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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雪飞》


此为背景,可直接跳过。

楔子

千百万年来,昊天界掌管着世间一切,制定了万物法则。

某日,两位神明相遇,争辩善恶之别,万年不休。

一位神明,见不得人间的丑恶,将已经发展了万年的文明挥手抹去,定下因果法则,留下修灵成仙法门。

一切从荒蛮再来过。。。一些残破的书籍侥幸深埋地底,只有华夏及其周边的文明得已侥幸传承些许。

另一位神明,叹人间诸多苦难,心悲不已,打造了一个不会因为生老病死而产生痛苦的世界,一个没有性别、没有贫富之分的世界,一个不会产生欲望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的生命,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了一模一样的知识,没有贵贱之分,定下了诚实守信的规则。

两个世界被后来人统称为神魔世界。

在这个神魔世界中,你一定会飞。

那么,当你在空中鸟瞰人间大陆的时候,会看到白雪皑皑的孤傲雪狼山和九曲十八弯的滚滚浑河,还有一道由绿色长城守护着的——飞龙国。

那绿色的长城,是由一株株高大的飞龙珠树组成的,它们生长在漫长的飞龙国边境上。

它,可是一种非常有性格的植物。

从远处看,它仿佛一个披甲的威武将军,树干和树枝上,布满了坚硬向上的刺。

高高的树冠顶上,垂下一条条长长的气根,犹如一团坚厚的罡气,将自己保护起来。

但,它的果实,又是那般顽皮而充满活力。三寸大小的果实,嵌在树枝的树洞里,成熟后会弹射向空中。

果实弹性无比,落地两三次,每一次碰到地面又会弹起,最后一次爆开。

树籽和果汁会飞爆开来,混入泥土,只需三天,就能长成一人多高的树苗,半月便可达一丈多高。

因此,飞龙珠树林成为了一道天然的城墙,保护着大陆中心地带的飞龙国。

十四年前的中秋节,飞龙国的老君王和王后双双亡故,现在的君王是一位公主。

她平日里戴着一只白色的蝴蝶形面具,脾气古怪,时常会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布告或悬赏。

比如,女孩子从六岁起必须戴面纱;寻找一些奇花异草赏几十两黄金;最让人眼热的,是寻找一名曹氏宫女,赏千金。

乡野间的山丘上,一个真诚质朴的懵懂少年站起身来,踮脚一望,县城大门前,聚着一群人在看着什么,便蹦跳着向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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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起点的世界,是作者比读者多的世界,荒诞又搞笑( ̄▽ ̄)

在自媒体、短视频大浪之下,人更浮躁了。我深表痛心。

年轻的一代人啊,你们没有一个安宁的阅读环境,真为你们惋惜。在最该获得营养的时候,眼前全是辣鸡。

随后就会被别人分类,走上一条永远坎坷的人生之路,心,再也无法宁静。

回首一望,已经是鲐背之年。

看书之前的叮嘱

本书已申请下国家版权。

登记号:国作登字-2019-a-00826223

《望雪飞》版权全权属于个人。

中国国家版权局网站可以搜索书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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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两个月以来的连载,我发现本书极不适合小白看。

当然了,我也真不是写给那些人看的。

美味和食物从来不会放在菜单的同一页。小说如是。

看惯了食物作者写的小白文,感觉快餐就是美味了。呵呵。

对不起。

我这不是快餐店,别攥着你那张“优惠券”来我这说贵。

我这不需要你来展示一目一页的超能力。

阅读品味已经进行了分类,就像现在的垃圾分类一样精细。

在大数据后台的计算下,小白们不应该被分派到我这,但难保有个别脑残还手贱的。

但也不能让小白们白来一趟。

临走前送句话给你。

当青春最美好最珍贵的十年过去,有一天你被别人问:

“你是什么垃圾”时。

别哭。

第一章 花灯寄语,烛爆有音

湛蓝的天空下。

一群百姓围在齐城镇城门处,一身村娃打扮的黑蛋,也想挤进去看榜。

他从没上过学,却识字,也认识中间这位,个子高高,穿长衫的陆先生。

他希望这次招募边防军的岁数,可以降低一些,那样自己就有机会做一名军人了。

身高和力量,对于十四岁的男孩子来说,在拥挤的人群中没有任何优势。

他不理解的左右看看,被几个不认识字的同乡挤了出来。

为什么黑蛋知道他们不识字?因为他们常常嘲笑自己的父亲,读书读得疯了。

不识字,在自己村子中成了值得炫耀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听到陆先生抑扬顿挫,如同吟一首长诗般的声音。

陆先生,摇头晃脑的念道:“今,公主殿下,有诏天下,一味仙草,曰,灯语烛音,于,沮泽之中,献者,赏百金。”

“不是今年募兵的告示啊。。。”黑蛋遗憾的离开了人群。

人们议论的话语从他身后不断传来。

“原来公主殿下又让人寻宝了。”

“灯语烛音?灯怎么会说话,蜡烛怎么会有声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草。”

“那是种什么样子的奇葩啊,从没听过,谁见过?

黑蛋对什么仙草不感兴趣,对他来说,人生的目标是当一名边防军。

像太爷爷那样,像父亲那样,像飞龙珠树那样,保卫着这个边境小镇,保护陆先生的女儿,陆怡君。

那也是自己唯一出人头地的机会。

谁不希望那一刻早点到来呢。

书院的陆先生,捋着山羊胡子,又对大家说道:“灯语烛音草,乃是古书残卷上一种神奇的草药,生在水泽之畔,夜晚,叶子能发五彩之光,有风吹过,草间开的花朵会有蜡烛爆火花之音。传说,这种草能医白骨活死人,解百毒。”

陆先生一开口,众人都静了下来,声音传到了黑蛋耳朵里。

“这么神奇啊!有机会见到就好了,采上一株,也许能将爷爷的腿治好。”

他回过头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张朴实稚嫩的娃娃脸。

脸上全是被阳光过份关爱的颜色,所以他叫黑蛋。

他向着城边村,那条小路走去。

一间有些破旧的砖瓦房中。

一位不修边幅的老人,斜靠在椅子上,手里摆弄着一根蜡封的,兽角似的东西。

眼睛盯着火炉上,一只鼎炉。

鼎炉中一团蒸汽散去,老人紧皱眉头,小心得向里抖入一药包的晶石。

鼎中沸腾后,慢慢平缓,渐渐烧干。

老人用勺子挖出些许,吹凉,看看,闻闻,尝了尝。

他犹豫了片刻,将整包晶石都放了进去,扣上盖子,用手紧紧按住。

没一会儿,手就被烫到了,他回身想找些东西垫住。

“砰”的一声。

几道火焰从鼎中蹿出,瞬间点燃了房子。

老人顾不得别的,只端着鼎炉的下半身跑出来,衣服下摆上还带着火苗。

正巧,与刚要进门的黑蛋,撞了一个满怀。

鼎中一颗黑色药丸,弹了出来,飞过半空,准确的落进了正在喊叫着黑蛋的嘴里。

“好烫!”这是他的第一反应。

“好疼!”他的下巴被刚刚站起,老者的脸撞到了。

“好滑!”黑色药丸一下溜进了他的嗓子。

老人捂着鼻子,看着被烫得直蹦的黑蛋。

对着他,大喊道:

“我的灵药啊!”

黑蛋眼白一翻,直挺挺的躺倒在了地上。

一个未知的空间。

黑蛋睁开眼睛,看面前一位耄耋老者坐在半空,白白的胡子都已经拖到地上了。

他微闭着眼睛,看不到他的目光,一身白衣朴素如常,气场却是不小,让人肃然起敬。

老者的背后是一片树林,树林非常奇特,是由无数飞转齿轮组成的树冠。

圆球形状的巨大树冠上,挂满了各样的齿轮,“咔咔”作响。

黑蛋认为自己死了,见到了神仙,他向老者跪拜,恭敬的说道:“老神仙,我是死了么?”

老神仙说道:“没有,不过离死也没几天了。”

“啊?”

“你中毒了。”

“怎么可能?!”黑蛋记得自己一天下来,只吃过两个馒头!

老神仙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说道:“那个老毒物胡乱炼制的东西”

“我爷爷么?他又配药丸了?!”

黑蛋知道,爷爷最大的愿望就是长生不老,常常自己配药,跑肚拉稀是经常的,偶尔爆炸也是有的。

老神仙微微睁开眼:“你想活吗?”

黑蛋肯定的点点头,自己才十四岁,生活虽然说清苦些,但是他对自己的末来充满了期待。

并且还想天天见到陆怡君,她比自己大一岁,会的字都是她教的,每晚向陆家书院送蒿草喂驴的时候,就能见到她了。

不知道自己死前,有没有勇气对她说出:“我喜欢你很久了。”

也许,大概,可能,肯定还是说不出口吧。

老神仙看黑蛋一直发呆,继续说道:“去扎鳄湿地中,寻找到灯语烛音草,你自己服上一株。”

说完,渐渐的消失了。

黑蛋还想再多问些问题,却没能喊住他留下。

老神仙的话远远飘来:“不要和你爷爷提到此事。。。”

城边村中。

一片浓烟散去,在爷爷的大力摇摆和吼叫下,黑蛋慢慢转醒。

“轰隆”,房被烧塌了。

他马上站起,将爷爷拉向一旁,边咳嗽边道:“爷,你这是求长生吗?我看是自杀未遂吧!”

两人看着烧光的房子,坐在地下发呆。

“咋办?”黑蛋说道。

“问题不大,这应该是天意!”爷爷依然摩挲着自己脖子下挂的兽角。

“啥天意?”

“逼我重出江湖的天意。”爷爷高举双手,自负的说道。

两人同时流出了两行鼻血。

黑蛋抹了一下鼻子,气馁的低下了头。

自己的爷爷,是个很爱吹牛的人,从四十年前他遇到真龙开始,直到得罪了长生教,重新回到这里,一段传奇的人生。

听他讲过好几回,每次却都不一样。

除了爷爷手中那只短短的兽角,也许能证明他确实遇到过什么可爱的动物,其它的故事都像是编的。

爷爷说那是虬龙角,是一只雏龙渡劫成真龙时得来的。

但黑蛋看着却不像。

龙角,怎么可能长的如此小巧。

“爷,我胸中憋闷,你这回弄得啥东西。”

“当然是长生灵药!呃。。。这回药劲儿有大了,你气血太旺,很可能暴血而亡。”爷爷惭愧的说道。

“你也吃了?”

“我是被你撞的!”

黑蛋无力的躺倒,鼻血流到脸上,成了四行,像长出四道胡子,两短两长。

两人同时抹了一下鼻血,黑蛋问道:“还有救不?”

