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 - xp1024.com
《未央宫》


后妃等级制度



絮叨一下下

先非常感谢豆腐大人能帮偶做小封推....

写这本有一个多月了,作为一个不起眼的新人,没有固定的读者,刚开始的那段时间真的好辛苦...

每天看到就几个人在看自己的...心里那个泪的说...

后来,伟大的梨大人居然找偶签约,简直让偶喜出望外...

偶一直觉得这本不会受到欢迎,因为米有YY,米有穿越,又是很沉重的宫斗...

宫斗题材的,是偶第一次写,写的不好,请大家见谅@.@

因为这次的小封推,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偶这部可怜的作品...偶很感动的说...

昨天突然看到自己居然在金笔点凤榜...当时就被冻住了...

参加PK,其实是偶在后台没事做能点的都点申请,也米想过会有人投票...@.@

写这部,大部分的时候都属于自我娱乐(话说,虽然宫斗没有虾米娱乐性质--||)

还拉了不少同学强迫她们看偶的...那些孩竟然对偶说"不是穿越,米看头."55555...

非常开心地在百度叔叔那问了半天...才知道什么是金笔点凤...

原谅很小白的偶...真的是第一次写文,第一次写到这么长...

偶从初中起就在写....但写到一般偶就会抛弃掉写新的...

由于签约了,偶只能硬着头皮坚强地写下去...(据说不写是违约的说@.@)

在过年前那段时间,写这本真的快要崩溃,每天几乎是在12点之前挤出一章来保持更新...(虽然米多少人会看,看是偶还是很负责地每天都在更新>.,倍受感动,看到最后哭的一塌糊涂...(偶最喜欢如妃^.^)

到现在,写起来都比较顺手,剧情进展也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了...(可能偶写的剧情有点慢,不够激烈)

谢谢从偶刚开始文就支持偶的IceA,她不是马甲哦,偶的同学素夜明昙华(被偶强迫来看文的,她其实是个**控,在看偶的文之前,都不知道宫斗是虾米东西.--||)

现自己废话了好多,^.^不知道有米人看下去...

写作真的是件好寂寞的事情...(偶素一边玩游戏一边码字,可想而知,要时刻抵御游戏的诱惑.不过偶常常被游戏征服@.@)

现在基本写的很多,打算存多点稿,早点写完.

今天看到亲的留言,让偶不要当后妈...(5555后妈也有爱的..)

突然很想写个比较轻松的,宫斗写起来好沉重的说(偶同学都说写宫斗的人会便秘.偶恨她.555)

呵呵,写了那么多,最后要感谢所有看偶的亲们,无论你们看了后喜不喜欢,偶都很感谢.

如果觉得喜欢,请一直看下去,如果不喜欢,在偶写了新的的时候记得来看看.

嗯嗯...絮叨了好多,偶闪了.

愿亲们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想事成!

序章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真是有劳掌柜了。”一个丫鬟打扮的锦衣少女从钱袋中掏出一个银元宝递给掌柜,拿起食盒便朝门外走去。

掌柜连声谄笑道:“小的应该的。承蒙九小姐抬爱。”

少女并不多言,略微施礼,便离开了酒楼。

酒楼里一些眼尖的客人,一看那钱袋上的花纹,心中均是雪亮。那金丝锈着的祥云中,“慕容”二字格外显眼。慕容世家,正是这富庶江南的权势之。其先祖,是开国皇帝的手下重臣,天家的半壁江山,莫不是依仗了慕容氏的犬马之劳。朝势稳定后,皇太祖封慕容氏为护国公,封地千沃。两百多年来,尽享荣华。

丫鬟刚一离去,不少好事的富家公便开始小声议论。

“那丫鬟若真是在慕容府上当差,掌柜口中所说的小姐--”

“嘿嘿--”一个长的贼眉鼠眼的肥硕男满脸淫笑,“听闻慕容靖唯一的掌上明珠九小姐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若有缘相见,那真是人生一大美事。”

“就你也想见慕容九小姐……”

“哈哈……”

在不少人的揶揄声中,这番讨论也渐渐淡了下来。

“慕容九小姐……”坐在窗边的玄衣男轻摇折扇,面色如玉,温文儒雅。他的目光淡淡扫过那群议论纷纷的纨绔弟,漫不经心地问:“小左,她是……”

从墙角的阴影中走出一高大男,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现他一直隐身于角落。男立于桌边,躬身道:“禀主,慕容芊雪,慕容靖唯一的女儿,排行最末。”

“哦?”玄衣男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恢复了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神情。“她,可有传言中那般姿色?”

“属下不知。慕容芊雪,年方十二。”

“才十二--呵呵。”他笑的有些纠结,几分得意,几分惋惜。和煦的阳光流转在他俊美的容颜上,让人觉得无比温暖。只是那幽黑的双眸,有着深不见底的寒光。“这群人,可真会传。不过,这慕容家也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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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躲在树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小丫头被一个冷颤惊醒,嘟着嘴嘀咕道:“唔--谁说我坏话了。”小小的身依靠在粗壮的树干上,悬空的小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摆。远远望去,只见一白衣胜雪的娇嫩女娃在那翠绿的枝叶中若隐若现,好似跌入凡间的精灵。小女娃脸颊微红,衬托地那肌肤越白嫩。虽是孩童的年纪,却常常呆。总是在怔忡之间,陷入流光飞舞的幻觉中,对未来的某些憧憬,带着些许将要懂得的少女情怀,在春光里,静静地流淌,成为心底甜蜜又隐晦的角落。却在多年后,再也忆不起,曾经的彼岸,有着如何绚烂的盛景。

女娃娇憨的模样,尽数收入弱冠少年的眼里。那少年孤身立于阁楼之上,衣袂随风飞扬,如仙人临空,宛如随时便要消隐。少年墨玉般的眸深深地锁住那怔忡的容颜,见她忽而皱眉,忽而浅笑,他不禁宛尔。从小便带着面具生存,周遭的一切,都真实地隐藏在虚伪之下,何曾见过一个人如此简单明净的笑颜。原本只是想登高望远,一览这慕容府中的景色,却见到这般灵净的画面,倒不妨此行。许久以后,他都难以忘怀,那搀杂着甜蜜的江南春风,曾那样拂过了寂灭的心灵。

不容他过多沉溺,一个侍卫打扮的男恭身上楼,低声道:“殿下。”

“是那边的人来了么?”他语气淡漠,冷竣内敛。

“已有不少细作潜入,他在翠云楼已落脚几日。”

“慕容靖有何反映?”他不经意地朝楼下一瞥,只见那女娃正搭着一个大丫鬟的肩爬下树。微风拂过,花瓣飞舞。她伸出手张牙舞爪的想要接出那些花瓣,喜形于色。一阵涟漪惊起。

“不为所动。”

“是想隔岸观虎斗,再择其胜着而谋罢。”他收回目光,冷笑,“便不能遂了他心意,哪能不湿脚。”眸中金光大盛,那让他不齿的底牌,终究会由他亲手翻出。他心中饮恨,慕容靖,今日之耻,他日我定当让你悉数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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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华贵的轿辇停靠在慕容府正门,随从拉起轿帘,一玄衣男缓缓步出,慕容靖早已站在门口恭迎。那男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贵气逼人,却没有丝毫倨傲。

慕容靖一见到那男,既行大礼。“微臣见过二殿下,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二皇冉一把扶住慕容靖,温雅笑道:“一见面就罪呀罚的,好像我是个横行霸道的官宦弟。”冉说得轻松,却有些不着痕迹的深意。慕容靖岂是糊涂之人,连忙道:“二殿下是真龙之,哪能和微臣一干人等相提并论。”冉亦不多说,如沐春风的微笑让每个人心里都升起丝丝暖意。唯有慕容靖,从那无懈可击的笑容里看出深不见底的冰寒来。

慕容靖一路领着冉向正厅走去,一边介绍着府中格局。正当慕容靖将冉引入正厅时,冉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听闻慕容府最近贵客不断,果然是树大招风呢……”纸扇一转,一股凉意顺着清风扫过慕容靖的面庞。

慕容靖早有所料,不卑不亢地答道:“家再大,也不会有国大。井底之蛙又如何能与苍天之主相比,让二殿下见笑了。”

冉被他一堵,心中难免忿忿。虽不动声色,心中思量反复。突然想到几日前在酒楼中的听闻,不禁调笑道:“慕容氏的忠诚之心,天朝两百年来,没人敢说一个不字。慕容大人可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不过,前日在酒楼无意听到一个传闻,市井盛传慕容九小姐美若天仙,真是引人遐想连翩。”

早闻冉生性风流多情,慕容靖对他这番言论并不动气,无论他是真风流还是假风流,在权势尚未明确之前,慕容靖绝不会让别人恺觎自己的掌上明珠。“小女顽劣,与男无恙,倒不如当初生个男娃。”慕容靖满脸无奈,苦笑连连。

冉看出他爱女心切,浅笑,“即使顽劣,那也是慕容大人的明珠,总是会光芒四射的,大人又何须苦恼。这次远行江南,真是叨唠大人了。”

“二殿下哪的话,这是为人臣应该的。微臣已让下人准备好上房,二殿下不妨休息片刻。晚上微臣在府中设宴,为二殿下接风洗尘。”

“麻烦大人了。”冉颔,便随下人出了正厅。

慕容靖目送冉,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慕容靖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寒声对随从道:“去飞雪阁。”

飞雪格位与慕容府邸深处,温泉环绕,常年如春。慕容九小姐生性惧寒,慕容靖疼惜爱女,从城外几里引入温泉。一入秋,飞雪阁就被烟雾萦绕,温热的蒸汽让这亭台楼阁如仙居一般虚无缥缈。

慕容靖一脚刚跨进飞雪阁,就撞见慕容芊雪正与下人打着泥仗,好不热闹。但见芊雪脸颊泛红,白嫩的小手上满是污泥,朝着一个正中泥丸的下人笑的开怀。尽管不过十二年岁,那笑容却如冬日的阳光般暖人心魄,望之神情激荡。再过些年日,定然会出落的如她母亲一般出尘,或者更胜。想起芊雪早早过世的母亲,慕容靖黯然,想起那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心中一刺,那痛,还是如此真实。

“啊--是爹爹。”芊雪惊呼,不小心一脱手就将泥丸朝慕容靖直直地砸了过去。慕容靖一吃痛,方才清醒过来。一看身上的泥迹,苦笑道:“小雪长大了,学会欺负爹爹了。”芊雪深知无论自己做错什么,慕容靖都不会怪罪,娇笑着朝他跑去,慕容靖张开双手,接住芊雪将她抱了个满怀。

“嘻嘻……”芊雪双手勾住慕容靖的脖,小脸深深地埋在他胸口,撒娇道:“爹爹就喜欢捉弄人家。”

“谁敢捉弄我的宝贝女儿,爹爹一定狠狠地教训他。”慕容靖抱起芊雪,边朝闺阁走去,边吩咐道:“青鸾,准备给小姐更衣。”

“是,老爷。”被换做青鸾的丫鬟跟在慕容靖深厚,其余的仆人各自散去。

慕容靖闭目坐在暖阁塌上,等了许久,芊雪方才更衣出来。芊雪见慕容靖闭目养神,玩心大起,蹑手蹑脚地走到慕容靖身后,趁他没有觉,伸手猛地捂住了他的双眼,怪声怪气的叫道:“猜猜我是谁--”

“又在捉弄爹爹了。”慕容靖笑着将芊雪的小手拿下,一睁眼,就看到芊雪嘟着小嘴,“爹爹每次都欺负人家。”那生气的可爱模样,格外娇俏。慕容靖心头一暖,将芊雪抱在腿上,任由她撒娇。

再过几年,这孩也会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如曾经的她,她们一样……慕容靖的心底传来低低的叹息,他的掌上明珠,绝不能让人轻易沾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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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慕容府大宴。

慕容靖恭迎二皇至主位,自己则在右侧落座。冉谦逊几句,倒也不再推托,落落大方地入座。

几番寒暄,冉已不想在打着无畏的花腔。一个眼色,身后的随从悉数退下,慕容靖会意,摆了摆手,大厅之内,只剩下彼此两人。

“九小姐的母亲是那位的表亲罢。”冉望着烛影,兀的冒出一句。

慕容靖一阵沉默,心知冉所说的“那位”正是当今中宫皇后,如此不敬,不过是想挑明合作的心思,一向沉稳的二皇,看来也是急不可耐了。如今皇上有四,大皇旭,长年生活在军营中,鲜少过问京中事务,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皇上册封他为镇北大将军,不可能承袭皇位。四皇祈,不过八岁,体弱多病,因长期服药,愚钝痴傻,在宫中不过是个废人。只有二皇和三皇才是角逐东宫的佼佼者。

早料到慕容靖会不动声色,冉只得再下一剂猛药:“若要母仪天下……”冉止住话,直直地看着慕容靖,那眼神,不再是温文尔雅,而是写满野心与**。

慕容靖并不惊骇,这样的皇,生于天家,注定如斯。早些时日,三皇皓也曾提出同样的条件,一旦事成,慕容靖将贵为国舅,执掌大权。不同的,是在三皇眼里,更多的,是隐忍与决然,像极了那时的她。

“二殿下。”慕容靖淡然道:“这话所言甚早。”

“哼--”冉冷笑,“早与不早,可全依仗着那及时的东风。”本以为点明至此,慕容靖会有所答复,没想到他含糊其词。冉怒上心头,他一想自恃甚高,如今吃了个闭门羹,心中骂道,老匹夫,你有本事就糊涂一辈。

慕容靖看出端倪,仍然面不改色,转言介绍起桌上江南特有的菜色,冉假意听得津津有味。一个时辰后,晚宴散去。冉一回房,脸色骤变,手中一直拿捏把玩的玉佩竟生生的裂开了数道细纹。

“殿下息怒。”冉的左护卫上前劝慰。

冉冷哼一声,“这老匹夫真是油盐不进。”

“殿下,右护卫传信回来,已经到达。”

“那就好,想必这一路也是艰难险阻。”话虽淡然,可眼下两人都很清楚那一路上源源不断的狙击,是一队人马用命奔出的一条活路。看来信上说已折损了大半人手,冉惋惜道:“小左,好好安抚下面的人。”

“是,属下告退。”

冉立于窗边,深深地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指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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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靖怀着心事,刚一回房,猛然看见屏风后面竟有一个人影闪过。慕容靖大惊,以为是刺客,正欲大呼护卫,一低沉的嗓音传来:“不过几日,慕容大人就已忘了我么?”

“微臣惶恐,有眼不识泰山。”慕容靖赶忙跪下行礼,“微臣参见三殿下。”

只见屏风后走出一白衣少年,面色冷峻,不一言。慕容靖跪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愣在那里,气氛好不尴尬。看穿慕容靖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皓才回了一句,“大人是在等么?”

“臣……愚钝。不敢擅自揣测殿下的想法。”

“哦?”皓冷笑,合掌一击,“说的真好,我看大人并非愚钝之人,应是那大隐于市的高人才对。就算是愚,大人也是天朝的良忠。”最后两字,皓刻意加重,步步紧逼。

慕容靖一震,前几日与三皇的接触,他只觉得此人心机深沉,如今见他字字珠玑,不怒而威,比起笑面虎二皇更胜一筹。心中权衡良多,面上却唯喏道:“三皇教训的是,为臣者,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慕容大人倒真是明白大理。”皓一笑,伸手扶起慕容靖,扶至一半时,突然说:“大人现在对我跪,转眼也会对别人跪,真不知大人到底是为谁鞠躬?”说罢,一撤手,慕容靖受力不稳,硬生生地又跪了下去。

“臣有罪,得罪了三殿下,望三殿下海涵。”慕容靖嘴上打着马虎,心里早已恶寒,没想到三皇是如此角色。

“慕容大人何出此言,你不过是谁也不想得罪罢了。”皓冷笑,“只是不知,大人是否还记得,一张素绢上的梅花印……”

“什--什么--”慕容靖闻言一下瘫倒,那撕心裂肺的震撼让他再也无法维持伪装。见他如此反应,皓成竹在心,今后局面必然有所逆转。虽然安心不少,但用这番手段换来的胜算,只会让他更加痛恨自己,痛恨他无法选择的人生。

慕容靖神色萎靡,无力地说:“是她……果然只有她。你是她唯一的嗣,难为她这么多年了……”

慕容靖的自言自语,如针一般地扎在皓心上。他是中宫唯一嫡出的皇,却从不得到父皇的宠爱。从小到大,这二十年间,父皇从不正眼瞧他,他恨这个王朝,恨这个天下。母后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指望他有一日能站在那最尊贵的地位上,翻云覆雨。“只有权力,才是唯一能保护你的利刃。”这是他记事以来,母后对他的第一句教诲。

“既然如此,臣即使粉身碎骨,也会协助三殿下。三殿下的任何吩咐,臣一定照办。”慕容靖叩,用力过度,血丝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也恍若不知,思绪早已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某个瞬间。

“记住你今天的承诺,慕容靖。”皓心中一痛,万般滋味在心中纠结。转身行至窗边,凌空跃下,楼下侍卫接应妥当后,一行人至侧门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惨淡的月光照在慕容靖益苍老的脸上,慕容靖目光涣散,沉溺于无尽的虚空,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一辈都是我欠你的,阿仪。”那女的闺名,是藏在他心底的利刃,让他时刻清醒地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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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皇帝病重。宫中风云变色。慕容靖六慕容玄武,御林军统领,率领御林军以保卫京都为名,重重保卫皇城。长慕容玄德,当朝左相,联合右相,弹劾二皇在朝中势力,斩断二皇在京中的羽翼。次慕容玄清,平远大将军,率领二十万大军驻守北关,与二皇从大皇处借得的镇北军相持不下。二皇孤立在京畿,朝中一干人等在慕容氏的煽动下连名上皇帝立三皇为储。

九月,帝病危。立三皇皓为储,诏告天下。

十月,帝崩。新帝继位,号纯熙。举国缟丧三月。

纯熙元年,在素白的京都中缓缓地拉开了序幕。

第一章 惊梦

纯熙元年,初夏,朝霞宫。

“启禀娘娘,皇上已经下朝了。”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地从宫门跑来,一见淑妃在亭中乘凉,赶紧来报。

淑妃接过莺递来的冰镇莲羹,轻抿一口,抬眼看了看那小宫女,轻声道:“瞧你跑得那么急,生什么事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一下朝就说要到朝霞宫走动。”

“大惊小怪。”淑妃娇嗔,面目含笑,“领了赏就下去歇着。”站在一旁的莺连忙从八角珍宝盒总掏出一对玉镯,赏给那报信的宫女。小宫女脸上红扑扑的,接过玉镯,叩谢后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

“娘娘好福气,莺看哪,皇上心里可就只挂念着娘娘。”莺轻轻的摇着团扇,微风缓缓袭来,淑妃心里更加舒坦,笑嗔,“贫嘴,仗着是本宫的陪嫁丫鬟,总爱胡言乱语。”淑妃兴致一起,伸出玉手就朝莺的胳肢窝里挠,莺被挠的奇痒难耐,连忙求饶,“娘娘就放过莺,莺再也不惹娘娘生气了……”

淑妃正要放手,就听到一低沉的男音响起,“是谁那么大胆,惹朕的媛媛生气了?”

一众宫人看到是皇上驾临,赶忙跪下行礼,淑妃也不敢怠慢,刚要跪下,皇帝就一把将她扶住,揽入怀里。见次情景,莺带领一旁的宫人识相的退了下去。

“夏天衣服单薄,跪在这石地上,你肯定会吃痛。朕可舍不得。”皇帝轻柔地拥着淑妃,神色温柔。淑妃与皇帝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淑妃十五岁及笄时就嫁予当时还是三皇的皓,至今已有五年,膝下育有两位帝姬。虽没有生下皇,凭着与皇帝的伉俪情深,长宠不衰。

“皇上,”淑妃面色绯红,含羞地低下了头,“也不怕别人笑话。”

皇帝托起淑妃的柔荑,温柔地握在手中,“都是两个帝姬的母妃,还那么容易害羞。”

淑妃皱眉嗔道:“皇上是嫌弃人家老了。”

皇帝含笑,“在朕心中,媛媛永远不会老。”感受到皇帝的温情,淑妃幸福地落下泪来,作为后妃之一,能得帝王之爱,那是怎样的福气。

“怎么哭了?”皇帝抬起淑妃的脸庞,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我生忧怜。

“臣妾是开心,皇上能待我这么好。只怪臣妾不争气,一直没有给皇上生下皇。”淑妃想起已生下大皇的德妃和二皇的贤妃,她们又比自己年轻两岁,更加觉得那是肉中的深刺,久久不能拔除。如今虽凭着自己与皇上相交多年的情谊在后宫立足,可总有老去的一天,帝王的恩宠,又岂会永远。在后宫没有稳妥的依靠,只怕再过些时日……想到这里,淑妃轻咬银牙,皇上即位三年以来,一直没有立后,自己是皇上的即位前的正室,按理说成为皇后无可厚非。可是,都三年了,皇上一点动静也没有。看来,是该有所动作了。

皇帝看淑妃的脸色有变,遂安慰道:“帝姬也是朕的心头肉,媛媛就不要多虑了。看你脸色不好,早点休息,朕就不打扰你了。”说罢,召来淑妃的贴身宫女莺扶淑妃回房。在太监的起驾声中,皇帝的辇轿渐行渐远。

皇帝一走,淑妃就恨恨地瞪着窗口,怒道:“都是那两个女人,以为母凭贵。我看她们能贵到什么程度”

“娘娘息怒。”莺劝道:“先开花后结果,娘娘不必--”

“啪”地一声,一个重重的耳光狠狠地掴在莺脸上,瞬间便起了殷红的指印。莺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结了那么多年,也没结出一个好果来,我还有多少时光?”淑妃大声骂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径直走到门口,问那战战兢兢地跪在门外的小太监,“皇上现在去了那里?”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是去了……储秀宫。”淑妃一怒,一脚将小太监踹倒,小太监趴在地上不敢动,一群宫女太监赶紧跪下磕头,“娘娘息怒--”

淑妃视若无睹,双目阴寒地望着储秀宫的方向,咬牙缓慢地吐出两个字,“德妃……”

德妃本是淑妃的远方表妹,少有往来。当年皇上初登基,将淑妃从府邸接进宫,封为四妃位。府中的其他妾室,她都以各种理由打出府,就怕皇上今后会顾念旧情。而德妃正是在纯熙元年进京探亲,得知她在宫中,边进宫探望。面圣之后,德妃就使出浑身解数引得皇上垂青,碍着淑妃的情面,皇帝直接封为正三品婕妤。一年后生下大皇,皇帝擢为正一品德妃。在别人眼里,是姐妹同心侍奉皇上的佳话。只有淑妃心里雪亮,她的表妹,从一开始就策划着这一出戏,怪只怪自己当初自恃甚高,以为皇帝还是曾经的三皇皓……

“娘娘,恕奴婢多言。”

淑妃一看是莺,那脸上淤青一片,心下不忍,便缓了语气,“你想说什么?”

莺道:“娘娘可以多去慈宁宫走动。”

淑妃不解,见莺神色有异,转身旋入内。淑妃卧于贵妃榻上,待莺关上门,方才问:“慈宁宫怎么了?”

莺走到淑妃身侧低语:“娘娘,奴婢愚见,有些话,如果是让太后去说,自然会事半功倍。”

淑妃会意,脸色好了几分,“柜里有皇上御赐的膏药,你拿去涂了。回头叫上两个机灵的宫女,陪本宫去给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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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来到慈宁宫时,太后正和几个宫女逗弄着皇帝前些日送来的鹦鹉。淑妃见太后心情不错,更是欣喜,通传后,行至太后跟前就行三跪九叩大礼。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太后让宫女扶起淑妃,赐坐后,笑道:“媛媛见了哀家,怎还如此多礼。哀家从小看着你长大,及笄后嫁过来这么多年,都把你当作半个女儿看待,以后都别行那么大的礼,好歹也是自家人。”

淑妃见太后说得情切,以绢拭面,“媛媛知道太后最疼爱媛媛了,在这宫里,也只能依仗您了。”她的弦外之音太后岂会不知,太后安抚道:“你是哀家的儿媳,哀家肯定会好好疼你。”

寒暄一阵,聊了些琐事,太后有些困乏,淑妃见机告别,“天色已晚,媛媛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

“跪安罢。”太后手一摆,被宫女扶着回了寝殿。

夜凉如水,太后卧在床上,手中把玩着紫玉如意,寝殿中只剩下太后的贴身宫女静月。

“静月。”太后轻唤,正在关窗的静月以为有什么事赶紧跑了过来,有些气喘。见太后一脸安详,并没有什么吩咐,假怒道:“我都一把老骨头了小姐还要折腾。”

“就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太后伸手轻戳静月的额心,静月一闪,笑道:“小姐还是总爱捉弄人。”转而说道:“在静月心里,不管小姐是皇后,还是太后,都是云府的大小姐,一生都不会改变。”

太后有些动容,拉起静月的手,只见两人的手上都有了细纹,低叹:“岁月真是不饶人呢,我们都老了,又是孩们的天下了。”

“小姐,你是在指淑妃的事吗?”

“她今天过来,不过是想借我的口更上一步,没有皇的妃嫔,始终是不安稳的。花无百日红,帝王的宠爱,又岂会长长久久。”说着,想起自己的前半生,神色黯了下去。见太后怅然,似是想起了曾经的年岁,静月柔声安慰,“小姐,过去的就过去了,你如今是天朝最尊贵的女,皇上都极尽孝道,这是一般人修几辈也换不来的福气。”提起皇帝,太后总算笑逐颜开,“不枉我辛苦那么多年,皓儿越出席了。这几年,国事处理的井井有条,世人都夸赞他是一个明。”

“可不是呢。所以小姐,别为后宫的那些琐事操劳了。后宫本是是非之地,要管,是管不完的。”

“这我也知道。不过皓儿即位三年多了,一直没有立后。先帝丧期已过,也是时候册立皇后,统领后宫了。”

“小姐,你是有意让淑妃……”

“那倒未必。”太后打断静月,淡然道:“如果皓儿有那意思,早就立媛媛为后,我想,皓儿自有打算。”

太后闭目,静月会意放下幔帐。夜风习习,太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该扶的还是要扶一把,这后宫的平稳,不过是靠多方的制衡。”

************************

半月后,皇帝拟诏封淑妃为皇贵妃,居六宫主位,暂持凤印。朝霞宫举宫欢庆,这一天大的喜事,让淑妃悬着的心终于平稳了下来。如今后宫无主,她贵为皇贵妃,也算是半个皇后了。众妃嫔纷纷前来祝贺,把朝霞攻堵了个水泄不通。淑妃坐于正殿,俯瞰那一张张虚伪逢迎的笑脸,喧闹之中产生了一种幻觉。如青云直上,化身为九天凤凰,将那凡尘妖孽远抛在身后。

一阵凉风吹过,淑妃猛然惊醒,嘴角上扬,原来不过是白日幻梦,却有着别样的滋味。

那盛夏的时光,在华贵的朝霞宫里绚烂地铺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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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一双幽黑的眼睛,带着一些莫名的情愫,在泛白的日光中,死死地瞪着她。

她不停地奔跑,以为可以甩掉那样的魔。直到她跑到双腿软,一回头,仍旧是那双眼。那双眼里,纠结着复杂的恨与爱,直直地想要看透她的灵魂。她害怕的想哭,全身无法动弹。突然响起一阵女人的狞笑,她一抬头,看到周围出现了无数双大大小小的眼睛,恨恨地盯着她。她惊恐万分,想要闭眼躲过这些魔,但无论她怎样用力,眼皮纹丝不动。

在那极度的恐惧中,她哭出声来,一片殷红的血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天色骤暗,一切的事物都消失地无影无踪。在黑暗中,她隐约感到有人在推她,她挣扎着一睁眼,就看到青鸾担忧的容颜。

“小姐,被梦魇住了。”青鸾掏出丝帕,体贴地为芊雪拭去额际斗大的汗珠。

感到身上燥热难耐,芊雪一摸,现自己的襟衣已经湿透。

“小姐,我去给你打水沐浴。”青鸾手起丝帕,就要离开,芊雪伸出小手拉住她,“姐姐不要走,我好怕。”芊雪顺势将头埋在青鸾怀里,想起那个诡异的梦,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见芊雪如此害怕,青鸾只得唤外面的丫鬟为芊雪打水。芊雪双手紧紧地抓着青鸾的肩膀,青鸾吃痛,惊呼“小姐,你抓痛青鸾了。”芊雪一惊,方才现薄纱之下,青鸾的肩膀已经泛红。青鸾比芊雪年长三岁,从小陪着芊雪,芊雪一直将她当作姐姐看待。见自己伤了青鸾,好生难过,眼中水雾一片,小巧的鼻也微微泛红,“姐姐,对不起。”

青鸾见芊雪伤心,故意逗她道:“瞧你那样,跟小兔一样。”芊雪闻言摸摸自己的耳朵,扑哧一笑,“姐姐胡说,人家的耳朵可没那么长。”

说笑的之间,几个手脚勤快的丫鬟已经把水准备妥当。芊雪坐在浴桶里,乖顺地让青鸾清洗身。芊雪望着水面,眼神迷离。青鸾看她那怔忡的样,就知道她又不知道神游何方。端详慕容家最宝贝的九小姐,青鸾心里是极其喜欢的。芊雪心思单纯,待人平和,没有丝毫千金小姐的娇气,慕容府上上下下的人都是自内心的喜欢这个小姐。

“小姐想嫁了呢,总爱呆。”

青鸾的戏言让芊雪回过神来,半天才反映过来,脸上红云两片,“才没有呢,青鸾才是想嫁--”芊雪泼水袭击青鸾,青鸾也不甘示弱,撩起水就朝芊雪面上洒去。水声颤动,两个懵懂少女在那泼动的水花里如青荷一般水灵地开放。

那日之后,在芊雪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甜蜜的向往。是那关于出嫁的少女情怀……

第二章 册封

“母后好些了么?”皇帝恭顺地站在软塌旁,亲自为太后揉捏着肩。入秋这几日太后的旧疾复,皇帝每天早晚都会前来探望,将宫中资格最老的太医都调进了慈宁宫。这番孝心让太后好生感动。太后慈蔼地看着皇帝,笑道:“好多了,有皓儿在,母后什么病都没有了。皓儿你也坐上来休息会,你每天都为国事操劳,还要为母后的病费心。”

皇帝坐上软榻,静月顺着太后的话说道:“皇上也不用太过担心,太后这是老毛病了,总是在初秋初冬时作,奴婢伺候了太后这么多年,推拿的手艺可是没得说。那些太医也帮不上大忙,贤妃娘娘本来身就弱,如今有了身孕,太后的意思是将太医都遣回去,好好的为贤妃安胎。来年顺利生产,母平安,那样太后心里会更高兴的。”

“静姑姑说的是,朕会好好安排。”皇帝说静月素来十分敬重,儿时是太后和静月亲手带大,登基后皇帝本想封静月为一品女官,但被静月婉言拒绝,说是年岁大了,只想安享晚年,皇帝只得作罢。

“皇上有这般打算太后也就放心了。奴婢先下去为皇上准备参汤,这两日露重了些,皇上来回奔波,可要保重身体。”说罢向太后,皇帝施礼后就退了下去。

“看静月把你疼得。可比我这个做母后的周到的多。”太后赞叹道,想起皇帝小时候,不得先皇宠爱,孤苦伶仃的样,心里就酸酸的。

“儿臣知道姑姑对儿臣好,在儿臣心里,母后和姑姑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动摇。”皇帝顿了下,继续说道,“今天过来,除了探望母后外,还有一件事想禀告母后。”

“哦?皓儿有什么要事?这些年你为了让母后享享清福,无论大小事都自己一人承担,真是辛苦你了。”

“是关于立后的事。”

“这么说你已经有人选了?”太后慈目含笑,“媛媛那孩刚册了皇贵妃不久,这么快就要立为中宫了?”除了淑贵妃,太后已想不出第二个人选,看来那孩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出乎意料地,皇帝说道:“不是媛媛。”

太后有些惊讶,默默地看着皇帝,等他说出答案。一丝痛楚闪过皇帝深邃的眼眸,太后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担心。

皇帝继续说道:“儿臣欲立慕容靖独女慕容芊雪为后,明日早朝,儿臣将诏告群臣。择日举行册后大典。”

觉察到皇帝的异样,太后不由提醒:“皓儿你可想好了?立后是宫中大事,可要考虑妥当,一旦入主中宫,就不是随意就能改变的。”

“儿臣……心意已定,听闻慕容芊雪的母亲是母后的表妹,儿臣相信自己的选择。”

“原来是我的侄女,这样也好。皓儿看你面露疲色,早点回宫休息。”

“是,儿臣告退。”

静月端上亲手熬的参汤时,现皇帝早已离去,再一看太后神色忧虑,以为是皇帝惹太后生气,放下参汤问道:“莫不是皇上又淘气了?小姐的眉呀,都快扭到一起了。”

“静月你误会了。”太后叹了口气,“皓儿是跟我说了立后的事。”

“是欲立淑贵妃为后吗?她等了那么久,也终于得逞了。小姐是不满意?”

“你和我一样都想错了,是要立慕容靖的女儿为后。”

“是他……”静月有些尴尬,随即恢复了神色,“小姐也算是还了他一个人情,当年皇上登基,也全靠他稳定朝政。”

太后一阵恍惚,那些年月的记忆,如流水般缓缓倾泻,以为长居深宫就可以渐渐遗忘,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未忘却。

“这谁欠谁的,又怎么说的清楚。”纠结了半生,不过是各居天涯,守着自己的寂寞。那女孩,馨妹妹的孩……断绝了那么多年的消息,突然听人提起馨妹妹有后,真是惊喜交加。

“馨妹妹过世得早,那孩今后进宫,我这个做姑母的,就是她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了。”

“小姐如果放不下心,不如让静月出宫做小小姐的教习嬷嬷,也好早些照顾小小姐。”

“还是你想的周到。”太后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你帮我好好瞧瞧馨妹妹的女儿,看那小丫头可继承了她当年的姿采。”

“不用小姐说,静月也是很想看看小小姐。”

太后沉溺在即将见到侄女的喜悦之中,慈宁宫的夜色显得格外温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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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慕容府分外热闹。无数的大小官员不顾旅途劳累,纷纷上门祝贺,安适的江南一下满街可见贵客。

在朝上初闻着一消息时,慕容靖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心里难免很是担忧。后宫四妃已立三妃,不久前又立了皇贵妃暂管后宫事务,芊雪册后进宫,面上虽无限荣光,但那宫门深似海,多少人挤破了头也想爬到上位,芊雪一旦入主中宫,就不得不面对那阴暗的局面。芊雪生性单纯,从小就任由她随性而为,只怕宫中……

慕容靖告假回府,皇帝派遣尚宫,尚仪,尚服以及教习嬷嬷随行,数日后,顺利抵达慕容府。同时宫中也在筹备册后大典,帝服满三年丧期,之前宫中一直不能举办喜事,皇帝拟旨十月初九举行大典,各司局忙的不可开交。

慕容靖一回府中,不顾风尘仆仆,立即前往飞雪阁。此刻芊雪正在花园里荡着秋千,青鸾在一旁陪着芊雪聊天,两人娇笑连连。一见慕容靖提前回府,芊雪好不惊讶,“嗖”得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冲到慕容靖跟前就扑在他怀里。“爹爹--想死人家了--”

“小雪乖,爹爹不是回来了么。”看着娇憨的女儿,想起一月后就要送她进宫,慕容靖心里好生不舍。静月看到慕容靖如此疼爱女儿,更替太后高兴,再一看芊雪,那纯真的笑容让人无比动容,没有心机,没有算计,单纯地像纯白的素绢。眉眼与太后有几分相似,身形娇小,纤腰盈盈一握,肤若凝脂,白的近乎透明,任谁见了也都不由得打心眼里喜欢。

芊雪注意到静月一直看着她,小脑袋一歪,不解地问慕容靖:“爹爹,那位姑姑是谁呀?”

慕容靖回头一看是静月,才想起正事,慕容靖拉起芊雪到静月跟前介绍道:“小雪,这是你的教习嬷嬷,以后你都要跟着她学宫中礼仪,可要听话呀,这可不是随便玩的。”慕容靖转眼望着静月,客气地说,“有劳嬷嬷了,小女玩劣,劳嬷嬷费神看管。”

静月知慕容靖是怕自己责罚爱女,温婉一笑,“慕容大人不必客气,静月是太后跟前的人,定是不会亏待小小姐。”慕容靖心领神会,放下心来,寒暄几句,就让人安排静月在飞雪阁落脚。

芊雪听得糊涂,见慕容靖已经离开,青鸾也被叫唤了下去帮忙,整个院里只剩下静月和自己。芊雪有些害怕,以前府里的丫鬟们闲话家常,说到宫中的嬷嬷,无不又惊又怕,添油加醋地描绘地如同是吃人的妖妇。静月看芊雪怕的跟小兔一样,心里更是喜欢,赶紧安慰道:“小小姐不用怕,我是你姑母的丫鬟,不会为难小小姐的。小小姐这个样,可真像只兔。”

“青鸾姐姐也说我是兔呢。”芊雪笑着说,“可是人家没长那么长的耳朵,怎么看也不是兔。”

“小小姐还有一个姐姐?”静月有些惊讶,皇上不是说芊雪是慕容靖的独女么。

“不是啦。”提起青鸾,芊雪笑的更开心,“青鸾是我的丫鬟,从小一起长大,她年纪比我大,所以我一直叫她姐姐。”

“原来如此。”静月一笑,看来芊雪待下人极好,伸手拉起芊雪的小手,说道:“这一个月就让姑姑好好教你宫中的礼仪,下个月芊雪就要进宫了,宫里可不是随便的地方。进宫后,有姑母保你周全。”

芊雪听得迷糊,问道:“姑母?为什么人家进宫……听说宫里规矩好多,芊雪不要进宫……”

“芊雪乖,下个月就是册后大典,以后你就要生活在宫里,做中宫皇后,母仪天下。”

“皇后?”

“是的,皇上已经拟旨下诏,下月初九就要举行大典了。怕芊雪不懂宫中礼仪,所以姑母就让姑姑前来陪伴芊雪。”

芊雪埋着头想了半天,才抬起头来,面色绯红,“姑姑是说,芊雪是要--是要嫁人了吗……”

看那含羞的小女儿姿态,静月心中酸苦,温言道:“是的,芊雪的夫是天下最尊贵的男,将用九凤辇轿来迎娶芊雪,芊雪将穿上最华贵的嫁衣站在天身侧受天下人膜拜……”只是帝后的艰辛,这样的单纯的女如何能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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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一。帝临轩命使,雅乐悬于未央宫殿庭,百官朝集,仪仗就位。帝驾临,典仪官指挥百官再拜。正,副使按方位站立,帝近侍官宣布:“纳慕容氏为皇后,命公等侍节行纳采等礼。”

使者率官员前往慕容府。半月后,于府上宣读诏文。尚服进入阁中,协理皇后更衣装饰。尚宫带领皇后上凤辇,一声令下,一行人浩荡前往京畿。

芊雪坐在凤辇上,只见自己生活了十五年的家门离自己越来越远,想到再也不能回家,眼泪就流了下来。青鸾见芊雪伤心,劝道:“小姐不要难过,以后在宫中,青鸾会时刻陪伴小姐。女出嫁,是该高兴才是。”静月也附和道:“小小姐进宫就可以看到姑母了,有姑母疼爱,小小姐在宫中不会寂寞的。”两人劝说良久,芊雪才略略止住了哭泣。

在那淡淡的愁思里,十月初八的夜里,顺利抵达京畿。

十月初九,吉时一到,尚宫领芊雪进入未央宫。

芊雪着深衣,上呈绛色,下呈黑色,绣九尾金凤,凤眼镶嵌南海明珠,熠熠生辉。头戴凤冠,以圆框饰以翡翠。冠上九龙四凤,大花十二树,小花十二树。一龙口衔大珠一颗,冠沿垂珠结。冠上加珠翠云四十片及繁密大小珠花,壁上饰金龙,翠云。

帝坐于正殿,帝着玄衣衮服,戴冕,前后各有十二疏。

尚宫称“有制”,芊雪在尚仪的赞导下拜见皇帝。

尚宫宣读诏文:“维纯熙三年十月初九,册命护国公慕容靖之女慕容氏为皇后。咨尔易阶乾坤,诗关雎,王文之本,实由内辅。是姑皇英嫔虞,帝道以光。太任妣姬,周允克昌,皇后其祗勖厥德,以肃承宗庙。虔恭中馈,敬尽于妇道,帅导六宫,作节礼于四海。皇天无亲,惟德是依。”

芊雪再拜。尚宫,尚服奉凤印,册宝进授。芊雪接过凤印,册宝,交给司言,司宝收掌。在司仪的引导下上殿升座,居皇帝左侧。

尚宫宣:“礼成--”

百官朝拜。

芊雪坐在皇帝身侧,神情疲惫,一路的繁复礼节压的她快喘不过气,没想到天的嫁娶复杂到这程度。由于皇帝早已册妃,按礼不能举行大婚,芊雪也送了口起气,听姑姑说,天大婚整整三日,那繁礼才叫人吃不消。

后来的事,芊雪已经不太清楚了,依稀记得尚仪又宣读了一些诏文,百官恭庆,雅乐响起。半日下来,芊雪就已经坐的腰疼,偷偷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皇帝,隐约看见那玄色的身影正襟危坐,却看不清皇帝的容颜。芊雪想抬起头再看,尚仪就上前接引她回宫。穿过重重宫阙,芊雪只觉得这皇宫大的可怕,回头一望,那玄青的未央宫浩然而立,肃穆庄严。

按礼皇帝今晚要在坤宁宫中过夜,芊雪心里小鹿乱蹿,升起几许期待,红云浮在白嫩的脸蛋上,娇羞迷人。那便是自己的洞房之夜了么……

第三章 红烛

芊雪坐在床沿,大红的绸缎衬着黄色的龙凤,东西暖阁里各修了大红的双喜字。虽然不是大婚,可也摆设的极为周到。青鸾为芊雪收拾妥当后,就退到门口。

芊雪见周围没人,稍稍大胆起来,轻轻地掀起珠帘,打量着四周。印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红色的海洋。脚下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中间绣着硕大的双喜字,喜字两旁各有龙凤环绕,周围绣着五彩祥云。再看那屏风,上漆着金色喜字,四角均是祥云,一派喜气。一个红木小几上立着两跟红烛,那红烛有人手臂般粗,烛身贴着龙凤金片,柔亮的烛光将芊雪的心照地暖暖的。芊雪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烫的火热,芊雪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朝那屏风走去。屏风的侧面摆着一个雕着繁复花纹的妆台。芊雪坐在矮凳上,打开一个盒,各式各样地胭脂水粉一应俱全。再打开另一个盒,金光璀璨,摆放着无数的金钗,步摇,珠花,金簪,金钿……看得眼睛都有些酸,芊雪合上盖,一抬头,就看到铜镜中盛妆的自己。那层层的水粉都掩不住通红的脸蛋,想到马上就要与自己的夫洞房,芊雪又是心喜,又是害怕,脸颊越地红润。趁着无聊,芊雪拿起妆台上的玉梳,想要梳梳头打时间,无奈自己的头全都盘了上去,只地得作罢。手中把玩着透着凉意的玉梳,芊雪联想到民间送新娘出嫁的风俗,有模有样地念道:“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齐眉,四梳儿孙满……”会意到什么,芊雪敲了下自己的额头,嘀咕道:“想到哪去了……唔,如果娘亲在就好了,就有人送我出嫁了……”芊雪自言自语地念了半天,才猛然现铜镜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明黄的身影。一回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站在门口,容貌冷峻,如天人一般临风而立。芊雪家中有八个长兄,个个英武不凡,都不及眼前这男的十分之一,芊雪眼神迷离,不由看得呆了。

见芊雪这般反映,皇帝没由来的反感,冷喝道:“身为中宫皇后,见到男就这般姿态,天家颜面何在?”

被皇帝一喝,芊雪一吓,就从矮凳上摔了下来,凤冠一歪,好不狼狈。皇帝见她如此,不想理会,一甩手,就走到软榻上坐下。隔着屏风,芊雪看不见人,以为那男已经走了,放松下来。

那凤冠极重,之前畏着礼数不敢取下,现在一歪,芊雪干脆就将凤冠取了下来。一取下那近乎有十多斤的凤冠,觉得格外舒坦,也懒得在起身,就依着矮凳半躺在地上。那瀑布般柔顺的长在烛光的照射下宛如闪着光芒的黑珍珠,三千青丝,顺着娇弱的肩头披散开来,垂到地毯上。皇帝透着屏风,看见芊雪怪异的举动,心里的火气去了大半,侧手拿起桌案上准备好的交杯酒,朝芊雪走去。

走到跟前时,皇帝怔了一下--她……睡着了。

那睡颜煞是可人,双目紧阖,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小嘴嘟起,粉粉的脸颊,还有那白的近乎透明的肌肤。她的凤冠被她仍在了一旁,衣衫有些凌乱,手里还握着那把玉梳。

皇帝想起刚进门时听到那如稚童一般的声音:“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白齐眉,四梳儿孙满……”心里百感交集,她真的是慕容靖的女儿么……慕容靖--这三个字让皇帝清醒过来,她,是慕容靖最疼爱的吆女,慕容芊雪,他不得不娶的中宫皇后。

皇帝不顾芊雪睡的正香,伸手揪住芊雪的衣领将她摇醒。芊雪睡的迷糊,小手张牙舞爪的拍在他的胸口,嚅嚅道:“青鸾姐姐,让人家再睡一会嘛……嫁人怎么那么累,一点也不好玩--”

“朕还没说累,你倒叫起苦来。”皇帝冷喝。芊雪一听声音是个男,揉了揉眼,才现自己竟被一个男揪住衣领,惊得手脚并用地朝他挥去--“大胆贼,放开我--”

“朕是贼?”皇帝眯起眼,冷声道:“慕容氏,你好大的胆--”

芊雪被他吓得呆住,好半天才回过神,听他称自己是朕,原来是她的……赶紧解释,“你……你误会了。我不知道你就是皇上,呃……真的……”

皇帝不想与他纠缠,拿起酒杯就朝她灌去,“喝下--”芊雪不敢动弹,怕又惹恼了他。临行前爹爹曾嘱咐她见到皇帝后无论皇帝做什么都要绝对地顺从,不然皇帝怪罪下来就会砍人脑袋。芊雪刚开始以为爹爹是怕她不听话故意吓她,现下看到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皇帝,总算明白爹爹所言非假。可这是她的夫,会动不动就处死她么……

“咳咳--”芊雪猛烈的咳了起来,只觉得那酒像火一样地烧着喉咙,皇帝灌地极猛,下手没有任何联系。她边咳边道歉,“对不起,我不会喝酒。”

“慕容靖的女儿就这点能耐么?”皇帝冷眼瞧着她,她咳的厉害,小脸涨得通红,额间冒出密密的汗珠。

没听出皇帝话里的深意,芊雪一听皇帝提起自己的父亲,忍住咳嗽,绚烂一笑,“爹爹怕我喝酒伤身,所以从不让我喝酒。夫你也不要多喝,对肝脾无益。”不理会她的好意,皇帝侧过脸,“朕的事还轮不到你管。安寝罢。”

皇帝抱起她,她见自己凌空,有些害怕,双手紧紧抓住皇帝的衣襟,忽然觉得不妥,又松开手,见那衣襟皱巴巴地缩在一团,她垂目道:“对不起,给你弄皱了。”

皇帝心里有些异样,将她平稳地放在床上,一扯束缨,那曼妙的纱帐层层叠叠地垂了下来。她侧过头,隔着重重的纱帐,依稀还能看见那两跟根大红烛的燃着的光晕。她怔忡地想起民间的传闻,低低地说了句,“青鸾姐姐,你说过洞房之夜的两根红烛若能燃到天亮不灭,夫妻就能白头到老,是真的么……”芊雪抬眼,才想起眼前的人不会青鸾。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羞地用锦被盖住了自己的脑袋。皇帝掀起被,将她压在身下,衣衫尽褪。她羞得不知该看哪里,突然感觉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撞到额头,她一看,原来是皇帝系在脖间的蟠龙白玉,那玉佩上刻着一个“皓”字。

“原来你叫皓。”芊雪低语,皇帝深深地看着她,除了母后,没有一个女敢直呼他的名讳……

旖旎之中,皇帝听道她轻轻地呼唤,“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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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皇帝起身准备更衣上朝,芊雪睡眼惺忪,本想倒头再睡,忽地想起那两根龙凤红烛,一下清醒过来,掀起幔帐就朝屏风那边望去,见那红烛不过烧了一半,现下燃得正旺,才放下心来。想起那传闻,盈盈一笑。

站在周围的宫人们见芊雪古怪的反应统统跪了下来,只有皇帝明白其中原由,淡声道:“都起身罢,皇后没事。”听皇帝这么说,芊雪才现殿中站着一大群伺候的宫女太监,一看自己未着寸缕,赶紧躲在皇帝身后,垂着头缩进了被。

皇帝见她动作跟小老鼠一样,戏言道:“皇后急着想跟朕上朝么?”

芊雪捂着被,半天才支吾一声,“皓哥哥--”

皇帝但笑不语,穿好衮服就起驾上朝。

不过几柱香的功夫,这帝后情深的佳话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有吃惊的,有阿谀的,有嫉妒的,有怨恨的,层出不穷,众人心里各作打算。

皇帝走后,芊雪也没有闲着,按照礼数,是要早起向太后请安,之后还要在坤宁宫中召见众妃嫔。

芊雪穿着深红常服,对襟绣着五色牡丹,镶嵌翠玉翡翠,裙摆绣着九凤,凤朝上,凤眼嵌南珠,梳凌云髻,饰九凤金鸾簪,簪尾的流苏垂至腰际,是历代皇后所戴之物,华贵非凡,其余嫔妃都不得垂以长流苏。

见到太后,芊雪行三跪九叩大礼。太后坐在殿上看着那明艳动人的侄女,眉开眼笑,等到芊雪行过礼,就让静月领着芊雪到殿上坐下。

“真是像极了馨妹妹。”太后仔细端详着芊雪,赞道:“美的出尘,不愧是哀家的好侄女。”

芊雪甜甜一笑,“姑母才美,和芊雪的娘亲长的好像。不过娘亲过世的早,不能看到芊雪出嫁。”

“今后姑母就是你的娘亲。有姑母在,定不会让皓儿欺负你。”

提到皇帝,芊雪害羞起来,“姑母放心,皓哥哥待我很好。”

太后笑道:“有多好呢?”

“姑母笑话人家。”芊雪用丝娟挡着脸,羞得脖都红了。太后见她天真质朴,半是欣喜半是担忧。

姑侄两说了好些体己话,太后才让静月送芊雪回坤宁宫。

众妃嫔早早地就等候在坤宁宫内,第一次晋见皇后,都穿的十分隆重,尤其以淑贵妃和德妃为盛,贤妃生性淡雅,又体弱多病,长年仅着素裳。其余妃嫔并不特别受宠,得到的赏赐逊色很多,穿着佩戴方面自然比上受宠的妃。在她们小声的议论中,就看到议论的焦点--中宫皇后缓缓步入殿。终于得以见到皇后的庐山真面目,不少人都屏息凝视,只见皇后身材娇小,雪白的皮肤吹弹可破,薄施胭脂,那飞霞妆画的恰到好处,美而不艳,娇而不冶,静美出尘,可堪称后宫之。

芊雪从殿门走来,两侧的妃嫔悉数跪下,高呼,“皇后千岁千千岁--”待芊雪行至主位坐定,众人才敢抬头。芊雪甜甜一笑,“众姐姐平身,赐坐。”

众人坐下后都不敢再说话,在静月的提醒下,按照太后的交代,芊雪娓娓道来:“在这里,本宫入宫最晚,都得叫你们一声姐姐。姐妹同心侍奉皇上,为天朝开枝散叶,是大家的本分。姐妹多了,事情也会多,本宫既然统管后宫,定会公正明理,无论等级尊卑,一视同仁。希望姐姐们一团和气,这样皇上也会开心。若惹出什么事,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可担待不起。”芊雪凤目含威,扫视一周,不少胆小的纷纷低下头,有些地位低微的,更受不住这一瞪,微微抖。

此时一个小太监上前来报,“启禀皇后娘娘,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芊雪颔,太监退了下去。芊雪站起身,众人纷纷起身,芊雪笑道:“今日是本宫第一次与姐姐们见面,准备了一些薄礼,礼轻意重,望姐姐们不要嫌弃。”一挥手,宫女们便上呈上的礼物送到每一位妃嫔手中。面上说是薄礼,其实每一份礼物都尊贵无比,一些品级地位的才人,宝林见皇后如此大方,叩谢连连。芊雪见大家都收了礼,继续说道:“以后姐姐们要是有了难处,大可告知本宫,本宫会尽力相助。”那些长久失宠的妃嫔闻言心里无不盘算着今后如何依附皇后,有个依靠,总好过在宫中枯等蹉跎岁月。

德妃见芊雪收拢人心,努了努嘴,柔声道:“皇后娘娘真是贤惠。不过这一个月可要难为娘娘了,我们这些人,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这话一出,好些人倒吸了口气。按照宫中规矩,皇帝大婚三天后,一月内都要留宿在坤宁宫中。但是皇帝登基前已经娶妻,如今只能行册后大典。芊雪并不明白这些规矩,对德妃的话听得一头雾水。静月见状,上前说道:“恕老奴多言,宫里的规矩,可能有些人进宫久了,就忘的快了。有些话当讲不当讲各位主还是好生掂量。皇后娘娘大度,不会与人计较,若传到其他地方,那话就不太好听了。另外,老奴提醒各位主,皇上爱往哪走,那是皇上的意思,旁人最好少妄自揣摩。”

“静姑姑教训的是。”德妃欠了欠身,恭逊地退到一旁。淑贵妃见她栽了个跟斗,心中窃喜,关切地问道:“德妃妹妹可要上等的核桃仁,姐姐那有不少,多吃些免得忘事……”

德妃轻扯嘴角,“容姐姐挂念了,姐姐留着用罢。据说那桃仁还有延龄的妙用,皇上真是偏疼姐姐呢。”

淑贵妃恨恨地瞪着德妃,矛头一转,“妹妹说笑了,要说疼爱,哪能比得上皇后娘娘的万分之一。难道妹妹是想说皇后娘娘承恩过盛吗?”

德妃见她有意挑拨,急忙跪下,“皇后娘娘明察,臣妾绝对没有这意思。”

芊雪被她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揉了揉太阳穴,“本宫没有怪罪的意思,德妃起身。”

静月看芊雪有些不适,让青鸾扶住芊雪,转身对众人说道:“娘娘有些累了,各位主不妨先回宫休息,明日再来请安。”

众人叩拜,各自散去。

“姑姑,她们怎么一见面就吵起来,不都是姐妹吗?”芊雪缩在软榻上,感觉今天比昨天还累,一靠在榻上就困得不行,没等静月回话就沉沉睡去。

望着酣睡的芊雪,静月摇了摇头,“傻孩,正因为是姐妹,才要争个你死我活,少一个姐妹,就多一份胜算。你在宫中的路,还很漫长……”

第四章 香寒

纯熙三年,十月二十五,小雪。

芊雪进宫半月有余,皇帝应了德妃所言,一直留宿于坤宁宫。淑贵妃有意将德妃当日的那番话曲解,转述皇帝,本想灭一灭德妃的威风,不料皇帝认为虽只是册后,也应照应皇后脸面,索性久居坤宁宫。太后明眼看出皇帝不过是想借着坤宁宫清净几日,也顺了他的意思。史上不少大婚的皇帝,在皇后宫中所呆的时日都不足一月,芊雪倒是因乱得福。

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早,芊雪生性怕冷,早早地就换上了冬衣,成天抱着暖炉窝在宫里。皇帝见她着实怕冷,便下令内务府提早供暖。

皇帝刚上朝,天空就飘起了雪花。青鸾推醒窝在被里的芊雪,喜悦地叫道:“小姐,快起来看--”

“青鸾姐姐,莫不是爹爹回来了?”芊雪一睁眼,坐了起来,扫视周遭,空无他人,怅然所失。

“小姐还当是在府里呢?”青鸾拿起棉衣披在芊雪肩上,“屋里虽暖,小姐还是要注意身体。刚才我看外面下雪了,就想叫小姐起来看,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看到看到雪呢”

经青鸾那么一说,芊雪来了兴致,急急地穿起衣服就冲到了院里,只见整个院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晶莹通透。芊雪一抬头,那纷飞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脸上,一惊一寒,开心地笑道:“雪真漂亮,今天终于知道雪是什么样了。以后别人问我的名字,我就要说是如雪一般晶莹,芊芊立于世间。”

“小姐好兴致,可是小姐忘了,你可是皇后娘娘,如今还有谁敢问你闺名呢。”

“也是……我又忘记了。”芊雪怏怏然,这里的生活不但不自在,还总是有一大堆麻烦。芊雪现在最怕的就是她们跑来请安,绝对不会有好事。前些日多亏静月在一旁提点,这几日太后身有些不舒坦,静月就回了慈宁宫,芊雪更不想独自面对那些妃嫔。看穿芊雪的想法,青鸾好言提醒:“再过一会就有人来请安了。小姐不妨借着给皇上送披风的名义先行出宫,她们扑了个空自会离开的。”

“这个主意不错。”芊雪立即让青鸾挑上几个宫女太监,坐上暖轿,朝未央宫行去。

这段时日皇上待她虽淡漠,但也没有再恶言相向,每次皇帝下朝后就在西暖阁批阅奏章,直到晚膳过后,皇帝会同她一起前往慈宁宫探望太后。一路上话极少,有时见她冻得哆嗦,皇帝会轻轻地揽着她的肩,每每此般,她总会低头含笑,软软地叫一句“皓哥哥”。她以为皇帝会长久如斯,以为那便是厮守,却忘了宫中还有更多的女翘以盼。

芊雪的暖轿路过晚亭院时,青鸾突然叫了一声,“前面好像倒着一个人,小姐--”芊雪好生奇怪,掀起轿帘一看,见一棵粗壮的老树下蜷着一个人,身上覆了层雪,一动不动。遂停了轿,遣了一个太监过去看看究竟。不多一会,小太监跑了回来,说是那埋着一个女,看衣服不是宫女,不知道是哪位小主,已经昏迷许久。芊雪思量了下,把披风交给青鸾,“你帮我把披风送过去,那个女我先带回宫里请太医看看。”青鸾点了点头,就先行离开了。芊雪让宫女将那女抬进暖轿,一行人又转回至坤宁宫。

回宫后,传过太医,太医细细看了,说是受了风寒暂时昏迷,双膝有些淤青,并无大碍,开了帖药,芊雪派了个宫女去太医院拿药,又指了两名宫女轮流照应。折腾下来,已近晌午。有眼尖的大宫女认出那女是晚亭院的苏宝林,芊雪方才记起是那日领了赏赐缩在角落的女,怯生生的模样让人甚是怜惜。

皇帝下朝后回来的有些晚,见皇帝披着自己送去的披风,芊雪心里一暖,将遇到苏宝林的事给皇帝说了,皇帝只说,“留在这里有些不妥,醒来后早早打了回去,”转身便去西暖阁批阅奏章。

最近国事繁多,皇帝看完奏折已近深夜。芊雪向来睡的很早,天气渐冷,天尚未黑她就早早睡下,不会像一般的妃那样守在宫里等候皇帝。皇帝步出西暖阁时,忽然听见个女低低的歌唱--

“结非贪,有香不俗,宜当鼎鼐尝。偶先红紫,度韶华、玉笛占年芳。众花杂色满上林,未能教、腊雪埋藏。却怕春风漏泄,一一尽天香。不须更御铅黄。知国色,禀自天真殊常。只裁云缕,奈芳滑、玉体想仙妆。少陵为尔东阁。美艳激诗肠。当已阴未雨春光。无心赋海棠。”

那曲调百转千回,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空灵。芊雪不擅音律,坤宁宫中鲜少有丝竹之声。皇帝在坤宁宫住了一少时日,突闻着歌声,顿觉心中清灵灵的一片。缓了脚步,寻着那歌声而去。行至偏殿,随行的小喜上前道:“皇上,偏殿住着今日皇后带回来的宝林小主。”皇帝挥了挥手,小喜就带着一群人守在殿外。

皇帝推开门,一股梅花的香气迎面而来。一素衣女坐在床沿,见来是竟是皇帝,惊地一下跪倒在地,膝盖磕地生疼,不由得轻呼一声。皇帝快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扶起,她身一软,怯怯地倒在皇帝怀里,暖气上来,她身上的梅花香味更浓,皇帝陶醉其中,过了半天,方道:“朕可真是踏雪寻梅。”苏宝脸微红,双目含水,那怯怯的娇羞让皇帝好生怜惜。论姿色不过是小家碧玉,在这别样的雪夜里亦是让皇帝沉溺了几分。苏宝林不敢视皇帝,低着头,柔声道:“是臣妾惊扰了皇上。”皇帝一笑,将她揽得更紧,“你好香--”她不多言,闭上眼,柔柔地拥着皇帝。皇帝将她放在床上,缓缓的褪除她的衣衫,“真是个可怜的人儿……”伴着那幽幽的梅香,苏宝林的手颤抖着环住皇帝。

三更天时分,皇帝方才起身。见苏宝林膝上淤青一片,不由问道:“膝上是怎么回事?”

苏宝林正为皇帝更衣,听皇帝一问,停了下来,“皇上恕臣妾自作主张。”

看她有些害怕,皇帝怜惜道:“告诉朕,朕不会怪你。”

苏宝林方才说:“臣妾听闻太后这几日身不好,就天天去老树下祈祷。臣妾也是听宫女门们说,晚亭院门口的老树颇有灵性,诚心长跪祈祷,就能实现心中所愿。所以……都怪臣妾不争气,耐不住寒昏了过去,幸好遇到皇后娘娘经过,不然,臣妾……”她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皇帝拥着她,宽慰道:“你有这等孝心,朕很高兴。不过,你一个人跪在那,那些随行的宫人怎么没有好好照看左右?”

皇帝这么一问,苏宝林落下泪来,断断续续地说道:“臣妾位份低微,也不怪他们……”

皇帝皱了皱眉,心里有了打算,“朕会好好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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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回宫时,芊雪睡地正香,皇帝脱了外衣,正要躺下,芊雪一翻身醒了过来,不停地咳嗽,满脸通红,难受地眼泪都落了下来。皇帝唤来青鸾,青鸾见状赶紧将手绢浸了温水捂在芊雪鼻际,芊雪方才好了些。

皇帝见她似乎还是很难受,吩咐道:“传太医--”

青鸾劝道:“皇上不必担心,小姐只是对香粉过敏。大多数香粉里掺了鲜花,难免都有花粉,小姐沾染到花粉就会打喷嚏,所以小姐从不用香粉。香味一淡,小姐就没事了。”皇帝又问:“今儿下午皇后可有这样?”

守在一旁的大宫女道:“娘娘下午身一直很好,因娘娘对香粉过敏,坤宁宫中上下都有忌讳。”见皇帝仍旧皱眉,大宫女又说道:“今儿娘娘见宝林小主冻得可怜。就命人扶进暖轿同乘,一路娘娘也没什么不适。”

皇帝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宫女,问了句,“你叫什么?进宫多久了?”

那宫女跪下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叫晰若,进宫好些年了。”

“今儿皇后要去未央宫,怎会路过晚亭院?”

“回皇上的话,是掌事公公领的路。”晰若顿了顿,看了眼皇帝的脸色,又说:“华公公以前在储秀宫当差。”

“够了--”皇帝有些动怒,“都让朕不得安宁。你倒有几分机灵,今后就做坤宁宫的掌事,好好看顾皇后。朕倦了,都下去罢。”

“奴婢遵命。”晰若和青鸾领着众人退到殿外。

末了芊雪才问,“皓哥哥身上那么香,是院里的梅花提前开了吗?”

皇帝定定地望着她,说道:“没有花会早开,睡罢,朕看着你。”皇帝冰凉的唇轻轻掠过芊雪的额际,芊雪闭上眼,只觉得好生安心,脸上带着笑,又睡了过去。皇帝望着她那无邪的睡颜,心里有一个声音静静地说,“你若不是慕容靖的女儿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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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上朝后,就让小喜传了道旨下来,贬苏宝林为正八品采女,移居菊秀,杖责坤宁宫掌事华公公。原本欢天喜地的苏宝林一接到旨就昏死过去,菊秀是宫里最偏僻的院,被撵了过去,不知哪年哪月才有出头之日。

当内务府的人来坤宁宫拿人时芊雪正在院里赏雪。小喜宣完旨,那华公公连滚带爬地地跑到芊雪跟前,边哭边叫:“皇后娘娘饶命,奴才不想死呀--”

小喜见他惊扰皇后,冷哼一声,“华公公,谁给你的胆竟敢惊动娘娘--小路,小言,赶紧把他拖下去,免得坏了皇后娘娘雅兴”

“慢着。”芊雪叫住小喜,问道:“华公公犯了什么事?你们这是要把他带到哪里?”

“回娘娘的话,奴才领了皇上的口谕,将华公公带到内务府杖责四十。至于这原因……”小喜面露难色,不好开口,只得求助于晰若,“这事有些复杂,来龙去脉晰若姑娘比奴才知道的清楚些……”

晰若不好推托,只得将事情详细地禀告:“娘娘之前路过晚亭院,是华公公刻意安排,采女小主也是早早等在那里。后来娘娘将小主带回坤宁宫,小主就在夜里以梅花曲引得皇上临辛,身上又抹了重重的梅花香粉,结果惊了娘娘,这事才浮上水面。皇上不喜小主以这种手段争宠,就怪罪下来。”

“原来如此。”芊雪神色黯然,原来他身上的香味是因为她……芊雪心中刺痛,他如何能刚与别的女交好后就坦然地睡在自己的枕边……芊雪渐渐有些明白了,那些所谓的姐姐们,无不都想霸着他……

“娘娘,奴才这就将他带下去。”小喜使了个颜色,两个小太监就死死地按住华公公,华公公大喊道:“娘娘,求求你开恩放过奴才,杖责四十是要把奴才活活打死啊……”

“小喜--”芊雪叫道,“掌嘴四十,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晰若,这事你去办。”小喜领命,放开华公公,内务府的一干人就退了下去。

“谢娘娘大恩大德,奴才再也不会做糊涂事了……”华公公连连磕头,磕得头破血流。

芊雪不忍再看,让青鸾扶着她,回了东暖阁。

晰若奉旨行刑,下手并不重,一柱香功夫,就已结束。那华公公似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惊魂未定。晰若低头看着他,轻声道:“华公公可还记得自己是哪个宫的人?”

“姑娘是什么意思?奴才们不都是在坤宁宫里当差吗?”

“恕我多言几句,华公公别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次是娘娘心软,才留了你这条命。你那主见你受罚又是什么个反映,华公公你自个儿心里清楚。”晰若俯下身,拿出一瓶金创药递给华公公,“这是娘娘赏给你的,若换做是喜公公行刑,你也落不得如此轻松。”

华公公接过金创药,揣在怀里,思量一会,说道:“姑娘说的是,奴才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以前的事,奴才也都不记得了。”

“这样最好。皇上疼惜娘娘,这是有目共睹的。我们做奴才的,就是要千方百计的为娘娘省心。华公公你是明白人,你依旧是宫里的掌事公公,今后办事就要妥当些了。”

“奴才明白,奴才一定尽心为娘娘做事。”

晰若点了点头,抬头一望,那天灰白一片,几只孤鸟飞过,巍峨的宫阙重重叠叠,无尽地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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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菊秀就传来一个消息,苏采女在房中自缢。宫人自缢,犯了宫中大忌。皇帝下令按宫女身份将尸送出宫去,这事也就划上了句号。谁还会记得,在那清冷的夜里,梅香袭人,一个女在寒风里静静的歌唱……

太后坐在榻上,听着几个美人,才人在下面议论着苏采女的事,个个语气都好不惋惜,眉眼里却透着几分得意。贤妃身重了就没来请安,德妃闷闷地坐在一旁,淑贵妃气色极好,光彩照人。

淑妃见太后看着自己,赶忙走到太后跟前接过静月手里的热茶呈了上去,“母后就别为这些事烦心了,身重要。”

太后喝了口茶,阖目道:“眼看就要过年了,也不让人清静。”

淑贵妃赔笑道:“还不是吗,那些做妹妹的年岁小,就是不懂事,总爱惹麻烦。”说罢意有所指地瞥了德妃一眼,德妃本来心里就不太痛快,被她一瞥,恨地咬牙切齿。淑贵妃还想添油加醋,太后打了个哈欠,说道:“不管是当姐姐的,还是当妹妹的,平日里都收敛些。慎言,还要慎行,年关将至,哀家不想再看到这宫里又出什么事。哀家倦了,都跪安。”

待众人陆陆续续走了干净,太后又恢复了精神,静月一笑,“小姐刚才装的可真像,连静月都以为小姐真困乏了。”

“不装装样,她们还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芊雪那丫头倒是机灵,早早地就跑到御房给皓儿送参汤。”提起芊雪,太后脸上就带着笑,“这事芊雪有什么反应?”

静月笑道:“听青鸾说,小小姐吃了一缸醋,还偷偷地哭了一阵。”

“真是小女儿姿态,那丫头还没长大。”太后叹了口气,“媛媛倒是长进不少。”

“小姐是说,这事不是德妃做的?”

“德妃做是做了,不过是想让手下的人复宠。那采女死前,媛媛身边的莺去过一趟。她也懂得借刀杀人了,苏采女一死,皓儿对德妃的猜忌又多了一分。”

“还是小姐看的通透。”

太后苦涩一笑,“站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得不事事都睁着眼……”

窗外大雪纷飞。雪落的时候无声无息,人死的时候同样寂静。

第五章 除夕

进入腊月之后,宫中过年的气氛浓郁了起来。苏采女的事渐渐被人淡忘,一个本身地位低微的女,又触犯了龙颜,其下场可想而知。那事之后,皇帝对德妃心存芥蒂,日益冷淡。皇帝每次去储秀宫,都只是看望大皇,待不长时日。德妃使尽浑身解数,皇帝都不为所动。淑贵妃一时更为受宠,皇帝大半时日,都在朝霞宫度过。

往年除夕,皇帝都在慈宁宫举行家宴,今年按太后的意思改在坤宁宫。一向寂静的坤宁宫歌舞升平,群莺燕燕。皇帝坐在正方的宝座上,太后居右侧,芊雪居左侧。镇北大将军旭和安王祈位列殿下两侧,其余妃嫔按等级尊卑依次坐开。

宴至中旬,太后兴致极好,唤来两个小皇和两个小帝姬承欢膝下,稚天真,皇帝受到感染也格外开怀。

见皇帝兴致不错,德妃款款行至殿前,欠身道:“臣妾私下编排了歌舞,想为皇上助兴。”

皇帝本有些不快,大皇在皇上怀里奶声奶气地叫道:“父皇,儿臣也想看--”皇帝方才点了点头。

德妃施了礼先行退下略做准备。淑贵妃含笑道:“妹妹真是体贴,一会定是要艳惊四座了。”德妃冷冷地看了淑贵妃一眼,“论体贴入微,还是比不上姐姐。”淑贵妃得意一笑,看着德妃退了下去。

皇帝举杯向着旭,笑道:“皇兄多年镇守北关,边关苦寒,朕敬你一杯。”

旭闻言起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皇上国事操劳,还望皇上保重龙体。”皇帝颔,在看向坐在另一侧的安王祈,安王痴笑得看着皇帝,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十一岁的身比同龄人瘦小的多,看上去不过**岁的模样。皇帝对这个不幸的弟弟素来十分疼爱,不顾礼数,一直将他留在宫中。太后示意道:“将祈儿扶上来,让哀家看看。”安王就被两个宫女搀着上去。

安王来到太后跟前,也不知跪拜,憨笑着望着太后。太后轻抚着安王的脸庞,感慨道:“一转眼,祈儿也都十一了。这孩真是可怜,天天吃药也不见好转。哀家真希望他能像寻常的孩一样长大……”

“唔--唔--”安王看到芊雪髻上的步摇闪闪光,摇摇晃晃地就朝芊雪扑去。太后来不及阻拦,安王就扑到在芊雪怀里,小手抓着步摇,开心的朝芊雪笑着。那笑容如和煦的春风,又带着几分天真。芊雪虽是第一次见到安王,就打心底里喜欢上了这个稚嫩的孩。

芊雪拔下头上的步摇放在安王手中,手指一碰触到安王,就感觉那皮肤凉得惊人。芊雪好生怜惜,将自己从不离手的暖炉递给安王。安王抱着暖炉痴痴地笑着,稚气地唤了声“姐姐--”

太后和皇帝均是一惊,安王从小到大基本上很难说出完整的话来,太后喜道:“祈儿终于能开口说话了,真是上天保佑。”皇帝也很高兴,对芊雪说道:“祈儿与你颇投缘,今后有空多去看看他。”

“知道了,皓哥哥。我会把他当自己弟弟一样疼。”芊雪温柔地看着祈,任由他冰凉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袖。

一阵乐声响起,众人纷纷看向殿门口。

只见十六个妙龄少女伴着乐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轮番登场。众人屏息凝视,想看德妃究竟要献上什么花样。唯有太后心一紧,脸色沉了下来,右手紧紧地拽着静月。静月一看台下,脸色大变,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其余人均不知这场变数,注意力都倾注在刚上场的十六个女身上。

她们个个都装扮成菩萨佛仙的模样,头垂以数辫,辫尾用金丝束起,戴小巧的象牙佛冠,冠上镶嵌金珠,身披若隐若现的缨纱,下着大红色镶金边的短裙,上穿金丝小袄,肩上有云霞般的披帛,垂落到地上。

德妃手持杵铃立于其中,其余十五名少女都拿着佛器“加巴刺般”。德妃妩媚一笑,“臣妾为皇上献上《十六天魔舞》。”

乐声再起,德妃摇动杵铃,翩翩起舞。德妃每摇一次杵铃,队形就变幻一次,放眼望去如行云流水,千奇百变。少女们身姿轻盈,舞动起来云帛飘逸,华彩非凡。乐声大作时,她们急地旋转起来,流光溢彩,似要凌空而去,遗世独立。

众人看得如痴如醉,这般惊艳的舞蹈,空中闻所未闻。太后望着舞群中的德妃,思绪回到了八年前的盛夏--

那时,她还是敬嫔,而“她”,是皇上最宠爱的惠妃。“她”入宫四年,盛宠不衰。“她”长袖善舞,宫中的乐舞都由“她”一手编排。每每宴会,皇上都会让“她”出场,“她”从不让皇上失望,永远都是舞群中最耀眼的明珠。

那年盛夏,“她”亦是献上编排了半年之久的《十六天魔舞》,穿得更为妖艳,舞步一起,那曼妙的**若隐若现。“她”娇笑连连,宛如摩登伽女摄人心魄。皇上沉醉不已。

而她,在皇后的指使下,打断了“她”的舞蹈,她指着“她”,高声大喝:“前朝末帝沉迷《十六天魔舞》,不理朝政,荒废国事,亡国时还带着天魔舞队逃往边疆。你如今是要以此媚惑皇上,乱我天朝吗--”

一时间,仇视“她”的人纷纷起身附和,“她”百口莫辩。“她”专宠数年,在宫中树敌万千,又自恃甚高,仗着皇上的宠爱连皇后也不放在眼里。皇后领着所有妃嫔齐齐跪下,请求皇上惩治着祸国的妖女。

皇上犹豫不决,“她”见皇上如此,仰天大笑,凄楚地望着皇上,“你曾说过,让我今生为你而舞。我以为,你是懂我的。我以为我不仅仅是你的妃,还是你心中的红颜。没想到,你竟为她们的一句话就想杀了我。你记住,这辈,你负了我,你们家负了我--”

“她”转身冲向廊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香消玉陨。“她”那一跃,轻纱飞扬,如彩蝶般凌空而去。

不如归去……不知归处……

“她”的死,让皇上痛心了好久。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女伴着月色起舞,用那惊天的舞姿搏一笑。皇上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专宠任何一个女。皇上终于明白,盛宠之下,便是瞬间的毁灭。

她始终无法忘记,“她”望着皇上时明净的双眸,没有对权势的渴求,只有对厮守的向往。“她”用烟花般短暂的生命,换来帝王心中难以磨灭的记忆。皇上驾崩时,她守在左右。皇上弥留之际,在人世说出的最后两个字,是“她”的名字。她掰开皇上的手,皇上的手心里捂着两个小巧的银铃。皇上第一次看到“她”时,“她”腰间挂着银铃,迎着纷飞的柳絮盈盈起舞。

掌声雷动,将太后从记忆里拉了回来。太后看了一眼皇帝,皇帝神色痴迷,动情地望着德妃。德妃脉脉含情地望着皇帝,皇帝难免动容,之前的怨气消失地无影无踪。皇帝正欲下殿,就听太后正色道:“天气这么冷,德妃穿得少,赶紧下去更衣罢。”德妃不敢反驳,行了礼,默默地退了下去。

淑贵妃见太后突然待德妃如此冷淡,心中大喜。刚才德妃跳得旖旎艳丽,素来不甚好渔色的皇帝都被吸引地如痴如醉。淑贵妃心里捏了把汗,幸好有太后出面,才坏了德妃的打算。此时莺偷偷地递来一个纸团,淑贵妃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十六天魔舞,祸国殃民。”淑贵妃幡然醒悟,忆起前朝旧事,脸上浮起狞笑。表妹,这可是你自找的,不能怪姐姐了……

“刚才德妃妹妹的舞真是美伦美奂,臣妾敬皇上一杯。”

皇帝边饮边道:“朕亦是从未见过如此舞蹈。”

淑贵妃优雅地坐下,浅笑道:“这《十六天魔舞》臣妾倒有些听闻,据说前朝--”

“媛媛,你喝醉了,下去休息罢。”太后开口打断了淑贵妃的话,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太后以往从未对淑贵妃说过重话,淑贵妃委屈地红了眼睛,在莺的搀扶下退了下去。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太后咳了声后对芊雪说道:“今儿除夕,皇后也表演个节目凑个热闹。”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芊雪不知所措,幸好青鸾反映极快,在芊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芊雪顿时眉开眼笑,拉着皇帝姬们就去了偏厅做准备,说是会给大家带来惊喜。众人也都转移了注意力,翘以盼。

不多一会儿,芊雪领着四个重新打扮的皇帝姬们从偏厅出来。只见他们都穿着大红色的小棉袄,绣着金色祥云,滚边是厚厚的纯白貂毛,帝姬们梳着小巧的翅角望仙髻,额中点一朱红丹蔻。四个孩按从高到矮的顺序依次排开,手里提着一个红色的小灯笼,但都没有点亮。

芊雪一击掌,站在最左端的长帝姬就唱道:

“芦苇高,芦苇长,

芦花似雪雪茫茫。

芦苇最知风儿暴,

芦苇最知雨儿狂。”

紧接着大皇唱道: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荡里捉迷藏。

多少高名利客,

都是当年放牛郎。”

然后是小帝姬:

“芦苇高,芦苇长,

隔山隔水遥相望。

芦苇这边是故乡,

芦苇那边是汪洋。”

二皇接着唱: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荡边编织忙。

编成卷入我行囊,

伴我从此去远航。”

最后,四个孩一起唱着:

“芦苇高,芦苇长,

芦苇笛声多悠扬。

牧童相和在远方,

令人牵挂爹和娘。”

稚声稚语,将那悠扬的童谣唱的极喜人。芊雪再一击掌,四个孩依次拿出火折点亮灯笼。透着光,灯笼里贴着的四个字显了出来--“盛世太平”

四个孩提着灯笼同时跪下,齐声道:“愿皇奶奶福寿无疆,愿父皇身体安康,愿天朝盛世万载。”

太后笑得合不拢嘴,“哀家的好皇孙……皇后真是有心了。”

芊雪欠身道:“不过是雕虫小技,只想讨个吉利。”

皇帝走下殿,托起芊雪的手笑道:“你真是让朕惊喜,想要什么赏赐,朕都允了。”

芊雪将四个孩招呼过来,对皇帝说道:“这都是皇帝姬们的功劳,皇上要赏的话就赏给孩们”

四个孩闻言,七嘴八舌地争着讨赏。太后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笑着说了句,“这才是母仪天下,那些艳俗的东西,终究难登大雅之。”

纯熙三年的除夕家宴,在孩们的闹腾中平稳地度过。

家宴过后,皇帝在坤宁宫中留宿。德妃听闻后又哭又闹,自己费尽心血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机会被太后一句话就化为影,对太后顿生很意。淑贵妃回宫后也是忿忿,追查那纸团的来路无果,只得狠狠地责罚莺。太后也是不得安宁,一回宫就暗地里派人追查德妃和淑贵妃,《十六天魔舞》重现宫中必有古怪,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是有人想替“她”出头……

唯一平静的地方,大概只有坤宁宫。

皇帝同芊雪在西暖阁守岁,长夜漫漫,皇帝问及芊雪民间过年的风俗,芊雪东拉西扯地将了一大堆吃食,皇帝听得无奈,摆了摆手,“朕想知道除了吃的以外还有什么。”

芊雪托着脑袋想了想,突然兴奋地叫道:“放鞭炮--大年三十,我们都会在院里放鞭炮,可热闹了。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八哥哥不小心让炮炸伤了我,被罚跪了一个晚上,我还偷偷去给他送吃的呢……”

提到小时候,芊雪就滔滔不绝,讲了不少趣事。皇帝从小在宫中长大,生性孤僻,第一次听人提起顽童之间的小事,听得津津有味。可芊雪讲着讲着就开始犯困,话说得语无伦次,身也东倒西歪。皇帝拿她无法,只好将她搂在怀里。

天色渐明,第一道曙光照进西暖阁时,皇帝望着怀中的人儿,轻轻的说了句,“来年……朕陪你放鞭炮。”

纯熙四年,迎着曙光,在人们各自做好的打算里缓缓到来。

第六章 鸿雁

近两年北疆局势稳定,鲜有战争,除夕之后,皇帝将武王旭留在京中,多待一段时日。兄弟多年不见,旭每日都会进宫面圣,逗留很长一段时间,把酒言欢,唯一忌讳的,是四年前自刎的溢王冉。

旭在京中待了一月有余,临近几日便要向皇帝辞行。正在府中打点行李,府中的小厮就将一封信呈了上来,旭打开一看,是女娟秀的字迹,“琼玉亭,为别。”那字迹着实陌生,又是后宫之地,旭问那小厮,“送信来的人有什么别的交代?”

“回王爷的话,来人是名女,丫鬟打扮,说要是王爷看了信还不明白,就问王爷是否还记得镜湖。”

旭闻言心里一震,难道是她……思绪万千。三年前初遇她时,她在镜湖旁哭得伤心,他路过时本不想惊扰了她,不料一群白鹭从湖面飞过,她一抬头,便与他直直相望。她眼里带着泪,神态凄楚,柔弱的样让人忍不住想拥入怀中,他自小在北地长大,见惯了北方女的泼辣,突见如此娇柔的南方女,他面上一红,不知所措。她见他脸红,噗嗤一笑,转忧为喜。他从未见过如此明艳的笑颜,愣在原地。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他多年驰骋沙场,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在她的面前失了方寸。她离他极近,卷翘的睫毛眨眼间似乎划过他的胸膛,他心一窒,手足无力。她巧笑嫣然,大胆地用手指戳他的胸口,“你这呆。”他胸中一阵火热,粗鲁地将她紧紧抱住,她疼地落下泪来。他放开她,她说,“不疼,姐姐伤我才疼。”她看见他腰际系着的蟠龙玉佩,翻转过来,刻着一个“旭”字。她笑意更深,“若有人负了我,你可会帮我?”他怔怔地点头。她笑着踮起脚轻轻地吻着他的唇……后来他才知道,她摇身一变,成为皇帝的妃,那场关于镜湖的梦变得无比虚幻。

旭思量了一番,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决定赴约。

琼玉亭位于镜湖畔,亭身用汉白玉砌成,顶端铺着五彩的琉璃瓦,朝着天阕绵绵地蜿蜒,似飞天的凤凰,转眼之间,就要直入九宵。琼玉亭一面朝湖,其余三面都被密密的杨柳包围。微风一拂,那低垂的柳枝柔柔地飘摇,如少女的情丝般软软地纠缠。

旭来到琼玉亭时正见到如此美景。飘摇的垂柳在他耳边出低低的沙沙声,倾诉着珍藏多年的深情。旭手中轻轻地握着那张写着娟秀小楷的薄纸,轻得连自己都觉得太过温柔,生怕一不小心就将它捏碎。原来她的字,是如此这般。他心里萌生出一种隐晦的甜蜜,淡淡地逸散开来。

一双小巧的绣鞋印入眼帘时,旭惊喜交加地抬头一看,却见到另一张绝美的容颜--

“臣参见皇后娘娘。”

芊雪没想到亭中有人,自己随行的宫女们都在远处张罗,硬生生地吓了一跳。见是武王,轻柔一笑,“武王多礼了,按辈分来说,本宫理应叫你一声皇兄。”

旭还没来得及说话,冷不妨得从柳林中飞来一块石,直朝芊雪面门射来。旭自小习武,眼明手快,纵身跃起,一脚将那石踢入湖中,双臂环住芊雪一带,芊雪重心不稳,跌倒在旭怀中。旭面色微红,赶紧放开芊雪,赔礼道:“娘娘恕罪,臣越矩了。”

“皇兄可还记得宫中规矩么?”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两人回头一看,淑贵妃跟在皇帝身后,皇帝大步跨进亭中,冷冷地看着他们。

淑贵妃面露难色地打着圆场:“皇上可能是误会了,皇后娘娘冰清玉洁--”

“朕看得清楚。”皇帝死死地盯着芊雪,那眼神着实可怕,芊雪从未被人如此对待,吓得脸上惨白一片。

旭上前解释道:“皇上,你误会了,臣和皇后娘娘只是在亭中巧遇,方才--”

“够了,皇兄。朕记得清楚,今儿晌午你就早早地回了王府,如今怎么会在这里与皇后相遇?”

淑贵妃突然惊呼一声,“武王的手里,怎么有封信?”

皇帝闻言上前夺过那信,打开一看,是那无比熟悉的字迹。早些时日芊雪经常在西暖阁抄些小扎打时间,那柜里堆积了厚厚的一叠。皇帝恨恨地将那张纸丢向芊雪,“皇后,你做的好事--”

芊雪拾起一看,脸色越地苍白。那字迹,确实与自己的手笔不差分毫。可她确实没有写过这样的一封信,今儿早晨她路过御花园时听到几个面生的宫女在那讨论镜湖泛舟的趣事,又说到琼玉亭风景极好,她想起自己从未去过,就干脆过来看看,将青鸾和其他宫女打去找小船,自己来这亭中休息,哪知道会横生如此变数。

这时青鸾兴致勃勃地从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叫道:“小姐,找到船了。”跑近了才看见,琼玉亭里多了好几个人,慌忙跪下。

“好个皇后,还打算着与皇兄泛舟么?”皇帝冷眼看着芊雪,“朕真是看错了你。”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旁人看不见的悲哀,原来她不过如斯……

“皓哥哥,我真的没有写信给武王,也没有和武王相约见面,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芊雪委屈地落下泪来,那封信被她揉成了一团,青鸾心思细腻,将那团纸从芊雪手中抠了出来,仔细端详。芊雪哭地伤心,晶莹地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停地滑落。皇帝偏过头,不忍再看她。

旭心中百感交集,明知芊雪是被人诬陷,但自己却不能为她澄清。送信来的人,肯定是“她”的人,如果皇帝追查下来,那“她”不就会……为了“她”的安危,旭暗暗下了决定,将这事承担下来,如果这样能让“她”真正的快乐……

皇帝见旭不一言,似乎是默认了整件事,怒气更胜,紧握双拳,额际青筋暴露。淑贵妃不着痕迹地看了芊雪一眼,嘴角轻轻上扬。眼看皇帝就要怪罪下来,淑贵妃眉目间更为得意。出人意料地,一个平缓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是清白的,奴婢可以证明。”

淑贵妃一看是青鸾,轻斥道:“你这个做奴才的是想为主背黑锅么?也不想想武王是什么身份。”

“就让她说,朕也想听听她要怎么证明。”皇帝出言制止淑贵妃,淑贵妃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眼神怨恨地瞪着青鸾。青鸾毫无惧色,迎着淑贵妃的目光,平静地说道:“皇上明察,是有人故意诬陷小姐。小姐从小就不喜欢墨的味道,每次让奴婢研墨时,奴婢都会在墨中加入沉香木粉,这样小姐写起来才会舒坦。皇上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坤宁宫走一遭,西暖阁的桌上放着一个木盒,里面盛着沉香木粉。皇上若还不信,可以将小姐曾经抄的手札拿出来验看,越是新近写的,那香味越浓。这封信上的笔迹,虽然和小姐的字迹相似,但仔细琢磨,也可以看出中的差别。希望皇上不要一时动怒,让小姐蒙受不白之怨。青鸾斗胆,请皇上让宫中的画师前来一看,就可辨别真假。”

青鸾说的振振有辞,皇帝听她言之有理,怒气渐渐平息,依稀想起西暖阁的桌案上确实有那么一个盒,自己平时也未曾过问过芊雪。

淑贵妃哪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咬牙道:“你这个奴才,一派胡言。要是皇后有心传信,又怎会在墨中加入香料?”

青鸾不卑不亢地回道:“小姐若是不想让人觉,如何还要自己亲手写信,假借他人之手不更能瞒天过海。再者,小姐这几日在宫中无聊,整天都在抄,指间一直带着沉香的味道。这封信若真的是小姐所写,必然也会带上香味。”

淑贵妃被青鸾一激,气地直跺脚。皇帝深深地看了淑贵妃一眼,说道:“媛媛你今天未免太过激动,一口咬住皇后不放。平日里不是与皇后姐妹相称,甚为熟埝吗?”

淑贵妃好不尴尬,“臣妾也是见妹妹出了这样的事,太过惊慌,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还望皇上不要见怪。”

“有些事,朕倒是见怪不怪了。”皇帝让青鸾扶起芊雪,见芊雪哭地两眼红肿,心中隐隐一痛,吩咐道:“青鸾,送皇后回宫。朕查清楚这事后再去找她。”

“奴婢遵命。”青鸾唤回守在小船旁的几个宫女,扶着芊雪渐行渐远。

皇帝转而对旭说道:“皇兄你就同朕在这里好好说会话,刚才见你一直默不作声,想必是有一肚话要告诉朕。至于媛媛,你就先回宫,朕看你今天也累了。”

“臣妾告退。”那四个字,淑贵妃近乎是带着恨说出。

第七章 姐妹

“皇兄,朕想,你欠朕一个解释。”淑贵妃走后,两人沉默良久,皇帝终于打破了宁静。

旭望着镜湖平静的湖面,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皇帝,“三弟,在你心里可还会有想保护的人?”

这一声“三弟”让皇帝心里一阵酸楚,回忆起孩童的时光,旭身为大皇,总是沉默的维持着几个皇之间的平衡,先帝偏爱冉,对他一直不闻不问。冉总是想方设法地让他难堪,只有旭不会偏袒任何一方。长兄如父,皇帝的生命里,从不曾靠近他的父皇,隔得那么远,看着冉受尽宠爱,只有旭,会沉默地站在一旁,那样静默的陪伴,有着不着痕迹的温暖。

“朕……不知道。”

旭淡然一笑,带着某种意料之内的失望,“你,果然还是成为一个皇帝,如父皇一样。”

“他与朕无关,朕不想听到他的任何事。”那种隐痛,是皇帝心里最阴暗的角落,也曾渴望那平凡的疼爱,只是等待的时间太久,那些希望渐渐化成了恨,恨到最后,只能看到那个人冰冷的身体,他接过玉銮,坐在高位上内心一片荒芜。

“你的一切都是他的延续,三弟,你何苦自欺欺人。今天的事,我不想多说,希望你也不要再追问。”旭的语气无比坚定,皇帝看着他,他又说,“你不会明白,因为你是皇帝。我只是想保护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皇帝仰天一笑,把笑容无比凄凉,“皇兄,你是在说,朕的女人是你心里想要保护的人,朕是该开心还是失望?”

“我与她并无瓜葛,希望你放过她。这后宫里,并非每一个女在笑的时候是真正的快乐。”

“你以为你不说,朕就查不出来么?未免太小看朕了。”

旭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早就知道会是如此。从此以后,在旭的心中,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皇帝。臣,告退。”旭走出琼玉亭,回头又说了一句,“臣近日会离京,就不来辞行了。皇上保重。”

杨柳依旧轻扬,空负一场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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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喜带来皇帝的口谕,让淑贵妃彻查此事,但不得在动皇后分毫。淑贵妃让莺送走小喜后,就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你果然……你果然是爱上她了。你曾对我说过,这一辈都会陪着我,白头到老。可是,你都忘了……”

莺见淑贵妃伤心,轻声劝道:“小姐,要保重身,你现在是皇贵妃,是柳家的支柱,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

“皇贵妃?哈哈--”淑贵妃大笑起来,泪落的更快,“皇贵妃……到头来,还不是一个妾。我曾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他让人抬着八人大轿娶我过门,我曾是他唯一的妻,曾是他心里最的女。可现在都变了,他成了皇上,他一纸诏,就让别人做了他的皇后……我以为即使如此,他心里也只有我一人,可是,他在坤宁宫住了整整一个月,他看我的眼神,再也不像从前那般的专注,他的心,一点一点的放在了那个人身上……今天生了这样的事,他还偏袒着她……她哭的时候,我看到他痛心的表情,他果然已经爱上她了……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哈哈……”

“小姐,不管皇上会多宠她,我们都可以想尽办法让她在这宫里活得不安稳,皇上保的了她一时,保不了她一世。”

“她是皇后,是正宫娘娘,太后又是她的姑母,你以为就能那么轻易地把她拉下马么?我好不容易利用德妃和武王的旧情想让皇帝误会她,将她打入冷宫,可是皇帝居然让我彻查整件事,又不能动她,皇帝是想让我去背这个黑锅吗……”淑贵妃心里带着恨,失去依靠的女,今后只能靠自己生存在这个人间地狱般的后宫。淑贵妃收起了悲伤,狰狞的笑着,皇帝,是你送我走上这条绝路的,今后,我再也不是曾经的媛媛……

淑贵妃带着一行人,在夜色中匆匆来到储秀宫。宫里灯火通明,德妃正在教大皇写字。当宫女前来报告淑妃在正殿等候时,德妃心感不祥,手一松,握着的毛笔掉在了纸上,溅起一团墨迹。大皇不解的问:“母妃,怎么了?”

德妃唤过一个宫女,让她代为照看大皇。德妃早早听闻了琼玉亭的事,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大皇望着母妃离去的身影,年幼的他还不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

“姐姐这么晚来访,有什么话,就摊开来说”德妃语气淡漠,在她看到淑贵妃胜卷在握的得意神色时,就知道自己难逃一劫。只是自己唯一的儿,他该何去何从。这后宫,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深渊……

“妹妹真是豪爽。”淑贵妃一笑,翘起兰花指轻弹肩上的尘埃,丝绢一扬,暗香袭人。“灰尘多了,就是不舒服。妹妹你觉得呢?还是要祛除干净才好。”

“姐姐只说是白绫,鸠酒,还是银匕?”

“妹妹说笑了,咱们姐妹一场,怎么可能那么绝情呢?”

“姐妹?亏你还想的起我和你是姐妹。”德妃神色凄然,“你无时无刻不都在算计着这一天吗?”

被德妃一激,淑贵妃动了真怒,指着德妃骂道:“你这个贱蹄,借着我的名义想方设法地接近皇上,不就是想爬上龙床吗?姐妹?我情愿我从未有过你这个妹妹”

“你永远不懂。”德妃痛苦地闭上眼,“你永远不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你以为宫里每个女都如你一样,病态地眷恋着皇帝。你以为每个人都渴望这个拥有天下女人的男人媛媛,我告诉你,我不稀罕他是你误会我,是你害了我,是你将我推向这个地狱这三年来,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和你斗,我要让你永远都不安稳--你是毁了我的人生,让我一辈都囚禁在这座皇城”

德妃瘫软地坐在地上,泪流不止。三年前,她还是个怀春的少女,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只为一睹江南小镇上人人称道的镇北大将军的风采。她天真地以为进了宫就能见到他,却不料被皇帝临幸,成为后宫众多妃嫔之一。她在宫中唯一的亲人,她的姐姐,竟使出各种手段排挤她。当她对一切绝望时,她终于见到了他。他是那么沉默的男,有着传言中一样的粗犷与坚毅。只是那样的相遇,注定是一场幻梦。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他成为她心中最隐秘的希望,原来人的命运,可以让人活得如此无奈,原来所谓的爱情,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温暖。她睡在皇帝身边时,总会在那么静那么冷的夜里想起他。不过一面之缘,足以燃烧一生。直到大皇出世,她才有了新的挂念,只希望看着自己的孩平安地长大。那个除夕的夜里,他已认不出自己,那样妖冶的女,那种争宠的妃,已经不是曾经的少女……

淑贵妃看着德妃,不一言。原来她恨自己这么深……是我害了你么……

“我只想问你,将军他怎样了?”德妃眼里含着泪,原来自己死到临头还是这般地挂念……

“将军?你说武王?他过几日便要离京了,皇上并没有怪罪他。只是让我查出那个女到底是谁。”

“你明知是我,这件事,我只告诉过你,那时候我还当你是我的姐姐。他没事就好,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宫中少我一个,很快就会有新的人上来。”德妃看着淑贵妃,继续说道:“你今天来,不过是想向我讨一个人,但原我走后,你能善待我的孩。稚何辜。你带他走罢。姐姐,容我最后叫你一声,你要明白,在这宫中,你的敌人不是与你争宠的妃嫔,而是难测的心。”德妃拔下头上的金钗,长垂了下来,等待着最后的处决。三千青丝为谁留……那繁华的荣光不过是一场幻觉,终归是要走向毁灭。

淑贵妃让莺带走大皇,默默地离开了储秀宫。大皇轻轻地拽着淑贵妃的手,回头望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宫阙,稚气地问道:“姑母,母妃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你的母亲明天回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就让姑母照顾你。”

淑贵妃轻轻地闭上眼,一种通彻心扉的悲伤穿过她的身体。原来,我们都误会了这么多年。原来,我们执迷不悟了这么多年。原来,我们要以这样的方式告别。

我的姐妹……

第八章 业火

那场大火来的很突然,三更时分,从储秀宫的膳燃起,至天明时,储秀宫的主殿已经被熊熊的大火包围。当“走水”的呼声传至皇帝那边时,储秀宫已经成为半片废墟。皇帝拟旨重建储秀宫,追懿德妃为昭德贵妃。

淑贵妃听到储秀宫走水的消息后,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跑了过去。望着那黑烟之中的断壁残垣,淑贵妃悲呛的哭声淹没在人群之中。皇帝与淑妃擦肩而过,在她耳边说了句,“你如愿了。”淑贵妃绝望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心难测……只有死了心,才能从容地活着……妹妹你说的对,是姐姐一直错了……

没有人会知道,起火的那个夜里,有着怎样的变数,只有恒久矗立的宫墙静静地守着过往的秘密。

那个夜里,当储秀宫的奴才们竟相奔走高呼走水时,德妃麻木地跪在大殿中。连死也逃不过要死在宫中的命运,这样的一生,还有什么期盼。她闭上眼,等待着大火的到来。也许死了,就不会再感觉到心痛了。

突然,紧闭的殿门被人打开。一个宫女急急地冲了近来,拉住德妃就要往外跑。德妃挣脱了她的手,一看她竟皇后跟前的晰若。

“劳皇后娘娘挂念了,就让臣妾安静地死在储秀宫反正也难逃一死,晰若姑娘请回”她只觉得好疲惫,厌倦了这勾心斗角的生活,不想再卷入别人的阴谋与算计之中。

晰若早料到德妃会有这样的反映,也不再拉她,石破天惊地问了句:“你就真的了无牵挂了吗?不想殊死一搏换来自己余生的幸福么?”

“幸福,你们都不懂。”

“那他呢?”晰若这三个字,如醍醐灌顶,德妃惊骇万分,死死地抓住晰若的肩膀,“你说什么?”

晰若满意一笑,对德妃说道:“你若信我,就跟我走,我定会保你周全,也会让你见到他。”

晰若的话,如救命的稻草,让决意赴死的德妃又燃起了生存的希望。德妃点了点头,拉着晰若的手,跟着她逃出了这被大火吞噬的宫殿。火光冲天,人们的呼喊声,泼水声,坍塌声混杂在一起,成为梦魇般的回音。

在一片混乱中,她们穿过重重的宫阙,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在人群里急急奔走的女。晰若将德妃带到一个偏僻的院里,让她换上太监的衣服,然后就领着她朝玄武门走去。德妃边走边低声问道:“你是要送我出宫?”

晰若轻声道:“昨日华公公就先行出宫,送你出去后,华公公会穿着你的衣服回来,你等会不要吭声,低着头就行了。一切有我安排。”

德妃点头,跟在晰若身后,到玄武门时。两人都已经放缓了脚步。侍卫按例盘问,晰若面不改色,拿出皇后的手谕,对侍卫解释道:“宫中走水,娘娘怕家中父兄担心,让奴婢连夜将家送至左丞相府上。”一听是皇后下的命令,侍卫连忙开了门,高大的朱红宫门缓缓打开,德妃的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呼吸急促,终于,可以离开了么……

当宫门再度关闭时,晰若长长地出了一口起,她刚才虽然表现地从容,心里其实一直忐忑不安,生怕侍卫瞧出了一点端倪,前功尽弃。没走几步,转过弯,就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巷里。

晰若扶着德妃上了马车,然后说道:“你跟着华公公走,他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晰若还要去丞相府一趟,就不同行了。”

德妃拉着晰若的手,感慨地说:“谢谢你冒死将我救出,晰若姑娘。”

“娘娘不必言谢,晰若只希望,今后若有事相求,望娘娘能念及今日卖个人情。娘娘路上多加保重,晰若也希望,今后没有麻烦娘娘的那一天。”

坐在马车前的华公公回头说道:“娘娘坐稳了。”马鞭一扬,马一吃痛就死命地朝前奔去。

“晰若姑娘,储秀宫的事,你知道是谁做的吗?”德妃掀起布帘,迎着风,晰若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是太后。”

德妃松了口气,坐在软垫上。姐姐,我还以为会是你……

马车出了城,朝郊野行去。沿途的风景迅地后退,离皇城越来越远。德妃的心渐渐平静,终于,这般地离开了。姐姐,你还要用一生去守望那遥不可及的梦吗……

连夜行了一个多时辰,天已微亮。华公公勒住缰绳,将马车停靠在路旁。华公公递给德妃一包衣物,说道,“娘娘,换身衣服就走前面有人等你,奴才也要回去和晰若会合了。”

德妃雀跃不已,难道是他……

德妃急忙换好衣服,谢过华公公,跳下马车,就看到前方的林里有一小队人马,戎装打扮。而他,骑在高大的马背上,静静地望着她。

恍若隔世。

那三年遗失的时光,似乎已经静止在彼此的眼睛里。如初遇时的那般,她,穿着寻常女的衣服,不施粉黛,长柔柔地披散。不再是宫中的妃,不再有永无止息的争斗,成为一个平凡的女,慢慢地变老变丑,却有人携手到老。

他伸手拉住她,将她扶上了马背。伴随着朝阳,他们在树林里策马北去。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边关苦寒,你要受委屈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仰着头,甜蜜地笑着,“我不怕,只想跟你走,无论去哪里。”

他笑了起来,胯下的骏马跑的更快。

曾经遇到你时,以为注定是咫尺天涯,终此一生。

那些苦涩的思念,虚度的年华,如今终于变成真实的陪伴。

他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你不是最好,我却甘之如饴。”

第九章 纸鸢

德妃的事让整个后宫长久地处于阴晦之中。两个多月以来,人们虽然都在尽力地去淡忘,但都形成了一个无言的默契,绝口不再提起关于德妃的一切。那个花样的女,曾在寒风中跳着妖冶的天魔舞,却在一场大火之中销声匿迹。宫中的四妃空缺两妃,引来不少人盘算着怎样登上主妃之位。

储秀宫修葺妥当那天,皇帝亲自去了一趟。也许人只有在骤然失去后才会想起曾经的珍贵。望着那空荡的庭院,过往嬉笑的红颜如今化作记忆中的幻影。人生如梦,醒来方知虚无。

皇帝认定储秀宫的事与淑贵妃有关,加上淑贵妃连夜带走大皇,居心叵测。皇帝却没有再查此事,免得再横生是非。只是很少再去朝霞宫,每次不由自主地走到那时,又硬生生地调过了头。淑贵妃每每看到这一幕,就感到一阵透心的荒凉。其实宫中的女大凡不过如此,枯等一生的寂寞,只是曾经盛宠的淑贵妃从未尝过这样的苦寒。淑贵妃的失势让后宫恢复了雨露均沾的态势。贤妃深居简出,宠辱不惊,皇帝每月都会照例在清宁宫待上数日,六宫之中,只有贤妃安稳地立足于后宫,不染是非。

芊雪空闲了好些日,皇帝也很少去坤宁宫走动,除了去太后跟前请安,大半时日,都在深宫中虚耗。十六岁的年华,就已经与寂寞做伴。

阳春三月,春光无限。芊雪只能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打时间。她已不会像从前那样热衷地打听皇上的行踪,入宫的时间长了,也渐渐习惯这样的生活,空负韶华。

青鸾见芊雪着实无聊,假装兴奋地提议道:“小姐,不如我们去泛舟”

“不要,前些天才去过。”芊雪没精打采地回了一句,又闭上了眼。

“那是荡秋千?”

“这个月荡了好多次了。”

“那去御花园赏花?”

“那些破花,天天都在看,有什么好赏的?”

“那……”青鸾好生苦恼,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建议。“哎,皇宫这么大,可还没有慕容府里过得自在。”

“是呀……算了,青鸾姐姐,你就陪我到处走走,反正到哪都一样,出去透透气也好。”

青鸾叫上两个熟悉路的宫女,芊雪简单装饰后,一行四人就出了坤宁宫。

一路上春光明媚,无论青鸾怎样刻意讨好,芊雪始终提不起兴致。青鸾心里只能默默地叹息,前几个月,皇帝经常来坤宁宫时,芊雪和现在的样判若两人。宫中的女,无论地位有多尊贵,都逃不过同样的命运。

一个宫女手指着天空,惊叫道:“娘娘,你看天上--”

芊雪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纯白的纸鸢飘在高高的天空中,迎着春风,那系在纸鸢尾端的粉红丝带起起伏伏。望着那只精致的纸鸢,芊雪料想那纸鸢的主人肯定是个有心之人,有些兴奋地对那宫女吩咐道:“沿着路过去,本宫想看看,是谁在放纸鸢。”

宫女带着路,七拐八拐,穿过了好几个宫,来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里。

“启禀娘娘,奴婢打听过了,这里是清茗轩,里面著者宁奉仪。奉仪小主自进宫以来就一直卧病在床,还从未见过圣驾。小主进宫已经有一年多了。”

“本宫知道了,你们两个就守在门外。有什么事的话再进来通传。本宫和青鸾一道进去,你们在这里不要声张,免得又惹来了不相干的人。”

“是娘娘,奴婢们会打点妥当的。”

芊雪满意地点点头,拉着青鸾的艘,刚一迈进清茗轩,就看到一个素衣白裳的女手里抓着线,抬头望着空中的纸鸢。那女长得很清灵,面色红润,身有些单薄。她一直注视着天空,连院里突然多了两个人都没有觉。

青鸾刻意咳嗽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来人,长久以来,清茗轩鲜少有人来访,自己倒乐得自在。见芊雪的打扮不像是宫女,平和之中透着一股贵气。宁奉仪端正地施了个礼,不料手指一松,手中的线“嗖”地一下就被纸鸢拉着带上了半空,她想伸手抓住时,那线已经不见了踪影。离了线的纸鸢飞地更高,眨眼的工夫就化成天际间的一个黑点。

“哎,都怪我,害你丢了那么漂亮的纸鸢。”芊雪无奈地笑了笑。

“没关系,我还会做很多,不碍事的。”

“你是清茗轩的主人宁奉仪?”

“啊……没错,呵呵,不好意思,太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有些不适应。”宁奉仪打量着芊雪,问道:“不知你是哪个宫的?我很少出去,也没什么见识。”

“我是坤宁宫的,宁姐姐可以叫我小雪。”

“坤宁宫……难道你是慕容芊雪?”

芊雪点了点头,宁奉仪赶紧跪下,叩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臣妾有眼无珠,没有认出娘娘,望娘娘恕罪。”芊雪扶起宁奉仪,笑斥道:“你们总是娘娘长娘娘短的,动不动又跪又拜,我只是想好好和人说会话,又没人在,就别讲那么多规矩了。”宁奉仪笑了笑,领着芊雪进了内。

内的摆设十分简单,家具都很朴素。一张旧圆桌上摆着不少大大小小的纸鸢,芊雪走近一看,那些纸鸢上都写着不同的小诗,鸢尾系着各种颜色的丝带。芊雪拿起一个小巧的纸鸢捧在手上,爱不释手,“宁姐姐真是心灵手巧,我还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纸鸢呢。”

“娘娘若不嫌弃,看上哪个就拿回宫。臣妾平日里没事就爱做这些小玩意。这几日天气好,又总起风,最适合放放纸鸢。”

“那真是谢谢宁姐姐了。”芊雪欢喜地拉着宁奉仪的手,打量了周围一圈又问道:“怎么这里没有侍奉的宫女?”

宁奉仪柔柔一笑,“是我将他们打走了,跟我待在这里也是苦了他们。”

“这怎么行。”芊雪皱眉道:“左右好歹也要有个人。青鸾姐姐,你带着那两个守在门口的宫女去内务府一趟,让管事的公公把他们调过来。”

青鸾会意地退了下去,芊雪拉着宁奉仪说了好些话。见天色暗了下来,才依依不舍地摆驾回宫。

宁奉仪望着芊雪离去的背影,神情恍惚地念了句:“慕容……”

第十章 初见

第二日,芊雪起了个大早,让青鸾带上纸鸢,早早地就去了御花园。

御花园里花团锦簇,争奇斗艳,不少色彩艳丽的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芊雪没闲工夫赏花,让华公公举着纸鸢,自己拉起长线,在花园的小道上来回地奔跑。反复再三,两人都累地气喘吁吁,可那纸鸢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华公公的手里。芊雪只好让青鸾去清茗轩请来宁奉仪,宁奉仪一听说是去御花园,有些犹豫,但面上又不好推脱,只好跟着青鸾过去。

宁奉仪到御花园时,正看到芊雪和华公公笨拙地奔跑着,跑了许久,纸鸢纹丝不动,宁奉仪忍不住轻笑。

芊雪见宁奉仪来了,如同是见到了救星,赶忙将纸鸢递给宁奉仪,“刚才我们来回跑了好多次,都不见它飞上天。宁姐姐来了就好,一切都靠你了。”

宁奉仪笑着点点头,看了下天色后说道:“要观察风的方向,跑的时候不用太快,轻轻地托着就好,感觉风势较稳的时候就放开手。”说罢,宁奉仪一手轻托起纸鸢,另一只手拽着线,顺着风的方向,慢慢地跑起来。她穿着素净的衣裳,头上插着一只雅致的玉簪,跑动起来,那单薄的身看上去更加地弱不禁风,仿佛将会随风而去。

不多一会儿,那纸鸢就缓缓地飞上了天空。

宁奉仪将线团递给芊雪,说道:“今天的风不是很大,所以不能放得太高。娘娘拉稳线,小心让它飞走了。”

芊雪拉着线开心不已,“真是谢谢宁姐姐了,昨天要了你的纸鸢,今天还让你来帮忙。”

“娘娘这是哪的话,臣妾能帮你,是臣妾的福气。”宁奉仪看天色已近晌午,遂即辞行道:“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了,臣妾先回去了。”芊雪本想挽留,可宁奉仪坚持要走,只好让宫女送她回去。

守在一旁的华公公看得好生奇怪,传闻这宁奉仪一进宫就一直病着,一年多也未见好转。如今看来,除了身有些单薄外倒看不出有什么厉害的病。再者,皇帝下朝后通常都会经过御花园,她从未见过圣驾,还连番退缩,真是有些古怪。寻常的嫔妃都想方设法地制造各种机会与皇帝“巧遇”,哪有她这种视皇帝为洪水猛兽躲得远远的。见芊雪兴头正高,华公公不敢打扰,将心里的猜疑压了下去。

过了正午,风势渐强。芊雪站得久了,渐渐有些疲软,手里的线越放越长。御花园在几座宫殿之见,地势并不开阔,芊雪突然感到手里的线一沉,像是挂到了什么东西,原本飞在天上的纸鸢直直地坠了下来,挂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想起这纸鸢是宁奉仪亲手做的礼物,芊雪不假思索地跑到树下,揽起长袖,就要爬上树去。华公公等人见状赶紧相劝:“娘娘,这可使不得,你身尊贵,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奴才们全家都要掉脑袋的--”

芊雪可顾不得那么多,拿出皇后的气势,他们方才闭了嘴,只有青鸾了解芊雪从小就玩惯了爬树,钻狗洞,打泥仗之类的花样,进宫后规矩多这么长时间也真够难为她的,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爬树,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青鸾扶着芊雪,让她搭着自己的肩膀朝树上爬去,其余的人纷纷吓得直冒冷汗,战战兢兢。似乎是忆起了小时候的好时光,芊雪面上带着笑,从容地爬上了树,坐在树叉的中央,芊雪伸手够住了卡在树枝上的纸鸢。忽然有些贪恋这样惬意的氛围,芊雪打算在树上多待一会,将纸鸢丢给守在下面的青鸾后,就倚着树干,半躺在树上。那班驳的光影洒在小巧的身上,平添一丝迷离的虚幻。芊雪心神恍惚,渐渐有些困倦。青鸾让其余人都止了声,静默地守侯在树下。

当皇帝偕同顺昭仪来御花园赏花时竟见到这样的一幕--

一粉色的娇小女半倚在树上阖目浅眠,树下安静地站着好几个奴才。春风轻拂,浅粉的花瓣在佳人的周围飘洒开来,勾起了皇帝尘封已久的记忆。

原来是她……

那个记忆里张牙舞爪地抓着花瓣的女童,原来是她……原来四年前,就曾相遇……

皇帝的心没由来地柔软开来,原来我们早已相见。

春城无处不飞花。

皇帝再次想起这句诗,浅笑着,无处不飞花……

惊见皇帝,青鸾等人正要跪拜,皇帝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就让他们退下。顺昭仪本是个蕙质兰心的女,见皇帝这般反应,浅浅地行了个礼,一起退了下去。她从未见过皇帝这样的表情,也许这就是王心中难能可贵的真情……

皇帝走到树下,轻轻地托起芊雪的莲足。芊雪一惊,醒了过来,正要作,见是皇帝,旋又甜甜地笑了起来:“皓哥哥--”

皇帝温柔地笑着,张开双臂,芊雪会意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皇帝接住芊雪,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一刻的温暖是如此的真实,原来朕挂念许久的人是你……为何从未想过会是你……

“皓哥哥,好久没看到你了。”芊雪将头埋在皇帝胸口,闻到皇帝身上那陌生的脂粉味,鼻一酸,声音越地哽咽。

皇帝哪会明白她心中的苦楚,只是静静地拥着她,想要耗尽一生的眷恋。“你不知道,朕想念你好多年了,那时你也是这样在树上。”

“皓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懂不要紧,朕明白就是了。”皇帝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芊雪,原来是你……为何是你……

她的小手环住皇帝的腰,长久以来的思念终于得到了告解。她激动地想要落下泪来,那样美好的春光,将她带入一个旖旎的幻境,以为这便是相爱。只是她还不明白,有些爱,始终带着恨,有些愿望,始终不会实现。

春城无处不飞花。

第十一章 思情

皇帝对芊雪又恢复了热情,隔上差五地就会去坤宁宫,一待就是好长时间。芊雪像个刚出嫁的小娘,在那无边的春色里,等待着一回头就能看见的柔情。这样的春日,这样的盛景,成为她生命中永恒的定格。

四月天,孩脸,说变就变。本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一转眼就下起倾盆大雨来。

芊雪正走在去清茗轩地路上,一个多月的相处,芊雪已视宁奉仪为至交,宁奉仪性温驯,心地善良,比芊雪年长些,小户人家的女,事事都很谦让体贴。宁奉仪喜欢清静,很少去坤宁宫拜访,芊雪一有空就朝清茗轩跑,总爱依在宁奉仪身边,说着自己的小女儿心事。宁奉仪总是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调侃两句,让芊雪羞地无地自容。也许这样的宫中,只有宁奉仪会真心地祝福她和皇帝。

雨一下起来,青鸾就劝芊雪找个临近的院躲躲雨,芊雪不依,迎着雨跑了出去。临近初夏的日,天气暖得不行,那冰凉的雨打在脸上好不痛快。芊雪沿路跑着,一些路过的宫人远远地就跪了一地。芊雪看到他们惊慌失措的样,笑得更欢。

到清茗轩时,芊雪身上几乎已经湿透了,髻松松地歪在一边,满脸都是雨水。宁奉仪一看到她,赶紧将她拉进了里屋,为她细细地擦了身,又让她换上干净地衣服。芊雪懒散地趴在床上,看着宁奉仪为她忙进忙出地打理一切,噗嗤一笑:“宁姐姐真好,我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亲姐姐就好了。”

宁奉仪有些怔,遂又恢复了过来,笑道:“姐姐忘了,小雪家里只有八个兄长呢。”

“是呀,我都很少见到兄嫂们,跟她们都没什么往来,还是有个姐姐才好。”芊雪拉着宁奉仪,让她也一起躺在了床上。

“兄嫂……”宁奉仪的声音有些颤,“小雪你的兄长们都娶妻了吗?”

“唔……七嫂早年就殴了,七哥哥一直没有续弦。八哥哥本来是要娶妻的,不过爹爹说出了些变故。要是姐姐没入宫,做我兄嫂就好了。咦?姐姐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

“没事,只是有些担心。”宁奉仪掀起被盖在芊雪身上,严严实实地捂好了,又说,“你也不怕着凉,下着雨还跑过来,全身都湿透了,要是染了风寒就麻烦了。”

“今天是有很重要的事所以就急急过来了。”芊雪脸颊微红,神情有些羞涩,宁奉仪会意地笑了笑,“莫不是皇上今天又怎么逗你了?”

“没有呢,是听青鸾说这个月底是皓哥哥地生辰,所以就来找姐姐。”

“我就知道,**不离皇上。”宁奉仪轻轻地撩开芊雪的刘海,这样纯净的女,只会用小女儿的心思去揣测皇帝,那些看不见的争斗,她如何才会明白。

“姐姐你就爱取笑我。”芊雪头一缩,就躲在了被里,宁奉仪拉起被,笑道:“也不怕捂着难受,是想我出主意送个礼物给皇上把?”

“嗯,姐姐快好好想想,我又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曲,大家闺秀会的东西,我都是稀里糊涂的,爹爹疼我,从小就不勉强我去学那些。姐姐帮我想个特别的礼物,不要和其他人一样。”

宁奉仪思量了会,“不如做个小香囊送给皇帝让他天天带着,睹物思人。”

“主意倒是不错,可是姐姐……我,不太会女红。”

宁奉仪蹙眉,这是怎样的一个官家千金……

芊雪见她蹙眉,委屈地把头又缩进了被,“我真的好没用呢……”

“没关系,有姐姐在,姐姐会帮你的。”

芊雪兴奋地抱住了宁奉仪,开心地手舞足蹈。宁奉仪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喜形于色的皇后娘娘。“不过,你要答应我,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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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日,芊雪神秘地窝在清茗轩,连皇帝也很难得见到她,只有到了晚上,才能看到她在宫中。皇帝倍感怪异,每每问及,她总是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后东拉西扯的将话题扯到乱七八糟地事情上。

大功告成之日,芊雪开心地在宁奉仪房内蹦来蹦去。这几日下来,宁奉仪被芊雪搅和地头痛不已,她从未见过,女红烂到那种程度的女。不知道拆了多少次线,芊雪才能绣出一点正常的图案,更别说芊雪的手指被针眼扎了多少次了。每次手指被扎破,芊雪都不会汗喊疼,咬着牙继续绣下去。宁奉仪看着芊雪,痛并快乐着,这样就是所谓的爱情……

芊雪拿着香囊去找皇帝时,皇帝正在御房批阅奏折。守在门口的小喜大老远地就看到芊雪笑逐颜开地跑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拦,芊雪就一脚踹开了御房地大门,“皓哥哥,我来看你了--”

“娘娘,端庄,端庄呀……”小喜冒着冷汗,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芊雪懒得理会小喜,径直地跑到了皇帝跟前。皇帝将奏折一合,脸色有些疲惫,强打起精神问道:“前几日不是总躲着朕,今儿怎么又来找朕了?”

“人家……在准备东西嘛。”芊雪面若桃花,有些扭捏,皇帝开怀一笑,揽过她,让她坐在自己地腿上,“什么东西,跟朕说说。”

“听说你生辰快到了,喏,这个给你,不喜欢的话也不准丢掉。”芊雪将香囊塞到皇帝手里,怕听到他再说什么,拔腿就跑出了御房。御房的门又被重重踹开,小喜无言地望着芊雪的背影再度将门合上。

皇帝拿起那团东西一看,原来是个小巧的香囊,上面绣着一个蚯蚓似的“皓”字,还有一些依稀辨得出是花草的东西……

皇帝苦涩一笑,将香囊收了起来。你可知道,你的天真让朕心如刀绞。

皇帝翻开奏折--湘西匪患横行,官府数度出兵围剿,都惨败而归,有密使上报,那匪患的领与慕容玄清关系匪浅,深查下去,竟是慕容玄清所养的私兵,有数十万人之多。如今朝势刚稳,慕容靖及其把持朝政大权,朝中不少官员,唯慕容氏马是瞻。

这样的江山……

皇帝将奏折狠狠地丢在地上,“啪”地一声,吓得守在门外的小喜打了个哆嗦。

那小巧的香囊柔软地躺在皇帝的怀里,丝毫感觉不到皇帝心中的冷寒。

第十二章 妒心

太后近日身又有些不舒坦,静月衣不解带地侍奉左右,收效甚微。静月着急地想去请太医,太后劝住她,“老毛病了,别又惊动了皓儿,贤妃过了这个月就要生产了,让太医好生地伺候着。”静月只好作罢,继续为太后捏着肩膀,年岁大了,身难免总出问题,想起小姐刚进宫时,风华正茂,好不容易登上太后宝座,尽享荣华,却又被顽疾缠身。一个女,能在宫中万全地度过这么多年,太后吃过的苦,只有静月一个人了解,每当看到太后一犯病,静月就很心疼,劳累了那么多年,连点清静的日都没法过。太后有些感慨地说:“芊雪那孩也是,都过了大半年了,肚也没个动静,如有个一男半女,好歹也是个嫡出的孩,那位份就大大的不同了。”

静月正想劝劝太后,一个宫女就前来通传,说是淑贵妃带着大皇来慈宁宫请安,太后允了,不过一会,淑贵妃就带着大皇进了正殿。行过礼后,太后抱着大皇说了会话,就让莺带着大皇去花园里玩耍。淑贵妃恭顺地坐在一侧,视线不离大皇,一直到莺带走了大皇,这才微垂着头。太后看了看淑贵妃,见她对大皇的事颇为上心,差不多也能猜测到她今天过来所为何事,只怕,她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德妃一走,又会有一些人蠢蠢欲动了,原本是众矢之的的大皇,现在却变成了人人都抢的香饽饽。太后理了理被大皇弄乱的裙摆,问道:“媛媛今儿个怎么想来看哀家了?”

淑贵妃抬起头,关切地望着太后,“臣妾听闻母后身体有些不妥,就带着大皇过来看看。母后您身还好?”

“媛媛的消息真是灵通。”太后缓缓说道,暗地里给静月使了个眼色,静月伸出食指,贴着身侧轻轻地摆了摆,太后即刻明白她生病的消息慈宁宫上下都没有传出去,这淑贵妃的消息来的未免来的太快了。太后冷冷一笑:“哀家这个地儿的事都瞒不过媛媛的慧眼呢”

淑贵妃心里一惊,低下了头,太后这话带着刺,淑妃揣摩一阵,难道是安排的那些人出了漏?淑贵妃面上带着笑,谦卑地说道:“媛媛是关心母后,所以对母后的事特别留心。”

“真是个孝顺的孩,哀家虽然老了,心里还是清楚的,这宫里谁真心待哀家,谁又把巴望着哀家死,哀家都看的透彻。”

“母后说笑了,谁会这么大胆对母后不敬呢?”

“真如你所说那哀家可真是省心了。”太后叹了口气,面露怜惜之色,“像以前那个跳天魔舞的德妃,还真是成魔了,哀家真是惋惜……”

太后的这番话让淑贵妃浑身一震,脸色煞白。太后有些得意地看者淑贵妃这样的表情,“哎,哀家失言了,德妃好歹同是也是姐妹一场,媛媛也伤心了好一阵?”姐妹……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着淑贵妃,淑贵妃强忍住泪,仰起头,对着太后绚烂一笑,“母后说的对,是德妃咎由自取,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应该的,媛媛可不记得有这样的妹妹。”只是,那心里的苦,在没有人的地方,化成无尽的黑暗,将她的灵魂包裹。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有些位,不是耍点小花样就能争取过来,是主是次,自个儿还是好好盘算下,免得像一些人一样……”

淑贵妃低下头,温言道:“母后字字珠玑,媛媛今日真是受教了。”一滴眼泪落在淑贵妃的裙摆上,渲染开来,她的心也尽数碎裂。

“哀家不过是趁着身还硬朗,多说几句话而已,免得今后咽了气,就得把话带到坟墓里去了。”太后看了眼淑贵妃,继续说道,“媛媛今儿来看哀家,可有什么事么?”

“媛媛只是有个小小的请求。”淑贵妃起身跪在太后跟前,说道:“德妃过世已久,媛媛见大皇孤苦,就希望请母后做主,将大皇过继给媛媛抚养,媛媛一定会待他如同自己的亲生孩。”

“这也是个小小的请求么?”太后含笑道,果然,她始终盘算着大皇,之前使计暗算芊雪,又将德妃拉下水,如今又要过继大皇,真是一箭三雕,这孩真是长进不少。

淑贵妃一看太后的表情,就疑心起来,难道……太后早就另有打算,如果是她……淑贵妃赶紧说道:“母后明察,德妃与媛媛本有亲缘关系,大皇和媛媛也很亲近……”

太后眯起眼,淡淡地说道:“媛媛,哀家也是为了你好,你宫中已有两位帝姬,怕大皇去了你也照应不过来,哀家其实早就想过这事,大皇一直让你拖着也不是个办法,静月,你看呢?”

静月哪会不知道太后的心思,这番话不过是做个顺水推舟的面上功夫,“依奴婢愚见,坤宁宫那边倒是不错,人手足,皇后又无己出。”

“这注意不错。”太后满意地笑了起来,“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皓儿生辰过后哀家跟他谈谈,你也早些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可就不好看了。”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淑妃一眼,警告的意味显而易见。

淑贵妃憋着一肚的气,温顺地跪安。

淑贵妃刚一走,太后就面色冷寒地对静月说道:“宫里不干净,加派些人手清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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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贵妃回到宫里,就气地落下泪来。

原来,储秀宫的火是你放的……原来,妹妹唯一托付自己的儿都被你早早算计了过去……慕容芊雪,我绝不会让你轻易得到大皇。

莺扣了两下门,轻声问了句,“娘娘,人带来了,是候着,还是让他们进来?”

淑贵妃拿出手绢将脸上的泪擦拭干净后方才说,“带进来,站在外面惹人闲话。”

两个有些年纪的宫女跟着莺,一前一后地进来。莺施了个礼,“娘娘,是这两人放出的消息。”淑贵妃若无其事地端详着自己精致的指甲,不着痕迹地扫视了那两人一眼,懒懒地说道:“这指甲长了,也该修理下,免得反过来抓伤了自己,那就不好了。”

两个宫女是宫中的老人,这种话怎会听不明白,齐齐跪下,不停地磕头,“娘娘,奴婢们一心侍奉娘娘,绝无二心,娘娘明察--”

“本宫把你们放在慈宁宫,你们就传这种消息下来,今天害本宫捅了个大漏,还叫一心侍奉本宫?”淑贵妃柳眉一挑,怒道:“说--是谁给你们的胆?”

“娘娘饶命呀,奴婢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两人哭着求饶,其中一个宫女眼神闪烁地望向莺,欲言又止。莺趁淑贵妃在气头上,一个箭步上前,就挡在了两人身前,不过眨眼的功夫,莺就转过身对淑贵妃说道:“娘娘,她们服毒了。”

淑贵妃走上前一看,果不其然。那两个宫女倒在地上,面色青,嘴角还流着一股黑血。淑贵妃蹙着眉,吩咐莺:“拖出去处理干净,要是再惊动了什么人看我怎么收拾你。好两个忠心的奴才,可别让我查到后头是什么人……”

莺领了命,叫上两个太监抬着尸体去了柴房,等夜深了再运出宫处理。淑妃没有觉,莺领着太监出房门的时候,嘴角轻轻地上扬。

第十三章 合纵

临近五月,贤妃的身更重了,走路都得好几个人扶着,眼看下个月就要生产了,清宁宫上下都马虎不得,生怕在最后的关头出了什么岔。

贤妃进宫三年有余,一直深居简出,鲜少与外人来往。贤妃三年前刚进宫,就被皇帝封为贤贵嫔,居清宁宫主位,进宫头年就生下二皇,即擢升为贤妃。皇帝与贤妃的感情看似很淡,几年下来,贤妃不曾专宠,也从未失宠,每月皇帝会探望数次,其余的妃嫔大起大落,反复无常,唯有贤妃如涓涓细流一般,在后宫长久地安稳生活。不会耀眼,但绝不黯淡。

清宁宫侍奉的宫人很少,贤妃生性好静,常常一个人在的屋里一待就是好半天,很少有事吩咐下来,清宁宫的宫人们都乐得清闲。

这日贤妃正坐在藤椅上休息,抬头就是密密麻麻的葡萄藤蔓,好不清爽。两个宫女守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贤妃含笑听着,轻轻地抚摩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惬意地让人越懒散。

一个小太监穿过长长的走廊,急急地跑了过来,额上还带着汗,惹得两个宫女笑了起来,调笑他手忙脚乱的慌张模样。小太监生气地瞪了她们一眼,她们才止了声,捂着嘴轻笑。

贤妃见那太监跑的急,就让一个宫女递给他一张丝绢让他先抹了汗。小太监感激地接过丝绢,边抹边说:“奴才谢娘娘体恤,打扰娘娘休息了。奴才刚才守在殿门,有个叫莺的宫女跑来敲门,说是皇贵妃娘娘要过来探望您,让奴才先来通报一下。”

“过几天就是皇上的生辰,她不忙着准备礼物讨好皇上怎么还有闲工夫跑来这里。”站在贤妃身后的宫女努了努嘴,说道:“娘娘,你可要小心呀,她八成没好心,没准是冲着你肚里的孩来的”

贤妃笑着摇了摇头,这宫里的人真是草木皆兵,吩咐道:“将淑贵妃请到正殿里,本宫准备下就过去。你们也别太紧张了,不过是寻常的探视,这些话被别人听到就不好了。陪我回房换身衣服就过去。”

两个宫女搀扶着贤妃进里屋,贤妃换上鹅黄色的宫装,梳着芙蓉归云髻,别着几只翠色珠花,显的气色更好。贤妃来到正殿时,淑贵妃早已等候许久,莺见贤妃一出来,就让人换了盏热茶来。贤妃会意一笑,略略欠身,“让姐姐等久了,妹妹真是不中用,换身衣服也耗了那么久。”

淑贵妃扯了扯嘴角,端详着贤妃的肚,颇有感慨地说道:“妹妹真是客气,你怀着龙种,姐姐怎么可能斤斤计较。看这样,妹妹下个月就要生了,这第二胎,可是要安稳多了。”

贤妃让宫女扶着缓缓地坐了下来,“太医预计是下个月中旬,这事儿也说不准,也要看这孩什么时候肯出来。”提起肚里的小生命,贤妃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就染上母性的光辉,作为一个母亲,新生命的降临总是充满着喜悦和期待。

“可不是吗,但愿妹妹这一胎可别像上一胎那样惊险万分呢”淑贵妃意味深长地看了贤妃一眼,贤妃神色如常,但清宁宫在场的宫人们无不变了脸色。贤妃进宫八个月多就生下二皇,因为是头胎,又是早产,分娩时,连皇帝都被惊动了,太医院的一群太医费了好大工夫才保住母平安,贤妃调养了好久才恢复了身。

站在一旁的小宫女受不了淑贵妃的尖酸刻薄,愤愤地说道:“我们娘娘生产再凶险,也是有皇上守着,这可是宫里独一无二的待遇,其他人盼都盼不来的福气。”这话听在淑贵妃耳里如芒刺在背,很不是滋味。淑贵妃瞪着那宫女,叫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本宫面前嚷嚷。清宁宫既然不会调教奴才,就让本宫来管管,莺--”

“姐姐。”贤妃打断了淑贵妃的话,“姐姐来看妹妹,应该不是想和宫女闹别扭的她们也是护主心切,才会口不择言。姐姐贵为皇贵妃,犯不着和奴才计较。既然姐姐不喜欢她们说话,我就让她们都退下去。”贤妃摆了摆手,站在一旁的宫女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淑贵妃冷哼一声,碍于面,也不好再与小宫女计较,嘴上阴阳怪气地说,“护主心切?莫不是我欺负了妹妹?”贤妃淡淡一笑,有些头疼,没想到自己平日都待在宫中,还会有麻烦找上门。淑贵妃的利嘴后宫无人能及,凡是她看不顺眼的,早早地就被她修理地服服帖帖。

见贤妃不说话,淑贵妃心里更加得意,这四妃之一的贤妃也不过如此,除了太后和皇后,这宫中还有谁敢与她作对。一想起那两个女人,淑贵妃心里越地冷寒。太后,是你害死了我的妹妹,还要从我手中抢走大皇,慕容芊雪,你抢手了原本属于我的位置,还抢走皇帝的心,你们这两个女人,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想起自己之前的盘算,淑贵妃转开话题,“刚才的事,也不该和妹妹计较。这次来找妹妹,是有一件事要和妹妹商量。”

“姐姐有话直说,只要妹妹力所能及。”明知淑贵妃不会有好事,贤妃面上仍旧和气地应付着,对她而言,这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看就要临盆了,只求能平稳地看着孩出生。

淑贵妃见她答应地爽快,也不再惺惺作态,直接走到贤妃身侧,附耳说了一阵话,贤妃眉头越皱越深,“姐姐,这事太危险了,而且这么做,实在好……”

“不好?”淑贵妃挑起眉,“这么说妹妹是不愿意那么做了?”

贤妃尴尬地说,“姐姐不是让我为难么?这么做对别人不好,而且对我太危险了,我看,还是算了”只怕,这事不可能简单地就算了,看着淑贵妃复仇的眼神,贤妃就觉得一阵心惊,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变得如此……如此不堪。

“算了?你要算了可以,但本宫不会轻易算了。”

“姐姐是什么意思?”

淑贵妃冷冷地盯着贤妃的肚,眼带狞色,“敢问妹妹一句,有些事是别人做着容易,还是我做着容易?妹妹心里好好想想,没准哪天妹妹就‘不小心’遇到了什么麻烦,到时候可别后悔了又来找本宫。”

面对如此直接的威胁,贤妃只好说,“让我再考虑下。”

“那妹妹好好考虑,本宫就先走了。”淑贵妃丢下这句话就扬长而去,贤妃望着她那趾高气昂的背影,无声地叹息,从前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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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贤妃靠在床榻上。隔着屏风,有一个黑色的影立在窗边。

贤妃望着屏风,低声说,“今天她来找我,让我帮忙,你应该也有耳闻,你说,当做不当做?”

半晌,那边才传过来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这样也好,你小心身。”

贤妃很意外会听到这样的答复,想再问问,却见窗边早已空无一人。贤妃缓缓地躺下身,轻柔地抚摩着自己的肚,还好,太医说你是一个小帝姬,没有人会有心思和你争……

第十四章 错手

距皇帝生辰还有几天,宫里上下妃嫔都忙着准备礼物。芊雪早早把礼物送了出去,一直不见皇帝有什么反应,皇帝自从那天在御房收了香囊后,就再没见过芊雪。芊雪在坤宁宫闷得慌,就叫上青鸾一道去慈宁宫请安。听晰若说,皇帝这几日连续临幸一个叫顺昭仪的女,顺昭仪进宫一年有余,之前并不见得有多受宠,最近皇帝为国事烦心,有她在旁,皇帝直夸她是解语花。芊雪听了这些消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论才情,论习性,自己确实比不过那些修养甚好的大家闺秀,只是突然萌生出一股淡淡的愁,那日他在耳边的低语还历历在目,如今却眼睁睁地看着他身边有了佳人相伴。

芊雪心里装着事,跟着青鸾进了慈宁宫。太后大老远地看见芊雪愁眉不展,谴了静月前去看看。静月走到芊雪跟前,拉着芊雪的手,笑道:“太后听说你要来,等了好久了,赶紧过去”芊雪点了点头,就朝殿上跑去。太后向静月轻轻颔,静月就领着青鸾以及随行的宫人一起退了下去。

太后一看到芊雪就眉开眼笑,“小雪,来姑母跟前坐着,咱们好好说会话。”芊雪应声乖顺地坐在太后身边,心不在焉地附和着太后。太后一看芊雪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有事,寒暄了几句,芊雪都木讷地回应着,太后不得不开口问道:“小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跟姑母好好说说。”

芊雪抬头看着太后,有些扭捏,心里一直隐隐作痛,憋地难受,好半天才说道:“前儿个我做了个小玩意送给皓哥哥,当是生辰礼物,他收了东西,也没回什么话,我几天没见到他了,怕他是不喜欢。”

“原来是这样。”太后欣然一笑,“这几日他国事繁重,可能疏忽了。告诉姑母,你送的什么玩意儿?”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芊雪想起自己做的奇形怪状的香囊,脸就红了起来,“是一个小香囊,绣的不怎么样,上面还有一个‘皓’字。”

太后闻言掩嘴笑了起来,“原来是那个东西,小丫头真有心,我看皓儿平日都挂在身上,看来他是挺中意你这份礼物的。”后面的话太后就不好直言,前些时日太后看到皇帝腰际突然挂了一个东西,细细一看,是个绣工太不好的香囊,正纳闷针工局怎么会做出这种东西,没想到是自己侄女亲手做的,还好当时没有问皇帝,不然还真是闹了笑话。看样,芊雪这孩对皇帝也是真情一片。

芊雪听太后这么一说,顿时喜笑颜开,“皓哥哥真的每天都带着吗?姑母可不要骗我。”

“真的,姑母什么时候骗过你。”太后轻轻地拍了拍芊雪的头,心里有些感慨,这个孩整颗心都悬在皓儿身上,可一个帝王的心里又怎么会只装下一个女……这个道理,她要如何才能明白。

“那就太好了,我还以为皓哥哥是因为我送的东西不好才没来找我。”芊雪释然地笑了笑,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苦涩,太后看在眼里,好生心疼。姑侄俩说了好些体己话,太后有些困倦,让静月扶着回了寝殿,芊雪解了心结,拉着青鸾就要去清茗轩找宁奉仪。走出慈宁宫还没几步,就看到晰若远远地跑了过来。晰若边喘气边说,“娘娘,刚才淑贵妃派人过来,说你请你去御花园赏花,娘娘要是不想去,奴婢这就回宫回了那人。”

“不要紧,就过去一趟,反正也本宫现在也没事做。”御花园离的不远,芊雪让青鸾扶着下了凤辇,打算步行过去。晰若边走边说,“娘娘一会还是小心点,淑贵妃平时和娘娘少有来往,这次突然邀请,可能有些古怪。”芊雪性素来大大咧咧,晰若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走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就到了御花园。芊雪抬眼一看,淑贵妃,贤妃,顺昭仪,还有两个才人正坐在亭中谈笑风生。

淑贵妃早就看到芊雪走了过来,也不起身迎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和贤妃说话,直到芊雪走到了亭外,淑贵妃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叫了声,“皇后娘娘来了。”

除了淑贵妃和贤妃,其余几个纷纷跪下行礼。淑贵妃眉角带着笑,浅浅地欠了下身算是施礼。好在芊雪一向不注重礼数,也没有放在心上。

芊雪坐在几人中间,不自觉地打量着顺昭仪。见她穿着浅蓝宫装,身材修长,规矩地坐在一旁,说起话来轻声细语,动作也很温柔,怪不得皇帝会叫她解语花。淑贵妃当然没放过看戏的机会,有意无意地提起,“不知皇后娘娘可认识这位昭仪妹妹,这段时间皇上为国事操心,可多亏了昭仪妹妹从旁打点。”这番话听在芊雪耳里更不是滋味,头微微下垂,嘟起了小嘴。贤妃不着痕迹地看了芊雪一眼,这样一个藏不住自己心思的女……

淑贵妃见芊雪不说话,朝顺昭仪使了个眼色,顺昭仪立即跪了下来,低泣道:“皇后娘娘恕罪,是臣妾的错,惹皇后娘娘生气,臣妾愿受惩罚。”

芊雪心里有气,刚想说话,晰若偷偷地拉了一下芊雪的衣角,在芊雪的手心上画着“赏”。芊雪有些奇怪,扫视一周,四五个女都默不作声,似乎是在等待芊雪降罪。芊雪理了理思路,将顺昭仪扶起,“本宫怎么会罚你,晰若--”

“是,娘娘。”晰若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昭仪小主尽心侍奉皇上,为皇上分忧,是后宫表率。皇后娘娘有意拟旨封小主为正二品贵嫔,以示女德。”

芊雪会意地点头,“本宫早有这意思,择日就拟好旨,姐姐这几日辛苦了。”

众人都没料到芊雪会如此,回过神来,纷纷向顺昭仪道喜。淑贵妃没想到芊雪反而给顺昭仪一个甜头,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她也变的不简单了。赔笑道,“说到辛苦,我们可都比不上娘娘,六宫事务繁多,娘娘才是最辛苦的人。怪不得皇上都不怎么去娘娘那,生怕惊扰了娘娘,让我们这些姐妹都好生羡慕。”淑贵妃的冷嘲热讽再笨的人也听的出来,芊雪气地脸色白,又不知道该怎样反驳,只好望着晰若。

晰若脸上带着笑,恭敬地说,“恕奴婢直言,皇上最心疼的,宫里上下都知道是皇贵妃娘娘您,娘娘平时不用劳神管别的事,皇上都还舍不得打扰到娘娘,皇后娘娘都好羡慕您呢”

淑贵妃冷哼一声,“真是个妙语连珠的奴才,怪不的皇上钦点为坤宁宫的掌事。”说罢将头一扭,不再看那晰若,场面一下冷了下来。贤妃只好出来打圆场,“今儿个天气好,大家不如一起去外面晒下太阳,这好赏赏最近新栽种的品种。”

淑贵妃冷冷地应了一声就走在了最前面,芊雪跟在贤妃身后,沿着石铺成的小路朝外走去。淑贵妃走得最快,突然惊叫了一声跳了起来。众人一看,是几只野猫冲了过来。都是一群深闺家中长大的女,胆很小,乱在一团。慌乱之中,芊雪重心不稳,眼睁睁地朝贤妃扑去,贤妃被芊雪一撞,抱着肚仰身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一时间,尖叫声在御花园里此起彼伏,晰若稳住芊雪,镇定地吩咐青鸾,“快去传太医。”

第十五章 禁足

所有的人乱地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奔走。淑贵妃和顺昭仪合力扶起贤妃,让几个宫女一起抬住贤妃,将贤妃送上了车辇,朝清宁宫行去。芊雪吓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晰若不动声色地看了众人一眼,蹲下身,若有所思地望着地面。

不多一会,青鸾领着太医院的人急急赶到清宁宫。几个太医一看贤妃昏迷不醒,纷纷变了脸色。贤妃被撞倒的事很快传遍整个后宫,淑贵妃派人请来皇帝,太后那边也被惊动。皇帝来到清宁宫时,淑贵妃正坐在贤妃床沿守着昏迷的贤妃,垂泪欲泣,见到皇帝,跪在地上哭诉道:“都是臣妾的错,没有照顾好贤妃妹妹。”皇帝瞥了一眼淑贵妃,那丝绢之下的双眼一滴眼泪也没有。皇帝冷笑,虚扶起她,看着跪在一旁战战兢兢的太医们,问道,“贤妃如今怎么样?”

为的太医说话都哆嗦着,“回皇上的话,臣和几位太医都为娘娘把了脉,确诊娘娘脉象平稳,母平安。只是……臣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一直昏迷,臣等该死……”

皇帝怒道:“你们这群庸医--”

顺昭仪赶紧劝道:“皇上息怒,这也不能全怪太医。”

“依你看来,朕该怪谁?”

顺昭仪低下头,默不作声。淑贵妃尴尬一笑,“昭仪妹妹也是怕想皇上生气伤了龙体,太医既然说了贤妃妹妹没有大碍,皇上也不要太忧虑。”

皇帝冷眼扫过太医,“贤妃是怎么被撞倒的?”

太医们支支吾吾,推了半天,才有一个太医上前说道,“启禀皇上,臣等赶来时贤妃娘娘已经躺在床上,具体是怎么回事,臣等也不清楚。”

淑贵妃等的就是这句话,以绢拭面,“皇上,贤妃妹妹和臣妾们本来是在御花园赏花,聊的正尽兴,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只野猫,冲撞了妹妹们,贤妃妹妹就被人撞倒了,都怪臣妾来不及扶住妹妹……”说罢又呜咽起来,皇帝有些心烦,挥了挥手,让一群太医都退了下去。皇帝走到床边,看贤妃一直没有醒转的迹象,问道,“是谁撞了贤妃?”

一个才人惶恐地望着芊雪,欲言又止。淑贵妃见状对皇帝说道,“皇上,刘才人好象有话想说。”

“刘才人?”皇帝在淑贵妃的暗示下才看到站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如果不是淑贵妃提醒,他倒忘了宫中还有这样的人物。刘才人许久没有见过圣驾,看到皇上望着自己,脸上染起红晕,羞涩地低下了头。她这般的反映皇帝看着更为不悦,这群女人,在这样的境地里还想着争宠。“媛媛说你看到谁撞了贤妃,可是真的?”

“臣妾是有看到……”刘才人跪在地上,偷偷地看了芊雪一眼,“皇上,是皇后娘娘推了贤妃娘娘一把。”

“皇后?”皇帝转眼看着芊雪,“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芊雪神情慌张,抓着青鸾的手瑟瑟抖。青鸾一时也乱了分寸,晰若瞪着刘才人,跪下说道:“启禀皇上,才人小主所言有些偏微,娘娘的确是撞上了贤妃,但不是推。”

“够了,都别说了。”皇帝不耐烦地吩咐道,“除了皇后,全给朕退下去。”

淑贵妃领着众人一起退了下去,紧紧拽在手里的丝绢皱在一团。她本以为皇帝会当面质问芊雪,没想到居然会把人全打走。只怕贤妃会太早醒来坏了大事,莺跟在淑贵妃身后,低声道,“娘娘,办妥帖了的。”淑贵妃方才放下心来,看见晰若和青鸾等候在殿门外,微微蹙眉,看样那个叫晰若的宫女不太简单。

“皓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院里突然跑出几只猫,大家受到惊吓我才不小心撞到了贤妃姐姐。”

“朕不想听你解释,要是贤妃有了什么三长两断,朕唯你是问。”皇帝撇过脸,直直地望着床上的贤妃。

“皓哥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芊雪瘫软地跪在地上,看着皇帝冷酷的背影,心里莫名地难受。曾经温情相拥的男,如今却冷言相对。

皇帝刻意不再看芊雪,冷淡地说,“禁足三月,若贤妃身体有恙,朕再另行处罚。”

芊雪眼里含着泪,默默地退了下去。

皇帝扯下幔帐,搁着那层层的轻纱,皇帝低低地问了句,“你没事?”

贤妃睁开眼,望着轻纱后模糊的容颜,他明明如此苦涩,却偏偏要假装倔强。“其实我在担心,怕你会有事。”

皇帝愣了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朕会有什么事?”

“何必回避心里的想法,你终是不舍得的。”皇帝一惊,撩起纱帐,贤妃眉宇里带着心疼,静静地望着皇帝。

“朕是不是该说,其实你才是朕的解语花。”皇帝自嘲般地笑了起来,那明朗的笑容里没有一丝真实的温暖,“有时水太深,人要学会自保。”皇帝一松手,轻纱扬起,在那飞舞的纱幔里,皇帝的身影渐渐远去。

贤妃凝望着殿门,皇帝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还萦绕在空气里。贤妃释然一笑,原来是你这般打算……

第十六章 疑心

芊雪刚回到宫中,小喜就带着皇帝的口谕前来宣旨,令芊雪禁足三月不得出坤宁宫。芊雪神情恍惚,跪在地上久久没有反映。晰若扶起芊雪,对小喜欠身道,“奴婢代娘娘谢过喜公公,有劳喜公公跑这一趟。”青鸾也会意地拿出一颗斗大的南珠塞到小喜手里,小喜假意推脱了一番,心里感叹这坤宁宫的赏赐真是远远比其他宫华贵不少。小喜在御前当值多年,最了解皇帝的想法,六宫妃嫔无不都刻意讨好,送的礼越多,那牌就放的越靠前。芊雪进宫以来日过的颇为平坦,很少笼络他人,眼下却有了变化,不少人都暗地里说着这后宫的风向又要变了。晰若心知如果贤妃再出什么岔,皇帝肯定会怪罪下来,若要探口风,只能通过小喜。晰若让青鸾扶着芊雪回了寝殿,自己亲自送小喜出殿。

站在坤宁宫正门口,晰若止了步,向小喜施了个礼,“还望喜公公多为娘娘美言几句,奴婢感激不尽。”

小喜瞅着晰若,意味深长地说,“奴才力所能及的,肯定会为娘娘办到。晰若姑娘也不用太担心,皇帝从清宁宫回来时,还招呼奴才让御膳房给娘娘送去湘潭新进贡上来的白玉莲。”

晰若安心地点点头,既然皇帝还惦记着芊雪最喜欢吃的莲,想来皇帝并没有过多怪罪芊雪,难怪小喜来传话时还那么和气,换做往常,早就冷言相向了。这宫里生存的法则,不就是谁站的最高,站的最稳,跪在下面的人就会越虔诚,反之,弃如糟糠。

目送着小喜,晰若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回到寝殿时,芊雪已经睡下,只留下青鸾守在殿里。晰若对青鸾说道,“娘娘要是醒来,就告诉她我先出去一趟,晚一点就会回来。如果有什么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青鸾本想问清楚,晰若刚一说完就匆匆地离去。

晰若独自来到御花园时,不少宫人正在清扫地面。晰若疑心大起,按惯例宫中清扫一般是在清晨,如果不用举行什么特别的活动,平日是不会特意打扫。晰若招呼过最近的一个宫女,问道,“怎么现在才清扫?”

那宫女似乎不认识晰若,懒散地说,“我们本来是负责花木的,今天御花园里不是出了事吗,就让我们过来帮忙打扫,也不知道上面是怎么回事,说是要清扫干净,还要抬水来洗石板路,真是够累人的。”晰若朝前方一看,果然有几个太监挑着水赶来,继续问道。“那你知道是谁下的命令吗?”

“呃,好象是莺姑姑吩咐下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打扰你了。”晰若笑了笑,退到了一旁。果然是淑贵妃……忙着清扫院,肯定是多了些什么东西。晰若环顾一周,硕大的院里除了花草,并没有见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突然窜出来的野猫……沿着石路的方向……晰若蹲了下来,仔细琢磨着灰白的路面。晰若伸出手指在地上来回摩擦,葱白的手指上逐渐染上一层尘土,放在鼻侧一闻,晰若自信地笑了起来。

正在指挥着宫人的莺一看到晰若就侧身躲在了树下,等到晰若离开御花园时,莺方才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往朝霞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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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外面有个叫晰若的宫女求见。”

“打走。”太后正为贤妃的事烦心不已,真不知道芊雪怎么会突然撞倒贤妃,闹的满宫皆知,自己身为芊雪的姑母又不好过问,只好派人去探望贤妃,回来的人说贤妃还在昏迷,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小姐,那宫女是坤宁宫的掌事。”

“是么?”太后抬起头,吩咐道,“传进来。”

静月刚带着晰若进殿,太后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皇后那边可是有什么事?”太后早听说皇帝下令要让芊雪禁足三月,想必那孩又要伤心好久。只怕要是贤妃肚里的孩要是再出了什么问题,谋害帝嗣的罪名可是难以担当。

“回太后的话,娘娘已经睡下了,一切安好。奴婢前来是想禀告一些事,只求太后还娘娘一个公道。”

太后精明的目光扫过晰若,“哀家做事一向严明,你从实说来。”

“是,太后。今天御花园生的事,奴婢一直在场。在娘娘撞倒贤妃娘娘之前,奴婢亲眼看见昭仪小主和离娘娘极近,而且小主动作很稳重,一点也不像受了惊慌。”

“这么说来,你是怀疑顺昭仪推了皇后,皇后才撞上贤妃的?”

“奴婢也是猜测,不过,奴婢刚才在御花园的石板路上,现了淫羊藿的残液,从御花园外一直延伸进来。奴婢私下以为,那几只突然疯的野猫,可能是被人灌下淫羊藿,性情大变,才会跑出来冲撞人。奴婢刚才在御花园,看见不少宫人正在清扫院,说是淑贵妃跟前的人下的命令。”

“哀家知道了,你先回宫照顾好皇后。”太后打走晰若,对静月说道,“派人去请皓儿过来一趟。”

第十七章 杀意

晰若回到坤宁宫时,坤宁宫门口一片大乱,两队人马争锋相对地吵个不停。当晰若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时,所有人都禁了声,带着复杂的表情望向晰若。莺站在人群中格外耀眼,唆使几个太监想要冲进坤宁宫。华公公挡在门口,叫道:“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能随便进入坤宁宫,不管你们有什么理由,除非有皇上口谕,不然绝对不能进去。”

“华公公,这是怎么回事?”晰若上前问道。

“你来的正好,我们就是在找你。”莺冷笑道,“娘娘今儿中午在御花园丢了个簪,已经问过其他宫的人了,就差你了,娘娘让我带你去朝霞宫问话。”

晰若神色如常,原来是这个把戏,如果只是因为自己在御花园帮着芊雪顶撞过淑贵妃她也不该这么明目张胆地带走人,除非,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华公公说道:“莺姑娘,话可不要乱讲,晰若在宫里服侍了这么多年,一直妥妥帖帖的,怎么可能偷淑贵妃娘娘的东西?”

“那你可要问她自己了,要想证明自己清白,就跟我去娘娘那走一趟,免得让别人说是诬陷你。”莺说地义正词严,晰若听来只觉得好笑,明明就是拙劣的栽赃陷害,还一幅大义凛然的样。

“我可以跟你走,不过走之前我得先向华公公交代点事。”

莺料想晰若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就带着人在不远处候着。晰若转身对华公公说道:“千万不要放任何人进去。还有,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你就去找太后,这事,太后应该会管。”华公公点点头,有些不放心,晰若安慰道:“我进宫多年了,也懂得怎么应付。”

晰若随着莺去了朝霞宫,宫里周围伺候的人很少,几乎是看不到其他的宫人。行至一个偏院里,莺就让随行的人通通退了下去。晰若心下生疑,莺在她耳边低声说,“让你死了也能做个明白鬼,你刚才在御花园做的那点事,娘娘是知道的。”一阵异香袭来,晰若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呼喊,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意识涣散之前,晰若似乎听到莺得意的笑声,“这迷药果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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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小喜轻轻地叩了下御房的门,“慈宁宫那边派人过来请您过去用晚膳。”

“知道了,摆驾慈宁宫。”皇帝放下奏折,舒了口气。朝上正为湘西匪患的事争执不休,不少平日受慕容氏压迫的低级官员纷纷递上奏折,主张由慕容玄清亲自出兵围剿,慕容氏推脱不定,暗中打击与相关官员,目无法纪。

太后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一桌皇帝最爱吃的菜,皇帝刚跨进慈宁宫,静月就迎了上去。

“今儿个太后准备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太后老早就等着了。”

“静月姑姑辛苦了,朕这就过去。”

静月跟着皇帝行至正殿,将殿门关上后,和小喜一道守在了外面。

太后陪皇帝用完膳,就和皇帝一起坐在榻上闲话家常。皇帝惦记着国事,不多一会就要请辞,太后却将皇帝留下。皇帝有些奇怪,问道,“母后可有事要与儿臣商量?”

“皓儿,今天的事母后略有耳闻,贤妃如今可好?”

“她还没醒来,太医院的那群废物一点主意都没有。”皇帝薄怒道,“要是一直醒不过来,朕要将那些人全都打入天牢。”

贤妃怎么还没醒转,太后心一凉,看样皓儿对贤妃的事又是很上心,只怕会累及芊雪。太后温言道,“那芊雪呢?”

“儿臣已将她禁足。”皇帝顿了顿,“如果贤妃有个万一,她也脱不了干系。”

“皓儿,今天的事有些蹊跷,不如--”

“母后,”皇帝打断了太后的话,“朝上事务繁多,后宫的事儿臣不想多管,母后也别太操心,一切等贤妃醒来再说。”

眼见劝不了皇帝,太后只好说道:“皓儿,你要明白,芊雪是你的皇后,是你的结妻。”

“儿臣明白。”皇帝深知太后偏疼芊雪,没有多说什么。跪安后,皇帝慢步穿过长长的走廊,宫人们安静地跟在后面,衣料的摩擦声夹杂着虫鸣声在静寂的夜里弥散开来。结夫妻……皇帝只觉得这四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后宫里那些妃嫔,又有几个以真心相待,所倾倒的,不过是一个皇位换来的荣华,而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良人,皇位上坐着的人是谁,与她们的心无关。

第十八章 白刃

模糊之中,晰若感到全身冰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泼到了自己身上,如坠冰窖。挣扎了半天,她才逐渐有了意识,缓缓地睁开双眼。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面生的老太监提着一桶水,正在往自己身上泼。晰若想要大喊出声,却只出“唔晤”的声音,方才现自己的嘴被塞上了布条,手脚也被绑住。

昏迷前莺的话她记忆犹新,“你刚才在御花园做的那点事,娘娘是知道的。”

淑贵妃肯定觉了……那这眼前的老太监,必然是淑贵妃派来杀人灭口的。

晰若奋力地想要挣脱绳的束缚,但丝毫没有任何作用,她昏迷了许久,药力还没散去,她的力气连一只小猫都不如,根本不可能摆脱困境。

只怕,这个太监很快就会下手,华公公那边不知道有没有动静。晰若瞄了一眼四周,窗户和门紧紧关上,房间里点着半截蜡烛,看样已经入夜许久,房里满是尘埃,应该废弃了好些日,摆设虽然很破旧,不过能看出是宫中所用,想来自己还是在宫里,幸好还没有被送出宫去,看来只好拖延时间了,但愿华公公能早点觉。不过,就算是太后知道这事,也不会为一个奴才多费心思……晰若的希望又渺茫了几分。

老太监见晰若醒来,停下了动作,将木桶丢在一边。尖声尖气地说,“落在这里,就算你倒霉了,谁叫你管了不该管的事。”

晰若“唔唔”了几声,出的声音比蚊还小,太监踹了她一脚,“给我老实待着,别想叫人来救你。”晰若疼地眼泪都快流了出来,晰若进宫以来很少受主责罚,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她可以感觉到背上肯定已经是淤青一片了。怕那太监再动手,晰若安分地跪坐在地上,不敢在有动作。

老太监冷哼道,“还算识相。”接着从衣袖里拿出一把散着寒光的匕,步步逼近晰若。

晰若瞪大了双眼,看着那匕离自己越来越近,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电光火石之间,房门突然被人撞开,老太监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根金针穿颅而去,射进墙里。老太监的眉心出现一个细小的红点,鲜血汩汩流出,老太监歪着身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不过眨眼的工夫,原本气势汹汹的凶手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好俊的工夫……晰若抬头一看,一个蒙面人走了过来,解开绳,将晰若嘴里的布条取出。晰若闻到蒙面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应该是经常与药材打交道,此人身手不凡,不像有病在身,能出现在这里,定然对宫中格局很熟悉才对。晰若暗自猜测着蒙面人的身份,百思不的其解,“多谢恩公相救,晰若无以为报。还望恩公留下大名,他日有用得着晰若的地方,晰若定当报答。”

“不必客气。”蒙面男的声音有些沙哑,“是少主派我来的。”

“原来你是少主跟前的人,晰若有眼不识泰山。”

“少主手下的人我也没见过几个,晰若姑娘不必自责。”蒙面男说道,“下午你被迷晕后,有人将你身上的财物取走,分给几宫女,被少主在朝霞宫里布下的眼线恰好看到,少主就派我过来,我跑遍了几个宫,才在这去锦宫现了蛛丝马迹,还好来的及时。”

“这里是去锦宫?”晰若惊魂未定,“怪不的这个太监说不可能有人来救我,就算华公公来找我,也只会去朝霞宫。”去锦宫是天朝冷宫,位于六宫的最末端,人烟罕至,不少失宠的妃嫔在宫里度过残生,长久以来,留下了不少阴森的传说,胆小的宫人都不敢靠近去锦宫。皇帝登基不过四年,去锦宫到现在都还空置着,夜里看过去,死气沉沉,如同是一座鬼城。

“事不宜迟,淑贵妃的人一会就回过来,我马上送你回坤宁宫。”蒙面男抓着晰若的肩膀,带着晰若一跃而上,在廊檐上飞一般地奔跑。晰若从未与一个男如此靠近,神志有些迷乱,偷偷地看着对方,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那一双眼睛无比清澈。他的面容虽然被黑布遮挡,可依旧掩盖不了他一身的英气。

他,应该很年轻……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晰若的耳根微微红。

不过半刻,蒙面男就带着晰若回到了坤宁宫。站在高处,晰若看到坤宁宫里灯火通明,华公公正四处查探着什么。这熟悉的一切印入眼帘,晰若安心了不少,还好逃过了一劫,不然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蒙面男抱住晰若,悄无声息地从屋檐上跳下。掠过的微风吹散了他的话语,“小心。”晰若心里一暖,二十多年一直平静的情绪第一次有了异动。

没有注意到晰若的异样,蒙面男说道,“去锦宫那边我会收拾干净,你回去后,放出谣言说贤妃已经醒来,一定要引太后亲自去探视贤妃,淑贵妃自然不会再注意到你。皇帝似乎有意惩处皇后,少主吩咐你这三个月不要再有所行动。”

“是,奴婢知道了。只是,贤妃一直昏迷,这谣言--”

“你不用担心,贤妃根本就没有昏迷。”

晰若抬起头时,那男的身影已经消失与夜色之中。刚才生的一切,似乎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晰若整理好仪容,就朝华公公那边走去。

第十九章 金针

贤妃醒转的消息像春雷一般在宫中炸响,还没来得及分辨是从哪里传出的消息,太后就带着人直接去了清宁宫。皇帝听闻后并没有什么反映,坤宁宫的人们还满心欢喜地以为皇帝会赦免芊雪。看着那一张张期待的面孔,想起昨天蒙面男交代的事,晰若只觉得皇帝越地深不可测。

不过传出谣言的,却不是晰若。早上她还没有动作,华公公就告诉她太后已经去探望贤妃。难不成是少主另外安排了人?不管怎样,总之是可以引来淑贵妃的视线,今后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粗心大意了。

太后一进清宁宫,就派静月守在了宫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那些怀着各种目的前来探望的人全都挡了回去,包括来得最早的淑贵妃。

“臣妾给母后请安--”贤妃挣扎着起身,两个宫女赶忙扶稳了她。

太后温言道:“你刚醒,不用拘礼,哀家不想看你再有什么闪失。”

“臣妾谢母后体恤。”贤妃柔柔一笑,脸色有些苍白。太后让她躺了下去,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哀家想单独和贤妃说会话。”

“奴婢遵命。”

待房里只剩下彼此时,太后方才开口,“身可有不舒服?”

“臣妾只是有点头晕,劳母后挂心了。”

“那就好,哀家昨天听你出了事,担心了好久。”太后打量着贤妃,“脸色不太好,一会再让太医来把把脉。今天是什么时候醒的?”

“这……”贤妃不禁愣住,她也是早上听外面的人传出自己醒来的消息,昨天皇帝走后她又睡了过去,连清宁宫里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早就醒了,若不是贴身宫女早上闯进来说太后要来探望,她还不知道要“昏迷”到什么时候。贤妃不敢直视太后精明的目光,生怕被太后看出自己心虚。皇帝那边也没有派人来通知,如果这消息只是空穴来风,又怎么可能惊动太后?除非是太后放出的谣言……想到那个答案,贤妃心里一阵冷寒。难道,太后是在试探自己?

太后和蔼地问道,“难道是睡了太久,有些不记事了?”

“母后,臣妾……”太后这话说地颇有深意,贤妃不敢妄言,只盼着皇帝能带个信过来,她哪里知道,太后一进清宁宫就下令禁止所有人进出,就是要断了她的后路。

“你入宫这几年,哀家看重你是个清静的孩,一直都有照顾。你如今做的这件事,真让哀家失望。”太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宫里人人都有秘密,但是,不要忘了,皇宫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地方,你埋地再深,总会有人掘地三尺。哀家不想亲手毁了一些东西,所以,才会亲自来找你。”

太后莫非知道了什么?是淑贵妃?还是皇后?还是皇上?无数个猜想在贤妃的脑海里纠结,这件事虽然阴险,但她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才不得不那么做,为了自己的将要出生的孩,无会有多大的风险,都心甘情愿。

“母后,是臣妾的错。”

“哀家也明白,人总有迫于无奈的时候。哀家两年前让皓儿赐给你的封号是贤,就是希望你能永远站在皓儿的身后,而不是在皓儿面前和那些人一样上演一出出的戏。”太后伸出手摸向贤妃的后腰,“这东西你早点取了罢。”

贤妃大惊,这样的事太后都知道--她的后腰处垫了一层夹棉,是为了防止跌倒时受力过猛,她才暗自缝了那么个东西,连淑贵妃都不知情。太后竟然精明到这般程度……

“这事就这么算了,哀家希望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你调养好身,下个月就要临盆了。哀家就先回宫了。”

是威胁,也是安抚。贤妃琢磨着太后的话,许久才回过神来。

***************

“莺,贤妃怎么会醒过来?昨天你不是说办妥帖了么--”淑贵妃满脸怒容,冲着莺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娘娘--”莺跪在地上,“胡太医确实是趁人不注意对贤妃施了针,娘娘要是不信的话,就让胡太医过来一躺。”淑贵妃颔,不多一会儿,莺就带着胡太医进了朝霞宫。胡太医多年为淑贵妃请平安脉,一直以来受淑贵妃的提拔,又是太医院里资深的老太医,最擅长针灸之术。

不过片刻,莺就去太医院请来了胡太医。

“微臣参见皇贵妃娘娘。”

“胡太医不用多礼,本宫急忙找你过来,是有件事要问你。”待胡太医坐下后,淑贵妃问道,“昨天让你办的事,可有办好?”

“娘娘,微臣昨天在贤妃的完骨穴,神门穴,天柱穴连施三针,贤妃至少也应该昏迷三天。”

“可贤妃今天就醒了过来--”

“娘娘此话当真?”胡太医骇然,“微臣以为只是谣言,难道贤妃真的醒了过来?”

“太后探视后,清宁宫也放出消息,要请诸太医前去诊脉。胡太医,你有什么看法?”

“娘娘,贤妃昏迷期间微臣一直在太医院职守,绝不可能有人私下送药,除非……”

“说下去--”

“除非有人在际点再度施针。”

“行了,你先回太医院,一会还要去清宁宫诊脉,注意路上不要被人看到。”

难道……有人暗中帮贤妃?贤妃本来是假装昏迷,淑贵妃请来太医问诊就是要弄假成真,让贤妃措手不及,在那三日之内,每天负责请脉的胡太医就可以逐渐下手,让贤妃的孩慢慢地消失,一箭双雕,又可以将罪名揽在皇后头上。

到底是谁,坏了本宫的好事……

第二十章 生辰

四月二十七,皇帝生辰,举宫同庆。

由于芊雪禁足之期未满,不得参加内庭的宴会。太后派人送去了诞礼,以身体不适唯由,没有赴宴。贤妃在清宁宫静养安胎,数日不曾走动。辰宴上少了三个主要人物,下位的妃嫔都盛装打扮,只盼能引来皇帝的青睐。

当淑贵妃款款入场时,在场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只见淑贵妃穿着大红凤衣,以金线勾勒出各种形态的牡丹,栩栩如生。梳凌云髻,中间饰以云鬓花颜金步摇,两侧配以鎏金龙纹金簪,熠熠生辉。按礼制来说,只有皇后才有资格梳凌云髻,淑贵妃这一打扮,不少人暗地里都在猜测她的用心。

淑贵妃不屑地环视四周一眼,不少人垂下了头,不敢与她的目光接触。作为在场地位最尊贵女,淑贵妃坦然地坐在了皇帝的身边。按照惯例,只有太后或者皇后才能与皇帝平起平坐。

皇帝兴致不错,淑贵妃刚一坐下,皇帝就让人为淑贵妃乘上菜品。淑贵妃带着妩媚的笑容,得意地望着殿下的两排女,这群女人,就算使尽了手段,也明天爬到我头上的一天。皇后现下算是虚位,贤妃更不过问宫中事务,如今六宫又回到了最初淑贵妃一人独大的局面。

淑贵妃举起酒杯,浅笑道:“臣妾代表六宫姐妹祝皇帝万寿无疆--”

殿下的妃嫔齐齐举杯,皇帝举杯一饮而尽,“有爱妃们为朕助兴,朕很高兴。小喜--”

“奴才在。”

“拟旨。”皇帝看着淑贵妃,正色道:“皇贵妃端庄贤淑,朕特令皇贵妃暂持凤印,今后由皇贵妃协理六宫事务。”

这天大的喜讯让淑贵妃如坠梦里,自从芊雪进宫以来,她虽贵为皇贵妃,但手里的实权早就被剥夺过去,曾经呼风唤雨的能耐已成过去。如今不过是趁着芊雪被禁足才有机会扬威吐气,待禁足期满,自己还是得被芊雪压在底下。皇帝的竟然让她协理六宫,那就代表着,从此,她不用再事事低头。

淑贵妃立即跪了下来,“臣妾谢过皇上,臣妾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期望。”

淑贵妃有些感动地望着皇帝,眼里似有泪光浮动。皇帝扶起她,心里不禁生出怜惜之情,相伴十多载,明明是无比的熟悉,却渐渐越行越远。这一步,是错是对……

宴过半旬,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望着那一个个薄纱轻舞的娇柔女,淑贵妃想起了德妃,其实,那一天她舞的真的是极美,就像是画卷上的仙女,在盛宴里绽放出夺目的光彩,可惜,皇上早已把她忘记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那些短暂的青春,只为搏一人垂青。

看皇帝心情不错,太后又不在,淑贵妃趁机大胆地提议,“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

皇帝笑了笑,“媛媛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是关于大皇的事。大皇一直住在臣妾宫里,臣妾很喜欢那孩。母后有意让皇后抚养大皇,如今皇后行走不便,臣妾想继续照顾大皇,不知皇上可否允许?”

