动皆事关大智分舵诸多弟兄们的生死祸福,若无这等足智多谋、精明干练的能力,如何能带领大智分舵在群敌腹心之中立足数载而毫发无损?”

陈舵主苦笑道:“萧小哥抬爱,我老陈受之有愧,此次那叛徒干下此等令人发指之事,我老陈竟然没能在那厮进入汝阳王府前拦截下来,实在是愧对帮主他老人家一片栽培之恩。”

萧璟劝慰道:“那叛徒处心积虑,隐藏至深,毒蛇一般的人物,想是早就策划好了一切,全帮上下那么多人皆被其所骗,不独陈舵主一人,陈舵主又何须自责,所幸眼下否极泰来,帮主总算转危为安了。”

“当真?”陈舵主惊喜道。

“不错,那汝阳王府主事的乃是绍敏郡主,其人早慧,天资聪颖,得汝阳王宠爱,已将此事全权交给她处置。我对她晓以利害,再胁之以威,汝阳王府本来也没有与我帮鱼死网破的打算,于是就坡下驴,答应释放帮主。”

“绍敏郡主?我在大都这些年也是多有听说过她的大名,听说是个极为难缠的小女娃,传言汝阳王都常常慨叹此女不为男儿之身。也幸好如此,否则对我汉人来说,是祸非福啊!不过若是绍敏郡主,也的确有权决定帮主是放是留。”陈舵主道。

萧璟淡笑道:“可不能因为是女子之身便小看这位郡主,她的手段可是了得,又得汝阳王授权处理江湖之事,再过得几年,阅历增长,只怕江湖从此多事了。”

陈舵主笑言道:“江湖从来就没平静过,当年谢逊假借成昆之名在武林中兴风作浪,犯下累累血债,风波尚未平息,一场王盘山试刀大会又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这却不说,就是各大门派与明教的恩怨仇杀这些年还少么?”

萧璟点点头,算是认同陈舵主的话。

陈舵主又道:“不过我老陈也无需担心,有萧小哥在,来日继承帮主之位,定能带领丐帮雄踞江湖,区区一个王府郡主,又如何是萧小哥的敌手。”

对于陈舵主的隐晦表态,萧璟心中了然。

别看这位看上去是个粗汉,但却是个内秀的,否则也坐不上丐帮排名第四的大智分舵舵主之位,而且主要活动地点还在朝廷势大的北方一带,这么多年愣是没出什么事,若说没有几把刷子,说出去谁信?

不过,这人倒是个可信的,对丐帮忠心耿耿不说,又是老帮主慧眼识英一手提拔起来的,对萧璟上位做帮主历来最为支持。

不过,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萧璟谦虚道:“陈舵主折煞小子了,想我丐帮人才济济,豪杰众多,不说恩师健在,即便有朝一日帮主之位续传,又如何轮到我这个稚龄小子,以后切莫再做此无谓之言,徒惹人发笑。”

陈舵主闻弦歌而知雅意,遂不再纠结于此。二人几句话的功夫,已是转过跨院左进,来到一处荫蔽些的厢房外。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好似原本只有陈舵主一人一般,不过,随着陈舵主手中竹棒以一种独特频率轻轻叩击地面,厢房内陡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喝问声:“是帮中哪位兄弟?可是陈忠枭舵主?”

萧璟只听声音便识得说话的乃是八大长老中的黑莲使者何不为何长老。果然,陈忠枭沉声回道:“禀告何长老,不光是老陈我,连萧小哥也在此,有要事与各位长老相商。”

不过几息之间,厢房之门便豁然洞开,从里面走出七八个鹑衣百结的乞丐来,这些乞丐身着破烂,但浆洗的很干净,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层层麻袋,为首的三人更是达到了九层之多,正是近几日赶来大都的三位丐帮九袋长老。

三位长老带头,几人鱼贯而出。最前面一位长老身材高大,双目炯炯有神,背上负着一柄百炼长剑,正是丐帮中以武功著称的传功长老。

紧跟在身后的两人正是五路使者中的西北两路使者何不为和李大器,此三人具为九袋长老。另有几人乃是北方大智分舵和东北大信分舵的一众好手。

传功长老率先走出门来,双目一扫,见萧璟果然在列,全须全引,毫发无伤,面上现出一丝喜色。

第十一章 不虚此行

传功长老脾气暴烈,一上午时间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见萧璟出现,立刻喜不自胜。仔细检查一番,待确定萧璟毫发无伤之后,忍不住连连发问,打听萧璟汝阳王府一行的结果与过程。

还是黑莲长老何不为和白莲长老李大器冷静些,忙劝止传功长老的接连发问,先将萧璟迎进屋内,方才任由急不可耐的传功长老一迭声催促。

萧璟见不独传功长老,其他人也一脸探询的看着自己,情知众人急于知道结果,于是不再耽搁,将怀中信件递给传功长老,又举起手中打狗棒,将自己与郡主所谈内容大致说给众人听。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运用一些春秋笔法,或增或减,只突出此行凶险万分,险些身死道消,但幸在吉人自有天相,在自身努力下,终于说服了绍敏郡主,将老帮主成功的解救下来,更难得的是,丐帮还不用为此付出什么实质性代价,可谓劳苦功高。

众人原本不信汝阳王府会轻易放人,但有帮主亲笔信件为证,又有打狗棒‘现身说法’,才勉强接受一场刀兵之祸已经化解于无形的事实,当下又惊又喜,除了传功长老有些遗憾未能一会王府高手外,其他人都为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而暗自庆幸。

虽说大家都非贪生怕死之辈,没少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但不怕死不代表愿意死,汝阳王府毕竟实力强劲,除了王府高手众多外,还能随时调遣军队,双方若真对上,丐帮虽不怕,但即使成功解救了帮主,也免不了损失惨重,众人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活到最后,若再一不小心折了帮主,那就是天塌一般的大事。

这一下喜出望外,众人唏嘘慨叹之余,赶忙飞鸽传书,好叫日夜兼程往此急赶的其他长老早得佳音,不必在疲于奔命。

萧璟此次立下大功,传功长老等人对他也是态度大变,以前虽也觉得他少年老成,前途广大,但毕竟自恃辈分资历,多少有些倚老卖老,将萧璟视作黄口孺子,不太放在心上。

今次萧璟立下大功,展露出非凡手段与胆略,解决了众长老都觉棘手的事情,赢得了众人的认可,不再单纯将他视作帮主弟子。

有那心思灵活的,已将萧璟视作未来帮主看待,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表现,以博得未来帮主的青睐,好获得更高地位。

萧璟毕竟还要再回王府,不便久作盘桓,于是与众人交代已毕之后,便要告辞离开。

传功长老执着萧璟的手,告诫道:“小九,王府实非善地,虽然那郡主目前无意与你为难,但鞑子素来狡诈无信,你千万不可大意轻信,当时刻警醒身负丐帮未来大任,不可轻易犯险。”

传功长老话中意有所指,隐晦表露态度,令萧璟大感不虚此行,不枉自己冒险一场,终归看到了收获。

何不为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十分认可传功长老的话。

李大器出言道:“小九,你即将身处虎穴一个月之久,老夫也是十分担心,但咱们江湖好汉讲的就是一个信字,既然你已经答应那绍敏郡主,自当一以贯之,履行诺言,但老夫等人商量着打算在大都城中再待上一个月,直到你完成诺言离府为止,期间若有任何不妥,可立刻设法联系大智分舵的弟兄,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还是有些用的,届时接应你一起杀出王府,闹他个天翻地覆。”

李大器说得激昂,萧璟也是豪气顿生,大笑道:“如此,小九就却之不恭了,若真有阴谋奸宄,小子自当与众兄弟快意恩仇,来去随心。”

陈忠枭与大信分舵舵主杨近坤也上前来与萧璟略作分说,无非嘱咐小心行事,若有不测,要紧急联系等。此处无需赘言。

萧璟再度踏入汝阳王府时,已过去了一个多时辰,郡主遣散了一众高手,正在在一个花厅中与萧元泰说话,也不知这丫头用了什么手段,前不久还愤怒失落的老帮主此刻却老怀大畅,哈哈大笑。

萧璟在伞儿的带领下迈入花厅,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老少和谐的场景。见到萧璟,郡主眼底闪过一丝喜悦,急忙过来拉着他对老帮主道:“就是他,当时可凶了,那铜钱要是再有一点点偏差,您老可能就见不到我了。”

萧璟恍然,原来是在告自己黑状,只是他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细一咂摸,才惊觉这郡主好像搞错了对象,自己师徒才是受害者好吧,怎么现在反成了他们两一个阵营,自己倒成了施暴者。

萧元泰听罢之后哈哈大笑,挤着眼睛道:“劣徒向来顽劣,练得几手武功,就总爱小看天下人,处处显摆。老夫屡教不听,也是无奈的很,郡主若有本事,不妨设法降服,以后一辈子管着他,也省的他四处给老夫惹祸。”

萧璟满头黑线,腹诽不已。

郡主乍听此言,一时未回过味来,待到理清言中未尽之意,霎时间羞得耳根通红,不依道:“我敬重您老德高望重,这才请您老主持公道,给这小贼一个教训,不想您老为老不尊,反伙同这小贼戏弄我一个小女子,果然是有其徒必有其师!”

萧元泰闻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十分得意。

郡主无法,只好恨恨的瞪了一眼一直无辜躺枪的萧璟一眼,飞快跑出去了,伞儿紧跟着追了出去。

厅中只剩下师徒二人,萧璟才不无抱怨的道:“那丫头胡言乱语,颠倒黑白,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跟着胡闹?”

萧元泰嘿然道:“为师可没有胡闹,你若有本事,能拐来汝阳王府郡主,为师做梦都能笑醒,汝阳王囚禁我一个老朽无用之人,到头来却赔了娇滴滴的宝贝闺女,你说这买卖划不划算?”

萧璟哭笑不得道:“师父还是别开玩笑了,且不说我们都还年幼,就算日后成年,这男女之事,讲究的也是你情我愿,那郡主眼高于顶,怎会看上我这么个小乞丐呢,能抱得美人归的指不定是哪路权贵子弟或是江湖侠少呢!”

说到江湖侠少,萧璟不期然的想到了张无忌,这位武当三代高徒、明教教主、义军领袖可不就是活脱脱一位江湖侠少么!

不知为何,心底有种酸涩在涌动。

第十二章 赵敏

一宿无话。

翌日,天刚放亮,伞儿便奉郡主之命,来催促萧璟上岗。

换上郡主特地准备的名贵月白长衫,萧璟变身为翩翩浊世小公子。与师父打声招呼,随伞儿一路来到郡主所住院子,开始了自己为期一个月的小厮生涯。

郡主并没有再为难萧璟,说是端茶倒水的小厮,其实什么也不用干,整天陪着郡主东跑跑、西逛逛,说说话,聊聊天,练练武功,日子倒也自在。在第三天上午,萧元泰身上十香软筋散的药力彻底散尽,便离开了王府,回丐帮主持帮务去了,临行前还不忘嘱咐萧璟要想办法拿下小郡主,让萧璟颇为无语。

随着萧元泰离开,萧璟彻底放下心来,索性放开性子陪着小郡主一起胡闹,完全将自己当做一个小孩。这段时间,并没有见到汝阳王,据说平叛去了,还带着世子王保保,随时言传身教,所以,郡主在府中无法无天,无人能制。

“喂,你明明叫萧璟,为什么你师父要叫你小九啊?”在野外策马急奔一阵之后,二人都有些累,便找到一处干净的石板,坐下来休息。郡主自然而然的背靠在萧璟身上,有些好奇的问道。

萧璟扫了一眼远远跟随的神箭八雄等人,略微沉默,却是勾起了一段不算愉快的往事。

“因为我在族里同辈中排名第九,所以我爹给我取了一个小名,叫九韶(shao,念二声)。家里面大人也经常叫我小九,跟随师父后,师父便也叫我小九。”

“嗯,帝舜有虞氏作《九韶》之乐,于是‘夔行乐,祖考至,群后想让,鸟兽翔舞,箫韶九成,凤凰来仪,百兽率舞。’,又有诗云:‘九韶九变五声里,四方四友一身中’,你姓萧,取名九韶,实在是个好名字,想来你家必是书香门第,否则必定想不到如此高雅的名字。”郡主赞叹道。随即更好奇了,追问道:“你家既是诗书传家,你为何又会跟随你师父,做了叫花子?你家大人舍得让你在江湖厮混?”

萧璟惆怅道:“哪还有什么家人,我早就是孤家寡人了,若非师父相救,恐怕我坟头的树都有你这么粗了。”

郡主一惊,侧过身来,看到萧璟满脸黯然,不由心中一疼,伸出手来紧紧握住萧璟有些发凉的右手,歉然道:“对不起,我从来没听你说过,我下次再也不提了!”

继而又轻声安慰道:“你不是还有师父吗?看的出来,你师父很疼你咧。而且,而且还有我,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你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他们不希望你伤心难过。”

萧璟毕竟是两世为人,心志坚定,前世也不是没经历过生离死别,对于这等事,也渐渐的看的淡了。此时不过是略有感怀,出生以来,这一世的父母对他还是相当不错的,可惜,却没有机会报答了。

郡主的安慰之言令她心中微微温暖,萧璟本身并非品行高洁的人,在此世立足以来,多方谋划,为的既不是天下苍生,也不是武林和平,他所汲汲以求的,从最本质上来说还是为了在这个腥膻遍布的污浊乱世自由随心的活下去。

从和平时代突然来到人命贱如狗的乱世,令萧璟常怀戒惧之心,他自认没有张无忌那逆天的福缘,有武功天下无敌的太师父悉心呵护,掉下悬崖能捡到绝世秘籍,被别人喂顿饭都能放心暗许,即便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最后还是能潇潇洒洒的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隐世生活。

萧璟前世就是个慢热的性子,这一世更是慢热到近乎冷淡。虽然在别人看来,他萧小公子重情重义,豪爽大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重生以来他几乎未对任何人交过心,他几乎在本能的防备着周围一切的人,对所有人都留有一份戒心,除了此身的父母以及恩师萧元泰。

郡主虽然跟他认识时间不久,但他能感觉到,郡主的确是真心对他不错,发自内心的关怀之情是掩饰不了的,再说郡主也从未掩饰过。

希望十几年后,你还能记得今天说过的话。萧璟心里暗自叹息。

摇摇头,驱散心里一些负面思想,萧璟展颜一笑,道:“郡主不必自责,要伤心早在几年前就伤心过了,时至今日,即便别人提起,我也没有多少感觉了,说实话,当年年纪太小,记事也不是很清楚,如今连父母的模样都只剩一个模糊的映象了。”

见萧璟复又开朗起来,郡主也跟着心情好了起来,紧了紧拉着萧璟的手,含笑道:“既然如此,介不介意说说当时的情况呢,我想更多的了解一下你的过往。”

萧璟道:“也没什么好说的,父亲在我三岁那年得了一场病去世了,母亲日夜悲伤,但仍然坚强的照顾着我。此后不久,当地知府觊觎母亲美色,威逼利诱,母亲抵死不从,那知府就准备来硬的,母亲生性刚烈,引诱知府去我家吃酒,将其灌醉,然后趁机点燃了房子,准备来个同归于尽,这时候师父恰巧路过,就冲进去打算救我母子,岂料母亲早萌死志,将我托付给师父后,主动引火烧身,最终葬身火海。”

萧璟平平淡淡的述说着这起人间惨剧,郡主听的脸色煞白,半晌之后,才叹道:“伯母贞洁刚烈,临死前还拉着仇人同归于尽,实在是我辈女子的楷模,只恨晚生了二十年,无缘一见。”

萧璟促狭道:“也幸好晚生了二十年,否则我该怎么称呼郡主,是大婶呢还是阿娘?”

郡主轻轻捶打了他几下,却没有反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双颊飞上两朵云霞。

两人手拉手在山坡上散步,郡主想起一事,对萧璟道:“我打算取个汉人的名字,你觉得叫什么好听?”

萧璟微笑道:“为何突然要取个汉人的名字?你的蒙古名字‘敏敏特穆尔’不是蛮好听的吗?”

郡主道:“好听是好听,但你从来也不叫,我知道你不喜蒙古人,所以我就想取个汉人的名字,好让你在心里淡化我蒙古人的身份。”

萧璟心里荡起一丝暖流,他知道郡主迟早会有个叫“赵敏”的汉名,却没想到初衷仅仅是想要淡化在自己心里的蒙古人身份。

萧璟转过身来,双手握住郡主双手,两人面对面站着,萧璟柔声道:“你其实不必这样的,我对蒙古人没有好感,是因为他们处处杀戮欺压汉人,身为汉人的天然立场决定了我对蒙古人的态度。但你不一样,你从来就没有参与过对汉人的盘剥,而且身份是上天给予的,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郡主双目灼灼的看着萧璟,坚定道:“我已经决定了,其实我前几天就想跟你说了,你只需要帮我参考一下该取个什么样的名字就好了。”

见郡主心意已决,萧璟只好温声道:“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郡主道:“我自己想了一个名字,名就取我现在名字中的敏字,至于姓嘛,你觉得姓萧怎么样?”

萧敏?小敏?萧璟一听就忍不住大摇其头,有种毁经典的罪恶感。

郡主奇怪道:“怎么你觉得萧这个姓不好吗?你自己不是也姓萧的吗?”

萧璟道:“萧姓是不错,但我觉得配不上郡主天赐的容颜与尊贵,郡主应该取一个更好的姓。”

“那你觉得我应该姓什么?”

“我建议姓赵。”

“为什么?”

“这个嘛,赵姓乃是前朝皇帝的姓,尊贵无双,最能配得上郡主,最重要的是,我觉得叫赵敏最好听,我最喜欢。”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姓赵好了。”

“从今天起,我就叫赵敏啦!”

第十三章 盗剑

自那日回来以后,又过了七八天时间,转眼间,萧璟在王府已经呆了近二十天了。

郡主自取了汉名“赵敏”之后,便强烈要求萧璟喊她汉名,不许再以生分的郡主来称呼她。

萧璟从善如流,称呼她为赵敏,郡主仍不满意,觉得这样叫不够亲切,勒令萧璟想出一个既能体现汉家习俗,又亲切好听的称呼来。萧璟无法,只得改称她为‘敏敏’,郡主这才转嗔为喜,当场喜滋滋的认定了这个称呼,并以自己年长为由,老气横秋的称呼萧璟为“小九”,萧璟反抗无效,只好无奈接受。

落日散尽余晖,月华洒满大地,乌飞兔走,光阴迁移。

不知不觉来到了亥子之交,又到了每日运行子午周天的时间。萧璟踏上床,盘膝而坐,运转心法,双眼似闭非闭,呼吸若存若亡,感受着丹田中一股内息渐渐壮大,不知不觉进入入定之中。

恍惚之间,一个时辰倏忽而过,萧璟功行完毕,神清气爽的站起身来,活动活动,准备躺下休息。就在这时,寂静的夜中忽然隐隐传来阵阵呼喝之声,并伴随着乒乒乓乓的兵器碰撞声。

萧璟一惊,忙凝神细听,果然,那打斗呼喝之声仍不时传来,只是时有时无,时高时低,似乎双方是一边追逐一边交手。

萧璟不敢怠慢,打开房门,施展轻功,如一缕烟尘一般,悄无声息的朝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掠去。三转两绕,越过几处院落,萧璟看到了交手的双方。

只见漆黑的夜里,已经燃起了一簇簇的火把,照耀的四处一片明亮。在十几丈远的一处屋顶上,几条人影正在蹿高伏低,往来厮杀。

赵敏已经先一步到场,在阿大阿二阿三、身材火爆的使鞭女子武摇红保护下,正一脸冷色的在下方观战,看到又有人影闪过,一扫之下,见是萧璟,急忙带着几个护卫过来与萧璟汇合。

“敏敏,这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贼子觊觎我家倚天剑,半夜三更做那梁上君子,若非不熟悉王府地形,阴差阳错之下跑到了鹿、鹤两位师傅居住之处,恐怕就要给这贼子得逞了。”赵敏寒声道。

萧璟仔细观察交手几人,果然见有一个黑衣蒙面人背上背着一把连鞘长剑,剑穗随风飘扬,想来就是倚天剑了。

此时那黑衣蒙面人陷入了玄冥二老、苦头陀三人的围攻之下,但此人武功着实了得,双手翻飞,忽而为拳、忽而为掌、再变为指,武功层出不穷,无一不是上乘精妙武学,或拍或点、或拂或扫,虽陷入下风,但三人仓促之间却也拿他不住。

鹿杖客持杖一顿急攻,三十六式灵鹿杖法使得车轮也似,却尽数给敌人巧妙化解,眼见三人围攻之下,迟迟无法建功,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之下,杖交左手,运起十成功力,一掌拍出,只听‘呼’的一声,寒风大作,掌风所及之处,夜中薄露凝成一层薄薄寒霜,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玄冥神掌。

那蒙面人本来在三人的围攻之下左右支绌,突见鹿杖客收杖后撤,已是心生戒备,此时直面这石破天惊的一掌,未及临身,全身血液已有冻结之象,哪里还敢大意。但此时,鹤笔翁和苦头陀见他陷入险境,齐齐强攻而上,判官笔如灵蛇吐信一般罩定右侧各处大穴,另一侧一把长剑更是吞吐寒芒,急刺而来。

蒙面人一时间陷入绝杀之境,但其虽惊不乱,足踏连环,在千钧一发之际后移一尺,左手曲直连弹,叮叮数声,那袭来长剑经不住汹涌而来的内力震荡,瞬间断为数截,叮叮当当的落下地面。

与此同时,蒙面人右手如挥琵琶,连连拂动,鹤笔翁一心强攻,未及防备,此时变招不及,手腕被数次拂中,双手一阵酸麻,拿捏不住判官笔,只得抽身后退。

蒙面人虽出其不意之间,瞬间击退两侧强敌,但鹿杖客如影随形的一掌如跗骨之蛆一般跟着猛拍了过来,蒙面人退之不及,当下深吸口气,力贯左掌,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反掌迎了过去。

众人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二掌相交,如击败革,旋即劲风四溢,屋顶坚实的瓦片承受不住大力横扫,哗哗啦啦地掀起一大片。

尘烟飞扬中,交掌二人身躯双双一震,各自“噔噔噔”倒退开来,嘴角齐齐沁出一抹朱红,竟是势均力敌、两败俱伤之局。

鹿杖客只觉对方掌力雄浑阳刚,沛然莫御,隐隐克制自己的玄冥掌力,虽然单以内力而言,自己要稍胜一线,但彼此互拼一掌,自己非但未曾占到便宜,反被对方磅礴内力逼得玄冥寒毒倒卷,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鹤笔翁见师兄受创,急忙上前,扶住鹿杖客,一股同根同源的阴寒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鹿杖客体内,数息之后,鹿杖客呼出一口白蒙蒙的寒气,勉强稳住伤势。

那蒙面人此时也不好受,虽然以纯阳刚猛的掌力伤了鹿杖客,但毕竟内力稍逊,对方掌力催逼之下,只觉如滔滔冰河汹汹而来,一浪高过一浪,霎时之间,五脏六腑齐齐受损,忍不住闷哼一声,连退七八步,才堪堪卸去部分余势不衰的遗留掌劲。

突听咔嚓嚓之声不断响起,原来屋顶房梁经不住蒙面人后踏之时卸下的劲力,断成数截,屋顶轰隆隆的塌陷一片,露出一个硕大的窟窿。

蒙面人略运心法,强忍痛楚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举目一望,见鹿杖客在鹤笔翁的帮助下暂时稳住了伤势,三人再度成合围之势杀来。下方一众王府护卫,也是持弓撘箭,聒噪不断。情知再不设法突围,今天就得交代在这了,当下运气提身朝后飞纵。

鹿杖客吃了个大亏,心中恨意难平,见敌人要逃,哪里肯依,口中呼喝连连,边纵身急追,边狞笑道:“相好的,这大半夜的还想要去哪里,给老夫留下来吧!”

鹤笔翁怕师兄有伤在身,再有闪失,跟在后面追了上去,苦头陀也不甘落后,紧紧跟随,一时间一逃三追,在屋顶纵掠如风。

蒙面人一来有伤在身,不及调理,二来不熟地形,不到片刻,便被三人追到了身后。三人这次不敢大意,各执兵器,狂攻而上。

那蒙面人听到背后破空之身连续传来,突然一个停步,转过身来,眼中闪现一丝寒芒,“呛啷”一声,拔出了背后长剑。

第十四章 倚天出鞘飞寒芒

利刃出鞘,寒光乍现、冷气森森,一缕若有若无的锋锐剑气流转回旋,刺激的周遭一众人等如芒在背,心跳加速。

蒙面人持剑在手,直面急攻而来的三大高手,不疾不徐,展现强烈自信。鹿杖客追的最急,鹿杖早如泰山压顶一般力砸而下,誓要一杖建功,以泄心头之恨。忽见蒙面人停步转身,心下一喜,使出吃奶的力气,手中力道陡加,鹿首杖以十二成力道呼啸而至。

蒙面人轻挽剑花,举剑平平淡淡的一式侧削。鹿杖客正自惊喜,忽觉手中一轻,一杖抡在了空处,抬手一看,鹿首杖只剩下手中短短一截,不到原本的一半。

鹿杖客心中惊骇欲绝,他这鹿首杖并非普通货色,而是出自名家之手,以精炼钢铁打造而成,向来只有他砸断别人兵器的份,哪想到今天风水轮流转,自家兵器竟不敌别人掌中宝剑随手一割之威,这叫他如何不惊。

“师兄小心!”

正自惊疑间,鹤笔翁的示警传入耳中,与此同时,心中警兆大生,一股强烈危机感袭上心头,再也顾不得其它,一式“懒驴打滚”在间不容发之际卧倒屋顶,侧身一滚,突感身下一空,嘭的一声跌落尘埃,大量被压碎的瓦片扑簌簌砸落,令鹿杖客看上去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原来众人这一逃一追,再一停,立足之处乃是一处屋顶边缘,鹿杖客情急脱身,也顾不得其它,一滚之下,却是从屋顶摔了下去。不过总算躲过了倚天剑的锋芒摧折,鹿杖客惊骇恼怒之余,也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灰尘,却湿漉漉的摸到了一手血,头顶更是传来一股火辣辣的钻心痛感,疼的他嘶嘶只吸凉气。

原来适才鹿杖客虽然躲得快,但蒙面人的剑更快,虽然没能将他挥为两段,却将他头皮给削了一层,可谓惊险异常。

鹿杖客和蒙面人交手不过一招便跌落尘埃,蒙面人不依不饶,又是刷刷刷,一连十几剑,杀得余下二人浑身是汗,动作稍稍一慢,被蒙面人抓住机会,削断了鹤笔翁的判官笔和苦头陀不知从哪弄到的第二柄精钢长剑。

兔起鹘落之间将三大高手逼退,蒙面人一个鹞子翻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二人赤手空拳,不敢直面倚天剑的盖世锋芒,只得任由蒙面人突围而走。

鹤笔翁心念师兄安危,急忙过去扶住鹿杖客,见只是皮外伤,调养一阵子便可痊愈,方始放下心来。

三人追丢了贼人,眼睁睁的看着倚天剑被带走,却无可奈何,只得略作收拾,转头去找郡主请罪。

萧璟等人在三人追逐战中一直紧紧跟随在不远处,方才那惊险的一幕自然都看在眼中,见鹿杖客吃了这个大一个亏,萧璟心中暗爽,同时对那盗剑之人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

众人等了一小会,鹿杖客三人垂头丧气的前来请罪。赵敏武功不高,无法分辨出三人是否尽了全力,但眼见鹿杖客内伤加外伤,凄惨无比,料想手下留情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也不好过于苛责,反倒温言安抚三人几句,吩咐下人去找来大夫为鹿杖客止血疗伤。

萧璟暗暗摇了摇头,鹿杖客和鹤笔翁确实没有手下留情,但那苦头陀可就不好说了,其人身为明教光明右使,武功博大精深,剑术堪称通神,更胜八臂神剑方东白一筹。

照理说他的武功应该不在玄冥二老任何一人之下,但今晚的表现却乏善可陈,从头到尾都像是在划水,但看郡主等人的表情都很平常,似乎认为此人本就应该是这般表现,看来这丑头陀倒是留了不止一手,还将敏敏等人完全给骗了过去,不愧是能自毁容貌的狠人,心机城府实非等闲。

萧璟的武功在江湖上只能算三流,但眼力却不弱,那蒙面人虽力挫强敌,但几番激战,对手又全是不输于他的高手,纵然最后仗着神器之威,从容脱身,但只怕也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更何况此人对王府地形全然陌生,这偌大的王府又完全戒严,即使想要找一个落单之人逼迫带路都不容易,兜兜转转,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脱离险境。一念至此,不由有些担心,但偏偏什么也做不了。

果不其然,那鹿杖客稍稍处理一番头上伤势,便上前进言道:“郡主容禀,那贼子吃了我一记玄冥神掌,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倘若及时运功调理,尚无大碍,但此人不仅没能及时疗伤,更是接连激战,伤上加伤,最后虽勉力脱身,但多是仗着倚天剑的锋利,此时必然伤重难支。此人不熟地形,必然没那么快逃出府去,郡主不如派遣人手,四处搜查,必有斩获。”

赵敏原本也有此想法,听了鹿杖客的话,点头道:“鹿师傅的话十分有道理,既然此人受伤不轻,那么找出他就要容易多了。”又转头对萧璟道:“小九,你觉得如何?”