爷爷拉起他说:“走,去龙江县城,我在那里藏着宝贝。”

“我去和陆家说一声!”黑蛋向远处跑去。

爷爷捡起两片树叶,堵住鼻子中流出的血,在废墟中找寻着,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挽救。

~~~~~~~~~~

看到老爷爷就想退的道友,本书和以前的那些套路都不一样。不送宝不送书,专业坑主角。

急躁的读者反映开头不打,请移步第42章《冷静的死士》参观一下。然后再回来看人物关系也行。

另:作者章说,会有笑话、解读等,敬请留意。

第二章 陆怡君

陆家书院闺房内。

陆怡君坐在桌前,双手托香腮,美目守珠帘,长长的睫毛上挂着一滴泪,小而翘的鼻子微微煽动,贝齿咬着朱唇,显然是刚刚哭过,现在还幽怨的生着气。

一名眼睛细小的丫环,站在一旁正在劝慰:“小姐,人家张大公子哪里不好,家有良田千顷,房屋百间。咱们嫁过去,肯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说你哭啥么。”

陆怡君用吟诗般语调说道:“良田千顷不过一日三餐,广厦百间只需三尺眠。我只不过是从一个囚笼换到另一个更大的囚笼罢了。”

丫环不解道:“那你还想怎样,一日三餐,一睡半天,谁都这样活着的呀。”

陆怡君幽幽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来如风雨,去作尘。

我不想像草木一样只在一处活着,我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寻一处喜欢的地方居住,寻一个喜欢人相伴。”

丫环极为仰慕的说道:“张家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是难得的美男子,谁能比他还英俊,比他还有钱?当今君王是女人啊,我的小姐。你还要找什么样的人儿呢。”

“张公子?阖门称雄,矜己自大而已。”陆怡君不屑的说道。

她像只小猫似的,将头伏在臂弯里,眼睛看着某处遐想,又道:

“我不需要他多英俊,只希望他是个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重情重义的堂堂男儿。”

丫环本不大的眼睛,睁开了些,埋汰道:“我的姑奶奶,你这标准不难啊,当今大将军仇狮子,就是大英雄,保我飞龙国边疆,大小无数战,从无败绩。”

陆怡君笑骂道:“回头将你嫁个糟老头。仇将军已是英雄迟暮,所以江山有待才人出啊。”

丫环边比画边说道:“等你找到条件合适的,怕是我都当奶奶了。十五岁,正是少女花季,等过几年哪个男人还能看上你。”

陆怡君将头抬起,扭向梳妆台,我自犹怜的说道:“我这容貌,十五岁就这样,大些应当更好看才是。有道是,芙蓉不足佳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我感觉现在看还是稚嫩了一些。”

丫环翻起一个白眼道:“是呀,是呀,我家小姐最漂亮了,只怕等你更漂亮的时候,年轻的公子早被人家霸占了,谁会等着你!”

陆怡君对着镜中的自己说道:“只看上我年轻貌美的,还会看到别家更年轻的姑娘。贪心妄想的人,本姑娘最讨厌。

等我的那个人必是要更看中我的才学。

若是,无人与我萧瑟和鸣,无人与我道风花雪月,无人与我相知无猜,无人解我忧,只问我何所求,我宁可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丫环手扶额头道:“我的大小姐啊,全府上下,全县上下,也只有老爷的学识最高了吧。他都不能解你,帮你说下这门亲事,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且方窥闯圣人之经,如天如海,而莫可涯,讵敢以平日所见所闻自多乎?”

陆怡君站起,走到窗边,望向天空,说道:“若不出去见识一番,又怎么知道世间,没有这样才情的人。”

黑蛋自然是没有见到陆怡君。

没有带猪草,杂役李四连侧门都没未放他进来。

一声驴叫传来,李四“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黑蛋刚才跑得急了些,不住的流鼻血。平常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爷爷教过自己一套腿脚功,跑起来飞快,想来是真的中毒了。

他慢慢得向家的方向走去,心中却并未责怪爷爷。

父亲,在自己一岁时,失踪了。村里所有人,包括爷爷都说,他读书读多了,得了失心疯,跑到望海国去了。

几个月后,母亲接到了一封信,大着肚子去找他,也再没回来。

爷爷已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回到已经烧为平地的家中。

黑蛋看到爷爷正高兴得坐在一只背篓椅中,啃着一只白萝卜,招呼他过去。

“快来,邻居们听说咱家着了火,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黑蛋接过一只白萝卜啃着,想到刚才晕倒时,见到的老神仙,向这个没心没肺的爷爷问道:

“爷,你听说过灯语烛音草没?”

“有啥好稀奇的,四十年前就见过了。”

黑蛋问道:“是你见到真龙那次?”

“嗯,怎么了?”爷爷问道。

“公主悬赏百金。”

“什么!那还不快走!”

大路之上,太阳把地面晒的直冒青烟。

路边的花草一动不动,半点风也没有。

一个少年,前面推着独轮车,后面背着一个老人在烈日下缓缓而行。

老人悠然自得的靠在竹椅上,整个人都避在竹椅的遮荫篷下,左手拿一把扇子,右手啃着一只白萝卜。

那少年正是黑蛋,他被太阳晒得滋滋冒油,累的气喘吁吁,说道:“爷,你不会是又在诓我吧,我怎么感觉按你说的这个呼吸方式,比平日走路还累呢!”

爷爷咽下一口萝卜,慢慢扇着扇子,说道:“你才练了一日嘛,自然是不太习惯,等晚上,我还要用药水帮你泡脚搓腿呢。你以后除了吃饭睡觉,就按爷爷说的这个呼吸方式练,配合上今日服下的灵药,那进步起来是一日千里,指日可见的。”

黑蛋半信半疑问道:“您是和哪位仙神学的这仙法啊?”

“拐子李!”爷爷答道。

黑蛋听完一个踉跄,把独轮车也推翻了,把爷爷也摔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从地上被烫的跳起来。

大惊道:“您和个拐子学的轻功,才把自己练瘸的吧!我不学了,回头我也残废了!”

爷爷躺在地上也被烫的跳起来,揉着屁股,嘴里喊着:“哎哟,逆孙,你个逆孙!爷爷这个事还能诓你不成,你可还记得,爷爷给你讲过杀狡得龙角的事?”

黑蛋回想起来,点了点头,说道:“每次讲到得到龙角龙蜕就说困了,后来怎么回事您真没说过!”

爷爷揉着屁股,看看热气升腾的官道说道:“是么?先找个凉快地方歇歇吧。”

爷孙两个找到一处大树下,黑蛋坐在独轮车上,吃着干粮。

爷爷坐在竹椅中,翻出水袋喝了口水,讲起了四十年前入长生教的故事。

第三章 与心中的女神同行

正在这时,从远方传来一阵铃铛声,叮当,叮当很有节奏。

爷孙两个远远望去,只见一白衣少年,坐在一头白色毛驴上,手里打着伞,正缓缓的向他们走来。

当这个少年走到爷俩近前的时候。

夏爷爷发现这位公子,长的十分的英俊,朗目,琼鼻,红唇。不禁感叹道:“这个英俊小哥,生的居然比女子还漂亮。”

黑蛋却是瞪大眼睛,咧着大嘴,结结巴巴的说道:“陆,怡,君。。。”

这少年也认出黑蛋,同样吃惊的说道:“黑蛋,你怎么在此?”

黑蛋压制着内心的欢喜,说道:“我与爷爷要去龙江县。”

爷爷俯耳,小声问道:“你从哪里认识到如此俊美的公子?”

黑蛋对爷爷介绍道:“爷,此人便是陆家书院的小姐,陆怡君。陆小姐,这是我爷爷。”

陆小姐溜下驴,用男子礼仪拱手道:“见过夏爷爷。”

爷爷满不在意的回道:“原来是陆书呆子的闺女啊,你这女扮男装,是唱的哪一出戏呀?”

陆小姐小脸一红,依然非常有礼貌的说道:“呃,夏爷爷,实不相瞒,家父为我说了一门亲事。强迫我嫁于张家公子,我不同意,便跑了出来。”

爷孙俩听完,都大吃一惊,这个年代敢抗命逃婚,是大不孝大不敬,轻则只能为妾,不能为正,重则一生无人敢娶,孤老一世。

夏爷爷马上说道:“这可不是小事,你爹爹那个老八板,更是容不得此事。你趁天黑前快些回去吧,只当是说出来玩的。”

陆小姐看着远方,说道:“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老人家有所不知,我既决心出来,就再也不回那囚笼中了,小女愿同夏爷爷、黑蛋一道去龙江县。”

黑蛋听到后非常高兴,开心的摸着后脑勺说道:“那敢情好。”

爷爷对黑蛋凶道:“好什么好,一个人叫逃婚,两个人叫私奔,三个人叫拐骗无知少女!”

转而又对陆怡君说道:“陆小姐想必也是知书达理之人,你若心意已决,我就不再相劝了。但是一同走是万万不能的,你不要名节,老头子我还要脸面呢。”

黑蛋笑着对陆怡君道:“陆小姐莫怪,我爷爷面冷心热,也是为你着想。”

爷爷挥手呼到黑蛋脑袋上,骂道:“逆孙!你知道啥!”

陆怡君感到非常失落,用等待认同的眼神看向黑蛋,问道:“黑蛋,你怎么看我?”

黑蛋发愁了,他不是怕不着四六,没心没肺的爷爷生气。

他是不能理解少女的心思,更别说是这思想前卫的逃婚大小姐。他心道,我要让陆怡君感觉到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这样我说错了她也不会在意。

于是认真回了一句:“陆小姐又何必管别人怎么看你呢,开心就好。”

陆怡君听到这句话,感觉到黑蛋很理解自己不受世俗眼光约束的想法,立时感觉找到了知音,大受鼓舞,甜甜一笑说道:“黑蛋,你以后叫我怡君吧。”

懵懂少年的心最是单纯,从不奢望什么,对爱慕的人更不敢流露出来。随时光的流逝,不免遗憾,多年后微笑着回忆片刻,却仍有一丝丝酸甜。

黑蛋被这一笑,击中心尖,被电的不知道说什么,痴痴的呆立原地。

爷爷看着要出事,坐回到竹椅上喊道:“黑蛋,走,快背爷爷回去!千万别惹这叛逆女子。”

过不多时,大道之上,太阳已慢慢向西落下。

晚霞初上,白云的底部镶嵌起金色的边,慢慢的又被映的通透,整片云在天边飘动,仿佛一座玫瑰花筑起的城市。

在黄黄的土道上,一个白衣的翩翩少年,骑着白色的小毛驴潇潇洒洒,一个短衣面黑的强壮少年推着独轮小车,脸上堆满了笑容与那少年有说有笑。