“原来是这样,你与德妃素来交好,大皇跟你也比较熟悉,皇后尚年轻,大皇就过继到你名下。母后若再问起,就说是朕的意思。”皇帝早就料到淑贵妃要挟贤妃演的那出戏不过是为了与芊雪争夺大皇,现下做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免得她们再争来争去,闹的后宫永无宁日。

淑贵妃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有了大皇这个筹码,今后的日可就安稳了许多,要是皇上立大皇为太,那真是不可限量。“臣妾谢皇上恩典,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大皇,不让皇上分心。”

皇帝的笑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在坐的所有人,有谁真正让朕省心……就连母后,都干涉进来,小喜已经查明,贤妃醒来的消息是从慈宁宫放出,这六宫中,布满各方势力的眼线,连贤妃如此隐蔽的秘密,都被人知晓。皇帝早前吩咐小喜将清宁宫的宫人不露痕迹地一一换去,尤其是贤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当其冲地换到了其他宫里。这事必然瞒不过太后,难怪太后会因此托病不来赴宴。

“臣妾还有个提议,皇上,顺昭仪这段时间以来尽心侍奉皇上,皇后之前有意晋封昭仪妹妹的位份,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在今天晋封妹妹,图个好彩头。”

“嗯……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淑贵妃宛然一笑,朝一侧的顺昭仪望去,“今日承蒙皇帝钦点,本宫晋封你为从二品婕妤。婕妤妹妹好服气,今后可要更加用心地侍奉皇上。”

顺婕妤垂目道:“臣妾谢皇上,皇贵妃娘娘的恩典。”眼角的余光轻轻的扫过淑贵妃,淑贵妃得意的神情尽收眼底。淑贵妃的这番用心她岂会不知,之前皇后明明是要下旨册封她为正二品贵嫔,淑贵妃故意将她降了一个等级,还当着众人的面借着皇帝的名义宣布,不就是想让众人觉得她过蒙圣宠,让她今后的日过的不会很太平。感觉到四周投来怨毒的目光,顺婕妤从容的抬起头,定定的望着皇帝,在宫里,唯一的依靠只有这个男的恩宠,他只看到一张张美艳动人的容颜,却看不到她们暗地里的争斗……

第二十一章 猝死

芊雪略感风寒,好几日都不曾下床。本以为是小病,就没有让青鸾告诉下面的人,结果拖的时间久了,逐渐严重起来,夜里还有些烧,青鸾叫来晰若,晰若一探芊雪的额头,微微皱起了眉,“奴婢先去太医院一趟,娘娘这病拖不得。”

青鸾心疼地为芊雪盖上被,“小姐这段时间以来食欲不振,总是一个人坐在窗边呆,前几天小姐就有些不舒服,可又不让我去请太医。”

晰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自从皇帝令芊雪禁足以来,芊雪就越地自暴自弃,对一切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伴随着禁令,紧接着的是势力的偏转,曾经天天跑到坤宁宫请安谈心的妃嫔们都消失了踪影,只有安奉仪和太后常派人来探望。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像芊雪这样从小受尽宠爱的女,突然遇到这样的冷遇,想必是很难习惯的

晰若轻声叹了口气,就退了下去。关上门时,听到芊雪梦呓般的低语:“皓哥哥……”

再缠绵的温情,也逃不过冷却的宿命。

为了不引人侧目,晰若一个人去了太医院,芊雪的病,她不希望节外生枝,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知道了,没准又会下一番工夫。

晰若来到太医院时,却现太医院里弥漫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氛。几个太医聚在一起,脸色沉重,低声讨论着什么。

晰若刻意咳嗽一声,几个太医纷纷转移了注意力。

一个眼尖的太医认出晰若是坤宁宫里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请问是皇后娘娘身体有恙吗?”

“嗯,娘娘身有些不舒服,想请胡太医过去一趟。”晰若说道。胡太医是太医院里资格最老的太医,长期负责太后,皇帝,皇后和淑贵妃日常的请脉工作。

“这个--”几位太医面面相觑,一个老太医说道,“不如让薛太医过去,他虽然年轻,医术不在胡太医之下。”

“胡太医已经出诊了吗?”晰若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年轻男,看样还不到三十,晰若有些不放心,常理来讲,年纪越大的太医越有经验,医术也比较精湛。太医院里的太医基本都在五十上下,晰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年轻的太医。

“没有,这位姑娘,就让薛太医跟你坤宁宫我们还有一些棘手的事要先处理。”为的一个老太医含糊其词的说道,“姑娘你放心,薛太医进宫不久,但他的医术都在我们之上,不会让皇后娘娘失望。”

见他们神情古怪,似乎在回避一些事,晰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是想早点把自己打走,但一个宫女又不好过多干涉太医院的事,晰若和气地笑了笑,“那就有劳这为薛太医了。”

薛太医跟着晰若进了坤宁宫,悬丝诊脉后,开了张方,说道:“皇后娘娘气血郁结,又感染风寒,按这方服用,调养些日会有所好转。关键还是在于娘娘,如果娘娘一直心绪不稳,微臣也不能治本。”

薛太医的这番话说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阵难过,不过几天,芊雪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曾经那个活泼好动的天真少女。

华公公正打算叫人送薛太医回太医院,薛太医收好药箱,对晰若说道:“微臣进宫时日不长,劳烦姑娘送微臣一程。”

晰若有些疑惑,定了心神,带着薛太医出了宫。

出了坤宁宫,走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就进入了一条长长的走廊。

一路上人很少,走廊里更为空旷,静的似乎可以听见风的声音。

“晰若姑娘。”薛太医轻轻地唤了声。

晰若一失神,停住了脚。薛太医没料到晰若会突然停下来,止不住步近乎撞上了晰若。

微风之中,一种熟悉的味道袭来。

药香--很浓郁的中药味--

晰若忽然想起那天夜里的蒙面男,抬头打量着薛太医,身形也是如此相似……尤其是那双清澈的眼睛--

“你想起来了。”薛太医一笑,语气极为轻松,“那天,是我。”

晰若一惊,捂着胸口退后了几步,“你,怎么会是你--你是太医可为什么--”

“晰若姑娘,”薛太医打断道,“这次过来,是想提醒你,胡太医是淑贵妃的人。今天早上猝死在家中,临死前还在写一张方。”

“什么方?”

“加了料的安胎药。”

“这事,是你做的?”再傻的人也不可能在临死前留下蛛丝马迹,胡太医的猝死肯定有蹊跷,而且,矛头直指淑贵妃。胡太医是淑贵妃亲自提拔为贤妃养胎的席太医,这样一来,就会狠狠地影响淑贵妃的势力。

“少主的意思是,皇后不应该如此。”

没错,这样就会将谋害帝嗣的罪名转移到其他方向,而且更容易引人注意。晰若眼角的余光看到有几个宫人正走了过来,说道,“既然这样,晰若就不送薛太医了。”能夜行于深宫,这宫里的地形想必他比谁都清楚。

薛太医坦然一笑,独自朝太医院走去。

那清瘦的背影在光影中变得不太真实。

第二十二章 药方

胡太医一死,薛太医顺理成章地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为太医院的院判。本来几个太医都略有微词,但如今太医院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有薛太医愿意挺身而出,担当起太医院上下的安危。

尽管众人都极尽全力平息这件事,始终纸包不住火,胡太医的事还是传到了皇帝耳里。

皇帝手里捏着那张方子,青筋暴起。

就没有一个人,能让朕安心……

太后暗地里到处安插眼线,芊雪的兄长又与自己作对,原来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变的蛇蝎心肠,那些笑脸逢迎的妃嫔又有几个待朕如一……就连贤妃,唯一懂朕心思的女子,都要受到一次次的迫害--皇帝冷笑,这就是朕的家……因为是帝王,所以连一个融睦的家也不能拥有么?

薄薄的一张药方,撕碎了淑贵妃在皇帝心里残存的一丝美好。

曾经相知相许的结发,变得如此不堪。

皇帝何曾知道,一切的转变,都是源于他,站在了最高的地方,操纵着天下的生杀。

薛太医平静地站在一侧,没有丝毫的表情。刚才当他将药方递给小喜子时,小喜子的手都在发抖。此刻小喜子更是怕的要命,缩在角落,低着头不敢看皇帝一眼。

过了许久,皇帝渐渐平息了情绪,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在宫廷生活多年,早已学会带着假面具面对一切,脸上难以见到情绪波动,若不是这事发生在贤妃身上,他又怎会如此愤怒。本来放纵淑贵妃联合贤妃嫁祸罪名在芊雪身上,只是为了借此暂时打击慕容氏的势力,皇后被禁足,慕容氏多少都会有所忌惮,尤其是慕容靖,在得知消息后上递数十份奏折请求进宫探望芊雪,都被皇帝一口否决,慕容靖称病在府邸,几日不曾上朝。说到底,芊雪也是自己手里的一颗棋子,牵制慕容氏最大的武器。

“薛太医。”皇帝唤了声。

“微臣在。”薛太医恭顺地跪下,以为皇帝会下旨意惩处相关人事。

皇帝看了眼薛太医,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太医院什么时候有你这么年轻的太医?”

薛太医暗自吃惊,没想到皇帝会太医院的情况也这么了解。“微臣进宫没多久,是微臣的恩师张太医举荐的微臣。”

“张老太医服侍三代帝王,医术精湛,几个月前他向朕提出要告老还乡时朕还舍不得他走。没想到他的徒弟也入了宫。”

“恩师希望微臣能传承他的衣钵,能进宫服饰皇上,是微臣的福气。”

皇帝哪里会知道,张老太医早在回乡途中就被人劫持,帮薛太医写下了举荐书后就被杀害,薛太医靠着举荐书才得以顺利入宫。天高皇帝远,皇帝能看清的东西又能有多少。

“今后你就接替胡太医的位置,尽心伺候各位主子。”

“微臣遵命。”

皇帝没有说话,将手里的药方一点一点的撕碎,丢在地上。看着皇帝这样诡异的举动,御书房其余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望着地上的纸屑,薛太医揣测着皇帝的用心,难道,他是想息事宁人……

果不其然,皇帝淡淡地说道:“这张方子,朕从未见过,你们,也从未见过。”

****************

经过快半个月的调理,芊雪的身子好了许多。

已是初夏时分,院子里的新荷含苞待放。

在青鸾孜孜不倦的游说下,芊雪才出了房门,到池塘边赏荷。

望着那满池的翠绿,芊雪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从前--飞雪阁里也有这么一个池塘,到了夏天,放眼望去美不胜收。一晃就是一年,不知道飞雪阁的荷花开了没有……

“青鸾姐姐,你说,飞雪阁还是那个样子吗?”

“老爷这么疼爱小姐,肯定会让飞雪阁保持原样的。”

“爹爹。”芊雪神色黯淡,喃喃地说,“从进宫到现在,爹爹都没来看过我……”

青鸾怜惜地握住芊雪的手,安慰道,“老爷可能太忙了,老爷心里也一定很惦记小姐的。”其实青鸾一直没有告诉芊雪,慕容靖每次想要探望芊雪,都被皇帝堵了回去。皇帝有时候明明很疼爱芊雪,却为什么总不让他们父女相见呢?

芊雪失神地望着池塘,苦涩地笑了笑,“青鸾姐姐,你说,皓哥哥是不是把我忘记了?”

青鸾没有回话,默默地站在一旁,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吧……

第二十三章 命妇

皇帝不顾淑贵妃的反对下了一道旨,允许太后进入坤宁宫探望芊雪。淑贵妃据理力争,认为芊雪既然是被禁足,就应服从祖宗家法。皇帝淡漠地对淑贵妃说了句,“媛媛你可知道胡太医临死前留下了什么?”淑贵妃就不敢多言,胡太医是她一手提拔的人,要是真留下了什么东西,不管是不是别人栽赃嫁祸,对自己都不会有利。胡太医的身后事,由新上任的薛太医一手料理,淑贵妃本有意笼络薛太医,他却丝毫不为所动。

太后一接到消息,就准备立即前往坤宁宫。

刚要起驾,有宫人通报,说是清茗轩的宁奉仪求见。

太后思量了会,“宣她进来。”太后略有所闻芊雪和宁奉仪关系匪浅,芊雪平日里隔三差五的就要去清茗轩看望宁奉仪,太后不由得有点好奇宁奉仪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在宫中一直默默无闻,难得会和芊雪走的很近。

太后坐在正殿上,等了一会,一个身材瘦弱的宫装女子带着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妇走了进来。行过礼后,太后让她们二人分别坐下。太后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名少妇身上,看样子并不是宫中女子,穿着端庄雅致,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少夫人。

宁奉仪看到太后一直观察着自己带过来的女子,就主动提起,“太后请恕臣妾大胆,臣妾迫于无奈才将人带到这里,这位是慕容玄清的夫人,冯氏。”

“民妇见过太后。”

“嗯,慕容玄清是护国公的次子吧?”太后眯起眼,打量着冯氏,虽然她强打着精神,但也掩饰不了她的憔悴。

“回太后的话,外子是平远将军,在家中排行第二。”

太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平远将军战功赫赫,这次去湘西想必又立下了大功吧?”这几年来,朝廷上的事,太后知道的很少,皇帝不爱私下谈论朝政,由于是关于芊雪的兄长,太后就多问了几句,皇帝只是淡淡地说已经得胜归来。

冯氏红了眼睛,哽咽地说道,“外子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受了重伤,恐怕时日不多……”

“什么?”太后有些惊讶,这件事皇帝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连宫中都鲜少有人知道湘西之战的情况。

宁奉仪顺着冯氏的话说道,“启禀太后,臣妾的父亲在朝中为官,与护国公相交多年。冯氏特意找到臣妾,希望能见皇后娘娘一面。”

“这样……”太后即刻领会到宁奉仪的意思,皇帝有意封锁消息,芊雪又被禁足,慕容靖多次请求探视都被皇帝挡了下来,如今走投无路只好出此下策,命妇进宫,确实要方便许多。

“民妇求太后让民妇见皇后一面,外子实在拖不了几日了……”冯氏哭着跪了下来,“外子一直希望能见皇后最后一面,求太后成全--”

宁奉仪也跪了下来,“臣妾求太后成全,皇后娘娘若是一直蒙在鼓里,定然会遗憾终生的。”

太后让静月扶起两人,宽慰道,“芊雪是哀家的亲侄女,哀家肯定会好好帮她。宁奉仪你不便同去,就先回宫等消息,冯氏你就打扮成宫女模样,跟哀家一道去探望芊雪。”

冯氏跟着静月去了偏殿,打扮一番后,俨然是个不起眼的宫女。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起驾去坤宁宫。

****************

“二嫂,你说什么?”芊雪紧紧地抓着冯氏的手,根本不能相信她说的话。二哥在自己心里,一直是驰骋沙场的英雄,生龙活虎,英武不凡,怎么可能突然就……进宫前,二哥曾回府探望过自己,那时候,他还穿着盔甲,从骏马上跳下,意气风发地说,“小雪你要出嫁了,你二嫂快临盆了,家里真是双喜临门呢!”

可为什么不到一年的时间,二哥就变成这样……

冯氏抱住芊雪,泪如泉涌,“小雪,你想哭就哭吧--”这段时间以来,看到相公的身子一天天地衰弱下去,渐渐地心如死灰,连哭,都是一种折磨。若不是为了完成相公最后的心愿,恐怕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支撑下去。

“不会的,二哥武艺高超,怎么可能被人伤地那么重?二嫂你是开玩笑的对吧?”芊雪眼里带着泪,挣扎着不想面对事实,“二嫂,你说,是骗我的对不对?”

这样的苦涩,这样的逃离,她有可曾没有经历过。冯氏托着芊雪的脸庞,无论有多不忍,这都是彼此需要面对的现实,“小雪,嫂嫂没有骗你,玄清真的重伤不治,大夫说,最多拖五天。玄清一直挂念着你,怕你在宫里被人欺负,我私下做主,让宁妹妹带我去见太后,才有机会见到你。”

“二哥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我,二嫂……我在宫里过的很好。”芊雪抹了抹泪,问道,“二哥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这个--”冯氏环视四周一眼,晰若会意地说,“不相干的人奴婢早打发了下去,夫人不必担心。”

冯氏才放心地说道,“玄清带着十万大军,本想一举剿灭匪寇,大军将山寨围地水泄不通,眼见就要旗开得胜,可突然,有一只羽箭直射到玄清胸口,军心大乱,副将让人将玄清带回了主营,在副将的指挥下,大军才勉强取得了胜利。”冯氏顿了顿,在芊雪的耳边低声说道,“只是那只箭,染了毒,而且是从大军后方射过来的。”

第二十四章 夜行

傍晚时分,晰若去了太医院一趟。

薛太医看到晰若,以为她是为了芊雪的病而来,“晰若姑娘,娘娘的病是心病,微臣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晰若姑娘多跑也是无益。”

晰若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虽然已是傍晚,太医院里仍旧是人来人往,即使是在深夜,也会有人一直职守。

见晰若似乎有些隐情,薛太医没有多问,领着晰若就去了后院。

晰若看了看四周,位置很偏僻,地上堆积了许多木材,看样子是一个专门放柴火的院子。

晰若有些不放心地问了句,“这里方便吗?”

薛太医淡定一笑,望着晰若,“周围有没有人,我是分辨的出的,除非,来的人武功在我之上。若是那样,即使是刻意遮掩,也逃不过别人的眼睛。”

他的语气里带着自信与淡然,让晰若不由得佩服起他来。明明是个身手不凡的武士,又通晓医理,这样的人物,在少主身边真是如虎添翼。

“这样就好。”晰若被他看的有些窘迫,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今天过来,是想求助于你。在这宫里,晰若暗地里只能联系你。晚上娘娘会私自出宫,虽然安排地很周详,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是要我暗中保护娘娘?”

“没错,我总觉得让娘娘私自出宫有些不妥,但娘娘执意要回将军府见平远将军一面。”晰若为难地笑了笑,“怎么劝都劝不住,娘娘平时脾气很好,没想到一倔起来像头牛呢!”

薛太医也忍俊不禁,“难得有这样一个真性情的女子,可惜她却得不到帝王的宠爱。”

晰若惋惜道:“其实皇上心里,是很喜欢娘娘的吧……”

“皇帝羽翼渐丰,不可能继续制肘于慕容氏。皇后,不过是一场政权交易的筹码,也是皇帝手里握着的棋子。现在皇帝已经动手清除慕容氏的势力,没有父兄的支持,皇后今后在宫里的日子会更艰难。”

“难道,皇帝真的一点都不爱娘娘么?”晰若喃喃道,从芊雪进宫到现在,连她都能感觉到皇帝对芊雪是有心的,何况是别人。只是,皇帝反复无常的君心,真是难测。

“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薛太医笑了起来,“对于帝王而言,爱,是个不存在的东西。”

一瞬间,晰若像是明白了什么。那些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们,不过是皇权之下的傀儡,连真实面对自己的心的资格都没有。

“那少主呢?晰若一直在猜想,少主为什么会帮娘娘。”

薛太医看着晰若,目光温煦如春风,“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惠质兰心的女子,那个原因,你应该早就猜到了。”

晰若惊叹道:“难道,少主对娘娘有情?”

“没错,少主说,娘娘很像他的母亲。”薛太医叹了口气,“可我觉得,少主是在玩火。宫里的女人,可以在一夜之间改变地面目全非。”

这样的话,晰若怎么会不明白。每一个女子,在失去了子嗣,失去了恩宠,被人背叛,被人陷害后,都会渐渐明白,只有踩着别人的血,才能站地最高。

*************

三更时分。

青鸾换上了芊雪的衣服,躺在了凤榻上。

晰若以芊雪身子不舒服需要静养为由,打发了所有人。天明之前,芊雪和晰若会赶回宫中,即使来不及回来,还有华公公照应青鸾。

芊雪换上进宫时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头发也随意地披散开来,仿佛又变成了在慕容府里的九小姐。

青鸾看着芊雪这样的打扮心里就一阵酸楚,小姐若是嫁个普通的男子,应该会比现在幸福吧……

怕芊雪时间不够,青鸾催促道:“小姐,你们快走,不要再耽搁了。一切有青鸾和华公公应付。”

晰若道:“娘娘跟晰若这就走吧!娘娘放心,青鸾不会有事的,慕容统领还等在宫门口接应我们呢!”

芊雪点了点头,晰若拉着她的手,再夜色中一路跑去。那一重重的宫阙,像海市蜃楼的圣景,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在跨出宫门的一刹那,芊雪失神地说了句,“晰若,要是不用再回来,该有多好……”

晰若看到夜色里,芊雪的双眸像黑耀石一样地明净。

这一刻,晰若第一次感觉到,芊雪渐渐开始蜕变。

第二十五章 兄长

“小雪--”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芊雪抬头一看,月色之中,一个高大的男子昂藏而立。

“六哥哥--”芊雪开心地冲了过去,扑进男子的怀里。

来人正是御前侍卫统领慕容玄武。

慕容玄武招呼身边的两个侍卫,“锁上宫门,即刻送小姐回府。”

侍卫们以最快的动作将宫门关上,另一队人马驾着几辆马车,从宫门的一侧赶了过来。慕容玄武带着芊雪上了马车,晰若则跟着领头的侍卫上了另一辆车。

坐在急驰的马车里,慕容玄武怕芊雪受不了沿路的颠簸就让她靠在了自己怀里。看着许久未见的妹妹,慕容玄武感慨道,“小雪,还不到一年,六哥就觉得过了好长时间。”

芊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六哥哥就爱胡说,现在不是见到了吗?”话一出口,又用手捂住了嘴,如今明明是私下偷跑出宫,连个正式的名分都没有。

慕容玄武看出芊雪的尴尬,将她揽的更紧,“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无论是谁,六哥都会帮你报仇的。”

如果欺负我的人,是欺负我的心呢……芊雪将话放在心里,默默地靠在慕容玄武肩上。好不容易,终于可以见到爹爹和哥哥们了,却是在这样的境地相见,二哥的伤……

皇帝在御书房里批完最后一份奏章,揉了揉太阳穴,朝着虚空问了句,“她出去了?”

一个影子一般的人跪在角落,低低地说,“一切安好。”

皇帝“嗯”了一声,那个人就遁行不见。

此时小喜子端上一碗参汤,“皇上,是顺婕妤亲手做的。”

皇帝喝了半碗,却说道,“去朝霞宫。”

小喜子一愣,险些跟不上皇帝。这不对呀……皇帝应该会去承露殿,顺婕妤出重金收买自己不就是为了想让皇帝多加青睐吗?可皇帝怎么会一反常态地去了朝霞宫,连续几个月来,皇帝几乎不曾去过朝霞宫,最多在白天去看望大皇子和两位帝姬。

起驾的声音响起,在小喜子疑惑的目光里,一群宫人跟随着皇帝离开了乾清宫。

皇帝坐在龙辇上神情淡然,小喜子的用心他何曾不知道。这厮暗地里不知收了多少人的好处,若不是看他手脚伶俐,又熟知自己的喜好,这些贪便宜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今天,必须留在朝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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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马车就稳妥地停在了平远将军府的后院。

芊雪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拉着慕容玄武说道,“快带我去见二哥哥。”

一路上,芊雪都在担心慕容玄清的伤势,虽然很想见到他,却又怕遇到自己不能接受的情况。如此矛盾,反复再三。只觉得一颗心都是七上八下的,久久无法安心。

慕容玄武知道芊雪着急,直接带着她就朝慕容玄清的别院跑去。一边提醒芊雪,“二哥卧床多日,小雪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这话落在芊雪心里,激起千层浪。会坏到什么样子……芊雪眼里几乎含着泪,当侍女打开房门时,透过屏风,芊雪看到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男子。

慕容玄武拍了拍芊雪的肩,说道:“过去吧,二哥一直在等你。”随后退到了门外,掩上了房门。

一瞬间,芊雪的泪就落了下来。

即使隔着屏风,她也能感觉到那个躺在床上的男子有多瘦弱。

那真的是驰骋沙场的二哥吗……

似乎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氛,慕容玄清沙哑的声音响起,“是谁在那边--”

“二哥哥--”带着哭腔,芊雪喊了起来,“是我,我是小雪,我回来看你了。”

“是……是小雪回来了。”慕容玄清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转眼又黯淡了下去,“别过来,小雪,二哥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你--”

还没等慕容玄清说完,芊雪几步上前,冲到了床边。

“二哥哥,你怎么会变成这样--”芊雪跪在床边,埋头哭了起来。她从没想过,她最英武的二哥会干瘦的像个步入膏肓的老人,那脸苍白地没有一点血色,连手都一直在打颤,嘴唇干裂开来,呈深紫色,双目涣散无光,身上还包裹着一层一层的纱布。

“都说会吓到你的,小雪老是不听话,一直都长不大。”慕容玄清吃力地说道,刻意挤出的笑容都显得那么牵强。

芊雪抽泣着,连说话都说不清楚,“二哥哥,你,你到现在还想逗我开心,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走之前,不都还好好的么……二哥哥……”

“小雪乖,别哭,生死有命,我不怕的。能最后见你一面,就算死,我也没有遗憾。”,慕容玄清刚一说完,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芊雪慌张想要扶起他,他却突然将脸侧到了一边。

芊雪站起身一看,只见他的嘴角猩红一片。

“二哥哥,你还要骗我吗--”

芊雪掏出丝绢,为慕容玄清擦干了血迹。

慕容玄清缓过气来,想抬起手为芊雪拭去眼泪,手却一直在打颤。慕容玄清苦笑道,“小雪不哭了,看二哥多没用……”

芊雪哭的更厉害,“二哥哥,你在小雪心里永远是最威武的大将军,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保护着我们的家,你怎么会是没有用的人。最没用的人,是我才对。”

“小雪长大了呢……咳咳--”慕容玄清再度咳了起来,芊雪扶住他,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烛光之中,那素绢上的鲜红格外刺眼。芊雪不让他再说话,怕这么咳下去,他的身子会更坏。

望着慕容玄清的睡颜,泪又落了下来。

芊雪紧握着小手,告诫自己,从今以后,我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守护着你们。那些梦,都不会再有了。

第二十六章 局势

慕容玄清睡过去没多久,芊雪就离开了房间。

慕容玄武一直等候在门外,见芊雪一出来,就说道,“小雪,爹在书房等你。”

芊雪脸上挂着泪,失魂落魄地跟在慕容玄武身后。二哥的伤,她今生都难以忘记。听二嫂说二哥受伤颇有疑点,但爹爹却不让人查下去。匪寇很明显都被重重包围在山上,那从后方射来的毒箭又快又准,而且只针对一个人,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小雪,你来了。”慕容靖坐在木椅上,和蔼地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道:“玄武,你和小雪一块坐下。”

“爹爹。”芊雪喃喃地喊了句,看到爹爹花白的头发,心里哽咽了许久,说不出话来。

“小雪,爹爹这么久没见到你,你一个人在宫里受委屈了。”慕容靖望着芊雪,怜惜之情溢于言表。眼看自己的女儿消瘦了不少,在宫里接二连三地受到打击,自己却无能为力。皇帝,你是想置慕容家于死地吗……

“爹爹我没有受委屈。”芊雪摇了摇头,说道:“爹爹和哥哥们太辛苦了。女儿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小雪长大了,懂得安抚爹爹了。”慕容靖叹了口气,“是爹爹的错,将你送进了宫。如果没有进宫,你就不用面对那么多事了。”

“爹爹你不要自责,即使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愿意的。”那个男子,也许从为对自己有过好感,可是自己的心里都装满了他的影子。在宫里虽然没有曾经那么快乐,但……终究是嫁出去的人,是要守着对方一辈子的吧……

“哎……”懵懂的女儿,还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慕容靖心沉了几分,这个傻孩子,帝王不是常人,如何能用寻常的爱去揣度他人的真情呢?早在几年前,就看出君皓是冷血与决绝,还将芊雪送进宫,真的是大错特错。

“爹,你别太担心了。”慕容玄武开口劝道,“小雪是正宫皇后,没有人能随便难为她的。”

“即使是皇后又如何?如果针对她的人是--”慕容靖止住了话,“也罢。想想我慕容氏两百多年来的基业,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慕容靖也不怕他一分。”

谁都听的出来,慕容靖所指的是什么。

这些年来皇帝一直在削弱慕容氏的势力,原本芊雪进宫,是增加实力的最佳机会,但皇帝对芊雪不冷不热,又一直不让任何人进宫探望芊雪。像淑贵妃,每月都能见家人一面,四妃之下,半年或一年都有一次机会。

皇帝是在怕……慕容家给芊雪传递了什么消息。如果连后宫也乱了套,那他这个皇帝当的也太不安稳了。

“小雪。”慕容玄武说道,“这次接你出宫,除了探望二哥以外,有些事要告诉你。”

“二哥哥的伤,到底是什么回事?我听二嫂说的很古怪,爹爹,六哥哥,你们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原因。”

“原因?”慕容靖冷笑一声,“这个原因大概只有问皇帝了。”

慕容玄武接着说道:“小雪,你也许不知道,皇上在这几年里,一直在打击我们家族的势力。二哥的事,只是一个开端。皇上借此机会收回了二哥手里的兵权,三十万大军,对于国家而言,不是一个小数目。先是削弱慕容家族的兵权,然后是政权,一步一步瓦解。我想下一步,他会开始收回皇城禁军的兵权。”

“玄清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慕容靖咬牙道,“那箭上染了剧毒,无药可解。他这一招,也太狠了--”

芊雪失神地望着爹亲,心里长久以来的信仰瞬间坍塌。

真的会是他吗……爹爹和哥哥们都说的那么明白,自己枕边的男子,就是要加害自己家族的仇人……

察觉到芊雪的异样,慕容靖缓了语气,“小雪,你不要怕,有爹爹在,就算是付出一切都会保护你的。你一回去,也许又会和我们断了联系。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在宫里,都要牢牢地握住实权,任何人都不要相信,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你的敌人。”

“那,姑母呢?”

“她么……”慕容靖神色复杂,好半天才说,“你要知道,她虽然是你的姑母,但却是皇帝的母亲。”

“女儿明白了。”芊雪低下头,泪水轻轻滑落,“女儿会记住爹爹和六哥哥的话的。”

天色渐明,可人的心,是否还能感受到光明。

第二十七章 明箭

临近五更,在慕容玄武的护送下,芊雪带着晰若动身回宫。

天色渐明,为了不引人注意,慕容玄武打扮成侍卫模样,独自驾着马车。

晰若坐在车上,忽然想起半年多前离开的德妃,不知道她现在可还安好。转眼又快过了一年,算算日子,进宫已经有七年了,再过三年,就可以放出去了。出宫后一家团圆,是多年来支撑晰若的唯一信念。

芊雪一夜没睡,又哭了许久,眼睛一圈都是通红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

慕容玄武绕开官道,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偏僻的巷子里静地可怕,只听见马蹄的声音。

伴随着枯燥的马蹄声,芊雪的双目渐渐阖拢。一夜的奔波,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早就吃不消了。晰若在一旁扶着芊雪,让她保持着最舒服的姿势。

就在三人最放松的时刻,慕容玄武突然勒紧了缰绳,急跑的马被这一拉双蹄扬起,发出长长的厮叫声。

电光火石之间,慕容玄武的长剑早已出鞘,宝剑传来的龙吟声在空巷子里回荡。

这番变故让芊雪和晰若惊醒了过来,晰若刚想拉开帘子,就听到慕容玄武再帘外说道:“别出来,保护好小雪。”

话音刚落,刀剑相击发出凌厉的声音。一群黑衣人破空而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为了保护芊雪,慕容玄武孤身守在车前,以他的武功,一个人逃出去轻而易举。

七八个人围住马车,领头的两个人直取要害,朝慕容玄武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慕容玄武自小学武,身手自然了得,刚开始还能沉着应付,可时间拖的一长,渐渐力不从心。他以一敌二,本就处于弱势,还要分心照看芊雪,来人的武功虽然不强,招势怪异,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门路。其余的人只守不攻,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慕容玄武静下心,锐利的目光扫视一圈,猛地,他心一震。

果然有古怪--这些人不是冲着芊雪而来!他们只是摆出架势让自己分心,真正的目的,是取我的性命!会是谁?弃皇后而取一个侍卫统领的性命--难道,又是皇帝?!

这招果然够狠,御前侍卫统领护送皇后回宫途中为保护皇后以身殉职,多么体面的死法!

突然,一群蒙面的黑衣人现身,加入了战局。

两队人马打的不可开交,一个黑衣男子趁着乱撩起车帘闪身进了车厢。

芊雪刚要呼救,晰若赶紧用手捂住了芊雪的嘴,“娘娘不要怕,是自己人。”

那男子刚一进来,晰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眼神交错之间更加确定来的正是薛太医。

薛太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声说道:“不要做声,我只能带走一个人。”

晰若稳重地点点头,松开了手,示意芊雪跟着薛太医走。

薛太医搂住芊雪的腰,“得罪了。”回头望了晰若一眼,神情复杂。若不是负命而来,他想,救走的人会是晰若。

她真是一个勇敢的女子……

薛太医抱紧芊雪,运起轻功突围而出。

慕容玄武见芊雪被人带走,急火攻心,可被几个人牵制住,想要杀出重围,绝不是一时半刻的事。眼睁睁地看着芊雪消失在视线里,慕容玄武心里慌乱起来,破绽百出。围攻的刺客趁虚而入,杀招大起。慕容玄武腹背受敌,身上落下了不少刀伤。

在慕容玄武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薛太医又折返了回来,带着慕容玄武和晰若,迅速撤离。好在慕容玄武虽受了伤,轻功仍是了得,为薛太医减轻了不少负担。

三个人急奔了好几里,才停了下来。薛太医的手下在后面死死地拖住那群刺客,估计他们也没办法迅速赶过来。

来回几次奔走,薛太医几乎是耗尽了体力,坐在地上喘着气。

慕容玄武也好不到哪里去,全身都是深浅不一的刀伤,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血人。

晰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慕容玄武,“慕容统领,这是宫里的金创药,你先用着。”

慕容玄武接过瓷瓶,说道,“谢谢姑娘。”转眼望向薛太医,作揖道,“多谢兄台相助。”

薛太医摆了摆手,“不必言谢。我们都是各安其份。”看在芊雪一直苦苦哀求的份上,他转回来救慕容玄武。慕容氏是敌是友现下都不明确,少主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芊雪而不是慕容氏。

“小雪现在身在何处?”慕容玄武顾不及身上的伤,生怕芊雪出了什么意外,要是芊雪有什么事,对爹来说,是最大的打击。

“慕容统领放心,娘娘现在很安全,我已经派人送她回宫。”薛太医看了看慕容玄武身上的伤,说道,“你伤势不轻,还是先回去疗伤。我可以向你保证,娘娘绝不会有事。这位姑娘,就由在下送你回宫吧!”

晰若点头,跟着薛太医朝皇城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直到快走到宫门口时,晰若才开口问道:“是淑贵妃派来的人吗?”

“你错了,是皇帝。皇帝昨夜留在朝霞宫,为的就是监视淑贵妃。”

“晰若不明白。”

薛太医笑了笑,望着晰若,“还不明白么。慕容氏是皇帝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这样啊……”

晰若低下了头,不知道是芊雪可怜还是皇帝可悲,世人带着各种利益角逐,不分彼此。

她没发现,连薛太医都没发觉,自己的眼神里竟然带着朝阳般的温柔。

第二十八章 局外

皇帝上朝的时候淑贵妃还在熟睡,那样静谧的神色也许只有在睡着时才能看到。

皇帝坐上龙辇,在宫人的簇拥下浩荡地朝未央宫行去。穿过汉白玉雕砌的石阶,正向巍峨的未央宫,那满天的朝霞衬映地宫殿更加雄伟,抬头青云直上,如嫡仙圣境。只有坐在龙辇上的人,才能感受到,将天下操纵于手心是多么的让人着迷。

慕容靖在早朝时上奏因慕容玄武身体不适,请求卸除御前侍卫统领的职务,皇帝二话没说就准奏,还赏赐了诸多财宝给慕容玄武,随后立即提携了自己的亲信代替慕容玄武。对于皇帝的安排,“慕容党”一派的人没有任何异议,激流勇退,慕容靖不得不先保存自己的实力。已经折损了一个儿子,慕容靖不想看到相同的事情再度发生。

下朝之后,皇帝去了清宁宫,此时清宁宫里多了不少人手,几个稳婆和奶娘都提早住了进来,贤妃大概不出几天就要生产,太医院也派了不少人守在宫里。

皇帝见到贤妃时,她正靠在床头聚精会神地看书。

皇帝没有出声打扰她,坐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直到贤妃看完了手里的书,招呼着宫人,“玉簟,换一本来--”

“不知娘娘想要哪一本呢?”皇帝笑道,接过了贤妃递出来的书。

“来了也没说一声。”贤妃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皇帝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让她停了下来,“我觉得,这样乱着满好。”

贤妃靠在皇帝的怀里,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龙涎香的味道逸散开来,让人的心神跟着迷离起来。

“你许久没这样了……”贤妃闭上了眼,“你也累了吧……”

“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皇帝凝视着贤妃,那卷翘的睫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芊雪,她应该很伤心吧……听侍卫来报说她哭的眼睛都肿了,又被人劫持,心里肯定很难受……

“你是在担心她么?”贤妃睁开了眼,望着皇帝,“你真是又矛盾又倔强呢……”

“我听说,早上去了另一伙人,你怎么看?”

“昨天你不是一直守在淑贵妃那里么?她有什么动静你应该很了解吧!”

“因为不是她,所以我更疑惑。”皇帝蹙眉道,“如果是她,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那群人出现的很突然,直接带走了芊雪,看样子是在帮芊雪,但又和慕容家扯不上关系。这股势力既然现在才浮上水面,不容小窥。”

“哎……”

贤妃叹了口气,坐上了皇位就注定如此多疑么?身为皇子的时候为了争夺皇位连亲情都放弃了,终于当上了皇帝,面对自己的女人,还要无休止的猜忌下去,这样的日子,即使是九五至尊,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自己也逃不脱这样的命运,一辈子都是皇家的人。为了自己的孩子,不也做过愧对良心的事么……

“连你也不知道么?”皇帝笑的有些勉强,“我还以为任何事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只想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做一个好母亲。”贤妃轻轻的抚mo着自己的腹部,几个月以来养成的习惯戒都戒不掉,感觉这样能与未出世的孩子靠的更近。

“算了,朕不问了。”皇帝闭上眼,抱着贤妃,“让朕这么睡会。”

贤妃温顺地不再动弹,不多一会,就感受到皇帝的呼吸平稳了下来。

除了皇帝,还有几个人会知道,四妃之一的贤妃是“暗部”的执事。

皇帝从小就开始培养自己手下的亲信,登基后,那些擅长收集情报和暗杀的能人被皇帝归为“暗部”,从事最隐秘的行动,只服从皇帝一人的命令。而贤妃,几年来执掌“暗部”的情报活动,是“暗部”里唯一的女执事。宫闱间的秘事,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几乎所有当朝官员,都有把柄落在贤妃手里。如果皇帝一声令下要肃清朝政,在“暗部”的配合下不会有几个人能逃出升天。

对皇帝,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感情的,至少这个孩子是心甘情愿地为了他。

贤妃仰起头看着皇帝,这么多年过去了,刚认识他时,他还是个孩子,还会哭闹。越长大,越安静,变的深不可测。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自己也许会爱上他吧……早在四年前,就耗尽了一生的情。

芊雪……该说你幸福还是不幸呢……

为了让你避开风头,他刻意提升淑贵妃和顺婕妤的地位,让她们站在高处替代你遭受众人的排挤和非议,一边打击慕容家族的势力,一边又是深深地自责--他活的,真的太累了。

可他偏偏愿意做这些,他最大的意外,就是爱上了你吧。

明明是要置之于死地的人,却成了心里最在乎的女子。

这世上,也有连帝王也控制不了的事。

贤妃纤柔地笑了笑,所以,皓,那件事我还是不要告诉你了。

第二十九章 帝姬

纯熙四年五月二十三,皇帝的第三位帝姬出生,取名雨柔帝姬。

虽然只是帝姬,但皇帝却十分看重,亲自为帝姬取名,并且往清宁宫送去了许多珍稀补品。雨柔帝姬生地讨喜,像极了皇帝小时候的模样,太后见着了都很喜欢,时常到清宁宫里探望雨柔帝姬,抱在怀里就舍不得放手。

转眼一个月过去,雨柔帝姬的满月宴如期举行。

贤妃坐完月子,恢复地很快,出席满月宴的时候,脸色红润,比从前更添了一种成熟的韵味。

奶娘刚把雨柔帝姬抱了出来,不少妃嫔就围了过去,夸赞地天花乱坠。莫不是看到皇帝的疼爱,谁还会有工夫去讨好一个帝姬。帝姬在宫里,往往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大多数的命运,都是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一旦和亲,远走异乡,一去就是一生的时光。

清宁宫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伺候的宫人们忙的不可开交。

贤妃抱着雨柔帝姬坐在主位,淑贵妃紧挨着贤妃,几个各分派别的妃嫔低声地说着话,等待着皇帝和太后驾到。

太监的通传声一层一层地传来,早早听到声音的妃嫔们远远地眺望着,无不希望会被皇帝第一眼就看到。这样的情形,贤妃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生无奈,能得到一个帝王的心谈何容易,红颜易老,这些年轻的女子不过是皇室传递香火的工具。淑贵妃庄重地坐在一旁,丝毫没有任何躁动,她近乎已经到了最高贵的位置,与皇后并肩而处,可她是否知道,皇帝的心已经完全远离了她,甚至让她成为别人的挡箭牌。她如果知道这些内情,会不会觉得做一个平凡的妇人更为快乐?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真是一种无形的负担。贤妃心里感慨着,看到皇帝和太后已经走了过来。

太后一过来就逗着雨柔帝姬,周围的人都跟着附和,直直要将人夸上天。

入宴之后,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雨柔帝姬,自己的女儿能受到这样的宠爱,贤妃既开心又有些担忧,要知道,淑贵妃是另外两名帝姬的母妃,幸好她身边多了大皇子,不然她就很有可能把矛头指向自己了。

如此热闹的场面,贤妃却看出皇帝神色之下的落寞,再看看太后,虽然很喜欢雨柔帝姬。可也希望自己的亲侄女能生下一男半女吧。

贤妃心知皇帝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为了给皇帝找个台阶下,贤妃趁着众人兴致高,向着太后问了句,“母后,今天是柔儿的满月宴,臣妾怎么没有看到皇后妹妹呢?”

太后被她一问,神色变了变,有些不自然。贤妃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太后恍然大悟,原来她是想借着喜气,让皇帝放宽心。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对皇帝说道:“皓儿,宫里这么大个喜事也不叫上芊雪过来看看,那丫头最爱热闹了,知道了八成又会哭鼻子。”

皇帝听到这话有些惊讶,看了看贤妃,见她温柔地笑着,瞬间明白了她的心思。

也只有你,能看的到朕的苦……

“母后说的是,朕晚上就去看看她。”

皇帝的一句话,静默地宣示了芊雪不用再被禁足的消息。

在太后面前,众人平静地略过了这样的小插曲,继续着体面的谈笑。

至始至终,淑贵妃怨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贤妃身上。这点动作,贤妃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做好人,可真是难呢……不过是想缓解一下皇帝的相思之苦,慕容家接连出了那么多事,皇帝派再多的人偷偷地去看芊雪,也比不上亲自见到她一面。

当人们逐渐散去,贤妃让奶娘抱着雨柔帝姬,打算回寝殿休息,忙了一天,身子疲倦不堪。贤妃强打着精神送各位妃嫔离开,淑贵妃最后一个走,感受到淑贵妃的敌意,贤妃不敢怠慢,亲自送淑贵妃出了清宁宫。

淑贵妃一路上沉着脸,芊雪可谓是她的心腹大患,不仅有太后撑腰,皇帝对她也有几分情分,现下贤妃居然会联合太后让皇帝放过芊雪,这笔帐她可是牢牢记住了。

行至清宁宫门口,淑贵妃理了理衣襟,“贤妃妹妹刚生下雨柔帝姬,就在宫里好好看着帝姬,别总挂念着外面的事。”

“姐姐说的是。”贤妃柔和的笑了笑,皓,为了帮你解开一个小结,我可是得罪了最厉害的贵妃……

“说来也奇怪。”淑贵妃看着贤妃,“雨柔帝姬和皇上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可本宫怎么觉得二皇子和皇上一点都不像呢?”

“皇上子嗣也不是个个都长的都像,这说不准的。”虽然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多年的“暗部”生活让贤妃面上仍旧波澜不惊。

淑贵妃从她平静的神色里看不出一丝端倪。难道谣传是假的?若是真的,那她就别想在宫中立足了……

“说不准还好,说得准的话,那事就麻烦了。”淑贵妃丢下这句话,仪态万千地上了车辇。

贤妃若有所思地目送着淑贵妃,看来,又要清理一些人了……

第三十章 余温

纯熙四年六月,已是盛夏的时节。深宫里虽然有各种降暑的法子,可还是闷热难耐。

芊雪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团扇,趴在桌子上。

就又是夏天了呢……

去年的夏天还和青鸾在府里胡闹,今年却是规矩地待在宫里。

不知道二哥哥现在怎么样了,一直没有消息,从那天与六哥哥分开后就断了联系,虽然晰若再三保证六哥哥不会有事,难免还是很担心的。听青鸾说,今天贤妃在清宁宫举行了雨柔帝姬的满月宴,真想看看想出生的小女孩是什么模样……

芊雪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什么时候,才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呢……要是有了孩子,皓哥哥会不会就放过爹爹和哥哥们了……

“青鸾姐姐,怎么了?”看到青鸾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芊雪问道,“是不是内务府的人又故意为难你们了?”

“不是,是--”

“难道是撞上了其他宫的人被欺负了?”芊雪嘟起了小嘴,碎碎念道:“这里什么都要讲究规矩,换做是在家里,我肯定带着你们去找他们理论去!”难得显露出大小姐的刁蛮,芊雪的神色里带着几许娇憨。

皇帝驻足看着芊雪,快两个月没有见到她,经历了那么多事,她骨子里的天真仍旧没有改变。

皇帝的眼神里带着几许纠结,复杂的目光里掩藏着深不见底的感情。明明比谁都想要接近她,却一定要一步一步地将她推到最远的地方。

青鸾回头看了看皇帝,见他站在原地不动,自己退也不是,只好轻轻地用手指了指身后,“皇上来了。”

那四个字,落在芊雪心里,竟觉得无比委屈。

鼻子一酸,泪就落了下来。

透过窗户看着皇帝,这个男子,是托付一生的良人。可为什么,看到他,心里会变得那么痛呢……

无形之中,像是隔着千山万水,阻挡在两人之间。

看到芊雪的泪,皇帝不忍心地走到芊雪身边,将她搂在怀里,下颚轻轻地抵着芊雪的头顶。

“是朕错了么?”

“我不知道……”芊雪的泪无声地滑落,“过了好久了,只是很想念你……”

“让你难受了。”皇帝无奈地叹息,没想到自己下的一道命令就让芊雪和她的宫人们在暗地里受到不平的对待。这种事虽然常见,但皇帝心里却特别难受。

那绵长的尾音逸散在盛夏的黄昏里。

在皇帝的心里藏着一个微妙的愿望,希望芊雪永远被蒙在鼓里,知道的越多,越难以面对彼此。

皇帝在坤宁宫里过了夜。缠mian了一宿,才睡了过去。芊雪的头枕在皇帝的手臂上,一闭上眼,泪就落了下来。

最亲密的枕边人,却是父兄最大的敌人。二哥哥,六哥哥……也许还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该如何面对这样的纷争,像是内心被撕裂的苦楚。

整整一夜,在皇帝平稳的呼吸声中,芊雪一直没有合眼。

早朝将至,皇帝慢慢地醒了过来。

芊雪闭上眼,双手环住皇帝的腰,迷糊地叫了句,“皓哥哥--”

皇帝的眼里浮现出难得的温柔,回忆起洞房那天的情景,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那朴实的歌谣,还有那关于红烛的传言,在皇帝的心里,早已落下了深深的印记。

皇帝轻柔地拨开芊雪的手臂,怕将她吵醒,又让宫人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一个大宫女为自己更衣。

小喜子在门外高呼一声:“起驾--”

芊雪方才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夜未睡,虽然疲惫,可脑子里却是越发地清醒。

殿外传来宫人们走动的声音,芊雪寂寞一笑。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学会隐瞒了。换做从前,肯定会对皓哥哥直接说出心里的委屈,甚至会质问他关于自己二哥哥和六哥哥的事。

可是,都忍了下来。

只求以微弱的温柔,换回他隐忍已久的情感。明知道他不会像宠爱其他女子一样地对待自己,可还是要以最无奈的方式稳固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

如果连一点情分都不存在了,那今后的路,一定更难走下去。

芊雪唤来晰若,坐在妆台前准备梳妆。

晰若看到芊雪脸色不好,劝道:“娘娘还是先休息会吧。”

芊雪放下了玉梳,望着铜镜里的自己,“晰若,我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了。”

“娘娘何苦……”晰若拿起玉梳,替芊雪梳理着发丝。

“我只想尽力去化解……就算,回不到从前。”芊雪垂目,睫毛上泪光闪动。

“娘娘如果下了决心,就别再哭了。”晰若拿出丝绢,为芊雪拭去了眼泪。“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一定要坚强。”

“晰若,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不仅要抓住皇上的心,还要在后宫里站稳。娘娘要记住,你是正宫皇后,该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

芊雪点了点头。

那盛夏的朝阳透着窗户照射了进来,让人的全身都笼罩在金色之中。

芊雪的身上残留着皇帝常用的龙涎香味,似乎还能感觉到弹指之间的温热。

可有些东西,已经无声地改变。

第三十一章 丧兄

纯熙四年,七月十二。

芊雪接到皇帝谕旨,慕容玄清过世。特允她回府奔丧,期限七日。

芊雪接到消息后,顾不的得收拾,匆匆离了宫。

二哥哥拖了两个多月,最终还是撒手离开了人世。这样的命数,慕容府上下都有所意料,长久地受到毒药的侵害,死了,也许才是最大的解脱。

芊雪沉默地坐在凤辇里,没有哭闹,安静地像个人偶娃娃。

看到芊雪这样的反应,青鸾不禁有些担心,关切地问道:“小姐,你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青鸾姐姐你放心。”芊雪平静地说,“我早就料到二哥会离去。爹爹一定比我更伤心,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让爹爹再分心。”

“小姐,你真的变得不一样了。”青鸾默默地陪伴着芊雪,这段时间以来,芊雪的改变对青鸾而言喜忧参半--芊雪变地坚强,隐忍,学会筹谋,可也丧失了曾经的天真与单纯。虽然她在皇帝面前表现地和从前一样,一点一点地增加着皇帝对她的情感。但是青鸾和晰若都知道,芊雪盘算的不再是一份厮守一生的情感。她试着去权衡,一场男人们的争斗,同时还得面对宫中女人们的各种花招。

淑贵妃自从拿到凤印后几乎执掌了整个六宫,对芊雪面上虽客气,可谁都看得出淑贵妃根本不把芊雪放在眼里。芊雪刻意忍让,装作不理后宫事务的散漫样子,让淑贵妃锋芒毕露。淑贵妃素来行事拘傲,又大权在握,因此与不少妃嫔结下了梁子。不少人时常跑到芊雪跟前诉苦,芊雪均和言相劝,有意无意地透露自己手里无权,引起旁人同命相连的共鸣,收买了不少人人心。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芊雪自知自己入宫最晚,人脉不通,不可能一直倚靠太后,很多事,太后也不方便干涉太多。所以必须从最基本的做起,一点一点地累积心腹。那些人,虽不可全信,不过手里多一些筹码,总比孤立无援的好。就算位居中宫主位,如果整个后宫的妃嫔都联手起来整治自己,恐怕那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最快的时间里,芊雪赶回了平远将军府。

大老远地,就看到府上素缟一片。

芊雪下了凤辇,由青鸾扶着进了内堂。

内堂里哭声连绵不绝,冯氏哭地死去活来,几欲昏倒。

芊雪换上大功服,跪在冯氏身旁,陪着冯氏。

不少朝廷官员陆续来到将军府里拜祭,见到芊雪后更是惶恐,跪在地上一个劲地劝芊雪保重凤体。

人一多,一个一个地拜见芊雪,内堂里变得嘈杂起来。

芊雪无奈地回了厢房,不想看到兄长的丧礼变成一幕竟相向皇后奉承的场面。

芊雪离宫时特意留下了晰若打点坤宁宫,最主要的,是让她在这几天注意宫里的大小事,一旦有变,即使自己不在宫里,也能早早做好应对之策。

只怕自己一走,淑贵妃就会欺压到晰若她们头上,好在晰若心思敏锐,处世不惊。

内务府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她怎会不知道,一群奴才们敢动坤宁宫的人,肯定是有人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这些事,晰若和华公公虽然一直隐瞒着,芊雪还是能从一些风声中感觉到坤宁宫如今的处境--像那些嘴碎的奴才们说的那样,朝霞宫才像个正主子待的地。

对于这些风言风语,芊雪不可置否。

如今局势不利,六哥辞了官,逃过了一劫。但朝上还有身为右相的大哥,位居礼部侍郎的三哥,四哥是兵部尚书,五哥六哥分管建造司和漕水司,各个都手握大权。八哥从军不过两年,在边关做了一个小小的副将,算是家里官位最低的一个人。

鉴于其中千丝万缕的关联,芊雪怕自己的一但行为不慎,引来皇帝的反感,也许就会直接催进家族和皇帝的矛盾。

其实示弱并非没有好处,在皇帝眼里,她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女子,时常受到淑贵妃一派人的欺压,她越是容忍周围的一切,皇帝对她的事就越上心。

只是时候未到,总有一天,她会让淑贵妃明白,慕容家的子女,是不可能让人一辈子都骑在头上。

青鸾曾问过芊雪是不是很恨淑贵妃,芊雪那时笑了,这宫里所有的女子她都不恨,因为彼此都拥有同样的命运。尔虞我诈不都是为了生存而使出的伎俩。

恨只恨,带来这样命运的源头。

尽管那个人,自己也爱着……

“小姐,不好了--”青鸾使劲地叩着门,大叫道:“二少奶奶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芊雪打开门,使劲地拽着青鸾。

“二少奶奶刚才晕了过去,扶回房后就七孔流血不止。”

“怎么会这样?叫过大夫没?”芊雪边跑边问,“二嫂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幸好薛太医前来拜祭,老爷立即请薛太医为二少奶奶诊脉,薛太医说二少奶奶是中了毒。”

怎么会中毒……

第三十二章 隐药

芊雪带着青鸾急匆匆地赶到了冯氏的房里。房间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人们带着探究的目光观察着房内的动静。毕竟在平远将军的灵堂上,将军夫人突然身中奇毒昏迷不醒传出去了可是一件大事。

芊雪不想事情节外生枝,冷斥众人:“都给本宫下去,本宫的家务事还轮不着外人来管。”

一干人等见芊雪怒气冲冲,做鸟兽状散开。将军府里的管家领着几个小厮,请众人回了内堂休息。

等到再无旁人,芊雪提起裙子进了屋内。

慕容靖和薛太医守在房间里,薛太医一边为冯氏诊脉,一边从府里备着的药箱里找寻药物。

看到薛太医几乎是翻光了药箱里的药材,慕容靖焦急地搓了搓手,“薛大人,是不是药物不够?你要什么,老夫立即派人送过来--”

薛太医摇了摇头,将冯氏手臂放回了被褥里。刚才几番折腾,冯氏的状况虽然好了一些,但她脸色发青,昏迷不醒,十指的指尖呈黑紫色,很明显是中了剧毒的症状。

“请问慕容大人,府上可有专门伺候药汤的灶房?这药箱里的药材虽齐,可有些良莠不齐,下官想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药。”

一般而言,大户人家都有专门放置药材的房间,以备不时之需。慕容玄清病了两个多月,按道理来说,府里准备的药材应该是相当足量。

慕容靖面露勉强之色,但又不好直言相拒。只好说道:“玄清病了许久,府上有个院子是专门乘放药材的地方,就让老夫领大人过去。”

“有劳大人。”薛太医抱拳道:“不过下官以为大人还是守在这里看护着将军夫人为上策,下官怕要是将军夫人的病情突然有了什么变化,有大人守在左右,下官才能放心。”

“既然薛太医让爹爹陪着二嫂,不如就让本宫带你过去。”芊雪顺口说道,看到爹爹的脸色变化她就觉得事情有些古怪,为何爹爹不放心薛太医?平常时日,爹爹是不可能为这点小事而奔走,都是让管家去做。既然爹爹有不方便挑明的顾忌,那自己自然应当替爹爹看好薛太医。

要是他想在府里搞些什么古怪,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有劳娘娘亲自为下官带路。”

“薛大人,请跟本宫来。”芊雪看了一眼慕容靖,轻轻地点了下头。

慕容靖似乎放不下心,一直目送着两人离开。

薛太医跟在芊雪身后,朝别院行去。

一个小院子里堆积着各种各样的药材,院子旁边还有一个专门熬药的小灶房。

薛太医在院子里翻弄了一会,又进了灶房,端起昨日还为慕容玄清准备的药汁,闻了闻,又伸手在装药渣的竹篓里找了半天,抓起一堆已经乌黑的残渣闻了会,皱起了眉头。

早在院子里芊雪就觉得薛太医的行径很古怪,寻常大夫都是找到合适的药材就立刻按着方子抓药,熬药。可这个薛太医找了半天,一点药材都没有拿到手上,还探究用剩下的药渣--他到底有何居心?

“薛太医,你身为太医院的院判,本宫也知道你医术高明。本宫虽然不知晓医术,但也明白寻常的大夫给人找药可不是这个样子。”

薛太医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药渣,“娘娘,你误会了。”

“是么?那请薛太医给本宫一个合理的解释。”芊雪咄咄逼人地说道。

薛太医镇定自如,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臣只会帮你,不会害你。”

“本宫倒不记得和太医院的人有什么交情,能请得动院判大人来帮忙。薛大人新上任没多久,怕是与平远将军并没有什么交情吧?大人今天突然到访,还来的这么及时,刚好将军夫人一出事大人你就在场,本宫真是佩服大人这场及时雨。”芊雪冷冷地说道,“不过,要攀交情,薛大人是找错门路了,宫里最得势的人是谁,想必大人你比本宫更清楚。本宫不希望看到大人现在一副至诚至善的样子,转身又将一些可能是秘密的事情告诉别的人。”

“臣斗胆敢问娘娘,可看的出其中的端倪?”薛太医指着竹篓里的药渣,成竹在胸。看来这个皇后,真是越来越像个皇后了……这样的女子,少主会失望么……

“本宫警告你,不要在本宫面前装模做样。”

“娘娘,你终会明白,臣的所作所为是为你一个人好。”薛太医拾起药渣里的一团东西,问道,“娘娘可知这是什么?”

“本宫不懂医理,薛大人有话直说。”芊雪看了一眼薛太医手里东西,看样子是一个扁圆形的像是一粒种子的东西。一种隐约的不详感迎上心头,难道,这药材有问题……

“此物叫番木鳖,是马钱子的种子,多产于云南。臣能分辨出它,是因为它的底面有一个像肚脐一样突起的颗粒。可能娘娘不知道,这番木鳖是一种********,长期服用后会导致头痛、头晕、烦燥、咽下困难,呼吸加重,胸部胀闷、呼吸不畅,全身发紧,对听、视、味、感觉等过度敏感,最后窒息而亡。”

“你是说,有人下毒加害平远将军?”芊雪大惊,难道府里混进了奸细?

第三十三章 虎毒

(今天是大年初一>

“不仅是将军,恐怕连将军夫人也被无辜地牵涉了进来。”薛太医问道:“请问娘娘,这药平时都是由谁经手?”

“虽然本宫不在府里,但二哥与二嫂伉俪情深,二哥的病,肯定经由二嫂亲自打点。”

“那就难怪,将军的药里被人下了********,发作的时间很缓慢,直到毒侵五脏六腑后才会猛然发作。而将军夫人长期喂药,试药,或多或少地都会受到影响,加上连月劳累,将军过世后又急火攻心,催发了毒性,才会这么早就毒发。”

“本宫知道了。”芊雪沉着脸,琢磨着薛太医的话,他的话九成可信,料他也不敢出言欺瞒犯上,要是被追究下来,那可要担待诛灭九族的罪名。他为什么单独告诉我?而不直接告诉爹爹……难道他在忌讳着什么?芊雪探究地问道:“薛太医这么说,是认为本宫兄长的府上有贼人么?”

“是不是贼人臣不敢妄断。臣只知道番木鳖素来生长在云南,产量极少,市面上堪数罕见。如果没有适当的门路,千金难求。”

薛太医的话说地意味深长,落在芊雪心里,更是激起了千重浪。

云南……

“薛大人对药物的见解真是高深,本宫自愧不如。不过本宫现在希望薛大人专心地为将军夫人找到解毒之法,其他的事,就不劳大人你担心了。”

“臣定当竭尽全力。”

“那本宫就先过去看望将军夫人了,薛大人自便。”芊雪转身,正欲离开,薛太医却叫住了她--

“娘娘,臣还有句话想告诉娘娘。将军夫人的毒,臣有法子解,但将军夫人长期受毒物侵害,心志又受到巨大刺激,恐怕即使被臣治好,也会落下病根。”

芊雪止住步,蹙眉问道:“什么病根?”

“神志失常,与痴儿无异。”

“本宫知道了。”芊雪无声地叹了口气,也许,这样的结局对二嫂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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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突然叫女儿来是有什么事吗?”芊雪问道。刚才她还没走到冯氏房里,就被管家叫住,领着芊雪去了书房,说是慕容靖有要事找她商量。芊雪一路担心着冯氏的病,要是真如薛太医所说,二嫂的一生就这么毁了……天意弄人,人在命运面前显得多么地无力。

“刚才那个薛太医说了什么?”慕容靖铁着脸,神态十分严肃。

看到慕容靖这样的反映,芊雪心里的疑惑又多了几分。

“爹爹,你和云南那边的官员有来往吗?”芊雪风马牛不相及的提了句,慕容靖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小雪可能不知道,云南总督是爹爹相交多年的朋友,我们认识的时候,小雪你还没有出生呢!怎么突然想到问起云南?”

“怪不得……番木鳖这种稀缺的‘良药’会出现在府上。”芊雪失神地说道,嘴角带着苦笑。还以为有他人混进府里加害兄长,没想到下毒手的竟是自己的亲身父亲。

“他还知道些什么?”慕容靖拽着芊雪的肩,情绪激动,“那个薛太医是哪边的人?竟然能洞悉这么多事!留不得……”

“爹爹--”芊雪疼得眼泪都落了出来,慕容靖才发觉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手,“小雪你没事吧?”

“爹爹不必对薛太医怎么样,他只是对女儿说番木鳖是云南特有的名药,以少许入味可以调理病人的气血,如果份量重了反而会对身体有害。所以女儿就在想,会不会是煎药的人放错了量……”

看到慕容靖激烈的反映,芊雪更加肯定下毒害二哥的人肯定与爹爹有关--虎毒不食子,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做……刚才薛太医似乎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他却有意让自己亲自揭穿这一切,他居心何在?“娘娘,臣只会帮你,不会害你。”这句话,在芊雪耳里反复再三,他如果有加害之心,只会不动声色地向皇上禀告,不会在自己面前透露半句。如果他真的是要帮我,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暂时保住他,若他有什么异心,再动手将他铲除。

“好歹他是太医院的院判,受皇上重用,既然他不知情,那就这么算了。”看着女儿,慕容靖脸上带着愧疚,“小雪你不要再深究下去了,对自己没有好处。”

“可是爹爹,二哥的死我女儿真的想知道实情,你就告诉女儿吧……”

芊雪跪在了地上,眼里带着泪。慕容靖不忍心看到她着副模样,将她扶了起来,“小雪你这是何苦……你是皇后娘娘,除了皇上,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下跪。”

“小雪是爹爹的女儿,无论小雪是什么样的身份,这点都不会改变。”芊雪含着泪望着慕容靖,动之以情,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如果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爹爹……

“没错,这事是爹做的。”看穿女儿心里的想法,慕容靖坦白道:“你猜测的没错,是爹叫人送来番木鳖,并且加在玄清的药里。”

“爹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二哥是你的亲身儿子啊--”芊雪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真的是这样,为什么连自己的亲身骨肉都不放过……

“小雪,玄清迟早也是死,不如让他死的有价值。”

慕容靖阴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落在芊雪心里,如千岁之寒。

第三十四章 出殡

慕容靖的脸色阴沉不定,缓缓说道:“皇上为了表现出体恤我们慕容氏,玄清受伤后,所用药物,皆是由太医院亲点运来。玄清的病,也是由太医亲自打点。从一开始,皇上就是想演一出戏,既然如此,那爹就要陪他把戏演足。”

“爹爹,你到底在盘算什么?”

在这一刻,芊雪望着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却感觉这个人是如此地陌生……仅仅为了一场算计,就要牺牲自己儿子的性命。

“爹也没想到会害到你二嫂。”慕容靖叹道,“只怪她对玄清的感情太深,事事亲力亲为。爹本来是要在人最多的时候让管家‘不小心’撞开玄清的棺椁,玄清的尸身全身发黑,不用我明言,所有的人都会看出这是中毒的迹象。再让太医细查,玄清长期服用毒药的事情就会被众人知晓。爹安排人会大肆煽动这件事,如此一来,皇上将回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而且玄清手下的十五万大军,听闻这个消息后,肯定会军心大乱。”

“爹爹这样做又是何苦?这样对皇上的影响又能有多大?”

“我慕容靖,要让天下人知道,从我手里拿走的东西,得到之后也不会安稳!”慕容靖忿忿道,双目发红。

原来,连自己的亲身儿子都能成为棋子,而且,是一颗弃子。

“女儿明白了。”

芊雪低下头,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慕容靖没有察觉,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

芊雪视线一片朦胧,望着灰白的地面。

那泪水浸染开来,像是一点一点绽放的花朵。

以前听二哥说过,在异域之地,有一种花,叫夕颜。花期很短,朝生暮死。

其实人的生命不过如此,一旦被人掌握在手里,就如同蝼蚁。

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爹爹手里的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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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慕容靖计划的相出无几,只是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冯氏。慕容靖手下的太医将这件事宣扬开来,平远将军被人投毒长达两个月的事在京城里传得妇孺皆知。皇帝的声誉受到极大的影响,皇帝一边派人彻查太医院,一边尽力安抚慕容玄清生前统领的重兵。收效甚微,既然是慕容靖苦心的安排,又怎么可能让皇帝轻易将这趟浑水给搅干净。

虽然事情没有解决,七日一满,按照风俗,慕容玄清的尸骨从将军府出殡。

出殡队伍十分浩大,沿途插放“路旗,抛撒引路纸钱。次为仪仗、各种纸扎、粗、细乐班、由外甥扛着的引魂幡、扛条凳,然后即为牵缆持丧棍的孝子,孝子之后是棺木,棺木后跟着的是坐着车轿的女眷和步行的亲友。

由于慕容玄清唯一的儿子还小,就由慕容玄武的长子代替孝子。

芊雪执意不坐车轿,步行送殡。

在经历了诸多变故后,芊雪变得沉默不语。默默地跟着人群,看到一些女眷哭的呼天抢地,芊雪只觉得好笑。如果她们知道二哥真正的死因,是该继续这样哭,还是该觉得因为二哥为家族做出贡献而值得高兴呢?

一双小小的手,拉住了芊雪的衣袖。

芊雪侧脸一看,是二哥最大的女儿,八岁有余。二哥最小的儿子,不过周岁,还在襁褓之中,记得自己快进宫的时候,二嫂已经身怀六甲。

一个大丫鬟将小女孩拉了过去,低声道:“大小姐,不要对皇后娘娘无礼。”

芊雪笑了笑,对那丫鬟说道,“把孩子交给我,你下去罢。”

那女孩依在芊雪身边,冰冷的小手紧紧地抓着芊雪。

那么凉的手,那么倔强的神情--样子像极了二哥。

“告诉姑母,你怕不怕?“”芊雪温言问着,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爹亲,娘亲也变得神志不清。今后的日子,她将缺失多少东西……

“莹莹不怕。爷爷说,爹爹是为了家族,是家族的荣耀。在莹莹心里,爹爹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男子。”小女孩望着芊雪,纯净地双眸里带着似曾相识的坚定,那双冰凉的小手,在抑扬顿挫地语调里轻轻发抖。

“没错,二哥真的很勇敢。”一行清泪从芊雪的脸上滑落,“他,是我们家族里出色的男子。”

“姑母你哭了?”莹莹的小手抚上芊雪的脸庞,那晶莹的泪还带着温热。

“没有,姑母没有哭,姑母是在开心。”芊雪握着莹莹的手,浅浅地笑着,“莹莹,姑母希望你以后能做一个平凡的女子。”

莹莹的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似乎无法理解一个贵为皇后的姑母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芊雪没有多说,牵着莹莹的手,跟着送殡的人群。

这条路,似乎无休无止。

那翻飞的纸钱布满视线,天地间一片苍白。

莹莹的手传来的凉意,让芊雪的心渐渐凉了下去。

几乎看不见前方父兄们的身影,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不知道爹爹,是否会为二哥的死而伤心……

第三十五章 凤辇

七日之期一满,芊雪按照规定动身回宫。

因为慕容玄清的事慕容靖与芊雪生分了不少,也许是怕芊雪继续怪责,也许是连自己都在回避着一些东西。慕容靖让慕容玄武送芊雪回宫,一路上两人话很少,亲身经历了兄长的死亡,彼此的心里都带着沉沉的阴霾。

也许时间,才是治疗伤痛唯一的良药。

需要多长的时间,或者,根本没有尽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那华贵非凡的凤辇在人来人往的京城里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每个人,带着或尊崇,或假意的心情下跪,高呼“皇后千岁千千岁”。整齐如一的声音在市井里此消彼长,一阵一阵,如波涛般散开。

芊雪默然地坐在凤辇里,重重的纱幔让她看不清楚周遭的情形,只能听到那整齐的呼声在耳边不间断地响起。

千岁……人,能长命百岁都是难事,何况是千岁。

当透过纱幔看到前方一片朱红时,芊雪知道,是回到宫门口了。

慕容玄武在一旁说道:“恭送娘娘回宫。”

芊雪低低地说:“六哥,保重。”

威武的神武门敞开,发出低沉的响声。

一回宫,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相逢。

早早守在神武门的华公公迎了出来,高呼道:“皇后娘娘起驾--”

芊雪闭上眼,静静地听着宫门再度关闭的声音。

一门之隔,就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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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辇行至半途,走在最前面的华公公却与人争执了起来。

芊雪唤来晰若,问道:“前方怎么如此喧闹?”

“回娘娘的话,前面是淑贵妃娘娘的车辇,因为路道窄,只能容一队人马通过。双方都要先过,所以争执不休。”

“这里可是朝霞宫的范围?”芊雪问道,入宫一年以来,她很少在六宫中走动,对各个宫的位置,都不是很熟悉。

“据晰若所知,这里离朝霞宫很远,淑贵妃娘娘素来鲜少在这边走动。”

“刚一回宫,她就要第一个来‘欢迎’本宫了。”连续几日耗尽心力,芊雪根本没有任何心思与淑贵妃交锋,“她就这么想给本宫一个难看么?”想看看自己现在是一蹶不振呢,还是奋发图强么?

晰若劝道:“娘娘,不如让奴婢过去--”

“不用了,既然她这么想见到本宫,本宫就遂了她的心愿。晰若,你扶本宫下去。”

晰若搀扶着芊雪走下了凤辇,芊雪抬头一看,见淑贵妃正高高在上地坐在车辇里,对下面的争执无动于衷。

晰若见那几个宫人还在争吵,呵斥道:“大胆奴才,见到皇后娘娘还不下跪?”

一众宫人方才齐齐跪了下去,高呼“娘娘千岁”。

淑贵妃安然自得地坐在车辇上俯视着芊雪,目光里带着不屑。如今慕容氏失势,她还当自己是身份尊贵的护国公之女么?

芊雪端详着淑贵妃的车辇,上等的朱红绸缎上绣着金色的繁龙复凤。车辇由千年金丝楠木支撑,其华贵程度不亚于自己的凤辇,甚至可以说,比凤辇更为高贵。

没想到,她在宫里竟明目张胆到了这个地步。

应该说她是半个皇后,还是真正的皇后?

掌管凤印,“协理”六宫诸事,说的体面点,是自己在宫里的年岁浅,需要皇贵妃帮忙打点一切。说明白些,不过是皇帝要自己做一个傀儡。如果废立皇后像死一个宫女那么简单,那皇帝的打算也不会如此迂回了。

芊雪缓缓地走到淑贵妃的车辇前,淑贵妃见状装作要从车辇上下来,却没有叫任何宫女帮忙。芊雪看出她不过是要做做样子,便说道:“姐姐不用这么麻烦地再下来一趟了。”

淑贵妃坐了回去,嗔道:“这群奴才也真是,也不跟本宫说前面是妹妹的凤辇,就跟人吵了起来。本宫管理无方,回宫后定会好好教训那帮奴才。”

“一群奴才而已,姐姐不必与他们计较。”芊雪笑了笑,是教训得不好,还是教训得太好,她淑贵妃心里清楚。不就是要摆摆架子,显示一下她统领六宫的风采么?这两个月来她与自己平起平坐,打点六宫琐事,客气一点的时候,还知会一声,不客气的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六宫里发生了什么。每天与她坐在坤宁宫正殿受各妃嫔小主的叩拜,那些人,明里暗里,真正诚服的,从来只有淑贵妃一人。

“不与奴才计较,那妹妹觉得应该与谁计较呢?”

“姐姐心思敏锐,妹妹远不及姐姐千分之一。”芊雪避重就轻地说,“有姐姐在宫里,不仅是奴才,连各位主子都安分妥帖,是****的福气。”

“妹妹出了趟宫,嘴甜了不少。听闻妹妹出宫是因为家里有丧事,姐姐原以为会看到愁眉不展的妹妹呢……”

“劳姐姐关心,逝者已矣,来者可追,过度地哀愁并不能换回什么。这些道理妹妹也是近日才理会到。既然与姐姐在这里相会,也是一种缘分。不如,姐姐就先行吧!”

“见妹妹如此豁达,姐姐就放心了。”淑贵妃使了个眼色,随行的宫人们纷纷起身准备起驾。

直到淑贵妃走远,芊雪才回到了凤辇上。

“娘娘,恕奴婢多言,你这样一味地纵容,只会让她更加不可一世。”

“晰若,你觉得在一个男子面前,是一个弱势的女子引人怜惜,还是一个强势的女子呢?”

“娘娘英明。”

“虽然示弱,但不代表本宫会不为所动。”芊雪顿了顿,吩咐道:“让华公公带路在西六宫里多转几圈,皇上下朝后,你派人去跟小喜子说,因为路上遇到淑贵妃,耽误了好些时候。另外,吩咐工匠做一辆与凤辇一模一样的车辇送给淑贵妃,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既然是姐妹同心,平分秋色未尝不好。”

不过,这凤辇,我看你坐的了多久,能坐的多稳……

第三十六章 君心

如芊雪所料,凤驾受阻的事辗转到了皇帝耳里,让皇帝深感不悦。后宫妃嫔争风吃醋稀疏平常,可如果对象是自己在意的女子,那落在皇帝心里的感觉,就万分不同。

在芊雪尚未进宫之前,淑贵妃将后宫治理地井井有条,即使暗地里沾染了不少人的血泪,皇帝念在情分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成为过去。

几年来,忙于国事,后宫之中,能放在心里的女子,寥寥数人。

虽然有意让淑贵妃揽权,要是她因此触及了不应有的底线,那么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听完小喜子絮絮叨叨的一番话,皇帝问道:“如今皇后在哪里?”

“回皇上的话,太后召见皇后娘娘去了慈宁宫。”

皇帝合上奏折,吩咐小喜子,“摆驾慈宁宫。”

太后正关切地问着芊雪家中的情况,皇帝驾到的通传声就传了过来。

太后笑着对芊雪说:“看皓儿急的,一下朝就到姑母这里来找你。”

芊雪含羞地低下了头,内心却是波澜不惊。饶是以前,还会对皇帝的情谊有所期盼。哀莫大于心死,放下了心里的妄念,才能将这个世界看的更清楚。

皇帝请过安,坐在芊雪的身边,问道:“听说路上受了阻?”

“是奴才们不识路,所以耽误着些时间。”

“奴才们在宫里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连认路的本事都没有。”太后眯着眼,芊雪晚归是怎么回事太后心里很清楚,既然是皇帝给了淑贵妃那么多的权利,这个局,由皇帝一手掌握。太后看向皇帝,“皓儿,有些事,还是别太放纵了的好。”

“是,母后。”

芊雪不解的目光与太后交错,太后心里一暖,芊雪的单纯善良让她着实欣慰,这污浊的地方难得能有一涓清流。

“皓儿来的正是时候,哀家和小雪聊了许久,天色不早,皓儿就送小雪回宫吧!”

两人跪安后,没有上辇轿,步行朝坤宁宫走去。

夏末的午后,已经没有盛夏时的躁热,空气里带着浅浅的凉意。

长长的走廊只容两人通过,芊雪与皇帝并肩而行,皇帝低头看着芊雪,芊雪发髻上插着的并蒂莲花琥珀步摇随着步伐摇曳摆动,通体冰凉的琥珀珠子轻轻地击在皇帝的脸上,那微妙的触感让人心神迷醉。

芊雪淡淡的体香伴着颈间的热气散发开来,素雅清新。

皇帝将芊雪揽在怀里,驻足不语,贪恋着仿若隔世的迷幻。

小喜子带着宫人们退了下去,将这美好的午后留给相拥的帝后。

芊雪将头轻轻地靠在皇帝胸口,目光空洞。曾几何时,这样的亲近变成一种无言的负累。彼此之间相隔了太多东西,连靠近都步履为艰。

“你怨朕么?”

皇帝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午后的阳光传了过来,成为不真实的所在。

芊雪闭上眼,强忍着心里的委屈,嘴角带着笑,“皓哥哥你在说什么?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你真傻,朕该拿你怎么办……”皇帝手上的劲重了几分,疼痛的感觉在芊雪的腰际一阵一阵地散开,小时候,自己是很怕疼的,有一点点伤口都会哭很久。可现在却觉得,越痛,人越清醒,更确信未来的路要怎样走下去。

芊雪双睫微颤,皇帝的情谊,是真是假,她已不想去区分。无论有情还是无情,都改变不了那些男人们为了权势而做的争斗。

“皓哥哥,你在说什么呢……”

“你难道没听说,到处都传着你二哥的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你觉得是我做的么?”

皇帝清澈的双眸定定地望着芊雪,芊雪在他的眼神里,竟然看到一丝--孩子气得执拗。

你在我面前,居然舍弃了“朕”这个字呢……这样的你,是真情,还是假意……

芊雪柔柔地说道:“我不想去理会这些是非,你是我的夫君,他们是我的亲人,如此而已。”

是的,二哥最后虽然不是由你下手迫害,可二哥在剿匪时受到的重伤,却与你脱不了关系。一个是夫君,一个是父亲,这两个至亲的人,一前一后,害死了自己的兄长。

情何以堪……

“你能这么想,我真是很愧疚。”皇帝动情地看着芊雪,这样一个柔美的女子,却被自己一次次地打击。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是为了天下苍生,还只是为了一己私利……“要是真的是我做的,告诉我,你会怎么想?”

芊雪埋着头,紧紧地靠在皇帝的怀里,果然,是要探测自己的心思……

“皓哥哥,你是帝王,我是你的皇后。我希望,能陪着你,走过所有的路。”

这番话,让皇帝动容不已。他没想到过,这样一个受尽家族呵护的女子,心里居然会有如此打算。在至亲之间做出权衡,是多么艰难的事情。

皇帝的心,笼罩在无边的温暖之中。

他看不到,他怀里的女子,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眼里没有丝毫温情。

可悲的,始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使在动情的时候,都逃不过别人的谋算。

第三十七章 断木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宫里为庆贺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

按照习俗,皇宫上下都要吃重阳糕以庆祝这一节日,后宫女眷会举行赏菊宴,饮ju花酒。讲究的重阳糕要做成九层,像座宝塔,上面还做成两只小羊,以符合重阳(羊)之意。有的还在重阳糕上插一小红纸旗,并点蜡烛灯。

皇帝将亲自登上万岁山,以赋秋意。

帝王在行,随驾人员都马虎不得。随行的宫妃只有芊雪,淑贵妃和贤妃,其余妃嫔均留在宫里参加太后举办的赏菊宴。

天还没亮,青鸾就开始为芊雪梳妆打扮。着朝服,戴凤冠,九凤霞披,金丝流苏,一样不能落下。

青銮和两个宫女准备为芊雪梳最为端庄华贵的凌云髻,玉梳,发油,发簪,步摇,金钿一一摆开。檀木的妆台上珠光宝气,看得人眼花乱坠。

芊雪不发一言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都说重阳佳节,是一家团圆登高望远的好日子,可如今自己的家,又在何方……

慕容玄清的事,以某种利益权衡的方式得到了最后的解决。皇帝将慕容玄清生前手下的兵力尽数划归给慕容靖,作为平息谣言的代价。皇帝自然清楚,军心的不稳意味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叛变。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契机,就可能引起乱国的反叛。兵权的重归,令慕容氏在朝廷上重整旗鼓。表面上,皇帝似乎并没有捞到什么好处,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十五万大军又回到了慕容靖手里。可实际上,慕容靖折损了自己最重要的两个儿子之一。慕容玄青手握重兵,慕容玄德把持朝政,他们两人,一文一武,可以说是慕容靖的左臂右膀。

后宫素来不许干政,这些消息,芊雪都是零星地从晰若那听到。那些二哥手下的那些将领,原本带着对二哥尽忠的心情投靠爹爹,若知道二哥死亡的真正原因,不知道他们会做何感想。

这是芊雪第一次接触到朝政上的弄权,方才明白,原来那些所谓的政客,所谓的文人,用他们的粲花妙舌,谈笑间叫一个个鲜活的生命送进无底的地狱。没有人能看到一场政权的较量背后有多少无辜的牺牲,人们只看的到谁赢的最多,谁站的最高。

芊雪梳妆完毕后,由青鸾扶着送上了凤辇。

十六个年轻太监依次站开,缓缓地抬起了凤辇。

几乎只在一瞬,晰若在嘈杂之中猛然听到一个异样的声音,朝着芊雪大叫道:“放下娘娘,不要起驾--”

可是晰若的劝阻,来的太慢了。就在晰若叫了起来的时候,金丝楠木的辇身突然断裂开来,太监们慌张地想要放下凤辇,为时已晚--芊雪从凤辇上直直地摔了下来。

晰若看得分明,那碎裂开的辇架中,有一根形似长剑的细刃--芊雪一旦摔在上面,后果不堪设想!

晰若眼急手快,奋力地用手拨开人群。尽管她使劲了力气,想要冲到芊雪身边,可眼前的几个太监似乎有意无意地挡着自己,纹丝不动。

晰若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抬辇的太监,心里升起一阵寒意。

那几个太监,根本不是普通的太监!个个目光如炬,多年宫中的生活告诉让她确信,宫里那些负责抬车辇的粗使太监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娘娘--小心身下--”晰若被人阻挡,只好大喊一声,希望芊雪能随机应变。

好在芊雪自小顽皮,与下人们打仗玩耍中学了不少本事。从高处落下,芊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抱住脑袋,身体像虾一样蜷缩起来。一听晰若的叫喊,芊雪在空中侧着身子,用力向空地处倒去。

随着一声闷响,芊雪总算有惊无险地摔在了地上。

不少宫女围了上去,将芊雪扶起,仔细地查看着芊雪有什么受伤。

晰若并没有急着冲过去,而是死死地盯着那几个太监。

见形势不妙,那群负责抬凤辇的太监畏缩地靠在一起,准备乘众人的注意里都在芊雪那边时撒腿逃跑。

没料到晰若指着他们大喝道:“这里谁也别想动--”

可他们怎会把区区一个宫女放在眼里,置若罔闻。见他们还想逃跑,晰若拽住其中一人,叫道:“娘娘,他们有古怪--”

那几个太监吓地直打哆嗦,瘫倒在地。

青鸾扶着芊雪,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芊雪问道:“晰若,你说他们……”

没等芊雪问完,几个太监的嘴角都冒出了一股黑血。

晰若后悔不已,“都怪奴婢心急,让他们畏罪自尽了。”

芊雪不解地说:“晰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辇无缘无故地断裂,楠木中暗藏险情,一群太监纷纷畏罪自尽……这突发的状况让芊雪一头雾水。而在场的所有人里,似乎只有晰若洞察了一切。

“奴婢恳请娘娘下令,脱去这几个太监的裤子,自见分晓。”晰若说道。

第三十八章 玄机

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几个死去的太监脱下裤子有违礼数,但芊雪还是同意了晰若的请求。连发的变故让她心里隐隐感觉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芊雪吩咐道:“华公公,你去做。”

“奴才遵命。”华公公领了旨,带着两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走了上去。

“晰若姑姑,这恐怕有些不方便,你是否需要回避一下?”一个小太监问道。

“我在宫中多年,这些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你们动手吧!”晰若神色泰然,一些小宫女都不好意思的撇开了头。

三个人将那几个太监的裤子悉数褪去,晰若蹲下身,看了半会,转而问华公公:“华公公,依你所见,这群人是什么时候净的身?”

华公公不敢怠慢,思考了会,方才说道:“晰若姑娘,依我所见,他们净身的时日,不超过三日,连伤口都尚未愈合。”

晰若胸有成竹地说:“与我所料的相差无几。”

看他们似乎讨论出结果,避在一旁的芊雪招呼晰若过来,问道:“晰若,怎么突然要本宫下令脱下他们的裤子?”

晰若使了个眼色,华公公就带着周围的宫人将尸身拖了下去,宫道上只剩下晰若,芊雪,青鸾三人。

晰若左顾右看了一会,低声说道:“娘娘,这事不太简单。奴婢恳请娘娘今日不要随驾出行,回宫暂避一天。”

芊雪难免疑惑,晰若从来不是一个说话吞吞吐吐的人,如今三番两次只说一半的话,难道是暗有制肘?

这一年多以来,晰若从未做过加害自己的事,反而在不少危险的时候,设法保住自己。是晰若一点一点教会自己,如何在这样的宫廷里生存。晰若是良师,是益友,是在宫里除去青鸾以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以前还天真的认为无论发生任何事,作为姑母的太后都会站在自己的身旁。自从禁足之事发生后,芊雪逐渐明白,皇帝,才是太后最看重的人。母子连心,血浓于水。

“是不是不方便?”芊雪轻声问道。

“娘娘,周围有很多眼线。”这句话,晰若几乎是贴着芊雪的耳朵说出。

芊雪了然于心,提高了声音说道:“本宫受了惊吓,先回宫休息。其余的事,你们处理好,切忌不要惊动皇上和太后,以免扫了兴致。回头跟皇上说本宫身体有些不适,不随驾了。”

***************

回到坤宁宫,芊雪吩咐青鸾将门窗关好,让青鸾守在外面。

晰若跟着芊雪进了寝殿,确定周围没人后,晰若才开口说道:“娘娘,就由奴婢从头说起。方才凤辇正要被抬起的时候,奴婢听到辇架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是木头裂开的响声。虽然很细微,但奴婢也察觉了出来。娘娘每一次行走,几乎都是奴婢陪在身旁,久而久之,对每次起驾的过程都很熟悉。今天娘娘是要前往乾清宫随驾去万岁山登高,凤辇却突然发出了古怪的响声,奴婢直觉是有人加害娘娘,所以才立即大叫了起来。”

“那么你是如何发现裂开的辇架上还藏着利器?”

“娘娘有所不知,奴婢本来也没有留意到地上的东西。可奴婢在看到娘娘从凤辇上摔下的时候,奴婢本想冲过来保护娘娘,可那几个抬辇的太监却百般阻挠,表面上大家乱作一团虽然看不出来,可奴婢却能感觉到他们有条不紊地利用混乱挡住想要搭救娘娘的人。”

“所以,你就注意到了辇架上的东西?”听到这里,芊雪不得不佩服晰若心思细腻,非寻常人所能及。放眼六宫之中,聪明的人不少,但懂得运用聪明的寥寥可数。

“能看到那根隐藏的兵刃,这也是托娘娘的福。”

“何以见得?”

“天公作美,今日艳阳高照。那根用铁铸成的利刃虽被有心人抹上了煤灰,可在阳光的照射下,部分没有被遮盖的地方发出白色的光芒,奴婢才能看的清楚。娘娘洪福齐天,自然连老天都会相助。”晰若垂目,将自己的功劳推的一干二净。万万不能让芊雪知道,在少主的训练下,她天身对兵器就十分敏感,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兵刃所带来的杀戾之气。

“本宫猜想,你就怀疑到了那几个太监身上。”

“娘娘英明,奴婢让华公公脱下他们的裤子就是想验明正身。奴婢在宫中服侍了很多年,对宫里的太监也有不少的了解。那几个太监的神色,动作,都与寻常的粗使太监相差甚远。奴婢就怀疑是有人派他们过来加害娘娘,而华公公证实了奴婢的猜想--他们净身不到三日,是不可能到主子跟前伺候,更何况,是在娘娘跟前。可惜晚了一步,让他们死无对证。”晰若的语气里带着懊恼之意,即使不为芊雪追究下去,为了向少主交代,必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线索随着那群人的死硬生生地断开,想查出幕后的黑手举步维艰。

“这不怪你。你能救本宫一命本宫很是感激。”

在晰若的仔细分析之下,芊雪才知道刚才自己命悬一线,好在晰若反应快,不然自己最便宜也要落下重伤。

能在宫里做这些手脚的肯定不是个小人物,这么恨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人莫不只有一个人--淑贵妃!

第三十九章 惊觉

晰若问道:“娘娘,这件事你不打算告诉皇上?”

这次意外来地突然,又危及到芊雪的性命,晰若想不明白为什么芊雪不趁此机会将幕后的黑人纠出来以正六宫。

“这事虽然有极大的可能是淑贵妃所为,可是晰若,你想想,一个位居皇贵妃的女子,手中的权利甚至比本宫这个皇后还要大,她却在她最得意的时候加害本宫,岂不是多此一举?”尽管芊雪第一个就怀疑到淑贵妃头上,在气愤之余逐渐冷静了下来,淑贵妃如今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试问一个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危害自己的事--要知道,谋害皇后的罪名可不是常人能担当得起。

芊雪的话颇有道理,让晰若静下心来琢磨着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脑中灵光一闪,惊叫道:“娘娘,这次除了你,还有谁随驾?”

“贤妃。”

“糟了--娘娘,恐怕真正有危险的会是贤妃!”

“什么?”芊雪一惊,定定地看着晰若,“这事怎么会扯到贤妃头上?”

“虽然只是奴婢的猜测,可淑贵妃既然能以惊动你为代价,那要算计贤妃也不在话下。娘娘你想,如今你因为受惊而不能随行,除了皇上,就只剩下贤妃。在深山里,要对一个弱女子下手,易如反掌。”

晰若大胆的设想让芊雪越发感觉事情错综复杂到超乎常人所想,如果淑贵妃只是想阻碍自己不能随驾同行,那为何还会在辇架里藏着利器,欲取人性命。就算只是受伤,这件事绝对会惊动六宫,兴许皇帝都会取消去万岁山的行程,这样做,她的如意算盘不就落空了么……

芊雪疑惑的,晰若当然想得到,所以更加断定这件事不仅仅是淑贵妃所为,只可惜断了线索。看来,是要想方设法联系上少主,也许少主知道其中的内情。

“晰若,这事实在太蹊跷……”芊雪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本宫想的头都疼了。”

“娘娘不如先休息一会。”晰若扶着芊雪朝凤塌走去,劝道:“其他的事娘娘就别太过虑了。”

“可贤妃……”芊雪躺了下去,任由晰若为她盖好被褥。

晰若见芊雪还在担心,笑了笑,说道:“娘娘何必担心此人,若不是她,你当初就不会被皇上禁足整整三个月了。”

“哎……”芊雪叹了口气,其实后宫里那些女子为了争宠使出的各种花招她并不放在心上,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们都只是为了抓住皇帝的心而已,一旦失宠,连生存都变得渺茫。

而且自己最重要的事是平衡皇帝与家族之间的冲突,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

之前贤妃的所作所为,芊雪早就已经释怀,即使无法理解一个性情寡淡的女子如何能使出低劣的手法陷害自己。

于心不忍,芊雪还是对晰若说道:“加倍留心外面的动向,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回来告诉本宫。”

“是,娘娘,晰若明白。”

晰若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容,即便到了如此田地,这个皇后的心还是这么柔软……少主果真没有看错人。

********************

芊雪不能随驾的原因,在华公公的嘴里大而化之地上报给了皇帝。皇帝没有深究,反正去万岁山来回也就是一两天的时间,芊雪不去的话还可以留在宫里陪伴太后。

贤妃早早地就侯在了乾清宫,一身月牙白的宫装衬托地格外脱俗。

淑贵妃来得最晚,在芊雪派来华公公之后,淑贵妃才坐着凤辇来到了宫门口。

皇帝远远就看到众人披星拱月地簇拥着的淑贵妃--那辇轿与芊雪的一模一样!

皇帝心里没由来得一阵火起,剑眉紧蹙。

放肆!

皇帝冷着脸,没等淑贵妃下来请安,一拂袖,转身就上了龙辇。

淑贵妃不明白所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谋算了多日,好不容易阻止了芊雪随驾,旗开得胜。可皇帝怎么会突然冷脸待人?以自己对皇帝的了解,皇帝越不说话,越冷静,心里的怒气越大。可自己明明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就算芊雪有所怀疑,也找不到确凿的证据。

淑贵妃带着疑惑,在子莺的搀扶下上了凤辇。

“起驾--”

随着一声高呼,准备多时的宫人们抬起辇轿朝神武门方向行去。

出宫后,约莫走一个半时辰就能到达京郊的万岁山。皇帝带着妃嫔将在山上住一宿,第二日上午再起程返回皇宫。

重阳登高,是历代帝王相传的习俗,随驾的妃嫔必须是四妃之上才有资格。能有幸参与的妃嫔,莫不引以为荣。

华公公目送着人群离开,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看来娘娘的计谋果真让皇帝一看见淑贵妃的凤辇就怒不可竭。司马昭之心,人皆有知。娘娘这一招推波助澜实在高明,以退为进,让皇帝亲眼看到淑贵妃在宫里有多放肆,这可比任何风言风语来得更直接,更痛快

第四十章 试探

由于不用随驾,芊雪顺理成章地留下来参与太后在御花园里举办的赏菊宴。

芊雪在宫里休息了约莫两个时辰,到了下午,太后派人过来请芊雪先去慈宁宫一趟。

芊雪想来太后也是追问自己不陪同皇帝去万岁山的原由,简单收拾后带着青鸾和晰若正要出宫,华公公领着几个太监抬着车辇快步走了过来。

“奴才给娘娘请安。”华公公单膝跪下,叩首道:“娘娘的凤辇一时半刻工匠们也修不好,奴才只好找来普通的车辇,委屈娘娘了。”

“华公公勉礼。”芊雪看着一眼几个太监抬着的辇轿,外表朴实无华,应该是寻常小主所用。芊雪随口一说:“但愿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娘娘放心,有了前车之鉴,奴才们都很小心,这几个粗使太监从进宫开始就一直在奴才手下办事,奴才敢用脑袋担保绝对不会有问题。”

几个太监见状纷纷跪下,齐身说道:“娘娘明查。”

“都起来吧,本宫相信华公公,自然也信得过你们。同样的事情,本宫不认为有人能愚蠢得做第二次。”是警告,也是忠告,落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刚才的事情虽然平息了下来,可各宫主子们安插的眼线不可能得不到这些消息。六宫众人都在暗自猜测芊雪意欲何为,等待芊雪追究下来。可芊雪偏偏不让坤宁宫的人声张此事,放长线,钓大鱼,看谁最后按奈不住。

芊雪坐在辇上,约莫半刻就到了慈宁宫。

青鸾扶着芊雪下来时,芊雪回头看了一眼那平凡的车辇,果然还是凤辇坐着舒服,怪不得每个宫妃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上爬--舒服的,不但是人,更是心。

静月似乎早早地就守在了慈宁宫门口,一看到芊雪便迎了过来,“太后等候多时,正着急着呢!”

芊雪柔柔一笑,“姑母真是个急性子。”

“太后的脾气就是这样,多少年了都未曾改变。”静月看着芊雪身后的宫人,说道:“你们就跟着我去偏殿等候。娘娘,太后在寝殿等你。”

芊雪朝静月点了点头,孤身朝寝殿走去。

按照太后往常的习惯,很少会大费周章地将周围的奴才隔离开来。平日里,芊雪和太后交流的最多的都是姑侄间闲话家常的琐事,即使有外人在场也都无碍。

看来这次,太后是想从自己嘴里问出些什么,可惜不能带着晰若同去,少了个能从旁提点的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太后,渐渐多了一份戒心。听晰若说过,但凡能成为太后的女子,手段都不会简单。听闻先帝驾崩前,太后只是一个屈居于四主妃之下的普通妃子,能一跃而上成为太后,可见她的心思有多深沉。

不过,在太后面前,芊雪始终保持着单纯无辜的模样,对于一切算计,都后知后觉。毕竟太后是后宫里最深不可测的一个人,在自己没有任何优势的情况下,能让她不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那样要省心的多。

太后躺在软塌上,一看到芊雪,就招呼道:“小雪来,让姑母好好看看。”

芊雪乖顺地走到太后身边,太后拉着芊雪的手,左右打量着芊雪的身子。

“姑母怎么了?”芊雪佯装不解地问道:“是不是小雪变丑了?”

“哪有的话,小雪是宫里最美丽的女子。”太后端详着芊雪的脸蛋,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容颜,芊雪与她过世的母亲活脱脱地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正因为如此,每每看见了心里就会产生那么复杂的情绪。见芊雪身上无恙,太后说道:“好几日没见着你,看你又瘦了。”

芊雪羞涩地笑了笑,倚在太后身侧低下了头。那笑容还凝结在嘴角,可眼睛里却带着透骨的寒气。常言道春困秋乏,入秋的这一个月来,芊雪在宫里时常一睡就是一整天,丰腴了不少。太后却说自己瘦了,是一时眼花,还是心神不定,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明白。

“对了,小雪,今儿个你怎么不跟着皓儿一起去万岁山呢?难不成皓儿又欺负了你?”

“姑母放心,皓哥哥对我很好。”芊雪笑道,那无懈可击的笑容里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

见芊雪神色如常,太后不禁追问道:“那怎么没有陪皓儿去呢?”

“是……路上出了一点意外。”芊雪吞吞吐吐地说道:“姑母不要责怪他们--”

“什么他们?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小雪你详细地告诉姑母。”

太后紧张的模样看在芊雪眼里只觉得心底发寒,太后明明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刻意要由自己来说,难道有些事,连她也不清楚……既然这样,不如借机推卸干净。

“听他们说,是那几个抬辇轿的太监手脚不稳,让我摔了下去。后来被人带走了,姑母不要让人处罚下去。只是一场意外,我不想追求下去,连累那么多人受罚。”

“这样啊……”太后若有所思的看着芊雪,看她的样子像是一点也不知情,难道是下面的人传来的消息有误?太后笑了笑,在芊雪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说道:“就依了小雪,姑母不多做追究了。御花园的ju花宴要开宴了,跟姑母一道过去。”

“嗯。”芊雪扶着太后,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后信了自己,不过以后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第四十一章 菊宴

宫里四妃以下的各宫主子早早地在御花园里等候太后,此时御花园里的菊宴已经准备妥当,太后一到,即可开宴。

太后带着芊雪,一前一后地驾临。

两人都是六宫里的正主子,所有的宫妃无不齐齐叩拜,“太后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太后慈目扫视众人一眼,视线停留在顺婕妤身上,顺婕妤穿的十分繁复,与淑贵妃往日的打扮极为相似。太后笑道:“不必多礼,都入席坐下吧!”

“是,太后。”

二十几个身着华裳的宫妃等太后和芊雪入坐后按着位份端庄地坐开。

因为是赏菊宴,太后特意将宴席摆在了御花园的正中央,四周盛开着各式各样的ju花,空气里带着ju花若有若无的香味。

为了让太后尽兴,所有的ju花都由花匠们精调细选,选出在重阳节这天开的最好的ju花铺陈摆设,放眼望去,一片明黄与嫩白相间,加上天气正好,让人备感秋高气爽。

太后对宴会的摆设十分满意,吩咐静月,“今天哀家很满意,回头好好打赏花匠们。”

离太后最近的玉婕妤附和道:“有太后亲临,御花园里的花都开的与众不同些。”

太后笑道:“玉婕妤的嘴真是甜到哀家心坎里去了,赏。”

“谢太后恩赐。”玉婕妤接过静月递来的金钗,笑得合不拢嘴。离地远些的几个贵人见状暗地里投来怨念的目光,怪只怪近水楼台先得月,玉婕妤与淑贵妃交好,淑贵妃即使不在,也能为她的手下安排最好的位置。如今宫里虽然是淑贵妃一人独大,可淑贵妃素来不会轻易相信别人,手下只有玉婕妤和顺婕妤两人。其余的妃嫔就算刻意巴结淑贵妃,也难登大雅之堂,淑贵妃自然不会傻到养一群没有用的人。

那些贵人们的神色变幻芊雪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一心想着巴结太后,想靠拢皇贵妃的那些人,用在皇帝身上的心思又有多少,总妄想着借别人之力青云而上。这种人,后宫里从来都是司空见惯,皇帝只会看在眼里却不会放在心上。幸好一直有晰若提点,自己才懂得用真情去虏获皇帝的心,如果像她们一样试图依仗太后来提升自己的地位,皇帝只会对自己更反感。

一个帝王与生俱来的孤独,让他反而更渴望寻常的感情。

太后见芊雪一直不说话,语气关切地问道:“小雪,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闹的不开心?”

太后的声音虽然不大,可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屏息听着,凝神看着芊雪。

六宫之中,各人有各人的眼线。能看到多少事,全赖在各宫主子的位份上。芊雪突然折返,声称不随驾去万岁山,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尤其是十几个粗使太监离奇死亡,连内务府的人都为此事遮遮掩掩。太后派去的人也只查到那十六个太监均服毒身亡,具体怎么死的,没人说的清楚。

“谢姑母关心,小雪只是在想,不知道皓哥哥要多久才回宫。”

“你进宫才一年,对宫里的习俗自然不太熟悉。”太后笑道:“皓儿晚上会在万岁山休整一宿,明日一早便会回来。”

芊雪笑了笑,低头看着桌上的糕点。如此看来,是要耽误一个晚上……如果晰若没有猜错,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一出好戏上演。

太后看芊雪有些失魂落魄,以为她是刚才受了惊吓,不再过问,继续和玉婕妤闲聊。

顺婕妤端着一盏茶呈到了太后跟前,“太后,这是臣妾家乡盛产三花茶,配以上等白菊,金银花,茉莉花,香味丰盈,有宁神静思的功效。”

太后接过茶,细细品位,赞道:“果真清香别致,哀家十分喜欢。顺婕妤真是有心。”

在宫中生活了几十年,太后养成了处处提防旁人的习惯,无论大小事物,除非是自己的亲信送来,她绝不会轻易沾染。

太后面上虽对顺婕妤送来的茶赞不绝口,可实际上一滴都未饮下,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芊雪坐在一旁看得分明,越发觉得太后的心思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顺婕妤见太后喜欢,垂目道:“百善孝为先,这是臣妾分内的事。”

太后笑意更浓,吩咐静月好好打赏顺婕妤。

一时之间,淑贵妃手下的人尽出风头,惹地周围的人又羡又妒。

芊雪冷眼看着这些人的逢迎,了无生趣。

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坐在最末端的宁奉仪,她还是那身素净的宫装,浅浅地饮着ju花酿。四目交接,宁奉仪轻轻举杯,芊雪释然一笑,难得宫里还有那么一个不问世事的女子。

晰若站在芊雪身后,为芊雪斟满酒,无意中发现太后茶杯里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渗出如同黑色丝线一样的东西,很快又消失于无形。

太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茶杯里的异样,对御膳房呈上的重阳糕甚为喜欢,一连吃了好几块。

晰若镇定地移开视线,尽量不看向太后。

反正茶是顺婕妤端上来的,出了什么事,自然有人担当。

第四十二章 关切

到了傍晚,天色暗了下来,太后便对众人说道:“今天哀家很尽兴,不过天色不早,大家还是各自回宫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迎候圣驾。”

太后的话让所有在场的人纷纷躬身告退,太后觉得有些头晕,就由静月扶着回宫。

芊雪见众人散去也没了兴致,正要离开,晰若却跑来传话:“娘娘,宁奉仪在那边等你。”晰若指了指御花园的拐角,芊雪朝那边一望,只看到宁奉仪一个人站在那里。

“晰若,你四处打点一下,别让无关的人靠近本宫和宁姐姐。”

晰若领了旨,带着青鸾和几个宫人分散站开。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芊雪一走到宁奉仪跟前就亲热地拉着她的手,这段时间因为家里的事心力交瘁,已经多日没有去清茗轩看望宁奉仪。想起来芊雪就有些愧疚,宁奉仪在宫里素来人缘不佳,独独与自己关系最好,更受到不少人的排挤。权势有时候真是一个害人的东西……

“小雪,前段时间听说你家里出了事,姐姐又方便过来看你,一直很担心你。”宁奉仪看着芊雪,许久不见,芊雪沉稳了不少,神情里不再有着曾经的明媚。

“姐姐怎么不方便来坤宁宫?”芊雪有些惊讶,她和宁奉仪交好的事宫里上下皆知,宁奉仪每次到坤宁宫都不会有人阻拦。算日子,从回家办理二哥的丧事起就没有再见过宁奉仪,日子长了,加上繁心的事多,逐渐将这回事淡忘了下去。

“没什么。”宁奉仪淡淡地笑了笑,“两个月前我感染了风寒,本来已经痊愈了,那天本来是要来找你,路上碰到一个贵人,说我久病未愈,在宫里走动会把病传染给别人,更别说是去见皇后。所以……”

“所以姐姐就一直不敢来见我?”芊雪有些动怒,“那怎么没叫个宫女到我这里传话?”

“我想也是,小雪你家里有事,也不好打扰你。现在看到你,也就放心了。”

“姐姐,如果是你身边那些奴才收了别人的好处,对你阴奉阳违的话,我一定会好好惩处他们。还有你说那个贵人,竟敢把事情管到我的头上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芊雪恼怒不已,平时自己很少理会宫中琐事,一直放纵着那群人,没想到她们暗地里还对宁奉仪动手脚。如果自己宫里的奴才都不听主子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些奴才肯定是别的主子手下的人。

“算了,过去的事没必要追究太多。”宁奉仪柔声安慰芊雪,她可不想芊雪为了自己强出头,芊雪一直对六宫众人宽待有佳,要是为了这样一点小事闹地鸡犬不宁,她心里会更难受。

“姐姐放心,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保护姐姐。”芊雪像发誓一般说出这句话,居于人下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她一定要狠狠地扳倒阻挡在眼前的那些人。

“姐姐知道你对我好。”宁奉仪宽心了不少,在宫里,虽然周围的人都是无情无义,好歹还有一个真心对自己的人。宁奉仪问道:“小雪,你家里除了平远将军,其他兄长可都安好?”

“嗯,六哥之前受过伤,已经没有大碍。大哥,三哥,在京里。四哥,五哥在湖广一带,也很安好。七哥四海经商,每月都会寄回家书。还有八哥,他在边关,二哥的丧礼他因为有军情而不能回来。”

“都平安就好……”宁奉仪淡淡地说道。

宁奉仪语气虽淡,可芊雪却发现在自己提到家里兄长的时候,宁奉仪的眼神里散发着关切的神采。她为什么会对哥哥们的事这么热心……之前二嫂也是由她带进宫的,难不成她和慕容家有渊源?

“对了,姐姐,上次二嫂进宫多亏了你,没想到这么巧,姐姐居然认识我二嫂呢……”

“家父在官场上和小雪的父兄们有些交情,家父只是个小官,但能帮上忙的地方肯定会尽力去帮。”

感觉到宁奉仪刻意的遮掩,芊雪也不再多问。慕容靖手下的幕僚芊雪或多或少的也是知道几个,惟独没有宁奉仪父亲的名字。如宁奉仪所说,既然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官,又怎么敢随便让自己的女儿冒死带人进宫。

原来时刻揣测他人的心思是一件多么累的事……还是曾经的自己快乐,什么都不用多想,不需要瞻前顾后,不需要重重打算。

金秋的夜凉如水,微风中带着消散的暑气。

芊雪与宁奉仪结伴走在镜湖旁,隔岸望去,那一座座宫殿灯火通明。

遥望着水中虚幻的倒影,两个人的心里盘算着不同的事。

如果真如晰若所料,淑贵妃千方百计地阻碍自己随行是为了加害贤妃,那么今天晚上她一定会有所动作。

明天一早,宫里肯定会传出大消息。

坐收渔人之利固然是一桩美事,可要是淑贵妃把她的对手都铲除干净,那自己岂不就站在风口浪尖之上……

想到这里,芊雪的手忽然紧了紧。

宁奉仪不明所以,问道:“妹妹怎么了?”

芊雪笑了笑,“没事,突然有点冷。不早了,我送姐姐回去吧!”

第四十三章 夜风

是夜,月明星疏。

贤妃随同皇帝寄宿在万岁山的慈安寺里。

千年古寺,历经几朝更替,屹然而立。慈安寺门禁森严,即使是皇帝亲临,所随宫妃都不得与帝同室。

贤妃选了一处较为僻静的院子,随行的宫人很少,身边只有一个叫玉簟的宫女陪伴。

玉簟整理好床褥就退了下去。贤妃素来休息地很早,亦不喜人打扰,伺候的宫人一般早早就会退下,以免妨碍贤妃休息。

贤妃坐在窗边望着天空,还不到十五,月亮就已经这样圆了。想起雨柔帝姬,贤妃的脸上就浮现出柔和的笑意,尽管只离宫两天,心里却无时无刻都牵挂着才几个月大的女儿。

秋意渐浓,一阵凉风习来,衣衫单薄的贤妃不禁打了个冷颤。

“都这么凉了……”贤妃自言自语地感慨着,伸手准备将窗户关上。

在她的手尚未触摸到窗棂时,一道劲风猛地袭来--贤妃敏锐地闪身,退至墙脚。

一只羽箭近乎是贴着她的脸侧穿梭而过!

没想到休息了几年,自己对危机的感知就那么薄弱了。

贤妃定下心神,看向那只已经没入墙里的羽箭,上面还挂着一张细长的纸条。

贤妃取下那只箭,展开挂在上面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几个陌生的字--“三更,后山坡,商榷要事。”

难不成是“暗部”的人?

可自从身下二皇子后,自己已经引退,“暗部”这几年都交由新人来管理。如今身为宫妃,再打理“暗部”的事务身份上有诸多不便。就算真有什么事,皇帝应该提前告知才是。

贤妃心里升起无数疑问,如果不去,恐怕难以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贤妃叫纸条凑进桌上的烛台,不过眨眼的工夫,纸条就燃烧成灰烬。

微风一吹,那黑色的粉末消失在烛光之中。

贤妃换上一身轻便的宫装,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月色之下,贤妃的身影忽明忽暗。

寂静的万岁山上,虫鸣悉数的叫声在夜里变得格外真切。

************************

太后回了慈宁宫,一直感到头晕晕沉沉的,以为是喝了太多ju花酿,便让静月下去准备醒酒汤。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太后一人,烛火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曳起来,整个房间里光影交错,混沌迷乱。

太后看到所有的窗户都敞开着,不禁恼怒起来。已经是深秋时节,她的老毛病又会发作起来,这时候最忌讳夜里吹到冷风。每天就寝前所有的门窗都会关好,可今天怎么通通都被人打开?

“一群奴才,连这些事都打点不好。”太后骂道。

夜风袭来,按理说醉酒的人吹了冷风会清醒不少,可太后却感觉到自己的头更晕,眼前的一切都迷糊起来。

那风中的烛火不停地摇曳,在太后越来越涣散的神智里,如同是一簇簇的鬼火。

太后惊地额际直冒冷汗,大叫道:“静月,静月--”

可空荡的寝殿里除了回音,没有任何人答应太后。

静月去拿醒酒汤不过是半刻的工夫,怎么会去了那么久……太后感到自己越来越昏沉,思维近乎不受自己控制,眼里只能看到那如鬼火一般的烛火在身前跳跃,越来越近,越来越烈,似乎要将自己吞噬--即使醉酒也绝不可能看到这样的光景!

即使神志涣散,太后凭借最后的一丝清醒,双手紧拽,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鲜红的血顺着指甲流了出来。

这样的锥心之痛,才让太后的精神稍微集中了一些。

太后起身想要走出寝殿,哪知自己全身无力,一下就跌倒在地,额头撞在柜子上鲜血汩汩流出。

换做平时,这样重的伤绝对会痛地太后大叫起来。

可太后趴在地上,看到自己额头上的血一点点地浸染在地毯上,染成一大片的红色--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越发地觉得困倦,眼皮逐渐合拢……

太后深知情况不祥,在心里不停地告戒自己不能闭上眼,也许一旦睡着了,就没有再睁开眼的机会。

随着残余的理智一点一点被吞噬,太后昏了过去。

黑暗中似乎掉进了无底的深渊,只感觉到自己在不停的下坠,周围传来鬼怪的嚎叫。

太后拼命的摇头,想要从这噩梦里挣脱出来,可无论怎么努力,眼皮就像有千斤之重,怎样都无法挣开。

在那无边的黑暗里,太后听到银铃的声音响起--

是“她”……是“她”来了……

极度的恐惧让太后即使在昏迷之中也瑟瑟发抖,满是血迹的脸上两行泪无声滑落。

如此狼狈的样子,尽数收入一个白衣人的眼里。

那白衣人身形削瘦,看身形不过舞勺之年。容貌极美,一眼看去竟然分不出男女。

那人站在太后的寝殿里,亲眼看着太后不停地挣扎,最后昏倒的全过程。

看着脚下这个所谓****最尊贵的女人,白衣人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神色。

白衣人顺手拿起烛台,脸上的笑意更甚。

---------关于舞勺之年--------

注:人初生叫婴儿,不满周岁称襁褓。

2至3岁称孩提。

女孩7岁称髫年。男孩7岁称韶年。

10岁以下称黄口。

13岁至15岁称舞勺之年。

15岁至20岁称舞象之年。

第四十四章 失足

在皎洁的月光下,夜色里的小路依稀可辨。贤妃鹅黄的宫装远处看去像是一只蝴蝶,在葱郁的树林里穿梭。

后山坡离慈安寺有些远,那里几乎全是参天的古树,寺里的僧人们时常到后山来砍柴,渐渐地就踩出了一条小路。

慈安寺香火旺盛,每逢初一十五,前来烧香的百姓们将慈安寺挤地水泄不通,相比前山的喧闹,后山则显得僻静很多。

帝王亲临,整座山都被侍卫们围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贤妃每年都陪皇帝到万岁山祈福,对万岁山的格局了然于心。能选择在后山的山坡上见面,相信那人对慈安寺也是十分了解。

后山坡并不宽广,一眼就能看到头。

贤妃来到后山坡时,差不多以是三更时分,可贤妃左顾右盼都没有看到一个人。

此时夜已深,站在山坡上不比在屋内,冷风迎面袭来,贤妃双手冰凉,合在一起揉搓了半天都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再这么等下去肯定会染上风寒……

贤妃清了清嗓子,绕着山坡,低声唤着:“有人吗--”

山坡的末端,下面是一个并不陡峭的悬崖,贤妃走到边上时,隐约看见下面有火光闪动,正想俯身看个明白,却听到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

有人的后面!

在一瞬间,贤妃就感觉的处境的不妙,如果是有人由远及近地走过来,那踩断枯枝的声音应该是持续不减,而不是像这样突然发出的声音--那个人,一定是早就潜伏在四周,伺机而动!

当然,如贤妃所料,这样一个早有准备的人,怎么可能给她回头的机会。

贤妃感到有人在她背上用力一推,她还来不及回头,身子向前一倒,直直坠了下去。

悬崖并不高,即使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失足落下,也不会致命。

贤妃在半空中很快冷静了下来,双手抱住头,在接触到坡地后滚了下去。

悬崖下面是一处茂密的草丛,那草足足有男子齐腰的高度,贤妃身子虽吃痛,但也无大碍,手臂被杂草划开了不少口子,隐隐作痛,想来肯定流了不少血。

贤妃倒在地上一时半刻还起不了身,脑海里一直在琢磨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刚才没有看到后面的人,以后背所受的力道来看,应该是个女子。能在今天晚上出现在万岁山上的女子只能是宫里的人,除了宫女,就只有淑贵妃。淑贵妃长久以来身上都有浓郁的兰花香味,看来刚才的人,可能是个普通的宫女。

一个宫女自然没有胆量来加害堂堂主妃,受人指使是必然,那个幕后的人,是淑贵妃,是太后,还是皇后?

这些眼前并不重要,麻烦的是如今这个样子,怎样走出这个地方……

说到加害,在一个明知摔不死人的悬崖边上推人下去,真是匪夷所思。

贤妃无奈地摇了摇头,都说后宫是个是非之地,没想到出了宫,是非更多,还不如待在宫里来的安全。

一道火光在不远处闪动,贤妃抬起头,望着前方,看来正主终于要现身了……

***********************

如同是陷入了无底的地狱,备受业火的折磨,四周鬼影重重,不时还发出凌厉的惨叫。

那银铃的响声比所有的鬼魅更加让太后害怕--

太后睁不开眼,但能感觉到那铃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世界仿佛成为鲜血的海洋,红地触目惊心。

在恍惚之中,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

那个声音,太后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她”回来了……惠妃回来了……

太后亲眼目睹惠妃在众人的唾骂里自尽,那粘稠的鲜血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像花一样盛开。

在女子的嫉妒里,在皇上的质疑里,“她”百口莫辩……

是自己,亲手挑起了那场蓄谋已久的陷害。

为了在宫里立足,为了保护好自己唯一的孩子,如果不讨好皇后,也许皓儿都活不到周岁……

“惠妃……你原谅我……”

太后细微的支吾声,在空旷的寝殿里细不可闻。

可那两个字,传入白衣人的耳里,竟是如雷贯耳--惠妃!

白衣人的手颤抖起来,眼里流露出深不见底的悲伤。

那本来要丢在地毯上的烛台紧紧地握在手里,太后的话让他从极度的仇恨中清醒了过来。

不能便宜了这个老毒妇……让她葬身火海,实在是太轻松了。

只有让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后,饱受众叛亲离的折磨,才对的起死去的那么多人。

一道无形的戾气,从白衣人的心里散去。

眼前是自己一生最恨的人,是十年来从未忘记的仇人。

总有一天,要看到这个人,一点一点走向深渊。

白衣人一翻手,滚烫的烛油从烛台里滴落下来,一滴滴地落在太后脸上。

疼痛让太后渐渐苏醒,太后蹙着眉,似乎想要冲破那诡秘的梦魇。

白衣人转身而去,瘦小的身子在宽大的衣袍里显得更为羸弱。

不过眨眼的工夫,白衣人就从太后的寝殿里彻底消失。

太后缓缓地睁开眼,鲜血渗到眼里让她的视线里的一切满是血红。

“来人……来人啊……”太后有气无力的叫声在寝殿里响起。

第四十五章 困境

“你是谁?”贤妃忍着疼,冲着前方大喊一声。

来人显然受了惊吓,停在原地不再前行。

火把在冷风中忽明忽暗,长长的野草挡住了贤妃的视线,贤妃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那身形,看样子是个男子。

难道是寺里的僧侣?

想到这里,贤妃的心里燃起了希望,缓了语气问道:“那边……有人吗?我受伤了,能帮下我吗?”

最庆幸的,是能遇到寺里的僧侣,贤妃最怕的,是再度遇到加害自己的人。不过既然那个人敢在夜里举着火把,应该不会和推自己下山的人同为一丘之貉。

看到火把的亮光离自己越来越近,贤妃松了口气。

“你怎么会滚到山下来?”来人举起火把,照向贤妃。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贤妃的眼睛一时适应不了,贤妃用手挡着双眼,只能看到那个人的一小部分,似乎是一个穿着侍卫衣服的年轻男子。

意识到贤妃的窘境,男子移开了火把,看到贤妃身上有不少擦伤和淤青,说道:“你还好吗?我看你身上全是擦伤,伤口虽然不大,如果不及时清洗包扎,要是落下疤痕就不好了。”

听他那么一说,贤妃才发现自己的手上,颈项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一直往外渗着血,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着。

“谢谢你提醒我。”贤妃不好意思地理了理头发,从上面一路滚下来,现在的样子肯定狼狈不堪。

“那边有个僧人们砍柴时休息的草棚,不如你跟我过去。我身上还带着一些金创药。”

“嗯。”贤妃点点头,双手支撑着地面想要起身--左手传来裂心的疼痛,贤妃手一软,重重地摔了下去。

男子想要去扶住贤妃,像是想起了什么忌讳,硬生生地退了回去。

贤妃虽然摔得生疼,可那男子的动作她都看得清楚。一个小小的侍卫,要忌讳的,莫不是怕自己是宫妃。寻常宫女都不能随便搭讪,更别说是随驾而来的宫妃。

好在刚才为了便于出门,穿得十分简单,不然这侍卫肯定大老远的就躬身行礼。

既然他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为了方便,干脆就欺骗过去。

“侍卫大哥不用紧张,我只是一个宫女。”贤妃右手托着左手,揉了一下,就疼得不行。贤妃皱起眉说道:“这手,好像脱臼了……”

“这里离草棚不远,不如我抱你过去吧!”

“好,有劳侍卫大哥了。”贤妃低着头,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突然要和一个陌生男子如此亲近,就算是情非得已,她还是觉得很不好意思。换做是一个小宫女受了伤,敢情不会有这么别扭的心情吧……宫妃的顾虑真是太多。

贤妃右手握着火把,火光随着侍卫的步伐上下窜动。陌生的男子气息伴随着青草的泥香袭来,那强健的心跳竟让人凭空多了几分迷醉。

贤妃偷偷地打量着那侍卫,身形颇为高大,面貌刚毅。如果说,皇帝是带着儒家风范的俊美男子,那眼前的此人就是英武不凡的沙场男子。

贤妃的脸离地极近,看见他的下颚上带着杂乱的胡须,应该子是有一阵没有清理过。这在皇帝身上可从未看见,以及,那个已经消失的过去……贤妃忽然很好奇,这样的须发扎在自己脸上会是什么感觉?

一时之间,望着他的侧脸,竟忘了置身何处。

侍卫将贤妃抱到了草棚,正想把贤妃放在地上,一低头,就与贤妃略带痴迷的视线交集。

贤妃虽不是国色天香,可淡雅之中带着浅浅的温柔,比寻常的美艳女子更添几分高洁。

四目相接,侍卫尴尬地别开了脸,将贤妃轻轻地放在地上。贤妃觉察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看到对方红地发紫的耳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也许,是在宫里冷寂了太久,连普通的人情都难以感受……

侍卫将金创药递给贤妃,“你等着,我去找点水帮你清洗伤口。”

过了没多久,那侍卫用大片的树叶托着水跑来。

“你先洗下,我再去接。”

反反复复数次,贤妃总算将身上的伤口清洗干净,抬头看见那侍卫跑的满头是汗,宛尔道:“真是谢谢你了,你不妨也坐下休息吧!”

侍卫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在贤妃身旁,草棚很小,两个人坐在一起难免有些拥挤。

“我……我还是到外面去好了。”侍卫手脚慌乱地跑出去,差点还跌倒在地,贤妃被他逗地差点笑出声来。

到了五更天,淅沥地下起雨来。

贤妃朝着外面喊道:“喂……下雨了,你过来吧!”

那侍卫跑进草棚时,头上全是雨水。贤妃掏出怀里的丝绢,“侍卫大哥,你擦一擦吧。”

侍卫接过丝绢,那不同与寻常女子的清香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幽雅,侍卫手里握着丝绢,那样温软的触感对他这样一个习武多年的男子来说很是陌生。

他将丝绢还给贤妃,“用在我身上,糟蹋了。”

贤妃没有接,浅笑,“你就拿着吧!”

侍卫默默地收下丝绢,那隐隐的暗香在心里萦绕。

雨水滴落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两个人静静地坐了许久。

快天明时,贤妃突然问了句,“你救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慕容玄武。”

贤妃的笑容凝结在心底,望着远处,“这雨,快停了呢……”

第四十六章 私情

贤妃没想到,雨停的快,人也来的快。

天蒙蒙亮的时候,贤妃打算让慕容玄武带自己回慈安寺,“慕容统领……”

“嗯?”慕容玄武有些意外,一个宫女竟然也能猜出自己的身份,“有什么事?”

“可以带我回寺里吗?一整晚在这外面,恐怕……”

“我差点忘了!”慕容玄武恍然大悟道,“你不快点回去要被主子责罚吧!”

贤妃柔柔地笑了笑,看来宫里所有的妃嫔在外人眼里都是刁钻任性,不把下人当人看。

见贤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慕容玄武更确信贤妃是一个备受主子欺负的宫女,“你是哪个宫的?要是受了欺负--”

“他们在这里!”

一道犀利的女音传来,打断了慕容玄武的话。

贤妃抬头一看是子莺,不祥的感觉迎上心头。

果然,在子莺的身后跟着一群人,淑贵妃,皇帝,慈安寺的主持一个也没落下。

一瞬间,贤妃就想清楚昨夜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淑贵妃故意以信引她出来,毕竟慈安寺不是深宫,没有那么多禁忌,四处走动也很方便。接着,在山坡上推她下来,如果没想错,那人应该是子莺,子莺的鞋上还带着许多黄泥,一个侍奉在皇贵妃左右的宫女,比其他的宫女自然娇贵些,鞋上不可能带着这么多泥土。然后,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慕容玄武来到这悬崖下,让两人“意外”相遇,到了早晨,再带着人来寻她……一切安排地有条不紊,天衣无缝,被皇帝亲眼撞见,真是百口莫辩。

慕容玄武看到皇帝,赶紧下跪,心里十分疑惑,一个宫女居然能让皇帝和皇贵妃亲自带人来寻。看情形只有皇贵妃赶来,那另一个传闻里深居简出的贤妃没理由不来……慕容玄武心一紧,偷偷地看了贤妃一眼,难道,她就是那名妃子--

贤妃感受到慕容玄武疑惑的目光,低声说了句,“对不起,连累你了。”

贤妃心里好生无奈,在这个关头慕容玄武还敢看自己,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子莺怎会放过这样精彩的一幕,尖声说道:“娘娘,你看他们还眉目传情--”

“放肆,在皇上面前怎么能如此无礼!”淑贵妃骂归骂,但却没有动怒,子莺要说的,正是她不方便直言的话。子莺默默地退在了淑贵妃身后,该挑拨的她已经做了,后面的事,就掌握在淑贵妃手里。

淑贵妃看着皇帝,带着为难的神色,“皇上,你说,这……”

贤妃冷静地跪在一旁,尽量忍受着手腕传来的疼痛,既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陷害,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也会有人一口反驳。怪不得皇后突然不能随行,看来也是淑贵妃做的好事--没有皇后在一旁,她更能为所欲为。

皇帝看到这样的情形,没有表现出淑贵妃意想中的愤怒。

皇帝见贤妃身上满是伤,便说道:“去把贤妃扶起来。”

玉簟如释重负地跑到贤妃跟前搀扶着贤妃,贤妃消失了一整晚她丝毫没有发觉,若不是早上子莺奉淑贵妃之命前来请贤妃过去她才发现贤妃没有在房里。当跟着皇帝找到这里,看到贤妃身上布满了伤口,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不是有皇帝和淑贵妃在场,她早就跑了过去,贤妃身子并不是很好,哪能带着伤还在外面待了一夜。

“娘娘,你没事吧?”玉簟关切地问道,仔细看着贤妃身上的伤口,好在都是皮外之伤,没有伤到筋骨。

“谢皇上体恤。”贤妃向皇帝施了个礼,身子软软地依在玉簟身上。

淑贵妃柳眉一挑,不屑地说道:“妹妹,在这荒山野岭里与一个男子共处,传了出去,皇上的颜面放哪放呢?”

“臣妾不小心从山坡上跌了下来,幸好有这位侍卫相救。臣妾绝对没有做出任何苟且之事!”

“妹妹晚上不在房里好好休息,怎么跑到这偏僻的后山来了?”淑贵妃咄咄逼人地话让在场的宫人们都吸了口凉气,在宫里,一个宫妃的清誉可以说是比命更重要,贤妃这样一个洁身自好的人,做出这样事,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贤妃被问地说不出话来,要是说有人送了封信过来,可自己已经习惯性地将信烧了,就算留下那封信,淑贵妃肯定有办法派人来将所有的证据都毁掉。一个宫妃半夜跑到后山走动,任谁也澄清不了。

“这六宫有六宫的规矩--”

“行了。”皇帝摆了摆手,“贤妃身上有伤,你们先把她送回寺里。其余的事,等她好了再说。”

“谢皇上。”贤妃感激地望着皇帝,看来,他还是相信自己的,不枉费曾经为了让他开心而得罪了淑贵妃。有因就有果,淑贵妃会出此下策,也是自己亲手结下的梁子。

贤妃走后,皇帝朝慕容玄武问道:“朕想知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玄武于两个月前恢复官职,继续担任御前侍卫统领之务,这次皇帝出行,他也跟随左右。虽然恢复了官职,可御前侍卫全数都换成了皇帝亲自提拔的亲信,他不过是一位挂着虚名的统领。

“夜里寻山的人员安排,是由赵护卫一人打理的。”慕容玄武带着几分憋屈,他堂堂一个统领,居然要屈居在一个小小的护卫手下,他手里握着的权利,不过是一个个空壳。

皇帝蹙着眉,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第四十七章 僵局

“赵护卫--”皇帝唤道。

一个年逾三十的护卫立马跪在皇帝跟前,“皇上,有什么吩咐?”

“慕容统领所言是否属实?”

“这……这……”赵护卫支吾起来,不敢抬头看皇帝,看到慕容玄武死死地瞪着自己,他更是怕地发抖。早知道要惹祸上身,他就不趟这浑水了。

“听不懂朕在说什么?”皇帝有些不耐烦,这群人,没事做的时候一个个耀武扬威,一旦撞上事,都你推我挡,谁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赵护卫心一横,避开慕容玄武的视线,不管怎样,都要把事情推地一干二净,“启禀皇上,奴才虽然负责安排夜里巡逻的人手,但慕容统领他……”

慕容玄武听到这里双拳紧握,发出咔嚓的响声,这个狗奴才,肯定是要栽赃嫁祸!私会宫妃--好一个风liu的罪名!

“说下去。”皇帝冷眼看着慕容玄武,他强忍的愤怒皇帝怎会察觉不到。越是如此,皇帝越能看清楚谁是谁非。

“皇上……慕容统领仗着位居要职,素来不会听从奴才这些官职低下的人所做的安排。而且奴才从来没有让慕容统领寻夜--”

“你这个狗奴才!血口喷人--”慕容玄武举起拳头,往赵护卫头上挥去。

赵护卫吓的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

“够了--”皇帝喝斥道:“都是御前的侍奉的人,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看到堂堂御前侍卫一遇到点事就软弱成那样,皇帝心里深感无奈。这些由他亲手挑选的人,论气节,与慕容玄武差之千里。如果慕容玄武不是慕容氏一族的人,他肯定会成为皇帝的左臂右膀。

“请皇上相信臣的清白。”慕容玄武收回手,单膝跪下,不卑不亢地说道:“臣从来没有因为身居统领之位就目无法纪,每日赵护卫安排下来的寻查臣从未推脱。请皇上明查。”

“皇上,奴才绝对没有欺瞒皇上……求皇上相信奴才……”赵护卫跪在一旁,不停地磕头求饶。

皇帝听地不甚其烦,两个人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僵持的局面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无比尴尬,一直争执下去,谁也说不出个结果。

皇帝自然知道这样争执下去不是办法,便唤来一个侍卫,“把剑给朕。”

侍卫不知道皇帝想做什么,战战兢兢地拿出剑,双手奉上。

皇帝面上带着冷笑,将剑仍在慕容玄武和赵护卫两人身前。

“谁想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就拔出这把剑,砍下左臂,朕就信谁。”

皇帝话一出,赵护卫吓地面无人色,慕容玄武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怎么了?刚才不是在朕面前争着说自己是清白的,现在,没一个人敢动了?”

慕容玄武满眼布满血丝,抓起长剑,横在脖子上,“士可杀,不可辱--”,慕容玄武手腕一使力,眼看着就要见血封喉--

一粒石子击在剑刃上,慕容玄武手一歪,力道小了大半,只见一道浅浅的伤口在他的脖子上浮现出来。

慕容玄武不可思议地望着皇帝,皇帝身后站着一名跟随皇帝多年的侍卫,刚才,正是他出的手,才将慕容玄武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朕不过是想试探,看谁,是贪生怕死,卖友求荣的人。”

皇帝的话,像晴天霹雳一样击在赵护卫心上。赵护卫一个劲地磕头,大叫道:“皇上,冤枉啊……奴才……奴才是清白的……”

“拖下去,朕不想看到这种人。”皇帝转过身,几个侍卫将赵护卫架走。

赵护卫不停的挣扎,徒劳无功。一个本身武艺就不精湛的人,怎么敌的过几个身手不凡的侍卫。

求生无望,赵护卫玩命一般的胡言乱语:“皇上,你要相信奴才……奴才也是在帮--”

“让他闭嘴。”皇帝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侧身对慕容玄武说道:“你跟我来。”

一句话,让一个人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来。

同样,也让另一个人从死亡的边缘解脱出来。

几个侍卫迅速将赵护卫的尸身拖了下去,一旁的僧人看到这样的画面纷纷念起了往生咒,以求化解死者的戾气。

皇帝带着慕容玄武往前走了数丈,方才说道:“慕容玄武,朕今天是可以杀你的。”

这句话,在慕容玄武的意料之内。皇帝早就想铲除慕容氏一族的势力,之前也对他下过手,如今有这样的契机,皇帝只需顺水推舟,他的人头肯定不保。之前他举剑自刎,并不是惺惺作态,反正都是一死,不如自己亲手了结。

“谢皇上留臣一条贱命。”

皇帝笑了笑,“慕容氏的子孙,怎会轻贱。”

慕容玄武沉默不语,站在皇帝身后。

“朕在想……”皇帝侧过身靠近慕容玄武,在他耳边说道:“你要是此刻对朕下手,没有人防范得及,包括朕。”

“臣不敢。”皇帝如此直接的话,让慕容玄武惶恐不安。他到底是想做什么……示威,还是提醒?

“哈哈--”皇帝大笑起来,眼里却没有带着一丝笑意,“你不恨朕么?”

慕容玄武看着皇帝,神色复杂。

皇帝自嘲般地说道:“这天下谁不恨朕……”

那样悲凉的尾音,慕容玄武难以理解一个帝王如何会有这样的感慨。

仿佛是一瞬间,慕容玄武明白了些。

作为一个帝王,注定要凌驾于一切之上。

倍受万民的拥戴,自然也会有人藏在心里怨恨。

这个皇帝,把一切看得太明白,只会徒增烦恼……何不像先帝一样,自欺欺人,长醉不醒。

第四十八章 螳螂

贤妃的伤口经过处理,已经没有大碍,拖延了几个时辰,皇帝下令即刻回宫。

淑贵妃让子莺单独进房帮她收拾东西,子莺一进屋,就看到淑贵妃沉着脸瞪着自己。

感到形势不妙,子莺立即跪了下来,“娘娘,是子莺做错了什么吗?”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淑贵妃狠狠地拽着丝绢,咬牙道:“那个‘奸夫’怎么会是慕容玄武?”

都怪这个慕容玄武坏了好事……如果换作其他贪生怕死之徒,绝对不会在皇帝面前以死证明清白,再给他一些好处,自然水到渠成,让贤妃背定了通奸的罪名。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精心设计的死局就这么被人破了。

“娘娘……奴婢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淑贵妃冷笑道:“这件事本宫让你全全负责,你说不知道?次次都是你坏本宫的好事……”

淑贵妃心念一转,想起曾经在除夕也里那张不知名的纸团,质问派到慈宁宫的两个眼线时她们离奇死亡,还有现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慕容玄武……冥冥之中,似乎有人想加害自己。

是太后?还是皇后?

淑贵妃看着子莺的眼神里多了一些猜忌,子莺是个伶俐的人,感觉淑贵妃要怀疑到自己头上,跪着爬到了淑贵妃身前,抱着淑贵妃的脚哭诉道:“娘娘,子莺从小就在娘娘身边侍奉,一心追随娘娘,求娘娘相信子莺,子莺绝不是要坏娘娘的事……”

子莺的话不无道理,淑贵妃才八岁的时候,子莺就进了柳府成为她的贴身婢女,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当初淑贵妃进宫时并没有想过要带子莺一起,子莺一旦陪她进宫,恐怕一辈子都要在宫里度过。淑贵妃本意安排子莺留在府里,等有机缘就为她介绍一门好亲事,结果子莺死活不肯留下,一定要跟着进宫服侍淑贵妃一生。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淑贵妃渐渐打消了心里的疑虑。那几件事,也许只是巧合……宫里有害人之心的人比比皆是。

“算了,这件事本宫就不再追究,算那贤妃走运。”淑贵妃瞥了一眼子莺,问道:“那边的事办的怎样了?”

子莺抹了把眼泪,说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在顺婕妤献给太后的茶里加了料。昨天晚上,太后应该会发作。”

“嗯……”淑贵妃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那明媚的容颜之下掩盖着冷血的算计。太后,皇后……你们都不过如此,永远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

看来一场好戏,就要紧锣密鼓地上演了。

淑贵妃怎会知道,她让子莺下的药,不过是寻常的毒药,对于一个位高权重,攻于心计的太后,一杯普通的毒茶,怎可能致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螳螂,谁是黄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分辨出来。

所谓真正的高人,往往隐藏在那些自诩聪明的人身后。

***********************

天刚明,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便传到了坤宁宫。

芊雪尚未起床,晰若脸色苍白地叫醒了芊雪。

“娘娘,不好了--”

“是晰若?怎么了?”芊雪朦胧之中揉了揉双眼,问道:“天还没亮呢,发生什么事了?”

“事情实在太突然了,惊动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若不是薛太医亲自过来告诉晰若,晰若怎么可能在第一时间获得这个消息。

“是贤妃那边出了事?”

“贤妃的事还算小事,贤妃被人诬陷在夜里与人偷欢,可慕容玄武誓死捍卫清誉,这事也不了了之。”

“怎么会是六哥?”芊雪紧张地抓住晰若的手,“六哥他没事吧?”

“皇上并没有追究这事,据说贤妃受了点小伤,太医院派了几个太医过去,大概晚些时候皇上会回宫。”

“那还好。”芊雪松了口气,要是二哥背上通奸这样的罪名,那就彻底完了。淑贵妃并不愚蠢,怎会安排二哥成为奸夫,换做是其他人,说不定贤妃就会被皇帝打入冷宫了。难道有人利用淑贵妃借刀杀人……会是谁?除了皇帝以外,宫里还有人想置慕容氏为死地?这个藏在背后的人,才真正让人大意不得。

“娘娘,最让人意外的,是太后出了事。”晰若神色复杂,昨天在菊宴上看到顺婕妤献上的三花茶她就觉察到其中有些蹊跷,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芊雪。也许自己一句话,足足能害死一条人命。或者,连累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太后怎么了?”

“奴婢在太医院打探到,太后夜里像是发了失心疯,撞地头破血流,到了早晨在清醒过来。现在太后几乎是奄奄一息,慈宁宫的一众奴才全跪在殿内,等候发落。太医们全部去了慈宁宫。”

“这么大的事宫里怎么没人知道?”

“是太后身边的静月姑姑下的命令,要等皇上回宫后才能放消息出去,可能慈宁宫已经派人出去通知皇上。”

“这个时候,本宫不能坐以待毙。”芊雪从凤塌上坐了起来,吩咐晰若,“为本宫更衣,摆驾慈宁宫,六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要是本宫不出面担待,恐怕皇上回来第一个要怪责的就是本宫。”

第四十九章 孝心

芊雪只带着青鸾和晰若去了慈宁宫,一路人多眼杂,太后出事的事情相信宫里多少都会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如果此时再兴师动众地去慈宁宫,必然会引人侧目。所以芊雪刻意只带贴身的两个宫女,免得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静月看到芊雪时,面上带着难色。

看出静月是想阻挡自己,芊雪先发制人地说道:“静月姑姑,这么大的事连普通的小主都瞒不住,你就别在拒人与千里之外了。本宫是太后的亲侄女,希望姑姑你能卖个人情。”

静月感慨道:“太后这病来得太诡异……奴婢是担心会让娘娘有损耗。”

“这话怎么说?”芊雪问道。昨天的菊宴上,太后吃的东西她也吃了,要是有人加害的话,怎么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失心疯?太后现在拥有了作为女子最高贵的一切,会有什么事至于让疯癫起来?

一路上芊雪反复想了很多,一直想不通太后为何会横生变数。

“娘娘,请随奴婢来。”

静月带着芊雪一人,慢慢地向寝殿走去。

静月边走边对芊雪说道:“太后昨天夜里突然发作,奴婢端着醒酒汤回寝殿时,发现太后仰躺在地上,满脸都是血,脸上还有一层蜡油。”静月的声音哽咽了起来,“奴婢从没见过太后这个样子……”

“静月姑姑不要难过,姑母她吉人天象,等皓哥哥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芊雪好言安慰道。只怕,要是太后的病是人为,这六宫肯定会闹地鸡犬不宁。

“但愿上天能庇佑太后躲过这场劫数。”

芊雪对静月的话不以为然,这宫里有多少人巴不得太后早死呢……少一个从本质上压制六宫的上位者,她们就能更放肆些。

寝殿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呛得芊雪屏住了呼吸,好半天才调适过来。

在太医的调理下,太后已经平稳地睡着。

几个太医轮流看守在殿内,一看到芊雪,纷纷跪下行礼。

芊雪见他们个个都疲惫不堪,便说道:“你们都累了,下去休息吧!这里本宫看着。”

太医们谢过芊雪,陆续退了下去。

芊雪在人群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叫了声,“薛太医,你留下。”

薛太医转过身,面上带着沉静的微笑。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么?”

“所有的太医里,本宫觉得你最有本事。所以,本宫有句话想问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宫的期望。”

“娘娘是想知道,太后的病是不是他人下的毒手?”

“薛太医不仅有本事,也是个聪明人。”

“谢娘娘谬赞,聪明人往往活不长久,臣还是想做个凡人。太后的病,臣实在看不出有何蹊跷,还请娘娘不要为这些事而费心。”

“辛苦薛太医了。”芊雪坐在太后床边,说道:“本宫在这里照顾太后,薛太医要是没有什么事,可以先下去等候通传。”

“是,臣告退。娘娘母仪天下,对太后极尽孝道,皇上看到,一定会无比欣慰。”

薛太医坦然一笑,跪安后便退到了殿外。作为太医院的院判,必须在慈宁宫等候皇帝回宫并如实向皇帝禀告太后的病情。

透过薛太医的话,芊雪明显感觉到薛太医对自己的提醒。古来帝王以孝治天下,当今皇帝亦不例外,对太后的敬重宫里有目共睹。身为皇帝的女人,能如皇帝一样尽心侍奉太后,不仅仅是后宫的佳话,更能让皇帝放在心上。

如今太后突然出了这样的事,身为中宫皇后,难责其咎。要想明哲保身,势必要拿出一个让皇帝看着舒心的优势来。

芊雪会意地浅笑,看着太后安详的睡颜。

姑母,你肯定想不到,会有人利用你的病来讨好皇帝……

芊雪跪在太后的床边,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归来。

*******************

薛太医刚一出寝殿,就看到晰若和一个宫女等在院子里。

晰若一看到薛太医,急不可奈地跑了过去,问道:“太后怎样了?娘娘可好?”

薛太医看向青鸾,说道:“娘娘要守在太后身边,如今天气转凉,我担心--”

“青鸾先回宫为小姐拿件披风,这里就麻烦晰若你了。”青鸾刚说完,赶忙跑了出去。

晰若望着青鸾的背影,真是个急性子……难得有这么有个真心为主子着想的婢女。

“薛大人,你换着法子将青鸾引走,可是有什么话想问晰若?”

薛太医打量着晰若,笑道:“晰若姑娘,你这身浅绿宫装若是配上一只珍珠发簪会更好看。”

薛太医伸手取下晰若髻上的朴素玉簪,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一只嵌着几粒圆润珍珠的银簪插在晰若的发髻上,“相得益彰,美人如玉。”

晰若脸上一红,嘴上却不饶人,“薛大人妙语连珠,奴婢可不想成为薛大人随兴调笑的女子之一。”

“晰若姑娘误会下官了。”薛太医苦笑道:“这珍珠银簪我费了好大工夫才找到,要是送金簪给晰若姑娘,怕引人非议。”

“有劳薛大人费心。”晰若心里暖暖的,面不改色地问道:“晰若想知道太后--”

薛太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点了点头。

“是谁下的手?”晰若想起顺婕妤的那杯茶,了然于心,“是顺婕妤?”

“应该说,假借她之手而已。”薛太医高深莫测的笑容在秋日的阳光里变得迷幻起来。

第五十章 奇香

“你的意思是,淑贵妃?”

“她也许是螳螂,但螳螂后面,还有黄雀。”薛太医微微一笑,“少主认为,这是一个契机。”

“少主应该知道,以太后的为人,断然不会轻易喝下别人送上的酒水。太后那日并没有喝下那盏茶……”晰若不解,除了看到茶里的异样外,她清楚地记得太后一直没有碰过一滴茶水,如何会中毒?

“不是所有的毒药都是直接取人性命。”薛太医淡然道,“正如,不是所有的毒药都必须喝下去才会有效。”

“晰若曾注意到那盏茶里的ju花一点一点地析出黑色的东西……”晰若思索了会,问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毒?”

对于晰若的分析,薛太医赞叹不已,“下官一直认为,晰若姑娘是个难得的聪明人。那么细微的地方,晰若姑娘都能发觉。下官佩服。”

晰若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目光扫过薛太医手里拿着的玉簪,脸上又红了几分。

薛太医见晰若如此羞涩,眼神柔了下来,“晰若姑娘,既然我们都是少主手下的人,下官不如向你明言。那毒是下官亲手调配,取上等白菊,将其浸泡在来自西域的奇毒中,时间不宜过长,否则ju花的颜色就会产生变化。然后,将白菊曝晒几日,看上去和普通贡菊相差无几。少主派人将其混入顺婕妤要献给太后的茶里,此毒遇水就会析出,更奇妙的,是这种毒药,带着淡淡的奇香,毒性,是通过香味传播。少主料到太后不会喝下任何不放心的酒水,所以才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听薛太医细细讲解,晰若方才领会到其中的奥秘。“怪不得除了太后没人中毒,只有太后离地最近,即使是奴才,都站在太后身后。太后还一直夸赞那茶香味宜人,殊不知这奇香里暗藏杀机。”

感受到有人靠近,薛太医连忙退后几步,将晰若的玉簪收了起来。

“这玉簪,就让下官替姑娘保存吧!”

晰若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薛太医的背影渐行渐远。

此时青鸾拿着披风赶了回来,“晰若姑姑,我先给小姐送去。”

晰若微笑着点头,目送着青鸾。

青鸾走了一半,忽然用手拍了拍脑袋,“早上还看到姑姑头上插着玉簪的,什么时候变成珍珠银簪了……嗯,还是小姐的事重要。”

晰若站在院子里,迎着秋风,只见不少枯叶洋洋洒洒地飘落了下来。

晰若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抚过髻上的发簪,每粒珍珠都浑圆饱满,虽是银簪,想必也是价格不菲。

薛太医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

只可惜,彼此都是为少主卖命的棋子,连未来都没有的人,如何能奢望什么。

********************

太医院的人一到,立马为贤妃包扎伤口,一个太医拿出一瓶晶莹剔透的药膏,“娘娘,这是进贡上来的生肌膏,伤口愈合后,每天早晚涂抹此物,假以时日,臣保证娘娘的皮肤上不会留下疤痕。”

“有劳太医了。”贤妃看了一眼玉簟,玉簟会意地帮太医拿起药箱,送太医出门。

“臣告退。”

太医刚一走,皇帝就跨进了房门。

“奴婢参见皇上。”玉簟僵着身子行礼,心里忐忑不安,按理说贤妃晚上失踪,要是追究下来,她这个做奴才的擅离职守,同样负有责任。

“退下。”

皇帝的吩咐让玉簟如释重负地退了出去,轻轻地将门掩上。玉簟靠在墙上,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娘娘性情真好,各宫主子里只有娘娘待人最为宽容。

看到玉簟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几乎是跳着出去,贤妃不禁宛尔,皇帝其实也不过是个凡人,有属于他的七情六欲,但世人都把皇帝想象成不可一世的天人,以这样的心态,怎么可能与皇帝平和相处。

帝王之心,并不是谣不可及,往往是唾手可得,关键在于用怎样的心,去看待这个手握天下的男子。

“贤妃娘娘,你还笑?”

皇帝的语气里,带着两人独处时贯有的调侃,在贤妃眼里,为是非烦恼的皇帝固然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思,而在平时,皇帝更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贤妃比皇帝年长几岁,很多时候看到皇帝,像是看待一个弟弟,会刁钻,会任性,还有那么点可怜。皇帝最想得到的东西,随着先帝的驾崩,灰飞湮灭。父爱,一个多么普通的字眼,却是皇帝梦里的海市蜃楼,遗憾终生的残念。

“皇上,你就看待臣妾全身是伤,饶臣妾一命吧!”贤妃笑着举起包的像粽子一样的双手在皇帝眼前晃动。

“朕可不信这点小伤能让大名鼎鼎的暮宸殿下举手求饶。”皇帝笑道。

暮宸,是贤妃在“暗部”里的代号。包括皇帝,都不知道贤妃真正的名字。贤妃有许多名字,多到连自己都记不清楚。可能大半生,贤妃,这两个字会伴随得最久,带着皇帝给予的封号终老。后宫是非再多,无论被人怎样陷害,有皇帝在,始终安全无忧。江湖,以及“暗部”,动辄就是杀机四起。

“皇上,暮宸昨天以为是‘暗部’的人要约我出去。若不是挂念着‘暗部’,怕有急事发生,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伎俩谋骗。”

“是被人推下去的?”皇帝开门见山地问道,“看清楚来人了么?”

“不过是些争风吃醋的小事,皇上何须介怀。”

“你总是太宽容。”皇帝叹道,“以前朕就不该同意你与她联手对付芊雪,害得你无法明哲保身。”

“算了,皇上,有人的地方自然会有是非。”

“暮宸,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媛媛没有那个本事拖慕容玄武下水,幕后的人,想除去的,是慕容玄武,而不是你。”

第五十一章 帝怒

“贤妃娘娘懒散得久了,连这些简单的事也想不明白了?”皇帝阿谀道。

贤妃噗嗤一笑,“要我做妃子的可是皇上你,怎么现在又来数落我了呢?”

皇帝自知说不过贤妃,正了正色,说道:“媛媛不过是个爱吃醋爱抢风头的平凡女子,她有多少心思,朕一看就明白。想让朕怀疑你有奸情,这招着实让朕哭笑不得。”

皇帝的话,无意见让贤妃尘封多年的回忆重现--

那个人决裂的背影,成为心底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从认识,到失去,几年的时光,却散尽了一生的爱恋。

这样隐秘的感情,甚至带着罪孽,只有身为局外人的皇帝知晓。如果当初不是皇帝收留了自己,也许世上,就会多了一抹孤魂。

所以,淑贵妃将如意算盘打到捉奸头上,注定不会成功。

在宫里,贤妃从来就没想得到什么,只是把皇宫当作避风港,就算有一天离了宫,她也有本事在外面的世界里存活。

去留与否,掌握在她自己手中。如今有了两个孩子,看来,是要将余生埋葬在皇宫之下。

看到贤妃不停变幻的表情,皇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赔笑道:“娘娘,是不是要起驾回宫了?”

领会到皇帝的善意,贤妃笑了笑,“本宫就依了小皓子所言。”

“贤妃娘娘真是--”

“皇上,奴才该死,大事不好了--”门外传来猛烈地叩门声,皇帝一惊,大步向前打开门。

小喜子跪在门口,急得满脸通红。

“启禀皇上,太后她昨夜出了大事,现在情形十分危急--”

“你说什么?”皇帝一把抓住小喜子的衣领,“太后她怎么了--”

小喜子被皇帝这么一折腾,半天喘不过气来,脸色由红转青。

好在贤妃心细,赶紧上前拖住了皇上,“皇上,你这要把小喜子活活憋死了。”

皇帝方才回过神来,放开了小喜子,“快告诉朕,太后到底怎么了?”

“咳咳……”小喜子忍住咳嗽,说道:“太医院送来密奏,说太后昨夜突然失心风发作,待奴才们发现的时候太后流了一地的血,一直在呢喃……现在,太后她还在昏迷之中……”

“立即摆驾回宫!”

皇帝一声怒吼,吓地所有的奴才统统跪倒。

贤妃身上有伤,完全拖不住皇帝,眼看着皇帝像暴怒的野兽一样冲了出去。

“你们都起来,赶快下去准备,不得有误。”

贤妃的话,如天神下凡一般解救了一群愣在原地的宫人们。转眼之间,所有的宫人们各自做好分配下来的工作,寺院里静得形如死寂。

不到一柱香的工夫,皇帝的龙辇就出了慈安寺。

贤妃在坐上车辇时注意到淑贵妃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她和太后的关系不是很好么?反映怎么那么平静?

如果她要把主意打到太后身上,那她的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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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宫,皇帝马不停蹄地奔向了慈宁宫。

一路上,皇帝的心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思量,只想着赶快回宫。身为一个帝王,永无止息地谋算,防范,是他一生要走的路。

当他听到太后出事的消失时,终于没有再思考任何事,抱着唯一的念头,想快一些见到太后。

虽然,她曾以诡秘的手段将她的对手们一一拉下马,甚至是当时的皇后。

虽然,她用不齿的手段为他争取到慕容氏的支持,顺利得到皇位。

虽然,她安插了诸多眼线,监视六宫的一切。

可无论如何,她仅仅是一个母亲,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在那一瞬间的崩溃中,皇帝终于释然了。

就算她做了再多的坏事,她只想活下去,只想自己唯一的孩子活下去……

慈宁宫的宫人们见到皇帝回来,惊恐万分,齐齐跪在一旁不敢作声。静月深知自己难逃责咎,一并跪在殿里。

贤妃与淑贵妃尾随着皇帝,看到这等架势,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

贤妃见静月年事已高,这么跪下去恐怕她也会倒下,便好言劝道:“静月姑姑,这么多人跪在这里,打扰到太后就不好了,你带着他们先下去,等候皇上传诏。”

这话静月听着很是感激,但自从发现太后出事后,她的良心一直备受煎熬,这么惩罚自己,反而是一种解脱。

“回娘娘的话,奴婢等人侍奉不当,这是奴婢的责任,太后一天不醒来,奴婢就一直跪在这里。”

贤妃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执拗得紧。

皇帝看到芊雪跪在太后床边衣不解带地伺候,连披风滑落在地上她都没有发觉。皇帝的脸色缓了几分,问道:“母后怎么样了?”

“皓哥哥,太医说姑母脉息平和,在喂几次药应该就会醒来。”芊雪的眼睛微红,显然刚哭过不久。

芊雪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皇帝的心里萌生出一股浓烈的感情。

她们为了争风吃醋在朕面前弄出一堆烦事,而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还为朕尽心地孝敬母后……朕情何以堪……

皇帝的动容,尽数应验了薛太医的告戒。

芊雪轻轻地握着皇帝的手,说道:“皓哥哥,你不要担心,小雪一定会好好照顾姑母。”

好一副帝后情深的画面--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再对皇帝存有期望,为什么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会如此难受……淑贵妃带着冷笑,轻声说道:“皇上,这事一定要查清楚,怎么你一出宫,太后就遇到这么大的危险。臣妾敢相信会是巧合而已。”

淑贵妃的煽风点火,落在贤妃眼里,更觉得如同坠入了云雾里。太后的事,与她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她不急着撇清自己,怎么反而要火上浇油?

第五十二章 黄雀

皇帝本来也不相信太后会突然疯,太后除了每到秋季,入冬时容易关节痛以外,多年来很少有疾病困扰。如今莫名其妙地疯,确实匪夷所思。

“除了静月姑姑,其余的人都给朕退下。”

“是。”

淑贵妃领头最先离开了寝殿,贤妃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神色复杂。

芊雪走在最后面,却被皇帝叫住,“皇后,你也留下。”

“是,皓哥哥。”芊雪欣喜不已,看来在皇帝眼里,自己仍旧是六宫的主事,不然,要留下的,就是淑贵妃了。

淑贵妃十分不悦,冷哼一声跨出了殿门。在他人眼里淑贵妃明显是在动怒,但只有淑贵妃自己最清楚,这趟浑水,让芊雪亲自接手,对自己的好处才是最大。

皇后,你要做螳螂,那我就做你背后的黄雀。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等人都散去,静月主动提起昨夜的事,“皇上,请你明鉴,昨天晚上慈宁宫生的这节件事,实在蹊跷。奴婢侍奉不周,以是死罪。请皇上看在奴婢的份上,彻查这件事,不能让始作俑者逍遥法外。”

“静月姑姑,你侍奉母后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是苦劳,朕怎么会治你的罪。慈宁宫上下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现母后的异样,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谢皇帝体恤奴婢。”

“昨天的事,你原原本本地向朕描述一次。”皇帝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像刚开始那样震怒。太后虽然失血过多,在太医的调养下不出几日就能醒转,皇帝也放下了心。现今最重要的,不是一味地去责问奴才,而是要找到问题的症结,纠出太后出事的真正原因。

“是,皇上。”静月陷人了回忆里,整理了思绪,将自己先前的怀疑一一提出,“奴婢以为,这件事大致有三个疑点。第一,奴婢赶回寝殿时,现所有的门窗都敞开着,一到秋冬季节,按小姐的习惯,是不可能开那么多窗户。第二,奴婢在为太后熬制醒酒汤时,不知道为什么感到特别疲惫,趴在灶台上假寐了一会,等奴婢醒来,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后来奴婢问了慈宁宫里其他的宫人,他们都说在夜里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之后就模模糊糊睡了一两个时辰。第三,奴婢认为是最关键的地方。奴婢是在小姐出事后第一个进寝殿的人,奴婢刚开始看到太后满脸是血吓地手忙脚乱,所有的宫人都慌乱起来,但是奴婢留意到,小姐的脸上有几滴蜡油,但放置蜡烛的烛台,离小姐倒下的位置极远,如果是小姐亲手所为,从烛台到小姐倒着的地方一路上都很整洁,小姐身上带着伤,按道理来说,肯定会留下血迹。所以,奴婢认为,在小姐疯的那个时辰,有人,在小姐的寝殿。”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有人蓄意加害太后……这宫里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这么大胆的人?

静月的话,点到为止,默然地退在一旁,等待皇帝的决断。

皇帝突然问道:“芊雪,昨天母后回宫之前,可是和你在一起?”

“下午的时候,姑母让我来慈宁宫找她,后来我们就一道去了御花园。赏菊宴上,姑母兴致很好,用了不少重阳糕和菊花酿。之后,姑母觉得有些头晕,就散了宴。”芊雪想了想,又说道:“宴席上的东西,我也吃了,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异常。”说到这里,芊雪已经意识到事情可能跟顺婕妤献上的那杯茶有关,但她不能轻易点破,要是由她嘴里说出,如果顺婕妤是清白的,在别人看来,就有可能是她刻意栽赃陷害顺婕妤。

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芊雪就是想引静月说出顺婕妤的事。

静月以为芊雪粗枝大叶,忘记了一些细节,便补充道:“娘娘可能忽略了,奴婢记得当时顺婕妤呈上了一杯茶,说是她家乡的特产,专门献给小姐。”

其实静月心里也很清楚,太后根本没有喝那杯茶,将顺婕妤说出来,只是想让皇帝了解到更多的消息。

皇帝显然开始怀疑顺婕妤,对芊雪说道:“你去替朕好好的查清楚顺婕妤的那杯茶到底有没有问题。另外,不要让旁人插手。”

芊雪明白,皇帝所说的旁人,正是淑贵妃。顺婕妤是淑贵妃手下的人,这宫里,有几个人会不知道。想想皇帝早前与顺婕妤感情甚好,区区一杯茶,就能让皇帝打消对顺婕妤的信任。帝王之心,果真是铁血无情。如果这罪名落在自己身上,恐怕比顺婕妤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皓哥哥。姑母的事我也有责任,我这就下去查清楚。”芊雪施了礼,退了出去。

等候在外面的晰若和青鸾一看到芊雪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小姐,皇上有什么怪罪你?”青鸾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太后怎么样了?皇上有什么反映?你有没有被牵涉进去?”

芊雪连连苦笑,“青鸾姐姐你一下问这么多,叫我怎么回答。”

青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晰若却开口问道:“娘娘,皇上有什么吩咐?”刚才得知皇帝单独留下芊雪和静月,晰若便想到皇帝肯定有事要交代下去。

“晰若真是料事如神。”芊雪赞叹道,“皇上让本宫去查顺婕妤。”

怎么会……

一瞬间,晰若的脑海里闪现出千万个可能,一种不祥的直觉告诉晰若,事情不对……

第五十三章 清白

芊雪的话,让晰若许久回不过神来。

青鸾叫唤了半天,晰若才有点反映,“娘娘恕罪,晰若失态了。”

“是很意外,你也奇怪皇上怎么会对顺婕妤起疑心吗?”芊雪以为晰若跟自己一样难以接受皇帝会这么对待一个备受恩宠的宫妃。芊雪淡淡地说道,“都说男子薄幸,人中龙凤,更是无情。”

晰若连忙劝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

对于芊雪的误解,晰若不便点明,毕竟心里的那些猜想,都只是怀疑而已。得想办法尽快联系薛太医,只怕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坏。

“先回坤宁宫。”芊雪在青鸾的搀扶下上了凤辇,吩咐晰若,“一会去请顺婕妤过来。”

“是,娘娘。”晰若心不在焉地跟随在凤辇一旁,反复思量着这两天的事情,越来越觉得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渊,重重的阴谋铺天盖地得席卷而来。

在朝霞宫,子莺匆匆进了暖阁,在淑贵妃的耳边说道:“娘娘,与你料想的一样,皇上果然吩咐皇后调查顺婕妤。”

“很好……”淑贵妃满意地笑了起来,“放出消息,说本宫感染风寒,身体不适,不要让任何人前来打扰本宫。”

**************************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顺婕妤跪在殿下,满脸愁容。当晰若传来芊雪的懿旨时,她吓得差点晕了过去。私下派人去朝霞宫求援,却得知淑贵妃在宫里养病,不见任何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说病就病,不正是摆明了不想帮这个忙而已。

传闻太后如今昏迷不醒,太医虽说没有大碍,但太后损耗极大,皇帝既然有心追究下来,肯定不会轻饶有关人士。

难道是因为那杯茶……顺婕妤忐忑不安,那茶是她父亲专程送进宫来让她孝敬太后的,怎么可能会有问题?

可太后无故发疯,宴上只有自己为太后呈上了东西,一旦怀疑起来,第一个就要拿自己开刀……

就算后悔莫及,顺婕妤也难以回头。

芊雪对顺婕妤本来也没有多少好感,她是淑贵妃身边的人,曾经还助淑贵妃一力加害过自己,晰若都怀疑过当时是顺婕妤在背后推了一把,才连带撞上了贤妃。

没想到皇帝疼爱的“解语花”也有今天……

注意到芊雪掩藏不了的得意神态,晰若心里更是捏了一把汗。就怕芊雪因旧怨而刻意为难顺婕妤,顺婕妤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好歹也是淑贵妃手下最重要的棋子,在宫里最受皇帝的宠爱。如今顺婕妤受难,淑贵妃立即撇清关系,一点不顾往日情面,这翻脸,也翻的太快了。证据尚不确凿,淑贵妃好象就认定了顺婕妤难逃一死,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没有了顺婕妤,她淑贵妃折损了一名大将,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而且,淑贵妃表面上是“协管”六宫事物,实际上手握大权,按她平时的气焰,怎么会让芊雪一个人调查这么重要的事……

晰若想的头痛不已,脑子里乱成一片。

“顺婕妤,本宫这次诏你来,是奉皇上口谕细查太后的事。”

顺婕妤一听是皇帝下令,脸色大变,怎么可能是皇帝……她以为是皇后假公济私想借此机会铲除异己,没想到却是皇帝下的命令。

“娘娘,求你让臣妾见见皇上,他一定会还臣妾一个清白的。”

“皇上现在在慈宁宫,没工夫见任何人,这件事,皇上既然全权交给本宫处理,本宫肯定要查得水落石出,好给皇上一个交代。”芊雪神色淡然,到现在的地步,这个顺婕妤还想依靠着皇帝的宠爱为她平反么……帝王的恩情,在这繁华似锦的后宫里,不过是短暂的幻觉。“顺婕妤,你这是在为难本宫么?”芊雪的语气,铿锵有力,半分威胁,半分试探。顺婕妤现在失了靠山,孤身作战,凭她一己之力,看她有什么本事能逃出升天。

无论事情到底是谁做的,要堵上众人的嘴,就必须有人出来承担,哪怕是死路一条,也在所不惜。

“娘娘,臣妾真的是冤枉的,求娘娘还臣妾一个清白--”顺婕妤低泣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对于顺婕妤的做作,芊雪嗤之以鼻,风光起来的时候不是连她这个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死到临头了再示弱,也于事无补。

面对一个将死之人,芊雪直言不讳的说道:“清白?顺婕妤你还记得清白这两个字?本宫遇到任何事,都没有想过会有清白--本宫从不寄托于他人能还本宫一个清白!顺婕妤,你现在对本宫讲清白,是不是有些贻笑大方。”

芊雪的话,顺婕妤岂是听不明白。她落在芊雪手里,清不清白已经并不重要,芊雪一旦有心定她死罪,她必然是插翅难飞。

这个皇后果然不简单……原来一直觉得她不过是个了无心机的女子,受尽欺辱都无还击之力的人,现在,才真正看到她狠毒的一面。不压于淑贵妃,甚至,比淑贵妃更高明。她隐藏得实在太深。

顺婕妤收起了眼泪,冷声说道:“既然皇后说的这么明白,那臣妾也不需要再苦苦哀求皇后娘娘。皇后想要臣妾死,不如让臣妾死得痛快--在坤宁宫畏罪自尽,这样的交代,足够让皇上满意了吧!”

意识到顺婕妤有赴死之心,晰若赶紧上前拖住顺婕妤,朝芊雪喊道:“娘娘,不可妄断--”

第五十四章 借刀

就在晰若与顺婕妤拉扯之际,顺婕妤脸色苍白,身一软,倒了下去。好在晰若眼快,稳稳地接住了顺婕妤。

几个宫女上前稳住了顺婕妤,晰若让她们将顺婕妤抬到了暖阁,吩咐华公公去太医院请薛太医过来一趟。

晰若忙了一阵,方才把事情打点妥当。

芊雪坐在殿上冷眼看着一切,心里的怨气渐渐平息。刚才对顺婕妤说的话的确是过激了一些,差一点点,就让一个女命丧在自己眼前。要是顺婕妤真的死了,她必然会后悔一辈。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想要打击报复宫里女……也许是压抑了太久,想为内心找个宣泄的出口。其实宫里的争斗,她从来没放在心上。再多的委屈,再多的痛苦,都比不上家人的安全。

看芊雪消了气,晰若上前请罪,“娘娘,请恕奴婢自作主张。”

“本宫该谢谢你。”芊雪扶起晰若,说道:“如果不是你,本宫也许已经错杀了一个人。本宫不想害死宫里的女,她们都是可怜之人。”

“娘娘慈悲,是天朝的福气。”晰若由衷地说道。作为一个皇后,能徇私的地方有很多,但芊雪从未做过。人心的善良,不是嘴上说的那么简单。正如太后,常常诵经拜佛,为天朝祈福,而死在太后手下的人,可能数也数不清。位居皇后,双手不染鲜血,实在难能可贵。

“本宫在意的东西不是那些而已……”芊雪苦笑,“这皇宫真是一个多事之地。”

“其实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有是非,不同的仅是多与少而已。”

“晰若你说的对。”芊雪叹了口气,“曾经有爹爹和哥哥们庇护,一直不知道,原来有很多事,要与别人争,不然的话,连自身都难保全。不谙世事的年岁,比梦还要遥远。”

芊雪目光黯淡,回忆与现实的反差让人对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希望。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痛苦的人。

晰若的眼神里带着疼痛,她才不过十七岁……却要面对这么多的困难。

*********************

薛太医为顺婕妤把了脉,脸色沉了下去。

薛太医面上说顺婕妤没有大碍,只是情绪过于激动,才昏厥了过去。

晰若看出薛太医似乎有隐情,不好当面质问,便请薛太医单独去了厢房。

“刚才人多眼杂,下官不便明言,还请晰若姑娘不要介意。”

“薛大人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苦衷。”晰若浅笑,“还请薛大人直言,婕妤娘娘的身,到底怎么样了?之前婕妤娘娘寻死寻活地,突然就晕了过去。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下官也以为,顺婕妤这次难逃一死。关系到太后的安危,再受宠的女,在皇帝眼前不过是弃之如敝履。在所有人眼里,顺婕妤是进了一个死局,不过下官却意外现,置之死地而后生,也不是一件难事。”

薛太医的话,意味深长,晰若思量了半天,也理解不了薛太医的意思。

见晰若一副苦恼的样,薛太医再提醒道:“晰若姑娘可明白,一命保一命这个道理?一个平常妃的命,在宫里,可以说是轻贱。但如果,这个女--”

“大人是说,顺婕妤她怀有身孕?”晰若惊道。

薛太医颔,默认了晰若的猜想。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晰若问道,“宫里的妃嫔不都巴望着怀上龙裔,她怎么会这样掉以轻心?”

“下官诊断出她大概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日很浅,害喜的症状也不是很明显。”

“就算这样,经常都会有太医前去请脉,没有理由她会不知道……”

“如果是有人刻意不让她知道,那么,她可能一辈都不会知道自己曾有过龙裔。”薛太医的话里暗藏玄机,晰若很快反应过来。

“淑贵妃……”

到了这个地步,晰若才理解到淑贵妃到底在谋算什么--

先是利用顺婕妤下毒加害太后,然后引皇帝出来让芊雪亲自审查顺婕妤。芊雪与顺婕妤本来就有过节,加上淑贵妃撒手不管整件事,顺婕妤一旦受死,淑贵妃再派太医查出顺婕妤身怀龙裔,芊雪就得背上毒害帝嗣的罪名。而有了龙裔顺婕妤已死,定然不能再与淑贵妃争宠。淑贵妃折损一个棋,却能换来这么大的收益。

这一招借刀杀人,一箭双雕,实在高明。

幸好刚才拦住了顺婕妤,不然芊雪就闯下大祸了……

晰若在庆幸的同时,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应对,如今加害太后的矛头直指顺婕妤,要是轻易放了她淑贵妃等人肯定会站出来推波助澜。

“晰若有一点不明白。”

“是下官不将此事公之于众的原因吗?”

晰若点点头,薛太医明知顺婕妤有了龙裔,但却瞒了下来,意欲为何?

“假如下官现在站出来,揭淑贵妃的谎言,试问,淑贵妃会视下官为哪边的人?皇上也会对下官有所怀疑。太早锋芒毕露,并不是件好事,要是被人顺藤摸瓜查到少主,那才是得不偿失。”

“那,皇后娘娘该怎样办?”