萧璟内心暗自担心,听了赵敏的问题,面带微笑道:“理是这么个理,但这其中也有一些问题。”

赵敏道:“有什么问题,你快点说来,再晚了,说不定真让那贼子给跑出去了。”

萧璟道:“大家都知道那贼子不熟悉地形,想必在府中也是没头苍蝇一般的乱转,这即是说明,这偌大府邸任何一处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藏身地,这府中贵人不少,我等搜是不搜呢?若搜,深更半夜,搅扰府中女眷,搜查陌生人,传出去,必然谣言四起,三人成虎,只怕王爷脸上不好看,若叫王爷知道了,其罪不轻,若不搜,倘若那贼子真就藏在府中某个重要人物的住处,伺机脱身,我等能耐他何?”

赵敏闻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深感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鹿杖客本来笃定敌人必然隐藏在府中某处,一意鼓动郡主大肆查索,但此时一听可能影响到外人眼中王爷头上的颜色,立时闭嘴不敢再言。

赵敏略微思索,又见萧璟意态悠闲的站在一边,好似眼前之事全与他无关,丝毫没有替自己着想的念头,不禁气不打一处来,伸出玉指在萧璟腰上狠狠一拧,直疼的萧璟一个激灵,茫然四顾,兀自不知哪里又得罪了这位姑奶奶。

赵敏不顾萧璟一脸苦楚的表情,娇蛮道:“你既提出了问题,肯定有了解决的方法,赶紧说来让我听听,若说得好了便罢,若说得不好,当心你腰上的肉。”说完,伸出手指虚拧几下,威胁之意十足。

萧璟苦笑连连,不想看个热闹也有麻烦找上身,不过,这倒正中他下怀。

萧璟道:“不知在郡主眼中,是倚天剑重要呢,还是王爷的脸面重要?”

第十五章 师太

赵敏不加思索的道:“自然是父王的脸面重要,那倚天剑充其量不过是一把锋利些的兵器,如何能及得上父王的一根毫毛。”

萧璟眨眨眼,不着痕迹的扫了方东白一眼,也不知这厮听到这话有何感想,凭着身败名裂的代价也要搞到手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弃如敝屣。不过想想也正常,汝阳王身份尊贵,又不是江湖中人,根本没有跟人交手的机会,倚天剑落入他的手中可谓明珠蒙尘,暴殄天物。

萧璟道:“既然敏敏不太看重倚天剑,那么可以派人大略搜索一番,至于一些重要人物的住处,还是直接略过的好。若运气好,捉住了敌人,自然皆大欢喜,若给他躲了过去,算他命不该绝。如此,既尽了力,也保全了王府颜面,岂不美哉!”

赵敏迟疑道:“可是万一那人真的躲入父王的姬妾或者世子妃的房中,那可如何是好?”

萧璟暗笑,赵敏的顾虑倒也没错,若保全了汝阳王的面子,最后却失了里子,真的让汝阳王头顶变成原谅色,这也不是赵敏愿意看到的。

萧璟略作回忆,沉吟道:“关于这一点,我倒觉得敏敏不必有所顾虑。”

赵敏变色道:“你什么意思?”

萧璟干咳一声道:“刚才观战之时,那贼子虽未说话,但也呼喝有声,从声音来看,此人倒不像个男的。”

赵敏怀疑道:“是么?”转头看向鹿杖客三人。

三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鹿杖客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拱手道:“回郡主的话,我与那贼子多番接触,光从声音来看,确实不好判断,不过他虽然蒙住了脸,但没遮住脖子,属下并未看到此人有喉结,想来应是个女子无疑了。”鹿杖客不情不愿的道出实情,他非常希望那贼子能授首,但又不敢在这种事上说谎,影响郡主的判断,所以虽然内心愤恨不已,却也不得不实话实说,可谓憋屈已极。

赵敏见连鹿杖客也认为那人是女子,心里松了口气,也不多做耽搁,立刻吩咐王府护卫,在府中仔细搜查,但切记不可惊扰了贵人们的安宁。

几个护卫头领轰然应诺,自去安排属下们执行郡主命令,其中就有萧璟第一次来王府时阻拦他的那帮人。

一番喧闹,直折腾了近两个时辰,王府该搜的地方几乎掘地三尺,但愣是连敌人的一根毫毛都没发现,最终,赵敏只好恨恨的结束了这番行动,但仍吩咐府中戒严,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

众人一晚未睡,除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疲乏,赵敏更是连打哈欠,准备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同时为了安全着想,武摇红更是贴身保护,阿大、阿二、阿三几人在外围戒备,如此一来,不管贼子是误入此地,还是丧心病狂有意劫持郡主,都是有来无回。

赵敏有些不放心萧璟的安全,开口邀请萧璟去她那小院安歇。直让鹿杖客几人嫉妒欲狂,实在不明白这小子除了卖相好点,武功不错之外,还有哪点好,让郡主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他,连女儿家的闺阁重地都不避讳。

萧璟如何肯依?坚称那贼子受了重伤,以自己手段,不来便罢,若敢来,不啻于自投罗网。

鹿杖客更是不怀好意的在一旁帮腔,说那贼子伤如何如何重,萧璟如何如何武功了得,对付那贼子还不手到擒来。心里则是不住冷笑,期盼那贼子千万要遇到萧璟,最好是一剑将这小子杀了,然后自己等人再杀了她,如此一箭双雕,简直是最完美的结局。

赵敏不知其里,见萧璟坚辞不受,鹿杖客又信誓旦旦的保证萧璟武功足以自保,遂不再坚持,转回去安歇去了。

萧璟自然明白鹿杖客的想法,这老小子一来因为自己刚来时折了他的面子,二来看不惯郡主与自己亲近,所以便恨上了自己。

不过不要紧,谅他也不敢在王府对自己动手,至于以后?等自己做了帮主,武功大成之后,该担心害怕的就不是自己了。

萧璟淡笑着与众人告别,一路直回自己所住的小院。刚一打开卧室之门,立刻便感觉到了不对,空气中隐隐弥漫着的一股血腥味,以及自己临走时的一些小布置,无一不说明自家屋里有不速之客来临。

萧璟提高警惕,运气提掌,缓缓走进屋里。萧璟离去时吹熄了房中蜡烛,此时屋里一片漆黑,运足目力,也不过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东西。

萧璟掏出火折子,准备先点上灯,就在火折子燃起亮光的一瞬间,变故陡生,一道匹练一般的雪亮剑光如流星赶月一般割裂蚊帐、撕裂夜幕而来,目标赫然指向萧璟心脏。

剑光未至,一道森寒的剑意已经牢牢的锁定了萧璟,电光火石之间,利刃即将穿胸而过。

萧璟暴退,穿过未关上的房门,眨眼之间已经退到院子之中,然而那剑光却如影随形而来,剑尖轻轻颤动,始终不离心脏要害,虽未真个刺中,但利刃临身,吞吐的锋锐之气却割破了衣衫,让萧璟的肌肤激起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萧璟精神提到了极致,此时连开口说话都不敢,生怕一个分心便血溅当场。

萧璟一退再退,在即将撞上障碍物一刻,背后如长了眼睛一般一脚侧踢,借着反弹之力折向一侧,避其锋芒,一式“利涉大川”应声而出,侧击持剑之人。

但闻掌风呼呼作响,平平无奇的一掌却声势不小,持剑之人吃了一惊,没料到一个小娃娃不但轻功不错,就连这掌法也是含而不漏,攻敌必救,若给挨上了,平日里也就罢了,任他掌法再精妙,打上自己十掌八掌也只是等闲,但今日时机不对,却不能叫他得逞了。

持剑之人长剑一折,从左划至右,剑尖颤动,漆黑的夜空中闪现九道剑光,却是一瞬之间已经刺出了九剑,剑剑不离萧璟的心脏,萧璟辗转腾挪,“利涉大川”、“鸿渐于陆”接连使出,但那剑尖却始终在心脏三寸处徘徊。

萧璟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忽然灵机一动,掷出左手一直捏着的火折子,大喊一声:“接我毒龙镖!”

持剑之人见一数寸长的物事飞速射来,又听得“毒龙镖”之名,以为是涂抹剧毒的暗器,不敢怠慢,倚天剑一圈,将那暗器斩成两截,正待再次出手,一把声音传入耳中,让她顿住了动作。

“师太,且慢动手,是自己人!”

第十六章 灭绝

“说,你如何知道我的身份?”持剑之人长剑斜指萧璟,森然道。

“师太先前与人激战时,使用了几门江湖秘传的独门武功,晚辈有幸观战,恰恰认得这几种武功,以此猜出师太的身份。”萧璟一边戒备,一边解释道。

“既然是江湖秘传的独门武功,你小小年纪又如何识得?你当我好骗么?”持剑人不信道。

“师太先以‘弹指神通’震断苦头陀的长剑,再以‘兰花拂穴手’接连拂中鹤笔翁手腕列缺、内关、神门诸穴,继而又以一招‘佛光普照’硬接鹿杖客的玄冥神掌,一人之力力挫三名强敌,小子佩服。”

“嗯?你果真识得,那你可知这几门武功都出自何门何派?”持剑之人语气稍稍缓和。

萧璟微笑道:“前两者出自百年前的桃花岛,是当时天下五绝高手之一的东邪黄药师创出的成名武学,后来传给了外孙女小东邪郭襄郭女侠,最后一门绝学乃是郭女侠自创,不过那是她出家之后的事了,传至今日,成为江湖六大门派之一峨眉派的独家秘法。而如果晚辈没有猜错,师太您,正是峨眉派当代掌门,武林第一女高手灭绝师太。”

持剑人沉默不语,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手中宝剑又斜斜举起,遥指萧璟,冷声道:“你说的不错,贫尼法号正是上灭下绝,忝为当代峨眉派掌门。你到底是何方侠少,能称贫尼为自己人,想来也是武林正道的一份子喽,贫尼很好奇,江湖上有哪一路豪杰对我峨眉派底细知晓的如此之深,不仅一眼便能认出老尼所使的武功,更对武功来历如数家珍。”

萧璟道:“若是别家门派,要做到这一点确实不容易,但对晚辈而言,却又在情理之中。”

灭绝师太道:“此言何意?莫非你与我峨眉派有何渊源不成?你家师长是何人?”

萧璟道:“晚辈师门与峨眉派的确有很深的渊源,甚至在百年前称得上是一家人。晚辈的师父人称“抬首神龙”萧元泰,师太应该不陌生才对。”

“竟然是丐帮,那你刚才使出的就是威震武林的降龙十八掌了?老尼眼拙,只是觉得掌法精妙,有些眼熟,一时竟没认出来,险些伤了你,倒是老尼的不是了。”

灭绝师太一听眼前之人是丐帮帮主的徒弟,心里便是一惊,再联想到刚才对方使出的掌法,立时就信了,“呛啷”一声,收剑回鞘,不无歉意的道。

萧璟笑着道:“师太身在龙潭虎穴,有此警惕属人之常情,也怪晚辈,虽然对师太身份有几分猜测,但也不能十分确定,因此不敢贸然开口,致使师太有此误会,倒是晚辈咎由自取了。”

灭绝师太微微摇头,道:“既是丐帮的人,的确与我峨眉渊源很深,黄蓉黄帮主还是本派郭祖师的生身之母,你认得老尼所使的武功,并能说出出处,的确在情理之中。”

继而又疑惑道:“你既是萧帮主的徒弟,为何又在汝阳王府中呢?贫尼观你跟那鞑子郡主甚是亲昵,倒不像是身陷囹圄,莫非与老帮主之事有关?”

萧璟点头道:“师太猜的不错,晚辈为救家师脱困,不得不来,好在目的已经达成,晚辈不日也将离去。”

灭绝师太自然知道几个月前丐帮发生的叛逆事件,这件事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各门各派都引以为戒,暗中将自家门派厘清一遍,还别说,不少门派还真的找出了一些别派混进来的奸细,前车之签下,这些人下场自不用说,基本都被辣手处理了。

灭绝师太正要开口再问,忽然五脏六腑一阵绞痛,全身经脉如针刺一般疼痛难忍,忍不住闷哼一声,委顿在地。却是发现萧璟不是想象中的敌人,心情放松之下,先前拼命强压下的伤势这会全都一股脑的爆发出来。

萧璟大吃一惊,急忙跑过来,将灭绝师太扶坐在地上,伸手一搭脉腕,发现脉象微弱,几不可查,竟已有伤重不治的征兆。

萧璟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大惑不解,他虽然知道灭绝师太受伤不轻,但绝没料到已经到了这般几乎油尽灯枯的田地,这下情况有些不妙了。

萧璟不知道灭绝师太伤重至此其实也有他的几分原因,灭绝师太先前与鹿杖客硬拼一掌,两败俱伤,双双都受了不轻的内伤,但鹿杖客得了师弟鹤笔翁的同源内力及时支持,体内反噬的寒毒被当场化解,郁结的经脉也被稍稍疏理,伤势其实已经好了六七成,剩下的不过是静心调养而已,所以鹿杖客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

但灭绝师太面临的情况却截然相反,强敌虎伺之下,不仅错过了最佳疗伤时机,更是强压伤势,连连催动内力,雪上加霜。好不容易摆脱了敌人,灭绝师太一路急奔,没跑一会,内伤爆发,不得不找个地方疗伤,恰巧经过萧璟的院子,见院内无人,灭绝师太便潜进来,躲在蚊帐后面,运功疗伤。

正功行紧要关头,忽听有人归来。灭绝师太是何等人物,萧璟虽做的隐蔽,但灭绝师太仅听脚步和呼吸声便知道来人已经发现了自己,遂不得不中断疗伤,发起致命一击。

有伤在身,最忌与人动手,灭绝师太疗伤中断,伤上加伤,又强行再次出手,终于导致伤势恶化,一俟精神松懈,便里里外外尽数爆发,便是强如灭绝师太,也抵受不住,呈现伤重垂死之态。

萧璟见情况危急,再也顾不得其它,将灭绝师太摆成盘坐姿势,自己坐在后面,双掌轻抵师太后心,一股精纯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师太体内。

一盏茶时间之后,萧璟内力已经损耗极大,脸上汗水密布,头上升起袅娜白雾。

但灭绝师太情况丝毫不见好转,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萧璟感觉内力进入灭绝师太体内犹如人行走在沼泽之中一般,晦涩难行。

灭绝师太体内五脏移位,六腑翻腾,奇经八脉错乱损裂,自身内力缩在丹田,运行不畅,无法起到自愈的作用。

萧璟咬紧牙关,不计损耗的催动内里,一点点挤开师太郁结的经脉,终于将自身内里注入到了灭绝师太的丹田之中。

这一下,犹如火上浇油一般,灭绝师太体内原本寂然不动的内力突然间沸腾起来,一股浩大阳刚的精纯内力轻轻一震,便将萧璟的内力反震回来,如此同时,这股内力顺着萧璟内力行走的经脉一路畅游,在弹开萧璟的双掌之后没有丝毫停歇,顺着经脉一路运行,所过之处,受损经脉犹如干涸的河床受到春雨的滋润一般,虽然雨势不大,却能润物细无声地积蓄起生机。

萧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面色苍白,却一脸喜色。

“成了!”

原来灭绝师太体内伤势忽然爆发,使师太昏迷过去,由于经脉受损严重,师太又毫无意识,体内深厚的内力无人催动,无法自我治愈,只能一时护住师太的心脉。

萧璟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打开灭绝师太体内部分经脉,然后将内力输入到师太的丹田,引起师太体内内力的排外反应,使得内力动起来,自然就会起到疗伤的目的。

师太所修的峨眉九阳功本就有疗伤奇效,所缺的只不过一个引子而已,萧璟将自己的内力混入精纯的九阳内力中,给了这个引子。

所谓“反者道之动”,内力运行起来才会起到作用,可以说,这一动,灭绝师太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第十七章 爱别离

随着时间流逝,灭绝师太脸色渐渐恢复血色,呼吸渐趋平稳。

萧璟虽然受到灭绝师太内力反震,但受伤不重,经过调理,已无大碍。

就在天将放亮时,灭绝师太终于睁开了眼睛。感受着体内情况,再联想到昨晚的凶险处境,不由一阵后怕。

师太勉强站起身来,动作虽然轻微,但还是惊动了在一旁打坐调息的萧璟。

甩了甩头发上沾着的露水,萧璟道:“师太可还无恙?观师太气色,伤势应是得到了遏制。”

灭绝师太哑声道:“承蒙小兄弟搭救,老尼性命无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但有所请,灭绝绝不推辞。”

萧璟摆摆手道:“师太言重了,同为武林正道一份子,再加上贵我两派关系匪浅,晚辈自当略尽绵力。”

灭绝师太和声道:“说了这么多,老尼还不知道你叫什么,丐帮萧帮主有此佳徒,上天待他诚是他不薄。”又想起自家峨眉派虽然弟子不少,但成器却不多,更无一人有眼前少年的风姿根骨,不禁有些叹息,同时对萧璟更添几分好感。

萧璟自失一笑,道:“倒是晚辈疏忽了,晚辈姓萧,单名一个璟字,师太可直呼姓名即可。”

灭绝师太叹道:“也是贵我两派常年未曾走动,致使情分生疏,萧帮主收此佳徒,我竟然丝毫不知。”

萧璟道:“师太执掌大派,日理万机,此等小事,自然无暇关注。不过,贵我两派既然渊源深厚,日后也该多做走动,晚辈对师太景仰已久,还望师太日后多多关照。”

灭绝师太对萧璟颇有好感,再加上救命之恩,真是越看越顺眼,对萧璟提议两家多做走动之事自然十分赞成,何况这件事对峨眉派也有极大利好。

天光渐亮,萧璟请师太到厅中安坐,然后将前后经历一一述说,听得灭绝师太频频点头,最后说道今晚之事,听说萧璟说动郡主放弃大肆搜查,灭绝师太更是感慨连连,若真如鹿杖客所言,灭绝师太当真是绝无幸理。只是如此一来,萧璟相当于救了灭绝师太两次,让灭绝师太唏嘘不已。

“这倚天剑本是郭襄祖师传给本派的宝物,历来由掌门亲掌。贫尼当上峨眉派掌门之后,师兄孤鸿子有一天突然跑来问我借剑,言是要跟一个魔教年轻高手比武,对方武功十分厉害,要借倚天剑增加胜算。当时我本想同去掠阵,但师兄为人极顾道义,言是双方约定不得有第三人参与,因此坚决不让我去。那场比武,师兄武功并不输于对手,却给那魔头连施诡计,终于胸口中了一掌,倚天剑还未出鞘,便给那魔头夺了去。那魔头虽未带走倚天剑,却出言羞辱师兄,师兄心高气傲,在回程途中,心气郁结,就此染病不起。倚天剑也给当地官府取了去,献给朝廷,最后落到了汝阳王手中。贫尼虽不才,却不能任由祖师至宝执于他人之手,因此,明知此番凶险,却也不得不来,若非小璟两次施以援手,贫尼难有生路,生死事小,但未夺回祖师遗物,再让峨眉派基业受损,贫尼纵死也难以面对列位祖师。”

萧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这跟他前世了解的差不多,不过,关于剑中秘籍之事,却是峨眉派代代掌门才知晓的绝大秘密,灭绝师太自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天光大亮,阳光照射进来,令得萧璟能看清灭绝师太的长相。灭绝师太年约三十三四岁,容貌算得甚美,但是也有不足,两条眉毛斜斜下垂,一幅面相极是诡异,几乎有点儿戏台上的吊死鬼味道,给人一种愁苦之感。

萧璟思忖着开口道:“师太且先在晚辈这里安住几日,待伤势稳定之后,晚辈在设法让师太安全离府,届时可到我丐帮大智分舵略作休养,伤势痊愈之后,再回峨眉派不迟。”

灭绝师太颔首道:“确要再叨扰几日,不过我担心这样一来会连累到你,如此,贫尼倒宁愿持剑杀出去。”

萧璟道:“晚辈喜静,这里也没什么下人,一日三餐要么和郡主一起吃,要么有专人送来,倒也不虞被人发现,师太放心将养就是,吃食之类,晚辈会想办法的。”

灭绝师太放下心来,遂不再推辞,叹息道:“一客不烦二主,老尼这条命蒙你两度相救,已是天高地厚一般的恩情,倒也不差这一点。”

萧璟带灭绝师太到一侧的厢房中安顿,到外面叫来早饭,以一夜未睡的理由,让厨子多做了些,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饭菜中荤素各半,其中素材全由灭绝师太吃了,萧璟只能吃荤。

就这样,萧璟每天白天陪着赵敏,晚上陪着灭绝师太说说话。其间抽出一点时间来,自己动手给师太做了几顿斋饭,这对于来自二十一世纪的萧璟自然没有多大难度。他这里是一个独立的院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种炊具食材一应俱全,做顿饭没有任何问题。

赵敏也不知道是忘记了盗剑贼之事,还是认定那人已经走了,自那天以后就再未关注过了,这件事竟然就这么过去了。

一直到五天以后,灭绝师太伤势基本没有大碍了,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的精心调养。于是师太打算离开了,萧璟将王府各种地形以及守卫、巡逻等活动事无巨细全都向她述说了一遍,还画了一张图,让灭绝师太牢记在心。

当天晚上,师太背着倚天剑,与萧璟殷殷道别,然后消失在了月光中。

这次有萧璟提供的各种信息,灭绝师太很安全的避开了府中高手和守卫,顺利地潜出了汝阳王府。

“师太已经顺利离开,要不了多久,我也该走了呢!”第二日清晨,萧璟洗漱停当,看着初升的阳光,喃喃自语道。

见到赵敏的时候,郡主情绪不高。其实不独今天,这几天赵敏心情都算不上好,对萧璟越发亲昵,恨不得每天都腻在一起。并试探着问萧璟愿不愿意在多留一阵子。

萧璟不为所动,他虽然对赵敏也有几分不舍,但不可能为了她而放弃外面的一切,丐帮帮主之位、打狗棒法是他志在必得的东西,眼看着就要到手了,为免夜长梦多,还是要早点确定名分,落袋为安。

赵敏不愿强迫萧璟,于是便转而花费更多的时间单独在一起,说说话、打打闹闹,再听萧璟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哄着她笑。

萧璟虽然不像赵敏那样早早的便满腹离愁,但也很乐意与赵敏开开心心过完这最后几天。

下一次见面,也许就是十几年之后了。不知道那时,谁又还记得谁?儿时的戏言,是否还烙印在彼此的心上?

第十八章 天涯思君不可忘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苦,求不得、放不下苦,怨憎会、爱别离同样苦。

赵敏的痛苦在于求不得,在于爱别离。这一点萧璟有所感觉,但他却帮不了她。

赵敏背对着萧璟,双眼微眯,看着一排大雁从天空飞过,语气平淡的道:“灭绝师太可是走了?”

萧璟似乎并不惊讶,点头道:“走了。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若给这世上所有女孩子排个名次的话,我相信最聪明的那个肯定是你。”

赵敏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转过身来,道:“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本来也没打算隐瞒,要不然也不会明目张胆在院子里做饭了,一个二十来天从未做个一顿饭的人,突然开始自己做饭,还是在府中出事之后,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萧璟道;“我的确未打算隐瞒敏敏,汝阳王府中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你,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的行事,你若有心擒拿那人,当晚也不可能被我几句话说动,我若还不知好歹,岂不是小瞧了敏敏的智慧了!”

赵敏满意道:“你知道就好,若非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天晚上灭绝根本没机会逃离。当时我看你表面若无其事,但我知道你肯定希望那人能顺利脱身,所以我也就没有派阿大他们三个上场,否则,那老尼姑纵使再厉害几分也无济于事。我当时想,若那人能在玄冥二老和苦大师的围攻下逃走,我就当给你个面子,让他离去好了,若不能逃走,是他本事不济,你也怨不得我了。”

萧璟道:“所以当我提出不宜大肆搜查的时候,你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下来,再次放过灭绝师太一马?”

赵敏道:“也不全是有意放她一马,你当时提出的理由也十分重要。”顿了顿,赵敏接着道:“倚天剑虽是人人渴求的神兵利器,可在我眼中,跟父王、跟你一比,就如同废铜烂铁一般!”

萧璟沉默片刻,轻叹道:“敏敏错爱,我实不值得你这么做。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做着与你相反的事,你希望大元长治久安,我希望汉人重整山河,一扫胡马腥膻,你希望捉住盗剑人,我希望她顺利逃离,你希望我能长留王府,我却总想着外面的世界,跟你一比,我算是毫无良心了。”

赵敏走近几步,用平平淡淡又异常坚定的语气道:“这种事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我愿意这么做就行了,你实在不必多想。更何况,”赵敏略微自得的接着道:“更何况我就是想要让你良心难安,让你产生愧疚感,这样,以后再有别的女孩子对你好的时候,你就会想到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子这样对你好过,而你,却狠心的离开了她,这样,在下一次再见面之前,你就不会轻易的忘了我!”

萧璟内心感动,却不知道该用何种语言表达,上前几步,紧紧的握住赵敏的手,站在阳光下,抬起头来一起看着南归的雁。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虽然不舍,但梁园虽好终非久恋之乡,萧璟终于还是要走了,但这一日赵敏却没有再出现。

伞儿一直把萧璟送到郊外,看萧璟欲言又止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稍稍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萧璟到没多大尴尬,冲伞儿无奈一笑,语气萧索的道:“敏敏不准备跟我告别么?”

伞儿道:“郡主身子有些不适,说是不适合见萧公子,差婢子前来相送,萧公子若有话要对郡主说,不妨告诉奴婢,婢子一定如实转达。”

萧璟担心道:“敏敏可是生病了?有没有请御医来诊断?”

伞儿道:“只是有些胸闷心痛,缓得一缓,便就无事了,萧公子不必太担心。”

萧璟道;“话虽如此,还是不可掉以轻心,年轻时有任何病痛都该引起重视,否则一旦落下病根,就是一生的痛苦。”

伞儿柔声道:“郡主的病不在药石上,如果萧公子能再多留一阵子,兴许这病立刻就好了呢!”

萧璟略作犹豫,摇头道:“我虽担心敏敏,但实在有要事亟待处理,分身乏术,敏敏那边,你代我问好,一定要让她保重自己,我不希望日后见面时,萧璟还是那个萧璟,敏敏却已不是昔日那个健康活泼、蕙质兰心的敏敏了。”

伞儿只得点头应下,然后笑着道:“郡主虽然没有亲来,但却一直记挂着萧公子咧,托奴婢带了三件礼物给公子!”

萧璟道:“是什么样的礼物?敏敏为何不亲手交给我呢?”

伞儿道;“之所以前几日未曾亲手交给萧公子,是因为郡主不想提前感受到离别的到来。至于礼物是什么,萧公子请看。”

伞儿解开背后的包裹,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木匣,伞儿打开大的那个,里面竟是满满一盒子银票。

伞儿笑着解释道:“郡主说了,萧公子日后将整天呆子叫花子群中,怕是吃不好、穿不暖、睡不安。所以准备了白银十万两,希望萧公子照顾好自己,切莫因为一分钱,便难倒英雄汉,郡主还说不希望萧公子上街乞讨,吃人家的残羹剩饭。”

萧璟自嘲一笑,看来在赵敏心中,丐帮所有的人都是靠乞讨生活,完全不知道,其实丐帮上层活的相当滋润。

紧接着,伞儿又撮唇吹出吹出一声口哨,只听得“得得得”声响起,山后跑出一匹火红小马驹来,打着响鼻凑到了伞儿跟前。

这匹马全身赤红如火,只在额头处有一白色月牙状。年龄虽然不大,却极是神骏,脑袋长得犹如兔头,,骨架健壮,四蹄强劲有力,一看就是千里良驹。

伞儿道:“这匹赤兔马是郡主十岁生日时,王爷为郡主精挑细选来的,不仅速度极快,还很通人性,万金难求,是郡主最喜欢的坐骑,现在郡主把它赠送给萧公子了。”

萧璟惊道:“既是敏敏心爱的坐骑,怎么能轻易送人呢,你还是带回去还给她吧!”