一个白发老头坐在竹椅之中,满面愁容正在高声叫骂:“逆孙!你刚才不是说什么腿痛腰酸的!现在怎么浑身是劲啦!你们小孩子,没人说你们什么,这要是让别人知道,定以为是我这老头子拐了陆家小姐啊!

祸害叛女,你是要陷我一世清名尽毁啊!逆孙!快放我下来,我要回村啊!

闺女啊,天还没黑,你现在回头一切都来得及,过了今晚你的贞节清誉就毁啦!伤风败俗啊!逆孙叛女啊!”

爷爷抱怨的声音,随着夕阳,渐渐的落在远远的群山之中。

空中的云朵,从玫瑰金色变成铅红色,缓缓地飘向北方,一会儿像只树上的猴子,一会儿像一群鱼游在水中。

一群倦鸟被铃铛惊起,从树林中飞起又落了回去,两人的背影在这美景下,走成了两个小黑点。

而此时的陆家书院已经是鸡飞狗跳了。

陆先生摔了古董砚台,撅断心爱毛笔。为了自己的面子,已经雇来一众打手。

放话,无论死活也要将女儿捉回来,送到张公子家去。

两天过后的黄昏。

一行人来到了龙江县,这是雪狼国与飞龙国,边境上的一座小县城,中间只隔着一道宽宽的浑河,此处离东南边的望海国也不是很远。

因此,这只有两趟井字形马路的县城,云集着三国的特色商品和商人,热闹非常。

黑蛋走在熙熙攘攘的商贩和人群中眼睛都看花了,像个露出水面的甲鱼,伸着脖子,看这看那。

陆怡君骑着毛驴,悠然自得,享受着这份不需掩饰的自由。

爷爷靠坐在竹椅中,萎靡不振,想来是一路骂的累了。

陆怡君抬头看到一家客栈,说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我这三天身上脏的要命,要马上洗漱一番。”

爷爷埋怨道:“祸害叛女就是事多。”

陆怡君一路下来,早已把夏爷爷的冷嘲热讽当做耳边之风,她根本就不屑于与自己看不起的人争论。

若不是第一次独自出行,她绝不会和这样的人同行。

黑蛋抬头一望,这个客栈名叫“雪飞客栈。”

三人抬腿走进客栈,小伙计迎上来牵过毛驴,大喊一声:“贵客一位。”

黑蛋将独轮车停进客栈,背着爷爷,跟在陆怡君身后。

另一个伙计迎上来,对陆怡君说道:“这位公子里面请。”眼中仿佛根本没看到黑蛋一样。

黑蛋也不在意,心道:“哪个地方的伙计都是势利眼啊。穷苦人何必将穷苦人还分成三六九等,互相看不起呢,我黑蛋不会如此,陆怡君更是不会。”

一路之上,黑蛋一直练着爷爷教的神功,腿力确实见涨,想来他这回没有骗自己,药可能是有毒,但是绝对可以强身健体。

唯一的负面影响,就是饭量见涨。原来一顿饭只吃二三个馒头,现在一顿能吃二十个。

还不饱,早就将陆怡君带的干粮也吃完了。

两人没有像陆怡君一样先进房休息洗漱,急迫的坐在厅里,叫起饭菜来。

夏爷爷刚开始看水牌,黑蛋就大叫道:“先来十碗面条。”

等到面条上来,黑蛋又吸又嘬,吃的汤水横飞,满脸都是。

第四章 独眼的掌柜

夏爷爷这几天,和陆家小姐磨破了嘴,是又哄又吓,也没管用。此时只是一边喝着水,一边生着闷气。看着黑蛋那如飞龙吸水似的吃面丑相,也懒得去理他,索性也不看他,开始用自己以前混江湖的眼力观察着周围众人。

他发现,这家客栈的掌柜,有些古怪。

那掌柜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留两缕胡须。皮肤白皙,面目清秀俊朗,却不怒自威。面上有一道刀疤,用眼罩罩住,应该是毁了一只眼睛,那单目却敏锐异常,烁烁放光。

此人举止大气,动作清雅,语音平和,客栈中伙计们大呼小叫,结帐收钱事务繁多,他却信手拈来。

夏爷爷感觉到此人绝不是客栈老板这么简单,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正在琢磨着此人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乞丐,拿着空碗要饭。

爷爷发现这店里的伙计居然没有向外赶,反而那掌柜从柜台里亲自拿出一个馒头来迎。

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

乞丐接过馒头向掌柜深鞠一躬,向掌柜手里塞了一只野花编的花篮,转身离开。

爷爷笑着喝了一口茶,心道:“那馒头和花篮内定有玄机,应该是一封密信。如若是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肯定就跟出去看看热闹,如今这个腿脚,哎,还是算了吧。不过晚上定要多加小心,别是进了一间黑店。”

正在此时,黑蛋那个飞龙吸水的吃面大法,甩到爷爷脸上几滴汤汁。

爷爷发现黑蛋面前一摞空碗,而他的手正伸向最后一碗面,不由得骂道:“你这个饿死鬼,居然吃这么快,这碗给我!”

正当爷孙两个抢面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个拿画像的人,他们也没注意到。

此人正是陆家的杂役李四,他走在柜台前,指着一张蒙着半张脸的女子画像道:“掌柜的,您可看见过这画像中的女子?”

那掌柜看了一眼还在笑闹的爷孙两个,露出一个笑容,两撇胡子微微上翘,优雅的说道:“女子么?在下从未过这名女子。”

李四一拱手道声谢,走了出去,刚出客栈的门口,听到一声驴叫,他不禁偏头一看。

只见那马棚之内拴着一头白驴,待细细观瞧,这不正是自己家那头小白么?!

小姐一定在此!

想到这,李四马上笑着跑向了外面,像是捡得了什么天大的宝贝。

待用过那顿汤水飞溅的面条晚饭之后,已是月照窗棂。

夏爷爷开始让黑蛋溶解药丸泡脚搓腿,并嘱咐道:“今夜睡觉不要脱衣服了,我恐有事。”

黑蛋莫名其妙的问道:“爷,你看到了何事?说来听听,也好让我有些江湖经验。”

爷爷捋了一下山羊胡,得意满满的说道:“你呀,就知道吃,你可曾注意那掌柜的?”

黑蛋边搓着腿,边说道:“掌柜的,爷爷是说那个独眼龙吗?我看着像个教书先生似的。”

爷爷微微一笑,道:“呵呵,普通的教书先生都是带着一身酸臭之气,动不动就如那陆书呆子一样,之乎者也,咬文嚼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读过几天书是的。

那掌柜的可是大气多了,眉宇之间透着威严和权势,说话言简意赅,清楚明白,举手投足举重若轻,衣服用料考究,做工细密。能是个客栈掌柜的?我跟你姓。”

黑蛋诧异的说道:“我们就是一个姓啊!爷!”

爷爷被呛到,坚定说道:“我跟他姓!”

黑蛋说道:“爷,看长相就知道他今晚要出事?”

爷爷又得意的说道:“光看面相还不够,你还要观察他的行为,今天他一个掌柜的亲自给乞丐拿馒头,然后手中又接过了乞丐的花篮,你说这是为什么?”

黑蛋想了想,说道:“我认为这掌柜和乞丐都是好人,掌柜的有涵养,懂得尊重别人,帮助了人却不让人感觉有所亏欠。乞丐有志气,虽贫贱却不白拿食物,不劳而获。”

爷爷白了黑蛋一眼,骂道:“呆瓜,他们肯定在交接情报。”

黑蛋恍然大悟,说道:“哦,也有可能。”

爷爷叹息道:“你呀,没事少读点书,脑子都变木头了。书上只是劝人向善,把世界描绘的多么美好,而不提人的私欲和丑恶。

你可知道,其实人做事说话都是有目的性的。而目的性首先都是从自我的角度出发!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呆瓜。”

黑蛋听到后,马上擦干腿上的药水,穿上裤子,提上鞋子。

爷爷很奇怪,忙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黑蛋紧了紧裤带,说道:“我去提醒一下陆小姐!”说罢便跑了出去。

爷爷冲外叫道:“不如让人抓了她,我们也落得清静啊!”

随即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憨货,那种女子怎么会中意你啊。”

雪飞客栈中

黑蛋才不管陆怡君中不中意自己,只希望她不要出事。希望她开心,只要看到她开心,自己就开心。

走到门前,黑蛋轻轻的敲门,低声叫道:“陆小姐,陆小姐,你睡下了?”

这样反复叫了两次门,里面也没反应,黑蛋心想:“怡君定是这几天累着了,睡的很沉。不如我就坐在门口帮她守门吧。”

想罢,黑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坐靠在门上,打起瞌睡来。

正在黑蛋咽着口水,梦到和陆怡君一起大口大口的吃着馒头、烧饼和包子,爷爷没有吃到,大呼小叫的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

自己向后飞起来了,有如神界的仙子!轻松避过。

他正在梦中得意忘形之际。

门从里面拉开了。

黑蛋被摔了个人仰马翻,四脚朝天,他面朝天躺着,马上就被人扶了起来。

他刚想说一声:“多谢”。

就被人用布条勒住嘴,从背后被人抱住。

之后,开始被三四个壮汉拳打脚踢。

他忍着疼从人缝里看到,陆怡君被两个老妈子架着,也用布条勒住嘴,正在挣扎。

当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全身瘫软的时候,被人架了起来,向屋子外面走去。

他头晕目眩之际,脑中跳出一个念头:“爷爷算的还真是准,这个道貌岸然的掌柜,当真不是好人。”

第五章 那公子真帅

这七八个人架着黑蛋和陆怡君出了客栈大门,只见一个公子、一张小桌、一把躺椅,挡在了门口。

一位公子半躺在躺椅上,拿起小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盏酒,喝下,从小桌上拿起一把纸扇,啪一下捻开,边摇边笑道:“几位,这是要带着我的客人去哪啊?”

那公子正是独眼的客栈掌柜。

他穿着一身白色修身,直领对襟长衫,下配白裤白鞋。头发高高盘起,用一只金箍箍着,箍上镶着一个黄金包着翡翠的金包玉。眼罩也是白色的,唇边两撇胡须,一丝不乱,整齐的向两个方向延伸,微微一笑,那胡子就会上翘,看起来十分风雅帅气。

为首的壮汉一脸凶相,说道:“劝你少管闲事,小心拆了你的店!”

独眼公子“啪”一声收起扇子,攥在手中,坐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盏酒喝下,依然带着微笑,说道:“呵呵,我劝你还是少做坏事,小心肿了你的头!”

那凶脸壮汉双手立起,向前一摆,说声:“上”。

那些身后跟着的阿猫阿狗们,应声怪叫,举着拳头向独眼公子冲了上来。