“以不变应万变是上上之策。”薛太医收起药箱,继续说道:“皇上要的,是交出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只要有一个人去承担‘罪行’,那么事情就可以如此了解。还有一点,顺婕妤的龙裔,保不保的住,还是一个未知数。她朝若是诞下皇,娘娘并不会得到什么好处,娘娘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隔山观虎斗。娘娘得到的,也许会更多。”

晰若微笑起来,这的确是一个明哲保身的好方法。

第五十五章 替死

顺婕妤醒来时,差不多已是傍晚。

晰若将当中厉害向芊雪分析了一遍,不过私下隐瞒了薛太医的身份,将薛太医的意见揽在自己身上,以免芊雪怀疑到薛太医的身份。一个新进宫的太医,是不可能有那么深沉的心思。

芊雪有意将顺婕妤怀孕的事告诉皇帝,晰若却劝阻了她:“别的妃嫔多一个嗣,对你就多一分威胁,何苦帮一个与自己敌对的人。他日羽翼愈丰,吃亏的可是娘娘你自己……”

“哎……”晰若的话不无道理,可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尚未出世的孩慢慢地被人毒害,真是一件无比残忍的事。就算保的了她一时,也保不了她一世,况且,她与自己并无瓜葛。

“晰若,随本宫一起去西暖阁看看她。”

“娘娘能想明白就好。”晰若看出芊雪良心上过意不去,往往事与愿违,这天下间,能有多少人能做到事事顺心。

顺婕妤一看到芊雪进了房,情绪再度激动起来。几个宫女纷纷按住了她,怕她再做傻事。

顺婕妤动弹不得,只能叫骂道:“你别猫哭耗假慈悲了--不就是想我死么?尽管使出你的手段栽在你手上,我认命,死有什么可怕?”

芊雪安稳地坐在一旁,打量着顺婕妤。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她气质动人,温婉中带着浅浅的温柔,有她在皇帝身边,红袖添香,应该是极美的画面。但现在方寸尽失的她,更像个泼妇,毫无气质可言。

“顺婕妤,本宫也觉得,死并不可怕。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会不会受到牵连?”这话,虽然是说给顺婕妤听,也是芊雪长久以来告戒自己的话。为了亲人,为了更多的人活着,如爹爹所言,即使是死,也要死的有价值。

“你在威胁我?你想对我的家人做什么?”一提到亲人,顺婕妤的情绪更为激动。晰若怕她再度昏迷,连忙上前轻抚她的胸口为了顺气。

“本宫只是好心提醒你,本宫没有想过会对你的家人怎样,也没想过会对你怎样。希望你能明白,你活在这世上,不仅是为自己而活。你存在的意义,对你的家人来说,可能比生命更重要。”

有的人,一辈活在虚荣里。如果见到女儿失势,对他们来说,也许比死了更难受。

听到芊雪的话,顺婕妤渐渐平静了下来。

芊雪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停留在顺婕妤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还那么小,小到他的母亲都觉不了。好几次,芊雪多想告诉顺婕妤她有了孩,都在晰若暗示的目光里压了下去。

见死不救……原来自己同样是个罪孽深重的人。

“你突然对我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感受到芊雪关切的视线,顺婕妤不明白作为一个死对头,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本宫不想你死,就这么简单。”芊雪笑了笑,“一个从二品婕妤,就因为一盏茶死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你别以为几句话就能说动我为你卖命,想套我的话,你还是省省”顺婕妤认准芊雪不过是惺惺作态,就算她供出淑贵妃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淑贵妃最多受到皇上的冷待,不会死,也不会被打入冷宫,到最后,自己的下场可能会更惨。

“本宫觉得你真是可笑,一口咬定本宫想拉拢你。”

“难道不是么?”顺婕妤不屑地看了芊雪一眼,这个皇后在人前装的多么单纯无辜,到今天这个地步,顺婕妤才现芊雪同样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她的演技,着实让人佩服。

“本宫知道在你心里,本宫也不是个什么好人。既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底细,不如把话说的更清楚一点,太后的这件事,必须有人死。你可以选择一死了之,当然,你也可以让别人替你死。本宫只需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其他的事,本宫不想管,也管不着。”

“你是要我找出一个替死鬼?”顺婕妤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芊雪的话。养虎为患,她没有那么愚蠢。她是想拉拢自己?还是想顺着这条线对付淑贵妃?

顺婕妤阴晴不定的表情芊雪尽数看在眼里,笑道:“本宫对拉帮结派的事情没有兴趣,事情过去之后,你可以继续追随淑贵妃,本宫不会介意。考虑好了,就找晰若帮你办下面的事。本宫不打扰你休息了。”

在顺婕妤惊异的目光里,芊雪款款离去。

顺婕妤思考了会,便对晰若说道:“如荷,我的贴身宫女。”

“奴婢知道了,娘娘好好休息,剩下的事,奴婢会办的妥当。”

晰若带着宫女们离开后,顺婕妤抱着双腿哭了起来。

对不起……

听到顺婕妤的哭声,晰若无奈地叹了口气。

身为奴才的,总是会比主更先走上这条路。

不过半日的工夫,坤宁宫放出消息,查到了加害太后的凶手--顺婕妤的贴身宫女如荷,因与侍卫私自相会被顺婕妤现后,一心想要报复顺婕妤,偷偷在顺婕妤进贡给太后的茶里加了毒药,造成太后半夜疯癫。

皇帝下令凌迟如荷,诛灭其九族,此事才做了个了断。

转眼尔尔,纯熙四年的冬天就已经降临。

第五十六章 隆冬

顺婕妤的事告一段落后,宫里恢复了平静。

短短几天,就生了那么多事,皇帝为此操心不已。

一个宫女的死,平息了大多数人的猜疑。太后在薛太医的亲自调理下逐渐好转起来,只是从此落下了病根,气血亏虚,身一直很虚弱。

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京城的冬天在一场大雪里宣告来临。

在第二年里见到这样纷飞的大雪,芊雪已经失去了曾经喜悦的心情。

坐在床边看着雪花飞舞,内心如死寂一般寂寞。

冬天还是那么冷,人的心,更是彻骨的冰寒。

芊雪对皇帝作出的交代,在有心人眼里,或多或少地都会有几分怀疑。区区一个宫女,怎么会冒着诛九族的危险去陷害一个受宠的宫妃。淑贵妃碍于跟顺婕妤交好的情面,就算有多想置顺婕妤于死地,都不能站出来说一句不是。贤妃在经历了万岁山的事之后越得深居简出,有本事引慕容玄武进入陷阱,一箭双雕除去她和慕容玄武,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慕容家族,一个淑贵妃,一个顺婕妤,绝对没有这个心力做到如此地步。皇帝因为太后而来回奔走,早将先前在万岁山生的“丑闻”忘得一干二净。贤妃暗自揣测了许久,最后只能怀疑到一个人头上--太后。尽管只是猜测,如果是太后是想助皇帝铲除慕容一族,那么,有这样的行径也很符合常理。

太后也许是因为受了惊吓,也许是身体不适,很少过问六宫的事。宫里的事几乎由淑贵妃一人做主,芊雪倒也乐得清闲。

这场雪,接连下了三天,到了十一月初五,才停歇了下来。

皇宫里到处都是白雪皑皑的景色,雪一停,不少宫人怕主出行不便,陆续出来扫雪。

本来华公公带了一干粗使太监准备开始清扫坤宁宫内外的积雪,却被芊雪叫住,“你们都下去休息本宫既然不出门,也没必要扫得这么勤快。本宫其实比较喜欢看到满院里都是积雪。”

华公公等人应声退下,只留下青鸾陪伴着芊雪。

“小姐,还记得去年我们第一次看到雪吗?”

望着天空中零星的雪花,芊雪微微一笑,“记得,那时候我们多开心……”

如果一开始走的不是这条路,会不会活的更快乐一些?

只是,人生里没有那么多如果,没有任何可以回头的机会。

听闻皇帝下旨亲自监管全国的漕运和营建业,慕容氏不得不交出经营了两百多年的特权。慕容氏的地位逐渐衰落,朝廷上间歇出现了不少与之相抗衡的势力,假以时日,皇帝最终会把失去的东西全收回手里。到时候,慕容氏将会处于更危险的地位,从前树敌过多,一旦衰败,不知道会遭到多少人的攻击……

这些朝政上的事,芊雪日益明白了不少。

简单看来,后宫与朝廷并无区别。一个是男人们的天下,一个是女人们的世界。相同的,是那些结帮拉派,尔虞我诈的伎俩。

对于朝政中事,芊雪无能为力。有时候心里还存着一丝奢望,但愿皇帝不要过多为难她的父兄。而这样的希冀,如夜空里的星辰,可望不可及。

入冬以来,人变得更加懒散,蜗居在宫里,芊雪几乎一个月都不会出宫。

去探望太后的次数渐渐减少,与太后日益疏远,心生芥蒂。过了一年多方才醒悟,在这个地方,谁也不能全信,谁也不能依靠。只有靠自己的本事,踩在别人的身上方能活得长久。

幸好一进宫就成为一个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皇后,不然,肯定会有更多的苦头。

芊雪突然想起了宁奉仪,那个在宫里隐忍度世的女。

“青鸾姐姐,不如请宁姐姐过来一趟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

“小姐,那青鸾这就过去,你在这里等会。”

“嗯……”芊雪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青鸾离开。

雪一停,阳光普照,反而更冷。

芊雪双手圈住自己,抱在怀里的暖炉冷却了许久,芊雪也懒得叫人来换。

在淡淡的阳光里,芊雪看到跟在青鸾身后的宁奉仪正匆匆行。

“姐姐,你来了。”芊雪站起身,小手冻得通红。

宁奉仪取下手套给芊雪带着,心疼道:“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再冻下去,怕是要长冻疮了。”

那手套做的极为精致,用的是普通的布料,上面绣着五彩的蝴蝶,滚边是细细的棉花。芊雪看在眼里十分喜欢,比针工局送上来的那些绸缎手套好看许多。

“姐姐做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真好看。”芊雪由衷地夸赞道。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女,怎么会得不到到皇帝的青睐?

“小雪要是喜欢,改天姐姐帮你再做个新的,这个用了几年了,旧了些。”宁奉仪为芊雪拉紧披风,说道:“一直以为小雪你宫里的东西最齐,所以都没有想过要个你做这些玩意。”

芊雪浅笑道:“他们送上来的东西怎么比得上姐姐做的?那些绫罗绸缎再好,宫里到处用的都一样。姐姐的东西就不同了,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小雪的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宁奉仪忍不住打趣道。这大半年来芊雪经历了那么多变数,难得能见她放松下来。

“才没有呢,只有对姐姐才会这么说。”芊雪拉着宁奉仪朝西暖阁走去,“姐姐,不如今天留下”

“就依了你罢。”宁奉仪温软的声音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般暖人心扉。

第五十七章 浅醉

芊雪与宁奉仪一起进了西暖阁。

屋内的陈设与一年前无恙,物是人非,去年时常在这里批阅周章的男已经永远地停留在记忆里。他现在,会在哪里……身边又会有怎样的女红袖添香呢……

见芊雪神情恍惚,宁奉仪默默地坐在一旁。

芊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冷落了宁奉仪,赔笑道:“姐姐,真不好意思,我又出神了。”

“小雪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什么……都是一些,以前的事了。”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这句话,可说得贴切?”宁奉仪语气温柔,轻声说道:“想忘而不能忘,想见却不得见。一个情字,酸甜苦辣,尽在其中。”

“姐姐……”芊雪的声音哽咽起来。或许,一直以来都在尽量忽视那样的心情,说服有更重要的事要去承担,儿女私情,只会成为路上的绊脚石。可为什么,看到如此空旷的房间,光影的迷幻衬托出满室的寂寥。

“小雪,看到你困惑的模样,姐姐很心疼。有时候,一旦做出了一些决定,恐怕就难以回头。伤的,始终是真实的心。你对皇上的情,从一开始,姐姐就看的明白。姐姐以为,会看到一对恩爱的帝后。可为什么,你们两人总在逃避。既然注定是夫妻,难道就不希望白头偕老么?”

这番话,带着几分痛楚,宁奉仪的心里同样不好受。

局外人看得更清,曾经也如此迷茫,挣扎,错失了一个可以拥有的机会。就算后悔一辈又有什么用……一入宫门深似海,何年何月才能得以相见。

芊雪不语,陷入沉思。

宁奉仪吩咐青鸾送上了几个小菜,还有一壶坐在炉里的热酒。

宁奉仪自酌自饮,不到一会,酒已经去了大半。宁奉仪的脸上浮起红晕,醉态迷人。

芊雪见宁奉仪喝地尽兴,让青鸾换上一壶酒,斟满一杯,一饮而尽。

酒虽不烈,但芊雪几乎从不喝酒,一下呛了好久。

看到芊雪眼泪都呛了出来,宁奉仪劝道:“小雪不会喝的话就别喝了,看你这么难受。”

芊雪眼里带着泪,绚然一笑,“如果一直不尝试,如何能明白酒入愁肠的滋味?”

“借酒浇愁愁更愁,小雪这是何苦……”

芊雪不听宁奉仪的劝告,忍住难受,一杯一杯得喝了下去。

喝得多了,全身的感觉都麻木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喝了。

芊雪喝了很多,宁奉仪劝不住她,很快,芊雪就醉醺醺地趴在了桌上。宁奉仪无奈地摇了摇头,唤来青鸾,让她帮忙一起把芊雪扶回寝殿。

没想到,青鸾竟然带着皇帝走了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美酒香醇的味道与沉木隐隐的香味。

皇帝突然看到宁奉仪,有些惊愕,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似乎从未出现过。

感受到皇帝探究的目光,宁奉仪垂着头,谦卑得退在一旁,“臣妾参见皇上。”

说到“参见”这两个字,宁奉仪心里觉得十分可笑。这两年多以来,能与皇帝同室而处的情形屈指可数,不外乎是一些祭祀,庆典的场合。私下里,与皇帝从未有过任何交集。这样的境遇,在别人眼里看来,十足不值,却是她自己所期盼的生活。

“你是……”话出口时,皇帝方才觉自己的失态。问一个宫妃的名字,真是一件折杀对方的事情。皇帝改口道:“朕--”

“皇上为国事操劳,臣妾微分低微,深居后宫,皇上淡忘了,也是人之常情。”

宁奉仪的话轻松化解了皇帝的尴尬,皇帝看着宁奉仪,不禁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这个女,与贤妃的性格颇有几分相似。宁静淡雅,不失睿智。

宁奉仪无意引起皇帝的注意,转开了话题,“皇后娘娘刚才饮了不少酒,不胜酒意,臣妾正想扶娘娘回寝殿休息。”

“让朕来”

皇帝上前横抱起芊雪,怀里的女脸色微红,不胜娇憨。

皇帝的眼神柔了下来,凝视着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再坚定的男看到芊雪现在的样,怕是都想一亲芳泽。

心里隐藏已久的温柔,像潮水一样倾斜而来。

她明明不会喝酒,怎么偏偏要醉成这个模样……

她天生畏寒,怎么不爱惜自己穿得这样少……

许久未见到她,她的身似乎单薄了不少……

皇帝在西暖阁里每迈出一步,都觉得脚下仿佛有千斤重。

多了没来过这里了?多久没在坤宁宫陪她了?

御房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她的影。

还记得她每次踹开门,小喜那又哭笑不得的模样。

如今,尽归虚无。

等皇帝带走了芊雪,宁奉仪默无声息地离开了坤宁宫。

一路上,白雪皑皑。

宁奉仪望着晴朗的天空,都说瑞雪兆丰年,但愿来年,宫里的是非能少一点,让芊雪活得更轻松一点……

当皇帝安适好芊雪后,想起宁奉仪时却被告知宁奉仪已经早早离去。

看来,她才是唯一一个真心待芊雪情如姐妹的人。

不争帝宠,不露锋芒。

第五十八章 道喜

芊雪缓缓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身着玄衣的皇帝坐在床边,头枕着床沿假寐。

突然看到皇帝,难免有些意外。叫他也不是,不叫他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阵冷风袭来,皇帝一惊,下意识地拖起被褥往芊雪身上挪了挪,才现芊雪已经醒转。

手停留在半空,不知所措。

芊雪心里一暖,柔柔地喊了声:“皓哥哥……”

皇帝将芊雪搂在怀里,熟悉的香味从未改变。原来无论生了什么,有些人,有些事,都在原地静静得等待。

皇帝的眼里带着模糊的温柔,“朕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说你不会喝酒。朕以为你这辈,唯一一次喝酒会是洞房那日朕喂你喝下的交杯酒。那日是朕不对,让你呛了许久。”

回忆,纵然都是清澈见底,透明如夕。回忆,不过是过往留下的遗憾。

“皓哥哥,我以为,喝醉了就能见到你。所以……”芊雪轻轻地闭上眼,“真没想到,一醒来你就在我身边。”

“以后还是别喝了,饮酒伤身,想见朕,就让人来说一声。朕有空的话,会尽量来看你。”

“嗯……”

皇帝能许下这样的承诺,芊雪心里不知是喜是忧。要是心里一直装着彼此。见与不见,情谊亦不会因此而减少。但有时候,见的越多,怕陷得越深。

后宫妃嫔众多,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枯坐在房里等待皇帝。一生如此,永无止息的寂寞。

两人默默无言了许久,直到小喜轻叩了房门才破坏了这难得静逸的氛围。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太医院刘太医上奏,顺婕妤有喜,特来向皇上道喜。”

“立即准备摆驾永和宫,朕要亲自去看看她。”

“是,皇上,奴才马上去准备。”

皇帝的脸上带着喜色,问道:“你可跟朕同去?”

“这不仅是皓哥哥的喜事,也是我的喜事。”芊雪笑了笑,说道:“就依了皓哥哥。”

“朕很高兴。”

皇帝拉着芊雪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辇轿。

顺婕妤初闻这一喜讯时,开心的差点落下泪来。

当前来问诊的太医告诉她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时,她无比地庆幸当初自己一时冲动想要自尽被芊雪拦了下来。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有了孩就白白怨死。

这个孩的存在,可以说是她生命中的救星。有了龙裔,在宫里的日要安稳不少。就算失去了帝王的宠爱,膝下有所出,最差也不至于落到被打入冷宫的局面。

其实在太后的事情生之后,皇帝对顺婕妤冷淡了不少,一个月,难得会去见她一次。

顺婕妤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想到会遇到如此局面。作为一个帝王,最不缺乏的,就是疑心。皇帝一旦对人有了疑心,就算使劲各种手段,都回天无力。

在那最难熬的两个月里,遭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一个人在宫里打着漫长的时光。不得不认命,大势已去,惟有谦卑地苟活,才能平安地生存下去。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顺婕妤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皇帝立即上前扶住了她,“不必多礼,你身要紧。”

顺婕妤温柔一笑,“谢皇上体恤。”视线却停留在芊雪身上,带着几分真诚的感激,芊雪朝她淡淡地微笑。当初帮她,不过是权益之策,明哲保身,这是谁都懂得的道理。

皇帝与顺婕妤寒暄了一会,不外乎是要让她保养身,顺利生下龙裔之类的话。芊雪安静地守在一旁,很少插话。

一直没有体会过,像顺婕妤,贤妃她们做母亲的感觉。看到她们个个都如此喜悦,掩饰不住母性的光辉,芊雪很想知道,当一个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慢慢成长时,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不知道早已过世的娘亲,可否也有这样幸福的心情。

宫里想要顺利地生下龙裔,没有一定的根基,恐怕是件难事。

早前一些地位较低的才人,美人也曾有过身孕,最后都接连小产。皇帝在痛心之余,更添几分无奈。

都说后宫阴气过甚,稚难以存活。

是阴气作祟,还是人心不古,难以轻易说的清楚。

那些品级低的女,家道平庸,就算有了孩,没有家族的支撑,未必能在六宫中谋得一席之地。

能飞上枝头的,不过是凤毛鳞角。

一步登天的好运,不是人人都能遇到,也不是人人都能担当的起。

贤妃在别人眼里,算是一个例外。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承蒙过多的恩宠,却顺利坐上主妃之位,一路坦然。

所以很多女,或多或少的都有了一些梦想,希冀他朝能如贤妃一般。有谁会知道,这个主妃,所渴望的,反而是绿水青山的安逸生活。

顺婕妤在宫里的日不算浅,宫里那些龌龊的东西她不仅听闻过,也曾亲眼见过。所以才会在一得知怀有身孕后高调地请皇帝过来,为的就是想给那些有意做手脚的人一个警示--让皇帝第一个与自己分享这样的喜悦,就算以后真的生了什么,皇帝总不会坐视不理。

聊了好些时候,皇帝因为有大臣晋见只好先行离开,留下芊雪陪着顺婕妤。

皇帝本以为顺婕妤与芊雪有过过节,想让芊雪跟自己一起离开,没想到顺婕妤却大方地留下了芊雪,“永和宫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皇后娘娘不如多待一会。”

第五十九章 恩情

“娘娘,臣妾因为太高兴,一直和皇上说话,望娘娘不要介怀。”顺婕妤在宫女的搀扶下站了下来,行至芊雪身前,浅浅地行了个礼。

“顺婕妤不必客气,还是先坐下,有了身要多多注意。”芊雪含笑招呼顺婕妤一起坐在了软塌上。

顺婕妤递了个眼色,几个宫人悉数退了下去。

“娘娘当日的恩情,臣妾一生难忘。”顺婕妤由衷地说道。如果不是芊雪点醒了她,她也许永远都没有翻身之日。在这宫里,见惯了虚伪的逢迎,每个人嘴上说的都好听,而心里,都巴不得对方早点失势。芊雪与她本有过节,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能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拉她一把,足以让她涌泉相报。

“你不用这么感谢本宫。你最该感谢的,应该是如荷。”

“臣妾曾向她许诺,一旦她对事情供认不讳,就让她的家人们过上富足的生活。可没想过,会落得如此下场,是臣妾害了她。她若泉下有知,臣妾真是无颜面对她。”顺婕妤长长地叹了口气,眼里似乎有泪光浮动。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亏欠的,永远都还不了。一个宫女的愿望这样小,怎么能比的上一场阴谋的算计……

“逝者已矣,你过多自责亦是无用。”想起了过世不久的兄长,芊雪也跟着难受起来,“本宫以为,活着的人,唯一能做的,只能为死去的人烧些纸钱而已。要活得更好,才对的起那些为你牺牲的人。”

“娘娘真是通情达理,臣妾会好好记住娘娘今天的话。”

“通情达理?”芊雪苦笑,“本宫以前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官家女,万事都有父兄担待。一旦进了宫,就要脱胎换骨地做人。这个道理,本宫也是在吃了亏之后才渐渐明白。在这里,你不顺势改变,便只能任人宰割。庆幸的是,本宫好歹是个皇后,所受的委屈,万万比不上你们一路走来的女。你们想要成功一次,要付出的努力是别人都看不见的。”

“娘娘……”顺婕妤心里十分触动,都说她是皇帝的解语花,但从来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她的所思所想。人非草木,会快乐,也会很痛。在皇帝面前,她永远只能笑,却不能说一个愁。

宫里人虽多,那些表面上亲热的姐妹,暗地里都是另一张嘴脸。从来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娘娘,以后若有用得上臣妾的地方--”

“你误会了。”芊雪打断了顺婕妤,“本宫帮你,并不希望你能回报本宫,或者为本宫带来什么好处。可能在宫里的时间久了,连人情,都要视作一场交易。说白了,本宫当时也是不想惹祸上身,明知你有冤情而害了你,如今良心不安的人,恐怕就是本宫了。”

“娘娘知道是谁陷害臣妾的?”

“是谁下的手,现在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无须再想。知道的多,并非是一件好事。”

“谢娘娘提醒,臣妾只是有些不甘心。”

“不甘心的人有很多,在这宫里死去的人,有几个是安心的?冤冤相报,永远没有尽头。”

芊雪拿出怀里抱着的手炉,已经凉得没有温度。芊雪转而说道:“本宫就先回去了。有了龙裔,是喜事,你不要再为了以前的事劳神。多为今后打算。”

“臣妾明白。”顺婕妤站起身,送芊雪离开。

像是想起了什么,芊雪回头对顺婕妤说道:“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本宫。”

“娘娘有什么交代的话,臣妾一定办到。”

“这事并不难。本宫不想让别人知道本宫与你的关系,你以前是淑贵妃的人,现在,以后也都是。如果你想报答本宫,就里里外外地做淑贵妃的人。她的任何计谋,你无须告诉本宫,不然,恐怕你和本宫都会有麻烦。”

“臣妾明白了。”

顺婕妤若有所思地望着芊雪的背影,不明白芊雪为什么会这样告戒自己。

芊雪在顺婕妤疑惑的目光里渐行渐远。

晰若扶着芊雪上了暖轿,坐在暖轿里,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一阵淡淡的香味在空气里流转,芊雪掀起轿帘,看到远处的花园里依稀栽种了不少梅树。

芊雪打了个喷嚏,引来晰若关切地寻问,“娘娘,是不是着凉了?”

说话间,晰若留意到芊雪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原来是永和宫的偏院里一些梅花早早地开了。

“娘娘如果闻不惯着味道,奴婢就派人将宫里的梅树通通换了。”

“本宫没有大碍,晰若不必劳师动众了。自古以来,梅花高洁,本宫不能亲近,是本宫没有福气。”

芊雪放下轿帘,忽然问道:“晰若你可知道,去年本宫巧遇的那名女,如今怎么样了?本宫都快忘了她的模样。”

“娘娘有所不知,她已经不在了。”

“是么……”芊雪感慨道:“皇上从未向本宫提起过她。没想到是本宫害了她。”

“娘娘不必难受,这是她无福消受皇上的宠爱。”

“结非贪,无心赋海棠。”芊雪轻声念道。

她当时唱的曲,现在听来,与她的愿望背道而驰。

第六十章 年岁

入了冬,很快就是年底。

过年的气氛浓郁起来,加上顺婕妤有了龙裔,宫里更添喜气。

用完家宴,已是戌时。芊雪最早离了席,虽说是家宴,但却丝毫没有亲情的味道。太后兴致同样不高,芊雪走了没多久,也回了宫,余下淑贵妃可可以说是独领风骚。

芊雪与晰若一起走在漫长的走廊里,青鸾好动,芊雪便打她去跟宫人们一道守岁,留下晰若一人。

晰若在宫里生活了七八年,年年岁岁,不过如此,对那些青鸾觉得新奇的玩意,并没有多大兴趣。皇宫不过是一个富丽皇的金丝笼,住在里面的人自以为是的乐趣,与民间平凡的快乐相比,差之甚远。

又是一年,再过两年,就可以放出宫了。初进宫时,十二韶华,一转眼,已经是双十年华的女。

跟着芊雪慢慢地走在路上,倾听着北风呼啸的声音,内心格外的安静。闭上眼,仿佛置身于忘我的境界,不受纷争所扰。

芊雪回头看着晰若,突然有了兴致,“晰若,陪我一起去玩雪”

晰若一听甚为欣喜,面上却平静地劝着芊雪,“娘娘,奴婢怕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奴婢万万担当不起。”

“怕什么?我从没当你是外人,一起玩玩有什么不好?”芊雪故意嘟起了嘴,“不答应的话我站在这里不走了。”

“是,娘娘,晰若遵命。”

芊雪开心地拉着晰若跑了出去,找了一个偏僻的院,里面的积雪很厚,芊雪褪下了手套,坐在地上将雪一点点的垒了起来。

“娘娘是想堆个雪人么?”

“嗯……没进宫前,很向往北方的冬天能时常下雪,还可以打雪仗,堆雪人。我还从没见过雪人,今天很想亲手做一个。”

“不如让晰若来帮娘娘”晰若挽起了衣袖,加入了进来。

两人忙活了半天,终于堆好了一个半人高的雪人。

芊雪的手都快冻僵了,鼻通红,可看到这样的成果早就忘了寒冷,手舞足蹈地饶着雪人转着。

晰若看到芊雪如此欢欣,浅笑着站在一边。这样一个如白雪般晶莹剔透的女,很难不让人喜欢。坤宁宫上下服侍的宫人从未受到过芊雪的责备,作为一个皇后,她的要求实在很少。但晰若却看的出,就算她是皇后,她一点也不快乐。一般的女,在得到皇帝的宠爱时总会很开心,而她,半分犹疑,半分抗拒。

夜色中晰若依稀看见一道人影朝这边跑了过来,等人近了一看,原来是皇帝跟前的小喜。

小喜冻得不行,一边哆嗦一边说道:“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芊雪本沉浸在喜悦里,突然现小喜,吓了一跳,“小喜怎么跑这里来了?”

“奴才奉皇上口谕,皇上在找娘娘,奴才跑了几个宫,总算见到娘娘你了。”小喜缩着脖,说道:“娘娘稍等,奴才这就回去复命。”

“去”芊雪淡淡地说了句。小喜行了个礼,很快又消失在夜色里。

芊雪看着亲手做的雪人,苦笑道:“看来没的玩了……”

不过一会,芊雪远远地就看到皇上的龙辇朝自己行来。

皇帝下了辇,看到只有晰若陪着芊雪,便问道:“怎么只有一个人陪着你?其他人呢?”

“今天就早点让他们回去休息,一年难得一次。皓哥哥这么快就用完宴了?”

“里面闷得慌,就想来找你走走。没想到你也在外面。”皇帝注意到芊雪身后的雪人,走近一看,胖乎乎的样分外憨态可掬。皇帝一喜,问道:“这是你堆的?”

一提到自己努力了半天的成果,芊雪沾沾自喜道:“嗯,多亏了晰若,这是我第一次堆雪人呢”

皇帝爱怜的揉了揉芊雪的刘海,“跟朕去一个地方。”

芊雪刚想开口,皇帝的却说道:“不用多问,一会你就知道了。”

芊雪泱泱地跟着皇帝上了龙辇,第一次与皇帝同坐在辇上,芊雪满脸通红,却又推辞不得。在皇帝的怀抱里,纵然迎着寒风,都觉得很温暖。

皇帝身上惯有的龙涎香弥漫在夹杂着冰雪味道的空气里。

行了不远,便停在了神武门。

皇帝抱着芊雪下了龙辇,惹得芊雪更加难为情。

“来,跟朕上去。”皇帝牵着芊雪的手,带着她登上了城楼。

芊雪疑惑地跟着皇帝,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高的城墙是保护皇城的第一道屏障,同时也是离宫外最近的地方。

皇帝与芊雪并肩站在城墙上,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仔细听,听到了吗?”皇帝轻声问道。

“是--是鞭炮的声音”芊雪惊喜地叫了起来,那从小就熟悉的声音她怎会不知道?

看芊雪如此开心,皇帝不禁笑了起来,“朕去年许诺要让你在除夕放鞭炮,可宫里门禁森严,朕从小都没见过鞭炮。所以只好带你到这里,还朕一个心愿。”

“谢谢你,皓哥哥……”芊雪歪着头,靠在皇帝的肩上,问道:“可是我不记得你有对我说要带我放鞭炮呀?”

“你当然不记得了,守岁守到一半就去陪周公了。”

皇帝想到芊雪去年那东倒西歪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融化了雪夜的冰寒。

芊雪闭上眼,倾听着隐约的鞭炮声。

也许这一瞬间,自己是幸福的……

第六十一章 立春

年关一过,很快就到了立春之日。

皇帝以春饼春盘赏赐臣近侍,宫妃们均聚集在慈宁宫陪太后一起赏春。

天气渐暖,太后的身安稳了许多,脸色也红润起来。太后对顺婕妤心存芥蒂,以她的手段,要想逐步除去顺婕妤易如反掌,无奈顺婕妤竟幸运得怀上了龙裔,太后只好面上维持着和善。

顺婕妤这几日害喜得厉害,却仍旧拖着身去了慈宁宫。如果在这个时候还摆着架,只怕太后今后会给自己更多的脸色看。

淑贵妃与太后聊的很是尽兴,其余人都插不上嘴,三两个坐在一起闲聊。

顺婕妤看到芊雪,远远地用目光打了个招呼,芊雪淡淡地微笑,低下了头。

宫里所用的春盘,又称“五辛盘”。五辛广义讲是指五种辛辣(葱、蒜、椒、姜、芥)蔬菜做的五辛盘,服食五辛可杀菌驱寒。

顺婕妤刚吃下一口,忍不住反胃就吐了出来。

玉婕妤不无阿谀地问道:“妹妹没事?这有了身的人就是要金贵许多。不像我们这些人,什么东西吃在嘴里都觉得甚好。”

“劳玉姐姐关心了,是妹妹无福消受这么好的东西。”

这话传到太后耳里,太后眯起眼看着顺婕妤,不紧不慢地说道:“要说,是哀家没福气才是,领不了顺婕妤的情。”

太后话里意有所指的意味每个人都听的清楚,顺婕妤一惊,赶紧跪了下来,“太后误会了,臣妾--”

“哀家又没有说什么,顺婕妤怎么这样激动呢?”太后拿起一块春盘,浅尝了几口,“这春盘五味俱全,可能顺婕妤不喜欢这么辛辣之物,要怪就怪哀家招待不周,让顺婕妤吃不下去慈宁宫的东西。”

“臣妾不敢……”顺婕妤尴尬地跪在原地不敢动弹。太后不作理会,与淑贵妃聊了起来。

顺婕妤低着头,感受到周围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里好生酸楚。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惹到太后,有太后在一天,往后的日都不会好过。

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顺婕妤说话,淑贵妃更不会为了一个怀着龙裔威胁到自己的人得罪太后,玉婕妤虽说与她顺婕妤平日里素有来往,可当她知道顺婕妤有了龙裔后,对顺婕妤的态度大为改变,谁希望看到一个本来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人有了翻身的机会。

如同汪洋上的一叶孤舟,顺婕妤更加体会到众叛亲离的滋味。想要在宫里活出个样,实在太难。周围有这么多巴不得自己早点死的人,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连太后,都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

众目睽睽之下,顺婕妤知道就算求助于淑贵妃也是无事于补,只得咬牙忍受着膝盖的疼痛于地面传来的寒冷。

看到顺婕妤如此境地,芊雪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加害太后的真正凶手与太后聊的亲热,而无辜受到牵连的人却受到太后责难,太后,该说你聪明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呢……芊雪在心里无声叹息。这宫里,表面上的敌人,未必就是真正的敌人。而表面上的朋友,绝对不会是真心的朋友。

所谓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尽管来得轻松,但良心上如何过意的去。芊雪伸出手,轻轻地拽了一下晰若,在晰若的手心上写了一个“皓”字。

晰若即刻明白过来,想劝芊雪无须多管闲事,却又不便开口。

趁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顺婕妤身上,晰若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正殿。

晰若的动静,尽数收尽淑贵妃眼里。

芊雪没有现,在晰若离开后,又一个人偷偷地出了殿。

在芊雪翘以盼晰若请来皇帝解救顺婕妤时,晰若还没出慈宁宫就被人堵了个正着。

“晰若姑姑,不在殿上侍奉你家主,怎么跑到这外面来了?”

晰若一回头,现来人正是莺。

莺一直跟在晰若后面,见她想要出慈宁宫,方才开口将她拦下。

晰若对莺素来没有好感,曾经还被莺害过一次,冷着脸说道:“莺姑娘不也是跑了出来。晰若想做什么,与你无关”

“哼。”莺冷笑道:“莺只是个奴婢,当然管不着姑姑你。不过要是姑姑想要去找什么人来,那莺就要替娘娘留住姑姑,至于会把姑姑带到哪里,姑姑应该比莺更清楚。但是莺想提醒一下姑姑,人,不是每一次都那么幸运。”

“你是在威胁我?”晰若当然知道莺说的是什么,那次死里逃生,若不是恰好被少主觉,恐怕自己早就身异处。薛大人的武艺纵使再高,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这次要是再落在淑贵妃手里,凶多吉少。

“莺只是想提醒你,无论是你,还是你家主,有的事,当管不当管还是好好琢磨下。救的了一个人一时,救不了她一世。”

晰若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本来她也不希望芊雪出面帮顺婕妤,如此一来,芊雪必然会树敌更多,同时,也会置顺婕妤于更尴尬的地位,这种事,帮的人越少,顺婕妤越安全。芊雪仅凭一时心软就对顺婕妤施以援手,要是被太后知道了,太后又会怎么看待芊雪……反复思量,晰若停下了脚步。为了芊雪好,不如借莺顺水推舟,这样也有个交代。

莺看晰若打消了念头,满意地笑道:“莺奉劝你家娘娘一句。”莺附耳说道,“顺婕妤的孩绝对保不住,皇后娘娘不必多费心思了。”

第六十二章 忠告

晰若一惊,定定地看着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姑姑是个聪明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奥秘。”

“难道--”晰若瞪大了双眼,问道:“她是想借太后的手除去顺婕妤的孩?”

“姑姑果然聪明,这么快就能想清楚。”莺浅笑,似乎讨论的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而不是一个龙裔的生死。

“可是,就算让她跪一天,未必会有多大的影响……”

莺说出了晰若最担心的一件事,“姑姑,你以为娘娘会那么傻么?只有预先做足了准备,才可以在适当的时机下水到渠成。”

怪不得,淑贵妃会如此自得,原来她早就已经下手,不过是借太后引出这个局。太后对顺婕妤恨之入骨,加上旁人推波助澜,太后一时冲动,罚了顺婕妤,即使想起顺婕妤的身,也会碍于面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么一来,假如生了什么,责任之会落在太后身上。而太后,则成为最有动机的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晰若冷言道:“曾经你不是要下手加害我么?”

“上次的事是莺不对,莺向姑姑赔罪。”莺屈膝行了个礼,说道:“莺不知道姑姑是少主身边的人,所以才下了重手。”

这话听在晰若耳里更是惊骇万分,“什么……你是……”

“姑姑不必惊讶。莺与柳媛媛这个女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誓死效忠少主就是为了他朝能手刃仇人。”

“怪不得淑贵妃下的药被人换成了迷药……”对之前的迷团,晰若顿时开朗起来。

“姑姑,莺是在帮你,和你家娘娘。”莺眼神,带着冰封万里的深寒,在初春的阳光里,陷入沉重痛楚的回忆中。

晰若从位见过,一个不过二八年华的女,怎么会有这般充满恨意的眼神。

像淑贵妃这样聪明的人,想也没想过自己最贴心的手下却是背负着深仇大恨潜伏在她身边。

这宫里,到底在哪个地方,才能让人高枕无忧……

**********************

芊雪等了许久,都没有见晰若回来。

太后见芊雪魂不守舍的样,不禁问道:“小雪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淑贵妃接过太后的话说道:“难不成妹妹是在皇上?按照惯例皇上现在还在前朝与各大臣攀谈,畅饮。一时半刻是不会过来的。”

太后一听,不悦地瞥了淑贵妃一眼,无形中的威严让淑贵妃垂下了头,不敢再多说话。

淑贵妃突然提起皇帝,太后心思一转,现芊雪身边的晰若不知什么时候居然退了下去,晰若是坤宁宫的掌事姑姑,与芊雪从来都是形影不离,芊雪的安危,全数系在晰若头上。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觉察到太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后的宫人们身上,芊雪心虚起来,盼望着晰若早一点请回皇帝。

太后蹙起眉头,问道:“小雪,姑母刚才还看到晰若在你后面,怎么现在又不在了?”

“这……”芊雪支吾道:“这个,晰若她……”

正在芊雪为难的时候,晰若从殿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盘点心。

“奴婢参见太后,各位娘娘,小主。”

淑贵妃冷哼道:“你这个奴才胆真大,居然偷偷地跑了下去。”

晰若抬起头,平视淑贵妃,有条不紊地说道:“皇后娘娘让奴婢下去准备一些甜软的点心,奴婢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坏了太后宫里的规矩。这些是太后最爱吃的一些点心,皇后娘娘怕太后吃了太多辛辣的食物会不舒服,特别派奴婢去御膳房准备了这些点心。请太后明察。”

“小雪有心了,呈上来。”太后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芊雪既然有这般孝心,太后也不好过多责问。

晰若将点心呈到了太后面前,太后一看,果然是自己最爱吃的桂花糯米软糕。春盘味道浓烈,吃多了嘴里颇为难受,晰若送上的点心正是时候,太后取了一块含在嘴里,满嘴都是香甜的味道。

“哀家很是喜欢,赏。”静月递上一支金簪,晰若叩谢后退到了芊雪身后。

芊雪以为晰若请过了皇帝,心里安稳了不少,与太后闲话起来。

淑贵妃吃了个哑巴亏,很不是滋味,半天不见莺回来,更是恼怒。

太后与芊雪正聊的起劲,突然听到玉婕妤叫道:“太后,顺婕妤她晕过去了--”

太后一惊,手里的软糕落在了地上。芊雪皱着眉看向晰若,晰若无奈地摇了摇头,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怎么了?”太后起身,快步走到了殿下。

“臣妾也不知道……刚才一回头就看到顺婕妤闭上了眼睛,歪着身倒了下去。”玉婕妤吓地脸色白,生怕顺婕妤与自己扯上了什么关系。

“母后,你看她身下--”淑贵妃惊呼道。

太后一看,顺婕妤的裙摆处渗出一摊血迹,太后脸色猛然刷白,“快传太医--快去请皇上--”

一时间,殿上的人乱作了一团。宫妃们无不又惊又怕地围在了顺婕妤周围,芊雪离的最远,默然地看着她们做作的表情。

淑贵妃回头看了芊雪一眼,那目光中的警告与轻蔑让芊雪的心里隐隐寒。

没错,尽管我努力了,还是改变不了……

纵然自责不已,却只能冷眼旁观。

第六十三章 小产

薛太医领着两个老太医急急地赶了过来,太后稳定了情绪,立即话道:“你们都退开,让太医过来。”

此时顺婕妤已经被人扶进了偏殿,殷红的鲜血顺着她的下身流了出来,染红了一大片的衣料。看到这样的情形,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有一种感觉,顺婕妤的胎应该保不住了。不少人幸灾乐祸,不少人如愿以尝,大概只有太后心里真真正正地担忧顺婕妤的身。人是在慈宁宫出的事,皇帝追究下来,身为太后,就算不会受到处罚,总是难以面对皇帝的。至少是皇帝的嗣,断送在自己手里,情何以堪。

太后就算后悔,也是无事于补。

薛太医诊完脉,面带难色,对太后说道:“启禀太后,顺婕妤小产,母体可能会有损耗。”

“那她肚里的孩?”

“恕臣回天无力。”

“哎……”太后叹了口气,说道:“余下的,你们处理罢。”

静月扶着太后离开了偏殿,顺婕妤的生或死,太后看得很轻,在宫里,一个龙裔远远比一名宫妃的命金贵。

余下的人,各自唏嘘了几句,纷纷离去。

淑贵妃临走前特意问薛太医,“顺妹妹这龙胎是真的保不住了?薛大人妙手回春,难道你也没本事保住龙胎?”

看出淑贵妃如此确认不过是为了买个安心,薛太医正色道:“回娘娘的话,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欺骗娘娘,臣医术再高明,也是个人,不可能逆天改命。”

“本宫知道了。”淑贵妃瞥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顺婕妤,说道:“顺妹妹身不好,看来也要调养些时候,就劳烦大人你好好地帮顺婕妤调理。”

“臣遵命。”薛太医躬身说道。

在淑贵妃走后,薛太医看着那虚弱的顺婕妤,心里不禁产生了几分同情。也许她还不知道,她不但失去了孩,还会被淑贵妃以病情拖沓为由软禁起来,何年何月才会有机会承蒙圣宠。或许她这一生,就终结于此……

顺婕妤缓慢地醒了过来,感觉到自己的小腹隐隐作痛,拉开被褥一看,现自己的下身全是血迹。薛太医赶紧为她盖好了被,“婕妤不要乱动,着凉的话--”

“你说……告诉本宫,本宫的孩呢?”顺婕妤不顾忌讳,紧紧地拽住薛太医的胸口,使劲地摇晃。

“娘娘还是先躺下,你现在很虚弱,再这么乱用劲的话,臣怕你会再度昏迷过去。”

“你说--本宫的孩是不是没有了?”顺婕妤尾音颤,眼里含着泪。她也是个过来人,曾见过不少才人美人小产时的情形,如今自己这个样,与她们曾经的样分毫不差。腹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顺婕妤满头是汗,紧咬牙关,凭着一念之力强力地支撑着自己。

薛太医一眼就看出顺婕妤刻意支撑,反正她总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不如对她直言,了却了她心中的挂念。

“臣该死,保不住娘娘的孩。”

“你说什么?你再给本宫说一次--”顺婕妤失去理智地大叫道。

“娘娘小产不久,请娘娘保重身体。”

“不可能--不可能的--”顺婕妤的双拳落在薛太医的胸口,不停地锤打,“怎么可能--我一直那么小心,那么小心的,什么都不敢乱吃,怎么会这样--你一定是弄错了本宫还有孩,本宫要为皇上生下小皇……”

“娘娘,你又何须自欺欺人呢?这个孩,还在不在,你应该比臣更清楚。”

“不会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顺婕妤哭了起来,身软软地靠在薛太医胸口。

薛太医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女,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后背。又是一个可怜的女……被人摧毁了残存的希望,今后的她,怕是更难在宫里生存了。

顺婕妤哭得累了,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薛太医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褥,转身正想离去,手臂却被顺婕妤牢牢地抓住。

“不要走……”顺婕妤有气无力地说道。

“娘娘,臣要下去为娘娘准备药汤,娘娘早一点喝药,身就会好的快一点。”

“会好起来么?谁会希望本宫能好起来?好跟她们争宠么?”顺婕妤惨淡一笑,问道:“淑贵妃有说什么?”

“这……”

“薛大人请直言,本宫虽然只是个婕妤,但好歹也算是个主。”

“贵妃娘娘嘱咐臣说娘娘小产后身虚弱,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理。”

“薛大人是想让本宫一辈都好不起来么?”顺婕妤冷言道:“说明白点,在宫里最重要的手段就是侍寝,如果薛大人在皇上面前说本宫不宜侍寝,本宫也许永远都见不到皇上,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就无声无息地在宫里消失了。薛大人认为呢?”

“臣不过是个太医,臣的职责是让各位娘娘,主的身早日康复--”

“薛大人不必与本宫打马虎眼了,你是太医院的院判,有些事,你比本宫清楚。既然你当本宫是个主,那么,本宫现在就要你帮本宫一个忙,你帮是不帮,本宫就等你一句话。”

薛太医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小产身尚且虚弱的女,她那苍白的脸色毅然掩饰不了坚韧的神采。

第六十四章 晋位

“只要是臣能做到的,臣一定尽力去做。”到了这个地步,薛太医也不好推脱,作为一个刚刚失去嗣的女,料想她也没有能力做出惊世骇俗的事情。

“有薛大人这句话,本宫就放心了。”

顺婕妤贴着薛太医的脸侧,轻声说了几句话,薛太医越听越糊涂,露出疑惑的脸色。

刚巧这一幕,被晰若尽数收入眼里。

晰若了芊雪的旨意前来请薛太医去坤宁宫走一趟,没想到一来就见到这么尴尬的局面。

晰若刻意干咳几声,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薛太医尴尬地退在了一旁,顺婕妤脸上不自然地红了一片,躺了回去。

“本宫这条命在薛大人手里,希望薛大人不要辜负本宫的期望。”

“是,娘娘,臣立即去办。”

薛太医离开了房间,将房门轻掩上。

站在院里的晰若朝薛太医说道:“薛大人的色胆真是不小,晰若今天是更加了解薛大人了。”

“晰若姑娘你误会了,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薛太医语气平静,没有丝毫的慌张。

“薛大人谦谦,是晰若以小人之心度之腹。在这宫里的妃嫔,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寻常男见了不动心才是奇事。”

连晰若自己都没有觉,她的语气里居然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醋意。

“下官闻到一股好大的酸味,不知道可是晰若姑娘--”

“大人你--”晰若涨红了脸,拼命地掩饰着心事。

“晰若姑娘,下官并不是一个贪财好色的人,女再美又是如何,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下官欣赏的,是惠质兰心的女,就算是平庸之色,下官也愿意与她白头偕老。”

薛太医的话,隐约带着承诺的意味,让晰若的脸又红了几分。

“下官还有一些事要去办,等会自会去坤宁宫,晰若姑娘,下官先行告退。”

晰若一抬头,就看到薛太医匆匆离去的背影,玄色的官服让他看上去坚韧而挺拔。

如此男……

***************

“娘娘,你让臣去准备的东西臣已经带来了。”薛太医提着一个圆木桶走了进来。

顺婕妤看了看木桶里的东西,满意地说:“本宫没有看错人,薛大人是个实在的人。”

“谢娘娘抬举,为娘娘办事是臣的责任。”

“两不相帮固然是好,不过本宫想提醒大人一句,薛大人今天出手帮了本宫,就要做好引祸上身的准备。”

“臣如果是个怕事的人,就不会为娘娘办事了。虽然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要臣想方设法弄来这个东西,臣希望娘娘好自为之。”

顺婕妤笑了笑,“你先退下,余下的事,本宫自会打点。”

“是,臣告退。”

“慢着--”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薛太医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过身看着顺婕妤。

“还有一件事,麻烦大人去请皇上过来一趟,说本宫情形很危急,一定要见到皇上。”顺婕妤顿了顿,说道:“记住千万不要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淑贵妃。”

“臣明白。”

顺婕妤嘴角轻扬,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神采,是时候,乾坤一掷,扭转局势了……

***************

“怎么会这样”皇帝一进房,看到半躺在床上的顺婕妤,脸色大变,快步走到了床前,看见顺婕妤的身下的血几乎将整床的被褥都染成了红色,那触目惊心的颜色深深地震撼了皇帝,她只是一个女,却要承受这么重的伤害……

皇帝痛心不已,失去一个尚未出世的龙裔对于皇室来说,是稀疏平常的事,但皇帝从未见过,一个女小产后会流这么多血……近乎要把全身的气血流失殆尽……

薛太医看到顺婕妤床上那一滩殷红的鲜血,终于明白了顺婕妤为什么会让自己想办法去找一桶猪血。原来如此……与其默默承受,不如做最后的挣扎,赌皇帝还有没有一点情分。看到皇帝流露出如此难受的表情,薛太医心里明白,顺婕妤这一局,已经反败为胜,就算会被淑贵妃软禁起来,皇帝总会给她一个交代。

“皇上,是臣妾不好,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孩……”顺婕妤嘤嘤地哭了起来,那委屈的模样,任谁看到都会心疼。薛太医大概是所有人里唯一不会有丝毫感觉的人,顺婕妤能在低谷里想出翻身的办法,这样的人,绝对不会如外表那般柔弱。

不出薛太医所料,皇帝安抚了顺婕妤一会,吩咐小喜,“去请皇后过来。”

芊雪匆匆赶到时,顺婕妤已经睡下。是真睡还是在静观其变,薛太医不敢断言,既然皇帝在此刻请来芊雪,对顺婕妤,绝对会有好处。

“皓哥哥,这么急叫我来是有什么事?”

“你也看见了……”皇帝叹息道:“她现在这个样,朕很痛心。”

芊雪看了看床上的顺婕妤,之前她并没有进房探望,为了避嫌,最先离开了慈宁宫。一看床上满是血迹,芊雪吓地脸色苍白,小产怎么会这么可怕……

“朕无法挽回这样的局面,只能好好的弥补她。”

“皓哥哥,不如晋顺婕妤为顺妃,早前我就想晋她为贵嫔,现在就算直接连晋两级,也不会有人反对。”

“晋位的事,就由你主持。”

“是,皓哥哥,我先去准备,等婕妤姐姐的身好了,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不会有人留意到,顺婕妤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第六十五章 碳香

皇帝因为还要去御房批阅奏折,交代完顺婕妤册封的事后,就离开了慈宁宫。

芊雪对顺婕妤册妃的事并没有什么感觉,宫里繁复的十八品级不过是从一个坑跳进了另一个坑。

晰若在芊雪耳边轻声说了句,“娘娘,让薛太医跟娘娘一起回宫有些事,还是得问问薛太医。”

芊雪本不想再理会这些反反复复的麻烦事,不过既然是晰若提出的,芊雪不便拒绝,朝薛太医使了个眼色,薛太医会意地跟在了芊雪身后。

到了坤宁宫,晰若单独留下薛太医,让其他的人全都退了出去。

“晰若,怎么了?本宫看你似乎有事。”芊雪问道。

“娘娘,刚才你可有看见顺婕妤床上的血迹?”

晰若的话落在薛太医心里不禁有些慌张,这件事,几乎没有人能看出端倪,惟独晰若她会提出异议。

“本宫不忍多看,晰若你是想说什么?”芊雪刚才一进房间就被满房的血腥味熏的几欲呕吐,碍着皇帝在场才强忍了下来,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顺婕妤床上的东西。

“娘娘,顺婕妤是上午小产,到现在,奴婢估计已经有两个时辰,之前已经有太医想办法为顺婕妤止血,后来也没有传说顺婕妤情况恶化的消息。奴婢刚才看到顺婕妤床上的血迹,应该是刚染上去的,还呈明显的鲜红色,而有一些之前留下的血迹,则是暗红色。太医早将顺婕妤的病情稳定了下来,奴婢不解,怎么顺婕妤一见到皇上,就能危急到如此地步。而且,应该早会有人将被褥清理干净……”

“还是晰若你最细心,本宫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芊雪叹了口气,问薛太医:“顺婕妤的病是你一手负责,其中可有差池?”

“回娘娘的话,如晰若姑娘所言,臣等已经将婕妤娘娘的病情稳定下来,多加调养,不出半月,顺婕妤就能康复。”

“那托你吉言,半月后本宫就会为她举行册封大典,另外,本宫想知道顺婕妤小产的真正原因。”

“婕妤娘娘不是因为长跪在地受寒气所侵才--”

“如果连薛大人也认为事情这么简单的话,那就请大人当本宫多此一问。”

“薛大人请放心。”晰若插言道:“娘娘不会加害任何人,只是想把事情弄得清楚一点,今后自己也能有所防范。”

“臣一定尽力而为。”

其实芊雪也知道,如果顺婕妤不在此时拼命争出一条出路的话,恐怕今后她都难以有出头之日。淑贵妃会如何打击报复不说,失了皇帝的宠爱,才是一个宫妃最致命的地方。之前看到皇帝那么悲哀的眼神,芊雪就知道,顺婕妤即使失去了一个孩,在这场算计里,她还是守住了最后的退路。

“晰若,原来有了孩,是祸不是福……”芊雪感慨道。

“娘娘,你的身份和她们不一样,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都是女,都会这么痛,何苦互相伤害彼此……”

芊雪的叹息,在偌大的殿上微不可闻。

晰若渐渐觉,芊雪变得越来越伤怀,越来越惆怅,再也找不回曾经的快乐。一个皇后,本来应该比其他妃嫔快乐的……

********************

薛太医陪同顺婕妤一起回了永和宫,顺婕妤身太虚弱,只能坐在密不透风的暖轿里。

到了永和宫,顺婕妤在宫女的搀扶下回了偏殿。

永和宫主殿一直没有主妃入住,空置了许多年,如今只有东西偏殿里分别住着顺婕妤和玉婕妤。

等顺婕妤安置妥当,薛太医就嘱咐几个宫人顺婕妤在平常的饮食方面的忌讳。薛太医想起芊雪先前交代的事,便向一个宫女打探道:“娘娘前段时间饮食方面可有注意?”

“回大人的话,娘娘从怀孕到现在,所食用的东西都是奴婢亲手打点,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说话的正是顺婕妤身边最有地位的宫女如梅,顺婕妤在宫里的大小事几乎全由如梅一手操办。

如荷走后,如梅取而代之。

“那么娘娘在小产之前,可有感觉到不适?”

顺婕妤在慈宁宫跪了那么一小会就小产,即便身再弱,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流产,加上淑贵妃的威胁,薛太医很自然地想到了其中必有隐情。

“娘娘每天早晨起来都会有恶心呕吐的症状,这几日明显减轻了许多,不过娘娘总说下腹有些坠胀,请过刘太医诊脉,并无大碍。奴婢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刘太医……”薛太医蹙眉,如果没记错的话,刘太医应该是淑贵妃那边的人。

“怎么了?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疑问?”如梅问道,看薛太医这个样,连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最近可有人送过东西给娘娘?”

“宫里不少娘娘,小主都送来了礼物。”如梅沉吟道:“其中也没见到有什么特别的,大人你应该知道,对于这些礼物,无论是不是出于真心,娘娘一般都不会用上的。”

薛太医颔,稍微有一点危机感的妃嫔是绝对不会在怀有身孕的时候乱用别人送来的东西,顺婕妤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更不会明知故犯。

就在薛太医与如梅说话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提来了一篮煤,正在为屋内的暖炉里添碳。

薛太医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他长年与药材打交道,对药物的气味特别敏感。还没等如梅等人反应过来,薛太医就快步上前抓住了那名小太监--

“这里面是什么?”薛太医大喝一声,吓的那小太监手一软,篮掉在了地上。

“大人……你这是?”如梅问道。

薛太医拾起一块黑碳,凑近鼻一闻,朝那太监冷言道:“碳里有东西--”

第六十六章 灭迹

“大人,怎么回事?”如梅见情形不对,立即让两个宫女架住了小太监,“小信,你做了什么?”

“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啊……大人求求你放过奴才……”小信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宫里是非不仅多,还动不动就要人性命,如荷好好地不知道为什么被人说下毒加害太后,落得诛灭九族的下场,现在做奴才的个个都草木皆兵,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

“放了他。”薛太医恢复了冷静,说道:“既然娘娘已经小产,知情的人是不会再费心思动手脚的,他是无辜的。”

“谢大人开恩--”小信赶紧磕头,薛太医一句话,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同样,也能救他的命。

如梅奇怪得看着薛太医,见他将竹篮里的碳一个个拿出来闻,反复再三,薛太医似乎确定了什么,问小信,“这碳用了多久了?”

小信如实说道:“大人,这碳是年前内务府送过来的,大约用了一月有余,娘娘有了身,刘太医特别嘱咐,就算天气变暖娘娘屋里的暖炉也要一直烧着,娘娘的手炉也是最近几日才没有再用。”

“高明……”薛太医喃喃道。

“大人,这碳是不是有问题?奴才听内务府的人说,这碳可是特意送给娘娘用的,在宫里,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淑贵妃娘娘他们能用。”

“碳的确是上好的碳。”薛太医笑了笑,吩咐小信,“你们把宫里还没用的碳都集中起来,一并交给我。”

“可是,薛大人,这么做--”如梅忍不住问道。

“你不必多问,日后我会向娘娘解释的。”薛太医打消了如梅追根问底的想法,让小信带着那堆碳朝坤宁宫走去。

薛太医万万想不到的是,在他刚出永和宫的时候,就被人堵在了宫门口。

“薛大人这么急,可是要去皇后娘娘那?”玉婕妤从西偏殿走了出来,懒散的神色里带着不屑,“薛太医应该知道,这么做是在与谁作对。”

“臣不明白。”薛太医低下头,一旁的小信早吓地满脸都是冷汗。之前他就感觉这堆碳有问题,尽管薛太医避而不谈,但要他提着这堆碳专程去坤宁宫,这事情恐怕不太简单。如今还没出永和宫,就被玉婕妤给拦了下来,小信更加觉得自己手里提着的简直是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薛大人不必装糊涂,怎么回事,你我心里清楚。”玉婕妤的脸色冷了下来,“人,可以走,但东西,请大人留下。”

玉婕妤的视线停留在小信提着的一个麻布袋上,里面装的鼓鼓的,小信满手都粘满煤灰,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薛太医临危不乱,说道:“这东西既然不是娘娘的,娘娘又何苦为难臣。”

“难道本宫连向大人你讨个东西的本事都没有吗?”玉婕妤柳眉轻挑,隐约有些动怒。

“娘娘也知道,这东西关系着别人的性命,以及,清白。”薛太医好言的提醒,却被玉婕妤嗤之以鼻。

“那么以大人所见,本宫有没有能耐在大人走后让一些人受更多的罪?”

“娘娘,你这是--”

“离册封之日还有半个月,薛大人,如果她病重不治。论责任,应该落在大人你的头上。只要大人今天带走了这东西,本宫可以保证,无论是你,还是她,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本宫也是受人之托。大人可以试试看,是皇后能保你,还是贵妃娘娘能保你。”

面对如此直白的威胁,薛太医依旧保持着平静。小信吓地双腿软,在宫里,知道的事越多,命越短,他无意听到了这些秘密,就怕玉婕妤第二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

薛太医权衡再三,既然已经找到了事情症结所在,就算空手回去复命,芊雪也不会过多为难自己。如果一意孤行,那真是置顺婕妤于更危险的境地。

“就依娘娘所言。”薛太医作揖道:“臣先行告退。”

“大人……大人……”小信放下袋,想跟着薛太医一起离开,刚想追上薛太医,就被两个高大的太监给制住。

身后传来小信呼天抢地的叫声,薛太医无奈地闭上眼,没有回头。

又是一条人命……

这宫里,到底要埋葬多少人,才能有个了结……

小信看到薛太医渐渐消失在自己模糊的视线里,心一凉,知道自己必然难逃一死,转言求玉婕妤:“娘娘,你饶了奴才奴才刚才什么也没听到,什么都不记得了……”

玉婕妤命人用布堵住小信的嘴,冷笑道:“本宫告诉你,只有死人,才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不记得。”

小信双目通红,用尽全力想挣脱开来,可惜他的力气实在太小,无论怎么用力,都徒劳无功。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玉婕妤吩咐道:“将他和这堆碳一起烧了,处理干净点。”

小信晕了过去,没有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小太监,被人装在了麻布口袋里,与那堆奇怪的煤炭一起被丢进了宫里专门焚烧死人的炉里。

黑烟直上九宵,化作无边的怨气。

淑贵妃半躺在塌上,对玉婕妤说道:“做的不错,下一个,该除掉那个多事的太医了。”

玉婕妤微笑着颔,拿起一块花糕放在嘴里。

人命,有时候,比什么都轻贱。

第六十七章 交涉

芊雪在宫里等了没多久,守在宫门口的晰若就领着薛太医赶了过来。

尽管一路上风尘仆仆,都掩饰不了薛太医心事重重的样。杀一个人,对薛太医而言司空见惯,但见到一个无辜的人受自己的牵连而死,薛太医的内心始终难以平静。作为一个平凡的粗使太监,就算在宫里死于非命,会有几个人,想得起他来?假如没有让他与自己同行,他也许还安好地在永和宫里。

“薛大人,你可查到了什么?”芊雪一看薛太医脸色不好,心里难免紧张了几分。薛太医一直以来都不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看他这样的表情,估计永和宫那边一定有事。

“臣没用,没把证据带到娘娘跟前。在臣要出永和宫的时候,被玉婕妤娘娘拦了下来,证据也……”

“本宫明白了。”芊雪笑了笑,安抚道:“薛大人不必自责,本宫也没打算拿所谓的证据去指正任何人,只是想知道事情的原由与顺婕妤今后将面对的境地。”

“谢娘娘体恤。臣在婕妤娘娘的房间的火炉里,现了一种奇怪的碳,这种碳和娘娘宫里所用的如出一辙,但不同的,是此物表层上被人涂抹了不少麝香。一旦丢进火炉,燃烧之后就会逸出淡淡的香味,长此以往,婕妤娘娘的龙胎必然难保。”

“晰若,这碳有多少人在用?”芊雪问道。

“回娘娘的话,内务府早前送上碳时说是江西一带的贡品,在宫里只有皇上,太后,淑贵妃,顺婕妤和娘娘你能用。”

“那么此人必然是淑贵妃无疑。”如果其中有贤妃,芊雪也许还会怀疑到贤妃头上。皇帝先排除在外,而太后,更是不可能,要是太后早就下手,就不会在春宴上大费周章,唯一可能的,就是淑贵妃,假借太后之手,除掉顺婕妤肚里的孩。

“娘娘打算去找淑贵妃吗?”晰若不免有些担忧,这么大件事如果就这样算了,顺婕妤那边说不过去,皇帝要是知道了也会责怪芊雪,要是去找淑贵妃,那么就是芊雪第一次与淑贵妃正式撕破脸,往后得时刻面对着那些敌对的势力。

“找她又有什么用?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必然会把所有的证据都抹杀掉,连薛太医想要将证据带出来,都被人拦住。本宫就算去找皇上,按顺婕妤与淑贵妃往日的关系,皇帝未必信的过本宫,不过是再生事端。”

“娘娘,臣有一件事,不得不说。”

“薛大人请直言。”

“玉婕妤曾以要对顺婕妤下手威胁臣留下证物,臣猜测,顺婕妤大概会有危险。”

芊雪沉思了半刻,说道:“在别人眼里,薛大人已经是本宫这边的人,所以淑贵妃,必然会更加压制本宫,不让本宫在宫里有自己的势力。反正已经撕破了脸,本宫不如就把事情做到底。”

芊雪的这番话,正中薛太医下怀。要让一个刚刚小产,身虚弱的女在危机四伏的地方生存,他于心不忍。即使顺婕妤使出欺骗的手段获得一个晋妃的机会,可受伤最深的,却还是她。对别人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更强劲的对手,而她,失去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孰轻孰重,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面镜。

芊雪不着痕迹的善良,让晰若很是安慰,帮不帮顺婕妤,对芊雪没有一点好处,只会让芊雪置身在更危险的地步。顺婕妤也许只是欠芊雪一个人情,但芊雪今后必须与淑贵妃等人正面交锋,那才是最难以应对的局面。

“那么娘娘,你想怎么做?”晰若问道,“晰若以为,如果现在就去永和宫,难免有些操之过急,娘娘不如先去找皇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礼,让皇上出面必然会事半功倍。”

“还是晰若想的周到。”芊雪微笑着颔,对薛太医说道:“今后顺婕妤的病情就由大人全权负责,本宫现在去乾清宫找皇上,大人先回太医院,有事的话,本宫会派人来找你。”

“是,臣告退。”

芊雪看着薛太医离开,忽然问晰若,“薛大人愿意这么帮本宫,不知道他为了什么……”

“娘娘,不是每个人帮你都需要一个理由。就像晰若留在娘娘身边,是欣赏娘娘的为人。”

晰若笑了笑,芊雪到现在也不知道,在她的身后,一直有一个男,默默地为她铺开道路。

******************

芊雪去了乾清宫才得知皇帝在御房批阅奏章,匆匆赶到御房,已近黄昏时分。

小喜大老远地看到芊雪,不自觉地抓了抓脑袋,但愿娘娘这次进门不会再用脚踹开了。

算起时日,芊雪已经快半年没有踏足乾清宫,所有的一切布置都未曾改变,可人的心情,与从前早已差之千里了。

芊雪走近了现小喜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御房的大门。

猜出小喜心里所想,芊雪笑道:“本宫不会踹门的,小喜你去替本宫通传一声。”

“是,娘娘。”小喜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躬着身进了屋内。没过一会,小喜出来对芊雪说道:“娘娘,皇上在里面等你。”

芊雪一进去,小喜就轻轻地关上了门,晚霞的余辉顺着渐渐闭合的房门被阻挡在了外面。芊雪回头看到那梦幻般光影消失于无形,心里忽生怅然。

“在看什么?”皇帝合上奏折,走了过来。

“啊?”芊雪回过神,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转移了话题,“没看什么,皓哥哥,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你从未开口让朕为你做什么,这次是为了什么事?”

“我想……让顺婕妤搬到坤宁宫来休养一段时间,反正册封大典也是在坤宁宫里举行。”

皇帝有些意外,问道:“你怎么突然有这个打算?”

“我看顺婕妤这么可怜,想好好照顾下她,毕竟,我是个皇后,她小产,我也有责任。”

“朕以为你会对宫里的妃们都心存芥蒂。”皇帝感慨道,“你不讨厌她吗?”

芊雪埋下头,喃喃道:“我……曾经会吃醋,但是,我想为皓哥哥解忧。皓哥哥失去了孩,一定比任何人都难受。”

皇帝的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好,朕允了你。”

第六十八章 迁宫

一经皇帝的同意,芊雪立即去了永和宫,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能早日将顺婕妤接出宫,她所面对的危险就能减轻一分。

玉婕妤早将薛太医和小信的事禀告了淑贵妃,淑贵妃那边也没闲下,要是立马对顺婕妤下手显得过于明目张胆,淑贵妃转而将目标放在了薛太医身上,顺婕妤那边,由玉婕妤打点一切。只是淑贵妃万万没有想到,芊雪会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动作会这么快。

芊雪刚到永和宫,玉婕妤早早得收到消息亲自出门迎接,芊雪不得不佩服玉婕妤能在这么段的时间里就做好了准备。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玉婕妤浅浅地行了个礼。

“玉婕妤不必多礼,本宫前来是有事找顺婕妤,你若没有别的事,大可以先回宫休息。”既然事情已经展到这个地步,芊雪也没有必要摆出一副好脸色,捅破了粉饰太平的那张纸,无须再过于做作。

“皇后娘娘真是判若两人呢”玉婕妤阿谀道,“之前皇后娘娘总是笑脸迎人,臣妾还以为娘娘是你--”

“本宫是什么样论不到你操心。”芊雪冷言道,丝毫不留情面。要是玉婕妤是想拖延时间搬来救兵,便万万不能与她多费口舌。

吃了个哑巴亏,玉婕妤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到芊雪朝东偏殿走去,玉婕妤快步上前拦住了芊雪,“娘娘,顺妹妹现在正在休息,不便有人打扰,请娘娘等她醒来再去探望。”

“她是不便本宫打扰还是其他人打扰,本宫认为玉婕妤应该比本宫清楚,你这样拖延本宫居心何在?”

玉婕妤被芊雪一连串犀利的话给问得十分尴尬,这个皇后,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以前不是傻的被人卖了还当别人是好人么……如果她以前一直在装,那么她这个人,真是深不可测。

“怎么了?这么怕本宫进去?”芊雪咄咄逼人地问道。

玉婕妤还没想好应对的法,顺婕妤那边的几个宫人听到了动静都跑了出来,刚才小信走后一直没回来他们着急了半天,一听外面有人说话,全都冲到了外面。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如梅最先反反应过来,领着众人一起跪了下去。

“平身。”见来人都是顺婕妤身边的宫人,芊雪的脸色缓了几分,问道:“顺婕妤现在身可好?”

如梅说道:“娘娘从慈宁宫回来就一直在睡觉,刚醒来没多久,奴婢们正要为娘娘准备膳食。”

“玉婕妤。”芊雪笑了笑,说道:“刚才不知道是谁说顺婕妤在休息不便别人打扰,本宫要去看一个人,无论这个人怎么样,都轮不到你一个婕妤来操心。”

玉婕妤咬牙切齿地低下了头,不一言。

芊雪微微一笑,对如梅说道:“你带路,让本宫去见你家主,本宫有要事与她商量。”

“是,皇后娘娘。”如梅领了命,带着芊雪进了东偏殿。心里暗自感慨着,这皇后娘娘笑起来的样真是纯真无暇,怎么几句话的工夫就将那个平时不可一世的玉婕妤气成那个样……

玉婕妤生气的样在芊雪眼里显得十分可笑,一个素来打扮的美艳的女,鼓着腮帮,咬着牙看上去好不协调。本来芊雪还想奉劝她一句小心银牙咬碎,想想看还是算了,都把人气成这样了,再火上添油就是自己的不对了。

住在东偏殿的宫人们大多是第一次见到芊雪,芊雪很少在六宫中走动,能认识她的宫人可谓是少之又少。宫人们对芊雪的第一印象,无不惊讶于这样一个身材娇小,年纪不大的女居然会是中宫皇后。见惯了淑贵妃多年来在宫里风风火火的样,略有耳闻皇后是个孩气重,不爱管理后宫事务的女。没想到如今皇后居然亲自出面为顺婕妤张罗,甚至不惜得罪了淑贵妃面前的红人玉婕妤。

能有皇后的提携,顺婕妤手下的人无不安稳了不少,顺婕妤一旦失势,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多会分配去做粗使杂役,那样辛苦的日一辈都没有尽头。

穿过众人复杂而又欣喜的视线,芊雪来到了顺婕妤的房间。顺婕妤正靠在床边喝水,如梅打开房门时,顺婕妤以为只有如梅一个人,便问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芊雪温言唤了句,“顺婕妤。”

“是皇后娘娘。”顺婕妤想要起身,奈何全身无力,如梅连忙上前扶住了顺婕妤。

“你现在身不好,不必多礼。”芊雪打量着顺婕妤,她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穿着素白的单衣,越显得羸弱。不过短短两日,就让一个原本意气风的女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娘娘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莫不是册封的事有异?”之前听到外面的争吵,还以为是玉婕妤和自己手下宫女们吵了起来,玉婕妤为人一向高调,对自己早生妒心,如今落井下石,也不足为过。幸好封妃之日指日可待,今后顺理成章地入住永和宫主位,看她还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顺婕妤到现在最挂念的居然是封妃的事,本宫实在佩服。”芊雪无奈的笑了笑,区区一个晋封的机会,就值得她连安危都不顾吗?

“娘娘是什么意思?臣妾愚昧,不明白娘娘的话。”

“与其想着半个月后的事,不如为自己现下的安危好好打算。”

“娘娘是说臣妾会有危险?”顺婕妤的心紧了紧,对于一个刚刚小产的宫妃,怎么还会遭人算计?那些人想看到的,不都是这样的结果吗?

“你虽然有办法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本宫告诉你,有的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顺利封妃,本宫已经请示过皇上,皇上特意下旨让你留在坤宁宫调理身,一直到举行封妃大典为止。”

芊雪的话,无形中暗示了顺婕妤自己早已知晓她动的手脚。顺婕妤有些心虚,怕芊雪会向皇帝禀明一切,试探的问道:“娘娘可会--”

“顺婕妤你放心,本宫在皇上面前承诺保你平安,你住在坤宁宫,要是有了什么意外,本宫也难责其咎。你之前做过什么,本宫并不在意。本宫亲自过来,是要接你回宫,你大可安心。”

“谢娘娘,臣妾现在就可以跟娘娘走。”

芊雪满意地笑了笑,让如梅为顺婕妤收拾好一切后,扶着顺婕妤一起上了凤辇。

第六十九章 受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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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雪带着顺婕妤出了永和宫,从永和宫走到坤宁宫,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芊雪对身侧的顺婕妤说道:“你若疲倦,就靠着本宫睡一会。”

顺婕妤一直晕晕沉沉地,靠着芊雪的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本来顺婕妤没有必要与芊雪共乘,永和宫里备着暖轿,芊雪这么做,无外乎是想敲山震虎,给那些妄图对顺婕妤下手的人一个警告。玉婕妤看到顺婕妤与芊雪一用坐在凤辇上,果然不敢上前,站在西偏殿远远地看着她们。

宫人门抬着凤辇,走了大半的路程,快到坤宁宫时,突然停了下来,前面有一群人堵住了路,晰若上前一看,淑贵妃正在其中。

淑贵妃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看到顺婕妤,不屑地说道:“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与顺妹妹关系这么好了?同乘一辇,真是让人羡慕。”

芊雪不耐烦地说道:“本宫要带顺婕妤回宫,请淑贵妃暂时让出路来。”

先是一个玉婕妤,现在又是一个淑贵妃,她们还有完没完?带一个人回宫都要经这么多的坎,想保住一个人,谈何容易。

“让?”淑贵妃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词,那春日里散漫的阳光在她佼好的容颜上迷乱起来,整个人置身于金色的海洋里,明媚无比。可淑贵妃的声音却带着冷寒,“本宫从来就不喜欢退让,本宫以为,这种事,皇后你做起来会比本宫习惯。”

淑贵妃的话让芊雪颇为动怒,一直以来,为了避免引起事端,处处退让,没有人会真正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别人只是没有淑贵妃那么大胆,敢说敢做,不然,现在指责她的人,绝对不会只有淑贵妃一个。

第一次,现自己原来也会如此愤怒,原来也会怨恨这些趾高气扬的女。

同样的,都拥有一个丈夫,因为有权势的区别,有等级的划分,每个人,都以不同的姿态生存。

难道自相残杀才是唯一的出路?

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个身为丈夫的人,要让这么多的女人无路可退,必须永生永世再这囚笼里讨他欢心。

作为一个皇后,换成在寻常人家,就是所谓的正房夫人。在芊雪的记忆里,她的娘亲是慕容靖最后迎娶的女,在娘亲死后,大娘就出家为尼,家里几乎没有真正掌事的女,芊雪从为感受过被一个女人百般刁难的滋味。

一味地忍让,也许能闭开风头,可也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以正位的身份看待六宫中的女,自然而然得会多出一分傲气。

多希望自己的夫能与自己一个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不过,一切只是奢望。

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的,是天,是六宫里从未停息的明争暗斗。

见芊雪一直不说话,淑贵妃更加得意起来,有恃无恐地走了过来,说道:“朝霞宫环境不错,顺妹妹与本宫交情甚好,本宫一定会帮皇后你好好照顾顺妹妹。皇后不如让顺妹妹现在下来跟本宫回去,早点回宫对顺妹妹的身也是好的。”

芊雪冷然一笑,略显稚嫩的容颜里多了一分凌然的坚决,“本宫是皇后,这宫里的事,还轮不到别人在本宫头上打主意。淑贵妃,就算你是皇贵妃,你也要清楚,本宫始终在你之上。接一个婕妤到坤宁宫养病并非难事,本宫今天若让顺婕妤跟你走了,本宫往后还有颜面面对六宫众人么?”

“你……”淑贵妃不禁气结,以往视为软弱无能的芊雪反而咬了自己一口,如果不是碍于芊雪是皇后,她早就会让人将芊雪架到面前好好地教训一番。从皇帝登基到现在,宫里没一个女人敢明目张胆地和她作对,那些有异心的人,不是落得失宠的下场,就是无声无息地在宫里消失。

“淑贵妃请记住,在本宫面前,你只能称‘臣妾’,与其他妃嫔一样。本宫以前不在乎,不代表现在不在乎,今后,本宫会更在乎。”

淑贵妃狠狠地瞪着芊雪,那目光中的恨意芊雪怎会感觉不到。

“淑贵妃明白本宫的话么?”

淑贵妃脸涨地通红,一字一句地说道:“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明白了。”

淑贵妃的人一退开,芊雪的凤辇很快就到了坤宁宫。

芊雪要下辇时,才觉不知什么时候起,顺婕妤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可能刚才太紧张,才没有觉察到顺婕妤原来也这么害怕。去了朝霞宫,对她来说,应该如同下了地狱一般。

芊雪一看顺婕妤,现她满脸都是冷汗,便掏出丝绢轻轻地为她拭汗。

春风一拂,面门上凉了起来,顺婕妤才醒悟过来,刚才一听到淑贵妃要带走自己,脑里轰然作响,似乎已经能看到自己的未来会毁在淑贵妃手里。万万没有想到,从不理会六宫事务的芊雪居然会为了自己与淑贵妃翻脸,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谢娘娘一直护着臣妾,如果没有娘娘,臣妾可能就……”

芊雪让如梅扶着顺婕妤,说道:“你不必这么感激本宫,本宫也是迫不得已。晰若--”

“是,娘娘。”

“你带着顺婕妤去西暖阁住下,今后格外留意顺婕妤的身,有什么事,就立即告诉本宫。”

感受到顺婕妤投来感激的目光,芊雪朝她笑了笑,说道:“这段时间你不用想太多,好好休养。本宫将你接到坤宁宫,自会保你平安。”

话虽说的轻松,只怕从此以后,淑贵妃与自己必然形同水火。

这路,真是越来越难走……

第七十章 引祸

(更新的晚了点*^.^*亲们见谅……)

淑贵妃回到宫里,气得将殿上摆放的花瓶古董通通都砸到了地上。从淑贵妃的寝殿里传来接连不断的瓷器破碎的声音,朝霞宫的宫人们见到这样的形势个个都躲了起来,生怕被淑贵妃一气之下抓去卸恨。淑贵妃近年来脾气越来越暴躁,宫人们偷偷猜测一则与芊雪进宫有关系,还有个原因,便是淑贵妃逐渐不得皇帝宠爱,就算有了皇贵妃的身份,每月见到皇帝的次数还没有普通妃嫔来的多。

当然这些猜想,没有人敢私下讨论,要是被淑贵妃知道了,不仅会死,还会死得很惨。宫里每年都会“消失”很多人,各种各样的原因,让无辜的宫人们无声无息地死去。天高皇帝远,就算在皇帝眼皮底下,这些事,皇帝根本不会过问。但凡是主,有谁没有下手处罚过身边的奴才。

莺守在殿内,冷眼看着淑贵妃疯癫一般的举止。她同样也想像其余人一样早早避开,可身为淑贵妃的贴身宫女,要是躲开了,怕是会受到更多的责难。

淑贵妃几乎将殿里能摔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精光,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殿上已经是一片狼籍,不堪入目。

淑贵妃喘着气,折腾了这么大半会,她逐渐疲惫起来,双腿麻,靠着墙就想坐下去。

莺连忙上前扶住淑贵妃,劝道:“娘娘,到床上去休息这里全是碎屑,娘娘别伤到了自己。”

“滚开--”淑贵妃一甩手,莺脚步不稳,硬生生地倒了下去,手臂刚好压在碎瓷片上,顿时便割开了几处伤口,血流如注。

淑贵妃根本不理会莺的伤势,自顾自地骂道:“刚才你们看得很精彩?我柳媛媛这么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奚落,你们看着是不是很痛快?”

还没等莺辩解,淑贵妃就扇了莺一个耳光。

脸上火辣辣地疼着,手臂上的伤口越得疼痛,眼看着自己的衣袖几乎都被鲜血染红,莺都不敢吭一声。这样的痛楚,这样的委屈,让她更加地痛恨眼前这个女人柳媛媛,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人下之下,尝遍我所经历过的各种滋味。

看到莺手臂上的伤,淑贵妃的心里没由来的舒坦了不少。

“你去把薛太医给请过来,他敢跟皇后通风报信,本宫一定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是,娘娘,奴婢这就去办。”莺挣扎着爬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朝太医院跑去。

淑贵妃看着地上的血迹心神恍惚起来,怎么到了现在,越来越喜欢杀戮的味道了……

**************

薛太医正在太医院整理药方,看到莺身上还带着血,以为是莺前来求诊,便吩咐手下的小太监去打一盆热水来清理伤口。

“这位姑娘,你手臂上的伤有些严重,先坐下让下官好好看一下。”

薛太医的话让莺心里一暖,太医院的院判,居然会关心一个宫女的死活。在这宫里,人人都想自保,人人都不愿意引祸上身。关心,这两个字,感觉格外陌生。

莺婉拒了薛太医的好意,退到了一边,说道:“奴婢本是命贱之人,谢大人抬举。奴婢是奉命来请大人去朝霞宫一趟,娘娘有些事要找大人。”

“就算是奉命,也不能轻贱自己。”薛太医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莺,“身体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姑娘要明白,也许在这里没有人会心疼你,但是你的家人,要是知道你受了伤都不即使医治,会很难过的。”

莺握着还带着温热的瓷瓶,喃喃道:“奴婢早已没有爹娘……大人的提醒,奴婢会记在心里的。请大人跟奴婢走。”

一路上,莺的心里都是忐忑的,她清楚她会将薛太医带到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等待薛太医的又会是什么。

薛太医是一个好人,难道世上的好人,都难以长命么?

“姑娘,宫门到了。”薛太医提醒道,将莺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大人跟我这边走。”莺领着薛太医,快到正殿时,莺突然轻声说道:“大人小心。”

“谢姑娘关心。”薛太医温柔地笑了笑,明知对方是设下了一个局,可还是得踏进来。如果不亲自面对自己埋下的祸根,又怎么能斩草除根一劳永逸呢?莺的提醒倒是在薛太医意料之外,没想到一个平日行事泼辣的宫女,也会有人情味的时候。这世上,没有纯粹的好人,也不会有纯粹的坏人。

淑贵妃坐在正殿上端着一盏茶,悠闲的样让人不敢相信之前她那近似癫狂的模样。

薛太医请过安,淑贵妃让他坐了下来,寒暄了几句关于顺婕妤的病情,莺端着一盏茶上进了正殿。

“大人,请喝茶。”莺将茶端上,薛太医含笑接过莺手里的瓷杯,感受到莺的手明显在颤,薛太医视而不见,将茶搁在了小圆桌上。

待莺退下后,淑贵妃语气不善地问道:“薛大人是嫌本宫礼数不够,连茶也不想喝么?”

“娘娘的礼数让臣惶恐。”薛太医端起茶,闻了闻,说道:“茶是好茶,可要是里面加了一些东西,恐怕就破坏了原来的味道。娘娘能拿的出手的毒药,不外乎是鹤顶红,这东西在臣眼里,与家常便饭一样常见。可能娘娘还不知道,有些毒药,无色无味,正如臣现在站在这里,要对娘娘投毒的话,娘娘未必能察觉出来。”

薛太医说这话时,脸上始终带着平和的微笑,没有人能想象到,他能操纵的毒药,能在弹指间取人性命。是医者,同样也可做阎罗。

“你是在威胁本宫?”淑贵妃脸色大变,冷冷地说道:“你就算不喝下这杯茶,本宫一样让你走不出朝霞宫”

薛太医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惧,“下官能走进来,自然有办法能离开。娘娘看一个人,不要看得太简单。不是每个人都表里如一,娘娘其实是个率性而为的女,但臣奉劝娘娘一句,势力再大,你始终是个宫里的女人,在男人们的天下里,你不会有立足之地。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当上太医院的院判,臣有多少本事,娘娘今后会更清楚。”

“你……”淑贵妃被咽得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薛太医若无其事地离开。

薛太医在走到殿门口的时候转过身,说道:“娘娘与其放心思在臣身上,不如想一想,之前做的一些事,有没有被太后利用过。臣只能说这么多,娘娘好自为之。”

一室的明媚,都掩藏不了内心的枯寂。

淑贵妃软软地坐下,望着那半掩的殿门,突然之间萌生了一种感觉,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将她遗忘……

第七十一章 大典

经过大半个月的调理,顺婕妤的身渐渐恢复起来,薛太医每日都会准时到坤宁宫请脉,在薛太医的细心照顾下,顺婕妤的皮肤越红润,与小产时判若两人。

芊雪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着手准备顺婕妤的册妃大典。

这两年宫里都没有妃嫔受到正式的册封,正一品以下,仅是派人送去金册留名,连金印都不会有。而正一品以上,必须由皇帝和皇后亲自主持册封典礼,在坤宁宫举行,受封后,赐予金印,居一宫主位。

能成为正一品妃,只比主妃少一个名号上的区别,这也是宫里众多女们所期望的荣耀。

淑贵妃在这半个月里收敛了许多,没有再找芊雪的麻烦,也许是薛太医的提醒起了作用,淑贵妃终于觉悟到自己最该防范的,不是芊雪,而是太后。太后暗地里执掌后宫多年,那些无伤大雅的争斗,太后一般不会过于理会。一旦触犯了太后的禁忌,就算有飞天的本领也难逃太后的手心。淑贵妃心里隐约有种感觉,那年储秀宫的大火,与太后必然脱不了关系。太后才是宫里最有能耐的一个人,其他人,争得在厉害,不过是面上风光。

册妃大典如期举行。

芊雪着朝服,与身着玄衣的皇帝并肩坐在正殿上。

顺婕妤着正一品朱红朝服,跪在殿下,尚宫高声念着册封的圣旨。

其余的妃嫔分两册坐开,个个打扮的都十分端庄,正襟危坐。

芊雪是第一次参与这么正式的册封,坐在高位看到诸多妃嫔,尚宫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得回响,让她不禁想起刚进宫时在未央宫受封的情形。那时候的人更多,需要注意的礼仪更是繁复。

未央宫,一个多么美丽的名字,代表无尽的权利。

多少个朝代的王在那里登基,多少个女在那里被宣告成为皇后……

在那座玄色肃穆的宫殿里,埋葬了多少人的血和泪,还有那渺茫的希望。

在宫里生活了两年,芊雪从未再涉足过未央宫,在记忆里,似乎只剩下那回头一瞥的沧桑,烟波中模糊的盛景。而眼前的这些女,有几个人,曾踏上过那样的宫殿,看到群臣的朝拜,听见那绵长的呼声。

那让千万人追逐的权势,不过是坐在最尊贵的地方,受尽天下人的膜拜。

“皇上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顺婕妤恭敬而虔诚的呼声将芊雪从记忆的泥潭里拉回了现实,芊雪微笑着看着光彩照人的顺婕妤,与皇帝一起说道:“顺妃免礼。”

顺妃盈盈一拜,在如梅的搀扶下坐在了贤妃身边。

皇帝说了一会话,就回了乾清宫。

皇帝一走,不少妃嫔连连向顺妃道喜,有几句话会是真心,彼此心知肚明。册封之后,顺妃将居永和宫主位,为了今后的日好过一些,玉婕妤更是拼命讨好顺妃。顺妃保持着谦和的笑容,对每个人的奉承,不会过于欣喜,也不会冷言相对。

芊雪看的分明,顺妃她明显不想拉帮结派,同时又跟淑贵妃划清了界限。

淑贵妃一直沉默不语,看到自己的手下后来者居上,心里的滋味肯定不会好受。贤妃离淑贵妃最近,很少与周围的人搭话,一个人落得清净。

宁奉仪这次并没有来,一个小小的正八品奉仪,来或不来,根本没有任何影响。是真的不想来,还是被人故意排斥在外,芊雪不想过于干涉。宁奉仪似乎一直不太喜欢亲近皇帝,不来,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芊雪见众人话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说道:“册封大典已经结束,众位姐妹请自便,本宫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恭送皇后娘娘。”

妃嫔们纷纷行礼,等芊雪走后各自也准备回宫。

东暖阁与西暖阁之间,有一个很大的花园,芊雪出了殿,让晰若和青鸾守在一边,独自在花园里漫步。

连续忙了数日,总算能清净下来。

原本六宫中的大小琐事都是由淑贵妃一人打点,可这次顺妃的册封大典,淑贵妃置之不理,一切事务,芊雪都亲自处理。芊雪方才体会到,原来当皇后是这么麻烦的事……

芊雪埋头走着走着,忽然撞上了一个软软的身,抬头一看,原来是贤妃。

贤妃穿着素白的宫装,不施粉黛,简单的参鸾髻配以比目鱼琉璃镶金簪更显出尘素雅。

芊雪几乎未曾与贤妃打过交道,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好在贤妃性情和善,轻松化解了芊雪的不适,“臣妾见这里的垂丝海棠开得正好,不由自主地走到了这里。宫里多栽种西府海棠,因其花香迷人,臣妾还是第一次在宫里见到这垂丝海棠,格外新鲜。”

芊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本宫不能闻到过于浓烈的花香,所以才让人种下这垂丝海棠。”

“都说海棠有四品,西府海棠,垂丝海棠,贴梗海棠,木瓜海棠。其中,西府海棠被称作上品,因为既香且艳,大多数人都推崇此类。臣妾如今看到这低垂的粉嫩小东西,十分喜欢。清水无香,少了些香味,多了份矜持。如羞涩的女,低眉垂目,不甚娇羞。”

“贤妃懂得真多。”芊雪由衷地赞叹道。对于花木,芊雪知道的很少,以为所有的海棠都长的差不多,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臣妾也只是从上了解到的这些,信手拈来,让娘娘见笑了。”贤妃浅浅一笑,映衬着明媚的春光,双颊泛起微微的粉红,如同四周的海棠一般,摇曳生姿,别有一番动人的风采。

芊雪眯起眼,神情迷离。

满院的春色,让人的心也跟着沉醉。

第七十二章 金兰

“皇后娘娘,臣妾先回去了,免得坏了娘娘的兴致。”贤妃微笑着行了个礼。

芊雪的脸上还带着几分陶醉,清醒过来,见贤妃已经走了几步,连忙叫道:“你先别走。”

“娘娘有什么吩咐吗?”贤妃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如春风一般暖人心怀。

“有句话,本宫一直想问你。”芊雪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抓了抓衣襟。

芊雪的举动看在贤妃眼里更像是个偷吃了糖的小孩,欲言又止,想问,却有些顾忌,有些心虚。

春风拂面,好不舒服。

贤妃温柔的声音在春风里散漫开来,“娘娘是想问,那夜万岁山上生的事么?”

“你,你怎么知道?”像是被人看穿了深埋已久的心事,芊雪结巴起来,脸上一红。

“娘娘可知道这海棠的别名?”

见芊雪不语,贤妃继续说道:“海棠,又叫解语花。臣妾比娘娘年长约十岁,娘娘最记挂什么,臣妾说不清个全部,但也知道个大概。血浓于水,亲人,可以说是做女的,一生所维系的东西。”

“你说得对。”芊雪的语气带着淡淡的伤感,“身为女,有太多的无奈。不能像男一样,将天下视为自己追求的目标,我们所拥有的,不过是人妻,以及人母的身份。”

“也许个女的命运不可改变,但她,也可能影响一个男人的一生。英雄难过美人关,虽然只是笑谈,可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娘娘做了母亲后就会明白,孩,是一个女生命中永远不灭的希望。”

“谢谢你说了这么多。”芊雪听了贤妃的话,释怀了不少,很少有人,能以这么平和的方式告诉她关于人生的道理。父兄们认为她永远都长不大,始终保护着她,让她任性,让她自由成长。进了宫,她才见到一个这么不同的世界,从曾经的难以适应,到现在游刃有余,却失去了从小到大,习以为常的快乐。

隔着高高的宫墙,满室皆是寂寞。

“那……六哥他有没有……”芊雪紧张地问道,很担心慕容玄武会真的对宫妃有意,那样,绝对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臣妾私以为,慕容统领是一个英武不凡的男,为了声誉,断然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臣妾很欣赏他的为人。娘娘放心,臣妾与他,并无任何瓜葛,一个宫妃,无论是生是死,永远都是皇上的女人。”

花枝微颤,低垂的海棠上下摇摆,隔着那一片片的粉红,贤妃的身影越模糊起来。

芊雪忽然有种感觉,如果贤妃不是宫妃,如果慕容氏没有这么树大招风,他们也许,能有一段良缘……

芊雪望着满院的垂丝海棠,陷入了迷幻的思绪里。

直到青鸾过来,告诉芊雪顺妃在西暖阁等候,芊雪才回过神来。

******************

顺妃收拾好东西,候在西暖阁里,等芊雪一来就向她辞行。

半个月的相处,日不算长,在坤宁宫里生活的很轻松,无论是芊雪,还是侍奉的宫人,从没有为难过顺妃。每次皇帝来坤宁宫看望芊雪,芊雪都会让皇帝去西暖阁见见顺妃。顺妃对此十分感激,其实她也明白,从今往后,不可能在像以前那样受到皇帝的宠爱。能获得一个妃位,她已经很是满足。

芊雪一进西暖阁,便说道:“刚才在院里一时尽兴,忘了你今天便要离开这里了。”

顺妃笑着与芊雪一起坐在榻上,说道:“收拾的差不多了,特地想跟娘娘辞行,臣妾很感激娘娘着半个月来的照顾,臣妾的身才能好得这么快。”

“以后没在坤宁宫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尽量别去沾惹是非。永和宫那边,你住在主殿,应该不会有人再找你麻烦。”

“谢谢娘娘。”顺妃眼眶泛红,“娘娘的恩情,臣妾无以为报。”

“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芊雪笑了笑,牵起顺妃的手,一起走出了西暖阁,“今天是你的好日,可别哭了。”

“娘娘……”

“本宫的能耐只有这些,今后你自己多保重。本宫送你出宫”

“臣妾谢过娘娘。”顺妃鼻一酸,忍着眼泪。

走到了坤宁宫门口,接应顺妃的辇轿早早地候在了门外。

“上去”芊雪微笑着,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辇轿。

顺妃点点头,朝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身面对着芊雪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芊雪连忙扶起顺妃,顺妃执意跪着,眼里的泪水再也憋不住落了下来。

“不管娘娘怎样看待臣妾,臣妾在宫里,会把娘娘当作亲姐妹一样,如果娘娘有危险,臣妾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好了,好了,别哭了。”芊雪接过晰若递来的丝绢,为顺妃擦干泪水,“再哭,脸上都花了,你以后是顺妃娘娘,要比以前更注重些。你的心意,本宫心领了。安心回宫”

芊雪亲自扶着顺妃上了辇轿,不多一会,就已经看不到顺妃的身影。

晰若扶着芊雪回了宫,一路上,芊雪都没有说话,神情疲惫。

晰若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刚才顺妃她……”

芊雪摇了摇头,晰若又问:“娘娘是在猜疑她说的话么?”

芊雪低低地说道:“晰若,你觉得我变了吗?”

晰若望着芊雪,没有说话。

芊雪的笑容带着悲伤,“我知道我变了,连别人的肺腑之言,我都不会动容。越来越没有感情,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所谓的朋友。”

“在宫里的人都是这样,娘娘不必介怀。”

“这样多寂寞……”

芊雪的叹息,无声地掩埋在春光里。

第七十三章 太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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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熙五年,三月一到,便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又称寒食节。

宫里平时不允许私自祭拜,而在寒食节这日,皇帝将领着众妃嫔,皇,帝姬前往太庙祭祀祖先,礼成后,会在宫里举行清明宴。按照习俗,皇宫里会安放秋千供皇后,妃嫔们玩耍。

一大早,在皇帝的带领下,众多妃嫔与帝嗣跟随皇帝,前往太庙祭祀。

天朝的太庙供奉着两百多年来皇室的宗亲,是皇宫中的禁地,没有皇帝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太庙。

芊雪与皇帝并肩走在最前面,两人都穿着玄色深衣。淑贵妃,贤妃,顺妃带着帝嗣紧随其后,之后便是玉婕妤,嫔,贵人,美人,才人,奉仪等。

皇帝接过小喜奉上的高香,行大礼叩拜,接着便是芊雪。两人礼成后,由礼官宣读祀文。大约用了一个时辰,才完成祭祀的全部礼节。

皇帝走上前,肃穆地打量着祖先的牌位,两百多年来,经过近十位帝王的励精图治,天朝的统治根深蒂固。太庙,是缅怀先人最好的途径。

每年来太庙祭祀,皇帝都会亲手为祖先的灵牌除去尘埃,以表自己的赤诚之心。

后宫众人在小喜的引领下去了承恩殿稍作休息,皇帝每次都会单独停留在太庙中一段时间,不喜任何人打扰。

芊雪安静跟着人群,皇帝却叫住了她:“皇后,过来。”

这一声寻常的呼唤却让每个人心里惊起了不小的波澜,几年来,皇帝在祭祀后,从未这样单独让人留下陪伴,芊雪是唯一一个能继续留在太庙里的女。

淑贵妃尤感不平,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一眼皇帝,觉他的眼里带着淡淡的温柔,门外满目的春光,忽地黯淡了下来。牵着两名帝姬的手,松了些,好半天都有些恍惚。

贤妃看到淑贵妃这样的反应,心里感慨着她何苦这般折腾自己,得不到的,何必再痴痴地等候。

贤妃抱起被淑贵妃疏忽在一旁的大皇,大皇长高了不少,抱起来着实吃力。小小的脚在空中踢来踢去,贤妃身上挨了几下,隐隐吃痛。二皇不甘示弱地央求母妃也抱着自己,奈何贤妃只有一双手,不得不求助与顺妃。顺妃其实很喜欢孩,温柔地抱起二皇,二皇圆乎乎的脸蛋在顺妃身上蹭来蹭去,惹得顺妃忍不住笑了出声。

在孩们的淘气中,三个女,如同有着某种默契般,带着帝嗣和其他宫妃去了承恩殿。

太庙中只剩下皇帝与芊雪两个人,小喜将太庙的门掩上,自己则守在门外。

屋内突然暗了下来,两侧排放着整齐的蜡烛与燃着的高香形成一种光影的幻觉,明黄的火光下,烟雾萦绕。

芊雪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让她留下来,在这样庄重的场合里,芊雪不敢放肆,默默地站在一旁。

皇帝凝神望着那一排排灵位,过了许久,才说道:“朕想让你看看朕的父皇。”

“嗯。”

“你过来。”皇帝向芊雪招了招手,芊雪缓缓地走到皇帝身边。

皇帝等芊雪一过来,便指着最左边的一个灵位说道:“这是先帝,朕的父皇。”

芊雪沉默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帝似乎陷入了回忆里,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痛楚,与忧伤。

对于皇帝的过去,芊雪一无所知,一进宫,这个男人就注定成为自己一生的夫婿,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似乎是永远不知疲倦,永远冷静地面对一切的变故。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这么得接近一个人,不再是如神诋一般的天,他也会露出这么悲伤的一面。

“朕很恨他。”皇帝的声音在太庙里静静地回响。

芊雪的脸上浮现出柔柔的微笑,如果真的是恨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为他悲伤。所以芊雪能体会到,皇帝对先帝的感情,绝对不会是恨,而是带着绝望的爱,或是没有实现的希冀。

正如自己,也是如此。

“皓哥哥,人已经不在了,就别想太多了。”芊雪从皇帝的背后轻轻地拥着他,皇帝的身一僵,满脸倔强,“就算他死了,朕也不会原谅他。”孩气的话,让芊雪不仅宛尔。

皇帝伸出手,来回抚摩着那摆放多年的牌位,每一年,他都会独自在太庙里守着先帝的牌位。

皇帝握住先帝的牌位,忽然瞪大了眼,脸色大变--

紧挨着先帝的牌位的背面,居然还有一个灵位

皇帝立即拿起那个突然出现的灵牌,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惠妃之位”四个大字。

芊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地不知所措,退在一旁静观其变。

惠妃?芊雪的记忆里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在她没入宫前,宫里能排上妃位的,只有贤妃,淑妃,德妃,到现在,也就多了一个顺妃。

这个叫惠妃的女,难道是先帝的妃嫔?

既然是先帝的妃嫔,皇室的太庙里,只能呈放皇后的灵位,寻常妃嫔,就算是皇贵妃薨后,也很难进入太庙。

皇帝显然十分震怒,似乎皇帝也不知道这个惠妃是什么来历。

皇帝朝门外高声喊道:“来人--”

第七十四章 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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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小喜带着一群侍卫冲了进来,以为皇帝遇到了刺客。

却看见皇帝手里握着一个灵牌,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呵斥道。

“奴才……奴才愚钝,皇上……”小喜吓得抖,皇帝每次去太庙祭祀,都是由小喜一手打点所有事务,从为出过差池,今天却遇到这样的变数,小喜吓得差点就晕了过去。真是伴如伴虎,动不动,便会性命不保。

“废物--”皇帝一拂袖,转过身去。

小喜只好求助于芊雪,“皇后娘娘,奴才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娘娘……”

“刚才皓哥哥在先帝的灵位之后现了一个陌生的灵牌紧挨着先帝,上面写着‘惠妃之位’,小喜你之前不是负责太庙的祭祀,怎么没有现这个灵位?”

小喜不停地磕头,边哭边说道:“奴才确实没有现过这个多出的灵位,奴才也不知道这个灵位是谁……求皇上,皇后娘娘法外开恩--”

“你也不知道?”皇帝蹙眉问道。

“皇上明察。”小喜结结巴巴地说道:“奴才进宫的时候皇上刚登基不久,奴才从未听说过宫里有惠妃这个人。”

“这件事,谁也不许走漏风声,朕要彻查此事。”

“是,皇上,奴才明白。”小喜终于松了口气,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全身都是冷汗。

芊雪从皇帝的反应中看出这件事一定不会是放错灵位这么简单,在太庙里出现一个妃的灵位,本身就是对先祖的大不敬,而这个女,却没有人知晓,实在是匪夷所思。

先帝的妃嫔,如今安在的,似乎只有太后……

宫里一个太妃都没有,这太后的手段未免太过强硬了。

芊雪忽然想起一个人,没错,她应该最了解先帝的情况。

**************************

皇帝直接回了乾清宫,没有再去承恩殿。

芊雪一个人走到承恩殿,等候已久的妃嫔们见到只有芊雪一个人,无不有些失落。

两名帝姬挤在一起,竟相想要爬上秋千。

淑贵妃让莺照顾帝姬,自己则早早地离去,反正皇帝也不会来,留在承恩殿亦是徒劳。

芊雪走到秋千旁,看着莺将长帝姬抱了上去,帝姬们长得粉琢玉雕,十分讨人喜欢。

长帝姬坐在秋千上,让莺使劲地推动秋千,莺费力地推着,随着秋千越荡越高,长帝姬欢快得笑声也越来越大。

顺妃与贤妃守在一旁,微笑着望着这几个玩耍孩。

在宫里长大的皇,帝姬,从小能玩的东西,比起民间来,少之又少。难得在寒食节,皇帝让人做了这么几个秋千供人玩耍,乐坏着这群孩。

玩了大概半个时辰,孩们的红扑扑的脸上透着疲惫,贤妃和莺分别带着两名皇和帝姬回了宫。

人散了大半,只剩下芊雪,顺妃,还有几个才人。

芊雪看着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秋千,脸上扬起纯真的笑容,对晰若说道:“本宫也想玩玩。”

晰若扶着芊雪坐了上去,轻轻地推着秋千,微风穿过两侧的鬓,让芊雪的心里懒洋洋的。

还在慕容府里的时候,这些玩意,芊雪都快玩得腻了。在宫里,无论做什么,都要讲规矩,碍手碍脚,很少有能够彻底放松的机会。

在这样的时刻,什么都不想去想,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空气里,似乎能闻到阳光与花香的味道。

芊雪闭上眼,迎着阳光,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

“啊--”一阵女尖利的叫声响起,让芊雪难得惬意的心情消失地无影无踪。

“怎么回事?”芊雪回头问晰若,晰若显然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指着承恩殿的东侧,说道:“声音好象是从那边传来的。”

芊雪带着晰若赶紧走了过去,那声惨叫让不少正在院里玩耍的妃嫔们都受了惊吓,胆小的立即让宫女扶着回了宫,胆大一点的则跟在芊雪身后,想过去一窥究竟。

“有鬼--有鬼呀--”一个宫女冒冒失失地冲了出来,一头就装在了芊雪身上。

芊雪被她撞地七荤八素,胸口疼得不行。

还好晰若手快扶住了芊雪,对那陌生宫女训道:“你是怎么走路的?把皇后娘娘撞成这样,你有几个脑袋担当的起?”

“算了,本宫没事。”芊雪的胸口气血翻滚,芊雪忍着疼,咳嗽了几声,才舒坦了一些。

那宫女一听自己居然撞到了皇后,想死的心都有了。连忙跪下又哭又磕头,“求皇后娘娘饶奴婢一命,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有心冲撞娘娘的。”

“本宫看你是从墙角冲过来的,刚才那声喊叫,可是你出的?”

“娘娘……奴婢……”宫女左顾右盼,欲言又止。

晰若见她这副遮遮掩掩的模样,加上又无礼地冲撞了芊雪,气不打一处,斥道:“没人教你规矩吗?在主面前,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这般躲闪,难道是别有阴谋?”

“姑姑,奴婢不敢,奴婢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谋算皇后娘娘。”宫女顿了顿,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奴婢是怕,奴婢说出来的话,娘娘不会相信。”

“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诉本宫,信与不信,本宫自有打算。”

“是……娘娘,奴婢刚才在太庙的后面打扫,太庙离承恩殿很近,奴婢打扫到一半,想入厕,就提着水到了承恩殿这边,奴婢走到墙角时,不自觉得回头一看,现太庙那边--”宫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起来。

芊雪身后的几个妃嫔纷纷捂着胸口,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说下去。”芊雪面上保持着镇定,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有几分害怕。

“奴婢看到,一个白色的影,披头散地在太庙后面,不知道是人还是鬼,太庙本来就是敬奉先祖的地方,奴婢以为是见到了鬼,所以才忍不住叫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迷踪

“你的意思是,太庙那边有鬼怪作祟?”

芊雪的话激起千层浪,宫里素来有很多鬼怪的传说,几乎每个女,妃嫔也好,宫女也好,私下里都很喜欢谈论那些精灵神怪的东西,又是好奇又是害怕。尤其是在临近清明和上元节那段时间,这些传说尤为流传。

“娘娘,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几个才人纷纷议论起来--

“你可看清楚了?”

“哎呀,会不会是眼花了?”

“今天恰好是清明节,拜祭的人多了,会不会……”

“啊--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这里阴森森的,难道真的有鬼?”

几人越说越怕,相互靠在一起,脸色无不带着惧色。

芊雪被她们着这么一说,心里不禁也有些害怕。不过碍于身份,多少还是得硬撑过去。

“你们这个样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芊雪难得说了句重话,那些七嘴八舌的才人,美人们才规矩起来,端庄地站在一边。

“既然没有别的事,你们各自回宫去。太庙那边的事,本宫自会查个明白。皇上不喜欢有人在宫里信口雌黄,你们都注意一些。”芊雪知道自己的提醒也是聊胜于无,这些小道消息,在宫里,是无聊的宫妃们最热衷的消遣。

“是,娘娘。”几个人行了礼,陆续退了下去。

芊雪忽然听见有人在人群里低声的讨论,“会不会是舞娘娘回来了啊?”

“你别胡说,万一被皇后娘娘听到了又会说我们满嘴神怪了。”

舞娘娘?

芊雪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便问身边的晰若,“晰若,你可知道她们嘴里说的舞娘娘是谁?”

晰若思量了会,说道:“回娘娘的话,舞娘娘只是宫里私下里的一个传说而已。”

“是么?”芊雪想起太庙里那个多出的灵位,又问道:“那你知道惠妃是谁吗?”

晰若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嘴上却说道:“娘娘,奴婢不知。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人?”

“刚才听皇上提起这个名字,据说是先帝的妃,本宫还以为晰若你会知道。”刚才晰若不自然的表情,芊雪就看出晰若一定知道关于这个惠妃的事情,可为什么,她会只字不提?晰若在宫里的时间那么久,历经两代帝王,无论是对于一个传说,还是对于一个存在过的人,应该了如指掌才是。她会避而不谈,看来她的心里,也藏着许多秘密。

到底还能不能相信她……芊雪第一次对晰若产生了犹疑。从皇帝钦点晰若成为芊雪宫里的掌事姑姑起,这么久以来,芊雪对她,可以说是没有丝毫隐瞒,完全地信任她。到现在,突然现她也有不能见人的秘密,芊雪的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悲哀。

“奴婢真的不知道。”晰若低着头,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既然她刻意隐瞒,芊雪也不想继续追问,便转开了话题,“你跟本宫去太庙那边看个究竟,本宫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只有人心,才是真正的厉鬼。”

这话,半分是说给晰若听。

晰若也能感觉到芊雪对她的怀疑,但在没得到少主命令前提下,任何关于惠妃的事,都不得透露半句。

晰若跟在芊雪身后,从承恩殿不用走多久,便到了太庙附近。

太庙的正门已经关闭,周围还有不少侍卫把守。

按刚才那宫女所描述的,她看到的鬼影,应该是在太庙的最后面,紧挨着宫墙,有一段狭窄的过道。

走在过道里,因为是背着光,略略显得有些阴森。

走了许久,一直到了尽头,都看不到有任何人的影。

难道刚才那个宫女眼花看错了?

杯弓蛇影,以讹传讹,不无道理。

“娘娘,可要回去了?你今天在外面待了大半天,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晰若劝道。

“也许是那宫女看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影。先回宫”芊雪不经意得抬起头,透过太庙的窗户却瞥见里面居然有一个白色的影--

太庙除了正门处有人把守,其余地方几乎没有侍卫。而芊雪正处在太庙的正后方,更是人烟罕至。

“里面有人。”芊雪压低了声音,示意晰若不要说话。

芊雪拉着晰若,迅赶到了太庙的正门。

几个侍卫见到芊雪,刚要跪下行礼,芊雪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轻声说道:“你们去太庙的后面守着,没有本宫的吩咐,不许轻举妄动。”

侍卫们听从芊雪的命令,分开退到了太庙的两侧以及后面。

芊雪对晰若说道:“你守在这里,有什么情况就大声喊叫。”

“可娘娘,你一个人进去,奴婢担心--”

“周围都有侍卫,再说,如果里面的人是刺客,怎么会跑到太庙里来?你放心,本宫也不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人,所以才不想声张。”

芊雪笑了笑,轻轻地推开了太庙的门。

太庙里的光线比先前暗了许多,迎面而来,尽是烟雾的味道。

芊雪眼尖地现,在太庙正中间的云顶麒麟香炉里,多出了一柱高香,看样,似乎是刚点燃没多久。

按例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在太庙里上香,刚才皇帝走后,一直没有人进过太庙,难道……真的有鬼?

太庙里安静地如同死寂,偶而能听到灯花爆裂的声音。

一个烛台里的蜡烛忽然熄灭,芊雪走过去翻找出火折想点燃蜡烛,也就在那么一瞬间,芊雪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吸声。

芊雪一惊,手里的火折掉在了地上。

一道白影,在阴暗的死角里逐渐显露出来。

第七十六章 少年

“谁在那边?”芊雪叫了起来,一阵凌厉的掌风从面门袭来,芊雪以为自己必定难逃一劫,没想到那股掌风仅仅是让两侧的蜡烛全数熄灭,自己毫无伤。

在黑暗里,芊雪看到那鬼魅一般的白色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你不要装神弄鬼,本宫才不会怕你--”芊雪尽量想让自己显得有气势一些,无奈她的声音一直颤,反而让对方忍俊不禁。

那微弱的笑声在芊雪听来却是分外的清晰,芊雪气得胸口闷闷得,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你到底是人是鬼?”

“你觉得呢?”戏谑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尚未成熟的味道,淡淡的磁性,听在耳里莫明的舒服。

“你……你……”

芊雪松开了手,那人似乎比她高半个头,看身形,大概还是个少年。芊雪的手指还带着他的体温,他起伏的胸口近在咫尺,气氛一时暧昧起来,芊雪感觉到自己的脸肯定已经通红。幸好光线很暗,不然这么窘迫的样被他收入眼里,那才真是颜面尽失。

“你脸红了。”

“你胡说”芊雪一抬头,在那灰暗的光线里根本看不清对方的样,芊雪很奇怪,他怎么会看得清楚。

似乎是看出芊雪心里的疑问,那少年说道:“我从小在黑暗里长大,在这样的环境里,要看清楚你的样,易如反掌。”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芊雪皱起眉头,气得不行。这个人,实在是太放肆了,在皇宫里,除了皇帝,芊雪从未遇到过能这么跟她说话的人。

“猜测别人的心思,并不难,尤其是自己了解的人。”

他呼出的空气在芊雪的额际形成一道微弱的暖流,芊雪的心,忽得失了分寸。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说了解我?”

无数个疑问悬在芊雪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衣人,暧昧的交集,而他仿佛能洞悉自己的所思所想,这个人应该在宫里潜伏了很长的时间,为什么从来没人现……他说话的声音不像是尖声尖气的太监,看他的个头,也不像是宫里的侍卫,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在宫里待着,出入太庙,居然不会被人觉。

“我了解你,是因为从你进宫起,到现在,一直都在关注你。”

即使看不见对方的样,芊雪都能感受到他那专注的目光,芊雪面上更红,从小到大,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就连皇帝,也只是静默的对待。

那样的话,就像是有情人之间……情人之间……

芊雪嗔道:“你胡说,我又不认识你,你是怕我叫人把你抓起来,才胡说八道。我这就去叫人来收拾你。”

芊雪转身,朝门口走去。

少年一把拉住芊雪,力道一变,芊雪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真是笨呐……要搬救兵还先给坏人打招呼。呵呵。”

“你无耻”芊雪拼命得挣扎,无论使了多大的力气,他的手臂没有丝毫的松动。

芊雪大为光火,怒斥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叫--”

一个吻,就那么突兀得落在了芊雪的唇上。

不同于皇帝的吻,皇帝总是那么浅浅地吻着,嘴唇那么地凉。

而眼前的这个人,那唇,带着深不见底的温暖,轻柔得覆盖着芊雪的唇瓣。

少年的丝披散开来,滑过芊雪的脸庞。那淡淡的香,让芊雪的越的恍惚起来。

一时之间,竟忘却了身在何处。

好半天,芊雪才反应过来,小手捶打着少年的胸口。

少年的唇贴着芊雪的耳垂,轻声说道:“比猫的力道还小呢。”

“你放开我--”芊雪支支吾吾地说道,“你,你无耻……怎么能随便对人无礼”

少年的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我从不会对人无礼,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芊雪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道是该继续落下,还是该收回。

这个人,为什么总要说自己从未听过的话……每一句,落在芊雪心里,像是化不去的浓雾。暖暖的,萦绕在心底。

“我要走了,你乖乖的睡一会。”少年的手在芊雪的身上轻点了几下,芊雪还想挣扎,一阵睡意袭来,芊雪的意识渐失,睡了过去。

少年的眼里露出宠溺的神色,将芊雪放在了地上。

如誓一般低语,“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女人。”

少年打开了殿门,那纯白的身影被阳光吞噬。

晰若一看到少年,惊讶万分,“少主,你怎么会在里面?”

“我不过进去转了转。”

“那……皇后娘娘她……”

“我点了她的穴,一会你在进去叫醒她。”

“是,少主。”

晰若目送着少年离开,少年对宫里的格局很是熟悉,不过一会,很快就在晰若的视线里消失。

晰若快一年没有见过少主,少主长高了许多,也越来越有男的气概。在过几年,少主一定会更加地出类拔萃。只怕,被有心人现的话……

隔了约莫半个时辰,晰若为了不引侍卫生疑,提前进了太庙。

芊雪睡得很香,晰若摇了半天她才醒过来。

见太庙里灯火辉煌,难道是南柯一梦?

“晰若,刚才有没有人……”

“娘娘,奴婢和侍卫一直守在外面,都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出入,娘娘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这样……”

晰若扶起芊雪,整理好仪容后出了太庙。

一路上,芊雪都没有说话,回忆着刚才生的一切。

也许真的只是一场梦……

心底忽然泛起淡淡的失落,芊雪使劲得摇了摇头,想甩掉这种奇怪的感觉。

晰若看着芊雪古怪的反应,越得好奇少主和芊雪之间到底生了什么。

第七十七章 夜语

四月的天气,入了夜,如果不下雨,就会略感燥热起来。

芊雪在凤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坐了起来。

打更的时间过了没多久,大概已经是二更天。

繁复的幔帐重重叠叠地阻挡了芊雪的视线,寝殿里昏暗的烛光透过幔帐,模糊而又不真切。

这么厚实的幔帐,难怪会这么热……

芊雪伸出手在空中扇了扇,撩起那厚厚的幔帐,才现殿里竟然空无一人。

青鸾一向嗜睡,芊雪进宫起一直没让青鸾守夜。一般是由晰若和另外的一个宫女轮流职守。

芊雪想起自己睡前是晰若守在旁的,不到三更天,应该不会有人来换班。

其实守夜是个辛苦的差事,芊雪没进宫前,还不知道宫里的皇帝,娘娘们在睡觉的时候都会有宫女守在一旁,一旦主们惊醒,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去,也好有个照应。

刚开始芊雪很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有个人在身边,还在慕容府的时候,青鸾哄着芊雪睡觉,等芊雪睡着了,青鸾自己会回房休息。不过很多时候,芊雪还没睡意,青鸾早早地就犯起困来。

这个时候,晰若怎么不在?晰若是坤宁宫里做事最为谨慎的人,大半夜的,居然无声无息地消失,芊雪感到好生奇怪。

芊雪起了身,一离开凤榻,感觉清爽了许多,夜里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人顿时清醒了起来。

芊雪顺手从柜里找了件薄披风,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坐在寝殿的门口打着盹,那样着实可怜。

在宫里做奴才,真是比在寻常人家里当家丁辛苦的多了,时时刻刻都得按主的想法去做,稍稍不小心,便有可能触犯了宫规,落得一个惨淡的下场。

这么小的年纪,大概,也只有十四五岁……

芊雪打量着那偷懒的小太监,心里感慨着。十四五岁……忽得想起今天在太庙里遇到的那个人,看身型,大概也是这个年纪。

芊雪脸上一红,怎会想起那个登徒

可思绪受不了理智的控制,一遍一遍的想起当时的场景,那人身上的香味,那样戏谑的语气,以及那个暧昧的吻……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是个什么模样。在灰暗的光线里,根本无法看清楚对方的容颜,而他,似乎对自己了如指掌。

芊雪的心,第一次,有了这样不平静的起伏。

对皇帝,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从进宫那天起,她便视皇帝为夫,一个将陪伴她一生的良人。

真的会是相守一生的良人么?也许只有走到尽头,才会知道。

宫里,有这么多的女,每个人,都是皇帝的女人。谁会希望自己的夫有那么多的女人,芊雪并不是不在意,而是不能去在意。她不是宠妃,没有那些无理取闹争风吃醋的本事,作为一个皇后,行为举止都必须端庄,如果皇后像妃一样吃醋,那岂不是会遭到天下人的唾骂。

一个虚名,足以禁锢人的一生。

想着想着,心里生出愁来。芊雪无奈地笑了笑,不知不觉得,现自己居然走到了一处从未来过的地方。

坤宁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芊雪平日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寝殿,正殿,东西暖阁之间,其他地方,很少涉足。

“没想到坤宁宫会有这么一处偏僻的角落。”芊雪自言自语地说道。

芊雪身前有一扇虚掩着的破旧木门,看样,大概是一些粗使宫人来往的地方,一侧还摆放着有些旧了的木桶,扫帚之类的物事。

这扇从未见过的门,让芊雪的好奇心顿起。芊雪忽然很想知道,从这里走出去,会有怎样的一副光景。

芊雪轻轻地推开了门,越地兴奋起来。深夜里,一个人,走在陌生的道路上……芊雪的神经紧张万分,迫切地想知道门外的路,会不会通向一个神秘的地方。

可后来,芊雪渐渐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侧都是高高的宫墙,芊雪走了快半个时辰,都没走到尽头。夜里的宫殿芊雪很少有机会见到,加上本身对宫里的路就不熟,芊雪越走越迷糊,最后方才确定自己迷路了。

左右都是宫墙,静的可怕,刚才也不记得到底拐了多少个弯,要沿路折返,也是不大可能。

芊雪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走着。

在暗淡的光线里,芊雪似乎看到前方有一座宫殿。仿佛是看到了希望,芊雪不禁加快了步伐。无论是哪个宫,先进去了再说,总会找出一两个认识路的宫人带自己回去。

皇帝要是知道自己大半夜的在宫里迷路,会不会责罚下来?

芊雪有些痛苦的抓了抓脑袋,管他的呢,一个皇后在深夜突然去了别人宫里闹腾,也够贻笑大方的了。

走近了,芊雪才现有些古怪。那宫门看上去残旧不堪,哪像是人住的地方可透过门缝,似乎能看到里面正亮着灯火。有火的地方,想必一定会有人,芊雪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劲推开了宫门。

宫门上积累了很厚的灰尘,芊雪顾不上脏不脏,直接朝有火光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居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惠妃娘娘,今天是清明,奴婢只能晚上来为你烧几柱香,但愿你泉下有知,保佑少主心愿达成。你在世的时候,奴婢看着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奴婢都帮不上忙。你现在不在了,奴婢只能每年为你烧些纸钱,奴婢……”

这不正是晰若的声音?芊雪一惊,差点跌坐在地上。

第七十八章 惊心

芊雪下意识地朝后一退,不小心踢倒了一个瓦罐,在静寂的夜里,瓦罐破碎的声音格外地清晰。

晰若立即判别出声音的方位,闪身跑了出来,一看来人竟是芊雪,晰若差点呆在了原地。

“晰若参见娘娘。”晰若很快稳定了情绪,跪在了芊雪跟前。散乱的石粒磕得双膝生疼,晰若却面不改色。

“隐藏了这么久,终于路出狐狸尾巴来了,是么?”

这样的话,无论是落在晰若心里,还是说出这句话的芊雪,都无比得难受。

芊雪的脸上浮现出最初的惊谔,到痛楚,绝望的神情……

晰若看在眼里,同样十分难过。

一边是誓死效忠的少主,一边是待她不薄的芊雪,做一个中间人,原来是这么辛酸的事……

要对少主尽忠,就必须有在芊雪跟前被拆穿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晰若的心,平静了下来,像死寂一般,等待着芊雪的惩处。

“娘娘,你想要怎样处置奴婢,奴婢都心甘情愿。奴婢可以对天誓,奴婢自从跟随娘娘以来,从未做过对不起娘娘的事--”晰若举起手,信誓旦旦地说道:“奴婢有不能告诉娘娘的秘密,是奴婢的错,如果娘娘要罚,奴婢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在所不惜。”

“你--”芊雪见到晰若如此坦诚的模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么久以来,晰若几乎是芊雪在宫里最大的依靠,无论大小事,芊雪都会让晰若知道,而晰若也不负所望,一次次地,将芊雪从危机里拉了出来。

走过这么多粉饰太平的路,芊雪其中的酸楚,恐怕只有晰若最清楚。

姐妹?朋友?或者是良师。

正因为把对方看得太重要,所以才在知道这样的背叛时,心里是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瞒着我,你告诉我什么--”芊雪激动地抓着晰若的肩膀,晰若被芊雪摇得有些头晕,好半天才说道:“娘娘,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这一切吗?”

“奴婢甘愿受死。”晰若闭上眼,到了这样的境地,死,或许才是最好的方式。芊雪处死了她,可以平息芊雪心里的愤怒,同时,又可以保住少主的秘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芊雪洞悉少主的谋算,不然的话,少主这么多年精心设计的一切,就会毁在自己手里。

“我有说要让你死吗?”芊雪的声音哽咽起来,“你以为死就能摆脱一切吗?晰若,你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样的话?”

“娘娘。”晰若的脸上带着虚无的微笑,“奴婢只不过是一名宫女,奴婢没有任何权力,奴婢唯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不牵连别人。娘娘你就当为奴婢好,处死了奴婢,这事情一了百了,对娘娘,也是最好的选择。”

“你还这样--”芊雪的小脸涨地通红,松开了手,索性坐了下来。

两人默默无言了许久,各怀心事,谁也不想打破这样的平静。

圆月当头,芊雪望着天空,忽然觉得这样的皇宫,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牢笼。

每个人,都被囚禁在这里。

没有了自由,失去了自我,为各自的主卖命,甚至会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天空中偶尔有几只夜行的鸟飞过,扑闪的翅膀出微弱的声音。

夜,是这样的静,静到让人以为,这是一座空城。

心里的火去了大半,置身于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甚至有些阴森,要是没有晰若在这里,芊雪恐怕早就跑了出去。

推开了一扇门,原来,只会通往更黑暗的地方。

“你一个人在这里,不怕吗?”

芊雪这么突兀的一句话,让晰若好半天才反映过来。

“奴婢从小在乡下长大,奴婢的家,在一个很穷的村落里。四周都是荒山野岭,奴婢小时候上山砍柴,有时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深山里,晚上总听到野兽的嚎叫。比起去锦宫里盛传的鬼怪来,奴婢更怕的是遇到野兽。”

“这里叫去锦宫?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娘娘如果是普通妃嫔,也许会很怕来到这里。这里是几朝以来的冷宫,被谴到这里的妃嫔们,没一个能活得长久的。”

“原来是这样。”芊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不少纸钱还在燃烧,香炉,蜡烛,一应俱全,之前晰若就是在那个位置自言自语的说话。芊雪转过脸看着晰若,问道:“刚才你是在拜祭惠妃?”

晰若低下了头,不一言。

芊雪当她是默认了,继而说道:“你可知道今天在太庙里生了什么?”没等晰若回答,芊雪自嘲地笑了起来,“我忘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当时我问你惠妃是谁,怪不得你会说你不知道。你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先帝的妃。”

“娘娘,奴婢……”晰若一时语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你能告诉我,惠妃是谁么?你也应该知道,就算你不说,皇帝也会查出来。”

“惠妃娘娘,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可她受人诬陷,惨死在承恩殿上。奴婢原来是伺候惠妃娘娘的,惠妃娘娘对奴婢有恩,所以,奴婢每年都会到这里偷偷地拜祭她。”

芊雪释然一笑,说道:“快三更了,我们动身回宫一会要是有人现你我都不在宫里,那麻烦就大了。”

芊雪的话让晰若错愕了好久,没想到芊雪居然会这么放了自己。

芊雪迎上晰若探究的目光,坦然地说道:“你忠心地对待你以前的主,这并没有错。就像你曾经告诉过我,这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芊雪叹了口气,背过身,幽幽地问了句,“我在想,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这样挂念我?”

晰若的眼里,泪光闪动,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第七十九章 凝眉

几只离群的乌鸦从漆黑的天空飞过,出沙哑的叫声。

太后从噩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地坐了起来。

守在一旁的静月连忙掌灯上前,“小姐,又做噩梦了?”

太后闭上眼,长长得出了一口气。看到满室明亮的烛光,太后的心里些许放松了一点。

下午晕倒后,太医诊治了一会太后便舒醒了过来,皇帝之后没有在过问关于惠妃的事,怕太后再度受到刺激。

惠妃的一切,在太后的强硬手段下,深宫中鲜少有人知晓。曾经的皇后为了除去惠妃,可谓是费尽心力,并且断绝了惠妃在宫里的残余势力,以为如此便能高枕无忧。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太后才是那送她下地狱的芒刺,在她来不及设防的时候,她惨败在太后手里。一个皇后,要么废,要么死。先帝在惠妃死后不关心六宫诸事,废后,自然是不可能。太后能做的,便是不露痕迹地将所有的异己铲除,当然,包括那时的皇后。

先帝驾崩后,太后肃清了宫里的势力,那些有嗣的宫妃,无不被太后冠以殉葬的美名而死在帝陵里,剩下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关于惠妃的任何事。

惠妃的灵位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太庙里,绝对是有人刻意引出惠妃,什么鬼怪之谈,魑魅魍魉,几年前不曾出现过,却独独杂今年出现--这狐狸,终究耐不住寂寞了。

太后脸色阴沉,问道:“皓儿走后可有什么动静?”

“小姐,皇上应该是要着手调查这件事。你也知道,皇上表面上虽然很恨先帝,但皇上心里……”

“我知道。”太后神色一暗,“皓儿是个苦命的孩,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得到先帝一丝的疼爱。我这个做母后的,难责其咎。”

似乎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太后的脸色更加难看,双手紧紧地拽着被褥。

静月一看便猜到太后又想起了那个人,心里叹了口气,安慰道:“小姐,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无论曾经生了什么,你现在是万人之上的太后,没有人能对你怎么样。”

“是啊……”太后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争了这么多年,最终,她才是真正的赢家,那些欺压过她的人,现在都成为一捧黄沙。如今宫里还有谁能与她斗?唯一地位最高的皇后,一个还没长大的孩而已,连应付其他宫妃的算计的本事都没有,料想也不会有什么作为。

“不过……”太后低吟,眉间渐渐皱了起来,“无风不起浪,那些人这个时候出来替惠妃平反,必有缘由。他们潜伏了那么多年,能不让我现,足以可见用心其深。既然如此,我们也顺手查个清楚,我要看看,这宫里,还有谁在跟我作对”

“是,小姐,那静月就陪你去去锦宫走一趟。”静月看了看天色,犹疑了几分,“只是,小姐,现在已经是三更天,外面寒气重,静月怕小姐的身……”

太后冷哼道:“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决不能容忍那些人在背地里谋算。”太后倔强地穿上衣服,静月为她披上厚厚的披风,这才出了宫。

自诩聪明的太后没觉,在她刚一出慈宁宫时,有一道黑色的人影紧随其后。

两个不会武功的女,又怎么可能觉自己早被人跟踪上了。

夜已深,一路上冷风阵阵,太后接连打了几个喷嚏。静月劝了几次让太后先行回宫,等天明了再去查看,可太后坚持一定要立即去查个清楚。只怕夜长梦多,那些蛛丝马迹是留不的时辰的。

到了去锦宫,太后熟埝地饶了几个圈,来到了一个偏僻的院里。

此时看守去锦宫那几个为数不多的宫人们早已闷头睡去,去锦宫几连来一向门庭冷清,在这宫里做事的宫人们平日里闲得紧,可以说是宫里最清闲的一个地方。

太后走到一棵老树下,蹲着身一看,脸色大变,“静月,你来看。”

静月应声走了过去,蹲下身,伸出手一摸那黑灰色的泥土,“小姐,是热的。”

静月抓起一块泥土一闻,胸有成竹地说道:“有香灰的味道。”

“果然有人来拜祀她--”太后脸色苍白,眼神更是阴沉得可怕。

几只乌鸦从头顶飞过,那不吉利的叫声让太后心里更是冷寒,冷风一吹,老树的树枝沙沙作响,月光下的树影形同鬼魅。

尽管心里怕的不行,太后强行保持着镇定,要是惊动了留守在去锦宫里的宫人,恐怕事情只会越闹越大……

“小姐,不如我们先回宫,再做打算。”静月提议道。毕竟夜里阴凉,太后在这外面吹多了冷风。怕是容易感染上风寒。

“得想个办法,将这棵树,连根除掉。”太后喃喃道。

静月扶着太后,在淡淡的月光里,慢慢地走出了去锦宫。

太后与静月的一番话尽数落入黑衣人眼里,待太后走后,黑衣人如鬼魅一般,无声地行至那棵老树底下,伸手一摸,地面还带着温热。

黑衣人默无表情,身影一闪,融入黑暗之中,消失地无影无踪。

枯萎的老树在冷风中摇曳着枝丫,似乎在诉说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八十章 残骸

黑衣人身手敏捷地在深夜的宫墙上穿梭,巡逻的侍卫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如一阵风一般急奔的男。

黑衣人顺利地绕过了侍卫们的视线,脚下一跃,稳妥地落在了乾清宫的寝殿外。

手肘一翻,黑衣人闪身从寝殿里唯一开着的一扇窗户里跃进了寝殿。

寝殿里灯火通明,小喜被皇帝早早地打了下去,站在殿外守夜。

皇帝半靠在龙床上,闭目假寐。

黑衣人将窗户关上,出微弱的响声。皇帝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黑衣人,问道:“现了什么?”

“太后一直到了去锦宫的一棵老树下,太后现有人私自祭拜,还说会让人将那树连根拔走。”

“树有古怪?”皇帝抓住重点,思量着太后古怪的行径。

“皇上大可先制人。”

“朕明白,没事了,你先退下。”

黑衣人一跃而上,消失在寝殿的上空的阴影里。

御前侍卫不过是一道明墙,真正能保护皇帝的,全是藏匿的黑暗之中的死士。

皇帝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亲手揭开那尘封已久的秘密。尽管太后费尽心思地想要瞒天过海,关乎先帝的事情,皇帝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天还没亮,在太后还在商议如何解决掉去锦宫的秘密时,皇帝却早早地派了人过去,将去锦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去锦宫留守的宫人们吓得魂不附体,皇帝亲自带人进了去锦宫彻底搜查,在一向平静的去锦宫里,可谓是天大的事。

为数不多的几个宫人在小喜的盘问下交代了这几年来去锦宫的一切事务,小喜问完话,立即到皇帝跟前回复道:“皇上,奴才问清楚了,这几个宫人都是最近三四年来调到去锦宫里来的,一直以来,去锦宫都没有生过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他们更是从未见过有主宫里来过。”

皇帝眯起眼,沉吟道:“近几年……”

小喜连忙接着话说道:“千真万确,皇上。奴才也是在皇上登基后才进的宫,其实这宫里大多数的奴才和奴才一样,进宫最多不过四年。”

“那可有先帝在位时在宫里服侍过的人?”

“这……”小喜面有难色,说道:“奴才不太清楚,奴才认识的,都和奴才差不多年岁进的宫。要说宫里服侍的久的,恐怕只有内务府那边最清楚。”

皇帝沉默着看着几个花匠围着那棵老树铲着土,小喜知趣地退到皇帝身后。

皇帝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在他登基之后,六宫中的人在太后的一手安排下彻底地换了一次血,留下的,几乎前是太后的势力。

如果宫里没有急欲隐瞒的事情,太后何须劳师动众地将宫里所有的宫人们全数清理一翻?

站在着残破不堪的去锦宫里,皇帝似乎能感觉到太后掩藏着的阴谋的味道。

一旦涉及到先帝,皇帝就抑制不住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就算,要揭开的,是太后千方百计埋下的秘密,也在所不惜。

挖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工夫,天蒙蒙亮了起来,几个花匠将那树根都挖了出来,纷纷累得满头大汗。

小喜走过去一看,那树已经被人平放在地上,旁边一个大土坑里还残留着不少断裂的老树根。

“皇上,树下并无现。”小喜看过后第一个跑到皇帝跟前禀告。

皇帝有些诧异,要是树下没有东西,那太后为什么会忌讳这棵老树,还有太后所说的私自前来祭拜的人又是为了什么?不可能,仅仅将这棵树,视为某种灵介。

一个细心的匠人盯着那棵树,神色踟躇。

皇帝唤过那名匠人,问道:“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那匠人跪在皇帝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奴才也不是很确定,怕说出来,要是不是真的,皇上会怪罪奴才。”

皇帝温和地说道:“朕不会降罪于你,你实话实说。”

“是,皇上。”匠人抬头看着皇帝,一字一句地说道:“奴才现树身有古怪。”

皇帝心一惊,问道:“什么古怪?”

“树身上有破斧的痕迹,看样,似乎有些年岁,这棵树,本是老树,生长地很慢,所以那道斧痕,奴才依稀能看得清楚。”

“小喜。”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吩咐道:“命人破开树身。”

“奴才遵命。”

在小喜的带领下,几个花匠拿出斧头,朝老树身上砍去。

皇帝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过了一会,小喜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皇上,树身里有东西--”

皇帝大步走上前一看,只见那枯萎的树身里,居然有一处被人掏空了,里面赫然有一个用黑布包裹起来的东西。

“给朕打开。”

“是,皇上。”小喜颤抖着拿起那包东西,放在地上一拆开,围着的宫人们无不变了脸色--那里面,竟然是七凌八碎的人的骸骨。

“皇上,这……”小喜手里拽着黑布,早吓地快要晕倒过去,这清明节刚一过,就遇到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邪门了。

皇帝蹲下身,仔细得看着那堆散乱的人骨,在那人骨之中,皇帝忽然看到一个东西闪着光芒,伸手一摸,居然是一枚翡翠扳指。

皇帝将那扳指递给小喜,问道:“这东西,你可认得?”

小喜一看,神色更为恐惧,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奴才虽然没见过这东西,可奴才能肯定,那做工,断然是宫里的主所有。”

“替朕去把薛太医请来。”

第八十一章 间隙

(@.@今天更新的有点晚...)

薛太医匆匆赶到去锦宫时,现去锦宫已经被人团团围了起来,原本冷清的去锦宫一时之间成为六宫的焦点。

此时不过卯时,宫里的主们尚在梳洗,有些还未起身。能知晓去锦宫里的变数的人,寥寥可数。

皇帝本该在五更时准备上朝,可为了亲自处理这件事,已派小喜诏高重臣取消了今日的早朝。

朝上议论纷纷,以为皇帝身体有恙,均向小喜打探宫里的情况。小喜抵挡不住众人,只好透露了是宫里出了点事。一时之间掀起轩然大波,不少朝臣的女儿或侄女是宫里的妃嫔,个个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女儿出了什么意外。慕容靖更是焦急,眉头紧锁,却无能为力。

薛太医一路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大概也猜出去锦宫生了什么事。

一走到后院,便看到几个花匠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皇帝蹲在地上手里还握着一枚翡翠扳指。

“臣参见皇上。”薛太医单膝跪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薛太医身上。如今这俱尸骨来历不明,恐怕只有薛太医才能断出那尸骨所谓何人。

皇帝一看到薛太医,便说道:“你过来看看这俱骸骨,可有蹊跷。”

薛太医神色平静地走到皇帝跟前,仔细地看着皇帝脚下的那堆骸骨,一根一根的拿在手里端详。不多一会,薛太医大致看完,说道:“皇上,臣以为,这俱骸骨应该是一名女的骸骨。”

是女?更中皇帝下怀。皇帝满意地问道:“何以见得?”

“此骸骨颜色偏黑灰色,女长期行经,死后骸骨的颜色与男不同,男呈白色,而女的则会偏黑。”

“如果是中毒呢?”皇帝不禁问道。

“中毒的话,一般是从颈骨到盆骨这一段为黑色,四肢的末端也会呈现出黑色,不会是这般全身都为黑灰色。”

“那薛太医可看的出这个女大概是多少岁的时候过世的?”

薛太医仔细翻看了一下头骨,并在牙齿上摸索了一番。说道:“臣不敢断定,不过臣从骨龄上约莫能估计,这女应该过世于三十五岁上下。”

皇帝凝眉思索,谁也看不出皇帝的想法。薛太医望着那俱骸骨,眼神中带着不着痕迹的轻蔑。

皇帝正想想再问薛太医,忽然听得一声通传:“太后驾到。”

皇帝脸色一变,对薛太医说道:“将这些东西收好。”

薛太医应声连忙将乱七八糟的骸骨全数放进黑布里,太后一院,便看到急急忙忙收拾东西的薛太医,再一看,院里的那棵老树已被人砍倒,心里一惊,瞪着薛太医问道:“薛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

薛太医停下了手,尴尬地望着皇帝。

皇帝解围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太后的目光停留在薛太医身上,认定了薛太医是怂恿皇帝的罪魁祸,“哀家不来,怕是去锦宫都得让人给闹翻天了。”

薛太医听说太后意有所指,默不作声地退到皇帝身后。

皇帝误以为太后这话是冲着自己而言,心里难免有些忿忿,冷着脸说道:“母后是在说孩儿吗?”

太后没想到皇帝会这么跟自己说话,愣了半会,方才说道:“皓儿,是你自己到这里来的?”

皇帝自然不会将事情全盘托出,“母后,昨夜孩儿做了一个诡异的噩梦,梦见这棵树下有一个女在向孩儿哭诉。孩儿从未来过去锦宫,醒来后感到十分诡异,就带着小喜到了这里。没想到……”

皇帝的话,太后半信半疑,事情怎么会来得这么巧,在她刚要打算将这树里的东西毁尸灭迹的时候,皇帝却一下插足了进来,还顺利找到里藏匿数年的尸骨。

当然,太后不会知道,皇帝也不会知道,那个说出老树身上有异样的花匠,与薛太医,是同一路的人。不然,皇帝永远也现不了树里的秘密。抛砖引玉,引蛇出洞,仅仅是一个开始而已。

“真是邪魔入侵,哀家得让慈安寺的僧人们来作场法事。”太后徉装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视线始终停留在薛太医身上。

薛太医感受到太后的目光,刻意将怀里包着的黑布包紧了紧,太后一眼便看出薛太医这点小动作,不留情面地问道:“薛太医,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太后这一问,让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么不肯罢休地追问,其中必定有古怪。

薛太医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紧紧的抱着黑布包,不敢正视太后,“太后,臣……臣……”

太后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胆小怕事之徒,留你何用。”

皇帝见太后动了杀机,劝道:“母后,薛太医是孩儿亲手提拔的太医院院判,你……”

“太医院院判?”太后冷笑道:“皓儿你怎么会提拔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东西?”

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太后这样诋毁自己看重的人,实在是太不留情面。

静月现皇帝与太后之间有了微妙的变化,太后的话,刺伤了皇帝作为一个帝王的孤傲的自尊,这么下去,皇帝必然会与太后产生间隙。区区一个太医事小,要是让母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才是最大的损害。太后执掌后宫多年,但凡看不顺眼的人,一概予以摈除,可着薛太医是皇帝手下的人,这么侮辱他,等于间接侮辱了皇帝。

静月连忙开口劝道:“小姐,薛太医一向行规蹈矩,这其中怕是有所误会。小姐无须与他计较,不如与皇上共同协商如何解决这些麻烦。”

静月的话让双方紧张的气氛缓解了不少,薛太医瞥了一眼静月,看来这个人,不但处事不惊,还能从中抓住要害,有她在太后身边,真是如虎添翼。

第八十二章 疑冢

太后回过神,很快明白了静月的意思。刚才一冲动,差点与皇帝争执起来,被他人看到,简直有辱帝王的尊严。

皇帝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却不愿低头,不一言。

太后及时打破了僵局,说道:“这外面人多眼杂,皓儿,不如回乾清宫再说。薛太医也跟着”

太后给了皇帝台阶下,皇帝自然舒心了许多,皇帝颔,同意了太后的安排。

一行人从去锦宫浩浩荡荡地离开,去锦宫再度恢复了平静。

几个宫人收拾起院里堆的到处都是的泥土,天已经亮了起来,却是灰蒙蒙的一片。

“今儿居然是阴天呢……”一个小太监望着天空感慨道。

“对着天空什么呆,赶紧收拾妥当,免得主们一时兴起又折返回来,要是怪罪下来,有的你受了。”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太监戳着小太监的背指责道。

“是……”小太监低着头,继续收拾着残物。

那阴沉得可怕的天空,让小太监隐隐觉得,宫里怕是要生大事了。

这样的不详的征兆,薛太医同样感觉到了,只不过,薛太医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期待。

让皇帝亲手揭开太后的秘密,对太后来说,才是最残忍的事。

薛太医抬头看了一眼阴霾的天空,那不详之气,山雨欲来。

*************

太后与皇帝一同坐在乾清宫的正殿上,薛太医手里捧着那堆骸骨,跪在殿下。

太后冷眼看着薛太医,早在去锦宫太后就在想这个自诩聪明的太医给除去,关于去锦宫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是这个太医,居然能断定出死者的性别,这一点,更让太后深恶痛绝。

“母后。”皇帝开口说道:“刚才薛太医告诉朕,死者是名女,年纪大约三十五岁上下。母后可对这样的宫妃有印象?”

“三十五岁……”太后疑惑不已,按道理,惠妃死的时候不过双十年华,最多也不过二十三岁,这个薛太医怎么会断定出死者是在三十五岁死亡的?这大大不符合惠妃的实际年龄。看来,这个面上风光的太医院院判不过是个草包。

“皓儿,你说这个死者是名宫妃?”太后惊道。刚才她的注意力停留在薛太医断言的年龄上,现在才想起来,皇帝居然直接问她死的是哪一名宫妃,实在蹊跷。皇帝怎么能确定那是一名宫妃……

皇帝料得太后不会轻易相信,便从小喜手里拿起刚才现的翡翠戒指,递给太后,“母后,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太后一把抢过皇帝手里的戒指放在手心里,反复琢磨,紧张地手都在颤。

看太后这么反常的样,皇帝知道这个戒指的来历绝对不简单,十有**,会是宫妃所有。

“静月,怎么可能……”太后喃喃自语,将翡翠戒指递给了静月。

静月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神色有些惊慌,“小姐,好象真的是。”

“母后,这戒指到底是何人所有?”皇帝忍不住问道。看到太后和静月神神秘秘的样,皇帝几乎认定那俱骸骨不仅是命宫妃,与太后的关系一定匪浅。

太后似乎没有听到皇帝的话,神经质地念叨着:“怎么可能,她的东西怎么会在惠妃的尸里,静月,你说怎么可能……”

“小姐。”静月想要阻拦太后说出惠妃,却迟了一步。

“惠妃?”皇帝神色古怪地看着太后,问道:“母后,你刚才说这翡翠戒指是谁的?”

眼看纸包不住火,太后又有些神志不清,静月只好代替太后说道:“这戒指,是承元皇后最喜欢的一枚戒指。”

“承元皇后?”皇帝更加惊讶。承元皇后是先帝在位时的中宫皇后,亦是大皇旭的母后。旭无心争夺帝位,一生的志向只在于领军打仗,承元皇后有心维持都难成局面。在二皇冉与三皇皓为了皇位争夺不休的时候,承元皇后的身越来越虚弱,在先帝驾崩后没多久便追随先帝而去。后人均赞誉承元皇后品行淑德,能与先帝生死不离。

只是,有多少人能知道这个皇后的真面目,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如传言中那么忠烈,为了先帝,连死亡都不惧怕。

活在世上的,或许只有太后最了解那个被冠以美名的承元皇后。对于后人对她的种种赞誉,太后均嗤之以鼻。反正已经是死了的人,再好的名声,也比不上活着舒坦。

皇帝反复思量,觉得事情实在诡异至极,承元皇后最忠爱的东西,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到别人的尸身上面,而太后口口声声地说那俱骸骨,是惠妃,怎么又和承元皇后扯上关系。

“不可能的……”太后喃喃地说道:“承元皇后与惠妃是死敌,惠妃怎么会有她的东西,而且,承元皇后在惠妃死后好几年才薨的,下葬前,明明看到--”太后突然住了嘴,静月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皇帝感觉到太后在隐瞒着什么,避重就轻地问道:“那个叫惠妃的,当年是怎么死的?”

“她,是自己撞死在承恩殿上的。”惠妃,几乎是太后一生的梦魇,一提到她,太后就觉得很不舒服。

“那为什么她的尸身会在去锦宫的老树里?”

“这是因为……”太后顿了顿,本来不想告诉皇帝,但又怕不全盘拖出,皇帝的疑心会更重,“当时承元皇后十分嫉恨惠妃,惠妃本是在皇陵下葬,搁了大约两年,先帝已经不是很在意惠妃的事,于是承元皇后让人将惠妃的的骸骨运到了去锦宫,想让她死后尝尽冷宫的滋味。永远都不能与先帝陪葬在一起。”

“那么惠妃在皇陵的墓,只是一个空冢。”皇帝问道。

太后说道:“承元皇后为了不让先帝起疑心,命人用一名宫人的尸骨代替了惠妃,安置在皇陵中。”

皇帝心里不禁感慨,女人的毒,才是人间最厉害的毒药。

太后特意将所有的事都推到了承元皇后的身上,她认为,死了的人,是没有机会再反抗的。可惜她却不知道,有时候,死人,也有办法僵她一局。8195;

第八十三章 裂骨

皇帝在知晓惠妃的来龙去脉后,没有再多问,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太后将那隐藏在心里的秘密说出后,觉得轻松了许多。一辈守着一秘密,日夜折磨着自己的良心,是极其残忍的事。比起那阴险狠毒的承元皇后,太后对惠妃并没有多少怨恨之心,甚至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当然,在惠妃生前受尽圣宠时,太后对她也是有所怨念的。不过人死了,恨的感觉也就慢慢消失了。

太后见皇帝不说话,便对还跪在殿下的薛太医说道:“薛太医听了这么多,也该知道怎么做了?”

薛太医徉装听不懂太后话里的意思,问道:“臣愚钝,太后是想……”

太后冷笑道:“没想到你太医院的院判也会这么糊涂?惠妃的事不可传出去,所以她的尸骨也得早早点埋葬起来。难不成,薛太医是想让哀家亲自去做么?”

“是,臣明白,臣立即去办。”薛太医唯唯诺诺的样在太后的眼里对他更添几分不屑,看来皇帝亲手挑选的亲信也不过如此。

“慢着--”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叫住了薛太医。

“皓儿,你这是做什么?”太后不解地问道。惠妃的事,越早处理掉越好,太后不想将此事拖延太久,以免夜长梦多。

“母后,孩儿有个地方想不明白。”皇帝的目光转向太后手里的那枚翡翠戒指。

太后心里一紧,隐约能猜到皇帝想说什么。这事情,真是越弄越复杂……

“皓儿你……”

没等太后说完,皇帝直言不讳地问道:“母后,刚才你说承元皇后与惠妃是死敌,那为什么在惠妃的尸里会有承元皇后最喜爱的物事?”

“这……这……”太后哑然,忙递眼色给静月,静月在皇帝的眼皮底下亦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说道:“皇上,小姐应该也不清楚其中的原由,都过去这么多年的事了,皇上追究起来,又有谁说的清呢?”

皇帝闷闷地撇开脸,看着薛太医怀里抱着的那堆骸骨。

薛太医自然能看出皇帝的疑惑,露出为难的神色,战战兢兢地看着手里的那堆骸骨。

皇帝从未见过薛太医这么奇怪的表情,遂问道:“薛太医,你看着这骸骨,可是有什么疑问?”

“臣愚钝。”薛太医惊恐地看了太后一眼,皇帝会意地对他说道:“有什么话,大可直言。”

薛太医方才说道:“刚才听太后提起那名叫惠妃的女,比承元皇后先过世数年,想来年纪应该不大才是。”

太后冷冷地说道:“没错,惠妃在二十一岁那年过世的。”

薛太医问言,心里一阵欢喜,太后,这是你自找的……

薛太医掩饰着自己的心情,低头看着那骸骨,说道:“臣却现,这俱惠妃娘娘的骸骨有几分奇怪。在左臂的下方,有一块很明显的伤痕,应该是骨折或是受到利器割伤,伤至筋骨,按此伤痕的愈合情况而言,惠妃的左臂应该有数十年难以自然抬起,而且每逢阴雨天气,会出现难以抑制的疼痛症状,必须服用药物才能缓解该症。”

太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薛太医的话,如同当头棒喝,让太后几乎掉进了无底的深渊。

“你说什么--”太后怒目而起,指着薛太医。

薛太医吓地赶紧跪下,“太后息怒,臣该死,臣只是猜想……”

皇帝冷眼旁观着太后的反映,薛太医的话,同时也深深地震惊了皇帝。薛太医描述的症状,与早已过世的承元皇后的病根几乎一模一样。

皇帝从小就跟着太后在宫中行走,尽管性格孤僻,但是每日去给承元太后请安,是必不可少的一件事。当时太后势力低微,为了讨好承元皇后,自然要做一番苦工夫。所以在皇帝的记忆里,对承元皇后的印象最深。而承元皇后左手上的顽疾是在皇帝五岁的时候,为了保护先帝,被刺客所伤,从此承元皇后的左臂近乎废掉。因此,当承元皇后设计害死惠妃后,先帝都没有过多的追究下去,毕竟,先帝对承元皇后更多的是愧疚之情。

承元皇后的病在宫里无人不知晓,太后自然更是清楚。如今闻得薛太医竟将承元皇后生前的病症一一说出,更是惊讶,一个新进宫不到一年的太医,是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年前承元皇后的病症。

如果薛太医没有说谎,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俱骸骨是承元皇后

这一点,皇帝同样想的到。

当然,皇帝想到的就不仅仅是这些。

一国皇后,理应大殓于皇陵,怎么可能会被人埋在一棵老树里?

太后一时也慌了起来,说道:“薛太医,你身为院判,信口雌黄,哀家容不得你”

薛太医大惊,连连求饶道:“太后息怒,臣句句实言,求皇上明查--”

太后这一闹,让皇帝心里的疑惑更多了几分,“母后,薛太医何罪之有,你非要至他于死地?”

“皓儿,难道你不相信母后?”太后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伤感,皇帝的反映摆明了是偏向那个薛太医的话。

“母后,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怎么这样说?”

“好好好……”太后冷眼看着皇帝与薛太医,“你们一个个都来欺负哀家,你们--”还未说完,太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静月连忙上前扶住太后,太后接连受到刺激,身本来就虚弱,静月心里一难受,眼泪落了下来。

皇帝愧疚不已,让静月扶着太后回宫休息,并派小喜去太医院传太医前往慈宁宫。

静月扶着太后,回头看了薛太医一眼,明明有太医在场,皇帝为什么还要特意去请别的太医,他留下薛太医,难道是想调查下去……

静月紧张起来,小姐,你可要早点醒来……

第八十四章 追兵

皇帝思量片刻,问道:“薛太医,依你看,朕该怎么做?”

对于皇帝的试探,薛太医自然得小心翼翼地应付。薛太医躬身说道:“臣愚见,既然太后说这俱骸骨是惠妃娘娘的,那么不如在皇陵打开惠妃娘娘的棺椁,将惠妃娘娘的遗骨安置好,这样不但可以让惠妃娘娘的亡灵得到安息,也能让太后安心。”

“这个方法不错。”皇帝笑了笑,夸赞道:“薛太医果然不负所望。这件事就交给你一人负责,朕希望你尽快办好此事。”

“是,皇上,臣立即去办。”

薛太医跪下行了礼,即退了出去。

皇帝一摆手,藏在暗处的一名男走了出来,单膝跪下,“皇上,有什么吩咐?”

“监视他。”皇帝的眼神变的阴郁起来。

一眨眼的工夫,那黑衣男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至始至终,皇帝对那俱身份不明的骸骨就没有放下疑心,无论是太后说的话,或是薛太医的猜测,在真相尚未浮出水面的时候,皇帝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嘴上所谓的事实。

对于薛太医的身份,皇帝隐隐有些怀疑。

区区一个新进宫的太医,面对这些烦琐复杂的事,居然能很快理出头绪。能在一俱埋葬多年的尸骨身上,说出与承元皇后生前一模一样的病情,要不,就是他医术高明,要不,便是他早就知道承元皇后生前的顽疾。如果是后者,这个人的来历绝对不简单。

皇帝放手放薛太医全全负责这件事,为的,就是要在后面看清楚此人有没有异心,一旦露出蛛丝马迹,那么皇帝必然会下手除去薛太医。

薛太医对皇帝有多了解,恐怕连皇帝自己都不知道。

在皇帝还未成为储之前,薛太医早就开始留意起皇帝的一举一动,皇帝的手段,不像二皇冉那般明目张胆而且心狠手辣,他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会一直潜伏观察敌方的弱点,一旦掌握到可靠的依据,会竭尽全力而诛之。当年冉死在皇帝手里,只能怪他自己自恃甚高,还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就将自己的势力暴露于众目之下。

薛太医带着几名侍卫,从神武门出宫,朝西面走大约十多里路,便是天朝的皇陵。但凡是三品以上宫妃,皇族直系血亲,去世后都葬于皇陵之中。两百多年以来,皇陵的规模日益扩大,皇帝还亲自派了一队军队守卫的皇陵周围。

薛太医坐在马车上,由于此事不能过于声张,因此避开了京城里的官道,改走山野小路。山上的路颠簸地厉害,薛太医和几个侍卫都有些受不了,好在路并不远,饶过京城后,就能换官道而行。

已是正午时分,薛太医和几个侍卫将马车停靠在路旁,纷纷下了车,拿出准备好的干粮食用。

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几人吃完东西,喝了口水,跳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奔波了一个时辰,天气又闷地慌,大伙的精神都不太好,昏昏欲睡。

薛太医虽然也很疲倦,但尽量保持着清醒,刚出神武门开始,薛太医就感觉到有一伙人跟在他们身后。

这几个侍卫内力并不深厚,自然很难现有人跟踪,薛太医碍于身份不能直言,只得时刻留心着后面的动静。

果然在他们要拐入官道之前,跟踪了一路的那群人突然现身。

侍卫们拿起剑,从马车上跳了出去,与那群人打斗了起来。

薛太医独自坐在车里,抱着黑布包,靠内息感觉着外面的动静。

来的都是些暗杀的高手,武功门路感觉上很是邪门。御前侍卫都是接受过正规训练的军人,很少接触到这些歪门邪道的功夫,很快便处在了下风。

薛太医双拳紧握,心里明知这些侍卫抵挡不了多久,却不能轻易出手。

三个侍卫接连惨死,剩下的两名侍卫难敌众敌,为了将薛太医送走,一名侍卫引开了大部分的人,另一名侍卫上了马车,狠狠的抽打着骏马。

马车飞驰起来,不料从后方射出一只羽箭,直射进那侍卫的胸口,侍卫身一歪,掉在了地上。

马车一时之间像没头的苍蝇一般到处乱窜,薛太医颠得更加难受,更重要的是,有几个人,已经追上了马车。

薛太医坐在车里,生死一瞬间,到底出不出手--

就在薛太医想要运气出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亦在附近。此人轻功十分了得,若不是形势逼人,那人心脉一乱,步伐慢了一拍,薛太医根本就感知不到还有一个人的存在。

这人的武功如此高深,为什么会一直不出手?

电光火石之间,薛太医立即反映了过来,那人,既然不出手,那他应该是在监视自己。

薛太医淡然一笑,坐在车上不为所动。

不过片刻,几个人就飞身跳上了马车,长剑一起,薛太医看到眼前银光大作,闭上了眼,一副受死的模样。

在薛太医睁开眼的时候,那些前来行刺的人全都死在了周围。

一个黑衣男的手里提着剑,对薛太医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

薛太医还未说话,就感到身上的穴道一疼,昏了过去。

黑衣人背起薛太医,踏空而去。

第八十五章 空棺

黑衣人将薛太医背到皇陵内,放下后,就闪身离开了皇陵。

按照黑衣人的估计,薛太医大约会在半个时辰内苏醒,皇陵内巡逻的侍卫很快便会现他。

黑衣人刚一走,薛太医就睁开了双眼。

薛太医坐起身,揉了揉肩,感觉这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似的,被那黑衣人抗在肩头,一路奔到这里,那滋味真是难受。

看来自己赌这一把,果然是对的。

照薛太医的估计,那群前来行刺的人,应该是太后派来杀人灭口,以免皇陵里的秘密被人现。而这个神秘的黑衣人,救了人却又不暴露身份,就一定不会是少主派来协助自己的人。那么,十有**,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人。这皇帝,确实不简单,暗地里还留了一招。要是当时自己出了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几个巡逻的侍卫走到薛太医周围时,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薛太医。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皇陵里?”一个侍卫快步走到薛太医跟前,将他架住。

薛太医满脸无辜,说道:“这位侍卫大哥,这是皇上御赐的令牌,下官奉了皇上的密旨前来皇陵,半路被人劫持,一醒来就在这里。”

侍卫接过薛太医手里的令牌旨,一看,立即放开了薛太医,恭敬地说道:“小人失利,望大人见谅。”

薛太医客气地说道:“几位侍卫不必多礼,我们都为皇上办事,小心谨慎,是为上策。”

见薛太医如此通情达理,几个侍卫放下了包袱,开门见山地问道:“敢问大人来皇陵是要--”

薛太医抱拳道:“这就要有劳几位大哥带下官去惠妃娘娘的陵墓前走一趟了。”

“惠妃娘娘?”一个侍卫沉吟道,想了一会,才说:“那位娘娘的陵墓本是在离先帝最远的地方,后来按先帝的遗诏,本是要迁过来的,结果拖了几年,也不见动静。难道皇上这次是想正式将惠妃娘娘的墓给迁到先帝的墓群中吗?”

“这个……”薛太医的神色有些为难,说道:“下官也不是很清楚皇上的意思,皇上今天突然让下官到这里找惠妃娘娘的陵墓,找到后,下官回去复命即可。”

另一名侍卫对那侍卫说道:“你也别问大人那么多了,我们不过是小小的侍卫,怎能随意猜测圣意。大人,请跟我来。惠妃娘娘的墓离这还有些远。”

“有劳了。”薛太医抱拳道。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在侍卫的带领下,几乎走到了皇陵的边缘地区。作为三品以上的宫妃,按理说是该葬在先帝的墓群中,与皇贵妃,四主妃连在一起。谁会想到一个正一品惠妃会被人葬在离墓群这么远的地方?

带路的侍卫也颇为尴尬,将薛太医带到后,说道:“大人恕罪,小人们也不知道惠妃娘娘为什么会葬在这里。还请大人不要见怪。”

薛太医平和地说道:“下官也是明白的人,多谢侍卫大哥带路。另外,可否请侍卫大哥拿几把铁铲过来?”

侍卫有些惊讶,问道:“大人要铁铲做什么?”

“这是皇上的意思,下官也不便直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侍卫大哥可明白?”

“是,是,小人明白。”那侍卫连忙跑了回去,额上带着冷汗,带铁铲?难道是要开棺?想到这里,侍卫不由得更加惊恐,难道这惠妃娘娘的墓里还有什么秘密?

薛太医独自站在惠妃的墓前,莫测高深地望着那墓碑上刚劲的几个大字。

娘娘,少主很快便能帮你报仇了……你所受的委屈,将会一一报应在那个人身上……

皇陵靠近山地,气候自然比京城偏冷一些,冷风袭来,薛太医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侍卫急急忙忙地拿来了两个铁铲,跑到薛太医跟前,踹着气说道:“大人,小的没有告诉他人,就只拿了两个铁铲来。”

薛太医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此人也是个聪明人,只怕,皇帝在知道这件事以后,留守皇陵的侍卫门也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们先把土挖开,再开棺。”

“是,大人。”侍卫战战兢兢地拿起铁铲开是挖土,心里不停地祷告着,惠妃娘娘,你可别怪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的……

看到身旁的侍卫如此害怕的样,薛太医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挖了不多会,已经能看到棺椁的表面。

两人放下了铁铲,用手将棺椁周围的泥土一一清理干净。上好梓木做成的棺椁全部呈现在了眼前。

薛太医与侍卫合力将棺盖打开,那侍卫赶紧闭上眼,不敢直视棺身。

薛太医镇定自若,因为那棺材里,其实什么东西都没有。

没错,正是一具空棺。

“怎么会这样?”薛太医惊讶地叫道。

侍卫方才睁开眼,一看,吓得差点晕了过去。

“小人不知道……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惠妃娘娘的墓怎么会是空的……”

“快叫人去通知皇上--”薛太医大喝道。

“是是,小人马上去办。”侍卫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留下薛太医一人。

薛太医索性坐在了地上,地面上透着凉气,放眼望去,皇陵的四周是一大片葱郁的银松。不同于皇宫里繁华似锦的花木,苍翠地让人越地心旷神怡。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不知道皇帝看到这副情形,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薛太医闭上眼,等待着好戏的来临。

第八十六章 同柩

皇帝在听到这一消息时,果然震怒不已,不顾太后的反对,立即起驾。太后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跟着皇帝,一起来到了皇陵。

在侍卫战战兢兢的诉说下,皇帝约莫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太后一听薛太医居然大难不死,神色上微妙的变化被皇帝尽数看在眼里,为了赶尽杀绝,还有什么时候做不出来?

薛太医站在惠妃的墓旁,一见到皇帝,立即跪了下来,“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太后冷哼一声,对薛太医越地厌恶。

皇帝缓了语气,问道:“惠妃的墓到底怎么回事?”

薛太医避重就轻地将遇到刺客的事掩饰了过去,直接将开棺的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太后突然说道:“薛太医你一人守在这里,难保不会做出手脚,哀家不相信,一个惠妃的墓会是空的”

早在承元皇后将惠妃的尸骨埋在去锦宫时,就让人用一个宫女的尸骨与惠妃掉包,埋在了皇陵。让先帝永远都想不到自己最宠爱的惠妃就算死了也无法留在皇陵里,而真正的惠妃,永生永世都摆脱不了囚禁在冷宫里的宿命。

这些事,太后之前陆陆续续地告诉了皇帝,皇帝不忍心看着先帝最疼爱的妃尸骨未寒,才让薛太医私下去皇陵埋葬惠妃。没想到路上不仅受到太后的阻拦,这座墓,居然会是空的

难道还会有人动手脚不成?

皇帝的眼神阴郁不定,“你们全都下去。”

待一群人全数退下后,皇帝问道:“母后,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慌了起来,不知所措,“母后也不知道,这墓,怎么会是空的,承元皇后当年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太后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皇帝反问道:“母后是一直参与进去了”

“皓儿……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保全你……”

皇帝神色一黯,喃喃道:“都死了的人,何苦还不放过。”

太后不语,沉默地站在皇帝身边。

在这带着几分清冷的微风里,皇帝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心里那团疑云,越来越沉重,压抑得让人无法呼吸。

皇帝强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的地说道:“去锦宫的这具尸骨,如果是承元皇后的,那么惠妃的尸骨,很有可能与承元皇后的换了位置。”

“怎么可能?”太后大惊,“虽然那个薛太医说的很像,但--”

“可不可能,打开承元皇后的棺椁就知道了。”

皇帝的话,带着不容他人忤逆的语气。

太后辩解道:“承元皇后与先帝同葬在一起,贸然开棺,对先帝实在不敬。”

“母后有没有想过,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朕要怎么收拾残局?”

太后叹道:“就由着你。”

尽管嘴上不承认,其实太后和皇帝都心知肚明,埋在去锦宫的骸骨,极有可能就是承元皇后,本想低调地将事情结束,免得再生是非,可惠妃的墓又成了空墓,实在是雪上添霜,让这场波澜越来越大。

没有了他后的阻拦,皇帝放手让人准备开启先帝的地宫。

先帝的地宫留了一条道,在太后薨后,会将太后的棺椁运到地宫里,再彻底封上地宫。如今要打开地宫,不费吹灰之力。

皇帝带着太后下了地宫,地宫里保持着干燥,所有的陪葬物品整齐地罗列在四周。

梓宫摆放着先帝与承元皇后的棺椁,皇帝命人打开承元皇后的棺椁,几个侍卫奋力地推开石棺的棺盖,露出了金丝楠木的棺椁。

当金丝楠木的棺椁开启后,更诡异的事情生了--

里面赫然没有任何骸骨

几个开棺的侍卫全都跪了下来,如此诡异的情形,皇帝要是降罪下来,这里的人,没一个可以活着出去。

皇帝显然十分恼怒,怎么会一个一个的全是空冢

太后一看到承元皇后的棺椁里面没有尸身,身一歪,晕了过去。

皇帝让静月扶着太后出了地宫,独自留在地宫里,盯着承元皇后的棺椁。

跪在周围的侍卫们大气都不敢出,身上全是冷汗。

薛太医眼尖,低声说道:“皇上,这棺椁,有些奇怪。”

皇帝蹙着眉,冷冷地看着薛太医一眼,“你说什么?”

“皇上,你看棺椁的最下面--”

皇帝定睛一看,在那棺椁的地层,居然有一条粉红的丝绢。刚才众人一看棺椁里没有尸身,个个吓得魂不附体,包括皇帝都没有注意到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薛太医,拿出来跟朕看看。”

“是,皇上。”

薛太医镇定自若地从棺椁里取出那条丝绢,双手奉上。

只见那薄如蝉翼的丝绢上绣着一串蝇头小字--

“生则同裘,死则同柩”

落款处仅一个“兰”字。

此时太后已经苏醒过来,皇帝出了地宫,将那丝绢递给太后。

太后一看,脸色唰白,“是她,是她--”

静月连忙按住了太后,“小姐,不要怕,她早就死了--”

太后掩饰不了内心的恐惧,惊慌失措地说起胡话来,“你看看,这是皇上让针工局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才用上等的冰蚕丝织成的丝绢,宫里只有惠妃才享有这样的待遇。‘兰’字,不正是她的闺名吗?她怎么又出现了……不会的,她早死了,这东西应该不在了……”

静月来不及制止太后,这些话落在皇帝心里,不免顿生疑惑。

“母后,这是孩儿从承元皇后的棺椁里找到的。你可知道,这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皇帝的语气阴冷,连静月都打了个寒战,她从未听过皇帝用这样的语气与太后说话。

太后神经质地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落了出来。

“这个贱人,连死,也不放过皇上。她要跟皇上一起长眠地下……”

第八十七章 死路

“母后,你说什么?”皇帝问道。

太后这般失常的表情,看在皇帝眼里,格外不是滋味。

多年以来,太后为人做事均是谨慎小心,处处堤防,很少在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喜怒哀乐。

如今太后接连反常,皇帝只觉得太后隐瞒的事情深不可测,牵涉到先帝,以及宫中的旧事。

太后仿佛没有听见皇帝的话,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静月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寻思片刻,对皇帝说道:“皇上,不如让奴婢将小姐送回宫中,这地宫里阴气重,怕是小姐受了惊,得做场法事驱驱邪。”

皇帝听罢没有多言,点了点头,静月便扶着太后出了地宫。

太后走后,地宫里静地可怕。

皇帝凝神看着先帝的棺椁,不一言。

几个侍卫守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薛太医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帝,思量着这个年轻的帝王会作何打算。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皇帝突然说道:“开棺。”

侍卫们吓了一跳,半天反应不过来。

皇帝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朕叫你们开棺,没一个人听懂么?”

薛太医上前劝道:“皇上,这可是先帝的棺椁,轻易开棺,可是对先帝大不敬……”

“朕要亲眼看到真相。”皇帝的眼神变得阴郁起来,“你们还不动手?”

“是--”领头的侍卫带着人围绕在先帝的棺椁周围,慢慢的打开棺椁。

皇帝脸上神色复杂,在经过许久的思考后最终还是作下了这样的决定。

只是不知道,在棺椁被打开后,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先帝大殓不过几年,此时开棺,也许还能见到先帝完整的肉身。

见到又是如何?还不是一个已经过去的人。

皇帝自嘲着,垂目看着暗淡的石砖,沧海桑田,几经风霜,人的性命,宛如蝼蚁。

在侍卫们打开棺椁的那一刹那,皇帝的心里,滋生出淡淡的失落,莫名的哀伤。

几个侍卫脸色大变,黑着脸齐齐地跪下。

“皇上饶命--”

皇帝蹙眉,径自走了过去。

薛太医看着那几名侍卫,心里叹息着,看来这一局,又要让许多人陪葬作为代价。

皇帝的声音带着透骨的冰寒,“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在那上等金丝楠木雕刻着九龙花纹的棺椁里,赫然躺了一对相拥的男女。

先帝的身体还保持着在世时的样,只是面容黑,嘴唇更是乌黑一片。

侍卫们战战兢兢地埋着头,不敢说话,唯有薛太医尚且镇定自若。

皇帝转身唤道:“薛太医,你过来。”

薛太医应声上前,“臣在。”

薛太医看过棺椁里的情况后,默不作声。

皇帝转而言道:“薛太医的胆色真是让朕佩服。”

“臣愚钝,不明皇上所指。”

“是么?”皇帝冷声道:“见到这副光景,你不惊不怕,难道,你早知道先帝的棺椁里多了个人?”