伞儿道:“郡主说送公子这匹马缘由有三,第一,郡主知道公子归心似箭,有了这匹千里马,公子就能早日达成心事;第二,郡主说,江湖风波恶,公子年轻,难免会遇到无法应付的情况,日后公子若遇到对付不了的人,就骑上这匹马,保准能将对方甩的远远的;第三,郡主与公子南北相望,日后若郡主有召,希望公子也能如同关云长乘赤兔过五关斩六将一般,骑上此马,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与郡主相见”

萧璟怔怔不言,伞儿又拿出那个小一些的精美锦盒,却没有当场打开,而是直接递给萧璟,道:“这最后一件礼物,是郡主的母亲遗留给郡主的,是郡主最珍视的东西,希望萧公子能妥善保管,勿负郡主一片心意。”

萧璟珍而重之的接过几件礼物,将那个精美木锦贴身收藏,最后深深看了眼大都城的方向,骑上赤兔马,飞奔而去。

而在萧璟转身而去之后,先前赤兔马藏身的小山坳处,走出一位绝色少女,目送萧璟远去的背影,怅然而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扑簌簌而下。

第十九章 少帮主

萧璟情绪略微激荡,一路策马急奔,跑出数十里才慢慢停下来。掏出怀中锦盒,摩挲良久,缓缓打开,一支精巧美丽的珠花静静地躺在盒中。

凝视着仿佛还残留着佳人温度的珠花,萧璟唇角勾起一抹自嘲,这本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段浪漫鸳盟,却让他有些无福消受,青春娇嫩的小萝莉,让他心中总有一道跨不过去的坎,也许,十年之后,二十岁的雨季,才是这段不明不白的最初悸动生根发芽的时机。

在等来了丐帮一众长老之后,萧璟汇合众人一起南下,行程非止一日,总算来到了丐帮君山总舵。

君山是位于洞庭湖上的一个小岛,四面环水,风景秀丽,是丐帮总舵所在,每逢大事发生,丐帮一众高层便会在此集会,共同做出影响全帮走向的重大决定。

这一次,同样也因为一个件够影响丐帮未来的大事将要发生,丐帮帮主号令全帮五袋以上帮众齐聚君山,共商大事。

丐帮帮主,抬首神龙,威震江湖数十载的萧帮主终究是老了,这一次阴沟翻船,被下属劫持,险些酿成大祸,更使得这头老龙意识到,丐帮,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萧元泰年轻时慷慨豪迈,重义轻生,为丐帮上下所敬重。接任帮主之后,更团结上下,扫除积弊,使没落数十年的丐帮重振雄威,虽未达到南宋巅峰时期,却也让江湖同道不敢小看。但岁月不饶人,古稀之年,身体的衰老加上一生大小百战留下的暗伤,无一不时时提醒着他,时间,也许不多了。

深思熟虑之后,萧元泰决定立自己的徒弟,为丐帮立下大功的萧璟为少帮主,这一决定并未受到多大的反对,一众长老有的本就倾向于萧璟,有的纵有疑虑,也不好当面反对帮主做出的决定。

不说萧元泰在丐帮威望如日中天,几乎一言九鼎,就说萧璟的表现也无法让众人挑出太多的刺来,根底清白,武学天赋上佳,重情重义,又立下大功,还是帮主的嫡传弟子,早就获得不少长老的支持,唯一的年龄劣势,似乎也不存在多大问题,因为只是立为少帮主,并非现在就继承帮主之位。

况且,除了他之外,丐帮其实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最有资格的史火龙身躯残疾,行动不便,大半时间都在山中采药疗伤,这样一个人,无疑是不合适担任帮主这样一个起到龙头作用的职位的,这一点,纵然是史火龙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其余最有资格的四大长老要么倾向萧璟,要么唯老帮主之命是从,五路使者中的首席长老方东白叛帮而出,剩下的四人或年龄太大,或得不到众人认可,这样算下来,也只有萧璟,是全帮绝大多数人都能真心接受并拥护的存在了。

于是,在萧璟等人回到君山的第三天,在全帮高层的见证下,萧璟正式成为丐帮的少帮主,从此确立下名分,日后只要不发生天大变故或者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帮主之位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萧璟三跪九叩的拜过历任帮主的牌位,接过打狗棒,面向众人,心情略微激动。重生近十年,从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给他莫大的信心和安全感,从今天起,他将不再是孤家寡人,他的身后,有着有史以来最多的丐帮弟子,他是丐帮的少帮主,是身份足以和各大掌门坐而论道的存在。

萧元泰看着意气风发的弟子,捻须微笑。少年小小的身躯透露着一股朝气蓬勃的精神,就像初生的太阳一般,给人以无限的希望与活力,而他也相信,丐帮在这少年人的领导下,将会达到连他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丐帮,其实从来不缺弟子与高手,缺的只是一个能威压天下,引领丐帮十荡十决的龙头,每当丐帮出现强大的帮主时,就是丐帮威震天下之时,眼前之人,是自己一手调教的弟子,没有人比他更相信他的前途。

走完一应流程,萧元泰对萧璟道:“小九,你如今已经是本帮仅次于我的人,你认为本帮当务之急是什么?”

萧璟略作思考,道:“弟子以为,凡有制度,赏罚之外,必立人事,方东白叛帮,给本帮带来了极坏的影响,眼下五大长老尚缺其一,当速速再立一位长老,以维持秩序,安抚帮众之心。”

萧元泰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九袋长老之位关系重大,应该慎重选择一位于本帮有大功之人接任,你认为何人较为合适?”

众长老一听关系到新的长老人选,立刻全都精神抖擞起来,竖起耳朵细听。

萧璟扫了一眼一帮面露关切神色的长老,面带微笑开口道:“弟子以为,史火龙史长老为本帮立功殊多,当重赏。”

众人面露奇色,史火龙身为五大长老中的第二位青莲使者,再升一步就是金莲使者了,以他的功劳,倒也配得上,这应该是少帮主对史长老没能接替帮主之位的一些补偿了吧,毕竟若非史长老主动放弃,少帮主纵然最后依然能接替帮主,但也免不了一些麻烦,要知道史火龙在帮众也是有些呼声的。

不料萧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吃了一惊,萧璟道:“弟子以为,史长老功莫大焉,可拔擢为副帮主,也好为师父分担一些帮务。



史火龙身高六尺有余,魁梧之极,红光满面,仿似大官豪绅一般模样,听得此言,连连摆手道:“少帮主抬爱,史火龙愧不敢当,一来,属下对处理帮中庶务不甚在行,恐误了帮主大事,二来,属下练习降龙十八掌出了些岔子,身体残疾,实在不好担任副帮主之任,三来,副帮主历来不常设,非有泼天大功之人无资格担任,属下微薄功劳,安敢窃居此等尊位。”

萧璟笑着摆手道:“史长老此言差矣,第一,帮中庶务还有掌钵龙头从旁协助,副帮主仅需做出一些决定即可,第二,史长老虽然身体不便,但武功高强,等闲高手也不是史长老对手,而且,我等尊的是史长老的任侠义气,而非形体外貌,史长老如何做不得副帮主之位?第三,众所周知,只有为本帮立下大功之人才能得到部分降龙十八掌的传授,史长老能积功得传一十二章,可见功劳之大,既如此,史长老担任副帮主实在是实至名归。”

一众长老细细思虑,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于是便也无人反对史火龙担任副帮主。

萧元泰心中大赞,知道萧璟这一番动作实在不是没有缘由的,史火龙毕竟是帮中老人,虽然争夺帮主之位希望不大,但终归有那么一些拥趸抱有一些想法,此次萧璟提升他为副帮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此提拔,史火龙一帮人日后不仅不能再有丝毫不满,反倒要尽心尽力辅助萧璟,否则免不了要落个忘恩负义之名,但能升任副帮主,对史火龙来说,也是意外之喜,如此之举,堪称皆大欢喜。

萧元泰见火候差不多了,于是拍板决定,任史火龙为副帮主,地位仅在帮主与少帮主之下。

接着萧璟又提议由南路红莲使者文不名升任首席金莲长老,由西路白莲使者李大器升任东路青莲使者,北路黑莲使者何不为升任南路红莲使者,大智分舵舵主陈忠枭多年坐镇大都有功,可任西路白莲使者,黑莲使者之位由大仁分舵舵主马不乱接任,空出来的舵主之位各由合适人选接任,萧元泰一一听取,传下命令,如此,在坐的倒有一大半得到升职,气氛热烈,皆大欢喜。

而萧璟就在这第一堂集会上,初步确立了权威。

第二十章 穷发十载泛归航

纷纷扰扰的过了三五日,诸长老各自交接职责,新的人员构架渐渐走上正轨,萧璟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练习武功。

丐帮帮主能带给他的只有外部力量,这种力量好是好,但终究不完全属于自己,只有自身实力强大了,再驾驭权势,方能所向披靡,在风起云涌的江湖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日,萧璟晨练完毕,吃完饭,有帮主身边弟子来传,说萧元泰召见,萧璟不敢怠慢,略作整理,便来到帮主所住的院子中。

萧元泰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八九月的天气,阳光不温不火,萧元泰眯着眼,哼着不知名的调子,意态悠闲惬意。

在确定了帮主继承人和选定了副帮主之后,萧老帮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大小事务一概不理,全都扔给萧璟、史火龙和掌钵龙头三人,只有遇到三人无法决定的重大事务时,才会做出一些决定。

萧璟知道师父是在提前磨炼自己,现在由他老人家坐镇,丐帮没什么大事,正好让萧璟发挥少帮主的作用,让更多帮众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少帮主的分量,时日一久,在全帮弟子心中树立了权威之后,再顺理成章地接过帮主之位,权力交接的平稳过渡,对丐帮、对萧璟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有了萧元泰的保驾护航,萧璟也相信要不了三五年,就能大体掌握丐帮,到那时候,再正式接过帮主之位,让老帮主好好颐养天年。

萧璟向萧元泰见过礼后,侍立一边,萧元泰将手中打狗棒随手扔给萧璟,开口道:“小九啊,既然你已经是丐帮未来帮主了,那么有些东西也可以提前交给你,我丐帮有两大镇派神功,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都掌握在帮主手中,前者帮中有立下大功者可得一二传授,限制没有那么严,我已经系数传给你了,但后者打狗棒法却历来是帮主口口相传,绝无第二人会,现在我就将他传给你。”

“谢师父,徒儿一定认真修炼,不堕您老神威!”萧璟欢喜谢道。

萧元泰点点头道:“嗯,你的天资和勤奋我都非常相信,我也希望打狗棒到了你的手里,能打尽天下奸邪,为武林清平做一份贡献。”

萧璟再次领受。

“三十六路打狗棒法是丐帮开帮祖师爷所创,历来是前任帮主口传心法,亲教棒法,传给后任帮主,决不传给第二个人。数百年来,丐帮每每逢到危难关头,帮主亲自出马,往往便仗这打狗棒法除奸杀敌,震慑群邪,实乃天下棒法之集大成者,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功夫,小九,你听好了,这口诀记在心里之后,万不可再传与第二人知道,否则一旦传扬开去,我丐帮危矣!”萧元泰郑重告诫道。

萧璟凝重点头,于是师徒二人便在这小院中面授机宜,开始传法。

打狗棒法名字虽然陋俗,但变化精微,招术奇妙,实是古往今来武学中的第一等功夫,共有三十六路一十二招八字口诀,变化繁杂,博大精深,纵然萧璟天资过人,但碍于内力、眼界限制,想要在短时间内有所成就也是难上加难,更别说如神雕侠那般一夜学会了。

好在一旁有萧元泰精心指点,萧璟又用心揣摩,不懂就问,倒也学的不慢。

从这天开始,萧璟每天练习的武功除了降龙十八掌等早已学会的武功外,又多了一门打狗棒法,外带处理一些帮中事物。他虽然年纪小,但做起事来沉稳干练,赏罚分明,将一团乱麻般的帮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又表现的重情重义,豪气干云,丐帮弟子渐渐就真心敬服,少帮主喊得也越来越恭敬。

如此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疏忽两三个年头便过去了。

这日萧璟正在与掌钵龙头商量一些事物,掌棒龙头突然在外请见,萧璟请他进来,却见一向八面玲珑的掌棒龙头此刻却面色沉凝,步履沉重,显然是有大事发生了。萧璟心中一动,莫非

掌棒龙头躬身行礼,被叫起之后,面色沉重的低声道:“少帮主,出大事了,江湖已经吵翻天了。”

掌钵龙头一惊,连忙插话道:“是何大事?可与本帮有关?老休,你赶紧说来。”

萧璟也垂问道:“休长老不妨直言,到底发生了何等大事?令一向八风不动的掌棒龙头也露出此等情态?”

休子符整理了下思路,沉声道:“回少帮主的话,属下也是一时被这重大消息惊到了,少帮主可知,消失十年之久的武当张五侠和天鹰教殷素素竟然重现江湖了,这还不算,他二人竟已经结为了夫妻,还有一个快十岁大的孩子,据说叫做张无忌。”

萧璟心道果然,按时间算,这一家子也的确该出现了。

掌钵龙头乍闻此消息,也是吃了一惊,立刻联想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忙追问道:“可有谢逊的踪迹?那魔头可有跟他们在一起?”

休子符苦笑道:“这倒是未听说,我一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赶来向少帮主汇报,现在只知道,张翠山夫妇已和天鹰教一帮妖徒汇合,同行的还有武当俞二侠,据说还要往武当一行。”

萧璟点点头道:“当年王盘山扬刀大会之后,参与的各大门派高手俱都惨遭毒手,只有张翠山、殷素素、金毛狮王谢逊三人失踪不见,并且连屠龙刀都下落不明,眼下张翠山等人重现江湖,不管是为报仇,还是为了屠龙刀,武林只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啊!”

掌棒龙头附和道:“少帮主说的是啊,那谢逊当年假冒成昆之名在江湖上做下累累血案,各大门派欲生啖其肉者不知凡几,再加上号称能号令天下的屠龙刀,只要他敢出现,以明教眼下四分五裂的情况,怕是保不住他,那张翠山夫妇跟他没有关系倒也罢了,若关系亲厚,说不得还要受到牵连,不过有武当派撑腰,他二人倒也不至有什么危险。”

萧璟摇摇头,不置可否。这二人跟谢逊关系不但亲厚,简直就是刎劲之交了,斩鸡头、烧黄纸,义结金兰这一套都搞了出来,关系能不亲厚吗?而且,面对整个武林的讨伐,武当派未必保得住他二人,就算张真人肯出手,张翠山也未必愿意连累师门,如今蝴蝶的翅膀引起的风暴还没刮遍江湖,这二人多半还是原著一般的下场。

掌钵龙头考虑一番之后,出言道:“少帮主,这件事跟我丐帮关系不大,我们大可作壁上观,那谢逊若不来惹我丐帮也就罢了,若不知好歹,我等再出手不迟,届时联合武林同道,除掉谢逊,也算是除一大害。”

刚说到这里,忽然外面走进一个弟子,奉上一封密信,对三人道:“禀少帮主,两位长老,大义分舵有消息传来,乃是火急级别的,属下不敢耽搁,打扰之处,乞少帮主恕罪。”

萧璟虚扶起这人,勉励一番,打发他下去。然后拆开密信,看得两眼,面露古怪道:“曹长老刚才还在说与我丐帮无关,不想转眼之间就摊上事了,看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一次,我丐帮说不得也要动一动了。”

第二十一章 巫山梅石坚

萧璟将密信递给掌钵龙头,掌钵龙头一看,怒上眉梢,恨声道:“这梅石坚好大狗胆,他怎敢以如此下作手段污我丐帮名声,这笔账,我丐帮不可不算。”

掌棒龙头好奇地接过信,看完之后,也是义愤填膺,破口大骂,扬言要巫山帮付出代价。

也实在怪不得这二人如此生气,原来这信上记载了一事,说谢逊并未跟张翠山等人一起出现,群雄追问,张翠山只言谢逊已死,但张无忌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不小心说露了嘴,让六大门派之人得知谢逊不但还活在世上,张翠山几人还知其下落。

但张翠山口风甚紧,在武当俞二侠和天鹰教一干高手的回护下,坚持不肯说出谢逊的下落,各大派高手无奈,只好暂且散去。

不料消息已经传扬出去,使得一众江湖小门小派心思活络起来。

这梅石坚便是其中的代表,梅石坚是蜀地东川巫山帮的帮主,昔年爱子在谢逊手下丧命,梅石坚一心想要杀死谢逊报仇,奈何谢逊武功高强,远不是他能对付的,最近十年又销声匿迹,生死不知,梅石坚没了仇家踪迹,只好按捺住心思,暂作忍耐。

近期突然间听到谢逊的消息,压抑许久的仇恨又冒了出来,再加上屠龙刀的诱惑,于是便又起了心思,但他也知道武当派天鹰教不是好惹的,硬来肯定不行,于是派出手下贺老三前来智取。

而他所谓的智取,便是让贺老三假扮成丐帮六袋弟子,假意接近张翠山夫妻,突然出手抢走了张无忌,并以剧毒无比,沾之即死的“漆黑星”毒蛇作势要咬张无忌,以胁迫张翠山说出谢逊下落,不料武当两位大侠武功太高,最后失手被擒,便是连身份也给殷素素识破了。

本来梅石坚为爱子报仇,谁也说不出个不是,但他以卑鄙下作的手段行事,本就令人不齿,竟还敢将主意打到丐帮的头上,意图将脏水泼给丐帮,让丐帮背锅,这就让屋中几人难以忍受了,此次要不是殷素素识破了贺老三的身份,丐帮可就有口难辨了,不仅百年声誉受损,更是莫名其妙的与武当派天鹰教结怨,给梅石坚挡灾。

萧璟点头道:“这巫山帮做下如此人神共愤之事,的确不可放任,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若所有坏人为恶时都扮成丐帮弟子的身份,那我丐帮要不了几天就要变得跟魔教一般人人喊打了。”

掌棒龙头休子符建议到:“不如让执法长老走一趟,去找梅石坚要个说法,量那梅老儿也没那个胆子与我丐帮兵戎相见,我等只需要他在公开场合赔礼道歉,并广发武林帖说明情况即可,梅石坚若识趣的话,应该不会推辞。”

萧璟摇头道:“就怕梅石坚不肯低头,我丐帮蛰伏经年,武林中不少人已经忘了这天下第一大帮是谁了,阿猫阿狗也赶来撩拨虎须,那梅石坚一旦如休长老所说那般赔礼道歉,又撒武林帖,则名声威望将毁于一旦,我料那梅老儿必定巧言令色,百般推诿。”

掌钵龙头道:“那依少帮主的意思,我丐帮应当派谁去比较合适,难道要副帮主出马?”

萧璟摇头道:“这次我打算亲自走一遭,去会一会这位东川一霸,顺道再去趟峨眉山,拜见灭绝师太,自大都一别,也有几年未见了,正好有些事情要与灭绝师太商量一番。”

两位长老对视一眼,掌钵龙头上前劝说道:“那梅石坚不过东川一土豪,如何能惊动少帮主大驾,而且万一谈不成,说不得要手底下见真章,少帮主若有闪失,岂不是我丐帮灭顶之灾?依属下来看,就让副帮主带领几个长老去就足够了,那梅老儿若不识趣,自然没他好果子吃。”

萧璟坚持道:“我此去又不是孤身一人,能有什么危险,而且在帮中呆了几年,难免静极思动,是时候该出去走动走动了。”

掌棒龙头赞同道:“由少帮主亲自去处理也好,一来表示本帮对这件事的重视,给其他武林同道一个警示,二来少帮主迟早要继承帮主之位,早点出去跟各大派掌门打打交道有益无害,也让各大派认识认识我丐帮后起之秀,不让武当派宋青书为首的各派俊彦专美于前。”

掌钵龙头见萧璟坚持,掌棒龙头也说得在理,于是也不再反对。

第二日,萧璟收拾停当,骑上赤火,带着执法长老陈难敌、南路红莲使者何不为并十几个帮中好手,从君山总舵乘船来到洞庭湖外,一路星夜兼程赶往东川。

赶了二十几天的路,进入四川中部,已经到了巫山帮的势力范围内,众人便不急着前进,在当地接头的帮众带领下,前往大义分舵,舵主桌武毅早早的在必经之路上迎接众人,见面叙礼之后,一起来到大义分舵。

此时,又有消息传来,张翠山夫妇和武当俞二侠一起带着张无忌前往武当山,不料再离武当山不远的地方马失前蹄,张无忌让一个元兵给劫走了。

一众人除了萧璟之外,全都大吃一惊,不敢置信,一个区区元兵竟有能力在三位高手的眼皮子底下抢人,纷纷怀疑这是不是哪位大派为了谢逊下落,出此下策。

只有萧璟知道,这所谓的元兵乃是鹿杖客假扮的,朝廷也是不甘寂寞,故意前来将这摊浑水搅得更浑,好从中摸鱼。

在大义分舵略作修整之后,萧璟再次带人前往巫山派,这次跟随的人更多,除了原本人马外,还有大义分舵众多好手,加起来足有数百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前往巫山帮山门所在。

丐帮这么大的动静,巫山帮自然不可能毫无反应,梅石坚本想打个擦边球,没想到丐帮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有些坐蜡。不过他到也不太担心,听说这次带队的是丐帮少帮主,是个十几岁的娃娃,想来也不难对付,倒时说些好话,再软语相求一番,料来也不难糊弄过去。

一路将丐帮众人迎进会客大厅,梅石坚一脸和善的笑着向萧璟赔罪:“萧少帮主有所不知啊,这全都是那贺老三擅作主张,冒充贵帮弟子,与小老儿毫无关系。小老儿对丐帮向来崇敬,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乃是我等帮会中的龙头,小老儿纵使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执法长老陈难敌向来以冷面著称,此时听得这番推脱之言,不禁皮笑肉不笑的道:“梅帮主既为巫山帮的帮主,却连帮中弟子的行止都无法掌握,以我看,这帮主也没啥做头了,不如痛快的解散巫山帮,回家做土财主好了,也免得给别派乱找麻烦。”

萧璟轻轻摩挲着手中打狗棒,任由陈难敌和梅石坚群枪舌剑,面露微笑坐在上首旁观。

梅石坚讨了个没趣,心中不悦,强笑道:“那贺老三本是东川小有名气的用毒行家,小老儿不放心这等危险人物不受约束,于是便招到巫山帮,想以帮规导其向善。这次本不想派他去,那贺老三自告奋勇,说是要报答小老儿收留之恩,小老儿不忍拂其一片心意,勉强答应了,他临行前,小老儿殷殷告诫,只察谢逊下落,却莫伤及无辜,岂料此人人面兽心,当面答应的好好的,出了门便故态复萌,不仅再次使用毒蛇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更是冒充丐帮之人,给贵帮带来了极大麻烦,小老儿识人不明,实在是愧对贵帮豪杰。”

萧璟闻言,对这梅石坚的无耻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这等手段在后世简直就是万金油一般,某某单位某某员工捅了娄子,领导们第一件事不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是先发声明说这员工根本不是他们的人,最多只是个临时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这梅石坚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贺老三,自己倒表现的光风霁月,以为这样便能糊弄过去,萧璟只能说他天真。

红莲使者何不为闻言冷笑道:“照梅帮主这般说,所有的事都是贺老三丧心病狂,私自所为,那不如将贺老三招来对质,本帮有的是法子辨明他所言真伪,只要梅帮主所言不差,我等就不追究梅帮主管教不严之罪了,但若是梅帮主一意糊弄,将我等当傻子,那也就休怪本帮不留情面了,到时动起手来,难免月缺难圆,老夫丑化先说在前头了。”

梅石坚哪敢让贺老三与丐帮之人对质,闻言干笑几声,面露悲痛道;“这贺老三被武当派几人打伤,勉强回到本帮,却不幸伤重不治,已经于几天前去世了,老夫虽怪他出手狠辣,屡教不改,但到底人死如灯灭,也只好安葬了他,几位却是来的不巧,若能早来几天,兴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以贵帮的手段,这贺老三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萧璟几人面色蓦地阴沉下来,没想到这梅石坚不但无耻,还如此心狠手辣。

要说这贺老三是被武当派的人打死的,萧璟是一万个不信,武当派诸侠一贯侠义为怀,出手甚少取人性命,这贺老三既然能这么快回到巫山帮,说明伤的根本不重,现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只能是梅石坚动的手。

他显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将一切都推到贺老三头上,所以索性来个死无对证,让丐帮找不到发难的理由。

第二十二章 比武

萧璟冷声道:“梅帮助真是好手段,这贺老三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我等来的时候死,梅帮助莫非以为我等都是傻子么?还是说梅帮主欺我年幼,好糊弄呢?”

梅石坚故作无奈的道:“阎王让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对于贺老三的死,老夫也是十分惋惜,但天不假年,贺老三中了武当绵掌,又被削掉了四根手指,伤口感染,老夫请了东川最好的大夫,也没能救回他的命,贺老三作恶多端,屡教不改,可能命里有此一劫吧!”

眼见梅石坚百般狡辩,越说越离谱,萧璟有些不耐烦了起来,目光扫了一眼执法长老。

执法长老会意,站起身来,不咸不淡的道:“纵然梅帮主说得天花烂坠,但也改变不了贺老三是奉你梅帮主之命行事的事实,眼下贺老三虽一死了之,但这件事却没完,梅帮主须得给我丐帮一个交代,否则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丐帮果然自甘堕落,帮中藏污纳垢,和下三滥的奸邪小人为伍。”

梅石坚本以为自己委屈求全,伏低做小,也算是给了丐帮天大的面子,丐帮若知好歹,应该就此借坡下驴,双方和和气气,化干戈为玉帛,哪知对方如此咄咄逼人,自己已经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了,连贺老三都被自己牺牲了,这丐帮还不依不饶,隐隐讽刺自己为奸邪小人,当下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

梅石坚这么想纯粹是一厢情愿,想丐帮是何等江湖地位,哪里需要他一个小小的巫山帮给面子,况且巫山帮做出了嫁祸丐帮这等江湖大忌之事,丐帮前来兴师问罪,梅石坚不但不诚心实意的赔礼道歉,反倒百般抵赖,将所有责任一股脑推到贺老三头上,这让丐帮群豪如何能够容忍?

毕竟贺老三所做的可不是一般的事,谢逊杀人嫁祸成昆之事殷鉴未远,往大了说,这贺老三说不定就是第二个谢逊。

梅石坚语气冷淡下来,径直在主位上坐下,淡淡道:“不知丐帮需要我巫山帮给出什么交代?我巫山帮虽家小业小,比不得丐帮,但还算有些家底,还请萧少帮主给个数吧,老夫纵然倾家荡产,也必然尽量满足各位的胃口,免得日后我巫山帮在江湖上成了奸邪小人之流。”

这一番话说出来,丐帮众人豁然色变,俱都目光阴冷的看着梅石坚。

感情这老小子倒打一耙,将众人说成贪图他巫山帮财物的宵小之徒了,众人若再苦苦相逼,传了出去,反倒坐实了他这番指摘。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萧璟岂容梅石坚就这么轻易脱身,心思转动间,已经有了定见,打狗棒朝地上一顿,开口道:“我丐帮兄弟俱是心胸坦荡之辈,不说个个视金钱如粪土,但也不会为了些许阿堵之物而故意兴师动众,刻意与你巫山帮为难。说一千道一万,事情总由你巫山帮而起,有错的总不是我丐帮,我等俱是江湖人物,既然大家各持己见,互不相让,那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萧璟不才,愿率丐帮上下,一会巫山帮的好汉。”

萧璟话音刚落,身后丐帮众人手中竹棒齐齐一顿,轰然应诺,声势直震九霄。

梅石坚脸色一白,深感事情失去了控制,本以为自己一番挤兑,能令丐帮束手束脚,知难而退,不料反倒勾起了丐帮的火气,眼看着要上演全武行了,以巫山帮的的小身板,如何是丐帮的对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应战。

其实这也是巫山帮在东川一地横行惯了,当地大大小小的势力无一不卖他梅石坚三分薄面,让他心态膨胀,小觑天下豪杰,把以往屡试不爽的套路用在了丐帮的身上,眼下招式不灵了,让他不知如何是好。

说到底,江湖上还是以实力说话,若双方都是势力大、武功高,势均力敌也就罢了,彼此忌惮之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撕破脸皮,纵是利益纠葛,双方也能坐下来,和和气气的打嘴炮。

但巫山帮跟丐帮显然不是一个量级的,不知死活的犯了丐帮忌讳,又不愿意好好说话,那自认没什么好说的,萧璟不介意教梅石坚重新做人,从坐井观天中的心态中清醒过来。

梅石坚脸色苍白,双手微颤,沉声道:“不知萧少帮主有何章法,不妨划下道来,小老儿定当照办。”

丐帮众人眼见梅石坚刚才还阴阳怪气,转眼间就怂了,纷纷心下鄙视,也不知如此一个欺软怕硬之辈,是如何雄霸东川的,也只能说东川武林无人了。

萧璟面无表情的道:“咱们不妨定下三局两胜之法,双方各出三人,两两相对,梅帮主意下如何?”

梅石坚转动心思,暗暗思忖:这丐帮出三人,两大九袋长老肯定要下场了,这二人俱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我巫山帮万万不是敌手,如此一来,岂不是输定了?若只比一局,老夫亲自下场,略施手段之下,未必没有赢的机会。

心中计量一番,梅石坚面露愁苦的道:“少帮主有所不知啊,巫山帮除了小老儿之外,仅有的两个高手眼下远在北地,也不知何时能赶回来,实在是抽不出合适人手,为免耽误各位时间,以小老儿浅见,不如我等双方只比一场,一局定胜负,如何?”

萧璟扫了一眼梅石坚,霎时间已是将这老儿的心思猜了个通透,但也不说破,颔首道:“就依梅帮主所言吧,但比武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比过之后,该何去何从,先得划下章程来,为免事后抵赖,梅帮主须得请些当地武林名宿做个见证,比武日期不如就定在五天之后,梅帮主以下如何?”