只见,独眼公子向后一躺,躲过了前人的一拳,用脚踢中了后面一人的小腹,再借躺椅的惯性,坐起用扇子点向第三个人喉咙。

这时,第一个人反身过来,又是一拳,独眼公子又躺下躲过,脚下一用力,躺椅转了一个圈,撞在了那人的腰上,把那人撞向了客栈门口,一头扎进那凶相脸的怀中。

独眼公子笑笑,拿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一盏酒,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恰到好处,潇洒自如。

凶相脸一惊,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如此高人,抱拳道:“没想到,掌柜的原来是位高人,今天绑的这两人是一双私奔男女,在下受其父母之托方来此。主家怕败坏名声不敢张扬,才命我们夜间行事。在下考虑不周未告知掌柜,还请高人原谅则个。”

说罢,拿出了一袋银子,双手恭敬的放在门口地下。又说道:“这点意思,还请高人行个方便。”然后一招手,想带着人溜着边走。

独眼公子,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飞上前来拿着扇子拦住了去路,道:“若是如此,便让他们父母明儿来领人,今夜风高月冷的,别冻坏了主家小姐的身子。”

凶相脸眉头一皱,说道:“那就照高人说的办吧。”嘴上是这么说,他却从袖子中翻出一把匕首在掌中,向独眼公子刺去。

独眼公子像早料到一样,侧身躲过,手上的扇子一下打在了凶相脸的头上。

凶相脸忍住疼,反手又是一刀,独眼公子又侧身躲过,用扇子穗扫过他的眼睛。

凶相脸吃痛,紧闭双眼大叫一声,出了一脚侧踢。

独眼公子向边上一闪,用手勾住他的脚踝向身后一带。

凶相脸一下双腿大劈叉的坐在地下,仿佛还伴着一声闷响。

黑蛋寻思着,这是不是就叫:“瞎扯蛋。”

独眼公子拿着扇子“啪啪啪”三下,狠狠打在了凶相脸的头上。

凶相脸捂着眼睛和头,原本粗重的嗓门变得尖细了,求饶道:“高人饶命,高人饶命。”

独眼公子将一只手背在身后,将扇子啪一下打开,边摇边笑着,对着架着黑蛋和陆怡君的那四个人。

问道:“你们谁的头上还想尝尝我这扇子的滋味啊?”

四个人对视一下,齐刷刷的把手放了下来,松开两人。上前架起凶相脸跑了。

独眼公子抬起脚,勾踢起门口的钱袋子。

钱袋向长了眼睛一样,飞向了凶相脸的屁股,给他打了一个趔趄,要不是被人扶着,肯定扑在地上。

边上有人捡起了钱袋,一群人跑的更快了。

独眼公子不屑一顾,反身上前,双臂穿过陆怡君的面颊,和她脸对脸,眼对眼,解开她嘴上的布条。

陆怡君没有躲闪,用一双大眼睛与他对视,眉目之间秋波翻涌,含情脉脉。

独眼公子轻声说道:“抱歉,让小姐在敝店中受惊了。”

待布条解开,独眼公子向后退了一步,细细观瞧。

陆怡君双手放在身侧向他行了一个蹲礼,抬起头来,说道:“多谢英雄出手相救,敢问英雄贵姓。”

由于准备就寝,陆怡君已不再是男人装扮。

一袭黑发如绸缎一样光滑,披在一只肩上,另一边空着,露出白白的脖颈。

细长的眉毛如远山一样微微弯着,悬在一双杏核圆眼上,睫毛长长地卷着,随着说话一扇一扇的。

一张小嘴上翘着,微微开合,露出贝齿,嘴唇被粉白如玉的肌肤,映的红润光泽,上薄下厚,不禁想人让尝上一口。

独眼公子眼睛真勾勾的望着她,双手缓缓抬起,向陆怡君抱拳一揖,道:“在下姓尚,单名一个衍字(yan三声)。”

陆怡君美目一转,道:“哦?尚姓乃雪狼国国姓,尚公子可是雪狼国的皇亲贵胄?”

尚公子无奈的笑着:“原来,算是吧。”

陆怡君微微一笑:“怪不得尚公子气质高雅雍贵,原来是雪狼国王室,这一手扇子功才舞的潇洒自如,不带杀气,却贵气逼人呀!”

尚公子又施一礼,说道:“让小姐见笑了,可否赐教贵姓芳名。”

陆怡君道:“免贵姓陆,尚公子可听过,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闺名便是怡君两字。”

尚公子笑道:“姑娘芳名,甚是清馨高雅,不知令堂是谁?”

陆怡君听闻,忙装作不受风寒,咳嗽了两声。

尚公子见状马上将陆姑娘让入客栈之中。

此时,黑蛋早自己把布条解开了,本想着也感谢一下,但看他们两个含情脉脉的对视着说话,实在是插不上嘴。

手拍拍大腿,一瘸一拐的默默离开了。

回到房中,看见爷爷正坐在床头等他。

黑蛋说道:“爷爷真是料事如神啊,今夜果然不太平,一伙人将我和陆小姐绑了出去,好在那个尚掌柜出手不凡,只舞几扇子就把那伙人打跑了。”

第六章 后会有期

爷爷不紧不慢的提过来一条毛巾,说道:“这上面有去肿化瘀的药,你先敷一敷,下面的事我都看见了。你感觉英雄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只若一顿家常便饭。死心了吧,陆小姐好像看上那个独眼龙了。”

黑蛋接过毛巾铺敷在脸上,急切的说道:“我可对陆小姐没有那个意思,爷爷别乱说。”

夏爷爷鄙视道:“你还嘴硬,这一路上,你当我是聋子瞎子啊!今天还坐在人家门口守着,还为她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

黑蛋惭愧地笑了笑:“爷,人家陆小姐才貌出众,我是又黑又穷,真没想着要和她怎么样。只是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爷爷叹气道:“哎,我夏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贱骨头啊!”

黑蛋看爷爷又要开骂,岔开话题问道:“还是爷爷心疼我,为我准备了疗伤药水敷熬,不过这毛巾怎么有股酸臭味啊!”

爷爷指指地上刚才黑蛋泡脚的盆,说道:“这药水不就是你泡脚用过的!”

黑蛋“啊”的一声甩开毛巾,干呕了起来。呕着呕着,眼眶中已泛起泪光。

黑蛋对自己说:“我明明为她挨打时,感觉很幸福很英勇的,怎么见到她与尚掌柜那样,却如此心痛。

你只可以暗暗喜欢她,绝不能被她知道。能看着她幸福开心,不是自己最大的愿望么。”

翌日,天刚蒙蒙亮,尚衍房中。

陆怡君从圆桌边站起,望向窗外说道:“与尚公子畅谈一夜,不觉,天都已经亮了。”

尚衍说道:“呃,陆姑娘才情出众,谈吐不凡,在下与姑娘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时辰,我现在就送姑娘回房休息吧。”

陆怡君心想:“昨天将那些人打跑,父亲今天必定亲自来寻,不能在这家客栈再待下去了。”

向尚公子说道:“不了,我要即刻动身,去往扎鳄湿地。”

尚衍非常诧异,问道:“不知陆小姐去那凶险之地,何为呢?”

陆怡君莲步轻盈的走向门口,回眸一笑:“不足为外人道也。”

尚衍被这一笑所迷,痴痴的立在原地,等到那曼妙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反应过来。

陆怡君心中有事,片刻走到了黑蛋的房间,连连打门叫道:“黑蛋、黑蛋,我们要起程上路了,快些起来。”

黑蛋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打开门。

只见陆怡君还是昨晚那女妆打扮,长发披肩,双目流转,皮肤如雪般洁白。痴痴傻傻的问道:“上哪呀?”

陆怡君看到黑蛋脸上的伤口,才想起昨夜他被打的很惨,一时间不好意思,伸手抚摸在他的脸上,柔情的说道:“黑蛋,昨晚连累你受苦了。”

黑蛋傻笑道:“呵呵,我皮糙肉厚,没事的。”

陆怡君左右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心疼的说道:“你休要骗我,当时那群人虽未下死手,但是用力打在你这个不会武功的人身上,怎么会没事。”

黑蛋被陆怡君这迟来的慰问暖到了心里,道:“我昨晚用了爷爷制的生肌长筋丸,现在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了。”说完,伸了伸胳膊,踢了踢腿。

陆怡君看罢,笑了笑,她心中的黑蛋,总是那么憨厚又皮实,倾身对黑蛋低声耳语:“昨晚那些人应该是我爹派来的,他既然已知道我在此,今日必定来寻。我想,骑马中午就能到了,我们进扎鳄湿地躲躲吧。你们不是正要去那里嘛!”

黑蛋说道:“嗯,正是要去。”

陆怡君对黑蛋甜甜一笑:“那我们快些启程吧。”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黑蛋有如接到了圣旨一般,马上回房叫醒爷爷。

爷爷咳嗽几声道:“什么时辰啊,就叫我起来,昨晚睡的太晚了,我再眯一会儿。”

黑蛋低头收拾着东西,不紧不慢的说道:“灯语烛音草赏百金啊。”

爷爷听到后,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说道:“这人呀,就应该闻鸡起舞。”

黑蛋将水盆和毛巾拿了过来,伺候爷爷洗漱,随口说道:“陆家小姐,也要和咱们一起去。”

爷爷正拿着茶碗漱口,听到此,一口水喷了出来,喷在黑蛋脸上。怒道:“你带她做什么,她一个娇气大小姐,就是个累赘。不行不行。”

黑蛋耐心的劝道:“可是她有毛驴啊,湿地中想必道路泥泞,水道交错,我不可能再推着小车进去了,要带的干粮和行李,如何能拿的了呢?”

爷爷一想,也是,这黑蛋要背着自己,当真是无法再拿这么多的东西了。

“那我们向她借驴吧。”

黑蛋睁大眼睛道:“怎么可能!那小白是她自小养大的,如她的妹妹一般,她怎么会借。”

黑蛋狡黠一笑,又说:“除非我们偷。”

但他知道,爷爷以前就是做飞贼的,自从答应过奶奶后,就再也不偷了,因此爷爷是绝不会偷驴的。

果然,爷爷眉头一锁,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说道:“罢了,罢了,就带上这个伤风败俗的丫头吧。”

客栈门口。

尚衍依依不舍的望着陆怡君,道:“临送别,心难舍,万般相思几时还。”

陆怡君微笑道:“莫思卿,君自安,一缕情缘愁不断。”

说罢,陆怡君要上毛驴,尚衍立刻上来搀扶,说道:“陆小姐心在天地,志在四方,尚某自然是不便强留,还请姑娘珍重。”

陆怡君跨上毛驴,说道:“尚公子,莫念,有缘自会再见。”说罢,夹了一下毛驴,小白很听话,乖乖的走了起来。