薛太医释然一笑,皇帝对他的疑心,从未减少过。作为一个帝王,怀疑身边所有的人,是常理,也是生存之道。

薛太医棋行险招,为的,不仅仅是打消皇帝的疑心,而是让皇帝对他令眼相看。

薛太医不卑不亢地说道:“臣是明白人,今天臣无论是怕,还是不怕,臣都没有本事,活着走出皇陵。正如他们,亦是一样。”

薛太医的话,是在场人心里都十分清楚的结局,只是没有人敢直接对皇帝坦言。

皇帝早就做好了打算,知晓地宫秘密的人,一个都不可能存活在世上。

帝王家的荣誉,往往胜过人的性命。

皇帝低头看着先帝的遗容,一种不详的感觉袭上心头,“朕问你,先帝的脸上为什么会是乌黑的一片。”

薛太医犹疑了一会,说道:“臣是将死之人,有些话,臣直言不讳,还望皇上能保臣一个全尸。”

“你但说无妨。”

“人的面色黑,尤其是嘴唇乌的话,一般是中毒的症状。人死后血脉不通,毒物会滞留在五脏之中,四肢也会轻微黑。”

“你再说一遍。”皇帝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冷寒。

“臣只能说,先帝有中毒的迹象。其余的,臣不敢妄断。”

“很好。”皇帝冷笑道,抓着薛太医的衣襟,“先帝怎么会是中毒而亡的?先帝驾崩前,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一致断定先帝是久病未愈,又感染风寒才会引旧疾。你却说先帝是被人毒害的?”

“皇上,你也应该知道,众口一词,并不是件难事。先帝到底有没有中毒,大可以银针试探。只是这样做,对先帝有所不敬。”

“算了。”皇帝神情疲惫,挥了挥手,说道:“你们盖好先帝的棺椁,在把地宫原封不动地关上。”

皇帝转身走到了梓宫的门口,对薛太医说道:“薛太医,你跟朕出去。”

薛太医心里的大石落了地,跟着皇帝出了地宫。

皇帝一出地宫,便唤来几个御前侍卫,吩咐道:“地宫里的人,一个都不许留下。”

薛太医默然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半开着的地宫,只觉得那空洞的入口如同地狱里的恶魔,将无数的人拉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走在皇陵里,身上冷了几分,薛太医感觉自己双手冰凉,不禁将双手交叠在一起。

皇帝突然问道:“你冷么?”

薛太医不知如何回答,皇帝轻声笑道:“朕觉得,朕的一生,真是一个可耻的笑话。”

冷风拂面,薛太医望着皇帝背影,忽然觉得,原来皇帝与少主一样,有着同样的寂寥。

第三卷 山雨欲来 第八十八章 痴狂

守陵的侍卫以隐秘的方式换了一次血,新来的侍卫们开始着枯燥而平凡的守陵生涯。

没有人知晓那些换掉的侍卫们去了哪里,生活像叶一般平静地铺开。

皇帝回了宫,接连几天都留在乾清宫里。

太后惶惶不安,派人去试探皇帝那边的口风,只得知皇帝今日食欲不佳,而且没有传召妃嫔侍寝。

那日在地宫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想来也只有薛太医和皇帝知道。

留下薛太医,并不是皇帝突善心之举,身边多一个能人,未尝不是件好事。

一到夜里,皇帝便独自驻足的乾清宫的大殿上。

那灯火辉煌的盛景却丝毫不能减少皇帝心中的落寞。

在从薛太医那听到先帝的死因后,皇帝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点点的冷却,只能漠视着这样的局面,无能为力。

先帝的死,能为谁带来最大的利益,皇帝心里很清楚。

太后,只有太后,是先帝的众多妃嫔中唯一还在世的人,对太后,难免多了几分猜疑。

皇帝出神地望着那摇曳的烛火,静默地回忆着先帝曾经的容颜。

小喜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气氛,“启禀皇上--”

“朕谁也不见。^^^^”皇帝冷声打断了小喜的话。“是皇后娘娘。”小喜不甘心地加了一句。近日来皇帝的变化看在每个人的眼里都不是滋味,再这么下去,皇帝的身迟早会出问题。

“让她进来罢。”皇帝阖上眼,不再多言。

小喜带着笑。去了殿外回复芊雪。

芊雪原以为见不到皇帝,在殿外徘徊许久,却等到这样出乎意料地回答。

跟着小喜,芊雪踏进了乾清宫的正殿。

乾清宫里充斥了浓郁的龙涎香的味道,芊雪想起宫中所有侍寝的妃嫔都会坐着车辇来到这里等候皇帝,心里莫名地多了几分失落。

这里,带给了多少女迤俪的憧憬,又埋葬了多少女一生的梦。

“你怎么来了?”皇帝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芊雪前来探望,是皇帝意料之中的事。几日来,不少妃嫔都曾到过乾清宫,皇帝无心应对她们,便让小喜一一回绝了过去。被拒绝多次后,自然不会有人再来自讨没趣。

芊雪,是最后一个到乾清宫地人,之前在小喜的通传中,一直没有听到芊雪的名字。^^^^皇帝的心里还有几分失落。

“皓哥哥。”芊雪慢慢走到皇帝身后,皇帝的背影消瘦了不少。芊雪一直不清楚在皇陵中到底生了什么事,本来也是想早些前来探望皇帝,却被晰若劝了回去。

晰若的话果真没错,在皇帝冷静一段时间后。不会将她拒之门外。

“你来找朕有什么事?”

“我……”芊雪垂下了头,“我不知道。只是想来看看。”

“是么……”

皇帝转身看着芊雪。眼神里流露出芊雪看不懂的悲伤。

皇帝伸出手轻轻地抬起芊雪的下颚,端详着那明净如雪地容颜。

心里的眷恋溢散开来,化作无边的温柔。

“朕很累……很的好累……”

皇帝抱住芊雪,芊雪在他的怀里动弹不得,皇帝地双臂紧紧地将芊雪锁在怀里,令人几乎窒息的紧拥。

“皓哥哥,你怎么了?”芊雪低呼道。

“朕。厌恶这一切。”

皇帝埋下头,狠狠地吻着芊雪,那狂热地气息是芊雪从未感受过的。

芊雪有些吃疼,却不敢多说,任由皇帝泄着心中的烦闷。

皇帝横抱起芊雪,朝寝宫走去。

那长长的纱幔层层撩起,在风中飘逸开来。如同一场幻觉的盛宴。

皇帝的龙床的寝宫地深处。明黄的床上,带着龙涎香的气味。

当皇帝将芊雪放在龙床上时。芊雪不自觉的挣扎了一下,这龙床,流连过多少女,原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睡在这里,在坤宁宫中守着片刻的清宁。

可到底,还是在这里,在同样的地方,与寻常的妃嫔无恙。

隔着那明黄地幔帐,芊雪地思绪涣散开来。

忽然之间,在那明黄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影。

芊雪心里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

那样地画面,芊雪一生都难以忘记。

那白衣少年,如天神一般临风而立。

皇帝没有觉察到芊雪的异样,带着几分粗暴将芊雪的衣杉一一褪除。

芊雪僵硬着身,任凭皇帝摆布。

少年站在窗外,冷眼看着寝宫中的一切。

芊雪的视线模糊起来,才觉原来眼里带着泪。

少年淡然一笑,黑暗中芊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跃身而上,眨眼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斯般痴狂,是谁的过错……

芊雪闭上眼,泪水黯然滑落。

不明白心里那复杂的感受,悲伤迷漫。

皇帝的心里,亦是同样难受的……

殿外传来小喜的叫声,“皇上--皇上--”

皇帝怒道:“小喜,你不要脑袋了?”

小喜惊慌道:“皇上,奴才不是故意打扰,刚才御前侍卫来报,说是乾清宫中有刺客,奴才怕皇上有危险--”

“刺客?”皇帝起身披上衣服,对芊雪说道:“你自己在这里小心,朕去去就回。”

芊雪点头,看着皇帝离开了寝宫。

刺客……会是他么……

乾清宫顿时喧哗起来,御前侍卫们在乾清宫中彻底搜查,皇帝去了正殿,宫中有了刺客,皇帝势必会亲自调查下去。

芊雪独坐在寝殿里,慢慢地梳理着自己的长。

铜镜中,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芊雪一惊,手里的玉梳掉在了地上。

第三卷 山雨欲来 第八十九章 逃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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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山雨欲来 第九十章 狭路

没等芊雪的答复,礼数上,慕容玄武是不能随便进入寝殿。

芊雪思量了会,方才说道:“六哥哥,你一个人进来好了。”

慕容玄武立即会意芊雪似乎有不能说出的隐情,便对身边的几个侍卫吩咐道:“你们守在这里不得轻举妄动。要是皇上派人过来,先通传一声。”

“是--”侍卫们恭敬地退后,让出一条道来。

慕容玄武轻轻地推开了殿门,“小雪,你还好?”

殿内的灯火并不明亮,芊雪怕外面的人会现少年,吹灭了好几盏烛台,在昏暗的烛光中,芊雪看见了慕容玄武那久违的身影。

又是许久不见,深宫之中,最挂念的,唯有自己的家人。

芊雪上前扑在慕容玄武的怀里,喃喃道:“六哥哥,爹爹他们还好?”

慕容玄武自是不会将实情告诉芊雪,婉言说道:“我们都好,爹总担心你在宫里吃亏。”

“你们放心,小雪会自保的。”芊雪靠在慕容玄武的怀里,心里感慨着,要是连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今后如何得以保全家人。

“那就好。\\\\\\”慕容玄武嘴上说着,眼睛却是在打量着寝殿的周遭,刚才因为太担心芊雪,心脉一乱,都没有静下来观察周围的情况。

慕容玄武内力算是上乘,隐约感觉到寝殿内似乎不仅仅有芊雪一个人。加上芊雪说话含糊其词,更加深了慕容玄武心里的怀疑。

昏黄的视线里,慕容玄武现龙床上居然有细微的动静,再定睛一看,那明黄的被褥中,隐约露出一块白色的布料来。

慕容玄武推开芊雪,快步走到龙床边上。

芊雪来不及阻拦,只得低呼道:“六哥哥。不要--”

慕容玄武手一顿,被少年强占了先机,少年出手极快,迅在慕容玄武的胸口上连点几下,慕容玄武穴道被制,不得动弹。

“你是谁?”慕容玄武怒目而视。在宫中行走多年,对眼前的这个人,几乎没有任何的印象。如果他不是宫外地人,那么他在宫里一定隐藏地极深。

少年这一动作,让臂膀上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只听他闷哼一声。紧紧地抓住臂膀。

“你伤口是不是又裂开了?”芊雪的语气里带着让人难以漠视的关怀。^^^^

慕容玄武心思一转,开始思量这此人与芊雪的关系。

少年半响才说道:“没事,你不用担心。”

慕容玄武冷笑道:“没事?我看你这伤几乎伤到到了筋骨,若不及时救治,怕是今后这手都得作废。你一人抵挡数十个御前侍卫,就算工夫了得,但流了这么多血。我看你也撑不了多久。何苦在小雪面前徉装坚强呢?”

“小雪我没事,别听他胡说。”少年狠狠地瞪着慕容玄武。虽然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但却不想让芊雪因为他而担心。谎言被慕容玄武揭穿,自是十分恼火。

芊雪第一次听到自己地名字从少年的口中说出,心里一阵温暖。

就算是相伴四年的皇帝,也未曾叫过她的闺名。

慕容玄武看芊雪一副娇羞的模样。又见那少年倔强地神情,心里约莫猜到了几分。戏谑一笑,说道:“敢叫皇后的闺名,你胆还真不小。”

少年迎着慕容玄武的目光,不甘示弱地说道:“你能叫,为什么我不能叫?”

芊雪见他们快要吵起来,打着圆场。“你们别吵了,万一外面的人听到,麻烦就大了。”

少年撇过头,单手支起身,从床上站了起来。

芊雪一看他衣衫上猩红一片,咬着唇说道:“你还说你不要紧,你看你衣服上全是血。”

少年笑了笑。柔和的目光停留在芊雪的身上。“有什么关系,能见到你。这点小伤算什么。”

慕容玄武刻意干咳了几声,“你们说话归说话,是不是该先解开我的穴道?”

少年不悦地看了慕容玄武一眼,伸手一点,解来了慕容玄武地穴道。

慕容玄武伸了伸懒腰,看这眼前的两人。

是否该说,他们算是一对壁人。

不过看样,芊雪似乎还没觉察到自己的感情。

慕容玄武心里轻轻地叹息,芊雪若是对那人有情,这事情,就复杂多了。要是被皇帝察觉,牵连到的,可就是慕容氏全族的性命。可慕容玄武自内心地希望芊雪能够幸福,这几年,她虽然生活在人人羡煞的宫中,成为一国地皇后,但她生活地并不快乐。

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如果没有进宫,或许,她只会嫁给一个普通的男,过上平静的生活。

见慕容玄武叹了口气,芊雪不禁问道:“六哥哥,你怎么了?”

慕容玄武转开了话题,看着那少年,说道:“我在想,他一直在这里,始终不是个办法。皇上现在虽然没有打算回寝殿,他可以逃过一劫,但要是等皇上上完早朝后回宫,必然会现他,小雪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芊雪低垂着头,其实她心里很明白,一个女,在六宫中,最重要的,便是清白。何况作为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要是传出与刺客独处一室的风言风语来,落难地,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

皇帝是个极具占有欲与征服欲的人,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枕边人与其他的男有交集。

少年亦是明白这个道理,若不是刚才情况实在危急,他才不会出此下策藏匿在寝殿里。

往往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慕容玄武看着芊雪,终是做下了一个决定,“五更的时候皇上会上朝,大批的御前侍卫会跟随皇上前往未央宫。”

少年附和道:“这是一个最好地时机。”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一章 出逃

五更一到,皇帝就算放不下搜查刺客这件事,也必须准备更衣上朝。

慕容玄武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皇帝上朝前是要先回寝宫更衣。在慕容玄武尚在等待最佳的时机时,小喜的喊话传了过来:“皇上驾到--”

少年此时虽然封住手臂上的穴道,但之前流了太多血,体力渐渐不支,一听皇帝驾到,脸色更加苍白。

芊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皇上马上要进来了。”

慕容玄武自是知道当中的利害关系,要是被皇帝撞见他们三人,不仅有损芊雪的清誉,连自己也会受到牵连。

少年的处境怕是比他们两人都还要尴尬,如果在这个时候被皇帝看到,拆穿了自己的身份,那多年的谋算,只得功亏一篑。

在极静的气氛下,似乎能听见皇帝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如今周围全是侍卫,重重把守,就算少年没有受伤,也难以全身而退。

慕容玄武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冒险的决定,对少年说道:“你躲到床下,小雪你躺到床上去。一会我在一旁随机应变,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少年感激地点点头,躲进了龙床的底下。

芊雪忐忑不安地躺在床上,慕容玄武将重重的幔帐放了下来,齐地的幔帐在昏暗的光线里是最好的掩护工具。****

慕容玄武站在床边,保持着惯有的镇定。

当小喜为皇帝推开殿门时,门外明亮的光线照了进来,与殿内形成鲜明的对比。

皇帝见慕容玄武守在芊雪床边,并不意外,方才他亦是特意让慕容玄武过去安抚芊雪,宫中突现刺客,一个弱女。必然很是担惊受怕的,再加上,芊雪是宫里最念家的女。能在危急之中与兄长做伴,她也不会再那么害怕。

只是皇帝不着痕迹的苦心,芊雪未必能够明白。

“臣参见皇上--”慕容玄武单膝跪下行礼。

“慕容统领守了皇后一晚上,先行下去休息罢。”

“臣遵命。”慕容玄武看了一眼芊雪,心里默默地祈祷着,小雪,你可一定不要露出马脚。

两个宫女服侍好皇帝更衣后。退到了一旁。

皇帝不由自主地走到龙床旁,隔着幔帐打量着芊雪。

芊雪此时紧张地不得了,双手死劲地拽着被褥。****全身都僵硬起来。

皇帝看了半会,见芊雪似乎睡地正好。便转身离开了寝殿,

“起驾--”

小喜的绵长的呼声传到芊雪耳边,让芊雪如释重负。

芊雪一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躬着身探头下去,问道:“你还好?”

少年刚才为了避免被皇帝看出端倪,一直屏住呼吸,连呼吸了好几口空气,才说道:“我没事。”

皇帝一走。慕容玄武又折返了过来。

门外守着地零散的侍卫,见来人是慕容玄武,纷纷让行。

见慕容玄武回来,芊雪连忙问道:“一会怎么把他送出去?”

慕容玄武早已想好了计策,对少年说道:“一会你从窗户这边走,我从另一边声东击西,引走侍卫。宫里的路。你应该熟悉,小心不要再被别人撞见。”

少年颔道:“我明白。”

少年运起轻功。推开窗户,跳了出去。

与此同时,慕容玄武在与他相反的位置,大叫道:“有刺客

说罢,也跳了出去。

侍卫们被慕容玄武惊动,朝着慕容玄武跑去的方向穷追不舍。

没有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穿越过重重的宫墙,消失在灰白地天际里。

芊雪终于松了口气,倚在被褥上,进入了梦乡。

约莫到了巳时,芊雪被一个宫女的声音吵醒,“皇后娘娘,奴婢特来向你请安。皇上已经下朝,现在在御房,皇上吩咐过来,要是娘娘醒了,可先回坤宁宫。”

芊雪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说道:“本宫知道了,为本宫更衣。”

“是,娘娘。”宫女挂起幔帐,将芊雪从床上扶了起来。

一不小心,看到床褥上有一摊血迹,宫女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芊雪方才想起先前那少年躲在床上,床褥上必然都染上了他地血迹。

芊雪只得说道:“是本宫葵水来了。”

宫女脸一红,低下头说道:“奴婢无礼,请娘娘不要见怪。”

“不碍事,替本宫更衣。”芊雪不想节外生枝,整理好行装后,便回了坤宁宫。

慕容玄武带着侍卫们追寻了一个多时辰,估摸着那少年应该已经逃脱后,带着侍卫去了御房复命。

皇帝因为刺客的事头痛不已,打走慕容玄武,批阅完奏折后,回了乾清宫。

刚一回去,见到几个宫女正在换龙床上地被褥,皇帝随口问道:“怎么现在才换?”

“奴婢该死。”领头的宫女欠身说道:“皇后娘娘起来的晚,奴婢不敢打扰,就等皇后娘娘走了才换。”

皇帝点点头,折腾了一夜,连他也十分困倦,何况是一向嗜睡的芊雪。

“等等。”小喜插言道,“皇上,那被褥上有血迹。宫女答道:“娘娘说她信期到了。”

小喜好生疑惑,“听内务府的提起过,娘娘每逢信期,都会腹痛难忍,都会去太医院拿药。今儿早上你可伺候得妥当?”

宫女诺诺道:“娘娘并没有说她身不舒服。”

皇帝一看那么大一滩的血迹,暗自生疑,芊雪的信期到底有没有来,皇帝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

可当着众人,皇帝不便多问,说道:“换好了你们都下去,朕倦了。”

“是,皇上。”

待人走后,皇帝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那明黄地被褥,喃喃道:“你骗了朕。”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二章 毒心

太后听闻乾清宫有刺客,等到皇帝下朝,就带着静月去了乾清宫。

太后接连几日不见皇帝去慈宁宫请安,心知皇帝还在为惠妃的事有所芥蒂,可太后也拉不下脸去找皇帝,直到乾清宫出了这么大的事,太后才有了一个冠冕皇的理由。

本来后宫中的争斗,从来都是女人的事情。

太后素来不希望皇帝因为先帝妃嫔之间的斗争而介怀,所以在皇帝很小的时候,就不曾对皇帝提起后宫中的琐事。

那时候,太后将皇帝保护的很好,除了承元皇后,一般的妃嫔,是难以见到皇帝的。

小喜守在殿外,见来人是太后,连忙跪下,“奴才给太后请安。”

“免了,皇上呢?”

“回太后的话,皇上说自己有些困倦,在里面休息着。”小喜一五一十地答道。

太后颔,看来皇帝并没有被刺客所伤,“你去通传一声,哀家要见皇上。”

“是,奴才马上去。”小喜躬着身,打开了殿门。

皇帝躺在床上假寐,听小喜说太后前来探望,心里平添几分烦恼。

“你去告诉太后,朕不想动。^^^^她是一定要见朕,就自己进来。”皇帝说罢又把头埋在了被褥里。

这话让小喜哭笑不得,回头原原本本地跟太后说了,太后同样感觉好生奇怪,但又不好作,只得对静月说道:“你守在这里。哀家进去看看皓儿。”

“小姐,你可别再责难皇上了。”静月忍不住劝了一句。都说母连心,哪有这样渐行渐远的母……

太后自然明白静月的意思,“哀家明白的。”

一个帝王,是不会轻易退让地。

孩长大了,也不能事事压制着他。

太后思一边量着一会见到皇帝该如何应对。在小喜的引领下进了皇帝的寝宫。

物事人非,寝宫中的陈设,与先帝在世时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只是,逝去的人。再也不能回来。

曾几何时,太后也在这里,幻想过成为先帝最爱地妃。

而梦,始终是场梦。

如果没有醒来的那一天,或许,还能一直寄予下去。

心里忽然掠过另一个男的身影,百般滋味。****只有太后一个人明白。

太后坐在床边,看着皇帝的后背,说道:“皓儿,母后很担心你。”

皇帝背对着太后,不一言。

气氛僵持了许久,皇帝缓缓地问了句。“父皇,是你毒死地么?”

“你,你说什么--”太后大惊,语无伦次地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

“不是听来的,是看到的。”皇帝的声音,带着绝望般的淡漠。

“不可能的,那时候你--”太后止住了话,幡然醒悟过来自己做了多么愚蠢地一件事。

“那时候。我忙着与二皇兄争夺储之位是么?所以,母后你便有最好的时机对父皇下手。怪不得父皇的病一拖再拖,太医院的太医,都是母后手下的人……”

“母后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太后怒喝道:“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为了保全你,在承元皇后面前逢迎作戏。你以为母后真的愿意如此么?”

“母后。你想要地,无非是我坐上这个皇位。而后。你将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是这样吗?”

“皓儿,你怎么能这样说母后?”太后的声音哽咽着,这么多年来的艰辛,无不就是希望能看到自己的孩有出头之日,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母后……”皇帝深知那样的话会刺伤到太后,却不能漠视先帝的死因,虽然从未得到过先帝地疼爱,但皇帝的心里仍旧是十分重视着先帝的一切。

太后忍着泪,对皇帝说道:“假如母后不帮你一把,你怎么能顺利登基?怎么能有现在万人之上的生活?”

皇帝忽然笑了起来,前尘忆梦,仿佛生在昨天。

二皇兄冉的死,先帝的死,后宫中被太后一一铲除的人……

他们地痛楚和绝望,又有几人知晓。

“母后,你认为我真地有这么贪恋这个皇位么?若不是你一直要求我去争,去打败所有人,我也许,只是一个落的清闲地王爷,像祈儿一样,没有烦恼,没有争斗……”

“你实在太不争气了--”太后丢下这句话,便离开的寝宫。

余下皇帝一个人靠在床边,窗外的阳光照射进来,橙黄的一片。

乾清宫,几世的繁华,不过是葬送了一代又一代的帝王。

刹那之间,皇帝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东西。

也许一开始,就不曾得到过。

先帝的死因,成为一个谁也不愿去触及的伤疤,隔绝了母之间应有的融睦。

而芊雪那看似平凡的一句谎言,同样让皇帝感到心寒。

深究下去,只会得到一个比现在更荒凉的结果。

“为什么,你们都不明白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

皇帝的呢喃,在虫鸣声中,显得格外微弱。

看着那夏日里越刺目的阳光,皇帝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许久都不曾相伴左右的人。转眼近是十年,时光改变了太多的东西,连她,也变得如此陌生。

“小喜。”

“奴才在。”小喜应声走了进来,等候皇帝的吩咐。

“朕想去朝霞宫看看。”

“啊?”小喜有些惊讶,问道:“那奴才可要派人提前去给贵妃娘娘通传一声?”

“不用这么麻烦了,朕就这么直接过去。”

从小喜惊讶的表情中,皇帝不难能看出,自己有多久没有去过朝霞宫。

相伴十年的妻,竟比谁都寂寞。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三章 凭栏

独坐莫凭栏,凭栏莫伤心。

这句话的意味,淑贵妃逐渐开始明白。

凭栏而立,只见那满目的阳光为朝霞宫铺上了一层金色的粉妆,如同海市蜃楼般的美景,近在咫尺的飘渺。

淑贵妃打走宫人,一个人坐在那里,寂寞的时光,生命的流年。

心绪漫散,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

心境与周遭的景色,截然相反,感受不到那阳光带来的温暖,迷茫而落寞。

在这样静谧的环境里,人,反而变得无欲无求。

那些争斗,那些名利,忽然之间,灰飞湮灭。

当皇帝来到朝霞宫时,看到淑贵妃的样,是那样的陌生,但又熟悉。

没有往日睚眦必报的霸道,静得,凡脱俗,如此清幽。

皇帝想起小时侯,与淑贵妃一起长大的日,那时候,她总哭着跟在皇帝身后,甩也甩不掉,像粘在身上的尾巴。

后来,她长大了,变得娇羞了起来,红着脸,成了他的妻。

岁月无情,只留下回忆里片刻的温暖。

十年,她成为他的妻,已近十年。

皇帝一步一步地走向淑贵妃,她是怨念的……到头来,还是给不了她一个皇后的名分。^^^^虽然皇帝一直欺骗自己,作为一个帝王,六宫妃嫔的存在,是为了帝嗣的繁盛。但皇帝还是不得不面对,每一次,宫里多了新的妃嫔时,淑贵妃那看似完美高贵的笑容里,所藏着的伤痛。

原本以为,芊雪进宫,只会成为一个名义上的皇后而已。

却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注定只能越地亏欠淑贵妃。

其实爱一个人,未必就是一桩好事。

会爱,所以会很痛。

痛到最后,化成失落,却不忍心去恨。

对芊雪。正是如此,那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谎言,将皇帝的感情。隔绝开来。

没有勇气。去深究那个谎言背后,所藏着地隐秘。

一个帝王,终在感情面前,成为卑微地懦夫。

正如淑贵妃渐渐了解,千方百计争取的东西,原来早早地已经失去。

“媛媛……”

皇帝的声音,在淑贵妃耳里听起来,是那样的不真实。

淑贵妃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仍旧失神地望着远处。

皇帝地心淡淡一痛,大声地唤道:“媛媛,朕来了。****”

淑贵妃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皇帝,泪水直直地滑落。

这一刻,没有丝毫的伪装,只是想哭。想把藏在心里已久地泪水。都倾泄出来。

皇帝轻轻地搂着她,她地身上。竟不在有兰花的香味。

曾几何时,皇帝对淑贵妃说过,喜好女身上有兰花的香味,从此以后,淑贵妃每每见到皇帝,都会用上宫中上等的兰花香粉。

可后来,皇帝身边有了更多的女,不同的脂粉味,交错成一张无边无际的网,让宫里的女人们,与一个男地命运,永远地交织在一起。

连死,都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

淑贵妃无声地哭泣了许久,在那一生之中唯一的怀抱里,泄着心中的愁苦。

哭累了,闭上眼,迷糊地睡了过去。

皇帝横抱起她,将她放在了床上。

皇帝随手拿起她放在枕边的女红,端详了许久,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上面绣着的,是青色的鸾。

传说中,鸾是孤单地祥瑞。

凤有凰,鸳有鸯,而鸾,只是一只孤飞地大鸟。

史上记载“羁宾王养一鸾,三年不鸣。后以水照之。鸾睹影悲鸣,一奋而绝。”

宫中女但凡都会绣鸳鸯,龙凤等象征百年吉祥的花纹。

鸾,是个极冷门地题材,很少有人会将其绣在丝绢上。

皇帝默默地看着那尚未完成的刺绣,心里顿然生出怜惜之情。

但皇帝很清楚,有些感情,再也无法给予。

过了半个时辰,淑贵妃醒了过来。

一睁眼,以为刚才不过是南柯一梦,凄凉一笑。

起身时,却现皇帝正看着自己,茫然不知所措。

皇帝打破了僵局,笑着说道:“这丝绢,朕替你留着。”

像是心事被人察觉,淑贵妃面带难色,“可我还没有绣好它,要不,我重新绣个好点的给你。”

“没关系,朕会好好保存着的。”皇帝收起丝绢,看了看天色,说道:“就已经是下午了。”

“皇上是要回宫用膳吗?臣妾穿好衣服就送皇上出去。”

“这么快就想朕走?”皇帝淡淡地说道。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淑贵妃低垂着头,半倚在床沿,起来也不是,睡下也不是。

“朕今天在这里用膳。”皇帝走向床边,轻轻地撩起淑贵妃的刘海,“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叫臣妾了。”

淑贵妃心里一酸,泪又落了下来。

皇帝拿出手上的丝绢,为淑贵妃拭去泪,说道:“再哭,把它弄湿了,朕怎么好好收着?”

淑贵妃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意,“不哭了。”皇帝拥着她,两人半响都没有再说话。

小喜去了御膳房传来膳食,一一陈放在精致的矮几上。

几个菜式都是淑贵妃平日最喜欢的,再配上几道可口清淡的小菜,让人光看着就有食欲。

皇帝亲手为淑贵妃夹了几道菜,淑贵妃淡淡地笑着,连说道:“很好吃。”

“朕看你瘦了,是御膳房做的东西不好么?”

“没有,只是这段时间胃口不大好,吃不下多少东西。”

“那今后朕有空便过来陪你用膳,多吃一些。”皇帝又夹了一道菜放在淑贵妃的碗里。

“谢谢。”淑贵妃微笑着低下头,不再多言。

或许,在别人眼里,皇帝与淑贵妃似乎又恢复到从前恩爱的时光。

可淑贵妃心里清楚,皇帝也很清楚,这样表面上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却不是以往因为爱,而疼惜。

皇帝想要补偿的,仅仅是欠下的情。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四章 伤势

景阳宫。

少年躺在床上,一路的奔波已让他筋疲力尽,当他一回到景阳宫,就昏厥了过去。

好在景阳宫里的人手并不是很多,少年贴身的侍卫将他扶进了房间,立即去太医院找到薛太医。

薛太医今日本是要去太后那边请平安脉,一听侍卫说少主伤势很重,便推掉了原有的安排。

少年的房间,位于景阳宫最后,避开了正殿,鲜少有人经过,环境十分清幽。

为了掩人耳目,薛太医一个人匆匆赶到了景阳宫。

薛太医推开门,阳光照射进来,映衬地少年的皮肤越地苍白。

少年蜷缩在床上,四肢无力地伸展开来。

薛太医一眼就看到少年衣袖上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轻轻地抬起少年的左臂,少年一吃疼,闷哼一声,醒了过来,“你来了。”

薛太医为少年褪去外衫,裸露的左臂上交叉着好几道深浅不一的刀伤,近乎能见到白骨。

薛太医看着那伤口,顿了一会,说道:“是御前侍卫的手法,少主,你怎会招惹到他们?”

少年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无边的温柔,“我又见到她了。^^^^”

薛太医一边为少年清洗着伤口,一边无奈地说道:“何苦……要是被皇上察觉了你的身份,那多年的打算不就前功尽弃了?”

“我知道的,昨天是娘亲的生辰,她和娘亲很像,我特别想看到她。”

“以后,万般小心。少主你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每次一遇到皇后娘娘的事,总会乱了分寸。”薛太医为少年上好药,再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上药的时候,本是极疼的。也许是因为心里存留着余温。少年带着笑,在回忆的河流里沉醉。

看到少年这样地表情,薛太医只得在心里感慨,有其母,必有其。多情自古空余恨,又是这般地痴迷……

宫中御用的药材,自是十分矜贵。

太医院每天都有人专门负责打点各类药材。要是出现未做记录而缺失药材的情况。均会逐一记录,并直接上报给皇帝处理。

清理药材的事务,一般都由内务府指派懂些医理的太监负责。

小李将药材一一归类,点好数量后,去找了何太医。\\\\\\

薛太医虽然是太医院地院判,可太医院的琐事基本都由何太医管理。

如今太医院暗地里分为两派,何太医资格最老,而且是太后手下的红人。胡太医死后,本有望出任院判之职,却被薛太医抢占了先机,自此后对薛太医怀恨在心并且处处刁难。好在薛太医并不在意一个院判地虚名,太医院地大小事,几乎都交给了何太医。

当初皇帝封他为院判时,本不在他的谋算之内。一个刚入宫不过两年的太医。就坐上院判的要职,锋芒毕露并不是一件好事。

小李到了何太医跟前。低声说道:“何大人,奴才刚才在清点药材的时候,现好几种止血,以及上等的刀伤成药都不见了。”

“你可确定?”

本来药材缺失,并不算件大事,有些太监私藏药材偷运出宫也是常事,只要做的不过分,上面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宫里地俸禄并不见的很多,可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宫,自然是知道宫里有财的门路。

“奴才记得一清二楚,早上奴才还查过帐簿。这才一会的工夫,药就少了这么多,差不多是好几天的用量。”

“这事薛太医可知道?”何太医冷不防地问道。

“薛大人今天也很奇怪。”小李拍了拍脑袋,说道:“早上,薛大人是要去太后那边请脉的,可薛大人一个人出去了半天也没见回来,太后那边就叫了陈大人去。”

“那他出去时,可有带上药箱?”

“这个,奴才看的不太清楚。何太医冷着脸说道:“你先下去,切记不可声张。”

“是,奴才知道。”小李陪笑道。何太医与薛太医地过节,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如今薛太医势单力薄,太医院里地人几乎都是倒向何太医那边,何太医背后有太后撑腰,而薛太医虽然是皇帝那边的人,可皇帝在太后面前,始终是会留有情面地。

趋炎附势,是宫人们的生存法则。

何太医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宫中侍奉多年,太后的手段有多强硬他自是十分了解,尤其是除掉一个本不该活在世上的人。

何太医整理好行装,叫上一个小太监随行,去了慈宁宫。

过了没多久,薛太医若无其事地从景阳宫走了出来,还没踏进太医院,就听到几个好事的太医在那闲聊着--

“今儿还真奇怪,刚才薛大人不吭声地走了,怎么何大人也突然走了?”

“何大人不是去了慈宁宫吗?早上陈大人已经替太后请过脉,难道是太后身又不舒服了?”

“我看未必,之前见小李去找了何大人,小李是专门负责清点药材的,莫不是有人将宫里的药材私运出宫?”

“私运这种事,用得着大惊小怪么?”

“哎,这宫里的奇怪的事,多着呢,我们安安份份的就行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薛太医转身便离开了太医院,直接往玄武门走去。

趁太后还没有着手调查这件事,必须得想好万全之策。

怪只怪因为担心少主的安危一时疏忽大意,落下了蛛丝马迹,太后本想除去薛太医,奈何有皇帝保住,一直没有办法下手。

刀伤药与刺客联系起来,就算是皇帝,也不可能再保全薛太医。

天空中惊雷响起,眼看暴雨将要来临。

薛太医跨出神武门,以最快的度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五章 刀伤

倾盆的大雨从天而降,路上的行人纷纷散开,躲进了茶楼酒肆。

薛太医回去的早,刚一进门没多久,这雨就下了起来。

抬头望着天,灰暗的一片。

薛太医坐在木椅上,神情淡漠。

此时何太医正在慈宁宫中,向太后阐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当然,必不可少的会添油加醋一番。

太后本来就想除去薛太医,何太医带来的消息,正中她下怀。^^^^

太后不顾大雨,坚持去了乾清宫等候皇帝,同时,派人去找寻薛太医。

皇帝在听闻后,对太后的话半信半疑,

太后对皇帝这样的反应自是有些微怒,碍于情面,只得说道:“等他人来了,问个清楚,你就知道母后所怀疑的是不是对的。”

皇帝不一言地坐在太后身边,刺客的事,因为牵涉到芊雪,而成为他心中的芒刺。^^^^

曾以为放任换来的平息,能让事情以最谦卑的样结束,却不料在这个时候,会引来太后的涉足。

那日的刺客,似乎并没有给皇帝或宫妃带来任何威胁,但却实实在在地,与芊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面对这样的情形,以及可能等到一个让人尴尬的结果,皇帝的心,忐忑不安。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想要守护一个人的安危,即使那个人,会给自己带来危险,亦在所不惜。^^^^

在这样复杂的情绪里,淋漓的大雨声中,皇帝听到殿外太监的传话声:“太医院院判薛顷远求见--”

皇帝淡淡地开口,“宣。”

太后冷着脸。一看到薛太医进来。便问道:“今天早上,本来是薛太医来为哀家请脉,现在哀家请自派人去请你过来,哀家很想知道,这一段时间,薛太医做了什么?”

皇帝对于这样的情况,爱莫能助,说道:“薛太医你实言相告。****朕不会过多怪责。”

薛太医心知皇帝已把他视为自己人,言辞上颇为缓和,留有余地。只可惜这一出戏,注定会欺瞒看重他的皇帝。

少住对他,恩重如山,就算背叛天下人,他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薛太医跪在殿下。\\\\\\脸色苍白,说道:“回太后,皇上地话,臣一整天都在府上静养,所以才让陈太医代替臣去给太后请脉。太后恕罪。”

“既然只是场误会。朕不想过多追究,母后不如--”

“误会?”太后打断了皇帝地话,“哀家不认为这只是场误会这么简单。早上都有人看到你在太医院,怎么一转眼,你就回了府?还有,太医院失踪的刀伤药去了哪里?你可不要告诉哀家,这件事与你无关。****太医院上下的人,哀家已经查的很清楚。昨夜的刺客受了伤,而且驻守宫门的侍卫。也没有见到有人出入。这样一来,刺客摆明还在宫里,而这失窃的刀伤药,去了哪里,细想之下,不言而喻。”

“那几瓶刀伤药,是臣拿了没错。”薛太医石破天惊地说道。

皇帝一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太后满意地说道:“既然你招了。\\\\\\那么剩下的事,就交给刑部地人去查办。”

“臣还有话要说。”薛太医抬起头。直视太后,没有丝毫畏色。

皇帝见事情似乎有转机,便说道:“薛太医想说什么?不必忌讳。”

“谢皇上。”薛太医说道:“臣私自拿走了刀伤药是臣的不对,完全是因为事情来的太突然。^^^^”

薛太医解开自己的官服,太后避讳地侧过了脸。

只见薛太医的胸口,被纱布包裹了起来,隐约可以看到一道一尺多长的刀伤。

“你的伤是怎么来地?”皇帝问道。

待薛太医整理好衣衫,太后方才转过头来,落井下石地说道:“听说昨日的刺客也受了伤

“母后。”皇帝插言道:“据御前侍卫回报,那刺客的上,是在手臂上,而且不是一处。\\\\\\难道母后怀疑薛太医会是那名刺客?”

早前对薛太医的试探,皇帝更加确信刺客,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普通太医。

太后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薛太医见皇帝对太后地反感又增加了几分,心里甚为欣喜,保持着镇定,说道:“今天早上,臣本是要去慈宁宫为太后请脉,但走到半路上,臣的随行太监小路赶了过来,说太后不在慈宁宫,带着臣去了御花园,还没走到御花园,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衣的刺客,挥刀就砍了过来,臣来不及躲避,挨了一刀后昏迷了过去。^^^^臣醒来后,去了太医院,但是人很少,可能没有人看到臣。臣简单的地处理过伤口后,便回了府。”

“既然你遇到了刺客,为什么会不叫人上报给皇上?”太后冷言道。

薛太医看着太后,脸上带着犹疑的神色,低头说道:“臣……不敢。小路是太后亲自指派给臣的人,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会让人传出风言风语。”

“放肆”太后怒喝道:“信口雌黄--”

皇帝静静地看向太后,问道:“那个太监是母后留在薛太医身边的人么?”

“你--”太后被气地缓不过气来,瞪着皇帝。

“罢了。”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静月,扶太后回宫。叫人去把那个太监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薛太医跪在殿下,在太后与他插肩而过的时候,薛太医的嘴角不着痕迹地轻轻上扬。

照这样下去,皇帝只会越地厌恶太后,总有一天,太后会尝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皇帝坐在殿上,神情落寞,对薛太医说道:“朕希望你很快忘记这件事。”

薛太医恭顺地说道:“谢皇上饶臣一条贱命。”

皇帝淡漠地笑了笑,“在你们眼里,朕就是这么一个喜欢操纵别人生死的人么?罢了,你也回去……”

恍惚之间,薛太医似乎看到眼前的皇帝与少主重叠在一起。

原来两个人,都背负着同样无奈的宿命。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六章 探望

刺客的事,最终不了了之。

在太后的一手安排下,以薛太医出宫静养为由,让何太医取代了太医院院判的位置。

对于这件事,皇帝虽然有些不悦,但却不便再过多的袒护薛太医。

薛太医受伤的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危言耸听,将刺客形容地有飞天遁地之术。

芊雪对那些传闻隐约知晓了不少,薛太医口中的黑衣刺客,与那少年截然相反,更让芊雪感到困惑不安。==

晰若不敢轻易在芊雪面前泄露薛太医的身份,只得安抚芊雪,“娘娘,你放心,薛太医他不吉人天象,不会有事的。”

“其实薛太医明里暗里也帮了本宫不少的忙,如今他不仅受伤了,还被太后免去了院判之职,想来他一定会很苦闷。==不如……”芊雪抬起了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娘娘有何吩咐?奴婢会尽力去办。”

“你带上一些东西,去薛太医府上探望一下。天黑之前回宫就行了,长久待在宫里,借此机会你也出去透透气。”

“奴婢谢过娘娘--”晰若屈膝道。

宫女每年只有一次机会在宫门口见到自己的家人,而晰若的亲人远在南方,从十三岁进宫到现在,很少能自由出入皇宫,更别说能见到家人。\\\\\\芊雪能给她一个这样的机会,她自是十分感激。

“客气什么,下去准备。让青鸾陪着本宫就行了。”芊雪微笑着,转过头看着窗外。

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不知道,那个白衣的少年。^^^^如今的伤势如何……

晰若准备好东西,便出了宫。

有了芊雪的手谕,宫门口地侍卫没有多加盘问,将晰若放了出去。

距上一次出宫,已经有好几年了。

每当跨出这威武的神武门,晰若总会感到无比的轻松。

明明仅是一墙之隔。^^^^却将宫里宫外,划分为两个不同的世界。

穿着宫装的晰若行走在街上格外惹眼,坤宁宫里的宫人们地衣服布料,自是比其他宫的要矜贵些。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身份的差距。

路人们投来的目光让晰若好不习惯。打听到薛太医地府邸的具体位置后,晰若没有多加停留,直奔朝薛府。

薛太医近两年才在京城安家,其府邸坐落在京城较为偏远地地方,建造的亦是十分朴素。^^^^

晰若尚未走进薛府,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薛府总走了出来。

那女虽然穿着丫鬟的装束,可眼尖的晰若还是看出她是永和宫那边的人。

晰若心里暗自纳闷,这宫里的人。怎么会到薛府里来,还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

小厮送走那女,刚要关门,晰若就走了过去,说道:“这位小哥,请问薛大人在吗?”

小厮一看晰若地打扮,以为是宫里有事要找薛大人,便迎了上去,“你请进。小的立即去请大人过来。”

“有劳你了。”

晰若跟着小厮去了正厅,等了半刻,小厮扶着薛太医走了出来。^^^^

薛太医见来人是晰若,让小厮退了下去,笑道:“下官的病,能让晰若姑娘这样关心,下官真是受之有愧。”

晰若脸一红。侧过身。说道:“若不是奉了娘娘的旨意,晰若才不会带这么多东西到薛大人这里来。”

“还请晰若姑娘替下官谢过娘娘。\\\\\\下官的伤没有什么大碍,让娘娘担心了。”

“娘娘还说,因为这件事,让薛大人免去了院判的职位,希望薛大人不要介怀。”

“有劳娘娘为臣费心,其实院判的职位,下官从来就不在意。”

“娘娘还说--”

薛太医笑着打断了晰若的话,“娘娘交代的,应该都差不多了?”

晰若想了想,芊雪好象也就只交代了两句,便点了点头。==

薛太医宛尔道:“既然娘娘地话转告完了,那么下官是不是该听下,晰若姑娘你的话了呢?”

感觉到薛太医话里的戏谑之意,晰若忍不住嗔道:“晰若没有什么话好说,晰若给薛大人送来东西,就该走了。”

哪料薛太医挡在晰若身前,“真没有什么话好说?”

那近在咫尺的距离,带着不分明的暧昧,让晰若的脸越来越红。

晰若尽量冷淡地说道:“没有。”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薛太医被她一撞,捂着胸口闷哼一声。

晰若见情形不对,又调回头来,见薛太医一副吃痛的样,连忙问道:“你没事?刚才我不是故意地,你要不要紧?”

薛太医艰难地摇了摇头,半响才说出一句话来,“我没事,你走--”

晰若被薛太医这样地反应吓得脸色苍白,扶住薛太医,掩饰不了关切之情,“你真的没事吗?我怕你伤口会裂开。”

薛太医突然握着晰若地柔荑,半分认真地说道:“就算裂开也无所谓,若不是这样,怎能靠近你。”

晰若反映过来原来薛太医是在捉弄自己,一下将薛太医退开,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这一次,薛太医倒是真的扯到了伤口,苦笑不得地坐了下来。看到晰若送来的补品,薛太医想起之前来的那女,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七章 复职

薛太医在家修养了半个月,伤势好转了,回到了太医院。

那看似严重的刀伤,不过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薛太医刚回太医院,便感觉到其中的气氛生了微妙的变化。何太医成为众人马是瞻的人物,宫中三品以上的宫妃,日常请脉都由何太医全权负责。

虽然回了太医院,可薛太医却成为太医院里最闲散的人,整日坐在太医院里翻看医,几乎不会有出诊的机会。\\\\\\

夏日的午后,天气燥热难耐,薛太医看了会医,就困乏了起来。

突然一个宫女跑了进来,一见到薛太医便说道:“薛大人,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薛太医合上,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宫女,有些眼熟,回忆了半刻,方才想起是永和宫的如梅。^^^^

“顺妃娘娘是要请平安脉吗?”站在一旁的陈太医插言道。

如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娘娘是要请脉,不过娘娘点明要让薛太医过去。”

陈太医脸色不大好,干咳了两声,“那老夫就去忙别的了。”转身朝里屋走去。

看着陈太医的背影,薛太医只觉得这宫里无论哪个地方,都少不了明争暗斗,区区一次请脉的机会,又会成为他们的话柄。==

若不是为了少主,他宁可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你稍等下,我收拾好就随你过去。”薛太医放下,整理好药箱,跟着如梅往永和宫走去。

走了约莫一半的路,却遇到晰若带着几个宫女迎面走来。

晰若神情淡漠地看了薛太医一眼。==再一看薛太医跟前的那宫女,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擦身而过,如同路人。

薛太医自是明白,宫里的宫女,不是寻常的丫鬟,可以随便与男搭讪。尽管是宫女,却也都是皇帝的女人,如果承蒙皇帝地临幸。那就能由一个奴婢变成一个主。

但凡有些姿色的宫女。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飞他朝上枝头做凤凰的盘算。过多的卖弄,不仅会引人非议,往往还会受到主的毒害。

晰若进宫没有多久,就明白了这个道理,要想摇身变为主,付出的代价,可能是一条命,也可能是他人的命。

长久以来循规蹈矩地侍奉主,让她成为宫人们人人敬重的姑姑,连皇帝也对她另眼相看。

事事谨慎而为。^^^^才能在宫里活得更久。

在面对薛太医时,尽管心里是很欣喜地,却不得不在众人地视线里,隐藏着自己地情绪。

尤其在看到如梅后,对晰若的触动是极大的,先前在薛太医的府邸外见到的那名宫女,再又见到薛太医刚回宫就被如梅领着朝永和宫的方向走去。晰若心里,隐约能猜到些什么,但却只能暗自揣测着对方的意思。\\\\\\

薛太医回头望了晰若一眼,晰若眼里的怀疑,他怎会看不出来,只可惜,连一个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到了永和宫。如梅引着薛太医来到了一个小院里。

藤条搭建的小木棚上。爬满了细细地藤蔓。

顺妃坐在阴凉处,两个宫女正为她打着扇。^^^^

见如梅带着薛太医走了过来。顺妃伸出纤手轻轻地摆了摆,两个宫女便跟着如梅出了院。

薛太医按例跪下请安,顺妃却出言制止了他,“薛大人不必这么生疏,你的伤刚好没多久,先坐下”

“谢娘娘体恤。”薛太医坐在一旁,顺妃身上的香味在微风中逸散开来,让薛太医的心越地忐忑不安。^^^^

之前顺妃派了一名小宫女去了他府上送去上等的补药,流露出的关切,是一个普通妃嫔所不该拥有的。

一个太医,为宫妃诊脉,照顾宫妃地身体,是理所应当的职责。

如果因此,而引来一个宫妃不寻常的好感,无论对谁,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若还让晰若误会,真是得不偿失。

顺妃见薛太医一直沉默不语,便说道:“本宫叫你来,并不是要你来请脉的。^^^^”

薛太医看着灰白的地面,说道:“臣知道。娘娘让如梅带着臣到这个院里,臣就明白娘娘并不是要臣来请脉。”

“你明白就好。”顺妃柔柔地说道,“如果今后有人为难你,大可找本宫帮忙。如果当初没有你相助,也许现在本宫就不可能站在你面前说话了。”

“娘娘言重了。”薛太医不卑不亢地说道:“娘娘是主,臣能侍奉娘娘,是臣的福气。臣不敢奢望娘娘地能为臣做什么,娘娘在宫中已是不易,无须在臣地事情上费心。”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顺妃地脸上掩饰不了失望的神色,南柯一梦,不过如斯。

有时候,人想的太多,未必是一件好事。

在这样的深宫中,人的感情,真的是最陌生的东西。

以为存着一丝残念,就可以抓住那微妙的感情,实在是太天真了……

可顺妃还是无法释然,尽管薛太医已经说的很明白。

“不知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如果本宫的吩咐,能让本宫得到想要的东西,那么,本宫会觉得很知足。”“娘娘想要得到的,不是已经得到了么?能成为正一品妃,是娘娘盼望已久的事”

“如果你也这么觉得,那本宫真的没有什么话好说了。你……回去。”

“是,臣告退。”

薛太医头也不回的背影,在顺妃的视线里,渐渐化作一团黑雾。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八章 淡情

出了永和宫,一路朝北边走,就是坤宁宫。

离开永和宫的时候,薛太医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却难以忽视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深宫女的情,注定只能隐秘地盛开。

晚霞映红了天际,放眼望去,带着苍凉的悲壮。

在点点的余辉中,薛太医下意识地朝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坤宁宫,华公公老远地就看到薛太医,迎了上来。****

华公公知晓皇帝和芊雪很看中薛太医,尽管如今薛太医已经失势,有帝后相扶,总有一天得以东山在起。

对薛太医言辞上仍是十分客气,作了个揖,说道:“薛大人,今儿个是来给娘娘请脉的吗?”

薛太医也说不出突然到这里的理由,只得敷衍道:“上次娘娘派人送了许多补品给下官,下官今天刚回宫,特地赶来向娘娘致谢。^^^^”

“薛大人请跟奴才来。”华公公带着薛太医去了正殿,说道:“请大人稍等,奴才这就去通传。”

“有劳公公了。”

“客气,客气。”华公公微笑着退了下去。

薛太医趁此机会四处张望,周围都是一些面生的宫女,常常跟在晰若左右的几个宫女也没有看到。^^^^

过了一会儿,青鸾扶着芊雪走了过来。

见晰若没有出现,薛太医的心里有些失望,面上却打起精神,跪拜后,坐在了一旁。

芊雪打量着薛太医,说道:“看样。薛大人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谢娘娘关心,臣能这么快好起来,是娘娘福泽庇佑。”

“这些话。你就留着对别人说。****”芊雪淡淡地笑了笑,“本宫自认不是一个有福气的人。在这宫里,庇佑不了谁,倒总给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娘娘何出此言?娘娘母仪天下,娘娘地事,自然是天下人的事。”

“是么……”芊雪的神色黯淡下来。这样地好话,听得多了,却永远成不了真。

母仪天下,多么冠冕皇的字眼。到头来,不过是将一个女囚禁在华美地牢笼里,禁锢一生的宿命。^^^^

如果作为一个皇后,真的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样,应该会活得轻松一点……

薛太医的伤势。让芊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少年,芊雪转言问道:“若一个人受了很重的刀伤,本宫地意思是,如果那个人,流了很多血,如果……”

薛太医一听就明白芊雪所指何人,坦然道:“若及时医治,再调养一段时间,是不会有大碍的。==”

“这样就好了。”芊雪松了口气。又像是怕被人觉察到自己的心事一般,转移了话题,“对了,薛大人你怎么会来坤宁宫?”

“这个……”这次轮到薛太医尴尬了起来。

恰好此时晰若带着几个宫女回来,请过安后,退到了芊雪的身后。

晰若脸上难以掩饰的不自然的表情与薛太医欲言又止的神态尽数收入芊雪的眼里,也许应证了旁观者清这句至理名言。\\\\\\芊雪似乎能感觉出薛太医与晰若之间。有些别样的情愫。

能成人之美,未尝不是件好事。

芊雪笑着说道:“本宫有点事。薛大人不如跟着晰若在坤宁宫里走走。”

晰若第一次忤逆了芊雪的安排,说道:“娘娘,奴婢一会还要去内务府一趟。^^^^”

“就让华公公替你去”芊雪神秘莫测地一笑,“这宫里你最熟悉路,由你领着薛大人,本宫看最合适不过了。”

晰若被芊雪看地头皮麻,垂下头,说道:“奴婢遵命。”

芊雪侧过脸朝薛太医略微颔,薛太医会意地点了点头。

芊雪走后,正殿里只有薛太医和晰若两个人。****

晰若冷着脸,站在一旁不一言。

薛太医只得打破眼前的僵局,说道:“晰若姑娘,娘娘刚才说--”

“不用薛大人提醒,晰若也记得娘娘的吩咐。大人跟我来罢。”晰若别扭地不看薛太医,自顾自地走在了最前面。

薛太医跟在晰若后面,无奈地摇了摇头,古人云,“唯女与小人难养也”真是不无道理。****

晰若带着薛太医在坤宁宫逛了一圈,坤宁宫并不是很大,走了半会,就已经绕了一圈。

晰若带着薛太医朝宫门走去,边走边说道:“看也看过了,大人请回”

“下官还没有看够。”

“薛大人存心找茬是吗?晰若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有这个闲工夫带着大人在宫里乱逛,大人要是想逛,就去别的宫逛好了。”

“晰若姑娘你误会了,下官没有看够的,是眼前的人而已。”

“你--”晰若脸一红,转过身就想离开。

薛太医料到晰若回如此,伸手将她拉住。

“你放开我--这样成何体统--”晰若执拗地想要甩开薛太医,“要是被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你不走,我就放开你。”

“我答应你就是了。”

得到晰若肯定的回答,薛太医这才松开了手。

晰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能听我解释么?”不等晰若回答,薛太医便说道:“之前我去永和宫,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只是想去解释清楚。”

“你对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晰若仍旧不给薛太医好脸色看。

薛太医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旧地玉镯,放在晰若的手心里,“这个,是薛家的传家之物,我娘在临死前交予了我。如果你不嫌它旧,就好好收着。我先回去了。”

晰若握着那还带着体温的玉镯,看着薛太医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感到异常的温暖。

这,是否算是一生的承诺……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九十九章 凉意

北方的盛夏,干燥而又炎热。

进宫这几年以来,每逢酷暑和隆冬,芊雪仍旧适应不了京城的气候,格外的想念在慕容府上的生活。

尽管宫里早早预备了不少冰块放置在房间里解暑,可那干热的天气并不会因为区区几块冰而得到缓解。

难得的一次降雨,在芊雪的期盼中,终于来临。

芊雪坐在窗边望着那层层叠叠的雨幕,思绪模糊起来。^^^^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大雨骤然停歇。

青鸾的低呼让芊雪回过神来,“小姐,雨停了。”

“这么快。”芊雪恍然大悟,只见窗外的景色,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水雾里,逐渐清晰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香,让人心情一阵舒爽。****

芊雪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青鸾难得见到芊雪有这样的好兴致,岂敢不从,略微收拾了下,就跟着芊雪出了宫。

大概是因为大雨刚停的原因,宫里几乎没有几个人走动,只能依稀看到几个宫人们行色匆匆地走过。

走了半刻钟,不知不觉的来到了镜湖。==

碧波荡漾,倒影着葱郁的林木。

湖水清澈见低,不时能见到几只红色的小鱼游过。芊雪看到那几条活泼小鱼,心下一喜,拉着青鸾就要过去看个清楚。

青鸾见芊雪这么想看鱼,只得说道:“小姐,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的。”芊雪刚走到镜湖边上,像是想起了什么,叮嘱道:“青鸾姐姐,你去帮我拿一个抓鱼的网来。^^^^我想抓几条回去。”

“小姐是想带几条回坤宁宫养着吗?”

“把它们放在房间里,肯定会别有乐趣的。”芊雪几乎能想象到将这些鱼抓回去,放在寝殿里的样,推了推青鸾。“快点去哦,我等不及了。”

青鸾无奈地说道:“小姐你在这里要小心呀,我去去就回来。^^^^”

“知道了,青鸾姐姐还没嫁人就越来越罗嗦。”芊雪朝青鸾摆了摆手,“我在这里等你,不会乱跑的。”

青鸾点点头,一路小跑着朝坤宁宫的方向远去。

芊雪躬着身,仔细打量着水里游来游去的小红鱼。

为了看的更清楚些,下意识地朝前挪了挪。\\\\\\

刚下过雨。路上地泥土还很湿润,何况是在湖边。芊雪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跌进湖里。

电光火石之间,芊雪闭上了眼睛,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学会游泳。

小时侯就被兄长们嘲笑成旱鸭。殊不料如今会面对这样的境地。

芊雪在脑海里拼命地回想着哥哥们曾经教导她如何游泳。^^^^手舞足蹈地乱抓一气,想要临时抱佛脚。

抓了半天,芊雪才忽然意识到怎么一点都没有浸在水里的感觉--

睁开眼一看,现自己像只小鸡一样被人拧了起来。

而那个罪魁祸。正是那个神秘的少年。

少年不怀好意地边笑边说道:“你这是在空气里游泳吗?”

芊雪被他一激,恼怒了起来,手脚并用,在少年身上踹来踹去,“放开我你个死坏

“这么想我死?”少年地眼神柔了下来,“要是我真死了。****恐怕你会很难受的。”

“你你你……”芊雪被他气地说不说话来。结巴了半天,像是心情被人现了一般。喏喏道:“谁会担心你,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你就是一个祸害。^^^^”

“你这话,好像有点牛头不对马嘴。是想说我是个祸害,还是心里希望我能长命百岁?”

“放开我,我才不想理你。”芊雪使劲地踹了几脚,那力道,对少年而言,连一只小猫都比不上。

不过少年知道一直把芊雪这么提着,要是被人看到,那可说不过去手一松,搂着芊雪的腰,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地上。^^^^

芊雪像是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咬牙裂齿地瞪着少年。

其实在见到少年的那一刻,心里,是温软的。提心吊胆了半个多月,能见到他安然无恙,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只是表面上,仍旧固执地装做不在乎。

少年坐在芊雪的身旁,端详着芊雪的鞋,小巧地绣花鞋上,镶嵌着圆润的珍珠与翡翠,精美而又华贵。

芊雪被少年看的心虚,缩起了脚。哪料少年竟伸出手握住芊雪的脚踝--

“你干什么?”芊雪惊呼道。

从小到大,慕容靖对她的约束虽然不多,可她也知晓作为一个女,除了自己地夫,脚,是不能随便给男看到。

芊雪扭捏地想要挣脱,可少年毕竟是个习武之人,所用地力道虽然不大,但要制服区区一个女,易如反掌。

“别动。”少年不顾芊雪的挣扎,干脆将鞋取了下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芊雪用衣摆遮住脚,满脸通红。

少年保持了云淡风轻的语气,说道:“你怕我对你做出什么吗?那天,在太庙里……”

“你不要说了--”芊雪难堪地提起裙摆,朝外跑去。

少年来不及拉住芊雪,看她连鞋都不穿,不禁担心起路上的石会不会让她受伤。

远处青鸾提着一个小木桶匆匆赶了过来,少年不想被外人见到,将芊雪地鞋放在原地,一闪身,便消失在树林里。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章 暮色

芊雪一路小跑,索性将另一只脚上的鞋脱了下来。

直到撞到青鸾,芊雪才停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跑过来了?”青鸾掏出丝绢,为芊雪拭去额际的汗水。

芊雪伸出手扇着风,说道:“我们回去。”

“那,这--”青鸾下意识地抬起木桶,问道:“小姐你不去抓鱼了吗?”

“下次再去”芊雪回头朝镜湖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到葱郁的树木在风中摇曳着枝桠,那白衣的少年,似乎从未出现过,宛如一场梦境。^^^^

“小姐,你在看什么?是不是有东西忘在那边了?”

被青鸾这么一问,芊雪不知觉地看着自己的脚。此时青鸾才注意到芊雪居然没有穿鞋,袜上全是泥,惊讶不已,“小姐,你的鞋呢?”

芊雪脸一红,支吾道:“我们先回去,别问这么多了。****”

“那我扶着你,慢一点走,要是被地上的碎石弄破了脚,就不好了。”

青鸾扶着芊雪,慢慢地朝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路过御房的时候,芊雪奇怪的样引来小喜的侧目。恰逢皇帝从御房走了出来,看芊雪走路的样有些古怪,便让小喜上前叫住了芊雪。****

“皇后娘娘,请留步,皇上他--”“什么?”芊雪做贼心虚地吓了一跳,结巴道:“你,你说什么?”

“你怎么了?”回答芊雪的却是皇帝的声音。

青鸾连忙跪下行礼,芊雪低着头,站在那里。不敢抬头看皇帝。

皇帝玄色的鞋上锈着明黄的龙纹,一步一步地靠近。****

“低着头做什么?”皇帝看到芊雪这个样,觉得有些好笑,像是一个做错事等待被责罚的孩。

“没。没什么。我。我先走了。”芊雪转身就想逃,却被皇帝一把拉住。

“见到朕,有这么可怕么?”皇帝宛尔道。素来宫中的女,无论是宫妃,还是有些姿色的宫女,无不都想制造各种机会与他相遇。^^^^这样人为地“邂逅”见地多了,只会让皇帝倍感厌烦。偶尔能与芊雪这样巧遇,却不料她竟然会急着跑掉。

“没有……”芊雪喏喏地抬起头,看皇帝这个阵势,估计是不会轻易把她放走地。

“你怎么弄的。头这么乱。”皇帝爱怜地理了理芊雪的头,不经意的瞥见芊雪缩起来的小脚上居然没有穿鞋,问道:“你怎么光着脚?”

“啊?有吗?”芊雪挠了挠头,这样怎么解释,难道要跟他说,鞋被一个男人拿走了?这样的话说出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芊雪苦笑着说道:“我刚才跑的急了。^^^^就把鞋跑掉了。”

对于芊雪这样牵强的理由,皇帝只觉得苦笑不得,“这地上不平坦,你这么走着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芊雪埋下都嘀咕着,“我哪知道怎么办,难道要飞回去……”

皇帝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朕抱你过去好了。”

“哦。”虽然有些不情愿。可芊雪也不好拒绝皇帝,只得由他抱着自己。朝坤宁宫走去。

路过的宫人们纷纷跪下行礼,夹杂着各种各样的表情。****

芊雪心知这样地一幕,一旦被传开,估计又会让不少人动心思。圣意难却,对于皇帝的要求,能又几个人敢忤逆?

帝王,总是一个下命令的人,却不知道他每一个命令,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影响,以及,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近乎是在煎熬的处境下,芊雪总算回到了坤宁宫。^^^^

已近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夏日的黄昏,光线不算很差,皇帝抱着芊雪,去了西暖阁。

青鸾连忙去为芊雪取来干净地袜和鞋,在一片暮色之中,芊雪坐在软塌上看着宫里的人忙来忙去的身影。

皇帝在一旁看着青鸾为芊雪换好鞋后,便对芊雪说道:“晚膳时间到了,你记得用膳,别一玩起来又什么都忘了。==朕要先走了。”

“知道的。”芊雪看着自己新换上的鞋,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独独会拿走一只鞋……

皇帝看芊雪这个样,以为她不高兴,遂又说道:“朕要去媛媛那,所以才不能陪你用膳。”

“嗯嗯。”芊雪心不在焉地答应着,脑里还在想刚才生的事。

“你是不高兴么?”皇帝看着她,轻轻地揉了揉她的额头,“你在意吗?”

“什么?”芊雪不明所以,只好说道:“没关系地,你去”

皇帝略略颔,心底忽然有种说不清地失落,转身出了西暖阁。

夕阳西下,余辉消失在暗淡的天际。

接连几日,皇帝都在朝霞宫中用膳,淑贵妃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早早地让人准备好晚膳,然后守在宫里等候皇帝。

这样地日,平淡如水,却格外真实。

趁着天尚未黑,皇帝匆忙地赶到了朝霞宫。

有一个人默默的等候,是否,就是一种幸福?

如果那个人,是心底的人,该会有多幸福……

小喜打开了殿门,殿内已经点燃了烛火,淑贵妃端庄地坐在桌旁皇帝低声道:“媛媛,朕来了。”

淑贵妃浅浅一笑,起身相迎。

在那不分明的烛火与天光交接的地方,皇帝的目光迷离起来,如果芊雪开口不让他过去,他想他应该会留下的。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一章 警示

从树林里一路穿行,少年转眼已经离镜湖有了好长的距离。

少年手里还拿着芊雪的绣鞋,那精致的做工,繁复的绣花,堪称为宫中的上等之品,为一个皇后所有,无可厚非。只是……在刚才看到芊雪差一点跌进湖里的时候,少年就现芊雪的动作十分古怪。

寻常人要是因为脚滑而跌倒,身是往后仰的。而芊雪之前的动作很大,半个身都朝前倾,即使雨后路滑,但宫里的路,并不会十分泥泞。^^^^这样一来,少年很自然地怀疑到芊雪所穿的鞋上面。

那鞋底越看越古怪,前低后高,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如果芊雪跑动起来,或者走在坡路上,是很容易滑倒的。

这么细微的手法,而且是直接接触芊雪所用的东西,背后的人,身份绝对不会简单。\\\\\\

让一个女滑倒能得到什么好处?

如果说,想让芊雪失足跌进湖里,这个理由似乎有点牵强。

刚才所生的事,少年断定那应该是场意外,若一个人有心加害芊雪,何不直接将芊雪推下湖,在鞋上做这些手脚,未必就能成功。

那么,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让一个女不知不觉地滑到,是为了什么……

少年蹙着眉,在宫中生活多年,宫妃最重要的东西,自然是嗣--

没错,那个幕后的人,以这样的隐秘的方式下手,为了就是在芊雪即使有了孩,也难以保全。\\\\\\

可芊雪进宫好几年,都不曾传出有孕的消息,而且芊雪一旦有孕。^^^^薛太医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禀告少年。

这样不露痕迹的谋算,这样细密的设计,放眼宫中。大概只有一个人能做出来。

前尘忆梦,过往侵袭而来,那些痛楚地记忆纠结不断。

少年使劲地摇了摇头,神情冷漠。

原来有些事情,无论经历了多长的时间,都难以抹平那刻骨的伤痕。^^^^

望着慈宁宫地方向,少年的双拳紧握起来。

天刚亮。太后就起了个大早。

如今气候闷热,睡得久了,人反而越来越没精神。

静月见太后起来了,就将寝殿里的窗户一一打开。

清晨的阳光淡淡地洒了进来,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的声音,生机勃勃。^^^^

静月伸了伸懒腰,将寝殿的门一并推开。

太后坐在床上正准备更衣,却听见静月地一声低呼:“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生什么了?”太后停下了动作,看向静月那边。

静月从地上拣起一个物事。****关上了殿门,走到了太后床前。

“小姐,你看--”静月将那东西递给太后,太后一看,竟是一只女的绣鞋。变了脸色,“这不是芊雪的吗?”

芊雪在宫中的许多衣物,都是由太后打点,从刚进宫到现在,芊雪也习惯了由太后安排这些琐事。不过太后的眼光甚为独到,每每让针宫局为芊雪做的衣物,不仅合身,而且很适合芊雪气质,对此。==芊雪也是十分喜欢。

太后亲自让人做的东西,怎会认不出来?

这突然出现的绣鞋,带着某种警告的意味,让太后地心,慌乱起来。

“难道被人现了?”太后看着静月,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们做的天衣无缝。照道理。她不可能现的。她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

“小姐,会不会是她身边地人现了?”

“如果是她身边的人现了。==只会让她多加防范,何必多此一举?能轻易出入慈宁宫,而不被我们觉,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冥冥之中,太后似乎能感受到在这宫里,隐约有暗潮涌动。但对方是谁,又带着怎样的目的,却不得而知。^^^^身在明处,总有一些东西,难以看得分明。

“那么小姐,我们是不是要派点人手,彻查一下她身边的人?”

“罢了。”太后微微摇头,说道:“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再派人过去,只会画蛇添足。兴许那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如果她知道,也不至于蠢到派人到我面前耀武扬威。这宫里有人在帮她,我们如今知道这一点,也就够了。今后送去她那里的东西,也别做手脚了。”

“那……”静月抿着嘴角,说道:“要是她有了身孕……”

太后冷笑了起来,“这点我能肯定,皓儿是不会让她有孩的。我之前那么做,也是防范于未然。就算她有能力怀上孩,我也会让她没这福气生下龙。”

静月低叹道:“其实有时候,觉得芊雪这孩,满可怜的,很像当年地馨小姐。”

“哎……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馨妹妹,可要是馨妹妹进了宫,未必能坐上我这个位置,那么云家,又哪来依靠?”

“馨小姐个性懦弱,无欲无求,在宫里,只会让她活得更辛苦。只可惜她的孩,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当初得知馨妹妹的女儿要成为皓儿的皇后时,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无论是对于我,还是对于皓儿,或是完全不知道内情地慕容靖。如果慕容靖知道那个秘密,恐怕誓死,都不会让她进宫。我念在她心思单纯,对她一直多加照顾。可要是,她真地有了皓儿的孩,那就是她自寻死路地一天……”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二章 半夏

在酷暑难耐的夏夜,芊雪时常会辗转难眠。

夜里,总是极静的。

为了不让人打扰到芊雪,到了晚上,无论是巡逻的侍卫,还是侍奉的宫人,手脚都会放得很轻,可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地伺候,反而让芊雪的神经更加敏锐。

芊雪平躺在凤榻上,望着窗外满天的星斗,伴随着虫鸣的叫声,令人格外清醒。

有时候,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一旦某一种情感有了一个缺口,那么,就会源源不断地溢出各种各样的感觉。==

从下午见到少年到现在,芊雪的心里,所思所想的,无不是那一个虚无的影。

半分炙烈,半分邪魅的感觉,冲击着原本静若止水的心。

尽管又是习以为常的失眠,却有了另一种感觉。

芊雪起了身,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披风,夜里,始终还是有一点凉的。==

她的动作,惊醒了守在一旁的晰若,晰若看芊雪的样,以为她要出门,便问道:“娘娘,可是要出去走走?”

“去西暖阁坐坐,这么一只躺着,也不太舒服。”

晰若为芊雪系好披风,跟着芊雪出了寝殿。

此时坤宁宫中大部分的宫人们已经睡下,只留下少数人负责守夜。^^^^

芊雪知道自己这一起来,怕是又要惊动不少人,便吩咐道:“就我们俩过去,别在叫人了。”

晰若回头给一个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晰若为芊雪掌着灯。引着芊雪进了西暖阁。

芊雪看到晰若掌灯的样,不禁想起曾经听闻过的宫中的规矩,遂问道:“以前听说。==已经出嫁的帝姬,身边会有一个掌灯地姑姑。如果帝姬晚上愿意见到驸马,那掌灯的姑姑则会在帝姬的房门前挂起一个灯笼。驸马看到那灯笼,就会前来陪伴帝姬。可真有此事?”

晰若将西暖阁里地烛台一一点亮,边说道:“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帝姬身份矜贵,就算嫁做人妇,所拥有地。****也会比寻常女多很多。”

“金枝玉叶么……”芊雪低声说道。在没进宫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生活。皇宫与慕容府相距数千里,对于皇宫里的传闻,她都是道听途说,虽然很好奇,都没有亲眼见过。后来过上了这样的生活。这些传闻,也在眼前逐一实现,但再也没有当初那种好奇的感觉。

“娘娘的孩,世世代代都会过着这样的生活。^^^^”

芊雪看着自己平坦地小腹,喃喃道:“如果,我有了孩,希望会是一个女孩。这样的话,可以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辈,都开开心心地生活。”

面对芊雪这般美好的期盼,晰若不忍心打破她的梦想。

天朝的国力,在一天天地衰弱,宫中的帝姬,大多数的命运,都是走上和亲之路。^^^^生活得幸不幸福。也许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而皇之间的战争。更为的血腥与残酷。

金枝玉叶,不过是被凡人仰望的光辉所掩盖的可怜之人罢了……

“娘娘是个有福气的人。会有那么一天地。”

“都进宫四年多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也许,是我跟孩没有缘分……”芊雪苦笑道:“真希望身边能有一个活蹦乱跳小孩,这样的话,每天都会有很多新鲜的事生。”

“娘娘不用多虑,也许用不了多久,娘娘就会有喜呢皇上每个月都会在娘娘这里待上好几夜,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芊雪的脸微微一红,笑的有些娇羞。

几年来,皇帝每个月三分之一地时间都会在坤宁宫过夜。****皇帝不是一个很热情地人,亦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每每枕着皇帝地手臂入眠,却在他起身上朝的时候,看到他不着痕迹地揉了揉臂膀,那一刻,芊雪会觉得皇帝对她是有情的。只是在大多数的时间里,皇帝的宠溺总是淡淡的,波澜不惊,但从未停止。

面对皇帝,更多的,是怕……

怕他突然的转变,怕他一道圣旨会带来的劫难。\\\\\\

朝上的事,芊雪已经很久没有听说了。

无论是慕容家,还是皇帝,在芊雪的面前,似乎都在刻意避开一些敏感的事情。

这样的保护,更让人窒息。

芊雪渐渐有些烦闷,为什么亲人与亲人之间,不能有妥协的一天呢……

“晰若,你会音律吗?”

“奴婢出生不好,怎会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学到的东西。”

“我不也是你嘴里说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我也什么都不会呢”芊雪笑了笑,说道:“只是现在突然有些心烦,想听听曲,青鸾姐姐又在睡觉,以前我睡不着,她都会唱歌给我听的,不过每次都是她比我先睡着。”

晰若忍不住笑了起来,“青鸾一睡着,天雷都吵不醒她。如果娘娘这么想听曲,那晰若就变个法给娘娘吹曲。”

“什么法?”

“娘娘你等等,奴婢出去一下,马上就会来。”

芊雪点点头,等了一会,晰若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片树叶。

芊雪有些欢喜的叫道:“难道你能用这叶吹曲吗“奴婢家里穷,小时候,奴婢常常吹曲给弟弟们听,娘娘不嫌弃的话,就让奴婢为娘娘吹几。”

“我怎么会嫌弃,谢谢你,晰若。”芊雪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样真诚的笑容,在这宫里,晰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三章 残音

晰若将那片小巧的叶含在唇上,轻轻一吹,熟捻的曲迎着风,溢散开来。

一曲朴实无华的乡间小调,在这样静的夏夜里,让人听起来,觉得分外放松。

简单的曲,明快的旋律,山野的气息。

守夜的宫人们听到西暖阁传出这般的声音,无不浅浅的微笑,似是想起了自己遥远的家乡,或是记忆深处的某些影。

芊雪半靠在软榻上,静静地倾听着这样特别的曲。^^^^

丝竹之声,宫中并不缺乏。

可那华丽繁复的音调,就算能做到余音绕梁,终究不过是一场表演而已。即使再好听,只不过是人人共赏的演出,但晰若吹的曲,却带着童年时的乐趣,有着孤芳自赏的冷寂。

在这样悠长的旋律里,芊雪感到自己的心绪,渐渐迷失。==

仿佛是走进了一团看不到尽头的迷雾里,眼睛微微闭上,温软的感觉,包围了整个身体。

不知不觉中,芊雪酣然入睡。

晰若吹完一曲,才现芊雪已经睡着了。

晰若从柜里找出薄薄的被,为芊雪盖上,自己坐在一旁,把玩着手里的那片叶。

夜里常常睡不着的人,是因为有太多的心事纠结……

记得芊雪刚进宫的那段时间,对宫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每到晚上,玩得倦了,倒头就能睡到晌午。^^^^

唯一没有改变的。应该只有青鸾,知道的事情越少,生活地会轻松一些。

看着芊雪的睡颜,晰若的心底,生出淡淡的怜惜。

少主想要守护的人,如果能与少主厮守终生。\\\\\\那少主就能真正感受到幸福了。

只是,一个皇后的身份,注定有些东西,只能有开始。而不会有结局。

宫里地女人,到底有没有真正爱过那九五至尊的帝王,也许连她们,都想不起来。

晰若推开了西暖阁的门,轻轻地掩上后,去了坤宁宫的花园里。\\\\\\

此时巡逻地侍卫门仍旧打着精神来回走动,见到晰若。无不微微点头。

月明星疏,算上日,很快又是中秋。

宫里的节气多,年年岁岁,庆祝的花样,不过如此。

冷风一拂。晰若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却现在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影。****

晰若刚想作,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是我。”

“你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不怕被侍卫现吗?”见来人是薛太医,晰若难免为他担心,前段时间因为刺客的事,宫里又增派了不少侍卫巡逻,坤宁宫中更是戒备森严。在这样地环境下,薛太医居然敢独自前来。

“我来看看你。^^^^”薛太医坐在晰若的对面,低垂的藤蔓将成为他最好的掩护,就连这么近的晰若,也要仔细看,才能看到他的身影。

晰若感到自己脸上微微烫,低垂着头。问道:“有什么好看地?在这宫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有人的时候,自然是不一样的。”薛太医温言道:“刚才我听到一曲。应该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那曲调,和我家乡的民歌很像。****”

“是这样的么--”

晰若将手里的叶含在嘴里,那熟悉地曲娓娓传来。

薛太医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你也会这样吹曲,我小时侯家里很穷,几个兄弟姐妹变着法玩耍,我常常吹各种各样的曲给我妹妹听。”

晰若停了下来,微笑道:“你妹妹一定很开心”

“有年大水,我和家人们失散了,那时候我才十二岁,妹妹不过才八岁。^^^^后来,就再也没有家人的消息。”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

“不关你的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习惯了一个人。”薛太医伸出手,说道:“来我给你吹一我最常吹给妹妹听的。”

晰若笑着将叶递给薛太医,指间的温暖,传递着彼此心底地柔肠。****

薛太医接过叶,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那是一同样悠长地乡间小调,带着甜蜜的温柔,如同幼时娘亲轻哼着地摇篮曲,美好地像是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梦。

晰若安静地聆听着,越觉得眼前的男坚毅,善良,值得成为一个女,一生的依靠。

再过两年就能被放出宫,如果真的,能与他携手,那该有多好……

悠扬的曲,在静谧的夜里,踏梦而歌。

难以入眠的人,在辗转中,听到这样模糊的声音,不由得凝神倾听。

熟睡的人,或许在飘渺梦境里,有着似曾相识的美好。

一个女忽然从梦中惊醒,睡眼朦胧,喃喃道:“哥哥……”

却现那耳熟能详的曲,并不是梦中的幻觉,而是真实的存在。

女推开窗,只见那静寂的夜里,宫阙里的灯火与漫天的星辰交相辉映。

那虚无缥缈的音律,如流水一般,在夜色里,静静的流淌。

女望着坤宁宫的方向,愁眉不展。

多年来尘封的记忆,像展开的画卷,一一在脑海中呈现。

女掩上了窗户,背靠在墙上,仍然隔绝不了那熟悉的音律带来的震撼。

原本以为进了宫,就能埋葬自己的七情六欲,一心只为名和利生存。

却为什么会一错再错……

人的感情,注定会成为一道致命的暗伤。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四章 惊遇

皇帝下了早朝,每月的初九,都会去探望病居的安王。

因为怜惜祈的病,皇帝一直将他留在宫中,指派最好的太医为他调理身,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祈的病一直都没有起色。

太后也很赞成将祈留在宫里,可能是处于怜悯,也可能是为了更好地监视他。

皇帝让人将祈带到了御花园,临近晌午的天气,阳光明媚。

一个年长的宫女拉着祈的手,带着他进了御花园。^^^^

每每见到这个从小就被病痛折磨弟弟,皇帝总有说不出的心疼。

也许弱者总能博取人的同情,也许在弱者的身上反而能找到令自己平衡的东西,对于祈,虽然同为皇,皇帝却从未有过将他视为对手的想法。

早年与冉的争斗,让世人看见了一个冷血的三皇,成王败寇,是恒古不变的到道理。==

只是,有多少事,是真正的想去做,那些身处局外的人,怎能看的清楚。

皇帝让祈坐在自己对面,守在一旁的小喜端上一盒精致的糕点。

祈嬉笑着抓起一块就含在嘴里,皇帝连忙让小喜呈上茶来,“小心点吃,别咽着了。”

祈似懂非懂地看了皇帝一眼,埋下头继续吃着花糕。==

看到祈这个样,皇帝的心里是复杂而又酸楚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病,怕是宫中不会有他的立身之地。

武王旭,尽管有一个大将军的威名,可长年驻守边关,实质上,是一种名正言顺地囚禁。

四个皇,到如今。或生死相隔,或各居天涯。

又有谁,是真正地快乐。^^^^

那弹指间流逝的韶华,成就了一个帝王的理想,埋葬了多数人地归路。

皇帝静静地看着祈,长年被病痛折磨,他的身体十分瘦弱,皮肤苍白地如同白纸,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消逝的错觉。

明里暗里,皇帝四处寻找名医。为的,仅仅是想让祈神志清楚一些,可又担心,假如他有一天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了,会不会像当年的冉一样,为了皇权,即使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无休止的猜疑,注定了帝王的孤寂。

若不出意外,这一整日,皇帝都会陪在祈身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成为一种无声的默契。

一个常在御前行走的宫女匆匆赶了过来,在小喜耳边说了几句话。

小喜躬着身,上前对皇帝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显然有些吃惊,问道:“让她过来罢。”

芊雪带着晰若。因为下个月安排中秋宴地事,不得不先来请示皇帝。先前去了慈宁宫,太后说身不舒服便让芊雪直接来找皇帝。

太后突如其来的冷淡,让芊雪感到有些奇怪,以往太后就算不舒服。==也会见她一面。

去了乾清宫。才知道皇帝在御花园陪伴安王。

对安王的记忆,几乎只记得初进宫那年,在除夕夜上那个扑到在自己怀里的孩。后来宫中的大小宴会,安王都没有再出席,据说是病情太重的缘故。

没想到皇帝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安王,芊雪忽然觉得,其实皇帝也没有表面上那样得无情。^^^^

当芊雪刚踏进御花园时,看到眼前的场景。手脚顿时僵硬起来。无法动弹。

那个人,不正是自己日夜挂念着。难以无视的人么……

芊雪的异样,让皇帝以为她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了,遂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芊雪好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连站在身前地皇帝,都形同虚无。

晰若也没料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悄悄地伸手拉了拉芊雪的衣袖,芊雪猛然一抬头,与皇帝四目交接。****

没由来得心虚,让芊雪的身微微颤。

皇帝伸手摸了摸芊雪的额头,上面竟是一层细细的冷汗。

“是不是着凉了?”

“没……没有……”芊雪地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越是看着皇帝,心里越是慌乱。^^^^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是一副毫不关已的样,埋头吃着花糕。

“你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啊?对了。”经皇帝一提醒,芊雪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下个月就是中秋了,按例要办一办。”

“这些你拿主意好了,需要什么的话,直接去内务府拿。”

“我明白了。”芊雪尽量低着头不看向皇帝地身后,不敢再多看一眼,“没什么事了,我先回宫好了。”

皇帝看芊雪行色古怪,叮嘱道:“你要有什么不舒服,就叫太医过来瞧瞧。”

“好。”芊雪浅浅地行了个礼,快步离开了御花园。

原本是满目阳光地好天气,皇帝的心底,却忽然多了一丝阴郁。

祈不着痕迹地看了皇帝一眼,皇帝那细微的变化,尽数收入眼底。

终究,还是在这样尴尬地境地下相遇。

嘴里的花糕,突然变的淡然无味。

芊雪走得极快,像是在逃避着什么,直到不小心崴到了脚,才停了下来。

好在晰若及时扶住了芊雪,“娘娘,你没事?”“我没事。”芊雪半蹲着身,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他……”

晰若守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个机关算尽的人,纵然得以蒙骗天下人,在亲眼见到自己所重视的人揭开谎言的那一刹那,会有怎样地感觉……

晰若默默地看着芊雪,少主,她地失望,你一定比谁都难过。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五章 问心

回了坤宁宫,虽然才不过晌午,芊雪却没了安排中秋事宜的心情。

脑海里反复,是那个挥之不去的影。

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刺客,或是一个觊觎宫中财物的盗贼。

如果仅仅是那样,芊雪永远不会感到自己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局面里。

安王祈,皇帝的亲弟弟。

那个传闻里从小就被病痛折磨的安王,真是一个绝佳的戏,可以蒙骗天下人的眼睛。==

若没有见过他的另一副嘴脸,恐怕芊雪还会像第一次见到他时,带着同情与怜惜心情去面对。

到底人的哪一面,才是是最真实的自我……

或许,彼此都不过是一个被命运玩弄的棋,度着各自的劫难。

芊雪一个人趴在床上,一整天都对身边的人不闻不问。\\\\\\

青鸾去叫了她好几次,她都没有做声。

晰若将青鸾拉到了外面,说道:“娘娘心情不好,还是别去打扰了。”

“可是……”青鸾为难地说道:“宁奉仪想请小姐过去坐坐呢。”

晰若思量了会,说道:“这样好了,你过去跟奉仪小主说娘娘身不太舒服,过两天再去看她。^^^^”

“也只有这样了。”青鸾点了点头,“那我先过去一趟。”“好,路上小心点。”晰若目送着青鸾,进宫这几年以来,她始终保持着开朗而单纯的性格,真是很难得……回想起自己刚进宫的时候,对一切都那么地好奇,认为宫里的人和物都很美好,而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侍奉多年,见过为人最善良的主,大概只有惠妃和芊雪。很少责罚奴才,很少去计较太多的得失。

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如飞蛾般在火焰中燃烧。

怪不得少主会喜欢上芊雪,芊雪与惠妃,在很多地方,都有着惊人的相似,有些任性,不懂礼数。喜欢地事,就一定要去做,而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至少芊雪比当年的惠妃幸运的多,就算有再多的对手,始终,是位居中宫的皇后。

但晰若也隐约知道,就算身为皇后,芊雪所要顾忌的东西,未免会比别人少。

在这样如同深海的宫阙里,真正幸福的人。又会有几个。

芊雪低低的叹息声传了过来,晰若无奈地笑了笑,少女地梦,始终会醒来的。\\\\\\

晰若守在殿门口,私自做主将宫人们都叫了下去,让芊雪安静地独处一段时间。

到了下午。阳光依旧很烈。

晰若站了快一个时辰,昏昏欲睡。

忽然感到一阵冷风迎面而来,晰若的神志猛得清醒过来。

这几日,下午是难得有风的,晰若一抬头。\\\\\\竟看到祈正站在自己身侧。

“少主。你真是越来越肆意妄来。”晰若忍不住嘀咕了几句,“今儿不是皇上去看你吗,怎地这么快就脱身了。”

“我来看看她。”祈笑了笑,“刚才我说肚不舒服,就溜走了。”

“少主,你已经十五岁了,做事别这么任性。^^^^顾全大局才是。”

“如果她不开心,就算让我做皇帝。我也不愿意。”

“你真是……”晰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心隔墙有耳。”

“不会的。”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说道:“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这么想睡觉吗?我在附近洒了药粉。坤宁宫里大部分的人,基本都快睡着了。^^^^”

晰若噗嗤一笑,“你连奴婢也折腾。是薛大人做的药吗?”

“你怎么知道?”看晰若的脸有些红,祈怪声说道:“哦……我明白了,你们……”

“少主你快进去,别问这么多了。”晰若赶紧将祈推进了寝殿,将门轻轻掩上。

祈一进去,现芊雪已经浅浅入眠,眉头微微的皱着,像是苦恼着什么。****祈伸出手,轻轻地抚过芊雪地脸颊。

那痒痒的触感让芊雪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祈,只觉得惊喜交加,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祈淡淡地笑着说道,“你在生气。”

芊雪闭上眼,侧过身继续睡觉。

祈拿她没办法,只好坐在一旁,说道:“我知道你没睡,因为我骗了你而生气吗?其实我也不想骗你,但要是太早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对我们彼此,都不会有好处。”

看芊雪还是闷着不吭声,祈自言自语地说道:“本来,我是不该独自见你的,也不该在太庙里轻薄你。只是,有时候,真的情难自禁。”

芊雪被他的话说地脸越来越红,“你无耻,别再说了。”

“那你还生气吗?”祈戏谑一笑,“如果你还气的话,那我就一直无耻地说下去。”

“怎么有你这样蛮不讲理的人。”芊雪嘟着嘴,瞪着祈,“你居然骗了我这么久……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装病?”

“一言难尽……”

“我又不是小孩,你还想用这样的理由打我吗?”

冥冥之中,芊雪能感觉到祈装病多年的原因,肯定不会很简单。

是预谋?还是迫不得已?

祈见芊雪那么较真,似乎一定想要知道事情地缘由,琢磨了片刻,说道:“如果你想知道原因,不如听我说一个故事”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六章 过往

甄兰鸢,是漠北游牧民族中有名的舞姬。

漠北的游牧民族,大多分散定居,部落之间,时常产生各种各样的摩擦。

大大小小的战争接连不断,让一些势力微弱的部落处于岌岌可危的地步。

甄兰鸢所生活的部落,正是如此,面对内忧外患,部落的族长不得不求助于国力相对来说很是昌盛的天朝。

元沛帝在位时,天朝的国力,虽然不比从前,但至少不会受到小国的侵扰。^^^^

四分五裂的游牧民族,在一次次的战争后,越的突显出需要一个人,来统一各个部落,领导整个民族。

狼野心,每一个部落的领大凡如此。

几乎每个部落都派了使者前往天朝,向元沛帝求助。

花样百出的示好,在元沛帝看来,并不值得出兵相助。==

原本漠北民族与中土就鲜少有交集,同时,元沛帝亦不想看到漠北有统一的一天。养虎为患,他朝要是被反噬一口,那才是得不偿失。

对于络绎不绝的来使,元沛帝以委婉的理由一一将他们打走。

而有一个小小的部落,却在临走前,为元沛帝献上了一场惊艳的舞蹈。

甄兰鸢,正是在这样一个机会下,与元沛帝相遇。==

那场带着浓烈的民族风情的舞蹈让在场地所有人都为之艳羡,甄兰鸢穿着红色的小袄。饰以纯白的貂绒,如同是盛开在冰天雪地中的红莲,俘虏了元沛帝沉寂多年的

宫中美艳的女并不少见,可她们在面对帝王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循规蹈矩,如此一来。不过是一个个换了张皮相地人偶,被无形的权势与地位所束缚。

承元皇后在宫中一人独大,只要有宫妃过多地得到元沛帝的宠爱,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对于承元皇后这样的行径,元沛帝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使能保住一时,亦难以保人一世。

时间久了,元沛帝对宫中的女,也渐渐麻木。

不过是一群由承元皇后挑选的人,什么雨露均沾。^^^^不过是面上的一句话而已。

试问一个在自己身边的女,都是任他人摆布,由他人安排的人,怎么可能,产生真正的感情。

甄兰鸢地出现,像一把火,燃烧了元沛帝心中最后的温情。

宴会结束后,元沛帝答应派兵帮助来使,同时,让甄兰鸢留在了宫中。

甄兰鸢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仅仅是因为一场预谋的献舞而彻底改变。^^^^

部落的领以她,与元沛帝完成了一场等价的交易。

甄兰鸢对元沛帝最初的印象,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当听说从此要留在天朝的皇宫中时,甄兰鸢是极不情愿的。

长久地游牧生活,让甄兰鸢就像是候鸟一般。习惯了不停迁徙的生活。忽然要停留在一个地方度过自己的余生,对她而言,是很难接受的事情。==

可皇命难为,天说下的话,作为一个无权无力的女,连说一句“不”地机会,都不可能拥有。

于是在宫妃们异样地眼光里,甄兰鸢住进了玉露殿。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元沛帝别有用意地安排甄兰鸢住在玉露殿。是带着某种隐秘的情感。****

即使是这样秘而不宣的感情,却被承元皇后一眼看破。

陪伴元沛帝十余载。对于元沛帝的喜怒爱好,承元皇后了若指掌。

在甄兰鸢刚留下的一个多月里,元沛帝都不曾召见过她。

日长了,那些本对甄兰鸢抱着敌对之意的宫妃,也渐渐将她淡忘,以为她不过是元沛帝一时兴起而留下的玩物而已。\\\\\\

承元皇后却从未看低过甄兰鸢,至少她知道,能让元沛帝用二十万大军交换的女人,不可能,只落得如此藉藉无名地下场。不同于普通宫妃幸灾乐祸地想法,承元皇后反而觉得,元沛帝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掩去甄兰鸢锋芒的机会。

对于元沛帝地忽视,甄兰鸢并没有什么感觉。

至少在那个时候,甄兰鸢对元沛帝的印象,好比是一个陌生人,没有丝毫特殊的感觉。\\\\\\

玉露殿只住着她一个人,倒也乐得轻松。

甄兰鸢的性格率真,说话也很直白,刚开始与那些探究的宫妃接触的时候,很难理会她们说起话来为什么要拐几个弯,常常一句话不对,就会引来旁人的阿谀。

在见到承元皇后时,她才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一种女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压迫人的气势。

难怪宫里的妃嫔,对承元皇后,无不言听计从。

刚开始,承元皇后并没有过多地为难她,除去一早一晚的请安,甄兰鸢很少出现在玉露殿之外,

那些抱着各种目的前来探望她的宫妃,也因元沛帝的态度渐渐不再涉足玉露殿。

这样的清净,让甄兰鸢整天都沉迷在自我的空间里。

舞,贯穿了她一生的悲喜。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跟着娘亲学习舞蹈,整日的练习,让她终于成为漠北最有名的舞姬。

舞蹈,几乎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在那一个多月孤芳自赏般的起舞中,甄兰鸢与玉露殿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宫女行同姐妹,常常教她们学习各种舞蹈。

那时刚进宫的晰若,年仅十二岁,因为太小,总是笨手笨脚地得罪人,才被内务府打过来侍侯甄兰鸢。

甄兰鸢怜惜晰若,一直将她看作是自己的妹妹。

年少的晰若,在甄兰鸢的保护下,开始了宫中的生活。

但平静地生活持续了不到两个月,终究还是被人打破。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七章 贪恋

在宫里风波渐平后,元沛帝终于召见了甄兰鸢。

两个宫女手脚麻利地为甄兰鸢整理好衣妆,甄兰鸢不喜中土人繁复的髻,只梳了一个简单的堕马髻,插上一只朴素的玉簪。

殊不知这样简单的打扮,却能将元沛帝深深地吸引。

尽管是单独召见她,元沛帝却让她献上一支舞。

落在甄兰鸢最喜欢的事上,甄兰鸢自然十分欢喜,腰间系上她从小就戴着的的银铃,舞步一起,悦耳的铃声伴随着飘逸的舞姿,引人遐想。****

元沛帝独自坐在殿上,默默地看着在殿下起舞的甄兰鸢。

这一舞,独独是献给他一个人。

在那摇曳的烛光中,元沛帝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翩翩起舞的女。

那脆生生的铃声,扰乱了元沛帝心里那一滩平静的湖水。^^^^

一曲终了,甄兰鸢跪在殿下,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元沛帝意犹未尽地望着殿下那一抹纤弱的身影,她仿若天宫中的仙女,降然于世。

“兰鸢……”元沛帝温柔地念着她的名字。

甄兰鸢心里一阵悸动,在宫里,女们的名字,都被帝王所赐予的妃号而替代,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何曾记得,每一个顾盼的女,那温软的闺名。^^^^那两个字,化作无边的温柔。将甄兰鸢包围了起来。

甄兰鸢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殿上地帝王。

三十出头的元沛帝,眼角里,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这样的神情,元沛帝从未在他人的面前表露过。

帝王,永远不能累,永远不能倦。要守护一个国家,要捍卫皇族的威严,为了千秋万世,自己的情感,不过如蝼蚁般微不足道。==

甄兰鸢忽然觉得眼前地这个人,并不快乐。

虽然他拥有那么多的东西,但他的眼神,却宣泄了他的情感。

“兰鸢,你过来。”元沛帝温柔地声音响起。

像是带着某种奇妙的魔力,甄兰鸢站了起来。走了上去。

越靠近,越觉得窒息。\\\\\\

见惯了粗犷豪迈的漠北的男,眼前的人,带着温文而雅的气息,如春风一般,让人的心感到格外平和。

宫中地礼节,甄兰鸢知道的并不多,只觉得见到谁都得跪来跪去,分外麻烦。

刚走到元沛帝跟前,甄兰鸢就跪了下去。低声道:“皇上。”

“你起来。****”元沛帝微笑着将她扶起,低头打量着她的容颜。

甄兰鸢微垂着头,浓密而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元沛帝心一暖,温热的唇,那么自然地覆在了甄兰鸢小巧的嘴唇上。

第一次被男亲吻。甄兰鸢来不及闪躲。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原本单纯明净的心,也跟着沉沦。

元沛帝见她不经人事的可爱模样,那吻,越来越深,如烈火般,燃尽了彼此。\\\\\\

在这样旖旎的夜里,交出的。不仅仅是身体。而是一颗完整地心。

那日之后,元沛帝时常单独召见甄兰鸢。每每,甄兰鸢都会为元沛帝献上一只独特的舞蹈。

当对甄兰鸢为元沛帝带来不同的惊喜,让元沛帝开始对生活有了新的期盼。

从一个少女蜕变为女人,甄兰鸢的改变,身边的人真切地体会到她地变化。==

晰若亲眼见到,甄兰鸢在第一次侍寝后,变得越地光彩照人。

原本不喜欢宫妃们繁琐衣妆地甄兰鸢,却渐渐开始学着打扮自己,为的,不过是在心爱的男面前明媚动人。

其实只要心里有情,无论对方是什么模样,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感觉。

而女为悦己者容,是恒古不变的道理。^^^^

每当被元沛帝召见,甄兰鸢都会花很长的时间梳理着妆,每一场舞蹈,都是由她精心地编制起来。

元沛帝或许看不到,当甄兰鸢一个人在玉露殿里的时候,是怎样不眠不休地练习新排的舞曲,只为博一笑。

然而,一个帝王地世界里,并非只有爱情。^^^^但对于有个深陷情网地女,爱情,就像是生命的全部,甘愿为之倾尽所有。

就算再宠爱一个人,元沛帝却不能过多地召见甄兰鸢,毕竟宫里,还有那么多地妃嫔,而每逢初一和十五,元沛帝都会留在坤宁宫陪伴承元皇后。

每当见不到元沛帝的时候,甄兰鸢就会变得十分失落。

那时她并不明白,一个月能得以召见数十次,已经是十分难得,已经足以让寻常的宫妃嫉妒。

但这种隐秘的苦楚,甄兰鸢是从不会在元沛帝面前流露半分。

元沛帝只看到一个在他面前明艳动人的甄兰鸢,却看不到转身之后甄兰鸢满室的寂寥。

那时候,晰若成为甄兰鸢最亲密的姐妹,甄兰鸢无论有什么开心或不开心的事,都会向晰若倾诉。

一开始,甄兰鸢总是喜笑颜开地告诉晰若今天生了什么,元沛帝送了她什么新奇的玩意。

过了两三个月,那些快乐的话题,越来越少,而甄兰鸢,总是愁眉不展地望着天空。

灰茫茫的天空,隔绝了彼此的思念。

每当看到甄兰鸢这样呆,晰若的心里总会跟着难受起来。

半年后,元沛帝册封甄兰鸢为正一品惠妃。

这样天大的喜讯,并没有让甄兰鸢脸上的笑容多起来,反而让她更加苦恼。

她渐渐感觉到,在这座深宫中,她不过是一叶孤舟,她的荣辱与性命,全维系在帝王的恩宠上。

没有人,可以依靠。

然而一个月后,太医告诉她有了身孕,更是将她推向了风口浪尖之上。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八章 变数

甄兰鸢不久前的册妃,本已让宫中多了不少风言风语,一个刚进宫不到半年的女,一跃而上成为正一品妃,难免会引人非议。

而当甄兰鸢有了身孕的消息传出后,真正感到高兴的,只有元沛帝一人。

承元皇后将这个消息告诉元沛帝的时候,元沛帝脸上的喜悦,是她从未见过的。

寻常宫妃有了身孕后,元沛帝只会派人送去各种补品,适当擢升一品,若是诞下皇,则会再升一品。\\\\\\

而当时甄兰鸢已经是正一品妃,宫中四主妃多年前就已册封,承元皇后担心的,是元沛帝会将甄兰鸢册封为皇贵妃。

如果是那样,那么甄兰鸢将会成为承元皇后的心腹大患。

果然不出她所料,元沛帝在欣喜若狂之后,对她说道:“兰儿有了身,朕想她的品级……”

“皇上。==”承元皇后打断了元沛帝的话,温言说道:“兰妹妹进宫不过半年,你一个月前册封她为惠妃时,就已经引来不少人的非议,如果又要册封,臣妾怕……兰妹妹会遭来更多人的妒忌。宫中四主妃,都是进宫多年才得以有了那个位置,要是在短短的时间里被人后来居上,放在谁心里,都不好受的。==臣妾劝皇上还是三思而后行。”

承元皇后的话,像是浇了元沛帝一头冷水,让元沛帝原本的盘算,落了个空。

元沛帝自然知道。六宫里的妃嫔明里暗里,少不了会争来斗斗。如今甄兰鸢已是极蒙圣宠,早就成为众矢之地,若在她有身孕的节骨眼上再册封,只怕会让她连孩都难以保全。^^^^

承元皇后的提醒,给元沛帝敲了一个警钟,同时,也让元沛帝心里形成了一个新的打算。

“那册封的事,就先缓一缓。”

元沛帝的妥协。让承元皇后暂时放下心来。

这几个月来,面对甄兰鸢一人独宠的局面,承元皇后虽然表面上不闻不问,看似大方得体,可实际上,不过是想让那些有野心的人露出马脚,谁与甄兰鸢争的厉害,那个人,同样不能留。****

而甄兰鸢,早就被承元皇后视做最大地威胁。除去她,是迟早的事情。

以元沛帝对承元皇后的了解,自然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片刻的宁静,于是将计就计,对承元皇后说道:“不如让兰儿在坤宁宫中养胎,有你亲自照顾,朕会放心许多。****”

承元皇后连忙推脱道:“臣妾怕照顾不好兰妹妹,皇上……”

“你是朕的皇后,朕相信你能帮朕照顾好兰儿,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见元沛帝没的商量,承元皇后只得恭顺地说道:“臣妾定当好好照顾兰妹妹,不负皇上的期望。”

只是,那面上的恭顺并不能掩盖心底的怨念。****

元沛帝这一招,虽然成功地保全了甄兰鸢母的性命,却在承元皇后地心里。埋下了祸根。

在元沛帝的安排下。甄兰鸢暂时搬进了坤宁宫安胎。

日过的很快,转眼九个多月过去,甄兰鸢顺利地诞下一名皇,排行第四。^^^^

元沛帝十分欣喜,欲册封甄兰鸢为皇贵妃,却因四皇的病而一拖再拖。

才两个月大的孩,就疾病缠身,任谁见了。也会觉得分外可怜。

四皇的病。在太医院所有的太医费尽心力的调理下,仍不见好转。元沛帝为四皇取名“祈”。其含义,不言而寓。

如同一场遥遥无期的等待,四皇的病,始终无法痊愈。^^^^

长期服用药物,让四皇地心智一直停留在一两岁的阶段。

元沛帝即使再痛心,却无法改变四皇的命运。

甄兰鸢渐渐的,也变的越来越沉默寡言,只有再面对元沛帝的时候,才会多说一些话。

在四皇四岁那年,甄兰鸢为元沛帝献上地《十六天魔舞》遭人诬陷,自缢于承恩殿上。\\\\\\

相伴四年,却像是耗尽了一生地情感。

元沛帝的悲恸,终被静默的时光抹平。

在甄兰鸢死后,元沛帝再也没有专宠过任何一个女,六宫又恢复了雨露均沾的局面。

四皇则被一个没有嗣的主妃收养,直至纯熙帝登基。

年华如水,埋藏多年的故事,在亲口对人说出时,心底的痛,却不曾减少一丝一毫。

“这,就是我的故事。我地母妃,就是甄兰鸢。”祈尽量保持着云淡风轻地语气,像只是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而不是记忆深处最为惨痛地过去。

听完祈的话,芊雪感觉自己就像是走进了一个女的传奇里,那个影响元沛帝一生的人,仿佛已经活生生的印在了脑海里。

那样美丽而善良的女,那样如飞蛾扑火般壮烈的爱情,任谁听了都会无比得动容。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不惜一切去付出的感情……

芊雪眼角湿润,喃喃自语,“我……很羡慕你的母妃,至少她真正爱过。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不相信先帝而选择这样决裂的一条路?她应该很舍不得先帝的……你说是不是?”

“纵使有再多的不舍那又如何,一旦走上绝路,是不可能有回头的机会。怪只怪,父皇的感情太深……母妃这样做,并不是因为被先帝怀疑而绝望,她只是为了,保护我而已……”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九章 夙愿

“保全你?”芊雪疑惑不解,“我不明白……如果要保全一个人,为什么不留在你的身边而要自寻死路?”

“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逼着我吃药,而那些药,都是母妃亲手调制的毒药。”

“毒药?难道你的病,是惠妃下的毒?”

祈释然一笑,“没错,从我一出生到现在,我都在服用母妃留下的毒药。^^^^这种药,会让人的心脉紊乱,呈现出神志失常的症状。所以宫里的太医,没有一个人能查出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自然也不会有人能治好我的病。父皇曾经一直怀疑是承元皇后对我下的毒,但却没想到是母妃从漠北让人带来的奇药。”

“你的意思是,惠妃是想嫁祸在承元皇后身上?”

“这样的嫁祸,又怎会奈何得了位高权重的承元皇后。^^^^母妃只不过是想借病,让宫里想除去我的人罢手而已。当年,母妃就算没有寻死,迟早也会落在承元皇后手里,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一起受罪,所以她才选择了那条路。若不是有她精心地安排,恐怕,我就像二皇兄一样的死于非命。”

原来到头来,再美好的感情,也逃不过人的算计。^^^^

对这宫阙的失望,又凭添了不少。

先帝不过是过往的一个影,而如今地皇帝。亦是走着从前地道路。

只是在宫里。真正让芊雪害怕的,不是宫妃之间的争斗,而是帝王之心。

祈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被他下药的宫人们很快会清醒过来,便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小雪--”

“啊?”芊雪猛地抬起头,不小心撞上了祈的下颚,生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祈的眼中浮现出爱怜的神色。“你总是这么心不在焉。”

“哪有?”芊雪揉着额头,说道:“我在想一些事而已。”

“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你不用太操心,何况,无论生什么事,还有我会帮你地。==”

“你……”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进宫以来,芊雪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明哲保身,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就算是帮一个人。大多也是出于利益的需要。而眼前的祈,却是不计回报地付出……

“别感动的哭了,呵呵。^^^^”祈戏谑一笑,化解了芊雪不知所措的困扰。

芊雪口是心非地蹬了祈一眼,说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会感动的。”

“小雪,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提醒你。现在的太后,也就是当年地敬嫔,在父皇重病之时,将承元皇后扳倒,父皇的病,与她也脱不了关系。父皇在临终前留下了一纸密诏……里面写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但在父皇驾崩后。^^^^太后以肃清宫禁为由。将侍奉过父皇地人,全都秘密地处理掉。太后与慕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小雪你要小心,她对你,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仅仅抱着单纯的善意。”

祈说完,就从窗边跃身而下,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祈的劝戒,让芊雪忽然间对周遭的一切更加失望。\\\\\\

一直以来,都以为太后是这宫里最后的退路,可没想到,这样一个口口声声将“亲侄女”挂在嘴边的人,也会对自己有所谋算。

处处都要提防所有地人,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太后,慕容氏,先帝,以及那道密旨……到底会有怎样的一层关系?

如果太后的善意是别有用心,那么终有一天,当太后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岂不是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

越接近一些事,越现这水,变得深不可测。==

想着想着,芊雪疲惫地又睡了过去。

已近晚膳时分,晰若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叫醒芊雪,却看见青鸾领着宁奉仪走了进来。\\\\\\晰若行了个礼,说道:“奉仪小主,娘娘她还在午睡,要不先去西暖阁等一会,娘娘醒了,奴婢再为小主通传一声。”

宁奉仪有些焦急地说道:“我有急事想禀告娘娘,劳烦晰若姑娘帮一下忙,这事,和娘娘的家人有关。”

“那请小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示娘娘。”晰若欠了欠身,转身进了寝殿。

芊雪睡得正熟,晰若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用,只好轻轻地推了推芊雪。

芊雪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怎么了……我刚睡着呢……让我再睡睡……”

“娘娘,你醒醒--”晰若又推了推芊雪,芊雪不耐烦地将头埋在了被里,蜷缩起来,喃喃道:“不要闹,我再睡睡。”

“娘娘,宁奉仪来找你,说是有急事。”

“什么事?”听到宁奉仪这三个字,芊雪方才清醒了不少。

“奉仪小主说,是有关娘娘家里地事,在外面等着呢。”

“不会生了什么不好地事?”芊雪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宁姐姐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她只说是关于娘娘家里地急事,立即禀告娘娘。”

晰若刚说完话,还来不及为芊雪整理好衣服,芊雪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刚一出殿门,就看到宁奉仪愁眉紧锁地站在外面,芊雪心一沉,莫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大事?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章 惊闻

“宁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芊雪刚一出寝殿,就劈头问道。

宁奉仪浅浅地行了个礼,说道:“这里不太方便……”

芊雪立即会意,转言道:“那我们去西暖阁。”

晰若领命走在最前面,进了西暖阁,两人一起坐在软塌上,刚一坐下,芊雪就着急地问道:“宁姐姐,我家里是不是有事发生?”

宁奉仪愁眉不展地看着芊雪,“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小雪,最近你可有和你八哥哥慕容玄羽联系过?”

“八哥哥?他不是在边关吗?爹说每个月都会收到家书……其实我进宫之后,和家里是少有联系的。皇上也不希望我过多地与他们联系……”

“何苦呢……”这一句话,像是说给芊雪听,又想是说给自己听。

都这么几年了,放不下的东西,还是难以放下。

“难道是八哥哥出了事?”

“是……听闻边关发生动乱,慕容玄羽不知所踪,而在事后的清查中,发现了一俱疑似慕容玄羽的尸身,已经从北疆运回了京城。”

“不可能的……怎么会……”芊雪脸色大变,慕容玄羽比芊雪大不了几岁,从小与芊雪感情甚好,在芊雪十三岁那年,慕容玄羽才离家从军,一晃就是七年,这七年来,芊雪虽然从未见过慕容玄羽,但在他每次寄回的家书中,都会问及芊雪的情况。

记忆中,慕容玄羽是个十分开朗乐观的人,时常带着当时还小的芊雪偷偷地溜出府到街上乱窜,每当芊雪惹了麻烦,他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因为总带着芊雪四处惹祸。他也是慕容靖最头疼的一个儿子,才会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将他送到了边关历练几年。

有谁能料到,这样一个还年轻地少年,竟会再也不会回来……

爹爹会伤心么?抑或者,这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在被宁奉仪带来的消息震撼的同时,芊雪脑中灵光一转。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也是宁奉仪将冯氏带进宫来,不然芊雪还一直不知道慕容玄清出了事,而这一次,同样又是宁奉仪……

来龙去脉联系起来。芊雪隐约觉得,宁奉仪与慕容家的关系,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芊雪不希望自己将对宁奉仪的怀疑一直憋在心底,忍不住问道:“宁姐姐,为什么我家里地事,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宁奉仪一愣。脸上的表情忽然凝结,声音有些慌乱,“小雪,我不会害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今后我就不会再来找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姐姐。”芊雪好言说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也不想在宫里争些什么。可是。宁姐姐。我家里的事,几乎都是由你告诉我的,当初你说你爹是我爹手下的一个小官,才会对我家里地事这么上心。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爹在朝中的势力一直在衰弱,如果你爹还这样袒护着慕容家,岂不是引祸上身?朝野中人,要是为人这么本分的话。是很难立足的。所以,我才会问你……”

当然。有一点,芊雪是没有实话告诉宁奉仪的。在两年前因为慕容玄清的葬礼回家时,她就对慕容靖打听过是否与宁奉仪地父亲有密切的往来,而慕容靖却告诉她手下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但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角色。当年的丧兄之痛,让芊雪近乎已经淡忘了这样一件小事。若不是今天对宁奉仪产生了怀疑,芊雪恐怕还想不起来。

“你真的要知道吗?”宁奉仪看着窗外,眼里流露出芊雪看不懂的忧伤,“这几年来,我在宫里,默默地做着一个小小的奉仪,爹对我一直很失望,当年他满怀希望地送我进宫,就想我有一天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从第一天进宫开始,我就一直在装病,而逃过了一次次侍寝的机会。并不是我没有本事去争,而是我根本不想去争。”芊雪垂着眼,原来每一个人地心底,都有一滩苦水,无论是一个位份最低地奉仪,或是一个中宫皇后,都逃不掉这样的宿命。

“我生性懦弱,不敢忤逆爹娘的安排。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小雪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没进宫之前,与你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进了宫之后,爹才举家迁入了京城。”

“难道,你认识我的哥哥们?”

“算不上认识,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已。”回忆起曾经的甜蜜,宁奉仪的脸颊微红,“我总是偷偷地躲在屋子里,看着他带着你到处玩耍,偶尔,能见到他无意中回过头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说地他,难道是我八哥哥?”

“没错。”宁奉仪微微一笑,“当初爹本来打算让我和他订亲,可爹最后却让我去参加选秀,将我送进了宫。不然地话,也许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八嫂了。”

“怪不得……”芊雪释然一笑,之前心底地疑问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现下最该担心的,是生死未卜的八哥哥……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直觉还是一种预感,芊雪不相信宁奉仪所说的那俱被运回京城的尸身就真的会是慕容玄羽。这件事,发生到现在,无论是慕容靖,还是皇帝,都未曾向芊雪提及。他们是在隐瞒着什么?还是在等待着水落石出……

芊雪起身对宁奉仪说道:“宁姐姐,你先回去,要是有了什么消息,我会第一个派人来通知你的。”

宁奉仪点点头,随着晰若出了西暖阁。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乱心

送走了宁奉仪,芊雪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晰若。

晰若接过信,问道:“娘娘是要奴婢送家书回丞相府吗?”

尽管这是芊雪最初的打算,她却很清楚要在宫里送出一封家书,或许对别的宫妃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但若是换成了她,皇帝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

“不是,要是让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出宫,肯定会让人盘查。这封信,你不看也知道我写了什么东西,如果被皇上发现了,问及我怎样得到的消息,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首发君子堂^^所以,这信,你去交给我六哥,他自会带出宫。”

“是,奴婢明白。奴婢路上会小心的。”晰若将信收好,退了出去。

芊雪靠在软榻上,忙了半会,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却没有感觉到很饿。青鸾贴心地端上几份点心,芊雪吃了几块,就没了胃口。****

心里担心着慕容玄羽的事,怎还能吃的下东西。

好在身边有晰若,不然这些事,交给青鸾去办,怕是很容易出乱子。

看夜色渐浓,芊雪睡意袭来,让青鸾扶了回了寝殿。

晰若在夜色中,行色匆匆地往神武门的方向走去。如果不出意外,慕容玄武一般是会职守在神武门一带。\\\\\\宫里虽然有四道宫门,但神武门却是最重要的出入场所。王公将相通常都是从神武门进出。因此,神武门所担负的责任,也是最大。

晰若走得急。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身子一歪,差点倒在了地上。

晰若忍着疼,听见那人叫唤道:“是谁,这么不张眼睛的。哎哟……疼死我了。”

抬头一看,竟是太后跟前地静月,晰若心一凉,连忙上前扶住她,赔礼道:“奴婢不好。=君子堂首发=撞到静月姑姑您了。”

静月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连皇帝也会给她几分面子,这六宫中人,无论是宫妃还是普通的宫人,都知道她这个人,不是谁都惹的起的角色,面上,总是极恭顺地奉承。

静月一看是晰若,也不想多责怪什么,这样一来。落得两家的主子都不是滋味。\\\\\\静月缓了脸色,说道:“人老了,这撞了一下,身子骨就不怎地利索。晰若姑娘你走地这么急,莫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晰若哪敢在静月面前表露出什么,敷衍道:“奴婢从小就这性子,穷人家,做事就这么风风火火的,没多大点教养,还望静月姑姑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晰若越这么说,越让静月顿生疑心。=君子堂首发=晰若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不见她出过什么岔子,倒是人人都赞赏她是个懂主子心思的宫女。这样一个慎言慎行地人,哪会像她嘴上说得那么冒失,要真是那样。怕是她的脑袋早就不保了。

晰若赶着脱身。见静月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连忙说道:“那晰若先行告退,不妨碍姑姑你了。”

静月微微颔首,晰若礼节性地欠了欠身,却没发现静月眼中灵光一闪,死死地看着晰若。****

未免夜长梦多,晰若加快了步子,怀里的那封信。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让晰若的心分外慌乱。

静月看着晰若的背影。眉头紧锁,刚才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在晰若欠身的时候,静月隐约能看到她的胸口里藏着一封信。

一个宫女带着一封信匆忙地朝宫门走去……静月心思一转,更加怀疑晰若的那封信里有古怪。=君子堂首发=

如果那信是芊雪让她偷偷运出宫地话,这事,就不会有这么简单了。

静月对同行的两个宫女说道:“你们先去慈宁宫,我晚一点再回去。”

晰若到了神武门,上前对一个侍卫问道:“请问慕容统领可在?”

那侍卫看晰若的打扮,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宫女,言语上客气了不少:“这位姑娘,找慕容统领可有什么事?他刚轮过班,已经回去休息了。^^首发君子堂^^要找他的话,得明儿上午去了。”

“这样……”晰若朝侍卫欠了欠身,说道:“谢谢侍卫大哥,那奴婢先回去了。”

晰若刚转身,却见静月朝这边走来,连忙侧着身子,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静月上前问了那侍卫,一听晰若是想找慕容玄武,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晰若一路小跑,在昏暗的光线里,几乎看不太清楚前方的路,此时宫里还没上灯,晰若只得凭着记忆摸索着路。

光顾着看前面,晰若没有留心脚下,踩到一粒石子,重心一偏,滑倒在地上。

膝盖磕地生疼,怕是已经瘀青了一片。

晰若挣扎着想要赶紧起身,刚才她注意到静月似乎跟在了自己后面,要不跑的快一些,被静月抓了个正着,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一双手,出现在晰若眼前,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来扶你。”

“是你。”看到薛太医,晰若感到莫名地安心。

薛太医将她扶了起来,问道:“跑得这么急,也不看看地。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慌张?”

晰若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交给薛太医,“你肯定有办法出宫对吗?”

薛太医点头道:“要出宫,并不是件难事。这信……”

晰若言简意赅地说道:“这是娘娘叫我送去给慕容统领的,但半路被静月发现,她一直跟着我,我怕被她抓个正着。所以只要让你帮我将信出去。”

“那我现在就出去。”薛太医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一个人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的。”晰若心里一暖,“你也要小心。”

薛太医运起轻功,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晰若的视线里。

晰若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既然要拖住静月,不如就来个正面交锋。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零九章 夙愿

“保全你?”芊雪疑惑不解,“我不明白……如果要保全一个人,为什么不留在你的身边而要自寻死路?”

“你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明白,为什么母妃要逼着我吃药,而那些药,都是母妃亲手调制的毒药。”

“毒药?难道你的病,是惠妃下的毒?”

祈释然一笑,“没错,从我一出生到现在,我都在服用母妃留下的毒药。^^^^这种药,会让人的心脉紊乱,呈现出神志失常的症状。所以宫里的太医,没有一个人能查出我到底得了什么病,自然也不会有人能治好我的病。父皇曾经一直怀疑是承元皇后对我下的毒,但却没想到是母妃从漠北让人带来的奇药。”

“你的意思是,惠妃是想嫁祸在承元皇后身上?”

“这样的嫁祸,又怎会奈何得了位高权重的承元皇后。^^^^母妃只不过是想借病,让宫里想除去我的人罢手而已。当年,母妃就算没有寻死,迟早也会落在承元皇后手里,说不定还会连累我一起受罪,所以她才选择了那条路。若不是有她精心地安排,恐怕,我就像二皇兄一样的死于非命。”

原来到头来,再美好的感情,也逃不过人的算计。^^^^

对这宫阙的失望,又凭添了不少。

先帝不过是过往的一个影,而如今地皇帝。亦是走着从前地道路。

只是在宫里。真正让芊雪害怕的,不是宫妃之间的争斗,而是帝王之心。

祈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被他下药的宫人们很快会清醒过来,便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小雪--”

“啊?”芊雪猛地抬起头,不小心撞上了祈的下颚,生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祈的眼中浮现出爱怜的神色。“你总是这么心不在焉。”

“哪有?”芊雪揉着额头,说道:“我在想一些事而已。”

“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你不用太操心,何况,无论生什么事,还有我会帮你地。==”

“你……”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进宫以来,芊雪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明哲保身,是谁都明白的道理,就算是帮一个人。大多也是出于利益的需要。而眼前的祈,却是不计回报地付出……

“别感动的哭了,呵呵。^^^^”祈戏谑一笑,化解了芊雪不知所措的困扰。

芊雪口是心非地蹬了祈一眼,说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会感动的。”

“小雪,不管怎样,我还是要提醒你。现在的太后,也就是当年地敬嫔,在父皇重病之时,将承元皇后扳倒,父皇的病,与她也脱不了关系。父皇在临终前留下了一纸密诏……里面写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但在父皇驾崩后。^^^^太后以肃清宫禁为由。将侍奉过父皇地人,全都秘密地处理掉。太后与慕容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小雪你要小心,她对你,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仅仅抱着单纯的善意。”

祈说完,就从窗边跃身而下,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祈的劝戒,让芊雪忽然间对周遭的一切更加失望。\\\\\\

一直以来,都以为太后是这宫里最后的退路,可没想到,这样一个口口声声将“亲侄女”挂在嘴边的人,也会对自己有所谋算。

处处都要提防所有地人,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太后,慕容氏,先帝,以及那道密旨……到底会有怎样的一层关系?

如果太后的善意是别有用心,那么终有一天,当太后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岂不是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境地?

越接近一些事,越现这水,变得深不可测。==

想着想着,芊雪疲惫地又睡了过去。

已近晚膳时分,晰若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叫醒芊雪,却看见青鸾领着宁奉仪走了进来。\\\\\\晰若行了个礼,说道:“奉仪小主,娘娘她还在午睡,要不先去西暖阁等一会,娘娘醒了,奴婢再为小主通传一声。”

宁奉仪有些焦急地说道:“我有急事想禀告娘娘,劳烦晰若姑娘帮一下忙,这事,和娘娘的家人有关。”

“那请小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请示娘娘。”晰若欠了欠身,转身进了寝殿。

芊雪睡得正熟,晰若叫了好几声都没有用,只好轻轻地推了推芊雪。

芊雪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怎么了……我刚睡着呢……让我再睡睡……”

“娘娘,你醒醒--”晰若又推了推芊雪,芊雪不耐烦地将头埋在了被里,蜷缩起来,喃喃道:“不要闹,我再睡睡。”

“娘娘,宁奉仪来找你,说是有急事。”

“什么事?”听到宁奉仪这三个字,芊雪方才清醒了不少。

“奉仪小主说,是有关娘娘家里地事,在外面等着呢。”

“不会生了什么不好地事?”芊雪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宁姐姐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她只说是关于娘娘家里地急事,立即禀告娘娘。”

晰若刚说完话,还来不及为芊雪整理好衣服,芊雪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刚一出殿门,就看到宁奉仪愁眉紧锁地站在外面,芊雪心一沉,莫不是家里又出了什么大事?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章 惊闻

“宁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芊雪刚一出寝殿,就劈头问道。

宁奉仪浅浅地行了个礼,说道:“这里不太方便……”

芊雪立即会意,转言道:“那我们去西暖阁。”

晰若领命走在最前面,进了西暖阁,两人一起坐在软塌上,刚一坐下,芊雪就着急地问道:“宁姐姐,我家里是不是有事生?”

宁奉仪愁眉不展地看着芊雪,“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小雪,最近你可有和你八哥哥慕容玄羽联系过?”

“八哥哥?他不是在边关吗?爹说每个月都会收到家……其实我进宫之后,和家里是少有联系的。****皇上也不希望我过多地与他们联系……”

“何苦呢……”这一句话,像是说给芊雪听,又想是说给自己听。\\\\\\

都这么几年了,放不下的东西,还是难以放下。

“难道是八哥哥出了事?”

“是……听闻边关生动乱,慕容玄羽不知所踪,而在事后的清查中,现了一俱疑似慕容玄羽的尸身,已经从北疆运回了京城。”

“不可能的……怎么会……”芊雪脸色大变,慕容玄羽比芊雪大不了几岁,从小与芊雪感情甚好,在芊雪十三岁那年,慕容玄羽才离家从军,一晃就是七年,这七年来,芊雪虽然从未见过慕容玄羽,但在他每次寄回的家中,都会问及芊雪的情况。\\\\\\

记忆中,慕容玄羽是个十分开朗乐观的人,时常带着当时还小的芊雪偷偷地溜出府到街上乱窜,每当芊雪惹了麻烦,他总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因为总带着芊雪四处惹祸。他也是慕容靖最头疼的一个儿,才会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将他送到了边关历练几年。

有谁能料到,这样一个还年轻地少年,竟会再也不会回来……

爹爹会伤心么?抑或者,这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在被宁奉仪带来的消息震撼的同时,芊雪脑中灵光一转。^^^^反而冷静了下来,如果没有记错,上一次,也是宁奉仪将冯氏带进宫来,不然芊雪还一直不知道慕容玄清出了事,而这一次,同样又是宁奉仪……

来龙去脉联系起来。芊雪隐约觉得,宁奉仪与慕容家的关系,似乎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芊雪不希望自己将对宁奉仪的怀疑一直憋在心底,忍不住问道:“宁姐姐,为什么我家里地事,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宁奉仪一愣。^^^^脸上的表情忽然凝结,声音有些慌乱,“小雪,我不会害你,如果你不相信我,今后我就不会再来找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姐姐。”芊雪好言说道:“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也不想在宫里争些什么。^^^^可是。宁姐姐。我家里的事,几乎都是由你告诉我的,当初你说你爹是我爹手下的一个小官,才会对我家里地事这么上心。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爹在朝中的势力一直在衰弱,如果你爹还这样袒护着慕容家,岂不是引祸上身?朝野中人,要是为人这么本分的话。是很难立足的。\\\\\\所以,我才会问你……”

当然。有一点,芊雪是没有实话告诉宁奉仪的。在两年前因为慕容玄清的葬礼回家时,她就对慕容靖打听过是否与宁奉仪地父亲有密切的往来,而慕容靖却告诉她手下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但并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角色。当年的丧兄之痛,让芊雪近乎已经淡忘了这样一件小事。若不是今天对宁奉仪产生了怀疑,芊雪恐怕还想不起来。^^^^

“你真的要知道吗?”宁奉仪看着窗外,眼里流露出芊雪看不懂的忧伤,“这几年来,我在宫里,默默地做着一个小小的奉仪,爹对我一直很失望,当年他满怀希望地送我进宫,就想我有一天能飞上枝头做凤凰。从第一天进宫开始,我就一直在装病,而逃过了一次次侍寝的机会。并不是我没有本事去争,而是我根本不想去争。==”芊雪垂着眼,原来每一个人地心底,都有一滩苦水,无论是一个位份最低地奉仪,或是一个中宫皇后,都逃不掉这样的宿命。

“我生性懦弱,不敢忤逆爹娘的安排。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小雪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没进宫之前,与你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进了宫之后,爹才举家迁入了京城。”

“难道,你认识我的哥哥们?”

“算不上认识,只是远远地看着而已。”回忆起曾经的甜蜜,宁奉仪的脸颊微红,“我总是偷偷地躲在屋里,看着他带着你到处玩耍,偶尔,能见到他无意中回过头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说地他,难道是我八哥哥?”

“没错。”宁奉仪微微一笑,“当初爹本来打算让我和他订亲,可爹最后却让我去参加选秀,将我送进了宫。不然地话,也许现在我已经是你的八嫂了。”

“怪不得……”芊雪释然一笑,之前心底地疑问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现下最该担心的,是生死未卜的八哥哥……

不知道是出于一种直觉还是一种预感,芊雪不相信宁奉仪所说的那俱被运回京城的尸身就真的会是慕容玄羽。这件事,生到现在,无论是慕容靖,还是皇帝,都未曾向芊雪提及。他们是在隐瞒着什么?还是在等待着水落石出……

芊雪起身对宁奉仪说道:“宁姐姐,你先回去,要是有了什么消息,我会第一个派人来通知你的。”

宁奉仪点点头,随着晰若出了西暖阁。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云

果然不过一会,静月就追了上来。

晰若背对着静月,听到静月凌厉的声音响起:“晰若姑娘准备上哪去?回宫复命么?”

既然信已经被薛太医带走,晰若不用多加忌讳,直言说道:“天色这么晚了,奴婢当然是要回坤宁宫侍奉皇后娘娘,难道,静月姑姑有什么事要找晰若?”

“当然有事,刚才你特意去找慕容玄武,被人看见了,面上可说不过去。一个宫女,在夜里偷偷地跑去找宫里的侍卫,要是让人知道了……”

晰若淡淡一笑,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子,反问道:“静月姑姑怎知道奴婢去找过谁?哎呀……难不成,静月姑姑一直跟着奴婢?”

“哼。”静月冷声道:“你不必跟我打马虎眼,把那封信交出来--”

“什么信?”晰若不明所以,“晰若不知道静月姑姑你在说什么?”

“你私下去找慕容玄武,不是奉了皇后之命前去送信的么?”

晰若微垂着头,浅浅地笑着,“奴婢真不明白,为什么姑姑你偏偏要一口咬定奴婢是去通风报信。奴婢不过是碰巧路过神武门,娘娘关心慕容统领,做奴才的自然要为主子分忧。奴婢前去看看慕容统领的情况,回去好禀告娘娘,以解娘娘的念家之情。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就是姑姑你所说的通风报信……”

静月轻轻地击掌,阿谀道:“好一个舌灿莲花的晰若,平日里你倒是隐藏地紧。如今才终于显现出你的本事来。”

晰若欠了欠身,说道:“奴婢自认为没有什么本事,奴婢是个怕事的人,怎敢做那些通风报信危险行径?静月姑姑真是太抬举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奴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奴婢可记得比谁都清楚。若没有什么事,奴婢还是先行回宫,要是被人瞧见奴婢这么晚还在外面乱逛,怕又会引人非议了。”

静月有些愠怒,却不好发作。咬牙道:“既然你这么急着回去,那我也不拦着你了。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娘娘,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面对静月的威胁,晰若面不改色地说道:“谢姑姑这么关心我家主子,娘娘与太后是自家人,太后对娘娘地关心,奴婢一定会亲自转达。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扰姑姑你了。”

晰若欠了欠身,刻意将领口露了出来,静月见里面的信不翼而飞。心下大概也知道晰若是早做好了准备。就算将她架到太后跟前,也未必能问出什么东西。太早伤了和气,对两边的人,都不会有好处。

晰若刚走几步,静月便转身离去。

看到静月离开,晰若方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却怕得要紧。在宫里,私下与侍卫相会的罪名可大可小。静月若是深究下来。送去宗人府查办,芊雪未必能出头保住她。好在太后面子上必须顾及到自己的亲侄女……

与此同时,晰若开始感觉到,太后对芊雪,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太后甚至比皇帝更关心芊雪的动静……难道,一向疼爱芊雪的太后,才是宫中对芊雪最为敌视地一个人?

如果当真如此,那芊雪今后最该防范的。不再是那些争风吃醋的宫妃。而是这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

趁着夜色,薛太医不费吹灰之力出了宫。

慕容玄武的府邸离皇宫并不是很远。也方便其随时回宫复命。

薛太医轻叩大门,片刻之后,一小厮打扮的男丁出来开了门,见薛太医颇为面生,又穿着朝服,客气地问道:“这位的大人可是找我家老爷?”

“在下是宫中的薛太医,受人所拖,有一封信,要亲自转交给慕容统领。”

“大人请进,小的马上去叫老爷过来。”

薛太医等了没多久,慕容玄武从书房走了出来,见是薛太医,有些吃惊。

在慕容玄武的印象中,自己与太医院地人并没有什么交集,而眼前这个太医院最年轻地太医,更是从未见过,只听说过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院判之职,却又在不久前因为刺客之事,而被免去了职位。

或许慕容玄武一辈子都猜不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太医,正是曾经救他一命的黑衣人。

薛太医对慕容玄武并不陌生,直接将怀里的信取出,递给慕容玄武,“这是皇后娘娘拖人送出里的信,因为慕容大人不在宫中,所以在下只好上门造访。”

“那真是有劳薛大人。”慕容玄武笑着将信收了起来,与薛太医寒暄了几句,就送薛太医出了府。

薛太医一走,慕容玄武转身回来了书房,手里的信,像是有千斤重,但他却不想拆开。芊雪想问的话,想知道的事,他这个做兄长的,怎会想不到……只是有些事,还不能够告诉芊雪。

芊雪知道地越少,她需要背负地东西就会越轻。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死局,能保住一个人,还是一族人……

眼下没有人敢肯定,今后会有怎样的局面,唯一能确定的是,皇帝已经急不可耐了……不仅想方设法收回朝廷对漕运与矿业的权利,更让人担忧的是,皇帝这两年与武王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似乎有意将武王调回京畿。慕容氏所拥有的东西,正在日复一日地衰减,皇帝这般步步进逼,难道真地是想有兵戎相见地那一天……

慕容玄武将那信放在烛台上点燃,转眼之间,就化做一团灰烬。

明知道芊雪要让人送出一封信,需要费多大的功夫,但却不得不辜负芊雪殷殷地期盼……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朝野

以慕容玄德为首的“慕容党”,与右丞相在北关的战事上据理力争,引发了有始以来最为激烈的冲突。

北关战事渐起,慕容玄羽正是因此而下落不明。

慕容玄德主张立即派兵对北关的叛党宣战,而右丞相是主和一派,双方争执不休,大有兵戎相见的势头。

皇帝坐在金鸾殿上不发一言,任凭两队人吵个不停。

皇帝的纵容让双方的争执愈演愈烈,而皇帝始终淡淡地看着殿下的两派人。

所谓的决定,在皇帝的心里,早就已经定下。

如此放任,不过是想看看,朝中的人,对北关的叛乱各自抱着怎样的态度,以及,慕容氏的势力,在朝中还有多大的影响。

对于北关的叛乱,慕容玄德的心里存有太多的疑虑,那叛乱来的实在太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事后,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总总的一切,让慕容玄德隐约觉得,这场名义上的叛乱,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排,不过是想引起更多的麻烦,而且矛头,直接指向慕容氏。

叛乱发生在慕容氏所率领的驻军中,几个核心的人物不是死,就是消失地无踪无迹。

死的,还说的过去,那消失的人,难免会引人怀疑。

慕容玄德为了证明慕容氏的清白,才选择要求立即对北关发动战争,肃清乱党。

而右丞相却一改往日的激烈作风,反而主张派人去说降乱党,更让慕容玄德深感其中必有古怪。

两派人吵了快一个时辰,皇帝才放出话来,“众卿家一直这么吵着,成何体统。”

皇帝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怒而威的威慑力,让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派人统统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皇帝,等待着他的决定。

皇帝反而问道:“怎么一下又没人说话了?你们吵了这么久,可有什么结果?”

右丞相上前说道:“启禀皇上,老臣认为,若对北关叛乱之事派重兵予以镇压。怕是会引起的大乱。”

“何以见得?”皇帝剑眉一挑,问道:“以往爱卿不是最主张出战地吗?”

“皇上,且听老臣一言。北关之事,是内乱,若使用太过强硬的手腕,会引起军心的混乱。若采用怀柔的政策,不仅能以最少的代价平息乱党。还能让天下人感受到皇恩浩荡。”

对右丞相的话,皇帝并没有表明态度,转言问及慕容玄德,“左丞相有什么看法?”

“启禀皇上,天朝鲜少遇到这1⑹ k样地内乱,臣以为。若不借此机会立威,今后可能会有更多大大小小的暴动。皇上登基以来国泰民安,对天下的治理,也多以文治为主。但如今要是对于那些蓄谋叛乱的党羽过于怀柔,只怕会让更多的人以为皇上不善武治--”

“一派胡言--”右丞相忍不住骂道:“难怪左丞相一直主张出战,听闻左丞相的弟弟在暴乱中失踪,至今也只找到一俱说不清道不明的尸首。难不成,左丞相是想借此机会为弟弟报仇?亦或者……是想去消灭一些证据?”

“你血口喷人--”慕容玄德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硬生生地打断。

“两位丞相说地都有道理。何必伤了和气。”皇帝看了看慕容玄德。问道:“慕容玄德接旨。”

“臣遵命。”慕容玄德跪了下来,只听皇帝说道:“朕要你一个月内肃清北关乱党的残余势力,并查明幕后主使者。若……你在一个月内交不出人,那朕,可不会留情。”

“臣遵旨。”慕容玄德叩首道。

“还有谁有意见?”皇帝问道。

殿下鸦雀无声。

慕容玄德侧过脸看了右丞相一眼,见他面色平和,神情泰然,完全没有刚才争执起里时面赤耳红的样子。

以他的性格。怎会不立马劝皇帝收回成命?

容不得慕容玄德多想。却听皇帝说道:“如果众卿家没有什么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退朝。”

皇帝转身出了金鸾殿,群臣齐齐叩拜。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慕容玄德与右丞相一前一后地出了未央宫。

两人相见,难免多了一些阿谀,右丞相抚着胡须说道:“老夫真想见识下,年轻有为的左丞相,要怎样肃清乱党……”

慕容玄德心高气傲,对右丞相的话颇为反感,微蹙着眉头回道:“那就请右丞相睁大你眼睛好好看着,可别因为老眼昏花而看走了眼。”

面对慕容玄德尖酸地反击,右丞相不怒反笑,“奉劝你一句,年轻人,小心自己砸着自己的脚。呵呵……老夫告辞。”

右丞相半是阿谀的话,像一粒小石子,落在慕容玄德的心里,扰乱了原有的平静。

看他的样子,对皇帝的安排完全没有意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慕容玄德匆匆回了丞相府,此时慕容靖正在书房里等候慕容玄德。

慕容玄德一见到慕容靖,遂问道:“爹,八弟他……”

慕容靖点点头,说道:“死里逃生,真是难为玄羽了。你今天上朝,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慕容靖因为慕容玄羽的事连续奔波了几日,已经称病在家,好长时间都没有上朝觐见皇帝。他不在,朝中的事便统统交给慕容玄德一人负责。

多日未问朝政,慕容靖难免十分挂记朝堂上地事。

慕容玄德一五一十地将近几日地事原原本本地转告慕容靖,当说到今日皇帝关于肃清北关乱党的安排时,慕容靖大怒道:“玄德,你怎会如此荒唐--”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连环

“爹,为什么你要这样说?”慕容玄德大惑不解,他为了维系慕容氏的利益,才会在朝堂上与右丞相争个你死我活,却被慕容靖一句话,被说地一无是处……

“哎……”慕容靖长长的叹息声,让慕容玄德的心,跟着下沉。

慕容靖坐了下来,窗外天气正好,可他的心,却如死寂一般。

“爹,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慕容玄德忍不住追问道。慕容靖这样的态度,好比将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不得喘息。

“你没错,错不在你。是爹没有提醒你,你太年轻,到了爹着把年纪,就不会再犯错了。只怪爹一心想着去救出玄羽,而忽视了这边的情况。”慕容靖叹息道:“早前爹就告诉你,玄羽的事,唯一的办法,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爹想尽办法将他救了出来,还放出找到玄羽尸身的谣言,以平息多数人的猜疑。北关的叛乱,玄羽的失踪,这就是诋毁慕容氏最好的武器。要封住众口,只有以玄羽的死,来抹平他人的猜疑。”

听慕容靖这样说,慕容玄德基本已经能肯定慕容玄羽已经被慕容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为什么爹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带着疑虑,慕容玄德问道:“那爹到底还有什么顾虑?”

“没想到,君皓能设计出这么妙的一局,我真是佩服他的心智。”与此同时,慕容靖想到了另一个人,正是当今太后,云菁仪。如果皇帝一直以来对慕容氏的打击,背后有太后参与的话,那么这几年来。皇帝越来越明显的动作,越来越强势地压制。就并不足以引以为奇了。

素来,君王对身边功高盖主的良将功臣,都会以各种各样地手法削减其势力,有的,甚至会因此而被诛连九族。

伴君如伴虎,一朝地功名利禄,背地里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元沛帝在位时,也曾对慕容氏有过不少动作,但并没有君皓来的那么明显。

若真和太后有关。那慕容靖不得不认命……前尘往事,谁又辜负了谁……

“玄德,北关叛变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爹,孩儿定当彻查此事,还慕容氏一个清白。”

听到慕容玄德的回答,慕容靖不喜反忧,摇了摇头,“爹就知道,你打算这么做。爹相信你自有本事查出幕后主使人。但如果……那个人,是当今皇上,你又该怎么办?”

“怎么会?!”慕容玄德大惊,“皇上怎么会主使那场叛乱?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脚吗?”

“你错了,君皓就是要你。自己砸自己的脚。”慕容靖冷笑道:“他料定我会亲自出面营救玄羽。而将心思用在了你的身上。调虎离山,真是高明!没想到才不过几年的工夫,他已经成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帝王了。”

“爹地意思是,他想让我查到最后,就算查出了端倪,也不可能交出结果,只有哑巴吃黄连,自己背下这个黑锅……那这样一来。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对我……”

“玄德,你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些……”

“孩儿知错。”慕容玄德重重地跪下。“请爹责罚。”

“再怎样罚你,也是于事无补。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找出一个可靠的人,出面承担罪行,再另想办法。”

“是,爹,孩儿会尽快解决的。可是爹,要是君皓不肯罢休--”

“那就只能来个鱼死网破了

慕容靖面色阴沉,面对皇帝的步步紧逼,可以说将慕容氏逼进了绝路。那名义上是慕容氏的军队里,居然会在皇帝的策划下发生叛乱,如此可以见得,皇帝暗地里安插的势力,有多么得可怕。

慕容玄德瘫软地坐倒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对于慕容靖如此决裂的打算,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还在深宫中地芊雪,“爹,那小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舍,慕容靖也必须顾全大局,不可能为了芊雪一个人,而赌上全族人的性命。

半响,慕容靖才说道:“嫁出去的女儿,就当泼出去的水,她以后能怎么样,就全看她自己地造化了。”

慕容玄德地心忽然难受起来,原来爹已经彻底地放弃了芊雪……可她,一定还在为家里的事而担心……

接连几日都等不到消息,芊雪以为是晰若没有将信送到,再问过晰若后,晰若却一口咬定已经将信交到了慕容玄武的手上。

可什么都已经过了好几天,家里还没有一点消息……

这样的忧虑,让芊雪整日都烦闷不已。

青鸾好不容易说动芊雪出去走走,可即使出了坤宁宫,芊雪还是苦着一张脸。

宫里的景致就算再好,也有让人提不起兴致的时候。

远处走来几个打扮地有些不一样的宫女,一个个压低了声音正讨论着什么--

“一会去伺候皇上的时候咱们可要小心一点,皇上今天心情很不好呢!”

“听小喜子说,今儿早朝,左丞相和右丞相因为北关叛乱地事,吵地翻天覆地,差一点就打起来了。”

“怪不得皇上今天心情不好呢!怕是还在为朝上地事而烦恼。”

芊雪急地上前拉住一个宫女,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左丞相到底怎么了?”

一众宫女吓地齐齐跪下--

“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奴婢知罪……”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盘问

后宫不得干政,是历朝以来从未改变的规矩,不仅是宫妃,普通的宫人,要是过多的议论朝堂上的事,被人知晓的话,送去宗人府查办,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甚至还有可能牵涉九族。

若是在讨论其他人的事还好,偏偏左丞相又是芊雪的亲哥哥,被芊雪撞了个正着,几个宫女想死的心都有了。

芊雪见她们全都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没一个人敢回答她的话,心里一急,搁下了重话--

“如果这里没一个人告诉本宫,那就休怪本宫无情!统统送去宗人府!”

此话一出,几人更是吓地几乎瘫软在地,一个宫女偷偷地看了芊雪一言,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也是听小喜子说的。他说今天早朝的时候,左丞相因为北关叛乱的事,与右丞相意见不符,吵了起来。”

“北关叛乱?那结果呢-

“皇上最终采纳了左丞相的意见,要左丞相在一月之内交出主谋来,不然的话,皇上就会将事情怪罪在左丞相身上。”

芊雪一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要是大哥交不出人……皇上会怎样怪罪于他?!

几个宫女连连的求饶声芊雪置若罔闻,一个人朝前走去,青鸾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她有什么反映。

青鸾看眼前跪着的那几个宫女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只好私自做主说道:“你们快起来吧。皇后刚才不过是说说而已,不会真地怪罪下来的。我得先过去,你们别跪在这里了。”

说罢,青鸾快步追了上去。

青鸾一走。那几个本来瑟瑟发抖的宫女忽然变了脸色,站了起来,朝树林那边走去。

为首的一个宫女低声说道:“姑姑,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

树林中,站着地。却是静月,静月微笑着说道:“很好,这是太后给你们的打赏。”

静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为首的宫女。

那宫女一看就猜到里面装着什么。连忙跪下恳求道:“姑姑,求你放过奴婢们,奴婢们不会将事情声张出去的。”

静月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才管得住自己地嘴。你们要是不自行了断的话,那今后死的人,可不仅仅是你们几个。”

宫女将瓷瓶翻倒,几粒红色的小药丸滚落在手心。在旁地几个宫女一人拿了一粒。“求姑姑放过我们的家人。”

见她们一一服下了药丸,静月满意地说道:“太后自会将你们厚葬出宫,你们放心上路吧。”

那萧瑟的风声,伴随着树枝婆娑的摇晃声,将一场血腥的预谋粉饰太平。

芊雪走了半天,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每个宫的布置,都大同小异。不同的。仅是住在里面的人而已。

“小姐,你到底想去哪里呀?”青鸾跟着芊雪走了许久。也不见芊雪停下来,忍不住劝道:“再这么走下去,天都快黑了。”

“我也不知道,想去哪里。”

走了这么久,芊雪的心乱成一团,该去找皇帝么……该去质问他么……

可作为一个皇后,又怎么能去问皇帝朝堂上地事情。

走地累了,芊雪索性坐在了石阶上休息。

一个端着东西出门的宫女险些撞到了芊雪,芊雪都毫无知觉。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宫女嘀咕着,手里端着一盅上好的莲子银耳羹,要是撞洒了,可又得跑一趟御膳房了。宫女低头一看芊雪的穿着,吓个半死,宫中来只有一品以上的宫妃才能穿上绣着六尾凤羽的宫装,而芊雪身上绣着的,竟是九尾凤羽。

“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娘娘恕罪。”宫女很快反映过来芊雪的身份,连忙跪了下来。

若不是她这么一闹,芊雪还没发现身后有人,转过头一看,原里自己正坐在了宫门口,怪不得会妨碍到别人出入。

“没事,你是那个宫地人?这里是哪里?”

“回娘娘地话,奴婢是清宁宫的,这里是清宁宫地侧门。”

“清宁宫……”芊雪低念道,这宫名听起来好生耳熟,“是贤妃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的主子,正是贤妃娘娘。”

一个年纪约莫和晰若差不多大的宫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芊雪,立即请安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奴婢立即回去给娘娘通传一声--”

芊雪还来不及说话,那宫女就匆匆地跑了进去。

不过片刻,贤妃就迎了出来。

贤妃的淡定,似乎从未改变。从第一次见到贤妃到现在,芊雪始终觉得她是宫里最特别的一个宫妃,不骄不躁,温文而雅。即使做到了主妃这样的位置,却很少见她要求过什么。

贤妃盈盈一笑,欠了欠声,说道:“臣妾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芊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本宫只是路过而已,贤妃不必多礼。”

“看娘娘一脸倦容,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进里坐坐。晚膳的时间快到了,娘娘应该饿了吧!”

芊雪本想推辞几句,可贤妃真诚的笑容却让芊雪不忍心拒绝她的一片好意。

人在极累的时候,总是渴望能停靠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暂离是非。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思

清宁宫中的布置,多以素雅为主。最吸引人的,是一入门就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满是葱郁的藤蔓。

贤妃素来很喜欢坐在院子里乘凉,时常看着雨柔帝姬与二皇子绕着院子打闹,即使在宫里,也不难有一份闲散的心情。

芊雪看着那满是灌木藤蔓的院子,比起坤宁宫中的繁花似锦,清宁宫里的花卉,素的,只剩下一片绿色。

不过这样单一的色彩,反而让人的心,格外放松。

贤妃见芊雪一直盯着院子里的树木看,便主动提道:“让娘娘见笑了。臣妾不喜欢麻烦,所以宫里种着的,都是四季常青的林木,这样一来,每逢季节变换的时候,省的换上别的花样。娘娘应该是第一次看到,难免会有些不习惯。”

芊雪微微一笑,赞叹道:“这样其实满好的,看着心里舒服多了。”

“难道娘娘有什么烦心事?”

芊雪轻轻蹙眉,欲言又止。

贤妃转而言道:“臣妾不好,不该多问的。”

芊雪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并不怪你。”

一时两人无言,进了东偏殿,贤妃的贴身宫女端上了两盏茶。

说是茶,难免有些牵强,白玉瓷杯里,仅仅漂浮着几朵明黄的菊花。菊花本是没有香味的花朵,可冲泡出来后。却能闻到淡淡地花香。

芊雪垂着头,凝神看着漂浮着的花朵,半天没有说话。

贤妃以为她不喜欢,轻声问道:“娘娘若不喜欢。臣妾叫人换上新的来。”

“不是不喜欢。”芊雪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看着看着,觉得人生好象一场梦,浮花落影,终是虚无。”

“娘娘怎会有这么悲伤的感触。是有人惹你生气么?”贤妃静静地看着芊雪,觉得眼前这个原本单纯明净地女子,仿佛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无处可归。贤妃比芊雪年长了快十岁。在芊雪刚进宫时,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孩子。直到现在,仍然有这样的感觉。一个离幸福很近,却又的不到幸福的孩子……

“该怎么说才好……”芊雪眼神迷离,人总是想逃离一些不想面对地事,一些无法改变的人。在陌生人的面前,却能得到短暂的心安。对一个并不熟悉地人倾诉自己的心情,也许说完之后。那个人。不过当是听了一个遥远的故事,也并不会记得。而自己心中的压抑,可以得到暂时的救赎,那也就够了……

“如果娘娘不愿说,那臣妾也不会勉强。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很多故事。想要对怎样的人,说出怎样的故事,那是由自己的心决定地。”贤妃顿了顿。看芊雪一副不明白地样子。继续说道:“不如,臣妾今天就在娘娘面前说一个故事。臣妾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到在世间,除了那个人,谁也看不入眼。可是人的感情,真的很脆弱。都说人定胜天,但很多时候,人不得不认命。注定要失去的东西,就算得到过,也还是会失去。后来,臣妾终于想开了,人要爱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比如孩子……守护一个家,有时候,比守护一个国度,还要辛酸。但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注定要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不独自撑起更多的困难,让自己所爱的人,今后生活地幸福一点呢?”

贤妃端起瓷杯,轻轻抿了一口,“好比这茶,同样地一杯茶,不同地人喝下去,就有不同的感受。人生也是这样,一个人地态度,决定了他生活得快不快乐。娘娘在臣妾的心目中,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子,何苦愁眉紧锁,自己为难自己呢?”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大哥与皇上为什么会这样对立……我很怕……”

贤妃抓住重点问道:“娘娘的大哥,可是慕容玄德?”

“没错。”芊雪点点头,正是左丞相,可他今天与皇上……”

贤妃淡然一笑,问道:“娘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可否告诉臣妾。”

“是听几个御前侍奉的宫女们说的。”

“宫中以讹传讹的事情数不尽数,娘娘有何必在意区区几个宫女的话。何况……若真的是御前侍奉的宫人,言辞之中,必然处处谨慎,怎会轻易让娘娘听见。”

“可还是很担心大哥会不会……”

贤妃好言提醒道:“娘娘即使有再多的担心,作为一个女子,又能改变什么呢?说明白点,娘娘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不闻不问,静观其变。另一条,就是去找皇上,将整件事问清楚。不过娘娘,以臣妾多年来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最反感的,就是宫妃干政。如果娘娘真的去了,很有可能会落得惨淡收场。这么做,反而会害了慕容丞相。”

贤妃的话,如醍醐灌顶,让芊雪顿时醒悟了过来。刚才如果忍不住气,跑到皇帝那边追问此事,怕是,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

贤妃见芊雪像是改变了主意,会心一笑。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到底是怎样的有心人,想故意让芊雪去触犯皇帝的禁忌……看来这宫里,真的是永无宁日。能将谋算到皇后头上,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贤妃看了看天色,说道:“娘娘不如在臣妾宫里用膳吧!臣妾这里,很少有客人,今天难得见到娘娘,不如就留下来好了。”

芊雪笑了笑,一语双关地说道:“真是谢谢你。”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图谋

用过膳,芊雪不便再过多地打扰贤妃,早早地告辞,回了坤宁宫。

等芊雪走后,贤妃派了一个宫女,去了乾清宫一趟。

不过半会,皇帝就来了清宁宫。

皇帝推开门,见贤妃正悠闲地看着书,不禁笑道:“今儿难得贤妃娘娘会派人来请朕,朕来了,娘娘看上去也没有一点欢迎朕的意思。”

贤妃放下书,“大来远地就听到小喜子吆喝着说你过来了,臣妾在心里欢迎不就行了,何必再出来,多此一举呢?”

皇帝笑了笑,安然地坐在贤妃身旁,自己拿起茶壶满上了一杯茶,喝了两口,说道:“你的习惯,还真是从来未曾变过,到了夏日,总是要饮这菊花茶的。”

贤妃微微一笑,说道:“夏日里气候干热,人很容易上火,多喝喝这茶,免得……火气太大了,吓着了旁人,可不太好。”

“哦?”皇帝放下手里的杯子,微微抬眉,调侃道:“看样子,今天娘娘是想兴师问罪来着?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恼堂堂贤妃娘娘。”

“还贫嘴。”贤妃没好气地说道:“真不知道在你身边侍奉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有些事,当讲不当讲,也没个分寸。”

看贤妃不像是在开玩笑,皇帝收敛了戏谑的神色,问道:“朕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皇上有所不知,据说有几个御前侍奉的宫女,背着皇上讨论着今天早朝上的事,还被皇后听见了--”

“那她--”

看皇帝这个反应,贤妃不难猜到皇帝对芊雪还是十分在意的,可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还要做出让她难受的事呢……

“刚才在清宁宫门口意外地遇见了她。就和她一起用了膳。刚送走她没多久。有时候,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

“朕自有分寸。”皇帝冷着声音说道,“整件事,并不是朕一个人做下的决定。”

“是太后么?”

皇帝微微颔首,“母后对慕容氏地态度,就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这几年,母后更是急不可耐。朕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才……”

“若真是如此,那皇上有没有想过,太后一方面对慕容氏予以打击。另一方面,对皇后的态度可以说是如亲人一般。这一点,真是匪夷所思。”

这一点,皇帝岂会看不出来,只不过一直不想去计较而已。

“够了,你别再说了。朕会好好考虑清楚,还有那几个多嘴地宫女,朕也会查清楚。”

皇帝拂袖,出了房。

看着皇帝越发消瘦的背影,贤妃喃喃道:“怕是那几个宫女。早就已经被人连根铲除了。”

这样的深宫里,多几个冤魂,少几个冤魂,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到了夜里,太后准备就寝的时候。顺带问了静月一句:“今天的事。办的怎样了?”

静月服侍好太后,让太后躺了下去,方才说道:“都处理干净了,不过……她似乎并没有去找皇上,反而去了清宁宫。”

“去找贤妃?这倒是奇了……她们两人,不是很少有来往么?难道……”太后心思一转,问道:“会不会她与贤妃……”

“小姐不用担心,这点。静月倒是肯定她们没有什么关系。听说她是无意中遇到贤妃。过去用了膳,就回去了。”

“那之后。她就没了动静?”

“一直没有出过坤宁宫。”

“皓儿那边呢?”

“皇上晚上去了清宁宫,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

太后冷笑道:“看样子,贤妃肯定对皓儿说过什么。之前让你将那几个宫女处置干净,为的,就是让皓儿查不到什么东西。既然这次她没上当,下一次,我们就要做得更加利落一些,别再让无关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小姐,静月有一点不明白。”

“哦?是因为我突然对芊雪转变了态度吗?”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姐何必对她下手呢?当年馨小姐就是这么无辜地……如今,她地女儿也……”

太后轻轻地闭上眼,说道:“这个世界上,无辜的人还有很多,我们不可能一一保全。静月,你要知道,慕容氏一日不除,无论是对皓儿,还是对我,都是极大的威胁。先帝的遗诏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如果不尽早铲除慕容氏,要是那个秘密被人揭晓,皓儿不仅保不住皇位,甚至会落得永无葬身之地。芊雪与他,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不想看到芊雪反噬皓儿的那一天……你看着吧,在慕容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时,她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静月皱着眉头,听地云里雾里的。太后似乎在维系一个天大的秘密,而那个秘密,与先帝的遗诏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

“小姐,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那个秘密……”太后的声音带着深不见低的冷寒,“那个秘密就是,皓儿与芊雪,只能活一个……”

“啊?”静月一惊差点将束缨给扯了下来。

太后没有再多言,拉好被子,侧着身子躺好。

静月将幔帐统统放了下来,准备去关窗户的时候,发现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夜里的雨,无声无息,透着凉意,静月想起,已经立秋好几日了。

下个月,又是中秋。

看样子,今后地日子,都不会安稳了。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晨光

临近中秋的那段时间,宫里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准备好中秋宴的事宜,宫里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筹备。每年的中秋,和除夕一样,是宫中特别重要的节日,若出了一点点差池,被皇帝追问下来,那足以牵涉到一群人的安危。

其实年复一年的节日,过的多了,也都没了新意。虽然每一年,都有宫人想方设法的弄出新的花样讨主子欢喜,但人的心倦了,再新颖的东西,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天刚一亮,六宫的各妃嫔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梳妆打扮。

芊雪亦不例外,从前她总是宫中起的最晚的一个人,可连日来的忧虑,让她在天还未明的时候就会惊醒。翻来覆去的,总也不能再睡着。习惯了这样,芊雪也懒得再折腾,每天很早就起来,几乎成了坤宁宫里起的最早的一个人。

下半夜,都是轮到晰若守夜,每当芊雪睁开眼睛,看到坐在一旁假寐的晰若,就会觉得格外安心。

其实晰若的身份,并不需要时常守夜,这些事,换做在别的宫里,都是由一些地位低下的小宫女来做,而那些资历深的姑姑,很少会做这些辛苦的事情的。

芊雪的不知情,与晰若的默守,让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

与芊雪共处了四年,看着她一点一滴地成长。

她的落寞,总会让晰若想起当年的惠妃,再明净的女子,也终究会因为这样的宫阙褪了颜色,黯淡无光。

芊雪一惊醒,看到晰若正在开着窗户,浅浅一笑。“你比我醒的还早呢。”

“今儿是中秋,奴婢要早一点起来为娘娘打点好。现在还早,娘娘不多睡会么?”

“不睡了,反正也是睡不着的。”芊雪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晰若怕她着凉。边说边走了过来,“都入秋了,娘娘你小心着凉。”说罢拿起披风披在了芊雪地肩上。

芊雪心里一暖,侧过脸看着晰若,晰若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可行事上,却是十分老成。

算上日子。晰若在宫里的时间也快十年了。芊雪问道:“明年,是不是就能出宫了。”

“啊?”晰若一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差不多吧……娘娘怎会突然问奴婢这个问题?”

“一下想起来的,随便问下。你很想出宫的吧?”

芊雪的话,晰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回答,年满离宫,确实是她一直以来地理想。离开这里。离开那无止境的是非,过上平淡的生活……再也不用时刻担心着会不会引祸上身。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要是真的走了,芊雪一个人在宫里,能应付周围数不尽的麻烦么……在芊雪身边,唯一能够为她出谋划策的,只有晰若一个人。其他的宫人,就算不是别地主子派来地眼线,也不可能这样死心塌地得为她着想。

“怎么不说话?”看晰若愣了半天,芊雪忍不住问道。

“奴婢……奴婢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想出宫。这又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做宫女其实满幸福的。日子一到,就可以放出宫去。而宫里的妃嫔。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里。你出去了,会和薛太医成亲吧?”

“娘娘怎么……”晰若脸一红,第一次在芊雪的面前表现出手足无措的窘境。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早就看出来了,郎有情,妾有意,未尝不是一桩美事。薛太医是个好男子,值得一个女子托付终生。等你出去了,如果和他成亲,我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的。在这里,如果没有你多加地照顾,我还不知道,会犯下多少错呢……”

“照顾娘娘,是奴婢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谁尽不尽心。你能为我铤而走险,这份情,我会一直记在心上地。”

晰若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芊雪叹道:“这天光,真是喜人……”

顺着芊雪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天边一抹嫣红,朝霞围绕在一轮红日的周围,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预示着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娘娘,差不多,是要开始准备了。”

“嗯。”芊雪坐在妆台前,晰若换来两个宫女开始为她梳妆。

中秋,在宫中,是个大节气,每一个宫妃,都会盛装出席,作为一个皇后,更是丝毫不能马虎。

三个宫女将准备好的几套衣服送了上来,都是新近做出的宫装,任何一套,无论是做工还是衣料,都是宫中的上乘之选。

芊雪随意地看了一眼,说道:“要那套绛红地吧!”

晰若接过衣服,几个宫女退了下去。

寝殿中地宫人,无不都在为芊雪的妆容张罗,连晰若也将注意力全放在了芊雪身上。

几乎没有人留意到,那几个送衣服过来地宫女中,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宫女,在出了寝殿后,独自离开了坤宁宫。

花了约莫快一个时辰,芊雪还基本梳妆好,换上那套绛红的宫装,越发显得明艳动人。本来白嫩的肌肤被衣服的颜色衬托地更加粉嫩明亮,晰若忍不住赞叹道:“娘娘的皮肤真好,这一身打扮,怕是神仙看到也会迷醉。”

芊雪看着镜中的自己,韶华的女子,已经有些许成熟的气息,不如当年的懵懂青涩。

转身已是天涯。

“出去吧。”芊雪淡淡地说道。

“皇后娘娘起驾--”华公公的声音,在坤宁宫中绵延开来。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薄怒

按照习俗,在上午,宫妃是要随同皇帝一起前往月坛祭天,之后,皇帝会在承恩殿设宴,到了晚上,还会在宫中放孔明灯祈福。

出了坤宁宫,一路往东走,绕过御花园,就是乾清宫。

芊雪的凤辇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小声的争执声--

“你走路这么不长眼的么?撞上了婕妤娘娘,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一个女子冷哼一声,埋怨道:“本宫的衣服要是被你给弄脏了,本宫可不会饶了你。”

芊雪微微蹙眉,那不正是玉婕妤的声音,看来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宫女又惹到了她。

芊雪摇了摇头,不想去理会这些无意的麻烦,却听见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臣妾知罪,还望娘娘恕罪。”

宁姐姐?芊雪大惊,招呼过华公公:“先停下来,本宫要过去看看。”

华公公不明芊雪为什么会突然下辇,劝道:“娘娘,可别耽误了时辰。”

“本宫自有分寸,先过去看看。”

晰若扶着芊雪下了撵,芊雪快步朝御花园里走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宁奉仪欠着身子正像玉婕妤赔礼。

众人一看来人是芊雪,无不跪了下去。

玉婕妤脸上好生尴尬,素有耳闻宁奉仪与芊雪交好,如今撞在了刀口上,难免很是心虚。

芊雪不理会旁人。直接上前将宁奉仪扶了起来,问道:“谁为难你了?”

宁奉仪本不是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连忙推脱道:“没事的,只是一场误会。”

“怎会是误会?刚才我都听到了,宁姐姐,你这样让着别人,别人越会欺负到你头上来。”芊雪瞪了玉婕妤一眼,“本宫真是奇怪,撞了一下而已。至于要这样责骂人么?宁姐姐不是宫女,凭什么被你这样骂?”

玉婕妤不情不愿地说道:“娘娘教训地是。”

宁奉仪不想将事情闹大,劝道:“好了,别再说了,今天是节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

芊雪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半是警告地说道:“有些事,本宫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们心里自己掂量清楚。”

说罢,拉着宁奉仪出了御花园。

玉婕妤眼神阴冷地看着芊雪离开。这一口闷气,她实在是难以忍下去。

一旁的几个才人煽风点火地议论着,“皇后娘娘怎么这么不给姐姐面子,不过是一个都没侍过寝的奉仪么……”

“对呀,看她那样子,一辈子都不会被皇上看上。”

玉婕妤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正要走出去,却看到淑贵妃的辇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在了一旁。

淑贵妃所有所思地看着芊雪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呢……”

玉婕妤等人看到淑贵妃,如同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纷纷上前请过安,再将刚才地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大有想要淑贵妃想要提她们出头的意思。

哪料淑贵妃却八竿子打不1⑹ k着边地问了一句:“皇后刚才穿的衣服你们可看得仔细了?”

“衣服?”玉婕妤惊讶地问道:“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刚才本宫看得不是很仔细,你们几个离她那么近,可看的清楚她衣服的花纹?”

尽管不明白淑贵妃是什么意思,玉婕妤一五一十地说道:“皇后穿的是绛红的宫装。上面用金线锈着凤凰的花样。”

这种样式的宫装。在宫里并不少见,宫妃们的衣服,多数都会绣上凤凰地图样,即吉祥,又富贵。

淑贵妃追问道:“你可看清楚她衣服上的凤凰有几只?”

玉婕妤回忆了半响,才说道:“好象是九凤……”

“九凤……”淑贵妃的眉头扭在了一起,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她们不是……”

“娘娘。怎么了?”玉婕妤看淑贵妃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没事。”淑贵妃理了理裙摆,说道:“本宫刚才去慈宁宫请过安。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过去。要是误了吉时,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是,娘娘。”

几人纷纷散开,淑贵妃上了辇,看玉婕妤还是一副忿忿难平的模样。玉婕妤亦是个泼辣的女子,吃了个哑巴亏,怕是很难释怀。

“玉婕妤。”淑贵妃轻声问道:“本宫看你还在为刚才的事介怀。”

“娘娘,臣妾觉得很委屈。”玉婕妤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哽咽。

念在她追随自己多年,淑贵妃不可能置之不理,缓了语气说道:“那个奉仪,不过是个小角色,连皇上都看不上的一个人,你何苦与她计较。说的难听点,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惹了她,等于是在惹皇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可是,臣妾……”玉婕妤红着脸,想要辩解,却被淑贵妃打断。

“本宫知道你是个直性子地人,可在宫里,不学会忍耐,怎能等到机会?”

淑贵妃的话,顿时点醒了玉婕妤,“娘娘的意思是,我们的机会……”

“一会去了承恩殿,就会有好戏看了。”淑贵妃浅浅一笑,“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这宫里早已有人,想要铲除她。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够了……”

皇上,这样下去,你还会继续袒护她么……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乱心

送走了宁奉仪,芊雪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晰若。

晰若接过信,问道:“娘娘是要奴婢送家回丞相府吗?”

尽管这是芊雪最初的打算,她却很清楚要在宫里送出一封家,或许对别的宫妃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但若是换成了她,皇帝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

“不是,要是让你这样大张旗鼓的出宫,肯定会让人盘查。这封信,你不看也知道我写了什么东西,如果被皇上现了,问及我怎样得到的消息,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所以,这信,你去交给我六哥,他自会带出宫。”

“是,奴婢明白。奴婢路上会小心的。”晰若将信收好,退了出去。

芊雪靠在软榻上,忙了半会,早已过了晚膳的时间,却没有感觉到很饿。青鸾贴心地端上几份点心,芊雪吃了几块,就没了胃口。****

心里担心着慕容玄羽的事,怎还能吃的下东西。

好在身边有晰若,不然这些事,交给青鸾去办,怕是很容易出乱。

看夜色渐浓,芊雪睡意袭来,让青鸾扶了回了寝殿。

晰若在夜色中,行色匆匆地往神武门的方向走去。如果不出意外,慕容玄武一般是会职守在神武门一带。\\\\\\宫里虽然有四道宫门,但神武门却是最重要的出入场所。王公将相通常都是从神武门进出。因此,神武门所担负的责任,也是最大。

晰若走得急。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身一歪,差点倒在了地上。

晰若忍着疼,听见那人叫唤道:“是谁,这么不张眼睛的。哎哟……疼死我了。”

抬头一看,竟是太后跟前地静月,晰若心一凉,连忙上前扶住她,赔礼道:“奴婢不好。==撞到静月姑姑您了。”

静月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连皇帝也会给她几分面,这六宫中人,无论是宫妃还是普通的宫人,都知道她这个人,不是谁都惹的起的角色,面上,总是极恭顺地奉承。

静月一看是晰若,也不想多责怪什么,这样一来。落得两家的主都不是滋味。\\\\\\静月缓了脸色,说道:“人老了,这撞了一下,身骨就不怎地利索。晰若姑娘你走地这么急,莫不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

晰若哪敢在静月面前表露出什么,敷衍道:“奴婢从小就这性,穷人家,做事就这么风风火火的,没多大点教养,还望静月姑姑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晰若越这么说,越让静月顿生疑心。==晰若在宫里这么多年,也不见她出过什么岔,倒是人人都赞赏她是个懂主心思的宫女。这样一个慎言慎行地人,哪会像她嘴上说得那么冒失,要真是那样。怕是她的脑袋早就不保了。

晰若赶着脱身。见静月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连忙说道:“那晰若先行告退,不妨碍姑姑你了。”

静月微微颔,晰若礼节性地欠了欠身,却没现静月眼中灵光一闪,死死地看着晰若。****

未免夜长梦多,晰若加快了步,怀里的那封信。就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让晰若的心分外慌乱。

静月看着晰若的背影。眉头紧锁,刚才虽然看的不是很清楚。在晰若欠身的时候,静月隐约能看到她的胸口里藏着一封信。

一个宫女带着一封信匆忙地朝宫门走去……静月心思一转,更加怀疑晰若的那封信里有古怪。==

如果那信是芊雪让她偷偷运出宫地话,这事,就不会有这么简单了。

静月对同行的两个宫女说道:“你们先去慈宁宫,我晚一点再回去。”

晰若到了神武门,上前对一个侍卫问道:“请问慕容统领可在?”