梅石坚大喜赞同,这对他来说求之不得,到时候赢了,也不怕丐帮不认账,仗势欺人。

萧璟道:“若我丐帮输了这场比试,则所有的事情都一笔勾销,自此不再找巫山帮的麻烦,但若我丐帮赢了,还请梅帮主当众想我丐帮赔礼道歉,并广发武林帖,说明事情的原委,然后就地解散巫山帮。”

梅石坚一听,脸色大变,急忙道:“若我输了,愿意向贵帮赔礼道歉,但这广发武林帖和解散巫山帮,实在是要了小老儿的命啊,还请少帮主高台贵手。”

执法长老冷笑道:“若你一早便老老实实,放低姿态,诚心认错,我丐帮也不为已甚,可你非但不认错,还把我等当傻子耍,可见你也是个狡诈阴险的,再留着巫山帮,岂不是有恶不惩,流毒无穷?”

梅石坚神情萎靡,怔怔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三章 挑战

五天时间一晃而过,萧璟领着丐帮众高手,再一次来到巫山帮。

此时巫山帮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当地武林代表,在客座上按身份地位一一列次而坐,但坐在首位的却是一位年约二十出头,貌美如花,温婉娴静的佩剑女子。

来客中有那苍颜皓首、年逾花甲的武林前辈,也有春秋鼎盛、桀骜不驯的江湖大豪,但都对那女子持礼甚恭,不敢有丝毫不敬。

萧璟等人被迎入大厅中时,厅中众人也都齐齐起身迎接,那女子也不例外,抱拳一礼。

见萧璟面露疑惑,何不为上前半步,悄悄道:“这位是灭绝师太爱徒,峨眉派第四代弟子贝锦仪姑娘。”

萧璟恍然,怪不得那女子年纪轻轻便能坐在首位,若是峨眉派的高徒,那就完全说得通了,在整个四川一带,敢不给峨眉派面子的只怕找不出来。同时暗暗感叹,江湖果然还是要以实力为尊。

萧璟上前几步,抱拳道:“丐帮萧璟,见过峨眉派贝师姐,不知灭绝师太她老人家一向可好?”

贝锦仪早就听说过萧璟的名字了,此次机缘巧合,被巫山帮请来做见证,本不想来,但听说丐帮萧少帮主也在,便改变了主意,想要看看被师父交口称赞的少年俊杰到底是何等风姿。

此时一见,见眼前之人十几岁的年纪,气度沉稳,进退有度,一派名家风范,俊美的面孔上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容,配上手中的翠玉竹棒,行止之间,温润中又有一股英气,好似神仙中人,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难以忘怀。

贝锦仪心中赞叹: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以前只道武当派宋青书俊雅谦和,少年一辈无出其右,眼下一比,这萧少帮主又要胜过那宋青书一筹了。

贝锦仪道:“有劳萧少帮主记挂,家师一切安好,心中也时常记挂公子,常告诫门下弟子,行走江湖,若遇到丐帮萧公子,必须以礼相待,言萧公子对我峨眉派有大恩,是本派最尊敬的客人,前次萧公子接任丐帮少帮主之位,家师得知消息,十分欣慰,说峨眉丐帮亲如一家,本当亲临道贺,但诸事缠身,未能成行,时常引以为憾,公子既来蜀地,不妨来我峨眉一游,也好让蔽派稍尽地主之谊。”

萧璟含笑道:“师太太客气了,区区小事,能劳动静玄师太玉趾降临,已是蓬荜生辉,怎敢惊动灭绝师太大驾。此番事了,小弟的确有意往峨眉一行,还望贝师姐莫嫌搅扰。”

贝锦仪喜道:“如此甚好,小女子恭候少帮主大驾。”

厅中众人听到二人谈论,心下惊诧,不想这萧少帮主跟峨眉派灭绝师太还如此交情,要知道灭绝师太是武林中除了名的不好相处之人,这萧少帮主能得其日此青眼有加,也算是一桩本事了。

梅石坚心中暗道不妙,本以为请来峨眉派能对丐帮形成牵制,没想到双方关系如此亲厚,也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的谋算有所影响。

萧璟与群雄一一见过之后,转头向梅石坚道:“时间已至,不知梅帮主可做好了准备?”

梅石坚脸上露出莫测的笑容,点头道:“巫山帮自老夫以下无甚高手,老夫的儿子也未能未能学成多大本事,所以这一局将由老夫亲自上场。”

萧璟点头表示认可,巫山帮却是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高手,只有一个梅石坚还算不错。

梅石坚又接着道:“所谓兵对兵,将对将,老夫再怎么说也是巫山帮帮主,所以想请萧少帮主亲自下场赐教,老夫若败,愿赌服输,若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还请萧少帮主遵守若言,从此贵我两家井水不犯河水。”

众人大哗,没想到梅石坚如此不要脸,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以四五十岁的年龄来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纵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让人耻笑。

何不为怒道:“姓梅的,来来来,老夫跟你比划比划,掂量掂量你这位东川第一高手的分量,以老夫九袋长老的身份,跟你交手是抬举了你,你若是条汉子,就不要缩卵。”

梅石坚不为所动,淡淡道:“老夫挑战的是贵帮萧少帮主,待我二人比过之后,何长老若还有兴致,老夫自当舍命陪君子,当然,若是贵帮少帮主自承不敌,老夫也可以马上陪何长老玩玩,不过这局比武就算老夫赢了,如何?”

眼见梅石坚一路不要脸到底,连一众看客都看不下去了,贝锦仪皱眉开口道:“萧少帮主虽然是少年俊彦,但毕竟年幼,梅帮主如此投机取巧,以大凌小,难道不嫌过分吗?依我看,丐帮两位长老位高权重,完全可以代表萧少帮主出战,若是梅帮主能胜个一招半式,岂不是好过欺凌幼小?”

梅石坚紧紧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硬道:“这是我巫山帮和丐帮之间的私人恩怨,还请贝女侠不要插手,只需要做个见证,老朽感激不尽。”

一众群豪见梅石坚铁了心拼着不要面皮也要在丐帮手中赢过一局,纷纷窃窃私语,嘲笑梅石坚晚节不保。

面对众人鄙视的目光和声讨,梅石坚内心嗤笑,现在丢掉面子总比比武输了,面子里子一起丢的好。

他自认不是丐帮长老的对手,一旦失手,不仅声名扫地,还将丢掉巫山帮,这是他无法接受的,还不如现在拼着脸不要,先赢了比武再说,到时既不用道歉发武林帖,也不用解散巫山帮,时间一久,谁还记得现在这点小事?

萧璟见梅石坚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副吃定自己的架势,不由好笑。也不知道这梅石坚哪来的自信,就凭他比自己多吃了几十年的饭?

萧璟长身而起,冷笑道:“既然梅帮主赖定了萧某,那萧某也只好陪梅帮主耍耍,看看名震东川的梅花拳有何高明之处。”

执法长老急道:“少帮主……”

萧璟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淡然道:“梅帮主当众挑战,我若不接,我丐帮颜面何存?而且,一个区区无赖老朽之人,本座还不放在眼里。”

丐帮众人无奈,只得退下,但心里都焦急不已,毕竟梅石坚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手底下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纵然不敢下死手,但拳脚不长眼睛,万一有个失手,叫丐帮众人如何是好?

贝锦仪见萧璟被逼下场,也暗自担心,一手轻搭剑柄,打定主意在危机关头哪怕破坏武林规矩,也要把这位对峨眉派有大恩的少年救下来,不让他有所闪失。

梅石坚见萧璟果然受不住激,要下场与自己放对,内心大喜,忽听萧璟称自己为无赖老朽之人,心中一怒,也不答话,右手轮拳,悄无声息地向着萧璟左肋打去。

第二十四章 巫山不复

“卑鄙!”“小人!”“梅贼,你敢!”

观战众人见梅石坚不顾江湖规矩,对付一个晚辈少年,还要先行出手偷袭,俱都怒骂不止。

萧璟素知这梅老儿心思阴沉狠毒,早防着一手,眼见一拳打来,打狗棒一挑,使出“引”字诀,竹棒粘着梅石坚右臂一圈一引,一拳已是打在了空处。

众人见萧璟举重若轻般化解了梅石坚突来一拳,纷纷喝一声彩,丐帮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

萧璟侧身滑步,打狗棒一抖,由“引”字诀再变“转”字诀,令敌随己动,竹棒化成了一团碧影,猛点梅石坚后心“强间”、“风府”、“大椎”、“灵台”、“悬枢”各大要穴。这些穴道均在脊背中心,只要被棒端点中,非死即伤,梅石坚内心骇异,急忙脚踩梅花桩,身形连绕,梅花拳霎时间分出数道拳影,在漫天棒影中寻隙突进。

二人棍来拳往,梅石坚一套梅花拳配合梅花桩法,威力颇为不俗,在加上对敌经验丰富,一时间连施妙手,在一团碧影中闪转腾挪,高大的身影好似饿虎扑羊一般,让萧璟看上去岌岌可危。

眼力有限的人暗暗为萧璟捏了把冷汗,高明的练家子如丐帮两位长老,贝锦仪等人反倒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何不为呼出一口气,戳了戳陈难敌,低声道:“老陈,你看这一局如何?少帮主可有胜算?”

陈难敌难得的面露笑意,捋须道:“你这是在考校我么?那梅贼看上去威风凛凛,大占上风,实则着着打在空处,空耗气力,岂能持久?反观少帮主打狗棒法已经颇具火候,深得轻灵变化之诀窍,无需太多内力损耗便能让梅贼无计可施,待得梅贼气空力尽,还不是任由少帮主宰割。”

何不为幸灾乐祸道:“这梅贼欺少帮主年幼,一心逼迫少帮主应战,岂不知‘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少帮主天赋超卓,又岂能用一般少年的眼光来看待?眼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内心也不知有多苦闷。”

陈难敌欣慰道:“少帮主有勇有谋,人品端正,又深得帮中人心,有如此继承人,实在是本帮之幸啊!”

何不为点头赞同。

二人对话的时间,萧璟和梅石坚已经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梅石坚见久久拿不下萧璟,内心焦虑,出拳更见凶猛,梅花拳舞出道道梅花残影,甚至打出了一种冰雪飘零中,寒梅傲雪之感。

萧璟沉心静气,紧守中宫,打狗棒使得花团锦簇一般,或引或缠,时扫时绊,不给梅石坚丝毫可乘之机。

梅石坚猛攻数十招,一套梅花拳从头到尾使了个遍,还没摸到敌人一根汗毛,内心憋屈不已,想他怎么说也是个二流高手,响当当的巫山帮主,到头来却连一个年纪能做他孙子的少年都拿不下,这让他如何不恨?

梅石坚正待变招再使梅花拳法第一招,萧璟觑见他招式用老的空档,突使一招“棒打狗背”,打狗棒猛地斜抽在梅石坚后背上,势大力沉的一棒将梅石坚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梅石坚背上火辣辣的痛,肩背骨头好似失去了知觉一般,情知不妙,再这么下去,非输不可,当下不管不顾,猛地转身前扑,拼着又挨了好几棒,终于逼近了萧璟,全力一拳击出,拳影一化六,再六化一,竟是梅花拳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分瓣六花”。

萧璟眼看着梅石坚嘴角淌血,眼神凶厉,拼命出拳,当下也不闪不避,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一式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亢龙有悔”应声而出。

刹那之间,二人拳掌相交,“咔嚓嚓”骨裂声如爆豆子般响起。萧璟身躯微晃,脸上泛起一丝潮红,旋即恢复正常。

梅石坚却是凄惨异常,双臂骨头寸寸断裂,真个人更是被这一掌打的倒飞而出,一连撞塌数把桌椅,口中鲜血连喷,委顿在地,半晌爬不起来。

萧璟恨梅石坚狡诈无耻,这一下丝毫没有留手,降龙十八掌是何等威力,萧璟纵然内功较梅石坚稍差,但拳掌对拼中,仍然毫无困难的碾压对方。

观战众人没料到战斗结束的这么突然,更想不到享誉东川的梅帮主竟然不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时间看向萧璟的目光多了一份敬畏。

梅石坚的武功他们很清楚,在坐的十有八九不是对手,既然连梅石坚都折了,那他们遇上萧璟只会输的更快。

梅石坚哼哼唧唧的在地上爬不起来,萧璟走过去用打狗棒戳了戳,冷笑道:“梅帮主,别装了,你身上外伤或许较重,但内伤绝没到爬不起来的地步,除非你在地上爬上一辈子,否则,该做的事你还得做,是时候向在座的各位英雄好汉说一说你巫山帮干的好事了。”

众人对两帮的恩怨一知半解,那梅石坚遮遮掩掩,所说的话也大多是丐帮仗势欺人之类的,此刻一听,知道这其中别有隐情,顿时来了精神。

梅石坚无法,只得忍痛爬起来,含含糊糊的将事情大体说了一遍。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丐帮兴师动众,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遇到这种事,表现恐怕也不会比丐帮好多少,遇上那脾气差的,甚至灭了巫山帮都有可能。

一时间,对梅石坚升起的那丝同情烟消云散,这厮纯粹是自作自受。

梅石坚当众向丐帮赔礼道歉,双方约定给梅石坚半个月的时间,广撒武林帖,然后解散巫山帮,梅石坚这一次到很干脆,痛快的答应了。

此间事了,萧璟邀请贝锦仪同行,到丐帮分舵略作盘桓,贝锦仪欣然同意,一起来到大义分舵,只等梅石坚之事了结,就和萧璟一起前往峨眉。

萧璟在大义分舵等了六七日,没等到武林帖,反得到消息说梅石坚变卖家产,遣散弟子消失不见。

萧璟不得不感叹此人对羽毛的爱惜,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肯让武林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但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随着那天比武之事传扬出去,他梅石坚干的种种狗屁倒灶的事仍然会被武林人士所知晓。

既然梅石坚已经举家逃离,丐帮众人也不好再穷追不舍,只得让这件事暂且告一段落。

是夜,月光微凉,梅石坚坐着马车,一路往三湘急赶。车上除了他之外,还有他新纳的漂亮小妾,至于原配夫人,早就被他冷落经年了,自然不会带着一起走。而在后面,还有一辆马车紧紧跟随,那是他的二儿子梅厚,一个纨绔子弟。

巫山帮的财富已经被他转移,等到了老家三湘一带,这将是他东山再起的本钱,梅石坚人老心不老,还想着再干一番大事业。

“丐帮、萧璟,嘿嘿,你给我等着,我梅石坚只要一日不死,今日的仇必报,你毁我巫山基业,就拿丐帮来偿还吧,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后悔对我梅石坚咄咄相逼,后悔今日放我梅石坚生路……”梅石坚一脸阴狠,喃喃自语道,阴鸷的气息吓得小妾瑟瑟发抖。

“只怕梅帮主等不到那一天了,我道梅老走得何其之急,专程赶来相送,却想不到梅老对我误会如此之深,真是令人好生为难。”一把清朗的声音突然想起,打断了梅石坚的疯狂臆想。

第二十五章 神功秘籍纸中藏

“谁?”

梅石坚大惊,掀开车帘一看,一个少年骑在一匹火红色高头大马上,手里拿着一根碧玉竹棒,在月光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萧璟?”梅石坚咬牙,随即换上一幅笑脸,拱手道:“原来是萧少帮主大驾,小老儿已经解散了巫山帮,正准备广发武林帖,萧少帮主夤夜赶来,可是有何指示?”

萧璟笑吟吟道:“原本不放心梅帮主深夜赶路,前来护送一程,没想到梅帮主对晚辈成见如此深,到让晚辈不知如何是好了。”

梅石坚干笑道:“萧少帮主误会了,小老儿不过是一时气话,当不得真,萧少帮主武功高强,就算是再给小老儿一百个胆子,小老儿也不敢对萧少帮主不利呀!”

萧璟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晚辈令梅帮主颜面扫地,又让梅帮主解散了巫山帮,以梅帮主的为人,心里焉能不恨?晚辈素来信奉‘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这句话,故而深夜相送,本来只打算废了梅帮主的武功,但现在么,看梅帮主能屈能伸,巧舌如簧、心狠手辣,颇具枭雄之姿,反倒令晚辈不敢留你一命了,梅帮主,你准备好了么?晚辈这就送你下去与你的长子相见,这样你也不必心心念念着找谢逊为其报仇了。”

梅石坚脸色变得难看无比,没想到丐帮这位少帮主倒是一位煞星,根本不留一丝后患,让自己的一切谋划全都落空。

眼见萧璟杀心坚决,梅石坚气贯右手,突然反手一拳打在了小妾的胸口,那小妾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如何受得了梅石坚的一拳,口喷鲜血,吐出大口脏腑碎片,满眼不可置信的倒了下去,瞬间没了声息。

“梅石坚,你干什么?”萧璟惊怒道。

梅石坚跳出马车,冷漠道:“她是我花钱买来的,生死自然由我说了算,我若死了,他以后肯定还会再跟别的男人,给老夫戴绿帽子,我若杀死了你,为免消息走漏,还是要杀她灭口,既然如此,老夫索性早点送她上路。”

萧璟气极反笑,冷笑道;“好好好,梅石坚,你果然够心狠手辣的,同床共枕之人也能说下手就下手,如此,就更留你不得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萧璟话音一落,已经自马上纵身而起,一式“飞龙在天”自上而下直击梅石坚天灵盖。梅石坚面色凝重,闪身后退,突然“呛啷”一声,从马车上抽出了一把厚背金刀,舞出一泼寒光,朝着萧璟反攻过去。

萧璟没想到这梅石坚隐藏的如此之深,除了梅花拳之外,还有一套威力更胜一筹的刀法,单看路数,与梅花拳同出一脉。

梅石坚左拳右刀,势如疯虎,虽然伤势未复,手臂疼痛攒心,难以使出十成力,但仍然威猛难当,比起当日比武的表现,又厉害一筹。

但萧璟也不是吃素的,掌棒齐出,打狗棒使得水泼不进,间或与梅石坚拳掌相对,寸步不让。

梅石坚桀桀怪笑道:“小子,你以为老夫就这么点本事吗?告诉你,老夫虽以拳法称雄,但最强的从来不是拳法,这一套梅花刀如何?你就好好生受吧,待杀了你,再嫁祸到魔教头上,老夫坐看江湖最大的两大帮派厮杀,既搅动江湖风云,又报的深仇大恨,岂不美哉?”

萧璟冷笑道:“这刀法稀松平常,亏你还将他当成杀手锏,你莫得意,今晚你是在劫难逃,不只是你,还有你那位仗势欺人、作恶多端的儿子,本座也一并了结了,送你父子同赴黄泉。”

梅石坚阴笑道:“好个狂妄的小子,要杀我父子二人,先破得老夫手中刀再说,看招!”

梅石坚刀法老辣,四周尽是寒光闪闪的刀影,一重重,一圈圈,犹如梅花绽开一般,将萧璟裹在刀幕之中。

萧璟不慌不忙,打狗棒精妙招数信手拈来,八字诀越用越纯属,绊、劈、缠、戳、挑、引、封、转,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使将开来,但见碧彩翻飞,棒影重重,入目所见,好似天上地下,只此一棒,任那梅花刀法八方齐来,只是岿然不动。

二人缠斗盏茶时间,梅石坚渐渐支持不住,旧伤未复,又强攻一阵未果,渐露怯意。

梅石坚呼呼喘着粗气,一双胳膊在连番碰撞之后,有所起复的伤势再次恶化,只感觉连刀都拿不住了。

眼珠一阵滴溜乱转,梅石坚悄悄露个破绽,被萧璟一棒挑飞了手中金刀,左肩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仆的倒地,瘫软如泥。

萧璟棒交左手,在梅石坚身前站定,一脸杀意的道:“梅帮主,杀手锏也救不了你,现在,你总该安心的上路了吧!”

梅石坚突然翻身跪倒在地,连连叩头,哀求道:“萧少帮主饶命啊,小老儿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招惹贵帮,如今已经大彻大悟,求萧少侠绕我一命,小老儿今后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边说边双膝拖动,爬到萧璟脚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起来。

这番凄苦悔悟的做派,若放在别人的身上,一定不忍心再对梅石坚下手,但萧璟深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一个终身为恶之人突然弃恶从善,简直比登天还难,既然已经得罪死了,务必要斩草除根,一旦留下后患,日后或有无穷麻烦。

萧璟双眼微眯,将打狗棒横在胸前,右掌轻轻抬起,就要一掌拍死梅石坚。

梅石坚边擦着眼泪边抬起头,悲苦的表情突然变的无比狰狞,擦拭眼泪的袖子轻轻一抖,一道细如牛毛般的毫光自袖口一闪而出,直射萧璟胸口。

如此近的距离,萧璟身躯又微微抬掌前倾,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过可能。

梅石坚疯狂大笑,得意道:“萧少帮主,萧少侠,怎么样?老夫的杀手锏管不管用?再告诉你,梅花刀法的确是老夫的看家本领,但从来不是老夫真正的杀手锏,这根刺入你身体中的毒针才是老夫预留的真正后手,上面淬着“漆黑星”的毒性,见血封喉,沾之即死,你是不是感觉生命疯狂流逝啊?呃……”

梅石坚突感胸口一痛,笑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的低下头,一根碧绿的竹棒深深刺穿了他的胸口,鲜血涔涔而下,染红了胸前衣襟。

“梅帮主,反派总是死于话多。你以为我会信你弃恶从善的谎言而放松警惕吗?今日若是换了小张教主,说不定你就得逞了,可惜啊,萧某从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尤其是敌对一方。”萧璟淡笑着开口道。右手一抖拔出打狗棒,避开了飞射而出的血箭,看着梅石坚仰面倒地。

梅石坚双手乱抓,口中嗬嗬作响,满脸不甘的道:“你,你,你,怎会……”

萧璟好整以暇的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淡淡道:“梅帮主可是疑惑我为何没被毒死?原因很简单啦,你根本没射中。”

萧璟摩挲着打狗棒,回想起惊险的一幕,也是暗自感慨,若稍稍放松警惕,现在躺下的就要掉个个了。这些老江湖果然没一个简单的。

萧璟本来就不相信梅石坚,眼见他爬到跟前来,自然十分警惕,将打狗棒横在胸前以作防备,果然梅石坚突起发难,萧璟在危急关头来不及躲避,于是便将打狗棒稍稍偏移,使那毒针射在了打狗棒上。

打狗棒乃是采用千年翠丝金竹制成,这竹每十年长一寸,硬逾金铁,神兵难断,万年不腐,方才有资格成为丐帮代代传承的宝物,区区一枚毒针,自然不在话下。

梅石坚双眼瞪圆,满脸扭曲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竟是死不瞑目。

萧璟走过去,将吓得尿了裤子,瘫软如泥的梅厚从车上拽了出来,一掌震碎了心脏,送他下去一家团圆,也算是为那些被梅厚残害的无辜之人报了仇。

萧璟又等了一会,确定梅石坚死透了之后,捡起厚背金刀,在路边就地挖了几个坑,将三具尸体掩埋干净。

就在萧璟打算打马离去之时,地上一个血色包裹引起了他的注意,捡起来一看,原来是一张裁剪整齐的古旧羊皮纸包裹着一本秘籍,此时那秘籍连同羊皮纸都被鲜血浸透,秘籍封面上写着“梅花功”三个大字,应该是被梅石坚贴身收藏,在萧璟拖动尸体的时候掉落下来的。

梅花功被鲜血浸染,字迹模糊难辨,萧璟也不太感兴趣,遂一掌将其震成粉末。倒是那羊皮纸有些奇异,被鲜血浸染的地方竟出现了一个个小字,萧璟只看了几眼,就大受震动,这分明是一套高明到无以复加的内功心法,萧璟所修炼的丐帮内功心法也算是上乘功法了,有种种妙用,但跟这羊皮纸上记载的功法一比,好似云泥之别。

萧璟狂喜,想也不想的割破手指,将羊皮卷剩余的空白处全部涂满鲜血,随着一个一个的小字接连不断的出现,最终,在最顶端位置出现了三个大字。

第二十六章 入神坐照

天下之大,各类武学浩如烟海,各门各派上乘武学皆有其独到之处,练到深处,天下之大无处不可去。

然而人有强弱之分,武学亦有高低之别,强大的秘籍不一定能造就绝世高手,却是成为绝世高手的先决条件。

纵使创出《九阴真经》这部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一代奇人黄裳,最初也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在阅尽天下道藏,达到神而明之的境界后,于冥冥顿悟中创出《九阴真经》,然后参照秘籍易筋锻骨,改易体质,以不惑之年修成秘籍中绝学,方才一人杀尽仇寇,冠绝当代;享誉武林一甲子的武当张真人也要凭借部分《九阳真经》,然后才能以此为基石,观天之道,创出不逊色前者多少的《纯阳无极功》。可见,一部高深的秘籍对学武之人的重要性。

萧璟手捧羊皮卷,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因为他手中的秘籍叫做《神照经》。

《棋经》上记载,大凡围棋,必有九种品级:第一等品级曰“入神”,入得此种品级,与人对弈之时,冥冥中与天相合,一神游于局内,妙而不可知,落下的每一子都是灵光闪现,才思天授,对手智慧通天亦难以揣度局势之万一,乃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境界;第二等品级曰“坐照”,神思寂然不动,万事万象全都一目了然,对手的每一次落子,每一个布局,皆能洞若观火,于无声无息间洗尽兵戈红尘,不胜而胜,是一种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达到,不可能败的境界。

入神、坐照,此二者,乃是围棋中最超凡入圣的境界,古往今来无数名家国手孜孜以求,然天意高邈,非天纵之才、与道合真之辈连揣度此等境界的资格都没有。

而在武学中,有一种境界也叫做入神坐照,是一种近乎于神明的境界,心神静则寂然独坐,遍观芥子寰宇,心神动则神游无穷,出入青云幽冥,动静之间,阴阳相生,冲气为和。

此等境界,观天下武功如掌中观纹,俯拾拈来,信守挥洒,一窍通而万法明,视之不可见,听之不可闻,搏之不可得,是真真正正的陆地神仙之姿,武学之道,至此可谓尽矣!而遍观历史长河,恐怕也只有两千年前神剑天授的越之处女臻至此等境界。

萧璟手中的《神照经》秘籍,即取武学中入神坐照之意,喻练成之后,心神动则出入无间,去留如意、变化莫测,瞻之在前、忽焉在后,仿若若青云出岫,莫可名状;心神静则遍察幽微,窥破敌手一切虚实之招、明暗之法、正奇之变、真假之别。练成此功,几能达到围棋中入神、坐照的战而胜之、不胜而胜、不败而胜的真正不败之境。

萧璟前世所知,就有“练成神照功,天下无敌手。”之说,在金书中号称四大神功之一,练成之后有起死回生之效,内力精纯天下无对,一掌击出,罡气可达数尺,浩大刚猛,中者非死即残;轻功无师自通,无需任何秘籍便能胜过天下所有人。实在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无上绝学,梅花功与之一比,有若砂砾之于珍珠,可笑梅石坚坐拥金山,却将绝世秘籍用来包裹梅花功,是椟中有玉而眼内无珠的典型。

不过那些前辈高人总喜欢将高深的神功秘籍写在不起眼的羊皮纸上,还要藏在严严实实,非得见血才知其奥妙,眼下《神照经》如此,明教密道内《乾坤大挪移》也是如此,让萧璟无力吐槽。

萧璟细细思量,觉得在梅石坚手中捡到《神照经》,既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这《神照经》最初出现,是在三湘武林名宿“铁骨墨萼”梅念笙手中,据说是他的家传武功,连三个徒弟都没传授,只在临死前传给丁典。

梅念笙是湘中名宿,江南大侠,江湖地位更胜南四奇,但祖上却并没有出过绝顶高手,而他自己也没有完全练成神照功,在与血刀老祖一战中,受了重伤,被三个弟子反噬而死。

萧璟猜测,这梅念笙极有可能就是梅石坚的后人,梅石坚本就是三湘人,在得罪了丐帮,巫山帮基业保不住的情况下,跑回老家东山再起是很正常的事,也许后人无意间发现了羊皮纸的秘密,从此,这《神照经》就成了梅家家传武功。

不过,这一世有萧璟插手,梅石坚一命呜呼,《神照经》也落入他的手中,梅念笙是不可能得到了,没有了神照经和连城诀宝藏的纠葛,也许丁典就能和凌霜华有情人终成眷属,狄云也能和小师妹双宿双栖,免去许多无谓的苦难。

萧璟整理一番心情,将《神照经》从头到尾背的滚瓜烂熟,直到确定没有一丝一毫的错误遗漏,方才拿出打火折子,将羊皮纸烧成一团灰。从此,这部足以让整个武林血流成河的绝世神功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月到中天,萧璟骑上赤火,打马往来路赶去。赤兔马不愧有马王之称,萧璟放开缰绳,任由赤火自由发挥,赤火四蹄翻飞,有若一团红色的火焰,腾云驾雾一般飞驰而过,让萧璟的思绪也渐飘渐远。

降龙十八掌只剩得一十四掌,萧璟自然想要凑齐剩下的四掌,有神照功天下第一精纯的内力,再配上完整版的降龙十八掌,简直是绝配,萧璟想不出还有哪一个组合能比这更合适的。

“看来还是得先去峨眉派,看看能不能找到折断倚天剑的方法,若成了,则降龙十八掌归还丐帮,《九阴真经》就让给灭绝师太吧,想来她会非常乐意。”萧璟心下思量,“若实在不行,也只有终南山一行,碰碰运气了。”