黑蛋背着爷爷,向尚衍行了一礼道:“多谢尚掌柜出手搭救。我们进扎鳄湿地寻找草药,为我爷爷治病,不日便返回,你与陆姑娘自会再见。如有人寻陆姑娘,还请尚掌柜帮忙支开。”

尚衍回礼,潇洒说道:“黑蛋兄弟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怀,如有人再找陆姑娘麻烦,我自当抵挡。”

又皱眉问道:“晚上那伙人说你二人私奔?不知道你与陆姑娘。。。”

黑蛋洒脱一笑,说道:“尚大哥您看不出来吗?我与她只是结伴而行,陆姑娘心性高远,自持自守,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

尚衍露出释怀的表情,道:“如此还请兄弟多加照顾陆姑娘。我们来日再见。”

黑蛋一拱手:“那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尚衍也一拱手:“一路珍重,后会有期。”

第七章 湿地霸主

当日,果然有一陆姓老者领着一群人前来找陆怡君,尚衍好吃好喝伺候着,临走一指说道:“飞龙城方向。”

而此时三人已来到了一处码头之上。

黑蛋惊讶的说道:“什么!三个人你就要五贯钱,太贵了吧。”

船家煞有介事的说道:“现在那片水域长出一只猪婆龙!足有三丈多长,已经毁了三只船九口人了,你可问问看,除了我这船,谁还敢去!”

黑蛋说:“猪婆龙?可是鳄鱼么?”

“是”

“为何只有你去的,别人去不得。”

船家一手插起腰一手指着船,骄傲的说道:“你看见没,我这船围子包的都是铁皮。”

又小声神秘的说道:“不瞒客官说,我这船是官家的,平常都是查私盐用的。”

黑蛋为难的说道:“那也太贵了吧,我们三个人三贯吧。”

船家摆手说什么也不答应,最后说道:“那也不是按人头收的呀。再说你还有一头驴呢。这样吧,你先给我五贯。如果遇不到猪婆龙,我退你一贯。”

商定好价格,三人一驴上了这码头上最大的船。

一路上,陆怡君站在船头,爷爷坐在舱里,毛驴小白和黑蛋站在船尾。

陆怡君看到晴空万里,碧波荡漾,绿苇如海,鸟鹳成群,仿佛身在天堂般的感觉。

船橹轻摇,水流平缓,每到一处,都是一幅画作。

她看到一对天鹅在水边交颈,一只丹顶鹤昂首向天长鸣,清澈的湖水中,大大小小的鱼儿自由自在的游戏。

陆怡君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什么大小姐,什么礼教,去他的囚笼,我只要自由!

毛驴小白,一直盯着船尾的水面,它发现水中有根很粗很丑的木头,已经跟了很久了。

那清澈的湖水,它非常想喝几口,它感觉这个木头非常影响自己喝水的心情,便一直等着它消失。

可是,那丑木头却一直跟着,这让小毛驴心情非常焦躁,但越焦躁越渴。

小白决定,试着喝一口。

它摇摇心爱的铃铛,给自己鼓了鼓劲,低下头,喝了一小口,又马上抬起来,看那木头没有任何反应。

小白感觉湖水真的好甜啊,比河水干净,比井水温暖。它开心的把嘴放在水里,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这时,那丑木头突然向船尾冲来,小白马上抬起头,不料那木头冲出水面,一下咬住了它心爱的铃铛。

小白边退边大叫:“救命,这个丑木头要抢我的铃铛!我才不给你!”

当然,在众人的耳中只能听到一个词:“儿啊儿啊”

长生真言:“怎么区分善或恶?它们肯定不会写在谁的额头上,更不用相信谁嘴里说的。其实不难,就在于危急关头他的反映和取舍。”

船家大叫一声:“不好!”

陆怡君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和船头一样大的鳄鱼头,正横在船尾,嘴好像已经咬住了心爱的小白。

它可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是自己走遍世界梦想的翅膀。

她大叫起来:“啊,快救救小白。”

黑蛋一直坐在小白边上,从后面望着陆怡君的背影,想着去哪里学学武功,好保护这个大小姐,她与尚掌柜是不是已经走到一起了?

听到叫声,他吓得一惊,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水淋淋的鳄鱼头呲着尖牙,就在自己脸前。

他下意识用手撑脚蹬,退后了几步,直退到了爷爷待的小船舱内。

夏爷爷坐在船舱中,翻看着一张旧旧的草纸,那草纸是他爷爷,当年简单勾勒的湿地草图,再转个水湾,就应该到了当年发现那仙草的地方了。

他正收起地图,美滋滋的笑着,突然感觉到船剧烈的摇摆起来,待听到声音一看,大喊道:“着!”扔出一包药粉。

船身剧烈的摇晃,船家艰难的控制着船,喊道:“快把驴推下去,船要翻了!”

陆怡君哭道:“不要,黑蛋求你救救它。”

黑蛋刚才离的最近,他看到,猪婆龙并没有咬到小白,而是咬住了它脖子下的铃铛。

此时,他鼓起勇气,从行李中,翻出一只镰刀,对着铃铛处的绳子砍了上去。

猪婆龙,在这片水域已经当了几年的霸主了,它认为任何食物的生死,都是由它来控制的。

“吃?太低级了,自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除了那种吃过飞龙珠果实的水豚,鱼啊鸟啊都吃腻了,就算是两条腿的直立食物,也不算是什么美味!”

今天,它看到有一只漂亮的白色食物,感觉应该很好吃,并且它还会叮当叮当的叫,十分有趣。

猪婆龙心道:“本霸主先尾随它们一会儿,一定要做到一击必中,不然可能再也遇到这么有趣的食物了。

它在喝水,太好了,就是现在。”

当猪婆龙冲出水面时,它感觉,此时此刻应该有美味温和的血,流进自己的喉咙里。

但是。。。

“咦?怎么感觉是硬邦邦的!

这白色的小食物劲头还挺大,居然不能把它拖进水里!

谁拿东西丢本霸主!

哦?什么情况,怎么感觉白光一闪,本霸主又掉回到水中了!这卡在嘴里这硬邦邦的是什么?

呃,怎么感觉头有些晕?这根木头怎么漂的这么快,才掉下来,就漂了这么远!

哼!在本霸主这片水域还能跑得了么?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等等,怎么会游起来的时候跑偏?

头还是有些晕,先休息一下吧。

咦,这硬邦邦的东西虽然塞牙,但我也会叮当叮当的叫了,哈哈哈。”

铁围船上

夏爷爷对猪婆龙扔出一包拍花子迷粉,黑蛋砍断了拴铃铛的绳子,猪婆龙一下子失重,掉回水中,船家见状马上飞快的摇起橹,逃离此地。

陆怡君抹着眼泪穿过船舱,踩着爷爷的脚,飞奔向小白,一把抱住它的脖子哭了起来。

小白心道:“这个丑木头力气真大,差点被它拽进水里去!它还抢了我的铃铛,漂亮的君儿姐姐来安慰我了,我要大声向她诉苦,她可能还会给我买个新铃铛!”

“儿啊,儿啊!”

夏爷爷开始向岸上瞄,只是被高高的苇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终于,发现一处苇子稀少的泥滩,爷爷喊道:“船家,快从这靠岸吧,我们上岸躲躲。”

船家在三人的帮助下,把船推上岸,猪婆龙没有跟上来。

爷爷说道:“到了这,你们就都要听我的了。这个地方太危险,不能久留。”他指了指远处的飞龙珠树林。说道:“那里才安全。”

第八章 奔跑在湿地

一行人走在岸上,船家走在最后,一步一回头的瞧着后面,生怕猪龙婆追上来。

陆怡君牵着驴走在中间,她再也无心欣赏美景了,感觉这个地方处处藏着危险,亦步亦趋得跟着黑蛋。

黑蛋背着爷爷走在最前面,爷爷低声和黑蛋说:“那仙草离这不远了,应该就在那个大树的北面,一会儿,我带他们先扎营,你拿上这张草图溜开,采了药放在背篓里,不要声张。”

黑蛋回头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陆怡君和船家,说了声好。

望山跑死马。

当夏爷爷带着一行人来到了那棵大树下的时候,已走了一个时辰,他向众人说道:“今晚在这里扎营吧,如果猪婆龙追过来,我们就上树躲一阵。黑蛋,你去飞龙珠树林,多采一些树虫土回来,撒在周围,可以防蛇虫鼠蚁,也许连猪婆龙不敢过来了。”

众人按爷爷吩咐搭营的搭营,做饭的做饭。

黑蛋一人走进了树林,开始寻找起灯语烛音草。他按爷爷指的位置,一路低着头看,直走了一个时辰也没发现,无奈只得去先挖些树虫土带回去。

大家提心吊胆的熬了一夜,也许是因为有树虫土的保护,晚上什么事也没发生,连一只蚊子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船家嚷嚷着要回去,陆怡君知道爷孙俩肯定是进湿地有事,闭口不言。

君子有成人之美,他们不说,自己也不好强人所难发问。何况现在回去,也许正好在县城里遇到自己的爹爹。

黑蛋昨天没找到灯语烛音草,有些失落,只有爷爷坚定不渝的想再留一天。

他边咳嗽边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这个咳嗽病的草药还没找到,若是找不到,我老人家活不过七天啦!”

黑蛋听完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陆怡君,陆怡君也在用眼睛来征求他的确认。

黑蛋没开口说话,把目光转向船家,船家看看众人说道:“那也不能因为你的命搭上我的命啊!”

爷爷吓唬船家道:“你敢保证回家的路上,那猪婆龙不掀翻你的船么?”

船家气哼哼的反问道:“那你采到药,它就不翻了么?我看还是早早回去为妙。”

爷爷摆出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说道:“我当然有办法了,你可知道,我四十年前就来过此地,当时你怕是还没生出来呢!”

船家不屑的说道:“您老可别吹牛了。”

爷爷一听有人质疑他说的实话,立刻瞪圆了眼睛说道:“谁吹牛了,我且问你,这水道走到头,是不是有个边防军的水寨。”

船家不假思索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的船一个月要跑那里好几回的。”

爷爷说道:“那里四十年前的十人长带人杀过一只狡,姓季。你可知道?”

船家回忆了一下:“嗯,好像听老人说起过,当初有十个边防军因为私杀瑞兽,影响国运,判了斩立决,姓什么就不知道了。”

爷爷一拍大腿说道:“那就对了嘛,你当时还没生出来,怎么能知道,我告诉你,当年杀那只狡的时候,我正好在水寨里。”