那侍卫看晰若的打扮,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宫女,言语上客气了不少:“这位姑娘,找慕容统领可有什么事?他刚轮过班,已经回去休息了。^^^^要找他的话,得明儿上午去了。”

“这样……”晰若朝侍卫欠了欠身,说道:“谢谢侍卫大哥,那奴婢先回去了。”

晰若刚转身,却见静月朝这边走来,连忙侧着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静月上前问了那侍卫,一听晰若是想找慕容玄武,更加确信了心中的猜想。\\\\\\

晰若一路小跑,在昏暗的光线里,几乎看不太清楚前方的路,此时宫里还没上灯,晰若只得凭着记忆摸索着路。

光顾着看前面,晰若没有留心脚下,踩到一粒石,重心一偏,滑倒在地上。

膝盖磕地生疼,怕是已经瘀青了一片。

晰若挣扎着想要赶紧起身,刚才她注意到静月似乎跟在了自己后面,要不跑的快一些,被静月抓了个正着,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一双手,出现在晰若眼前,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来扶你。”

“是你。”看到薛太医,晰若感到莫名地安心。

薛太医将她扶了起来,问道:“跑得这么急,也不看看地。生了什么事,这样慌张?”

晰若从怀里掏出那封信,交给薛太医,“你肯定有办法出宫对吗?”

薛太医点头道:“要出宫,并不是件难事。这信……”

晰若言简意赅地说道:“这是娘娘叫我送去给慕容统领的,但半路被静月现,她一直跟着我,我怕被她抓个正着。所以只要让你帮我将信出去。”

“那我现在就出去。”薛太医不放心地叮嘱道:“你一个人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的。”晰若心里一暖,“你也要小心。”

薛太医运起轻功,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晰若的视线里。

晰若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既然要拖住静月,不如就来个正面交锋。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二十章 祭天

一行人到了乾清宫,向皇帝请过安后,跟随着龙辇,去了月坛。

月坛是皇室举行祭祀的重要场所,每逢大小节气,都会有专职的礼仪官在月坛举行祭祀,如果由皇帝亲自主持,那阵势可谓是十分浩大。

皇帝走上了月坛,在礼仪官的向导下,开始进行繁琐的祭天礼仪。

众宫妃齐齐跪在祭坛下,每一名宫妃,都身着华服,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芊雪位于其首,淑贵妃紧靠在芊雪的身后,仔细打量着芊雪的衣服。

正如玉婕妤所说,芊雪身上穿的,正是九凤朝尾的绛红宫装。

淑贵妃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九凤……

整个祭天的仪式约莫要持续一个多时辰,日上三竿,天气越发地闷热。

芊雪跪地久了,心情有些烦闷,再加上本来就穿着厚实的宫装,而阳光又这么烈,已是满头大汗。

其余的宫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女子,很少会在阳光下暴晒这么长时间,加上又是一直跪着,难免很难适从。但碍于是在祭祀的场所,各自都强忍着不适,尽量保持着端庄的仪态。

祭坛上的礼仪官念着长长的祭文,这声音在芊雪耳里听起来,越来越像是飘渺魔音,让她的神智涣散开来……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眼皮像是有千斤重……

芊雪最后残存地意识。也支撑不住疲倦的身体,身子一歪。就这么倒了下去。

在倒下地那一刻,模糊的视线里,似乎能见到不少宫妃各种各样的表情,那样诡秘的画面,让她不由得想起年少时的那一场梦……被数不尽地女子的尖叫声包围的那个梦魇……

难道。冥冥之中,是宿命的安排……在完全失去意识地那一刹那,芊雪这么想着。

芊雪地这一变数,看的最清楚的。唯有淑贵妃。

芊雪跪在最前面。可距离祭坛,也有很长地一段距离,而淑贵妃的身后。是贤妃和顺妃,两人距淑贵妃,也有半步之遥,而且一直低着头,是很难看到前面的芊雪的。

淑贵妃成为在场人里第一次看到芊雪倒下的人,亲眼看到芊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淑贵妃的心里百感交集,是该叫人么……还是任由她这样……

对芊雪。始终是带着怨恨的。

如果没有她地出现。皇上就不会因为她而放弃了对自己地感情……

那样的恨,一点一点地累积。到了永远都无法消停的地步。

淑贵妃垂下头,对芊雪的情形视而不见,时间拖地越长,她的情况只会越坏的吧……

祭天举行到一大半的时候,当一个宫人终于发现了芊雪的异样的时候,芊雪已经昏迷了快半个时辰。

发现芊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淑贵妃的贴身宫女子莺,随行的宫人们,她站在最前面,不经意地往前一看的时候,发现芊雪的动作有些奇怪,幸好淑贵妃不小心动了一下,不然她还看不见一直被淑贵妃挡着的芊雪。她自然不难猜出淑贵妃保持缄默的原因,但碍于淑贵妃在场,只得偷偷地传话给排在最后面的晰若。

晰若一听,变了脸色,但一个宫女贸然上前,肯定会被人拦下。

晰若垫起脚朝芊雪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没有过多久,祭祀已经基本完成。皇帝宣读完祭文后,从月坛走了下来,众宫妃齐齐叩拜。

皇帝一眼就看出芊雪的动作有些古怪,上前一看,发现她竟然晕了过去。

是身子太弱,还是天气太热……

皇帝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堂堂皇后在祭坛下晕倒,居然没有一个宫妃知道,没有一个人能扶她离开……面对这样的情况,皇帝却不想再过多的追究。女人的嫉妒,大凡如此,看着别人过得越是凄凉,自己越是心安。

而让这样的嫉妒形成的原因,不正是自己么……

皇帝本想将芊雪抱起来,可在面对淑贵妃半分酸楚的眼神时,皇帝踏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一点点细微的动作,也足以让一个女子垂泪许久。

皇帝唤来晰若,吩咐道:“扶皇后下去休息,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奴婢遵命。”晰若上前将芊雪扶起,芊雪的腰,盈盈一握,看上去,又消瘦了不少。

皇帝带着宫妃,朝乾清宫走去。尽管心里有些担心芊雪,但不可能因为芊雪一个人而耽误了一天的安排。

太后此时已经在承恩殿准备好宴席,只等皇帝回来便可以开宴。

晰若将芊雪扶到了距离月坛最近的储秀宫的偏殿里,让华公公去太医院请薛太医过来。

储秀宫自从失火以来,一直都没有再安排宫妃住进去,尽管荒凉了几年,但皇帝一直都有派人打理好储秀宫,这几年来,储秀宫始终保持着德妃在时的布置。

物事人非,恍然若梦。

薛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路上听华公公大致说了芊雪的情况,薛太医基本能断定芊雪是因为长时间休息不好,又在烈日下久跪导致气血淤积,才会昏迷不醒。

到了储秀宫,见晰若正守在芊雪身旁,面脸愁容,薛太医好言安慰道:“不用太担心,娘娘不会有事的。”

晰若苦笑着退在一旁,其实她所担忧的,是这宫里的人心,若她明年如愿出了宫,还有谁,能照顾好芊雪……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云

果然不过一会,静月就追了上来。

晰若背对着静月,听到静月凌厉的声音响起:“晰若姑娘准备上哪去?回宫复命么?”

既然信已经被薛太医带走,晰若不用多加忌讳,直言说道:“天色这么晚了,奴婢当然是要回坤宁宫侍奉皇后娘娘,难道,静月姑姑有什么事要找晰若?”

“当然有事,刚才你特意去找慕容玄武,被人看见了,面上可说不过去。^^^^一个宫女,在夜里偷偷地跑去找宫里的侍卫,要是让人知道了……”

晰若淡淡一笑,装做毫不知情的样,反问道:“静月姑姑怎知道奴婢去找过谁?哎呀……难不成,静月姑姑一直跟着奴婢?”

“哼。”静月冷声道:“你不必跟我打马虎眼,把那封信交出来--”

“什么信?”晰若不明所以,“晰若不知道静月姑姑你在说什么?”

“你私下去找慕容玄武,不是奉了皇后之命前去送信的么?”

晰若微垂着头,浅浅地笑着,“奴婢真不明白,为什么姑姑你偏偏要一口咬定奴婢是去通风报信。\\\\\\奴婢不过是碰巧路过神武门,娘娘关心慕容统领,做奴才的自然要为主分忧。==奴婢前去看看慕容统领的情况,回去好禀告娘娘,以解娘娘的念家之情。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就是姑姑你所说的通风报信……”

静月轻轻地击掌,阿谀道:“好一个舌灿莲花的晰若,平日里你倒是隐藏地紧。如今才终于显现出你的本事来。”

晰若欠了欠身,说道:“奴婢自认为没有什么本事,奴婢是个怕事的人,怎敢做那些通风报信危险行径?静月姑姑真是太抬举奴婢了,奴婢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奴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奴婢可记得比谁都清楚。若没有什么事,奴婢还是先行回宫,要是被人瞧见奴婢这么晚还在外面乱逛,怕又会引人非议了。”

静月有些愠怒,却不好作。咬牙道:“既然你这么急着回去,那我也不拦着你了。****回去好好伺候你家娘娘,可别出了什么岔。”

面对静月的威胁,晰若面不改色地说道:“谢姑姑这么关心我家主,娘娘与太后是自家人,太后对娘娘地关心,奴婢一定会亲自转达。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扰姑姑你了。”

晰若欠了欠身,刻意将领口露了出来,静月见里面的信不翼而飞。心下大概也知道晰若是早做好了准备。\\\\\\就算将她架到太后跟前,也未必能问出什么东西。太早伤了和气,对两边的人,都不会有好处。

晰若刚走几步,静月便转身离去。

看到静月离开,晰若方才松了一口气,刚才她虽然表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却怕得要紧。在宫里,私下与侍卫相会的罪名可大可小。静月若是深究下来。送去宗人府查办,芊雪未必能出头保住她。^^^^好在太后面上必须顾及到自己的亲侄女……

与此同时,晰若开始感觉到,太后对芊雪,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和善。太后甚至比皇帝更关心芊雪的动静……难道,一向疼爱芊雪的太后,才是宫中对芊雪最为敌视地一个人?

如果当真如此,那芊雪今后最该防范的。不再是那些争风吃醋的宫妃。****而是这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

趁着夜色,薛太医不费吹灰之力出了宫。

慕容玄武的府邸离皇宫并不是很远。也方便其随时回宫复命。

薛太医轻叩大门,片刻之后,一小厮打扮的男丁出来开了门,见薛太医颇为面生,又穿着朝服,客气地问道:“这位的大人可是找我家老爷?”

“在下是宫中的薛太医,受人所拖,有一封信,要亲自转交给慕容统领。****”

“大人请进,小的马上去叫老爷过来。”

薛太医等了没多久,慕容玄武从房走了出来,见是薛太医,有些吃惊。

在慕容玄武的印象中,自己与太医院地人并没有什么交集,而眼前这个太医院最年轻地太医,更是从未见过,只听说过他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院判之职,却又在不久前因为刺客之事,而被免去了职位。\\\\\\

或许慕容玄武一辈都猜不到,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太医,正是曾经救他一命的黑衣人。

薛太医对慕容玄武并不陌生,直接将怀里的信取出,递给慕容玄武,“这是皇后娘娘拖人送出里的信,因为慕容大人不在宫中,所以在下只好上门造访。”

“那真是有劳薛大人。”慕容玄武笑着将信收了起来,与薛太医寒暄了几句,就送薛太医出了府。

薛太医一走,慕容玄武转身回来了房,手里的信,像是有千斤重,但他却不想拆开。芊雪想问的话,想知道的事,他这个做兄长的,怎会想不到……只是有些事,还不能够告诉芊雪。

芊雪知道地越少,她需要背负地东西就会越轻。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死局,能保住一个人,还是一族人……

眼下没有人敢肯定,今后会有怎样的局面,唯一能确定的是,皇帝已经急不可耐了……不仅想方设法收回朝廷对漕运与矿业的权利,更让人担忧的是,皇帝这两年与武王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似乎有意将武王调回京畿。慕容氏所拥有的东西,正在日复一日地衰减,皇帝这般步步进逼,难道真地是想有兵戎相见地那一天……

慕容玄武将那信放在烛台上点燃,转眼之间,就化做一团灰烬。

明知道芊雪要让人送出一封信,需要费多大的功夫,但却不得不辜负芊雪殷殷地期盼……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朝野

以慕容玄德为的“慕容党”,与右丞相在北关的战事上据理力争,引了有始以来最为激烈的冲突。

北关战事渐起,慕容玄羽正是因此而下落不明。

慕容玄德主张立即派兵对北关的叛党宣战,而右丞相是主和一派,双方争执不休,大有兵戎相见的势头。

皇帝坐在金鸾殿上不一言,任凭两队人吵个不停。

皇帝的纵容让双方的争执愈演愈烈,而皇帝始终淡淡地看着殿下的两派人。\\\\\\

所谓的决定,在皇帝的心里,早就已经定下。

如此放任,不过是想看看,朝中的人,对北关的叛乱各自抱着怎样的态度,以及,慕容氏的势力,在朝中还有多大的影响。

对于北关的叛乱,慕容玄德的心里存有太多的疑虑,那叛乱来的实在太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事后,也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总总的一切,让慕容玄德隐约觉得,这场名义上的叛乱,似乎是有人刻意安排,不过是想引起更多的麻烦,而且矛头,直接指向慕容氏。

叛乱生在慕容氏所率领的驻军中,几个核心的人物不是死,就是消失地无踪无迹。

死的,还说的过去,那消失的人,难免会引人怀疑。==

慕容玄德为了证明慕容氏的清白,才选择要求立即对北关动战争,肃清乱党。

而右丞相却一改往日的激烈作风,反而主张派人去说降乱党,更让慕容玄德深感其中必有古怪。

两派人吵了快一个时辰,皇帝才放出话来,“众卿家一直这么吵着,成何体统。”

皇帝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怒而威的威慑力,让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两派人统统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视着皇帝,等待着他的决定。

皇帝反而问道:“怎么一下又没人说话了?你们吵了这么久,可有什么结果?”

右丞相上前说道:“启禀皇上,老臣认为,若对北关叛乱之事派重兵予以镇压。怕是会引起的大乱。^^^^”

“何以见得?”皇帝剑眉一挑,问道:“以往爱卿不是最主张出战地吗?”

“皇上,且听老臣一言。北关之事,是内乱,若使用太过强硬的手腕,会引起军心的混乱。若采用怀柔的政策,不仅能以最少的代价平息乱党。还能让天下人感受到皇恩浩荡。”

对右丞相的话,皇帝并没有表明态度,转言问及慕容玄德,“左丞相有什么看法?”

“启禀皇上,天朝鲜少遇到这样地内乱,臣以为。^^^^若不借此机会立威,今后可能会有更多大大小小的暴动。皇上登基以来国泰民安,对天下的治理,也多以文治为主。但如今要是对于那些蓄谋叛乱的党羽过于怀柔,只怕会让更多的人以为皇上不善武治--”

“一派胡言--”右丞相忍不住骂道:“难怪左丞相一直主张出战,听闻左丞相的弟弟在暴乱中失踪,至今也只找到一俱说不清道不明的尸。****难不成,左丞相是想借此机会为弟弟报仇?亦或者……是想去消灭一些证据?”

“你血口喷人--”慕容玄德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帝硬生生地打断。

“两位丞相说地都有道理。何必伤了和气。”皇帝看了看慕容玄德。^^^^问道:“慕容玄德接旨。”

“臣遵命。”慕容玄德跪了下来,只听皇帝说道:“朕要你一个月内肃清北关乱党的残余势力,并查明幕后主使者。若……你在一个月内交不出人,那朕,可不会留情。”

“臣遵旨。”慕容玄德叩道。

“还有谁有意见?”皇帝问道。

殿下鸦雀无声。==

慕容玄德侧过脸看了右丞相一眼,见他面色平和,神情泰然,完全没有刚才争执起里时面赤耳红的样。

以他的性格。怎会不立马劝皇帝收回成命?

容不得慕容玄德多想。却听皇帝说道:“如果众卿家没有什么异议,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退朝。”

皇帝转身出了金鸾殿,群臣齐齐叩拜。==

“吾皇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慕容玄德与右丞相一前一后地出了未央宫。

两人相见,难免多了一些阿谀,右丞相抚着胡须说道:“老夫真想见识下,年轻有为的左丞相,要怎样肃清乱党……”

慕容玄德心高气傲,对右丞相的话颇为反感,微蹙着眉头回道:“那就请右丞相睁大你眼睛好好看着,可别因为老眼昏花而看走了眼。”

面对慕容玄德尖酸地反击,右丞相不怒反笑,“奉劝你一句,年轻人,小心自己砸着自己的脚。呵呵……老夫告辞。”

右丞相半是阿谀的话,像一粒小石,落在慕容玄德的心里,扰乱了原有的平静。

看他的样,对皇帝的安排完全没有意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慕容玄德匆匆回了丞相府,此时慕容靖正在房里等候慕容玄德。

慕容玄德一见到慕容靖,遂问道:“爹,八弟他……”

慕容靖点点头,说道:“死里逃生,真是难为玄羽了。你今天上朝,皇上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慕容靖因为慕容玄羽的事连续奔波了几日,已经称病在家,好长时间都没有上朝觐见皇帝。他不在,朝中的事便统统交给慕容玄德一人负责。

多日未问朝政,慕容靖难免十分挂记朝上地事。

慕容玄德一五一十地将近几日地事原原本本地转告慕容靖,当说到今日皇帝关于肃清北关乱党的安排时,慕容靖大怒道:“玄德,你怎会如此荒唐--”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连环

“爹,为什么你要这样说?”慕容玄德大惑不解,他为了维系慕容氏的利益,才会在朝上与右丞相争个你死我活,却被慕容靖一句话,被说地一无是处……

“哎……”慕容靖长长的叹息声,让慕容玄德的心,跟着下沉。

慕容靖坐了下来,窗外天气正好,可他的心,却如死寂一般。

“爹,到底怎么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慕容玄德忍不住追问道。\\\\\\慕容靖这样的态度,好比将他打进了十八层地狱,不得喘息。

“你没错,错不在你。是爹没有提醒你,你太年轻,到了爹着把年纪,就不会再犯错了。只怪爹一心想着去救出玄羽,而忽视了这边的情况。”慕容靖叹息道:“早前爹就告诉你,玄羽的事,唯一的办法,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爹想尽办法将他救了出来,还放出找到玄羽尸身的谣言,以平息多数人的猜疑。^^^^北关的叛乱,玄羽的失踪,这就是诋毁慕容氏最好的武器。要封住众口,只有以玄羽的死,来抹平他人的猜疑。”

听慕容靖这样说,慕容玄德基本已经能肯定慕容玄羽已经被慕容靖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可为什么爹还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

带着疑虑,慕容玄德问道:“那爹到底还有什么顾虑?”

“没想到,皓能设计出这么妙的一局,我真是佩服他的心智。****”与此同时,慕容靖想到了另一个人,正是当今太后,云菁仪。如果皇帝一直以来对慕容氏的打击,背后有太后参与的话,那么这几年来。皇帝越来越明显的动作,越来越强势地压制。就并不足以引以为奇了。^^^^

素来,王对身边功高盖主的良将功臣,都会以各种各样地手法削减其势力,有的,甚至会因此而被诛连九族。

伴如伴虎,一朝地功名利禄,背地里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

元沛帝在位时,也曾对慕容氏有过不少动作,但并没有皓来的那么明显。

若真和太后有关。****那慕容靖不得不认命……前尘往事,谁又辜负了谁……

“玄德,北关叛变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爹,孩儿定当彻查此事,还慕容氏一个清白。”

听到慕容玄德的回答,慕容靖不喜反忧,摇了摇头,“爹就知道,你打算这么做。爹相信你自有本事查出幕后主使人。****但如果……那个人,是当今皇上,你又该怎么办?”

“怎么会?”慕容玄德大惊,“皇上怎么会主使那场叛乱?这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脚吗?”

“你错了,皓就是要你。自己砸自己的脚。”慕容靖冷笑道:“他料定我会亲自出面营救玄羽。而将心思用在了你的身上。调虎离山,真是高明没想到才不过几年的工夫,他已经成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帝王了。==”

“爹地意思是,他想让我查到最后,就算查出了端倪,也不可能交出结果,只有哑巴吃黄连,自己背下这个黑锅……那这样一来。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对我……”

“玄德,你为何没有早一点想到这些……”

“孩儿知错。”慕容玄德重重地跪下。^^^^“请爹责罚。”

“再怎样罚你,也是于事无补。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找出一个可靠的人,出面承担罪行,再另想办法。”

“是,爹,孩儿会尽快解决的。可是爹,要是皓不肯罢休--”

“那就只能来个鱼死网破了

慕容靖面色阴沉,面对皇帝的步步紧逼,可以说将慕容氏逼进了绝路。^^^^那名义上是慕容氏的军队里,居然会在皇帝的策划下生叛乱,如此可以见得,皇帝暗地里安插的势力,有多么得可怕。

慕容玄德瘫软地坐倒在椅上,脸色苍白,对于慕容靖如此决裂的打算,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还在深宫中地芊雪,“爹,那小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舍,慕容靖也必须顾全大局,不可能为了芊雪一个人,而赌上全族人的性命。^^^^

半响,慕容靖才说道:“嫁出去的女儿,就当泼出去的水,她以后能怎么样,就全看她自己地造化了。”

慕容玄德地心忽然难受起来,原来爹已经彻底地放弃了芊雪……可她,一定还在为家里的事而担心……

接连几日都等不到消息,芊雪以为是晰若没有将信送到,再问过晰若后,晰若却一口咬定已经将信交到了慕容玄武的手上。

可什么都已经过了好几天,家里还没有一点消息……

这样的忧虑,让芊雪整日都烦闷不已。

青鸾好不容易说动芊雪出去走走,可即使出了坤宁宫,芊雪还是苦着一张脸。

宫里的景致就算再好,也有让人提不起兴致的时候。

远处走来几个打扮地有些不一样的宫女,一个个压低了声音正讨论着什么--

“一会去伺候皇上的时候咱们可要小心一点,皇上今天心情很不好呢”

“听小喜说,今儿早朝,左丞相和右丞相因为北关叛乱地事,吵地翻天覆地,差一点就打起来了。”

“怪不得皇上今天心情不好呢怕是还在为朝上地事而烦恼。”

芊雪急地上前拉住一个宫女,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左丞相到底怎么了?”

一众宫女吓地齐齐跪下--

“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奴婢知罪……”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五章 盘问

后宫不得干政,是历朝以来从未改变的规矩,不仅是宫妃,普通的宫人,要是过多的议论朝上的事,被人知晓的话,送去宗人府查办,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甚至还有可能牵涉九族。

若是在讨论其他人的事还好,偏偏左丞相又是芊雪的亲哥哥,被芊雪撞了个正着,几个宫女想死的心都有了。

芊雪见她们全都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没一个人敢回答她的话,心里一急,搁下了重话--

“如果这里没一个人告诉本宫,那就休怪本宫无情统统送去宗人府”

此话一出,几人更是吓地几乎瘫软在地,一个宫女偷偷地看了芊雪一言,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也是听小喜说的。^^^^他说今天早朝的时候,左丞相因为北关叛乱的事,与右丞相意见不符,吵了起来。^^^^”

“北关叛乱?那结果呢-

“皇上最终采纳了左丞相的意见,要左丞相在一月之内交出主谋来,不然的话,皇上就会将事情怪罪在左丞相身上。”

芊雪一惊,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要是大哥交不出人……皇上会怎样怪罪于他?

几个宫女连连的求饶声芊雪置若罔闻,一个人朝前走去,青鸾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她有什么反映。^^^^

青鸾看眼前跪着的那几个宫女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只好私自做主说道:“你们快起来。皇后刚才不过是说说而已,不会真地怪罪下来的。我得先过去,你们别跪在这里了。”

说罢,青鸾快步追了上去。^^^^

青鸾一走。那几个本来瑟瑟抖的宫女忽然变了脸色,站了起来,朝树林那边走去。

为的一个宫女低声说道:“姑姑,事情我们已经办妥了。”

树林中,站着地。却是静月,静月微笑着说道:“很好,这是太后给你们的打赏。”

静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为的宫女。****

那宫女一看就猜到里面装着什么。连忙跪下恳求道:“姑姑,求你放过奴婢们,奴婢们不会将事情声张出去的。”

静月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只有死人,才管得住自己地嘴。你们要是不自行了断的话,那今后死的人,可不仅仅是你们几个。”

宫女将瓷瓶翻倒,几粒红色的小药丸滚落在手心。****在旁地几个宫女一人拿了一粒。“求姑姑放过我们的家人。”

见她们一一服下了药丸,静月满意地说道:“太后自会将你们厚葬出宫,你们放心上路。”

那萧瑟的风声,伴随着树枝婆娑的摇晃声,将一场血腥的预谋粉饰太平。

芊雪走了半天,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每个宫的布置,都大同小异。\\\\\\不同的。仅是住在里面的人而已。

“小姐,你到底想去哪里呀?”青鸾跟着芊雪走了许久。也不见芊雪停下来,忍不住劝道:“再这么走下去,天都快黑了。”

“我也不知道,想去哪里。”

走了这么久,芊雪的心乱成一团,该去找皇帝么……该去质问他么……

可作为一个皇后,又怎么能去问皇帝朝上地事情。^^^^

走地累了,芊雪索性坐在了石阶上休息。

一个端着东西出门的宫女险些撞到了芊雪,芊雪都毫无知觉。

“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宫女嘀咕着,手里端着一盅上好的莲银耳羹,要是撞洒了,可又得跑一趟御膳房了。****宫女低头一看芊雪的穿着,吓个半死,宫中来只有一品以上的宫妃才能穿上绣着六尾凤羽的宫装,而芊雪身上绣着的,竟是九尾凤羽。

“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娘娘恕罪。”宫女很快反映过来芊雪的身份,连忙跪了下来。==

若不是她这么一闹,芊雪还没现身后有人,转过头一看,原里自己正坐在了宫门口,怪不得会妨碍到别人出入。

“没事,你是那个宫地人?这里是哪里?”

“回娘娘地话,奴婢是清宁宫的,这里是清宁宫地侧门。”

“清宁宫……”芊雪低念道,这宫名听起来好生耳熟,“是贤妃么?”

“回娘娘的话,奴婢的主,正是贤妃娘娘。”

一个年纪约莫和晰若差不多大的宫女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到芊雪,立即请安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奴婢立即回去给娘娘通传一声--”

芊雪还来不及说话,那宫女就匆匆地跑了进去。

不过片刻,贤妃就迎了出来。

贤妃的淡定,似乎从未改变。从第一次见到贤妃到现在,芊雪始终觉得她是宫里最特别的一个宫妃,不骄不躁,温文而雅。即使做到了主妃这样的位置,却很少见她要求过什么。

贤妃盈盈一笑,欠了欠声,说道:“臣妾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芊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本宫只是路过而已,贤妃不必多礼。”

“看娘娘一脸倦容,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妨进里坐坐。晚膳的时间快到了,娘娘应该饿了”

芊雪本想推辞几句,可贤妃真诚的笑容却让芊雪不忍心拒绝她的一片好意。

人在极累的时候,总是渴望能停靠在一个温暖的地方,暂离是非。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反思

清宁宫中的布置,多以素雅为主。最吸引人的,是一入门就有一个很大的院,院里满是葱郁的藤蔓。

贤妃素来很喜欢坐在院里乘凉,时常看着雨柔帝姬与二皇绕着院打闹,即使在宫里,也不难有一份闲散的心情。

芊雪看着那满是灌木藤蔓的院,比起坤宁宫中的繁花似锦,清宁宫里的花卉,素的,只剩下一片绿色。\\\\\\

不过这样单一的色彩,反而让人的心,格外放松。

贤妃见芊雪一直盯着院里的树木看,便主动提道:“让娘娘见笑了。臣妾不喜欢麻烦,所以宫里种着的,都是四季常青的林木,这样一来,每逢季节变换的时候,省的换上别的花样。娘娘应该是第一次看到,难免会有些不习惯。”

芊雪微微一笑,赞叹道:“这样其实满好的,看着心里舒服多了。^^^^”

“难道娘娘有什么烦心事?”

芊雪轻轻蹙眉,欲言又止。

贤妃转而言道:“臣妾不好,不该多问的。”

芊雪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想太多了,并不怪你。^^^^”

一时两人无言,进了东偏殿,贤妃的贴身宫女端上了两盏茶。

说是茶,难免有些牵强,白玉瓷杯里,仅仅漂浮着几朵明黄的菊花。菊花本是没有香味的花朵,可冲出来后。却能闻到淡淡地花香。

芊雪垂着头,凝神看着漂浮着的花朵,半天没有说话。

贤妃以为她不喜欢,轻声问道:“娘娘若不喜欢。^^^^臣妾叫人换上新的来。”

“不是不喜欢。”芊雪叹了口气,说道:“只是看着看着,觉得人生好象一场梦,浮花落影,终是虚无。”

“娘娘怎会有这么悲伤的感触。是有人惹你生气么?”贤妃静静地看着芊雪,觉得眼前这个原本单纯明净地女,仿佛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无处可归。****贤妃比芊雪年长了快十岁。在芊雪刚进宫时,看着她,就像是一个孩。直到现在,仍然有这样的感觉。一个离幸福很近,却又的不到幸福的孩……

“该怎么说才好……”芊雪眼神迷离,人总是想逃离一些不想面对地事,一些无法改变的人。在陌生人的面前,却能得到短暂的心安。****对一个并不熟悉地人倾诉自己的心情,也许说完之后。那个人。不过当是听了一个遥远的故事,也并不会记得。而自己心中的压抑,可以得到暂时的救赎,那也就够了……

“如果娘娘不愿说,那臣妾也不会勉强。每个人的心里,都装着很多故事。想要对怎样的人,说出怎样的故事,那是由自己的心决定地。^^^^”贤妃顿了顿。看芊雪一副不明白地样。继续说道:“不如,臣妾今天就在娘娘面前说一个故事。臣妾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爱到在世间,除了那个人,谁也看不入眼。可是人的感情,真的很脆弱。都说人定胜天,但很多时候,人不得不认命。注定要失去的东西,就算得到过,也还是会失去。后来,臣妾终于想开了,人要爱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比如孩……守护一个家,有时候,比守护一个国度,还要辛酸。==但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注定要经历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不独自撑起更多的困难,让自己所爱的人,今后生活地幸福一点呢?”

贤妃端起瓷杯,轻轻抿了一口,“好比这茶,同样地一杯茶,不同地人喝下去,就有不同的感受。人生也是这样,一个人地态度,决定了他生活得快不快乐。==娘娘在臣妾的心目中,是个开朗活泼的女,何苦愁眉紧锁,自己为难自己呢?”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我会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大哥与皇上为什么会这样对立……我很怕……”

贤妃抓住重点问道:“娘娘的大哥,可是慕容玄德?”

“没错。^^^^”芊雪点点头,正是左丞相,可他今天与皇上……”

贤妃淡然一笑,问道:“娘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可否告诉臣妾。”

“是听几个御前侍奉的宫女们说的。”

“宫中以讹传讹的事情数不尽数,娘娘有何必在意区区几个宫女的话。何况……若真的是御前侍奉的宫人,言辞之中,必然处处谨慎,怎会轻易让娘娘听见。”

“可还是很担心大哥会不会……”

贤妃好言提醒道:“娘娘即使有再多的担心,作为一个女,又能改变什么呢?说明白点,娘娘只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不闻不问,静观其变。另一条,就是去找皇上,将整件事问清楚。不过娘娘,以臣妾多年来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最反感的,就是宫妃干政。如果娘娘真的去了,很有可能会落得惨淡收场。这么做,反而会害了慕容丞相。”

贤妃的话,如醍醐灌顶,让芊雪顿时醒悟了过来。刚才如果忍不住气,跑到皇帝那边追问此事,怕是,只会让事情变的更糟。

贤妃见芊雪像是改变了主意,会心一笑。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到底是怎样的有心人,想故意让芊雪去触犯皇帝的禁忌……看来这宫里,真的是永无宁日。能将谋算到皇后头上,还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贤妃看了看天色,说道:“娘娘不如在臣妾宫里用膳臣妾这里,很少有客人,今天难得见到娘娘,不如就留下来好了。”

芊雪笑了笑,一语双关地说道:“真是谢谢你。”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衣

(最近更新的时间有点乱,很抱歉,不过我会保证双更的。)

薛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芊雪的鼻翼间,那浓烈的气味让芊雪一下就醒了过来,却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惊魂未定。

芊雪看到薛太医,在看自己正躺在床上,不禁问道:“本宫,怎么会在这里?薛大人你……”

晰若上前解释道:“娘娘,刚才在月坛你昏迷了过去,皇上便吩咐奴婢将娘娘扶到这里,再去请了薛太医。娘娘的现在可有什么不舒服?”

芊雪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觉得头晕晕的,全身乏力。”

“那让臣为娘娘先把把脉。”

芊雪微微点头,伸出手,既然不是在坤宁宫,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薛太医直接按住芊雪的脉门,过了半会,方才放开了手。

“娘娘长期休息的不好,加上今天气候燥热,娘娘才会一时昏迷过去。臣会为娘娘开几副调气养血的方子,娘娘按时服用,假以时日,定会药到病除。”

“那有劳薛太医了。”芊雪让晰若搀扶着坐了起来,晰若为她简单地整理好衣装。

薛太医见芊雪这么快就要出去,劝道:“娘娘现在身子不好,最好多加休息……”

“谢薛大人关心。”芊雪微笑着说道:“今天宫里举行家宴,本宫怎能不去。刚才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去的晚了,皇上会不高兴。”

薛太医忍不住叮嘱道:“那娘娘还是要多加注意休息,生冷的食物尽量少吃。”

芊雪颔首,“薛大人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说罢。出了储秀宫。

薛太医站在宫门口望着芊雪的背影,眼神越发阴郁起来。

当芊雪出现在承恩殿时,尚未开宴,皇帝与太后坐在殿上,正随意地在聊些什么。

芊雪穿过人群,走上殿时,发觉周遭的目光。变的有些不一样。

芊雪走上前向太后和皇帝请安,抬头一看到太后,芊雪地心,忽得紧张了起来,太后身上所穿的宫装。与芊雪的相差无几。无论是颜色,或是花纹,如出一辙。

宫中素来有一些不成文的忌讳。普通的宫妃,在出席宴会的时候,不得穿着与皇后。太后相同颜色或花纹的宫装。越是位份低微地宫妃,越不能在衣着上抢了上位者的风头。

皇帝对这些忌讳,知道的很少,在看到芊雪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在座地其他宫妃,无不都抱着一种看好戏地态度。尤其是淑贵妃,早前在慈宁宫请过安,再遇到芊雪的时候。她便已经料到芊雪一旦出席这场宴会。必然会落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与太后地衣服同一种颜色或许并不会引来过多的非议,毕竟皇后的身份同样尊贵。

只是……

太后地宫装上所绣着的。是六凤朝天,而芊雪的衣摆上,却是九凤……

这一尊一卑,明眼人一看就知分晓。

气氛一时凝滞,太后一看到芊雪脸色冷了下来。

皇帝见情形不对,遂问道:“母后你怎么了?”

太后不语,直直地看着芊雪。静月在一旁对皇帝说道:“皇后的衣服……”

“颜色相同而已,何须大惊小怪。”皇帝对比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细微之处。

静月提醒道:“皇上,太后所穿的,是六凤,而皇后的,是九凤。”

皇帝一愣,有些不悦。她怎会这样,不知长幼尊卑……

对于这些忌讳,芊雪也略微知道不少,只怪自己当时没有选好衣服,才会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

只是,她怎么会猜到,无论她当时选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太后都有办法准备一套一模一样地宫装。

既然是精心设计好地局,又怎会让到手的猎物轻易跑掉。太后地脸上有些挂不住,冷言道:“小雪的这身打扮,与哀家真是心意相通呢……”

芊雪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后。太后的语气里带着刺,让芊雪无所适从。

这几年以来,太后一直视她为己出,很少对她说过重话,更别说是在众人的面前这样反激她。

芊雪支吾道:“儿臣不知道母后……”

太后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罢了,哀家有些不舒服。静月,扶哀家回宫。”

静月上前扶着太后,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里,离开了承恩殿。

太后这般的举动,无疑是给芊雪扇了一个耳光,同时也让皇帝没了好脸色。

皇帝看了一眼低垂着头跪在殿下的芊雪,心一软,怕她又像上午那样昏了过去,缓了语气说道:“皇后先入坐罢。”

芊雪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坐在了皇帝的身侧。

宴席如常举行,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异样。

尤其是皇帝,在注意到芊雪衣服上所绣着的花纹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自在,却不想过多的追问。

她是有心,或是无心,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如果说女人们在后宫中的争奇斗艳是一场美色的角逐,那么男人们为了天下的霸权而争夺地你死我活,是关于野心的饕餮。

那九凤与六凤的区别,无声地宣示了后宫中,脂粉的野心。

你与你的父兄,同样如此……

佳酿入喉,却没了温度。 [本章结束]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灯

用完宴,皇帝带着众宫妃出了承恩殿,去了御花园。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御花园中灯火辉煌,等到皇帝入席坐定,皇帝一声令下,顿时歌舞升平。

皎洁的明月在夜色之中华美非凡,让人不禁联想到嫦娥奔月的美丽传说。宫妃们窃窃私语,其乐融融。

从开宴到现在,芊雪的心里,就像是堵上了一块石头,始终不得安稳。而在御花园中又见不到太后的身影,更加重了她心理的负担。

望着那孤悬着的圆月,芊雪反而感觉不到一丝喜气,只觉得好生寂寥。

这样的深宫,这样冷暖的人情,就像是一片没有围墙的深海,将人紧紧地包围起来。

皇帝一直没有与芊雪说话,也许是介意刚才发生的事,也许是想冷静一下自己的心情,与坐在一旁的淑贵妃闲聊起来。

淑贵妃掩饰不了得意的神色,频频看向芊雪。

芊雪出神地望着天空,内心一片空白。

宫人们接二连上地送上精致的糕点,歌舞的表演亦是一场胜过一场,却无法吸引芊雪的注意力。

到了戌时,礼仪官在月坛燃放烟火,御花园正对着月坛的方向,视野开阔,能将那烟花盛放的美景尽收眼底。

宫妃们无不全神贯注地望着天空中色彩斑斓的烟花,连连赞叹。

今年的烟火,想是又是费了一翻苦工,连淑贵妃也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很美……”

皇帝笑道:“今年听说礼部弄出了不少新花样,果然很是不错。”

芊雪望着天幕中的花火,越发地想念自己的父兄。

都说中秋是团圆之时……可为什么,就算同在京城,也难以见上一面……

皇帝见芊雪一直闷闷不乐,而周围的宫妃们均是喜笑颜开,遂递给她一块糕点。“朕觉得这个,味道很不错。”

芊雪有些意外地看了皇帝一眼,低着头接过那糕点,放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却不料胃中一阵酸楚,差一点吐了出来。

这么细微的动作,皇帝并没有留意到。而离芊雪最近的淑贵妃,却看得分明,再联想到先前芊雪昏迷的事,心里有一个答案渐渐浮现……

难道,她有了身孕?可看她这样子,好象并不知情。若有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肯定会立即向皇上禀告……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

淑贵妃边想着,边喝着茶,连喝尽了都没发现。

皇帝看她心不在焉地样子,问道:“媛媛,你在想什么?茶杯都已经空了。”

“臣妾失礼。”淑贵妃保持着端庄的笑容,轻轻地放下杯子,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芊雪身上,试图看出一点端倪。

当烟火的表演结束后,几个礼仪官抬着一个巨大的孔明灯走进了御花园。

为首的礼仪官说道:“启禀皇上。已经准备妥当。”

皇帝颔首,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放罢。”

礼仪官们手脚利落地将孔明灯安置好,在场的宫妃们无不又是欢喜。又是惊奇地看着那新鲜的事物。

在宫里,这还是第一次燃放孔明灯。

礼部为了办好整个中秋地宴会,下了不少苦功。

当孔明灯被点亮之后,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呈现在了眼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缓缓上升的孔明灯之上,可当灯身上的题字被人看清楚的时候,无不都脸色大变。

那几个大字,赫然写着--

“天朝千秋载,慕容万世长。”

皇帝十分震怒。大喝一声:“荒唐--”

众人齐齐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喧闹的御花园静地如同死寂,芊雪在看清那几个字的时候。更是惊骇莫名,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如此大逆不道地字,怎么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芊雪绝对不信,这样的事,会是慕容氏的手法。

爹爹素来沉着冷静,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完全不可能是他的作风。

唯一可能的,是宫中有人刻意陷害慕容氏。

芊雪眼角的余光迅速扫过四周--

皇上?他表现出地震怒,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淑贵妃?她似乎还惊魂未定……

玉婕妤?区区一个婕妤,有本事在堂堂礼部搬弄权术?

那会是谁……迟迟不到场的太后么……

芊雪地脑中乱成一片,在皇帝的怒吼声中,打了个激灵。

“把这几个礼部的人,全给朕送去刑部查个清楚--如果查不出证据,朕要你们礼部所有人,统统陪葬!”

皇帝地话,让那几个礼仪官哭着求饶,“皇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字怎么会变了,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的……”

皇帝根本听不进旁人的解释,眼神阴冷地望着天空中冉冉升起的明灯,冷声问道:“皇后,你觉得这件事朕该怎么办?”

一瞬间,芊雪忽然有一种几年来在皇帝面前建立起来的信任全数崩塌的感觉。

到最后,他还是怀疑到了自己地头上……

芊雪不禁想起了惠妃,被自己喜欢地人怀疑,那心里的滋味,真地比什么都苦……

芊雪抬起头,脸上带着无畏的笑容。

“我什么都不想解释,如果你认为是我做的,那么,随你处置我。皇上。”

皇帝一惊,这是第一次,在芊雪的嘴里,听到“皇上”这两个字。 [本章结束]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三章 良人

“你……”皇帝看着芊雪,沉默片刻,芊雪如此决裂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芊雪就算是默默地哭泣,她也不会这样愤怒。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不对这件事有个决断的话,天家的颜面何在……

都说君心难测,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始终不会是身边的女人。

皇帝硬起心肠,吩咐的道:“先将皇后带到乾清宫,朕要彻查此事。”

小喜子颇为尴尬地上前,在芊雪身边低声说道:“娘娘,你请跟奴才来。”

芊雪面无表情地看了皇帝一眼,跟着小喜子出了御花园。

月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惨白的一片。

这样的夜,这样可悲的变数。

本以为你是我一生的良人……可你看重的,永远不过是将天下握于手中的权术……

到了乾清宫,小喜子客气地请芊雪去了偏殿,让芊雪一个人留在了殿内。

晰若等人已被送去了宗人府,而御花园里的晚宴,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嘎然而止。

宫妃们陆续离开了御花园,心里或多或少地都在盘算着这件事,会不会将芊雪拖下马。

宁奉仪独独留了下来,试图到皇帝跟前求情,却被宫女拦了下来。皇帝此时变得十分暴躁,怎可能还会去听一个小小的奉仪的劝戒。宁奉仪断了希望,只好回宫等候消息。

皇帝刚出御花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皇上。”

皇帝一看,原来是顺妃等候在御花园的外面。约莫估计她是来替芊雪求情,皇帝不耐烦地说道:“朕现在不想听任何人提起皇后。”

顺妃柔柔一笑,说道:“臣妾只想对皇上说一句话。请皇上三思。”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数。皇帝的心里,其实抱着怀疑地态度,芊雪平日里素来是最不爱招惹是非地人,怎会与密谋谋反之类的事扯上关系……若真是她所为,只能说她隐藏地太好。若不是她,那么宫里必然有人想置她与死地……那个人,同样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当然,这样一场栽赃嫁祸的好戏。落在慕容氏身上,也是一次狠狠的打击。离规定的期限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慕容玄德若是交不出人来,他的丞相之位,很再难保全……如此一来,慕容氏地势力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样的步步紧逼,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慕容氏就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在一举歼灭……

只是这样的胜利,除了太后会满意,还会有谁会心安……朕明白。你早点回去休息罢。”

顺妃的话,皇帝并不是听不明白。刚才强制性地让芊雪去了乾清宫,无非是敲山镇虎。给那些心里有异议的人一个警醒而已。但若轻易放了芊雪,在场那么多的宫妃,绝对会有人在背地里放出谣言,芊雪今后地处境,会更危险。

“是,臣妾恭送皇上。”

顺妃行了个礼,目送着皇帝离开。到如今,她才渐渐明白。芊雪所怕的。不是失去皇帝的宠爱,不是宫妃之间的尔虞我诈地斗争。而是,家族与帝王之间的角逐……动则,就会背负起谋反的罪名。

皇帝回到乾清宫地时候,见芊雪正无力地靠在圆柱上。

看上去那么瘦小的女子,在短短的几年里,却要经历那么多的变数……

“这件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芊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空洞地看着窗外,“水落未石出,这一点,想必皇上你比较明白。”

“你何苦如此?朕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袒护你,在发生了那样的事的情况下还袒护你,你要朕把颜面往哪里放?”

皇帝的话,却让芊雪忽然想起了君祈,那个承诺无论怎样都会保护自己地人……如果皇帝能如此,能互相妥协,那彼此之间,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走到这样地境地。

见芊雪一直不说话,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朕明天就放你回去,今天委屈你一晚上。”

“晰若,青鸾,华公公……他们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这你不需要知道。”

“宗人府么?”芊雪凄凉一笑,“皇上,我求你善待我身边的人。”

“你……”皇帝看着芊雪,一时语塞。

“也许对你来说,他们不过是几个奴才而已。但对我来说,他们是我地朋友,是我在宫里的亲人。就算所有的事,都落在我的头上,我也不希望他们有丝毫的差池,也不需要,让他们去顶替那些莫须有的罪行。”芊雪心里隐约有一种预感,皇帝将坤宁宫的人带走,很有可能,要让他们背下这个黑锅。宫里最轻贱的,就是作为奴才的性命。

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皇帝拂袖道:“那你认为,朕能怎么做?”

“如果我说,这件事与我无关,你相信吗?”

“朕,相信。”

“但如果我说,这件事,是太后所为,你还信么?”

“荒唐--”

皇帝转身离开了偏殿,却听见芊雪的声音低低地从背后传来

“荒不荒唐,你比我还要清楚。”

皇帝的心徒然有些冷,独自回了寝殿。

那惨白的月光倒映着谁的年华…… [本章结束]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种

初闻芊雪被皇帝强行带去了乾清宫,君祈是极惊讶又震怒的。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以及内心的挣扎,让君祈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方寸尽失的君祈,在殿内走来走去,掩饰不了的慌乱让薛太医忍不住频频摇头。

薛太医看着君祈由多年来习以为常的处变不惊,到如今为了芊雪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情这一个字,真的会给人带来翻天覆地的转变。

“我想去救她。”好半天,君祈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少主,你可还记得你的抱负与筹谋?你想多年来的计划功亏一篑么?”

“哎……”君祈连连叹息。

一个人的目标,与一个人的情感,往往很难妥协。

是进是退,虽然只是一念之间,但却足以影响身边追随多年的人。

君祈亦是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让那个在宫中颐养天年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为了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的目标,必须舍弃的,是干扰自己的情感。

薛太医见君祈如此为难,劝道:“少主,皇上未必会真的为难娘娘。这么突然的一场变数,虽然矛头直指娘娘,但其中的蹊跷,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皇上让人带走娘娘,不过是要堵上众口的权益之策。若真是要处置娘娘,那自然会立即派邢部的人,前往坤宁宫搜查。”

听薛太医这么一说,君祈心中的烦闷才稍微缓解了一些,静下心来想了想,终于打消了想去救芊雪的想法。

“那依你所见,皇兄不日便会放走小雪?”

“正是。另外……”薛太医顿了顿,说道:“有一件事,我想少主还不知道。”

“什么事?”

“今天去为娘娘请脉的时候,我发现。娘娘有了身孕……”

“你说什么--”君祈一惊,内心复杂万分,这样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是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该漠视自己的失望……

君祈抓住薛太医的衣襟问道:“都四年多了,她不是一直都没有的吗……”

“少主,之前你一直怀疑,娘娘无法有身孕。是因为太后有心阻碍。但臣接连数日来查探后,发现让娘娘无法怀孕的罪魁祸首,不是太后,而是皇上自己。”

“怎么可能是皇兄?他对小雪,不是有情么……”

“有什么样感情,与能不能让娘娘生下龙种,是两回事。”在刚刚查出其中地内幕的时候,薛太医同样感到震惊。素闻皇帝对芊雪的宠爱,可以说是后宫中数一数二的地位。让芊雪生下龙子,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怪就怪在,芊雪进宫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从为传出过任何有身孕的消息,更何况,皇帝每月大半的时间。都会留宿在坤宁宫。一些并不是经常侍寝地宫妃都会有机会怀上龙种,但芊雪竟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在皇帝的缄默中。并没有任何人,对其有丝毫的怀疑,或许连芊雪。都没有注意过其中的蹊跷。

“难道又是太后那个女人……”君祈语气阴寒,对太后的怨恨,又多了一分。

“少主你想错了,皇上根本不会让芊雪有任何机会怀上龙种。因为皇上在每一次,去坤宁宫之前,都会喝上一碗特制的汤药。其中,有蛇床子,雷公藤。短时间服用。行房后。女方很难受孕,而长时间的话……会呈现出慢性中毒的症状。”

薛太医在刚刚查出这样地真相的时候。亦是很难相信,皇帝会以这样的手段,来对待芊雪,以及折磨自己。

让一个女子无法有孕的方法有很多,并不需要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

而皇帝能选择这么做……亦是为了保全芊雪不受到丝毫的伤害。

这样的用心,任谁在知晓后,都不知道该怎样去断定,真正受到伤害地一方,到底是谁……

君祈的震惊,不亚于薛太医刚刚查出这样的内幕时地感受,仅仅是因为芊雪的身份与皇权之间有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因为慕容氏越发敌对地境地……

“今天为娘娘把过脉后,基本能断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我知道,是那天……可能皇兄没来得及防范,才会突然……”

想起那一夜,窗内窗外的两个世界,君祈就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我并没有告诉娘娘她有了身孕……”

“你为什么要--”

薛太医望着君祈,淡淡地说道:“少主,你是想让我保全她,还是放手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之上?一旦宫里的人知道她有了身孕,皇上会怎么做?太后又会有什么动作?以及那些宫妃……她的下场,少主你也可以想象到会变成什么样子。”

“皇兄会顾忌小雪的原因,是怕一旦小雪有了身孕,将来这个天下,很有可能是由小雪的孩子继承,而慕容氏在新帝继位后,可以说是真正地得到了天下。那么皇兄几年来地谋划,无疑是落了个空。”

“少主你能明白,那固然是好。”

“可你打算让这件事隐瞒到什么时候?总有一天,会有人发现地。”君祈难免有些担忧,如今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地确很难看出异样,但时间一长……

“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少主,恐怕慕容氏很快会面临最大的难关,你也不想看到,娘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分心去保护自己的孩子。” [本章结束]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伤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进乾清宫肃穆的宫门时,芊雪疲倦不堪地倚着圆柱半跪在地上,在半睡与半醒之间,明澈的天光迎面而来。

芊雪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见那样明亮的光线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晰若……”芊雪的声音沙哑,一整夜未眠,连水都未曾喝过一口,干涩的嗓子,带着撕裂的痛楚。

刻意的折磨,是想做给别人看,还是仅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去忘却心中的疼痛……

在叫出晰若的名字之后,芊雪几乎是晕了过去,好在靠在了柱子上。

晰若快步上前,扶住芊雪,心疼地说道:“委屈你了,娘娘。我们回去吧!”

“好。”芊雪靠在晰若的肩上,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

坤宁宫中一切如故,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事情,晰若安静地守在芊雪的床边。

在坤宁宫中生活了几年,渐渐地,也将它,当做是一个家,唯一可以逃避的所在。

当皇帝想要惩处坤宁宫里的人时,原本以为对什么都不会在意的芊雪,第一次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宫里,同样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尽管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宫人,以最谦卑的身份,生活在皇宫的底层。

仿佛一切的变故都不曾发生,晰若微笑着看着刚刚醒来的芊雪,“娘娘要喝点水吗?”

芊雪轻轻点头,晰若转身端上了一杯温热的清水,饮下时,如久旱逢甘露的温暖,让有些空的胃。也暖热了起来。

一口气喝下了整杯的水,晰若让芊雪又躺了回去,“娘娘要多加休息,再睡一会吧!”

正欲放下幔帐,却听芊雪问道:“青鸾姐姐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

晰若保持着若无其事地样子,边放下幔帐边说道:“青鸾贪睡,昨晚没休息好。现在还在睡觉呢!娘娘就别想太多了。”

“不对,青鸾姐姐比谁都担心我,早上她一定会最先来接我的。”虽然身子很倦,但睡了一会,芊雪的神智是很清醒的,再一看晰若高高举起的手臂。衣袖散开的空隙里,隐约能看到纱布的痕迹。芊雪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晰若地手,晰若明显吃痛。闷哼一声。

“你这是什么?”芊雪将晰若的袖子高高地挽起,那细长的手臂上,紧紧地被纱布包裹,班驳的血迹散乱地凝结在一起。

“奴婢不小心扭伤了。”晰若垂下头,想放下袖子。

没想到芊雪抓住晰若的另一只手,“自己扭伤了会是两只手吗?宗人府的人到底怎么对你了?”

“都过去了,娘娘何必太在意。奴婢皮粗肉糙,不碍事地。”对于芊雪的关心,晰若很是感动。一个奴才,就算默默无声地死在宫里,作为主子的。又会有几个人记得。

晰若牵强的理由,芊雪怎会轻易相信。再一想到迟迟没有露面地青鸾,心下更是焦急,“青鸾姐姐是不是有事?你别骗我。”

“青鸾她真的没事。”

“没事会不出来见我吗?1⑹ k带我去看她。”芊雪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穿衣服,就朝殿门跑了过去。晰若手上有伤,拉不住她,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一路小跑。芊雪的额际已经溢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知。

到了青鸾的房间里,芊雪直接推开了房门。青鸾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

“青鸾姐姐,青鸾姐姐……”芊雪轻声的呼唤,并不见青鸾有任何醒转的迹象,转身问晰若,“青鸾姐姐为什么不醒来?”

晰若看着芊雪,纸包不住火,迟早,都会知道的,干脆全盘托出,说道:“昨天我们三个人被送到了宗人府,因为青鸾是娘娘从府上带进宫地人,所以,在盘问的时候,对青鸾,问的最多……”

“也就是说,对青鸾姐姐用地刑,也是最重的么?”芊雪的声音哽咽,几乎可以想象出,青鸾一个人面对那些逼问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境地。青鸾平时虽然粗枝大叶,但在遇到危急

情况的时候,青鸾往往比寻常人更坚持自己的原则。

看芊雪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晰若只好说道:“青鸾一直不肯说话,所以宗人府地人才会对她用了重刑。她之前晕死过几次,始终不肯说一句话。她越是那样,就越……”

“我明白地,其实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芊雪转过身,不忍再看青鸾的伤势,问道:“传过太医了吗?”

“我们一出宗人府,薛太医就及时赶了过来。我们都没有什么大碍,就只有青鸾地伤重一点,用过药后,她就一直睡着。等她好一些了,就会醒来的。娘娘不用太担心。”

“那我们出去吧!”芊雪淡淡地说道,没有了刚才那般急躁的情绪。

晰若跟在芊雪的后面,轻轻地掩上了门。

却听见芊雪低声地说道:“我真恨自己,懦弱到,连保护你们的能力都没有。没有权势,注定只能任人轻贱的吧……”

“娘娘何必这么怪自己呢?其实很多时候,权势并不能给人带来幸福。能置身事外,固然是最好的选择。”

晰若的话,芊雪何尝不明白,但又怎能事事如愿。

在那刺目的阳光下,芊雪幽幽地说道:“离约定的期限,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本章结束]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约期

为了尽快找到所谓的“罪魁祸首”,慕容玄德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一个稳妥的人,充当整件事情的替罪羊,为慕容氏背负起这个黑锅。

慕容玄德在亲信中筛选出最值得信任的胡参领,给予其绝对丰厚的待遇后,将他押回了京城。

在获悉慕容玄德回京之后,皇帝亲临刑部,准备主持整个审讯。

对此,慕容玄德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原本,就是一场由皇帝亲自布下的局,一切的种种,近乎都是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慕容玄德陪同皇帝一道前往刑部,参与审讯的整个过程。

胡参领被人押解着跪在正中,身上带了多处旧伤。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慕容玄德不得以对他用了重刑,对于他,迟早都是死路一条,不同的,仅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皇帝接过慕容玄德呈上的奏折,里面尽数详细地列举了胡参领供认不讳的种种罪证。皇帝仔细地看完那奏折,并没有直接询问胡参领,反而问慕容玄德,“整件事,可是由你一人查出的?”

慕容玄德不敢大意,眼角的余光落在胡参领的身上,说道:“启禀皇上,臣日夜彻查,才终于找到蛛丝马迹,才将这个隐藏多年的内奸抓了出来。一切的罪证,都直指他,请皇上定夺。”皇帝合上奏折,淡淡地说道:“距离约定之日尚有半个月的时间,左丞相的确有些急不可耐了。”

“臣愚钝。不知皇上地意思是?”

“就在前天,宫中举行中秋晚宴的时候,燃放的孔明灯上写着的几个字,不知道左丞相可知晓?”

慕容玄德大惊,不禁想到了尚在宫中的芊雪,连忙问道:“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臣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完全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后她……”

看慕容玄德如此惊讶的表情,以及流露出对芊雪的担心。让皇帝的心里一乱,难道这件事,真的与慕容氏无关……芊雪所指地,是太后设计了整件事,难道会是真的……

将芊雪从乾清宫放走后,宗人府也没有审查出什么结果,皇帝只得将罪名,全数落在了慕容靖的身上。

“左丞相你该担心的事,应该是你的父亲,慕容靖。”

“我爹他怎么了--”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慕容玄德差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之前为了尽快解决边关的叛乱,慕容玄德亲自前往北关,而慕容靖则留在了京中掌管大局。期间慕容玄德一直与家中有紧密的联系,直到这几天,在返京的路上,才断了联系。慕容玄德以为由于自己在押解犯人,慕容靖为了避嫌,不方便与自己联系,但从皇帝的语气里,他或多或少地能感受到。家里怕是出了大事……

“左丞相何需如此担心?清者自清,只要有充分的证据,朕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皇上,臣真地不明白,臣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朕已经派了不少御前侍卫将护国公府重重包围起来。这也正是这几天。左丞相与慕容靖无法联络到的原因。”慕容靖与慕容玄德每日一封的家书,皇帝怎会不知情。只不过,在狐狸没有露出尾巴的时候,皇帝隐忍着保持沉默而已。果然不过半月的时间,该来的,还是来了。

皇帝见慕容玄德涨红着脸,像是受了极大的憋屈,心里反而感到一阵畅快。慕容氏。你最终还是有了落魄的一天……

“宫里的孔明灯上,赫然写着天朝千秋载。慕容万世长的字样。这,算不算是,你们慕容氏给朕地一份礼物?”

“皇上,冤枉。”慕容玄德跪了下来,“臣以人头担保,绝无叛逆之心。求皇上明察秋毫,还慕容氏一个清白。臣甘愿一死。”

皇帝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慕容玄德,百般滋味。

这样一个天朝历代以来最为年轻的丞相,数年来,为国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成为京中读书人眼里最为景仰的,如神话般的人物。

而如今,他能用这般卑微的语气恳求……皇帝忽然觉得,自己扼杀地,不仅仅是慕容氏,还有天朝地血脉。

实质上,慕容靖几个为官的儿子,无论是文是武,都是朝中绝佳出色的人物,只可惜,慕容氏的存在,对天朝,对皇帝,对太后,有着太多复杂的威胁。

国家的栋梁,对一个君王来说,是何等的重要?而皇帝却在亲手扼杀天朝里最睿智的谋士,以弄权地手段……

皇帝轻轻地闭上眼,硬下心肠说道:“整件事,朕自会查个清楚。”

明知道慕容氏不可能傻到将自己谋反之心弄地人尽皆知,但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将慕容氏打回原形地出口。就算明知是一场阴谋,皇帝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手中溜走。

“臣遵命。”

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慕容玄德其实已经料到了回天无力地结果。

谋反?多好的一个理由,足以让全族以最耻辱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两百多年以来,慕容氏世代建立的基业,最终,竟然会毁在赐予慕容氏一切的皇族身上。是可悲?还是因果循环……

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可那些无辜的人,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境地?

慕容玄德脑中一片空白,唯一念念不忘的,是深宫中独处的芊雪。 [本章结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叛变

皇帝不想与慕容玄德过多地交涉慕容靖的事,直接跳过话题,转而问跪在堂下的胡参领:“你可认罪?”

胡参领看了慕容玄德一眼,神色有些慌张,默不出声。

对于这个由慕容玄德亲自揪出来的所谓的“幕后主使”,皇帝自然清楚其中有多少真假,本来整件事,就是由他一手策划,慕容玄德只有两条路的路,要不找出一个替罪羊,开脱其背负的罪名,要不,只有等待最后的惩处。

假如没有发生之前宫中突现的那一句谋反的诗句,皇帝肯定会对此事严加查办,但既然已经将慕容靖困于护国公府,对于慕容玄德,也就无须过多的计较。逼得太急了,也许会让对方反噬自己一口。

慕容玄德本已因为慕容靖的事而心神大乱,再一见胡参领的神态不对,立即说道:“皇上在此,你当从实招来。北关叛乱的事,可是你一手指使的?”

胡参领沉默片刻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匍匐着爬到皇帝跟前,试图抱住皇帝的大腿,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皇上--求你还臣一个清白……”

皇帝见他前后反差极大,暗自纳闷。

慕容玄德更是怒不可竭,瞪着胡参领说道:“你早已对整件事供认不讳,难道想在皇上面前装可怜,试图抹去你的罪行吗?”

胡参领近乎是哀号着叫道:“皇上,臣是被人冤枉的--求你明察秋毫……求你给臣一个清白……”

皇帝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反观慕容玄德,如果这个人。是慕容玄德精挑细选出来为他承担一切罪名地亲信,怎么会可能会在最后的关头反咬他一口?看样子,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

慕容玄德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没有多大的作用,直接跪在了皇帝的跟前,“臣经过半个月的调查,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证明他策划了整件事。皇上无须理会他死到临头前的那些胡言乱语。”

哪料那胡参领突然大笑了起来,叫道:“慕容玄德。你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讲证据,我也有证据,证明你为了买通我担负起这罪行,而所用的不齿地手段!”

“你说什么--”慕容玄德震怒不已,与自己共事多年的下属,居然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将一切的责任推脱地一干二净,更让慕容玄德痛心的,是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被摧毁的感觉。

胡参领看也不看慕容玄德。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与地契呈上,说道:“皇上明查,这是慕容玄德为了贿赂我提出的条件,这些银票,全是慕容家族所独有的。另外,慕容玄德还要挟臣,若不答应他,就会将臣家中的父老妻子全数秘密杀死,臣迫不得已,才会答应了他地要求。臣一直隐忍不发。就是怕他半路返回,将臣的家人……皇上,求你还臣一个清白。不然,臣即使是死也难以瞑目。”

局势如此戏剧般地扭转,皇帝看在眼里,只能叹一句。慕容玄德用人多年。始终还是看错了最得力的手下。

人心难测……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权势,财富,美色……足以让一个人,迷失本信,露出最原始的真面目。

又能够有谁,能做到丝毫不为所动。

慕容玄德的冤屈,再听到皇帝的耳里。已经有些模糊。皇帝派人将胡参领收押起来,那所谓的证据。也一并带走。

刑部的大堂里,闹腾了半天,终于恢复了平静。

慕容玄德站了起来,神情淡漠如水,一系列的变数,不仅仅是让他承受更多地罪名,更让他对身边的人,彻底地失望。

他这样的经历,皇帝并不感到陌生。被最亲的人背叛,早在几年前,皇帝就亲身经历。在亲眼见到君冉死字自己面前的时候,皇帝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人。轼兄?杀父?这些空穴来风地谣言,在朝势稳妥之后,已经渐渐平息。但落在皇帝心中地阴影,永远不会消失。

连亲人都可以做到翻脸无情,何况是那些永远不会知足的属下。

皇帝在离开刑部大堂的时候,低声对慕容玄德说道:“这件事,确实与朕无关。”

慕容玄德反而笑了起来,“皇上,不管怎样,你是最终的获利者。我们这些贱民的性命,在皇上的眼里,可能连蝼蚁也不如。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人,只是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妹妹。请你就当她不是慕容氏的人。善待她,对你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那一瞬间,芊雪单纯地笑容在皇帝地脑海中浮现,那么地纯净,不染一丝尘埃……可今后,要怎样才能面对她……纸包不住火,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的事。

当皇帝回到御书房没有多久,却听小喜子来报,说是那胡参领在狱中自尽。

所有地线索,止于此,留下的,只有那一叠废纸一般的证据。

作为一个内奸,或者墙头草的结局,大凡如此,皇帝并不感到意外。

在这个时候能推波助澜的人,皇帝大概已经能猜出几分。

接二连三地打击慕容氏,能收买慕容玄德最信任的亲信,要开出怎样值得诱惑对方的丰厚条件?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太后。 [本章结束]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牢狱

当太后以陪同皇帝介入两件大案的审查之中时,无形中让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扭转。

皇帝本不希望太后亲自出面主持大局,太后对慕容氏的恨意,不仅仅是怕慕容氏夺权如此简单。那种带着某些感情的怨恨,往往让人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着置对方于死地。

太后坐镇乾清宫,在皇帝的默许下,让侍卫将慕容靖以及慕容玄德带进了宫。

连续几日被软禁在护国公府的慕容靖,心里早已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当得知慕容玄德被亲信背叛时,更让他已经预见到今后的处境。

当以疑犯的身份卑微地被带进皇宫的时候,隔着重重的宫墙,慕容靖下意识地看向那沐浴在阳光中的未央宫。

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朝代的更替,未曾改变过它的一砖一瓦。在那里,埋葬了多少人的理想,又成就了几个人的霸权……

穷其一生的追逐,始终,还是就这样的溃败……

阿仪,你,终于能够满意了。

在满目璀璨的阳光里,乾清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慕容靖微微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最高处的太后,以及沉默着的皇帝。

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容颜,似乎未曾改变。可她的心性,却与从前差之天远。

已经许久未曾相见,在见到太后的那一刹那,慕容靖的心。难免还是有些触动地。

有时候,人思念的那一个人,往往是离自己最远的,最不可能得到的一个人。

近乎是耗尽一生的时光去珍视的感情,却在这样的境地里相遇,在她的阴谋里,与自己的落魄里……

太后在看到慕容靖地那一刻,心里的感觉超越了她的理智,再怎样的恨。还是难以忘记的……

皇帝在看到他们两人不停变换的神态时,心里一阵反感,对慕容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从太后以一张丝绢换来慕容靖不惜一切辅佐皇帝登基的时候起,皇帝就能感觉到,太后与慕容靖似乎有着极为隐秘的关系,虽然太后一直声称自己的妹妹是慕容靖地侧房,但对妹夫下手,怎样都让人难以置信……

只是皇帝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对太后问及此事,有的秘密。不如就让它一直成为秘密。

太后怎会感觉不到皇帝的异样,收敛了心事,冷着脸,看着跪在殿下的慕容靖。

“罪臣慕容靖,参见太后,皇上。”

皇帝开口说道:“慕容靖,你可知罪?”

慕容靖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目光却是落在太后的身上,平和地说道:“臣知罪。”

“朕决定将你以及慕容玄德等人收押在刑部,等候发落。你可有异议?”

太后被慕容靖看得有些心慌,撇过了头,可慕容靖却一直没有挪开视线,在听到皇帝宣判的处决的时候,慕容靖依旧平静地说道:“罪臣没有任何意见。”

一旦被收押到刑部,可能永远不会有翻身之日。慕容靖自然知晓当中的厉害。皇帝见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状况。很是诧异,慕容氏两百多年来建立的一切,就要毁在他一人手中,而且完全是被人陷害,他,可能甘心么……

或者……他有其他地图谋。

这一点,太后当然也料到。

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在那一刻。慕容靖的心里一片空白。

记忆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人要是能一直沉溺与虚幻的梦境。该有多幸福……

皇帝见慕容靖独自将事情都承担了下来,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御书房。

太后曾要求皇帝给她一个单独与慕容靖相处的机会,这也是皇帝会将慕容靖召进宫来的原因。

往往在很多时候,皇帝反而觉得,芊雪并不是慕容靖地软肋,而太后,才是一直将他死死制住地那一个人。

在皇帝走后,太后让静月带着周围的宫人都退了下去,包括慕容玄德。

一时之间,诺大的殿堂里,只剩下太后与慕容靖两人。

慕容靖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跪的太久,双腿都有些发颤。

不管有过怎样的理想与抱负,人还是得服老的。

慕容靖看着殿上端庄如故的女子,淡淡地笑了起来,那浅浅的笑意,冲淡了彼此之间相隔千里地鸿沟。

突然之间,感觉站在自己身前地人,不是你死我或的仇敌,而是一个,在记忆深处停留了多年地……故人。

“阿仪……”

灵魂深处的情感宣泄开来,太后眼里含着泪,看着慕容靖。

慕容靖笑了笑,“你别哭。从一开始答应帮你辅佐君皓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太后喃喃道:“你恨我么?”

慕容靖笑意更浓,“我怎么舍得恨你……只有你,才会恨我吧……”

太后像一只小兽一般冲了下来,抓住慕容靖的衣襟,使劲地摇晃着,“你恨我吧--恨我毁了你--”

慕容靖反手将太后抱在了怀里,“我若恨你,当初就不会让你进宫了。我应该自私一点,将你留在身边……可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你想要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太后将头埋在了慕容靖的胸口,哭了许久,“都不可能回头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后招,你想逼宫?”

“你还是了解我的。”慕容靖不避讳地说道:“几十年来,我所掌握的东西,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些。”

“我知道你有多大的能力,但你绝对不能杀掉皓儿。”

太后在慕容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慕容靖听闻后,神色大变。

那样绝望的感觉,慕容靖一生都不曾有过。 [本章结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惊雷

芊雪知晓整件事的时候,慕容靖已经被人带去了刑部的大牢。

牢狱的生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如死灰的境地。

慕容靖前后极大的反差,看在慕容玄德的眼里,难免猜测在自己被押走后,太后到底做了什么。在进宫之前,慕容靖已经在与慕容玄德商议今后的对策,既然已经被挂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不如就彻底地放手一搏--慕容靖最初的打算是拥立幼帝即位,让芊雪以太后的身份把持朝政,风波平息之后,以禅让的方式将皇权转移在慕容氏的手中。

但太后的那句话,却让慕容靖的决定,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在慕容玄德有意提起今后的打算的时候,慕容靖却将话题压了下去。

心中乱成一片,更担心的,是芊雪的处境。

她本是最无辜的一个人,却必须受到最残酷的对待……她与君皓,是最不该相遇的两个人,却在自己的一手操纵下,成为结发。

送她进宫,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在刑部的大牢里,慕容靖抬头看着铁窗外的天空,一夜未眠。

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芊雪。

在从华公公嘴里得知这几日以来,家中的变数之后,芊雪想也不想地,就朝御书房跑去。可到了御书房,却被小喜子拦了下来--

“娘娘,皇上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芊雪不理会小喜子,直接朝御书房跑去。在要推开大门的时候,两个侍卫挡在了她的面前,“娘娘请回。”

芊雪一急,手脚并用地想要将那两个侍卫推开,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晰若和青鸾早被几个侍卫拦在了外面,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帮上忙。

芊雪大声地喊道:“皇上,你给我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喊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任何反映,挡在身前的侍卫,纹丝不动。

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芊雪软软地坐在了地上,低泣着,“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放过爹爹和哥哥们,还不可以吗……我把皇后让给她们,可以了吗……”

小喜子不忍心地撇过了脸,青鸾早已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芊雪这样伤心绝望地样子。从小到大。被慕容靖保护着不受到任何伤害。进宫这几年以来,虽然失望过,虽然彷徨过,但青鸾都知道,芊雪心里。还是有着希望的。

而在这一天,芊雪似乎失去了一切想要守护的东西,只剩下卑微的求饶。

晰若的心里同样不好受,这样的绝路,与当年的惠妃所面临的境地,又有多少的差别。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这样想我吗……”

--这句话。在晰若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难道,每一个无辜地女子,都必须走上一条绝路么……

芊雪的哭声,皇帝何尝不会感到心痛。

但帝王的心。本来,就必须冷血无情的。

坐在御书房里,就算捂住耳,假装什么都听不见,可心里,还是像流血一般地难受。

帝业,帝业……为了这掌握天下的霸权,真的要舍弃一切的感情么……

如果。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王爷。如果,只是一个常年驻扎边关的将军。如果,只是一介凡夫……会不会,能更遵从自己内心地选择?

可人生,哪有这么多的“如果”……

前人用鲜血铺开的路,只有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永远无法回头。

在听到芊雪那么卑微的乞求的时候,皇帝多想冲出去,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天下人都比不上她地快乐。

心里想要迈出的脚步,在面对眼里看到的那一叠奏折的时候,灰飞湮灭。

作为一个帝王,得以拥有天下,但却不能拥有自己的情感。

心的冷却,爱的默守芊雪或许永远都不知道,皇帝对她的爱,比任何人,都要卑微,都要隐忍。

当芊雪昏厥过去地时候,小喜子才让侍卫放开了晰若和青鸾。

两人上前将芊雪扶起,离开了御书房。

这般纠缠后的结局,是晰若早已料到的。

在芊雪走后,皇帝出了御书房,望着那几个如黑点般的身影,皇帝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芊雪被扶回了坤宁宫,晰若一路小跑了去太医院请来了薛太医。

薛太医一听说芊雪又昏迷不醒,连连摇头,这么下去,那孩子,怎么能保住……

一路上,晰若大概将事情地经过全数告诉了薛太医,没想到薛太医却说道:“其实这件事,少主早就知道,一直想瞒着娘娘,没想到……”

“但这样瞒下去,娘娘迟早也会知道。”

“你不明白,少主在等待慕容靖反扑的那一天。”

“你是说……”

“没错,慕容靖在背地里安插的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如果少主没有算出,近日里,慕容靖将会有一场大动作,也许是……逼宫。”

晰若垂下头,宫里的变数,她早已司空见惯,谋权者之间的较量,不过是让这宫中的主人,换了一个人而已,并不会有更多的变化。她唯一担心的,是在大乱之中,芊雪要如何保全自己……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三十章 僵持

薛太医亲自为芊雪煎好药,侯在寝殿里。

约莫到了黄昏的时分,芊雪才辗转醒来,而薛太医手里的药,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坤宁宫中一切如故,恍惚中,还以为什么事情,都未曾改变过。

又能欺骗的了自己多久了……

薛太医恭敬地将药呈了上去,守在床边的晰若刚接过药,正想递到芊雪嘴边,没想到芊雪一闻到药味,竟然吐了起来。

干呕了好几次,才渐渐好转。

晰若在宫里侍奉的主子虽然不多,但她的见识却不比普通的宫女来的少。在看到芊雪这样的反应时,晰若的心里隐隐有种直觉,难道,芊雪有了身孕?

这段时间以来,芊雪连连受到大大小小的刺激,时常昏迷过去,今天居然会干呕……晰若带着探究的目光迎向薛太医,“娘娘这病--”

薛太医怎会看不出晰若眼里的怀疑,面上保持着惯有的平静地解释道:“娘娘受惊过度,所以才会昏厥过去。臣已经开了方子,多多调理,今后注意不要太激动,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奴婢看娘娘的病--”

薛太医及时地打断了晰若,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晰若姑娘在娘娘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最了解娘娘,平日里要多加开导娘娘,心情的开朗,对病情的好转,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晰若沉默不语,薛太医的搪塞,就算说得再天衣无缝。也无法打消晰若心中的怀疑。

对于晰若和薛太医之间地争执。芊雪半句也没有听进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绣着龙凤花纹地锦被,走到这样的一步,才发觉原来在深宫之中,原来自己不过如蝼蚁般卑微,根本不可能改变皇帝的任何命令……

晰若看芊雪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心里好生难过,默默地喂芊雪服下了药,与薛太医一道。退出了寝殿。

黄昏中的坤宁宫,迎着夕阳,光华迷离。

晰若与薛太医并肩走在宫道里,薛太医整个身子都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光中,落下一片阴影,洒落在晰若的身上。

晰若微微抬头,凝眉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子,“你为什么要说谎?”

像是早已意料到晰若的怀疑。薛太医面不改色,温言道:“晰若,你何必问这么多。”

“如果娘娘真是普通地病,你敢拿方子给我看么?你老实告诉我。娘娘是不是怀孕了?”

薛太医正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拔腿朝角落里跑去。

晰若不明所以。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一片死角里,鲜少有人经过。见薛太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晰若连忙问道:“怎么了?”

薛太医看着脚下,只见一片荒芜的杂草丛里,有几处断草的痕迹。

“有人来过。”薛太医确定地说道:“刚才有人在这里,是我放松了警惕,竟然没有发现。”

“那我刚才问你的……”晰若紧张地捂住了嘴。

“别说了。言多必失。说不定还有人在偷听。”薛太医轻声叹道:“这坤宁宫,到底也不是个安宁的地方。刚才你问的那句话。被人传了回去,不管娘娘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子,对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都怪我……又给娘娘添乱了。”晰若低垂着头,心里不免担心起来,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坤宁宫中更会不太平了。

“没事地。”薛太医爱抚地理了理晰若的刘海,“回去好好照顾娘娘,万事多加小

晰若点点头,目送着薛太医离开。

抬头望见天空中的晚霞连成一片,那么祥瑞的气象,却与人地景遇,截然相反。

晰若无声地叹了口气,回了寝殿。

芊雪背对着晰若,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有了身孕?”在慈宁宫的偏殿里,太后正满脸震惊地质问着跪在身旁的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地相貌十分普通,在人群中,很难被人注意到,这正是太后当初将他安排在芊雪宫里打探消息的原因。

“回太后的话,这点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娘娘跟前的那个名叫晰若宫女问了这么一句,那薛太医还未回答,似乎发觉了奴才,奴才连忙抄近路逃了出去。那晰若,是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说的话,也**不离十。”

太后寻思了一会,对静月说道:“虽然不能确定,但不管怎样,我们也要有所准备。”

静月提议道:“如今趁着慕容氏一党谋反,不如将她一并-

“不可。”太后摇了摇头,“皓儿不会同意的。之前皓儿在答应我设法铲除慕容靖的时候,就说过,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保她一命。”

“要不想办法将她打入冷宫,她今后,也没办法有什么动作,一劳永逸。”

“这个办法固然是好,但就我来看,皓儿地心里,怕是早就有了她。就算把她贬为一介宫女,也不会改变她在皓儿心中地地位。而且,要是让她活的越惨,我怕皓儿对她地感情,会越深。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验明正身,再最打算。”

老太监心惊胆颤地听完太后的安排,实在很难想象到,平常对皇后最问亲切的太后,竟会在背地里对龙嗣下毒手……

太后安排地差不多了,便对静月说道:“带他出去领赏罢。”

老太监千恩万谢得叩首,“谢太后赏赐。”

老太监跟着静月出了偏殿,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太后的打赏。

只是他不知道,太后的打赏,通常只有死人才有福气消受。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图谋

用过膳,芊雪不便再过多地打扰贤妃,早早地告辞,回了坤宁宫。

等芊雪走后,贤妃派了一个宫女,去了乾清宫一趟。

不过半会,皇帝就来了清宁宫。

皇帝推开门,见贤妃正悠闲地看着,不禁笑道:“今儿难得贤妃娘娘会派人来请朕,朕来了,娘娘看上去也没有一点欢迎朕的意思。”

贤妃放下,“大来远地就听到小喜吆喝着说你过来了,臣妾在心里欢迎不就行了,何必再出来,多此一举呢?”

皇帝笑了笑,安然地坐在贤妃身旁,自己拿起茶壶满上了一杯茶,喝了两口,说道:“你的习惯,还真是从来未曾变过,到了夏日,总是要饮这菊花茶的。^^^^”

贤妃微微一笑,说道:“夏日里气候干热,人很容易上火,多喝喝这茶,免得……火气太大了,吓着了旁人,可不太好。==”

“哦?”皇帝放下手里的杯,微微抬眉,调侃道:“看样,今天娘娘是想兴师问罪来着?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惹恼贤妃娘娘。”

“还贫嘴。”贤妃没好气地说道:“真不知道在你身边侍奉的人,都是些什么人,有些事,当讲不当讲,也没个分寸。”

看贤妃不像是在开玩笑,皇帝收敛了戏谑的神色,问道:“朕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皇上有所不知,据说有几个御前侍奉的宫女,背着皇上讨论着今天早朝上的事,还被皇后听见了--”

“那她--”

看皇帝这个反应,贤妃不难猜到皇帝对芊雪还是十分在意的,可既然这么在意,为什么还要做出让她难受的事呢……

“刚才在清宁宫门口意外地遇见了她。\\\\\\\\\\\\就和她一起用了膳。刚送走她没多久。有时候,我真是越来越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结局……”

“朕自有分寸。”皇帝冷着声音说道,“整件事,并不是朕一个人做下的决定。”

“是太后么?”

皇帝微微颔,“母后对慕容氏地态度,就像是有血海深仇一般。^^^^这几年,母后更是急不可耐。朕不想让她失望,所以才……”

“若真是如此,那皇上有没有想过,太后一方面对慕容氏予以打击。另一方面,对皇后的态度可以说是如亲人一般。这一点,真是匪夷所思。”

这一点,皇帝岂会看不出来,只不过一直不想去计较而已。^^^^

“够了,你别再说了。朕会好好考虑清楚,还有那几个多嘴地宫女,朕也会查清楚。”

皇帝拂袖,出了房。

看着皇帝越消瘦的背影,贤妃喃喃道:“怕是那几个宫女。早就已经被人连根铲除了。”

这样的深宫里,多几个冤魂,少几个冤魂,并不会影响到什么……

到了夜里,太后准备就寝的时候。^^^^顺带问了静月一句:“今天的事。办的怎样了?”

静月服侍好太后,让太后躺了下去,方才说道:“都处理干净了,不过……她似乎并没有去找皇上,反而去了清宁宫。”

“去找贤妃?这倒是奇了……她们两人,不是很少有来往么?难道……”太后心思一转,问道:“会不会她与贤妃……”

“小姐不用担心,这点。\\\\\\静月倒是肯定她们没有什么关系。听说她是无意中遇到贤妃。过去用了膳,就回去了。”

“那之后。她就没了动静?”

“一直没有出过坤宁宫。”

“皓儿那边呢?”

“皇上晚上去了清宁宫,不过没待多久,就走了。^^^^”

太后冷笑道:“看样,贤妃肯定对皓儿说过什么。之前让你将那几个宫女处置干净,为的,就是让皓儿查不到什么东西。既然这次她没上当,下一次,我们就要做得更加利落一些,别再让无关的人看出什么端倪。”

“小姐,静月有一点不明白。^^^^”

“哦?是因为我突然对芊雪转变了态度吗?”

“其实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小姐何必对她下手呢?当年馨小姐就是这么无辜地……如今,她地女儿也……”

太后轻轻地闭上眼,说道:“这个世界上,无辜的人还有很多,我们不可能一一保全。静月,你要知道,慕容氏一日不除,无论是对皓儿,还是对我,都是极大的威胁。先帝的遗诏到现在都下落不明,如果不尽早铲除慕容氏,要是那个秘密被人揭晓,皓儿不仅保不住皇位,甚至会落得永无葬身之地。芊雪与他,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不想看到芊雪反噬皓儿的那一天……你看着,在慕容氏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时,她一定会有所动作的。”

静月皱着眉头,听地云里雾里的。太后似乎在维系一个天大的秘密,而那个秘密,与先帝的遗诏有着千丝万缕地关系。

“小姐,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那个秘密……”太后的声音带着深不见低的冷寒,“那个秘密就是,皓儿与芊雪,只能活一个……”

“啊?”静月一惊差点将束缨给扯了下来。

太后没有再多言,拉好被,侧着身躺好。

静月将幔帐统统放了下来,准备去关窗户的时候,现原来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

夜里的雨,无声无息,透着凉意,静月想起,已经立秋好几日了。

下个月,又是中秋。

看样,今后地日,都不会安稳了。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八章 晨光

临近中秋的那段时间,宫里忙得不可开交。

为了准备好中秋宴的事宜,宫里提前半个多月,就开始筹备。每年的中秋,和除夕一样,是宫中特别重要的节日,若出了一点点差池,被皇帝追问下来,那足以牵涉到一群人的安危。

其实年复一年的节日,过的多了,也都没了新意。虽然每一年,都有宫人想方设法的弄出新的花样讨主欢喜,但人的心倦了,再新颖的东西,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天刚一亮,六宫的各妃嫔起了个大早,开始准备梳妆打扮。

芊雪亦不例外,从前她总是宫中起的最晚的一个人,可连日来的忧虑,让她在天还未明的时候就会惊醒。翻来覆去的,总也不能再睡着。习惯了这样,芊雪也懒得再折腾,每天很早就起来,几乎成了坤宁宫里起的最早的一个人。^^^^

下半夜,都是轮到晰若守夜,每当芊雪睁开眼睛,看到坐在一旁假寐的晰若,就会觉得格外安心。

其实晰若的身份,并不需要时常守夜,这些事,换做在别的宫里,都是由一些地位低下的小宫女来做,而那些资历深的姑姑,很少会做这些辛苦的事情的。

芊雪的不知情,与晰若的默守,让这样的习惯,一直延续了下来。\\\\\\

与芊雪共处了四年,看着她一点一滴地成长。

她的落寞,总会让晰若想起当年的惠妃,再明净的女,也终究会因为这样的宫阙褪了颜色,黯淡无光。

芊雪一惊醒,看到晰若正在开着窗户,浅浅一笑。“你比我醒的还早呢。”

“今儿是中秋,奴婢要早一点起来为娘娘打点好。^^^^现在还早,娘娘不多睡会么?”

“不睡了,反正也是睡不着的。”芊雪坐了起来,伸了伸懒腰。

晰若怕她着凉。边说边走了过来,“都入秋了,娘娘你小心着凉。”说罢拿起披风披在了芊雪地肩上。

芊雪心里一暖,侧过脸看着晰若,晰若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可行事上,却是十分老成。\\\\\\

算上日。晰若在宫里的时间也快十年了。芊雪问道:“明年,是不是就能出宫了。”

“啊?”晰若一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差不多……娘娘怎会突然问奴婢这个问题?”

“一下想起来的,随便问下。你很想出宫的?”

芊雪的话,晰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样回答,年满离宫,确实是她一直以来地理想。==离开这里。离开那无止境的是非,过上平淡的生活……再也不用时刻担心着会不会引祸上身。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要是真的走了,芊雪一个人在宫里,能应付周围数不尽的麻烦么……在芊雪身边,唯一能够为她出谋划策的,只有晰若一个人。^^^^其他的宫人,就算不是别地主派来地眼线,也不可能这样死心塌地得为她着想。

“怎么不说话?”看晰若愣了半天,芊雪忍不住问道。

“奴婢……奴婢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想出宫。这又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做宫女其实满幸福的。日一到,就可以放出宫去。而宫里的妃嫔。==永远都不可能离开这里。你出去了,会和薛太医成亲?”

“娘娘怎么……”晰若脸一红,第一次在芊雪的面前表现出手足无措的窘境。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早就看出来了,郎有情,妾有意,未尝不是一桩美事。薛太医是个好男,值得一个女托付终生。等你出去了,如果和他成亲,我一定会送上一份大礼的。****在这里,如果没有你多加地照顾,我还不知道,会犯下多少错呢……”

“照顾娘娘,是奴婢应该的。”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只有谁尽不尽心。你能为我铤而走险,这份情,我会一直记在心上地。”

晰若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芊雪叹道:“这天光,真是喜人……”

顺着芊雪的视线望过去,只见天边一抹嫣红,朝霞围绕在一轮红日的周围,散着璀璨的光芒。==

预示着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娘娘,差不多,是要开始准备了。”

“嗯。”芊雪坐在妆台前,晰若换来两个宫女开始为她梳妆。

中秋,在宫中,是个大节气,每一个宫妃,都会盛装出席,作为一个皇后,更是丝毫不能马虎。

三个宫女将准备好的几套衣服送了上来,都是新近做出的宫装,任何一套,无论是做工还是衣料,都是宫中的上乘之选。

芊雪随意地看了一眼,说道:“要那套绛红地”

晰若接过衣服,几个宫女退了下去。

寝殿中地宫人,无不都在为芊雪的妆容张罗,连晰若也将注意力全放在了芊雪身上。

几乎没有人留意到,那几个送衣服过来地宫女中,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宫女,在出了寝殿后,独自离开了坤宁宫。

花了约莫快一个时辰,芊雪还基本梳妆好,换上那套绛红的宫装,越显得明艳动人。本来白嫩的肌肤被衣服的颜色衬托地更加粉嫩明亮,晰若忍不住赞叹道:“娘娘的皮肤真好,这一身打扮,怕是神仙看到也会迷醉。”

芊雪看着镜中的自己,韶华的女,已经有些许成熟的气息,不如当年的懵懂青涩。

转身已是天涯。

“出去。”芊雪淡淡地说道。

“皇后娘娘起驾--”华公公的声音,在坤宁宫中绵延开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悬丝

果然不过两天,太后便有了动作,带着静月和几个老太医,去了坤宁宫。

芊雪近日总是昏昏欲睡,加上又没有食欲,消瘦了不少。

除了等候华公公不听探听来的消息,芊雪已经很难再记挂别的事情。

但她也知道,华公公能探听到的东西,不过是宫里众所周知的事情,说到底,能真正得以知道的实情,如大海捞针一般地渺茫。

皇帝最近并没有对慕容靖的事做下任何决定,反而不闻不问,与慕容靖如同是两个对奕的高手间的较量,互相僵持不下,让原本紧张的局势,反而平和了不少。迟迟不肯下手,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作为一个帝王,要看到的,必然要比寻常的人长远的多。对于慕容靖手里掌握的势力,皇帝早早意料到不会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一个可以说是拥有半壁江山的护国公,怎可能被轻易击败……慕容靖若是在等待一个时机,那么皇帝同样也在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殊死一博,看谁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这样的僵持,虽然让芊雪稍微放下了心,但却改变不了她抑郁的心情。连日来都派人去求见皇帝,却始终带回一个个失望的结果。

当太后驾到的声音在坤宁宫的宫门口响起时,原本守在寝殿附近的晰若没由来得紧张了起来。

对于太后。晰若始终是存着怨恨地。当年亲眼目睹太后带头让一众宫妃陷害惠妃,惠妃死之前的样子,成为晰若多年来刻骨铭心的伤口。

到了如今。难道芊雪也会步上惠妃地后尘……

庆幸当年晰若的年纪很小,若不是那样,怎能逃脱太后打着肃清六宫的旗号,秘密处决与自己对立的所有宫妃以及相干的宫人。

想归想,晰若很快整理好衣装,朝宫门口走去。

当太后刚踏进坤宁宫,就看到晰若带着几个宫女前来迎接,奴婢不知太后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浅浅地看了晰若一眼,对于这个在芊雪身边机警的宫女,太后心里是十分排斥的,可她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人,要动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太后平和地说道:都平身吧,哀家听闻皇后身子有些不舒服,特地带人前来看看。

晰若一看太后身边跟着好几个经常在慈宁宫中行走地老太医,立即明白。那天薛太医说走漏了风声,八成,是太后派来的人……都怪自己一时嘴快,才让人得了先机。

晰若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太后,去了寝殿。

进了寝殿,晰若赶在太后之前走到了芊雪的床边,将芊雪扶了起来,低声说道:振作一点。

芊雪抬头一看殿里多了好些人,以太后为首。都看着自己,立即明白了晰若的意思。

芊雪强打起精神,在晰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朝太后说道:儿臣不知母后回来。也没做什么准备。

太后笑了笑,安慰道: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哀家就特地带了几个太医过来看看。

大概是从中秋宴开始,芊雪与太后之间,逐渐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从芊雪变换的称谓里,太后亦能看出两人之间,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后,芊雪不知太后用意何在。推辞道:有劳母后担心了。早些日子薛太医已经来请过脉,儿臣服用过药后。已经好了许多……

人都来了,不如就让他们看看,万一……与那薛太医有些出入呢?太后不想再惺惺作态,直接挑明目的,芊雪见太后执意要让太医请脉,虽然有些纳闷,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谢母后关心。

太后满意地使了个眼色,便有宫人抬出一个屏风放在芊雪的床前。

宫里地位越高地宫妃,在太医问诊的时候,其中的规矩越是繁复。

悬丝诊脉,就是其中的一种。薛太医素来不拘小节,很少以这种方式为芊雪请脉,芊雪本也不是个计较礼节的人,在看到这么大的阵势的时候,略微有些不太习惯。

晰若松了口气,望着那阻挡视线的屏风,心里隐约有了一个计划。

太后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晰若从太医的手里接过丝线,走到了芊雪地床边。

芊雪正伸出手腕,将那丝线附在腕口,却见晰若反手扣住芊雪,那丝线紧贴自己的手腕上,而晰若的手,又紧挨着芊雪,若不仔细看,还很难分辨那丝线,到底是在谁的手上。

芊雪不解地看着晰若,晰若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有任何动作。

片刻之后,几个太医轮流听脉,最终一个太医对太后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地身子并没有什么异样,多加调养,自会好转。

太后有些不相信,问道:你们可都确定?

几个太医相互看了一眼,齐齐说道:臣等确定无误。

太后方才放下心来,吩咐道:收拾好东西,别打扰皇后了。

若芊雪真有了身孕,反而是件麻烦事。要不着痕迹的去掉一个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得花费多大的功夫……要是让皇帝发现,难免又会惹来不必要的争执。

太后与芊雪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坤宁宫。

太后刚一走,晰若发现自己原来早已满头大汗。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移花

太后出了坤宁宫,几个太医按例是要回太医院的,却被太后叫住。

“你们回了太医院,为哀家好好查查,薛太医给皇后开的方子。有什么异样,立即回报。”

“是,太后,臣等明白。”

几个太医点点头,目送着太后离去。

薛太医除去为芊雪日常请脉以外,大部分的时间,基本都耗在太医院里研读医书。

何太医带着几个太医回了太医院,见薛太医几乎寸不不离,太后要交代的事,亦是不便下手。

正为此事发愁的时候,却见晰若手下的一个小宫女急急地跑了过来,在薛太医耳边说了几句话,薛太医迅速收拾好东西,跟着那宫女出了太医院。

何太医约莫估计着是坤宁宫那边的人,更加怀疑芊雪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可以脉象来看,确实并无异样。

薛太医刚一走,何太医急不可耐地走到了薛太医的书桌前,但凡宫里开的药方,都有专门的记载用药的多少以及服用的时间。

每个太医手里,都有一本册子,上面详细登记着各宫主子的日常请脉的情况以及各种诊断。何太医在薛太医的桌子上翻出那册子,迅速地扫视完后,并没有任何可疑的发现。薛太医自来处事就十分谨慎,登记在案的病理里,无非就是些气血不足。过度劳累地病症。

何太医搜查一番无果后,将册子放回了原处。

寻思了一会,想起每次芊雪的药。都是有薛太医亲自煎制,何太医转身去了汤药房。

太医院的汤药房里,常年都有不少小太监为各宫主子煎熬汤药,雾气腾腾。

一般来说,这种活计,都是让一些懂些医理地小太监来做,太医是很少亲自煎药的。

作为太医院高高在上的院判,突然出现在汤药房里。让几个正打着扇子熬药的小太监不禁吓了一跳,纷纷行礼。

何太医本不喜欢汤药房里闷热的环境,直接问道:“薛太医一般熬药的炉子在哪个地方?”

一个小太监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炉子,说道:“何大人,奴才也就见过几次,说不准的。”

“你们都先出去。”

待药房中空无一人地时候,何太医蹲了下去,忍着热气,在炉子下面的木桶里翻腾着药渣。

找了许久,何太医翻出一团墨黑色的东西。凑到鼻间一闻,神情更加古怪。

当薛太医来到坤宁宫里的时候,见晰若正烦闷地在宫门口来回走动。

“下官见过晰若姑娘。”薛太医礼节性地作了个揖。

打太后来过以后,晰若就一直心神不安,总担心芊雪会出什么意外,一见到薛太医,像是见了救星一般,领着他去了偏院里。

“可是娘娘身子不舒服?”薛太医跟着晰若,边走边问道。

晰若皱着眉头,说道:“娘娘已经睡下了……刚才太后来过。还带了好几个太医。”

“然后?”其实在何太医带着人回来后,薛太医就料到太后那边并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不然的话,太后肯定会第一个把他叫到坤宁宫对质。在侍机下手除去这个眼中钉。

晰若大致将细节说了一遍,薛太医听闻后不禁笑道:“移花接木,真是辛苦你了。”

晰若垂下眼,说道:“你别想的这么轻松,我看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娘娘的。太后生性多疑,肯定会找到各种方式来试探娘娘,只怕,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薛太医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说道:“但愿风波早日平息,这样的话。娘娘才能有心力去面对这个孩子。”

“一直这样瞒下去,怕是很难瞒住太后。如果太后再有什么动作,我很怕,难以保全娘娘……再者,娘娘现在一点都不知情,对她是不是有些残忍……”

“如你所说,太后不会轻易放过娘娘,所以我才在何太医等人地面前,做了一点手脚……在你叫人请我过来之后,我想何太医一定会翻看我的药薄,还会去查看我为娘娘熬药时用掉的药材。”

晰若隐约能猜到薛太医的用意,脱口问道:“你在药里动了手脚?”

薛太医微微一笑,说道:“虽然他们都以为我是亲自为娘娘煎药,但他们不知道我却是在娘娘的寝殿里煎的药,而在太医院那边,不过是个障眼法。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我是在太医院煎的药,他们顺着查下去,就会发现那药里,有几副容易滑胎的药引……”

“你这么做……”晰若不明所以,“不就是让娘娘有孕的事情昭然皆知了么?”

“迟早他们都会知道,但若他们以为有人先一步对娘娘下手,那么,娘娘不就反而会更安全一点。”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薛太医才会选择棋行险招。但其实他很清楚,芊雪地孩子,能不能保住,恐怕很难确定……

在太后眼里,他是皇帝那边的人,如果说是为了皇帝而除去慕容氏的血脉,更容易顺理成章地让太后相信。同样,也能让太后放手不再过多地追究下去。只是这样换来的短暂地喘息,能否保住芊雪今后的平安,谁也不敢肯定。

晰若看着寝店的方向,心中更加迷茫,作为一个宫女,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在晰若的记忆里似曾相识。

说到底,皇帝的决断,才能定下一个人的命运。

薛太医见晰若始终愁眉不展,安慰了几句,也不见有什么起色,出来地时间有些久了,薛太医不便停留太久,匆匆告辞,转身回了太医院。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谋反

在被收押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慕容玄德始终未曾放弃慕容靖之前暗自定下的计划,慕容靖一反常态的平静,让慕容玄德难以理解为什么仅仅见过太后一面之后,慕容靖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慕容靖手下的军队已经秘密地聚集在离京城不过十里的地方,但过久地驻军,并不是长久之计。一是容易被人发现,二是粮草的问题日益严重。

慕容玄德不止一次暗示慕容靖是否需要派兵直捣京城,却在慕容靖的沉默中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箭在弦上,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慕容玄德私自与外军展开了紧密的联系,开始策划逼宫营救慕容氏一族的计划。

慕容靖对此一点也不知情,整日精神恍惚,很少对身边的人或事提起兴趣。

在慕容玄德为如何取下京畿而日夜筹划的同时,皇帝那边亦没有停下。

自从将慕容氏的主要成员收押在刑部起,皇帝就派人监视着他们的任何行动,无论的小事宜,都会有专人向皇帝禀报。

慕容玄德背着慕容靖秘密执行计划,加上他急于脱身,无形中,露出了不少马脚,皇帝在他尚未发觉的情况下,基本已经掌握了他手中军队的情况。皇帝隐忍不发,等待的,就是慕容玄德主动挑起事端,再一举歼灭。

十月初五,按照计划,京外地驻军将在这一天对皇城发动进攻。只要慕容玄德一声令下,十万精兵将会以讯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皇宫。

而在这一天的清晨,慕容靖方才意识到,慕容玄德盘算已久地事,终要变成现实。

当慕容玄德将整个计划告诉慕容靖的时候,一个重重的耳光落下,慕容靖大喝道:“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慕容玄德涨红着脸,心里憋屈地紧。慕容氏一族都落入如此境地,若还不趁着还有余力殊死反击,怕是今后,用无翻身之日。而慕容靖这半个月来对一切的事不闻不问,眼看着慕容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亦无动于衷。

“爹,玄德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吗?将来你登上--”

慕容靖狠狠地帼了慕容玄德一掌,“你懂什么--你要我们全赔上性命么?”

那火热的痛楚,让慕容玄德的心里越发1⑹ k恼怒。忍不住反击道:“爹,你这半个月来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除了我出面,还有谁能担当起全族人的性命?太后那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居然会让你变成那样……我是不明白,但我不忍心看着你一拖再拖,我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慕容靖地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靠在墙角,看着自己最为出色的儿子,慕容靖的心,却迷茫起来。

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平息这一切的纷争……

而慕容玄德选择的路,终究将他带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殊死一战?

或许在半个月前,他也有这样的打算。

只是,现在需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每一步的取舍,都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爹,无论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我们再拖下去,恐怕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慕容玄德正色道:“我已经制定好计划,京外地驻军,将在午时进攻神武门。”

慕容靖背对着慕容玄德,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打算。那我也不想再管。是成是败,听天由命罢了。”

有些事情的权衡。是否只能用人的性命,才能换回片刻的宁静。

争了一辈子的权势,才发现到头来,彼此都只是被命运玩弄的棋子。

当十万精兵从城外进军神武门的时候,慕容玄德安插的内应亦潜入了刑部的大牢,将慕容氏一族人全数释放。

慕容玄德带着族人,准备离开刑部,却见慕容靖没有任何动作。

“爹,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你将看到,我们的军队,是怎样占领皇宫,而你也会--”

“你们走罢。”慕容靖眼神空洞地望着铁窗,情绪低迷,“我就留在这里。”

“爹……你为什么……”原本慕容玄德还想劝解什么,但外面地情况容不得片刻地耽误,只好留下几个近身的侍卫在大牢里保护慕容靖,其余的人,统统跟随他出了刑部。

此时神武门被众多御前侍卫重重把守,其他几道宫门,已经关闭。选择从神武门作为突破口,或多或少的,是慕容玄德地自信心作祟,认为将四道宫门里最难的一道突破,那么将整个皇宫掌握在自己手下,亦不会是难事。

当然,他也算准了留在宫中的御前侍卫人数并不会太多,这一点,作为侍卫统领的慕容玄武最为清楚。

慕容玄武最熟悉宫中的地形,由他带领精兵,能免去很多麻烦。

在双方的兵力与神武门进行殊死较量的时候,宫中反而平静如水。

皇帝坐在乾清宫中,听侍卫来回禀报着前方最新的情况。

六宫里并没有想象中地慌乱,宫妃都被禁足在各自地宫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事,而太后再知晓慕容玄德率领军队反扑之后,匆匆赶到了乾清宫。

皇帝临危不乱地指挥着战事,宫中侍卫虽然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但人数上,却是吃了很大的亏。

皇帝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担虑,更像是等待着一场期盼已久地好戏上演。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败军

把守神武门的一众侍卫,很快陷入了困境。

宫中的侍卫,虽然个个出类拔萃,但人数上,却是吃了个大亏。

数千人与数万人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侍卫们殊死护卫的防线最终崩溃,在神武门被强迫打开的一瞬间,慕容玄武带着精兵走在最前面,再一次踏进了这个熟悉已久的皇宫。

以征服者的姿态,而不是一个卑微的屈膝者。

王者,所能感受到的霸气与荣光,在那一瞬间,慕容玄武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而走在后面的慕容玄德同样如此,以另一种角度,审视着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地方。

当胜利的喜悦尚未退去的时候,在整个军队的后方,突然爆发出一阵慌乱的声音。

慕容玄武闻讯后迅速回到了军队的正后方,一个探子回报-

“启禀大统领,有一队人马,正在往神武门的方向赶来。”

“有多少人?可是君皓派来增援的人手?”慕容玄武斩钉截铁地问道。据他手里的消息,皇帝能动用的军队,最近的,离京城也有两百多里的距离,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遣军队前来增援,实在匪夷所思。

那探子在军中行走多年,这一次,却失了分寸,支吾片刻,才说道:“人数并不确定,但估计有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慕容玄武一震。原本以为要旗开得胜,哪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何是好……

探子地话。对周围的士兵无不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为了稳定军心,慕容玄武只好说道:“在这么段地时间内,君皓不可能调派出这么大的一只军队,如今最要紧的,是迅速攻占皇宫。到时候,这个天下,就尽在我们手里!”

慕容玄武的话。在很大的程度上稳住了军心,但无论是他,还是手下的将士,对于那探子回报的话,都很难安稳下来。

虽然整个军队有条不紊地突破了神武门,正向未央宫的方向行去,但在军队地后方,似乎是有一个血盆大口,吞噬着那手到擒来的胜利。

在全军进入神武门后,看到眼前的一切。慕容玄德越发觉得诡异。

偌大的宫道里,空无一人,无论是宫人,还是侍卫,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未央宫,这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地方,竟然连一个侍卫也没有……

数十万大军聚集在未央宫前祭天坛的周围,在没有慕容玄武的命令下,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慕容玄德正想与慕容玄武商量下一步的动作,神武门却在这一时刻。重重地关上。那沉闷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广场上,如春雷一般地炸响。

慕容玄武敏锐地看着神武门的方向,低声对慕容玄德说道:“事情有变--”

话音刚落。只见数不尽数的弓箭手纷纷从宫墙上现身,环视一周,连同未央宫,都全是装备精良的弓箭手。

慕容玄德见此阵势,立即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拿起盾牌

可地势的原因,就算他们反应地再快,又怎能逃过从四面八方散射而来的利箭。

不过眨眼的功夫。在箭雨里。十万精兵,近乎折损了一半。剩下的,无不带着伤,负偶顽抗。

慕容玄德等人被众精兵保护在盾墙里,虽然毫发无伤,但看到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慕容玄德地心如同刀绞。

原来皇帝要图谋的,不是死守住神武门,而是引人入瓮。

只是现在才知道这其中的阴谋,亦是回天无力。一旦探子所说的盘踞在京外地那只军队顺利抵达皇宫,就算就通天的本领,也插翅难飞。

在抵抗了近半个时辰之后,慕容玄德手里的军队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而当神武门再度开启的时候,他们的末日,真正来到

由武王率领的镇北军浩浩荡荡地进入皇宫,以区区几万兵力对抗武王手下近二十万的大军,在战争尚未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败地结局。

在最后残存地兵力被武王一举歼灭后,慕容玄德才意识到,原来皇帝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早已做到了完全地准备。而自己,反而成为了刀口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慕容玄武见大势已去,武王步步紧逼,进退两难,侧身对慕容玄德说道:“已经没有退路了,大哥。”

慕容玄德神色惨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我以为我永远也用不到它,是我的心高气傲,连累了你们……”

“大哥,无论我们打不打这一仗,都在劫难逃。这不怪你,怪只怪,我们把君皓看的太简单了。他的确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帝王……”

慕容玄武微笑着拔出长剑,“大哥,玄武先走一步。”

慕容玄武仰天长啸,那泛着银光的剑刃刺穿血肉之躯,殷红的鲜血溅落在灰白的地面上。

慕容玄德悲恸不已,对身边的族人说道:“成王败寇,慕容氏就算要死,也绝不会死在贼人手里--”

族人齐齐跪下,一瞬间,数以百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明媚的阳光里,鲜血染红了宽广的宫道。

距离胜利,或许之有一步之遥,但却足以坠入地狱。

武王微微侧过脸,不忍再看如此惨烈的一幕。

早已习惯战场上残酷的厮杀,却在看到这样决裂的殉葬时,内心隐隐作痛。

这是一群为天朝开国立功的后裔,但他们,最终死在了天朝的皇宫里。

多么讽刺的一个结局…… [本章结束]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一十九章 薄怒

按照习俗,在上午,宫妃是要随同皇帝一起前往月坛祭天,之后,皇帝会在承恩殿设宴,到了晚上,还会在宫中放孔明灯祈福。

出了坤宁宫,一路往东走,绕过御花园,就是乾清宫。

芊雪的凤辇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小声的争执声--

“你走路这么不长眼的么?撞上了婕妤娘娘,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

一个女冷哼一声,埋怨道:“本宫的衣服要是被你给弄脏了,本宫可不会饶了你。”

芊雪微微蹙眉,那不正是玉婕妤的声音,看来不知道是哪个倒霉宫女又惹到了她。

芊雪摇了摇头,不想去理会这些无意的麻烦,却听见一个更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臣妾知罪,还望娘娘恕罪。”

宁姐姐?芊雪大惊,招呼过华公公:“先停下来,本宫要过去看看。”

华公公不明芊雪为什么会突然下辇,劝道:“娘娘,可别耽误了时辰。”

“本宫自有分寸,先过去看看。^^^^”

晰若扶着芊雪下了撵,芊雪快步朝御花园里走去。

刚一进去,就看到宁奉仪欠着身正像玉婕妤赔礼。

众人一看来人是芊雪,无不跪了下去。

玉婕妤脸上好生尴尬,素有耳闻宁奉仪与芊雪交好,如今撞在了刀口上,难免很是心虚。

芊雪不理会旁人。直接上前将宁奉仪扶了起来,问道:“谁为难你了?”

宁奉仪本不是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连忙推脱道:“没事的,只是一场误会。”

“怎会是误会?刚才我都听到了,宁姐姐,你这样让着别人,别人越会欺负到你头上来。”芊雪瞪了玉婕妤一眼,“本宫真是奇怪,撞了一下而已。至于要这样责骂人么?宁姐姐不是宫女,凭什么被你这样骂?”

玉婕妤不情不愿地说道:“娘娘教训地是。”

宁奉仪不想将事情闹大,劝道:“好了,别再说了,今天是节日,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不是很好吗?”

芊雪压下了心里的怒气,半是警告地说道:“有些事,本宫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们心里自己掂量清楚。^^^^”

说罢,拉着宁奉仪出了御花园。

玉婕妤眼神阴冷地看着芊雪离开。这一口闷气,她实在是难以忍下去。

一旁的几个才人煽风点火地议论着,“皇后娘娘怎么这么不给姐姐面,不过是一个都没侍过寝的奉仪么……”

“对呀,看她那样,一辈都不会被皇上看上。”

玉婕妤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正要走出去,却看到淑贵妃的辇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在了一旁。

淑贵妃所有所思地看着芊雪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呢……”

玉婕妤等人看到淑贵妃,如同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纷纷上前请过安,再将刚才地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大有想要淑贵妃想要提她们出头的意思。

哪料淑贵妃却八竿打不着边地问了一句:“皇后刚才穿的衣服你们可看得仔细了?”

“衣服?”玉婕妤惊讶地问道:“娘娘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刚才本宫看得不是很仔细,你们几个离她那么近,可看的清楚她衣服的花纹?”

尽管不明白淑贵妃是什么意思,玉婕妤一五一十地说道:“皇后穿的是绛红的宫装。上面用金线锈着凤凰的花样。”

这种样式的宫装。在宫里并不少见,宫妃们的衣服,多数都会绣上凤凰地图样,即吉祥,又富贵。

淑贵妃追问道:“你可看清楚她衣服上的凤凰有几只?”

玉婕妤回忆了半响,才说道:“好象是九凤……”

“九凤……”淑贵妃的眉头扭在了一起,自言自语地说道:“怎么会这样,她们不是……”

“娘娘。怎么了?”玉婕妤看淑贵妃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没事。”淑贵妃理了理裙摆,说道:“本宫刚才去慈宁宫请过安。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先过去。要是误了吉时,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当不起。”

“是,娘娘。”

几人纷纷散开,淑贵妃上了辇,看玉婕妤还是一副忿忿难平的模样。玉婕妤亦是个泼辣的女,吃了个哑巴亏,怕是很难释怀。

“玉婕妤。”淑贵妃轻声问道:“本宫看你还在为刚才的事介怀。”

“娘娘,臣妾觉得很委屈。”玉婕妤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哽咽。

念在她追随自己多年,淑贵妃不可能置之不理,缓了语气说道:“那个奉仪,不过是个小角色,连皇上都看不上的一个人,你何苦与她计较。说的难听点,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惹了她,等于是在惹皇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么?”

“可是,臣妾……”玉婕妤红着脸,想要辩解,却被淑贵妃打断。

“本宫知道你是个直性地人,可在宫里,不学会忍耐,怎能等到机会?”

淑贵妃的话,顿时点醒了玉婕妤,“娘娘的意思是,我们的机会……”

“一会去了承恩殿,就会有好戏看了。”淑贵妃浅浅一笑,“看来不需要我们动手,这宫里早已有人,想要铲除她。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就够了……”

皇上,这样下去,你还会继续袒护她么……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二十章 祭天

一行人到了乾清宫,向皇帝请过安后,跟随着龙辇,去了月坛。

月坛是皇室举行祭祀的重要场所,每逢大小节气,都会有专职的礼仪官在月坛举行祭祀,如果由皇帝亲自主持,那阵势可谓是十分浩大。

皇帝走上了月坛,在礼仪官的向导下,开始进行繁琐的祭天礼仪。

众宫妃齐齐跪在祭坛下,每一名宫妃,都身着华服,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芊雪位于其,淑贵妃紧靠在芊雪的身后,仔细打量着芊雪的衣服。

正如玉婕妤所说,芊雪身上穿的,正是九凤朝尾的绛红宫装。

淑贵妃的嘴角浮现出一丝不着痕迹的笑意,九凤……

整个祭天的仪式约莫要持续一个多时辰,日上三竿,天气越地闷热。

芊雪跪地久了,心情有些烦闷,再加上本来就穿着厚实的宫装,而阳光又这么烈,已是满头大汗。

其余的宫妃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都是一群娇生惯养的女,很少会在阳光下暴晒这么长时间,加上又是一直跪着,难免很难适从。==但碍于是在祭祀的场所,各自都强忍着不适,尽量保持着端庄的仪态。

祭坛上的礼仪官念着长长的祭文,这声音在芊雪耳里听起来,越来越像是飘渺魔音,让她的神智涣散开来……

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起来,眼皮像是有千斤重……

芊雪最后残存地意识。也支撑不住疲倦的身体,身一歪。就这么倒了下去。

在倒下地那一刻,模糊的视线里,似乎能见到不少宫妃各种各样的表情,那样诡秘的画面,让她不由得想起年少时的那一场梦……被数不尽地女的尖叫声包围的那个梦魇……

难道。冥冥之中,是宿命的安排……在完全失去意识地那一刹那,芊雪这么想着。

芊雪地这一变数,看的最清楚的。唯有淑贵妃。

芊雪跪在最前面。可距离祭坛,也有很长地一段距离,而淑贵妃的身后。是贤妃和顺妃,两人距淑贵妃,也有半步之遥,而且一直低着头,是很难看到前面的芊雪的。

淑贵妃成为在场人里第一次看到芊雪倒下的人,亲眼看到芊雪倒在了自己的面前,淑贵妃的心里百感交集,是该叫人么……还是任由她这样……

对芊雪。^^^^始终是带着怨恨的。

如果没有她地出现。皇上就不会因为她而放弃了对自己地感情……

那样的恨,一点一点地累积。到了永远都无法消停的地步。

淑贵妃垂下头,对芊雪的情形视而不见,时间拖地越长,她的情况只会越坏的……

祭天举行到一大半的时候,当一个宫人终于现了芊雪的异样的时候,芊雪已经昏迷了快半个时辰。

现芊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淑贵妃的贴身宫女莺,随行的宫人们,她站在最前面,不经意地往前一看的时候,现芊雪的动作有些奇怪,幸好淑贵妃不小心动了一下,不然她还看不见一直被淑贵妃挡着的芊雪。她自然不难猜出淑贵妃保持缄默的原因,但碍于淑贵妃在场,只得偷偷地传话给排在最后面的晰若。

晰若一听,变了脸色,但一个宫女贸然上前,肯定会被人拦下。

晰若垫起脚朝芊雪的方向望去,心里不禁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没有过多久,祭祀已经基本完成。皇帝宣读完祭文后,从月坛走了下来,众宫妃齐齐叩拜。

皇帝一眼就看出芊雪的动作有些古怪,上前一看,现她竟然晕了过去。

是身太弱,还是天气太热……

皇帝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皇后在祭坛下晕倒,居然没有一个宫妃知道,没有一个人能扶她离开……面对这样的情况,皇帝却不想再过多的追究。女人的嫉妒,大凡如此,看着别人过得越是凄凉,自己越是心安。

而让这样的嫉妒形成的原因,不正是自己么……

皇帝本想将芊雪抱起来,可在面对淑贵妃半分酸楚的眼神时,皇帝踏出的脚步,又收了回去。

一点点细微的动作,也足以让一个女垂泪许久。

皇帝唤来晰若,吩咐道:“扶皇后下去休息,再请太医过来看看。”

“奴婢遵命。”晰若上前将芊雪扶起,芊雪的腰,盈盈一握,看上去,又消瘦了不少。

皇帝带着宫妃,朝乾清宫走去。尽管心里有些担心芊雪,但不可能因为芊雪一个人而耽误了一天的安排。

太后此时已经在承恩殿准备好宴席,只等皇帝回来便可以开宴。

晰若将芊雪扶到了距离月坛最近的储秀宫的偏殿里,让华公公去太医院请薛太医过来。

储秀宫自从失火以来,一直都没有再安排宫妃住进去,尽管荒凉了几年,但皇帝一直都有派人打理好储秀宫,这几年来,储秀宫始终保持着德妃在时的布置。

物事人非,恍然若梦。

薛太医很快就赶了过来,一路上听华公公大致说了芊雪的情况,薛太医基本能断定芊雪是因为长时间休息不好,又在烈日下久跪导致气血淤积,才会昏迷不醒。

到了储秀宫,见晰若正守在芊雪身旁,面脸愁容,薛太医好言安慰道:“不用太担心,娘娘不会有事的。”

晰若苦笑着退在一旁,其实她所担忧的,是这宫里的人心,若她明年如愿出了宫,还有谁,能照顾好芊雪……

第四卷 一响贪欢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衣

(最近更新的时间有点乱,很抱歉,不过我会保证双更的。)

薛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芊雪的鼻翼间,那浓烈的气味让芊雪一下就醒了过来,却见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惊魂未定。

芊雪看到薛太医,在看自己正躺在床上,不禁问道:“本宫,怎么会在这里?薛大人你……”

晰若上前解释道:“娘娘,刚才在月坛你昏迷了过去,皇上便吩咐奴婢将娘娘扶到这里,再去请了薛太医。娘娘的现在可有什么不舒服?”

芊雪揉了揉太阳穴,“就是觉得头晕晕的,全身乏力。”

“那让臣为娘娘先把把脉。”

芊雪微微点头,伸出手,既然不是在坤宁宫,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薛太医直接按住芊雪的脉门,过了半会,方才放开了手。

“娘娘长期休息的不好,加上今天气候燥热,娘娘才会一时昏迷过去。臣会为娘娘开几副调气养血的方,娘娘按时服用,假以时日,定会药到病除。”

“那有劳薛太医了。”芊雪让晰若搀扶着坐了起来,晰若为她简单地整理好衣装。^^.--^^

薛太医见芊雪这么快就要出去,劝道:“娘娘现在身不好,最好多加休息……”

“谢薛大人关心。”芊雪微笑着说道:“今天宫里举行家宴,本宫怎能不去。刚才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怕去的晚了,皇上会不高兴。”

薛太医忍不住叮嘱道:“那娘娘还是要多加注意休息,生冷的食物尽量少吃。”

芊雪颔,“薛大人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说罢。出了储秀宫。

薛太医站在宫门口望着芊雪的背影,眼神越阴郁起来。

当芊雪出现在承恩殿时,尚未开宴,皇帝与太后坐在殿上,正随意地在聊些什么。

芊雪穿过人群,走上殿时,觉周遭的目光。变的有些不一样。

芊雪走上前向太后和皇帝请安,抬头一看到太后,芊雪地心,忽得紧张了起来,太后身上所穿的宫装。与芊雪的相差无几。无论是颜色,或是花纹,如出一辙。^^....^^

宫中素来有一些不成文的忌讳。普通的宫妃,在出席宴会的时候,不得穿着与皇后。太后相同颜色或花纹的宫装。越是位份低微地宫妃,越不能在衣着上抢了上位者的风头。

皇帝对这些忌讳,知道的很少,在看到芊雪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而在座地其他宫妃,无不都抱着一种看好戏地态度。尤其是淑贵妃,早前在慈宁宫请过安,再遇到芊雪的时候。她便已经料到芊雪一旦出席这场宴会。必然会落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里。

与太后地衣服同一种颜色或许并不会引来过多的非议,毕竟皇后的身份同样尊贵。

只是……

太后地宫装上所绣着的。是六凤朝天,而芊雪的衣摆上,却是九凤……

这一尊一卑,明眼人一看就知分晓。

气氛一时凝滞,太后一看到芊雪脸色冷了下来。

皇帝见情形不对,遂问道:“母后你怎么了?”

太后不语,直直地看着芊雪。静月在一旁对皇帝说道:“皇后的衣服……”

“颜色相同而已,何须大惊小怪。”皇帝对比了一下,并没有看出什么细微之处。

静月提醒道:“皇上,太后所穿的,是六凤,而皇后的,是九凤。”

皇帝一愣,有些不悦。她怎会这样,不知长幼尊卑……

对于这些忌讳,芊雪也略微知道不少,只怪自己当时没有选好衣服,才会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

只是,她怎么会猜到,无论她当时选了什么颜色的衣服,太后都有办法准备一套一模一样地宫装。

既然是精心设计好地局,又怎会让到手的猎物轻易跑掉。太后地脸上有些挂不住,冷言道:“小雪的这身打扮,与哀家真是心意相通呢……”

芊雪跪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太后。太后的语气里带着刺,让芊雪无所适从。

这几年以来,太后一直视她为己出,很少对她说过重话,更别说是在众人的面前这样反激她。

芊雪支吾道:“儿臣不知道母后……”

太后若无其事的摆了摆手,“罢了,哀家有些不舒服。静月,扶哀家回宫。”

静月上前扶着太后,在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里,离开了承恩殿。

太后这般的举动,无疑是给芊雪扇了一个耳光,同时也让皇帝没了好脸色。

皇帝看了一眼低垂着头跪在殿下的芊雪,心一软,怕她又像上午那样昏了过去,缓了语气说道:“皇后先入坐罢。”

芊雪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坐在了皇帝的身侧。

宴席如常举行,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异样。

尤其是皇帝,在注意到芊雪衣服上所绣着的花纹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自在,却不想过多的追问。

她是有心,或是无心,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如果说女人们在后宫中的争奇斗艳是一场美色的角逐,那么男人们为了天下的霸权而争夺地你死我活,是关于野心的饕餮。

那九凤与六凤的区别,无声地宣示了后宫中,脂粉的野心。

你与你的父兄,同样如此……

佳酿入喉,却没了温度。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灯

用完宴,皇帝带着众宫妃出了承恩殿,去了御花园。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御花园中灯火辉煌,等到皇帝入席坐定,皇帝一声令下,顿时歌舞升平。

皎洁的明月在夜色之中华美非凡,让人不禁联想到嫦娥奔月的美丽传说。宫妃们窃窃私语,其乐融融。

从开宴到现在,芊雪的心里,就像是堵上了一块石头,始终不得安稳。而在御花园中又见不到太后的身影,更加重了她心理的负担。

望着那孤悬着的圆月,芊雪反而感觉不到一丝喜气,只觉得好生寂寥。

这样的深宫,这样冷暖的人情,就像是一片没有围墙的深海,将人紧紧地包围起来。

皇帝一直没有与芊雪说话,也许是介意刚才生的事,也许是想冷静一下自己的心情,与坐在一旁的淑贵妃闲聊起来。

淑贵妃掩饰不了得意的神色,频频看向芊雪。

芊雪出神地望着天空,内心一片空白。

宫人们接二连上地送上精致的糕点,歌舞的表演亦是一场胜过一场,却无法吸引芊雪的注意力。

到了戌时,礼仪官在月坛燃放烟火,御花园正对着月坛的方向,视野开阔,能将那烟花盛放的美景尽收眼底。****

宫妃们无不全神贯注地望着天空中色彩斑斓的烟花,连连赞叹。

今年的烟火,想是又是费了一翻苦工,连淑贵妃也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很美……”

皇帝笑道:“今年听说礼部弄出了不少新花样,果然很是不错。”

芊雪望着天幕中的花火,越地想念自己的父兄。

都说中秋是团圆之时……可为什么,就算同在京城,也难以见上一面……

皇帝见芊雪一直闷闷不乐,而周围的宫妃们均是喜笑颜开,遂递给她一块糕点。“朕觉得这个,味道很不错。”

芊雪有些意外地看了皇帝一眼,低着头接过那糕点,放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却不料胃中一阵酸楚,差一点吐了出来。

这么细微的动作,皇帝并没有留意到。而离芊雪最近的淑贵妃,却看得分明,再联想到先前芊雪昏迷的事,心里有一个答案渐渐浮现……

难道,她有了身孕?可看她这样,好象并不知情。..::::::::..若有了身孕,是天大的喜事,肯定会立即向皇上禀告……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淑贵妃边想着,边喝着茶,连喝尽了都没现。

皇帝看她心不在焉地样,问道:“媛媛,你在想什么?茶杯都已经空了。”

“臣妾失礼。”淑贵妃保持着端庄的笑容,轻轻地放下杯,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芊雪身上,试图看出一点端倪。

当烟火的表演结束后,几个礼仪官抬着一个巨大的孔明灯走进了御花园。

为的礼仪官说道:“启禀皇上。已经准备妥当。”

皇帝颔,说道:“就在这个时候放罢。”

礼仪官们手脚利落地将孔明灯安置好,在场的宫妃们无不又是欢喜。又是惊奇地看着那新鲜的事物。

在宫里,这还是第一次燃放孔明灯。

礼部为了办好整个中秋地宴会,下了不少苦功。

当孔明灯被点亮之后,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呈现在了眼前。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缓缓上升的孔明灯之上,可当灯身上的题字被人看清楚的时候,无不都脸色大变。

那几个大字,赫然写着--

“天朝千秋载,慕容万世长。”

皇帝十分震怒。大喝一声:“荒唐--”

众人齐齐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原本喧闹的御花园静地如同死寂,芊雪在看清那几个字的时候。更是惊骇莫名,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如此大逆不道地字,怎么会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芊雪绝对不信,这样的事,会是慕容氏的手法。

爹爹素来沉着冷静,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完全不可能是他的作风。

唯一可能的,是宫中有人刻意陷害慕容氏。

芊雪眼角的余光迅扫过四周--

皇上?他表现出地震怒,不像是伪装出来的。

淑贵妃?她似乎还惊魂未定……

玉婕妤?区区一个婕妤,有本事在礼部搬弄权术?

那会是谁……迟迟不到场的太后么……

芊雪地脑中乱成一片,在皇帝的怒吼声中,打了个激灵。

“把这几个礼部的人,全给朕送去刑部查个清楚--如果查不出证据,朕要你们礼部所有人,统统陪葬”

皇帝地话,让那几个礼仪官哭着求饶,“皇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不是这个样的……这字怎么会变了,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的……”

皇帝根本听不进旁人的解释,眼神阴冷地望着天空中冉冉升起的明灯,冷声问道:“皇后,你觉得这件事朕该怎么办?”

一瞬间,芊雪忽然有一种几年来在皇帝面前建立起来的信任全数崩塌的感觉。

到最后,他还是怀疑到了自己地头上……

芊雪不禁想起了惠妃,被自己喜欢地人怀疑,那心里的滋味,真地比什么都苦……

芊雪抬起头,脸上带着无畏的笑容。

“我什么都不想解释,如果你认为是我做的,那么,随你处置我。皇上。”

皇帝一惊,这是第一次,在芊雪的嘴里,听到“皇上”这两个字。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三章 良人

“你……”皇帝看着芊雪,沉默片刻,芊雪如此决裂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直以来,无论生了什么事,芊雪就算是默默地哭泣,她也不会这样愤怒。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不对这件事有个决断的话,天家的颜面何在……

都说心难测,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最重要的东西,始终不会是身边的女人。

皇帝硬起心肠,吩咐的道:“先将皇后带到乾清宫,朕要彻查此事。”

小喜颇为尴尬地上前,在芊雪身边低声说道:“娘娘,你请跟奴才来。”

芊雪面无表情地看了皇帝一眼,跟着小喜出了御花园。

月光照射在人的身上,惨白的一片。

这样的夜,这样可悲的变数。

本以为你是我一生的良人……可你看重的,永远不过是将天下握于手中的权术……

到了乾清宫,小喜客气地请芊雪去了偏殿,让芊雪一个人留在了殿内。

晰若等人已被送去了宗人府,而御花园里的晚宴,因为出了这样的事,嘎然而止。^^^^^^^^^^^^

宫妃们陆续离开了御花园,心里或多或少地都在盘算着这件事,会不会将芊雪拖下马。

宁奉仪独独留了下来,试图到皇帝跟前求情,却被宫女拦了下来。皇帝此时变得十分暴躁,怎可能还会去听一个小小的奉仪的劝戒。宁奉仪断了希望,只好回宫等候消息。

皇帝刚出御花园,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皇上。”

皇帝一看,原来是顺妃等候在御花园的外面。约莫估计她是来替芊雪求情,皇帝不耐烦地说道:“朕现在不想听任何人提起皇后。”

顺妃柔柔一笑,说道:“臣妾只想对皇上说一句话。请皇上三思。”

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数。皇帝的心里,其实抱着怀疑地态度,芊雪平日里素来是最不爱招惹是非地人,怎会与密谋谋反之类的事扯上关系……若真是她所为,只能说她隐藏地太好。若不是她,那么宫里必然有人想置她与死地……那个人,同样是皇帝的心腹大患。@@@@@@@@@@

当然,这样一场栽赃嫁祸的好戏。落在慕容氏身上,也是一次狠狠的打击。离规定的期限还有半个月不到的时间,慕容玄德若是交不出人来,他的丞相之位,很再难保全……如此一来,慕容氏地势力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这样的步步紧逼,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慕容氏就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在一举歼灭……

只是这样的胜利,除了太后会满意,还会有谁会心安……朕明白。你早点回去休息罢。”

顺妃的话,皇帝并不是听不明白。刚才强制性地让芊雪去了乾清宫,无非是敲山镇虎。给那些心里有异议的人一个警醒而已。但若轻易放了芊雪,在场那么多的宫妃,绝对会有人在背地里放出谣言,芊雪今后地处境,会更危险。

“是,臣妾恭送皇上。”

顺妃行了个礼,目送着皇帝离开。到如今,她才渐渐明白。芊雪所怕的。不是失去皇帝的宠爱,不是宫妃之间的尔虞我诈地斗争。而是,家族与帝王之间的角逐……动则,就会背负起谋反的罪名。

皇帝回到乾清宫地时候,见芊雪正无力地靠在圆柱上。

看上去那么瘦小的女,在短短的几年里,却要经历那么多的变数……

“这件事,朕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芊雪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空洞地看着窗外,“水落未石出,这一点,想必皇上你比较明白。”

“你何苦如此?朕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袒护你,在生了那样的事的情况下还袒护你,你要朕把颜面往哪里放?”

皇帝的话,却让芊雪忽然想起了祈,那个承诺无论怎样都会保护自己地人……如果皇帝能如此,能互相妥协,那彼此之间,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走到这样地境地。

见芊雪一直不说话,皇帝叹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朕明天就放你回去,今天委屈你一晚上。”

“晰若,青鸾,华公公……他们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这你不需要知道。”

“宗人府么?”芊雪凄凉一笑,“皇上,我求你善待我身边的人。”

“你……”皇帝看着芊雪,一时语塞。

“也许对你来说,他们不过是几个奴才而已。但对我来说,他们是我地朋友,是我在宫里的亲人。就算所有的事,都落在我的头上,我也不希望他们有丝毫的差池,也不需要,让他们去顶替那些莫须有的罪行。”芊雪心里隐约有一种预感,皇帝将坤宁宫的人带走,很有可能,要让他们背下这个黑锅。宫里最轻贱的,就是作为奴才的性命。

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思,皇帝拂袖道:“那你认为,朕能怎么做?”

“如果我说,这件事与我无关,你相信吗?”

“朕,相信。”

“但如果我说,这件事,是太后所为,你还信么?”

“荒唐--”

皇帝转身离开了偏殿,却听见芊雪的声音低低地从背后传来

“荒不荒唐,你比我还要清楚。”

皇帝的心徒然有些冷,独自回了寝殿。

那惨白的月光倒映着谁的年华……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种

初闻芊雪被皇帝强行带去了乾清宫,祈是极惊讶又震怒的。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以及内心的挣扎,让祈的心,久久不能平复。

方寸尽失的祈,在殿内走来走去,掩饰不了的慌乱让薛太医忍不住频频摇头。

薛太医看着祈由多年来习以为常的处变不惊,到如今为了芊雪急地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情这一个字,真的会给人带来翻天覆地的转变。

“我想去救她。”好半天,祈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少主,你可还记得你的抱负与筹谋?你想多年来的计划功亏一篑么?”

“哎……”祈连连叹息。

一个人的目标,与一个人的情感,往往很难妥协。

是进是退,虽然只是一念之间,但却足以影响身边追随多年的人。

祈亦是很清楚,这么多年来的忍辱负重,为的,就是让那个在宫中颐养天年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为了一步一步地接近自己的目标,必须舍弃的,是干扰自己的情感。()

薛太医见祈如此为难,劝道:“少主,皇上未必会真的为难娘娘。这么突然的一场变数,虽然矛头直指娘娘,但其中的蹊跷,皇上不可能看不出来。皇上让人带走娘娘,不过是要堵上众口的权益之策。若真是要处置娘娘,那自然会立即派邢部的人,前往坤宁宫搜查。”

听薛太医这么一说,祈心中的烦闷才稍微缓解了一些,静下心来想了想,终于打消了想去救芊雪的想法。

“那依你所见,皇兄不日便会放走小雪?”

“正是。另外……”薛太医顿了顿,说道:“有一件事,我想少主还不知道。”

“什么事?”

“今天去为娘娘请脉的时候,我现。娘娘有了身孕……”

“你说什么--”祈一惊,内心复杂万分,这样的事终究还是生了……是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该漠视自己的失望……

祈抓住薛太医的衣襟问道:“都四年多了,她不是一直都没有的吗……”

“少主,之前你一直怀疑,娘娘无法有身孕。()是因为太后有心阻碍。但臣接连数日来查探后,现让娘娘无法怀孕的罪魁祸,不是太后,而是皇上自己。”

“怎么可能是皇兄?他对小雪,不是有情么……”

“有什么样感情,与能不能让娘娘生下龙种,是两回事。”在刚刚查出其中地内幕的时候,薛太医同样感到震惊。素闻皇帝对芊雪的宠爱,可以说是后宫中数一数二的地位。让芊雪生下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怪就怪在,芊雪进宫已经有四五个年头,从为传出过任何有身孕的消息,更何况,皇帝每月大半的时间。都会留宿在坤宁宫。一些并不是经常侍寝地宫妃都会有机会怀上龙种,但芊雪竟然一直没有任何动静,在皇帝的缄默中。并没有任何人,对其有丝毫的怀疑,或许连芊雪。都没有注意过其中的蹊跷。

“难道又是太后那个女人……”祈语气阴寒,对太后的怨恨,又多了一分。

“少主你想错了,皇上根本不会让芊雪有任何机会怀上龙种。因为皇上在每一次,去坤宁宫之前,都会喝上一碗特制的汤药。其中,有蛇床,雷公藤。短时间服用。行房后。女方很难受孕,而长时间的话……会呈现出慢性中毒的症状。”

薛太医在刚刚查出这样地真相的时候。亦是很难相信,皇帝会以这样的手段,来对待芊雪,以及折磨自己。

让一个女无法有孕的方法有很多,并不需要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作为代价。

而皇帝能选择这么做……亦是为了保全芊雪不受到丝毫的伤害。

这样的用心,任谁在知晓后,都不知道该怎样去断定,真正受到伤害地一方,到底是谁……

祈的震惊,不亚于薛太医刚刚查出这样的内幕时地感受,仅仅是因为芊雪的身份与皇权之间有着一条看不见的鸿沟,因为慕容氏越敌对地境地……

“今天为娘娘把过脉后,基本能断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我知道,是那天……可能皇兄没来得及防范,才会突然……”

想起那一夜,窗内窗外的两个世界,祈就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我并没有告诉娘娘她有了身孕……”

“你为什么要--”

薛太医望着祈,淡淡地说道:“少主,你是想让我保全她,还是放手将她推向风口浪尖之上?一旦宫里的人知道她有了身孕,皇上会怎么做?太后又会有什么动作?以及那些宫妃……她的下场,少主你也可以想象到会变成什么样。”

“皇兄会顾忌小雪的原因,是怕一旦小雪有了身孕,将来这个天下,很有可能是由小雪的孩继承,而慕容氏在新帝继位后,可以说是真正地得到了天下。那么皇兄几年来地谋划,无疑是落了个空。”

“少主你能明白,那固然是好。”

“可你打算让这件事隐瞒到什么时候?总有一天,会有人现地。”祈难免有些担忧,如今只有一个多月的身孕,地确很难看出异样,但时间一长……

“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少主,恐怕慕容氏很快会面临最大的难关,你也不想看到,娘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分心去保护自己的孩。”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伤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照射进乾清宫肃穆的宫门时,芊雪疲倦不堪地倚着圆柱半跪在地上,在半睡与半醒之间,明澈的天光迎面而来。

芊雪挣扎着站了起来,只见那样明亮的光线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晰若……”芊雪的声音沙哑,一整夜未眠,连水都未曾喝过一口,干涩的嗓,带着撕裂的痛楚。

刻意的折磨,是想做给别人看,还是仅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去忘却心中的疼痛……

在叫出晰若的名字之后,芊雪几乎是晕了过去,好在靠在了柱上。

晰若快步上前,扶住芊雪,心疼地说道:“委屈你了,娘娘。我们回去”

“好。”芊雪靠在晰若的肩上,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

坤宁宫中一切如故,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做着手里的事情,晰若安静地守在芊雪的床边。

在坤宁宫中生活了几年,渐渐地,也将它,当做是一个家,唯一可以逃避的所在。xxxxxx

当皇帝想要惩处坤宁宫里的人时,原本以为对什么都不会在意的芊雪,第一次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宫里,同样有了想要守护的人,尽管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宫人,以最谦卑的身份,生活在皇宫的底层。

仿佛一切的变故都不曾生,晰若微笑着看着刚刚醒来的芊雪,“娘娘要喝点水吗?”

芊雪轻轻点头,晰若转身端上了一杯温热的清水,饮下时,如久旱逢甘露的温暖,让有些空的胃。也暖热了起来。

一口气喝下了整杯的水,晰若让芊雪又躺了回去,“娘娘要多加休息,再睡一会”

正欲放下幔帐,却听芊雪问道:“青鸾姐姐呢?我怎么没有看到她。”

晰若保持着若无其事地样,边放下幔帐边说道:“青鸾贪睡,昨晚没休息好。现在还在睡觉呢娘娘就别想太多了。”

“不对,青鸾姐姐比谁都担心我,早上她一定会最先来接我的。”虽然身很倦,但睡了一会,芊雪的神智是很清醒的,再一看晰若高高举起的手臂。()衣袖散开的空隙里,隐约能看到纱布的痕迹。芊雪突然伸出手,拉住了晰若地手,晰若明显吃痛。闷哼一声。

“你这是什么?”芊雪将晰若的袖高高地挽起,那细长的手臂上,紧紧地被纱布包裹,班驳的血迹散乱地凝结在一起。

“奴婢不小心扭伤了。”晰若垂下头,想放下袖。

没想到芊雪抓住晰若的另一只手,“自己扭伤了会是两只手吗?宗人府的人到底怎么对你了?”

“都过去了,娘娘何必太在意。奴婢皮粗肉糙,不碍事地。”对于芊雪的关心,晰若很是感动。一个奴才,就算默默无声地死在宫里,作为主的。又会有几个人记得。

晰若牵强的理由,芊雪怎会轻易相信。再一想到迟迟没有露面地青鸾,心下更是焦急,“青鸾姐姐是不是有事?你别骗我。”

“青鸾她真的没事。”

“没事会不出来见我吗?带我去看她。”芊雪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穿衣服,就朝殿门跑了过去。晰若手上有伤,拉不住她,只好跟在她的后面。

一路小跑。芊雪的额际已经溢出了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知。

到了青鸾的房间里,芊雪直接推开了房门。青鸾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床上。

“青鸾姐姐,青鸾姐姐……”芊雪轻声的呼唤,并不见青鸾有任何醒转的迹象,转身问晰若,“青鸾姐姐为什么不醒来?”

晰若看着芊雪,纸包不住火,迟早,都会知道的,干脆全盘托出,说道:“昨天我们三个人被送到了宗人府,因为青鸾是娘娘从府上带进宫地人,所以,在盘问的时候,对青鸾,问的最多……”

“也就是说,对青鸾姐姐用地刑,也是最重的么?”芊雪的声音哽咽,几乎可以想象出,青鸾一个人面对那些逼问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境地。青鸾平时虽然粗枝大叶,但在遇到危急

情况的时候,青鸾往往比寻常人更坚持自己的原则。

看芊雪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晰若只好说道:“青鸾一直不肯说话,所以宗人府地人才会对她用了重刑。她之前晕死过几次,始终不肯说一句话。她越是那样,就越……”

“我明白地,其实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芊雪转过身,不忍再看青鸾的伤势,问道:“传过太医了吗?”

“我们一出宗人府,薛太医就及时赶了过来。我们都没有什么大碍,就只有青鸾地伤重一点,用过药后,她就一直睡着。等她好一些了,就会醒来的。娘娘不用太担心。”

“那我们出去”芊雪淡淡地说道,没有了刚才那般急躁的情绪。

晰若跟在芊雪的后面,轻轻地掩上了门。

却听见芊雪低声地说道:“我真恨自己,懦弱到,连保护你们的能力都没有。没有权势,注定只能任人轻贱的……”

“娘娘何必这么怪自己呢?其实很多时候,权势并不能给人带来幸福。能置身事外,固然是最好的选择。”

晰若的话,芊雪何尝不明白,但又怎能事事如愿。

在那刺目的阳光下,芊雪幽幽地说道:“离约定的期限,还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第五卷 两地烟凉 第一百二十六章 约期

为了尽快找到所谓的“罪魁祸”,慕容玄德唯一的办法,只有让一个稳妥的人,充当整件事情的替罪羊,为慕容氏背负起这个黑锅。

慕容玄德在亲信中筛选出最值得信任的胡参领,给予其绝对丰厚的待遇后,将他押回了京城。

在获悉慕容玄德回京之后,皇帝亲临刑部,准备主持整个审讯。

对此,慕容玄德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原本,就是一场由皇帝亲自布下的局,一切的种种,近乎都是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慕容玄德陪同皇帝一道前往刑部,参与审讯的整个过程。

胡参领被人押解着跪在正中,身上带了多处旧伤。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慕容玄德不得以对他用了重刑,对于他,迟早都是死路一条,不同的,仅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皇帝接过慕容玄德呈上的奏折,里面尽数详细地列举了胡参领供认不讳的种种罪证。皇帝仔细地看完那奏折,并没有直接询问胡参领,反而问慕容玄德,“整件事,可是由你一人查出的?”

慕容玄德不敢大意,眼角的余光落在胡参领的身上,说道:“启禀皇上,臣日夜彻查,才终于找到蛛丝马迹,才将这个隐藏多年的内奸抓了出来。^^....^^一切的罪证,都直指他,请皇上定夺。”皇帝合上奏折,淡淡地说道:“距离约定之日尚有半个月的时间,左丞相的确有些急不可耐了。”

“臣愚钝。不知皇上地意思是?”

“就在前天,宫中举行中秋晚宴的时候,燃放的孔明灯上写着的几个字,不知道左丞相可知晓?”

慕容玄德大惊,不禁想到了尚在宫中的芊雪,连忙问道:“皇上,到底生了什么事?臣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完全不知道宫中到底生了什么事。皇后她……”

看慕容玄德如此惊讶的表情,以及流露出对芊雪的担心。让皇帝的心里一乱,难道这件事,真的与慕容氏无关……芊雪所指地,是太后设计了整件事,难道会是真的……

将芊雪从乾清宫放走后,宗人府也没有审查出什么结果,皇帝只得将罪名,全数落在了慕容靖的身上。||-.||

“左丞相你该担心的事,应该是你的父亲,慕容靖。”

“我爹他怎么了--”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慕容玄德差点从椅上站了起来。之前为了尽快解决边关的叛乱,慕容玄德亲自前往北关,而慕容靖则留在了京中掌管大局。期间慕容玄德一直与家中有紧密的联系,直到这几天,在返京的路上,才断了联系。慕容玄德以为由于自己在押解犯人,慕容靖为了避嫌,不方便与自己联系,但从皇帝的语气里,他或多或少地能感受到。家里怕是出了大事……

“左丞相何需如此担心?清者自清,只要有充分的证据,朕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

“皇上,臣真地不明白,臣很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事。”

“朕已经派了不少御前侍卫将护国公府重重包围起来。这也正是这几天。左丞相与慕容靖无法联络到的原因。”慕容靖与慕容玄德每日一封的家,皇帝怎会不知情。只不过,在狐狸没有露出尾巴的时候,皇帝隐忍着保持沉默而已。果然不过半月的时间,该来的,还是来了。

皇帝见慕容玄德涨红着脸,像是受了极大的憋屈,心里反而感到一阵畅快。慕容氏。你最终还是有了落魄的一天……

“宫里的孔明灯上,赫然写着天朝千秋载。慕容万世长的字样。这,算不算是,你们慕容氏给朕地一份礼物?”

“皇上,冤枉。”慕容玄德跪了下来,“臣以人头担保,绝无叛逆之心。求皇上明察秋毫,还慕容氏一个清白。臣甘愿一死。”

皇帝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慕容玄德,百般滋味。

这样一个天朝历代以来最为年轻的丞相,数年来,为国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成为京中读人眼里最为景仰的,如神话般的人物。

而如今,他能用这般卑微的语气恳求……皇帝忽然觉得,自己扼杀地,不仅仅是慕容氏,还有天朝地血脉。

实质上,慕容靖几个为官的儿,无论是文是武,都是朝中绝佳出色的人物,只可惜,慕容氏的存在,对天朝,对皇帝,对太后,有着太多复杂的威胁。

国家的栋梁,对一个王来说,是何等的重要?而皇帝却在亲手扼杀天朝里最睿智的谋士,以弄权地手段……

皇帝轻轻地闭上眼,硬下心肠说道:“整件事,朕自会查个清楚。”

明知道慕容氏不可能傻到将自己谋反之心弄地人尽皆知,但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将慕容氏打回原形地出口。就算明知是一场阴谋,皇帝却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手中溜走。

“臣遵命。”

在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慕容玄德其实已经料到了回天无力地结果。

谋反?多好的一个理由,足以让全族以最耻辱的方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两百多年以来,慕容氏世代建立的基业,最终,竟然会毁在赐予慕容氏一切的皇族身上。是可悲?还是因果循环……

死去的人,已经够多了,可那些无辜的人,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境地?

慕容玄德脑中一片空白,唯一念念不忘的,是深宫中独处的芊雪。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乘胜

君旭一声令下,身后的镇北军全留在了原地。

皇帝手下的侍卫从未央宫中现身,并开始准备清理尸首。

君旭取下配剑,在一个御前侍卫的带领下,去了乾清宫。

当皇帝见到君旭的身影时,有一种既放松,但又很疲惫的感觉。

等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胜利了。

如同当年一样……但这一次,又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每一次,在迈向皇权更近一步的时候,需要牺牲掉的东西,如何能计算得清楚……

君旭单膝跪下,语气生硬地说道:“慕容氏所率领的十万精兵已经全数歼灭,慕容玄德及其党羽,自缢于祭天坛,无一人苟活。”

皇帝的心微微有些发凉,无一人苟活……他们能选择的路,只有被人杀,或是自行了断。

人的性命,怎能敌过一场对权势的角逐。

太后听罢,亦有一些伤感,毕竟这么多的人,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全数死在了皇宫中,这样的悲剧,比当年的君冉,过犹不及。

当然,太后很快反应过来,君旭提到的人,是以慕容玄德为首,而不是慕容靖。

“那慕容靖如今何在?”太后冷不防地问道。

“此事臣并不知晓,臣事先一直带着军队潜伏在京外。当臣击败慕容玄德率领地军队后,并没有看到慕容靖的踪影。”

太后轻轻的眯起眼,“这个人。不能留。”

皇帝大概是对慕容靖地踪迹最了如执掌的人,对太后说道:“他如今尚在刑部大牢,慕容氏最后剩下的人,可能只有他了……”还有一个人,皇帝却不愿再提起。

感受到皇帝心中隐忍的痛楚,太后好言说道:“今后的事,母后会处理好的。”

皇帝淡淡一笑,对君旭说道:“许久没见你。跟朕来。”

太后默默地看着皇帝与君旭并肩离开了乾清宫,这几年来,君旭越发地淡泊名利,克守本分,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再是皓儿的挡路石。

而她呢……

太后的容颜隐藏在阴影里,谁也看不清她有怎样地表情。

只有太后自己清楚,有些事,必须由自己,去做一个了断。

太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刑部的大牢,是为了去见一个故人,同样,也是为了带走这个人的性命。

那身华美的宫装,与残败的大牢对比起来,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

镶嵌着南海明珠的绣鞋映入眼帘的时候,慕容靖就知道,该来的人,还是会来的。

“你来了。”就像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慕容靖的语气平静如常。

“我……”太后有些不适地打量着周围,习惯了锦衣玉食地生活,突然之间进入一个落差如此大的环境里,难免很难适从。

慕容靖像是能看穿太后的心思。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你不习惯吧……”

“你,还习惯么?”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听天由命吧……人走到了最后,还是得相信命运的。”慕容靖靠在墙角,班驳的阳光散落在彼此的视线里,仿若隔世。

太后的表情有些僵硬,说道:“你知道我会来。为什么你不走?”

在这样的一刻。在慕容氏近乎已经全族灭亡的时刻,太后忽然有些庆幸。慕容靖没有死在那场注定是失败地战争里,却又因为他没有逃匿,而感到若有若无的失落……

这样复杂纠结的感情,或许只有两个人,才会明白。

“我不走,是要等你来。我知道你不放心,你一定要亲眼看到我死,你才能安心。既然一切都没有了,何不在临死前,让你安心呢?”

太后叹息道:“如果是由你出面主持大局,我想,你们不会惨败如斯。”

慕容靖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我好象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阿仪,你能放心地拥有一切了。我死了,你就能永远地保住那个秘密了……但我想知道,你会快乐么?”

“快乐?”太后垂下头,眼神黯淡。

很多年,很多年以来,不曾有人问过她这样一句话。

元沛帝没有,君皓没有,那些所谓地姐妹,也没有……

在记忆的深处里,曾经,有过短暂的幸福……

可人的**,就像是骑虎难下,不停地往前奔跑,不停地去占有一切。

以为拥有的越多,就越能高枕无忧。

而快乐,又会是什么……

每一个女子的心里,都曾有过一个梦。少时懵懂的感情,不曾诉说的情怀……多少年以后,太后也无比地怀恋过以往地梦想,记忆里越发模糊地画面,让她都以为,自己从未拥有过爱情。而慕容靖,是唯一一个能唤醒她记忆的人,亦是她今生不能放过地人。

“在你告诉我那件事以后,你可知道,你几乎颠覆了我的一生。所以我才会选择放手不去管慕容氏与君皓,与你之间的争斗。”慕容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跟发簪,“你曾对我说过,这是你的嫁妆……”

“你不要--”

在太后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靖手上的发簪,已经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血流如注。

太后冲上前捂住他的伤口,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将太后的双手染红,血珠溅在太后的脸上,她却毫无知觉。

“你为什么要……”太后的泪,突兀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慕容靖胸口上。

慕容靖神色温柔地看着太后,吃力地说道:“我等你来了才自尽,这样,你也能安心了。阿仪,别哭了,你一向很少哭的。阿仪……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了你。”

在慕容靖的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太后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他那温暖的笑容。

人生,怎能有重来的机会……纵然前方万劫不复,也不会回头……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三十六章 碎心

皇帝带着君旭去了镜湖,望着那终年平静的湖面,只得叹一句,物事人非。

已有一段时日没有再见到君旭,他越发低沉的性格,印证了他曾经的诺言。

今日若不是得到君旭相助,恐怕,很难与慕容玄德手下的精兵抗衡。而兄弟之间,又何需谈一个谢字。

君旭见皇帝若有所思,便开口说道:明日我就启程离京。

这么快……急着离开是非之地么?

边关战事吃紧,皇上,你虽然解决了内忧,但还要面对更为严重的外患。这一次,抽调了大批的镇北军,臣很担心。所以,还是早一点回去,以免发生什么变数。

内忧?皇帝轻声一笑,是母后的吧……朕从未想过要将他们逼到绝路。更重要的,其实是为了芊雪。

皇帝的心思,君旭并不想过多的猜测,许久难得一次相聚,却在这样的境地里,十多万人,全族的性命……这个数字,搁在谁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看皇帝愁眉不展,君旭忍不住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想太多了。已经发生的事,再怎样也无法回头。

朕明白的。皇帝倔强地不想剖析自己的心情,敷衍道:你既然要回去,就先去准备罢……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

那真诚地话语。让君旭的心,微微一暖,几年前的隔阂。似乎早已被时光平息,如今安在地亲人,还剩下几个?

君旭在离开前对皇帝说道:好好照顾四弟。

皇帝颔首,望着君旭的背影,忽然很想问他,如果他知道是太后害死了承元皇后与先帝,他会恨自己么……

君旭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子匆匆跑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君旭猛然意识到,那名女子,正是芊雪。

几年不见,她就像变了个人,不似以往的活泼与纯真,憔悴地,让旁人看着心疼。

跟在芊雪身后的晰若,眼尖地认出了君旭,再一看君旭一身戎装的打扮,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起来。

晰若这个人,君旭恐怕一生都难以忘记。若不是当初她冒死救出德妃,也许,他一辈子,都没有勇气,带着他心里的女子离开……

而在被曾经地恩人以那样的眼神看待的时候,君旭的心,忽然慌张起来。

她们知道了,会怎样去面对这样一个杀人凶手……

然而晰若仅仅是匆忙地瞥了君旭一眼,尾随着芊雪。往镜湖的方向跑去。

君旭停下了脚步,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远远眺望,在那一瞬间,他方才明白。皇帝所要面对的悲伤,或许,比这场仗换来的胜利,要多很多。

这样一个全身素白的女子,披散着长发,沿着湖岸,一路急跑。

皇帝离得很远很远的时候,就看到了芊雪。那样刺目地白。在心底,割出一道道的伤

当芊雪终于跑到皇帝跟前的时候。已经累地几乎昏厥。

晰若担心芊雪的身子,一直紧跟在她的后面。

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一个外人,都很难承受,何况是一个从小被保护地很好的女子。

皇帝疼惜地看着芊雪,从未有过如此的悲伤。

芊雪剧烈地咳嗽起来,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你杀了他们?

皇帝平静地说道: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芊雪情绪失控地冲了上去,使劲地拽住皇帝的胸口,每一拳地落下,都带了数不尽的泪水,而痛,是痛在心底。

我什么都不要,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你杀了所有人,所有……我的家人,一个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皇帝闭上眼,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杀了我。

你以为杀了你就能赎罪么?芊雪第一次,用这么阴冷的眼神看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自己要相伴一生地良人……多么可耻的笑话。

原以为,什么都不去争,什么都不去抢,以卑微的姿态,在这样的宫阙里生存,可以换回皇帝一点点的心疼,一点点的顾虑……可到头来,还是落得一无所有……

连最想守护的东西都已经丧失,对这样的世界,这样地深宫,还有什么意义?

你恨我罢。

芊雪咬着牙,恨恨地看着皇帝。

片刻之后,芊雪埋下头,使劲地在皇帝地颈边咬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那血腥地气味让芊雪更加丧失理智,你记住,你欠我的。

说罢,转身就往镜湖的方向跑去--

晰若很快反应过来芊雪想要做什么,快步上前,想要抱住芊雪。

芊雪死意已决,挣脱了晰若,纵身往湖中一跳。

已近深秋时分,湖水带着透骨的凉意,将芊雪的全身包裹起来。

素来怕冷的芊雪,怎能承受得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那么冷,那么冷的世界里,芊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渐渐消失……

这样也好,既然无法改变一切,无法保护自己的族人,不如葬送于此,也算是有个交代……皇帝不假思索跑了上去,奋身跳进了湖中。

这一举动,让所有在场的宫人们都吓了个半死,呼天抢地地叫唤了起来。

站在岸边的晰若更是紧张不已,双手紧握在一起,娘娘,你一定不要有事…… [本章结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叛变

皇帝不想与慕容玄德过多地交涉慕容靖的事,直接跳过话题,转而问跪在下的胡参领:“你可认罪?”

胡参领看了慕容玄德一眼,神色有些慌张,默不出声。

对于这个由慕容玄德亲自揪出来的所谓的“幕后主使”,皇帝自然清楚其中有多少真假,本来整件事,就是由他一手策划,慕容玄德只有两条路的路,要不找出一个替罪羊,开脱其背负的罪名,要不,只有等待最后的惩处。

假如没有生之前宫中突现的那一句谋反的诗句,皇帝肯定会对此事严加查办,但既然已经将慕容靖困于护国公府,对于慕容玄德,也就无须过多的计较。逼得太急了,也许会让对方反噬自己一口。

慕容玄德本已因为慕容靖的事而心神大乱,再一见胡参领的神态不对,立即说道:“皇上在此,你当从实招来。北关叛乱的事,可是你一手指使的?”

胡参领沉默片刻后,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匍匐着爬到皇帝跟前,试图抱住皇帝的大腿,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皇上--求你还臣一个清白……”

皇帝见他前后反差极大,暗自纳闷。^^....^^

慕容玄德更是怒不可竭,瞪着胡参领说道:“你早已对整件事供认不讳,难道想在皇上面前装可怜,试图抹去你的罪行吗?”

胡参领近乎是哀号着叫道:“皇上,臣是被人冤枉的--求你明察秋毫……求你给臣一个清白……”

皇帝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反观慕容玄德,如果这个人。是慕容玄德精挑细选出来为他承担一切罪名地亲信,怎么会可能会在最后的关头反咬他一口?看样,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

慕容玄德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没有多大的作用,直接跪在了皇帝的跟前,“臣经过半个月的调查,所有的证据,都可以证明他策划了整件事。皇上无须理会他死到临头前的那些胡言乱语。”

哪料那胡参领突然大笑了起来,叫道:“慕容玄德。你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要讲证据,我也有证据,证明你为了买通我担负起这罪行,而所用的不齿地手段”

“你说什么--”慕容玄德震怒不已,与自己共事多年的下属,居然会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将一切的责任推脱地一干二净,更让慕容玄德痛心的,是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被摧毁的感觉。^^^^^^^^^^^^

胡参领看也不看慕容玄德。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与地契呈上,说道:“皇上明查,这是慕容玄德为了贿赂我提出的条件,这些银票,全是慕容家族所独有的。另外,慕容玄德还要挟臣,若不答应他,就会将臣家中的父老妻全数秘密杀死,臣迫不得已,才会答应了他地要求。臣一直隐忍不。就是怕他半路返回,将臣的家人……皇上,求你还臣一个清白。不然,臣即使是死也难以瞑目。”

局势如此戏剧般地扭转,皇帝看在眼里,只能叹一句。慕容玄德用人多年。始终还是看错了最得力的手下。

人心难测……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权势,财富,美色……足以让一个人,迷失本信,露出最原始的真面目。

又能够有谁,能做到丝毫不为所动。

慕容玄德的冤屈,再听到皇帝的耳里。已经有些模糊。皇帝派人将胡参领收押起来,那所谓的证据。也一并带走。

刑部的大里,闹腾了半天,终于恢复了平静。

慕容玄德站了起来,神情淡漠如水,一系列的变数,不仅仅是让他承受更多地罪名,更让他对身边的人,彻底地失望。

他这样的经历,皇帝并不感到陌生。被最亲的人背叛,早在几年前,皇帝就亲身经历。在亲眼见到冉死字自己面前的时候,皇帝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任何值得相信的人。轼兄?杀父?这些空穴来风地谣言,在朝势稳妥之后,已经渐渐平息。但落在皇帝心中地阴影,永远不会消失。

连亲人都可以做到翻脸无情,何况是那些永远不会知足的属下。

皇帝在离开刑部大的时候,低声对慕容玄德说道:“这件事,确实与朕无关。”

慕容玄德反而笑了起来,“皇上,不管怎样,你是最终的获利者。我们这些贱民的性命,在皇上的眼里,可能连蝼蚁也不如。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贪生怕死人,只是希望,你能放过我的妹妹。请你就当她不是慕容氏的人。善待她,对你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那一瞬间,芊雪单纯地笑容在皇帝地脑海中浮现,那么地纯净,不染一丝尘埃……可今后,要怎样才能面对她……纸包不住火,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所有的事。

当皇帝回到御房没有多久,却听小喜来报,说是那胡参领在狱中自尽。

所有地线索,止于此,留下的,只有那一叠废纸一般的证据。

作为一个内奸,或者墙头草的结局,大凡如此,皇帝并不感到意外。

在这个时候能推波助澜的人,皇帝大概已经能猜出几分。

接二连三地打击慕容氏,能收买慕容玄德最信任的亲信,要开出怎样值得诱惑对方的丰厚条件?

普天之下,大概只有一个人可以办到--

太后。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牢狱

当太后以陪同皇帝介入两件大案的审查之中时,无形中让事情朝着更坏的方向扭转。

皇帝本不希望太后亲自出面主持大局,太后对慕容氏的恨意,不仅仅是怕慕容氏夺权如此简单。那种带着某些感情的怨恨,往往让人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着置对方于死地。

太后坐镇乾清宫,在皇帝的默许下,让侍卫将慕容靖以及慕容玄德带进了宫。

连续几日被软禁在护国公府的慕容靖,心里早已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当得知慕容玄德被亲信背叛时,更让他已经预见到今后的处境。

当以疑犯的身份卑微地被带进皇宫的时候,隔着重重的宫墙,慕容靖下意识地看向那沐浴在阳光中的未央宫。

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霜,朝代的更替,未曾改变过它的一砖一瓦。在那里,埋葬了多少人的理想,又成就了几个人的霸权……

穷其一生的追逐,始终,还是就这样的溃败……

阿仪,你,终于能够满意了。

在满目璀璨的阳光里,乾清宫的大门缓缓打开。

慕容靖微微一抬头,就看到坐在最高处的太后,以及沉默着的皇帝。=---=

经过了这么多年,她的容颜,似乎未曾改变。可她的心性,却与从前差之天远。

已经许久未曾相见,在见到太后的那一刹那,慕容靖的心。难免还是有些触动地。

有时候,人思念的那一个人,往往是离自己最远的,最不可能得到的一个人。

近乎是耗尽一生的时光去珍视的感情,却在这样的境地里相遇,在她的阴谋里,与自己的落魄里……

太后在看到慕容靖地那一刻,心里的感觉越了她的理智,再怎样的恨。还是难以忘记的……

皇帝在看到他们两人不停变换的神态时,心里一阵反感,对慕容靖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从太后以一张丝绢换来慕容靖不惜一切辅佐皇帝登基的时候起,皇帝就能感觉到,太后与慕容靖似乎有着极为隐秘的关系,虽然太后一直声称自己的妹妹是慕容靖地侧房,但对妹夫下手,怎样都让人难以置信……

只是皇帝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对太后问及此事,有的秘密。不如就让它一直成为秘密。

太后怎会感觉不到皇帝的异样,收敛了心事,冷着脸,看着跪在殿下的慕容靖。^^^^^^^^^^^^

“罪臣慕容靖,参见太后,皇上。”

皇帝开口说道:“慕容靖,你可知罪?”

慕容靖不卑不亢地抬起头,目光却是落在太后的身上,平和地说道:“臣知罪。”

“朕决定将你以及慕容玄德等人收押在刑部,等候落。你可有异议?”

太后被慕容靖看得有些心慌,撇过了头,可慕容靖却一直没有挪开视线,在听到皇帝宣判的处决的时候,慕容靖依旧平静地说道:“罪臣没有任何意见。”

一旦被收押到刑部,可能永远不会有翻身之日。慕容靖自然知晓当中的厉害。皇帝见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状况。很是诧异,慕容氏两百多年来建立的一切,就要毁在他一人手中,而且完全是被人陷害,他,可能甘心么……

或者……他有其他地图谋。

这一点,太后当然也料到。

也许没有人会相信,在那一刻。慕容靖的心里一片空白。

记忆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

人要是能一直沉溺与虚幻的梦境。该有多幸福……

皇帝见慕容靖独自将事情都承担了下来,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御房。

太后曾要求皇帝给她一个单独与慕容靖相处的机会,这也是皇帝会将慕容靖召进宫来的原因。

往往在很多时候,皇帝反而觉得,芊雪并不是慕容靖地软肋,而太后,才是一直将他死死制住地那一个人。

在皇帝走后,太后让静月带着周围的宫人都退了下去,包括慕容玄德。

一时之间,诺大的殿里,只剩下太后与慕容靖两人。

慕容靖有些吃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跪的太久,双腿都有些颤。

不管有过怎样的理想与抱负,人还是得服老的。

慕容靖看着殿上端庄如故的女,淡淡地笑了起来,那浅浅的笑意,冲淡了彼此之间相隔千里地鸿沟。

突然之间,感觉站在自己身前地人,不是你死我或的仇敌,而是一个,在记忆深处停留了多年地……故人。

“阿仪……”

灵魂深处的情感宣泄开来,太后眼里含着泪,看着慕容靖。

慕容靖笑了笑,“你别哭。从一开始答应帮你辅佐皓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太后喃喃道:“你恨我么?”

慕容靖笑意更浓,“我怎么舍得恨你……只有你,才会恨我……”

太后像一只小兽一般冲了下来,抓住慕容靖的衣襟,使劲地摇晃着,“你恨我--恨我毁了你--”

慕容靖反手将太后抱在了怀里,“我若恨你,当初就不会让你进宫了。我应该自私一点,将你留在身边……可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你想要守护的,不仅仅是一个家。太后将头埋在了慕容靖的胸口,哭了许久,“都不可能回头了……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后招,你想逼宫?”

“你还是了解我的。”慕容靖不避讳地说道:“几十年来,我所掌握的东西,不只是表面上的那些。”

“我知道你有多大的能力,但你绝对不能杀掉皓儿。”

太后在慕容靖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慕容靖听闻后,神色大变。

那样绝望的感觉,慕容靖一生都不曾有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惊雷

芊雪知晓整件事的时候,慕容靖已经被人带去了刑部的大牢。

牢狱的生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如死灰的境地。

慕容靖前后极大的反差,看在慕容玄德的眼里,难免猜测在自己被押走后,太后到底做了什么。在进宫之前,慕容靖已经在与慕容玄德商议今后的对策,既然已经被挂上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不如就彻底地放手一搏--慕容靖最初的打算是拥立幼帝即位,让芊雪以太后的身份把持朝政,风波平息之后,以禅让的方式将皇权转移在慕容氏的手中。

但太后的那句话,却让慕容靖的决定,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在慕容玄德有意提起今后的打算的时候,慕容靖却将话题压了下去。

心中乱成一片,更担心的,是芊雪的处境。

她本是最无辜的一个人,却必须受到最残酷的对待……她与皓,是最不该相遇的两个人,却在自己的一手操纵下,成为结。

送她进宫,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在刑部的大牢里,慕容靖抬头看着铁窗外的天空,一夜未眠。xxxxxx

同样无法入眠的,还有芊雪。

在从华公公嘴里得知这几日以来,家中的变数之后,芊雪想也不想地,就朝御房跑去。可到了御房,却被小喜拦了下来--

“娘娘,皇上现在不想见任何人,娘娘还是先回去……”

芊雪不理会小喜,直接朝御房跑去。在要推开大门的时候,两个侍卫挡在了她的面前,“娘娘请回。”

芊雪一急,手脚并用地想要将那两个侍卫推开,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晰若和青鸾早被几个侍卫拦在了外面,根本不会再有任何人能帮上忙。

芊雪大声地喊道:“皇上,你给我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喊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任何反映,挡在身前的侍卫,纹丝不动。

几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芊雪软软地坐在了地上,低泣着,“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我什么都不要,只求你放过爹爹和哥哥们,还不可以吗……我把皇后让给她们,可以了吗……”

小喜不忍心地撇过了脸,青鸾早已哭了起来,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芊雪这样伤心绝望地样。$$$$$$从小到大。被慕容靖保护着不受到任何伤害。进宫这几年以来,虽然失望过,虽然彷徨过,但青鸾都知道,芊雪心里。还是有着希望的。

而在这一天,芊雪似乎失去了一切想要守护的东西,只剩下卑微的求饶。

晰若的心里同样不好受,这样的绝路,与当年的惠妃所面临的境地,又有多少的差别。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这样想我吗……”

--这句话。在晰若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难道,每一个无辜地女,都必须走上一条绝路么……

芊雪的哭声,皇帝何尝不会感到心痛。

但帝王的心。本来,就必须冷血无情的。

坐在御房里,就算捂住耳,假装什么都听不见,可心里,还是像流血一般地难受。

帝业,帝业……为了这掌握天下的霸权,真的要舍弃一切的感情么……

如果。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王爷。如果,只是一个常年驻扎边关的将军。如果,只是一介凡夫……会不会,能更遵从自己内心地选择?

可人生,哪有这么多的“如果”……

前人用鲜血铺开的路,只有一如既往地走下去,永远无法回头。

在听到芊雪那么卑微的乞求的时候,皇帝多想冲出去,将她抱在怀里,告诉她,天下人都比不上她地快乐。

心里想要迈出的脚步,在面对眼里看到的那一叠奏折的时候,灰飞湮灭。

作为一个帝王,得以拥有天下,但却不能拥有自己的情感。

心的冷却,爱的默守芊雪或许永远都不知道,皇帝对她的爱,比任何人,都要卑微,都要隐忍。

当芊雪昏厥过去地时候,小喜才让侍卫放开了晰若和青鸾。

两人上前将芊雪扶起,离开了御房。

这般纠缠后的结局,是晰若早已料到的。

在芊雪走后,皇帝出了御房,望着那几个如黑点般的身影,皇帝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芊雪被扶回了坤宁宫,晰若一路小跑了去太医院请来了薛太医。

薛太医一听说芊雪又昏迷不醒,连连摇头,这么下去,那孩,怎么能保住……

一路上,晰若大概将事情地经过全数告诉了薛太医,没想到薛太医却说道:“其实这件事,少主早就知道,一直想瞒着娘娘,没想到……”

“但这样瞒下去,娘娘迟早也会知道。”

“你不明白,少主在等待慕容靖反扑的那一天。”

“你是说……”

“没错,慕容靖在背地里安插的势力,已经蠢蠢欲动。如果少主没有算出,近日里,慕容靖将会有一场大动作,也许是……逼宫。”

晰若垂下头,宫里的变数,她早已司空见惯,谋权者之间的较量,不过是让这宫中的主人,换了一个人而已,并不会有更多的变化。她唯一担心的,是在大乱之中,芊雪要如何保全自己……

第一百三十章 僵持

薛太医亲自为芊雪煎好药,侯在寝殿里。

约莫到了黄昏的时分,芊雪才辗转醒来,而薛太医手里的药,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在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坤宁宫中一切如故,恍惚中,还以为什么事情,都未曾改变过。

又能欺骗的了自己多久了……

薛太医恭敬地将药呈了上去,守在床边的晰若刚接过药,正想递到芊雪嘴边,没想到芊雪一闻到药味,竟然吐了起来。

干呕了好几次,才渐渐好转。

晰若在宫里侍奉的主虽然不多,但她的见识却不比普通的宫女来的少。在看到芊雪这样的反应时,晰若的心里隐隐有种直觉,难道,芊雪有了身孕?