一路奔行,萧璟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一个基本的规划,他一向谋定而后动,不打无准备之仗,所以每次行动之前,总要思考一番,至少也要清楚别人的立场,这样即便遇到一些突发情况,也能迅速分辨出敌我。

赤兔马号称“日行一千,夜行八百”,萧璟回到大义分舵时,天仍没亮,一夜来回数百里,还一番斗智斗力,萧璟也有些疲惫,在打发走了一夜恭候的卓武毅之后,也便上床休息了。

次日天明,丐帮一众人还道梅石坚已经跑路了,只得打道回总舵,萧璟和桌武毅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一起送别了两位长老和其他随行帮众。

萧璟和贝锦仪一起在大义分舵附近城市游玩了几天,便结伴前往峨眉派。

峨眉派在巫山帮的西南一带,足足有数百里路程,两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听贝锦仪说一些蜀地的风物和江湖逸闻。贝锦仪生性温婉善良,又貌美如花,说起话来吴侬软语,巧笑倩兮,萧璟虽然并无其他想法,但的如此佳人同行,心情也是倍感舒畅。

走了二十几天,二人才堪堪到达峨眉山脚下。贝锦仪早早就传回消息,因此,一靠近峨眉山地界就有峨眉派俗家弟子殷勤招待,待到了峨眉金顶,灭绝师太更是带着首席大弟子静玄远远出迎,口宣佛号,将萧璟迎进知客厅。

数年未见,灭绝师太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气息更显圆融了些,显然武功又有进步。

灭绝师太对萧璟的道来十分欢喜,冷肃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开口道:“得知萧少帮主大驾将临,蔽派上下均翘首以盼,如今贵客果到,令本派上下蓬荜生辉。”

萧璟微笑道:“师太言重了,晚辈此次只以私人拜谒的身份前来,这少帮主的称呼未免太过见外了,如今也没有外人在场,师太不如还是像大都时一样称呼晚辈为‘小九’吧,那段时光虽然短暂,但师太光风霁月,坦荡豪爽,令晚辈至今思来,仍十分仰慕。”

提起大都的时光,灭绝师太也泛起一丝感慨,脸上暖意更甚,和声道:“既然如此,老尼就托大了,现在想来,大都的几天,虽然四面环敌,但能认识小九这般俊彦,也算不枉了。你既然来到峨眉派,就好生住下来,回头我让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带你好好玩一玩,这天下胜景不少,但能胜过我峨眉山的却不多,像你这样的少年人,应该会非常喜欢这里。”

萧璟颔首答应下来,两世加在一起,他还真没来过峨眉山。前世身世坎坷,很早就开始忙着打拼事业,好不容易等到事业有成,成为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却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这辈子大部分时间又都待在丐帮,文武之道,贵在一张一弛,确实是该放松放松了,待在这峨眉派既不用勾心斗角,又没有强敌威胁,确实不错。

灭绝师太陪着萧璟在峨眉派主要建筑之地转了几圈,就将萧璟交给贝锦仪,自己回头处理派中事物了。

贝锦仪自小在峨眉派长大,对于这里的一花一草都熟悉无比,再加上她跟萧璟之间已经非常熟稔,因此,萧璟在峨眉派这段时间,主要由她来招待。

第二十七章 刀剑之秘

萧璟放下一切江湖琐事,在峨眉山玩的颇有几分乐不思蜀。半个月的时间,他在峨眉金顶看过日出和云海,也在山之东麓的凌云之脚,惊叹于临江端坐的乐山大佛之雍容大度,更在在这佛国天堂中瞻仰过普贤菩萨的大德遗容,深深陶醉在峨眉山的“雄、秀、神、奇、灵”中。

将大大小小的景观看了个遍,萧璟才收敛几分心思,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萧璟苦笑着摇摇头,这一放松,差点连正事都忘了办。

清晨,估摸着峨眉派众人做完了早课,萧璟专程找到灭绝师太,提出有要事密谈,灭绝师太将萧璟带到一处密室,这是她平日里打坐练功所在,没有她的允许,决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进来。

灭绝师太开口问道:“不知小九有何要事找老尼,可是丐帮有事发生?若有用得上老尼的地方,尽管开口,老尼这张老脸,自问还有点面子。”

萧璟先谢过灭绝师太的好意,摇头道:“晚辈今日找师太所说之事,或将关系到贵我两派的百年大计,为防泄露出去,对两派造成不利影响,不得不私下密谈,还望师太理解。”

灭绝面露疑惑道:“是何等大事?你但说无妨,此事出你之口,入我之耳,老尼绝不泄露给他人知晓。”

萧璟道:“师太的信誉晚辈自然是信得过的,晚辈所说之事,其实与师太手中的倚天剑有关。”

灭绝师太一惊,肃容道:“你且慢慢道来,这倚天剑莫不是有何秘密不成?此剑自郭襄祖师传下,至贫尼已历三任掌门,除了流落汝阳王府十几年之外,从未离开过掌门人的手,但不管是祖师郭襄,还是先师风陵师太,从未有人发现过它有何不同。”

萧璟暗笑,心道你还真是会装,这其中的秘密除了我,恐怕也就只有你知晓了,否则你也不会甘冒奇险,单枪匹马跑去汝阳王府盗了。

但萧璟不是二愣子,这些话不好说出来,当下不动声色的道:“江湖盛传‘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但屠龙刀辗转落入多人手中,却从未见得有一人能成为武林至尊,号令群雄,反倒各自给自己带来了莫大祸患,武当派俞三侠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师太不觉的这事很奇异吗?”

灭绝师太故作不知,淡淡道:“你这一说,确是很诡异,这倚天剑在峨眉派上百年,也没能令我峨眉派成为武林至尊,反倒引来不少宵小的觊觎,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萧璟道:“师太当知我丐帮前代黄帮主、耶律帮主,和铸造屠龙刀、倚天剑的郭大侠之间的关系,在我丐帮故老相传中,其实,这一刀一剑中隐藏了一个惊天秘密,得到这个秘密,不说号令天下,但称雄江湖还是有那么几分可能的。”

灭绝师太心中掀起了滔天大浪,几乎维持不住那千年不变的冷肃表情,低沉道:“你可知这刀剑之中到底藏了何等秘密?为何又如此信任贫尼,将这秘密告知与我?”

萧璟笑着道:“我与师太关系莫逆,贵我两派又素有渊源,师太是除家师外晚辈最为景仰的前辈高人,而此秘密又与两派祖师有着牵扯不清的纠葛,晚辈自然不能瞒着师太,况且,这倚天剑是峨眉派的重宝,内里藏着如此秘密,怎能单单瞒着它的主人。”

灭绝师太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极为愧疚。她已经相信了萧璟所谓丐帮代代相传倚天剑秘密的说法,不然也无法解释萧璟小小年纪又从哪里知晓这等她自认为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知晓的秘密。但越是如此,灭绝师太越是内心不是滋味。灭绝师太一向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但前番在大都连番欠下萧璟救命之恩,却始终没有机会偿还,此番萧璟又坦诚告知这等能令九成九江湖人疯狂的秘密,可谓推心置腹,而她自己却还在遮遮掩掩,她活了半辈子,到头来却还不及一个少年坦荡豁达,这让骄傲的她如何能忍?

灭绝师太深吸一口气,面露愧色道:“实不相瞒,不仅丐帮,我峨眉派其实也流传着一个关于刀剑的秘密,与你所说的应是同一个,老尼惭愧,几度敝帚自珍,遮遮掩掩,小九对我推心置腹如此,老尼却私心作祟,从未对你提及。惭愧惭愧。”说完,连声宣着佛号。

萧璟忍住笑,心道:我也是从你嘴中知道的,丐帮当年都咸鱼成那样了,要是知道这个秘密,还不早就行动了,你峨眉派岂能安生上百年?

萧璟笑着摆手道:“师太说哪里话,这个秘密毕竟事关重大,又是师门长辈秘传,岂能告诉别人?晚辈若不是对师太推崇备至,便是打死晚辈,晚辈也不敢吐露一个字。”

灭绝师太露出笑意,对萧璟的印象简直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眼神之中竟全是长辈看自家的晚辈的慈祥之色,这眼神出现在灭绝师太身上,简直是铁树开花,若叫丁敏君等心眼较小的峨眉弟子看见了,指不定会嫉妒发狂。

灭绝师太缓缓开口道:“贫尼所知,这倚天剑中藏着两部惊天动地的绝世秘籍,分别为《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而屠龙刀中藏着的则是兵家重宝《武穆遗书》,得到前者,练成之后,可以称雄武林,得到后者,融会贯通,则披靡沙场,战无不胜。”

萧璟道:“的确是这几样东西,而且据说只有刀剑対斫,方能令秘籍重见天日,师太既知这个秘密,不知是否试过其它方法?”

灭绝师太摇头道:“难难难,倚天剑锋利无匹,能够斩断它的利刃,江湖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若以高温的法子融化它,则难免一并销毁剑中秘籍,而且,天下能够融化倚天剑的匠人,恐怕也只有魔教的烈火旗众了,贫尼与魔教仇深似海,别说这个法子不可取,就算能见效,贫尼也绝不会假魔教妖人之手。”

萧璟虽然有所预料,但真的得知倚天剑中秘籍乃是镜花水月之后,仍不免有些失望,当下不死心的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本帮镇派神功流落在外,而帮中秘籍却已经残缺,晚辈实在有些不甘心。”

灭绝师太苦笑道:“不光是你,贫尼也是一万个不甘心,但穷本派三代掌门之力,也想不出任何有效的法子,若只是毁去倚天剑,那就算倚天剑神锋盖世,也难当百般摧折,但要是同时保证米秘籍完好,不啻于登天之难。”

萧璟半晌无言,好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预料到过,强行掐灭心中的失望之情,展颜笑道:“看来秘籍出世的时机尚未成熟,如此也只能等到屠龙刀现世了,届时若刀剑俱断,晚辈希望能取回本帮镇派神功降龙十八掌,至于九阴真经,这既是郭大侠留给他女儿的,晚辈自然不敢染指。”

灭绝师太自无异议,这降龙十八掌本就是丐帮的武功,人家拿回去是应有之议,倒是萧璟对九阴真经这等秘籍毫无贪心,让她又是高看一眼,她自问若是处在萧璟的场面,是万万做不到如此豁达淡然的。

同时灭绝师太对丐帮能传下秘密,也自认为多了几分猜想。想那降龙十八掌是丐帮两大镇派神功之一,对丐帮是何等重要,历来除丐帮帮主之外,纵然是有功帮众,也最多能得传个一招半式,郭大侠能以外人身份习得这门武功,已经是莫大福缘了,岂能再随意传给别人?他能将降龙十八掌藏在倚天剑中,肯定经过了丐帮之人的首肯,如此,这刀剑秘密对于丐帮自然就不是秘密了。

灭绝师太慨叹道:“后生可畏,小九不贪不奢,面对武林中人抢破头的东西还能做到淡然处之,单此心性,已是胜过了这时间九成九之人,未来前途,已非老尼所能妄测。”

萧璟自然不是真的淡泊无为,他已经有了《神照经》这等完全不输《九阴真经》的神功秘典,再面对别的武功,已经可以做到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心态了。

练武功要专精,并不是神功秘籍练的越多就越厉害,杂而不精只会分散有限的时间精力,远不如将一门武功练到炉火纯青来得有效。当然,多接触一些强大的武学也能开拓眼界,增加底蕴,只要不一味贪多嚼不烂,总归还是很有好处的。

萧璟和灭绝师太叙话之后,便收敛心思,再次恢复规律的生活,每天抽出大量的时间来习武,他虽然天资出众,但能在小小年纪便隐有高手风范,自然跟他日日勤练不辍有关。上一次面对梅石坚时,若不是他的武功已小有所成,只怕已经在梅石坚手中折损颜面了,别说《神照经》了,连梅石坚都要继续春风得意。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萧璟被一件大事牵扯了心神。武当派张真人即将过百岁大寿,武林中暗流涌动,萧璟也要思考一番,该准备一件什么样的寿礼,同时在寿宴当天的风云骤变之中又该持什么样的态度。

第二十八章 武当山顶松柏长

张真人的寿辰在四月初九,现下已是三月初,还有将将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峨眉派也在为这件事做着准备。

峨眉派与武当派一向交好,虽然出了张翠山和谢逊这档子事,但灭绝师太也并未因此有所怠慢,吩咐一众女弟子为张真人精心缝制了一件大红锦缎道袍,上面整整绣了一百个大小形态各异的福字,还有十六色珍贵玉器,足见重视与诚意。

萧璟已经与丐帮总部取得联系,丐帮将由掌棒龙头休子符带领金莲使者文不名以及其他一些帮众,取道前往武当山,而萧璟自己则和峨眉派中人一起前往,双方约定在山下汇合。

峨眉派前往道贺的人由四代首徒静玄师太为首,外加上贝锦仪、静虚、纪晓芙,和另外两名低辈男女弟子共计五人。

一行人中单论地位的话,倒是萧璟最高了,全程基本都由静玄师太等门中重要人物陪同,一些生活琐事自有两名低辈弟子完成,萧璟也乐的轻松,一路优哉游哉,终于在四月初六到达了武当山脚下,汇合了丐帮众人后,双方在山脚城镇中包了一个大客栈,比邻安歇下来,只等初九一早就上山为张真人祝寿。

张真人百岁大寿,自然是震动整个江湖的大事,大大小小只要是自认为还有点地位的江湖门派,或者世家大豪,江湖散人等,都一个不落的或派人、或亲自到场。

所以,虽然距离寿辰还有好几日,但该来的基本都到的差不多了,原本安静祥和的小镇顿时被各色各样,打扮奇异的江湖人充斥。

这些人虽然很多,但萧璟观察,真正来诚心拜寿的反而不多,不少人都是空手而来,到了小镇之后匆匆买些寿桃寿面之类的,显然别有用心,不用猜,萧璟也知道大部分都是为了谢逊而来。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四月初九早晨,萧璟带着丐帮众人,汇合峨眉派五人,一齐出发朝着紫霄宫而去,到了半山腰,在南岩一带,有武当派知客道士隆重接待,领着大伙儿一路直上,路过真武观,解剑池,渐渐接近金顶大殿。

随着路程越来越近,四周上山的武林人士也是越来越多,虽然经过解剑池时,大家都留下了兵刃,但像打狗棒这样代表着丐帮信物的东西,自然不可能随便交到别人手里,武当派也算开明,倒也没强求,所以明面上只有萧璟手中持着一根碧绿苍翠的竹棒,其他人都是两手空空,但很多人腰间却是鼓鼓囊囊,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藏了种种便携的武器。

到了武当山寿宴大殿之外,奉上名帖,早有小道童进去汇报,不一会,武当派大弟子宋远桥和四弟子张松溪、六弟子殷梨亭齐齐出迎,众人见过礼之后,便一齐走进大殿。

此时殿中已经坐满了人,有不少还是江湖地位尊崇的一派之主,此次竟然都亲自到场,比如崆峒五老,昆仑派掌门铁琴先生何太冲,着实显得事情不一般。

萧璟挥挥手,有丐帮弟子奉上贺礼,乃是拱璧一对,精美玉器十件,外加萧璟手抄的一本道书《玄肤论》。宋远桥等人一看贺礼,面上更见喜色,虽说武当派不缺这些东西,但这也表明了丐帮的诚意,乃是真心前来贺寿的,跟那些机心暗藏的江湖人大不一样。

等到峨眉派奉上贺礼之后,武当诸侠更是喜笑颜开,这么多人中,唯有峨眉派送的礼最见诚意,也不枉两派一向亲近,缔结秦晋之好。

萧璟内心暗笑不语,心想等到张老道看到这些贺礼之后,怕是不会这么想,别的不说,就说自己手抄的《玄肤论》那也不是这个年代能有的,虽然未必比张老道的见解高明,但却肯定是张老道从未见过的内容与观点。

想张老道通古博今,见过的道书肯定是恒河沙数一般多,但那多是前人的观点,这《玄肤论》却不同,比起那些书不见得强,但稍微有那么一点高屋建瓴,如今张老道初明太极精奥,说不定能早日帮他创出真正的太极神功,届时,北尊少林、南崇武当才算真正实至名归。

宋远桥招呼殷梨亭好生招待丐帮峨眉两派的贵客,却不见反应,回头一看,那殷梨亭正自扭扭捏捏,神态腼腆的偷瞧峨眉派纪晓芙,宋远桥不由哑然失笑,这六弟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过腼腆,都是自家未婚妻了,还这么放不开,连句话都说不囫囵。当下只得另外喊来莫声谷,让他切勿冷落了贵客。

峨眉派众人也注意到了殷梨亭的反应,于是便拿纪晓芙打趣,纪晓芙先是一脸羞涩,忽然间却又转为惨白,泪珠莹然欲滴。众人不明所以,只当她是脸皮薄,禁不住众人说笑,也没怎么在意。

萧璟见殷梨亭还一个人在那傻乐,浑然不知自己被半个“喜当爹”,忍不住暗暗摇头。

要说这纪晓芙也不知怎么想的,与殷梨亭青梅竹马,定下婚事,双方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就因为被一个年纪足以做爹,还与峨眉派有仇的老男人玷污了清白,反倒不可自拔的喜欢上了对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萧璟摇摇头,表示理解不能。

各路宾客络绎而至,转眼已是正午,武当派没想到这次能来这么多人,毫无预备,哪能开什么宴席?火工道人只能每人送一碗白米饭,饭上铺些青菜豆腐。

武当七弟子连声道歉。但见众人一边扒饭,一面不停的想厅门外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宋远桥细看各人,见各派掌门、各帮帮主大都自重,但门人下属大都腰间胀鼓鼓的,显是暗藏兵器,只丐帮、峨眉、昆仑、崆峒四派弟子才全部空手。

宋远桥等人俱都心下不忿:“你们说是来给师父祝寿,却又暗藏兵刃,这算是哪门子祝寿法?”

宋远桥等人不傻,自然知道这些人是为何而来,只是武当七侠一体同心,情同手足,既然张翠山不愿吐露谢逊下落,他们兄弟自然支持到底。

他们本想过了师父寿诞之后,发出英雄帖,在黄鹤楼召开武林大会,来处理此时。

张三丰交游遍天下,七兄弟又行侠仗义,广结善缘,若事先有所准备,自可邀得数十位高手到场,再加上武当派的力量,届时便是开战,也无所畏惧。但没料到别人却不肯给他们时间召集人手,纷纷抢在大寿之日,齐齐不约而同的前来发难,偏生师父不喜热闹,武当派至交好友事先一位也没邀请,如今竟落得个众寡悬殊、孤立无援的境地。但事已至此,若真动起手来,也只有拼力死战了。

厅中众人用罢了饭,火工道人撤去碗筷,张松溪以言语挤兑众人,声明在先,今日乃是恩师寿诞,倘若有人提起谢逊和龙门镖局之事,便是存心和武当派为难。

众人上山之前原是不惜一战也要逼问出金毛狮王的下落,但武当派威名赫赫,又有张三丰这位超一流高手坐镇,众人谁也不敢当出头鸟,一时间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昆仑派西华子站起身来,大声道:“张四侠,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此番上山,一来是跟张真人做寿,二来正要打听下谢逊那恶贼的下落。”

莫声谷年轻气盛,站起来与西华子理论,更是扯断了身旁两人的衣带,漏出明晃晃的兵器,堵得西华子没话说。

西华子恼羞成怒,索性大声道:“不错,张五侠若是不肯告知谢逊的下落,那么轮刀论剑,也说不得了。”

武当派众人对局面早有所料,事先便定下一计,准备乘混战起时,各自找定对手,挟持各大门派重要人物,逼对方改混战为单挑,定下输赢,以扭转武当派势单力孤的劣势,而若论单对单,武当七侠却是谁也不怵。

张松溪正准备“啊哟”为号,约在场六侠同起发难,先发制人,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阿弥陀佛!”,这声佛号清清楚楚的传进众人耳鼓,又清又亮,似是从远处传来,但听来又似发自身旁。

萧璟精神一振,少林派空闻方丈到来,重头戏终于要开始了。

第二十九章 百岁寿宴摧肝肠

佛号响过,门外那声音接着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及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空闻、空智、空性三人是少林寺四大神僧中剩余的三位,除了死了的空见,此刻竟然齐数到场,张松溪震惊之下,那声口号再也叫不出口。

张三丰毕竟自小在少林寺长大,虽然此中误会颇多,但他对少林寺的感情仍然与别家不同,而且少林寺身为六大门派之首,空闻的江湖地位并不在他之下,因此听闻是少林三大神僧亲自到场,也是既惊且疑,连忙出言道:“今日武当山上嘉宾云集,老道不过是虚活了一百岁,敢劳三位神僧玉趾?”边说边带众弟子亲自迎出,只见三位神僧率着九名僧人,缓步走到紫霄宫前。

张三丰迎着空闻等进入大殿,何太冲、关能、静玄、萧璟等上前见礼,互道仰慕,又是一番客套。偏生空闻大师极是谦和,对每一派每一帮的后背弟子都一一合十为礼,招呼几句,乱了好一阵子,数百人才一一引见完毕。

群雄眼看少林寺神僧到场,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一个个跃跃欲试,只等空闻开口主持大局。空闻等人果然不是单纯前来拜寿,喝了几口清茶,便开始和武当派算起旧账来,紧揪着龙门镖局七十一口和少林寺六个僧人被杀一事不放,务求武当派给个说法。武当派同样一肚子火,质问少林寺为何对俞岱岩下此辣手。双方皆是有口说不清,互不承认。

就在双方纠缠不清之时,大厅的落地长窗处突然传来一个孩童的叫声:“爹爹!”,张翠山浑身一震,听出这声音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孩儿张无忌,惊喜交加下,边大声叫到:“无忌,你回来了?”边抢出门去。

张翠山一路摔开意欲拦截的几个汉子,奔到长窗之外,却见窗外空空如也,不见半个人影。殷素素在后堂忽然听得丈夫叫“无忌”,急忙奔出,颤声道:“无忌回来了?他在哪?”

张翠山举目四顾,不见爱子踪影,只得低落道:“我刚才明明听见他的声音,出来时却又不见,想是我听错了。”又怕殷素素和宾客会见后横生波折,便开口让殷素素回去。

回到大厅,众人依旧就刚才的话题继续争论,怎奈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说道最后只得诉诸武力,双方约定少林寺派出七人,一会武当七侠。

这一着正中武当派下怀,原来张三丰有一套极得意的武功,叫做“真武七截阵”,武当山供奉的是真武大帝,他有一日见大帝座下的龟蛇二将,想起长江和汉水之汇的龟山、蛇山,乌龟凝重,长蛇灵动,一龟一蛇,正是兼具至灵至重的物性,于是便连夜赶到汉阳,凝望二山,从山势蜿蜒磅礴之中,悟出了一套精妙无方的武功出来。张三丰在汉阳苦思三天,回到武当山,传来武当七侠,每人传了一套武功,合起来叫做“真武七截阵”。

这七套武功各自使用,固然精妙上乘,但若多人合使,更是相辅相成,攻守兼备,四人便相当于八人,五人便相当于十六人,六人便相当于三十二位,到得七人合使,犹如六十四位当世一流高手同时使出。当世之间,找遍天下,也未必凑得齐六十四位一流高手,更遑论少林寺了,因此,武当七侠一时间心中大定。

但这其中也有一个问题,三侠俞岱岩残废多年,门下弟子武功不高,尚不足以取代他来布阵,于是几人商议一番,决定找一个武功高,又信得过的人,让俞岱岩面授奥秘,代替他布下真武七截阵。

七人各自在手心写了一个人名,除了殷梨亭写的是“纪姑娘”三个字之外,其余五人所写之人全都指向殷素素。

其实六人并非真的敌不过少林寺七人,只不过他们七兄弟自得传“真武七截阵”以来,从未有一人能逼得七兄弟齐出手,此次即将凭借此阵,力挫三大神僧,俞岱岩却不能躬逢盛会,只怕心里难免郁郁。宋远桥等人要殷素素代替俞岱岩,算是他的替身,那么江湖上传扬起来,俞岱岩不出手而出手,仍是“武当七侠”并称。

这种兄弟间互相体贴的苦心,让萧璟颇受震动,几乎忍不住便要开口相助了,但好在他遇事冷静,不会全凭一时热血冲动贸然行事,既然事先已经打定主意旁观,此刻实在不宜冒进,于是深吸一口气,坐正身子,静观事情发展。

殷素素冰雪聪明,三言两语间便明了诸侠的想法,自然不会推辞,几人携手一齐前去找寻俞岱岩。殷素素因爱子被掳走,生了一场大病,来到武当山后,还没见过俞岱岩,直到此刻,方是第一次见面。

不想殷素素一开口,却让俞岱岩神色猛变,眼色中透出异样光芒,又是痛苦,又是怨恨,显是记起了一件毕生的恨事。

众人眼见俞岱岩的变化,心中便有种不祥的感觉,等到一番对答,事情明了,原来那日在钱塘江之中,躲在舱中以蚊须针伤了俞岱岩的竟是殷素素,然后殷野王又以掌心七星钉再次打伤俞岱岩,并抢走屠龙宝刀,这才有了王盘山试刀大会。殷素素原本托龙门镖局都大锦送俞岱岩回武当山,不料途中另起风波,致使俞岱岩全身骨骼尽碎,彻底沦为废人。殷素素由是迁怒龙门镖局,尽诛镖局上下七十一口,连赶来查看的六名少林僧人也遭了她的毒手。

张翠山乍闻此时,一时难以置信,全身发抖,目光如要喷出火来,指着殷素素道:“你……,你骗得我好苦!”俞岱岩突然大叫一声,身子从床板上跃起,砰的一响,又摔了回来,四块床板一起压断,人却晕了过去。

殷素素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给张翠山,垂泪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怜爱,情意深重,我今日死而无怨,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你武当七侠之义。”

张翠山接过剑来,一剑便要递出,刺穿殷素素的胸膛,但霎时之间,十年来妻子对自己的温顺体贴、柔情蜜意,种种好处登时都涌上心头,这一剑如何还刺的下手?

他呆了一呆,深感大错铸成,无颜再见恩师兄弟,大叫一声,奔到外面,先给张三丰磕了几个头,说道:“恩师,弟子大错已经铸成,无可挽回,弟子只求你一件事。”

张三丰不明缘由,温颜道:“什么事,你说吧,为师绝无不允。”

张翠山磕头道:“多谢恩师。弟子有一独生爱子,落入奸人之手,盼恩师将他救出魔掌,抚养他长大成人”说罢起身,然后向着各派群雄朗声道:“所有罪孽,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叫各位心满意足。”说着横过长剑,便往自己颈中划去。

这一剑又狠又急,显是死志甚坚,武当诸侠包括张三丰在内,均没料到张翠山会突然自刎,一时救之不急。

“五哥!”殷素素大叫一声,音如杜鹃泣血,玉容惨败,娇躯摇摇欲坠。

第三十章 鹿失前蹄

但听“噗嗤”一声,血洒长空,张翠山手中长剑坠地,身躯栽倒。武当派诸人飞扑抢上前来,四周围着的江湖人士俱都被震到一边。张三丰一探张翠山鼻息,发现爱徒已经气绝身亡,一时间心如刀割,饶是活了上百岁,万事不萦于怀,此刻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沉痛之色。其余五侠更是扑在张翠山尸体上痛哭出声。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又传来孩童大叫:“爹爹,爹爹。”张三丰声影一晃,已是闪出门去,却见一个年约四五十岁,作蒙古兵打扮的高大汉子站在窗前,手中还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孩童被捂着嘴巴,不住的流泪挣扎。

那人一见张三丰身影,立即身躯一展,便要纵上房去,岂料身躯刚动,蓦觉肩头一沉,一只手已经搭在他的肩上。张三丰一手按住那人肩膀,口中低喝一声:“进去。”

蒙古兵心知张三丰只需内力稍吐,自己不死也是重伤,当下不敢妄动,只得乖乖的走进屋去。张三丰随手一带,那孩童已是到了他的怀中,挣扎着跑到张翠山尸体前,哭喊着大叫爹爹。殷素素原本悲痛欲绝,此时陡见爱子现身,立即一把将张无忌搂在怀里,母子抱头大哭。

萧璟对于张翠山的死,心中也很不是滋味。他明明有机会救下张翠山,最终却放任事态发展。虽然跟张翠山非亲非故,但武当七侠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一生俯仰无愧,这样的人却因为自己的冷眼旁观而死在自己面前,让他一时间愧意萌生,心情奇差。

此时见张三丰压着一个蒙古兵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老熟人。这人身材高大,面色阴鸷,一双眼睛隐隐露出邪光,不是鹿杖客又是何人?

张三丰注意力一时间被张无忌引走,没注意这蒙古兵,鹿杖客还未出手便被张三丰所制,内心惊骇欲死,此时哪里还敢待在这龙潭虎穴,眼见无人注意自己,当下身躯微动,悄悄潜出门来,施展轻功,飞一般朝山下掠去。一路奔行数十丈远,见身后无人追赶,鹿杖客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刚准备松一口气,耳边忽然传来数声暴喝:“贼子休走!”