船家梗起脖子,说道:“不对,我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证明你以前来过。”

爷爷一时语塞,不知道拿什么证据出来。

黑蛋拿出那张草纸给船家,说道:“这是当年我太爷爷画的湿地草图,能证明了吧。”

爷爷双手一拍,笑道:“你看你看,这是扎鳄湿地不,你常年在这里跑,应该认识的吧。”

船家接过草纸细细的看了一番,说道:“这还真是这片水域的草图。”

爷爷走上前来,揽住船家的肩膀,说道:“我们当年啊,是从南面那片沼泽走过来的!我跟你讲啊,当年遇到的猪婆龙有五丈那么长。。。比这只大多了。”

爷爷扶着被忽悠着的船家肩膀,向湿地深处走去,边走边又开始了吹牛形态。

黑蛋将行李放在小白的背上,对陆怡君说道:“爷爷当年确实来过,你如果愿意听,我可以给讲讲!”

陆怡君小嘴一撅,生气的说道:“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你去忽悠船家去吧,我才不听你们吹牛皮!”

远处,猪婆龙从水中伴随着叮当叮当的声音,一步一步地走上岸,它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因为这叮当声,严重的影响到了它的捕猎。

平常那些傻傻的食物,如今听到叮当之声,就远远的跑开了。

就算是等在原地不动,那叮当声音,也会在嘴闭合的瞬间吓跑食物。

它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霸主地位也受到了空前的危机,饥饿使猪婆龙更加气愤。

因此,它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对那群食物进行报复。

黑蛋依旧背着爷爷前进,但其实前进的路线却一直是在绕“之”字。

因为,爷爷拿着地图,煞有介事的吹嘘着自己当年的经历,并一路上有意的寻找着仙草。

如果可以从高处看到他们走的路线,肯定会以为这条路,是一只极长的蛇游走出来的。

爷爷还在吹嘘:“我实话告诉你们,这片湿地之前是有龙的,所以要找到湿地的中心,必须用龙行的走法。”

陆怡君马上赠了爷爷一个白眼。

船家别的不信不敬没关系,但一听说到龙,不敢反驳一句。

毕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在水上混饭吃,最不能得罪的便是龙王爷了。

众人走了半天,一路上听着爷爷兴致勃勃,添油加醋的把上次来湿地,遇上狡,看到虬龙渡劫,得到龙蜕的事讲了一遍。

突然,小白听到了一阵叮当叮当的闷响。

小白一听便知,那是它丢的铃铛,马上意识到一定是那个丑木头来了,大叫一声:“大家快跑。”挣脱了缰绳,开始向声音的相反方向跑去。

“儿啊。。。”

人的耳朵没有驴的长,自然也没驴听的远,大家以为驴惊了,只能跟着驴一起跑,想把驴追回来。

可小白是谁啊,那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飞毛腿。

它耳朵听着叮当的位置,脚下飞奔。躲过地上的鸟窝,跳过突起的树根,钻过密密的芦苇,趟过一处浅浅的水流。

一直跑到一棵巨大的飞龙珠树下,它细细的听着周围,确定没有叮当声了,才停了下来。

第九章 背后的火焰

众人总算是追上了毛驴,黑蛋背着爷爷也不敢跑太快,不是他不能,而是他怕走丢了陆怡君,只能跑两步等一等,再叫一声:“我在这。”

这是一棵孤单而巨大的飞龙珠树,长长的气根从树冠中垂下来,占地足有半亩地那么大。

爷爷看着树说道:“飞龙珠树都是一片一片的,怎地这棵自己独自长在这里?我看这树十个人也不一定能环抱的过来呀。”

陆怡君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追到小白身前,扶着驴脖子,边喘边道:“臭小白,你跑什么跑,追死我了。”

船家随后也跑了过来,一屁股坐下,大口喘着气说道:“这这这是跑到哪里来了?”

大家才观察此地地形,此处被水道三面围着,像是一个河道急弯的滩头,对面岸上都是高高芦苇。只有来时那一条路能走,还要趟过一片浅浅的水流,此地就像一个孤岛一样,漂在水面上。

夏爷爷心想:“如果在这里住一晚,明日就可以还有一天找寻仙草了。”

他大呼小叫的说道:“哎呀!这里真乃一块宝地啊,远处雪狼山可以看到白白的山顶,这叫白银闪闪玄武座,东边是一片飞龙珠树林,这叫翠围墨墨青龙守,南边西边都有水,这叫碧水双双白龙护。

此地是三面环水,一面向林,中间一棵苍天古树,在风水上,可以说是天纲地煞九五至尊,三龙守一塔的宝穴啊。谁要是能埋在这里,子孙必定封侯拜相。

如在这里睡上一晚,也至少能金榜题名啊。”

夏爷爷激动的说完,看向众人。

黑蛋在专心的收拾着毛驴身上的行李,陆怡君摸着驴鼻子,在和小白说着悄悄话,只有船家坐在地上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自己。

夏爷爷并没有因为只有一位听众就扫兴,反而高兴的坐在船家边上继续忽悠起来。

陆怡君安抚着毛驴,小声质问黑蛋:“你看不出来我和小白都不喜欢这里?你们到底来扎鳄湿地找什么?”

黑蛋踌躇的看着陆怡君,说道:“我们进来,是寻灯语烛音草的。”

陆怡君轻哼一声道:“我就说嘛,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找到吧?”

黑蛋苦笑道:“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找到。不过我爷爷说他见过。”

这时,边上传来了爷爷激情澎湃的声音:“你别不信!那巨龙的头比你船还大!”

黑蛋捂住脸,陆怡君生气说道:“我要回去。”说着,就要拉着小白离开。

黑蛋拉住小白的缰绳,诚恳的说道:“现在天色已晚,夜间无法辨别水道,肯定是来不及的,明天一早,我送你出去。”

陆怡君挣开黑蛋拉着缰绳的手,说道:“放开!”气呼呼的坐在地上。

小白把头低下,用脸蹭着陆怡君,好像是在安慰她。

黑蛋搭着帐篷,爷爷凑到近前,小声说道:“你这个憨货,还不快去找仙草。”

黑蛋没有停下手中事情,说道:“你不怕我被猪婆龙抓去吃了?”

爷爷呵呵笑道:“你当我传你这腿脚功是假的么,它怎么可能追的上你!呵呵,就算是快追上了,你只需转个方向,它是尾大不掉,马上又会拉开距离的。”

黑蛋噘嘴说道:“那我也不想去,今日昨日,已在此地转了几圈了,半个影子都见不到!”

爷爷摸了摸胡子说道:“这个仙草嘛,也要讲个仙缘,我想了想,找不到是正常的。”

黑蛋停下手中事情,不耐烦的说:“你也说找不到了,还叫我去找。要去你自己去吧!我马上要做饭了。”

爷爷嘿嘿一笑,并不生气:“嘿嘿,逆孙,仙缘已至啦,你现在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黑蛋不解,看看四周道:“仙缘在何处呢?”

爷爷面带玄机的贱笑道:“你看,这是就是仙缘。”

说罢,抬手薅下了黑蛋一缕头发,黑蛋疼得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爷,这干什么!疼死啦!”

只见爷爷张开手,手中头发,随着风,飘向远处,他笑道:“看,仙缘已至!”

黑蛋捂着脑袋,看了看随风而去的头发,心疼的说道:“啥意思?”

爷爷收起笑容,板起脸,气鼓鼓的说道:“有风啦!你且再去那片地方,只要听到,烛爆之音,肯定能寻到那灯语烛音草啦!笨货!”

黑蛋挠了挠头,心想:“那片地方,林高草低,确实是不容易找到小小的一株草,要是能听到声音,应该有希望。”

他拿上背篓说道:“我再去试试。”

爷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说道:“你放心,这回一定能找到。”目送走了黑蛋。

爷爷回来对着船家说道:“船家,你们这撑船的都会钓鱼吧!”

同一时间,飞龙国京都,飞龙城,丞相府中。

一间宽敞的大厅内,一个华服英俊青年和一位耄耋老翁坐在屋中。

青年挥袖,让站在厅中的三个女子退下。

开始了一段隐秘的对话。

“爹,三个女子都训练的惟妙惟肖了,特别是小蔓,她身材声音最像,做宫女时间最长,了解公主颇多,心思也细密,就连公主的字也能模仿。”青年道。

老翁眼睛微睁似闭,面无表情的说道:“很好。办大事,须更加小心谨慎。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尉迟玥!自君王、王后亡故后,只思报仇不问国事。飞龙国都是由我在呕心沥血的处理朝野之事。

朝堂之上只识丞相不识公主,此为天时。

过几日,望海国来袭,那仇老狗必定远赴边关阻击,京城只有我等在,此为地利。满朝上下多我门生旧故,此为人和。

到时我们就行动,你再将计划详细的复述一遍,万不可出现纰漏。”

“遵命,那日夜晚,爹爹去公主宫中请奏,携一公主替身,就小蔓吧,然后爹爹称有刺客,将皇宫中侍卫都调往公主宫中护驾。

我带领三十名死士,杀死老道姑。爹,为保万无一失,我还特训了三名手弩死士,百步穿杨弹无虚发,再涂上剧毒。”

老翁微微点头。

青年继续说道:“待杀死那个老道姑,我来禀报已将刺客抓住,爹爹再将侍卫遣散,我再将公主。。。”青年做了一个紧紧握拳的手势。

接着说道:“孩儿还将那天所有侍卫都换班成自己人,保证他们守口如瓶。

待小蔓替下公主,杀光所有近身的宫女太监。再召告天下,公主将与孩儿成婚,把那仇老狗调回京,半路杀之。

若他不回,就赐他毒酒,说是公主赏赐他的喜酒,量他不敢不喝!等到大事成功,小蔓再将王位禅让于爹爹。嘿嘿。”

此时,老翁将眼睁开,射出两道寒光,说道:“恩,你去办吧,切记别出现任何纰漏,你进那老道姑处也要戴上面罩,且不可以身犯险靠近她。

这老道姑武功高得很,你将那件“龙鳞宝甲”套在里面。不知道老妖婆是命大,还是有什么神通,前几次下毒都毒不死她。要么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青年恭敬的说道:“孩儿遵命。孩儿退下了。父亲早些休息吧。”

老翁摆摆手,青年恭敬的倒退着,退了下去。

屏风之后,一个人影走出,向老翁深揖一礼,说道:“丞相,可知为何屡次都不能将那道姑毒倒么?”

老翁非常客气的说道:“勾长老请讲。”

勾长老,名勾窃。