这段时间以来,芊雪连连受到大大小小的刺激,时常昏迷过去,今天居然会干呕……晰若带着探究的目光迎向薛太医,“娘娘这病--”

薛太医怎会看不出晰若眼里的怀疑,面上保持着惯有的平静地解释道:“娘娘受惊过度,所以才会昏厥过去。臣已经开了方,多多调理,今后注意不要太激动,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可奴婢看娘娘的病--”

薛太医及时地打断了晰若,说道:“心病还需心药医。晰若姑娘在娘娘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最了解娘娘,平日里要多加开导娘娘,心情的开朗,对病情的好转,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晰若沉默不语,薛太医的搪塞,就算说得再天衣无缝。也无法打消晰若心中的怀疑。

对于晰若和薛太医之间地争执。芊雪半句也没有听进去。面无表情地看着绣着龙凤花纹地锦被,走到这样的一步,才觉原来在深宫之中,原来自己不过如蝼蚁般卑微,根本不可能改变皇帝的任何命令……

晰若看芊雪就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心里好生难过,默默地喂芊雪服下了药,与薛太医一道。退出了寝殿。

黄昏中的坤宁宫,迎着夕阳,光华迷离。

晰若与薛太医并肩走在宫道里,薛太医整个身都笼罩在一片金色的余光中,落下一片阴影,洒落在晰若的身上。

晰若微微抬头,凝眉望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你为什么要说谎?”

像是早已意料到晰若的怀疑。====薛太医面不改色,温言道:“晰若,你何必问这么多。”

“如果娘娘真是普通地病,你敢拿方给我看么?你老实告诉我。娘娘是不是怀孕了?”

薛太医正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拔腿朝角落里跑去。

晰若不明所以。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一片死角里,鲜少有人经过。见薛太医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事,晰若连忙问道:“怎么了?”

薛太医看着脚下,只见一片荒芜的杂草丛里,有几处断草的痕迹。

“有人来过。”薛太医确定地说道:“刚才有人在这里,是我放松了警惕,竟然没有现。”

“那我刚才问你的……”晰若紧张地捂住了嘴。

“别说了。言多必失。说不定还有人在偷听。”薛太医轻声叹道:“这坤宁宫,到底也不是个安宁的地方。刚才你问的那句话。被人传了回去,不管娘娘是不是真的有了身,对方都不会善罢甘休。”

“都怪我……又给娘娘添乱了。”晰若低垂着头,心里不免担心起来,要是让有心人知道了这个消息,怕是坤宁宫中更会不太平了。

“没事地。”薛太医爱抚地理了理晰若的刘海,“回去好好照顾娘娘,万事多加小

晰若点点头,目送着薛太医离开。

抬头望见天空中的晚霞连成一片,那么祥瑞的气象,却与人地景遇,截然相反。

晰若无声地叹了口气,回了寝殿。

芊雪背对着晰若,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有了身孕?”在慈宁宫的偏殿里,太后正满脸震惊地质问着跪在身旁的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地相貌十分普通,在人群中,很难被人注意到,这正是太后当初将他安排在芊雪宫里打探消息的原因。

“回太后的话,这点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娘娘跟前的那个名叫晰若宫女问了这么一句,那薛太医还未回答,似乎觉了奴才,奴才连忙抄近路逃了出去。那晰若,是娘娘身边的大红人,说的话,也**不离十。”

太后寻思了一会,对静月说道:“虽然不能确定,但不管怎样,我们也要有所准备。”

静月提议道:“如今趁着慕容氏一党谋反,不如将她一并-

“不可。”太后摇了摇头,“皓儿不会同意的。之前皓儿在答应我设法铲除慕容靖的时候,就说过,无论生了什么事,都要保她一命。”

“要不想办法将她打入冷宫,她今后,也没办法有什么动作,一劳永逸。”

“这个办法固然是好,但就我来看,皓儿地心里,怕是早就有了她。就算把她贬为一介宫女,也不会改变她在皓儿心中地地位。而且,要是让她活的越惨,我怕皓儿对她地感情,会越深。唯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验明正身,再最打算。”

老太监心惊胆颤地听完太后的安排,实在很难想象到,平常对皇后最问亲切的太后,竟会在背地里对龙嗣下毒手……

太后安排地差不多了,便对静月说道:“带他出去领赏罢。”

老太监千恩万谢得叩,“谢太后赏赐。”

老太监跟着静月出了偏殿,满心欢喜的等待着太后的打赏。

只是他不知道,太后的打赏,通常只有死人才有福气消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悬丝

果然不过两天,太后便有了动作,带着静月和几个老太医,去了坤宁宫。

芊雪近日总是昏昏欲睡,加上又没有食欲,消瘦了不少。

除了等候华公公不听探听来的消息,芊雪已经很难再记挂别的事情。

但她也知道,华公公能探听到的东西,不过是宫里众所周知的事情,说到底,能真正得以知道的实情,如大海捞针一般地渺茫。

皇帝最近并没有对慕容靖的事做下任何决定,反而不闻不问,与慕容靖如同是两个对奕的高手间的较量,互相僵持不下,让原本紧张的局势,反而平和了不少。迟迟不肯下手,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的顾虑。作为一个帝王,要看到的,必然要比寻常的人长远的多。对于慕容靖手里掌握的势力,皇帝早早意料到不会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一个可以说是拥有半壁江山的护国公,怎可能被轻易击败……慕容靖若是在等待一个时机,那么皇帝同样也在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殊死一博,看谁才能得到最后的胜利。

这样的僵持,虽然让芊雪稍微放下了心,但却改变不了她抑郁的心情。\\\\\\连日来都派人去求见皇帝,却始终带回一个个失望的结果。

当太后驾到的声音在坤宁宫的宫门口响起时,原本守在寝殿附近的晰若没由来得紧张了起来。

对于太后。晰若始终是存着怨恨地。当年亲眼目睹太后带头让一众宫妃陷害惠妃,惠妃死之前的样,成为晰若多年来刻骨铭心的伤口。

到了如今。难道芊雪也会步上惠妃地后尘……

庆幸当年晰若的年纪很小,若不是那样,怎能逃脱太后打着肃清六宫的旗号,秘密处决与自己对立的所有宫妃以及相干的宫人。

想归想,晰若很快整理好衣装,朝宫门口走去。

当太后刚踏进坤宁宫,就看到晰若带着几个宫女前来迎接,奴婢不知太后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后恕罪。

太后浅浅地看了晰若一眼,对于这个在芊雪身边机警的宫女,太后心里是十分排斥的,可她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人,要动她,也不是那么容易。::-**::

太后平和地说道:都平身,哀家听闻皇后身有些不舒服,特地带人前来看看。

晰若一看太后身边跟着好几个经常在慈宁宫中行走地老太医,立即明白。那天薛太医说走漏了风声,八成,是太后派来的人……都怪自己一时嘴快,才让人得了先机。

晰若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太后,去了寝殿。

进了寝殿,晰若赶在太后之前走到了芊雪的床边,将芊雪扶了起来,低声说道:振作一点。

芊雪抬头一看殿里多了好些人,以太后为。都看着自己,立即明白了晰若的意思。

芊雪强打起精神,在晰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朝太后说道:儿臣不知母后回来。也没做什么准备。

太后笑了笑,安慰道: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哀家就特地带了几个太医过来看看。

大概是从中秋宴开始,芊雪与太后之间,逐渐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从芊雪变换的称谓里,太后亦能看出两人之间,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后,芊雪不知太后用意何在。推辞道:有劳母后担心了。早些日薛太医已经来请过脉,儿臣服用过药后。已经好了许多……

人都来了,不如就让他们看看,万一……与那薛太医有些出入呢?太后不想再惺惺作态,直接挑明目的,芊雪见太后执意要让太医请脉,虽然有些纳闷,但也不好拒绝,只好说道:谢母后关心。

太后满意地使了个眼色,便有宫人抬出一个屏风放在芊雪的床前。

宫里地位越高地宫妃,在太医问诊的时候,其中的规矩越是繁复。

悬丝诊脉,就是其中的一种。薛太医素来不拘小节,很少以这种方式为芊雪请脉,芊雪本也不是个计较礼节的人,在看到这么大的阵势的时候,略微有些不太习惯。

晰若松了口气,望着那阻挡视线的屏风,心里隐约有了一个计划。

太后坐在了一旁的软榻上,晰若从太医的手里接过丝线,走到了芊雪地床边。

芊雪正伸出手腕,将那丝线附在腕口,却见晰若反手扣住芊雪,那丝线紧贴自己的手腕上,而晰若的手,又紧挨着芊雪,若不仔细看,还很难分辨那丝线,到底是在谁的手上。

芊雪不解地看着晰若,晰若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有任何动作。

片刻之后,几个太医轮流听脉,最终一个太医对太后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地身并没有什么异样,多加调养,自会好转。

太后有些不相信,问道:你们可都确定?

几个太医相互看了一眼,齐齐说道:臣等确定无误。

太后方才放下心来,吩咐道:收拾好东西,别打扰皇后了。

若芊雪真有了身孕,反而是件麻烦事。要不着痕迹的去掉一个皇后肚里的孩,得花费多大的功夫……要是让皇帝现,难免又会惹来不必要的争执。

太后与芊雪寒暄了几句,就带着人离开了坤宁宫。

太后刚一走,晰若现自己原来早已满头大汗。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移花

太后出了坤宁宫,几个太医按例是要回太医院的,却被太后叫住。

“你们回了太医院,为哀家好好查查,薛太医给皇后开的方。有什么异样,立即回报。”

“是,太后,臣等明白。”

几个太医点点头,目送着太后离去。

薛太医除去为芊雪日常请脉以外,大部分的时间,基本都耗在太医院里研读医。

何太医带着几个太医回了太医院,见薛太医几乎寸不不离,太后要交代的事,亦是不便下手。

正为此事愁的时候,却见晰若手下的一个小宫女急急地跑了过来,在薛太医耳边说了几句话,薛太医迅收拾好东西,跟着那宫女出了太医院。

何太医约莫估计着是坤宁宫那边的人,更加怀疑芊雪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可以脉象来看,确实并无异样。

薛太医刚一走,何太医急不可耐地走到了薛太医的桌前,但凡宫里开的药方,都有专门的记载用药的多少以及服用的时间。

每个太医手里,都有一本册,上面详细登记着各宫主的日常请脉的情况以及各种诊断。^^^^^^^^^^^^何太医在薛太医的桌上翻出那册,迅地扫视完后,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现。薛太医自来处事就十分谨慎,登记在案的病理里,无非就是些气血不足。过度劳累地病症。

何太医搜查一番无果后,将册放回了原处。

寻思了一会,想起每次芊雪的药。都是有薛太医亲自煎制,何太医转身去了汤药房。

太医院的汤药房里,常年都有不少小太监为各宫主煎熬汤药,雾气腾腾。

一般来说,这种活计,都是让一些懂些医理地小太监来做,太医是很少亲自煎药的。

作为太医院高高在上的院判,突然出现在汤药房里。让几个正打着扇熬药的小太监不禁吓了一跳,纷纷行礼。

何太医本不喜欢汤药房里闷热的环境,直接问道:“薛太医一般熬药的炉在哪个地方?”

一个小太监指了指旁边的一个小炉,说道:“何大人,奴才也就见过几次,说不准的。”

“你们都先出去。^^....^^”

待药房中空无一人地时候,何太医蹲了下去,忍着热气,在炉下面的木桶里翻腾着药渣。

找了许久,何太医翻出一团墨黑色的东西。凑到鼻间一闻,神情更加古怪。

当薛太医来到坤宁宫里的时候,见晰若正烦闷地在宫门口来回走动。

“下官见过晰若姑娘。”薛太医礼节性地作了个揖。

打太后来过以后,晰若就一直心神不安,总担心芊雪会出什么意外,一见到薛太医,像是见了救星一般,领着他去了偏院里。

“可是娘娘身不舒服?”薛太医跟着晰若,边走边问道。

晰若皱着眉头,说道:“娘娘已经睡下了……刚才太后来过。还带了好几个太医。”

“然后?”其实在何太医带着人回来后,薛太医就料到太后那边并没有现什么情况,不然的话,太后肯定会第一个把他叫到坤宁宫对质。在侍机下手除去这个眼中钉。

晰若大致将细节说了一遍,薛太医听闻后不禁笑道:“移花接木,真是辛苦你了。”

晰若垂下眼,说道:“你别想的这么轻松,我看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娘娘的。太后生性多疑,肯定会找到各种方式来试探娘娘,只怕,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薛太医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厉害。说道:“但愿风波早日平息,这样的话。娘娘才能有心力去面对这个孩。”

“一直这样瞒下去,怕是很难瞒住太后。如果太后再有什么动作,我很怕,难以保全娘娘……再者,娘娘现在一点都不知情,对她是不是有些残忍……”

“如你所说,太后不会轻易放过娘娘,所以我才在何太医等人地面前,做了一点手脚……在你叫人请我过来之后,我想何太医一定会翻看我的药薄,还会去查看我为娘娘熬药时用掉的药材。”

晰若隐约能猜到薛太医的用意,脱口问道:“你在药里动了手脚?”

薛太医微微一笑,说道:“虽然他们都以为我是亲自为娘娘煎药,但他们不知道我却是在娘娘的寝殿里煎的药,而在太医院那边,不过是个障眼法。让所有人都误以为我是在太医院煎的药,他们顺着查下去,就会现那药里,有几副容易滑胎的药引……”

“你这么做……”晰若不明所以,“不就是让娘娘有孕的事情昭然皆知了么?”

“迟早他们都会知道,但若他们以为有人先一步对娘娘下手,那么,娘娘不就反而会更安全一点。”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薛太医才会选择棋行险招。但其实他很清楚,芊雪地孩,能不能保住,恐怕很难确定……

在太后眼里,他是皇帝那边的人,如果说是为了皇帝而除去慕容氏的血脉,更容易顺理成章地让太后相信。同样,也能让太后放手不再过多地追究下去。只是这样换来的短暂地喘息,能否保住芊雪今后的平安,谁也不敢肯定。

晰若看着寝店的方向,心中更加迷茫,作为一个宫女,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在晰若的记忆里似曾相识。

说到底,皇帝的决断,才能定下一个人的命运。

薛太医见晰若始终愁眉不展,安慰了几句,也不见有什么起色,出来地时间有些久了,薛太医不便停留太久,匆匆告辞,转身回了太医院。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谋反

在被收押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慕容玄德始终未曾放弃慕容靖之前暗自定下的计划,慕容靖一反常态的平静,让慕容玄德难以理解为什么仅仅见过太后一面之后,慕容靖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反差。

慕容靖手下的军队已经秘密地聚集在离京城不过十里的地方,但过久地驻军,并不是长久之计。一是容易被人现,二是粮草的问题日益严重。

慕容玄德不止一次暗示慕容靖是否需要派兵直捣京城,却在慕容靖的沉默中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箭在弦上,到了不得不的地步。

慕容玄德私自与外军展开了紧密的联系,开始策划逼宫营救慕容氏一族的计划。

慕容靖对此一点也不知情,整日精神恍惚,很少对身边的人或事提起兴趣。

在慕容玄德为如何取下京畿而日夜筹划的同时,皇帝那边亦没有停下。

自从将慕容氏的主要成员收押在刑部起,皇帝就派人监视着他们的任何行动,无论的小事宜,都会有专人向皇帝禀报。

慕容玄德背着慕容靖秘密执行计划,加上他急于脱身,无形中,露出了不少马脚,皇帝在他尚未觉的情况下,基本已经掌握了他手中军队的情况。****皇帝隐忍不,等待的,就是慕容玄德主动挑起事端,再一举歼灭。

十月初五,按照计划,京外地驻军将在这一天对皇城动进攻。只要慕容玄德一声令下,十万精兵将会以讯雷不及掩耳的度冲进皇宫。

而在这一天的清晨,慕容靖方才意识到,慕容玄德盘算已久地事,终要变成现实。

当慕容玄德将整个计划告诉慕容靖的时候,一个重重的耳光落下,慕容靖大喝道:“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慕容玄德涨红着脸,心里憋屈地紧。慕容氏一族都落入如此境地,若还不趁着还有余力殊死反击,怕是今后,用无翻身之日。而慕容靖这半个月来对一切的事不闻不问,眼看着慕容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亦无动于衷。

“爹,玄德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吗?将来你登上--”

慕容靖狠狠地帼了慕容玄德一掌,“你懂什么--你要我们全赔上性命么?”

那火热的痛楚,让慕容玄德的心里越恼怒。$$$$$$忍不住反击道:“爹,你这半个月来对家里的事不闻不问,除了我出面,还有谁能担当起全族人的性命?太后那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居然会让你变成那样……我是不明白,但我不忍心看着你一拖再拖,我们根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你……”慕容靖地手,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靠在墙角,看着自己最为出色的儿,慕容靖的心,却迷茫起来。

到底该怎样做。才能平息这一切的纷争……

而慕容玄德选择的路,终究将他带上了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

殊死一战?

或许在半个月前,他也有这样的打算。

只是,现在需要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每一步的取舍,都让他感到心力交瘁。

“爹,无论你有什么打算,如果我们再拖下去,恐怕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慕容玄德正色道:“我已经制定好计划,京外地驻军,将在午时进攻神武门。”

慕容靖背对着慕容玄德,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打算。那我也不想再管。是成是败,听天由命罢了。”

有些事情的权衡。是否只能用人的性命,才能换回片刻的宁静。

争了一辈的权势,才现到头来,彼此都只是被命运玩弄的棋。

当十万精兵从城外进军神武门的时候,慕容玄德安插的内应亦潜入了刑部的大牢,将慕容氏一族人全数释放。

慕容玄德带着族人,准备离开刑部,却见慕容靖没有任何动作。

“爹,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你跟我们一起出去你将看到,我们的军队,是怎样占领皇宫,而你也会--”

“你们走罢。”慕容靖眼神空洞地望着铁窗,情绪低迷,“我就留在这里。”

“爹……你为什么……”原本慕容玄德还想劝解什么,但外面地情况容不得片刻地耽误,只好留下几个近身的侍卫在大牢里保护慕容靖,其余的人,统统跟随他出了刑部。

此时神武门被众多御前侍卫重重把守,其他几道宫门,已经关闭。选择从神武门作为突破口,或多或少的,是慕容玄德地自信心作祟,认为将四道宫门里最难的一道突破,那么将整个皇宫掌握在自己手下,亦不会是难事。

当然,他也算准了留在宫中的御前侍卫人数并不会太多,这一点,作为侍卫统领的慕容玄武最为清楚。

慕容玄武最熟悉宫中的地形,由他带领精兵,能免去很多麻烦。

在双方的兵力与神武门进行殊死较量的时候,宫中反而平静如水。

皇帝坐在乾清宫中,听侍卫来回禀报着前方最新的情况。

六宫里并没有想象中地慌乱,宫妃都被禁足在各自地宫中,几乎没有人知道到底生了事,而太后再知晓慕容玄德率领军队反扑之后,匆匆赶到了乾清宫。

皇帝临危不乱地指挥着战事,宫中侍卫虽然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但人数上,却是吃了很大的亏。

皇帝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有任何担虑,更像是等待着一场期盼已久地好戏上演。

第一百三十四章 败军

把守神武门的一众侍卫,很快陷入了困境。

宫中的侍卫,虽然个个出类拔萃,但人数上,却是吃了个大亏。

数千人与数万人的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侍卫们殊死护卫的防线最终崩溃,在神武门被强迫打开的一瞬间,慕容玄武带着精兵走在最前面,再一次踏进了这个熟悉已久的皇宫。

以征服者的姿态,而不是一个卑微的屈膝者。

王者,所能感受到的霸气与荣光,在那一瞬间,慕容玄武终于有了切身的体会,而走在后面的慕容玄德同样如此,以另一种角度,审视着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地方。

当胜利的喜悦尚未退去的时候,在整个军队的后方,突然爆出一阵慌乱的声音。

慕容玄武闻讯后迅回到了军队的正后方,一个探回报-

“启禀大统领,有一队人马,正在往神武门的方向赶来。”

“有多少人?可是皓派来增援的人手?”慕容玄武斩钉截铁地问道。据他手里的消息,皇帝能动用的军队,最近的,离京城也有两百多里的距离,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遣军队前来增援,实在匪夷所思。::-**::

那探在军中行走多年,这一次,却失了分寸,支吾片刻,才说道:“人数并不确定,但估计有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慕容玄武一震。原本以为要旗开得胜,哪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如何是好……

探地话。对周围的士兵无不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为了稳定军心,慕容玄武只好说道:“在这么段地时间内,皓不可能调派出这么大的一只军队,如今最要紧的,是迅攻占皇宫。到时候,这个天下,就尽在我们手里”

慕容玄武的话。在很大的程度上稳住了军心,但无论是他,还是手下的将士,对于那探回报的话,都很难安稳下来。

虽然整个军队有条不紊地突破了神武门,正向未央宫的方向行去,但在军队地后方,似乎是有一个血盆大口,吞噬着那手到擒来的胜利。

在全军进入神武门后,看到眼前的一切。慕容玄德越觉得诡异。\\\\\\

偌大的宫道里,空无一人,无论是宫人,还是侍卫,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不远处的未央宫,这个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皇权的地方,竟然连一个侍卫也没有……

数十万大军聚集在未央宫前祭天坛的周围,在没有慕容玄武的命令下,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慕容玄德正想与慕容玄武商量下一步的动作,神武门却在这一时刻。重重地关上。那沉闷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广场上,如春雷一般地炸响。

慕容玄武敏锐地看着神武门的方向,低声对慕容玄德说道:“事情有变--”

话音刚落。只见数不尽数的弓箭手纷纷从宫墙上现身,环视一周,连同未央宫,都全是装备精良的弓箭手。

慕容玄德见此阵势,立即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拿起盾牌

可地势的原因,就算他们反应地再快,又怎能逃过从四面八方散射而来的利箭。

不过眨眼的功夫。在箭雨里。十万精兵,近乎折损了一半。剩下的,无不带着伤,负偶顽抗。

慕容玄德等人被众精兵保护在盾墙里,虽然毫无伤,但看到一个又一个士兵倒下,慕容玄德地心如同刀绞。

原来皇帝要图谋的,不是死守住神武门,而是引人入瓮。

只是现在才知道这其中的阴谋,亦是回天无力。一旦探所说的盘踞在京外地那只军队顺利抵达皇宫,就算就通天的本领,也插翅难飞。

在抵抗了近半个时辰之后,慕容玄德手里的军队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而当神武门再度开启的时候,他们的末日,真正来到

由武王率领的镇北军浩浩荡荡地进入皇宫,以区区几万兵力对抗武王手下近二十万的大军,在战争尚未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失败地结局。

在最后残存地兵力被武王一举歼灭后,慕容玄德才意识到,原来皇帝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早已做到了完全地准备。而自己,反而成为了刀口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慕容玄武见大势已去,武王步步紧逼,进退两难,侧身对慕容玄德说道:“已经没有退路了,大哥。”

慕容玄德神色惨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我以为我永远也用不到它,是我的心高气傲,连累了你们……”

“大哥,无论我们打不打这一仗,都在劫难逃。这不怪你,怪只怪,我们把皓看的太简单了。他的确是一个不同凡响的帝王……”

慕容玄武微笑着拔出长剑,“大哥,玄武先走一步。”

慕容玄武仰天长啸,那泛着银光的剑刃刺穿血肉之躯,殷红的鲜血溅落在灰白的地面上。

慕容玄德悲恸不已,对身边的族人说道:“成王败寇,慕容氏就算要死,也绝不会死在贼人手里--”

族人齐齐跪下,一瞬间,数以百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明媚的阳光里,鲜血染红了宽广的宫道。

距离胜利,或许之有一步之遥,但却足以坠入地狱。

武王微微侧过脸,不忍再看如此惨烈的一幕。

早已习惯战场上残酷的厮杀,却在看到这样决裂的殉葬时,内心隐隐作痛。

这是一群为天朝开国立功的后裔,但他们,最终死在了天朝的皇宫里。

多么讽刺的一个结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乘胜

旭一声令下,身后的镇北军全留在了原地。

皇帝手下的侍卫从未央宫中现身,并开始准备清理尸。

旭取下配剑,在一个御前侍卫的带领下,去了乾清宫。

当皇帝见到旭的身影时,有一种既放松,但又很疲惫的感觉。

等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胜利了。

如同当年一样……但这一次,又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每一次,在迈向皇权更近一步的时候,需要牺牲掉的东西,如何能计算得清楚……

旭单膝跪下,语气生硬地说道:“慕容氏所率领的十万精兵已经全数歼灭,慕容玄德及其党羽,自缢于祭天坛,无一人苟活。”

皇帝的心微微有些凉,无一人苟活……他们能选择的路,只有被人杀,或是自行了断。

人的性命,怎能敌过一场对权势的角逐。

太后听罢,亦有一些伤感,毕竟这么多的人,在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全数死在了皇宫中,这样的悲剧,比当年的冉,过犹不及。

当然,太后很快反应过来,旭提到的人,是以慕容玄德为,而不是慕容靖。====

“那慕容靖如今何在?”太后冷不防地问道。

“此事臣并不知晓,臣事先一直带着军队潜伏在京外。当臣击败慕容玄德率领地军队后,并没有看到慕容靖的踪影。”

太后轻轻的眯起眼,“这个人。不能留。”

皇帝大概是对慕容靖地踪迹最了如执掌的人,对太后说道:“他如今尚在刑部大牢,慕容氏最后剩下的人,可能只有他了……”还有一个人,皇帝却不愿再提起。

感受到皇帝心中隐忍的痛楚,太后好言说道:“今后的事,母后会处理好的。”

皇帝淡淡一笑,对旭说道:“许久没见你。跟朕来。”

太后默默地看着皇帝与旭并肩离开了乾清宫,这几年来,旭越地淡泊名利,克守本分,这样也好,至少他不会再是皓儿的挡路石。

而她呢……

太后的容颜隐藏在阴影里,谁也看不清她有怎样地表情。

只有太后自己清楚,有些事,必须由自己,去做一个了断。

太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去刑部的大牢,是为了去见一个故人,同样,也是为了带走这个人的性命。

那身华美的宫装,与残败的大牢对比起来,显得那么地格格不入。

镶嵌着南海明珠的绣鞋映入眼帘的时候,慕容靖就知道,该来的人,还是会来的。

“你来了。”就像从未生过任何事。慕容靖的语气平静如常。

“我……”太后有些不适地打量着周围,习惯了锦衣玉食地生活,突然之间进入一个落差如此大的环境里,难免很难适从。

慕容靖像是能看穿太后的心思。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你不习惯……”

“你,还习惯么?”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听天由命……人走到了最后,还是得相信命运的。”慕容靖靠在墙角,班驳的阳光散落在彼此的视线里,仿若隔世。

太后的表情有些僵硬,说道:“你知道我会来。为什么你不走?”

在这样的一刻。在慕容氏近乎已经全族灭亡的时刻,太后忽然有些庆幸。慕容靖没有死在那场注定是失败地战争里,却又因为他没有逃匿,而感到若有若无的失落……

这样复杂纠结的感情,或许只有两个人,才会明白。

“我不走,是要等你来。我知道你不放心,你一定要亲眼看到我死,你才能安心。既然一切都没有了,何不在临死前,让你安心呢?”

太后叹息道:“如果是由你出面主持大局,我想,你们不会惨败如斯。”

慕容靖近乎癫狂地笑了起来,“我好象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阿仪,你能放心地拥有一切了。我死了,你就能永远地保住那个秘密了……但我想知道,你会快乐么?”

“快乐?”太后垂下头,眼神黯淡。

很多年,很多年以来,不曾有人问过她这样一句话。

元沛帝没有,皓没有,那些所谓地姐妹,也没有……

在记忆的深处里,曾经,有过短暂的幸福……

可人的**,就像是骑虎难下,不停地往前奔跑,不停地去占有一切。

以为拥有的越多,就越能高枕无忧。

而快乐,又会是什么……

每一个女的心里,都曾有过一个梦。少时懵懂的感情,不曾诉说的情怀……多少年以后,太后也无比地怀恋过以往地梦想,记忆里越模糊地画面,让她都以为,自己从未拥有过爱情。而慕容靖,是唯一一个能唤醒她记忆的人,亦是她今生不能放过地人。

“在你告诉我那件事以后,你可知道,你几乎颠覆了我的一生。所以我才会选择放手不去管慕容氏与皓,与你之间的争斗。”慕容靖微笑着,从怀里掏出一跟簪,“你曾对我说过,这是你的嫁妆……”

“你不要--”

在太后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慕容靖手上的簪,已经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血流如注。

太后冲上前捂住他的伤口,那不断涌出的鲜血,将太后的双手染红,血珠溅在太后的脸上,她却毫无知觉。

“你为什么要……”太后的泪,突兀地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慕容靖胸口上。

慕容靖神色温柔地看着太后,吃力地说道:“我等你来了才自尽,这样,你也能安心了。阿仪,别哭了,你一向很少哭的。阿仪……我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了你。”

在慕容靖的心跳停止的那一刻,太后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他那温暖的笑容。

人生,怎能有重来的机会……纵然前方万劫不复,也不会回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 碎心

皇帝带着旭去了镜湖,望着那终年平静的湖面,只得叹一句,物事人非。

已有一段时日没有再见到旭,他越低沉的性格,印证了他曾经的诺言。

今日若不是得到旭相助,恐怕,很难与慕容玄德手下的精兵抗衡。而兄弟之间,又何需谈一个谢字。

旭见皇帝若有所思,便开口说道:明日我就启程离京。

这么快……急着离开是非之地么?

边关战事吃紧,皇上,你虽然解决了内忧,但还要面对更为严重的外患。这一次,抽调了大批的镇北军,臣很担心。所以,还是早一点回去,以免生什么变数。

内忧?皇帝轻声一笑,是母后的……朕从未想过要将他们逼到绝路。更重要的,其实是为了芊雪。

皇帝的心思,旭并不想过多的猜测,许久难得一次相聚,却在这样的境地里,十多万人,全族的性命……这个数字,搁在谁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看皇帝愁眉不展,旭忍不住说道: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想太多了。已经生的事,再怎样也无法回头。xxxxxx

朕明白的。皇帝倔强地不想剖析自己的心情,敷衍道:你既然要回去,就先去准备罢……这一次,真是谢谢你了。

那真诚地话语。让旭的心,微微一暖,几年前的隔阂。似乎早已被时光平息,如今安在地亲人,还剩下几个?

旭在离开前对皇帝说道:好好照顾四弟。

皇帝颔,望着旭的背影,忽然很想问他,如果他知道是太后害死了承元皇后与先帝,他会恨自己么……

旭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身着素白宫装的女匆匆跑来。

擦肩而过的瞬间。旭猛然意识到,那名女,正是芊雪。

几年不见,她就像变了个人,不似以往的活泼与纯真,憔悴地,让旁人看着心疼。

跟在芊雪身后的晰若,眼尖地认出了旭,再一看旭一身戎装的打扮,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复杂起来。

晰若这个人,旭恐怕一生都难以忘记。若不是当初她冒死救出德妃,也许,他一辈,都没有勇气,带着他心里的女离开……

而在被曾经地恩人以那样的眼神看待的时候,旭的心,忽然慌张起来。::-**::

她们知道了,会怎样去面对这样一个杀人凶手……

然而晰若仅仅是匆忙地瞥了旭一眼,尾随着芊雪。往镜湖的方向跑去。

旭停下了脚步,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远远眺望,在那一瞬间,他方才明白。皇帝所要面对的悲伤,或许,比这场仗换来的胜利,要多很多。

这样一个全身素白的女,披散着长,沿着湖岸,一路急跑。

皇帝离得很远很远的时候,就看到了芊雪。那样刺目地白。在心底,割出一道道的伤

当芊雪终于跑到皇帝跟前的时候。已经累地几乎昏厥。

晰若担心芊雪的身,一直紧跟在她的后面。

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一个外人,都很难承受,何况是一个从小被保护地很好的女。

皇帝疼惜地看着芊雪,从未有过如此的悲伤。

芊雪剧烈地咳嗽起来,勉强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是你杀了他们?

皇帝平静地说道:是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芊雪情绪失控地冲了上去,使劲地拽住皇帝的胸口,每一拳地落下,都带了数不尽的泪水,而痛,是痛在心底。

我什么都不要,你就不能放过他们吗……你杀了所有人,所有……我的家人,一个都没有了……一个都没有了……

皇帝闭上眼,说道: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杀了我。

你以为杀了你就能赎罪么?芊雪第一次,用这么阴冷的眼神看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是自己要相伴一生地良人……多么可耻的笑话。

原以为,什么都不去争,什么都不去抢,以卑微的姿态,在这样的宫阙里生存,可以换回皇帝一点点的心疼,一点点的顾虑……可到头来,还是落得一无所有……

连最想守护的东西都已经丧失,对这样的世界,这样地深宫,还有什么意义?

你恨我罢。

芊雪咬着牙,恨恨地看着皇帝。

片刻之后,芊雪埋下头,使劲地在皇帝地颈边咬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那血腥地气味让芊雪更加丧失理智,你记住,你欠我的。

说罢,转身就往镜湖的方向跑去--

晰若很快反应过来芊雪想要做什么,快步上前,想要抱住芊雪。

芊雪死意已决,挣脱了晰若,纵身往湖中一跳。

已近深秋时分,湖水带着透骨的凉意,将芊雪的全身包裹起来。

素来怕冷的芊雪,怎能承受得了?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那么冷,那么冷的世界里,芊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正在渐渐消失……

这样也好,既然无法改变一切,无法保护自己的族人,不如葬送于此,也算是有个交代……皇帝不假思索跑了上去,奋身跳进了湖中。

这一举动,让所有在场的宫人们都吓了个半死,呼天抢地地叫唤了起来。

站在岸边的晰若更是紧张不已,双手紧握在一起,娘娘,你一定不要有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隐痛

当皇帝抱着芊雪齐齐浮出水面的时候,在一旁叫唤不停的宫人们终于放下心来,聚拢在一起,合力将皇帝扶了上岸。

刚一上岸,皇帝就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脸色青的芊雪,不由得更加担心她的情况。一个弱女在深秋的湖水里浸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身本来就不好,怎能承受得了……

皇帝横抱起芊雪,宫人们很快抬来了龙辇。

坐在龙辇上,迎着风,连皇帝都难以抵挡寒气的入侵。

皇帝下意识地将芊雪搂地更紧,明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却固执地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感受到多一点温暖。要是她醒来,最不愿看到的人,怕是自己……

晰若本是要跟着芊雪,却在半路上被旭拦了下来。

皇帝一心扑在芊雪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旭在角落里对晰若示意,当一行人离开镜湖的时候,独自留下的晰若方才走到了旭的面前。

“奴婢参见王爷。”晰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不必多礼,姑娘对我有恩在先,我……”

旭想要说的话,晰若自然心领神会,婉然一笑,说道:“凡事都有不由人的时候,晰若并没有任何资格去责问王爷。xxxxxx”

其实若不是有旭鼎立相助。慕容氏绝不可能落败到如此田地。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味地去怪责,也不可能改变已经生地事。作为一个王爷。亦或是皇帝的手足,在危难之际施以援手,是人之常情。只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晰若才意识到,皇帝地身后,其实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势力,慕容氏再怎样斗,也不能轻易瓦解他们兄弟多年的信任。

“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旭望着龙辇消失的方向。问道:“刚才我见皇后娘娘跑了过去,又听得喧哗一片,可是生了什么大事?”

晰若的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娘娘方才想要寻死,幸好皇上及时将娘娘救了起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旭一惊,很难想象出印象中那个明净的女竟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地性命……

“皇后娘娘的恩情,我旭一生都不会忘记,假如娘娘有什么帮助--”

晰若摇了摇头,说道:“娘娘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奴婢看娘娘已经死了心。||-||不会再有任何期望了……再说,娘娘与皇上现在的关系,说的难听点,恐怕行同水火,王爷又何必掺和进来,平添烦恼呢?”

“姑娘的话不无道理,但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旭始终,是欠着娘娘的一分人情。”晰若淡笑。“若他朝需要王爷的帮助,娘娘肯定会告诉王爷。不过现在……王爷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地为好。”如果他知道,当初要帮他的人,不是芊雪。而是自己疼惜多年的四弟,他会惊讶,还是会失望……

皇帝将芊雪带回了坤宁宫,一众太医早已候在了宫里。

宫里突然出了这么多地事,宫人们无不小心谨慎地伺候着,连平日里最为平和的小喜都板起了脸。

最先进寝殿为芊雪把脉的,是薛太医,介于皇帝对他的信任。同时也是对太后手下的太医的反感。皇帝摈弃了其他的太医,独独指派薛太医一人进来。

宫女们早早地将芊雪身上的湿衣换了下来。紧裹着棉被,皇帝握着芊雪的手,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薛太医为芊雪把过脉,眉头紧锁。

皇帝连忙问道:“皇后她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寒气入体,娘娘素来体质虚弱,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皇帝急切地问道。

“估计是要一段时间,但具体要多久,很难说准。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尽力让娘娘早一点好起来。”

有了薛太医的这句话,皇帝放心了不少,一路奔波,皇帝都没有来得及换上干净地衣服,薛太医见状,不由得劝道:“皇上,你若不换上干净的衣服,怕是娘娘没好起来,你却……”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朕想看着她醒来。”

薛太医见皇帝如此固执,只好说道:“皇上不如让臣留在这里照顾娘娘,娘娘一醒,臣定当立即禀告。请皇上放心。”

皇帝还想说什么,却打了个喷嚏,头也越地沉重起来。

薛太医劝道:“皇上龙体违和,还是先更衣再服点参汤,以免风寒入侵,要是娘娘醒来,皇上你却病了,娘娘会更难过的。”

皇帝看了一眼睡梦中愁眉紧锁的芊雪,料想她就算醒了过来,怕也是恨自己入骨地……

心里一痛,对薛太医说道:“你好好照顾皇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薛太医叩,等到皇帝一走,连忙让青鸾紧紧地关上了殿门,并让华公公将守在殿外的一众太医全数打了回去。

何太医本是执意要给芊雪把脉,无奈太后又不在宫中主持大局,只好泱泱地回了太医院。

薛太医铺开随身携带的一个软布包,里面赫然放着几十根细长的金针。

青鸾见薛太医的阵势,吓了一跳,问道:“薛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太医看着昏迷不醒的芊雪,低声说道:“度针。”

第一百三十七章 隐痛

当皇帝抱着芊雪齐齐浮出水面的时候,在一旁叫唤不停的宫人们终于放下心来,聚拢在一起,合力将皇帝扶了上岸。

刚一上岸,皇帝就打了个寒颤,低头一看脸色青的芊雪,不由得更加担心她的情况。一个弱女在深秋的湖水里浸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身本来就不好,怎能承受得了……

皇帝横抱起芊雪,宫人们很快抬来了龙辇。

坐在龙辇上,迎着风,连皇帝都难以抵挡寒气的入侵。

皇帝下意识地将芊雪搂地更紧,明知道这样做于事无补,却固执地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感受到多一点温暖。要是她醒来,最不愿看到的人,怕是自己……

晰若本是要跟着芊雪,却在半路上被旭拦了下来。

皇帝一心扑在芊雪的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旭在角落里对晰若示意,当一行人离开镜湖的时候,独自留下的晰若方才走到了旭的面前。

“奴婢参见王爷。”晰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旭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你不必多礼,姑娘对我有恩在先,我……”

旭想要说的话,晰若自然心领神会,婉然一笑,说道:“凡事都有不由人的时候,晰若并没有任何资格去责问王爷。xxxxxx”

其实若不是有旭鼎立相助。慕容氏绝不可能落败到如此田地。冤冤相报何时了,一味地去怪责,也不可能改变已经生地事。作为一个王爷。亦或是皇帝的手足,在危难之际施以援手,是人之常情。只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晰若才意识到,皇帝地身后,其实有这么强大的一股势力,慕容氏再怎样斗,也不能轻易瓦解他们兄弟多年的信任。

“姑娘真是善解人意。”旭望着龙辇消失的方向。问道:“刚才我见皇后娘娘跑了过去,又听得喧哗一片,可是生了什么大事?”

晰若的脸上流露出担忧的神色,“娘娘方才想要寻死,幸好皇上及时将娘娘救了起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旭一惊,很难想象出印象中那个明净的女竟会以如此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地性命……

“皇后娘娘的恩情,我旭一生都不会忘记,假如娘娘有什么帮助--”

晰若摇了摇头,说道:“娘娘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彻底失去了,奴婢看娘娘已经死了心。||-||不会再有任何期望了……再说,娘娘与皇上现在的关系,说的难听点,恐怕行同水火,王爷又何必掺和进来,平添烦恼呢?”

“姑娘的话不无道理,但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旭始终,是欠着娘娘的一分人情。”晰若淡笑。“若他朝需要王爷的帮助,娘娘肯定会告诉王爷。不过现在……王爷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地为好。”如果他知道,当初要帮他的人,不是芊雪。而是自己疼惜多年的四弟,他会惊讶,还是会失望……

皇帝将芊雪带回了坤宁宫,一众太医早已候在了宫里。

宫里突然出了这么多地事,宫人们无不小心谨慎地伺候着,连平日里最为平和的小喜都板起了脸。

最先进寝殿为芊雪把脉的,是薛太医,介于皇帝对他的信任。同时也是对太后手下的太医的反感。皇帝摈弃了其他的太医,独独指派薛太医一人进来。

宫女们早早地将芊雪身上的湿衣换了下来。紧裹着棉被,皇帝握着芊雪的手,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暖意。

薛太医为芊雪把过脉,眉头紧锁。

皇帝连忙问道:“皇后她怎么样了?”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寒气入体,娘娘素来体质虚弱,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皇帝急切地问道。

“估计是要一段时间,但具体要多久,很难说准。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尽力让娘娘早一点好起来。”

有了薛太医的这句话,皇帝放心了不少,一路奔波,皇帝都没有来得及换上干净地衣服,薛太医见状,不由得劝道:“皇上,你若不换上干净的衣服,怕是娘娘没好起来,你却……”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朕知道,朕想看着她醒来。”

薛太医见皇帝如此固执,只好说道:“皇上不如让臣留在这里照顾娘娘,娘娘一醒,臣定当立即禀告。请皇上放心。”

皇帝还想说什么,却打了个喷嚏,头也越地沉重起来。

薛太医劝道:“皇上龙体违和,还是先更衣再服点参汤,以免风寒入侵,要是娘娘醒来,皇上你却病了,娘娘会更难过的。”

皇帝看了一眼睡梦中愁眉紧锁的芊雪,料想她就算醒了过来,怕也是恨自己入骨地……

心里一痛,对薛太医说道:“你好好照顾皇后,要是出了什么事,朕唯你是问。”

薛太医叩,等到皇帝一走,连忙让青鸾紧紧地关上了殿门,并让华公公将守在殿外的一众太医全数打了回去。

何太医本是执意要给芊雪把脉,无奈太后又不在宫中主持大局,只好泱泱地回了太医院。

薛太医铺开随身携带的一个软布包,里面赫然放着几十根细长的金针。

青鸾见薛太医的阵势,吓了一跳,问道:“薛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太医看着昏迷不醒的芊雪,低声说道:“度针。”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度针

“薛大人你刚才不是对皇上说,小姐的病并没有什么大碍么?怎么又突然要……”

薛太医有条不紊地取出金针,边说道:“如果刚才我不那样说,皇上又怎会轻易离开。娘娘的情况,并不见得有多好。”

“那小姐会不会有事?”青鸾一急,眼泪直直地往下掉。

薛太医见她这般忠心护主,有些感慨,“你不用太担心,先去找晰若过来。”

“好,我马上就去。”青鸾抹了眼泪,朝外面跑去。

晰若刚赶回来,就与青鸾撞了个正着。

青鸾拉起晰若的手,边走边说,“薛大人让我叫你过去,小姐她……”

“隔墙有耳,我们先回去再说。”晰若及时打断了青鸾的话,两人一道回了寝殿。

此时薛太医正将金针一根一根地放在烛火上加热,晰若从未见过薛太医竟会以针灸的方式治病,不免有些讶异,问道:“娘娘的病--”

薛太医放下针,看了青鸾一眼,示意她先出去守着,青鸾虽然放不下芊雪,可也不好忤逆薛太医的意思,有些不情愿地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青鸾一走,晰若不再虚张声势,直接问道:“难道是胎儿有异?”

其实在看到芊雪落水的一瞬间,晰若就可以料到,芊雪腹中地孩。很难再保全。但在皇帝将芊雪救上来之后,晰若并没有见到芊雪有任何小产的迹象,还以为芊雪有幸。不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保住了孩地性命……

“娘娘现在的情况,与小产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怎么说?如果娘娘要小产,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

“娘娘这胎,是很难保住。”薛太医顿了顿,话锋一转,“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其中凶险万分,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要了娘娘的性命,而且……这一胎就算保住了,在生产的时候,也很有可能是个死胎。”

晰若一惊,看着薛太医手里的金针,问道:“你有办法是么?”

薛太医叹道:“逆天改命,本已不合常理,所以。我也很难保证,娘娘今后生下的孩,会不会与常人无异。(&&&&)”

晰若望着睡梦中的芊雪,凝思了片刻,说道:“这件事,还是等娘娘醒来之后再做决定……”

薛太医摇了摇头,“如果能等,我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娘娘至少要一天之后才会醒来,而腹中地胎儿,若不及时救治。怕是熬不了几个时辰。我让青鸾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做一个决断。毕竟在这宫里,你的话,娘娘最听的进去。”

这一番话。无疑让晰若感到肩上的负担重了许多,可事实的确是如此,青鸾生性单纯,把人的事都看的过于简单,芊雪真正有什么事,通常都会先问过晰若。

晰若突然问了句,“少主的意思呢?”

“少主是想留住。”薛太医低声说道:“太后下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娘娘。娘娘唯一的护身符。可能只剩下这个孩。慕容氏已经被连根铲除。皇上对娘娘地愧疚,反而会让皇上愿意接受娘娘有孕的事实。但太后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孩。试想等太后想方设法地除去这个孩后,皇上对娘娘的愧疚,就会成为庇护娘娘一生的力量。这个孩,迟早都难逃一死,何不死的更有价值一些?”

这样残酷的剖析,让身为局外人的晰若,都不免难过起来。

芊雪所经历的痛楚已经够多了,到了最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被人慢慢夺走……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不是。作为一个医者,不能救人,反而要害人。但是晰若,少主的目标一日没有达成,受苦地,不仅仅是娘娘一个人。”

晰若轻轻地闭上眼,说道:“动手……我会给娘娘解释清楚的。”

晰若心里很明白,芊雪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有多难受。薛太医让晰若将芊雪的衣物褪除,开始在芊雪地全身施针。这样的一幕,要是让旁人见到,薛太医绝对会以轻薄宫妃的罪名被皇帝处死。

但为了保全芊雪,薛太医不得不冒着生命的危险赌这一局。

当针行至芊雪的小腹时,薛太医已是满头冷汗。

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在此处,一旦有分毫的差池,不仅是保不住芊雪腹中的胎儿,很有可能,会葬送芊雪地性命。

医上地要领,薛太医虽然早已能做到倒背如流,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用针灸的方式,强行保住一个濒临死亡胎儿。

晰若看他迟迟不肯施针,难免有些担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娘娘……”

“没事。”薛太医尽量保持着镇定,找准穴位,一针针地刺了下去。

在对祈保证能万无一失地将芊雪以及胎儿保住地时候,薛太医却隐瞒了祈一件事--

以此法强行留住胎儿后,芊雪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很有可能会无法怀上孩。而

这个胎儿逐渐长大后,会加倍的吸取芊雪的体内的血气……

不将这些后果告诉祈,完全是为了让祈放手地去做筹备多年的计划。要是让祈一生的目标都断送于芊雪身上,薛太医无法做到坐视不理这样的私心,让薛太医更加地愧疚。

还有几针,便可以完成,薛太医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正欲施针,却突然听见一声高呼--

“太后驾到。”

薛太医一惊,手上的金针刺进了掌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痕迹

“太后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晰若紧张地说道,再一看薛太医,见他竟将针扎进了自己的掌心,料想他比谁都紧张,连忙缓了语气,说道:“你别急,我先出去应付她。”

“你小心一点。”薛太医叮嘱道。

晰若出了寝殿,让青鸾把守好殿门,一个人,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薛太医自知时间不多,只好同时取出数跟金针,齐齐落下。在大功告成的那一刹那,薛太医近乎快要瘫软地坐在地上。没有人知道,这短短半个多时辰里,他面对的情况有多凶险,这样一个保胎的方法,他也仅是在古书上看过一次而已,从来没有用过,更没有见过别的大夫用这么奇怪的方法,其实这样的法子,对母体,百害而无利。

薛太医低头看着浑然不知情的芊雪,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太后在处理完慕容靖的事后,很快就回了宫,一听说芊雪在宫中寻死,还连累了皇帝,太后先是去了乾清宫探望皇帝,皇帝略微感染了风寒,喝过参汤后已经睡了下去,太后便来了坤宁宫,看一看芊雪到底是死是活,再做打算。==首发==

当然,太后同时也带来了最为信任的何太医,在听闻皇帝单独指派了薛太医一人为芊雪把脉,对芊雪的状况,太后顿生疑虑。长久以来过于习惯去怀疑身边地任何人。任何事,让太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的时候,都会将原本简单地事想的很复杂。

晰若匆忙地赶到了宫门口。正见到太后从辇上下来,晰若领着宫人们向太后请完安,独自上前,说道:“太后万福金安,娘娘她已经睡下,怕太后你去了,也见不着娘娘。”

“放肆,你区区一个宫女。也想拦住太后?”静月冷哼一声,对晰若,她早已怀恨在心,只可惜一直不能除去这个眼中钉。上一次的事,就已经让静月面上无光,如今见到晰若竟敢出言顶撞太后,静月巴不得太后降旨将晰若教训一顿。

而太后因为慕容靖的死,已经大受打击,虽然满足了她多年的夙愿,但心里。突然空得让人窒息。

太后看了晰若一眼,不想过多的计较,说道:“皇后不管醒没醒,哀家都是要看她一眼。”

太后的言下之意,晰若怎会不明白,只是,能多拖一点时间,对薛太医,对芊雪越有利。

为此,晰若仍然挡在太后身前。说道:“娘娘风寒未愈,要是有太多人进去,怕娘娘吹了冷风,会更严重的。太后不如先回去。等娘娘--”

“放肆--”静月狠狠地扇了晰若一个耳光,“就凭你一个宫女,就想挡住太后么?”

晰若垂着头,脸上犹如火烧一般地疼痛,心里难免有些憋屈,同样都是宫里地奴才,却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仗势着身份。压制那些地位低的宫人。在宫中。一向克己本分的她,很少被人这样欺辱过。强忍着泪水,倔强地说道:“娘娘她身子不好,太后你--”

“今儿个想死的人太多了么?”太后冷冷地扫过晰若一眼,杀意顿起。

晰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娘娘,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薛太医及时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让太后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暂且放过了站在一旁的晰若。

在刚一出来就听到太后对晰若的威胁,若不是在宫里,只怕薛太医早已出手,取下了太后的性命。人地地位与权势,总会改变太多的东西。

“臣见过太后。”薛太医保持着恭敬的样子,向太后行了个礼。

太后微微颔首,问道:“皇后既然一直由你看着,那就由你带哀家进去看看。别像那些不识抬举的奴才一样!”

薛太医不着痕迹地看了晰若一眼后,带着太后,去了寝殿。

在晰若好不容易地为他争取的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将所有的一切收拾妥当,让青鸾为芊雪穿上衣服,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但薛太医仍旧还是十分担心,毕竟太后这次带来了好几个太医,要是被人瞧出了其中的端倪,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当太后走进寝殿的时候,便看道青銮身体僵硬地守在芊雪的床边。青鸾素来是个藏不了秘密地人,眉宇间的慌乱,太后一眼就看了出来,更加确信其中必有古怪。

太后对何太医说道:“你先上去给皇后把下脉,皇后这么久也不见醒来,不是个办法。”

薛太医心里很清楚,若在出言拦阻,只怕会让太后怪罪下来,便默不作声地退在一旁。

何太医上前为芊雪请过脉,退了下来,神情古怪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的脉息实在很奇怪,臣一时也说不清楚……”

太后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如实禀告,不然,休怪哀家怪罪下来,你们一个都脱不了身--”

何太医带着几个太医齐唰唰地跪了下来,“太后饶命……臣方才仔细地看了娘娘,她地脉象很乱,若有若无,而更是奇怪的,是其中似乎还有另一条脉……”

“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另一条脉?”

何太医叩首道:“回太后的话,娘娘应该是有了身孕。”之前何太医明明没有察觉出芊雪有孕,却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发现芊雪居然有了身孕,对太后,真不知道该怎样交代…… [本章结束]

第一百三十八章 度针

“薛大人你刚才不是对皇上说,小姐的病并没有什么大碍么?怎么又突然要……”

薛太医有条不紊地取出金针,边说道:“如果刚才我不那样说,皇上又怎会轻易离开。娘娘的情况,并不见得有多好。”

“那小姐会不会有事?”青鸾一急,眼泪直直地往下掉。

薛太医见她这般忠心护主,有些感慨,“你不用太担心,先去找晰若过来。”

“好,我马上就去。”青鸾抹了眼泪,朝外面跑去。

晰若刚赶回来,就与青鸾撞了个正着。

青鸾拉起晰若的手,边走边说,“薛大人让我叫你过去,小姐她……”

“隔墙有耳,我们先回去再说。”晰若及时打断了青鸾的话,两人一道回了寝殿。

此时薛太医正将金针一根一根地放在烛火上加热,晰若从未见过薛太医竟会以针灸的方式治病,不免有些讶异,问道:“娘娘的病--”

薛太医放下针,看了青鸾一眼,示意她先出去守着,青鸾虽然放不下芊雪,可也不好忤逆薛太医的意思,有些不情愿地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青鸾一走,晰若不再虚张声势,直接问道:“难道是胎儿有异?”

其实在看到芊雪落水的一瞬间,晰若就可以料到,芊雪腹中地孩。很难再保全。但在皇帝将芊雪救上来之后,晰若并没有见到芊雪有任何小产的迹象,还以为芊雪有幸。不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还保住了孩地性命……

“娘娘现在的情况,与小产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怎么说?如果娘娘要小产,那为什么一直没有见到……”

“娘娘这胎,是很难保住。”薛太医顿了顿,话锋一转,“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只是其中凶险万分,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要了娘娘的性命,而且……这一胎就算保住了,在生产的时候,也很有可能是个死胎。”

晰若一惊,看着薛太医手里的金针,问道:“你有办法是么?”

薛太医叹道:“逆天改命,本已不合常理,所以。我也很难保证,娘娘今后生下的孩,会不会与常人无异。(&&&&)”

晰若望着睡梦中的芊雪,凝思了片刻,说道:“这件事,还是等娘娘醒来之后再做决定……”

薛太医摇了摇头,“如果能等,我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娘娘至少要一天之后才会醒来,而腹中地胎儿,若不及时救治。怕是熬不了几个时辰。我让青鸾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做一个决断。毕竟在这宫里,你的话,娘娘最听的进去。”

这一番话。无疑让晰若感到肩上的负担重了许多,可事实的确是如此,青鸾生性单纯,把人的事都看的过于简单,芊雪真正有什么事,通常都会先问过晰若。

晰若突然问了句,“少主的意思呢?”

“少主是想留住。”薛太医低声说道:“太后下一个下手的目标,就是娘娘。娘娘唯一的护身符。可能只剩下这个孩。慕容氏已经被连根铲除。皇上对娘娘地愧疚,反而会让皇上愿意接受娘娘有孕的事实。但太后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孩。试想等太后想方设法地除去这个孩后,皇上对娘娘的愧疚,就会成为庇护娘娘一生的力量。这个孩,迟早都难逃一死,何不死的更有价值一些?”

这样残酷的剖析,让身为局外人的晰若,都不免难过起来。

芊雪所经历的痛楚已经够多了,到了最后,还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孩被人慢慢夺走……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又何尝不是。作为一个医者,不能救人,反而要害人。但是晰若,少主的目标一日没有达成,受苦地,不仅仅是娘娘一个人。”

晰若轻轻地闭上眼,说道:“动手……我会给娘娘解释清楚的。”

晰若心里很明白,芊雪在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会有多难受。薛太医让晰若将芊雪的衣物褪除,开始在芊雪地全身施针。这样的一幕,要是让旁人见到,薛太医绝对会以轻薄宫妃的罪名被皇帝处死。

但为了保全芊雪,薛太医不得不冒着生命的危险赌这一局。

当针行至芊雪的小腹时,薛太医已是满头冷汗。

最关键的地方,就是在此处,一旦有分毫的差池,不仅是保不住芊雪腹中的胎儿,很有可能,会葬送芊雪地性命。

医上地要领,薛太医虽然早已能做到倒背如流,可这却是他第一次,用针灸的方式,强行保住一个濒临死亡胎儿。

晰若看他迟迟不肯施针,难免有些担忧,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娘娘……”

“没事。”薛太医尽量保持着镇定,找准穴位,一针针地刺了下去。

在对祈保证能万无一失地将芊雪以及胎儿保住地时候,薛太医却隐瞒了祈一件事--

以此法强行留住胎儿后,芊雪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很有可能会无法怀上孩。而

这个胎儿逐渐长大后,会加倍的吸取芊雪的体内的血气……

不将这些后果告诉祈,完全是为了让祈放手地去做筹备多年的计划。要是让祈一生的目标都断送于芊雪身上,薛太医无法做到坐视不理这样的私心,让薛太医更加地愧疚。

还有几针,便可以完成,薛太医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正欲施针,却突然听见一声高呼--

“太后驾到。”

薛太医一惊,手上的金针刺进了掌心。

第一百三十九章 痕迹

“太后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晰若紧张地说道,再一看薛太医,见他竟将针扎进了自己的掌心,料想他比谁都紧张,连忙缓了语气,说道:“你别急,我先出去应付她。”

“你小心一点。”薛太医叮嘱道。

晰若出了寝殿,让青鸾把守好殿门,一个人,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薛太医自知时间不多,只好同时取出数跟金针,齐齐落下。在大功告成的那一刹那,薛太医近乎快要瘫软地坐在地上。没有人知道,这短短半个多时辰里,他面对的情况有多凶险,这样一个保胎的方法,他也仅是在古上看过一次而已,从来没有用过,更没有见过别的大夫用这么奇怪的方法,其实这样的法,对母体,百害而无利。

薛太医低头看着浑然不知情的芊雪,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

太后在处理完慕容靖的事后,很快就回了宫,一听说芊雪在宫中寻死,还连累了皇帝,太后先是去了乾清宫探望皇帝,皇帝略微感染了风寒,喝过参汤后已经睡了下去,太后便来了坤宁宫,看一看芊雪到底是死是活,再做打算。====

当然,太后同时也带来了最为信任的何太医,在听闻皇帝单独指派了薛太医一人为芊雪把脉,对芊雪的状况,太后顿生疑虑。长久以来过于习惯去怀疑身边地任何人。任何事,让太后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的时候,都会将原本简单地事想的很复杂。

晰若匆忙地赶到了宫门口。正见到太后从辇上下来,晰若领着宫人们向太后请完安,独自上前,说道:“太后万福金安,娘娘她已经睡下,怕太后你去了,也见不着娘娘。”

“放肆,你区区一个宫女。也想拦住太后?”静月冷哼一声,对晰若,她早已怀恨在心,只可惜一直不能除去这个眼中钉。上一次的事,就已经让静月面上无光,如今见到晰若竟敢出言顶撞太后,静月巴不得太后降旨将晰若教训一顿。

而太后因为慕容靖的死,已经大受打击,虽然满足了她多年的夙愿,但心里。突然空得让人窒息。

太后看了晰若一眼,不想过多的计较,说道:“皇后不管醒没醒,哀家都是要看她一眼。xxxxxx”

太后的言下之意,晰若怎会不明白,只是,能多拖一点时间,对薛太医,对芊雪越有利。

为此,晰若仍然挡在太后身前。说道:“娘娘风寒未愈,要是有太多人进去,怕娘娘吹了冷风,会更严重的。太后不如先回去。等娘娘--”

“放肆--”静月狠狠地扇了晰若一个耳光,“就凭你一个宫女,就想挡住太后么?”

晰若垂着头,脸上犹如火烧一般地疼痛,心里难免有些憋屈,同样都是宫里地奴才,却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仗势着身份。压制那些地位低的宫人。在宫中。一向克己本分的她,很少被人这样欺辱过。强忍着泪水,倔强地说道:“娘娘她身不好,太后你--”

“今儿个想死的人太多了么?”太后冷冷地扫过晰若一眼,杀意顿起。

晰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娘娘,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薛太医及时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让太后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暂且放过了站在一旁的晰若。

在刚一出来就听到太后对晰若的威胁,若不是在宫里,只怕薛太医早已出手,取下了太后的性命。人地地位与权势,总会改变太多的东西。

“臣见过太后。”薛太医保持着恭敬的样,向太后行了个礼。

太后微微颔,问道:“皇后既然一直由你看着,那就由你带哀家进去看看。别像那些不识抬举的奴才一样”

薛太医不着痕迹地看了晰若一眼后,带着太后,去了寝殿。

在晰若好不容易地为他争取的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将所有的一切收拾妥当,让青鸾为芊雪穿上衣服,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从未生过什么。但薛太医仍旧还是十分担心,毕竟太后这次带来了好几个太医,要是被人瞧出了其中的端倪,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当太后走进寝殿的时候,便看道青銮身体僵硬地守在芊雪的床边。青鸾素来是个藏不了秘密地人,眉宇间的慌乱,太后一眼就看了出来,更加确信其中必有古怪。

太后对何太医说道:“你先上去给皇后把下脉,皇后这么久也不见醒来,不是个办法。”

薛太医心里很清楚,若在出言拦阻,只怕会让太后怪罪下来,便默不作声地退在一旁。

何太医上前为芊雪请过脉,退了下来,神情古怪地说道:“启禀太后,娘娘的脉息实在很奇怪,臣一时也说不清楚……”

太后不耐烦地说道:“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你如实禀告,不然,休怪哀家怪罪下来,你们一个都脱不了身--”

何太医带着几个太医齐唰唰地跪了下来,“太后饶命……臣方才仔细地看了娘娘,她地脉象很乱,若有若无,而更是奇怪的,是其中似乎还有另一条脉……”

“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另一条脉?”

何太医叩道:“回太后的话,娘娘应该是有了身孕。”之前何太医明明没有察觉出芊雪有孕,却在这样突然的情况下,现芊雪居然有了身孕,对太后,真不知道该怎样交代……

第一百四十章 喜脉

“你说什么?皇后她有身孕?之前你们不是为她把过脉么?现在又说她有孕在身--”太后喝道,吓得跪在一旁的太医们瑟瑟抖。(^^^^^№..)之前接连几个太医同时确认芊雪没有身孕,太后才会放下心来,没有过多地追查下去,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境地里,却听何太医说出这么一句话……

静月同样也很难相信,插言道:“你可确定皇后是有了身孕?要是胡言乱语,你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么?”

何太医连连磕头,说道:“臣绝对没有乱说,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会--”电光火石之间,何太医转过头看着薛太医,落井下石地说道:“这段时间以来,都是由薛太医照看娘娘,此事,太后问他应该更清楚一些。”

何太医果然巧妙地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太后看着站在一旁的薛太医,问道:“皇后她有了身孕,为什么不见你上报给皇上和哀家?”

薛太医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后恕罪,臣也是今天才知道娘娘有了身孕,还来不及出坤宁宫……太后你就来了。”

“是么?”太后眯起言,对薛太医这番的鬼话,她怎可能相信,看里此人早就将芊雪有孕的事隐瞒了过去,到现在纸包不住火了,才会被人觉,只怪自己实在太大意了……一心想着解决掉慕容靖,却忽视了慕容靖唯一地女儿。^^....^^也是如今慕容氏最后的血脉。

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孩,本想用尽办法将她打到冷宫中。再慢慢除掉,可现下局势一变,要轻易除去她,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她腹中地孩,无论如何,也不能存活

薛太医觉察到太后越阴狠的表情,自然也能猜出几分太后的心思,上前说道:“臣立即去乾清宫向皇上回报这个喜讯。臣先行告退。”

太后冷冷地看了薛太医一眼,说道:“喜讯?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有了身孕的事……是怕皇后出了什么意外么?”

对于太后如此挑明的威胁,薛太医没有一丝惧色,有条不紊地说道:“臣是皇上派来的人,娘娘的事,臣肯定要先去禀告皇上,太后地想法,臣不敢妄自揣测。$$$$$$臣不过是想先去回报皇上一声,毕竟皇上同样很担心娘娘的情况。”

薛太医半是反击半是提醒的话。让太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点了点头,让薛太医离开了坤宁宫。

静月不免有些担忧,对太后说道:“小姐,这么放他走了,是不是……”

“不放他走,难道要等到皓儿前来要人么?他始终是皓儿身边的人。”太后看了一眼芊雪,对何太医说道:“今后,你要替哀家好好地照顾皇后。”

何太医心领神会地说道:“是,太后。臣一点不负所望。”

在诡异的气氛下,坐立不安的青鸾如释重负地等到太后带着人离开。

晰若一进来,青鸾差点就哭了起来,一个劲的对晰若说起刚才太后的话。太后会怎么做。晰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青鸾从来没有见识过太后的阴险,才会吓的半天都没法接受。

晰若安抚好青鸾,独自守在芊雪地床边,天色尚早,可晰若却觉得这一天,无比地漫长……一系列的变数,让人难以喘息。更大的困难。是等芊雪醒转了。该怎样面对这周遭的一

晰若忽然有一种感觉,与其说。芊雪有喜,是宫里的一件喜事,不如说,芊雪今后是在等待失去腹中的骨肉……

为什么,所谓的命运,总要让一些并不幸福地人,更加地悲伤。

薛太医终于还是向皇帝禀告了芊雪有孕的事,并且把怀孕的时间,推测地十分清楚。

皇帝很快领会到,是那一天,芊雪跑到乾清宫来找自己,才会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让她有了身孕。事已至此,又怎有回头地机会……怪只怪一时的疏忽,而让事情陷入了更加复杂的局面。

薛太医刻意提起了太后,以及一些略微尖锐的言辞,皇帝听在心里,自是很不舒服,欠芊雪地,已经太多……

还要让她,背负这么沉重的一切,情何以堪。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对薛太医说道:“今后就由你全全照顾皇后,不可出一丝差池。”在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皇帝在心里,觉得很是讽刺。芊雪的孩,说到底,完全不可能平安得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好不容易除去了慕容氏一党,难道要留住他们的血脉,将来颠覆整个国家么?

“是,皇上,臣定当尽全力照顾娘娘,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见薛太医话锋一转,以为芊雪的身有什么问题,问道:“难道皇后她的身……”

“娘娘的情况已经稳定,多加调养,必能痊愈,臣担心地是……太后可能不会让臣负责照顾娘娘。”

“母后那边,朕自会处理妥当,朕既然说了由你负责,就不会再让无关地人出现。你先下去罢。”

“是,臣告退。”薛太医恭顺地退到了殿外,来往的宫人们沉着脸,各自忙碌着手上地活计。

薛太医抬头望着苍白的天空,这一天,数十万的人,葬身在皇宫之中,同样也是在这一天,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艰难地孕育……

不会有任何人,会因为这样的喜事而感到快乐,反而,会觉得无比沉重。

第一百四十章 喜脉

“你说什么?皇后她有身孕?之前你们不是为她把过脉么?现在又说她有孕在身--”太后喝道,吓得跪在一旁的太医们瑟瑟抖。(^^^^^№..)之前接连几个太医同时确认芊雪没有身孕,太后才会放下心来,没有过多地追查下去,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的境地里,却听何太医说出这么一句话……

静月同样也很难相信,插言道:“你可确定皇后是有了身孕?要是胡言乱语,你知道会有怎样的下场么?”

何太医连连磕头,说道:“臣绝对没有乱说,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娘娘会--”电光火石之间,何太医转过头看着薛太医,落井下石地说道:“这段时间以来,都是由薛太医照看娘娘,此事,太后问他应该更清楚一些。”

何太医果然巧妙地转移了太后的注意力,太后看着站在一旁的薛太医,问道:“皇后她有了身孕,为什么不见你上报给皇上和哀家?”

薛太医不卑不亢地说道:“太后恕罪,臣也是今天才知道娘娘有了身孕,还来不及出坤宁宫……太后你就来了。”

“是么?”太后眯起言,对薛太医这番的鬼话,她怎可能相信,看里此人早就将芊雪有孕的事隐瞒了过去,到现在纸包不住火了,才会被人觉,只怪自己实在太大意了……一心想着解决掉慕容靖,却忽视了慕容靖唯一地女儿。^^....^^也是如今慕容氏最后的血脉。

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了孩,本想用尽办法将她打到冷宫中。再慢慢除掉,可现下局势一变,要轻易除去她,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她腹中地孩,无论如何,也不能存活

薛太医觉察到太后越阴狠的表情,自然也能猜出几分太后的心思,上前说道:“臣立即去乾清宫向皇上回报这个喜讯。臣先行告退。”

太后冷冷地看了薛太医一眼,说道:“喜讯?你这么做,无非是想让宫里的人都知道皇后有了身孕的事……是怕皇后出了什么意外么?”

对于太后如此挑明的威胁,薛太医没有一丝惧色,有条不紊地说道:“臣是皇上派来的人,娘娘的事,臣肯定要先去禀告皇上,太后地想法,臣不敢妄自揣测。$$$$$$臣不过是想先去回报皇上一声,毕竟皇上同样很担心娘娘的情况。”

薛太医半是反击半是提醒的话。让太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好点了点头,让薛太医离开了坤宁宫。

静月不免有些担忧,对太后说道:“小姐,这么放他走了,是不是……”

“不放他走,难道要等到皓儿前来要人么?他始终是皓儿身边的人。”太后看了一眼芊雪,对何太医说道:“今后,你要替哀家好好地照顾皇后。”

何太医心领神会地说道:“是,太后。臣一点不负所望。”

在诡异的气氛下,坐立不安的青鸾如释重负地等到太后带着人离开。

晰若一进来,青鸾差点就哭了起来,一个劲的对晰若说起刚才太后的话。太后会怎么做。晰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青鸾从来没有见识过太后的阴险,才会吓的半天都没法接受。

晰若安抚好青鸾,独自守在芊雪地床边,天色尚早,可晰若却觉得这一天,无比地漫长……一系列的变数,让人难以喘息。更大的困难。是等芊雪醒转了。该怎样面对这周遭的一

晰若忽然有一种感觉,与其说。芊雪有喜,是宫里的一件喜事,不如说,芊雪今后是在等待失去腹中的骨肉……

为什么,所谓的命运,总要让一些并不幸福地人,更加地悲伤。

薛太医终于还是向皇帝禀告了芊雪有孕的事,并且把怀孕的时间,推测地十分清楚。

皇帝很快领会到,是那一天,芊雪跑到乾清宫来找自己,才会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让她有了身孕。事已至此,又怎有回头地机会……怪只怪一时的疏忽,而让事情陷入了更加复杂的局面。

薛太医刻意提起了太后,以及一些略微尖锐的言辞,皇帝听在心里,自是很不舒服,欠芊雪地,已经太多……

还要让她,背负这么沉重的一切,情何以堪。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对薛太医说道:“今后就由你全全照顾皇后,不可出一丝差池。”在说出这样一句话的时候,皇帝在心里,觉得很是讽刺。芊雪的孩,说到底,完全不可能平安得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好不容易除去了慕容氏一党,难道要留住他们的血脉,将来颠覆整个国家么?

“是,皇上,臣定当尽全力照顾娘娘,只是……”

“只是什么?”皇帝见薛太医话锋一转,以为芊雪的身有什么问题,问道:“难道皇后她的身……”

“娘娘的情况已经稳定,多加调养,必能痊愈,臣担心地是……太后可能不会让臣负责照顾娘娘。”

“母后那边,朕自会处理妥当,朕既然说了由你负责,就不会再让无关地人出现。你先下去罢。”

“是,臣告退。”薛太医恭顺地退到了殿外,来往的宫人们沉着脸,各自忙碌着手上地活计。

薛太医抬头望着苍白的天空,这一天,数十万的人,葬身在皇宫之中,同样也是在这一天,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艰难地孕育……

不会有任何人,会因为这样的喜事而感到快乐,反而,会觉得无比沉重。

第一百四十一章 噩梦

在芊雪醒来的那一刹那,恍惚之间,还辨不清身处何地。原本抱着一颗寻死的心,以为这样的了断,就可以结束一切……以及,逃避一切的罪责。

睁开眼,却见到青鸾疲惫地趴在床边,脸上还带着泪痕。

芊雪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原来,还是被人救了……逃不掉的,还是逃避不了。

青鸾睡的很死,反倒是前来接替青鸾的晰若现了芊雪已经醒了过来。

这几日以来,晰若与青鸾轮流守着芊雪,迟迟不见她醒来,整个坤宁宫都带上了一抹沉重的色彩。

压抑许久的心情,在见到芊雪醒来的时刻,晰若忽然有一种想要哭泣的感觉。

“娘娘,你终于醒了。”晰若走上前,轻轻地将芊雪扶了起来。

芊雪双目无神地看着青鸾,朝晰若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晰若会意地将青鸾扶了出去,过了一会,又回到了寝殿。

此时芊雪正半靠在床上,眼神迷离。

见晰若回来,芊雪淡淡地说道:“你若很累,就先去休息。^^....^^”

晰若呈上了一碗参汤,对芊雪说道:“我们都不累,娘娘醒来了,是天大的好事,奴婢高兴都来不及呢……娘娘先喝下,凉了就不好了。”

芊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晰若手里的参汤,那带着暖意地气味迎面而来。却让她倍感彷徨。

原来在失去一切之后,还有这么一些人,真心地等候着自己……

但要活下去。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娘娘?”晰若见芊雪一直没有动作,忍不住叫了声。

芊雪半是无奈地笑了笑,“喝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晰若固执地说道:“娘娘,你的身,不仅是你一个人地事,也是奴婢们的事。希望娘娘不要轻贱自己,奴婢见到娘娘这样。心里很难受。”

芊雪微笑着接过碗,喝下了大半,那温暖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心底。但心里却泛起阵阵的酸意,很想哭,但却觉得自己再也哭不出来了……仿佛一生的泪水,都在那一天,沉进了镜湖的湖底,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带着躯壳苟活的人而已。=---=

晰若看芊雪肯喝下去。高兴不已,多日来地守侯,终于换回了芊雪的健康。晰若很想第一个跑去告诉薛太医,可却无法留下芊雪一个人在寝殿里,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

不过喝了一点汤,芊雪就感到自己腹中撑的难受,对晰若说道:“喝不下去了。”

“娘娘几日都没有进食,慢慢来,就会恢复的。”

“我睡了多久?”“有四天了。”

“四天了……这么久。”芊雪躺了下去。喃喃道:“为什么……我还会醒来呢。要是一直这样睡着,该有多好……”

晰若心一疼,劝道:“娘娘何苦要轻视自己……”

“他们都不在了,我留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用呢?还要与一个,诛我全族的人共度一生么……”

“娘娘,那日是皇上将你从湖里救起来的,皇上他--”

芊雪打断了晰若的话,说道:“他救我一个人,能换回我的家人么……晰若,我真的不知道,我活下去的意义还有什么。我所有地亲人。在一夜之间,就全都被……你告诉我。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人要活下去,并不是一味地为了别人,也要为自己而活。何况……”晰若忽然止住了话,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下去。

芊雪听出晰若有些古怪,便问道:“何况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娘娘。”此时,晰若多希望薛太医能在这里,而自己,就不需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芊雪。

人,总是喜欢逃避。

“到底是什么?”

“是……娘娘你有了身孕。”晰若垂下头,低声说了句。什么--”

芊雪差点坐了起来,无奈身上完全没有力气,躺在床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晰若赶紧上前扶着芊雪,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娘娘你不要动怒,这样对你和孩都不好的。”

“孩?孩?你说我有了孩……我有了皇上的孩?”

芊雪眼里带着泪,多希望晰若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晰若却对了点了点头,说道:“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薛太医特别嘱咐奴婢,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好娘娘,这段时间里,娘娘的情绪一定不能有太大的起伏,这个孩,薛太医也是费了很大地努力才能保住。娘娘一定不要因为之前的事而过于伤心……”

后面的话,芊雪几乎已经听不进去。脑中混乱一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自己地腹中成长。

多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没有所谓的叛乱,没有所谓的孩,一切都像从前那样平静如水……

“为什么要保住?你们难道都想看到我为一个杀我全家的人生下他的孩么--”芊雪大叫一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而刚刚走到坤宁宫外的皇帝,却因为芊雪的叫声,而止住了脚步。

本来,皇帝每天都会抽出大部分地时间前来探望芊雪,每每。都是失望而归。

没想到,今天,会比从前更加失望……

皇帝痛楚地朝寝殿地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

第一百四十一章 噩梦

在芊雪醒来的那一刹那,恍惚之间,还辨不清身处何地。原本抱着一颗寻死的心,以为这样的了断,就可以结束一切……以及,逃避一切的罪责。

睁开眼,却见到青鸾疲惫地趴在床边,脸上还带着泪痕。

芊雪的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原来,还是被人救了……逃不掉的,还是逃避不了。

青鸾睡的很死,反倒是前来接替青鸾的晰若现了芊雪已经醒了过来。

这几日以来,晰若与青鸾轮流守着芊雪,迟迟不见她醒来,整个坤宁宫都带上了一抹沉重的色彩。

压抑许久的心情,在见到芊雪醒来的时刻,晰若忽然有一种想要哭泣的感觉。

“娘娘,你终于醒了。”晰若走上前,轻轻地将芊雪扶了起来。

芊雪双目无神地看着青鸾,朝晰若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晰若会意地将青鸾扶了出去,过了一会,又回到了寝殿。

此时芊雪正半靠在床上,眼神迷离。

见晰若回来,芊雪淡淡地说道:“你若很累,就先去休息。^^....^^”

晰若呈上了一碗参汤,对芊雪说道:“我们都不累,娘娘醒来了,是天大的好事,奴婢高兴都来不及呢……娘娘先喝下,凉了就不好了。”

芊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晰若手里的参汤,那带着暖意地气味迎面而来。却让她倍感彷徨。

原来在失去一切之后,还有这么一些人,真心地等候着自己……

但要活下去。为什么会这么累呢?

“娘娘?”晰若见芊雪一直没有动作,忍不住叫了声。

芊雪半是无奈地笑了笑,“喝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晰若固执地说道:“娘娘,你的身,不仅是你一个人地事,也是奴婢们的事。希望娘娘不要轻贱自己,奴婢见到娘娘这样。心里很难受。”

芊雪微笑着接过碗,喝下了大半,那温暖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心底。但心里却泛起阵阵的酸意,很想哭,但却觉得自己再也哭不出来了……仿佛一生的泪水,都在那一天,沉进了镜湖的湖底,剩下的,不过是一个带着躯壳苟活的人而已。=---=

晰若看芊雪肯喝下去。高兴不已,多日来地守侯,终于换回了芊雪的健康。晰若很想第一个跑去告诉薛太医,可却无法留下芊雪一个人在寝殿里,怕她,又做出什么傻事。

不过喝了一点汤,芊雪就感到自己腹中撑的难受,对晰若说道:“喝不下去了。”

“娘娘几日都没有进食,慢慢来,就会恢复的。”

“我睡了多久?”“有四天了。”

“四天了……这么久。”芊雪躺了下去。喃喃道:“为什么……我还会醒来呢。要是一直这样睡着,该有多好……”

晰若心一疼,劝道:“娘娘何苦要轻视自己……”

“他们都不在了,我留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用呢?还要与一个,诛我全族的人共度一生么……”

“娘娘,那日是皇上将你从湖里救起来的,皇上他--”

芊雪打断了晰若的话,说道:“他救我一个人,能换回我的家人么……晰若,我真的不知道,我活下去的意义还有什么。我所有地亲人。在一夜之间,就全都被……你告诉我。这样的结局,对我来说,还有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人要活下去,并不是一味地为了别人,也要为自己而活。何况……”晰若忽然止住了话,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下去。

芊雪听出晰若有些古怪,便问道:“何况什么?”

“奴婢……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娘娘。”此时,晰若多希望薛太医能在这里,而自己,就不需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芊雪。

人,总是喜欢逃避。

“到底是什么?”

“是……娘娘你有了身孕。”晰若垂下头,低声说了句。什么--”

芊雪差点坐了起来,无奈身上完全没有力气,躺在床上,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晰若赶紧上前扶着芊雪,生怕她再有什么闪失,“娘娘你不要动怒,这样对你和孩都不好的。”

“孩?孩?你说我有了孩……我有了皇上的孩?”

芊雪眼里带着泪,多希望晰若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晰若却对了点了点头,说道:“娘娘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薛太医特别嘱咐奴婢,一定要好好地照顾好娘娘,这段时间里,娘娘的情绪一定不能有太大的起伏,这个孩,薛太医也是费了很大地努力才能保住。娘娘一定不要因为之前的事而过于伤心……”

后面的话,芊雪几乎已经听不进去。脑中混乱一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样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自己地腹中成长。

多希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没有所谓的叛乱,没有所谓的孩,一切都像从前那样平静如水……

“为什么要保住?你们难道都想看到我为一个杀我全家的人生下他的孩么--”芊雪大叫一声,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而刚刚走到坤宁宫外的皇帝,却因为芊雪的叫声,而止住了脚步。

本来,皇帝每天都会抽出大部分地时间前来探望芊雪,每每。都是失望而归。

没想到,今天,会比从前更加失望……

皇帝痛楚地朝寝殿地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

第一百四十二章 残心

当芊雪醒来的消息在宫中传开的时候,不少人,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前来探望。晰若将宫妃们一一留在正殿,为了不打扰到芊雪,收下礼物后,晰若便送各宫主离开了坤宁宫。当然还有一些人刻意留了下来,想亲眼看看芊雪到底怎样了--有了身孕,与慕容氏全族被诛灭两件事,像一个极大的讽刺,让人们以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的态度去想象芊雪今后的道路。

芊雪无力地躺在凤榻上,只听的外面喧闹声此起彼伏,心里忽然是这般地厌烦……这些前来探望的人,有几个,能抱着真心的善意。

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心里微微一疼,孩么……有了期盼已久的孩,却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境地里……

太后终于还是来了坤宁宫,在宫妃们差不多都散去的时候,晰若刚想叫人关上宫门,却见到太后的辇轿缓缓而来。

晰若心一惊,束手无策地站在门口。

太后看了她一眼,问道:“皇后现在在哪里?”

晰若垂着头,说道:“回太后的话,娘娘现在在寝殿休息。”

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静月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几个带了一堆礼物以及补品的宫人,晰若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却无能为力。当寝殿的大门被人打开的时候,那明亮地天光让芊雪清醒了过来,转过头一看。依稀可以辨出是太后和静月站在门口。

芊雪的心里一慌,双手下意识地环抱着自己地小腹。像是一只遇到危险的小兽,眼看着太后一步一步地朝自己逼近。

太后倒是保持着和善,坐在了床边,仔细打量着芊雪,“醒来了就好。哀家担心了你好久。”

芊雪笑了笑,温顺地说道:“谢母后关心,儿臣好多了。”

太后的目光停留在芊雪的腹部。看了半会,让芊雪的更是紧张,双手紧紧地抓着床褥。

芊雪地这些小动作,太后怎会看不出来,原来无论曾经有多单纯的人,在经历了磨难之后,都会变地精明与警戒起来。

在芊雪的身上,太后似乎可以看到很多人地影……那些以各种各样的名义。xxxxxx死在她手里的宫妃,在面对不得不失去的东西的时候,都如芊雪一般,视她如地狱的恶魔。

“哀家给你带了很多补品,你有了身孕,要好好地调养一下。”太后使了个眼色,跟在后面的宫人们纷纷上前,怀里抱着满满的礼品,琳琅满目。这样地殊容,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倍感荣幸,但对芊雪来说,却坐如针砥。

芊雪望着那堆礼品,说道:“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母后的期望,早一些将身调养好。”

那所谓的补品,恐怕不过是催命的符咒……

太后半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哀家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

太后起身时,手有意无意地抚过芊雪的腹部。芊雪心里感到一阵凉,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

太后走了许久,晰若进来开见搁置在芊雪身旁的几乎堆成小山的礼品,遂问道:“娘娘,这些东西……”

“能留么?”芊雪淡淡地说道。

晰若会意地点点头,“奴婢会处理好的。”

到了夜里,芊雪胃口并不是很好,很晚地时候才用过膳,正准备就寝,华公公上前通传道:“启禀娘娘,皇上驾到。”

芊雪看了华公公一眼,又见殿门外人影班驳,料想是皇帝带着人在外面,芊雪刻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殿内的人被芊雪这一句话吓得不轻,而站在殿外的皇帝,却紧紧地蹙着眉,看着那灯火中小小的身影,不一言。

这样僵持的局面,苦的还是两边的宫人,谁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让主起火来,那可难以收场。

芊雪反倒像是个没事地人一样,转过角,回了寝殿。

故意这样说话,不过是想要拉开彼此地距离,若皇帝因此而降罪于她,亦是一种解脱。若不是……心里会难过,还是会开心,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皇帝站在花园里,快一个多时辰,才挪开了脚步。

站了许久,没想到脚都已经有些麻,还好小喜及时地扶住了皇帝。

晰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这样地僵局里,晰若忽然觉得,原来作为一个帝王,也有守不住的东西。而这样的结局,只会让原本可以相守到老的人,咫尺天涯。

夜里依旧很难入眠,芊雪失神地望着窗外,那满天的繁星,空灵的黑暗,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尽头……

月光中,一个人影踏空而来。

是他--

芊雪的心里,泛起一种既熟悉又酸楚的感觉。

“我来了。”白衣的男从窗口跃了进来,那迷离的月光,让他全身都笼罩在一曾银白的光晕里。

芊雪静静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待到祈走到她床边的时候,抬头一看,见他却也憔悴了不少。

“你没事就好。”祈的手,轻轻地抬着芊雪的侧脸,那样魂牵梦萦的容颜,疲惫地像是要随时从世上消失……“我好想……也死了就好。”这句话,芊雪未曾对任何人说过,尽管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而在见到祈的时候,再也不能无视那痛楚的感受。

“你怎么能这样轻贱自己?她才是最该死的人……我一定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残心

当芊雪醒来的消息在宫中传开的时候,不少人,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前来探望。晰若将宫妃们一一留在正殿,为了不打扰到芊雪,收下礼物后,晰若便送各宫主离开了坤宁宫。当然还有一些人刻意留了下来,想亲眼看看芊雪到底怎样了--有了身孕,与慕容氏全族被诛灭两件事,像一个极大的讽刺,让人们以半是同情,半是幸灾乐祸的态度去想象芊雪今后的道路。

芊雪无力地躺在凤榻上,只听的外面喧闹声此起彼伏,心里忽然是这般地厌烦……这些前来探望的人,有几个,能抱着真心的善意。

手不自觉地放在了平坦的小腹上,心里微微一疼,孩么……有了期盼已久的孩,却为什么,会在这样的境地里……

太后终于还是来了坤宁宫,在宫妃们差不多都散去的时候,晰若刚想叫人关上宫门,却见到太后的辇轿缓缓而来。

晰若心一惊,束手无策地站在门口。

太后看了她一眼,问道:“皇后现在在哪里?”

晰若垂着头,说道:“回太后的话,娘娘现在在寝殿休息。”

太后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静月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几个带了一堆礼物以及补品的宫人,晰若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但却无能为力。当寝殿的大门被人打开的时候,那明亮地天光让芊雪清醒了过来,转过头一看。依稀可以辨出是太后和静月站在门口。

芊雪的心里一慌,双手下意识地环抱着自己地小腹。像是一只遇到危险的小兽,眼看着太后一步一步地朝自己逼近。

太后倒是保持着和善,坐在了床边,仔细打量着芊雪,“醒来了就好。哀家担心了你好久。”

芊雪笑了笑,温顺地说道:“谢母后关心,儿臣好多了。”

太后的目光停留在芊雪的腹部。看了半会,让芊雪的更是紧张,双手紧紧地抓着床褥。

芊雪地这些小动作,太后怎会看不出来,原来无论曾经有多单纯的人,在经历了磨难之后,都会变地精明与警戒起来。

在芊雪的身上,太后似乎可以看到很多人地影……那些以各种各样的名义。xxxxxx死在她手里的宫妃,在面对不得不失去的东西的时候,都如芊雪一般,视她如地狱的恶魔。

“哀家给你带了很多补品,你有了身孕,要好好地调养一下。”太后使了个眼色,跟在后面的宫人们纷纷上前,怀里抱着满满的礼品,琳琅满目。这样地殊容,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倍感荣幸,但对芊雪来说,却坐如针砥。

芊雪望着那堆礼品,说道:“儿臣一定不会辜负母后的期望,早一些将身调养好。”

那所谓的补品,恐怕不过是催命的符咒……

太后半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好。哀家就不多打扰你休息了。”

太后起身时,手有意无意地抚过芊雪的腹部。芊雪心里感到一阵凉,不知所措地看着太后离去的背影。

太后走了许久,晰若进来开见搁置在芊雪身旁的几乎堆成小山的礼品,遂问道:“娘娘,这些东西……”

“能留么?”芊雪淡淡地说道。

晰若会意地点点头,“奴婢会处理好的。”

到了夜里,芊雪胃口并不是很好,很晚地时候才用过膳,正准备就寝,华公公上前通传道:“启禀娘娘,皇上驾到。”

芊雪看了华公公一眼,又见殿门外人影班驳,料想是皇帝带着人在外面,芊雪刻意提高了声音,说道:“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

殿内的人被芊雪这一句话吓得不轻,而站在殿外的皇帝,却紧紧地蹙着眉,看着那灯火中小小的身影,不一言。

这样僵持的局面,苦的还是两边的宫人,谁也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让主起火来,那可难以收场。

芊雪反倒像是个没事地人一样,转过角,回了寝殿。

故意这样说话,不过是想要拉开彼此地距离,若皇帝因此而降罪于她,亦是一种解脱。若不是……心里会难过,还是会开心,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皇帝站在花园里,快一个多时辰,才挪开了脚步。

站了许久,没想到脚都已经有些麻,还好小喜及时地扶住了皇帝。

晰若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这样地僵局里,晰若忽然觉得,原来作为一个帝王,也有守不住的东西。而这样的结局,只会让原本可以相守到老的人,咫尺天涯。

夜里依旧很难入眠,芊雪失神地望着窗外,那满天的繁星,空灵的黑暗,什么时候,才会有一个尽头……

月光中,一个人影踏空而来。

是他--

芊雪的心里,泛起一种既熟悉又酸楚的感觉。

“我来了。”白衣的男从窗口跃了进来,那迷离的月光,让他全身都笼罩在一曾银白的光晕里。

芊雪静静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待到祈走到她床边的时候,抬头一看,见他却也憔悴了不少。

“你没事就好。”祈的手,轻轻地抬着芊雪的侧脸,那样魂牵梦萦的容颜,疲惫地像是要随时从世上消失……“我好想……也死了就好。”这句话,芊雪未曾对任何人说过,尽管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而在见到祈的时候,再也不能无视那痛楚的感受。

“你怎么能这样轻贱自己?她才是最该死的人……我一定会让她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余念

芊雪默然地望着祈,这个原本年少的男。却总会在她最低落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唯一一个,不会放弃以及遗忘的人。

只是在生了这么多的事以后,怎能继续坚持自己的守侯……

“太后……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弃,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还能期盼什么?”

“你错了,不是还有我们么?”祈轻轻地抬起芊雪的脸,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报仇,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芊雪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会将一切都推在太后的身上?难道不是皇上他……”

祈摇了摇头,说道:“也许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力劝皇兄动手,皇兄在顾及到你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对你的家人做出过多的压制,也就不会到这样的地步。在太后进宫之前,与你爹,似乎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太后进宫以来,一直得不到父皇的宠爱,或多或少,都和你爹,有一点关系。所以……她才会记恨在心。这些,我也知道的不多,都是一些老宫人,告诉我的。”

皇帝对芊雪感情,祈怎会看不出来……如果不是一直顾及着芊雪,皇帝或许很早就将慕容氏连根铲除,何必等到他们羽翼渐丰才动手?在处理慕容靖等人的后事上,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苛责,反而让人以应有的礼数厚葬慕容靖。||-||换做其他的逆党,怕是连一个全尸都难以保全。

而皇帝所做的一切,芊雪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其中的苦心,而祈亦是无法释然地去劝慰芊雪,让她对皇帝的态度有所改观。或多或少的,也是因为存了几分私心,谁也希望能得到幸福,拱手让人,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是非对错。对于已经死了心的人。并不会带来任何的改变。

无论是太后,或是皇帝。还是其他牵涉进来地人。芊雪都不想再过多地理会。

事已至此,能留住的东西,已经是过眼云烟。过多地去追究得失,也是徒劳一场。

芊雪疲惫地闭上眼,说道:“我不想再去理会那些恩怨了……很累,无论谁对谁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太后死了,也不可能换回我爹和我地哥哥们……”

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祈终于体会到其中地含义。

望着满脸疲倦的芊雪,祈亦不想再让她再承受太多的压力,今天会独自前来,最主要的,只是想看看她还好不好,那些是非。那些计谋,那些复仇,祈希望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而不想让芊雪,再一次地牵涉进来。祈为芊雪盖好被,目光停留在芊雪的腹部,轻声说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再有任何的闪失了……我先走了。”

临走前。祈回头望了芊雪一眼。见她微微卷缩着身,那么地无助。

祈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却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

黑夜隔绝了思念,拉开彼此的距离。

同样静寂的夜里,独自留在乾清宫里地皇帝,桌案上堆满奏折,灯影的晃动中,皇帝看着手里的奏折,竟莫名地失神。

平常一面对国事,无论心情好坏,皇帝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地处理每一本奏折,而如今,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会这般出神……

在光影的浮动中,皇帝似乎想起了很多搁浅的画面,记忆深处的潮水侵袭而来,淹没了许久以来刻意的伪装。

当手下意识地握住那个挂在身边好几年的香囊地时候,皇帝的心,再也无法保持着原有的平静。

那个绣工拙劣的香囊,记载着过往甜蜜的回忆,让皇帝越地难受。

皇帝放下看了很久也看不下去的奏折,带上小喜,离开了乾清宫。

此时已近丑时,宫妃们大多已经休息,若有人知晓皇帝会在夜里突然出宫,怕是会连忙起来梳妆打扮,等待一个微弱的时机。

夜里的宫阙格外冷清,除了来回巡逻地侍卫,是很少能见到别人地。

皇帝一袭玄色的长袍,在风中昂然而立。

走了快半个时辰,竟不知不觉地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坤宁宫。

好在已经没有守在宫门口地宫人,皇帝有些心虚地转过身,不想惊扰到任何人。

小喜看皇帝走了那么久,也不见要去哪里,便壮着胆,问道:“皇上,你这要是去哪里?奴才给你张罗一下,这天凉了,奴才怕你受了风寒,那可就是奴才的罪过了。”

皇帝停下了脚步,见小喜这么担心他,无论是真是假,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敢劝他的人,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安慰。

登基几年以来,又有几个人,真正地担心过他累没有累……人们只会看到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皇帝,坐在未央宫里最高的位置上,在群臣的簇拥下指点江山社稷。

皇帝望着前方,只见漫天的繁星下,灯火暗淡的宫阙显得格外渺小,不似天边的星辰,永远耀眼夺目。

“离这里最近的宫殿有那些?”皇帝突然问了句。

小喜以为皇帝是想召见宫妃侍寝,连忙说道:“有永和宫的玉婕妤,玉露殿的章贵人,还有--”

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小喜的话,“够了,这些都是你收过好处的人罢。除了这些,朕想知道还有谁?”

小喜垂着头,小声地说道:“还有清宁宫的贤妃娘娘。”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余念

芊雪默然地望着祈,这个原本年少的男。却总会在她最低落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唯一一个,不会放弃以及遗忘的人。

只是在生了这么多的事以后,怎能继续坚持自己的守侯……

“太后……我现在,不过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弃,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我还能期盼什么?”

“你错了,不是还有我们么?”祈轻轻地抬起芊雪的脸,说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帮你报仇,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芊雪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会将一切都推在太后的身上?难道不是皇上他……”

祈摇了摇头,说道:“也许有些事,你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她力劝皇兄动手,皇兄在顾及到你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对你的家人做出过多的压制,也就不会到这样的地步。在太后进宫之前,与你爹,似乎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太后进宫以来,一直得不到父皇的宠爱,或多或少,都和你爹,有一点关系。所以……她才会记恨在心。这些,我也知道的不多,都是一些老宫人,告诉我的。”

皇帝对芊雪感情,祈怎会看不出来……如果不是一直顾及着芊雪,皇帝或许很早就将慕容氏连根铲除,何必等到他们羽翼渐丰才动手?在处理慕容靖等人的后事上,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一丝苛责,反而让人以应有的礼数厚葬慕容靖。||-||换做其他的逆党,怕是连一个全尸都难以保全。

而皇帝所做的一切,芊雪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其中的苦心,而祈亦是无法释然地去劝慰芊雪,让她对皇帝的态度有所改观。或多或少的,也是因为存了几分私心,谁也希望能得到幸福,拱手让人,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是非对错。对于已经死了心的人。并不会带来任何的改变。

无论是太后,或是皇帝。还是其他牵涉进来地人。芊雪都不想再过多地理会。

事已至此,能留住的东西,已经是过眼云烟。过多地去追究得失,也是徒劳一场。

芊雪疲惫地闭上眼,说道:“我不想再去理会那些恩怨了……很累,无论谁对谁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就算太后死了,也不可能换回我爹和我地哥哥们……”

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祈终于体会到其中地含义。

望着满脸疲倦的芊雪,祈亦不想再让她再承受太多的压力,今天会独自前来,最主要的,只是想看看她还好不好,那些是非。那些计谋,那些复仇,祈希望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而不想让芊雪,再一次地牵涉进来。祈为芊雪盖好被,目光停留在芊雪的腹部,轻声说道:“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再有任何的闪失了……我先走了。”

临走前。祈回头望了芊雪一眼。见她微微卷缩着身,那么地无助。

祈心里微微有些难受。却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

黑夜隔绝了思念,拉开彼此的距离。

同样静寂的夜里,独自留在乾清宫里地皇帝,桌案上堆满奏折,灯影的晃动中,皇帝看着手里的奏折,竟莫名地失神。

平常一面对国事,无论心情好坏,皇帝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地处理每一本奏折,而如今,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会这般出神……

在光影的浮动中,皇帝似乎想起了很多搁浅的画面,记忆深处的潮水侵袭而来,淹没了许久以来刻意的伪装。

当手下意识地握住那个挂在身边好几年的香囊地时候,皇帝的心,再也无法保持着原有的平静。

那个绣工拙劣的香囊,记载着过往甜蜜的回忆,让皇帝越地难受。

皇帝放下看了很久也看不下去的奏折,带上小喜,离开了乾清宫。

此时已近丑时,宫妃们大多已经休息,若有人知晓皇帝会在夜里突然出宫,怕是会连忙起来梳妆打扮,等待一个微弱的时机。

夜里的宫阙格外冷清,除了来回巡逻地侍卫,是很少能见到别人地。

皇帝一袭玄色的长袍,在风中昂然而立。

走了快半个时辰,竟不知不觉地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坤宁宫。

好在已经没有守在宫门口地宫人,皇帝有些心虚地转过身,不想惊扰到任何人。

小喜看皇帝走了那么久,也不见要去哪里,便壮着胆,问道:“皇上,你这要是去哪里?奴才给你张罗一下,这天凉了,奴才怕你受了风寒,那可就是奴才的罪过了。”

皇帝停下了脚步,见小喜这么担心他,无论是真是假,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敢劝他的人,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安慰。

登基几年以来,又有几个人,真正地担心过他累没有累……人们只会看到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皇帝,坐在未央宫里最高的位置上,在群臣的簇拥下指点江山社稷。

皇帝望着前方,只见漫天的繁星下,灯火暗淡的宫阙显得格外渺小,不似天边的星辰,永远耀眼夺目。

“离这里最近的宫殿有那些?”皇帝突然问了句。

小喜以为皇帝是想召见宫妃侍寝,连忙说道:“有永和宫的玉婕妤,玉露殿的章贵人,还有--”

皇帝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小喜的话,“够了,这些都是你收过好处的人罢。除了这些,朕想知道还有谁?”

小喜垂着头,小声地说道:“还有清宁宫的贤妃娘娘。”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拙荆

贤妃素来睡得很早,当皇帝来到清宁宫的时候,守门的宫人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皇帝是很少会在这么晚的时候会来清宁宫。

一个宫女上前支吾着说道:“娘娘已经睡下,皇上稍等一会,奴婢们马上去为娘娘梳洗好。”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朕直接过去看看就是。”

其实皇帝会过来,并不是像宫人们想象的那样,是要召见妃嫔侍寝,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清静一下。

当贤妃被手忙脚乱的宫人门叫醒的时候,皇帝已经站在了贤妃的寝殿里。

贤妃懒懒地打了和哈欠,让一旁的宫人们统统退了下去,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问道:“皇上今天这么有雅兴?深夜还到臣妾这里来。”

皇帝轻扯了下嘴角,坐在了床边,看了眼贤妃,说道:“爱妃衣着不整,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贤妃见皇帝表面上虽然顾作轻松,但多年来对皇帝的了解,贤妃自是能看出皇帝心里一定还有事,有什么事能让素来冷静的皇帝这般寻思不得,竟会在深夜跑到清宁宫里--除了她,还会有谁……

贤妃温软地笑了笑,握住皇帝的手,说道:“外面的风很冷?你手这么凉,在外面走了很久?”

皇帝自嘲般地说道:“这也能被你看出来……朕真是没用。::-**::”

“皇上若是没用,那天下间还有人能有用么?若烦忧,怎堪叹烦忧。心里如果很不开心,何必要一直装着不在意呢?你虽然是皇帝,可也是一个凡人。”

“还是你,最了解朕。”皇帝将挂在腰间的那个香囊取了下来,放在贤妃的手里。

贤妃仔细端详着那香囊。那歪歪斜斜的一个“皓”字,是谁留下的甜蜜……

“是皇后做的么?”贤妃微笑着问道。宫妃们的女红素来不俗,要说能做出一个这么古怪地东西而又能让皇帝一直带在身边的人,或许只有芊雪可以做到。

皇帝略微颔,“很久以前她送给朕的。()那时候,她刚进宫不到一年。”

无声的回忆,将皇帝的思念包裹起来。

如果,对一个人地感情,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回忆,那是否就意味着,这段感情,已经成为过去……

贤妃将香囊挂在了皇帝的腰侧,这几年来,她也很少注意到皇帝的身上多了这么个东西。可能戴的时间久了,让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了。带在身边,却放在心上。

“皇上既然对她用情至深,又何苦在一些地方苦苦相逼呢?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再这样,也无法挽回对她造成的创伤。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是朕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即使皇帝不说,贤妃也能看出其中必定有其他人涉足,而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是太后。太后在进宫为妃之前,曾与她的远房表妹在慕容靖远在江南的府邸中停留过一段时间,太后进宫后,她地妹妹成为了慕容靖的侧夫人。而原本才貌双全地太后却在宫中一直不得先帝的宠爱,期间曾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太后与慕容靖有着不简单的关系,最后在承元皇后的担当下,才平息了那场风波。而太后在那件事之后对承元皇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是不是有把柄落在承元皇后的手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前朝旧事。贤妃知道的也不少,皇帝在出生后一直不得先帝地疼爱。或多或少,也和那些对太后不利的谣言有关。

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太后还会咬住慕容靖不放,其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贤妃低头看着依附在皇帝腰侧的那小巧的香囊,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说道:“皇上可曾听过一个关于拙荆的故事?”

“什么?”皇帝显然亦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对贤妃地话,听的一头雾水。

贤妃浅浅地笑了笑,说道:“荆,又名楚,自古以来,是用来鞭打犯人的刑具。”

皇帝恍然大悟地说道:“这个朕明白,上有说,受刑又叫受楚,是极为痛苦的意思。”

“皇上熟读百,臣妾自愧不如。可不知道皇上是否听说过,荆也能做成女使用的钗,俗成荆钗,后来民间便有了拙荆一词,是男向他人介绍自己的妻时使用地称呼。”

“原来如此,可朕不明白你地意思是……”

“荆钗是最为廉价的钗,而荆又代表着苦痛。通常结地妻,不过是寻常的妇人,但却能相守一生。皇后为你做的香囊,虽然比不上宫中那些巧夺天工的绣品,却代表着她最朴实的感情。人有了感情,必然会伤心,也会开心。如果皇上心里既然放不下皇后,那为什么,不离她近一些,让她的痛楚少一点。”

皇帝无奈地笑了笑,“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朕了,朕何苦再去平添她的烦恼。而且……”皇帝的眼神冷了下来,方才的不自觉流露出的柔情荡然无存。

皇帝再次取下那香囊,放在手心摩挲了许久,突然站起身将香囊丢在了烛台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团小小的火焰,便将香囊尽数吞噬。

贤妃来不及制止皇帝,站在一旁看着烛台上的火光,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这样--”“你能帮朕办一件事么?”皇帝凝神看着那火光中越来越小的香囊,语气阴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拙荆

贤妃素来睡得很早,当皇帝来到清宁宫的时候,守门的宫人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毕竟皇帝是很少会在这么晚的时候会来清宁宫。

一个宫女上前支吾着说道:“娘娘已经睡下,皇上稍等一会,奴婢们马上去为娘娘梳洗好。”

皇帝摆了摆手,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朕直接过去看看就是。”

其实皇帝会过来,并不是像宫人们想象的那样,是要召见妃嫔侍寝,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清静一下。

当贤妃被手忙脚乱的宫人门叫醒的时候,皇帝已经站在了贤妃的寝殿里。

贤妃懒懒地打了和哈欠,让一旁的宫人们统统退了下去,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问道:“皇上今天这么有雅兴?深夜还到臣妾这里来。”

皇帝轻扯了下嘴角,坐在了床边,看了眼贤妃,说道:“爱妃衣着不整,真是让人想入非非。”

贤妃见皇帝表面上虽然顾作轻松,但多年来对皇帝的了解,贤妃自是能看出皇帝心里一定还有事,有什么事能让素来冷静的皇帝这般寻思不得,竟会在深夜跑到清宁宫里--除了她,还会有谁……

贤妃温软地笑了笑,握住皇帝的手,说道:“外面的风很冷?你手这么凉,在外面走了很久?”

皇帝自嘲般地说道:“这也能被你看出来……朕真是没用。::-**::”

“皇上若是没用,那天下间还有人能有用么?若烦忧,怎堪叹烦忧。心里如果很不开心,何必要一直装着不在意呢?你虽然是皇帝,可也是一个凡人。”

“还是你,最了解朕。”皇帝将挂在腰间的那个香囊取了下来,放在贤妃的手里。

贤妃仔细端详着那香囊。那歪歪斜斜的一个“皓”字,是谁留下的甜蜜……

“是皇后做的么?”贤妃微笑着问道。宫妃们的女红素来不俗,要说能做出一个这么古怪地东西而又能让皇帝一直带在身边的人,或许只有芊雪可以做到。

皇帝略微颔,“很久以前她送给朕的。()那时候,她刚进宫不到一年。”

无声的回忆,将皇帝的思念包裹起来。

如果,对一个人地感情,只剩下支离破碎的回忆,那是否就意味着,这段感情,已经成为过去……

贤妃将香囊挂在了皇帝的腰侧,这几年来,她也很少注意到皇帝的身上多了这么个东西。可能戴的时间久了,让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了。带在身边,却放在心上。

“皇上既然对她用情至深,又何苦在一些地方苦苦相逼呢?到了如今这样的局面,再这样,也无法挽回对她造成的创伤。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是朕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即使皇帝不说,贤妃也能看出其中必定有其他人涉足,而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是太后。太后在进宫为妃之前,曾与她的远房表妹在慕容靖远在江南的府邸中停留过一段时间,太后进宫后,她地妹妹成为了慕容靖的侧夫人。而原本才貌双全地太后却在宫中一直不得先帝的宠爱,期间曾传出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太后与慕容靖有着不简单的关系,最后在承元皇后的担当下,才平息了那场风波。而太后在那件事之后对承元皇后可以说是言听计从,是不是有把柄落在承元皇后的手里。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前朝旧事。贤妃知道的也不少,皇帝在出生后一直不得先帝地疼爱。或多或少,也和那些对太后不利的谣言有关。

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太后还会咬住慕容靖不放,其中的怨恨,可想而知。

贤妃低头看着依附在皇帝腰侧的那小巧的香囊,像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说道:“皇上可曾听过一个关于拙荆的故事?”

“什么?”皇帝显然亦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对贤妃地话,听的一头雾水。

贤妃浅浅地笑了笑,说道:“荆,又名楚,自古以来,是用来鞭打犯人的刑具。”

皇帝恍然大悟地说道:“这个朕明白,上有说,受刑又叫受楚,是极为痛苦的意思。”

“皇上熟读百,臣妾自愧不如。可不知道皇上是否听说过,荆也能做成女使用的钗,俗成荆钗,后来民间便有了拙荆一词,是男向他人介绍自己的妻时使用地称呼。”

“原来如此,可朕不明白你地意思是……”

“荆钗是最为廉价的钗,而荆又代表着苦痛。通常结地妻,不过是寻常的妇人,但却能相守一生。皇后为你做的香囊,虽然比不上宫中那些巧夺天工的绣品,却代表着她最朴实的感情。人有了感情,必然会伤心,也会开心。如果皇上心里既然放不下皇后,那为什么,不离她近一些,让她的痛楚少一点。”

皇帝无奈地笑了笑,“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朕了,朕何苦再去平添她的烦恼。而且……”皇帝的眼神冷了下来,方才的不自觉流露出的柔情荡然无存。

皇帝再次取下那香囊,放在手心摩挲了许久,突然站起身将香囊丢在了烛台上,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团小小的火焰,便将香囊尽数吞噬。

贤妃来不及制止皇帝,站在一旁看着烛台上的火光,问道:“皇上为什么要这样--”“你能帮朕办一件事么?”皇帝凝神看着那火光中越来越小的香囊,语气阴冷。

第一百四十五章 顾念

贤妃听皇帝的语气不对,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皇上是想要臣妾……”

皇帝背对着贤妃,缓缓地说道:“你能帮朕……除去皇后腹中的孩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有了你的孩,你不是比谁都想要保护她吗?”贤妃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皇帝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芊雪,明明是心里最挂念的女,却一次次地置她与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慕容氏已经根除,照理来说,皇帝不应该再对芊雪有任何的顾忌,何不放下原有的成见,好好地去守护她呢……

“是朕没用……你放手去做,这件事,朕不会追究下来。只怕是苦了你……”

贤妃快步走到皇帝身前,一抬头,见皇帝的眼里竟有泪水,心里不由得酸楚起来,从认识皇帝,到进宫为妃,这么多年以来,何曾见过皇帝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样,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想必他一定比谁都难受……可无论如何,贤妃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生了什么?你就不能告诉我吗?”贤妃直直地望着皇帝,皇帝本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般懦弱的样,想转过身,却被贤妃紧紧地抓住了双臂。^^^^^^^^^^^^

“你……”看着贤妃难得较真的模样,皇帝不得不妥协地说道:“如果不除掉孩,就会有人连同孩以及她一起除掉。留住她,总比让孩连累她要好一点……”

贤妃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问道:“是太后么?”

皇帝沉默不语,太后对芊雪的恨意。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以为芊雪是太后的侄女,可以在这场纷争中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太后在处理掉最大地敌手后。反而将矛头直接指向芊雪,势必要将她也一同除去。再加上芊雪在这个时候偏偏又有了身孕,让太后更是怒火焚心。恨不能立即就将芊雪铲除。

在与太后争执了好几日后。皇帝最后终于让太后退了一步,以除去芊雪腹中的孩为代价,换来片刻的安宁。对于今后的事。皇帝亦不想多想,只怕总有一天,这样地深宫,会将芊雪吞噬殆尽。

“难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贤妃见皇帝似乎心意已决,忍不住问道。^^....^^

“商量?朕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母后以死要挟,你说,朕能怎么做?”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这样。”贤妃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帝,说道:“这也难为你了。”

皇帝苦笑道:“要难为地,是你才对。你在宫中素来不理会这些是非,而这一次。却不得不让你卷入这场是非之中。朕实在是下不了手,才只好让你……”

正因为心里有情,才会迟迟不肯动手……

皇帝地苦心,贤妃怎会体会不到,这一局,是救一个人,还是害一个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

贤妃看天已近灰白。便说道:“皇上,快早朝了。”

“朕想休息片刻。”皇帝靠在了软榻上。阖目假寐。

不多一会儿,贤妃就能感受到皇帝地呼吸渐渐平缓了起来。

浅睡的皇帝,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尚未长大孩……

贤妃的心莫名地温柔起来,这个半是朋友半是丈夫的男,想得到的东西,却总在失去。

天明的时候,小喜轻轻地叩了几下门,低声说道:“皇上,娘娘,早朝的时间到了。”

“知道了。”贤妃应道:“本宫替皇上更衣,你去外面侯着。”

“是,娘娘。”小喜亦是一夜未眠,眼圈都黑了不少。

贤妃看着睡得正香的皇帝,真不想在此时将他叫起来,难得能有放松片刻的机会。还在犹豫地时候,皇帝忽然打了个机灵,醒了过来,抬头一看窗外,问道:“是要上朝了么?”

贤妃递上衣服,说道:“皇上你醒的真准时,是该上朝了,小喜在外面侯着呢。”皇帝边穿衣服边说道:“这么多年了,习惯这个时候醒来。”

贤妃为皇帝整理好衣服,笑道:“人的习惯真是很难改变……”

皇帝愣了一下,转身握住贤妃的手,“朕总在不开心的时候来找你诉苦,却很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是朕--”

贤妃将手指轻轻地放在皇帝的唇上,说道:“皇上能给臣妾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臣妾已经很知足了。皇上既然要上朝了,就别因为臣妾耽误了时辰,国事重要。”

皇帝颔,朝外面走去,末了突然回过头来,对贤妃说道:“朕跟你说地那事,你别忘了。”

贤妃地笑容凝结在脸上,微微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那玄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灰白地天光之中……

贤妃轻轻地抚摩着手腕上刚刚被皇帝握着的地方,似乎还残存着对方的体温。还那么暖,为什么,却感觉距离那么遥远……

也许有的爱,始终只能放在心底。从来不敢说出来,怕因此而改变了彼此原有的默契。

可一个平凡的女,终究还是希望有人疼爱的……

当自己所爱的人,不停地诉说着对别人的思念与挣扎,有几个人能读懂,贤妃心底淡淡地悲伤。

以最沉默的方式去守护一个人的幸福,即使要背负起被众人唾弃的罪名。

如果,他真的可以幸福……

第一百四十五章 顾念

贤妃听皇帝的语气不对,心里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皇上是想要臣妾……”

皇帝背对着贤妃,缓缓地说道:“你能帮朕……除去皇后腹中的孩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有了你的孩,你不是比谁都想要保护她吗?”贤妃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皇帝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芊雪,明明是心里最挂念的女,却一次次地置她与水深火热之中。

如今慕容氏已经根除,照理来说,皇帝不应该再对芊雪有任何的顾忌,何不放下原有的成见,好好地去守护她呢……

“是朕没用……你放手去做,这件事,朕不会追究下来。只怕是苦了你……”

贤妃快步走到皇帝身前,一抬头,见皇帝的眼里竟有泪水,心里不由得酸楚起来,从认识皇帝,到进宫为妃,这么多年以来,何曾见过皇帝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样,亲手扼杀自己的骨肉,想必他一定比谁都难受……可无论如何,贤妃也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到底生了什么?你就不能告诉我吗?”贤妃直直地望着皇帝,皇帝本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这般懦弱的样,想转过身,却被贤妃紧紧地抓住了双臂。^^^^^^^^^^^^

“你……”看着贤妃难得较真的模样,皇帝不得不妥协地说道:“如果不除掉孩,就会有人连同孩以及她一起除掉。留住她,总比让孩连累她要好一点……”

贤妃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问道:“是太后么?”

皇帝沉默不语,太后对芊雪的恨意。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以为芊雪是太后的侄女,可以在这场纷争中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太后在处理掉最大地敌手后。反而将矛头直接指向芊雪,势必要将她也一同除去。再加上芊雪在这个时候偏偏又有了身孕,让太后更是怒火焚心。恨不能立即就将芊雪铲除。

在与太后争执了好几日后。皇帝最后终于让太后退了一步,以除去芊雪腹中的孩为代价,换来片刻的安宁。对于今后的事。皇帝亦不想多想,只怕总有一天,这样地深宫,会将芊雪吞噬殆尽。

“难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贤妃见皇帝似乎心意已决,忍不住问道。^^....^^

“商量?朕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母后以死要挟,你说,朕能怎么做?”

“原来如此……怪不得会这样。”贤妃若有所思地看着皇帝,说道:“这也难为你了。”

皇帝苦笑道:“要难为地,是你才对。你在宫中素来不理会这些是非,而这一次。却不得不让你卷入这场是非之中。朕实在是下不了手,才只好让你……”

正因为心里有情,才会迟迟不肯动手……

皇帝地苦心,贤妃怎会体会不到,这一局,是救一个人,还是害一个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答案。

贤妃看天已近灰白。便说道:“皇上,快早朝了。”

“朕想休息片刻。”皇帝靠在了软榻上。阖目假寐。

不多一会儿,贤妃就能感受到皇帝地呼吸渐渐平缓了起来。

浅睡的皇帝,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尚未长大孩……

贤妃的心莫名地温柔起来,这个半是朋友半是丈夫的男,想得到的东西,却总在失去。

天明的时候,小喜轻轻地叩了几下门,低声说道:“皇上,娘娘,早朝的时间到了。”

“知道了。”贤妃应道:“本宫替皇上更衣,你去外面侯着。”

“是,娘娘。”小喜亦是一夜未眠,眼圈都黑了不少。

贤妃看着睡得正香的皇帝,真不想在此时将他叫起来,难得能有放松片刻的机会。还在犹豫地时候,皇帝忽然打了个机灵,醒了过来,抬头一看窗外,问道:“是要上朝了么?”

贤妃递上衣服,说道:“皇上你醒的真准时,是该上朝了,小喜在外面侯着呢。”皇帝边穿衣服边说道:“这么多年了,习惯这个时候醒来。”

贤妃为皇帝整理好衣服,笑道:“人的习惯真是很难改变……”

皇帝愣了一下,转身握住贤妃的手,“朕总在不开心的时候来找你诉苦,却很少分享你的喜怒哀乐。是朕--”

贤妃将手指轻轻地放在皇帝的唇上,说道:“皇上能给臣妾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臣妾已经很知足了。皇上既然要上朝了,就别因为臣妾耽误了时辰,国事重要。”

皇帝颔,朝外面走去,末了突然回过头来,对贤妃说道:“朕跟你说地那事,你别忘了。”

贤妃地笑容凝结在脸上,微微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那玄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灰白地天光之中……

贤妃轻轻地抚摩着手腕上刚刚被皇帝握着的地方,似乎还残存着对方的体温。还那么暖,为什么,却感觉距离那么遥远……

也许有的爱,始终只能放在心底。从来不敢说出来,怕因此而改变了彼此原有的默契。

可一个平凡的女,终究还是希望有人疼爱的……

当自己所爱的人,不停地诉说着对别人的思念与挣扎,有几个人能读懂,贤妃心底淡淡地悲伤。

以最沉默的方式去守护一个人的幸福,即使要背负起被众人唾弃的罪名。

如果,他真的可以幸福……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抉择

当贤妃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前去坤宁宫探望芊雪的时候,晰若笑着将贤妃迎了进来。

之前贤妃并没有来过,不似那些前来看热闹的人,贤妃素来对宫中大小事务并不关心,而在芊雪有孕的消息传出了还几天之后,才会亲自登门造访,反而让人觉得是以真心前来探望。

错过了风头,眼下的坤宁宫冷清地与清宁宫相差无几,

贤妃坐在正殿上,晰若亲自沏好茶,奉了上来。

“娘娘请用,礼数不周,还望娘娘不要见怪。”晰若欠了欠身,说道。

贤妃微笑着接过茶,说道:“前些日不太好过来,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好些没有……说起来,和娘娘颇有渊源,本宫也是很担心娘娘的情况。”

晰若面带忧色,这几日芊雪害喜地厉害,再加上身又不好,常常昏厥过去,来了好几个太医,都只说芊雪气血不佳,开了一堆补气养血的方,也不见到有什么起色。芊雪本来吃的就少,眼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心里真不是滋味。

当着贤妃的面,晰若也不过多地隐瞒,“谢贤妃娘娘关心我家主。^^.--^^娘娘她最近总是头晕,又吃不下什么东西,奴婢看着,也只干着急。”

“是害喜?”贤妃放下茶,说道:“本宫也是过来人,有时候害喜地厉害,确实是很难吃下什么东西的,尤其是那些补汤,一闻到那气味,就反胃地紧。”

“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晰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娘娘本来心情就抑郁,什么东西都不吃。这样下去……奴婢真担心娘娘的身会承受不了。”

“看你说地这么严重。”贤妃笑了笑,“每个人害喜的程度都不一样,但无论怎样,都是要过这一关的。处理妥当了。自然会平平安安。”

晰若心里犹豫了一下,半响才说道:“不知道贤妃娘娘可有什么高见?”

“本宫也只是听你说说,亦想不出什么好法。但凡需要注意的事项,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宫里的补药也很全,本宫以为,娘娘是心病,还需心药治。”

“不如……”晰若看了一眼贤妃,轻咬着嘴唇说道:“奴婢斗胆请贤妃娘娘过去一趟,也好看出我家娘娘到底有什么服侍地不妥当的地方。^^^^^^^^^^^^”

这个主意。也是晰若寻思了许久才决定的,贤妃在宫里论人品,绝对是上上之等。何况与芊雪还有不少交集,芊雪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好,若由她去开导芊雪。想必会事半功倍。

自从芊雪有孕后,坤宁宫里几乎可以说是草木皆兵,除了皇帝和太后,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能够见到芊雪。宫人们竭尽努力地想要守护好芊雪腹中来之不易地骨肉,尽管,在一开始,就注定要失去……

但凡有宫妃前来探望芊雪,晰若都会以各种理由将人打走,送来的东西,也一律放在库房里。不会动用丝毫。

直到贤妃来了,晰若才开始想到,这样保护着芊雪,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同将她关押在无形的牢笼里,如果有机会让她透透气,也许对她的身体会有好处。

贤妃面上带了几分犹疑,问道:“听闻皇后娘娘不便见人。本宫担心会打扰到娘娘。”

晰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不过是打别人的理由。贤妃娘娘在宫里的时间也是满长的,应该能明白奴婢的苦衷。”

贤妃温软地笑了笑。“本宫明白,在宫里,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晰若带着贤妃,去了芊雪地寝殿,一路上,有不少侍卫把守,而在寝殿的门前,更是有许多宫人们守在一旁。

青鸾刚从里面出来,见晰若竟然带着贤妃过来,好生惊讶,表情古怪地看了贤妃一眼,在她温软的笑容里找不到一丝敌意,略微放下心来。

“奴婢参见贤妃娘娘。”青鸾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站在了一旁。

晰若问道:“娘娘现在可睡着了?”

“刚刚醒来,本来说要吃点东西,可又吐了起来。”青鸾指了指一个宫女手里端着地补汤,还有各种零碎的干果,无奈地摇了摇头。

晰若蹙着眉,说道:“还是这样……娘娘请跟奴婢进去”

在寝殿的大门敞开地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无力地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让娘娘见笑了。”晰若边说边把殿门合上。

芊雪听见门口有动静,偏过头,朝晰若那边望去,没想到会有外人来访,芊雪有些惊讶,目光停留在贤妃身上。

贤妃从容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臣妾私自让晰若姑娘带臣妾进来,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晰若的脸微微红,没想到贤妃竟会将一切担当在自己身上。

芊雪对贤妃本来就有好感,见是她前来探望自己,反而感到有些开心,在晰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说道:“贤妃到这边来坐。”

当贤妃坐在芊雪的身边时,才看清楚,芊雪身上的衣服,竟是缟服,看样,她是想以这样的形式,默默地悼念自己的家人。

说到底,同样都是可怜之人……以一个女所能拥有地能力,她又怎能改变男人们的世界……“娘娘有了身,这衣服穿着……怕是对孩不好。”

芊雪似乎早就意料到贤妃会这么问,坦然道:“我也只能这样,尽最后的一点孝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抉择

当贤妃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前去坤宁宫探望芊雪的时候,晰若笑着将贤妃迎了进来。

之前贤妃并没有来过,不似那些前来看热闹的人,贤妃素来对宫中大小事务并不关心,而在芊雪有孕的消息传出了还几天之后,才会亲自登门造访,反而让人觉得是以真心前来探望。

错过了风头,眼下的坤宁宫冷清地与清宁宫相差无几,

贤妃坐在正殿上,晰若亲自沏好茶,奉了上来。

“娘娘请用,礼数不周,还望娘娘不要见怪。”晰若欠了欠身,说道。

贤妃微笑着接过茶,说道:“前些日不太好过来,不知道皇后娘娘现在好些没有……说起来,和娘娘颇有渊源,本宫也是很担心娘娘的情况。”

晰若面带忧色,这几日芊雪害喜地厉害,再加上身又不好,常常昏厥过去,来了好几个太医,都只说芊雪气血不佳,开了一堆补气养血的方,也不见到有什么起色。芊雪本来吃的就少,眼看着她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心里真不是滋味。

当着贤妃的面,晰若也不过多地隐瞒,“谢贤妃娘娘关心我家主。^^.--^^娘娘她最近总是头晕,又吃不下什么东西,奴婢看着,也只干着急。”

“是害喜?”贤妃放下茶,说道:“本宫也是过来人,有时候害喜地厉害,确实是很难吃下什么东西的,尤其是那些补汤,一闻到那气味,就反胃地紧。”

“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晰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娘娘本来心情就抑郁,什么东西都不吃。这样下去……奴婢真担心娘娘的身会承受不了。”

“看你说地这么严重。”贤妃笑了笑,“每个人害喜的程度都不一样,但无论怎样,都是要过这一关的。处理妥当了。自然会平平安安。”

晰若心里犹豫了一下,半响才说道:“不知道贤妃娘娘可有什么高见?”

“本宫也只是听你说说,亦想不出什么好法。但凡需要注意的事项,你们应该都很清楚。宫里的补药也很全,本宫以为,娘娘是心病,还需心药治。”

“不如……”晰若看了一眼贤妃,轻咬着嘴唇说道:“奴婢斗胆请贤妃娘娘过去一趟,也好看出我家娘娘到底有什么服侍地不妥当的地方。^^^^^^^^^^^^”

这个主意。也是晰若寻思了许久才决定的,贤妃在宫里论人品,绝对是上上之等。何况与芊雪还有不少交集,芊雪对她的印象也是极好,若由她去开导芊雪。想必会事半功倍。

自从芊雪有孕后,坤宁宫里几乎可以说是草木皆兵,除了皇帝和太后,根本不可能有外人能够见到芊雪。宫人们竭尽努力地想要守护好芊雪腹中来之不易地骨肉,尽管,在一开始,就注定要失去……

但凡有宫妃前来探望芊雪,晰若都会以各种理由将人打走,送来的东西,也一律放在库房里。不会动用丝毫。

直到贤妃来了,晰若才开始想到,这样保护着芊雪,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如同将她关押在无形的牢笼里,如果有机会让她透透气,也许对她的身体会有好处。

贤妃面上带了几分犹疑,问道:“听闻皇后娘娘不便见人。本宫担心会打扰到娘娘。”

晰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些不过是打别人的理由。贤妃娘娘在宫里的时间也是满长的,应该能明白奴婢的苦衷。”

贤妃温软地笑了笑。“本宫明白,在宫里,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晰若带着贤妃,去了芊雪地寝殿,一路上,有不少侍卫把守,而在寝殿的门前,更是有许多宫人们守在一旁。

青鸾刚从里面出来,见晰若竟然带着贤妃过来,好生惊讶,表情古怪地看了贤妃一眼,在她温软的笑容里找不到一丝敌意,略微放下心来。

“奴婢参见贤妃娘娘。”青鸾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站在了一旁。

晰若问道:“娘娘现在可睡着了?”

“刚刚醒来,本来说要吃点东西,可又吐了起来。”青鸾指了指一个宫女手里端着地补汤,还有各种零碎的干果,无奈地摇了摇头。

晰若蹙着眉,说道:“还是这样……娘娘请跟奴婢进去”

在寝殿的大门敞开地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女,无力地靠在软榻上,看着窗外的天空。

“让娘娘见笑了。”晰若边说边把殿门合上。

芊雪听见门口有动静,偏过头,朝晰若那边望去,没想到会有外人来访,芊雪有些惊讶,目光停留在贤妃身上。

贤妃从容地行了个礼,“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臣妾私自让晰若姑娘带臣妾进来,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晰若的脸微微红,没想到贤妃竟会将一切担当在自己身上。

芊雪对贤妃本来就有好感,见是她前来探望自己,反而感到有些开心,在晰若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说道:“贤妃到这边来坐。”

当贤妃坐在芊雪的身边时,才看清楚,芊雪身上的衣服,竟是缟服,看样,她是想以这样的形式,默默地悼念自己的家人。

说到底,同样都是可怜之人……以一个女所能拥有地能力,她又怎能改变男人们的世界……“娘娘有了身,这衣服穿着……怕是对孩不好。”

芊雪似乎早就意料到贤妃会这么问,坦然道:“我也只能这样,尽最后的一点孝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交换

“娘娘何苦……”贤妃轻声叹道:“作为一个女,能把握的东西不过毫厘。娘娘若一直固守于往日的悲伤,只会让自己身心俱疲。”

“换做你,又能这样轻易忘记么?”芊雪神情凄楚,望着窗外那随风飘零的落叶,“你或许没有尝试过,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感觉,而且,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人。我多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可为什么,连死都这么难呢……”

“臣妾是个孤儿,从来不曾体会过有亲人的感觉。”贤妃并不忌讳将自己的来历全盘拖出,因为她知道,芊雪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宫妃们的争斗,亦如她自己,从不需要与任何人争夺某一个位置。

“怎么会?”芊雪略带疑惑,“宫里的规矩我知道的并不多,可也听说过要进宫的女,必定是家世上好才对。你怎会……”

“臣妾在进宫之前,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士,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皇上,才会进宫为妃。”其中的波澜起伏,贤妃一笔带过,如果让芊雪知道了皇帝手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组织,怕是又会增加她对皇帝的误解。皇帝或许做过许多残忍的事,但对于芊雪,总是在一步步地退让,用最卑微的方式,想守住一个人的未来。()

“江湖人士?”这样新鲜的词语,芊雪还是第一次听到。从小在慕容府上长大,所能见识到的东西,不过是稀奇古怪的杂耍,或者是热闹的市集。贤妃嘴里的“江湖”,像是一张撒开地网。让芊雪的心,也跟着溢散开来。

“对,江湖。”想起曾经的生活。贤妃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在宫里。虽然有了一个安稳的住所,什么都不用愁,可却少了一分自在。

“江湖是什么样地?是有很多神秘的人吗?”芊雪小时候听说的先生天马行空地描绘着那一个个神出鬼没的武林侠客,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仅仅凭幻想而已。

“哪有这么神秘,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不过是一些想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人罢了,过着居无定所的日。会一些武功,能够靠自己谋生。最看重的,是一个义字,为了朋友。为了一句承诺,就算付出自己地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江湖。”

记忆深处的影越地清晰,那个为了一句承诺而从此离开的男,可曾会记得,他成为一个女,半生等待的彼方。^^....^^

好在……最后还是选择逃离,逃离那个永远等不到地人,在皇宫的牢笼里。禁锢着自己的心。

芊雪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可知道一些人的传奇吗?就像说先生说的故事那样。”

“就是那些大侠的故事吗?”

芊雪点点头,说道:“那些闯荡江湖的故事,听起来真是分外紧张呢。你可知道一些吗?”

贤妃笑了笑,看芊雪的样,势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原来旁人眼里的江湖,不过是披着大侠名义的故事而已。

真正地江湖。真正的大侠。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大侠并不好当的,有时候。为了履行一个诺言,就必须舍弃身边的一切,抛妻弃,永远都不能回头……并不是所有的侠客,都如你想象中那么潇洒地行走江湖。人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有自己的无奈与束缚。”

如果当初,他能有一个回头的瞬间,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彼此地命运……可再多地幻想,也不可能实现,只是希望,他能够一直平安……

贤妃没有再说话,默然地垂着眼帘。

芊雪看她这个样,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道看不见地伤

只是在贤妃提起所谓的江湖的时候,芊雪突然对那样自在的一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浪迹天涯,是多么地美好……

过了一会,贤妃不好意思地说道:“臣妾失态了。”

芊雪握着她的手,说道:“有你对我说这些故事,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今后若有时间,就多来这边看看”

晰若在一旁见芊雪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附和道:“贤妃娘娘有空就多来坐坐,娘娘一个人在宫里,闲散地紧,有你做伴,娘娘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这样诚挚的邀请,落在贤妃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

如果她们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还会不会这样笑脸相待呢……

“臣妾有空一定会来陪娘娘聊天,时间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了,免得娘娘休息不好。”

“那以后你还要来给我讲那些故事吗?”芊雪有些恋恋不舍地问道。

“如果娘娘想听,臣妾随时都可以过来。”

芊雪微笑着点点头,贤妃行了个礼,跟着晰若,出了寝殿。

当终于离开坤宁宫的时候,贤妃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手心里尽是冷汗。

以他人的信任换来一次谋算的机会,却要倍受良心的谴责……

皇上……你可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么……

那无色无味的毒药,涂抹在手心,在芊雪尚未注意的时候,落入了芊雪身前的茶杯里,芊雪听得起劲,连连喝下好几口茶,就连素来心思细腻的晰若,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贤妃神色沉重地回头望了坤宁宫一眼,然后上了辇轿。

来为芊雪请平安脉的薛太医在坤宁宫的门口不经意地看到了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看着贤妃离去的身影……

她不是素来不会与宫妃们来往的么?怎会突然去看望皇后?

虽然心里带着疑问,但薛太医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为芊雪请过脉,并没有什么大碍,开了方,就离开了的坤宁宫。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交换

“娘娘何苦……”贤妃轻声叹道:“作为一个女,能把握的东西不过毫厘。娘娘若一直固守于往日的悲伤,只会让自己身心俱疲。”

“换做你,又能这样轻易忘记么?”芊雪神情凄楚,望着窗外那随风飘零的落叶,“你或许没有尝试过,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的感觉,而且,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人。我多想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可为什么,连死都这么难呢……”

“臣妾是个孤儿,从来不曾体会过有亲人的感觉。”贤妃并不忌讳将自己的来历全盘拖出,因为她知道,芊雪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宫妃们的争斗,亦如她自己,从不需要与任何人争夺某一个位置。

“怎么会?”芊雪略带疑惑,“宫里的规矩我知道的并不多,可也听说过要进宫的女,必定是家世上好才对。你怎会……”

“臣妾在进宫之前,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士,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认识了皇上,才会进宫为妃。”其中的波澜起伏,贤妃一笔带过,如果让芊雪知道了皇帝手下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组织,怕是又会增加她对皇帝的误解。皇帝或许做过许多残忍的事,但对于芊雪,总是在一步步地退让,用最卑微的方式,想守住一个人的未来。()

“江湖人士?”这样新鲜的词语,芊雪还是第一次听到。从小在慕容府上长大,所能见识到的东西,不过是稀奇古怪的杂耍,或者是热闹的市集。贤妃嘴里的“江湖”,像是一张撒开地网。让芊雪的心,也跟着溢散开来。

“对,江湖。”想起曾经的生活。贤妃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在宫里。虽然有了一个安稳的住所,什么都不用愁,可却少了一分自在。

“江湖是什么样地?是有很多神秘的人吗?”芊雪小时候听说的先生天马行空地描绘着那一个个神出鬼没的武林侠客,对他们的了解,也只是仅仅凭幻想而已。

“哪有这么神秘,在江湖上行走的人,不过是一些想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的人罢了,过着居无定所的日。会一些武功,能够靠自己谋生。最看重的,是一个义字,为了朋友。为了一句承诺,就算付出自己地性命,也在所不惜。这,就是江湖。”

记忆深处的影越地清晰,那个为了一句承诺而从此离开的男,可曾会记得,他成为一个女,半生等待的彼方。^^....^^

好在……最后还是选择逃离,逃离那个永远等不到地人,在皇宫的牢笼里。禁锢着自己的心。

芊雪来了兴致,追问道:“那你可知道一些人的传奇吗?就像说先生说的故事那样。”

“就是那些大侠的故事吗?”

芊雪点点头,说道:“那些闯荡江湖的故事,听起来真是分外紧张呢。你可知道一些吗?”

贤妃笑了笑,看芊雪的样,势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原来旁人眼里的江湖,不过是披着大侠名义的故事而已。

真正地江湖。真正的大侠。其中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大侠并不好当的,有时候。为了履行一个诺言,就必须舍弃身边的一切,抛妻弃,永远都不能回头……并不是所有的侠客,都如你想象中那么潇洒地行走江湖。人无论在哪个地方,都会有自己的无奈与束缚。”

如果当初,他能有一个回头的瞬间,是不是,就可以改变彼此地命运……可再多地幻想,也不可能实现,只是希望,他能够一直平安……

贤妃没有再说话,默然地垂着眼帘。

芊雪看她这个样,也不好再多问什么,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那么一道看不见地伤

只是在贤妃提起所谓的江湖的时候,芊雪突然对那样自在的一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浪迹天涯,是多么地美好……

过了一会,贤妃不好意思地说道:“臣妾失态了。”

芊雪握着她的手,说道:“有你对我说这些故事,让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今后若有时间,就多来这边看看”

晰若在一旁见芊雪难得有这么好的兴致,附和道:“贤妃娘娘有空就多来坐坐,娘娘一个人在宫里,闲散地紧,有你做伴,娘娘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这样诚挚的邀请,落在贤妃心里,不知道是喜是忧。

如果她们知道了自己的目的,还会不会这样笑脸相待呢……

“臣妾有空一定会来陪娘娘聊天,时间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了,免得娘娘休息不好。”

“那以后你还要来给我讲那些故事吗?”芊雪有些恋恋不舍地问道。

“如果娘娘想听,臣妾随时都可以过来。”

芊雪微笑着点点头,贤妃行了个礼,跟着晰若,出了寝殿。

当终于离开坤宁宫的时候,贤妃忽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手心里尽是冷汗。

以他人的信任换来一次谋算的机会,却要倍受良心的谴责……

皇上……你可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么……

那无色无味的毒药,涂抹在手心,在芊雪尚未注意的时候,落入了芊雪身前的茶杯里,芊雪听得起劲,连连喝下好几口茶,就连素来心思细腻的晰若,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贤妃神色沉重地回头望了坤宁宫一眼,然后上了辇轿。

来为芊雪请平安脉的薛太医在坤宁宫的门口不经意地看到了这一幕,若有所思地看着贤妃离去的身影……

她不是素来不会与宫妃们来往的么?怎会突然去看望皇后?

虽然心里带着疑问,但薛太医还是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为芊雪请过脉,并没有什么大碍,开了方,就离开了的坤宁宫。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厄运

那道埋藏在芊雪身上催命的符咒,在约莫过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渐渐作。

期间贤妃去过几次坤宁宫,不外乎是去为芊雪讲一些关于江湖上的趣闻逸事,因为贤妃的到来,芊雪的心情渐渐开朗了起来,每每贤妃一到,芊雪都会让晰若派人送上最好的小吃甜点,与贤妃坐在一起,一聊就是大半天的光景。

殊不知,每一次的相见,在贤妃的纤纤素手上,都染上了那看不见的毒药,一点一点地,加重份量。

因为芊雪这段时间以来心情好了许多,对食物也没有过多地排斥,薛太医也就很少再过来请脉。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展,唯一惶惶不安的人,大概只有贤妃。

怪只怪自己心甘情愿地为皇帝铺开道路……

立冬的那天,天气阴冷地厉害。

晰若哆嗦着将寝殿的门合上,芊雪近日来很是嗜睡,一天大部分的时候,都躺在床上。

到了冬天,人就困乏地紧,晰若守在殿里,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在朦胧之中,似乎听到芊雪越来越急促的呻吟声。

晰若挣扎着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些,走上前去,看见芊雪在床上翻来覆去,以为芊雪是睡不着,边为芊雪盖好被,边说道:“娘娘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坐坐。^^....^^”芊雪皱着眉头,说道:“我不舒服……感觉好涨。”

“什么?哪里不舒服了?”晰若紧张地将芊雪扶了起来,“娘娘你说涨?”

“肚……又涨又疼,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拉。”芊雪说话的时候,都咬着牙。阵痛袭来,疼地她差点晕了过去。

晰若一看这情形。大惊失色,连忙朝外面喊道:“青鸾,来人--”

两三个宫女赶了进来,见晰若抱着芊雪。吓地不轻。“姑姑,娘娘怎么了?要奴婢们去请太医过来吗?”

晰若点头道:“你们快去把薛太医请过来,快去快回。”

芊雪的神智渐渐模糊起来,在阵痛再度袭来的时候,芊雪已经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娘娘……你醒醒--娘娘--”晰若抱着芊雪,无论怎么叫,都不见芊雪有任何动静。

在坤宁宫里外乱成一片的时候,晰若却看见芊雪地腿上,竟有一滩血迹。

难道……

晰若基本已经能猜出到底生了什么事,只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是谁对芊雪下地手……这段时间以来,坤宁宫上下都将芊雪保护地很好,而唯一有极大威胁的太后,都基本没有再来过坤宁宫。::-**::经常来走动的,只有贤妃一个人--

会是她么?

晰若脑中乱成一片,只希望薛太医能早一点赶到。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薛太医那边,同样也乱作一片。

太医院里,薛太医一听说芊雪这边出了事,收拾好东西就想出门,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下薛太医地。正是何太医。

“薛大人。太后有令,皇后娘娘地安危。都由我全权负责,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何太医带上一个小太监,挡在了薛太医的身前。

薛太医心里担心芊雪的身体,在听闻宫女来报芊雪出现异样的时候,薛太医第一次想到的,就是自己上次强行保胎是不是出了什么岔,一旦有丝毫地差池,那可是动辄就会丢掉两条人命的事。

对于何太医的故意刁难,薛太医不置一顾,强行想要离开,却被何太医身后的两个太医拦住。

何太医似笑非笑地看了薛太医一眼,说道:“这么急着去?皇后娘娘那边的事,你最好少插手,平时请请平安脉也就罢了,真到了有什么事,还轮得上你?”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加上心里着急,薛太医沉着脸反驳道:“皇上早前就下了旨,让下官负责调养好娘娘的身,你若不信,大可去请示皇上。”

何太医被这么一压,脸上有些难看,放了重话,“你少拿皇上来压我,你有本事,就去请皇上亲自下旨,太后今天既然要我去,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何太医使了个眼色,立即上来好几个太医,将薛太医团团围住。

看样,无论怎样,都不便脱身……薛太医只好按奈住想要出手的冲动,双拳紧握,望着何太医离去的方向。

被这么一耽误,芊雪的情况更是严重。

晰若双手染满鲜血,不停地叫着芊雪,可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何太医不急不慢地到了坤宁宫,晰若一见来人竟不是薛太医,心下好生疑惑,但又不便作。

何太医看到芊雪这么凶险地情况,并不见得有多紧张,把过脉后,说了句:“娘娘的孩保不住了,臣无力回天。”

说罢随手写了一张方,就离开了坤宁宫。

晰若手里拿着何太医留下的药方,染上了班驳的血迹,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芊雪,晰若的心凉到了极点。

青鸾跪在床边边哭边为芊雪换上干净的衣服,那触目惊心地殷红让每一个人看了,心里都格外不是滋味。

晰若对青鸾说道:“你照顾好娘娘,我去去就回。”

阴沉的天空下,身着单衣地晰若在宫道上拼命地奔跑,引来不少宫人们地侧目。

当晰若终于跑到乾清宫的时候,守在门口地小喜看晰若满手是血,吓了一跳,问道:“晰若姑姑你这是--”

“我要见皇上--娘娘她……小喜你快带我去见皇上

小喜有些为难,此时皇帝尚在批阅奏折,要是被人打扰了,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晰若见小喜似乎并不想让她进去,直直地跪了下来,“晰若从没求过人,求求你行个方便。人命关天,娘娘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厄运

那道埋藏在芊雪身上催命的符咒,在约莫过了半个月之后,终于渐渐作。

期间贤妃去过几次坤宁宫,不外乎是去为芊雪讲一些关于江湖上的趣闻逸事,因为贤妃的到来,芊雪的心情渐渐开朗了起来,每每贤妃一到,芊雪都会让晰若派人送上最好的小吃甜点,与贤妃坐在一起,一聊就是大半天的光景。

殊不知,每一次的相见,在贤妃的纤纤素手上,都染上了那看不见的毒药,一点一点地,加重份量。

因为芊雪这段时间以来心情好了许多,对食物也没有过多地排斥,薛太医也就很少再过来请脉。

一切似乎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展,唯一惶惶不安的人,大概只有贤妃。

怪只怪自己心甘情愿地为皇帝铺开道路……

立冬的那天,天气阴冷地厉害。

晰若哆嗦着将寝殿的门合上,芊雪近日来很是嗜睡,一天大部分的时候,都躺在床上。

到了冬天,人就困乏地紧,晰若守在殿里,没过多久,就昏昏欲睡,在朦胧之中,似乎听到芊雪越来越急促的呻吟声。

晰若挣扎着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些,走上前去,看见芊雪在床上翻来覆去,以为芊雪是睡不着,边为芊雪盖好被,边说道:“娘娘要是睡不着,就起来坐坐。^^....^^”芊雪皱着眉头,说道:“我不舒服……感觉好涨。”

“什么?哪里不舒服了?”晰若紧张地将芊雪扶了起来,“娘娘你说涨?”

“肚……又涨又疼,好象有什么东西在往下拉。”芊雪说话的时候,都咬着牙。阵痛袭来,疼地她差点晕了过去。

晰若一看这情形。大惊失色,连忙朝外面喊道:“青鸾,来人--”

两三个宫女赶了进来,见晰若抱着芊雪。吓地不轻。“姑姑,娘娘怎么了?要奴婢们去请太医过来吗?”

晰若点头道:“你们快去把薛太医请过来,快去快回。”

芊雪的神智渐渐模糊起来,在阵痛再度袭来的时候,芊雪已经支撑不住。昏厥了过去。

“娘娘……你醒醒--娘娘--”晰若抱着芊雪,无论怎么叫,都不见芊雪有任何动静。

在坤宁宫里外乱成一片的时候,晰若却看见芊雪地腿上,竟有一滩血迹。

难道……

晰若基本已经能猜出到底生了什么事,只是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是谁对芊雪下地手……这段时间以来,坤宁宫上下都将芊雪保护地很好,而唯一有极大威胁的太后,都基本没有再来过坤宁宫。::-**::经常来走动的,只有贤妃一个人--

会是她么?

晰若脑中乱成一片,只希望薛太医能早一点赶到。

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薛太医那边,同样也乱作一片。

太医院里,薛太医一听说芊雪这边出了事,收拾好东西就想出门,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下薛太医地。正是何太医。

“薛大人。太后有令,皇后娘娘地安危。都由我全权负责,你还是留在这里,等候消息”

何太医带上一个小太监,挡在了薛太医的身前。

薛太医心里担心芊雪的身体,在听闻宫女来报芊雪出现异样的时候,薛太医第一次想到的,就是自己上次强行保胎是不是出了什么岔,一旦有丝毫地差池,那可是动辄就会丢掉两条人命的事。

对于何太医的故意刁难,薛太医不置一顾,强行想要离开,却被何太医身后的两个太医拦住。

何太医似笑非笑地看了薛太医一眼,说道:“这么急着去?皇后娘娘那边的事,你最好少插手,平时请请平安脉也就罢了,真到了有什么事,还轮得上你?”

面对这样的冷嘲热讽,加上心里着急,薛太医沉着脸反驳道:“皇上早前就下了旨,让下官负责调养好娘娘的身,你若不信,大可去请示皇上。”

何太医被这么一压,脸上有些难看,放了重话,“你少拿皇上来压我,你有本事,就去请皇上亲自下旨,太后今天既然要我去,我就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何太医使了个眼色,立即上来好几个太医,将薛太医团团围住。

看样,无论怎样,都不便脱身……薛太医只好按奈住想要出手的冲动,双拳紧握,望着何太医离去的方向。

被这么一耽误,芊雪的情况更是严重。

晰若双手染满鲜血,不停地叫着芊雪,可她却丝毫没有反应。

何太医不急不慢地到了坤宁宫,晰若一见来人竟不是薛太医,心下好生疑惑,但又不便作。

何太医看到芊雪这么凶险地情况,并不见得有多紧张,把过脉后,说了句:“娘娘的孩保不住了,臣无力回天。”

说罢随手写了一张方,就离开了坤宁宫。

晰若手里拿着何太医留下的药方,染上了班驳的血迹,望着床上一动不动的芊雪,晰若的心凉到了极点。

青鸾跪在床边边哭边为芊雪换上干净的衣服,那触目惊心地殷红让每一个人看了,心里都格外不是滋味。

晰若对青鸾说道:“你照顾好娘娘,我去去就回。”

阴沉的天空下,身着单衣地晰若在宫道上拼命地奔跑,引来不少宫人们地侧目。

当晰若终于跑到乾清宫的时候,守在门口地小喜看晰若满手是血,吓了一跳,问道:“晰若姑姑你这是--”

“我要见皇上--娘娘她……小喜你快带我去见皇上

小喜有些为难,此时皇帝尚在批阅奏折,要是被人打扰了,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晰若见小喜似乎并不想让她进去,直直地跪了下来,“晰若从没求过人,求求你行个方便。人命关天,娘娘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遗失

“你快起来。”小喜连忙扶起晰若,要说这宫里值得敬重的宫人,当其冲的就是晰若,让她这么跪着恳求自己,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小喜本是个机灵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好说道:“皇上正在看奏折,奴才是担心……”

“奴婢不会让公公为难的,若皇上问起,奴婢一定不会牵涉到公公。”人人都想明哲保身,这个道理,晰若也不是第一天才明白。

小喜听晰若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让侍卫放行,对晰若说道:“姑姑请。”

晰若走在前面,心里忐忑不安。若不是看见芊雪一直昏迷不醒,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地跑到乾清宫来求见皇帝,但愿上天眷顾,能让皇帝对芊雪格外开恩。

在小喜的示意下,晰若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此时皇帝正坐在正殿上专注地看着奏折,还未注意到晰若已经走了进来。

晰若跪在中间,轻声说道:“奴婢参见皇上。”

皇帝放下奏折,正想呵斥是哪个人不张眼地闯了进来,一看竟是晰若,稍微缓了脸色,问道:“朕似乎并没有召见你,你怎会独自前来?”

晰若垂目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刚才小产。@@@@@@@@@@”

在听到这么一句话的时候,皇帝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自己亲手毁灭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尽管,那是她的骨肉……

晰若见皇帝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何太医来看了一眼娘娘。留下了一副方,就走了。娘娘一直昏迷不醒,而且,流血不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会冒死前来求见皇上。求皇上开恩,派人去救救娘娘--”说到最后,晰若差一点哭了起来,拼命地磕头。

皇帝地心里同样很不好受。昏迷不醒,还一直流血……如果早知道会带来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会让人去害了她……

“难道薛太医没有过去么?”皇帝尽量保持着镇定,宫里小产的妃嫔并不少见,素来不会出什么大事,也许是晰若过于夸大了一些……尽管心里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可在看到晰若手上的血迹的时候,皇帝突然有一种想要立即冲到坤宁宫看望芊雪的想法。但他心里亦是很清楚,越是那样做。越会让芊雪今后处于更为艰难的地步。

“薛太医似乎是被人拦了下来,何太医他……”关于何太医自称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晰若也是略有耳闻,正在想当不当说出的时候,却听见皇帝说道

“够了,朕不想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地事,你带着朕的手谕去太医院找薛太医。让他好好看着皇后,不得有任何闪失。”皇帝提笔拟了一道旨,让小喜拿给了晰若。

拿到这如天赐一般的手谕,晰若连连叩,“奴婢这就过去请薛太医。”

晰若快步离开了乾清宫,皇帝却再也看不下那叠堆积如山的奏折,心里满是对芊雪的担忧。

为什么每一次,都无法守侯在她的身边……

当晰若拿着皇帝的手谕前去太医院的时候,正见到薛太医被好几个人堵在了门口,看薛太医的样。似乎在强忍着怒气,晰若也能体会到,要让薛太医忍受这一群人地耀武扬威,实在是太委屈他了……换作在暗里,没准这些人,早就成了薛太医手下的亡魂。

“皇上有令,命薛太医即刻前去坤宁宫,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晰若拿出手谕。大声说道。

何太医领头接过了手谕。扫了一眼,不情愿地带着人退到了一边。

刚才他看过芊雪之后。就去慈宁宫禀报了太后,以现在芊雪地情况,时间拖的越久,就越危险。何太医故意袖手旁观,不为芊雪诊治,正是太后的意思,何不借此机会,让她一尸两命,这样就不用再担心留下祸根。

晰若带着薛太医朝坤宁宫走去,边走边对薛太医详细描述了芊雪的情况。

薛太医越听眉头皱地越紧,自己先前为芊雪强行保住孩,并不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段时间以来芊雪的身体恢复地很好,可见那个法确实可行……突然小产,难道是别人从总作梗?

薛太医忽然想起那次见到贤妃地样,隐约感到此事与贤妃有关……

谁最有可能派贤妃来?薛太医心里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皇帝。

空气中带着血腥的味道,这几年在宫里,见到女小产的情况,不止是一次两次。见的多了,心里渐渐就没有什么感觉,反正这些争斗,都是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谁。

可在见到如同半个死人的芊雪的时候,薛太医的心里,感到无比的荒凉。

下意识地抬起芊雪的手腕,一试探,脉息很弱,是生是死已经模糊到没有差别。

薛太医很快镇定下来,想好了具体的对策,吩咐晰若,“去端两盆热水来,再把我地药箱拿过来。”

青鸾在一旁帮着晰若为芊雪清理好血迹,薛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晰若,“你将这药粉均匀地抹在出血处,然后,我准备施针。”

薛太医第二次拿出放在药箱最底层的金针,上一次,是害了她,而这一次,终于可以救她。

换做一般的女,小产并不会如此凶险,只怪为了留住这个孩,让芊雪过多地消耗了精血,才会落地这样的下场。

薛太医行完针,血是止住了,只是仍不见芊雪醒来。

薛太医收好针,对晰若说道:“这几天一定要照看好娘娘,不能吹到冷风,膳食上要注意的,我会写清楚。”

在开方的时候,薛太医顺手拿起何太医留下了药方,看了一眼后便将它撕成粉碎。

晰若一惊,问道:“那方有问题?”

“按那方上药用下去,不仅会让娘娘气血两亏,还会……”

第一百四十九章 遗失

“你快起来。”小喜连忙扶起晰若,要说这宫里值得敬重的宫人,当其冲的就是晰若,让她这么跪着恳求自己,无论怎样,都说不过去。小喜本是个机灵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只好说道:“皇上正在看奏折,奴才是担心……”

“奴婢不会让公公为难的,若皇上问起,奴婢一定不会牵涉到公公。”人人都想明哲保身,这个道理,晰若也不是第一天才明白。

小喜听晰若这么说,才放下心来,让侍卫放行,对晰若说道:“姑姑请。”

晰若走在前面,心里忐忑不安。若不是看见芊雪一直昏迷不醒,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地跑到乾清宫来求见皇帝,但愿上天眷顾,能让皇帝对芊雪格外开恩。

在小喜的示意下,晰若推开了正殿的大门。

此时皇帝正坐在正殿上专注地看着奏折,还未注意到晰若已经走了进来。

晰若跪在中间,轻声说道:“奴婢参见皇上。”

皇帝放下奏折,正想呵斥是哪个人不张眼地闯了进来,一看竟是晰若,稍微缓了脸色,问道:“朕似乎并没有召见你,你怎会独自前来?”

晰若垂目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刚才小产。@@@@@@@@@@”

在听到这么一句话的时候,皇帝愣了片刻,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自己亲手毁灭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尽管,那是她的骨肉……

晰若见皇帝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继续说道:“何太医来看了一眼娘娘。留下了一副方,就走了。娘娘一直昏迷不醒,而且,流血不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会冒死前来求见皇上。求皇上开恩,派人去救救娘娘--”说到最后,晰若差一点哭了起来,拼命地磕头。

皇帝地心里同样很不好受。昏迷不醒,还一直流血……如果早知道会带来这样的结果,当初就不会让人去害了她……

“难道薛太医没有过去么?”皇帝尽量保持着镇定,宫里小产的妃嫔并不少见,素来不会出什么大事,也许是晰若过于夸大了一些……尽管心里一直这么安慰着自己,可在看到晰若手上的血迹的时候,皇帝突然有一种想要立即冲到坤宁宫看望芊雪的想法。但他心里亦是很清楚,越是那样做。越会让芊雪今后处于更为艰难的地步。

“薛太医似乎是被人拦了下来,何太医他……”关于何太医自称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前来。====晰若也是略有耳闻,正在想当不当说出的时候,却听见皇帝说道

“够了,朕不想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地事,你带着朕的手谕去太医院找薛太医。让他好好看着皇后,不得有任何闪失。”皇帝提笔拟了一道旨,让小喜拿给了晰若。

拿到这如天赐一般的手谕,晰若连连叩,“奴婢这就过去请薛太医。”

晰若快步离开了乾清宫,皇帝却再也看不下那叠堆积如山的奏折,心里满是对芊雪的担忧。

为什么每一次,都无法守侯在她的身边……

当晰若拿着皇帝的手谕前去太医院的时候,正见到薛太医被好几个人堵在了门口,看薛太医的样。似乎在强忍着怒气,晰若也能体会到,要让薛太医忍受这一群人地耀武扬威,实在是太委屈他了……换作在暗里,没准这些人,早就成了薛太医手下的亡魂。

“皇上有令,命薛太医即刻前去坤宁宫,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晰若拿出手谕。大声说道。

何太医领头接过了手谕。扫了一眼,不情愿地带着人退到了一边。

刚才他看过芊雪之后。就去慈宁宫禀报了太后,以现在芊雪地情况,时间拖的越久,就越危险。何太医故意袖手旁观,不为芊雪诊治,正是太后的意思,何不借此机会,让她一尸两命,这样就不用再担心留下祸根。

晰若带着薛太医朝坤宁宫走去,边走边对薛太医详细描述了芊雪的情况。

薛太医越听眉头皱地越紧,自己先前为芊雪强行保住孩,并不没有出什么差错,这段时间以来芊雪的身体恢复地很好,可见那个法确实可行……突然小产,难道是别人从总作梗?

薛太医忽然想起那次见到贤妃地样,隐约感到此事与贤妃有关……

谁最有可能派贤妃来?薛太医心里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皇帝。

空气中带着血腥的味道,这几年在宫里,见到女小产的情况,不止是一次两次。见的多了,心里渐渐就没有什么感觉,反正这些争斗,都是咎由自取,谁也怨不得谁。

可在见到如同半个死人的芊雪的时候,薛太医的心里,感到无比的荒凉。

下意识地抬起芊雪的手腕,一试探,脉息很弱,是生是死已经模糊到没有差别。

薛太医很快镇定下来,想好了具体的对策,吩咐晰若,“去端两盆热水来,再把我地药箱拿过来。”

青鸾在一旁帮着晰若为芊雪清理好血迹,薛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晰若,“你将这药粉均匀地抹在出血处,然后,我准备施针。”

薛太医第二次拿出放在药箱最底层的金针,上一次,是害了她,而这一次,终于可以救她。

换做一般的女,小产并不会如此凶险,只怪为了留住这个孩,让芊雪过多地消耗了精血,才会落地这样的下场。

薛太医行完针,血是止住了,只是仍不见芊雪醒来。

薛太医收好针,对晰若说道:“这几天一定要照看好娘娘,不能吹到冷风,膳食上要注意的,我会写清楚。”

在开方的时候,薛太医顺手拿起何太医留下了药方,看了一眼后便将它撕成粉碎。

晰若一惊,问道:“那方有问题?”

“按那方上药用下去,不仅会让娘娘气血两亏,还会……”

第一百五十章 解脱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还是等娘娘平安醒来。”要是让少主知道了太后的用心,怕是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薛太医坐了下来,重新写了一张方,叮嘱道:“今后无论是抓药还是煎药,我都会亲自经手,你们也要时刻警惕一点。”

那张何太医留下的药方,长期服用的话,会让人渐渐迷失心智,癫狂而死。太后何以要如此咄咄逼人……

这一点,薛太医始终想不明白,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女,还有什么本事在宫中呼风唤雨,何况,芊雪素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后至始至终都不曾放手,难道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晰若将药方收好,便准备送薛太医出去。

快行至坤宁宫的门口时,晰若才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到底是谁对娘娘下的毒手?”

薛太医沉默了片刻,说道:“在我为娘娘施针的时候,位于心脾的几个穴道上的针尖带着很微弱的黑色。”

“是有人下毒?”晰若寻思道:“可娘娘的饮食起居都是由我和青鸾一手料理,怎么可能会……”

“有些毒,并不见得会让人察觉。=---=这种毒,不像是宫中所有,下毒人用地份量很轻,只是想去除娘娘腹中的骨肉。量再重几分的话,也许娘娘早就性命不保了。”

“那应该不会是太后那边的人,换做是太后,肯定会直接取娘娘的性命。”

“你知道就好。今后一定要多加防范。”薛太医跨出宫门,转身对晰若说道:“就送到这里,你先回去照顾娘娘。”

晰若有些不安地看着薛太医,这几日来每个人地心里就像是紧紧地绷着一条弦,毫无喘息的机会,刚才看到薛太医被太医院的人百般刁难。晰若就能想象到,薛太医的日,也不见得好过,不免有些担心。

像是看出了晰若的心思,薛太医说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深色地官服。在晰若的视线里渐渐消失,这样的背影,像是刻在脑海里的印记。

每一个孤身守侯的人,都是朝着同样的未来……

芊雪地身,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后。渐渐好了起来。

失去这个孩,对她来说,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脱。||-||尽管在得知自己小产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如果能够平安地来到这个世上,会不会像宫里地皇帝姬那样,活泼可爱……

在这一个月里,迎来了纯熙六年的隆冬。

漫天的白雪在空中飘扬,窗外的世界里,一片雪白。

芊雪的寝殿里早已铺上了厚厚地地毯,还加了好几个火炉,才勉强保持着温暖。

为了不放芊雪吹到冷风,晰若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芊雪身边,事事亲力亲为。芊雪很少有出门的机会,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寝殿里。

想起第一次在宫里见到雪的情景,内心酸楚地想要落下泪来。

无论是谁,都再也回不去了……

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皇帝,只听得晰若提起过几次,如今边关战事连连失利,皇帝因此常常不眠不休地与朝臣彻夜讨论国事。

关于皇帝的一切。听在芊雪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那个年轻的帝王。在脑海深处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

得过且过,随遇而安,芊雪慢慢习惯了这样的心态,以最淡漠的态度,去面对周围地一切。

太后期间也曾召见过芊雪,处心积虑的刁难与试探只换来芊雪如水般静谧的笑容。

当雪停的时候,晰若正为炉里加了新送过来的木炭。

“这些活,晰若你以后还是少做一些……”芊雪看着满手沾满碳灰的晰若,心里难免有些触动,这么几年来,自己从未给晰若带来过什么,却一直让她默默地付出。晰若躬身身,继续往炉里添碳,边说道:“不碍事的,奴婢小时候做惯了这些,娘娘不用担

晰若正说着,没现芊雪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握住了她地手,素色地丝绢在晰若的手上摩挲,芊雪说道:“来我为你擦干净……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才会什么事都自己来,我现在也没了孩,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当看到晰若地手慢慢恢复白皙的时候,芊雪笑着说道:“这么美的手,何必糟蹋了呢。以后就让其他的人来做……”

晰若心里一暖,看着芊雪的素绢上满是污渍,自责地说道:“奴婢不好,让娘娘弄脏了手绢。”

“身外之物,我不在意的。”芊雪边说边坐在了软榻上,伸手想要推开窗户,却被晰若拦了下来,“娘娘小心吹了风,身会受寒的。”

“那开一点点,我想看看外面的雪。”

晰若只好推开窗户,只留下一道小小缝隙,芊雪眯起眼,看着许久,才说道:“看样,雪停了呢。”

“今年的雪下地特别大,都说是天降瑞雪。”晰若顺势关上的窗户,怕芊雪再看下去,染上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瑞雪……皇上都为了国事连续熬夜,这形势,未必见好呢。听青鸾说,已经半个月未曾召见过妃嫔了,只是偶尔见见……贤妃,对吗?”

“娘娘怎么会想起贤妃呢?”晰若微微蹙眉,自从芊雪小产的事怀疑到贤妃头上之后,晰若以前对贤妃的好感荡然无存,原来这宫里,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做到不沾染任何是非。

“晰若,你很讨厌她么?”

“奴婢怎么敢……”

“心里想的,有什么敢不敢的。”芊雪靠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她……但我,反而十分感激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释然

“若不是她,也许我还一直没有勇气,放下包袱。”

“娘娘的意思是……”晰若看着闲适的芊雪,半天没明白她的意思,“奴婢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

“贤妃每一次来,每一次在我的茶里下毒,我都看的很清楚。这样也好,有一个人,替我做一个了断。”

“娘娘你怎么会发现是她……”在晰若的印象里,芊雪素来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细微之处,芊雪竟然会了若指掌。

“这几年来,我从未见过贤妃会用任何文饰在指甲上,那天贤妃来的时候,指甲上,竟被饰以薄金贴片,那样繁复而隆重的细节,不像是贤妃喜欢的装束,因此,我才会特别注意到她的手。以至于在每一次她来的时候,我都会留意到,在她的指甲里,藏着一小团白色的粉末,我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挑出,放进我的茶里……而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装做什么都没看到……”

听到这里,晰若实在忍不住,脱口问道:“娘娘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要喝下去……”

那样眼看着自己往死路里去的心情,是带着怎样的绝望……

“晰若,你知道吗,我很早很早的时候,就不想留在这个世上了。为什么贤妃每一次来,我都会格外开心,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这样慢慢解脱。我不知道她下的毒到底是要害死我,还是只想让我失去腹中的孩子,那时候,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她每讲一个故事,我就觉得自己离这个皇宫远了一些,我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很想去感受她说的江湖,去结交那些侠客。但那仅仅是她带给我地一个梦,一个不可能会实现的梦。只是没想到,她仅仅是想除掉我的孩子而已……”

芊雪的笑容。淡漠地像是要随时飞走地蝴蝶,那么地虚幻。

“娘娘,你这是何苦……”晰若的声音哽咽起来,在不知道内情的时候,只觉得芊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总是要去面对那么多的困难。但在第一次听芊雪说出这些话之后,晰若不知道该说,芊雪是坚强,还是太懦弱。

“我也不怨她的。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毕竟是皇上相伴多年的妻子。她所知道的皇上,比我所见到地,要了解的多。或许她这么做,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就像她说过的,人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芊雪手里抱着暖炉。站了起来,目光停留在禁闭的殿门上,“其实我很想出去看看雪,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出去。晰若,你也该出宫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有机会看到雪景……”“娘娘--”晰若突然跪了下来,声音越发地颤抖,“奴婢不会离开娘娘,奴婢要一直留在宫里照顾你。”

“你--”芊雪想要扶起晰若,哪料手上无力,差一点摔了下去,晰若连忙稳住芊雪,“娘娘你当心,不要摔倒了。”

“我真没用。连想要扶起一个人都这么吃力。”芊雪的身子软软地靠在晰若地身上,轻喘了几口气,说道:“你以前最期待的事不就是早日出宫回乡吗?等立春了,我派人去给皇上说说,明年应该就能放出去了。”

“奴婢不走,奴婢走了,娘娘身边就没几个人了。”晰若边说边扶着芊雪躺在了凤榻上,“奴婢在娘娘身边这么久了。要是换了个人。娘娘肯定不习惯的。”

“哪有习不习惯,日子不都是这样过么……”芊雪握住晰若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在这宫里,除了青鸾,就只有你对我好了,我也从来没把你当一个宫女,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叫你姐姐。”

晰若眼里含着泪,说道:“娘娘这么说,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万万担当不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别哭了。我想让你出宫,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青鸾地年纪也不小了,你出去的话,就把青鸾也带出去,找个好婆家。以前还打算让爹爹为你们找个好归宿……现在只有靠你们自己了……”

“娘娘你别说了好吗?我们都会留下来在你身边的。”晰若的眼泪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浸在绛红的被褥上。

“你们留下来陪着我,也不过是蹉跎岁月。不如早一点离去……我不想让你们这样一直跟着我,到死,也不能离开这里。”

晰若还想说什么,却被芊雪笑着捂住了她的嘴。

“你别推辞了,就当是为我办最后一件事吧……我有些困,先睡了。”芊雪说完便侧过身子,晰若看不到芊雪的表情,过了很久,以为芊雪已经睡着了,晰若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芊雪的脸上,早已满是泪水,相处了好几年,却会在这样的境地下离别……但自己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愿,她们能够生活地幸福。

只是在没有了她们地日子里,这宫里的生活,怕是会更加寂寥吧……

晰若刚出寝殿,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青鸾。

青鸾看晰若脸色不对,上前问道:“晰若,你这是怎么了,哭过吗?”

晰若心里一酸,抱着青鸾嘤嘤地哭了起来,哭了快两柱香的功夫,才渐渐平息下来。

为什么在听到芊雪交代的那些事的时候,会有一种像是在交代后事的错觉……

为什么她要选择一个人留在宫里……

在青鸾的追问下,晰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本章结束]

第一百五十章 解脱

“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还是等娘娘平安醒来。”要是让少主知道了太后的用心,怕是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薛太医坐了下来,重新写了一张方,叮嘱道:“今后无论是抓药还是煎药,我都会亲自经手,你们也要时刻警惕一点。”

那张何太医留下的药方,长期服用的话,会让人渐渐迷失心智,癫狂而死。太后何以要如此咄咄逼人……

这一点,薛太医始终想不明白,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女,还有什么本事在宫中呼风唤雨,何况,芊雪素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招惹是非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后至始至终都不曾放手,难道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晰若将药方收好,便准备送薛太医出去。

快行至坤宁宫的门口时,晰若才开口问道:“你可知道到底是谁对娘娘下的毒手?”