鹿杖客大惊失色,抬眼一看,见身前数丈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个人,个个摩拳擦掌,面带不善,朝自己包抄过来,而为首之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手中拿着一根翠玉竹棒。这少年鹿杖客并不陌生,正是三年前在汝阳王府呆了一个月,让自己不爽很久的丐帮小子萧璟。

萧璟一脸寒意的看着鹿杖客,冷笑道:“鹿杖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在大都无恶不作不算,今日还敢来我中原武林兴风作浪,难道你以为中原武林无人了吗?还是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痛,头发长出来了,就忘了差点身首分离之祸?”

鹿杖客对张三丰已是忌惮的无以复加,生怕张三丰察觉自己离开,从而追上来。此时一见拦路的是丐帮,当下冷笑连连,区区几个不知名的乞丐,哪里在他眼中?因是急于逃跑,也没有心思跟萧璟多说,当下一边提掌前扑,一遍狞笑道:“当年你勉强接了我三招,现在练了三年,莫非觉得自己有资格跟老夫交手了?小子,这次可没有郡主为你撑腰了,老夫早就想在你身上打个七掌八掌,今次正好了此心愿。”

萧璟冷冷一笑,打狗棒抖出重重幻影,与休子符、文不名以及剩余四五个丐帮好手齐齐围攻而上。双方甫一接触,便立刻频施辣手,下手各不留情,一时间“砰砰砰”拳掌碰撞声不绝于耳。

鹿杖客毕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玄冥神掌又阴毒无比,中者无救,丐帮虽然人多势众,但心有顾忌之下,一时间反倒落入下风,好在众人彼此呼应,互施援手,鹿杖客虽然悍勇,左冲右突,但也无法对众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鹿杖客不敢恋战,鼓起全身内力,玄冥神掌四处翻飞,阴寒之气弥漫四周,掌掌都旨在杀敌。奈何丐帮几人也不是吃素的,休子符和文不名皆是一流高手,单打独斗虽然不是鹿杖客对手,但此刻联起手来,拳掌齐出,招招攻敌必救,又有萧璟等人在一旁牵制,一时间牢牢的困住鹿杖客,让他急切见脱身不得。

此时,紫霄宫内却是弥漫着一股沉抑悲痛的气氛,殷素素在坑了空闻方丈一把后,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心脏中,临死前殷殷叮嘱张无忌记住眼前的仇人,长大后要一一报复回来。

张无忌先丧父后丧母,心情激荡之下,玄冥寒毒发作,一头栽倒在地。张三丰大惊失色,急忙抱起张无忌,却感觉像抱着一块寒冰,掀开张无忌背上衣服一看,只见细皮白肉之上,清清楚楚的印着一个碧绿掌印。张三丰再伸手抚摸,只觉掌印处炽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伸手摸上去是已是极不好受,张无忌身受此伤,痛苦可想而知。

张三丰毕竟见多识广,认出这是三十年前武林异人百损道人的玄冥神掌,只是百损道人据说三十年前与明教上代衣教主同归于尽,此时这玄冥神掌又是来自何处?待要询问那蒙古兵时,却已不见了那人身影。

张三丰内心懊恼,身形微晃,已经出了紫霄宫大门,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呼喝声,身形一展,如长虹白练一般霎时间已是掠出了十几丈,比起鹿杖客亡命奔逃的速度,不知要快了多少。张三丰足尖几次轻点地面,已经来到了交手现场,见是丐帮众人围住那名蒙古兵好一通厮杀,心下微松,右手浮尘一展,加入站圈。

鹿杖客内心焦急不已,每耽搁一息时间,都有可能丧失逃离机会,偏偏丐帮众人配合默契,让他一时间找不到突破口。交手数十招之后,鹿杖客耐心丧尽,打算拼着受伤也要先逃离这个让他心惊胆战的地方,当下力贯十二重,猛地朝前面堵在路中央的文不名拍去,竟是置身后左右的威胁于不顾。文不名见鹿杖客来得凶猛,正自不知是接是避,突见鹿杖客背后方向飘来了一个身影,当下又惊又喜,想也不想的横移数尺,避过了鹿杖客搏命般的一掌。

鹿杖客见文不名不敢硬接自己的神掌,内心一喜,加速前扑。丐帮众人手中无有兵刃,见鹿杖客背后空门大开,一时间砰砰砰打了三四记拳掌,将鹿杖客打得口喷鲜血,却也被那他借着这股力道,速度再添一分。

鹿杖客冲出了丐帮包围圈,内心狂喜,以为逃离在望,忍不住喜形于色。就在这时,一根轻柔的浮尘无声无息地卷在了他的腰上,鹿杖客感觉腰间有异,低头一看,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整个天下,能无声无息间做到这一点的,除了武当张老道简直不做第二人想。鹿杖客不甘受缚,步法变化连连,一瞬间连变八种身法,每一种都是精妙绝伦的上乘法门。然而不管他怎么变,那根浮尘好似黏在腰上,片刻脱离不得,鹿杖客大急,正要再换另一种办法,腰间浮尘却突然一紧,鹿杖客被带着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而后腰间一麻,便被制住了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丐帮众人见张真人一出手就拿下了让他们好几个人奈何不得的敌人,心下均是惊佩不已,觉得这天下第一人实在是名不虚传,实至名归。

张三丰脸上殊无喜色,内力轻吐,已是探明了鹿杖客的门路,果然是失传已久的玄冥神功的路数。张三丰内心叹息,转过身来向萧璟道谢。

萧璟道:“此人晚辈却是认得,名叫鹿杖客,乃是汝阳王府供奉的高手,与他的师弟鹤笔翁被人称为玄冥二老,一手玄冥神掌阴毒酷烈,晚辈也是险些遭其毒手。先前见他打算开溜,因牵扯到张五侠之子无忌兄弟被掳一事,晚辈擅作主张,出手拦下他,也好给无忌兄弟母子出口气。”

张三丰脸色一黯,道:“萧少帮主的好意,老道感激不尽,只是我那徒儿媳妇已经随着翠山而去了,就连无忌孩儿也是中了玄冥神掌,命不久矣。可怜翠山托我照顾他的孩儿,老道空有一身武功,却也无能为力,唉!”

萧璟故作吃惊,又是一番沉痛惋惜,然后道:“张五侠走的何其急也,只是晚辈很疑惑,张五侠一开始并无死志,为何只是进去了一会,转眼间便就自刎?”

此时武当七侠中的宋远桥、张松溪、殷莉亭也是赶到,闻听此言,宋远桥悲叹解释了一番,最后叹息道:“五弟深感对不住三弟,但又不忍心杀死弟妹为三弟报仇,心中愧疚难当,于是便以死谢罪,只是这样一来,三弟又当如何自处?”

萧璟心下略感愧疚,但也不怎么后悔。

张翠山夫妇若不死,谢逊之事绝难了结。远的的说,就说峨眉派灭绝师太的亲哥哥,河南开封金瓜锤方评方老英雄便是死在谢逊之手,至亲之人死于非命,灭绝师太岂能善罢甘休?而且细细追究起来,丐帮也不是没有人跟谢逊有仇,一旦武当派及其好友与少林、峨眉等大派对上,极有可能造成大规模流血厮杀,丐帮想置身事外都难。而一旦江湖人士死伤惨重,一直对中原武林虎视眈眈的蒙元朝廷就有可能黄雀在后,这是萧璟绝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令一方面,张翠山夫妇若不死,张无忌极有可能走上与原著截然不同的道路,十几年后,没有他的力挽狂澜,明教怕是真的要叫六大门派给灭了。明教纵然有万般不是,总还是天下反元的中坚,蒙元一日未灭,萧璟就一日不愿意对明教痛下杀手。

如此种种,最终令萧璟选择了作壁上观。但饶是如此,此刻看到武当派众人脸色惨淡,萧璟也不由暗自叹息,心道:张五侠啊张五侠,你既然是因为俞三侠而自刎,那我就略尽绵薄之力,让俞三侠早日伤体康复,希望你泉下有知,也能死得瞑目。”

萧璟沉声道:“没想到张五侠之死竟然与俞三侠大有关联,真是造化弄人,早知如此,晚辈就该早点到来,也许张五侠夫妇就不会死了。”

武当派众人精神一振,殷梨亭激动道:“萧少帮主此言何意?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与三哥有关?”

萧璟点头叹道:“前几日因思考着给张真人拜寿,到让晚辈突然想起一事,也许能令俞三侠重新站起来,就是恢复旧日武功,也未尝没有可能。”

武当诸侠陡听此言,面上既不敢置信,又有狂喜期待之色,便是张三丰,也是耸然动容,一把抓住萧璟的手,微微颤抖道:“此言当真?”

第三十一章 两年

萧璟肯定道:“张真人当知,晚辈曾在汝阳王府待过一段时间,汝阳王手下有两个西域金刚门的高手。晚辈无意中得知,这金刚门有一种神药,叫做“黑玉断续膏”,专门治疗骨头断裂而造成的残疾,俞三侠伤势虽重,但多伤在骨节,这黑玉断续膏正是俞三侠的疗伤圣品。”

张三丰闻言已是信了几分,点头道:“西域金刚门?老道倒是听说过这个门派,听说门中弟子多练习外家功夫,出手狠毒,在西域一带凶名赫赫,若说他们有这样专治外伤的神药,的确有此可能。”

武当三侠闻言已是满脸喜色,殷莉亭大声道:“师父,弟子愿前往大都一行,拼死也要为三哥取来神药,叫五哥泉下有知,也能走的安心。”

张三丰也是心下欢喜,闻言却是摆了摆手,轻声道:“这汝阳王府非是善地,不可莽撞,岱岩十年时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且容后从长计议。”又转头对萧璟道:“不管此药能不能治好岱岩的伤势,我武当派上下都万分感激萧少侠的大恩,萧少侠日后但有所需,只要不违背道德,老道绝不推辞。”

萧璟暗道惭愧,忙拱手谢过。这武当派的人情可是极为有用的,尤其是张真人亲口承诺,在关键时刻就是一张王牌,萧璟也是极为重视。

张三丰思量一番,再次对萧璟道:“萧少侠既然在汝阳王府待过,想必对王府十分熟悉,老道斗胆,请少侠在武当暂留几日,为老道稍作解惑。”

萧璟点头答应下来。武当众人听闻这个好消息,俱都精神振奋,连悲伤也冲淡了几分。几人一起回到紫霄宫,各派人士眼见张翠山夫妻身亡,也不好再逼问一个小孩子,俱都告辞离开,只是想到此次逼死了张五侠,这个梁子可是结大了,武当派必不会善罢甘休,一时间除了几个大派,其余人俱都脸色难看,匆匆下山。

一干江湖人士走得干净,只剩下丐帮众人在萧璟的带领下还停留在武当山。武当众人一面给张翠山安排下葬,一边商量着去大都取药之事。

“以晚辈浅见,这取药一事还是智取为好,汝阳王府高手如云,又能随时调动军队,强攻并非上策!”萧璟微笑着建议道。

张三丰颔首道:“萧少侠此言老道也考虑过,只是一时间没想到有效的办法,萧少侠可有良策教给老道?”武当六侠也是齐齐看过来,目露希冀。

萧璟道:“倒也称不上良策,只是有些想法而已,前番真人捉住了鹿杖客,此人在汝阳王府还算有点地位,不若拿他交换‘黑玉断续膏’,想来以他兄弟的本事,汝阳王也不会轻易放弃,左右不过是一份药膏而已,能换来两个高手的感激,这么划算的买卖,想必王府郡主也会非常乐意。”

张三丰迟疑道:“不说此人害我无忌孩儿,就说为人也是穷凶极恶,若纵虎归山,还不知有多少人要遭殃。若为了岱岩一人,而使更多无辜人士受难,这恐怕也不是岱岩愿意看到的。”

萧璟道:“此人除了极为好色之外,倒也没有其它嗜好,放归汝阳王府,有王府约束,也干不了什么大恶之事。反之,若强行囚禁在此,他的师弟鹤笔翁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他或许不敢来武当山撒野,但若危害武林,以胁迫武当派放人,届时除非真人亲自出手,否则若想无有伤亡的拿下他,也是极难。”

张三丰权衡一番后,也觉有理,于是就这么决定了鹿杖客的命运。

萧璟倒不是不想杀鹿杖客,但没有了鹿杖客,武当派众人只剩下强抢解药一条途径,若再算上王府掳掠张无忌的仇恨,以张真人的武功之高,武当派的实力之强,一旦大战起来,拳脚无眼,敏敏极有可能遭受不测,这是萧璟难以接受的。所以暂且先留鹿杖客一命,这一点,在萧璟带人拦截他的时候,就考虑的很清楚了。

武当派众人忙着交换黑玉断续膏一事,萧璟也不多做打扰,告别张真人和武当六侠,带领丐帮众人再次返回君山总舵。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在指尖,萧璟除了处理一些大的帮务之外,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苦练武功。自得到《神照经》之后,随着萧璟修习日深,丹田内原本以丐帮心法练出的内力,渐渐的全部转变为神照功内力,虽然在内力总量深厚上没有多少进步,但以精纯度而言,双方不可同日而语。

一晃两年时间过去,萧璟基本上已经替代老帮主正式行使帮主的权力,丐帮在润物细无声中完成了前后帮主的权力更迭,而老帮主已经完全退居二线,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

这几年江湖上也没有太大的事情发生,除了武当俞三侠突然治好了十年瘫痪,再次行走江湖之外,就是张真人带着张无忌先后上峨眉、少林求取交换两派的九阳功。

峨眉派灭绝师太原本是不打算同意交换的,峨眉九阳功乃是峨眉派赖以立身的传世武学,岂能随便交换给别人?但萧璟休书一封,让张真人一并带给灭绝师太,最终促成了此事。

萧璟在信中说,武当派张真人天纵奇才,凭借着部分《九阳神功》,推陈出新创出了不逊前者的《纯阳无极功》,武学早已经自成体系,此时就算把全本的《九阳神功》摆在面前,他也未必会心动。峨眉派与武当派交换九阳神功,对张真人来说,只是为了给张无忌治伤,至于武学方面,仅仅是聊胜于无,但对峨眉派来说却是天大的机缘。以峨眉九阳功之博,加上武当九阳功之纯,足以让灭绝师太更进一步,让峨眉九阳功成为六大派中仅次于少林《易筋经》和武当《纯阳无极功》的最顶尖武学,纵使华山派的《紫霞神功》也要有所不如。

灭绝师太倒也没有如少林空闻一般紧守门户之见,思前想后,还是光大峨眉派的心愿占了上风,认可了萧璟所说,同意与武当派交换武功。为此,武当派还曾数次来信感谢,萧璟只是淡淡一笑,他这么做自然是有目的的,但能同时收获两派感激,也是相当不错的事。

这一日,萧璟和萧元泰在院子里晒太阳、唠家常,萧元泰看着温润英挺的弟子,突然开口道:“小九,我打算把丐帮帮主之位正式传给你,你意下如何?”

萧璟一愣,没想到萧元泰突然提到这件事,不过他早有考量,倒也没有太过震惊,问道:“师父为何突然有了传位的想法?您老这帮主之位不是当的好好的吗?”

萧元泰道:“现在丐帮上下大小事务,已经可以做到尽数决于你手,你所欠缺的也只剩下一个帮主之名,为师把帮主之位传给你,也好让你名正言顺。你日后行走江湖时,遇到各大派掌门也能平起平坐,不必再处处礼下于人。而为师,也可以真正放下,好好安享晚年。”

萧璟也没有故作推辞,闻言,思索道:“师父既然有此想法,徒儿自当遵命,只是近来徒儿想要外出一趟,不如等回来之后,再接任帮主之位,师父意下如何?”

萧元泰点头道:“早几天迟几天倒也无妨,不过你此次出门,可是有什么事情要你亲自处理?”

萧璟叹道:“丐帮镇帮神功残缺不全,历任帮主无不想尽一切办法凑齐剩下的四招降龙十八掌,但迄今为止,却无一人成功,徒儿此次外出,就是与降龙十八掌有关。”

萧元泰豁然起立,变色道:“莫非你得到了与降龙十八掌有关的可靠消息?”

萧璟道:“这倒没有,弟子想要前往终南山一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神雕大侠的后裔,也许活死人墓中藏有全套降龙十八掌也说不定。”

萧元泰奇道:“神雕大侠一脉绝迹江湖近百年,有没有后裔传下都不好说,而就算有后人,又怎么会有我丐帮的镇派绝学?”

萧璟道:“神雕大侠与郭靖大侠、先帮主洪七公主关系非同一般,他连本帮打狗棒法都能得授,就算是没练过降龙十八掌,也或许懂得招式奥秘与运劲法门,若有记载传下,以丐帮和神雕侠的渊源,想必他的后人一定不会藏私。”

萧元泰听萧璟这么一说,也觉得去碰碰运气未尝不可,若是能凑齐降龙十八掌,那么萧璟在丐帮的威望必然无人能及,帮主之位自然稳如磐石。只是他没有原著的记忆,对黄衫女子之事一无所知,对于萧璟此行,却是不抱多大希望。

萧璟也没多做解释,当年将玄铁重剑熔铸为屠龙刀和倚天剑,神雕大侠可是全程参与的,若说他留下一份降龙十八掌秘籍,一点也不奇怪。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萧璟就启程出发。这次他谁也没带,孤身一人骑着赤火,拿着打狗棒,一路策马徐行。反正时间有的是,他也不着急,并未固定朝着关中的方向而去,而是大体朝着北方前行,走到哪算到哪,若有太大偏差,再调整方向不迟。

第三十二章 沅有芷兮醴有若

萧璟骑着马,一路不急不缓的向着北方行去,这日行到汉水之畔,入目所见,一片浩浩汤汤,一眼望不到对岸,极是壮观。萧璟拿出一锭银子,租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渡船,将赤火一并牵到船上。赤火在南方呆了几年,君山又是在一个湖中小岛上,这样的阵仗一点也不陌生,顺从的上了船,船家划动船桨,一路朝着对岸开去。

船到中流,汉水波浪滔滔,激流而下,好在这渡船不小,船家技术也不错,倒也不甚颠簸。

萧璟站在船上,凭舱远望,心情莫名的激荡起来。正自享受这难得的状景,忽听得江上一个洪亮的声音远远传来:“快些停船,将孩子乖乖交出,佛爷便饶了你的性命,否则莫怪无情。”

这声音从波浪中传来,入耳清晰,显然呼叫之人内力不弱。萧璟心下疑惑,转过头去,却见不远处有两艘江船如飞的划动,前面一艘小船的船艄上坐着一个虬髯大汉,双手操桨急划,舱中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后面一艘船身较大,舟中站着四名番僧,另有七八名蒙古武官。后面船人多船快,不一会便要追上前面船只,众武官和番僧便弯弓撘箭,向那大汉射去。那大汉举起船桨,左遮右拦,但羽箭甚急,大汉似是有伤在身,一个疏忽,身后男孩背心中了一箭。

萧璟暗道狗血,这场面怎么看怎么熟悉,当下不顾船家反对,抢过船桨便朝对方划去。行到半路,突听对面传来大哗声,萧璟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白发老道站在那艘小船上,双手连挥,将一帮鞑子打的落花流水,狼狈不堪。那蒙古一班人见这老道只是遥遥挥袖,便逼得他们呼吸困难,立足不稳,简直怀疑遇到了神仙中人,几个番僧跃起来想要动手,却给那老道三招两式掷入了水中。蒙古武官吓得心惊胆战,忙不迭救起落水之人,落荒而逃。

萧璟一眼便认出这老道正是武当派张真人,当下将船划过去,遥遥拱手,朗声道:“张真人神威凛凛,晚辈佩服!”

张三丰早就看到了萧璟,船上白衣胜雪的少年郎牵着赤红如火的宝马,人似玉、马如龙,实在是太显眼,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张三丰拱手道:“原来是萧少侠,幸会幸会!”

此时那船上虬髯汉子忽然大哭出声,虎目含泪,说道:“小主公……小主公给他们射死了。”

萧璟适才隐隐约约听到蒙古武官说魔教袁州反贼的余孽,知道这小男孩是袁州义军首领周子旺的儿子,而那大汉就是周子旺的麾下常遇春了。

那小女孩却扑在船舱的一具男尸上,只是哭叫“爹爹,爹爹!”萧璟瞧那具尸身的装束,当是操舟的船夫。那小船本来就小,此时又没了船夫,在江中乱打转。萧璟提出将人带到他的船上再做计较,几人也没反对,那常遇春甚是硬朗,虽然受伤很重,但还是一手抱着男孩尸首,一手抱着女孩,轻轻一纵,便上了船。

便连张三丰也舍弃了原本乘坐的渡船,将张无忌接到大船上,再拿出银子打发了船夫。

张三丰得知常遇春是魔教中的人物,虽心下不喜,但既已伸手,也不好半途而废,而且常遇春铁骨铮铮,是条汉子,虽觉出手有些冒失,但这样的好汉也该救。那常遇春胸口和背心被番僧打了两掌,张三丰搭他脉搏,但觉跳动微弱,伤势极不乐观,便取出丹药来,让常遇春不可说话,在一旁缓解一下伤势。

那女孩约莫十岁左右,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美人胚子,坐着只是垂泪。张三丰见她楚楚可怜,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道:“我姓周,名叫周芷若。”

萧璟早就知道这小女孩的身份,只是站在一旁听张三丰跟周芷若对话。周芷若家中并无别人,只有父女两人在船上相依为命,此刻家破人亡,可谓孤苦无依了。

常遇春伤势稍得缓解,早前听萧璟和张三丰对话,知道这道人乃是武当山张真人,遂起身拜谢,又转身对萧璟道:“这位少侠姓萧,又手拿打狗棒,想来便是丐帮萧少帮主当面了,常遇春幸会了。”萧璟拱手致意。

张三丰本来对正邪之分不甚看重,但三弟子和五弟子之事全由天鹰教而起,由此对魔教之人再无好感,淡淡回过常遇春之后,便和萧璟交谈起来。原来张三丰刚从少室山下来,空闻方丈拒绝了交换九阳神功的请求,张三丰带着张无忌回武当山,行至江心,恰好遇到蒙古人追杀常遇春,他平生最恨鞑子欺压百姓,便出手救了常遇春等人。

萧璟左右无事,便由着渡船在江上行走,这晚二更十分才到太平店。吩咐那船夫将船离镇远远的停泊,又请艄公到镇上买了食物,煮了饭菜,摆在舱中小几之上,鸡、肉、鱼、蔬俱全。张三丰让三人先吃,自己却给张无忌喂食。

常遇春问起原由,萧璟将张无忌之事淡淡道来,最后说张无忌寒毒入腑,所以张真人点了他各处穴道,暂时保命。张无忌听萧璟述说,心中难过,竟是食不下咽,不肯再吃饭了。最后还是周芷若软语安慰,又细心地剔除鸡骨鱼骨,每口饭中再沾上肉汁,张无忌才又吃得香甜,将一大碗饭全部吃光。

由于魔教规矩极严,忌食荤腥,所以常遇春只吃蔬菜和米饭,反倒是萧璟和张三丰吃得十分舒畅。萧璟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又荤素不忌,也不缺钱花,每顿饭都吃得相当丰盛。

最后谈到张无忌的伤势,常遇春提议带张无忌去蝴蝶谷找胡青牛,张三丰沉吟一番,最后死马当做活马医,将张无忌交给了常遇春。

次日天明,萧璟、张三丰、周芷若与常遇春、张无忌分别。张三丰对萧璟道:“对于周姑娘,不知萧少侠有什么好的安排没有,老道的武当派俱是男弟子,周姑娘入我武当派,恐怕多有不便。”

周芷若听到谈及自己归属,忙竖起耳朵,紧张的看着张三丰和萧璟。

萧璟道:“我丐帮同样以男子居多,而且大多是大老粗,恐怕更不适合周姑娘久留,不如找个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将周姑娘送过去。”

张三丰点头道:“如此甚好,当今武林中,女子以灭绝师太为首,而且峨眉派与你我两家俱都交好,将周姑娘送给灭绝师太做徒弟,便是看在你我的份上,也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周芷若听到要将自己送给一个陌生人做徒弟,不由一阵忐忑不安,对未来的生活产生了一股惶恐,但她外柔内刚,强忍眼泪和不安,只轻轻抓住萧璟的衣角。

萧璟见她一幅柔柔弱弱的样子,心下怜惜,轻轻拍了怕她的小手,以示安慰。

张三丰又道:“周姑娘不懂武功,须得有人相送才好,萧少侠若无要事,不如先去我武当山做客几日,然后再安排人送周姑娘去峨眉山。”

萧璟摇头道:“晚辈要往关中一行,武当山等日后有时间再来拜访,周姑娘还要劳烦张真人护送一程。”

张三丰道:“老道倒没有意见,只是不知小姑娘意下如何,不如听听周姑娘的意见。”

萧璟点头称善,二人一齐看向周芷若。周芷若抬起头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不动声色的再次往萧璟身边靠了靠。

张三丰哑然失笑:“老了老了,看来老道跟你们年轻人玩不到一块去了,真是羡慕你们年轻人,年轻真好啊!”说着说着,不由想起了八十多年前,知慕少艾之龄,也曾有一个姑娘为了寻找一个人,踏遍青山,痴心不改。而同样年轻的自己,与她同过甘苦,共过患难,可是最终还是像两条交叉的线,自己出家做了道士,而她,青灯古佛,了却余生!

第三十三章 风起

萧璟带着周芷若辞别张三丰,转道前往峨眉,打算将周芷若交给灭绝师太之后,再从四川入关。他见周芷若穿得寒碜,先带着小姑娘买了一身质量不错的新衣服,又找了个酒楼,点些精致饭菜,在临窗雅座下边吃饭边看风景。周芷若吃饭极为斯文,细嚼慢咽,萧璟也不管她,要了壶酒,自斟自饮。

周芷若饭量不大,吃了一小碗米饭,又吃了些菜,便停下筷子,等着萧璟吃。萧璟见他颇为拘束,便主动跟她说起话来,内容无非是峨眉派的一些事,好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周芷若果然很上心,将萧璟所说的一些注意事项和峨眉派的一些人物特点都牢牢记在心中。萧璟笑着道:“你其实不必担心,灭绝师太虽然性情稍嫌古怪,不太好相处,但为人处事一向护短,对自己人却是极好的,你若成了她的徒弟,以你的聪慧和资质,一定能得她看重。而且我在峨眉派也有些薄面,便是看在我的份上,也没几人会跟你为难。”

周芷若歪着脑袋,有些好奇的道:“我先前听你们对话,说你是丐帮少帮主,丐帮少帮主很厉害吗?”

萧璟微笑道:“丐帮是江湖上人数最多的帮派,百年前威震武林,是当时江湖第一大派,现在声势不如以往,但还算有些江湖地位,嗯,跟你即将要拜入的峨眉派差不多吧!”

周芷若吃惊道:“那岂不是说你跟峨眉派灭绝师太差不多厉害了?你这么年轻,是怎么做到的?我看先前那位张公子,比你也小不了多少,可是他还在哭鼻子呢!”

萧璟道:“我跟张公子人生轨迹不同,他不久前父母俱亡,自己又身受重伤,也算命途坎坷了,哭一下也没什么,毕竟还是个孩子。”

周自若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又赶忙憋住,小声道:“你说人家是个孩子,你也大不了多少,张公子若听到了,只怕要不高兴了。”

萧璟见周芷若渐渐走出丧父的悲伤,心中也松了口气。心中伤痛憋久了容易出问题,万一有个好歹,也是桩麻烦事。

萧璟吃饱喝足之后,带着周芷若离开酒楼,牵来赤火,先将周芷若扶上马,自己再骑在前面,让周芷若抱着他的腰,二人共乘一骑,慢悠悠的上路。

萧璟原本打算再买一匹小马,给周芷若单独骑乘,奈何周芷若从小在江边长大,别说骑马了,连摸都没摸过。

萧璟无法,这么远的路,总不能让小姑娘走过去,在加上山路难行,若是坐马车,就算周芷若受得了颠簸之苦,等赶到峨眉山,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了。

最终征求小姑娘同意,二人共乘一骑,反正周芷若年幼,也没什么好避忌的,至少萧璟没有任何想法。

周芷若坐在萧璟身后,双手环着少年的腰,心脏却是砰砰乱跳。她从小在汉水长大,随着爹爹摇船摆渡,日子虽然清贫,却也算安稳。可是父亲突然身死,对她来说犹如天塌一般,只感觉此身犹如风中柳絮、水中浮萍,孤苦无依。对于未知的峨眉派,未来的师父灭绝师太,她也一无所知,可是她只能被动接受,虽然面上不显,可内心无一日不再彷徨无助中度过。此时闻着前面少年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听着他坚强有力的心跳声,他的长发偶尔拂过自己的脸颊,他的声音温醇清朗,渐渐的,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在心底充盈开来,不管前途有多坎坷,至少这一刻,岁月静好!