他自夸起来:“这道姑原本是大理寂照寺,苍圣神尼的徒孙,武功内力得到真传,颇为棘手。当初老夫曾迷晕过她两次,她是吃一堑长一智,所以她的饮食从来都不假他人之手,凡是接人待物,也都留个心眼。”

老翁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哈哈,原来是被长生圣教给吓破胆了,故此,才有如此强的防人之心啊。

不过她是比丘尼出身,为什么现在穿一身道袍呢?”

勾长老浅施一礼,请命道:“这个原因我也不知。

丞相,老朽想再毒她一次,虽不说有十足把握,但如我不行,恐怕这世上再无人能毒倒她了。”

老翁微微思考片刻,说道:“就不劳烦勾长老啦,万一打草惊蛇,那仇老狗不离开飞龙城,才是真的麻烦。”

勾长老点头说道:“还是丞相考虑的周全。”

老翁又说道:“望海国那边,今夜就烧林么?”

勾长老说道:“丞相放心,我教已出重金与大名王商定今日之事。如有半点不妥,小老儿断不敢来回复丞相。”

老翁低头收颌,眉毛一挑,眼珠向上,看向勾长老,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望海国不会真的攻过来吧?”

勾长老也一挑眉毛,眼珠向上,看着丞相一字一句的说道:“如果我说此次望海国领兵之将,已是我教中人,丞相是否可放心呢?”

老翁两声假笑道:“哈哈,圣教百年基业,老夫我有何不信啊。”

勾长老也附合的干笑两声。

老翁制住笑声说道:“圣教又是献出龙鳞宝甲,又是重金的,果真只要那公主,再无其它?”

勾长老肯定的说道:“确实,再无其它。”

老翁缓缓说道:“不是老夫不信你,只是这圣教助我登上王位,付出如此之大的代价,却只要一个人,老夫甚是不解啊。”

勾长老深施一礼道:“此乃本教机密,教主有命实不敢告知,还请丞相见量。”

老翁笑道:“也罢,呵呵,过了六日,消息就应该到了。”

长生真言:“价值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标准,但不会相差太多,当一份大大的便宜摆在面前,很少有人不动心,特别是自作聪明的人。”

同一时间,飞龙国与望海国的交界之处,扎鳄湿地对面飞龙珠树林边。

一员望海国的领兵大将,手持马槊立于马上,他的脸颊消瘦如刀削一般,唇边留着三缕坚毅的短须,表情严肃。

马前跑来一望海国士兵,报:“齐将军,飞龙珠树林已点燃五十个火头。”

头盔下的阴影里,本看不到他的眼睛,却因为不远处一团团烈火逐渐燃起,从他的眼中也开始烧起一道道炽热的火苗。

他只说了一声“撤”拨马离开了。

火光映射在他背后的铠甲上,好像他的胸中正在燃烧着火焰一般。

不远处,一株发光的小草,在风中瑟瑟发抖,仿佛想立刻生长出一双长腿,远远逃离。

第十章 尾大不掉

夜晚,扎鳄湿地,一棵巨大的飞龙珠树边。

四人正围坐在篝火前,烤着鱼,啃着馒头。

夏爷爷因为黑蛋找到了四株灯语烛音草非常高兴,特意拿出酒来,和船家一起喝。

黑蛋也有些小激动小兴奋,看着火光,开始幻想着拿到了百金之后,是自己去访名师学武呢?还是跟着陆怡君周游世界呢?

突然有了钱,有了选择的烦恼,好不适应啊。哈哈。

两个喝酒的,喝的美了,一个开始大呼小叫,另一个又开始吹起牛来。

船家问道:“老人家,若是这夜间,猪婆龙从水中上来,我们往哪跑啊?”

爷爷笑道:“嗳,不妨事,上树!你可知道,我专门有对付这树虫毒的药丸,吃上一颗,就是在这树上待一整天也不妨事。”

船家惊讶道:“哦?当真有如此神奇的药丸么,敢问老人家以前是做什么的。”

爷爷微微咳嗽一声,面目严肃起来:“你有所不知,我年轻时是个侠客,行走江湖,扶弱济贫,行侠仗义,除恶扬善。在蓬莱仙岛还有幸遇到过仙人,传了我无数仙药神丹的药方。”

陆怡君非常反感夏爷爷吹牛的嘴脸,有碍于黑蛋的脸面,不想让他下不来台。干脆站起来说道:“我先睡了。”

等她站起,却见远处火光漫野。不禁大叫起来:“啊!火。”

其他人闻声都站了起来观瞧,只见远处的飞龙珠树林着起了一片片熊熊烈火。

爷爷看了看四周,大笑道:“哈哈!我白天说什么来着,此地乃风水宝地,你们看,就算大火烧过来,我们四面都有水,也不会被波及到。”

船家难过的说道:“我们是能躲过一难了,可这火势这么大,只怕附近的村庄都会被烧光了啊。”

爷爷也叹气道:“是啊,这火势漫山遍野,看起来有十里之长。我们村都难免遇难了。”

大火无情的向四周蔓延开来,湿地中的动物们都四散逃离。

在火光之下,可以看到一只只受惊的动物在对岸的芦苇中,上蹿下跳,有的被点着了尾巴,有的被烧坏了翅膀。

陆怡君看到后,眼眶里盈满了泪水,叹息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啊。”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有几只机灵的小动物,也跑到了大树边上,在陆怡君无限同情的目光中,爷爷没敢提出,抓起来吃的想法。

天边,一轮太阳懒懒的升了起来。

众人看到,除了这个小滩头之外。视野之内,只能看到黑黑的焦土和几缕白烟,再无绿色,大地之上死气沉沉。

水道中,漂浮着无数的动物尸体,与来时那番美景,判若两地,若说昨天还是身在天堂,今日就是魂陷地狱。

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好,陆怡君感叹这美景和生命。爷孙两个庆幸找到了最后的仙草。

船家担心他的船已被烧成木炭。

小白担心的是,那个丑木头,离这里越来越近。

当大家听到“叮当、叮当”声音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那猪婆龙完整的身形了。

它庞大的身体,加上尾巴足有两丈开外,全身都是厚厚鳞片,满嘴的獠牙都呲到了嘴外面,两个黄色的眼球目露凶光,挂着一副不可一世表情,正一步步的从那处浅浅的水道中爬过来。

嘴边挂着一只铃铛。

船家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老人家快发药,我们上树躲一躲吧。”

爷爷忙道:“黑蛋,你去吸引它的注意力,绕着树跑!”

猪婆龙此时的想法是:“这群该死的食物,终于被本霸主逮到了吧!我就知道,如果他们活着,一定在此。

本霸主的领地都毁了,这是能吃到的最后活物了,我喜欢鲜血流进嘴里的感觉,那才是吃的享受,被火烧过的干瘪食物真的是难以下咽。

哦,对了,还有那个不祥的白色四腿食物,一定是它引来的大火,我要将它大卸八块,祭奠本霸主这片领地上所有的食物!

咦?居然还有个两腿食物来本霸主面前挑衅,这个食物长的真黑,一定不好吃。但这不重要,任何挑衅本霸主的食物,都必须死!”

黑蛋捡起地上的石头,向猪婆龙扔去,一蹦一跳的吸引着它的注意,猪婆龙被一下激怒了,向黑蛋冲了过来。

爷爷将药瓶子翻出来,先自己服下一粒,又倒出一粒,船家马上抢去吞在嘴里,向树上爬去。

爷爷又倒出一粒,把手伸向陆怡君。

陆怡君根本就不信爷爷会有什么仙药,她骑上驴,说道:“我才不会上那么臭烘烘的树,小白,我们跑!”

飞龙珠树上伴生着一种树虫,味道难闻,即便是鸟也不会在上面筑巢。

爷爷愣了一下,边爬上树边说道:“你这丫头啊!哎!绕着树跑圈,这猪婆龙尾大不掉,跑直线,你跑不过它。”

陆怡君这次倒是把爷爷的话听进去了,骑着驴与猪婆龙隔着树,保持着一定距离。

只见树下,一个骑白驴的狼狈少女和一个灵敏的黝黑少年,被一只身形庞大的猪婆龙追赶。

那少女被追的花容失色,长发乱飞,颠的衣服也开了,露出深深的锁骨和圆润香肩,还有脖颈上一段肚兜红绳,十分狼狈却不失香艳。

那小白驴,时而长叫一声,时而闷头猛跑,跑的四蹄翻飞,那叫一个快活。

少年跑在白驴之后,保护着少女,当少女快要歪下来的时候,马上加速去扶一下。

那猪婆龙,体大身沉,速度却也不慢,只是这跑起圈来,它的尾巴总是让它很难控制方向。

每一个小小的转弯,都感觉尾巴会被向后拉,从而大幅影响了它的速度。

伴随他们奔跑的,还有阵阵的“叮当,叮当,叮当”的滑稽声音。

这个叮当叮当的声音,总是在分散猪婆龙的注意力。好像有人专门为它的爬行动作配乐一样。

当它跑直线的时候,声音是这样的:“叮当,叮当,叮当。”很有规律。

如果是转个小弯,声音是这样的:“叮。。。当,叮当,叮当。”第一声要拉长一会儿。

如果是从直线冲刺变成拐个大弯,声音是这样的:“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

湿地霸主猪婆龙,感觉到自尊和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和侮辱!拼了命的追赶这两人一驴。

第十一章 顽皮的小猴

此时,树上传来几声猿啼,爷爷寻声望去,只见,树冠顶端的树梢儿上,站着一只银毛小猴。

小猴头顶上有丛小黑毛,浑身银色,尾巴只有一个尖尖,也是黑色。黑面圆眼,长着一只扁鼻子。正看着树下那有叮当声伴奏的追逐游戏,开心的咧着嘴叫呢。

夏爷爷心道,这小猴定是昨日为了逃避火势,躲到树上去的,只是这小猴为什么不怕树虫的气味呢?

树下的猪婆龙听到这“吱吱,唧唧”的声音更加烦恼了

这是一种极为狡猾的食物,它会游水,会上树,自己从未吃到过,并且叫声非常让本龙讨厌。

它还总是用东西砸我,虽然一点也不痛,但是很伤自尊啊!哎,追了半天,也追不上这些跑着的食物,且容本霸主休息休息,反正他们在本霸主的领地上,是肯定跑不的。

听不到叮当声音,两人一驴看见猪婆龙不追了,也开始喘气休息,陆怡君总算腾出手来,把衣服穿好。

黑蛋抹了抹鼻子下的鼻血,招来陆怡君一个白眼。

黑蛋很抓狂的想解释一下:“这是误食爷爷灵药刺激的,而不是。。。”

又一琢磨:“算了吧,感觉会越描越黑。”默默的吃下了一株仙草,黑蛋真怕今天在这里“血尽而亡”。

仙草入口,果然非同凡响,顿时将跑透的燥热压了下去。

鼻血不再止不住的流。

股股舒爽欢脱的感觉,从腹部向身体各处流去。

他正在体会这种前所未有的,通体轻快的感觉时。

只听那只小猴在树上说话了:“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无趣无趣!”

说完,它转身钻进树冠里,不知道怎么弄出一只未成熟的飞龙果实,冲着那猪婆龙就砸了过去。

正好砸在猪婆龙那长长的脸上,一股绿色的汁液爆了出来,从脸上流进它的嘴里。

此时的猪婆龙是极度气愤的,自尊什么的暂时不提了,反正也剩下的也不多了。