薛太医沉默了片刻,说道:“在我为娘娘施针的时候,位于心脾的几个穴道上的针尖带着很微弱的黑色。”

“是有人下毒?”晰若寻思道:“可娘娘的饮食起居都是由我和青鸾一手料理,怎么可能会……”

“有些毒,并不见得会让人察觉。=---=这种毒,不像是宫中所有,下毒人用地份量很轻,只是想去除娘娘腹中的骨肉。量再重几分的话,也许娘娘早就性命不保了。”

“那应该不会是太后那边的人,换做是太后,肯定会直接取娘娘的性命。”

“你知道就好。今后一定要多加防范。”薛太医跨出宫门,转身对晰若说道:“就送到这里,你先回去照顾娘娘。”

晰若有些不安地看着薛太医,这几日来每个人地心里就像是紧紧地绷着一条弦,毫无喘息的机会,刚才看到薛太医被太医院的人百般刁难。晰若就能想象到,薛太医的日,也不见得好过,不免有些担心。

像是看出了晰若的心思,薛太医说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那深色地官服。在晰若的视线里渐渐消失,这样的背影,像是刻在脑海里的印记。

每一个孤身守侯的人,都是朝着同样的未来……

芊雪地身,在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后。渐渐好了起来。

失去这个孩,对她来说,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解脱。||-||尽管在得知自己小产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如果能够平安地来到这个世上,会不会像宫里地皇帝姬那样,活泼可爱……

在这一个月里,迎来了纯熙六年的隆冬。

漫天的白雪在空中飘扬,窗外的世界里,一片雪白。

芊雪的寝殿里早已铺上了厚厚地地毯,还加了好几个火炉,才勉强保持着温暖。

为了不放芊雪吹到冷风,晰若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芊雪身边,事事亲力亲为。芊雪很少有出门的机会,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寝殿里。

想起第一次在宫里见到雪的情景,内心酸楚地想要落下泪来。

无论是谁,都再也回不去了……

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皇帝,只听得晰若提起过几次,如今边关战事连连失利,皇帝因此常常不眠不休地与朝臣彻夜讨论国事。

关于皇帝的一切。听在芊雪的心里。已经没有任何感觉,那个年轻的帝王。在脑海深处的印象,已经渐渐模糊。

得过且过,随遇而安,芊雪慢慢习惯了这样的心态,以最淡漠的态度,去面对周围地一切。

太后期间也曾召见过芊雪,处心积虑的刁难与试探只换来芊雪如水般静谧的笑容。

当雪停的时候,晰若正为炉里加了新送过来的木炭。

“这些活,晰若你以后还是少做一些……”芊雪看着满手沾满碳灰的晰若,心里难免有些触动,这么几年来,自己从未给晰若带来过什么,却一直让她默默地付出。晰若躬身身,继续往炉里添碳,边说道:“不碍事的,奴婢小时候做惯了这些,娘娘不用担

晰若正说着,没现芊雪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握住了她地手,素色地丝绢在晰若的手上摩挲,芊雪说道:“来我为你擦干净……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才会什么事都自己来,我现在也没了孩,你也不用太紧张了。”

当看到晰若地手慢慢恢复白皙的时候,芊雪笑着说道:“这么美的手,何必糟蹋了呢。以后就让其他的人来做……”

晰若心里一暖,看着芊雪的素绢上满是污渍,自责地说道:“奴婢不好,让娘娘弄脏了手绢。”

“身外之物,我不在意的。”芊雪边说边坐在了软榻上,伸手想要推开窗户,却被晰若拦了下来,“娘娘小心吹了风,身会受寒的。”

“那开一点点,我想看看外面的雪。”

晰若只好推开窗户,只留下一道小小缝隙,芊雪眯起眼,看着许久,才说道:“看样,雪停了呢。”

“今年的雪下地特别大,都说是天降瑞雪。”晰若顺势关上的窗户,怕芊雪再看下去,染上了风寒可就麻烦了。

“瑞雪……皇上都为了国事连续熬夜,这形势,未必见好呢。听青鸾说,已经半个月未曾召见过妃嫔了,只是偶尔见见……贤妃,对吗?”

“娘娘怎么会想起贤妃呢?”晰若微微蹙眉,自从芊雪小产的事怀疑到贤妃头上之后,晰若以前对贤妃的好感荡然无存,原来这宫里,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做到不沾染任何是非。

“晰若,你很讨厌她么?”

“奴婢怎么敢……”

“心里想的,有什么敢不敢的。”芊雪靠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她……但我,反而十分感激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释然

“若不是她,也许我还一直没有勇气,放下包袱。”

“娘娘的意思是……”晰若看着闲适的芊雪,半天没明白她的意思,“奴婢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

“贤妃每一次来,每一次在我的茶里下毒,我都看的很清楚。这样也好,有一个人,替我做一个了断。”

“娘娘你怎么会现是她……”在晰若的印象里,芊雪素来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连自己都没有现的细微之处,芊雪竟然会了若指掌。

“这几年来,我从未见过贤妃会用任何文饰在指甲上,那天贤妃来的时候,指甲上,竟被饰以薄金贴片,那样繁复而隆重的细节,不像是贤妃喜欢的装束,因此,我才会特别注意到她的手。以至于在每一次她来的时候,我都会留意到,在她的指甲里,藏着一小团白色的粉末,我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挑出,放进我的茶里……而我总是小心翼翼地装做什么都没看到……”

听到这里,晰若实在忍不住,脱口问道:“娘娘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要喝下去……”

那样眼看着自己往死路里去的心情,是带着怎样的绝望……

“晰若,你知道吗,我很早很早的时候,就不想留在这个世上了。$$$$$$为什么贤妃每一次来,我都会格外开心,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可以这样慢慢解脱。我不知道她下的毒到底是要害死我,还是只想让我失去腹中的孩,那时候,我真的什么都没有想。她每讲一个故事,我就觉得自己离这个皇宫远了一些,我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我很想去感受她说的江湖,去结交那些侠客。但那仅仅是她带给我地一个梦,一个不可能会实现的梦。只是没想到,她仅仅是想除掉我的孩而已……”

芊雪的笑容。淡漠地像是要随时飞走地蝴蝶,那么地虚幻。

“娘娘,你这是何苦……”晰若的声音哽咽起来,在不知道内情的时候,只觉得芊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总是要去面对那么多的困难。但在第一次听芊雪说出这些话之后,晰若不知道该说,芊雪是坚强,还是太懦弱。

“我也不怨她的。xxxxxx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毕竟是皇上相伴多年的妻。她所知道的皇上,比我所见到地,要了解的多。或许她这么做,也有她自己的苦衷……就像她说过的,人无论在哪个地方,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芊雪手里抱着暖炉。站了起来,目光停留在禁闭的殿门上,“其实我很想出去看看雪,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出去。晰若,你也该出宫了。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有机会看到雪景……”“娘娘--”晰若突然跪了下来,声音越地颤抖,“奴婢不会离开娘娘,奴婢要一直留在宫里照顾你。”

“你--”芊雪想要扶起晰若,哪料手上无力,差一点摔了下去,晰若连忙稳住芊雪,“娘娘你当心,不要摔倒了。”

“我真没用。连想要扶起一个人都这么吃力。”芊雪的身软软地靠在晰若地身上,轻喘了几口气,说道:“你以前最期待的事不就是早日出宫回乡吗?等立春了,我派人去给皇上说说,明年应该就能放出去了。”

“奴婢不走,奴婢走了,娘娘身边就没几个人了。”晰若边说边扶着芊雪躺在了凤榻上,“奴婢在娘娘身边这么久了。要是换了个人。娘娘肯定不习惯的。”

“哪有习不习惯,日不都是这样过么……”芊雪握住晰若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好,在这宫里,除了青鸾,就只有你对我好了,我也从来没把你当一个宫女,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叫你姐姐。”

晰若眼里含着泪,说道:“娘娘这么说,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万万担当不起。”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别哭了。我想让你出宫,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青鸾地年纪也不小了,你出去的话,就把青鸾也带出去,找个好婆家。以前还打算让爹爹为你们找个好归宿……现在只有靠你们自己了……”

“娘娘你别说了好吗?我们都会留下来在你身边的。”晰若的眼泪落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浸在绛红的被褥上。

“你们留下来陪着我,也不过是蹉跎岁月。不如早一点离去……我不想让你们这样一直跟着我,到死,也不能离开这里。”

晰若还想说什么,却被芊雪笑着捂住了她的嘴。

“你别推辞了,就当是为我办最后一件事……我有些困,先睡了。”芊雪说完便侧过身,晰若看不到芊雪的表情,过了很久,以为芊雪已经睡着了,晰若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芊雪的脸上,早已满是泪水,相处了好几年,却会在这样的境地下离别……但自己还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但愿,她们能够生活地幸福。

只是在没有了她们地日里,这宫里的生活,怕是会更加寂寥……

晰若刚出寝殿,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青鸾。

青鸾看晰若脸色不对,上前问道:“晰若,你这是怎么了,哭过吗?”

晰若心里一酸,抱着青鸾嘤嘤地哭了起来,哭了快两柱香的功夫,才渐渐平息下来。

为什么在听到芊雪交代的那些事的时候,会有一种像是在交代后事的错觉……

为什么她要选择一个人留在宫里……

在青鸾的追问下,晰若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祸起

皇帝已经近两天没有合过眼,彻夜不休地待在御房,除了批阅奏折,还要时刻召见重臣。

小喜担心皇帝的身体,私下里派人请来的贤妃,如今皇帝只肯见的宫妃里,大概只剩下贤妃一个,每次一看到贤妃送来参汤,小喜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地将贤妃迎了进去。

贤妃来到御房的时候,皇帝刚见完几个朝臣,还来不及休息,又得准备继续看送过来的奏折,刚要伸出手拿一本,却被一双素手给挡了回去。

皇帝有些烦躁地抬头一看,见来人是贤妃,火气消了大半,“你怎么来了?又是小喜嘴碎到你那边叨咕了么?”

大概是因为先前让贤妃做了一件她最不屑于做的事,皇帝的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有几分愧疚,每当见到贤妃,都会谦让几分,才得以让贤妃成为唯一一个能时常出入御房的宫妃。

“皇上也别急着怪罪他,他也是为了你的龙体担心,都两天没睡过了,皇上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你若有了丝毫的差池,宫里一定会大乱的。”贤妃为皇帝整理好桌案上的奏折后,端上了一碗参汤,“还热着的,喝下暖暖身”

皇帝接过晚,敷衍地喝了两口,说道:“朕还得忙会,你先回去休息罢……天这么冷,你在这里,朕怕你着凉。$$$$$$”贤妃不依不饶地挡在了皇帝的跟前,“既然皇上都知道天气太冷,还一直在这里不休息,臣妾怕着凉的,是皇上。皇上的身体,可关系着整个天下。臣妾怎么能放心。”

“这些朕都明白,只是现在局势太乱,朕不担当起来,怕是……”皇帝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你先回去,朕自有分寸。”

贤妃朝小喜使了个眼色,小喜识相地领着周围的宫人们全都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贤妃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帝犹豫地看了贤妃一眼,沉默不语。

贤妃以为他是顾忌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说道:“难道皇上在臣妾面前还要顾忌着那些乱七八糟地规矩?”

“朕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上是为什么……”这几日,贤妃对皇帝召见的人,也略有耳闻。大多是朝中把握大权的重臣,而且都是密旨传诏,若不是她经常在御房走动,怕和其他人一样,也不知道皇帝到底见了哪些人。$$$$$$这些把握着天朝军力以及政力的大臣,接二连三地被皇帝秘密传诏,贤妃隐隐感觉到。朝中一定有大事生,不然皇帝何苦要避人耳目,单独召见那些大臣。

“朕怕告诉了你,反而连累了你。”皇帝叹息道,“朕希望你和那些普通地妃嫔一样。在宫里安稳地过日,不想让你牵涉进来。”

“臣妾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妃,怎能一味地贪求安稳度世呢?何况,皇上也你明白,宫里的安稳,远远比不上天下的安稳。臣妾关心的是天下,而不仅仅是一个避世的居所。”

“你有时候的明白事理,反而让朕感到心虚。”皇帝从一堆奏折中翻出一本,递给贤妃,“你自己看罢。这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贤妃摊开奏折,看着大概,脸色越地苍白--

辽东的游牧民族,在数次地战争后,终于被人统一,随之而来的,是急剧增加的人口,以及对土地扩张的**。

与此同时。北关军心涣散。一些将士佣兵自重,试图自立为王。而慕容氏一族的灭亡,更坚定了对方彻底摆脱天朝束缚的决心。

皇帝看她的样,有些心疼,“你不用太担心,朕一定会处理好地。”

贤妃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天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随时可能生的叛乱,民心的稳定,军饷的充裕……都是压在皇帝胸口的重石,这个表面上意气风地年轻帝王,时刻都要面对着来自天下的变数。

群臣只用面对一个皇帝,而皇帝却要面对所有的臣下。

“如果真的只是小事,皇上你也不会连续好几天都不眠不休。”贤妃合上奏折,将其放回了原处。

“朕不会轻易将江山拱手让人的。”皇帝的眼神里掩饰不了他的疲惫,再说出这么一句的话的时候,连他也不敢确定,在与慕容氏角逐之后所剩下的兵力,能不能抵抗外敌地入侵。

面对眼前的内忧外患,皇帝最担心的,是两边的人联合在一起,这样庞大的势力,无疑将构成极大的威胁。

“有因必有果,是朕低估了铲除慕容氏会带来的影响。”

“皇上无须这么自责,你也是为了……”

“事已至此,再过多地追究得失,也没有任何用处。朕还得等前方送来的急报,你先回去休息好了。”

“臣妾想在这里陪着,虽然臣妾没有什么用,好歹也能照应一下。”

“你……罢了,朕拗不过你。”

“皇上若是累了,不如先睡一会,要是有人送来奏折,臣妾再叫醒你也不迟。”

皇帝本想推辞,却被贤妃按了回去,“你地身也不是铁打地,这么下去早晚会累垮,好好的休息,养足精神才能面对这一

皇帝只好半靠在龙椅上,刚合上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贤妃让人送来被褥,为皇帝盖好,静静地守在一旁。

贤妃看着跳动地烛火,忽然想起一个习俗,素来帝王大敛的时候,都会让几个生前宠爱的妃殉葬,每一个妃,都会手捧着明灯,守护在地宫的入口。

这样的守护,跨越了生死……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祸起

皇帝已经近两天没有合过眼,彻夜不休地待在御房,除了批阅奏折,还要时刻召见重臣。

小喜担心皇帝的身体,私下里派人请来的贤妃,如今皇帝只肯见的宫妃里,大概只剩下贤妃一个,每次一看到贤妃送来参汤,小喜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地将贤妃迎了进去。

贤妃来到御房的时候,皇帝刚见完几个朝臣,还来不及休息,又得准备继续看送过来的奏折,刚要伸出手拿一本,却被一双素手给挡了回去。

皇帝有些烦躁地抬头一看,见来人是贤妃,火气消了大半,“你怎么来了?又是小喜嘴碎到你那边叨咕了么?”

大概是因为先前让贤妃做了一件她最不屑于做的事,皇帝的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有几分愧疚,每当见到贤妃,都会谦让几分,才得以让贤妃成为唯一一个能时常出入御房的宫妃。

“皇上也别急着怪罪他,他也是为了你的龙体担心,都两天没睡过了,皇上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你若有了丝毫的差池,宫里一定会大乱的。”贤妃为皇帝整理好桌案上的奏折后,端上了一碗参汤,“还热着的,喝下暖暖身”

皇帝接过晚,敷衍地喝了两口,说道:“朕还得忙会,你先回去休息罢……天这么冷,你在这里,朕怕你着凉。$$$$$$”贤妃不依不饶地挡在了皇帝的跟前,“既然皇上都知道天气太冷,还一直在这里不休息,臣妾怕着凉的,是皇上。皇上的身体,可关系着整个天下。臣妾怎么能放心。”

“这些朕都明白,只是现在局势太乱,朕不担当起来,怕是……”皇帝叹了口气。连连摇头,“你先回去,朕自有分寸。”

贤妃朝小喜使了个眼色,小喜识相地领着周围的宫人们全都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贤妃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皇帝犹豫地看了贤妃一眼,沉默不语。

贤妃以为他是顾忌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说道:“难道皇上在臣妾面前还要顾忌着那些乱七八糟地规矩?”

“朕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皇上是为什么……”这几日,贤妃对皇帝召见的人,也略有耳闻。大多是朝中把握大权的重臣,而且都是密旨传诏,若不是她经常在御房走动,怕和其他人一样,也不知道皇帝到底见了哪些人。$$$$$$这些把握着天朝军力以及政力的大臣,接二连三地被皇帝秘密传诏,贤妃隐隐感觉到。朝中一定有大事生,不然皇帝何苦要避人耳目,单独召见那些大臣。

“朕怕告诉了你,反而连累了你。”皇帝叹息道,“朕希望你和那些普通地妃嫔一样。在宫里安稳地过日,不想让你牵涉进来。”

“臣妾本来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妃,怎能一味地贪求安稳度世呢?何况,皇上也你明白,宫里的安稳,远远比不上天下的安稳。臣妾关心的是天下,而不仅仅是一个避世的居所。”

“你有时候的明白事理,反而让朕感到心虚。”皇帝从一堆奏折中翻出一本,递给贤妃,“你自己看罢。这是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

贤妃摊开奏折,看着大概,脸色越地苍白--

辽东的游牧民族,在数次地战争后,终于被人统一,随之而来的,是急剧增加的人口,以及对土地扩张的**。

与此同时。北关军心涣散。一些将士佣兵自重,试图自立为王。而慕容氏一族的灭亡,更坚定了对方彻底摆脱天朝束缚的决心。

皇帝看她的样,有些心疼,“你不用太担心,朕一定会处理好地。”

贤妃第一次觉得,原来这个天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随时可能生的叛乱,民心的稳定,军饷的充裕……都是压在皇帝胸口的重石,这个表面上意气风地年轻帝王,时刻都要面对着来自天下的变数。

群臣只用面对一个皇帝,而皇帝却要面对所有的臣下。

“如果真的只是小事,皇上你也不会连续好几天都不眠不休。”贤妃合上奏折,将其放回了原处。

“朕不会轻易将江山拱手让人的。”皇帝的眼神里掩饰不了他的疲惫,再说出这么一句的话的时候,连他也不敢确定,在与慕容氏角逐之后所剩下的兵力,能不能抵抗外敌地入侵。

面对眼前的内忧外患,皇帝最担心的,是两边的人联合在一起,这样庞大的势力,无疑将构成极大的威胁。

“有因必有果,是朕低估了铲除慕容氏会带来的影响。”

“皇上无须这么自责,你也是为了……”

“事已至此,再过多地追究得失,也没有任何用处。朕还得等前方送来的急报,你先回去休息好了。”

“臣妾想在这里陪着,虽然臣妾没有什么用,好歹也能照应一下。”

“你……罢了,朕拗不过你。”

“皇上若是累了,不如先睡一会,要是有人送来奏折,臣妾再叫醒你也不迟。”

皇帝本想推辞,却被贤妃按了回去,“你地身也不是铁打地,这么下去早晚会累垮,好好的休息,养足精神才能面对这一

皇帝只好半靠在龙椅上,刚合上眼,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贤妃让人送来被褥,为皇帝盖好,静静地守在一旁。

贤妃看着跳动地烛火,忽然想起一个习俗,素来帝王大敛的时候,都会让几个生前宠爱的妃殉葬,每一个妃,都会手捧着明灯,守护在地宫的入口。

这样的守护,跨越了生死……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萧墙

睡梦中的皇帝,时而皱眉,时而辗转,沉沉的阴霾让这个位高权重的天子,即使在梦中,都难以一展笑颜。

早朝的时间临近,守在殿外的小喜子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只见那半分昏暗的灯火中,贤妃修长的身影倚桌而立,这么长的时间里,未曾见她有丝毫的动作。

冷风袭来,小喜子禁不住哈了口气,天空已近灰白,小喜子不明贤妃在御房逗留一夜的缘由,却不得不轻叩殿门提醒道:“启禀皇上,娘娘,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殿内传来一声略带斥责的咳嗽声,小喜子仔细一听,那声音似是贤妃出,转念一想,莫不是娘娘她不愿有人打扰皇上?可是……这早朝要是耽误了,不仅皇上会怪罪下来,在未央宫等候皇上的群臣必然会忐忑不安,如今朝势风起云涌,人人自危,没人胆敢揣测圣意,也没有人敢对天朝的局势表任何的看法。

在这般半分僵持的局面下,皇帝缓缓醒来。

或许是习惯了几年来从未间断的早朝,每到这个时候,皇帝全身的神经都会不自然地绷紧,即使是在今天如此疲惫的情况下,醒来的时刻,距离早朝,也尚有一段时间。

贤妃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微不可闻,一边从宫人的手里接过皇帝的朝服,上前准备为皇帝换上。长久以来,皇帝习惯了御前侍奉的宫人为自己更衣,显得有些不自在,“这些,不如让他们来做,你守了一夜,早点回宫休息去。”

贤妃淡淡的笑容,落在皇帝的眼里,只觉得徘徊许久的阴霾,渐渐地有了散去之势。

带着些轻描淡写的意味。贤妃不着边际地说道:“寻常的妇人,送自己丈夫出门的时候,大致也是这个样子。”

皇帝心里一暖,伸手握住贤妃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当说些什么,贤妃的手。相对于皇帝而言,是那样地温热而柔软,即便睡了半夜,双手依旧冰凉。

贤妃微笑着将手从皇帝的掌心抽离,环在皇帝的腰际,为皇帝系好龙佩。

“皇上地手这么凉。路上当心受寒。”语气虽淡。却隐藏不了浓浓地关切。皇帝微微颔。深深地看了一眼贤妃后。大步跨出御房。

小喜子早已恭候在外。见皇帝一出来。立即让人抬上龙辇。服侍着皇帝上辇。

冬日地清晨。是极清冷地。

皇帝半靠在龙辇上。无法漠视从身后传来地关切地目光。

相伴十载。早已分不清彼此间地感情。是一种默默无言地习惯。还是埋藏于心中地深情。

只是如今国事为重。作为一个肩负天下地帝王。又怎能为区区男女之情所羁绊。

当皇帝的背影终究消失不见的时候。贤妃才收回了目光。

这些年,看他一路走来,从初为帝地艰辛,到治国平天下的忙碌,时光不允许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而这后宫,同样让他不得安宁。

这样地寒冬,何时方能罢休……

朝堂上,皇帝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庄重。没有人能看出。眼前的帝王,已经几天几夜未曾休息。

群臣们战战兢兢地递上奏折,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战乱的四起,让原本圆气大伤的天朝更加岌岌可危,只是这些话,没有一个人敢直言,无论身边的人是曾经的政敌还是朋友,都保持着异常统一的缄默。

皇帝一一看过奏折。不带任何表情地扫视众臣一眼。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才高八斗的谋士。在真正遭遇危机地时候,全都畏缩不前,整个朝野,竟无一人能提出任何对策

在天子之侧的人尚且如此麻木,何况是皇帝无法亲眼看到的地方……

皇帝的心里,渐渐萌生出透骨的凄凉,在帝台之上,是仿若天神般的孤独,一个人,去面对天下人,身边没有一个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良士。

如果……他没有死,他会不会,站在群臣们的最前面,献出自己的良策?亦或是,他会借机叛乱……可一个已经早早死去地人,再多的唏嘘,也是虚无。

慕容玄德,天朝最年轻的丞相,在逝去之后,朝堂上,还有谁能与之媲美?

以左丞相为的保守一派,力主以和平天下,妄图以一些蝇头小利换取一时的太平。但这样的太平,真的可以让皇帝坐的安稳么?

史上有不少朝代,都是因为这样,被那些得利的小国,一点一点地蚕食殆尽。皇帝素来是个聪明人,怎可能让自己重蹈覆辙。

面对殿下近乎一致地呼声,皇帝越显得沉默与平静。

其实很早以前,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地答案,谋划了几天几夜,所能找到的,唯一的出路。一直没有公诸于众,不过是想试探在这朝上,还有几个人,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

只可惜,空无一人。

皇帝合上奏折,慢慢站起身来。朝殿下走去。

群臣们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当皇帝走到最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周围清一色的全是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臣子,皇帝的心里更是淡漠,这些一个个肩负着国家社稷的大臣,是这样的,令他感到绝望。

当皇帝平缓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响起的时候,初冬的第一场小雪,正无声无息地笼罩着帝都。

“朕已决定,御驾亲征,势必平定叛乱。”

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让所有的臣子都跪了下来,连小喜子,也吓得不轻。

“皇上三思。”

“皇上龙体为重,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万万不可,边关凶险……”

在短暂的惊骇后,以左丞相为的一派纷纷出言相劝,一时之间,大殿上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原本寂静的大殿瞬间沸腾起来。

皇帝自嘲一笑,转身朝殿上走去,背对着众多臣子,皇帝冷不防地说道:“龙体为重?若这天下不再是朕的天下,那么朕的身体,还能称之为龙体么?”

后史记,纯熙六年腊月,帝不顾群臣所阻,拟旨御驾亲征,定于纯熙七年正月出征。

而纯熙七年的新年,正是以一场战争,拉开了历史的新开端。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萧墙

睡梦中的皇帝,时而皱眉,时而辗转,沉沉的阴霾让这个位高权重的天子,即使在梦中,都难以一展笑颜。

早朝的时间临近,守在殿外的小喜子时不时的回头张望,只见那半分昏暗的灯火中,贤妃修长的身影倚桌而立,这么长的时间里,未曾见她有丝毫的动作。

冷风袭来,小喜子禁不住哈了口气,天空已近灰白,小喜子不明贤妃在御房逗留一夜的缘由,却不得不轻叩殿门提醒道:“启禀皇上,娘娘,早朝的时间快到了。”

殿内传来一声略带斥责的咳嗽声,小喜子仔细一听,那声音似是贤妃出,转念一想,莫不是娘娘她不愿有人打扰皇上?可是……这早朝要是耽误了,不仅皇上会怪罪下来,在未央宫等候皇上的群臣必然会忐忑不安,如今朝势风起云涌,人人自危,没人胆敢揣测圣意,也没有人敢对天朝的局势表任何的看法。

在这般半分僵持的局面下,皇帝缓缓醒来。

或许是习惯了几年来从未间断的早朝,每到这个时候,皇帝全身的神经都会不自然地绷紧,即使是在今天如此疲惫的情况下,醒来的时刻,距离早朝,也尚有一段时间。

贤妃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声音微不可闻,一边从宫人的手里接过皇帝的朝服,上前准备为皇帝换上。长久以来,皇帝习惯了御前侍奉的宫人为自己更衣,显得有些不自在,“这些,不如让他们来做,你守了一夜,早点回宫休息去。”

贤妃淡淡的笑容,落在皇帝的眼里,只觉得徘徊许久的阴霾,渐渐地有了散去之势。

带着些轻描淡写的意味。贤妃不着边际地说道:“寻常的妇人,送自己丈夫出门的时候,大致也是这个样子。”

皇帝心里一暖,伸手握住贤妃的手,一时之间不知道当说些什么,贤妃的手。相对于皇帝而言,是那样地温热而柔软,即便睡了半夜,双手依旧冰凉。

贤妃微笑着将手从皇帝的掌心抽离,环在皇帝的腰际,为皇帝系好龙佩。

“皇上地手这么凉。路上当心受寒。”语气虽淡。却隐藏不了浓浓地关切。皇帝微微颔。深深地看了一眼贤妃后。大步跨出御房。

小喜子早已恭候在外。见皇帝一出来。立即让人抬上龙辇。服侍着皇帝上辇。

冬日地清晨。是极清冷地。

皇帝半靠在龙辇上。无法漠视从身后传来地关切地目光。

相伴十载。早已分不清彼此间地感情。是一种默默无言地习惯。还是埋藏于心中地深情。

只是如今国事为重。作为一个肩负天下地帝王。又怎能为区区男女之情所羁绊。

当皇帝的背影终究消失不见的时候。贤妃才收回了目光。

这些年,看他一路走来,从初为帝地艰辛,到治国平天下的忙碌,时光不允许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而这后宫,同样让他不得安宁。

这样地寒冬,何时方能罢休……

朝堂上,皇帝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庄重。没有人能看出。眼前的帝王,已经几天几夜未曾休息。

群臣们战战兢兢地递上奏折,其实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战乱的四起,让原本圆气大伤的天朝更加岌岌可危,只是这些话,没有一个人敢直言,无论身边的人是曾经的政敌还是朋友,都保持着异常统一的缄默。

皇帝一一看过奏折。不带任何表情地扫视众臣一眼。这些平日里高谈阔论,才高八斗的谋士。在真正遭遇危机地时候,全都畏缩不前,整个朝野,竟无一人能提出任何对策

在天子之侧的人尚且如此麻木,何况是皇帝无法亲眼看到的地方……

皇帝的心里,渐渐萌生出透骨的凄凉,在帝台之上,是仿若天神般的孤独,一个人,去面对天下人,身边没有一个真正能派上用场的良士。

如果……他没有死,他会不会,站在群臣们的最前面,献出自己的良策?亦或是,他会借机叛乱……可一个已经早早死去地人,再多的唏嘘,也是虚无。

慕容玄德,天朝最年轻的丞相,在逝去之后,朝堂上,还有谁能与之媲美?

以左丞相为的保守一派,力主以和平天下,妄图以一些蝇头小利换取一时的太平。但这样的太平,真的可以让皇帝坐的安稳么?

史上有不少朝代,都是因为这样,被那些得利的小国,一点一点地蚕食殆尽。皇帝素来是个聪明人,怎可能让自己重蹈覆辙。

面对殿下近乎一致地呼声,皇帝越显得沉默与平静。

其实很早以前,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属于自己地答案,谋划了几天几夜,所能找到的,唯一的出路。一直没有公诸于众,不过是想试探在这朝上,还有几个人,能够在最危急的时候,勇敢地站出来。

只可惜,空无一人。

皇帝合上奏折,慢慢站起身来。朝殿下走去。

群臣们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当皇帝走到最中间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只见周围清一色的全是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的臣子,皇帝的心里更是淡漠,这些一个个肩负着国家社稷的大臣,是这样的,令他感到绝望。

当皇帝平缓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响起的时候,初冬的第一场小雪,正无声无息地笼罩着帝都。

“朕已决定,御驾亲征,势必平定叛乱。”

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惊雷,让所有的臣子都跪了下来,连小喜子,也吓得不轻。

“皇上三思。”

“皇上龙体为重,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万万不可,边关凶险……”

在短暂的惊骇后,以左丞相为的一派纷纷出言相劝,一时之间,大殿上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让原本寂静的大殿瞬间沸腾起来。

皇帝自嘲一笑,转身朝殿上走去,背对着众多臣子,皇帝冷不防地说道:“龙体为重?若这天下不再是朕的天下,那么朕的身体,还能称之为龙体么?”

后史记,纯熙六年腊月,帝不顾群臣所阻,拟旨御驾亲征,定于纯熙七年正月出征。

而纯熙七年的新年,正是以一场战争,拉开了历史的新开端。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默然

在众多臣子连绵不绝的劝戒声中,皇帝索性宣布退朝。

出了未央宫,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帝都竟下起了小雪。

皇帝有些失神地看着被轻盈的雪花覆盖的宫阙,依稀可见色彩鲜艳的琉璃瓦,雪如轻纱一般笼罩着皇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可还是这般的光景?

皇帝忽然摆了摆手,小喜子会意地令宫人停了下来,轻声问道:“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皇帝淡然一笑,“转过去,让朕好好看看未央宫。”

“是--”小喜子虽然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但还是没有多问,领着宫人将龙辇调了个头。

此时已有不少朝臣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未央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官职高的,有暖轿迎送,而那些职位低微的臣子,只得步行出宫,三五成群,脸上挂着逢迎的笑容。

下朝之后,未央宫变得格外冷清,如同冷宫,极少有人行走,与上朝时的情景相比,像是两个世界。

几朝几代以来,这里都是作为议政的主要场所。朝代的更替,从未改变过它的地位。

未央……

皇帝地心里轻轻叹息。这座在白雪之中依旧肃穆地宫阙。代表着无尽地权利。将人推向权势地高台。而实际上。每一次地变迁。无不是用千千万万地生命走出地一条血路。

无尽。真地有无休止地时候么?

作为一个掌权者。自是知晓自己手中握着地东西还有多少。

为了铲除慕容氏。无论是心力。还是人力。都付出了极大地代价。如今地天朝。就像是一头受到重创地雄狮。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地时间去恢复圆气。

但在短短不到几个月地时间里。边关就生了诸多地叛乱。一次比一次地规模更大。令皇帝不得不正视这一场场叛乱所带来地影响。尤其是对民心地影响。

在慕容氏地事情过去以后。帝都地百姓们都受到地极大地冲击。堂堂天朝第一功臣。全族死于皇宫之内。让一些文人纷纷对当权者产生了怀疑。而边关接二连三地叛乱。则是从皇帝看不见地地方。一点点地瓦解百姓对天朝地信任。

治国在于治民,这是皇帝最早学习权术之道的时候就明白地道理。

一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非如此简单。每一朝的开国帝王。都是百姓心目中的明君,而到了最末地一个皇帝,统统都被贯以庸君之名。

皇帝此时面临的情况。就如一个人,从四肢开始溃烂,他站在中心,守卫着皇室最后的壁垒。御驾亲征,并不是草率做下的决定,亦不是年轻气盛,仅想一显英勇蛮劲。

这其实,是皇帝不得已之举。

但凡由帝王领军作战,会极大的提高军队的士气。

皇帝手中的兵力。在处理完慕容氏后已经折损大半,在这样的劣势下,唯一的办法,只有亲自领兵出征。

小喜子见皇帝驻足许久,脸上地神色阴晴不定,看了看天色,这雪似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这外面天寒地冻。不如早些回宫。”

皇帝的脸上带着半分笑意,半分自嘲,“这点冷,算什么?朕下个月,还要去更冷的北边。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往后要如何适应恶劣的环境……”后半句话,像是说给小喜子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小喜子听得有些难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看皇帝微微阖目。连忙使了个颜色,抬辇的宫人们迅将龙辇换了个方向。往乾清宫行去。

那被白雪笼罩的未央宫很快被抛至身后,渐渐模糊。

皇帝即将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惊动了后宫中地所有人。

以太后为,带着不少妃嫔前往乾清宫试图说服皇帝,皇帝是太后唯一的支柱,若他出了什么差池,依附于其身的太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初闻皇帝打算亲自领兵前往漠北一带,太后心里是极害怕的,那样陌生与贫瘠的地方,如同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她唯一的孩子吞噬其中。

“皓儿,朝中有这么多的将军,派哪一个去不好,为什么你一定要自己去?母后很难放心……”太后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将要去那么遥远地地方,而且无论多小地战争,必然会面临数不尽的伤亡,要是皇帝出了一丝意外,这个国家,还能靠谁支撑地起?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站在太后身旁的众多妃嫔也都红了眼,有些还禁不住以绢拭面,对于她们而言,从小深闺家中,入宫后亦是本分地待在各自的宫里,鲜少见过世面,更是不会知晓战争的残酷。她们只知道,若皇帝出宫,那么她们,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见到皇帝,这样一来,又会平白无故地损失多少“良机”……

皇帝怎会不清楚她们心里所想,抬眼一看那一个个红了眼的娇柔女子,不屑地说道:“朕又不是要去送死,你们一个个哭成这个模样--”

“皓儿--”太后伸手捂住了皇帝的嘴唇,斥责道:“你怎能说这些晦气的话?”

一个个宫妃吓地齐齐跪下,又惊又怕,暗地里琢磨着皇帝的心思。

皇帝淡然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朕想和母后单独谈谈。”

待人都走后,皇帝方才开口,“母后以为朕只是一时冲动么?”

“哀家不知道……”太后望着眼前越成熟的儿子,他这几年的政绩,已经说的上是越了先帝,朝中的琐事,无须自己过多的干涉。越是这样,越让太后觉得很难理解皇帝做出的决定,“母后只是不想看着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是天朝的支柱,母后怕……”

“儿臣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母后何需再担心儿臣的安危?若天下都让于他人,那么不仅是儿臣,母后,还有皇族中所有的人,都不会落的一个好下场。这一战,儿臣不得不出征。”

听到这样的答复,太后的心里,生出沉沉的绝望……是她没有料到,慕容氏就像是依附在天朝之上的藤蔓,连根拔起之时,必然也会伤及天朝的圆气。

这样的局面,对于有利可图的人来说,恰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默然

在众多臣子连绵不绝的劝戒声中,皇帝索性宣布退朝。

出了未央宫,才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帝都竟下起了小雪。

皇帝有些失神地看着被轻盈的雪花覆盖的宫阙,依稀可见色彩鲜艳的琉璃瓦,雪如轻纱一般笼罩着皇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可还是这般的光景?

皇帝忽然摆了摆手,小喜子会意地令宫人停了下来,轻声问道:“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皇帝淡然一笑,“转过去,让朕好好看看未央宫。”

“是--”小喜子虽然不明白皇帝的用意,但还是没有多问,领着宫人将龙辇调了个头。

此时已有不少朝臣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未央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官职高的,有暖轿迎送,而那些职位低微的臣子,只得步行出宫,三五成群,脸上挂着逢迎的笑容。

下朝之后,未央宫变得格外冷清,如同冷宫,极少有人行走,与上朝时的情景相比,像是两个世界。

几朝几代以来,这里都是作为议政的主要场所。朝代的更替,从未改变过它的地位。

未央……

皇帝地心里轻轻叹息。这座在白雪之中依旧肃穆地宫阙。代表着无尽地权利。将人推向权势地高台。而实际上。每一次地变迁。无不是用千千万万地生命走出地一条血路。

无尽。真地有无休止地时候么?

作为一个掌权者。自是知晓自己手中握着地东西还有多少。

为了铲除慕容氏。无论是心力。还是人力。都付出了极大地代价。如今地天朝。就像是一头受到重创地雄狮。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地时间去恢复圆气。

但在短短不到几个月地时间里。边关就生了诸多地叛乱。一次比一次地规模更大。令皇帝不得不正视这一场场叛乱所带来地影响。尤其是对民心地影响。

在慕容氏地事情过去以后。帝都地百姓们都受到地极大地冲击。堂堂天朝第一功臣。全族死于皇宫之内。让一些文人纷纷对当权者产生了怀疑。而边关接二连三地叛乱。则是从皇帝看不见地地方。一点点地瓦解百姓对天朝地信任。

治国在于治民,这是皇帝最早学习权术之道的时候就明白地道理。

一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并非如此简单。每一朝的开国帝王。都是百姓心目中的明君,而到了最末地一个皇帝,统统都被贯以庸君之名。

皇帝此时面临的情况。就如一个人,从四肢开始溃烂,他站在中心,守卫着皇室最后的壁垒。御驾亲征,并不是草率做下的决定,亦不是年轻气盛,仅想一显英勇蛮劲。

这其实,是皇帝不得已之举。

但凡由帝王领军作战,会极大的提高军队的士气。

皇帝手中的兵力。在处理完慕容氏后已经折损大半,在这样的劣势下,唯一的办法,只有亲自领兵出征。

小喜子见皇帝驻足许久,脸上地神色阴晴不定,看了看天色,这雪似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忍不住提醒道:“皇上,这外面天寒地冻。不如早些回宫。”

皇帝的脸上带着半分笑意,半分自嘲,“这点冷,算什么?朕下个月,还要去更冷的北边。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往后要如何适应恶劣的环境……”后半句话,像是说给小喜子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小喜子听得有些难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看皇帝微微阖目。连忙使了个颜色,抬辇的宫人们迅将龙辇换了个方向。往乾清宫行去。

那被白雪笼罩的未央宫很快被抛至身后,渐渐模糊。

皇帝即将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惊动了后宫中地所有人。

以太后为,带着不少妃嫔前往乾清宫试图说服皇帝,皇帝是太后唯一的支柱,若他出了什么差池,依附于其身的太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初闻皇帝打算亲自领兵前往漠北一带,太后心里是极害怕的,那样陌生与贫瘠的地方,如同是一张血盆大口,要将她唯一的孩子吞噬其中。

“皓儿,朝中有这么多的将军,派哪一个去不好,为什么你一定要自己去?母后很难放心……”太后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将要去那么遥远地地方,而且无论多小地战争,必然会面临数不尽的伤亡,要是皇帝出了一丝意外,这个国家,还能靠谁支撑地起?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

站在太后身旁的众多妃嫔也都红了眼,有些还禁不住以绢拭面,对于她们而言,从小深闺家中,入宫后亦是本分地待在各自的宫里,鲜少见过世面,更是不会知晓战争的残酷。她们只知道,若皇帝出宫,那么她们,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无法见到皇帝,这样一来,又会平白无故地损失多少“良机”……

皇帝怎会不清楚她们心里所想,抬眼一看那一个个红了眼的娇柔女子,不屑地说道:“朕又不是要去送死,你们一个个哭成这个模样--”

“皓儿--”太后伸手捂住了皇帝的嘴唇,斥责道:“你怎能说这些晦气的话?”

一个个宫妃吓地齐齐跪下,又惊又怕,暗地里琢磨着皇帝的心思。

皇帝淡然地吩咐道:“你们先出去,朕想和母后单独谈谈。”

待人都走后,皇帝方才开口,“母后以为朕只是一时冲动么?”

“哀家不知道……”太后望着眼前越成熟的儿子,他这几年的政绩,已经说的上是越了先帝,朝中的琐事,无须自己过多的干涉。越是这样,越让太后觉得很难理解皇帝做出的决定,“母后只是不想看着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是天朝的支柱,母后怕……”

“儿臣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母后何需再担心儿臣的安危?若天下都让于他人,那么不仅是儿臣,母后,还有皇族中所有的人,都不会落的一个好下场。这一战,儿臣不得不出征。”

听到这样的答复,太后的心里,生出沉沉的绝望……是她没有料到,慕容氏就像是依附在天朝之上的藤蔓,连根拔起之时,必然也会伤及天朝的圆气。

这样的局面,对于有利可图的人来说,恰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断情

“娘娘。”

晰若入殿时便看见芊雪半靠在床沿望着窗外的雪景,很长的时间里,芊雪都不一言,周遭的一切似乎与她的世界相距甚远。每每面对这样的情景,晰若的心里,是既担心,又难过的。一个原本活泼的女子,逐渐变得沉默,孤僻,无论有谁前来探望,芊雪都置若罔闻。无欲无求,无声无息的生活,就能摆脱心中的阴霾了么……

“娘娘。”晰若一边关上窗户,一边说道:“天这么冷了,娘娘要注意身子,当心着凉。”

“嗯。”芊雪轻声应道,翻了个身,似要睡去。

晰若关好门窗,步至芊雪的床前,见她微微阖目,细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晰若心里便知,她是睡不着的。

“娘娘,奴婢有事想要禀告你。”晰若坐在床边,为芊雪拉好被褥,“娘娘可想听奴婢一言?”

芊雪淡淡一笑,睁开眼望着晰若,“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言,我们之间,何需这般拘束。”

晰若面上有点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奴婢看娘娘似乎心情不好,所以才不得不先问过娘娘。”

“我哪天不是这个样子呢……”芊雪轻轻的叹息道,“是你心里有事,今天才这么在意。”

“奴婢瞒不过娘娘。”晰若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多少有些苦涩,原来芊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懂得察言观色了,那么静的一个人,才得以去看透别人的心思……尽管心底的想法百转千回,晰若仍旧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今天,宫里生了一件大事。皇上在早朝时拟旨,下个月,即将御驾亲征,平定漠北叛乱。”

“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这个……”芊雪顿了顿,说道:“要是没别的事,晰若你就先下去休息,我想睡会。”

“娘娘你……”晰若不免有些错愕。这件事。可以说是在宫里闹地沸沸扬扬。惊动了几乎所有地妃嫔。每一个宫妃。无不哭着喊着地劝皇帝不要出征。而到了芊雪这里。却不见她有丝毫地反应。像是想起了什么。晰若转而问道:“娘娘还在恨么?”

芊雪平静地说道:“无法挽回地事。恨能改变什么呢?他地事。与我无关。无论他是生是死。”

听到这样地回答。晰若地心里难免有些伤感。虽然皇帝曾作出那么多伤害芊雪地事。但帝后之间。落得如此下场。并不是她想要看到地局面。毕竟。芊雪作为皇后。一生地时光都会在皇宫中度过。而天朝地安危。与她自身。亦是息息相关。

“奴婢只是担心。要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娘娘你也会受到牵连。”晰若坦然地说出内心地想法。只望芊雪能明白其中地关联。

“如果真地有那一天。我只希望能送你们安然出宫。”末了。只听得芊雪淡漠地声音在空旷地大殿里轻轻响起。“我其实是一个早该死去地人。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并不会有什么改观。”

晰若刚想说什么。却听得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看。隐约中看到一道白影掠过。那熟悉地身影她怎会不认识?少主在此时前来。是想问清芊雪地心思。还是想告诉芊雪今后地动向……容不得晰若多想。为了让少主方便现身。晰若起身退到了殿外。

雪似乎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雪花从脸颊滑过,让晰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帝都的冬天。总是阴冷而干燥。在外面待地久了,冷风吹在脖子上。如刀割一般的难受。在这样的严冬里,漠北的天气想必更是严酷。晰若回头望了一眼芊雪的寝殿,眉头紧锁。冥冥之中,她似乎能预感到皇帝的此次出征必定会历经艰难险阻,而这宫内,怕是也不会有多少太平的日子。若乱世来临,只盼芊雪能有一个好归处。

芊雪并不知晓晰若所担心的一切,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身边无论生了什么,都不会让她地感情有丝毫起伏。无论皇帝是否在宫中,他都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当君祈突然出现在寝殿里的时候,芊雪并没有感到意外。

长久以来,君祈以一种静默的方式无声地陪伴在她身边,从最初的担惊失措,止足不前,到后来的坦然接受,原来一份感情的埋葬,会让人学会去接受新的幸福。哪怕这样的幸福,永远只能藏在心里……

君祈见芊雪日益消沉,嘴上虽不说,可心里一直隐隐作痛。而朝势接二连三地变数,让他疲与奔波,亦无暇过多的照顾芊雪。这个年长他四岁的女子,心智上,仿若孩童。只是,如今越来越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偶。

“小雪。”君祈站在窗边,一身白衣与窗外的雪花交相辉映,似是踏雪而来的歌者,看上去让人的心神也跟着迷离起来。“外面下雪了。”

“嗯。你来了。”芊雪望着他,眼角带着笑意,“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本想问他为何好些日子都不曾来过,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尽管是言不由衷的一句话,君祈却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那份眷恋,主动说道:“这几天事情很多……”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悲伤。

芊雪以为君祈是为皇帝而担心,遂问道:“你是在担心他吗?我以为,你会乐意看到他离开。”

“一部分是因为皇兄,另一部分……”君祈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小雪,你挂念你地家人吗?”

像是隐藏地伤疤被人揭起,芊雪不自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肩微微颤抖。

君祈深知这样的话,会触及到芊雪内心深处地伤口,但藏在心里的事,不得不全盘托出,“小雪,你可还在意着你的家人?”

半响过后,一直低着头的芊雪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君祈的眼睛。

“挂念有什么用呢?他们都死了……我可以真正做到无牵无挂了。”

那伪装的笑容映在君祈的眼里,心里一痛,伸出手轻轻按住芊雪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还有亲人活着呢……”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断情

“娘娘。”

晰若入殿时便看见芊雪半靠在床沿望着窗外的雪景,很长的时间里,芊雪都不一言,周遭的一切似乎与她的世界相距甚远。每每面对这样的情景,晰若的心里,是既担心,又难过的。一个原本活泼的女子,逐渐变得沉默,孤僻,无论有谁前来探望,芊雪都置若罔闻。无欲无求,无声无息的生活,就能摆脱心中的阴霾了么……

“娘娘。”晰若一边关上窗户,一边说道:“天这么冷了,娘娘要注意身子,当心着凉。”

“嗯。”芊雪轻声应道,翻了个身,似要睡去。

晰若关好门窗,步至芊雪的床前,见她微微阖目,细长的睫毛轻微地颤动,晰若心里便知,她是睡不着的。

“娘娘,奴婢有事想要禀告你。”晰若坐在床边,为芊雪拉好被褥,“娘娘可想听奴婢一言?”

芊雪淡淡一笑,睁开眼望着晰若,“你有什么事,大可直言,我们之间,何需这般拘束。”

晰若面上有点红,不好意思地说道:“奴婢看娘娘似乎心情不好,所以才不得不先问过娘娘。”

“我哪天不是这个样子呢……”芊雪轻轻的叹息道,“是你心里有事,今天才这么在意。”

“奴婢瞒不过娘娘。”晰若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多少有些苦涩,原来芊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懂得察言观色了,那么静的一个人,才得以去看透别人的心思……尽管心底的想法百转千回,晰若仍旧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今天,宫里生了一件大事。皇上在早朝时拟旨,下个月,即将御驾亲征,平定漠北叛乱。”

“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是这个……”芊雪顿了顿,说道:“要是没别的事,晰若你就先下去休息,我想睡会。”

“娘娘你……”晰若不免有些错愕。这件事。可以说是在宫里闹地沸沸扬扬。惊动了几乎所有地妃嫔。每一个宫妃。无不哭着喊着地劝皇帝不要出征。而到了芊雪这里。却不见她有丝毫地反应。像是想起了什么。晰若转而问道:“娘娘还在恨么?”

芊雪平静地说道:“无法挽回地事。恨能改变什么呢?他地事。与我无关。无论他是生是死。”

听到这样地回答。晰若地心里难免有些伤感。虽然皇帝曾作出那么多伤害芊雪地事。但帝后之间。落得如此下场。并不是她想要看到地局面。毕竟。芊雪作为皇后。一生地时光都会在皇宫中度过。而天朝地安危。与她自身。亦是息息相关。

“奴婢只是担心。要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娘娘你也会受到牵连。”晰若坦然地说出内心地想法。只望芊雪能明白其中地关联。

“如果真地有那一天。我只希望能送你们安然出宫。”末了。只听得芊雪淡漠地声音在空旷地大殿里轻轻响起。“我其实是一个早该死去地人。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并不会有什么改观。”

晰若刚想说什么。却听得门外有动静。抬头一看。隐约中看到一道白影掠过。那熟悉地身影她怎会不认识?少主在此时前来。是想问清芊雪地心思。还是想告诉芊雪今后地动向……容不得晰若多想。为了让少主方便现身。晰若起身退到了殿外。

雪似乎并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雪花从脸颊滑过,让晰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帝都的冬天。总是阴冷而干燥。在外面待地久了,冷风吹在脖子上。如刀割一般的难受。在这样的严冬里,漠北的天气想必更是严酷。晰若回头望了一眼芊雪的寝殿,眉头紧锁。冥冥之中,她似乎能预感到皇帝的此次出征必定会历经艰难险阻,而这宫内,怕是也不会有多少太平的日子。若乱世来临,只盼芊雪能有一个好归处。

芊雪并不知晓晰若所担心的一切,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身边无论生了什么,都不会让她地感情有丝毫起伏。无论皇帝是否在宫中,他都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

当君祈突然出现在寝殿里的时候,芊雪并没有感到意外。

长久以来,君祈以一种静默的方式无声地陪伴在她身边,从最初的担惊失措,止足不前,到后来的坦然接受,原来一份感情的埋葬,会让人学会去接受新的幸福。哪怕这样的幸福,永远只能藏在心里……

君祈见芊雪日益消沉,嘴上虽不说,可心里一直隐隐作痛。而朝势接二连三地变数,让他疲与奔波,亦无暇过多的照顾芊雪。这个年长他四岁的女子,心智上,仿若孩童。只是,如今越来越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偶。

“小雪。”君祈站在窗边,一身白衣与窗外的雪花交相辉映,似是踏雪而来的歌者,看上去让人的心神也跟着迷离起来。“外面下雪了。”

“嗯。你来了。”芊雪望着他,眼角带着笑意,“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本想问他为何好些日子都不曾来过,话到嘴边,却收了回去。尽管是言不由衷的一句话,君祈却能感受到她心里的那份眷恋,主动说道:“这几天事情很多……”眼神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悲伤。

芊雪以为君祈是为皇帝而担心,遂问道:“你是在担心他吗?我以为,你会乐意看到他离开。”

“一部分是因为皇兄,另一部分……”君祈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小雪,你挂念你地家人吗?”

像是隐藏地伤疤被人揭起,芊雪不自然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肩微微颤抖。

君祈深知这样的话,会触及到芊雪内心深处地伤口,但藏在心里的事,不得不全盘托出,“小雪,你可还在意着你的家人?”

半响过后,一直低着头的芊雪终于抬起头来,正视着君祈的眼睛。

“挂念有什么用呢?他们都死了……我可以真正做到无牵无挂了。”

那伪装的笑容映在君祈的眼里,心里一痛,伸出手轻轻按住芊雪的肩膀,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你还有亲人活着呢……”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手足

“你……是在和我说笑么?”眼中一闪而过的希望在转瞬间消逝,芊雪恢复了平静,仿佛耳边听到的,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毕竟,在经历过那么悲痛的打击后,再多的希望,亦会灰飞湮灭。

“你看着我。”君祈轻轻抬起芊雪的脸,四目交接,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当芊雪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更难受,还是会愤怒。至少,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君祈都不希望见到。

“我知道,因为你家人的事,你早已心如死灰。但我想告诉你,你有一个亲人,现在还活着,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骗我吗?”芊雪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眼里含着泪水,双手紧紧地抓着君祈的衣襟。

“若你不信,就跟着我去一个地方。”君祈伸手环住芊雪的腰,轻轻一带,从窗口凌空而起。

凌厉的寒风与胸口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让芊雪的心神恍惚起来,方才君祈带来的震惊渐渐平息。靠在君祈的胸口,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芊雪的心里,感到莫名的安心。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朋友消失不见,惟独还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地陪伴与守护。曾经有多少次,那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呼之欲出,却被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如果,我不是皇后,你不是安王,那该有多好……

看着君祈越成熟的容颜,芊雪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在这样朦胧的月色里,暧昧的氛围中,芊雪近乎已经将此行的目的忘的一干二净。

君祈低头不经意地一瞥,芊雪娇憨的神态尽收眼底,心神一荡。险些撞到树上。

芊雪看到君祈这般窘态,顿时扑哧一笑,久违的笑声在君祈地耳畔响起。

君祈定定地望着芊雪,抱着她站在那轻薄如翼的飞檐上,白色的长袍随风飞扬,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芊雪被他看地久了。有些腼腆。低着头问道:“你干吗不走了?一直这么看着我。”

君祈回过神来。笑道:“我许久没见你这么笑了。如果。撞一次树。能换来你一展笑颜。那么我宁愿撞地头破血流。”

“你……”芊雪用手指按住君祈地唇。轻斥道:“你不许胡说。什么血地。不吉利地。”

连芊雪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君祈变得这般地在意。如果他有了什么闪失。那么对于芊雪而言。那又是一次如同刀绞地伤痛。

君祈点点头。运起轻功。说道:“我们走。他就在前面等你。”

他。到底是谁?慕容家幸存地血脉?为什么从没听说过……

尽管心里有着无数个疑问,芊雪还是想等到亲眼见到那个人之后,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当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芊雪的心不安起来。

到达约定地点之后,君祈将芊雪放了下来。

芊雪打量着四周,显然这是一处被人荒废的地方,若换作寻常地宫殿,早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色。而在这里,连一个象样的灯笼都没有。

仅凭模糊地月光,芊雪依稀能看见前方的树林里站着一个男子。

芊雪的手下意识地抓着君祈的袖口,感觉到芊雪的手在微微抖,君祈安慰道:“不用怕。你慢慢走过去,他等你很久了。”

“你不过去吗?”

君祈摇摇头,说道:“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去。”

“好。”芊雪松开手,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

君祈站在后面,看着芊雪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离那个男子越来越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人,或许。会让芊雪原本平静的生活生巨大地改变……在一系列的变数里。她能保全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吗?

君祈的双拳不自觉的握紧,他唯一肯定的事。无论生任何事,他都会竭尽全力保护芊雪的周全。

当一个人,一点一点的揭开真相的时候,会陷入更大的痛苦,还是得到彻底地解脱?

离的越近,芊雪心里的感应越强烈,在距离那男子不到一丈的时候,男子突然转过身来,声音哽咽,“小雪,你终于来了。”

那样熟悉的声音,芊雪怎会听不出来,泪水滑落,冲到男子的怀里埋头哭泣,“八哥哥,你还活着。”

“是的,我还活着。”看着怀里瘦弱的芊雪,慕容玄冰既是心疼,又是难过,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但过河拆桥,还害死了慕容家所有地人,这样地血海深仇,让他每一天,都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无论受到多大地屈辱,只为有一天,得以为父兄报仇,即使死,也无怨无悔。

芊雪沉浸在与亲人重逢的喜悦中,哪能看到慕容玄冰阴晴不定的脸色,更不可能知晓他心中的想法。

而这一切,君祈看在眼里,更是为芊雪担心。只是有关她的家事,自己也不便过多阻挠。一切,就让她作出决断。

芊雪哭了一阵,擦干了眼泪,对慕容玄冰说道:“八哥哥,以后小雪就要与你相依为命了。不管生了什么事,八哥哥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慕容玄冰看着芊雪,叹道:“人生世事无常,小雪,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如果有一天八哥不在你身边了,还有他能照顾你,我也放心了。”慕容玄冰朝君祈看了一眼,微微颔,两人之间默契般地形成了一个公识,所要守护的,都是同一个心爱的女子。

“不会的,八哥哥不会离开小雪的。”芊雪一边摇头,一边紧紧地抱着慕容玄冰,长久以来沉浸在痛楚之中,本已对人世绝望的芊雪,在见到慕容玄冰的一刹那,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活也不肯放手。一听他说出这样晦气的话,芊雪不免害怕起来,为什么,上天总要让最珍贵的东西一点点的失去……

“小雪,人总有一死。我这次想方设法地混进宫来,就是为了取那老毒妇的性命,就算我死,也要看到她死在我的前面”慕容玄冰的胸口上下起伏,这番话,从他苟活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深深地藏在了心中,如今在自己的至亲面前提起,情绪十分激动。

芊雪的声音有些颤,“你是说,太后吗?”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手足

“你……是在和我说笑么?”眼中一闪而过的希望在转瞬间消逝,芊雪恢复了平静,仿佛耳边听到的,不过是一句笑话而已。毕竟,在经历过那么悲痛的打击后,再多的希望,亦会灰飞湮灭。

“你看着我。”君祈轻轻抬起芊雪的脸,四目交接,他自己心里也不清楚,当芊雪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更难受,还是会愤怒。至少,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君祈都不希望见到。

“我知道,因为你家人的事,你早已心如死灰。但我想告诉你,你有一个亲人,现在还活着,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没有骗我吗?”芊雪的情绪激动了起来,眼里含着泪水,双手紧紧地抓着君祈的衣襟。

“若你不信,就跟着我去一个地方。”君祈伸手环住芊雪的腰,轻轻一带,从窗口凌空而起。

凌厉的寒风与胸口的温暖形成鲜明的对比,让芊雪的心神恍惚起来,方才君祈带来的震惊渐渐平息。靠在君祈的胸口,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芊雪的心里,感到莫名的安心。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亲人,朋友消失不见,惟独还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地陪伴与守护。曾经有多少次,那压抑在心中的情感呼之欲出,却被自己的身份,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如果,我不是皇后,你不是安王,那该有多好……

看着君祈越成熟的容颜,芊雪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在这样朦胧的月色里,暧昧的氛围中,芊雪近乎已经将此行的目的忘的一干二净。

君祈低头不经意地一瞥,芊雪娇憨的神态尽收眼底,心神一荡。险些撞到树上。

芊雪看到君祈这般窘态,顿时扑哧一笑,久违的笑声在君祈地耳畔响起。

君祈定定地望着芊雪,抱着她站在那轻薄如翼的飞檐上,白色的长袍随风飞扬,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

芊雪被他看地久了。有些腼腆。低着头问道:“你干吗不走了?一直这么看着我。”

君祈回过神来。笑道:“我许久没见你这么笑了。如果。撞一次树。能换来你一展笑颜。那么我宁愿撞地头破血流。”

“你……”芊雪用手指按住君祈地唇。轻斥道:“你不许胡说。什么血地。不吉利地。”

连芊雪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君祈变得这般地在意。如果他有了什么闪失。那么对于芊雪而言。那又是一次如同刀绞地伤痛。

君祈点点头。运起轻功。说道:“我们走。他就在前面等你。”

他。到底是谁?慕容家幸存地血脉?为什么从没听说过……

尽管心里有着无数个疑问,芊雪还是想等到亲眼见到那个人之后,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当距离真相越来越近的时候。芊雪的心不安起来。

到达约定地点之后,君祈将芊雪放了下来。

芊雪打量着四周,显然这是一处被人荒废的地方,若换作寻常地宫殿,早是一派灯火通明的景色。而在这里,连一个象样的灯笼都没有。

仅凭模糊地月光,芊雪依稀能看见前方的树林里站着一个男子。

芊雪的手下意识地抓着君祈的袖口,感觉到芊雪的手在微微抖,君祈安慰道:“不用怕。你慢慢走过去,他等你很久了。”

“你不过去吗?”

君祈摇摇头,说道:“你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去。”

“好。”芊雪松开手,一步一步朝前方走去。

君祈站在后面,看着芊雪的身影一点一点的被黑暗吞噬,离那个男子越来越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人,或许。会让芊雪原本平静的生活生巨大地改变……在一系列的变数里。她能保全自己不受到任何伤害吗?

君祈的双拳不自觉的握紧,他唯一肯定的事。无论生任何事,他都会竭尽全力保护芊雪的周全。

当一个人,一点一点的揭开真相的时候,会陷入更大的痛苦,还是得到彻底地解脱?

离的越近,芊雪心里的感应越强烈,在距离那男子不到一丈的时候,男子突然转过身来,声音哽咽,“小雪,你终于来了。”

那样熟悉的声音,芊雪怎会听不出来,泪水滑落,冲到男子的怀里埋头哭泣,“八哥哥,你还活着。”

“是的,我还活着。”看着怀里瘦弱的芊雪,慕容玄冰既是心疼,又是难过,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但过河拆桥,还害死了慕容家所有地人,这样地血海深仇,让他每一天,都过着地狱般的生活。无论受到多大地屈辱,只为有一天,得以为父兄报仇,即使死,也无怨无悔。

芊雪沉浸在与亲人重逢的喜悦中,哪能看到慕容玄冰阴晴不定的脸色,更不可能知晓他心中的想法。

而这一切,君祈看在眼里,更是为芊雪担心。只是有关她的家事,自己也不便过多阻挠。一切,就让她作出决断。

芊雪哭了一阵,擦干了眼泪,对慕容玄冰说道:“八哥哥,以后小雪就要与你相依为命了。不管生了什么事,八哥哥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慕容玄冰看着芊雪,叹道:“人生世事无常,小雪,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如果有一天八哥不在你身边了,还有他能照顾你,我也放心了。”慕容玄冰朝君祈看了一眼,微微颔,两人之间默契般地形成了一个公识,所要守护的,都是同一个心爱的女子。

“不会的,八哥哥不会离开小雪的。”芊雪一边摇头,一边紧紧地抱着慕容玄冰,长久以来沉浸在痛楚之中,本已对人世绝望的芊雪,在见到慕容玄冰的一刹那,犹如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死活也不肯放手。一听他说出这样晦气的话,芊雪不免害怕起来,为什么,上天总要让最珍贵的东西一点点的失去……

“小雪,人总有一死。我这次想方设法地混进宫来,就是为了取那老毒妇的性命,就算我死,也要看到她死在我的前面”慕容玄冰的胸口上下起伏,这番话,从他苟活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深深地藏在了心中,如今在自己的至亲面前提起,情绪十分激动。

芊雪的声音有些颤,“你是说,太后吗?”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七章 颤心

许,有的人一辈子都难以勇敢地去面对周围的一切变T5命中如同出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亲人,即使看不清远方的道路,亦能够无怨无悔地走下去,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再所不辞。专业提供手机电子电子下载

当慕容玄霆霍然出现在自己身前时,芊雪的心,本是极喜悦的,搀杂着九死一生后的侥幸。而亲耳从唯一的亲人嘴里听到复仇的计划,那原本雀跃的心,忽地静了下来。如死水一般,不动波澜。

反复的再阴谋之中徘徊,看似终于得到了解脱,见到了唯一幸存的亲人,却在转瞬的喜悦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

带着那无止境的仇恨,与谋算,在这本已是针尖上行走的皇宫,一步步走出通向复仇的道路。

“哥哥,我明白。”

半响后,芊雪方才说道。

沉浸在对太后的深深仇恨中的慕容玄霆不会注意到,在那半刻的时间里,芊雪的眉宇里,透出的淡淡的哀伤,对命运无可奈何的漠然。

而看清楚芊雪心中痛楚的君祈,却无法出言相劝,毕竟,这关乎着芊雪自己的抉择。

人在很多时候,不得不因为外力的阻扰,做出违背自己本意的事情。

沉默的君祈,在这样冷凝的月色中,站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女子身后,默守着她从过去到将来的安危。

芊雪在很多年以后才会明白,这样的一份守候,是很多女子穷其一生,也难以得到的幸运。

“小雪。”慕容玄霆轻轻地搂住芊雪地肩。一字一句地说道:“哥哥已经想好了将来地计划。只要我们兄妹二人齐心合力。必定能将那毒妇铲除。明日。小雪你……”

后面地话。对芊雪来讲。已经有些许模糊了。

原本应当是那般幸福地相遇。重温彼此之间地手足之情。却忽然变了滋味。在慕容玄霆深邃地黑眸里。芊雪觉自己地影子在一点点地变小。那复仇地火焰燃烧了眼前这个素来谦和地男子地心。往昔陪伴自己四处玩耍地八哥哥已经不复存在。

留下地。或许是所有慕容氏不甘芶且死去地亡灵们铸就地精魄。占据了他地灵魂。

他地生命。因为复仇而燃耗着灼热地火焰。但芊雪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只看到眼前有一个深不见底地漩涡。将所有地人。一一卷入。

平静地日子。淡漠地生活。在这一夜。被冲淡地喜悦捏成了粉碎。

慕容玄霆趁着夜色将芊雪送回宫的时候,现芊雪已经靠着他的肩膀浅浅入睡。

在月光的晕染下,芊雪的脸色倍显苍白。

明天,对于她来说,又将是怎样的一天……

即使希望她能够远离血腥,可若她执意去做,他亦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除去任何对她造成威胁的人。

这四方传来的威胁,始于这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宫阙,也始于人心。

刚天明未过多久,芊雪便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梳洗后,带着晰若,朝祥平殿走去。

祥平殿从前是有主子居住的,可后来因为宫里需要培育的新品花木越来越多,由皇上下令,特意开辟了这样一个处所由专门负责栽培花木的宫人们居住,长期在此种植各种新鲜的奇花异草,随时送进各宫讨主子们的欢心。

芊雪突然出现在人烟罕至的祥平殿,让宫人们吃惊的同时,私下或多或少的有些唏嘘,堂堂的中宫之主,竟要亲自前往祥平殿挑选花木,按照惯例,每逢有新培育出的花卉时,都会有专人送往宫中地位甚高的主子们的宫里,那些挑剩的,颓败的花木,继续放在这祥平殿中,等那些地位偏低的宫妃们前来领取。素来不曾有三品以上的宫妃上门,乍一看,芊雪只带了一名随从,衣着朴素,若不是识得芊雪身边的晰若,怕是很多人都难以想象出想眼前这样的一名女子,竟会是传言中蒙受皇帝恩宠,即使全家负罪,都不曾少过一根头的皇后。

那一道道猜测犹疑的目光,铺开了芊雪进入祥平殿的道路。

芊雪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习惯了宫中变化莫测的人事,对于这样的目光,也就见怪不怪了。

反倒是晰若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惊地那一干宫人连忙垂下了脑袋--

“今日皇后娘娘有此雅兴到这祥平殿来看看你们整日张罗的花木,是你们天大的福分。还不都下去各司其职,别一个个跪在这里扫了娘娘的雅兴。”

“奴才们这就下去。”

“奴婢告退。”

转眼间,围在芊雪周围的一群宫人就散去,继续着日复一日的工作。

芊雪望着那一株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木,想起很久前与贤妃在海棠树下的闲谈,方才觉得原来过去的事情,居然已经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这宫里面妃嫔们的争斗,在心如死灰的人面前,已经渺小的足以令人遗忘。能回忆起的,终究是一些美好的片段。

在那花团锦簇的胜境中,芊雪冷不防地被一个宫人撞了个满怀。

“你这个狗奴才,竟然冲撞了皇后娘娘,你的脑袋不想要了是吗?”一个略显老态的太监伸出手狠狠地戳了戳跪在芊雪脚边的一个低垂着头的太监,“还不给娘娘磕头认错?愣在那里干甚?回头定会好好的收拾你”

芊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这宫里欺软怕硬的事情即使见得再多,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人活着,是为了一口气,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宫人们,连一口气,都不配拥有。

“你与他,都同为宫人。何必以略高一筹的地位,去欺辱与自己命运相同的人呢?”芊雪的语气虽淡,却透露出不满的意味,那老太监是个明白人,连忙跪下扇着耳光,“奴才知错,求皇后娘娘宽恕。”

“本宫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做人的道理。”芊雪低头看了一眼一直跪在脚下不吭声的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才叫小玄子。”

那熟悉的声音,透过和煦的阳光传进耳边的时候,芊雪忽然有一种如置冰窖的错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七章 颤心

许,有的人一辈子都难以勇敢地去面对周围的一切变T5命中如同出现了救命稻草一般的亲人,即使看不清远方的道路,亦能够无怨无悔地走下去,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也再所不辞。专业提供手机电子电子下载

当慕容玄霆霍然出现在自己身前时,芊雪的心,本是极喜悦的,搀杂着九死一生后的侥幸。而亲耳从唯一的亲人嘴里听到复仇的计划,那原本雀跃的心,忽地静了下来。如死水一般,不动波澜。

反复的再阴谋之中徘徊,看似终于得到了解脱,见到了唯一幸存的亲人,却在转瞬的喜悦之后,重新回到了原点。

带着那无止境的仇恨,与谋算,在这本已是针尖上行走的皇宫,一步步走出通向复仇的道路。

“哥哥,我明白。”

半响后,芊雪方才说道。

沉浸在对太后的深深仇恨中的慕容玄霆不会注意到,在那半刻的时间里,芊雪的眉宇里,透出的淡淡的哀伤,对命运无可奈何的漠然。

而看清楚芊雪心中痛楚的君祈,却无法出言相劝,毕竟,这关乎着芊雪自己的抉择。

人在很多时候,不得不因为外力的阻扰,做出违背自己本意的事情。

沉默的君祈,在这样冷凝的月色中,站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女子身后,默守着她从过去到将来的安危。

芊雪在很多年以后才会明白,这样的一份守候,是很多女子穷其一生,也难以得到的幸运。

“小雪。”慕容玄霆轻轻地搂住芊雪地肩。一字一句地说道:“哥哥已经想好了将来地计划。只要我们兄妹二人齐心合力。必定能将那毒妇铲除。明日。小雪你……”

后面地话。对芊雪来讲。已经有些许模糊了。

原本应当是那般幸福地相遇。重温彼此之间地手足之情。却忽然变了滋味。在慕容玄霆深邃地黑眸里。芊雪觉自己地影子在一点点地变小。那复仇地火焰燃烧了眼前这个素来谦和地男子地心。往昔陪伴自己四处玩耍地八哥哥已经不复存在。

留下地。或许是所有慕容氏不甘芶且死去地亡灵们铸就地精魄。占据了他地灵魂。

他地生命。因为复仇而燃耗着灼热地火焰。但芊雪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温暖。只看到眼前有一个深不见底地漩涡。将所有地人。一一卷入。

平静地日子。淡漠地生活。在这一夜。被冲淡地喜悦捏成了粉碎。

慕容玄霆趁着夜色将芊雪送回宫的时候,现芊雪已经靠着他的肩膀浅浅入睡。

在月光的晕染下,芊雪的脸色倍显苍白。

明天,对于她来说,又将是怎样的一天……

即使希望她能够远离血腥,可若她执意去做,他亦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她除去任何对她造成威胁的人。

这四方传来的威胁,始于这代表着无上权力的宫阙,也始于人心。

刚天明未过多久,芊雪便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梳洗后,带着晰若,朝祥平殿走去。

祥平殿从前是有主子居住的,可后来因为宫里需要培育的新品花木越来越多,由皇上下令,特意开辟了这样一个处所由专门负责栽培花木的宫人们居住,长期在此种植各种新鲜的奇花异草,随时送进各宫讨主子们的欢心。

芊雪突然出现在人烟罕至的祥平殿,让宫人们吃惊的同时,私下或多或少的有些唏嘘,堂堂的中宫之主,竟要亲自前往祥平殿挑选花木,按照惯例,每逢有新培育出的花卉时,都会有专人送往宫中地位甚高的主子们的宫里,那些挑剩的,颓败的花木,继续放在这祥平殿中,等那些地位偏低的宫妃们前来领取。素来不曾有三品以上的宫妃上门,乍一看,芊雪只带了一名随从,衣着朴素,若不是识得芊雪身边的晰若,怕是很多人都难以想象出想眼前这样的一名女子,竟会是传言中蒙受皇帝恩宠,即使全家负罪,都不曾少过一根头的皇后。

那一道道猜测犹疑的目光,铺开了芊雪进入祥平殿的道路。

芊雪的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习惯了宫中变化莫测的人事,对于这样的目光,也就见怪不怪了。

反倒是晰若冷冷地扫了众人一眼,惊地那一干宫人连忙垂下了脑袋--

“今日皇后娘娘有此雅兴到这祥平殿来看看你们整日张罗的花木,是你们天大的福分。还不都下去各司其职,别一个个跪在这里扫了娘娘的雅兴。”

“奴才们这就下去。”

“奴婢告退。”

转眼间,围在芊雪周围的一群宫人就散去,继续着日复一日的工作。

芊雪望着那一株株叫不出名字的花木,想起很久前与贤妃在海棠树下的闲谈,方才觉得原来过去的事情,居然已经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这宫里面妃嫔们的争斗,在心如死灰的人面前,已经渺小的足以令人遗忘。能回忆起的,终究是一些美好的片段。

在那花团锦簇的胜境中,芊雪冷不防地被一个宫人撞了个满怀。

“你这个狗奴才,竟然冲撞了皇后娘娘,你的脑袋不想要了是吗?”一个略显老态的太监伸出手狠狠地戳了戳跪在芊雪脚边的一个低垂着头的太监,“还不给娘娘磕头认错?愣在那里干甚?回头定会好好的收拾你”

芊雪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这宫里欺软怕硬的事情即使见得再多,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有些难受,人活着,是为了一口气,可这些生活在最底层的宫人们,连一口气,都不配拥有。

“你与他,都同为宫人。何必以略高一筹的地位,去欺辱与自己命运相同的人呢?”芊雪的语气虽淡,却透露出不满的意味,那老太监是个明白人,连忙跪下扇着耳光,“奴才知错,求皇后娘娘宽恕。”

“本宫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做人的道理。”芊雪低头看了一眼一直跪在脚下不吭声的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才叫小玄子。”

那熟悉的声音,透过和煦的阳光传进耳边的时候,芊雪忽然有一种如置冰窖的错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夕

果早知晓慕容玄霆会以这种方式留在宫中,那芊雪宁T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安度余生。专业提供电子下载曾经英武不凡的兄长,为了复仇而放弃了做男人的资格,只会让她感觉到透骨的悲伤。

这样的悲伤,一心只为复仇的慕容玄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了解。

眨眼的时候,似乎是想将流出的泪水慌张的掩没掉,唯有内心深处的痛楚,在静默地回响。

“看你满机灵的,不如到坤宁宫里专司花草之职罢。”

“奴才叩谢皇后娘娘。”

芊雪转过身,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和着尘埃,浸没在青灰的石板路上,记录着一个君后心碎的记忆。

慕容玄霆微微躬着身子,紧跟在芊雪的身后。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崭新的转折,他的谋划将在这一天开始,一点一点地渗透到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不仅仅是太后,就连整个天朝,也会因此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些变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看到,包括芊雪。

回到坤宁宫的寝殿,慕容玄霆便没了束缚,半跪在芊雪的榻前,如誓一般虔诚地说道:“小雪,哥哥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所有残害过我们慕容家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哥哥先起来,不必跪着说话。”芊雪将慕容玄霆扶起,与他一起做在榻上,“无论哥哥将来要有怎样的作为,对小雪来说,能与哥哥朝夕相对,就是最开心的事。所以哥哥你要答应我,不管你今后想要做怎样的事,有怎样的抱负,都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对小雪来说,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雪只想与哥哥平安地活在这个世上,不奢望其他。哥哥一定要答应我,与小雪一直活下去,直到终老。”

慕容玄霆的双手轻抬起芊雪的脸庞,这如婴儿般纯净的容颜在经历了诸多变数后渐渐褪色,眉宇间掩饰不了的愁思让看清其中缘由的人心里无不感到莫名的疼痛,“哥哥答应你,会与小雪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哥哥能这样想,小雪就放心了。”芊雪微微合上眼,头靠在慕容玄霆的肩膀上,像小时候那样,倦了累了就靠着哥哥的臂膀,这样平和的画面已经无法回到从前,在听到慕容玄霆承诺的同时,芊雪仿佛听到另一个凌然的声音,述说着慕容玄霆对皇室的怨恨,这样的恨,凌驾于人的生命之上,又怎能保全一个人的平安……

自从慕容玄霆进入坤宁宫以来。明里暗里地开始在宫中清除由太后。淑贵妃等人派来地眼线。每一次肃清。都意味着是一次将鲜血隐藏在平静背后地争斗。

在慕容玄霆进宫之前。对于这些参杂地眼线势力。芊雪素来不曾过问。宫里一直以来是一个没有秘密地地方。细微地举动。都可以在转瞬之间传遍宫中地每一个角落。与其刻意地去排除。怀疑身边地每一个人。不如随波逐流。

尽管对于这一次次在黑暗中隐秘进行地事情感到不忍。可芊雪也深知慕容玄霆这样做地苦心。只希望这接二连三地打击。不会引起更大地变数。

纸始终包不住火。坤宁宫中暗地里地一反常态。很快便有人通知幕后地主使人。淑贵妃那边倒不见得有多大地动静。而太后地慈宁宫里。已经掀起了千层浪。

芊雪进宫几年以来。从未这般大规模地出手去铲除宫中地眼线。这些从芊雪一进宫便安插在身边地眼线。已经与芊雪地亲信模棱两可。芊雪亦是从未察觉过那些人地来历。

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周遭环境的人,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就将眼线们肃清殆尽,实在是有悖常理。

太后百般思量后,决定亲自前往坤宁宫看个究竟,看那个一向简单明净的女子,有怎样的本事让整个坤宁宫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后突如其来的造访,芊雪并不感到意外,在慕容玄霆开始着手做这些事的时候起,就对芊雪说过必然会引起太后的注意,太后在暗地里执掌了坤宁宫数年,怎会轻易接受自己一手培养的眼线在短短的时日里全数覆灭。

太后来的那天,天空中飘着白雪,灰茫茫的天空,像要随时压下来一般。

芊雪正坐在坤宁宫主殿的软榻上,透过敞开的殿门,远远地看着太后的仪仗在灰白的世界里逐渐清晰起来。

芊雪难以忘记,正是在这一天,在太后凛然的注视下,她与自己最后的柔弱彻底告别,如同这千百年来冰冷的宫阙一般,屹然立于世间。

太后跨进正殿,等宫人们将她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后,在静月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上芊雪。

静月看到芊雪坐在殿上不为所动,眉头一皱,轻斥道:“皇后娘娘见到太后驾临,有失远迎不说,太后都到了这宫里,皇后娘娘怎还坐在榻上舒服着,这宫里的礼仪,想必娘娘进宫数年,也不需要奴婢重复提醒了罢。”

“本宫作为太后的亲侄女,如此亲近的关系,自是不需要遵守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再说,本宫自从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畏寒怕冷,若出门迎接,旧疾复,恐怕得不偿失。太后与本宫是这般亲近的人,又岂会忍心看着侄女冒着雪出门接驾呢?静月你只是个伺候太后的宫人,是很难以体会到本宫与太后之间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太后您觉得呢?”芊雪不急不慢地说道,微笑着看向太后。

静月被气地不轻,冷着脸站在一旁,自进宫以来,静月还从未吃过这等苦头。太后的心里,也并不见得好受,芊雪小产,与这宫里的恨多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一点,芊雪刻意提出,不过是想提醒自己,是谁下了此等毒手,而那一句句血浓于水的亲情,更是极大的讽刺。

“皇后真是哀家最心疼的侄女。”太后笑着握住芊雪的手,在阵阵的寒风之中,两个天朝最尊贵的女子,在离的最近的地方,划出了最远的界限。

而在那天之后,芊雪与太后之间的争斗,伴随着年末的脚步,一点一点的展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夕

果早知晓慕容玄霆会以这种方式留在宫中,那芊雪宁T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安度余生。专业提供电子下载曾经英武不凡的兄长,为了复仇而放弃了做男人的资格,只会让她感觉到透骨的悲伤。

这样的悲伤,一心只为复仇的慕容玄霆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了解。

眨眼的时候,似乎是想将流出的泪水慌张的掩没掉,唯有内心深处的痛楚,在静默地回响。

“看你满机灵的,不如到坤宁宫里专司花草之职罢。”

“奴才叩谢皇后娘娘。”

芊雪转过身,一滴眼泪无声地滑落,和着尘埃,浸没在青灰的石板路上,记录着一个君后心碎的记忆。

慕容玄霆微微躬着身子,紧跟在芊雪的身后。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崭新的转折,他的谋划将在这一天开始,一点一点地渗透到皇宫的每一个角落。不仅仅是太后,就连整个天朝,也会因此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些变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看到,包括芊雪。

回到坤宁宫的寝殿,慕容玄霆便没了束缚,半跪在芊雪的榻前,如誓一般虔诚地说道:“小雪,哥哥一定会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周全,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所有残害过我们慕容家的人,我都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哥哥先起来,不必跪着说话。”芊雪将慕容玄霆扶起,与他一起做在榻上,“无论哥哥将来要有怎样的作为,对小雪来说,能与哥哥朝夕相对,就是最开心的事。所以哥哥你要答应我,不管你今后想要做怎样的事,有怎样的抱负,都一定要保重好自己,对小雪来说,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小雪只想与哥哥平安地活在这个世上,不奢望其他。哥哥一定要答应我,与小雪一直活下去,直到终老。”

慕容玄霆的双手轻抬起芊雪的脸庞,这如婴儿般纯净的容颜在经历了诸多变数后渐渐褪色,眉宇间掩饰不了的愁思让看清其中缘由的人心里无不感到莫名的疼痛,“哥哥答应你,会与小雪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哥哥能这样想,小雪就放心了。”芊雪微微合上眼,头靠在慕容玄霆的肩膀上,像小时候那样,倦了累了就靠着哥哥的臂膀,这样平和的画面已经无法回到从前,在听到慕容玄霆承诺的同时,芊雪仿佛听到另一个凌然的声音,述说着慕容玄霆对皇室的怨恨,这样的恨,凌驾于人的生命之上,又怎能保全一个人的平安……

自从慕容玄霆进入坤宁宫以来。明里暗里地开始在宫中清除由太后。淑贵妃等人派来地眼线。每一次肃清。都意味着是一次将鲜血隐藏在平静背后地争斗。

在慕容玄霆进宫之前。对于这些参杂地眼线势力。芊雪素来不曾过问。宫里一直以来是一个没有秘密地地方。细微地举动。都可以在转瞬之间传遍宫中地每一个角落。与其刻意地去排除。怀疑身边地每一个人。不如随波逐流。

尽管对于这一次次在黑暗中隐秘进行地事情感到不忍。可芊雪也深知慕容玄霆这样做地苦心。只希望这接二连三地打击。不会引起更大地变数。

纸始终包不住火。坤宁宫中暗地里地一反常态。很快便有人通知幕后地主使人。淑贵妃那边倒不见得有多大地动静。而太后地慈宁宫里。已经掀起了千层浪。

芊雪进宫几年以来。从未这般大规模地出手去铲除宫中地眼线。这些从芊雪一进宫便安插在身边地眼线。已经与芊雪地亲信模棱两可。芊雪亦是从未察觉过那些人地来历。

对于一个已经习惯了周遭环境的人,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就将眼线们肃清殆尽,实在是有悖常理。

太后百般思量后,决定亲自前往坤宁宫看个究竟,看那个一向简单明净的女子,有怎样的本事让整个坤宁宫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后突如其来的造访,芊雪并不感到意外,在慕容玄霆开始着手做这些事的时候起,就对芊雪说过必然会引起太后的注意,太后在暗地里执掌了坤宁宫数年,怎会轻易接受自己一手培养的眼线在短短的时日里全数覆灭。

太后来的那天,天空中飘着白雪,灰茫茫的天空,像要随时压下来一般。

芊雪正坐在坤宁宫主殿的软榻上,透过敞开的殿门,远远地看着太后的仪仗在灰白的世界里逐渐清晰起来。

芊雪难以忘记,正是在这一天,在太后凛然的注视下,她与自己最后的柔弱彻底告别,如同这千百年来冰冷的宫阙一般,屹然立于世间。

太后跨进正殿,等宫人们将她身上的雪清理干净后,在静月的搀扶下,一步步地走上芊雪。

静月看到芊雪坐在殿上不为所动,眉头一皱,轻斥道:“皇后娘娘见到太后驾临,有失远迎不说,太后都到了这宫里,皇后娘娘怎还坐在榻上舒服着,这宫里的礼仪,想必娘娘进宫数年,也不需要奴婢重复提醒了罢。”

“本宫作为太后的亲侄女,如此亲近的关系,自是不需要遵守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再说,本宫自从小产后身子一直不好,畏寒怕冷,若出门迎接,旧疾复,恐怕得不偿失。太后与本宫是这般亲近的人,又岂会忍心看着侄女冒着雪出门接驾呢?静月你只是个伺候太后的宫人,是很难以体会到本宫与太后之间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太后您觉得呢?”芊雪不急不慢地说道,微笑着看向太后。

静月被气地不轻,冷着脸站在一旁,自进宫以来,静月还从未吃过这等苦头。太后的心里,也并不见得好受,芊雪小产,与这宫里的恨多人都脱不了干系,这一点,芊雪刻意提出,不过是想提醒自己,是谁下了此等毒手,而那一句句血浓于水的亲情,更是极大的讽刺。

“皇后真是哀家最心疼的侄女。”太后笑着握住芊雪的手,在阵阵的寒风之中,两个天朝最尊贵的女子,在离的最近的地方,划出了最远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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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流年

熙八年的新年,是宫里过的最为素朴的一年。专业提供电子下载

为了前方征战军队的粮草,国库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宫里的开销更是大为削减,以太后为表率,宫妃们纷纷效仿,节流之风在宫中盛行。

这一点,大概是愁云遍布的宫中唯一一丝的平和之气。

宫妃们或多或少地对于战事都有着自己的殚精竭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人人都清楚的一个道理。

皇帝有心出征,太后诸多劝阻亦是无法逆转皇帝的决心。

贤妃从入冬起就开始为皇帝缝制战袍,一针一线之间,诉尽一个普通女子的愁思。眼看战袍即将制成,贤妃的心里越地不安起来,皇帝的武艺并不甚好,多年来久居京都,边关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而那些狼子野心的叛军,像一头头伺机而的狼,等待着猎物进入陷阱。

即使再多的劝谏,皇帝也听不进半句。在守岁的夜晚里,家宴早早结束,皇帝与贤妃一同坐在清宁宫中,窗外的大雪无止息地飘落,一层一层,压的人心头烦闷不堪。彼此的心都是这般沉重,一夜无话。

天明时分,贤妃从内室拿出崭新的战袍,为皇帝换上。那冰冷的触感在纤柔的手指下显得是那么地格格不入,贤妃为皇帝打理好衣装,站在皇帝的身后,轻声说道:“皇上此去,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处境,定要保重身体,臣妾等你回来。”话音未落,清泪已成两行。

皇帝没有回头,在那大雪之中,帝王的脚印很快被雪花淹没。

坐在骏马上的皇帝,英姿勃,日光照亮了白雪皑皑的宫殿,在离开城门口的那一刹那,皇帝回头朝一个方向望了许久,当视线变成雪白的一片,皇帝心里的一个声音寂寞地说道:“朕以为,你会来送朕的。”

皇帝走时的那场雪,接连下了七天七夜,宫人们在宫中盛传着瑞雪兆丰年的喜讯,可依旧改变不了人们心中的沉重。

此去经年。今夕何夕。

自皇帝走后。冷寂地宫里平静地像一潭死水。看似平静地表面。实质上是人地意念刻意支撑地结果。

芊雪在宫中并不像其他宫妃们对皇帝地讯息翘以盼地等待。对于她而言。皇帝从很久以前。已经成为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地人。陌生地。不带任何情愫。

慕容玄霆变得格外忙碌。整日都很难见到他地身影。不用旁人提醒。芊雪也能猜出他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若是针对太后地复仇计划。那也无妨。毕竟皇帝一走。是对太后下手地最好时机。

可时间过去了快半个月。慕容玄霆对芊雪依旧是只字不提。早出晚归。这一反常态地日子让芊雪不免有些担忧。她越来越不明白。她唯一地哥哥。到底想要谋算些什么。

手足至亲的两个人,被看不见的,拉向不同的地方。

太后代为执掌朝政的那段时日,贤妃日日在御房陪伴太后左右,而淑贵妃亦代为统管后宫,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因为都是要面对同样的外敌,原本不合的女人们,反倒生出了不言而喻的默契,共同守护着皇帝离开后的天朝。

前线的战报,每日都会送来。无论消息如何,都只会让人感觉心力疲惫。

这一场仗,像那不停飘落鹅毛大雪一般,到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

太后习惯性的边看奏折边揉着太阳穴,贤妃跪坐在一边,呈上刚刚热好的参汤,“母后你还是休息一会,身子要紧。”

太后揉了透眼睛,说道:“皓儿一走,国家内忧外患,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必须将天朝为皓儿撑起,不然,皓儿在漠北打仗,又怎能安心呢?”

在那摇曳的烛光中,贤妃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了老态龙钟的倦态,往昔精明,干练的太后,也渐渐变得苍老起来。

贤妃将参汤递到太后面前,劝慰道:“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需要休息的时间。母后已经不眠不休的看了一夜,还是休息一会的好。要是母后的身子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了什么差池,那天朝才真的不知道该让谁来支撑。”

“等哀家把这些看了,自会休息的。”太后敷衍了几句,遂又拿起一本奏折。贤妃适时地将手挡在了中间,对太后说道:“母后,你固执起来真是和皇上一模一样。不瞒母后,皇上在临行前特意交代臣妾,一定要在宫里时刻的保护母后,母后的周全,才足以让皇上高枕无忧。”

太后笑了笑,说道:“这些大道理哀家是明白的,贤妃你就放心。”

“恕臣妾很难放心,皇上一走,母后是宫中唯一的支柱。若大树倒了,则会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的成为新的大树,这样的局面,只会让后宫变得更乱。臣妾请母后务必保重身体,方能让后宫稳妥无忧。”

太后一思量,贤妃的话不无道理。越乱的时候,就越容易浑水摸鱼。连日来因为朝政的事忙碌,居然将这随时都有可能生变数的后宫抛之脑后,若非得贤妃提醒,怕是等出了什么大乱子,才真是难以弥补。

觊觎着后宫至高无上的地位的人,不计其数。乱国之际,正是出头之时,如今后宫因为有太后当政而平安无事,那些一个个家族官爵甚高的妃嫔们难保没有野心,若,朝中再生什么变数,只怕这局面……

“有你的提醒,哀家很安慰。想来着宫中,也只有你一人,肯设身处地地为我们母子着想。”太后缓缓地合上眼,不多一会,便已浅睡入眠。

贤妃命人将太后送回慈宁宫,刚一出御房,就与淑贵妃撞了个正着。

淑贵妃见贤妃从御房出入,柳眉一挑,说道:“贤妃真是命好,皇上都不在宫里了,还能随意出入御房,真是让人好生羡慕。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依本宫愚见,妹妹是个例外呢……”淑贵妃说罢轻笑两声,从贤妃身前扬长而去。

贤妃漠然地望着淑贵妃离去的身影,轻声道:“你是在提醒我,还是提醒你自己呢。”这宫中有异心的人,不止一二……(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章 战事

人们翘以盼的等待并不能换来漠北战场上的捷报,T的皇宫中似乎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压抑着每个人的心灵。该章节由{中文网}提供在线阅读

对皇帝凯旋而归的期盼渐渐模糊,皇帝走后已有一月有余,朝廷上看似平静,可战场上传不回期待中的凯旋之音,让朝堂上的气氛,逐渐变得诡秘起来。

太后即使日日正襟危坐,也无法洞穿这群拜倒在大殿上的臣子们对于这江山有多大的觊觎。

那一个个看似恭顺的臣子,如同巍峨的未央宫,黑灰色的一片,分不清界限。

皇帝在漠北的消息,太后秘而不宣,平静地例行每日的早朝。时间长了,自是有人猜测,而这般那般的猜测,莫不是出自野心作樂。

太后冷凛的态度,镇的了一时,安不了一世。

当人心的怀疑愈膨胀,终于以丞相为,在早朝时直言不讳地向太后提出了多日来萦绕的疑问:“臣等有事启奏太后。”

太后尽量保持着平静,淡然道:“讲。”

丞相起身上前一步,俯道:“皇上御驾亲征已有月余,可臣等从未听太后提及过边关战事,素闻皇上每日都会派人送回战报,臣等关心皇上及社稷的安危,已经到了不可不的地步。请太后今日告诉臣等皇上在漠北的战事--”

丞相语音刚落,几个大臣纷纷跪倒在丞相身后,“请太后恩准。”

这样的架势,太后早前便已料到,之前对边关战事只字未提,只想拖的一天便是一天,只盼皇帝能早日回宫。

京中一旦民心不稳。将会让皇帝地处境更是如履薄冰。

太后思量片刻。正色道:“哀家即使一直未曾提及。可众爱卿或多或少地都是知晓一些风声地罢?”

此话一出。不少臣下低下了头。谁都不难听出太后话中责难地意味。私下议政。若被有心人士随意附加个罪名。就有可能与叛国谋反扯上关系。

丞相抬起头。迎着太后地目光。说道:“御驾亲征。对于举国上下来说。都是一件天大地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无论去了哪里。自会有消息传回京都。听闻漠北之战并不乐观。臣等实在忧心不已。才会请求太后实情。”

既然对方已经将话讲地如此明白。太后也不再刻意隐瞒。说道:“皇上所带地兵力不足。眼下正与叛军对持多日。胜负未定。”

“太后可知为何会兵力不足?”丞相追问道。

太后看了丞相一眼,心中甚为光火,“丞相这气势,可是要对哀家兴师问罪?”

“臣绝无此意。”丞相躬身道:“臣只是想提醒太后,若不是年前为了铲除慕容氏的势力,大大损耗了国力,如今天朝的兵力未必会敌不过漠北的叛军。”

“大胆--”太后喝道,双颊微红,“丞相是在说造成今天的局面是哀家的错么?”

丞相不急不慢地赔笑道:“太后息怒,臣只是提醒太后而已,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任何事。”

半刻后,太后平定了心绪,起身说道:“今天的早朝就此为止,退朝。”

“太后千岁千千岁--”

在群臣的呼声中,太后头了不回地走出了未央宫。丞相若有所思地望着太后离去的身影,嘴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姐不必如此动怒。”静月快步走在太后的身后,宽慰道:“他们那些只知道拿朝廷俸禄的大臣,根本不会体会到小姐的难处。”

“静月你错了,丞相今天并不是在提醒我,而是在提醒那些跪在下面瑟瑟抖的臣子们,提醒他们天朝已经走到了怎样的地步,提醒他们应该怎样开始为自己谋划……狼子野心,不足为奇。”太后叹道:“皓儿一日不回宫,我真怕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宫里已经大乱。”

“小姐放心,皇上一定会凯旋归来的。”看太后满脸愁容,静月的心里隐隐生疼,只期望皇帝能早一点带回捷报,让宫中这般压抑的日子早一点结束。

“静月。”太后拉起静月的手,忽地止住了步。

“小姐,静月在。”

“我真担心皓儿不会回来了--”

“小姐你怎么能说这些不详的话--”静月连忙用手指按住太后的嘴唇,说道:“皇上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太后苦笑着摇摇头,“这几日来,我常常从噩梦中醒来。梦见皓儿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束手无策。”

“小姐,那不过是梦,不碍事的。”

“可是静月你知道吗,皓儿那边每日都会传来战报,五日前,副将亲了一封密信回来,这封信的内容,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太后贴着静月的耳边,说道:“皓儿在漠北身染恶疾,战事连连吃紧,这一仗,很难得胜。”

静月难以置信地望着太后,“怎么会……”

在那一刹那,太后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爱子之情,是溢于言表的,只是很快的,太后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望着四周连绵不绝的宫阙,正色道:“这君家的天下,哀家绝不会让人作乱,派人去清查最近与丞相走的最近的一干人等。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与丞相联手,妄图在这京都翻云覆雨。”

“静月这就安排人去办。”静月沉色道。

不出一日的时间,太后派出的探子便传回了有效的讯息。

“奴才启禀太后,多方打探后,奴才等人现,大司马柳煦与丞相走的极为密切,接连好几夜都在丞相府上密谈。”

“下去罢。”太后闭上眼,吩咐道。

待来人走后,太后方才低声说道,“这么早,就迫不及待了么……”

果不其然,三日后的早朝,以丞相为,连同数十位大臣上奏,请求太后早立太子,稳定人心。

太后力排众议,以此时定太子必扰乱民心为由,势要等待皇帝回宫后才做打算。

朝中非议一片,大部分的朝臣,都力荐立二皇子为太子。

对于这些如雪般堆积成山的建议,太后只字未允。

心中唯一挂念的,是皇帝的归期能早一点来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潮

太后识破丞相与大司马的密谋后,宫里的气氛变得更T司马柳煦是淑贵妃柳媛媛的叔父,早年受淑贵妃的庇护,一路提携,在慕容靖一党倒台后,被皇帝擢升为大司马,官位显赫。专业提供电子下载在天朝存亡之刻,与丞相走的极为密切,居心叵测。

这些对太后来说,只是一个讯息,但对那些早早生出野心与谋划的臣子与后妃们而言,就不仅仅是一个讯息如此简单。

人时刻都是在为自己的而谋划,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淑贵妃亦不例外。在与皇帝的感情日益淡薄的情况下,为了在宫中生存,就不得不保全自己的地位。母凭子贵,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虽然宫中一向立嫡以长,但淑贵妃深知,若是让贤妃的儿子当上了太子,那么自己今后仅落得一个太妃之位,连保全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做到,何况是保全自己的孩子。

此般计量后,选择早一步出手,才能增添几分胜算。皇帝不在宫中,给予了所有人一个难得的机会,太后即使代为执掌朝政,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朝臣们力主立二皇子为太子之事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芊雪自小产后再无受孕的动静,中宫之位形同虚设。拥有大皇子的贤妃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若要与淑贵妃相争绝无获胜的可能,淑贵妃家业甚大,再加上早年与皇帝的伉俪情深,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可能性犹大。

一时之间,巴结淑贵妃的宫妃们几乎要将朝霞宫的门槛踩破。

在被谄媚的宫妃们簇拥着的时候,淑贵妃感觉自己彷佛又回到了芊雪未进宫前的光景。

太后并不乐意见到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人在宫中呼风唤雨,很快便派人请贤妃与大皇子到慈宁宫小议。

贤妃自是知晓太后的盘算,牵着大皇子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紧,大皇子不解地望着贤妃,在她那深邃的双眸里找不到一丝喜气。年幼的皇子并不知道,太后想要利用的,仅仅只是对她有利的棋子罢了,做棋子的下场,能有多好。

贤妃进慈宁宫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正穿着朝服,想是刚下早朝。

那玄色地朝服。将太后衬托地越肃穆庄严。手握着天朝至高无上地权利。宫里有多少女人。都期盼着能穿上如此华贵地朝服。站在天子地身侧。做天下最尊贵地女人。

贤妃在走进这慈宁宫地那一刹那。心里就开始不安。若有朝一日被太后推上这权势地高台。只怕一辈子都难以摆脱这宫阙地禁锢。倘若大皇子仅仅获得一个封王地爵位。在皇帝驾崩后。太妃可随封王离开京都前往封地。对于贤妃而言。这才是最大地期盼。

“贤妃。大皇子。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地脸上带着难得一见地慈爱。招呼着两人。

贤妃收起心中地不安。牵着大皇子地手。一起坐在了太后地身边。

太后端详着大皇子。笑意愈深。贤妃地心愈紧。

与大皇子闲话一阵后。太后唤来静月。吩咐道:“静月。先带大皇子到花园里玩耍会。哀家还有事要和贤妃商议。”

静月领着大皇子出殿后,太后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应该能猜到哀家叫你们母子过来,是想说些什么。”

贤妃望着眼前恢复了一贯冷敛的太后,低头回道:“太后是为了立太子之事吗?”

“不瞒你说,哀家是绝不能让二皇子坐上这太子之位。”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哀家不想看到第二个慕容氏出现在天朝。”

“这点臣妾明白。”慕容氏……贤妃不由得想起了那在坤宁宫深居简出的女子,双十芳龄的她已经没有曾经的朝气与快乐,但她,才是皇帝心中唯一挂念的女子,连睡梦中,都轻呼出声的名字。她的孩子若未小产,想必才是当上太子的唯一人选,同样的,也会带来数不尽的暗箭与陷害。

“哀家的意思,是希望大皇子能顺利成为太子,你性子温和,德才兼备,有你辅佐大皇子,是社稷之福。若是让媛媛当政,必然会联合外戚,难保君家的江山不会易主。”

太后的直言不讳,让贤妃反倒是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说道:“谢母后抬爱,但立太子之事,非同小可,臣妾以为还是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方为上策。”

太后笑道:“哀家真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女子,将大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也不去争。宫里的女子争破了头,不也是想要有这样的一天吗?”

贤妃含笑不语,这宫里,也许只有皇帝,才真正明白她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也罢。”太后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提这些尚早,哀家只是希望你能有所准备,媛媛想要高枕无忧,大皇子必然是她的眼中钉,你这些时日要倍加留心,哀家希望皓儿回宫的时候,你和大皇子能平平安安地去城门迎接皓儿。”

“臣妾定会谨记在心。”

贤妃与太后聊了会家常,就带着大皇子出了慈宁宫。

一路上的宫人并不多,可一个个在见到大皇子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琢磨的异色,太子之位相争,太后的立场在召见贤妃之后变得不言而喻,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场好戏在宫中上演。鹿死谁手,谁就能成为这宫中的主宰。

贤妃抱着大皇子尚且稚嫩的身子,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若他朝有人加害她的孩子,即使让她变成鬼魅,亦在所不惜。

当贤妃的辇轿路过拐角的时候,意外的与几个宫人撞了个正着。

贤妃定了定心神,下了辇轿看那几个宫人是否安好,没想到撞上的却是坤宁宫的晰若与青鸾。

晰若带头赔礼道:“奴婢们不好,惊扰了贤妃娘娘和大皇子。”

“不碍事的,你们都先起来罢。”

晰若等人方才站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衫,齐齐站在一边,躬身道:“娘娘请。”

贤妃笑了笑,吩咐随行的宫人先将大皇子送回清宁宫,对晰若说道:“晰若,陪本宫四处走走。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m,章节更多,支持作,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 顾念

若跟在贤妃身后,走了一段路,忍不住问道:“娘娘奴婢,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奴婢?”

贤妃转身浅笑道:“晰若你是个蒽质兰心的女子,宫里这段时间的变数,相信你应该都知晓,对吗?”

晰若点点头,继而说道:“立太子之事,已经闹的宫中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一点,娘娘应该也知道的。({})只是奴婢不明白娘娘今天为何要单独……”

“如今宫中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本宫与淑贵妃的身上,一举一动,不得不分外小心,本来是想亲自到坤宁宫看看皇后娘娘……如今情势所迫,只好让晰若你回宫的时候给皇后娘娘提个醒。”

见贤妃如此关系芊雪,看似并非虚情假意,晰若心里一暖,叩谢道:“谢娘娘挂念,坤宁宫上下一切安好,还望娘娘时刻留心,等皇上回宫,定是娘娘出头之日。”

贤妃轻摇了摇头,不喜反忧,“对于宫里的人来说,皇上立谁为太子,有两种可能,她们所在意的,不过是谁更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但对于本宫来说,只有一种可能。日后二皇子继承太子之位,只怕淑贵妃不会轻易放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处境将会更为凶险。希望你能回宫提醒娘娘,务必做好万全的盘算。本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贤妃说罢,晰若见她似是要离去,连忙叩道:“奴婢代皇后娘娘谢过贤妃娘娘。”

贤妃略略颔,带着随行的宫人们朝清宁宫的方向走去。独留晰若一个人跪在原地心神未定。连日来的太子之争,坤宁宫并非完全不受影响,如今太后的态度明确,势必要将大皇子扶上太子的宝座,但谁也料不到,贤妃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如同狠狠地扑了一桶冷水,让晰若的心乱作一团。

青鸾半响不见晰若回宫,便四处寻找晰若,结果看到晰若一个人跪在树下心神不宁,摇了她好几次。晰若方才回过神来。

“晰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跪在这里,刚才不是陪贤妃去散心了吗?好在我先去清宁宫打听,才知道你没有随贤妃回宫,四处寻了你好久。



“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晰若笑了笑,想要站起来,不料之前跪的太久,膝盖一麻,再度跌到在地上。

“晰若姐姐你小心一点。跪久了。我给你揉揉。”青鸾边给晰若揉着膝盖。边问道:“是刚才我们冲撞了贤妃娘娘。她特意罚你跪着地吗?”

“哪有这回事。看你地眉头都皱在一块了。”晰若笑着按了按青鸾地额头。解释道:“贤妃娘娘生性善良。你怎会想到那里去?”

“那为什么晰若姐姐你一直跪在这里没有回宫呢?”青鸾不解地问道。

“是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所以才不知道怎么回去。”在青鸾地搀扶下。晰若站起身来。两人慢慢地踱着步子。沿着青灰地石板路朝前走去。

“青鸾很好奇。什么事情。连晰若姐姐都会想不明白。”青鸾好奇地问道。从跟随芊雪进宫以来。在晰若地照顾下。避免了很多麻烦与危机。一些琐碎地事情。晰若都能轻易瞧出端倪。从不见她为了什么事眉头深锁。今天倒是第一次看见。

同为芊雪身边最亲近地人。晰若也不便隐瞒。低声说道:“我是在担心。以贤妃地话来说。立二皇子为太子是必然。只怕今后淑贵妃会对皇后娘娘不利。皇上在地时候还好。皇上一旦不在了。这后宫就是淑贵妃地天下。以她地性格。赶尽杀绝地事情。未必做不出来。”

晰若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青鸾的心里,扎地生疼。这几年的日子,虽然波折不断,往往有惊无险,并没有遇到致命的危险,而透过晰若话里的担忧,青鸾似乎能遇见到芊雪将要面对的未来,那样的情形,她决不能坐视不理。

一个隐秘的念头在青鸾的心里隐隐生成,站在青鸾身边的晰若并不知道,正是自己的一番话,改变了这个女子的人生,从而也扭转了天朝的定局。

君祈从薛太医的手中接过密信,看完后便撕成了粉碎,脸上带着薄怒,“皇兄在漠北生死未卜,这宫里的女人们枉为皇兄的结,一个个心里盘算的,都是太子之位的事,真替皇兄感到悲哀。”

薛太医面不改色地说道:“少主不必动怒,宫妃们渴求的不过是权势地位,她们依附的,是皇权而非是一个男人。倒是臣有一点想提醒少主,如今面对着大好时机--”

君祈打断道:“我很清楚,只是我不想用卑鄙的手段去迫害皇兄,皇兄是为了保护君家的江山而出征,若我在他的背后兴风作浪,实为不耻。”

薛太医见君祈心意已定,只得默默叹息,素来成就大业,就算不是铁石心肠,亦不会过多顾念旧情,而君祈却始终过不了感情这一关,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芊雪。

“我是让你们都失望了吗?”君祈看着薛太医,问道。从薛太医沉默的表情来看,君祈深知薛太医的心里是极为失落的,只是为人臣子,有些话必须往肚子里咽。

“臣不敢。”薛太医半跪道:“少主无论作何打算,臣等都支持少主的决定。”

君祈像是想起了什么,半是沉浸在回忆中,说道:“很小的时候,母妃告诉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才能保全自己。在宫里出人头地,说到底也就是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可我一点也不想再这埋葬了母妃一生的宫殿里度过一生的岁月,我只想,这样默默地保护她,别无他求。”

“敢问少主,那太后……”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慕容玄霆是不会放过那个老毒妇的,但我也感觉到,慕容玄霆想要的,不仅是太后一个人的命……往后,就由他放手来做,至少他有一半,是为了小雪。”

不会有人知晓君祈撕碎的纸片上,写着皇帝即将回宫的消息,当宫妃们为了太子之位肆无忌惮地你争我夺的时候,皇帝的归期反而成了一个极大的意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归期

色未明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宫妃守候在玄武门下,的归来。{}专业提供手机电子电子下载()太后为其,身后并肩站着淑贵妃与贤妃,待到晌午时分,才隐约见到天朝的玄色战旗在离京城最遥远的地方迎风起舞。

宫妃们苦苦等候一个多月换来的并不是皇帝凯旋而归的消息,不详的气氛笼罩在皇城之上,因皇帝的归来而有了一丝喜气。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高大的骏马上不见皇帝英武的身姿,随行的副将骑马走在最前,身后则是一辆素朴的马车。百姓们跪在街道的两侧,高呼着“吾皇万岁万万岁”,此起彼伏的呼声与将士们疲倦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反差,为的副将脸色沉重,默然地带领着军队朝玄武门的方向行去。

城门关闭的刹那,传来悠长沉闷的响声。

宫妃们乱作一团,纷纷想要上前,试图成为第一个见到皇帝的人。岂料皇帝的随从将马车紧紧围住,阻止了所有想靠近的宫妃。

太后见此反常的情形,心中自是有些狐疑,但她深知若自己一乱,那这些宫妃更会慌乱起来,人言可畏,在她们的那张利嘴下,不知道会将皇帝归来的情形添油加醋到什么地步,于是太后上前一步,高声说道:“皇上此般远征,路途遥远,身心疲惫,刚回宫中,需要静养。大家不妨先行回宫,哀家会将你们的心意传递给皇上。”

有太后这句话,宫妃们亦不敢造次,纷纷散去。

一时之间只剩下淑贵妃留在原地,太后自是清楚淑贵妃心里盘算着什么,开门见山地说道:“媛媛你也先行回去,皓儿刚回宫,有什么事,等皓儿休息好再讲。”

淑贵妃见没什么希望,只得泱泱离去。

当所有的宫妃走都尽时,副将上前对太后说道:“臣启禀太后,皇上的龙体--”

太后正色道:“一切先将皇上送回乾清宫再议。再将宫里所有地太医都请过来。”

在那一刻。太后收起了作为一个母亲应有地软弱与担忧。面不改色地吩咐着宫人准备所有地事情。宫里迟早会乱成一团。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悲伤地时间。

当宫里所有地太医都被召集到乾清宫地时候。皇帝身患重疾地事一时间传遍了宫里地每一个角落。哭哭啼啼地宫妃们赶到乾清宫地时候。太后早已命人将乾清宫严严封死。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出。

宫里三十多名太医齐聚在皇帝地寝殿里。小声地议论着皇帝地病情。太后坐在皇帝地床边。神情悲伤但不减坚强。“你们商量了这么久。可有一个结果?”

太后话音落下。每个太医均面带难色。不一言。太后有些恼火。再次问道:“你们一个个拿着宫里地俸禄。到这个时候。都成哑巴了是么?太医院院判。站出来说话。”太后轻瞥了胡太医一眼。胡太医吓地直打哆嗦。从人群中上前迈了一步。

“臣……臣……”胡太医跪下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这病,实在是……实在是……”

“你身为堂堂院判,连皇上到底是什么病,都说不出来么?”太后怒斥道:“哀家要你这个废物何用--给哀家拖下去,斩了。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曾经得意一时的胡太医呼天抢地的样子实在可悲,所有地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院判被太监们拉了下去,那极度惊恐的呼声最终消失不见。

太后冷着脸扫视众人一圈,问道:“还有谁,想做第二个胡太医?”

转眼间,刚才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侥幸的太医们无不捏了把汗,这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倒霉。

“微臣启禀太后--”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让所有人都屏息看向这个如救星般胆敢站出来的人--

薛太医。

“皇上久居京都,一入漠北便因寒气入侵,染上风寒之症,而沿途奔波,让皇上的病愈严重。风寒只是一个引子,更大的祸根是皇上因战事不稳,屡屡气血攻心,导致气血两亏。而军中又无良好的条件为皇上调养,导致皇上的病久治不愈。”

“那么你告诉哀家,皇上的病要怎样才能根治?”太后连忙问道。

“恕微臣无法向太后保证,皇上地病已经落下了病根,若要根除,即使华佗在世,都神仙难救。”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脸涨地通红,“给哀家拖下去斩了”

“都给朕住手……咳咳……”皇帝说话一急,剧烈地咳嗽起来,太后连忙扶起皇帝,关切地问道:“皓儿,你觉得怎样了?他们这群庸医,母后一定会寻访天下名医来为你诊治,皓儿你放心,母后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母后,朕知道自己的情况,薛太医说的话不假,你也不必为难他……朕很累,让他们都下去罢。”皇帝脸色苍白,连说话都份外费力,太后挥了挥手,所有的太医悉数离开了寝殿,各自开始着手准备为皇帝调养的汤药。

薛太医走在最末,殿门合上时,薛太医看到龙床之旁的太后,爱子之情溢于言表,那狠毒与精明的模样不复存在。

子女,始终是父母心上的软肋,连太后都不例外。

“皓儿……”等所有人退下后,太后终于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母后这一个月来,无时无刻地都在担心你地身子,期盼着你回来的时候,能够毫无损……可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我,让我唯一的儿子染上恶疾,母后情愿为你去死,也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太后的泪已滴一滴地落在皇帝的脸上,那般温暖地泪水,那样温柔的怀抱,皇帝自记事起,很久很久不曾见到。印象中地太后,冷冽、坚强,在不动声色之下,铲除异己,为他登基铺平了道路。有谁会知晓,那样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会如普通地母亲一样哭泣、心疼。

“母后你不用伤心,一切都有命数。”见太后如此伤心,皇帝反倒安慰着太后,“儿臣能得到母后多年来的庇护,已经十分满足。”

“皓儿,你好好休养,母后即使将天下翻个遍,也会找到能治好你地人来。”

“母后不必如此安慰儿臣,儿臣知道自己的身体到了怎样的地步……每当夜里儿臣冷得无法入眠的时候,儿臣总在想一个人……咳咳……她是最怕冷的了……母后你能带她……”皇帝再度咳嗽起来,太后轻轻地为皇帝顺着背,说道:“母后知道的。”纵使心中有千般不愿,太后也只好应道:“只要皓儿的病早些好起来,母后什么都会答应你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初

几乎所有的宫妃们都在乾清宫前守望,企图能找到契皇帝一面的时候,坐镇乾清宫主殿的太后则不动声色地派人去了一趟坤宁宫。{}专业提供手机电子电子下载()只是这些细微的动作,未必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

淑贵妃的眼线,遍布宫中上下,太后突然派人去请芊雪,这消息传到她心里,不免有些惊讶,太后与芊雪渐生间隙,前些日子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实质上两人之间的隔阂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如今她会主动去请芊雪,除非是皇帝的意思……

念及这般缘由,淑贵妃的心隐隐作疼,没想到,皇帝回宫第一个挂念的女子,竟还是那个罪臣之女……

太后秘密派出的人来到坤宁宫的时候,芊雪正在西暖阁看着晰若和青鸾做女红,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让芊雪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宫女跪着说道:“奴婢奉太后的旨意,请皇后娘娘随奴婢去乾清宫一趟。”

芊雪大约能猜到太后心里打的什么注意,婉拒道:“本宫身子有些不舒服,改日再去探望太后,你就先回去复命。”

那宫女跪着不肯起来,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后是希望娘娘能前去探望皇上,皇上如今身染恶疾,卧床不起,若您再不去看皇上一眼,只怕……”

百般滋味一时之间在芊雪的心中反复,这宫女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早前听晰若说皇帝回了宫,芊雪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像皇帝出宫时置之度外的心情一样。只是在现在才听说原来皇帝染了重病,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感触。

末了,芊雪方才说道:“你还是去请别地宫妃去陪伴皇上罢,本宫去,也是徒劳无功。”

宫女继续劝道:“回皇后娘娘地话,太后不让任何人去探望皇上,可皇上一定要见娘娘你,所以太后才特地让奴婢来请娘娘,要是娘娘不去,奴婢恐怕就要跟着掉脑袋了。”

看那宫女着实可怜。再加上多少有些感触。芊雪只好允道:“罢了。那本宫就去一趟。”

青鸾扶着芊雪上了凤辇。晰若则守在坤宁宫打点宫中地事务。

在看到青鸾地身影从坤宁宫地宫门口消失地时候。很久以后。晰若回忆起这一幕。多希望那天陪同芊雪去乾清宫地人是自己。而不是青鸾。

芊雪着浅杏色宫装。配以纯白地貂毛披风。坐在华美地凤辇上。似不食人间烟火地仙子。寒风拂面。将她地脸冻得红。娇俏之色。让人怜惜。

当芊雪地凤辇出现在乾清宫地门口时。宫妃们异样地望着这姗姗来迟地皇后。同时在心里莫不幸灾乐祸地想着即使来也是白来。

可眼见着静月引领芊雪进入乾清宫的主殿时,一直被挡在殿外的宫妃们方才明白,这华美非凡地凤辇不单单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意味着某种默许的宠溺,紧紧抓住天子的心。

还未踏入寝殿,那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让芊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在正殿向太后请了安,太后便让静月带着芊雪去了寝殿,没有同去。

青鸾扶着芊雪进了寝殿,那明黄的龙床上躺着浅浅入睡的皇帝,静月轻掩上殿门,退了下去。芊雪走上前,记忆中万般熟悉的场景里出现的男子,却已变得陌生起来。

倦态,病容代替了他过往的英武与倔强。

芊雪地步子虽轻,可皇帝在她快靠近的时候还是醒了过来,四目交接,仿佛耗尽了一生的时间。

这个许久未曾谋面的男子,已经削瘦地不成模样,那刚毅的棱角,被疾病折磨地不复存在。

芊雪理不清心里是怎样地感受,只觉得心里好像有道伤口,被慢慢地划开。

皇帝的笑容,像穿越了记忆地尽头,带着怜惜,痛楚,思念的复杂感情,“你来了,朕等你很久了。”

芊雪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低头道:“嗯,你还好?”

“如果……朕死了,你会不会更快乐?”皇帝突兀地问道,脸上始终带着那彷佛随时都会消失地微笑。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你好好养病。”芊雪不敢正视皇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安地越握越紧。

“咳咳……”皇帝突然咳嗽起来,芊雪习惯性地将皇帝扶着靠在了床头,在触摸到皇帝身体地时候,忽地生出惊心的疼痛,皇帝的后背,瘦骨嶙峋,全身冰凉,短短的时间,就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芊雪的鼻翼微微红,掩饰不了她内心的起伏。

皇帝见她动情,心里一暖,伸手握着她的小手,“朕多想,身边能有你陪伴。朕出征的那天,多希望回头就能看到你的身影,可是,你总是避而不见。朕如果就这么走了,你以后就再也不用面对你最恨的人了。”

芊雪吸了吸鼻子,故作平静地说道:“太医们总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不用装可怜,我,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皇帝苦涩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声咳嗽,让人看起来份外揪心,可正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曾作出多少铁血无情的事情。

“小雪。

”皇帝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朕并不怕死,只是你知道吗,如果朕死了,媛媛的孩子当上太子,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那时候,即使朕想保全你,也没有机会了。朕多希望,能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就算以后朕不在了,也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地位。回宫前朕总这么想,回来后看到你,越地不安起来。”

一连说了太多话,皇帝气息有些不顺,咳得厉害起来,芊雪扶着他躺了下去,“你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先顾好自己的身体罢,那些事,以后再提。我也该回去了。”

芊雪正想转身,皇帝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摆,问道:“你还会过来么?”

芊雪心中不忍拒绝,微微颔,皇帝这才松了手。

当芊雪正想离开的时候,青鸾不小心撞倒了放在龙床边的汤药,边收拾边对芊雪说道:“小姐你先出去,青鸾收拾下就来。”

芊雪点点头,出了寝殿,这笼罩在浓烈药味的寝殿,令人感到窒息。

青鸾突然跪在龙床前,低声对皇帝说道:“皇上,请答应奴婢一个请求。”(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 良药

夜时分,烛台上的火光不安地跳动,君祈长身如玉,眉头深锁。该章节由{ }提供在线阅读()薛太医低着头,站在君祈身后,两人这般僵持了一段时间,终于打破了平静--

“皇兄的病,真的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少主何须过于担心……”薛太医不敢抬头面对君祈,从乾清宫回来到现在,君祈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皇帝的病上,即使他解释了数遍皇帝的病情,君祈仍旧不死心,定要追问出解救皇帝的方子。

“我要你老实地告诉我,而不是像敷衍别人那样敷衍我。”君祈突然拽住薛太医的双臂,令薛太医不得不与他对视,“我不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哎--”薛太医长长的叹息声无疑宣示了自己的落败,“少主,我们处心积虑多年,为的就是辅佐你登上皇位,这样娘娘在九泉之下,才会放心。可为什么大好的时机面前,你却一心想要治好皇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忍心看到这么难得的机会活生生地从眼前溜走吗?”

“你果然是有办法的。”君祈释然一笑,追问道:“告诉我,怎样才能救皇兄?”

“少主,你一点也没听进去我的话吗?”薛太医不甘心地问道,医治皇帝的办法,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迟迟不肯说出,是给君祈的一个考验,也是给他自己地一个考验。

可没想到,君祈的态度是这样的明确。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考虑,可我无法做到见死不救,皇兄是我的亲生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何况……”

“何况皇后也是很担心他的情况。”薛太医接着说道:“少主你这么做,很大地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皇后,是么?”

君祈默然不语。芊雪会去探望皇帝。在他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毕竟皇帝对芊雪而言。是相伴几年地丈夫。无论有多恨。有多怨。都改了地事实。芊雪是个心肠软地女子。见到皇帝那样。肯定会有所动容。皇帝地病。折磨地。并非只是他一个人。

见君祈默认。薛太医也无法过多劝阻。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能想到地方法。对少主而言。实在凶险。皇上体内地寒气已经入侵到肺腑。以常人来讲。能活过一个月。都为不易。我最多只能延续皇上一年地寿命。实在没有更好地办法。”

“只要能救皇兄。什么办法都可以。你讲--”

薛太医有些担忧地说道:“取手足至亲之血。作为药引。服药一月。方可见效。”

君祈听罢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拿出匕。往手腕处划出一道伤痕。殷红地鲜血汨汨流出。薛太医连忙取来药臼。将血接住。说道:“少主你可想好了。日日取血。对你地身体会造成很大地损伤。而且此法也不能完全根治皇上地病。最多只能拖一年地时间。”

君祈正色道:“如今国家内忧外患。皇兄要是在这个时候倒了。只怕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我最想保护地人。虽然只是小雪。但作为皇室地后代。守护天朝。也是应尽地本分。皇兄以一人之力。为国家鞠躬尽瘁。我做地这些。不足为道。只希望天下能早日安定。这才是人人期盼地局面。”

薛太医的心里默默佩服着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男子,在危难时刻,放下个人的欲念,以大局为重,实属难得。

谁也无法料到,在君祈争取到的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然会生翻天覆地的变数。

薛太医以血为引,配制地汤药很快便呈到皇帝的跟前。皇帝服下几日后,情况大为改观,咳嗽的时候越来越少,过了半月有余,皇帝已能下床走动。这样的喜讯,让举宫上下都为之高兴,太后更是舒心,当下便大大奖赏薛太医,并任命他为新任的太医院院判。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地,薛太医实为无奈。唯有他自己清楚,皇帝地病,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宫里终会走到大乱的一天。

芊雪去探望皇帝地时候并不多,每每见到皇帝,皇帝的眼神里有太多看不明白地情愫,那隐忍的不舍,让芊雪地心难以平静。

皇帝能下地行走的时候,初春降临在寒冷了许久的皇宫。

落在身上的春光纵使温暖,但皇帝心中的寒冷,挥之不去。太子之争,宫妃的明争暗斗,背后又藏着多少野心勃勃的势力,外戚干政成为越来越逼近的事实。

皇帝坐在御花园中,享受着初春明媚的阳光,可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太子之争与边关战事未平之情,御驾亲征的结果,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胜利,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暂且姑息换来的太平,持续不了多久必定会随着更大的矛盾爆出来,早一日安定朝堂,才能为今后的战事打下基础。朝臣们早已忘却了边关战事带来的教训,一心扑在争夺太子之位上,不曾考虑过叛党一日不除,天朝的危机一刻不减的道理。

皇帝为此忧心不已,坐在身边的芊雪置身事外,丝毫不关心事态的变化,更让皇帝愁眉不展,“朕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薛太医妙手回春,皇上的病一定会痊愈的。”

“你错了,朕知道自己的身体。朕希望你自己能做一个万全的打算,不要再这样事不关己,太平的日子,迟早会有尽头的。”

“我怎么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芊雪反问道,苦涩的笑容让皇帝更是难受。

皇帝望着她喃喃自语,“你不关心的,会有别人为你操心。无论怎样,只要你安好,也就罢了。朕不能因为你去伤害媛媛,毕竟她的孩子是现在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皇帝的话,芊雪有一半听不明白,可也不想多问,就这样陪皇帝坐了很长时间,透过阳光,看着皇帝略显苍白的脸庞,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时隔几年光阴,原来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割舍

帝静养了一个月以后,恢复了早朝,与此同时的,多朝臣们纷纷提出的关于册立太子的奏。({ })

之前太后代为执掌朝政,私心上对贤妃有所偏袒,淑贵妃与她早已结下梁子,太后很清楚一旦等到淑贵妃坐镇后宫,必然会着手报复。太后将所有大臣们关于册立太子的奏折全都挡了下来,以皇帝需要休养为由,拖了整整一个月。

皇帝一上朝,那些迫不及待的大臣们接二连三的在早朝上提出早日册立太子之事。皇帝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殿下一个个口若悬河的臣子,只觉得心中越悲凉。

等待最后一个大臣说完,皇帝出乎意料地递给小喜字一份早已拟好的诏,小喜子接过诏,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已至而立之年,君懿深肖朕躬,可承宗庙,今下诏册立二皇子君懿为东宫太子。大司马柳煦,公孙丞相以及谢太傅为辅政大臣,望总爱卿日后尽心辅佐太子,以为正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这一片此即彼伏的叩拜声中,皇帝分明看见那一张张得意的嘴脸露出满足的笑容,这一刻,皇帝第一次感觉到,天朝最大的危机,并非是战场上蛮狠的叛军,而是这一个个坐在天子脚下的朝臣们,是他们,用看不见的绳索,威胁着一个帝王的最后退路。

这天大的喜讯,在最短的时间里迅传遍了整个后宫。

对于皇帝册立太子,之前没有丝毫的征兆,宫妃们无不时时刻刻地猜测着皇帝的想法,岂料这一天突然降临,让每个人,即惊讶,又松了口气。这样再明显不过地讯息,让宫妃们很快知道今后该依附与讨好的人,会是谁。

淑贵妃最为喜上眉梢,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朝霞宫上下措手不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宫妃上门庆贺。相比而言清宁宫平静了许多,对于皇帝的决定,贤妃反倒松了口气,往后终于不用硬着头皮去应付那些上门拉拢关系的宫妃,一直为大皇子的安危而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休息片刻。

太后对皇帝地决定甚为震怒。宫中人人皆知。太后力主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岂料皇帝竟会置太后地意见不顾。这样太后既损了颜面。又削弱了太后在宫中地分量。

等到皇帝一下朝。太后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御房。

皇帝地身体已不复从前。早朝下来。不得不让小喜子一路扶着回了御房。刚半躺在软榻上休息。太后就冲了进来。

“皓儿。你好糊涂--”太后一进来便高声说道:“你怎么不和母后商量下就颁布诏。现在母后想补救都没有办法”

“儿臣是故意这样。才能断了后路。”皇帝地声音很轻。全身乏力。靠在榻上轻喘着气。

太后见皇帝不舒服。连忙上前抚着皇帝地背。关切地问道:“皓儿你哪里不舒服。母后马上去请太医过来。”

“母后多虑了,儿臣只是有点累,靠着休息一会就好。”太子地脸色略微有些白,太后看的心里一软,说道:“母后刚才脾气大了点,可是皓儿,你有想过册立二皇子为太子后宫中会引起多大的变化吗?贤妃与世无争,但媛媛地心性你我都很清楚,她怎么会容忍自己作为太子的母妃,而要屈居于皇后之下?单就这一点,皓儿你可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儿臣很清楚,所以儿臣还拟了份诏。”皇帝指了指案,小喜子立即将搁置在案上的诏呈了上来,太后接过一看,脸色一变,问道:“皓儿你是要赐媛媛凤印执掌中宫,而将芊雪实为软禁打入冷宫?”

“儿臣是想如此打算,这样做,才能缓解中宫之争。”

太后手握诏,思量片刻后说道:“皓儿,从表面上看,你是在为媛媛打算,可你瞒不过母后。将芊雪软禁,其实是想保护她对么?若要还媛媛一个中宫之位,大可直接废后,毕竟以罪臣之女地身份,废除后位,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你这般大费周章,是想再保留芊雪后位的基础上,暂时安定媛媛的心,母后说的可对?”

皇帝坦然道:“儿臣的心事,瞒不过母后,确是如此。”

“母后就知道,你的心,始终在她身上,都到了这样地地步,还会想方设法地去保护她。”太后转言道:“不过母后奉劝你一句,这并不是长远之计,媛媛想要的东西,皓儿你比母后更清楚。”

“儿臣知道,母后你放心,儿臣有一个办法,能长久保护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皇帝地眼神里,太后似乎能读出其中的不忍与留恋,为了守护自己心爱地女子,作为一个帝王能做的,皇帝已经尽其所有。

皇帝地第二道诏一下,莫不让宫中所有宫妃都大吃一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太子的母妃成为中宫之主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有人会想到皇帝会这么快就做决定。其实皇帝这么做,不过是先制人,避免淑贵妃反而弄出什么花样。

交泰殿位于乾清宫的偏南处,原为前朝祭祀的场所,后常年失修,逐渐废弃,成为宫中堆放杂物的处所。

芊雪奉旨从坤宁宫搬到了交泰殿,那清苦的环境让晰若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比起坤宁宫的繁华,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冷宫。

从皇帝下诏开始,芊雪就一言不,收拾好东西便同宫人们出了坤宁宫,对于那居住了几年的宫殿,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舍。听小喜子提及,坤宁宫将会大肆修葺一番,等候着新的主人入住,而那个人,莫不是如今利双收的淑贵妃。

好在交泰殿并没有坤宁宫那么大,几个宫人很快便将房间打扫了出来,长久无人居住,殿内散出一股难闻的霉味,四处可见尘埃落下的痕迹。青鸾扶着芊雪进了偏院,晰若则留在正殿开始安排大小事务。

坐在被岁月侵蚀的陌生房间里,透过昏暗的阳光,芊雪眼中一个男子的身影逐渐清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七章 端倪

芊雪搬入永泰殿后,淑贵妃将注意力放在坤宁宫的对这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皇后不闻不问,倒也减少了许多麻烦。该章节由{ }提供在线阅读()太后时常去乾清宫探望皇帝,除此之外,很少在宫中走动,连之前与太后走得最近的贤妃都被太后冷落了下来,一枚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下场不过如此。贤妃频频得皇帝召见,每次去乾清宫,贤妃都会毫不避嫌地去永泰殿探望芊雪,宫中也并未因此而引来非议,自太子之位落定,贤妃与芊雪在宫中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两人惺惺相惜,亦是人之常情。

贤妃将皇帝赐予的赏赐大多送到了永泰殿,每一件赏赐,都堪与坤宁宫中的物事媲美。芊雪并不清楚贤妃这般袒护是卖的哪壶药,好在贤妃的名声在宫中一直不坏,芊雪没有多疑,一一收下。也正是多亏了贤妃的照应,芊雪在永泰殿的日子才算好了些。

对于贤妃的照应,永泰殿上下都为之感激,每每贤妃走时,晰若亲自送她出去,都会感谢她一番,贤妃总是但笑不语。

“对亏娘娘的照应,才让永泰殿上上下下的日子过的好了些,晰若只能在言语上感激娘娘的恩情。”

贤妃笑了笑,说道:“本宫做这些,是分内之事,晰若你就不用此次都这么感激本宫了,听得多了,耳朵都快长茧了呢。”

贤妃身边的几个宫人跟着贤妃笑了起来,可不光是贤妃,就连她们天天听晰若这么念叨着,也都有些腻烦。

晰若地脸微微红了些,说道:“奴婢让娘娘笑话了,雪中送炭难,娘娘在宫中能有这番心胸,真是让人佩服。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忘记娘娘在危难之际施与援手,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谨记于心。”

“好了好了,你都快把本宫捧成神仙了。”贤妃理了理裙摆,说道:“本宫就不多耽误了,还要回宫看望大皇子,晰若你送到这里就先回去。”

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贤妃上了辇轿,临行前对晰若挥了挥手,示意晰若赶紧回去,晰若欠了欠身,说道:“娘娘一路走好。”

贤妃的辇轿行到一半路的时候,贤妃身边最为亲近的一个宫女忍不住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皇上赐给娘娘的礼物,娘娘都转送给皇后娘娘呢?”

“你不明白地事情还多着呢。本宫不过是借花献佛。皇上地心意在于皇后。只是需要本宫这个中间人去转达。”

那宫女一听心里更是糊涂。不解地问道:“那皇上为什么不直接送给皇后娘娘呢?如此大费周章。不会很麻烦吗?”

“你呀。真是个鬼灵精。”贤妃笑嗔道:“这宫里要想事情做地不露痕迹。就得不怕麻烦。皇上只是想。好好地保护皇后而已。”

贤妃说罢眼神迷离地忘着前方。在这宫中人人以为不幸地皇后。其实才是真正幸福地人。试问还有谁。能像她那样赢得天子始终如一地真情……连陪伴在皇帝身边多年地她。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转眼已近初夏时分。皇帝地身子已经大好。可君祈心中地隐忧从未减少一分。

坤宁宫的修缮已经完成了大半,可皇帝那边并没有任何动静,淑贵妃渐渐有些不耐,常常带着太子去探望皇帝,路过离乾清宫极近的永泰殿的时候,淑贵妃时常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视线中一点一点倒退的宫殿。那个依旧背负着皇后之名的女子,从搬进永泰殿后就没了动静,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淑贵妃很想知道,她今后是否还有还击之力。

过往的景色匆匆而过,淑贵妃还在思量的时候,辇轿已经到达了乾清宫地正门口。

淑贵妃牵着太子的手,款款步入。

此时皇帝带着雨柔帝姬在花园里玩耍,兴致正高,淑贵妃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皇帝,见他气色大好,步伐刚劲有力,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人,心中隐隐生出疑惑,皇帝的病应该好了一段时间,却从未见他召见过任何宫妃侍寝,连如今看上去最受皇帝宠爱的贤妃,也不过是白天在乾清宫停留。

等到雨柔帝姬玩累了,皇帝才停了下来,唤来雨柔帝姬的奶娘将帝姬抱了下去。一回头,却见淑贵妃心事重重地站在树荫下。

皇帝上前问道:“媛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让人通传,朕还不知道你来了。”

淑贵妃笑着欠身到:“臣妾来的时候见皇上与帝姬玩的正欢,不想坏了皇上的兴致,所以就站在这边看着皇上。今儿天气好,皇上你跑地满头是汗。”淑贵妃说着掏出丝绢为皇帝轻轻地擦拭着额际的汗珠。

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迎面而来,皇帝的心里仍旧十分平静。少时皇帝练武的时候,淑贵妃也常常这般为他拭汗,那时候总会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可现在对她地感觉,却是形同路人。

淑贵妃看皇帝若有所思,微微低下了头,任由那略略湿润的丝绢在指尖萦绕。脑海深处那挥不去地记忆,一点一滴地浮现在眼前,淑贵妃心里一酸,将头靠在皇帝的胸前,似乎想要这样从皇帝地身上汲取到残存的温暖。可是皇帝地心已经不在,这是她无论怎样欺骗自己,都逃不掉的事实。

傍晚的时候,淑贵妃与皇帝用过膳,便回了朝霞宫。

晚霞中的景色分外迷人,可淑贵妃全无心思欣赏,一回宫,就打子莺去太医院请来了一位太医。

太医以为淑贵妃请平安脉为由匆匆赶来,在子莺的引领下去了偏殿。

淑贵妃满脸心事地坐在软榻上,一见太医,便问道:“本宫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那太医本是淑贵妃一手栽培的亲信,连忙说道:“微臣一定如实禀告。”

“很好。”淑贵妃满意地说道:“本宫问你,皇上现在的身体,是否可以临幸宫妃?”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恢复,要临幸宫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事。这一点,恕微臣多嘴,那个薛院判,还特意交代过皇上这回事。,微臣才记得特别清楚。”

“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路上注意避人耳目。”淑贵妃神色凝重,等太医走后,转而吩咐子莺道:“从今夜开始,派人去监视乾清宫的一举一动,尤其要留意永泰殿那边的动静,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胆敢爬上皇上的床”

“子莺这就去办。

”(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 )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窥

莺按淑贵妃的意思将在夜里秘密巡视的人安排妥当后急着回宫,反倒是避人耳目地去了永泰殿。)

自淑贵妃渐渐失宠于皇帝起,子莺就很少与坤宁宫的人有联系,在那段时间里,淑贵妃隐忍不,对宫中的妃嫔都没有什么动作,而如今淑贵妃位不比从前,正是一个伺机报复的时候,当下是针对皇帝身边的女人,到了以后,怕是要开始对太后动手脚。

晰若在华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偏院的柴房,华公公站在门口对晰若说道:“人在里面,我到外面替你们望风。”

晰若点头示意,轻轻推开了柴房的门。

子莺坐在木凳上对晰若相视一笑,“晰若姑娘。”

晰若方才听华公公说来的人是子莺,心里隐隐不安,子莺以往每次到坤宁宫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将宫中即将生的一些变数提前向晰若通风报信,让她们趁早提防,这一次,亦不例外。

“子莺姑娘这次来是--”

“淑贵妃刚刚让奴婢去办了件事,让人暗中监视永泰殿这边的动静。”

晰若想来不过是淑贵妃特意安插眼线,并不是多大的事,便说道:“晰若谢过子莺姑娘的提醒,之前淑贵妃春风得意,到如今终于想起宫中还有娘娘这个人了,现在才安插眼线过来,”

“晰若姑娘切莫大意。”子莺看出晰若的心思,提醒道:“淑贵妃是听一个太医说起,皇上一个月前就可以召宫妃侍寝,而且这事,皇上还特意问过薛太医。

可皇上这段时间以来。都不曾传任何一名宫妃侍寝。淑贵妃因此而有所怀疑。而永泰殿距乾清宫最近。所以……”

子莺话语中地意味。晰若思量片刻便已了解。皇帝既然在意这件事。又独独不召任何宫妃侍寝。其中必有疑点。淑贵妃突然怀疑到永泰殿地头上。也是事出有因。

“晰若明白。今天晚上。我们必定会万般小心地。”

子莺点点头。转而说道:“奴婢不宜在此多做停留。就先回宫了。”

两人拜别后。晰若心中反复思量着这突如其来地变数。自芊雪搬进永泰殿开始。一直没有生过任何可疑地事。永泰殿中地宫人不多。皇帝安排地侍卫也比从前削减了很多。殿里人少。要是真生了什么事。肯定很容易被察觉……也许。是清平地日子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晰若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入夜。如子莺所言。为今之计。只有在夜里守株待兔。看这永泰殿里。是不是真地有古怪……

入夜,淑贵妃暗中派来的人,已经守在了永泰殿之外。

晰若面上若无其事地站在殿门口吩咐着两个太监将殿门关上,心中早已是心事重重,殿外是一道坎,殿内,她将成为另一道坎,等待着猎物上门。

初夏的夜里有些燥热,晰若不安地在花园里来回走动,正中是芊雪的厢房,侧面是房,四周则是永泰殿中宫人们的房间,好在永泰殿地方小,住在永泰殿里的人,几乎都集中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要是有人走动,在中间花园里的晰若能看的一清二楚。

到一更时分,晰若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花园地瓜藤下,周围茂密的作物将晰若的身子档去了大半,远远看去,很难觉察出花园里竟会坐了个人。

类似的场景,让晰若不由得想起那个盛夏的夜里,薛太医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吹奏着绵长悠远的笛声,那梦一般的音律在记忆中挥之不去,似乎就在眼前。

在晰若美好地回忆中,时间不知不觉得到了二更。晰若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想着时间这么晚了,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经入睡,再这么守下去也是徒劳。晰若正想起身回房,却在无比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晰若一惊,睡意去了大半,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一个晰若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硬生生地出现在晰若的视线里--

青鸾

为什么会是她她为什么在这么晚的时候还要出去……如果之前没有子莺的提醒,她一出门必定会被淑贵妃的人抓住……晰若的心里不惊寒,惊呼出声:“青鸾--”

青鸾怎会料到有人突然出声叫她,吓地两脚一软,重心不稳,差点跌在地上,回头四处张望,才现在花园里站着地晰若,青鸾的心里刹那间如同被雷击一般,脑子里轰地一响,瞬间一片空白。

晰若尽量保持着平静朝青鸾走去,即使再不愿面对,可眼前的事实无法改变,晰若多希望,不是自己亲手去撕破那层谎言,看不见那裸的欺骗,该有多好……

两人对视片刻,晰若问道:“青鸾,你为什么在夜里出去?是……想去乾清宫么?”

“晰若姐姐,我也想隐瞒你们的。”青鸾垂下头,低声说道:“以后,等以后你们都会明白的,求晰若姐姐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青鸾的苦苦哀求让晰若地心里更是难受,可这样的欺骗,实实在在地生了,怎么可能当做浑然不知,况且,青鸾暗地里到底做了些什么,对芊雪,对其他人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这些不确定的因素让她不可能完全坐视不理,“告诉我,你出宫是不是去见皇上?是不是……”后面的话,晰若看在与青鸾交好多年地份上没有明说,从青鸾尴尬的神情来看,与她心中猜想地事情,差不了多少。

晰若蹙着眉,看着青鸾,眼前这个一直悉心侍奉芊雪的女子,为什么会背着芊雪去和皇上……这一点,她实在想不明白,若是为了荣华富贵,试问一个宫女出生地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爬上高位,而青鸾并不是一个有能力与别人去争地人,在这个时候承蒙圣宠,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晰若姐姐,求求你让我出去,我的苦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求你让我出去……”

“青鸾。”晰若正色道:“不是我有心不让你出去,而是永泰殿外早已被人布置下眼线,只怕你一出去,就会被淑贵妃的人抓个正着,到时候,你有多大把握能活着回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___中_文_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杀心

若的劝诫,让本来急着出去的青鸾停下了脚步,思量厉害关系,两人神情凝重的僵持了许久,近三更时分,青鸾抬头望着乾清宫的方向,那灯火通明的宫阙在黑夜之中无声的诉说着某种隐秘的信息,只有青鸾的心里明白,乾清宫侧门挂着的灯笼昭示着皇帝是否得见的情况,今日本可如往日一般在三更前赶到乾清宫,只是突然逆转的情势变化太大……让青鸾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

晰若顺着青鸾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乾清宫的侧门口仿佛有人影攒动,似乎是太监的打扮,晰若不由得问道:“青鸾,那边有人接应你?”

青鸾沉默着点了点头,不一言。

晰若看她这个样子,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说道:“今晚你最好还是别出去了,早点回房休息。”

青鸾朝晰若欠了欠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晰若望着青鸾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青鸾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渐渐转变成一个略带风情的女子,眉眼之中依稀流露出对一个男子淡淡的期盼。在青鸾的身上到底生了什么,晰若无从得知,只是为她感到担心,这样下去,究竟会带来多大的隐患……

天明的时候,所有永泰殿的宫人们照例起了个大早,各自分担着工作,青鸾每每遇到与晰若独处的时候,无不找任何理由远远地躲开,晰若只得在心里默默叹息,她并没有料到,令人愁的事情,正一个个接踵而至。

祥和的阳光将黑夜里那隐晦的过去埋葬,淑贵妃派去的人,天明后便回了朝霞宫复命,得知永泰殿夜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淑贵妃不甘心地吩咐那几个宫人继续监视永泰殿那边,就不信狐狸不会露出尾巴。

等人都走了,淑贵妃心里不太舒坦,朝子莺起火来,子莺早已习惯了淑贵妃的脾气,面上柔柔弱弱地任由她泄,心里其实恨地要死。等淑贵妃骂够了,子莺方才开口说道:“娘娘息怒,奴婢愚见,娘娘似乎忽略了一个人。”

“什么人?”淑贵妃轻摇着团扇坐在窗边,刚才大吵大闹了一番,让她全身都热了起来,额际已冒出细细的汗珠。

“娘娘现在与正宫皇后地地位无异。只可惜有一个人。到现在还骑在娘娘你地头上。”子莺地话。点到为止。剩下地。就让淑贵妃一个人去琢磨。

果不其然。淑贵妃脸色有些难看。一想起那个耀武扬威地老太婆。淑贵妃心里就很是不舒坦。太后在她失势地时候不曾施与援手。还屡加欺辱。如今柳家在朝中占据了很高地地位。这太子之位。一大半也是依赖柳煦地在朝中地地位才得以保全。人地处境变了。自是会有些不一样地想法。淑贵妃对太后地恨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早日除掉太后。她便会成为这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人。而如今正是应为有太后这个拦路石。才让她地所作所为都有所禁忌。试问谁愿意被人束手裹脚地过一辈子……

站在权势高处地淑贵妃越觉得。除去太后。比除去那个翻身无力地冷宫皇后。能带来更大地好处。

淑贵妃满意地笑道:“你这丫头还有几分能耐。对本宫地心思。真是了解地易如反掌。”

子莺恭顺地赔笑道:“奴婢是娘娘从小带在身边地贴身丫鬟。娘娘现在正得势。奴婢当然希望娘娘能早日成为这宫中之主。奴婢也能跟着沾光。”

“等到了那一天。肯定少不了你地好处。”淑贵妃转而正色道:“可那个老太婆一向防范森严。要下手。恐怕不太容易。”

“娘娘你难道忘了吗?你有强大的家世做后盾,皇上这病时好时坏,什么时候突然去了,都说不准,娘娘现在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在需要惧怕那个人吗?大不了……直接胁迫她”

“胁迫?”子莺大胆的主意让淑贵妃不免吓了一跳,这样铤而走险,要是一旦事迹败露……

见淑贵妃的神色游移不定,子莺连忙说道:“娘娘还怕什么?与其殚精竭虑地去猜想皇上是否有了新欢,不如让自己走到最高的地方,这样才是最牢靠的。”

“本宫再想想。”淑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子莺话里的暗示她不是不明白,一想起皇帝对她全不顾念往昔情分,淑贵妃的心里就是一阵寒。一个失去丈夫宠爱地女子,只有靠自己,才能在世上争得一席之地。

子莺不甘心地劝道:“娘娘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太子,太后一心想要扶持大皇子,娘娘就不怕太后想方设法地让你的孩子失去太子之位吗?”

这一点,正正击中了淑贵妃的要害,儿子是她最宝贵的人,要是有人胆敢加害她的孩子,即使让她变成鬼魅,也在所不惜。

淑贵妃地眼神变得狰狞起来,喃喃道:“你说道没错,我不会让任何人做出伤害懿儿的事……”

子莺站在淑贵妃地身后,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太后与淑贵妃,都是这宫里地厉害角色,两相斗,必有死伤,即使淑贵妃侥幸得胜,她也会在最后关头将淑贵妃的底细都公之于众,坐收渔翁之利、

子莺地心思,沉浸在仇恨之中的淑贵妃永远也不会想到,正是身边这样一个贴身的宫女,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炼狱。

经过一番思量,淑贵妃很快盘算好该如何对付太后,对子莺说道:“你去想办法弄一种药,让人长期服用后才会死掉的毒药,我要让那个老太婆慢慢地享受煎熬,让她慢慢地死在我面前。”

“奴婢知道,一定会为娘娘办妥的。”

淑贵妃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行事小心点,切莫让太医院的那个薛院判看出端倪,去办好后,回来。”

“是,奴婢会小心的。”

淑贵妃点了点头,子莺方才离去。

只是淑贵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子莺要去太医院找的人,却正是薛太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章 宫杀(上)

莺跪安后,独自一人去了太医院。(**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

午后的阳光散落在林荫小道上,晒的人浑身懒洋洋的。子莺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会该怎样向薛太医说的好,不留神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子莺姑娘你没事?”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子莺抬头一看,薛太医正伸出手,想将她扶起来,女子的矜持让她婉拒了薛太医的好意,“薛大人,不碍事的,奴婢自己起来好了。”子莺面不改色地说道,淡淡的红霞掠过脸颊,心里其实是甚为欣喜的。深宫中的女子,谁没有怀春的时候,一个伟岸俊朗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便足以茶饭不思好些日子。何况是,这时常相见的薛太医。

“看姑娘想事情想的那么入神,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对么?”薛太医体贴地问道,那笼罩在阳光中的容颜是那样地暖人心房,子莺有些失神,半响才回过神来,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子莺连忙低声说道:“薛大人,子莺本是想去太医院找你,没想到正好能在这里遇见大人。”

“有重要的事?”薛太医正色问道。

子莺点点头,踮起脚尖在薛太医的耳边轻声说道:“淑贵妃想对太后下手,希望能寻得一些不容易被现的毒药。”

“真是出人意料,下官还以为,她第一个下手的会是皇后。”薛太医笑着问子莺:“如果下官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子莺姑娘地功劳?”

子莺但笑不语,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只要是对双方有利,薛太医不可能不会相助。

果不其然,薛太医一口答应道:“子莺姑娘可以回去答复你家主子,这事,下官会在三天之内将事情办好。”

“那真是有劳薛太医了。”子莺欠了欠身。转身朝朝霞宫地方向走去。

薛太医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地背影。之前她投靠君祈时。薛太医实在不明白作为一个贵妃身边最受宠地宫女。所得到地赏赐定会不同于其他地宫人。这番丰厚地待遇。她为何还会选择背叛。后来听君祈提起她地身世时。才现。原来世间也有这样地女子。忍辱负重。不为荣华所动。只可惜。从小生活在仇恨地世界里。除了复仇。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事值得留恋……

淑贵妃想对太后下手。正合了薛太医地心意。君祈一直忧心皇帝地病而忽略了复仇地计划。若能借淑贵妃之手铲除太后。再将淑贵妃除掉。一举两得。确实是个难得地机会。如此一来。宫中必定会动荡不安。

薛太医很快理清了思路。快步返回了太医院。

三日后。薛太医如期找到子莺。将一个白色地小瓷瓶交给她。并吩咐道:“此药本无毒。无色无味。但是与太后长期服用地汤药中有一味药相克。将此药融于烛油中。遇热则会无声无息地融化在汤药里。太后每服一次药。身上地毒就会加重一次。不出半月。太后必死无疑。而且。很难找到证据。”

“果然是个妙法,薛太医真是厉害,这么奇特的法子,你都会想到。”子莺接过瓷瓶,忍不住夸赞道。

“只是……”薛太医蹙眉道:“下官是为了让淑贵妃信服,才用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法子,可是,子莺姑娘今后如何将淑贵妃的罪行公之于众呢?”

“这点,就不费薛大人劳心,子莺自有办法。”子莺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对薛太医说道:“子莺先回宫复命了。”说罢匆匆离去。

在子莺的眼神里,薛太医似乎看到一股不祥的死气,只是在那时,薛太医并没有意识到将会生什么。

子莺带着薛太医给地毒药回到朝霞宫后,连忙呈上,并对淑贵妃详细讲述了其用法。

淑贵妃心神不定地将瓷瓶握在手中,那冰冷的触感如死尸一般,一想到那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太后在半月后就将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淑贵妃的心里有种理不清的感觉,对太后,恨是恨,却又怕事迹败露,虽然这个法子看上去极为隐秘,可还是怕万一被人觉,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影……

见淑贵妃似乎有所犹疑,子莺连忙上前劝道:“这个法子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娘娘大可放心,半月后,娘娘就是这宫中的正主了。”

“让本宫再想想。”淑贵妃眉头深锁,思量了许久,才说道:“不能让太后死在宫中,得想个法子,让太后出宫。”

“让太后出宫?”子莺惊道:“太后即使出宫,也不可能离开半月之久……娘娘是打算……”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自会有人去办。”淑贵妃转而吩咐道:“你去把本宫的文房四宝拿来。”

“是,娘娘。”

等到子莺将笔墨呈上,淑贵妃写好一封信,封好后,递给子莺:“在天黑之前将此信送到大司马府上。”

子莺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收下信,至于淑贵妃心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最终将太后毒死,那么她地目的,也便是达到了。

不过两日,太后的宫里来了几位德高望重地客人--慈安寺的住持与几位僧人。

太后近年来一心向佛,期盼在虔诚地诵经祷告中,能换来天朝长久的太平与皇帝龙体地安康。

只是这些美好的期盼,并不会随太后地意愿而改变。

太后听闻慈安寺的住持求见,感到有些意外,通传后,几位僧人纷纷跪在殿上。

太后和蔼地笑道:“几位请起,赐坐。今日众高僧求见,哀家感到十分意外,不知住持是有何事?”

身披袈裟的住持上前一步,说道:“皇上龙体的安康关系着天下的安危,老衲不才,特来求见太后,希望请太后前往慈安寺诵经一月,有母仪天下的太后为皇上祈福,皇上定会长命百岁。”

“看来在外面皓儿的病已经传到慈安寺那边了,真是人言可畏。”太后一语双关,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心里终是有些不满,这样的传言,轻则会导致民心大乱,重则怕是会引起京都的暴乱。

太后思量了片刻,有些疑心,问道:“哀家在宫中日日祈福,何必要多此一举,还要去慈安寺一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宫杀(下)

太后有所不知,万岁山集天地之灵气,而慈安寺位于最上部,素来有通天之道的传闻。(**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太后在宫中祈福虽是便捷,可宫中毕竟不是清修之地。老以为,以太后对上天的一片牵扯之心,若到慈安寺中祈福,诵经吃,必然会感动上天。恳请太后为了天下黎明苍生,前往慈安寺为皇上祈福--”住持说罢跪下连连磕头,情真意切,让太后不禁有些触动,皇帝的安危关系到的不仅仅是皇室,还会影响到天下的民心,如今国事不稳,要皇帝的旧疾再度复,那恐怕会引起大乱……淑贵妃带着太子,背后是一帮外戚的支撑,外戚一旦干政,年幼的君主无法掌握国家的大权,这君家的天下,难免不会落入他人之手。长久以来对国事的担忧与对皇帝的期盼,让太后从每日每夜的诵经念佛之中寻找到一丝丝安心的信念,经住持这么一说,太后不再犹豫,答复道:“住持所言有理,哀家已经许久没去过万岁山,在宫里待地闷了,现在也正好出去透透气。你们先下去准备一番,明日随哀家一同启程。”

“太后慈悲为怀,是天下苍生的福气,老衲谢过太后。”只是方丈心中的隐忧,聪明一世的太后未必能看的清楚。

等几位高僧走后,太后让静月下去吩咐宫人们下去着手准备出行的事宜,自己则坐上凤辇去了乾清宫。

皇帝照例在宫中看着那堆积如山地奏折,眉头深锁,自从漠北回宫以来,皇帝的心,一刻也不曾平静,正是直视了战场的冷血,才让皇帝更加为平凡的劳苦百姓所忧心,若战事不断,受罪的,始终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而处于橹之末的天朝,亦是难以经受这一次次战事地打击。

太后来的时候,皇帝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奏折,等到太后走到他身边,才突然抬起头来,“母后什么时候来的?儿臣……”

“母后见你看的这么认真,就没让小喜子通传。皓儿,国事虽然重要,可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君家地皇朝,都系在你一人身上,母后心知你辛苦,却帮不上什么忙……”

“母后为儿臣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皓儿,母后打算去慈安寺一段时间,为你吃诵经。但愿苍天能念在母后一片诚心,保佑你龙体安康。”

皇帝心里很是感动,说道:“母后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太后轻轻地为皇帝理了理衣襟,“母后也就不打扰你了,明日一早母后便要启程,你要上早朝就不用再送母后了,母后不在宫中的时候,你要注意休息。”说罢,太后步出了御房。

在皇帝地脑海里。这般温馨地画面成为永远地定格。

太后抵达万岁山后。与主持和僧人们坐在慈安寺地大殿上。日日诵经。慈安寺地环境虽然清苦了些。但太后一心求佛。即使过惯了锦衣玉食地日子。在这慈安寺里。也不曾叫过一声苦。

每日地行程都很简单。除了诵经。太后时常在万岁山上走动。每每仰望天际。总会想着如果万岁山得以通天。让上天知晓自己地心意该有多好……

太后地起居饮食都由静月一人经手。即使在这与世无争地寺庙里。太后地警觉却从未降低一分。只有静月亲手呈上地食物。太后才会放心取用。

太后在慈安寺里清幽地日子过地很快。转眼就过去半个月了。快到了回宫地时候。清静地寺庙在一天夜里。打破了平静。

太后睡到半夜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青,静月闻讯赶过来地时候,太后的嘴唇都已变成乌色,黑红的鲜血顺着太后的嘴角缓缓流出。

静月吓得不轻,边扶住太后边朝外喊道:“快传太医--快点--”

慈安寺一时之间乱作一团,随行的宫女们匆匆去寻太医,岂料来到太医住的房间时,一个更大的意外正等待着揭晓。

太后在弥留之际死死地抓住静月的手,忍受着撕心裂肺一般的巨大痛楚,当战战兢兢的宫女跪在太后的床边带着哭着说道:“启禀太后,太医他……他暴毙了。”

“你说什么?太医怎么会突然死的?今天不都还好好的吗?”静月一急,将宫女拖了起来,“快去把太医带过来--”

“静月姑姑,奴婢真的是看到太医死了,奴婢不敢说谎……”

此时太后的情况更为凶险,双目无神地望着静月,脸色已经黑,从嘴角涌出的血越来越多,静月边哭边为太后拭去血迹,“小姐你没事的,小姐不会有事的……”

只是静月的祈求最终落了个空,太后的手一松,瞪大着双目望着遥不可见的彼方,即使再不甘心,却已都到生命的尽头。

静月在那一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全身被人抽空了一般,无法动弹。宫女们齐齐跪在太后周围,沉默的气氛伴随着隐隐的抽泣,压抑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过了快一个时辰,失神的静月猛地哭了起来,那如野兽般嚎叫的哭声似乎要将她一生的凄苦倾诉出来--

“小姐,你走了,静月怎么办……皇上怎么办……是谁害了你……静月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所有的一切对于一个失去主子的宫女来说,都变得那么卑微。

那一个个跪在地上抽泣的宫女,所担心的,是太后这样猝死,皇上若怪罪下来,她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会有几个人,是如静月一般真正地为太后而伤心……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进着死寂的房间里时,静月哭红的双眼在阳光里显得分外凄苦,静月对跪在一旁的太监说道:“传下去,太后,。”

哀沉的钟声响遍万岁山,这一夜之间的变数,让慈安寺上下的僧人无不忧心不已,太后在慈安寺中猝死,寺里的每一个僧侣都脱不了干系,住持愁眉不展地望着山下的道路,双目微闭,隐约中似乎能听见微弱的马蹄声,命中注定的劫难,没有一个人能得以逃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哀鸣

持面不改色地对身边的一位僧人说道:“以老衲的推皇上派来的人,在半个时辰内会抵达慈安寺,我们还是要早点做好准备才是。(*__*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

“方丈……都怪我答应了柳大人,才会导致今天这个局面。如果一开始知道他们--”

“罢了,之前的事切莫再提,以免牵涉进更多的人来。”住持打断了僧人的话,说道:“这是慈安寺的劫数,天命不可违,一切,就交给上天定夺。”

“方丈……”那僧人见劝不住住持,便退了下去。

此时慈安寺上下钟声大响,当有重大的事情生时,才会有这般情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寺里上下所有僧侣都集中到了寺门口的空地上,两百多余人盘腿而坐,以住持为,等候着皇帝的处决。

如住持所言,在半个时辰后,皇帝带着少量禁卫匆匆赶到万岁山下,皇帝的气色极差,经历这一番颠簸,皇帝的病似乎有加重的迹象,脸色苍白,气息不畅。可对太后的担忧让皇帝将太医的话远远地抛在脑后,半夜里从京都出,一路疾驰而来,不曾休息片刻。

那明黄的身影如盘龙一般在万岁山的山腰间穿梭,刚踏进慈安寺,映入眼帘的,是以慈安寺方丈为的所有僧侣们负罪求死的场面,皇帝心一沉,隐隐听到后院有哭声传出,顾不得其他,快步朝太后的房间奔去。

等待皇帝的,是太后冰凉的尸体与静月近乎失控的神情……

静月见皇帝赶来,哭着跪了下去,喊道:“皇上,你终于来了……太后她死地好惨,皇上你一定要找到凶手……”

“母后--”皇帝冲到床边将太后抱在怀里。太后地死状惨不忍睹。七窍流血。脸上身上地皮肤黑。黑血顺着太后地嘴角。眼角。指尖地……流地满床都是。静月地手上全是乌黑地鲜血。皇帝紧紧地抱住太后。可回答他地。只有周围低低地抽泣声。这个赋予他生命。抚养他成人地女子。再也不能对他说出关切地话来……皇帝出野兽般地嚎叫。掺杂着痛彻心扉地苦楚。让每一个听见这声音地人。莫不感到那来自心灵深处地哀思。

这便是一代帝王地哀鸣。在那一刻。他只是一个痛失母亲地孩子……

住持闭上了双眼。心里十分清楚。在皇帝泄完他地痛苦后。灾难。才会真正降临到他们头上。

在半月前。大司马柳煦带领一批人马在半夜里抵达慈安寺。要挟慈安寺住持出面请太后到慈安寺祈福。在那个时候。住持心里就产生一种不祥地预感。本想婉言推脱。怎料大司马以慈安寺周围百姓数千人地性命胁迫住持。出家之人。慈悲为怀。为了避免无辜地百姓遭受迫害。住持答应了大司马地要求。可躲过了一劫。却逃不了今天……自从太后在慈安寺里住下地那一刻起。住持无时无刻为太后而忧心忡忡。对所有送往太后身边地膳食都经过了严格地检查。就是怕太后出现任何闪失。可他们怎么会料到。一些毒。并非一定要吃下去才会毒。许多用毒地高手。都是将毒运用于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皇帝哭了快一个时辰。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一个帝王应有地冷静与沉着。对静月交代道:“先将母后地遗体送回宫中。朕一定会彻查此事。”说罢。冷着脸走到了外院。

住持见皇帝出来。带领着众僧人齐齐跪在皇帝地身前。“太后地死。无论如何慈安寺都脱不了干系。老衲请求皇上赐死。”

“请皇上赐死--”跪在住持身后的僧人们喊道。

皇帝怒道:“如果你们的死能换回母后的性命,朕真希望你们能死上千次万次要是被朕查出你们谁和此事有关,朕定要诛灭你们九族--”

“如果皇上决心如此,那老衲甘愿第一个受死。”住持盘腿而坐,从怀间掏出一把匕,狠狠地刺进胸口,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散开,僧人们纷纷上前簇拥着住持,不知所措。

住持死的时候,神情是极安详的,没有人会想象出,这是一个用如此绝烈的方式自尽的人,只有住持心中明白,自己这么做,是想守住一个秘密,一个不想连累到山上山下几千人性命的秘密。

“方丈……慈言随你同去。”另一名僧人起身撞向石墙,满头鲜血地倒在了地上,而那人,正是之前劝告住持的僧人,唯一一个知晓方丈秘密的人。

不过在片刻之间,慈安寺最德高望重的两位僧人接连自尽,皇帝看到这样的画面,既愤怒,又有些难受,从小到大,皇帝每每到慈安寺里祈福,都会见到住持慈祥的面容,细心地教导他关于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如果说他是皇帝的第二个太傅,也不足为过。

眼看着自己亲手逼死了住持,皇帝的心里忽地更加难受起来,长袖一挥,离开了万岁山。

余下的僧人们收敛着住持与慈言的尸身,慈安寺里沉重的钟声再度响起。每一下,都倒映着人们心中的悲伤。

山下的百姓们很少听见慈安寺上有这么大的动静,起早劳作的农夫们无不抬头望着山上,只见一队人马从山上匆匆往下赶,人群之中依稀可见一道明黄的身影。质朴的农夫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望着山上,心中充满着疑惑,念叨着那是否是从未见过的皇帝……只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皇帝在一怒之间,足以让与世无争的高僧们统统毙命。

皇帝回宫的时候,太后死于非命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皇宫,所有的宫妃均穿着素白的斩衰,立于慈宁宫中。

芊雪沉默着站在最前,心情复杂,当得知太后猝死的消息后,芊雪曾问过慕容玄霆可是他下的毒手,但慕容玄霆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隐秘,不过太后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只可惜太后没命活着看他怎样一步步复仇。

淑贵妃站在芊雪的身旁,直直地望着慈宁宫正殿里太后的遗体,在亲眼见到太后的尸体的时候,淑贵妃有一种理不清的感觉,这个在宫中只手遮天的女人终于死在了她的手中。淑贵妃眼角的余光扫过芊雪,下一步,便是除掉芊雪,登上中宫之位的时候了……

被野心迷失心智的淑贵妃不曾想过,太后的死,皇帝绝不会轻易姑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痕迹

帝铁着脸回到了慈宁宫,一时之间失去了两个对他要的人,让皇帝的心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__*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

看到宫妃们一副至孝至善的模样,其中有几个人是真正为太后伤心……太后在宫中的威仪无人能及,无论宫妃们的品级大小,见到太后都必须卑躬屈膝,她们对太后是因畏而敬,还是真心真意地去侍奉,皇上心里十分清楚。皇室最看重的是血统的纯正,地位的尊卑,同时也造就了亲人之间的疏远,连皇帝都不曾与太后时常亲近,何况是这些在宫中争宠的女人。

那一个个掩面预泣的模样看上去着实楚楚可怜,但皇帝没有心情去看她们的表演,让小喜子将她们一一打回宫。

在所有的宫妃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那便是芊雪。皇帝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与其说是她真实,倒不如说其他人太过虚伪。

芊雪对太后怀恨在心皇帝是很清楚的,在太后死后,皇帝第一个查的人就是芊雪,好在内务府的人回报未曾现任何疑点,皇帝才放下心来。

宫妃们熙熙攘攘地走后,偌大的慈宁宫中只留下皇帝一人。静月心力焦悴,从万岁山上下来的时候就晕死过去,到现在还未醒来。

皇帝命人在慈宁宫设下了灵堂,将太后的遗体停放在慈宁宫的正殿上,等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后再行大殓之礼。

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皇帝势必要找出毒害太后的元凶。

每个宫妃看到皇帝日日守在慈宁宫憔悴不堪的样子,都认为皇帝一直为太后的死而伤心,其实不然,皇帝在离开慈安寺的时候起,就收起了心中地悲伤,暗中早已布置好刑部和内务府的人联手调查宫内宫外,在守灵这段时间里的任何异动,都会尽数收入皇帝的眼里。

正如一头等待猎物地狼,躲在暗处伺机而。

果然没过多久。皇帝在宫中重重设下地眼线。就现了宫中不寻常地一些动静。

内务府地人在太后头七地那天夜里。现了宫中有人私自祭拜。并且在慈宁宫地附近留下了烧尽地纸钱和白烛以及一些祭果。

宫中私自祭拜乃为大忌。而在太后头七这一天祭拜。更是让人不难察觉出其中地微妙。

内务府地人将此事上报皇帝后。皇帝立即将巡查地重点转向宫中。命令内务府地人顺藤摸瓜。定要查出个结果。

一想到毒害太后地人还好好地活在这宫里。皇帝心中地愤怒就更多一分。在这样一个离太后最近地地方。离天子最近地地方。还会出现这样地事……

宫中地人能私自祭祀。必然会有途径将那些祭品运进宫来。内务府地人从职守宫门地侍卫开始盘查。将接连几日出宫地情况统计在册。上交给皇帝。

皇帝拿过名册,一个让他感到震惊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白纸之上--

子莺

所有地宫妃在太后大殓前都必须安守宫内,不得自接见外人。在这几天内,出宫的宫人寥寥无几,只有一些内务府和御膳房的宫人例行出宫办事或采购物品,但子莺作为淑贵妃身边最贴身的宫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宫……皇帝一想到其中的疑点,不由得紧握双拳,恨恨道:“把所有出宫地人都给朕盘问一遍,一旦有任何反常的情况,就将那人交给刑部处理”

皇帝搁下话,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小喜子躬身站在皇帝地龙辇前,之前皇帝一直在慈宁宫中守灵,连

章,都是在慈宁宫中,这还是头一回见皇帝主动离小喜子不由得疑惑地问道:“皇上这么晚了,可是要回乾清宫?”

“朝霞宫。”皇帝冷淡的语气让小喜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声音喊道:“皇上起驾--”

越靠近朝霞宫,皇帝心中地猜疑与愤怒就更深,直到进了朝霞宫,淑贵妃盛装上前迎接皇帝时,皇帝才尽量克制住情绪。

此时子莺早已被内务府的人秘密带回去问话,看淑贵妃地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内情,当然也没有防范,不然在见到皇帝的时候,她便不会如此自若。

皇帝看了看她的衣服,那宫装华美非凡,比皇后的朝服更胜一筹,皇帝面不改色地说道:“媛媛这么穿,还真是光彩照人。”皇帝心中一痛,在太后的丧期里她竟然这般打扮,看来她对太后的生死早已漠视。

淑贵妃一听,笑颜如花,“臣妾谢过皇上夸奖。”

皇帝刚想说什么,小喜子突然跑了进来,在皇帝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宫女,招了”小喜子眼角的余光不安地扫过淑贵妃,让淑贵妃心里一阵不舒爽,斥道:“大胆奴才,就这么没礼数的冲进来么?”

皇帝反而变了脸,怒道:“柳媛媛,你一直觊觎皇后之位也就罢了,可你为了夺得这宫里最大的权力,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淑贵妃吓得差点哭了出来,泣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夸臣妾的衣服好看,怎么突然……”

皇帝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吼道:“衣服?你就那么地想爬上皇后的宝座么?朕将皇后打入冷宫你还不满足你竟然弑杀朕的母后朕一定要诛你全家”

淑贵妃心里咚地一声巨响,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内务府的人将她拖到了刑部。刑部的人将淑贵妃立即关押在地牢中,淑贵妃被丢在朊脏的牢房中时才忽然回过神来,大喊道:“你们这些奴才,竟敢这样对本宫,本宫是堂堂皇贵妃,你们都不要命了--”

侍卫对于淑贵妃近乎癫狂的喊叫声视若无睹,将牢门锁好后,不再理会淑贵妃,离开了这阴森潮湿的地牢。

淑贵妃骂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人答应,喃喃道:“等本宫出去了再好好收拾你们这帮奴才”

“哈哈哈哈……”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还当自己是娘娘啊……你真是愚蠢至极。”

淑贵妃转身一看,竟是子莺

原来是被她出卖了--淑贵妃抓出子莺的胳膊,骂道:“你这个贱婢为什么要出卖我?我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出卖我--”

“待我不薄?”子莺嘲讽道:“柳媛媛,你家上下对我的恩情,我现在一一回报给你,满不满意?哈哈哈哈……”

“你到底做了什么?”淑贵妃咬牙道,恨不能将子莺掐死在这牢房里,“你去皇上那告密了?”