由于周芷若不懂武功,身娇体弱,所以二人行进速度不快,日出而行,日落而歇,路上一有茶馆酒肆,或者客栈饭庄,都必然要下马歇息一番,故此虽然一直在奔波,但也没有多少风尘仆仆之感。

一路上也不是没有不长眼的剪径强人或者鸡鸣狗盗之辈,但都被萧璟随手打发了,自然也没有多少波折。

走了将近三个月时间,才堪堪抵达峨眉山。这段时间萧璟和周芷若已经是非常熟悉了,小姑娘在他面前也渐渐放开了,恢复了年轻小女孩的活泼灵动。自然的,关于萧璟的一些情况,差不多也被周芷若摸了个底朝天,萧璟道也不在意,他那点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二人一路上得山来,早前就有专事接待的峨眉弟子上山通禀,所以早早就有峨眉派人出来迎接,领头还是静玄师太,后面跟着贝锦仪,丁敏君等人。萧璟对峨眉派已经很熟悉了,上前熟络的见过礼之后,便一路入得客厅。

灭绝是太已经在厅中候着了,萧璟进来之后,也起身相迎,二人互相见礼。灭绝师太道:“自三年前一别,小九风采更胜往昔,只怕要不了多久,老尼就该以萧帮主称呼了。”

萧璟谦虚道:“师太盛誉,晚辈惶恐。我观师太精神内蕴,气度祥和,想必武学上又有进益,真是可喜可贺!”

灭绝师太面露喜色道:“这还是托你的福,若非你劝贫尼和张真人交换九阳功,老尼要想再进一步,何其难也!老尼武功越是进步,越是感觉武当张真人之深不可测,让我辈高山仰止!你说的很对,别说是峨眉九阳功了,就是全本的九阳神功,以张真人之境界,也不会有多在意。老尼鄙陋,险些错失机缘。”

萧璟道:“祖辈遗留的安身立命之基,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师太之行为也算人之常情。其实若非提出交换之人乃是武当张真人,便是师太愿意,晚辈也要劝阻一二,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张真人的境界胸怀。”

灭绝师太点头称是,又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九日理万机,如今突然有空前来峨眉,可是有何要事?”

萧璟拉过周芷若道:“晚辈本来有事前往关中,不过路遇一良才美质,与晚辈关系颇近,于是便想托付师太这位武林第一奇女子,来教养一二。”

灭绝师太目光转到周芷若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见小姑娘娇娇怯怯之中,又透着一股坚毅,此时,一手抓着萧璟的手,抬起头来,迎着灭绝师太的打量,一俟目光和灭绝师太对上,也是柔弱中带着一丝坚强,并无闪烁退避之意。

灭绝师太点点头,生出一丝好感,拉过周芷若,双手在她身上各处骨节筋脉处细细揉捏一阵,目露满意之色,道:“这孩子骨骼清奇,武学资质不错,性格也很和老尼的胃口,但不知家中还有何人?”

萧璟将前事细细道来,灭绝师太听完,感叹道:“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老尼已经久不收徒了,但今天遇到这样的好苗子,又是小九你亲自送来的,也不想她受到埋没,老尼今天就破例,收她做个关门弟子。”

萧璟早有所料,柔声道:“芷若,快拜师。”

周芷如乖巧的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口称师父。

灭绝师太拉起她,道:“今日暂且先这样,等来日挑个好日子,再拜过祖师,你就是我峨眉派真真正正的四代弟子,望你日后自尊自重,勤奋习武,勿要堕了本派的声威。”

周芷如乖巧点头。

萧璟并不在峨眉山多待,第二天一早,就打算离开。周芷如也同样起的很早,看着萧璟就要翻身上马,咬了咬牙,突然奔上前来,将一方手绢塞到萧璟手中,隐含期待道:“璟哥哥,你以后会来看芷若吗?芷若舍不得你走!”

萧璟没想到原本该教主享受到的待遇,又被自己给截胡了,哑然失笑中,将手绢收到怀里。转身柔声道:“芷若放心,我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的,你在峨眉派要跟着师太好好习武,峨眉派的武功博大精深,等你练好了武功,才能在乱世安身立命,做你想做的事,到时候后你也可以到丐帮来找我啊!”

周芷若重重点头,双眼微红的道:“璟哥哥放心,芷若一定会好好学武,学的跟你一样厉害。”

萧璟拍拍她的手,转身上马而去。

关中大地,是蒙元较早统治的地方,根基比起江南要稳固许多,但蒙元朝廷对汉民采取高压政策,将汉人列为最低等人,如此情况下,自然有很多汉人聚义反抗,所以,关中一带同样兵连祸结,民生疲敝。

萧璟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锦衣华服,施施然的走进了充满秦腔古调的长安城。长安是西北大地上最大的一座城,城中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在乱世中透露出一种别样的繁华。

找了一间装饰豪华,风景宜人的客栈,萧璟直接定了间上房,让小二伺候好宝马,然后来到二楼的吃饭所在。仍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点几道招牌好菜,再来一壶陈年美酒,一个人的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就在萧璟吃的不亦乐乎之时,楼上忽然来了几个衣饰奇特的客人,在掌柜的亲自接待下,径直走到位置最好的一桌,然后要酒要菜,全是店中最好最贵的,掌柜点头哈腰,吩咐厨房尽最快的速度送上来。

萧璟眼角一扫,见来人有五人,为首的是个看上去鹤发童颜的道人,这道人须发雪白,偏偏脸色光洁红润,眼神淡漠,根本看不出确切年龄。剩下四人乃是四个番僧,四人中又以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和尚为首,那帮番僧对掌柜的趾高气扬,对那道人却又极为恭敬。

这几人有僧有道,有老有少,偏又混在一起,吃肉喝酒,看起来不伦不类。

第三十四章 福祸无门

萧璟目光微闪,暗暗留心,有这帮番僧出现的地方,一般准没好事。好在前来关中之前,他定做了一个长布袋,将标志性的代表身份的打狗棒套入袋中,悬在腰间,只要他不说,除非认识的人,否则没有人能轻易认出他的身份。

吃完饭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萧璟回到客房,掏出一本《周易》来细细揣摩。

降龙十八掌的武学至理乃是来自《周易》,每一掌都蕴含一种自然变化至理,皆能从《周易》六十四卦中找到灵感源头。

研究《周易》不是修习降龙十八掌的必要条件,但无疑能加强对掌法的理解和运用,对修习者有极大利好。萧璟文墨也算精通,周易虽然深奥复杂,他倒也勉强能看懂一二,自觉每次揣摩,对降龙十八掌都有一些新的认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萧璟放下书,打算下去转一转,刚打开门,又见掌柜的点头哈腰的领着一行人走上楼,然后打开萧璟隔壁的客房,将那一行人带入房中。萧璟双眼微眯,心中警惕起来,那一行人不是别个,正是先前在二楼吃饭的那五个僧道。

那五人聚在一个房间中,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谈。萧璟顿时改变了主意,又退回房中,将房门锁死,再悄悄靠近墙壁,将耳朵贴在墙上,打算听一听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那五人似乎也不在意保密问题,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萧璟的武功造诣,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些人先前在楼上吆五喝六,萧璟记得各自的声音,此时只听声音,便可以分辨出出言的是哪个。

一个略显粗莽的年轻声音道:“有道长亲自出手,这次点子虽然扎手,但也完全不够看,王爷那边不日就要发动进攻,务求要一战而胜,为了不影响王爷那边的战事,我们这边也要早做准备,不能让一个魔头逃离。”

王爷?魔头?萧璟精神一振,更加留心起来。

又听一个平和的男声道:“你不用怀疑贫道的本事,那帮魔崽子不来便罢,只要他们敢来,贫道保管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先前声音又道:“小僧自然不敢怀疑道长的武功,家师曾说过,中原武林够资格和他老人家交手的不超出一只手的数量,而道长恰恰是其中之一。”

萧璟皱起眉头,这年轻番僧好大的口气,他那所谓的师父也不知是何等人,竟敢视中原豪杰如无物,还有这个诡异的道士,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为何自己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呢?

那道士又出言道:“令师的本事,贫道也是十分佩服,四十年前,贫道有幸领教过几招,他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他今次既派你来打前站,想必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出山,一会天下高手喽?”

年轻番僧道:“师尊护教神功早已大成,但另一门上乘秘法还欠缺一点火候,仍需细细领悟一番,所以三五年之内还不会轻履红尘。小僧耐不住寂寞,就讨令先来中原花花世界开开眼界,果然是天下精华荟萃之地,让小僧目眩神迷,凡心动摇,不能自已。”

道士道:“你最好不要误了事,贫道虽然不在意汝阳王的命令,但却不想放过那几个魔崽子,若出了纰漏,别说贫道不给令师面子。”

萧璟暗忖:“魔崽子?这说的到底是谁?那番僧又称他们为魔头,够资格如此称呼的江湖人士,莫非是明教高层?那这道士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如此老气横秋,敢称呼明教高层为魔崽子。”

又听年轻番僧连声道:“道长放心,小僧手下三十六名好手早已经分布在四周,只要那帮魔头敢冒头,就一定难逃他们的查探。”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那番僧又道:“只是那魔头阳顶天虽然号称失踪,但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万一此次也亲自参与进来,不知道长有没有把握?小僧听说那阳顶天的乾坤大挪移已经练得极为精深,十分难缠。”

那道士嘿嘿冷笑:“阳顶天算什么?除非是衣正原重生,否则来多少都是死,阳顶天要是出现,道爷正好掂量掂量衣正原的接班人有多少斤两,不管他是死是活,贫道这次都让他变成死的。”

年轻番僧唯唯诺诺,点头称是,然后带着三个属下告退离开,住到了对面的客房中。

那边没了动静,这边萧璟心中却掀起了滔天大浪,这道士果然不简单,不将明教包括阳顶天在内所有人放在眼里,这得多大的自信?

听那道士言外之意,只忌惮明教前代教主衣正原,但衣正原因不明原因,早已经死了三十多年了,这道士难道是跟衣正原同时代的人?若果然如此,那此人的年龄至少也是七十往上了,可瞧此人面色红润光泽,全无一丝一毫皱纹,行动之间也是轻盈有力,虽然顶着一头白发,但别说七十,说他三十都有人信。

但看此人语气又不似狂言伪诈,难道是练就了某种惊天动地的武功?萧璟记得逍遥派有一门武功叫做《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能使修炼者返老还童,莫非这道士跟逍遥派有关?

若果真与逍遥派有关也就罢了,倘若无关,那这道士的武功得高到何等境地?也幸亏这帮人并无遮掩之意,否则,就凭自己在这听墙根,后果就极为可怕。萧璟这么一想,顿时一阵后怕,额头沁出冷汗。

“不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那道士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万一起了歹意,简直是灭顶之灾。而且他们在密谋对付明教,极有可能在这里动手,再呆在这里,说不定要遭受池鱼之殃。”萧璟思绪飞速转动,顿时感觉四周阴森森的,仿佛随时都有灾祸降临。

他虽然对自己极有自信,但也有自知之明,不管是那个道士,还是明教左右使,四大法王什么的,都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以他的能力,最多在五散人手上全身而退。

不过若再给他七八年的时间,别说五散人之流,便是那道士口中的衣正原复生,他也有信心掰掰腕子。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萧璟说走就走,下楼结了账,牵着赤火,转眼间便远离了这家客栈。

那道士和明教中人,萧璟都不熟,完全没有帮忙的觉悟,而且他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掺和进去。不过,听刚才话语,那道士似乎和朝廷汝阳王有关,两相比较,萧璟还是蛮希望明教中人能给力一些,将那道士和番僧一齐收拾了。

走了半个时辰,离最初那间客栈足足隔了一条街的距离,萧璟认为算是基本脱离了险境,便又重新找家客栈住下,打算悄悄的观察一下事情的后续发展。

然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萧璟以为自己跑的够远了,却没想到,麻烦仍然会找上门来,并带给他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危机。

第三十五章 大战将起

三天之后的傍晚时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黑脸汉子,恭敬的敲响了同福客栈天字三号房的房门。

萧璟打开门,见果然是关中大廉分舵的舵主丁子旺,便将他带进房内,再将门关死。

“属下丁子旺拜见少帮主,不知少帮主大驾降临,属下有失远迎,请少帮主责罚。”丁子旺跪倒在地,请罪道。

“这不关丁舵主的事,是我有意私下办些事情,故此事先没让他们通知关中分舵。丁舵主请起吧!”丁子旺领命起身,萧璟又道:“最近我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因此以暗号找来丁舵主,想要询问一些消息。”

丁子旺道:“少帮主请说,属下知无不言。”

萧璟道:“蒙元朝廷最近在关中是不是有什么大动作?汝阳王又在何处?”

丁子旺是关中地头蛇,这些消息不说门清,但一些基本情况还是瞒不住他的,闻言恭声道:“朝廷有意对关中义军下手,因此天下兵马大元帅察汗特穆尔已经于半个月前带领大军入关,现在正在与义军首领李良弼对峙。而另一位义军首领李思齐态度暧昧,摇摆不定,因此大战才没有马上开始。”

萧璟道:“原来如此,那李良弼是不是与明教有关?”

丁子旺道:“不仅李良弼与明教有关,便是李思齐也同样出身明教,不过二人出身稍有不同,李良弼出自明教光明左使直属的天地风雷四门中的地门,而李思齐则出自光明右使直属的水火山泽四门中的水门。”

萧璟疑惑道:“既是同出明教,为何不互相引为奥援,反而那李思齐要行那隔岸观火之事?”

丁子旺道:“明教左右使地位崇高,互不统属,光明右使范瑶已经消失多年,而教主阳顶天也同样下落不明。那李思齐没了上司,行事一向肆无忌惮,对于光明顶上左使杨逍的命令不屑一顾,对于杨逍麾下的李良弼也多有敌意,而且此人据传闻与蒙元朝廷暧昧不清,态度模糊难辨。”

萧璟道:“关中二李并列,共同拱卫着西域光明顶,是明教总部的门户所在,这一次朝廷大力清剿,明教总部必不会坐以待毙,你可有明教高层的消息?”

丁子旺想了想道:“明教之人行事向来诡异难测,属下也没有确切消息,不过,听说数年不下坐忘峰的杨逍都坐不住了,正在四处联系韦一笑和五散人,甚至还有天鹰教殷天正,号召他们各自带领麾下势力起事,以策应关中战场。”

萧璟摇头道:“明教四分五裂多年,高层之间为了教主之位彼此互斗,若想让这些人牺牲嫡系人马,为杨逍火中取栗,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如今情势危殆,不同以往,却又有所不同了。”

丁子旺点头附和道:“属下也是这般心思,杨逍狭隘德薄,无法服众,偏偏霸占着光明顶不让,导致殷天正自立门户,韦一笑远走天涯,五散人自成一系,五行旗我行我素。明教政出多门,指挥混乱,这些年声势大不如前了,这次出事的是杨逍麾下,属下以为韦一笑等人恐怕不会理会他。”

萧璟思索道:“这些人对杨逍的确不满,但对明教却还是很有感情的,若此事只是关系到杨逍麾下的成败,他们或许真的会坐视不理。但很明显蒙元朝廷此次若消灭了李良弼甚至李思齐,下一步就是挥军西进,直捣黄龙,来个釜底抽薪,将明教总坛一锅端了。没有了这些头头脑脑,明教立刻会分裂成大大小小无数势力,蒙元朝廷再回过头来,是坐观彼此内斗,还是各个击破,都是上上之策。”

丁子旺惊讶道:“少帮主是说,这些人最终还是会响应杨逍的号召,率领各自兵马前来关中助阵?”

萧璟摇摇头道:“这些人虽然平时勾心斗角,但若真的到了明教生死存亡之时,肯定会抛弃成见,再度携起手来一同对敌。不过战况瞬息万变,兵贵神速,他们未必有时间集结大军前来相助。以我看,他们最大的可能是带领各自精锐,如天鹰骑、五行旗、五散人麾下的百战之兵等日夜兼程前来,先稳住关中战局,然后再慢慢集结兵力,以及筹措军械粮草等物资。这场仗,只怕不是短时间内能结束的,不论哪一方赢了,都会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局。”

丁子旺信服道:“少帮主这么一说,属下豁然开朗,这么说,明教一众魔头即将群集于此,与汝阳王一决高下,只是不知道他们要怎么解决李思齐的问题。”

萧璟想到汝阳王府的苦头陀,语带玩味道:“这李思齐也是一方霸主,岂不知唇亡齿寒的道理?李良弼若败,下一个肯定就轮到他了,所以他一定是站在明教这边的,甚至现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态度,也未必不是一种惑敌之计。”

丁子旺越想越觉的有理,心想无怪乎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当少帮主,而自己不惑之年才是一个舵主,这眼界见识就不在一个层面上。自己想到的就只是低层次的江湖血斗,而少帮主只听自己寥寥几句,马上就能抽丝剥茧,纵览全局,这智计果然不是自己等人能比的。

萧璟又问道:“你可知道最近朝廷派了哪些武林高手前来?其中有一个鹤发童颜的道士,你知道他的信息吗?”

丁子旺回道:“这方面属下也有所关注,不过少帮主所说的道士,属下了解不多,此人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以前从未在江湖上听过其人。属下派人查探一番,却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只知道是跟随汝阳王一起前来的,但属下对汝阳王府的供奉高手也算了如指掌,可以确定绝没有此人的存在。”

萧璟道:“这道士正在密谋对付明教高手,武功肯定极为了得,你回去之后,要加大对此人的关注度,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些他的信息,我有预感,此人或将成为本帮的一大劲敌。”

丁子旺一惊,连忙俯首道:“属下遵命。”

萧璟接着道:“关于那几个番僧,你了解多少?”

丁子旺道:“番僧在蒙元朝廷颇有地位,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关中一带也经常有他们的身影。不过近期来了一个年轻的僧人,好像身份不低,关中番僧全都奉他为首。而且,据属下所知,此人还带来了三十六名吐蕃精英,个个都是悍勇机灵之辈,被他分散在各处,也不知道在查探什么。”

萧璟道:“他们是在查探明教高层的下落。长安城是关西第一城,实打实的兵家必争之地,战争一旦打响,围绕着此城肯定会有连番大战,明教高层若来,有极大的几率会在长安城中聚首。你待会也要早做准备,除了必要的人手,要尽量将弟兄们都转移到安全之所,这长安城是万万待不得了。”

丁子旺躬身领命,然后道:“既然这长安城即将发生战祸,少帮主也要早做打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少帮主身担重任,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萧璟摆手道:“这个我自有打算,你无需担心。好了,你退下吧!若有需要,我自会找你。记得,若有重大消息,及时派人通知我。”

丁子旺领命而退,下去准备转移关中分舵之事。

萧璟独自坐在椅子上,手指轻扣桌面,思考着即将到来的变局。

毫无疑问,这次大战肯定是明教惨胜,要不然明教被朝廷所灭,也不会有八九年后六大门派再次围攻光明顶之事。而明教也正是因为在这一次大战中拼光了各自的嫡系家底,才被六大门派围在门口打,否则的话,凭着明教的势力,拉起一只百战精锐,以强攻硬弩守住昆仑险隘,六大门派纵有通天本事,也只能望山兴叹了。

不过,原著之中并未记载这件事,那个道士也从未出现过。也不知是没写,还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引起了一连串的蝴蝶效应,才有这一系列的变动。

萧璟暂时不打算立刻离开,反正他孤身一人,又艺高人胆大,自信以自己的本事,只要不被大军堵在城里,随时都能离开。既然这样,还不如先在城中观望一下情况,看看明教中人会不会出现在长安城。而那个自信心爆棚的道士,到底又有何等本领,敢豪言让明教高手来多少都是死。

接下来几天,并没有大事发生,不过聪明人不止萧璟一个,一些走南闯北的老奸巨猾之辈,都或多或少的嗅到了一些不祥的味道,再联想到渭河之畔的十几万朝廷大军,顿时一个个都坐不住了,纷纷以各种渠道转移财产家眷,不敢再在城中多待。

这种气氛也感染了城中其他人,一般人虽然想的没那么深,但也本能的感受到了不安,一时间本就高居不下的粮价又再次猛涨,远远超出了平民百姓的承受能力。

萧璟就是在这种惶恐不安的气氛中,收到了丁子旺派人送来的一封密信,信中只说了一件事,却让萧璟心中一震,眼神变得幽暗难明。

第三十六章 长安一战(一)

金风细雨楼坐落于长安城南晋昌坊,是长安城最负盛名的酒楼,以装饰奢华,饮食名贵出名。据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是这世上有的,就没有在金风细雨楼吃不到的。

萧璟来到金风细雨楼的时候,整个四楼只有寥寥十几桌的客人,不过个个都依着不凡,出手豪阔,显然非富即贵。萧璟点了一桌酒菜,找个偏僻的角落,开始吃喝起来。

他得到消息,明教之人果然丝毫不将城中官兵放在眼里,已经大摇大摆的入了城,只是不知道具体待在哪里。

萧璟也不是太着急,只要他们没走,总有和朝廷的人碰撞的时候,到时候就在一边看戏好了,顺便摸摸双方的底,完事之后,就去终南山找杨过后人,寻回降龙十八掌。

此时,在金风细雨楼五楼雅间之中,掌柜的苏半城一脸恭敬的站在一边伺候着,被萧璟心心念念的明教众人正团团而坐,脸色各异的商量着事情。

眉毛雪白,十指修长有力的殷天正率先开口道:“五行旗五位掌旗使为何没到?难道值此危难之际,他们还不愿意放下成见,携手共同御敌吗?”殷天正久居高位,神态间自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话一出口,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杨逍淡然一笑,解释道:“鹰王误会了,五行旗五位掌旗使非是不识大体之人,他们早已经带着五行旗众先一步进城,此刻正在外围警戒,万一有情况,也好接应咱们一二。”

周颠冷笑开口道:“能有什么情况?咱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便是皇宫大内也能杀个三进三出,偏你杨左使前怕狼后怕虎,好不容易从坐忘峰下来了,这胆子倒忘了带了。”

杨逍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阴郁,不过到底有些涵养,没有立即发作,不悦道:“眼下汝阳王十几万大军在外虎视眈眈,朝廷到底有没有其他布置,咱们也是一无所知。金风细雨楼虽然是本教知根知底的据点,但有没有朝廷的眼线委实不好说,有五行旗的兄弟们接应,咱们也能多几分安全保障,我等身死事小,本教数百年传承毁于一旦事大,多几分小心总是没错的。”

周颠不服气的哼了一声,还要再说,却被布袋和尚拦了下来。

青翼蝠王韦一笑是个身材瘦小,面色青白的干瘦中年人,此时见杨逍和周颠一见面就抬杠,知道这二人在争立教主之事上有些恩怨,虽然他也看不惯杨逍,但此时实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当下上前出言道:“五行旗不来也没什么,只要他们来到关中参战,以五行旗众的精锐与配合作战能力,足以对接下来的战局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彭莹玉赞同道:“蝠王说得不错,五行旗向来是教主直属,无论是个人武功,还是战阵杀伐,都是本教最强的,我带来的几千红巾军也算不错了,但跟五行旗一比,可就远远不如了。”

殷天正道:“老夫也带来了一千天鹰骑,这是我天鹰教千挑万选出来的精英,个个都是上马能破阵、下马能毙敌,就算不如五行旗,但也差不了多少,希望能起到关键性作用吧!”

杨逍起身拱手道:“几位倾力相助,杨某铭感五内,待此次事了,杨某必一一厚礼酬谢,定不叫几位吃亏。”

殷天正淡漠道:“我想杨左使搞错了一件事,殷某今次前来帮忙,是因为不想看到明教覆亡,并不是因为你杨左使人格魅力感人,前来帮你御敌,你麾下的李良弼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此次不论成败,都是殷某自愿为之,用不着任何人感谢!”

周颠却是嘿嘿一阵怪笑:“杨逍你知道我们这次是来帮你的就好,我周颠也不要别的,此次过后,只希望你杨左使认清自己的斤两,不要再一味贪图教主之位,只要你自愿放弃,就还是我周颠的弟兄,此次帮忙,也就理所应当了。”

杨逍冷笑道:“这么说,如果我不愿意,周兄就不拿我当弟兄看了?不是弟兄,说不得就是敌人,你周颠是不是还准备跟我动手啊?”

周颠嘿然道:“这可是你说的,看来你杨逍早就想跟我动手了,来来来,在大战之前,我等索性先来一场龙争虎斗,先决出教主之位好了,我周颠第一个不服你杨逍,怎么样,你是不是要下场来赐教赐教啊?”

杨逍心中怒意翻腾,暗恨周颠不顾大局,咬牙切齿道:“我看周兄倒是很想当这个教主,既然周兄自认本事高强,看不起杨某,不如就由周兄前去退敌,若周兄能孤身一人退得朝廷十万大军,杨某就第一个拥护你当教主。就不知周兄有没有这个胆子?”

周颠冷笑道:“我是没有这样的本事的,我周颠也承认武功不如你杨左使,但我就是不服你,你待怎样?”

眼看二人越说火药味越重,其余人赶忙劝解,韦一笑拦住了杨逍,彭和尚止住了周颠,二人这才互瞪一眼,气呼呼的坐下。

彭莹玉是五散人中最具威望者,同时也是明教反元的急先锋,麾下不仅有兵败被杀的袁州周子旺、徐州红巾军徐寿辉,他本人甚至还化身无生老母,建立了一个叫白莲教的教派,所以五散人以他为首。

此时眼看周颠吹胡子瞪眼,心中各种不忿,于是耐心解释道:“诚如鹰王所说,我等前来帮李良弼,最主要原因是阻止鞑子朝廷覆灭圣教,若此战战败,鞑子挥军西进,横扫昆仑,覆灭圣火,我等还要不要做人了?”

众人听后均觉有理,周颠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正准备说些什么,忽听一个声音道:“那就做鬼好了,正好一了百了。”

众人豁然色变,起身面面相觑。这声音绝不是屋中任何一个人发出的,但听来字字清晰明了,好似有人对着他们耳朵说出来一般,偏偏以他们的武功,却连说话之人的大体方向都判断不出来,更遑论知晓来人是远是近,是站着不动,还是在飞速接近了。

众人面色凝重,正准备打开房门查探情况,忽听“嘭”一声,房门瞬间粉碎,碎屑四处飞散。

杨逍等人大吃一惊,忙定睛一看,却见门口站着一个鹤发童颜,眼神冷酷的道者。

道人一手后背,一手衣袖微微晃动,似乎在告诉在场诸人,正是这大袖凌空一挥之力,轻轻巧巧的粉碎了坚实的木门。

众人都是识货的角色,单从这一手,已经看出这个道士是个极为危险的人物,个个都面色极为凝重。殷天正沉声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私闯他人居所?”