“奴婢岂敢……奴婢只是做了一些事,让皇上的怀疑落在奴婢的头上,自然而然,就会钓到娘娘你这条大鱼了,之前奴婢让娘娘换上新衣,就是特意让皇上瞧见,好让他更加确定你的罪行。娘娘你有所不知--”子莺在淑贵妃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爹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子莺从跟在你身边的那一天起,就在盘算着怎样毁掉你,毁掉那个畜生,毁掉你们全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死

什么……”

淑贵妃几乎将银牙咬碎,死死地盯着子莺,这个多年来扮演着她身边最亲近最温驯的丫鬟,原来才是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歹人想法设法地置她与死地……甚至可以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__*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提供在线阅读()淑贵妃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子莺会如此待她,畜生?淑贵妃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遂问道:“你到底恨我什么?我爹做过什么?”

印象中,淑贵妃依稀记得父亲对子莺的态度一向很好,可为什么子莺会骂他为畜生?

“你当然不知道。”子莺阴阴地说道:“你爹对我做过的好事,我每一天的夜里,都会梦见。”

子莺突然靠近淑贵妃,与她四目交接,用极其残忍的语气说道:“你可知道,一个才年方十二岁的小女孩,被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一次次地侮辱,强暴……你可知道有多痛……而我每一天,每一夜,都要经受这样的痛苦,还要若无其事地侍奉着那畜生的女儿”

“不会的”淑贵妃一把推开子莺,颤抖着叫道:“我爹是正人君子,你胡说,不会的……”

“胡说?”子莺冷笑道:“你爹为了后备无忧,就让我服下了那无法生育的毒药,不然,也许你们柳家还会多出一个私生子呢?从我跟着你进宫那天起,我就誓,一定要让你死在宫中,让你全家都被诛灭这一天,终于到了。哈哈哈……”

子莺尖锐的笑声让淑贵妃如置冰窖,自己处心积虑地准备了这么多年,就快要成为这中宫之主的时候,却被这卑贱的奴才硬生生地拉到了地狱,她怎会甘心?

淑贵妃从头上取下金钗,像了疯一样扑在子莺地身上,子莺全然不顾自己的危险处境,不停地笑着,那笑声在淑贵妃听来无比刺耳,淑贵妃一狠心,将金钗对准子莺的胸口,使劲地往下扎。

那鲜红地血液像泉水一般不停地向上冒,淑贵妃双目红,不停地用金钗刺着子莺的胸口,直到子莺奄奄一息,才停住了手。

子莺在生命垂危之际。却露出了满意地笑容。淑贵妃顿时反映过来。这贱人一死。自己就更没有任何机会开脱。还会落得一个畏罪杀人地罪名--原来她刚才一直是在激我下手

淑贵妃将子莺抓了起来。叫道:“你这个贱人你满意了”

“是啊……”子莺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等着你们全家来陪我……咳咳……”刚说完。便落了下。

淑贵妃神色颓然。虚脱地倒在地上。

子莺地死。让淑贵妃陷入了更为险恶地地面。皇帝对此怒不可竭。很快颁布了一道诏令。将淑贵妃极其亲属全部关押于死牢中。三日后问斩。

随着太子被废,柳氏一族地倒台,朝中局势大变。虽说皇帝根除了以大司马为的势力,但如此一来,必然伤及了帝业的根基,那风雨交加中的未央宫,摇摇欲坠。

在这短短地一个月里,宫中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的消陨,让后宫的格局大变。

贤妃作为四妃之暂时掌管后宫,自此,原本的三主妃,只余下贤妃一人。

这样的惨烈地光景,贤妃并不乐于见到,这些一个个争权夺势的女子,最终死在了权势地高台,连太后,亦不例外。

柳氏一族处决后,太后也入殓元沛帝的地宫,那短暂而又血腥地异变,终于告一段落。

贤妃自管理后宫一来,无论是朝臣,还是宫妃都推测大皇子即将继位太子,而贤妃,亦极有可能成为这中宫之主。

直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在宫中传开,让宫里地局势,生了出乎意料的逆转--

皇后有孕

这消息,足以震惊六宫上下,唯独贤妃处之泰然,在晰若前来上报后,贤妃在众宫妃们探究的目光下,随晰若一道去了永泰殿。

一路上,晰若欲言又止,贤妃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安慰道:“皇后在这个时候有孕,无论对皇上,还是对本宫来说,都是最好的消息。但愿皇后诞下皇子,继承大统。”

晰若一听心下更是疑惑,贤妃为何从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但凡是宫中的妃嫔,无不梦寐以求的事,而贤妃却视若无睹。晰若的心里忽然闪现过一个诡秘的念头--难道大皇子有问题?

不过很快,晰若恢复了镇定,如今已没有时间去理会贤妃背后藏着多少秘密,一想到永泰殿那边的情况,晰若就头痛欲裂,这么大的烂摊子,该如何是好……

贤妃见到芊雪时,芊雪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神色恍惚。

“本宫想和皇后单独说几句话,你们就都下去。”

“奴婢遵命。”晰若领着众人,都退到了殿外,内心越地不安起来。

贤妃走到床边,仔细端详着床上的娇小女子,那眼角的泪痕看上去凄楚可人,若是皇帝看到,想必又会心疼的……

“皇后,有了身孕是好事,孩子是保你万全的利器,若娘娘能诞下龙子,那将来娘娘的地位将会固若金汤。”

贤妃的意有所指让芊雪心里一惊,隐约中透着说不清的诡秘,“你为何这般认为?难道不觉得,这正是我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么?”

“如今太后和淑贵妃都已经不在,娘娘不必再忧虑什么,臣妾会力保娘娘和龙子的安危。”贤妃沉声道,那真诚的语气让芊雪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从未有过私心?”

“强求的东西即使得到了已是枉然,正如淑贵妃的下场一样。对臣妾来说,皇上只是臣妾的避风港,而并非是臣妾执念一世的人。臣妾在宫中不过是想安稳度日,如今突然立足于风口浪尖之上,这并非是臣妾所期望的生活。所以臣妾希望娘娘能尽快想好今后的路,中宫的主位,始终是属于娘娘你的。”

一提到中宫之位,芊雪有些不屑,“我不想当什么皇后,谁想当,谁就拿去。”

“娘娘这么想,真是枉费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娘娘可知道腹中孩子的担子有多重么?”

“孩子?”芊雪冷笑道,“我倒希望从来没有这回事。”

贤妃看出芊雪心中的苦楚,温颜道:“娘娘,以臣妾的一个秘密,交换娘娘心里的一个秘密,不知娘娘是否愿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idiaa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生

妃的意有所指,让芊雪顿感惊心,“什么秘密?”

“娘娘所忧心的,是不是真正怀孕的人,是娘娘身边的青鸾。*__*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贤妃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如同将芊雪推进了万丈深渊。

“你怎么会知道?”芊雪的声音略微颤抖,在这宫里,宫女有孕的事情一旦传出,下场不堪设想,正是如此,芊雪才会铤而走险,李代桃僵。可为什么贤妃会知晓内情……芊雪转念一想,难道她一开始,就知道青鸾的计划

“娘娘大概也猜的差不多了。”贤妃面不改色,微笑着看着芊雪,“臣妾的确是一开始就知道此事。”

“你为什么要看着青鸾往火坑里跳?”芊雪薄怒道。她视青鸾情同手足,却不曾料到青鸾为了她,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青鸾只是想保你周全,你应该很明白。即使荒唐,连皇上也同意做出这荒唐之事,他们的苦心,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皇上么……芊雪的心微微一疼,泪水无声滑落,“我不过是罪臣之女,不值得任何人为我做出牺牲,尤其是青鸾。”

“可她心甘情愿,娘娘到此时何必辜负她一番苦心呢?”贤妃回忆起青鸾眼中对皇帝那纠结的情意,心中不免叹息。如飞蛾一般,明知道不过是一个替身,明知道不可能有好的结果,却甘之如饴。芊雪并不明白,一旦青鸾诞下龙子,为了保住芊雪,青鸾必须一死。这一点,恐怕只有身为局外人的芊雪不会知晓。皇宫就是这样一个冷漠而残酷的地方,是非黑白是这样的苍白无力。

见芊雪沉默,贤妃继续解释道:“当初淑贵妃得势,皇上将娘娘打入冷宫,按照祖例,娘娘是该搬到去锦宫的,可皇上为了照顾娘娘,就让娘娘住进了永泰殿,而后的事,娘娘大概也都清楚。皇上自知自己的病拖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想早一点为你做好打算,中宫之位不可动摇,最大的筹码,就是龙子。”

芊雪疑惑地看着贤妃,问道:“你也有大皇子,皇上就不曾考虑过么?”

“这正是臣妾想告诉你地一个秘密。

”贤妃低声说道:“大皇子并非皇上所生。”

芊雪大惊失色。贤妃镇定自若。似乎刚才说出地事情。如谈论家常一般简单。

芊雪心里一思量。也大约想明白了当初皇帝为何会执意让二皇子成为太子。皇帝明知淑贵妃不怀好意。仍册立二皇子。原来是因为皇帝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怪不得连太后地意思都敢忤逆……

“所以皇上才很期望你能为他生下龙子。这样任何人都不会对你施加毒手了。”贤妃淡然一笑。将隐藏在心中多年地秘密说出。感到无比轻松。这个秘密。她远以为。是会带到坟墓里去地。没想到。还会有全盘托出地时候。

“你难道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加害于你吗?”

“娘娘你不会是那种人。”贤妃无比肯定的说道。只是她没有说出,其实芊雪心里最渴望的,是离开这禁锢她一生地宫阙。“臣妾前来告诉娘娘这些,是希望娘娘能安心,在这段时间里,相信宫里已经没有任何人足以威胁到娘娘,唯一的两个人,都已经去了。”

“但愿……”芊雪心中还是感到不安,总觉得,今后的日子绝不会太平。这充斥着腥风血雨的皇宫,是不是永无休宁……

贤妃见芊雪心事重重,起身告辞道:“叨唠娘娘这么久,臣妾也该回宫了。翌日,皇上会请娘娘搬回坤宁宫,娘娘还是早些做好准备。”

芊雪微微点头,神情恍惚。

那淑贵妃期待许久地宫阙,在精心的修缮后,还是迎回了原有的主人。

自芊雪搬回坤宁宫起,后宫形成了贤妃辅助管理六宫事务,皇后安心“养胎”的局面。

随着青鸾产期的临近,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表象下,越汹涌起伏。

纯熙九年地除夕,小皇子君阳出世,同样,也是芊雪最痛楚的一天。

一个生命地新生,伴随着一个生命的陨落,这样地轮回,让芊雪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青鸾在产下小皇子后,血崩而亡。

芊雪撕心裂肺的痛哭,让坤宁宫上下笼罩在一层悲伤之中。

青鸾地死,让芊雪第一次无比残忍地处置了那几个唯唯诺诺的稳婆,这是芊雪第一次在宫中大开杀戒,所有侍奉青鸾生产的稳婆无一幸免。

晰若将事情处理干净后,去了清宁宫一趟。

自青鸾有孕以来,晰若便能猜到青鸾的结局,也许,连青鸾自己也知道生下孩子之后,她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这么一个勇敢隐忍的女子,却这么惨烈地死去……晰若实在不甘心,定要问出到底是谁对青鸾下的手。

贤妃一见到晰若,约莫能猜出她所欲为何,开门见山地对晰若说道:“是皇上。”

晰若心里一痛,笑得无比沧桑,“青鸾对皇上有情,可还是落得这样的结果。”

“帝王无情。”

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在清宁宫的大殿上回响,昭示着一个女子极为讽刺的宿命。

“奴婢明白了。”晰若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见贤妃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皇上让娘娘有了一条万全的退路,娘娘可以高枕无忧了。”

在贤妃的声音里,晰若似乎能听见几分悲楚,回头一看,贤妃已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正殿。

除夕的雪夜,是极冷的,晰若一个人走在雪地里,看不清远方的道路。

新的一年,这样默无声息地降临,可很多人的心里,丝毫没有任何喜悦,只有那悲凉的伤怀,伴随着这一座座冰冷的宫阙,无声无息地绵延开来……

小皇子的降生,带走了太多的东西,连喜悦,都变得那般微不足道。

芊雪将小皇子抱在怀里,只见他那黝黑明亮的眼睛无知地注视着崭新的世界。芊雪将他放在青鸾渐渐冰冷的怀里,对他轻声说道:“你要记住,这是你的娘亲。你永远不要忘记,是你的娘亲用生命换来了你。”

小皇子似懂非懂地望着芊雪,猛的哭了起来,那哭声,在除夕的雪夜里,渐渐模糊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六章 病榻

小皇子的满月宴上,皇帝亲自颁布了立小皇子为太子后宫哗然。*__*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提供在线阅读()芊雪怀抱着小皇子坐在皇帝的身侧,神色漠然。自青鸾去后,芊雪彷佛人被掏空了一般,除了小皇子,对任何人事都无动于衷。

皇帝的这番动作让芊雪一时之间成为后宫人人谄媚示好的对象,贤妃之前的风头顿减,坤宁宫门前送礼的宫妃络绎不绝。

相比坤宁宫的热闹,清宁宫这边终于清静了下来,这大半年以来,贤妃因掌管六宫事务,宫妃们无不上门巴结拉拢,让贤妃日日头痛不已,如今总算清静了下来。

满月宴结束后,小喜子忽然到了清宁宫请贤妃去乾清宫一趟,贤妃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跟着小喜子出了宫。

皇帝自入冬以来身子就已不大好,常常出现咳血的征兆。太医院的太医拨了一大半去乾清宫守着,日夜不休。

在满月宴上,表上看皇帝似乎毫无病容,但贤妃却很清楚皇帝不过是硬撑着身体,掩人耳目罢了。

贤妃到乾清宫的时候,皇睡在榻上正咳的厉害,贤妃连忙上前轻拍皇帝的后背,关切地问道:“皇上还好?”

“朕没事的。”皇苦笑,“这阵子难为你了,让你出面处理六宫的事。”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分。”贤妃垂目道。

“朕的妃娘娘还跟朕客套么?”皇帝忍不住打趣道:“你最讨厌的便是这宫中繁复的人际,让你大半年的都和她们打,你不恼朕才怪--咳咳……”皇帝话说的一急,又咳了起来。

“皇上还有思和臣妾开玩笑么?”贤妃蹙眉。直直地看着手里地丝绢被皇帝嘴边地鲜血染红。心里一痛。“你又咳血了。刚才地满月宴。你还喝了不少酒。难怪一回来。就得传太医。何苦呢?”

“。所以才喝了些。”

“你强颜欢笑。不过是想所有人都看见你身子尚好。小皇子年幼。皇后淡泊。你是想多为他们母子做点事。怕日后他们根基不稳么?”

贤妃一针见血地指出。让皇帝有些愣。

“朕做地这些。就这么明显了么……”

“至少臣妾看地分明。其他人怎么想。臣妾不想猜测。但皇后她并不知道你地一番苦心。她心心念念地。都是那些旧事。”

旧事……皇帝怎会不知道贤妃意有所指,芊雪与他,是不可能和好如初。那些美好的时光,成为帝王心中遥不可及的奢望。

想到今后的岁月,皇帝眼中一凌,“朕很担心,以后朕不在了,她一个人如何能撑起这个国家。太子年幼,她在朝中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那些狼子野心地外敌与内患……朕时日不多,如何为她扫清道路……”

“皇上你怎能说这种话”贤妃微怒,直视皇帝,“从臣妾认识你开始,你是一个为了理想抱负刚毅不阿的男子,为什么到现在,你却总说这些丧气话?从前地君皓,到哪里去了?”

“朕知道天命有数……”皇帝伸出手臂,对贤妃说道:“你也略懂医术,你来探探朕的”

贤妃的手指,近乎有些颤抖地放在皇帝的腕上,片刻之后,贤妃脸色死灰--这脉象细若游丝,正是垂死之人的征兆

“之前皇上喝地药不是有效吗?臣妾不相信薛太医没有办法”

“朕现在已经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薛太医不是神仙,不可能一次次地让人起死回生。朕自半年前起,就有死期将至的朕兆,但朕一定要等小雪的孩子册封为太子,才得以安心。

如今所有的事朕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唯有一件事,需要你答应……”

“皇上你讲。”贤妃近乎是含着眼泪,说出这句话。以她的推测,皇帝最多还有三日地时间,那来自心灵深处的痛楚,一点一点地占据了她地灵魂。

“等朕去了以后,将后宫所有妃嫔殉葬,你一定要全心辅助太子登基,以后君家的天下,就交由你和小雪……”皇帝地声音越来越轻,贤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抓住皇帝地双手,“皇上,你不能睡皇上--”

贤妃的哭喊声,将乾清宫的平静的夜晚撕碎。在那一刻,贤妃幡然醒悟,原来对皇帝的痛,远胜从前……可为什么要在无法拥有的时候才会明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芊雪和其他宫妃纷纷赶来,那此起彼伏的哭声在皇帝的寝殿里响起。

芊雪脚步不稳,失魂落魄地走到皇帝的龙床边,刚刚驾崩的皇帝面容慈祥,如同是睡着了一般。芊雪有些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触摸到皇帝的脸庞时,那一点一点散去的温热无声地昭示着皇帝已经驾崩的事实。

贤妃眼睛哭着红肿,接过宫人递上的龙袍,为皇帝换上,无意中现皇帝的右手紧握,贤妃使劲地扳开皇帝的手指时,一个小巧的香囊躺在皇帝的手心。

芊雪一看,泪忽地落了下来。

这是她多年前送给皇帝唯一的礼物,那拙劣的绣工,歪斜的字迹,在皇帝的手心里看上去分外刺眼。在这一刻,芊雪心中长久以来对皇帝的隔阂终于消失不见,只留下深深的心痛与惋惜。

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会后悔,可这样的后悔,换不回一分一毫。

贤妃将香囊递给芊雪,芊雪死死地抓在手里,连指甲扎出血都没有感觉。

小喜子悲凉的喊声从乾清宫传出--

“皇上崩……”

一个又一个太监的声音从乾清宫蔓延到宫中的所有角落,天明的时候,落了一夜的雪,总算停了。

贤妃神情刚毅地站了起来,令小喜子宣读皇帝的遗诏--

“太子君阳,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宫中一品以下宫妃,皆令殉葬。钦此。”

小喜子话音刚落,那一个个跪在殿下低泣的宫妃无不疯一般地冲上前来,抓着贤妃和芊雪的脚,大叫道:“娘娘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啊……”

“娘娘饶命……”

芊雪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数吓地不知所措,贤妃冷眼看着那一个个匍匐在地上的宫妃,面不改色地吩咐道:“来人,将她们全部拿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id,章节更多,支持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寂灭

宫人们将那些哭喊不停的宫妃拖出乾清宫后,芊雪忽:“为什么要让她们殉葬?”

“你认为她们是无辜的是吗?”贤妃凝视着芊雪,似乎将她的心思看穿,“你认为皇上是个暴虐的昏君是么?”

芊雪不语,至少对她而且,难以接受皇帝让他的这些妃嫔们全数殉葬。*__*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提供在线阅读()活人葬,这是何其残忍的事……

贤妃看出她心中的想法,索性坦白道:“这些人的家事背景,与朝中的大臣们的关系,盘根错节,难保今后对你有异心。而你,只有刚刚满月的太子,要让太子顺利登基,坐稳这个江山,只有将宫里所有的危险清除干净,才能够放心。皇上处心积虑地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贤妃的声音有些梗咽,回忆起皇帝临终时的神情,提及芊雪时,皇帝眼中的深情,不仅仅是懵懂的爱恋,而是一片至死不渝的真情。一个宫中女子,能得到这样一份感情,何其幸运。

芊雪的心,像是被人撕裂开一般,痛的近乎窒息。不枉背负昏君的罪名也要保全所爱的人……而她却很乐他这么久……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贤妃见芊雪如心痛,亦是十分难受,温言道:“我虽从不过问宫中事,但既然答应了皇上守护你和太子的周全,无论用怎样的手段,我都会让你安稳坐上太后之位。”

“太后之位……”芊雪哭地更加害,原来在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为太后了么……

贤妃没有时陪着芊雪悲伤,将皇帝的后事安排好后,便着手太子登基之事。那雷厉风行的动作,不仅举宫上下,甚至朝中大臣都对此倍感意外。一个宫中最为淡泊的妃子,在一夜之间,其铁血手腕胜过从前的太后。

太子的登基大典在贤妃的操控顺利完成,贤妃与芊雪一道坐在龙椅上,芊雪怀抱君阳,承受朝中所有大臣地叩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千岁千千岁--”

新即位。改年号颐青。封芊雪为昭敬皇太后。贤妃为昭贤太后。

青元年。在惨败片地皇宫中。拉开序幕。

在君阳即位后。君祈恢复了原来地面目。搬进了宫外地安王府。成为朝中地辅政大臣之一。君祈杰出地才干无不令所有地大臣刮目相看。素闻体弱多病地安王。在隐约之中。竟有执掌天下地局势。

介于芊雪地关系。君祈在朝中虽然势力庞大。政绩显著。却从未有过任何逆反之心。一心辅佐新帝。

自纯熙帝驾崩后。宫中只余下贤妃与芊雪。两人将精力都投入在新帝身上。后宫终于恢复了祥和之气。

三年后,北方战乱再起,打破了天朝的平静。

一提到漠北战事,芊雪的心中如同有针扎一般,正是曾经的皇帝御驾亲征,才会染上恶疾。芊雪手里拿着奏折,心里却感到莫名地悲伤。

即使已经过去数年,可那记忆深处的容颜丝毫不曾改变。

君祈站在御房的一侧,看到芊雪这般痛楚的表情,上前劝道:“你不必多虑,这场仗,始终会打完的。”

君祈的话中隐隐透着不祥之音,芊雪抬头直视君祈,一字一句地问道:“难道……你是打算出征?”

君祈漠然,芊雪更是恼怒不已,“难道你也要想他一样……”话到嘴边,芊雪忽然才现原来自己对君祈竟是这般关心……这几年来,与贤妃为了这朝中地事,日夜操劳,不曾有片刻喘息,连面对,都变得生冷了许多。

君祈心知芊雪的担忧,但又不得不坦诚说出,“令我意外地是,据探子回报,目前叛军与武王……”

“武王是想造反了么?”芊雪蹙眉道:“阳儿即位时,武王并未有过动静,难道是现在羽翼渐丰,已有十全的把握颠覆整个王朝了么?”

“此事凶险,所以我想亲自去会他。皇兄突然倒戈,其中必定有因。”

芊雪不忍君祈以身犯险,一口拒绝,“这不成,派任何人去,你都不能去”

关心则乱……芊雪蛮不讲理地样子,让君祈半是高兴半是担忧,“小雪,你不能意气用事。大皇兄不是那种会伺机害人的人,我如果不去,就没有人能知道其中地原由。如今战事连连吃紧,京中的兵力难以与漠北叛军抗衡,何况还有大皇兄的大军恳请皇太后恩准”君祈单膝跪下,语气强硬。

芊雪眼中含泪,忿忿道:“如果你不能平安回来,那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芊雪提笔拟了份诏,交予君祈,指尖的冰凉透露出她心中的悲楚。

君祈就接过诏,忽地将她紧拥在怀里,“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望着芊雪眼中的泪水,君祈多想告诉她,很想带她离开里……可为什么,人身上的担子有这么重,要做那么多事与愿违的事情……

君祈的主动请缨,让所有朝臣在意外的同时,又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两虎相争,谁手,是一个让人无比期待的未知数。

君祈在朝中权倾一世,早已有很多人对他不满,这次出征,多数人是希望他落败而归,好从此灭了他的威风。

这些蝼蚁小人的想法,君祈早已料到,不免为君皓感到悲哀,正是有这样的臣下,才将君家的天下一点一点地蚕食。

在芊雪颁布诏后,君祈只带领五千精兵出战,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连芊雪也不例外。

可君祈眼里的坚定让芊雪不得不遂了他的意思,前途就算满布荆棘,你定要前行,我又能如何相守……

朝堂上那隐含默契的瞥,双方无声交替了心意,只盼早日归来,这锦竹江山,荣华富贵,也不过是浮云而已……

君祈身着战服,像当日皇帝出征时那般意气风地从玄武门出,驶向芊雪心中的阴影之地--漠北。

站在玄武门的高台上,芊雪眯起眼,那一望无际的江山,却让她感到万念俱灰。

阴冷的漠北之地,是否还会夺走第二个帝裔的性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深寒

着君皓曾经走过的道路,君祈一步步走近那凶险万地。(@@@@中文网@更新最新章节*)

同样的季节出征,近乎有一种重蹈覆辙的悲壮,仅带五千精兵,君祈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与君旭决一死战的打算。虽然如今朝中每一个人都认为君旭是意图谋反才会与漠北叛军成一气,可在君祈的心里,君旭绝不是对皇位有所觊觎的人,君旭手握重兵,长驱直入京师,怕是无人能敌。若真一心谋反,这些年来的隐忍,又是为何?

君祈反复思量,最终还是决定只身前往漠北与君旭当面谈个清楚,其中必有隐由。

约莫费了大半月的功夫,一行人才踏入漠北境地。

没想到刚刚入关,叛军就将君祈等人围堵起来,势要血溅三尺。

面对眼前的突,君祈镇定自若,大声喊道:“安王君祈,求见武王一面”

这话引得敌军面面相觑,见人群中一高壮男子走来,打量着君祈,问道:“你是君祈?素闻安王自小身体羸弱,与废人无异,你如何证明?”

君祈坦然一,无所畏惧,想必男人定是君旭身边亲信,遂将怀中一玉佩朝那高壮男子抛出,“你带这个去见家主子,自有分晓。”

那男子转身营,不多一会,几名男子朝君祈走来,“安王殿下请随我来。”

君祈让所领精兵全驻扎在关外,独身前往君旭营帐。这等凌然之风,不禁令旁人好生钦佩。

君祈刚进君旭地帐篷。君旭猛地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君祈地肩膀。惊叹道:“果然是你四皇弟--”

“大皇兄。”

这两声称谓。让周遭地肃杀之气顿时逝。君旭仔细打量着君祈。疑惑道:“四皇弟。你之前不是一直神智失常。莫不是宫中地太医将你治好了?之前略有你已搬出皇宫。并在朝中当值。

我一直不敢相信。如今实实见到了。才知道传闻丝毫没错。”

“大皇兄有所不知。”君祈既诚心前来。遂将之前地秘密全盘托出。“自我四岁起。就一直在宫中装疯卖傻。为地是躲避太后地毒手。直到皇上驾崩后。我才敢恢复身份。”

“原来如此--”君旭若有所思。“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

兄弟两人寒暄一阵,君祈转言问道:“大皇兄为何要与叛军结盟?朝中上下皆说皇兄意图谋反,可我却相信其中必有原因。”

谈及至此,君旭脸色一变,沉声道:“事关帝室地血脉正统,我怎能放手不管?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父皇”

君祈一惊,斟酌一阵,就算是区区宫女诞下的皇子,也不至于安上血脉不正的罪名,“皇兄为何说帝室血统不正?是新帝?”

君旭冷声道:“新帝是孽畜而君皓他更是--”君旭眉头一皱,忍住了话。

“到底是什么原因?”君祈追问道:“孽畜?大皇兄为何这样说新帝?”

“你有所不知……”君旭有些不忍,这件事本想自己一人知晓,将那些不该活着的人除去也就罢了,可君祈却硬生生地要掺和进来,若不让他知道,他定不会轻易放手。君旭叹了口气,说道:“在太后死后,上官太傅的后人找到了我。”

“上官太傅?不是已经早就诛杀九族了吗?”

在元沛帝驾崩后,太后为稳定基业,被元沛帝重的太傅怎会逃过太后的毒手,全家上下被太后尽数诛杀

“上官太傅在父皇驾崩前就有预感太后会肃清朝堂,于是让自己的一个远亲,逃到了西域。而那个人,在太后死后才敢出现,找到了我,将父皇驾崩前拟的一道密诏交给了我。”

“密诏?”君祈在宫中布置地眼线众多,却从未听说过他父皇居然还有一道密诏,看来其中必有惊天的内情果不其然,君旭叙叙说道--

“父皇在密诏中,指名要先除慕容靖,再诛杀太后和君旭,以正帝室血统”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近乎将君祈打入深渊,君祈双手颤抖地从君旭的手里拿过诏,里面的每一个字,竟是元沛帝用鲜血写成,那带着乌黑血迹地熟悉字迹,在君祈的眼里越刺目。

“另外,我还查到一件事。”君旭咬牙说道:“父皇是被太后毒死的--这个老毒妇不仅与人私通,还毒死了父皇,我怎么能坐视不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君旭神情激动,势必要血洗未央宫,相比之下,君祈却冷静了许多,将君旭所说的一切一斟酌,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一闪而过,“太后是与谁私通?”

君祈心中最不愿听到的答案从君旭嘴里出--

“慕容靖”

君祈如芒刺在背,怪不得之前君旭一口咬定新帝是孽畜……

芊雪与君皓竟是亲生兄妹--这是一个何等残忍的笑话

死去的君皓永远不会知道,是他一手,杀死了自己的亲身父亲……与自己的妹妹,违背伦常……

可是,一旦君旭领兵杀入宫中,这些事实摆在芊雪地,她如何得以承受

君祈只得将青鸾李代桃僵之事告诉了君旭,君旭的脸色略为缓和,但进军京师之事,毫无回旋的余地,“尽管这样,但天朝的江山决不能让那毒杀父皇的子孙存在我定要血洗那老毒妇的后人”

君旭的意有所指,不禁让君祈感到阵阵心寒。君旭这番打算,确实没错,只是一想到年幼的阳儿,以及毫不知情的芊雪,该如何是好……

君旭轻拍君祈的肩膀,说道:“四皇弟你来地正好,我们从长计议,定要为父皇报仇”

“大皇兄,我有一事想问你,如果你回了京,是否要将这些秘事公之天下,让天下人都嘲笑天朝的纯熙帝是个杂种?”

君祈的话,让君旭突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从拿到密诏开始,君旭满心装着的是如何为死去的元沛帝报仇,可根本没有考虑过,会带给皇室怎样地影响……

见君旭沉思,再道:“大皇兄是想夺宫之后,将君皓的陵墓也凌辱么?”

君旭双目微红,君皓从小不得父皇宠爱,他时常与君皓做伴,少时地岁月想画卷一样展开……在这一刻,君旭忽然迷茫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章节更多,支持&&&中文网&)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天

祈的劝谏,让君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但箭在弦发,为了帝室血脉的正统,以及那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君旭即使付出身家性命,也不能眼看着仇人的子孙坐拥这天朝的江山!

君旭双拳紧握,似要将这一生的荣辱与悲愤狠狠捏碎,化作无边的灰烬。一想起君皓的身世,君旭心中,彷佛有千万根针,不停地刺向最脆弱的地方,难以安稳片刻。若君皓没有过世,君旭无法想象自己会对他痛下杀手……

“即使他们早已过世,但我不能对君家的江山坐视不理,新帝根本没有资格坐上皇位!”君旭说道此,神情激动,望向君祈,“待我领兵血洗未央宫,我会号令天下拥你为帝。四弟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失为一个贤帝的风范。”

“大皇兄,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君祈心中乱作一团,离京时,他并未想过会有这番变数,尤其想不到的是,君旭手握重兵,竟会拥他为帝,不禁问道:“皇兄其实完全可以称帝,为何……”

神色一暗,“我若做了皇帝,她当如何自处……她已受够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难道我要让她再次往火坑里跳么?”

君旭所指的人,祈心中十分了然,当年他特意让晰若卖给德妃一个情分,就是想他朝一日被君旭逼上绝路的时候,还能有一条退路,想不到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君祈心中一个隐秘的计划悄然浮现……即使万般凶险,也不能让芊雪与阳儿处于危险的境地。

君祈面上波澜不惊,若有思地说道:“皇兄能为一女子放弃天下霸权,真是让祈佩服。”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得一生所爱,到整个天下带来的幸福,还要真切。”

两人相视一,可在君祈地心里,那淡淡的苦楚,越发浓烈……德妃得以随皇兄离开,那小雪呢……她现在定然还在宫中为战事忧心罢!

入夜,君旭派人奉上大的酒菜款待君祈,两人兄弟情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几乎聊到天明,才散了宴。

君旭早已烂醉如。君祈则在随从地搀扶下回到了营帐。君旭地手下刚一走。君祈不再装醉。从怀里拿出一张锦帕。疾书了几个后。交给了一个前来收拾地侍卫。

在清朦胧地日光中。没有人发觉。那看似武王营中地侍卫。竟独身离开了武王驻扎地营地。很快消失在苍茫地树林里。他健步如飞。上乘地轻功让他在片刻间返回了关内君祈地军队。随后立即驾一骏马。疾驰而去。

没过几天。君旭联手君祈。进军京师。

沿途征战。在君祈地带领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取了数座城池。这与新帝年幼。太后辅政有着莫大地关联。以芊雪地出生。朝臣对慕容氏地忌惮。很难得以服众。而贤妃在朝中更无任何势力。两人地苦心经营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幸得有君祈地鼎力协助。才得以平息众臣地二心。但并非长久之计。当君祈支持武王地消息变得越发真切时。京师再度变得危险起来。

独坐帝阙高台地芊雪。隐隐感觉到。在内忧外患地双重打击下。她已经很难有底气在宫中立足。

虽然君祈早就传回话来与武王的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芊雪心中的不安未减分毫。正当芊雪为此焦头烂额之际,晰若却时常不在她身边,早出晚归。

在朝堂上每每面对众人的刻意刁难时,芊雪只能与贤妃相互紧紧地握住双手,想尽一切方法排忧解难,而这些费尽心思的努力,最终换来的,确是以武王为首,带领大军的破城之日。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芊雪与贤妃正坐在未央宫里与朝臣议政,唇枪舌战之际,小喜子匆匆来报:“启奏皇太后殿下,太后殿下,逆贼带着大军,正围攻玄武门--宫中禁军,怕是抵挡不了多久,请皇太后,太后速速回宫!”

这消息如春雷一般炸响,有惊慌失措的,亦有不惊不燥地,芊雪坐在高台上,将这群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

数十万大军得以无声无息地进京,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正是这些意图不轨的人的包庇,才让他人有可趁之机!

怀抱着新帝地双手忽得发冷,贤妃却在她耳边低语:“你带着阳儿随晰若走,这里有我。”

芊雪心里一沉,倔强地说道:“事以至此,我怎能丢下你不管?这些人引狼入室,不可姑息。若阳儿有个万一,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那熠熠光华的金之音,在这乱世中让贤妃地心里一暖,却仍旧不改初衷,对小喜子使了个眼色,小喜子会意地将芊雪扶起,华公公抱起君阳,无论芊雪怎么挣扎硬是将她拉了下去。

芊雪走后,贤妃凝视着玄门的方向,那一声声猛烈地撞击声,与侍卫们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却让贤妃在这喧哗之中更加沉寂。

贤妃冷冽地目光直视在每一个臣的身上,让许多人不寒而栗。

在这一刻,贤妃的心里无比地悲凉,这些侍奉过君皓的人,却能坦然地让叛军入京,剿灭君皓最后的子嗣……

贤妃的一双儿女已在晰若的安排下早早离宫,到此刻,已经无所牵挂。贤扫视过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忽地大笑起来--

在贤妃近乎狰狞的笑声中,未央宫的殿门忽地被人重重关上!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得慌了神,纷纷朝殿门口跑去,任凭他们发了疯一般地敲击殿门,殿门都纹丝不动。

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众人心头,纷纷望向坐在龙椅上的贤妃。

只见贤妃镇定自若,喃喃道:“皓,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平静的容颜里,带着解脱的快乐,微笑着看着每一个臣子:“你们,每一个人都逃掉……一起去陪皇上吧……”

众人惊恐地喊了起来--

“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快放我们出去--”

贤妃无动于衷,轻轻地闭上眼,只听那呼呼的风声,带着她的思念与寂寞埋葬。

火舌四起,一根根火箭直射进未央宫,为转瞬之间,未央宫被重重的大火包围,那数百人的惨叫,让这座雄伟的宫殿,俨然成为人间炼狱。

火光之中,唯有贤妃的笑容无比安宁。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八十章 千秋(终)

央宫突的大火,让带着重兵突围进宫的君旭惊骇百人呼天抢地的惨叫令每一个围在未央宫周围的士兵,无不感受到来自心灵深处的惊恐。/此时正是早朝时分,君旭本是想攻其不备,才会在这个时候动进攻,没想到,反倒害了所有的大臣……这些无辜牵涉进来的生命,成为君旭人生里沉重的一笔。

面对这突的变数,君祈百思不得其解,凝望着大火中的宫殿,不一言。在半个月前,君祈就让晰若着手准bèi

在大乱之时,将芊雪和贤妃以及皇子帝姬送出宫去,可这眼前的大火,又会是何人所为?是谁有这番仇恨,竟将所有的大臣全部杀害……

在君旭的命令下,所有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四处抬水,企图能救出被困的大臣。

随着那凄凌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君旭心里一沉,望着那滚滚的浓烟无力地说道:“没有救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君祈的心里说不上有多少悲伤,毕竟这些人的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那一个个处心积虑,争权夺势,不计社稷安危的人,在夜夜笙歌的同时,就应当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大火在士兵们努力下终究熄灭,君旭带人进去收殓尸骨,在熏的漆黑的龙床上,现了一具女子的尸身,从周围散落的金钗珠饰来看,是皇太后的物品无疑。唯有君祈在见到那具尸体时,差点将手心掐出血来--

贤妃为何不走?!

没有人留意到,贤妃的手紧握着一枚奇怪的玉佩,那是君祈曾经与晰若约定的信物,以此物为示,代表芊雪与皇子帝姬的安全。在宫中除了芊雪能坐在龙椅上,便只有贤妃一人。君祈望着那漆黑的尸身,心中一片荒凉。难道她是为了君皓,而报复这天下么……

这一片残断壁,没有人,会告sù

他贤妃地心中的答案。

两人在形同废墟的未央中待了一阵后,一道去了御书房。朝中所有大臣死于非命,这对朝廷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君旭一生戎马,面对这等,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君祈身上,“四皇弟有何打算?”

君祈说道:“我以前暗中培植了不少才。日后可以全数归于大皇兄你手下。他们定当协助你统领江山。”

君祈话里地味。昭然若示。君旭正想反驳。却见德妃推门而入。跪在君旭脚边说道:“曾经安王派人将臣妾救出宫中。才得以与将军团聚。臣妾与将军在北疆生活地这几年。全靠安王地成全。如今臣妾请求将军能卖臣妾一个人情。让安王去做自己想做地事。”德妃地眼里。泪光闪动。令君旭好生怜惜。将她拥在怀里。“我是怕你不愿意在这宫中……况且你之前……”

德妃地视线停留在安王身。一语双关地说道:“如今朝中大臣已经全部……今后都是安王地手下。更没有人会知dào

臣妾地来历。将军不如成全了安王。让安王去寻找守候已久地幸福。”

见德妃如此坚决。君旭只得默许。

君祈感激地望了德妃一眼。抱拳道:“谢皇嫂成全。臣弟想远游四海。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事。”

君旭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在德妃期盼地目光下。摆了摆手。

那初春的阳光里,君祈的一袭白衫成为君皓脑海中最后的画面,从那天以后,君祈再也没有出现在君旭的眼前。

在短短的几年里,帝位连番更迭,民心逐渐不稳。

君旭登基后,君祈走前留下地良才成为他身边得力的助手,连连颁布新政,改善百姓的生活,同时以武力强行镇压漠北叛军,终究换来繁荣的景象,天下太平。自君旭统治以来,成就了天朝长达百年的太平盛世。

在江南的一间小巧地木屋里,几个孩童正在院中玩耍--

“阳弟弟,你把雨儿的香囊弄脏了,雨儿要告sù

爹爹让他好好罚你……”小女孩边哭边握着满是污泥的香囊,性子温顺的她拿这个淘气的弟弟没有办法,哭着朝里屋跑去。

小男孩做着鬼脸,跟在她身后也跑了进去。

“爹爹你看--”女孩扑在了一白衣男子地怀里,“阳弟弟他又欺负雨儿。”

男子刚想说什么,却见那小男孩恶人先告状,跑到他娘亲那里,可怜巴巴地说道:“娘亲,爹爹想打我。”

“怎么了,阳儿?”女子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到男子跟前,皱着眉头:“你又想欺负阳儿了?”

“我……哪有。是他太淘气才对。”男子有些宠溺地看着女子,柔声道:“小雪,你太宠孩子了,以后变得无法无天了怎好?”

“无法无天?”芊雪嘟着小嘴嘀咕道:“我看你才是无法无天,以前总--”

“爹爹总会偷偷地到娘亲地房间里亲娘亲……”阳儿手舞足蹈地说道,惹得芊雪满脸羞红。

君祈无奈地将孩子统统关在门外,转身看芊雪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都几个孩子地>了,还这么害羞。”

“你还好意思说!”芊雪嗔道:“还你把那些成年往事告sù

他们,害的

“好好好,都是我教子无方。”君祈煞有其事地保证道:“下一个孩子,我绝对不提以前地事!”

芊雪脸上更红,但笑不语。

躲在门外偷听的几个孩子听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只好无趣离开。

芊雪安静地依偎在君祈的怀里,只觉得前尘忆梦,是那般的遥远。犹记得宫变那天,当晰若带着她和三个孩子出逃时,与君祈在宫外回合的那一刻,竟是一生难忘的画面,那悲喜交加的泪水里,终于让她看到了幸福的曙光。

这隐忍多年的情愫,在朴江南小镇里,成了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

芊雪轻轻地上眼,眼角泪光闪动。

能与你相守一生,便是最大的幸福……

(全文完)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流年

熙八年的新年,是宫里过的最为素朴的一年。

为了前方征战军队的粮草,国库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宫里的开销更是大为削减,以太后为表率,宫妃们纷纷效仿,节流之风在宫中盛行。

这一点,大概是愁云遍布的宫中唯一一丝的平和之气。

宫妃们或多或少地对于战事都有着自己的殚精竭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人人都清楚的一个道理。

皇帝有心出征,太后诸多劝阻亦是无法逆转皇帝的决心。

贤妃从入冬起就开始为皇帝缝制战袍,一针一线之间,诉尽一个普通女子的愁思。眼看战袍即将制成,贤妃的心里越发地不安起来,皇帝的武艺并不甚好,多年来久居京都,边关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世界,而那些狼子野心的叛军,像一头头伺机而发的狼,等待着猎物进入陷阱。

即使再多的劝谏,皇帝也听不进半句。在守岁的夜晚里,家宴早早结束,皇帝与贤妃一同坐在清宁宫中,窗外的大雪无止息地飘落,一层一层,压的人心头烦闷不堪。彼此的心都是这般沉重,一夜无话。

天明时分,贤妃从内室拿出崭新的战袍,为皇帝换上。那冰冷的触感在纤柔的手指下显得是那么地格格不入,贤妃为皇帝打理好衣装,站在皇帝的身后,轻声说道:“皇上此去,无论遇到多么艰难的处境,定要保重身体,臣妾等你回来。”话音未落,清泪已成两行。

皇帝没有回头,在那大雪之中,帝王的脚印很快被雪花淹没。

坐在骏马上的皇帝,英姿勃发,日光照亮了白雪皑皑的宫殿,在离开城门口的那一刹那,皇帝回头朝一个方向望了许久,当视线变成雪白的一片,皇帝心里的一个声音寂寞地说道:“朕以为,你会来送朕的。”

皇帝走时的那场雪,接连下了七天七夜,宫人们在宫中盛传着瑞雪兆丰年的喜讯,可依旧改变不了人们心中的沉重。

此去经年。今夕何夕。

自皇帝走后。冷寂地宫里平静地像一潭死水。看似平静地表面。实质上是人地意念刻意支撑地结果。

芊雪在宫中并不像其他宫妃们对皇帝地讯息翘首以盼地等待。对于她而言。皇帝从很久以前。已经成为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地人。陌生地。不带任何情愫。

慕容玄霆变得格外忙碌。整日都很难见到他地身影。不用旁人提醒。芊雪也能猜出他一定是在谋划着什么。若是针对太后地复仇计划。那也无妨。毕竟皇帝一走。是对太后下手地最好时机。

可时间过去了快半个月。慕容玄霆对芊雪依旧是只字不提。早出晚归。这一反常态地日子让芊雪不免有些担忧。她越来越不明白。她唯一地哥哥。到底想要谋算些什么。

手足至亲的两个人,被看不见的网,拉向不同的地方。

太后代为执掌朝政的那段时日,贤妃日日在御书房陪伴太后左右,而淑贵妃亦代为统管后宫,维持着表面的和气。因为都是要面对同样的外敌,原本不合的女人们,反倒生出了不言而喻的默契,共同守护着皇帝离开后的天朝。

前线的战报,每日都会送来。无论消息如何,都只会让人感觉心力疲惫。

这一场仗,像那不停飘落鹅毛大雪一般,到什么时候,才会是个尽头。

太后习惯性的边看奏折边揉着太阳穴,贤妃跪坐在一边,呈上刚刚热好的参汤,“母后你还是休息一会吧,身子要紧。”

太后揉了透眼睛,说道:“皓儿一走,国家内忧外患,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必须将天朝为皓儿撑起,不然,皓儿在漠北打仗,又怎能安心呢?”

在那摇曳的烛光中,贤妃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人,有了老态龙钟的倦态,往昔精明,干练的太后,也渐渐变得苍老起来。

贤妃将参汤递到太后面前,劝慰道:“即使是铁打的身子,也需要休息的时间。母后已经不眠不休的看了一夜,还是休息一会的好。要是母后的身子在这关键的时候出了什么差池,那天朝才真的不知道该让谁来支撑。”

“等哀家把这些看了,自会休息的。”太后敷衍了几句,遂又拿起一本奏折。贤妃适时地将手挡在了中间,对太后说道:“母后,你固执起来真是和皇上一模一样。不瞒母后,皇上在临行前特意交代臣妾,一定要在宫里时刻的保护母后,母后的周全,才足以让皇上高枕无忧。”

太后笑了笑,说道:“这些大道理哀家是明白的,贤妃你就放心吧。”

“恕臣妾很难放心,皇上一走,母后是宫中唯一的支柱。若大树倒了,则会有很多人想方设法的成为新的大树,这样的局面,只会让后宫变得更乱。臣妾请母后务必保重身体,方能让后宫稳妥无忧。”

太后一思量,贤妃的话不无道理。越乱的时候,就越容易浑水摸鱼。连日来因为朝政的事忙碌,居然将这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变数的后宫抛之脑后,若非得贤妃提醒,怕是等出了什么大乱子,才真是难以弥补。

觊觎着后宫至高无上的地位的人,不计其数。乱国之际,正是出头之时,如今后宫因为有太后当政而平安无事,那些一个个家族官爵甚高的妃嫔们难保没有野心,若,朝中再发生什么变数,只怕这局面……

“有你的提醒,哀家很安慰。想来着宫中,也只有你一人,肯设身处地地为我们母子着想。”太后缓缓地合上眼,不多一会,便已浅睡入眠。

贤妃命人将太后送回慈宁宫,刚一出御书房,就与淑贵妃撞了个正着。

淑贵妃见贤妃从御书房出入,柳眉一挑,说道:“贤妃真是命好,皇上都不在宫里了,还能随意出入御书房,真是让人好生羡慕。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依本宫愚见,妹妹是个例外呢……”淑贵妃说罢轻笑两声,从贤妃身前扬长而去。

贤妃漠然地望着淑贵妃离去的身影,轻声道:“你是在提醒我,还是提醒你自己呢。”这宫中有异心的人,不止一二吧……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章 战事

人们翘首以盼的等待并不能换来漠北战场上的捷报,T+的皇宫中似乎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压抑着每个人的心灵。

对皇帝凯旋而归的期盼渐渐模糊,皇帝走后已有一月有余,朝廷上看似平静,可战场上传不回期待中的凯旋之音,让朝堂上的气氛,逐渐变得诡秘起来。

太后即使日日正襟危坐,也无法洞穿这群拜倒在大殿上的臣子们对于这江山有多大的觊觎。

那一个个看似恭顺的臣子,如同巍峨的未央宫,黑灰色的一片,分不清界限。

皇帝在漠北的消息,太后秘而不宣,平静地例行每日的早朝。时间长了,自是有人猜测,而这般那般的猜测,莫不是出自野心作樂。

太后冷凛的态度,镇的了一时,安不了一世。

当人心的怀疑愈发膨胀,终于以丞相为首,在早朝时直言不讳地向太后提出了多日来萦绕的疑问:“臣等有事启奏太后。”

太后尽量保持着平静,淡然道:“讲。”

丞相起身上前一步,俯首道:“皇上御驾亲征已有月余,可臣等从未听太后提及过边关战事,素闻皇上每日都会派人送回战报,臣等关心皇上及社稷的安危,已经到了不可不发的地步。请太后今日告诉臣等皇上在漠北的战事--”

丞相语音刚落,几个大臣纷纷跪倒在丞相身后,“请太后恩准。”

这样的架势,太后早前便已料到,之前对边关战事只字未提,只想拖的一天便是一天,只盼皇帝能早日回宫。

京中一旦民心不稳。将会让皇帝地处境更是如履薄冰。

太后思量片刻。正色道:“哀家即使一直未曾提及。可众爱卿或多或少地都是知晓一些风声地罢?”

此话一出。不少臣下低下了头。谁都不难听出太后话中责难地意味。私下议政。若被有心人士随意附加个罪名。就有可能与叛国谋反扯上关系。

丞相抬起头。迎着太后地目光。说道:“御驾亲征。对于举国上下来说。都是一件天大地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无论去了哪里。自会有消息传回京都。听闻漠北之战并不乐观。臣等实在忧心不已。才会请求太后实情。”

既然对方已经将话讲地如此明白。太后也不再刻意隐瞒。说道:“皇上所带地兵力不足。眼下正与叛军对持多日。胜负未定。”

“太后可知为何会兵力不足?”丞相追问道。

太后看了丞相一眼,心中甚为光火,“丞相这气势,可是要对哀家兴师问罪?”

“臣绝无此意。”丞相躬身道:“臣只是想提醒太后,若不是年前为了铲除慕容氏的势力,大大损耗了国力,如今天朝的兵力未必会敌不过漠北的叛军。”

“大胆--”太后喝道,双颊微红,“丞相是在说造成今天的局面是哀家的错么?”

丞相不急不慢地赔笑道:“太后息怒,臣只是提醒太后而已,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任何事。”

半刻后,太后平定了心绪,起身说道:“今天的早朝就此为止,退朝。”

“太后千岁千千岁--”

在群臣的呼声中,太后头了不回地走出了未央宫。丞相若有所思地望着太后离去的身影,嘴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小姐不必如此动怒。”静月快步走在太后的身后,宽慰道:“他们那些只知道拿朝廷俸禄的大臣,根本不会体会到小姐的难处。”

“静月你错了,丞相今天并不是在提醒我,而是在提醒那些跪在下面瑟瑟发抖的臣子们,提醒他们天朝已经走到了怎样的地步,提醒他们应该怎样开始为自己谋划……狼子野心,不足为奇。”太后叹道:“皓儿一日不回宫,我真怕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宫里已经大乱。”

“小姐放心,皇上一定会凯旋归来的。”看太后满脸愁容,静月的心里隐隐生疼,只期望皇帝能早一点带回捷报,让宫中这般压抑的日子早一点结束。

“静月。”太后拉起静月的手,忽地止住了步。

“小姐,静月在。”

“我真担心皓儿不会回来了--”

“小姐你怎么能说这些不详的话--”静月连忙用手指按住太后的嘴唇,说道:“皇上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太后苦笑着摇摇头,“这几日来,我常常从噩梦中醒来。梦见皓儿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我这个做母亲的,却束手无策。”

“小姐,那不过是梦,不碍事的。”

“可是静月你知道吗,皓儿那边每日都会传来战报,五日前,副将亲书了一封密信回来,这封信的内容,除了我,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太后贴着静月的耳边,说道:“皓儿在漠北身染恶疾,战事连连吃紧,这一仗,很难得胜。”

静月难以置信地望着太后,“怎么会……”

在那一刹那,太后的眼神里流露出的爱子之情,是溢于言表的,只是很快的,太后恢复了一贯的冷漠,望着四周连绵不绝的宫阙,正色道:“这君家的天下,哀家绝不会让人作乱,派人速去清查最近与丞相走的最近的一干人等。哀家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与丞相联手,妄图在这京都翻云覆雨。”

“静月这就安排人去办。”静月沉色道。

不出一日的时间,太后派出的探子便传回了有效的讯息。

“奴才启禀太后,多方打探后,奴才等人发现,大司马柳煦与丞相走的极为密切,接连好几夜都在丞相府上密谈。”

“下去罢。”太后闭上眼,吩咐道。

待来人走后,太后方才低声说道,“这么早,就迫不及待了么……”

果不其然,三日后的早朝,以丞相为首,连同数十位大臣上奏,请求太后早立太子,稳定人心。

太后力排众议,以此时定太子必扰乱民心为由,势要等待皇帝回宫后才做打算。

朝中非议一片,大部分的朝臣,都力荐立二皇子为太子。

对于这些如雪般堆积成山的建议,太后只字未允。

心中唯一挂念的,是皇帝的归期能早一点来到。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暗潮

太后识破丞相与大司马的密谋后,宫里的气氛变得更T司马柳煦是淑贵妃柳媛媛的叔父,早年受淑贵妃的庇护,一路提携,在慕容靖一党倒台后,被皇帝擢升为大司马,官位显赫。在天朝存亡之刻,与丞相走的极为密切,居心叵测。

这些对太后来说,只是一个讯息,但对那些早早生出野心与谋划的臣子与后妃们而言,就不仅仅是一个讯息如此简单。

人时刻都是在为自己的而谋划,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的淑贵妃亦不例外。在与皇帝的感情日益淡薄的情况下,为了在宫中生存,就不得不保全自己的地位。母凭子贵,这是一个恒古不变的道理。虽然宫中一向立嫡以长,但淑贵妃深知,若是让贤妃的儿子当上了太子,那么自己今后仅落得一个太妃之位,连保全自己的性命都无法做到,何况是保全自己的孩子。

此般计量后,选择早一步出手,才能增添几分胜算。皇帝不在宫中,给予了所有人一个难得的机会,太后即使代为执掌朝政,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朝臣们力主立二皇子为太子之事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芊雪自小产后再无受孕的动静,中宫之位形同虚设。拥有大皇子的贤妃在朝中没有任何势力,若要与淑贵妃相争绝无获胜的可能,淑贵妃家业甚大,再加上早年与皇帝的伉俪情深,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可能性犹大。

一时之间,巴结淑贵妃的宫妃们几乎要将朝霞宫的门槛踩破。

在被谄媚的宫妃们簇拥着的时候,淑贵妃感觉自己彷佛又回到了芊雪未进宫前的光景。

太后并不乐意见到一个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人在宫中呼风唤雨,很快便派人请贤妃与大皇子到慈宁宫小议。

贤妃自是知晓太后的盘算,牵着大皇子的手不自觉的微微发紧,大皇子不解地望着贤妃,在她那深邃的双眸里找不到一丝喜气。年幼的皇子并不知道,太后想要利用的,仅仅只是对她有利的棋子罢了,做棋子的下场,能有多好。

贤妃进慈宁宫拜见太后的时候,太后正穿着朝服,想是刚下早朝。

那玄色地朝服。将太后衬托地越发肃穆庄严。手握着天朝至高无上地权利。宫里有多少女人。都期盼着能穿上如此华贵地朝服。站在天子地身侧。做天下最尊贵地女人。

贤妃在走进这慈宁宫地那一刹那。心里就开始不安。若有朝一日被太后推上这权势地高台。只怕一辈子都难以摆脱这宫阙地禁锢。倘若大皇子仅仅获得一个封王地爵位。在皇帝驾崩后。太妃可随封王离开京都前往封地。对于贤妃而言。这才是最大地期盼。

“贤妃。大皇子。来。到哀家身边来。”太后地脸上带着难得一见地慈爱。招呼着两人。

贤妃收起心中地不安。牵着大皇子地手。一起坐在了太后地身边。

太后端详着大皇子。笑意愈深。贤妃地心愈紧。

与大皇子闲话一阵后。太后唤来静月。吩咐道:“静月。先带大皇子到花园里玩耍会。哀家还有事要和贤妃商议。”

静月领着大皇子出殿后,太后收起了笑意,正色道,“你是个聪明人,也应该能猜到哀家叫你们母子过来,是想说些什么吧。”

贤妃望着眼前恢复了一贯冷敛的太后,低头回道:“太后是为了立太子之事吗?”

“不瞒你说,哀家是绝不能让二皇子坐上这太子之位。”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哀家不想看到第二个慕容氏出现在天朝。”

“这点臣妾明白。”慕容氏……贤妃不由得想起了那在坤宁宫深居简出的女子,双十芳龄的她已经没有曾经的朝气与快乐,但她,才是皇帝心中唯一挂念的女子,连睡梦中,都轻呼出声的名字。她的孩子若未小产,想必才是当上太子的唯一人选,同样的,也会带来数不尽的暗箭与陷害。

“哀家的意思,是希望大皇子能顺利成为太子,你性子温和,德才兼备,有你辅佐大皇子,是社稷之福。若是让媛媛当政,必然会联合外戚,难保君家的江山不会易主。”

太后的直言不讳,让贤妃反倒是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说道:“谢母后抬爱,但立太子之事,非同小可,臣妾以为还是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方为上策。”

太后笑道:“哀家真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女子,将大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你也不去争。宫里的女子争破了头,不也是想要有这样的一天吗?”

贤妃含笑不语,这宫里,也许只有皇帝,才真正明白她的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也罢。”太后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提这些尚早,哀家只是希望你能有所准备,媛媛想要高枕无忧,大皇子必然是她的眼中钉,你这些时日要倍加留心,哀家希望皓儿回宫的时候,你和大皇子能平平安安地去城门迎接皓儿。”

“臣妾定会谨记在心。”

贤妃与太后聊了会家常,就带着大皇子出了慈宁宫。

一路上的宫人并不多,可一个个在见到大皇子的时候,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琢磨的异色,太子之位相争,太后的立场在召见贤妃之后变得不言而喻,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一场好戏在宫中上演。鹿死谁手,谁就能成为这宫中的主宰。

贤妃抱着大皇子尚且稚嫩的身子,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若他朝有人加害她的孩子,即使让她变成鬼魅,亦在所不惜。

当贤妃的辇轿路过拐角的时候,意外的与几个宫人撞了个正着。

贤妃定了定心神,下了辇轿看那几个宫人是否安好,没想到撞上的却是坤宁宫的晰若与青鸾。

晰若带头赔礼道:“奴婢们不好,惊扰了贤妃娘娘和大皇子。”

“不碍事的,你们都先起来罢。”

晰若等人方才站起身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衫,齐齐站在一边,躬身道:“娘娘请。”

贤妃笑了笑,吩咐随行的宫人先将大皇子送回清宁宫,对晰若说道:“晰若,陪本宫四处走走。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二章 顾念

若跟在贤妃身后,走了一段路,忍不住问道:“娘娘奴婢,可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奴婢?”

贤妃转身浅笑道:“晰若你是个蒽质兰心的女子,宫里这段时间的变数,相信你应该都知晓,对吗?”

晰若点点头,继而说道:“立太子之事,已经闹的宫中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一点,娘娘应该也知道的。只是奴婢不明白娘娘今天为何要单独……”

“如今宫中所有人的眼睛,都落在本宫与淑贵妃的身上,一举一动,不得不分外小心,本来是想亲自到坤宁宫看看皇后娘娘……如今情势所迫,只好让晰若你回宫的时候给皇后娘娘提个醒。”

见贤妃如此关系芊雪,看似并非虚情假意,晰若心里一暖,叩谢道:“谢娘娘挂念,坤宁宫上下一切安好,还望娘娘时刻留心,等皇上回宫,定是娘娘出头之日。”

贤妃轻摇了摇头,不喜反忧,“对于宫里的人来说,皇上立谁为太子,有两种可能,她们所在意的,不过是谁更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但对于本宫来说,只有一种可能。日后二皇子继承太子之位,只怕淑贵妃不会轻易放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的处境将会更为凶险。希望你能回宫提醒娘娘,务必做好万全的盘算。本宫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贤妃说罢,晰若见她似是要离去,连忙叩首道:“奴婢代皇后娘娘谢过贤妃娘娘。”

贤妃略略颔首,带着随行的宫人们朝清宁宫的方向走去。独留晰若一个人跪在原地心神未定。连日来的太子之争,坤宁宫并非完全不受影响,如今太后的态度明确,势必要将大皇子扶上太子的宝座,但谁也料不到,贤妃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如同狠狠地扑了一桶冷水,让晰若的心乱作一团。

青鸾半响不见晰若回宫,便四处寻找晰若,结果看到晰若一个人跪在树下心神不宁,摇了她好几次。晰若方才回过神来。

“晰若姐姐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人跪在这里,刚才不是陪贤妃去散心了吗?好在我先去清宁宫打听,才知道你没有随贤妃回宫,四处寻了你好久。



“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晰若笑了笑,想要站起来,不料之前跪的太久,膝盖一麻,再度跌到在地上。

“晰若姐姐你小心一点。跪久了。我给你揉揉。”青鸾边给晰若揉着膝盖。边问道:“是刚才我们冲撞了贤妃娘娘。她特意罚你跪着地吗?”

“哪有这回事。看你地眉头都皱在一块了。”晰若笑着按了按青鸾地额头。解释道:“贤妃娘娘生性善良。你怎会想到那里去?”

“那为什么晰若姐姐你一直跪在这里没有回宫呢?”青鸾不解地问道。

“是有一些事情没想明白。所以才不知道怎么回去。”在青鸾地搀扶下。晰若站起身来。两人慢慢地踱着步子。沿着青灰地石板路朝前走去。

“青鸾很好奇。什么事情。连晰若姐姐都会想不明白。”青鸾好奇地问道。从跟随芊雪进宫以来。在晰若地照顾下。避免了很多麻烦与危机。一些琐碎地事情。晰若都能轻易瞧出端倪。从不见她为了什么事眉头深锁。今天倒是第一次看见。

同为芊雪身边最亲近地人。晰若也不便隐瞒。低声说道:“我是在担心。以贤妃地话来说。立二皇子为太子是必然。只怕今后淑贵妃会对皇后娘娘不利。皇上在地时候还好。皇上一旦不在了。这后宫就是淑贵妃地天下。以她地性格。赶尽杀绝地事情。未必做不出来。”

晰若的话,一字一句地落在青鸾的心里,扎地生疼。这几年的日子,虽然波折不断,往往有惊无险,并没有遇到致命的危险,而透过晰若话里的担忧,青鸾似乎能遇见到芊雪将要面对的未来,那样的情形,她决不能坐视不理。

一个隐秘的念头在青鸾的心里隐隐生成,站在青鸾身边的晰若并不知道,正是自己的一番话,改变了这个女子的人生,从而也扭转了天朝的定局。

君祈从薛太医的手中接过密信,看完后便撕成了粉碎,脸上带着薄怒,“皇兄在漠北生死未卜,这宫里的女人们枉为皇兄的结发,一个个心里盘算的,都是太子之位的事,真替皇兄感到悲哀。”

薛太医面不改色地说道:“少主不必动怒,宫妃们渴求的不过是权势地位,她们依附的,是皇权而非是一个男人。倒是臣有一点想提醒少主,如今面对着大好时机--”

君祈打断道:“我很清楚,只是我不想用卑鄙的手段去迫害皇兄,皇兄是为了保护君家的江山而出征,若我在他的背后兴风作浪,实为不耻。”

薛太医见君祈心意已定,只得默默叹息,素来成就大业者,就算不是铁石心肠,亦不会过多顾念旧情,而君祈却始终过不了感情这一关,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芊雪。

“我是让你们都失望了吗?”君祈看着薛太医,问道。从薛太医沉默的表情来看,君祈深知薛太医的心里是极为失落的,只是为人臣子,有些话必须往肚子里咽。

“臣不敢。”薛太医半跪道:“少主无论作何打算,臣等都支持少主的决定。”

君祈像是想起了什么,半是沉浸在回忆中,说道:“很小的时候,母妃告诉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才能保全自己。在宫里出人头地,说到底也就是能登上皇帝的宝座。可我一点也不想再这埋葬了母妃一生的宫殿里度过一生的岁月,我只想,这样默默地保护她,别无他求。”

“敢问少主,那太后……”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慕容玄霆是不会放过那个老毒妇的,但我也感觉到,慕容玄霆想要的,不仅是太后一个人的命……往后,就由他放手来做,至少他有一半,是为了小雪。”

不会有人知晓君祈撕碎的纸片上,写着皇帝即将回宫的消息,当宫妃们为了太子之位肆无忌惮地你争我夺的时候,皇帝的归期反而成了一个极大的意外。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归期

色未明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宫妃守候在玄武门下,的归来。太后为其首,身后并肩站着淑贵妃与贤妃,待到晌午时分,才隐约见到天朝的玄色战旗在离京城最遥远的地方迎风起舞。

宫妃们苦苦等候一个多月换来的并不是皇帝凯旋而归的消息,不详的气氛笼罩在皇城之上,因皇帝的归来而有了一丝喜气。

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高大的骏马上不见皇帝英武的身姿,随行的副将骑马走在最前,身后则是一辆素朴的马车。百姓们跪在街道的两侧,高呼着“吾皇万岁万万岁”,此起彼伏的呼声与将士们疲倦的神色形成鲜明的反差,为首的副将脸色沉重,默然地带领着军队朝玄武门的方向行去。

城门关闭的刹那,传来悠长沉闷的响声。

宫妃们乱作一团,纷纷想要上前,试图成为第一个见到皇帝的人。岂料皇帝的随从将马车紧紧围住,阻止了所有想靠近的宫妃。

太后见此反常的情形,心中自是有些狐疑,但她深知若自己一乱,那这些宫妃更会慌乱起来,人言可畏,在她们的那张利嘴下,不知道会将皇帝归来的情形添油加醋到什么地步,于是太后上前一步,高声说道:“皇上此般远征,路途遥远,身心疲惫,刚回宫中,需要静养。大家不妨先行回宫,哀家会将你们的心意传递给皇上。”

有太后这句话,宫妃们亦不敢造次,纷纷散去。

一时之间只剩下淑贵妃留在原地,太后自是清楚淑贵妃心里盘算着什么,开门见山地说道:“媛媛你也先行回去,皓儿刚回宫,有什么事,等皓儿休息好再讲。”

淑贵妃见没什么希望,只得泱泱离去。

当所有的宫妃走都尽时,副将上前对太后说道:“臣启禀太后,皇上的龙体--”

太后正色道:“一切先将皇上送回乾清宫再议。再将宫里所有地太医都请过来。”

在那一刻。太后收起了作为一个母亲应有地软弱与担忧。面不改色地吩咐着宫人准备所有地事情。宫里迟早会乱成一团。对于她来说。已经没有悲伤地时间。

当宫里所有地太医都被召集到乾清宫地时候。皇帝身患重疾地事一时间传遍了宫里地每一个角落。哭哭啼啼地宫妃们赶到乾清宫地时候。太后早已命人将乾清宫严严封死。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进出。

宫里三十多名太医齐聚在皇帝地寝殿里。小声地议论着皇帝地病情。太后坐在皇帝地床边。神情悲伤但不减坚强。“你们商量了这么久。可有一个结果?”

太后话音落下。每个太医均面带难色。不发一言。太后有些恼火。再次问道:“你们一个个拿着宫里地俸禄。到这个时候。都成哑巴了是么?太医院院判。站出来说话。”太后轻瞥了胡太医一眼。胡太医吓地直打哆嗦。从人群中上前迈了一步。

“臣……臣……”胡太医跪下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这病,实在是……实在是……”

“你身为堂堂院判,连皇上到底是什么病,都说不出来么?”太后怒斥道:“哀家要你这个废物何用--给哀家拖下去,斩了。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在众目睽睽之下,曾经得意一时的胡太医呼天抢地的样子实在可悲,所有地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院判被太监们拉了下去,那极度惊恐的呼声最终消失不见。

太后冷着脸扫视众人一圈,问道:“还有谁,想做第二个胡太医?”

转眼间,刚才或是幸灾乐祸,或是侥幸的太医们无不捏了把汗,这伴君如伴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轮到谁倒霉。

“微臣启禀太后--”

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让所有人都屏息看向这个如救星般胆敢站出来的人--

薛太医。

“皇上久居京都,一入漠北便因寒气入侵,染上风寒之症,而沿途奔波,让皇上的病愈发严重。风寒只是一个引子,更大的祸根是皇上因战事不稳,屡屡气血攻心,导致气血两亏。而军中又无良好的条件为皇上调养,导致皇上的病久治不愈。”

“那么你告诉哀家,皇上的病要怎样才能根治?”太后连忙问道。

“恕微臣无法向太后保证,皇上地病已经落下了病根,若要根除,即使华佗在世,都神仙难救。”

“你好大的胆子--”太后脸涨地通红,“给哀家拖下去斩了!”

“都给朕住手……咳咳……”皇帝说话一急,剧烈地咳嗽起来,太后连忙扶起皇帝,关切地问道:“皓儿,你觉得怎样了?他们这群庸医,母后一定会寻访天下名医来为你诊治,皓儿你放心,母后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母后,朕知道自己的情况,薛太医说的话不假,你也不必为难他……朕很累,让他们都下去罢。”皇帝脸色苍白,连说话都份外费力,太后挥了挥手,所有的太医悉数离开了寝殿,各自开始着手准备为皇帝调养的汤药。

薛太医走在最末,殿门合上时,薛太医看到龙床之旁的太后,爱子之情溢于言表,那狠毒与精明的模样不复存在。

子女,始终是父母心上的软肋,连太后都不例外。

“皓儿……”等所有人退下后,太后终于哭出声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母后这一个月来,无时无刻地都在担心你地身子,期盼着你回来的时候,能够毫发无损……可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我,让我唯一的儿子染上恶疾,母后情愿为你去死,也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太后的泪已滴一滴地落在皇帝的脸上,那般温暖地泪水,那样温柔的怀抱,皇帝自记事起,很久很久不曾见到。印象中地太后,冷冽、坚强,在不动声色之下,铲除异己,为他登基铺平了道路。有谁会知晓,那样高高在上的太后,也会如普通地母亲一样哭泣、心疼。

“母后你不用伤心,一切都有命数。”见太后如此伤心,皇帝反倒安慰着太后,“儿臣能得到母后多年来的庇护,已经十分满足。”

“皓儿,你好好休养,母后即使将天下翻个遍,也会找到能治好你地人来。”

“母后不必如此安慰儿臣,儿臣知道自己的身体到了怎样的地步……每当夜里儿臣冷得无法入眠的时候,儿臣总在想一个人……咳咳……她是最怕冷的了……母后你能带她……”皇帝再度咳嗽起来,太后轻轻地为皇帝顺着背,说道:“母后知道的。”纵使心中有千般不愿,太后也只好应道:“只要皓儿的病早些好起来,母后什么都会答应你的。”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初

几乎所有的宫妃们都在乾清宫前守望,企图能找到契皇帝一面的时候,坐镇乾清宫主殿的太后则不动声色地派人去了一趟坤宁宫。只是这些细微的动作,未必能逃过所有人的眼睛。

淑贵妃的眼线,遍布宫中上下,太后突然派人去请芊雪,这消息传到她心里,不免有些惊讶,太后与芊雪渐生间隙,前些日子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实质上两人之间的隔阂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一二,如今她会主动去请芊雪,除非是皇帝的意思……

念及这般缘由,淑贵妃的心隐隐作疼,没想到,皇帝回宫第一个挂念的女子,竟还是那个罪臣之女……

太后秘密派出的人来到坤宁宫的时候,芊雪正在西暖阁看着晰若和青鸾做女红,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让芊雪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起来。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宫女跪着说道:“奴婢奉太后的旨意,请皇后娘娘随奴婢去乾清宫一趟。”

芊雪大约能猜到太后心里打的什么注意,婉拒道:“本宫身子有些不舒服,改日再去探望太后,你就先回去复命吧。”

那宫女跪着不肯起来,说道:“启禀皇后娘娘,太后是希望娘娘能前去探望皇上,皇上如今身染恶疾,卧床不起,若您再不去看皇上一眼,只怕……”

百般滋味一时之间在芊雪的心中反复,这宫女的话,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早前听晰若说皇帝回了宫,芊雪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像皇帝出宫时置之度外的心情一样。只是在现在才听说原来皇帝染了重病,心里或多或少的还是有些感触。

末了,芊雪方才说道:“你还是去请别地宫妃去陪伴皇上罢,本宫去,也是徒劳无功。”

宫女继续劝道:“回皇后娘娘地话,太后不让任何人去探望皇上,可皇上一定要见娘娘你,所以太后才特地让奴婢来请娘娘,要是娘娘不去,奴婢恐怕就要跟着掉脑袋了。”

看那宫女着实可怜。再加上多少有些感触。芊雪只好允道:“罢了。那本宫就去一趟。”

青鸾扶着芊雪上了凤辇。晰若则守在坤宁宫打点宫中地事务。

在看到青鸾地身影从坤宁宫地宫门口消失地时候。很久以后。晰若回忆起这一幕。多希望那天陪同芊雪去乾清宫地人是自己。而不是青鸾。

芊雪着浅杏色宫装。配以纯白地貂毛披风。坐在华美地凤辇上。似不食人间烟火地仙子。寒风拂面。将她地脸冻得发红。娇俏之色。让人怜惜。

当芊雪地凤辇出现在乾清宫地门口时。宫妃们异样地望着这姗姗来迟地皇后。同时在心里莫不幸灾乐祸地想着即使来也是白来。

可眼见着静月引领者芊雪进入乾清宫的主殿时,一直被挡在殿外的宫妃们方才明白,这华美非凡地凤辇不单单是身份的象征,更是意味着某种默许的宠溺,紧紧抓住天子的心。

还未踏入寝殿,那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让芊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在正殿向太后请了安,太后便让静月带着芊雪去了寝殿,没有同去。

青鸾扶着芊雪进了寝殿,那明黄的龙床上躺着浅浅入睡的皇帝,静月轻掩上殿门,退了下去。芊雪走上前,记忆中万般熟悉的场景里出现的男子,却已变得陌生起来。

倦态,病容代替了他过往的英武与倔强。

芊雪地步子虽轻,可皇帝在她快靠近的时候还是醒了过来,四目交接,仿佛耗尽了一生的时间。

这个许久未曾谋面的男子,已经削瘦地不成模样,那刚毅的棱角,被疾病折磨地不复存在。

芊雪理不清心里是怎样地感受,只觉得心里好像有道伤口,被慢慢地划开。

皇帝的笑容,像穿越了记忆地尽头,带着怜惜,痛楚,思念的复杂感情,“你来了,朕等你很久了。”

芊雪手足无措地坐在床边,低头道:“嗯,你还好吧?”

“如果……朕死了,你会不会更快乐?”皇帝突兀地问道,脸上始终带着那彷佛随时都会消失地微笑。

“你问我这些做什么,你好好养病吧。”芊雪不敢正视皇帝,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不安地越握越紧。

“咳咳……”皇帝突然咳嗽起来,芊雪习惯性地将皇帝扶着靠在了床头,在触摸到皇帝身体地时候,忽地生出惊心的疼痛,皇帝的后背,瘦骨嶙峋,全身冰凉,短短的时间,就将他折磨成这个样子……芊雪的鼻翼微微发红,掩饰不了她内心的起伏。

皇帝见她动情,心里一暖,伸手握着她的小手,“朕多想,身边能有你陪伴。朕出征的那天,多希望回头就能看到你的身影,可是,你总是避而不见。朕如果就这么走了,你以后就再也不用面对你最恨的人了。”

芊雪吸了吸鼻子,故作平静地说道:“太医们总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不用装可怜,我,我是不会同情你的。”

皇帝苦涩地笑了起来,带着几声咳嗽,让人看起来份外揪心,可正是这样的一个男子,曾作出多少铁血无情的事情。

“小雪。

”皇帝平静了下来,缓缓说道:“朕并不怕死,只是你知道吗,如果朕死了,媛媛的孩子当上太子,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那时候,即使朕想保全你,也没有机会了。朕多希望,能和你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就算以后朕不在了,也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地位。回宫前朕总这么想,回来后看到你,越发地不安起来。”

一连说了太多话,皇帝气息有些不顺,咳得厉害起来,芊雪扶着他躺了下去,“你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先顾好自己的身体罢,那些事,以后再提。我也该回去了。”

芊雪正想转身,皇帝却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摆,问道:“你还会过来么?”

芊雪心中不忍拒绝,微微颔首,皇帝这才松了手。

当芊雪正想离开的时候,青鸾不小心撞倒了放在龙床边的汤药,边收拾边对芊雪说道:“小姐你先出去,青鸾收拾下就来。”

芊雪点点头,出了寝殿,这笼罩在浓烈药味的寝殿,令人感到窒息。

青鸾突然跪在龙床前,低声对皇帝说道:“皇上,请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 良药

夜时分,烛台上的火光不安地跳动,君祈长身如玉,眉头深锁。薛太医低着头,站在君祈身后,两人这般僵持了一段时间,终于打破了平静--

“皇兄的病,真的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到了这个时候,少主何须过于担心……”薛太医不敢抬头面对君祈,从乾清宫回来到现在,君祈就一直将注意力放在皇帝的病上,即使他解释了数遍皇帝的病情,君祈仍旧不死心,定要追问出解救皇帝的方子。

“我要你老实地告诉我,而不是像敷衍别人那样敷衍我。”君祈突然拽住薛太医的双臂,令薛太医不得不与他对视,“我不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哎--”薛太医长长的叹息声无疑宣示了自己的落败,“少主,我们处心积虑多年,为的就是辅佐你登上皇位,这样娘娘在九泉之下,才会放心。可为什么大好的时机面前,你却一心想要治好皇上,你难道不知道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忍心看到这么难得的机会活生生地从眼前溜走吗?”

“你果然是有办法的。”君祈释然一笑,追问道:“告诉我,怎样才能救皇兄?”

“少主,你一点也没听进去我的话吗?”薛太医不甘心地问道,医治皇帝的办法,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迟迟不肯说出,是给君祈的一个考验,也是给他自己地一个考验。

可没想到,君祈的态度是这样的明确。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考虑,可我无法做到见死不救,皇兄是我的亲生兄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何况……”

“何况皇后也是很担心他的情况。”薛太医接着说道:“少主你这么做,很大地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皇后,是么?”

君祈默然不语。芊雪会去探望皇帝。在他意料之外。可又在情理之中。毕竟皇帝对芊雪而言。是相伴几年地丈夫。无论有多恨。有多怨。都改了地事实。芊雪是个心肠软地女子。见到皇帝那样。肯定会有所动容。皇帝地病。折磨地。并非只是他一个人。

见君祈默认。薛太医也无法过多劝阻。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能想到地方法。对少主而言。实在凶险。皇上体内地寒气已经入侵到肺腑。以常人来讲。能活过一个月。都为不易。我最多只能延续皇上一年地寿命。实在没有更好地办法。”

“只要能救皇兄。什么办法都可以。你讲--”

薛太医有些担忧地说道:“取手足至亲之血。作为药引。服药一月。方可见效。”

君祈听罢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拿出匕首。往手腕处划出一道伤痕。殷红地鲜血汨汨流出。薛太医连忙取来药臼。将血接住。说道:“少主你可想好了。日日取血。对你地身体会造成很大地损伤。而且此法也不能完全根治皇上地病。最多只能拖一年地时间。”

君祈正色道:“如今国家内忧外患。皇兄要是在这个时候倒了。只怕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我最想保护地人。虽然只是小雪。但作为皇室地后代。守护天朝。也是应尽地本分。皇兄以一人之力。为国家鞠躬尽瘁。我做地这些。不足为道。只希望天下能早日安定。这才是人人期盼地局面。”

薛太医的心里默默佩服着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男子,在危难时刻,放下个人的欲念,以大局为重,实属难得。

谁也无法料到,在君祈争取到的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竟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数。

薛太医以血为引,配制地汤药很快便呈到皇帝的跟前。皇帝服下几日后,情况大为改观,咳嗽的时候越来越少,过了半月有余,皇帝已能下床走动。这样的喜讯,让举宫上下都为之高兴,太后更是舒心,当下便大大奖赏薛太医,并任命他为新任的太医院院判。兜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原地,薛太医实为无奈。唯有他自己清楚,皇帝地病,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宫里终会走到大乱的一天。

芊雪去探望皇帝地时候并不多,每每见到皇帝,皇帝的眼神里有太多看不明白地情愫,那隐忍的不舍,让芊雪地心难以平静。

皇帝能下地行走的时候,初春降临在寒冷了许久的皇宫。

落在身上的春光纵使温暖,但皇帝心中的寒冷,挥之不去。太子之争,宫妃的明争暗斗,背后又藏着多少野心勃勃的势力,外戚干政成为越来越逼近的事实。

皇帝坐在御花园中,享受着初春明媚的阳光,可脑子里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太子之争与边关战事未平之情,御驾亲征的结果,并没有带来想象中的胜利,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暂且姑息换来的太平,持续不了多久必定会随着更大的矛盾爆发出来,早一日安定朝堂,才能为今后的战事打下基础。朝臣们早已忘却了边关战事带来的教训,一心扑在争夺太子之位上,不曾考虑过叛党一日不除,天朝的危机一刻不减的道理。

皇帝为此忧心不已,坐在身边的芊雪置身事外,丝毫不关心事态的变化,更让皇帝愁眉不展,“朕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薛太医妙手回春,皇上的病一定会痊愈的。”

“你错了,朕知道自己的身体。朕希望你自己能做一个万全的打算,不要再这样事不关己,太平的日子,迟早会有尽头的。”

“我怎么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呢?”芊雪反问道,苦涩的笑容让皇帝更是难受。

皇帝望着她喃喃自语,“你不关心的,会有别人为你操心。无论怎样,只要你安好,也就罢了。朕不能因为你去伤害媛媛,毕竟她的孩子是现在唯一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皇帝的话,芊雪有一半听不明白,可也不想多问,就这样陪皇帝坐了很长时间,透过阳光,看着皇帝略显苍白的脸庞,心里忽然有些感慨,时隔几年光阴,原来无论如何也回不到过去……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六章 割舍

帝静养了一个月以后,恢复了早朝,与此同时的,多朝臣们纷纷提出的关于册立太子的奏书。

之前太后代为执掌朝政,私心上对贤妃有所偏袒,淑贵妃与她早已结下梁子,太后很清楚一旦等到淑贵妃坐镇后宫,必然会着手报复。太后将所有大臣们关于册立太子的奏折全都挡了下来,以皇帝需要休养为由,拖了整整一个月。

皇帝一上朝,那些迫不及待的大臣们接二连三的在早朝上提出早日册立太子之事。皇帝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殿下一个个口若悬河的臣子,只觉得心中越发悲凉。

等待最后一个大臣说完,皇帝出乎意料地递给小喜字一份早已拟好的诏书,小喜子接过诏书,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已至而立之年,君懿深肖朕躬,可承宗庙,今下诏册立二皇子君懿为东宫太子。大司马柳煦,公孙丞相以及谢太傅为辅政大臣,望总爱卿日后尽心辅佐太子,以为正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这一片此即彼伏的叩拜声中,皇帝分明看见那一张张得意的嘴脸露出满足的笑容,这一刻,皇帝第一次感觉到,天朝最大的危机,并非是战场上蛮狠的叛军,而是这一个个坐在天子脚下的朝臣们,是他们,用看不见的绳索,威胁着一个帝王的最后退路。

这天大的喜讯,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传遍了整个后宫。

对于皇帝册立太子,之前没有丝毫的征兆,宫妃们无不时时刻刻地猜测着皇帝的想法,岂料这一天突然降临,让每个人,即惊讶,又松了口气。这样再明显不过地讯息,让宫妃们很快知道今后该依附与讨好的人,会是谁。

淑贵妃最为喜上眉梢,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朝霞宫上下措手不及,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有陆陆续续的宫妃上门庆贺。相比而言清宁宫平静了许多,对于皇帝的决定,贤妃反倒松了口气,往后终于不用硬着头皮去应付那些上门拉拢关系的宫妃,一直为大皇子的安危而悬着的心也终于可以休息片刻。

太后对皇帝地决定甚为震怒。宫中人人皆知。太后力主册立大皇子为太子。岂料皇帝竟会置太后地意见不顾。这样太后既损了颜面。又削弱了太后在宫中地分量。

等到皇帝一下朝。太后就急匆匆地赶到了御书房。

皇帝地身体已不复从前。早朝下来。不得不让小喜子一路扶着回了御书房。刚半躺在软榻上休息。太后就冲了进来。

“皓儿。你好糊涂--”太后一进来便高声说道:“你怎么不和母后商量下就颁布诏书。现在母后想补救都没有办法!”

“儿臣是故意这样。才能断了后路。”皇帝地声音很轻。全身乏力。靠在榻上轻喘着气。

太后见皇帝不舒服。连忙上前抚着皇帝地背。关切地问道:“皓儿你哪里不舒服。母后马上去请太医过来。”

“母后多虑了,儿臣只是有点累,靠着休息一会就好。”太子地脸色略微有些发白,太后看的心里一软,说道:“母后刚才脾气大了点,可是皓儿,你有想过册立二皇子为太子后宫中会引起多大的变化吗?贤妃与世无争,但媛媛地心性你我都很清楚,她怎么会容忍自己作为太子的母妃,而要屈居于皇后之下?单就这一点,皓儿你可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儿臣很清楚,所以儿臣还拟了份诏书。”皇帝指了指书案,小喜子立即将搁置在书案上的诏书呈了上来,太后接过一看,脸色一变,问道:“皓儿你是要赐媛媛凤印执掌中宫,而将芊雪实为软禁打入冷宫?”

“儿臣是想如此打算,这样做,才能缓解中宫之争。”

太后手握诏书,思量片刻后说道:“皓儿,从表面上看,你是在为媛媛打算,可你瞒不过母后。将芊雪软禁,其实是想保护她对么?若要还媛媛一个中宫之位,大可直接废后,毕竟以罪臣之女地身份,废除后位,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你这般大费周章,是想再保留芊雪后位的基础上,暂时安定媛媛的心,母后说的可对?”

皇帝坦然道:“儿臣的心事,瞒不过母后,确是如此。”

“母后就知道,你的心,始终在她身上,都到了这样地地步,还会想方设法地去保护她。”太后转言道:“不过母后奉劝你一句,这并不是长远之计,媛媛想要的东西,皓儿你比母后更清楚。”

“儿臣知道,母后你放心,儿臣有一个办法,能长久保护她,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在皇帝地眼神里,太后似乎能读出其中的不忍与留恋,为了守护自己心爱地女子,作为一个帝王能做的,皇帝已经尽其所有。

皇帝地第二道诏书一下,莫不让宫中所有宫妃都大吃一惊,但又觉得理所当然,太子的母妃成为中宫之主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有人会想到皇帝会这么快就做决定。其实皇帝这么做,不过是先发制人,避免淑贵妃反而弄出什么花样。

交泰殿位于乾清宫的偏南处,原为前朝祭祀的场所,后常年失修,逐渐废弃,成为宫中堆放杂物的处所。

芊雪奉旨从坤宁宫搬到了交泰殿,那清苦的环境让晰若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比起坤宁宫的繁华,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冷宫。

从皇帝下诏书开始,芊雪就一言不发,收拾好东西便同宫人们出了坤宁宫,对于那居住了几年的宫殿,丝毫没有任何的不舍。听小喜子提及,坤宁宫将会大肆修葺一番,等候着新的主人入住,而那个人,莫不是如今利双收的淑贵妃。

好在交泰殿并没有坤宁宫那么大,几个宫人很快便将房间打扫了出来,长久无人居住,殿内散发出一股难闻的霉味,四处可见尘埃落下的痕迹。青鸾扶着芊雪进了偏院,晰若则留在正殿开始安排大小事务。

坐在被岁月侵蚀的陌生房间里,透过昏暗的阳光,芊雪眼中一个男子的身影逐渐清晰。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七章 端倪

芊雪搬入永泰殿后,淑贵妃将注意力放在坤宁宫的对这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皇后不闻不问,倒也减少了许多麻烦。太后时常去乾清宫探望皇帝,除此之外,很少在宫中走动,连之前与太后走得最近的贤妃都被太后冷落了下来,一枚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下场不过如此。贤妃频频得皇帝召见,每次去乾清宫,贤妃都会毫不避嫌地去永泰殿探望芊雪,宫中也并未因此而引来非议,自太子之位落定,贤妃与芊雪在宫中的处境也差不了多少,两人惺惺相惜,亦是人之常情。

贤妃将皇帝赐予的赏赐大多送到了永泰殿,每一件赏赐,都堪与坤宁宫中的物事媲美。芊雪并不清楚贤妃这般袒护是卖的哪壶药,好在贤妃的名声在宫中一直不坏,芊雪没有多疑,一一收下。也正是多亏了贤妃的照应,芊雪在永泰殿的日子才算好了些。

对于贤妃的照应,永泰殿上下都为之感激,每每贤妃走时,晰若亲自送她出去,都会感谢她一番,贤妃总是但笑不语。

“对亏娘娘的照应,才让永泰殿上上下下的日子过的好了些,晰若只能在言语上感激娘娘的恩情。”

贤妃笑了笑,说道:“本宫做这些,是分内之事,晰若你就不用此次都这么感激本宫了,听得多了,耳朵都快长茧了呢。”

贤妃身边的几个宫人跟着贤妃笑了起来,可不光是贤妃,就连她们天天听晰若这么念叨着,也都有些腻烦。

晰若地脸微微红了些,说道:“奴婢让娘娘笑话了,雪中送炭难,娘娘在宫中能有这番心胸,真是让人佩服。皇后娘娘一定不会忘记娘娘在危难之际施与援手,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谨记于心。”

“好了好了,你都快把本宫捧成神仙了。”贤妃理了理裙摆,说道:“本宫就不多耽误了,还要回宫看望大皇子,晰若你送到这里就先回去吧。”

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贤妃上了辇轿,临行前对晰若挥了挥手,示意晰若赶紧回去,晰若欠了欠身,说道:“娘娘一路走好。”

贤妃的辇轿行到一半路的时候,贤妃身边最为亲近的一个宫女忍不住问道:“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什么每次皇上赐给娘娘的礼物,娘娘都转送给皇后娘娘呢?”

“你不明白地事情还多着呢。本宫不过是借花献佛。皇上地心意在于皇后。只是需要本宫这个中间人去转达。”

那宫女一听心里更是糊涂。不解地问道:“那皇上为什么不直接送给皇后娘娘呢?如此大费周章。不会很麻烦吗?”

“你呀。真是个鬼灵精。”贤妃笑嗔道:“这宫里要想事情做地不露痕迹。就得不怕麻烦。皇上只是想。好好地保护皇后而已。”

贤妃说罢眼神迷离地忘着前方。在这宫中人人以为不幸地皇后。其实才是真正幸福地人。试问还有谁。能像她那样赢得天子始终如一地真情……连陪伴在皇帝身边多年地她。都忍不住羡慕起来。

转眼已近初夏时分。皇帝地身子已经大好。可君祈心中地隐忧从未减少一分。

坤宁宫的修缮已经完成了大半,可皇帝那边并没有任何动静,淑贵妃渐渐有些不耐,常常带着太子去探望皇帝,路过离乾清宫极近的永泰殿的时候,淑贵妃时常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着视线中一点一点倒退的宫殿。那个依旧背负着皇后之名的女子,从搬进永泰殿后就没了动静,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淑贵妃很想知道,她今后是否还有还击之力。

过往的景色匆匆而过,淑贵妃还在思量的时候,辇轿已经到达了乾清宫地正门口。

淑贵妃牵着太子的手,款款步入。

此时皇帝带着雨柔帝姬在花园里玩耍,兴致正高,淑贵妃站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皇帝,见他气色大好,步伐刚劲有力,完全不像大病初愈的人,心中隐隐生出疑惑,皇帝的病应该好了一段时间,却从未见他召见过任何宫妃侍寝,连如今看上去最受皇帝宠爱的贤妃,也不过是白天在乾清宫停留。

等到雨柔帝姬玩累了,皇帝才停了下来,唤来雨柔帝姬的奶娘将帝姬抱了下去。一回头,却见淑贵妃心事重重地站在树荫下。

皇帝上前问道:“媛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让人通传,朕还不知道你来了。”

淑贵妃笑着欠身到:“臣妾来的时候见皇上与帝姬玩的正欢,不想坏了皇上的兴致,所以就站在这边看着皇上。今儿天气好,皇上你跑地满头是汗。”淑贵妃说着掏出丝绢为皇帝轻轻地擦拭着额际的汗珠。

熟悉而又陌生的香味迎面而来,皇帝的心里仍旧十分平静。少时皇帝练武的时候,淑贵妃也常常这般为他拭汗,那时候总会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可现在对她地感觉,却是形同路人。

淑贵妃看皇帝若有所思,微微低下了头,任由那略略湿润的丝绢在指尖萦绕。脑海深处那挥不去地记忆,一点一滴地浮现在眼前,淑贵妃心里一酸,将头靠在皇帝的胸前,似乎想要这样从皇帝地身上汲取到残存的温暖。可是皇帝地心已经不在,这是她无论怎样欺骗自己,都逃不掉的事实。

傍晚的时候,淑贵妃与皇帝用过膳,便回了朝霞宫。

晚霞中的景色分外迷人,可淑贵妃全无心思欣赏,一回宫,就打发子莺去太医院请来了一位太医。

太医以为淑贵妃请平安脉为由匆匆赶来,在子莺的引领下去了偏殿。

淑贵妃满脸心事地坐在软榻上,一见太医,便问道:“本宫问你一句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

那太医本是淑贵妃一手栽培的亲信,连忙说道:“微臣一定如实禀告。”

“很好。”淑贵妃满意地说道:“本宫问你,皇上现在的身体,是否可以临幸宫妃?”

“回娘娘的话,皇上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恢复,要临幸宫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事。这一点,恕微臣多嘴,那个薛院判,还特意交代过皇上这回事。,微臣才记得特别清楚。”

“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路上注意避人耳目。”淑贵妃神色凝重,等太医走后,转而吩咐子莺道:“从今夜开始,派人去监视乾清宫的一举一动,尤其要留意永泰殿那边的动静,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胆敢爬上皇上的床!”

“子莺这就去办。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夜窥

莺按淑贵妃的意思将在夜里秘密巡视的人安排妥当后急着回宫,反倒是避人耳目地去了永泰殿。

自淑贵妃渐渐失宠于皇帝起,子莺就很少与坤宁宫的人有联系,在那段时间里,淑贵妃隐忍不发,对宫中的妃嫔都没有什么动作,而如今淑贵妃位不比从前,正是一个伺机报复的时候,当下是针对皇帝身边的女人,到了以后,怕是要开始对太后动手脚。

晰若在华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了偏院的柴房,华公公站在门口对晰若说道:“人在里面,我到外面替你们望风。”

晰若点头示意,轻轻推开了柴房的门。

子莺坐在木凳上对晰若相视一笑,“晰若姑娘。”

晰若方才听华公公说来的人是子莺,心里隐隐不安,子莺以往每次到坤宁宫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将宫中即将发生的一些变数提前向晰若通风报信,让她们趁早提防,这一次,亦不例外。

“子莺姑娘这次来是--”

“淑贵妃刚刚让奴婢去办了件事,让人暗中监视永泰殿这边的动静。”

晰若想来不过是淑贵妃特意安插眼线,并不是多大的事,便说道:“晰若谢过子莺姑娘的提醒,之前淑贵妃春风得意,到如今终于想起宫中还有娘娘这个人了,现在才安插眼线过来,”

“晰若姑娘切莫大意。”子莺看出晰若的心思,提醒道:“淑贵妃是听一个太医说起,皇上一个月前就可以召宫妃侍寝,而且这事,皇上还特意问过薛太医。

可皇上这段时间以来。都不曾传任何一名宫妃侍寝。淑贵妃因此而有所怀疑。而永泰殿距乾清宫最近。所以……”

子莺话语中地意味。晰若思量片刻便已了解。皇帝既然在意这件事。又独独不召任何宫妃侍寝。其中必有疑点。淑贵妃突然怀疑到永泰殿地头上。也是事出有因。

“晰若明白。今天晚上。我们必定会万般小心地。”

子莺点点头。转而说道:“奴婢不宜在此多做停留。就先回宫了。”

两人拜别后。晰若心中反复思量着这突如其来地变数。自芊雪搬进永泰殿开始。一直没有发生过任何可疑地事。永泰殿中地宫人不多。皇帝安排地侍卫也比从前削减了很多。殿里人少。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肯定很容易被察觉……也许。是清平地日子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晰若抬头看了看天色。已近入夜。如子莺所言。为今之计。只有在夜里守株待兔。看这永泰殿里。是不是真地有古怪……

入夜,淑贵妃暗中派来的人,已经守在了永泰殿之外。

晰若面上若无其事地站在殿门口吩咐着两个太监将殿门关上,心中早已是心事重重,殿外是一道坎,殿内,她将成为另一道坎,等待着猎物上门。

初夏的夜里有些燥热,晰若不安地在花园里来回走动,正中是芊雪的厢房,侧面是书房,四周则是永泰殿中宫人们的房间,好在永泰殿地方小,住在永泰殿里的人,几乎都集中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里,要是有人走动,在中间花园里的晰若能看的一清二楚。

到一更时分,晰若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花园地瓜藤下,周围茂密的作物将晰若的身子档去了大半,远远看去,很难觉察出花园里竟会坐了个人。

类似的场景,让晰若不由得想起那个盛夏的夜里,薛太医坐在她身边静静地吹奏着绵长悠远的笛声,那梦一般的音律在记忆中挥之不去,似乎就在眼前。

在晰若美好地回忆中,时间不知不觉得到了二更。晰若打了个哈欠,倦意袭来,想着时间这么晚了,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经入睡,再这么守下去也是徒劳。晰若正想起身回房,却在无比安静的环境里突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

晰若一惊,睡意去了大半,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一个晰若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硬生生地出现在晰若的视线里--

青鸾!

为什么会是她!她为什么在这么晚的时候还要出去……如果之前没有子莺的提醒,她一出门必定会被淑贵妃的人抓住……晰若的心里不惊发寒,惊呼出声:“青鸾--”

青鸾怎会料到有人突然出声叫她,吓地两脚一软,重心不稳,差点跌在地上,回头四处张望,才发现在花园里站着地晰若,青鸾的心里刹那间如同被雷击一般,脑子里轰地一响,瞬间一片空白。

晰若尽量保持着平静朝青鸾走去,即使再不愿面对,可眼前的事实无法改变,晰若多希望,不是自己亲手去撕破那层谎言,看不见那**裸的欺骗,该有多好……

两人对视片刻,晰若问道:“青鸾,你为什么在夜里出去?是……想去乾清宫么?”

“晰若姐姐,我也想隐瞒你们的。”青鸾垂下头,低声说道:“以后,等以后你们都会明白的,求晰若姐姐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好吗?”

青鸾的苦苦哀求让晰若地心里更是难受,可这样的欺骗,实实在在地发生了,怎么可能当做浑然不知,况且,青鸾暗地里到底做了些什么,对芊雪,对其他人会造成怎样的影响?这些不确定的因素让她不可能完全坐视不理,“告诉我,你出宫是不是去见皇上?是不是……”后面的话,晰若看在与青鸾交好多年地份上没有明说,从青鸾尴尬的神情来看,与她心中猜想地事情,差不了多少。

晰若蹙着眉,看着青鸾,眼前这个一直悉心侍奉芊雪的女子,为什么会背着芊雪去和皇上……这一点,她实在想不明白,若是为了荣华富贵,试问一个宫女出生地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爬上高位,而青鸾并不是一个有能力与别人去争地人,在这个时候承蒙圣宠,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晰若姐姐,求求你让我出去,我的苦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求你让我出去……”

“青鸾。”晰若正色道:“不是我有心不让你出去,而是永泰殿外早已被人布置下眼线,只怕你一出去,就会被淑贵妃的人抓个正着,到时候,你有多大把握能活着回来?”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杀心

若的劝诫,让本来急着出去的青鸾停下了脚步,思量厉害关系,两人神情凝重的僵持了许久,近三更时分,青鸾抬头望着乾清宫的方向,那灯火通明的宫阙在黑夜之中无声的诉说着某种隐秘的信息,只有青鸾的心里明白,乾清宫侧门挂着的灯笼昭示着皇帝是否得见的情况,今日本可如往日一般在三更前赶到乾清宫,只是突然逆转的情势变化太大……让青鸾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晰若顺着青鸾注视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乾清宫的侧门口仿佛有人影攒动,似乎是太监的打扮,晰若不由得问道:“青鸾,那边有人接应你?”

青鸾沉默着点了点头,不发一言。

晰若看她这个样子,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说道:“今晚你最好还是别出去了,早点回房休息吧。”

青鸾朝晰若欠了欠身,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晰若望着青鸾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青鸾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渐渐转变成一个略带风情的女子,眉眼之中依稀流露出对一个男子淡淡的期盼。在青鸾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晰若无从得知,只是为她感到担心,这样下去,究竟会带来多大的隐患……

天明的时候,所有永泰殿的宫人们照例起了个大早,各自分担着工作,青鸾每每遇到与晰若独处的时候,无不找任何理由远远地躲开,晰若只得在心里默默叹息,她并没有料到,令人发愁的事情,正一个个接踵而至。

祥和的阳光将黑夜里那隐晦的过去埋葬,淑贵妃派去的人,天明后便回了朝霞宫复命,得知永泰殿夜里并没有什么动静,淑贵妃不甘心地吩咐那几个宫人继续监视永泰殿那边,就不信狐狸不会露出尾巴。

等人都走了,淑贵妃心里不太舒坦,朝子莺发起火来,子莺早已习惯了淑贵妃的脾气,面上柔柔弱弱地任由她发泄,心里其实恨地要死。等淑贵妃骂够了,子莺方才开口说道:“娘娘息怒,奴婢愚见,娘娘似乎忽略了一个人。”

“什么人?”淑贵妃轻摇着团扇坐在窗边,刚才大吵大闹了一番,让她全身都热了起来,额际已冒出细细的汗珠。

“娘娘现在与正宫皇后地地位无异。只可惜有一个人。到现在还骑在娘娘你地头上。”子莺地话。点到为止。剩下地。就让淑贵妃一个人去琢磨。

果不其然。淑贵妃脸色有些难看。一想起那个耀武扬威地老太婆。淑贵妃心里就很是不舒坦。太后在她失势地时候不曾施与援手。还屡加欺辱。如今柳家在朝中占据了很高地地位。这太子之位。一大半也是依赖柳煦地在朝中地地位才得以保全。人地处境变了。自是会有些不一样地想法。淑贵妃对太后地恨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早日除掉太后。她便会成为这宫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人。而如今正是应为有太后这个拦路石。才让她地所作所为都有所禁忌。试问谁愿意被人束手裹脚地过一辈子……

站在权势高处地淑贵妃越发觉得。除去太后。比除去那个翻身无力地冷宫皇后。能带来更大地好处。

淑贵妃满意地笑道:“你这丫头还有几分能耐。对本宫地心思。真是了解地易如反掌。”

子莺恭顺地赔笑道:“奴婢是娘娘从小带在身边地贴身丫鬟。娘娘现在正得势。奴婢当然希望娘娘能早日成为这宫中之主。奴婢也能跟着沾光。”

“等到了那一天。肯定少不了你地好处。”淑贵妃转而正色道:“可那个老太婆一向防范森严。要下手。恐怕不太容易。”

“娘娘你难道忘了吗?你有强大的家世做后盾,皇上这病时好时坏,什么时候突然去了,都说不准,娘娘现在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在需要惧怕那个人吗?大不了……直接胁迫她!”

“胁迫?!”子莺大胆的主意让淑贵妃不免吓了一跳,这样铤而走险,要是一旦事迹败露……

见淑贵妃的神色游移不定,子莺连忙说道:“娘娘还怕什么?与其殚精竭虑地去猜想皇上是否有了新欢,不如让自己走到最高的地方,这样才是最牢靠的。”

“本宫再想想。”淑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子莺话里的暗示她不是不明白,一想起皇帝对她全不顾念往昔情分,淑贵妃的心里就是一阵发寒。一个失去丈夫宠爱地女子,只有靠自己,才能在世上争得一席之地。

子莺不甘心地劝道:“娘娘就算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太子,太后一心想要扶持大皇子,娘娘就不怕太后想方设法地让你的孩子失去太子之位吗?”

这一点,正正击中了淑贵妃的要害,儿子是她最宝贵的人,要是有人胆敢加害她的孩子,即使让她变成鬼魅,也在所不惜。

淑贵妃地眼神变得狰狞起来,喃喃道:“你说道没错,我不会让任何人做出伤害懿儿的事……”

子莺站在淑贵妃地身后,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太后与淑贵妃,都是这宫里地厉害角色,两者相斗,必有死伤,即使淑贵妃侥幸得胜,她也会在最后关头将淑贵妃的底细都公之于众,坐收渔翁之利、

子莺地心思,沉浸在仇恨之中的淑贵妃永远也不会想到,正是身边这样一个贴身的宫女,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炼狱。

经过一番思量,淑贵妃很快盘算好该如何对付太后,对子莺说道:“你去想办法弄一种药,让人长期服用后才会死掉的毒药,我要让那个老太婆慢慢地享受煎熬,让她慢慢地死在我面前。”

“奴婢知道,一定会为娘娘办妥的。”

淑贵妃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行事小心点,切莫让太医院的那个薛院判看出端倪,去办好后,速速回来。”

“是,奴婢会小心的。”

淑贵妃点了点头,子莺方才离去。

只是淑贵妃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子莺要去太医院找的人,却正是薛太医。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章 宫杀(上)

莺跪安后,独自一人去了太医院。

午后的阳光散落在林荫小道上,晒的人浑身懒洋洋的。子莺一边走,一边想着一会该怎样向薛太医说的好,不留神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子莺姑娘你没事吧?”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子莺抬头一看,薛太医正伸出手,想将她扶起来,女子的矜持让她婉拒了薛太医的好意,“薛大人,不碍事的,奴婢自己起来好了。”子莺面不改色地说道,淡淡的红霞掠过脸颊,心里其实是甚为欣喜的。深宫中的女子,谁没有怀春的时候,一个伟岸俊朗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便足以茶饭不思好些日子。何况是,这时常相见的薛太医。

“看姑娘想事情想的那么入神,应该是很重要的事,对么?”薛太医体贴地问道,那笼罩在阳光中的容颜是那样地暖人心房,子莺有些失神,半响才回过神来,猛然想起此行的目的,子莺连忙低声说道:“薛大人,子莺本是想去太医院找你,没想到正好能在这里遇见大人。”

“有重要的事?”薛太医正色问道。

子莺点点头,踮起脚尖在薛太医的耳边轻声说道:“淑贵妃想对太后下手,希望能寻得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毒药。”

“真是出人意料,下官还以为,她第一个下手的会是皇后。”薛太医笑着问子莺:“如果下官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子莺姑娘地功劳吧?”

子莺但笑不语,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只要是对双方有利,薛太医不可能不会相助。

果不其然,薛太医一口答应道:“子莺姑娘可以回去答复你家主子,这事,下官会在三天之内将事情办好。”

“那真是有劳薛太医了。”子莺欠了欠身。转身朝朝霞宫地方向走去。

薛太医若有所思地望着她地背影。之前她投靠君祈时。薛太医实在不明白作为一个贵妃身边最受宠地宫女。所得到地赏赐定会不同于其他地宫人。这番丰厚地待遇。她为何还会选择背叛。后来听君祈提起她地身世时。才发现。原来世间也有这样地女子。忍辱负重。不为荣华所动。只可惜。从小生活在仇恨地世界里。除了复仇。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事值得留恋……

淑贵妃想对太后下手。正合了薛太医地心意。君祈一直忧心皇帝地病而忽略了复仇地计划。若能借淑贵妃之手铲除太后。再将淑贵妃除掉。一举两得。确实是个难得地机会。如此一来。宫中必定会动荡不安。

薛太医很快理清了思路。快步返回了太医院。

三日后。薛太医如期找到子莺。将一个白色地小瓷瓶交给她。并吩咐道:“此药本无毒。无色无味。但是与太后长期服用地汤药中有一味药相克。将此药融于烛油中。遇热则会无声无息地融化在汤药里。太后每服一次药。身上地毒就会加重一次。不出半月。太后必死无疑。而且。很难找到证据。”

“果然是个妙法,薛太医真是厉害,这么奇特的法子,你都会想到。”子莺接过瓷瓶,忍不住夸赞道。

“只是……”薛太医蹙眉道:“下官是为了让淑贵妃信服,才用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法子,可是,子莺姑娘今后如何将淑贵妃的罪行公之于众呢?”

“这点,就不费薛大人劳心,子莺自有办法。”子莺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对薛太医说道:“子莺先回宫复命了。”说罢匆匆离去。

在子莺的眼神里,薛太医似乎看到一股不祥的死气,只是在那时,薛太医并没有意识到将会发生什么。

子莺带着薛太医给地毒药回到朝霞宫后,连忙呈上,并对淑贵妃详细讲述了其用法。

淑贵妃心神不定地将瓷瓶握在手中,那冰冷的触感如死尸一般,一想到那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太后在半月后就将成为一具冰凉的尸体,淑贵妃的心里有种理不清的感觉,对太后,恨是恨,却又怕事迹败露,虽然这个法子看上去极为隐秘,可还是怕万一被人发觉,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见淑贵妃似乎有所犹疑,子莺连忙上前劝道:“这个法子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娘娘大可放心,半月后,娘娘就是这宫中的正主了。”

“让本宫再想想。”淑贵妃眉头深锁,思量了许久,才说道:“不能让太后死在宫中,得想个法子,让太后出宫。”

“让太后出宫?”子莺惊道:“太后即使出宫,也不可能离开半月之久……娘娘是打算……”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自会有人去办。”淑贵妃转而吩咐道:“你去把本宫的文房四宝拿来。”

“是,娘娘。”

等到子莺将笔墨呈上,淑贵妃速速写好一封信,封好后,递给子莺:“在天黑之前将此信送到大司马府上。”

子莺不敢多问,只得默默地收下信,至于淑贵妃心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只要最终将太后毒死,那么她地目的,也便是达到了。

不过两日,太后的宫里来了几位德高望重地客人--慈安寺的住持与几位僧人。

太后近年来一心向佛,期盼在虔诚地诵经祷告中,能换来天朝长久的太平与皇帝龙体地安康。

只是这些美好的期盼,并不会随太后地意愿而改变。

太后听闻慈安寺的住持求见,感到有些意外,通传后,几位僧人纷纷跪在殿上。

太后和蔼地笑道:“几位请起,赐坐。今日众高僧求见,哀家感到十分意外,不知住持是有何事?”

身披袈裟的住持上前一步,说道:“皇上龙体的安康关系着天下的安危,老衲不才,特来求见太后,希望请太后前往慈安寺诵经一月,有母仪天下的太后为皇上祈福,皇上定会长命百岁。”

“看来在外面皓儿的病已经传到慈安寺那边了,真是人言可畏。”太后一语双关,轻描淡写地带过,但心里终是有些不满,这样的传言,轻则会导致民心大乱,重则怕是会引起京都的暴乱。

太后思量了片刻,有些疑心,问道:“哀家在宫中日日祈福,何必要多此一举,还要去慈安寺一趟?”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宫杀(下)

太后有所不知,万岁山集天地之灵气,而慈安寺位于最上部,素来有通天之道的传闻。太后在宫中祈福虽是便捷,可宫中毕竟不是清修之地。老以为,以太后对上天的一片牵扯之心,若到慈安寺中祈福,诵经吃斋,必然会感动上天。恳请太后为了天下黎明苍生,前往慈安寺为皇上祈福--”住持说罢跪下连连磕头,情真意切,让太后不禁有些触动,皇帝的安危关系到的不仅仅是皇室,还会影响到天下的民心,如今国事不稳,要皇帝的旧疾再度复发,那恐怕会引起大乱……淑贵妃带着太子,背后是一帮外戚的支撑,外戚一旦干政,年幼的君主无法掌握国家的大权,这君家的天下,难免不会落入他人之手。长久以来对国事的担忧与对皇帝的期盼,让太后从每日每夜的诵经念佛之中寻找到一丝丝安心的信念,经住持这么一说,太后不再犹豫,答复道:“住持所言有理,哀家已经许久没去过万岁山,在宫里待地闷了,现在也正好出去透透气。你们先下去准备一番,明日随哀家一同启程。”

“太后慈悲为怀,是天下苍生的福气,老衲谢过太后。”只是方丈心中的隐忧,聪明一世的太后未必能看的清楚。

等几位高僧走后,太后让静月下去吩咐宫人们下去着手准备出行的事宜,自己则坐上凤辇去了乾清宫。

皇帝照例在宫中看着那堆积如山地奏折,眉头深锁,自从漠北回宫以来,皇帝的心,一刻也不曾平静,正是直视了战场的冷血,才让皇帝更加为平凡的劳苦百姓所忧心,若战事不断,受罪的,始终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百姓。而处于橹之末的天朝,亦是难以经受这一次次战事地打击。

太后来的时候,皇帝正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奏折,等到太后走到他身边,才突然抬起头来,“母后什么时候来的?儿臣……”

“母后见你看的这么认真,就没让小喜子通传。皓儿,国事虽然重要,可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君家地皇朝,都系在你一人身上,母后心知你辛苦,却帮不上什么忙……”

“母后为儿臣做的事已经够多了。”

“皓儿,母后打算去慈安寺一段时间,为你吃斋诵经。但愿苍天能念在母后一片诚心,保佑你龙体安康。”

皇帝心里很是感动,说道:“母后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太后轻轻地为皇帝理了理衣襟,“母后也就不打扰你了,明日一早母后便要启程,你要上早朝就不用再送母后了,母后不在宫中的时候,你要注意休息。”说罢,太后步出了御书房。

在皇帝地脑海里。这般温馨地画面成为永远地定格。

太后抵达万岁山后。与主持和僧人们坐在慈安寺地大殿上。日日诵经。慈安寺地环境虽然清苦了些。但太后一心求佛。即使过惯了锦衣玉食地日子。在这慈安寺里。也不曾叫过一声苦。

每日地行程都很简单。除了诵经。太后时常在万岁山上走动。每每仰望天际。总会想着如果万岁山得以通天。让上天知晓自己地心意该有多好……

太后地起居饮食都由静月一人经手。即使在这与世无争地寺庙里。太后地警觉却从未降低一分。只有静月亲手呈上地食物。太后才会放心取用。

太后在慈安寺里清幽地日子过地很快。转眼就过去半个月了。快到了回宫地时候。清静地寺庙在一天夜里。打破了平静。

太后睡到半夜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发青,静月闻讯赶过来地时候,太后的嘴唇都已变成乌色,黑红的鲜血顺着太后的嘴角缓缓流出。

静月吓得不轻,边扶住太后边朝外喊道:“快传太医--快点--”

慈安寺一时之间乱作一团,随行的宫女们匆匆去寻太医,岂料来到太医住的房间时,一个更大的意外正等待着揭晓。

太后在弥留之际死死地抓住静月的手,忍受着撕心裂肺一般的巨大痛楚,当战战兢兢的宫女跪在太后的床边带着哭着说道:“启禀太后,太医他……他暴毙了。”

“你说什么?太医怎么会突然死的?今天不都还好好的吗?”静月一急,将宫女拖了起来,“快去把太医带过来--”

“静月姑姑,奴婢真的是看到太医死了,奴婢不敢说谎……”

此时太后的情况更为凶险,双目无神地望着静月,脸色已经发黑,从嘴角涌出的血越来越多,静月边哭边为太后拭去血迹,“小姐你没事的,小姐不会有事的……”

只是静月的祈求最终落了个空,太后的手一松,瞪大着双目望着遥不可见的彼方,即使再不甘心,却已都到生命的尽头。

静月在那一刹那间脑海里一片空白,像是全身被人抽空了一般,无法动弹。宫女们齐齐跪在太后周围,沉默的气氛伴随着隐隐的抽泣,压抑在每一个人的心里。

过了快一个时辰,失神的静月猛地哭了起来,那如野兽般嚎叫的哭声似乎要将她一生的凄苦倾诉出来--

“小姐,你走了,静月怎么办……皇上怎么办……是谁害了你……静月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只是,所有的一切对于一个失去主子的宫女来说,都变得那么卑微。

那一个个跪在地上抽泣的宫女,所担心的,是太后这样猝死,皇上若怪罪下来,她们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会有几个人,是如静月一般真正地为太后而伤心……

当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射进着死寂的房间里时,静月哭红的双眼在阳光里显得分外凄苦,静月对跪在一旁的太监说道:“传下去,太后,。”

哀沉的钟声响遍万岁山,这一夜之间的变数,让慈安寺上下的僧人无不忧心不已,太后在慈安寺中猝死,寺里的每一个僧侣都脱不了干系,住持愁眉不展地望着山下的道路,双目微闭,隐约中似乎能听见微弱的马蹄声,命中注定的劫难,没有一个人能得以逃脱……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二章 哀鸣

持面不改色地对身边的一位僧人说道:“以老衲的推皇上派来的人,在半个时辰内会抵达慈安寺,我们还是要早点做好准备才是。”

“方丈……都怪我答应了柳大人,才会导致今天这个局面。如果一开始知道他们--”

“罢了,之前的事切莫再提,以免牵涉进更多的人来。”住持打断了僧人的话,说道:“这是慈安寺的劫数,天命不可违,一切,就交给上天定夺。”

“方丈……”那僧人见劝不住住持,便退了下去。

此时慈安寺上下钟声大响,当有重大的事情发生时,才会有这般情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寺里上下所有僧侣都集中到了寺门口的空地上,两百多余人盘腿而坐,以住持为首,等候着皇帝的处决。

如住持所言,在半个时辰后,皇帝带着少量禁卫匆匆赶到万岁山下,皇帝的气色极差,经历这一番颠簸,皇帝的病似乎有加重的迹象,脸色苍白,气息不畅。可对太后的担忧让皇帝将太医的话远远地抛在脑后,半夜里从京都出发,一路疾驰而来,不曾休息片刻。

那明黄的身影如盘龙一般在万岁山的山腰间穿梭,刚踏进慈安寺,映入眼帘的,是以慈安寺方丈为首的所有僧侣们负罪求死的场面,皇帝心一沉,隐隐听到后院有哭声传出,顾不得其他,快步朝太后的房间奔去。

等待皇帝的,是太后冰凉的尸体与静月近乎失控的神情……

静月见皇帝赶来,哭着跪了下去,喊道:“皇上,你终于来了……太后她死地好惨,皇上你一定要找到凶手……”

“母后--”皇帝冲到床边将太后抱在怀里。太后地死状惨不忍睹。七窍流血。脸上身上地皮肤发黑。黑血顺着太后地嘴角。眼角。指尖地……流地满床都是。静月地手上全是乌黑地鲜血。皇帝紧紧地抱住太后。可回答他地。只有周围低低地抽泣声。这个赋予他生命。抚养他成人地女子。再也不能对他说出关切地话来……皇帝发出野兽般地嚎叫。掺杂着痛彻心扉地苦楚。让每一个听见这声音地人。莫不感到那来自心灵深处地哀思。

这便是一代帝王地哀鸣。在那一刻。他只是一个痛失母亲地孩子……

住持闭上了双眼。心里十分清楚。在皇帝发泄完他地痛苦后。灾难。才会真正降临到他们头上。

在半月前。大司马柳煦带领一批人马在半夜里抵达慈安寺。要挟慈安寺住持出面请太后到慈安寺祈福。在那个时候。住持心里就产生一种不祥地预感。本想婉言推脱。怎料大司马以慈安寺周围百姓数千人地性命胁迫住持。出家之人。慈悲为怀。为了避免无辜地百姓遭受迫害。住持答应了大司马地要求。可躲过了一劫。却逃不了今天……自从太后在慈安寺里住下地那一刻起。住持无时无刻为太后而忧心忡忡。对所有送往太后身边地膳食都经过了严格地检查。就是怕太后出现任何闪失。可他们怎么会料到。一些毒。并非一定要吃下去才会毒发。许多用毒地高手。都是将毒运用于无形之中取人性命。

皇帝哭了快一个时辰。渐渐平息下来。恢复了一个帝王应有地冷静与沉着。对静月交代道:“先将母后地遗体送回宫中。朕一定会彻查此事。”说罢。冷着脸走到了外院。

住持见皇帝出来。带领着众僧人齐齐跪在皇帝地身前。“太后地死。无论如何慈安寺都脱不了干系。老衲请求皇上赐死。”

“请皇上赐死--”跪在住持身后的僧人们喊道。

皇帝怒道:“如果你们的死能换回母后的性命,朕真希望你们能死上千次万次!要是被朕查出你们谁和此事有关,朕定要诛灭你们九族--”

“如果皇上决心如此,那老衲甘愿第一个受死。”住持盘腿而坐,从怀间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地刺进胸口,浓郁的血腥味顿时散开,僧人们纷纷上前簇拥着住持,不知所措。

住持死的时候,神情是极安详的,没有人会想象出,这是一个用如此绝烈的方式自尽的人,只有住持心中明白,自己这么做,是想守住一个秘密,一个不想连累到山上山下几千人性命的秘密。

“方丈……慈言随你同去。”另一名僧人起身撞向石墙,满头鲜血地倒在了地上,而那人,正是之前劝告住持的僧人,唯一一个知晓方丈秘密的人。

不过在片刻之间,慈安寺最德高望重的两位僧人接连自尽,皇帝看到这样的画面,既愤怒,又有些难受,从小到大,皇帝每每到慈安寺里祈福,都会见到住持慈祥的面容,细心地教导他关于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如果说他是皇帝的第二个太傅,也不足为过。

眼看着自己亲手逼死了住持,皇帝的心里忽地更加难受起来,长袖一挥,离开了万岁山。

余下的僧人们收敛着住持与慈言的尸身,慈安寺里沉重的钟声再度响起。每一下,都倒映着人们心中的悲伤。

山下的百姓们很少听见慈安寺上有这么大的动静,起早劳作的农夫们无不抬头望着山上,只见一队人马从山上匆匆往下赶,人群之中依稀可见一道明黄的身影。质朴的农夫放下了手中的农具,望着山上,心中充满着疑惑,念叨着那是否是从未见过的皇帝……只是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皇帝在一怒之间,足以让与世无争的高僧们统统毙命。

皇帝回宫的时候,太后死于非命的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皇宫,所有的宫妃均穿着素白的斩衰,立于慈宁宫中。

芊雪沉默着站在最前,心情复杂,当得知太后猝死的消息后,芊雪曾问过慕容玄霆可是他下的毒手,但慕容玄霆根本不知道其中的隐秘,不过太后的死,对他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只可惜太后没命活着看他怎样一步步复仇。

淑贵妃站在芊雪的身旁,直直地望着慈宁宫正殿里太后的遗体,在亲眼见到太后的尸体的时候,淑贵妃有一种理不清的感觉,这个在宫中只手遮天的女人终于死在了她的手中。淑贵妃眼角的余光扫过芊雪,下一步,便是除掉芊雪,登上中宫之位的时候了……

被野心迷失心智的淑贵妃不曾想过,太后的死,皇帝绝不会轻易姑息。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三章 痕迹

帝铁着脸回到了慈宁宫,一时之间失去了两个对他要的人,让皇帝的心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

看到宫妃们一副至孝至善的模样,其中有几个人是真正为太后伤心……太后在宫中的威仪无人能及,无论宫妃们的品级大小,见到太后都必须卑躬屈膝,她们对太后是因畏而敬,还是真心真意地去侍奉,皇上心里十分清楚。皇室最看重的是血统的纯正,地位的尊卑,同时也造就了亲人之间的疏远,连皇帝都不曾与太后时常亲近,何况是这些在宫中争宠的女人。

那一个个掩面预泣的模样看上去着实楚楚可怜,但皇帝没有心情去看她们的表演,让小喜子将她们一一打发回宫。

在所有的宫妃中,只有一个人,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那便是芊雪。皇帝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与其说是她真实,倒不如说其他人太过虚伪。

芊雪对太后怀恨在心皇帝是很清楚的,在太后死后,皇帝第一个查的人就是芊雪,好在内务府的人回报未曾发现任何疑点,皇帝才放下心来。

宫妃们熙熙攘攘地走后,偌大的慈宁宫中只留下皇帝一人。静月心力焦悴,从万岁山上下来的时候就晕死过去,到现在还未醒来。

皇帝命人在慈宁宫设下了灵堂,将太后的遗体停放在慈宁宫的正殿上,等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后再行大殓之礼。

而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皇帝势必要找出毒害太后的元凶。

每个宫妃看到皇帝日日守在慈宁宫憔悴不堪的样子,都认为皇帝一直为太后的死而伤心,其实不然,皇帝在离开慈安寺的时候起,就收起了心中地悲伤,暗中早已布置好刑部和内务府的人联手调查宫内宫外,在守灵这段时间里的任何异动,都会尽数收入皇帝的眼里。

正如一头等待猎物地狼,躲在暗处伺机而发。

果然没过多久。皇帝在宫中重重设下地眼线。就发现了宫中不寻常地一些动静。

内务府地人在太后头七地那天夜里。发现了宫中有人私自祭拜。并且在慈宁宫地附近留下了烧尽地纸钱和白烛以及一些祭果。

宫中私自祭拜乃为大忌。而在太后头七这一天祭拜。更是让人不难察觉出其中地微妙。

内务府地人将此事上报皇帝后。皇帝立即将巡查地重点转向宫中。命令内务府地人顺藤摸瓜。定要查出个结果。

一想到毒害太后地人还好好地活在这宫里。皇帝心中地愤怒就更多一分。在这样一个离太后最近地地方。离天子最近地地方。还会出现这样地事……

宫中地人能私自祭祀。必然会有途径将那些祭品运进宫来。内务府地人从职守宫门地侍卫开始盘查。将接连几日出宫地情况统计在册。上交给皇帝。

皇帝拿过名册,一个让他感到震惊的名字,赫然出现在白纸之上--

子莺!

所有地宫妃在太后大殓前都必须安守宫内,不得自接见外人。在这几天内,出宫的宫人寥寥无几,只有一些内务府和御膳房的宫人例行出宫办事或采购物品,但子莺作为淑贵妃身边最贴身的宫女,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贸然出宫……皇帝一想到其中的疑点,不由得紧握双拳,恨恨道:“把所有出宫地人都给朕盘问一遍,一旦有任何反常的情况,就将那人交给刑部处理!”

皇帝搁下话,转身离开了慈宁宫。

小喜子躬身站在皇帝地龙辇前,之前皇帝一直在慈宁宫中守灵,连

章,都是在慈宁宫中,这还是头一回见皇帝主动离小喜子不由得疑惑地问道:“皇上这么晚了,可是要回乾清宫?”

“朝霞宫。”皇帝冷淡的语气让小喜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哆嗦着声音喊道:“皇上起驾--”

越靠近朝霞宫,皇帝心中地猜疑与愤怒就更深,直到进了朝霞宫,淑贵妃盛装上前迎接皇帝时,皇帝才尽量克制住情绪。

此时子莺早已被内务府的人秘密带回去问话,看淑贵妃地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内情,当然也没有防范,不然在见到皇帝的时候,她便不会如此自若。

皇帝看了看她的衣服,那宫装华美非凡,比皇后的朝服更胜一筹,皇帝面不改色地说道:“媛媛这么穿,还真是光彩照人。”皇帝心中一痛,在太后的丧期里她竟然这般打扮,看来她对太后的生死早已漠视。

淑贵妃一听,笑颜如花,“臣妾谢过皇上夸奖。”

皇帝刚想说什么,小喜子突然跑了进来,在皇帝的耳边轻声说道:“那宫女,招了!”小喜子眼角的余光不安地扫过淑贵妃,让淑贵妃心里一阵不舒爽,斥道:“大胆奴才,就这么没礼数的冲进来么?”

皇帝反而变了脸,怒道:“柳媛媛,你一直觊觎皇后之位也就罢了,可你为了夺得这宫里最大的权力,竟然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

淑贵妃吓得差点哭了出来,泣声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夸臣妾的衣服好看,怎么突然……”

皇帝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吼道:“衣服?你就那么地想爬上皇后的宝座么?朕将皇后打入冷宫你还不满足!你竟然弑杀朕的母后!朕一定要诛你全家!”

淑贵妃心里咚地一声巨响,脑子里一片空白,任由内务府的人将她拖到了刑部。刑部的人将淑贵妃立即关押在地牢中,淑贵妃被丢在朊脏的牢房中时才忽然回过神来,大喊道:“你们这些奴才,竟敢这样对本宫,本宫是堂堂皇贵妃,你们都不要命了--”

侍卫对于淑贵妃近乎癫狂的喊叫声视若无睹,将牢门锁好后,不再理会淑贵妃,速速离开了这阴森潮湿的地牢。

淑贵妃骂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人答应,喃喃道:“等本宫出去了再好好收拾你们这帮奴才!”

“哈哈哈哈……”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还当自己是娘娘啊……你真是愚蠢至极。”

淑贵妃转身一看,竟是子莺!

原来是被她出卖了--淑贵妃抓出子莺的胳膊,骂道:“你这个贱婢!为什么要出卖我?我待你不薄,为什么你要出卖我--”

“待我不薄?”子莺嘲讽道:“柳媛媛,你家上下对我的恩情,我现在一一回报给你,满不满意?哈哈哈哈……”

“你到底做了什么?”淑贵妃咬牙道,恨不能将子莺掐死在这牢房里,“你去皇上那告密了?!”

“奴婢岂敢……奴婢只是做了一些事,让皇上的怀疑落在奴婢的头上,自然而然,就会钓到娘娘你这条大鱼了,之前奴婢让娘娘换上新衣,就是特意让皇上瞧见,好让他更加确定你的罪行。娘娘你有所不知--”子莺在淑贵妃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爹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子莺从跟在你身边的那一天起,就在盘算着怎样毁掉你,毁掉那个畜生,毁掉你们全家!”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万死

什么……”

淑贵妃几乎将银牙咬碎,死死地盯着子莺,这个多年来扮演着她身边最亲近最温驯的丫鬟,原来才是一直隐藏在黑暗中的歹人!想法设法地置她与死地……甚至可以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淑贵妃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子莺会如此待她,畜生?!淑贵妃隐隐感觉到了什么,遂问道:“你到底恨我什么?我爹做过什么?”

印象中,淑贵妃依稀记得父亲对子莺的态度一向很好,可为什么子莺会骂他为畜生?

“你当然不知道。”子莺阴阴地说道:“你爹对我做过的好事,我每一天的夜里,都会梦见。”

子莺突然靠近淑贵妃,与她四目交接,用极其残忍的语气说道:“你可知道,一个才年方十二岁的小女孩,被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一次次地侮辱,强暴……你可知道有多痛……而我每一天,每一夜,都要经受这样的痛苦,还要若无其事地侍奉着那畜生的女儿!”

“不会的!”淑贵妃一把推开子莺,颤抖着叫道:“我爹是正人君子,你胡说,不会的……”

“胡说?”子莺冷笑道:“你爹为了后备无忧,就让我服下了那无法生育的毒药,不然,也许你们柳家还会多出一个私生子呢?从我跟着你进宫那天起,我就发誓,一定要让你死在宫中,让你全家都被诛灭!这一天,终于到了。哈哈哈……”

子莺尖锐的笑声让淑贵妃如置冰窖,自己处心积虑地准备了这么多年,就快要成为这中宫之主的时候,却被这卑贱的奴才硬生生地拉到了地狱,她怎会甘心?!

淑贵妃从头上取下金钗,像发了疯一样扑在子莺地身上,子莺全然不顾自己的危险处境,不停地笑着,那笑声在淑贵妃听来无比刺耳,淑贵妃一狠心,将金钗对准子莺的胸口,使劲地往下扎。

那鲜红地血液像泉水一般不停地向上冒,淑贵妃双目发红,不停地用金钗刺着子莺的胸口,直到子莺奄奄一息,才停住了手。

子莺在生命垂危之际。却露出了满意地笑容。淑贵妃顿时反映过来。这贱人一死。自己就更没有任何机会开脱。还会落得一个畏罪杀人地罪名--原来她刚才一直是在激我下手!

淑贵妃将子莺抓了起来。叫道:“你这个贱人!你满意了!”

“是啊……”子莺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等着你们全家来陪我……咳咳……”刚说完。便落了下。

淑贵妃神色颓然。虚脱地倒在地上。

子莺地死。让淑贵妃陷入了更为险恶地地面。皇帝对此怒不可竭。很快颁布了一道诏令。将淑贵妃极其亲属全部关押于死牢中。三日后问斩。

随着太子被废,柳氏一族地倒台,朝中局势大变。虽说皇帝根除了以大司马为首的势力,但如此一来,必然伤及了帝业的根基,那风雨交加中的未央宫,摇摇欲坠。

在这短短地一个月里,宫中地位最高的两个女人的消陨,让后宫的格局大变。

贤妃作为四妃之首暂时掌管后宫,自此,原本的三主妃,只余下贤妃一人。

这样的惨烈地光景,贤妃并不乐于见到,这些一个个争权夺势的女子,最终死在了权势地高台,连太后,亦不例外。

柳氏一族处决后,太后也入殓元沛帝的地宫,那短暂而又血腥地异变,终于告一段落。

贤妃自管理后宫一来,无论是朝臣,还是宫妃都推测大皇子即将继位太子,而贤妃,亦极有可能成为这中宫之主。

直到,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在宫中传开,让宫里地局势,发生了出乎意料的逆转--

皇后有孕!

这消息,足以震惊六宫上下,唯独贤妃处之泰然,在晰若前来上报后,贤妃在众宫妃们探究的目光下,随晰若一道去了永泰殿。

一路上,晰若欲言又止,贤妃似乎明白她的心情,安慰道:“皇后在这个时候有孕,无论对皇上,还是对本宫来说,都是最好的消息。但愿皇后诞下皇子,继承大统。”

晰若一听心下更是疑惑,贤妃为何从不想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但凡是宫中的妃嫔,无不梦寐以求的事,而贤妃却视若无睹。晰若的心里忽然闪现过一个诡秘的念头--难道大皇子有问题?

不过很快,晰若恢复了镇定,如今已没有时间去理会贤妃背后藏着多少秘密,一想到永泰殿那边的情况,晰若就头痛欲裂,这么大的烂摊子,该如何是好……

贤妃见到芊雪时,芊雪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神色恍惚。

“本宫想和皇后单独说几句话,你们就都下去吧。”

“奴婢遵命。”晰若领着众人,都退到了殿外,内心越发地不安起来。

贤妃走到床边,仔细端详着床上的娇小女子,那眼角的泪痕看上去凄楚可人,若是皇帝看到,想必又会心疼的吧……

“皇后,有了身孕是好事,孩子是保你万全的利器,若娘娘能诞下龙子,那将来娘娘的地位将会固若金汤。”

贤妃的意有所指让芊雪心里一惊,隐约中透着说不清的诡秘,“你为何这般认为?难道不觉得,这正是我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么?”

“如今太后和淑贵妃都已经不在,娘娘不必再忧虑什么,臣妾会力保娘娘和龙子的安危。”贤妃沉声道,那真诚的语气让芊雪不知所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你从未有过私心?”

“强求的东西即使得到了已是枉然,正如淑贵妃的下场一样。对臣妾来说,皇上只是臣妾的避风港,而并非是臣妾执念一世的人。臣妾在宫中不过是想安稳度日,如今突然立足于风口浪尖之上,这并非是臣妾所期望的生活。所以臣妾希望娘娘能尽快想好今后的路,中宫的主位,始终是属于娘娘你的。”

一提到中宫之位,芊雪有些不屑,“我不想当什么皇后,谁想当,谁就拿去。”

“娘娘这么想,真是枉费了皇上的一片苦心,娘娘可知道腹中孩子的担子有多重么?”

“孩子?”芊雪冷笑道,“我倒希望从来没有这回事。”

贤妃看出芊雪心中的苦楚,温颜道:“娘娘,以臣妾的一个秘密,交换娘娘心里的一个秘密,不知娘娘是否愿意?”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生

妃的意有所指,让芊雪顿感惊心,“什么秘密?”

“娘娘所忧心的,是不是真正怀孕的人,是娘娘身边的青鸾。”贤妃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如同将芊雪推进了万丈深渊。

“你怎么会知道!?”芊雪的声音略微颤抖,在这宫里,宫女有孕的事情一旦传出,下场不堪设想,正是如此,芊雪才会铤而走险,李代桃僵。可为什么贤妃会知晓内情……芊雪转念一想,难道她一开始,就知道青鸾的计划!

“娘娘大概也猜的差不多了。”贤妃面不改色,微笑着看着芊雪,“臣妾的确是一开始就知道此事。”

“你为什么要看着青鸾往火坑里跳?!”芊雪薄怒道。她视青鸾情同手足,却不曾料到青鸾为了她,竟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青鸾只是想保你周全,你应该很明白。即使荒唐,连皇上也同意做出这荒唐之事,他们的苦心,难道你还不明白么?”

皇上么……芊雪的心微微一疼,泪水无声滑落,“我不过是罪臣之女,不值得任何人为我做出牺牲,尤其是青鸾。”

“可她心甘情愿,娘娘到此时何必辜负她一番苦心呢?”贤妃回忆起青鸾眼中对皇帝那纠结的情意,心中不免叹息。如飞蛾一般,明知道不过是一个替身,明知道不可能有好的结果,却甘之如饴。芊雪并不明白,一旦青鸾诞下龙子,为了保住芊雪,青鸾必须一死。这一点,恐怕只有身为局外人的芊雪不会知晓。皇宫就是这样一个冷漠而残酷的地方,是非黑白是这样的苍白无力。

见芊雪沉默,贤妃继续解释道:“当初淑贵妃得势,皇上将娘娘打入冷宫,按照祖例,娘娘是该搬到去锦宫的,可皇上为了照顾娘娘,就让娘娘住进了永泰殿,而后的事,娘娘大概也都清楚。皇上自知自己的病拖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想早一点为你做好打算,中宫之位不可动摇,最大的筹码,就是龙子。”

芊雪疑惑地看着贤妃,问道:“你也有大皇子,皇上就不曾考虑过么?”

“这正是臣妾想告诉你地一个秘密。

”贤妃低声说道:“大皇子并非皇上所生。”

芊雪大惊失色。贤妃镇定自若。似乎刚才说出地事情。如谈论家常一般简单。

芊雪心里一思量。也大约想明白了当初皇帝为何会执意让二皇子成为太子。皇帝明知淑贵妃不怀好意。仍册立二皇子。原来是因为皇帝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怪不得连太后地意思都敢忤逆……

“所以皇上才很期望你能为他生下龙子。这样任何人都不会对你施加毒手了。”贤妃淡然一笑。将隐藏在心中多年地秘密说出。感到无比轻松。这个秘密。她远以为。是会带到坟墓里去地。没想到。还会有全盘托出地时候。

“你难道就不怕我知道了这些。加害于你吗?”

“娘娘你不会是那种人。”贤妃无比肯定的说道。只是她没有说出,其实芊雪心里最渴望的,是离开这禁锢她一生地宫阙。“臣妾前来告诉娘娘这些,是希望娘娘能安心,在这段时间里,相信宫里已经没有任何人足以威胁到娘娘,唯一的两个人,都已经去了。”

“但愿吧……”芊雪心中还是感到不安,总觉得,今后的日子绝不会太平。这充斥着腥风血雨的皇宫,是不是永无休宁……

贤妃见芊雪心事重重,起身告辞道:“叨唠娘娘这么久,臣妾也该回宫了。翌日,皇上会请娘娘搬回坤宁宫,娘娘还是早些做好准备。”

芊雪微微点头,神情恍惚。

那淑贵妃期待许久地宫阙,在精心的修缮后,还是迎回了原有的主人。

自芊雪搬回坤宁宫起,后宫形成了贤妃辅助管理六宫事务,皇后安心“养胎”的局面。

随着青鸾产期的临近,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表象下,越发汹涌起伏。

纯熙九年地除夕,小皇子君阳出世,同样,也是芊雪最痛楚的一天。

一个生命地新生,伴随着一个生命的陨落,这样地轮回,让芊雪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青鸾在产下小皇子后,血崩而亡。

芊雪撕心裂肺的痛哭,让坤宁宫上下笼罩在一层悲伤之中。

青鸾地死,让芊雪第一次无比残忍地处置了那几个唯唯诺诺的稳婆,这是芊雪第一次在宫中大开杀戒,所有侍奉青鸾生产的稳婆无一幸免。

晰若将事情处理干净后,去了清宁宫一趟。

自青鸾有孕以来,晰若便能猜到青鸾的结局,也许,连青鸾自己也知道生下孩子之后,她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这么一个勇敢隐忍的女子,却这么惨烈地死去……晰若实在不甘心,定要问出到底是谁对青鸾下的手。

贤妃一见到晰若,约莫能猜出她所欲为何,开门见山地对晰若说道:“是皇上。”

晰若心里一痛,笑得无比沧桑,“青鸾对皇上有情,可还是落得这样的结果。”

“帝王无情。”

这铿锵有力的四个字,在清宁宫的大殿上回响,昭示着一个女子极为讽刺的宿命。

“奴婢明白了。”晰若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见贤妃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皇上让娘娘有了一条万全的退路,娘娘可以高枕无忧了。”

在贤妃的声音里,晰若似乎能听见几分悲楚,回头一看,贤妃已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正殿。

除夕的雪夜,是极冷的,晰若一个人走在雪地里,看不清远方的道路。

新的一年,这样默无声息地降临,可很多人的心里,丝毫没有任何喜悦,只有那悲凉的伤怀,伴随着这一座座冰冷的宫阙,无声无息地绵延开来……

小皇子的降生,带走了太多的东西,连喜悦,都变得那般微不足道。

芊雪将小皇子抱在怀里,只见他那黝黑明亮的眼睛无知地注视着崭新的世界。芊雪将他放在青鸾渐渐冰冷的怀里,对他轻声说道:“你要记住,这是你的娘亲。你永远不要忘记,是你的娘亲用生命换来了你。”

小皇子似懂非懂地望着芊雪,猛的哭了起来,那哭声,在除夕的雪夜里,渐渐模糊起来。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六章 病榻

小皇子的满月宴上,皇帝亲自颁布了立小皇子为太子后宫哗然。芊雪怀抱着小皇子坐在皇帝的身侧,神色漠然。自青鸾去后,芊雪彷佛人被掏空了一般,除了小皇子,对任何人事都无动于衷。

皇帝的这番动作让芊雪一时之间成为后宫人人谄媚示好的对象,贤妃之前的风头顿减,坤宁宫门前送礼的宫妃络绎不绝。

相比坤宁宫的热闹,清宁宫这边终于清静了下来,这大半年以来,贤妃因掌管六宫事务,宫妃们无不上门巴结拉拢,让贤妃日日头痛不已,如今总算清静了下来。

满月宴结束后,小喜子忽然到了清宁宫请贤妃去乾清宫一趟,贤妃简单地收拾了一番,跟着小喜子出了宫。

皇帝自入冬以来身子就已不大好,常常出现咳血的征兆。太医院的太医拨了一大半去乾清宫守着,日夜不休。

在满月宴上,表上看皇帝似乎毫无病容,但贤妃却很清楚皇帝不过是硬撑着身体,掩人耳目罢了。

贤妃到乾清宫的时候,皇睡在榻上正咳的厉害,贤妃连忙上前轻拍皇帝的后背,关切地问道:“皇上还好吧?”

“朕没事的。”皇苦笑,“这阵子难为你了,让你出面处理六宫的事。”

“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分。”贤妃垂目道。

“朕的妃娘娘还跟朕客套么?”皇帝忍不住打趣道:“你最讨厌的便是这宫中繁复的人际,让你大半年的都和她们打,你不恼朕才怪--咳咳……”皇帝话说的一急,又咳了起来。

“皇上还有思和臣妾开玩笑么?”贤妃蹙眉。直直地看着手里地丝绢被皇帝嘴边地鲜血染红。心里一痛。“你又咳血了。刚才地满月宴。你还喝了不少酒。难怪一回来。就得传太医。何苦呢?”

“~。所以才喝了些。”

“你强颜欢笑。不过是想所有人都看见你身子尚好。小皇子年幼。皇后淡泊。你是想多为他们母子做点事。怕日后他们根基不稳么?”

贤妃一针见血地指出。让皇帝有些发愣。

“朕做地这些。就这么明显了么……”

“至少臣妾看地分明。其他人怎么想。臣妾不想猜测。但皇后她并不知道你地一番苦心。她心心念念地。都是那些旧事。”

旧事……皇帝怎会不知道贤妃意有所指,芊雪与他,是不可能和好如初。那些美好的时光,成为帝王心中遥不可及的奢望。

想到今后的岁月,皇帝眼中一凌,“朕很担心,以后朕不在了,她一个人如何能撑起这个国家。太子年幼,她在朝中没有任何可以依赖的人,那些狼子野心地外敌与内患……朕时日不多,如何为她扫清道路……”

“皇上你怎能说这种话!”贤妃微怒,直视皇帝,“从臣妾认识你开始,你是一个为了理想抱负刚毅不阿的男子,为什么到现在,你却总说这些丧气话?从前地君皓,到哪里去了?”

“朕知道天命有数……”皇帝伸出手臂,对贤妃说道:“你也略懂医术,你来探探朕的”

贤妃的手指,近乎有些颤抖地放在皇帝的腕上,片刻之后,贤妃脸色死灰--这脉象细若游丝,正是垂死之人的征兆!

“之前皇上喝地药不是有效吗?臣妾不相信薛太医没有办法!”

“朕现在已经到了药石无用的地步,薛太医不是神仙,不可能一次次地让人起死回生。朕自半年前起,就有死期将至的朕兆,但朕一定要等小雪的孩子册封为太子,才得以安心。

如今所有的事朕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唯有一件事,需要你答应……”

“皇上你讲。”贤妃近乎是含着眼泪,说出这句话。以她的推测,皇帝最多还有三日地时间,那来自心灵深处的痛楚,一点一点地占据了她地灵魂。

“等朕去了以后,将后宫所有妃嫔殉葬,你一定要全心辅助太子登基,以后君家的天下,就交由你和小雪……”皇帝地声音越来越轻,贤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的抓住皇帝地双手,“皇上,你不能睡!皇上--”

贤妃的哭喊声,将乾清宫的平静的夜晚撕碎。在那一刻,贤妃幡然醒悟,原来对皇帝的痛,远胜从前……可为什么要在无法拥有的时候才会明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芊雪和其他宫妃纷纷赶来,那此起彼伏的哭声在皇帝的寝殿里响起。

芊雪脚步不稳,失魂落魄地走到皇帝的龙床边,刚刚驾崩的皇帝面容慈祥,如同是睡着了一般。芊雪有些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触摸到皇帝的脸庞时,那一点一点散去的温热无声地昭示着皇帝已经驾崩的事实。

贤妃眼睛哭着红肿,接过宫人递上的龙袍,为皇帝换上,无意中发现皇帝的右手紧握,贤妃使劲地扳开皇帝的手指时,一个小巧的香囊躺在皇帝的手心。

芊雪一看,泪忽地落了下来。

这是她多年前送给皇帝唯一的礼物,那拙劣的绣工,歪斜的字迹,在皇帝的手心里看上去分外刺眼。在这一刻,芊雪心中长久以来对皇帝的隔阂终于消失不见,只留下深深的心痛与惋惜。

人总是在失去以后才会后悔,可这样的后悔,换不回一分一毫。

贤妃将香囊递给芊雪,芊雪死死地抓在手里,连指甲扎出血都没有感觉。

小喜子悲凉的喊声从乾清宫传出--

“皇上崩……”

一个又一个太监的声音从乾清宫蔓延到宫中的所有角落,天明的时候,落了一夜的雪,总算停了。

贤妃神情刚毅地站了起来,令小喜子宣读皇帝的遗诏--

“太子君阳,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宫中一品以下宫妃,皆令殉葬。钦此。”

小喜子话音刚落,那一个个跪在殿下低泣的宫妃无不发疯一般地冲上前来,抓着贤妃和芊雪的脚,大叫道:“娘娘救救臣妾,臣妾不想死啊……”

“娘娘饶命……”

芊雪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数吓地不知所措,贤妃冷眼看着那一个个匍匐在地上的宫妃,面不改色地吩咐道:“来人,将她们全部拿下--”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寂灭

宫人们将那些哭喊不停的宫妃拖出乾清宫后,芊雪忽:“为什么要让她们殉葬?”

“你认为她们是无辜的是吗?”贤妃凝视着芊雪,似乎将她的心思看穿,“你认为皇上是个暴虐的昏君是么?”

芊雪不语,至少对她而且,难以接受皇帝让他的这些妃嫔们全数殉葬。活人~葬,这是何其残忍的事……

贤妃看出她心中的想法,索性坦白道:“这些人的家事背景,与朝中的大臣们的关系,盘根错节,难保今后对你有异心。而你,只有刚刚满月的太子,要让太子顺利登基,坐稳这个江山,只有将宫里所有的危险清除干净,才能够放心。皇上处心积虑地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贤妃的声音有些梗咽,回忆起皇帝临终时的神情,提及芊雪时,皇帝眼中的深情,不仅仅是懵懂的爱恋,而是一片至死不渝的真情。一个宫中女子,能得到这样一份感情,何其幸运。

芊雪的心,像是被人撕裂开一般,痛的近乎窒息。不枉背负昏君的罪名也要保全所爱的人……而她却很乐他这么久……甚至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

贤妃见芊雪如=心痛,亦是十分难受,温言道:“我虽从不过问宫中事,但既然答应了皇上守护你和太子的周全,无论用怎样的手段,我都会让你安稳坐上太后之位。”

“太后之位……”芊雪哭地更加害,原来在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为太后了么……

贤妃没有时陪着芊雪悲伤,将皇帝的后事安排好后,便着手太子登基之事。那雷厉风行的动作,不仅举宫上下,甚至朝中大臣都对此倍感意外。一个宫中最为淡泊的妃子,在一夜之间,其铁血手腕胜过从前的太后。

太子的登基大典在贤妃的操控顺利完成,贤妃与芊雪一道坐在龙椅上,芊雪怀抱君阳,承受朝中所有大臣地叩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千岁千千岁--”

新即位。改年号颐青。封芊雪为昭敬皇太后。贤妃为昭贤太后。

青元年。在惨败片地皇宫中。拉开序幕。

在君阳即位后。君祈恢复了原来地面目。搬进了宫外地安王府。成为朝中地辅政大臣之一。君祈杰出地才干无不令所有地大臣刮目相看。素闻体弱多病地安王。在隐约之中。竟有执掌天下地局势。

介于芊雪地关系。君祈在朝中虽然势力庞大。政绩显著。却从未有过任何逆反之心。一心辅佐新帝。

自纯熙帝驾崩后。宫中只余下贤妃与芊雪。两人将精力都投入在新帝身上。后宫终于恢复了祥和之气。

三年后,北方战乱再起,打破了天朝的平静。

一提到漠北战事,芊雪的心中如同有针扎一般,正是曾经的皇帝御驾亲征,才会染上恶疾。芊雪手里拿着奏折,心里却感到莫名地悲伤。

即使已经过去数年,可那记忆深处的容颜丝毫不曾改变。

君祈站在御书房的一侧,看到芊雪这般痛楚的表情,上前劝道:“你不必多虑,这场仗,始终会打完的。”

君祈的话中隐隐透着不祥之音,芊雪抬头直视君祈,一字一句地问道:“难道……你是打算出征?!”

君祈漠然,芊雪更是恼怒不已,“难道你也要想他一样……”话到嘴边,芊雪忽然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君祈竟是这般关心……这几年来,与贤妃为了这朝中地事,日夜操劳,不曾有片刻喘息,连面对,都变得生冷了许多。

君祈心知芊雪的担忧,但又不得不坦诚说出,“令我意外地是,据探子回报,目前叛军与武王……”

“武王是想造反了么?”芊雪蹙眉道:“阳儿即位时,武王并未有过动静,难道是现在羽翼渐丰,已有十全的把握颠覆整个王朝了么?”

“此事凶险,所以我想亲自去会他。皇兄突然倒戈,其中必定有因。”

芊雪不忍君祈以身犯险,一口拒绝,“这不成,派任何人去,你都不能去!”

关心则乱……芊雪蛮不讲理地样子,让君祈半是高兴半是担忧,“小雪,你不能意气用事。大皇兄不是那种会伺机害人的人,我如果不去,就没有人能知道其中地原由。如今战事连连吃紧,京中的兵力难以与漠北叛军抗衡,何况还有大皇兄的大军!恳请皇太后恩准!”君祈单膝跪下,语气强硬。

芊雪眼中含泪,忿忿道:“如果你不能平安回来,那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芊雪提笔拟了份诏书,交予君祈,指尖的冰凉透露出她心中的悲楚。

君祈就接过诏书,忽地将她紧拥在怀里,“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望着芊雪眼中的泪水,君祈多想告诉她,很想带她离开里……可为什么,人身上的担子有这么重,要做那么多事与愿违的事情……

君祈的主动请缨,让所有朝臣在意外的同时,又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两虎相争,谁手,是一个让人无比期待的未知数。

君祈在朝中权倾一世,早已有很多人对他不满,这次出征,多数人是希望他落败而归,好从此灭了他的威风。

这些蝼蚁小人的想法,君祈早已料到,不免为君皓感到悲哀,正是有这样的臣下,才将君家的天下一点一点地蚕食。

在芊雪颁布诏书后,君祈只带领五千精兵出战,让所有人都大为震惊,连芊雪也不例外。

可君祈眼里的坚定让芊雪不得不遂了他的意思,前途就算满布荆棘,你定要前行,我又能如何相守……

朝堂上那隐含默契的瞥,双方无声交替了心意,只盼早日归来,这锦竹江山,荣华富贵,也不过是浮云而已……

君祈身着战服,像当日皇帝出征时那般意气风发地从玄武门出发,驶向芊雪心中的阴影之地--漠北。

站在玄武门的高台上,芊雪眯起眼,那一望无际的江山,却让她感到万念俱灰。

阴冷的漠北之地,是否还会夺走第二个帝裔的性命……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八章 深寒

着君皓曾经走过的道路,君祈一步步走近那凶险万地。

同样的季节出征,近乎有一种重蹈覆辙的悲壮,仅带五千精兵,君祈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与君旭决一死战的打算。虽然如今朝中每一个人都认为君旭是意图谋反才会与漠北叛军成一气,可在君祈的心里,君旭绝不是对皇位有所觊觎的人,君旭手握重兵,长驱直入京师,怕是无人能敌。若真一心谋反,这些年来的隐忍,又是为何?

君祈反复思量,最终还是决定只身前往漠北与君旭当面谈个清楚,其中必有隐由。

约莫费了大半月的功夫,一行人才踏入漠北境地。

没想到刚刚入关,叛军就将君祈等人围堵起来,势要血溅三尺。

面对眼前的突,君祈镇定自若,大声喊道:“安王君祈,求见武王一面!”

这话引得敌军面面相觑,见人群中一高壮男子走来,打量着君祈,问道:“你是君祈?素闻安王自小身体羸弱,与废人无异,你如何证明?”

君祈坦然一,无所畏惧,想必男人定是君旭身边亲信,遂将怀中一玉佩朝那高壮男子抛出,“你带这个去见家主子,自有分晓。”

那男子转身营,不多一会,几名男子朝君祈走来,“安王殿下请随我来。”

君祈让所领精兵全驻扎在关外,独身前往君旭营帐。这等凌然之风,不禁令旁人好生钦佩。

君祈刚进君旭地帐篷。君旭猛地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着君祈地肩膀。惊叹道:“果然是你!四皇弟--”

“大皇兄。”

这两声称谓。让周遭地肃杀之气顿时逝。君旭仔细打量着君祈。疑惑道:“四皇弟。你之前不是一直神智失常。莫不是宫中地太医将你治好了?之前略有你已搬出皇宫。并在朝中当值。

我一直不敢相信。如今实实见到了。才知道传闻丝毫没错。”

“大皇兄有所不知。”君祈既诚心前来。遂将之前地秘密全盘托出。“自我四岁起。就一直在宫中装疯卖傻。为地是躲避太后地毒手。直到皇上驾崩后。我才敢恢复身份。”

“原来如此--”君旭若有所思。“这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

兄弟两人寒暄一阵,君祈转言问道:“大皇兄为何要与叛军结盟?朝中上下皆说皇兄意图谋反,可我却相信其中必有原因。”

谈及至此,君旭脸色一变,沉声道:“事关帝室地血脉正统,我怎能放手不管?将来九泉之下,如何面对父皇!”

君祈一惊,斟酌一阵,就算是区区宫女诞下的皇子,也不至于安上血脉不正的罪名,“皇兄为何说帝室血统不正?是新帝?”

君旭冷声道:“新帝是孽畜!而君皓他更是--”君旭眉头一皱,忍住了话。

“到底是什么原因?”君祈追问道:“孽畜?大皇兄为何这样说新帝?”

“你有所不知……”君旭有些不忍,这件事本想自己一人知晓,将那些不该活着的人除去也就罢了,可君祈却硬生生地要掺和进来,若不让他知道,他定不会轻易放手。君旭叹了口气,说道:“在太后死后,上官太傅的后人找到了我。”

“上官太傅?不是已经早就诛杀九族了吗?”

在元沛帝驾崩后,太后为稳定基业,被元沛帝重的太傅怎会逃过太后的毒手,全家上下被太后尽数诛杀!

“上官太傅在父皇驾崩前就有预感太后会肃清朝堂,于是让自己的一个远亲,逃到了西域。而那个人,在太后死后才敢出现,找到了我,将父皇驾崩前拟的一道密诏交给了我。”

“密诏?”君祈在宫中布置地眼线众多,却从未听说过他父皇居然还有一道密诏,看来其中必有惊天的内情!果不其然,君旭叙叙说道--

“父皇在密诏中,指名要先除慕容靖,再诛杀太后和君旭,以正帝室血统!”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近乎将君祈打入深渊,君祈双手颤抖地从君旭的手里拿过诏书,里面的每一个字,竟是元沛帝用鲜血写成,那带着乌黑血迹地熟悉字迹,在君祈的眼里越发刺目。

“另外,我还查到一件事。”君旭咬牙说道:“父皇是被太后毒死的--这个老毒妇!不仅与人私通,还毒死了父皇,我怎么能坐视不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君旭神情激动,势必要血洗未央宫,相比之下,君祈却冷静了许多,将君旭所说的一切一斟酌,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一闪而过,“太后是与谁私通?!”

君祈心中最不愿听到的答案从君旭嘴里出--

“慕容靖!”

君祈如芒刺在背,怪不得之前君旭一口咬定新帝是孽畜……

芊雪与君皓竟是亲生兄妹--这是一个何等残忍的笑话!

死去的君皓永远不会知道,是他一手,杀死了自己的亲身父亲……与自己的妹妹,违背伦常……

可是,一旦君旭领兵杀入宫中,这些事实摆在芊雪地,她如何得以承受!

君祈只得将青鸾李代桃僵之事告诉了君旭,君旭的脸色略为缓和,但进军京师之事,毫无回旋的余地,“尽管这样,但天朝的江山决不能让那毒杀父皇的子孙存在!我定要血洗那老毒妇的后人!”

君旭的意有所指,不禁让君祈感到阵阵心寒。君旭这番打算,确实没错,只是一想到年幼的阳儿,以及毫不知情的芊雪,该如何是好……

君旭轻拍君祈的肩膀,说道:“四皇弟你来地正好,我们从长计议,定要为父皇报仇!”

“大皇兄,我有一事想问你,如果你回了京,是否要将这些秘事公之天下,让天下人都嘲笑天朝的纯熙帝是个杂种?”

君祈的话,让君旭突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从拿到密诏开始,君旭满心装着的是如何为死去的元沛帝报仇,可根本没有考虑过,会带给皇室怎样地影响……

见君旭沉思,再道:“大皇兄是想夺宫之后,将君皓的陵墓也凌辱么?”

君旭双目微红,君皓从小不得父皇宠爱,他时常与君皓做伴,少时地岁月想画卷一样展开……在这一刻,君旭忽然迷茫了。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七十九章 惊天

祈的劝谏,让君旭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但箭在弦发,为了帝室血脉的正统,以及那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君旭即使付出身家性命,也不能眼看着仇人的子孙坐拥这天朝的江山!

君旭双拳紧握,似要将这一生的荣辱与悲愤狠狠捏碎,化作无边的灰烬。一想起君皓的身世,君旭心中,彷佛有千万根针,不停地刺向最脆弱的地方,难以安稳片刻。若君皓没有过世,君旭无法想象自己会对他痛下杀手……

“即使他们早已过世,但我不能对君家的江山坐视不理,新帝根本没有资格坐上皇位!”君旭说道此,神情激动,望向君祈,“待我领兵血洗未央宫,我会号令天下拥你为帝。四弟你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不失为一个贤帝的风范。”

“大皇兄,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君祈心中乱作一团,离京时,他并未想过会有这番变数,尤其想不到的是,君旭手握重兵,竟会拥他为帝,不禁问道:“皇兄其实完全可以称帝,为何……”

神色一暗,“我若做了皇帝,她当如何自处……她已受够宫中尔虞我诈的生活,难道我要让她再次往火坑里跳么?”

君旭所指的人,祈心中十分了然,当年他特意让晰若卖给德妃一个情分,就是想他朝一日被君旭逼上绝路的时候,还能有一条退路,想不到如今,终于能派上用场。君祈心中一个隐秘的计划悄然浮现……即使万般凶险,也不能让芊雪与阳儿处于危险的境地。

君祈面上波澜不惊,若有思地说道:“皇兄能为一女子放弃天下霸权,真是让祈佩服。”其实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得一生所爱,到整个天下带来的幸福,还要真切。”

两人相视一,可在君祈地心里,那淡淡的苦楚,越发浓烈……德妃得以随皇兄离开,那小雪呢……她现在定然还在宫中为战事忧心罢!

入夜,君旭派人奉上大的酒菜款待君祈,两人兄弟情深,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几乎聊到天明,才散了宴。

君旭早已烂醉如。君祈则在随从地搀扶下回到了营帐。君旭地手下刚一走。君祈不再装醉。从怀里拿出一张锦帕。疾书了几个后。交给了一个前来收拾地侍卫。

在清朦胧地日光中。没有人发觉。那看似武王营中地侍卫。竟独身离开了武王驻扎地营地。很快消失在苍茫地树林里。他健步如飞。上乘地轻功让他在片刻间返回了关内君祈地军队。随后立即驾一骏马。疾驰而去。

没过几天。君旭联手君祈。进军京师。

沿途征战。在君祈地带领下。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取了数座城池。这与新帝年幼。太后辅政有着莫大地关联。以芊雪地出生。朝臣对慕容氏地忌惮。很难得以服众。而贤妃在朝中更无任何势力。两人地苦心经营在风雨中摇摇欲坠。幸得有君祈地鼎力协助。才得以平息众臣地二心。但并非长久之计。当君祈支持武王地消息变得越发真切时。京师再度变得危险起来。

独坐帝阙高台地芊雪。隐隐感觉到。在内忧外患地双重打击下。她已经很难有底气在宫中立足。

虽然君祈早就传回话来与武王的合作不过是权宜之计,可芊雪心中的不安未减分毫。正当芊雪为此焦头烂额之际,晰若却时常不在她身边,早出晚归。

在朝堂上每每面对众人的刻意刁难时,芊雪只能与贤妃相互紧紧地握住双手,想尽一切方法排忧解难,而这些费尽心思的努力,最终换来的,确是以武王为首,带领大军的破城之日。

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芊雪与贤妃正坐在未央宫里与朝臣议政,唇枪舌战之际,小喜子匆匆来报:“启奏皇太后殿下,太后殿下,逆贼带着大军,正围攻玄武门--宫中禁军,怕是抵挡不了多久,请皇太后,太后速速回宫!”

这消息如春雷一般炸响,有惊慌失措的,亦有不惊不燥地,芊雪坐在高台上,将这群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

数十万大军得以无声无息地进京,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正是这些意图不轨的人的包庇,才让他人有可趁之机!

怀抱着新帝地双手忽得发冷,贤妃却在她耳边低语:“你带着阳儿随晰若走,这里有我。”

芊雪心里一沉,倔强地说道:“事以至此,我怎能丢下你不管?这些人引狼入室,不可姑息。若阳儿有个万一,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那熠熠光华的金之音,在这乱世中让贤妃地心里一暖,却仍旧不改初衷,对小喜子使了个眼色,小喜子会意地将芊雪扶起,华公公抱起君阳,无论芊雪怎么挣扎硬是将她拉了下去。

芊雪走后,贤妃凝视着玄门的方向,那一声声猛烈地撞击声,与侍卫们的呼喊声混杂在一起,却让贤妃在这喧哗之中更加沉寂。

贤妃冷冽地目光直视在每一个臣的身上,让许多人不寒而栗。

在这一刻,贤妃的心里无比地悲凉,这些侍奉过君皓的人,却能坦然地让叛军入京,剿灭君皓最后的子嗣……

贤妃的一双儿女已在晰若的安排下早早离宫,到此刻,已经无所牵挂。贤扫视过那一张张虚伪的嘴脸,忽地大笑起来--

在贤妃近乎狰狞的笑声中,未央宫的殿门忽地被人重重关上!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惊得慌了神,纷纷朝殿门口跑去,任凭他们发了疯一般地敲击殿门,殿门都纹丝不动。

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众人心头,纷纷望向坐在龙椅上的贤妃。

只见贤妃镇定自若,喃喃道:“皓,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平静的容颜里,带着解脱的快乐,微笑着看着每一个臣子:“你们,每一个人都逃掉……一起去陪皇上吧……”

众人惊恐地喊了起来--

“你这个疯子!你疯了!”

“快放我们出去--”

贤妃无动于衷,轻轻地闭上眼,只听那呼呼的风声,带着她的思念与寂寞埋葬。

火舌四起,一根根火箭直射进未央宫,为转瞬之间,未央宫被重重的大火包围,那数百人的惨叫,让这座雄伟的宫殿,俨然成为人间炼狱。

火光之中,唯有贤妃的笑容无比安宁。

第六卷 天涯陌路 第一百八十章 千秋(八终)

央宫突发的大火,让带着重兵突围进宫的君旭惊骇百人呼天抢地的惨叫令每一个围在未央宫周围的士兵,无不感受到来自心灵深处的惊恐。此时正是早朝时分,君旭本是想攻其不备,才会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没想到,反倒害了所有的大臣……这些无辜牵涉进来的生命,成为君旭人生里沉重的一笔。

面对这突发的变数,君祈百思不得其解,凝望着大火中的宫殿,不发一言。在半个月前,君祈就让晰若着手准备在大乱之时,将芊雪和贤妃以及皇子帝姬送出宫去,可这眼前的大火,又会是何人所为?是谁有这番仇恨,竟将所有的大臣全部杀害……

在君旭的命令下,所有的士兵放下了手中的,四处抬水,企图能救出被困的大臣。

随着那凄凌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君旭心里一沉,望着那滚滚的浓烟无力地说道:“没有救了……为何会变成这样……”

君祈的心里说不上有多少悲伤,毕竟这些人的下场,不过是咎由自取。那一个个处心积虑,争权夺势,不计社稷安危的人,在夜夜笙歌的同时,就应当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大火在士兵们努力下终究熄灭,君旭带人进去收殓尸骨,在熏的漆黑的龙床上,发现了一具女子的尸身,从周围散落的金钗珠饰来看,是皇太后的物品无疑。唯有君祈在见到那具尸体时,差点将手心掐出血来--

贤妃为何不走?!

没有人留意到,贤妃的手紧握着一枚奇怪的玉佩,那是君祈曾经与晰若约定的信物,以此物为示,代表芊雪与皇子帝姬的安全。在宫中除了芊雪能坐在龙椅上,便只有贤妃一人。君祈望着那漆黑的尸身,心中一片荒凉。难道她是为了君皓,而报复这天下么……

这一片残断壁,没有人,会告诉他贤妃地心中的答案。

两人在形同废墟的未央中待了一阵后,一道去了御书房。朝中所有大臣死于非命,这对朝廷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君旭一生戎马,面对这等,只得将希望寄托在君祈身上,“四皇弟有何打算?”

君祈说道:“我以前暗中培植了不少才。日后可以全数归于大皇兄你手下。他们定当协助你统领江山。”

君祈话里地味。昭然若示。君旭正想反驳。却见德妃推门而入。跪在君旭脚边说道:“曾经安王派人将臣妾救出宫中。才得以与将军团聚。臣妾与将军在北疆生活地这几年。全靠安王地成全。如今臣妾请求将军能卖臣妾一个人情。让安王去做自己想做地事。”德妃地眼里。泪光闪动。令君旭好生怜惜。将她拥在怀里。“我是怕你不愿意在这宫中……况且你之前……”

德妃地视线停留在安王身。一语双关地说道:“如今朝中大臣已经全部……今后都是安王地手下。更没有人会知道臣妾地来历。将军不如成全了安王。让安王去寻找守候已久地幸福。”

见德妃如此坚决。君旭只得默许。

君祈感激地望了德妃一眼。抱拳道:“谢皇嫂成全。臣弟想远游四海。从此不再过问朝中事。”

君旭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在德妃期盼地目光下。摆了摆手。

那初春的阳光里,君祈的一袭白衫成为君皓脑海中最后的画面,从那天以后,君祈再也没有出现在君旭的眼前。

在短短的几年里,帝位连番更迭,民心逐渐不稳。

君旭登基后,君祈走前留下地良才成为他身边得力的助手,连连颁布新政,改善百姓的生活,同时以武力强行镇压漠北叛军,终究换来繁荣的景象,天下太平。自君旭统治以来,成就了天朝长达百年的太平盛世。

在江南的一间小巧地木屋里,几个孩童正在院中玩耍--

“阳弟弟,你把雨儿的香囊弄脏了,雨儿要告诉爹爹让他好好罚你……”小女孩边哭边握着满是污泥的香囊,性子温顺的她拿这个淘气的弟弟没有办法,哭着朝里屋跑去。

小男孩做着鬼脸,跟在她身后也跑了进去。

“爹爹你看--”女孩扑在了一白衣男子地怀里,“阳弟弟他又欺负雨儿。”

男子刚想说什么,却见那小男孩恶人先告状,跑到他娘亲那里,可怜巴巴地说道:“娘亲,爹爹想打我。”

“怎么了,阳儿?”女子牵着小男孩的手,走到男子跟前,皱着眉头:“你又想欺负阳儿了?”

“我……哪有。是他太淘气才对。”男子有些宠溺地看着女子,柔声道:“小雪,你太宠孩子了,以后变得无法无天了怎好?”

“无法无天?”芊雪嘟着小嘴嘀咕道:“我看你才是无法无天,以前总--”

“爹爹总会偷偷地到娘亲地房间里亲娘亲……”阳儿手舞足蹈地说道,惹得芊雪满脸羞红。

君祈无奈地将孩子统统关在门外,转身看芊雪娇俏的模样,忍不住笑道:“都几个孩子地>了,还这么害羞。”

“你还好意思说!”芊雪嗔道:“还你把那些成年往事告诉他们,害的

“好好好,都是我教子无方。”君祈煞有其事地保证道:“下一个孩子,我绝对不提以前地事!”

芊雪脸上更红,但笑不语。

躲在门外偷听的几个孩子听了半天,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只好无趣离开。

芊雪安静地依偎在君祈的怀里,只觉得前尘忆梦,是那般的遥远。犹记得宫变那天,当晰若带着她和三个孩子出逃时,与君祈在宫外回合的那一刻,竟是一生难忘的画面,那悲喜交加的泪水里,终于让她看到了幸福的曙光。

这隐忍多年的情愫,在朴江南小镇里,成了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

芊雪轻轻地上眼,眼角泪光闪动。

能与你相守一生,便是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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