道士桀桀一笑,森然道:“要你们命的人,魔教的小崽子们,贫道等了你们足足半个多月,可惜阳顶天那小子没来,还要劳烦贫道多动一次手,等了结了你们,不管他是死是活,贫道都送他下去跟衣正原重逢,你们很快就能再见了。嘿嘿嘿……”

明教众人对视一眼,心知事难善了,这不明底细的道人来头恐怕超过他们的想象,当下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了,虎吼一声,齐齐强攻而上。

道人洒然一笑,双袖一摆,一股寒流席卷而过,将五散人逼得手忙脚乱。

殷天正一手长剑,一手鹰爪,揉身而上,一刺道人胸口,一抓道人左腰。道人大袖一拂卷住长剑,内力一震,这千锤百炼的精钢长剑瞬间断为几截,随着道人长袖甩动,化作数点寒星,齐齐射向紧随其后的杨逍。

杨逍屈指连弹,叮叮数声,弹开了断剑,却将左手震得几乎失去知觉,中指骨头开裂,瞬间又红又肿,杨逍本人也被剑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迫退。

殷天正长剑虽断,但五指箕张,霎时间就要穿透道士的左肾,却见道人不闪不避,反而挺腰再上一步,殷天正一爪实实在在的拿住道人肾俞、命门、志室等要穴,能穿金透骨的鹰爪力瞬间全力发动,就要废了这道人。然而五指所到之处,犹如抓上了千年寒铁一般,坚硬之中,一股直透骨髓的寒意顺着手指直入心房,不仅震得他五指发麻,更是激灵灵打了寒战,而那道人却仅仅被抓破了几层外衣。

那道人硬生生承受天鹰一爪,面上似毫无所觉,右手微抬,呼的一掌拍向殷天正胸口,掌未至,一股寒风已经逼得殷天正呼吸困难,五脏六腑齐齐作痛。

眼看这一掌避无可避,殷天正索性五指再探,急抓向道人面门,想要与敌偕亡。那道人大袖飘飘,劲风一扫,将殷天正五爪拂到一旁,右手仍似慢实快的拍过去。

“鹰王!”杨逍五散人欲救不得,各自发出一声悲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影一闪而过,将殷天正带着后退数尺,在间不容发之间避过了致命一掌。却是青翼蝠王韦一笑见殷天正势危,施展决顶轻功救下了他一命。

那道人见殷天正被救走,眼神一寒,也不变招,身体唰的一声,如影随形而进,掌风呼啸震荡,竟打算一口气毙掉殷天正。

殷天正双手被道人一震一拂,此时绵软无力,一时使不上劲,眼睁睁的看着掌风越逼越近,当下强提麻木的双手,不管不顾的就要硬接那道人一掌。

不过他快,有人比他更快。韦一笑虽然轻功天下无双,但毕竟带着殷天正,见无法摆脱这跗骨之蛆般的一掌,当下也不再闪避。韦一笑身躯微蹲,施展千斤坠力贯双足,重重一跺。

只听咔嚓嚓一阵响,木质地板如何承受得了这千钧之力,刹那间破开一个大洞,韦一笑二人如流星坠地一般自那洞中跌落,险之又险的避过了一掌。

那道人见二人再一次逃脱虎口,不由冷哼一声,右手衣袖顺势猛拍,一股寒流如惊涛骇浪般的轰向洞口下坠的二人。

韦一笑人在空中,见道人袖风招展,避无可避之下,运起寒冰绵掌,以十成力呼的一声迎向道人拍来的劲风。

二者相交,韦一笑闷哼一声,但觉一股天地极致的寒意自劲风中透出,自己的寒冰绵掌与之一比,好似萤火比如皓月。这股寒意击溃寒冰绵掌掌力,余势未衰,砰一声击打在韦一笑胸口。

韦一笑身躯一滞,但觉寒意入体,霎时间引爆了潜藏在体内经脉中的淤积寒毒,身体犹如打摆子一般坠落在地,脸色一片惨白,只觉全身血液几息之间就要变作冰块。

二人自五楼坠地,动静极大,下面一众食客突然目睹此等变故,吓得一阵鸡飞狗跳,纷纷朝楼下跑去。

韦一笑强行压下体内寒意,双眼变得一片狰狞,此时只想找个活人,吸上几口热乎乎的鲜血来缓解体内爆发的寒毒伤势。此时见众食客纷纷朝楼下奔去,想也不想的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背影猛扑过去,同时双手或锁或拿,务求不让猎物逃脱钳制。

萧璟本来在四楼吃完饭,正准备前往大慈恩寺一游,忽然间楼顶破开一个大洞,两个人影自洞中掉落。

萧璟心中一惊,立刻想到了不寻常之处,此时此刻,能有如此动静的,极有可能就是明教和那道人所为。

萧璟双眼微一打量,见落下二人,一个眉毛雪白,一个一身青衣、身材干枯瘦小,不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当下忙装作普通食客,不动声色的朝楼下跑去。

才行得几步,身后恶风呼啸,吹的头皮发麻,显然有人对他动了手。萧璟暗道一声晦气,却也不惊不惧,身躯微拧,左掌猛然后劈,同时右手打狗棒如青龙出海一般刺向来人胸腹。

韦一笑没料到随意捕捉之人还是个练家子,不过此时也顾不得了,右手再聚余力,寒冰绵掌阴风阵阵,迎向萧璟后劈左掌,同时身躯一晃,打狗棒擦着衣衫而过。

萧璟见韦一笑轻易避过打狗棒致命一刺,心中一凛,丝毫不敢大意,神照功急速运转,自修炼此功一来,首次全力出手。

乍闻龙吟身炸响,二人双掌一接,萧璟但觉一股绵绵不绝的冰寒之力自对方掌上传来,震的他斜退数步,左手血液几乎凝结。萧璟急速催动神照功,天下精纯无双的内力几个冲刷,左手便恢复如初,也不管韦一笑了,再次朝着楼梯口跑去。

韦一笑本来就寒毒发作,内力运转不畅,此时被萧璟一掌打的倒飞而回,即将跌落在地时,被殷天正接住。韦一笑张嘴喷出一口凝结成冰的血块,咬牙道:“神龙摆尾!好一个降龙十八掌,是丐帮之人。”

殷天正见韦一笑寒毒入骨,也没时间多说,身躯纵起如鹰隼,再回来时,手中已经抓了两个壮汉。

韦一笑犹如苍蝇见血一般,一把扑上去,咬住一个大汉的脖子就开始大口大口的吮吸起来。

萧璟击飞韦一笑,再次朝着楼下跑去,没走几步,却再次被人当头拦截。

萧璟见今天无论如何也难以轻松脱身,索性不再一心跑路了。心中一时豪气大发,右手一抖,布袋碎片纷扬而落,漏出阳光下如美玉一般的翠绿打狗棒。

第三十七章 长安一战(二)

萧璟将打狗棒横在胸前,看着眼前七八个番僧,冷冷道:“你们要拦我?”

截住萧璟之人正是前几天和道人在房间中密议的年轻番僧,正是他的属下发现了明教众人的下落,不过道人脚程快,他慢了一步,所以现在才到,却好巧不巧的拦住了萧璟。

他没看到刚才萧璟和韦一笑的交手,见萧璟步履如风,轻功不凡,误以为萧璟也是明教之人,便带着七八个属下将萧璟堵的死死的。

那年轻喇嘛见萧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中顿生轻视,怪笑道:“小子,乖乖的束手就擒,佛爷给你个痛快,你也不用指望你们明教高层来救你,实话告诉你,今天你们谁也逃不了。”

萧璟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明教中人呢?你信吗?”

番僧微微一怔,阴笑道:“你是不是明教中人佛爷根本不关心,今天既然撞上了我,怪只怪你太岁临头。不过,若你肯跪下臣服于我,从此信仰我密宗上门,佛爷也不是不能饶你一条小命。”

萧璟眼神一寒,森冷道:“天真!”,手中的打狗棒横扫而出,将七八个番僧尽皆笼罩在内。

番僧见萧璟还敢抢先动手,怪笑着招呼属下一起包抄过去。众番僧人手一根降魔杖,挥动起来,虎虎生风,将整个楼道占得慢慢的。

萧璟见地势与己不利,又快速退回到楼上。此时韦一笑连吸两个大汉的鲜血,将寒毒彻底压制下去,转眼间又生龙活虎起来。

楼上杨逍和五散人不明二人情况,也各自寻机从洞口跳了下来,那道人紧跟其后,双手指掌齐施,以一己之力压制的明教众人狼狈不堪。

明教中人以杨逍殷天正武功最高,韦一笑稍弱,但轻功绝顶,五散人虽然武功差上一筹,但五人关系莫逆,配合无间。此时面对前所未有的大敌,众人再也顾不得勾心斗角,各使手段,彼此呼应,虽然在道士手下左右支绌,狼狈不堪,但一时半会倒也没有伤亡情况。

萧璟扫了一眼,见明教众人情势极不乐观,心下凝重不已。虽然早就猜测那道人极不好惹,但也没料到竟然强到了这般境地,几乎是一个人便压着整个明教高层打,看他轻松余裕的样子,想来就是把剩下的二王一使也寻来,恐怕也照样奈何不了他。道人如此手段,已经超越了一流高手的范畴,这等能为,便是原著中教主最巅峰时,也不过如此了。

萧璟深吸一口气,体内功力运转如潮,掌棒翻飞,猛功向番僧。如果不能在道人收拾掉明教众人之前,先解决眼前这一群番僧,恐怕今天得交代在这了。

番僧虽然人多势众,个个身手不凡,但也有高下之分。萧璟和他们交手几招,便已经窥得几分门径。

八名番僧中,以那年轻番僧和另一名一脸横肉的喇嘛最为难缠,乃是实打实的贯通了奇经八脉中一条的一流高手,比起萧璟只是打通了十二正经的二流巅峰来说,内力要深厚许多。其他六人三流二流都有,但最差的也是贯通了至少一条正经的入流高手。

但萧璟怡然无惧,自从练了神照功之后,还没全力出过手,此次正好一展身手,再现无上神功的神威。萧璟左手翻飞如蝶,降龙十八掌熟极而流,随意挥洒,早已不再拘泥于出招顺序,每一掌都是最为快捷有效的制敌之法,右手打狗棒洒出一团光幕,将势大力沉的降魔杖封、引、缠、绊,丝毫近不得身。

番僧中,那年轻喇嘛极为难缠,虽长得不甚魁梧高大,但出手之间,如撼山岳,每一拳、每一掌都有千斤之力,每每与萧璟左掌对上,虽然无法无法击溃萧璟的神照功,但也震得萧璟胳膊隐隐作痛。

萧璟内力虽然差上一筹,但神照功加上降龙十八掌,威力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龙吟虎啸之中,那番僧也是面皮胀红,呼呼喘气,显然并不轻松。但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名凶恶喇嘛同样非同凡响,那恶相喇嘛打了一阵,突然一扔手中降魔杖,从腰间掣出一柄泛着血光的戒刀来。

刀一入手,那喇嘛气势陡变,眼露凶光,浑身散发出一种凶厉的气息,比之杀人如麻的魔道居枭也不遑多让,全无一丝一毫高僧大德之态。那番僧持刀再度加入战圈,“当当当”一叠声兵器碰撞,专寻打狗棒的空隙突入。

原来那喇嘛见萧璟手中打狗棒指东打西,专一以巧破力,以奇克正,降魔杖不但近不得他的身,更是被拨打的东扫西荡,彼此干扰,便索性弃了宝杖,使出另一门凶狠凌厉的刀法。

萧璟见那恶僧来的凶,好似专门为对付打狗棒而来,心下一阵冷笑,小小蛮夷和尚,哪里懂得中原武功之博大精深。手中打狗棒改守为攻,一招“天下无狗”扫向群敌,但见棒影漫天而来,四面八方都是打狗棒的凌厉杀招,明明是攻向八个人的招式,每个人却都感觉自己单独一人面对着这至强一招。

棒影滚滚而至,西面八方全无一丝死角,神照功内里灌注棒身,发出呜呜呼啸之声,威力之强,让众僧插着即死、磕着即伤。

只听一阵惨叫声响起,武功差一点的喇嘛分不清棒中虚实,瞬间便有二人被抽中头颅,脑浆迸裂而死。又有那武功强一些的,勉强分辨出虚招和实招,但打狗棒精妙无方,虚实之间随意转换,猝不及防之下,也有一人被扫中侧腰,筋骨尽断,倒地不起。

众番僧没料到萧璟突然转守为攻,暴起发难,变招不及之下,转眼间二死一废,原本密集的阵型瞬间被打乱,包围圈变的七零八落。

萧璟得势不饶人,趁着剩余五僧心有余悸,未形成新的合围之前,手中打狗棒脱手而出,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贯穿身后另一个番僧。萧璟在掷出打狗棒的同时,滑步后移,几乎在打狗棒贯穿番僧的同时,将打狗棒自那番僧背后抽出,然后飞起一脚,将血水四溅的番僧尸体踢向年轻领头番僧,而后高高跃起,合身一扑,一招“飞龙在天”击向紧挨着年轻番僧的另外一人。

年轻番僧见眨眼间死伤三名下属,一时间怒火中烧,正要命令其余之人再行围攻,突见一具喷着血箭的人影朝着自己飞来,人还未近,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已经熏得他直皱眉头,当下横移数尺,避过了空中飞来的人影。那人影落地即倒,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年轻番僧豁然色变,但还不等他有所行动,身侧再次传来一身惨叫。

另一名番僧原本紧挨着那那年轻领头番僧,空中尸体虽然是朝着年轻僧人而去,但同样对他也有影响,刚闪身避过,突然自那尸体之后,又有一道人影凌空飞来,头下脚上,一掌朝着他的天灵盖拍来。

这人影来势甚疾,番僧刚有察觉,掌风已然扑面而来,避之不及之下,番僧只得举掌硬接,二掌相交,萧璟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躯腾空倒转,轻轻巧巧的落地。

那番僧但觉一股浩大刚猛的掌力直击而下,精纯浑厚的内力倒灌而来,一举击溃自身内劲防御,顺着双臂如滚滚江河一般,将五脏六腑冲的粉碎。番僧只来得及发出一身惨哼,便就倒地身亡。

年轻僧人发觉避过的人影是被杀下属时,已经察觉不妙,此时再听到另一声惨叫,心中更是哇凉,定神一看,果然又是一名下属毙命。

在此短短几息之间,萧璟突施辣手,神威大战,围攻八人瞬间四死一废。先前八人他尚且不惧,何况此刻只剩下三人?萧璟长啸一声,再接再厉,打狗棒一式二分,“棒打双犬”同时击向年轻番僧和其令一名下属,打算一鼓作气干掉剩下的三人。

不料招至中途,那名下属被吓破了胆,此时突然收招后撤,在外围逡巡不敢上前。

萧璟哈哈一声大笑,豪气勃发,内心酣畅淋漓,也不再理会那名下属,再次变招为“棒打狗头”,全力一击攻向年轻番僧。

年轻番僧此时内心凝重到了极点,再无一丝一毫因年轻而小瞧萧璟之意,他来中原已经有一些日子了,见识过不少俊杰,却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少年,今日一个不好,怕就要阴沟里翻船。年轻番僧鼓气运力,双臂筋骨隆起,肌肉板结如石,倒转手中降魔杖,自下而上迎向劈空而来的打狗棒。

萧璟凌空而来,同样不闪不避,打狗棒力劈而下,棒杖交接,叮当一声脆响,番僧双脚急速下陷,瞬间穿透木质地板,轰隆一声摔到了三楼去。萧璟借着这一震之力,身躯倒转,如离弦之箭一般,将打狗棒刺向正飞速奔上前来帮忙的凶恶持刀番僧。番僧奔得急,萧璟去势更急,眨眼间刀棒再拼一招,二人各自后退。

萧璟旋退旋进,打狗棒再次挥洒而出,使一招“压肩狗背”,棒身倏地探出,棒头斜搭在恶僧刀尖上,轻轻一按,以四两拨千斤之理压住恶僧戒刀,左手一招“潜龙勿用”凶狠拍向恶僧右肩。

恶僧戒刀被打狗棒压住,只得运起左掌,鼓足内力硬接威名赫赫的降龙十八掌,二掌甫一接触,恶僧正待要催动丹田内力御敌,突然下腹一阵刺痛传来,丹田再也使不出一丝一毫内力,被萧璟磅礴掌力打得倒飞数丈,砰一声撞在墙上,落地时已然气绝。

萧璟轻呼一口气,这一番强攻,心神和内力都是耗损不小。适才他以打狗棒压住戒刀,右手拍向恶僧,见恶僧果然举掌来迎,萧璟又在间不容发之间变“潜龙勿用”为“双龙吸水”,左掌继续拍向恶僧,右手急速弃恶僧戒刀于不顾,以棒代掌,后发先至刹那之间点中恶僧气海,破去他的丹田内力,最后再以刚猛掌力打死恶僧。

萧璟练习降龙十八掌多年,招式收发得心应手,早就跳出樊笼,不再拘泥于固定招式变化,虽是掌法,但不拘是脚或棒,都能运用到掌法之中,且各具妙用,威力不俗,旁人万难窥其奥妙。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番动作说起来过了很久,实则自萧璟与八僧交手至今,不到半盏茶时间,那边明教众人还在道人的手中苦苦挣扎,但个个负伤不浅,随时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萧璟不敢多待,正要纵身离开,忽然嗖的一声,那刚才坠落的年轻番僧又自掉落的洞口飞身而上,口中咆哮连连,状如疯魔般扑向萧璟,降魔杖将周遭桌椅砸的四处翻飞。

萧璟眉头一皱,棒交左手,闪身避过降魔杖,伸出右手食中二指直取敌手双眼,同时左足翻起,压住杖身。番僧宝杖被压,身躯后仰,躲避萧璟戳来二指,却不料萧璟突然收指变招,右手变幻连连,再后退时手中已多了一根兵器,真是番僧手中宝杖。

萧璟使一招“獒口夺棒”抢走番僧兵器,随手一掷,将降魔杖自那洞中扔到三楼。年轻番僧没了兵器,仍不肯退,握拳再次猛扑过来。萧璟见番僧有些失去理智,心中一动,使出“绊”字诀,打狗棒有如长江大河,绵绵而至,不容番僧有丝毫喘息时间,一绊不中,二绊再至,连环勾盘,虽只一个“绊”字,却蕴藏着千万变化。

番僧手忙脚乱,一不留神被绊倒在地,刚要爬起,后腰一麻,被打狗棒点住要穴。萧璟右掌抬起,就要结果了这纠缠不清的喇嘛。

那道士虽一直在与明教众人交手,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此时脸色一变,嗖的一声扑向萧璟,竟舍弃明教众人不管,前来救这喇嘛。

萧璟方才一连干掉多名番僧,也没见那道人有任何反应,此时见他突然扑来救这年轻番僧,立刻意识到这喇嘛只怕身份不简单,当下急中生智,一把抓起年轻番僧,呼的一声朝窗外扔去,那番僧撞碎窗户,头下脚上直直坠落,这数丈高的距离,若给摔下去,任你再高的武功也要碎成肉泥。

道士脸色一寒,狂怒道:“好胆!”却也不得不掠出窗外,去救那番僧。

萧璟二话不说,朝着相反的方向一阵急闪,同样撞碎窗户,一跃而下,跳到隔壁民房上,然后朝着城南方向飞一般掠去。

这缓得一缓的时间,明教众人有样学样,纷纷自窗口跳出,寻一个方向急奔,却好死不死的,正是萧璟飞奔的方向。

第三十章八章 长安一战(三)

晋昌坊以南,距离金风细雨楼大约里余的地方,便是赫赫有名的佛门唯识宗祖庭大慈恩寺。

萧璟出了金风细雨楼,一路南奔,倏忽之间便来到了大慈恩寺外。四角七层,近二十丈高的大雁塔赫然在望,萧璟毫不迟疑,纵身奔进了寺中。

大慈恩寺在唐宋时期煊赫一时,高僧三藏法师曾在寺内讲经说法,据说大雁塔内至今还供奉着他圆寂后遗留的舍利子。

但蒙元入关后,并不信重中原佛门,反而十分看重西藏密宗和中原道门,铁木真曾招全真派丘处机草原问答,成就了十八子西行的美名。而大慈恩寺就在蒙元入关的战火中失去了传承,佛统断绝。

虽然在元宪宗年间,佛道矛盾激化,爆发了关于《化胡经》和《老子八十一化图》之争,全真道在辩论中失败,连掌教李志常也激愤而死,使得佛门处境有所改观,但大慈恩寺因僧人死绝,至今也没有人前来重整山门,沦为了南来北往之人的观光之所和歇脚之处。

近来关中气氛紧张,民心惶惶,也没有哪个不要命的这个时候还敢前来玩耍,所以萧璟进来时,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刚要找个干净荫蔽的禅房略作休息,突然唰唰唰,寺内一连跃进了七八条身影,最前面的干廋中年人一身青衣,身形飘忽如鬼魅,正是明教青翼蝠王韦一笑。

萧璟一惊,提掌竖胸,一脸警惕的盯着来人,他可没忘记这老蝙蝠先前还想吸他血来着。

韦一笑也发现了萧璟,面色一变,却没有立刻发作。看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尚在淌血的模样,可见伤势不轻。

紧随韦一笑之后,明教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到来。萧璟心中暗骂倒霉,这帮人去哪不行,非要紧跟着他,那道人没杀到明教中人,岂会善罢甘休?只怕危险根本没有解除。

萧璟点头微一致意,便要再次离开。不料还未动身,又是嗖的一声,一道人影踏空而至,人未到,双掌已经凌空连击,道道劈空掌力,夹杂着彻骨寒意,一股脑的拍向众人,便连萧璟也在打击范围之内。

众人见那道人来的如此之急,都是一阵色变,纷纷四散躲避。

那道人逼散众人,双脚落地,冷笑道:“怎么不跑了?老道要杀你们,是你们的福气,人固有一死,能死在贫道手中,你们该庆幸才是,早该乖乖的伸出头颅,下去见你们的衣教主。衣正原当年差一点致贫道于死地,他以为他一死了之,就能揭过这笔仇吗?真是妄想,贫道要杀尽他的徒子徒孙,毁灭他呕心沥血,奋斗终生的的势力,让他即便死了,也不能瞑目!”

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这个道士是谁,没想到他竟然跟明教有延伸了数十年的仇恨,被如此高手日夜惦记,明教是真的有难了。

萧璟内心有些幸灾乐祸,这明教真心不容易,暗地里一个成昆日夜想要毁灭明教,明面上还有一个如此厉害的敌人想要灭他们满门,还都是教主捅的篓子,最终却坑了属下,可见前两代教主都是能搞事的人,他甚至都怀疑,这般情势下,他们还能不能撑到小张教主长大了。

萧璟眼珠一转,悄悄的上前半步,一边防备一边拱手道:“前辈容禀,晚辈不仅不是明教中人,而且跟明教还有不小的恩怨。所谓正邪不两立,晚辈也看明教中人不顺眼很久了,这毒蝙蝠先前还准备抓晚辈吸血,晚辈恨之入骨,奈何实力有限,无法报仇,如今得知前辈也跟明教有仇,令晚辈如获知音,不过晚辈实力低微,实在帮不上忙,不如先行一步,以免打扰前辈杀敌雅兴!”

明教中人一听这话,个个面色不善,若非有这道人在,萧璟毫不怀疑,这些人会立时发作起来。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一切本来就是明教中人搞出来,最冤枉的就是自己了,而且韦一笑捉他喝血之事,他可一直记着呢,若非他实力还行,现在已经是一具干尸了。

再说了,身为武林正道的一份子,萧璟的屁股一向坐的很正,从来没有勾连明教,左右逢源的想法。

这立场一旦摇摆,再想洗白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说不得要经历无数狗血桥段才有可能挽回,作为前途无量的正道侠少,他范不着去干自毁前程的事。

这种事,小张教主和令狐少侠倒是干的有滋有味,可惜往往里外不是人,到了最后,还是该杀杀,该打打。

不可否认,魔教却实有些豪爽的汉子,但性格豪爽不代表着他们就是好人,看看喝人血的韦一笑,乱杀无辜、将自身痛苦转嫁在弱小身上的谢逊,强奸纪晓芙的杨逍,就可以知道明教人人喊打实在不是完全冤枉,小张教主一意回护他们,又想与正道搞好关系,委实异想天开,他在的时候,以盖世武功威压武林,六大派没有办法,等他一走,明教处境还不如以前了。

再看看令狐少侠结交的好友,辱人清白,毁人名节的淫贼田伯光,令狐少侠引为知己。杀人如麻,心机深沉的向问天与他关系莫逆,甚至甘愿被其利用。而对于有养育之恩的师门,反而若即若离遮遮掩掩,不但不愿承担首席大弟子的责任,反而总是给师门抹黑,让本就处境艰难的华山派更是雪上加霜,说实话,就算不是老岳,换个掌门,恐怕也要逐他出师门了。

这两个人的行为,萧璟都看不上,既然立场早已经注定,就要直道而行,做该做的事。

张教主处处追求完美,希望武林和平,共抗鞑子,可是若人人都放下刀剑,那这江湖还叫江湖吗?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在萧璟的理解中,江湖本来就应该是快意恩仇、充满刀光剑影的名利场。张无忌自身置血海深仇于不顾,便也要求别人个个都跟他一般,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说实话,小张教主看似心性淡泊,豁达仁厚,但在萧璟看来,这淡泊豁达的近似冷漠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除非是实在没能力,否则绝大多数数人都不会容忍和仇人言笑晏晏,但张无忌就行,练就了绝世武功,却从来没有杀过一个仇人。胡青牛为他续命,又将医术倾囊相授,可谓恩同再造,可胡青牛夫妇被金花婆婆杀死(书中原著),张无忌甚至没给他说过一句公道话。小昭为了他远走波斯,孤独终老,可小张教主又念着她的几分好了?

萧璟原本有机会施恩交好于他的,但他却没这么做。实在是没必要,帮助了他,他未必会心存感念,得罪了他,他也不会报复你,既然这样,何必费这个神?

这番心思不过在脑海中电闪而过,萧璟毫不犹豫的将明教中人丢在一边,积极向道人靠拢,希望那道人对他不感兴趣,好让他脱离无妄之灾。反正他自认为跟道人也没仇,范不着为了明教中人而打生打死。

那道人似笑非笑的道:“你这小子倒是奸猾,你杀了那么多番僧,难道就想一笔勾销?你认为贫道有那么大心胸吗?”

萧璟道:“那番僧也不是前辈的属下,前辈何苦为他们出头,你我都是出自中原武林,何必为了几个蛮夷喇嘛伤了和气。”

道人阴笑道:“这几个喇嘛的死活贫道毫不关心,不过被你丢下楼的那个小子,身份却是大不简单,他的师父与贫道有几分交情,他在你手上吃了这么大个亏,我若不为他出头一二,日后见了他师父,却是不好交代。小子,贫道看你还算顺眼,所以打算把你留到最后再杀,你最好祈祷这几个魔崽子撑得久一点。”

萧璟一阵苦笑,暗叹出门没看黄历,这阵子真是流年不利,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那年轻喇嘛的师父想必也是个极为了得的人物,听他们对话,三五年之内,此人不会出现,可这话外之意,就是说三五年之后,那人就要出山了。

萧璟正想着心事,突然寺门处哗哗之声大作,众人抬头一看,只见一股浓烟直冲天际,几十丈外的前庭建筑冒起熊熊大火。那寺中房屋也不知放了什么易燃物,火焰触之即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众人所在蔓延而来。

那道士豁然色变,再也顾不得猫戏老鼠了,双掌一扬,浩荡掌力扫向明教众人。

明教众人却不惊反喜,如此火势,必有猛火油助阵。杨逍大声道:“各位挺住,是烈火旗的兄弟们,有五行旗接应,咱们只需拖延一阵子,一定有办法脱身。”

其他人也是看到一线希望,个个面露喜色,奋起余勇,挺身迎向道人。

过得一会,不独前院,四面八方的建筑物都燃起了熊熊烈焰,热浪滚滚而来,空气中的温度急速上升。

萧璟内心焦急,立刻寻着一处火势薄弱处奔去,不料刚行几步,侧面一阵罡风迫击而来,与那热浪相反,这罡风冰冷酷寒,所过之处,空气中热流以肉体可见感的速度下降,罡风过后,留下一地冰霜。

萧璟见道士都到这等关口了,还想将明教中人和自己一网打尽,气得他差点破口大骂。眼下逃跑之路被阻,萧璟无法,只得一边转身和明教中人一起御敌,一边想着别的办法。

只有真正面对道人,才知道他的可怕,眼下西面八方净是冲天大火,空气中温度之高,简直不是人能够忍受的,可在战圈附近,不但没有一丝燥热,反而被一股凛冽的寒意笼罩着。那道士双掌四处翻飞,双手所过之处,一阵阵白色寒霜坠落,眨眼间在地上铺了一层,更可怕的是,霜花凝结之后,在六月天的烈日中,四周又有烈焰炙烤,竟然不融化,反而散发出丝丝寒意,让方圆数丈之内温度陡降,众人仿似置身三九寒冬。

那道士掌力委实太强,此刻全力出手,众人无一人敢硬接一招半式,只得拼命缠斗,短短几息之间,数次险死还生,局势可谓倾危到了极点。

萧璟将神照功催到极致,化身一团幻影,一门心思躲避着道人的双掌。好在那道人主要关注的重点在明教众人身上,好似还记得先前所说,没有立对萧璟下杀手,不过,若再不想出办法,早晚也是个死。

就在众人缠战不休之时,地面突然轰隆隆一阵震动,接着塌陷一个大洞,竟然现出一条通道来。

通道中接二连三的奔出一群身穿黄衣服的汉子,在黄衣汉子身后,又有黑衣、白衣汉子各二十余人,领头的三人呼喝有声,将那些大汉排成奇异阵势。

殷天正激动道:“是厚土、锐金、洪水三旗的弟兄们到了,大伙有救了。”

厚土旗掌旗使叫颜垣,生的矮矮胖胖,对着明教众人喊道:“各位快退,这里交给我们了!”

明教众人闻言纷纷边战边往密道处移动,那道人哪里容得他们脱身,双袖摆动,追逐上去,突然背后呼啸声大作,道人扭头一看,数十把闪着寒光的斧头如密集的蝗虫一般,全都朝着他飞来,原来是锐金旗使出了看家本领。

道人冷哼一身,双袖凌空挥动,劲风鼓荡而过,空中飞来斧头如同一齐击在钢板上一般,咔嚓嚓的掉落一地。明教五行旗之人面色大变,洪水旗掌旗使唐洋面色凝重的一挥手,二十几个黑衣大汉迅速上前,替换回锐金旗之人。只见洪水旗人人手持一个喷筒,二十几人对着道士齐齐开喷,一道道黑色水箭如毒蛇一般扑向道士。

那筒中毒水尚未近身,便散发出一股股腥臭气味,更有甚者,刚一接触空气便开始滋滋冒烟,显然剧毒已极。

道人眼神一冷,不敢大意,双掌齐出,猛然凌空拍去。一阵狂风横扫,在道人掌力之下,毒水一出喷筒迅速凝结成坚硬的冰块,然后齐齐掉头以更快更猛的速度反射回去,噗噗噗之声伴随着一阵惨叫,洪水旗二十几人要么被冰块贯穿要害而死,要么被冰块中巨毒毒死,唯有唐洋闪得快,仅以身免。

不过拖延得几息的时间,明教众人纷纷钻进地道,消失不见。五行旗众人见目的已经达到,更加不敢恋战,厚土旗在前,锐金旗断后,急忙跑向地道。那道人见跑了明教众人,顿时狂怒,双手连连拍出,要拿这些五行旗之人出气。

但见锐金旗断后之人惨叫连连,在道人掌下化作一个个活生生的冰棍,便连掌旗使庄铮也不例外。

道士解决了所有锐金旗之人,发现厚土旗众人已经钻入地道,并随手将地道给堵上了,心里更气,随手一拂,庄铮好似破碎的玻璃一般,化作一地冰晶。其余锐金旗众人在烈焰炙烤之下,身上冰块开始融化,同时他们的身体也随着冰块寸寸消融,最终化作一滩污迹。

道人见四周再无一个活人,随意寻了个方向,从火海中一穿而过,烈焰熊熊之下,身上竟无一丝一毫焦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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