这是什么东西的汁液,怎么这么酸这么涩啊,我要找东西冲洗掉。

嗯,眼前食物的血,最合适不过了,本霸主要追上他们洗刷耻辱,洗刷这酸涩的味道。

两人一驴看到,猪婆龙被砸了一下,又追了过来,来不及看清树上是什么东西,又开始跑了起来。

可怜那陆怡君衣服都没来的及整理好,就又开始颠簸起来。她只能双手抓着缰绳,佝偻着身子,避免这衣服被颠簸下去。

小白心道:“这个笨笨的丑木头,真是不自量力啊,以为我驮个人都怕了吗?儿啊,你尽管来追吧!”

最为难的是黑蛋,看着陆怡君吧,有失君子风度,不看着她吧,又怕她掉下来。

只能是看着她白白的脖颈,圆润光滑的双肩,红色的肚兜绳,呃。。。马上就能看到整个后背了!

所谓,色字论事不论心,不要简单的把男生都定义为好色。这里有个好方法来鉴别,看鼻子,只有会喘气的才好色。

树上又传来了小猴兴高采烈的叫声。

爷爷问船家:“你刚才可听到那猴儿说话了?”

船家道:“您也听见了?”

爷爷接口道:“水猴子!”两人一同点头。

船家惊恐道:“传说那水猴子能将人拉下水吃掉,我看这树上也不安全了,老仙家可有仙药对付它啊?”

爷爷锁眉看着那猴儿道:“看它也不像吃人的样子。不过,我还有迷药药粉,若是它攻击我们,也不会叫它讨了好去!”

这时,那猴儿又开口说话了:“唧唧,太好玩啦!哎,这肥龙怎么又停下了。”说完它转身钻入树冠中,又取出一只青果,砸向猪婆龙。

猪婆龙感觉,今天是自有生以来,最倒霉最憋屈最饥饿的一天。

自己已经一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是小事,本霸主自当是减肥了。这些两腿四腿食物,诱惑我挂着叮铛,也是小事,自当是学会了一种叫声。

你这泼猴拿这么酸涩的东西扔我,叫我如何忍受!我需要鲜血,本霸主马上就要,这汁液太酸涩了!

猪婆龙被爆开的飞龙果实砸到后,又开始疯狂的向两人一驴飞奔而来,追逐游戏继续开始!

小猴儿在树上乐开了花,吱吱唧唧的笑叫个不停。

黑蛋和小白倒也无妨,无非是一直跑有些累,只可怜那陆怡君,好不容易停下一会儿,把衣服拉起来,罩住前胸后背,这猴子又把那蠢龙给激怒了!

陆怡君心道:“今天算是丢人丢大了。不,我是不受礼教约束的,看见了又怎么样!我难道就要去投河自尽么?哼!我才不在乎!只是那猴儿太顽皮了,可恨!”

爷爷见一直如此,终究不是个事儿,和猴儿打起招呼来:“猴儿,猴儿,你这是做甚?”

猴儿向树中一看,一个老者,一个船家,说道:“咦,这里还有两个人,你们怎么不下去跑?”说完取下两个飞龙果实向那两人砸去。

船家露出一幅苦瓜脸,说道:“老仙家啊,你惹它干什么啊!哎呦!”被砸了一下。

爷爷也被砸到了,马上说道:“猴儿莫急,你如果再砸我们两个人,一会儿树果没了,你拿什么砸那肥龙啊?”

猴儿想了想说道:“你们怎么不下去跑,多有趣啊!”

爷爷说道:“我们和你一样,只喜欢看,不喜欢跑。”

猴儿说道:“无趣无趣”便不再理他们两人了。

就这样,一大早上,可怜的猪婆龙一圈一圈的追着,却越追越慢,黑蛋和毛驴小白也是累的气喘吁吁,勉强不被它追上。

陆怡君的衣服从肩上彻底滑落到腰上。

人、驴、龙都极为狼狈,只有那树梢儿上的猴儿依旧热情不减,不断的向树下扔果子砸猪婆龙。

正在此时,远方缓缓的划过来一只大船,从滩头经过。

船头上,一个方脸汉子手握钢叉,穿一身灰白色短衫劲装,英姿飒爽。

见到猪婆龙,不等船靠岸,用手中的钢叉做为撑杆,跳上岸来。

那大汉迎着猪婆龙跑去,大叫一声:“呔!”,一个垫步跳了起来,对准它的脑下眼后就是一叉。

猪婆龙此时感觉到身前飞过一道黑影,脑袋一凉,自己就飞了起来。

“哦?什么情况?为何我的身子如此轻了?难道是我化龙飞升了么?怎么这些食物,都不跑了?为什么都在看着地下一根丑陋的木头?而不是看本霸主飞龙在天呢?!低等的食物啊!

呃,这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终于听不到那叮当的声音和猴子的叫声,嘴里也不再酸涩了。

完美!

从空中鸟瞰本霸主的领地,感觉真不错。”

第十二章 故人相逢

那壮硕青年脚踩猪婆龙的头,晃晃钢叉的柄,才把钢叉费力的拿出来,抬头看向大家。

爷爷最先跳下树来,咳嗽几声拱手道:“谢壮士出手救啊!”

青年声音洪亮,大笑道:“老人家不必客气,我常年行船于此,想杀这货好久了,今天总算让我逮到了。”

众人也围上来答谢,陆怡君此时已从树后整理好衣衫,落落大方的走了过来,向这青年低颌一拜,柔声道:“民女陆怡君,感谢壮士搭救。”

青年见此忙上前扶起陆怡君,说道:“陆小姐,不必客气,在下钟天柱,快快请起。”

陆怡君被颠簸了一个上午,除了往日的风姿,面颊上还带着一团粉红霞腮,仿佛羞怯一般。

这娇羞的粉黛少女,白衣随风鼓荡,露出一双绿色小靴,像两只凫水鸳鸯,栖在沙洲上。

黑亮的发丝滑拂而过额前,将她的眼眉扫得时隐时现。她兰花手指一抬,微微一笑,将发丝拢在耳后。

那豪气的汉子一双豹子眼也迷离了起来。

陆怡君见他此状不禁痴痴一笑,说道:“钟公子,钟公子?”

天柱才晃过神来,手脚都不知道向哪里放,钢叉也掉到了地上。

此时,爷爷捡起地上的钢叉,兴奋地说道:“壮士,你这钢叉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天柱憨憨一笑说道:“是的,我家祖上是猎户。”

爷爷摩挲着钢叉柄上一个猛字,潸然泪下说道:“你家可有人叫做钟世猛的?”

天柱惊讶的说道:“哦,这位老人家认识我爷爷?”

爷爷听到此,老泪纵横,啼不成声,咳嗽了好久才说道:“娃娃呀,我和他是一个村的啊,他可向你提起过城边村的夏家?夏守忠、夏霓耀啊?”

天柱听到此,也非常激动,哽咽地说道:“怎么没有,爷爷生前经常提起你们,你们在这片湿地杀狡得龙蜕的故事,我听了无数回!”

爷爷好不容易止住的咳嗽又复袭来,眼泪从昏黄的眼中不住的流出。

黑蛋马上取水来给爷爷服用,陆怡君此时,方对爷爷另眼相看,信他不是个只会吹牛皮的人。

爷爷等咳嗽劲儿过了,说道:“我大猛哥,几时走的,安葬在哪里?我要去祭奠一下。”

天柱恭敬的对爷爷说道:“就在龙江县附近,我引夏爷爷一同前往。”

爷爷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那船家,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的上了钟天柱的船,蹲在船中,摸了摸,又放进嘴里舔了舔,脸上浮现出一副得意的笑容。

众人开始生火做饭,黑蛋练腿脚功后,饭量大增,跑了一早上,早就饿了,边做着饭,边开始啃冷馒头。

那树上的小猴儿,从树梢中露出头来,说道:“黑脸的,你吃的啥?给俺一个尝尝。”

众人才想起,这一直在树上捣蛋的猴子。

黑蛋笑着说道:“你个小猴,这都没见过?这叫馒头,你要刚才不给我们捣蛋,自当给你一个。可是你也太顽皮了。”

说罢,不由自主的看向陆怡君,陆怡君眼中冒火的看着那小猴,感觉到黑蛋看她,吼道:“看什么看!还没看够!”

黑蛋转过脸,严厉的对猴子说道:“所以,不能给你吃!”

小猴听到此,开始龇牙咧嘴的怪叫起来,要不是树上的青果都扔完了,想来它肯定会去找一个扔下来!

夏爷爷却笑着说道:“小猴,你从哪里来的,你若告诉我,我给你一个馒头。”

小猴听到此话立刻说道:“我来自雪山上,馒头拿来。”小猴向下伸出手来。

爷爷摸起一个馒头说道:“你接住啊!”向上扔去。

那猴子灵巧的很,本来是抓不到的,谁想它用脚握住树的气根,一荡便抓住了馒头。边吃边说道:“你这个老头,没力气啊!嗯,真好吃。”

大家都看出来了,爷爷根本就是没想扔给它,人再小的力气,扔个馒头也是能扔的很高的。

那猴子三两口的就吃完了馒头,爷爷又问道:“猴儿,你不如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如何?”

猴子道:“奶奶说,你们穿衣服的猴子都是坏的,抓住我们要吃掉,我才不要下去。”

爷爷温柔的说:“你奶奶说的那种猴子,和我们不一样的,我们平常也不穿衣服的,不过天气冷了,蚊子多时,才穿起衣服。

你想想看,在雪山的时候如果有件衣服,是不是就不会冷了?并且,我们也不吃肉啊。”

说罢,走到黑蛋身前,把煮菜的锅端的很高,说道:“你闻闻,这里可有肉味?”

猴儿抽抽鼻子,闻着锅中的香味,咽了几下口水,说道:“这又是有什么东西,这么香。”

爷爷把锅放下来,温情的说道:“我们是吃青菜瓜果的,从来不吃长毛的,哈哈!”

大伙看这猴子可爱有趣,像个孩子,释怀了它刚才调皮的事情,纷纷拿出随身带的吃食哄它。

那猴儿,一会儿接个烤饼,一会儿接块麦芽糖,反正就是不下树。

正在此时,又划过来一条船。众人搭手观看,却是那尚衍带着几个人,踏浪而来。

尚衍跳上岸,先看向陆怡君,见她无事,才和大家说道:“我昨日看那火起,甚是惦记大家,急忙来寻,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

众人相互引见一番,坐下吃饭,爷爷开始讲述路遇猪婆龙和大火之事,大家边吃边喝,连连夸赞钟天柱,神武之力,只一钢叉就结果了猪婆龙。

小猴子在树上看大家吃的直流口水,再看看这被火烧过的湿地,已是没有任何吃的东西,一咬牙,跳到爷爷身前,和众人一起吃起来。

大家的谈话从猪婆龙到小猴子的身上,但只有爷爷和黑蛋知道,这只能说人语的水猴子值多少黄金。

爷爷不提,只是哄逗着这个小猴子吃菜喝酒,那猴子哪里知道酒的威力,一会儿便醉倒了。

爷爷把水猴子安放在背篓里,说道:“这小猴子当真有趣,我带回去自当是陪我这老头当个玩伴吧。”

尚衍和钟天柱的心思全在陆怡君身上,哪会有什么异议。

第十三章船家张得水

长生真言:“不要轻视每个人,因为你不知道关键的时刻,谁能帮你,谁会害你。”

众人饭罢,将那硕大的猪婆龙抬上船,向龙江县驶去。

在回去的路上,爷爷和黑蛋自然坐在钟天柱的船上,船家说和老仙家多聊聊,也上了这条。

尚衍诚意邀请,陆怡君也不执拗和他上了另一条船。

众人约好,晚上在龙江县边钟天柱的宅子吃饭,爷爷一行祭拜了大猛和二猛,便去往了钟家的大宅子。

船家一路跟来一直到门口,说有几日没回家怕家人担心,非要离去。

钟天柱等人不便强留,询问了船家的名字地址,得知叫张得水,说道:“我此处有几十两银子,你拿上,自当是赔那船钱,日后定到府中拜访。”

船家张得水,美滋滋的拿上银子走了,心道:“盐贩子果然有钱,我今晚找人来捉他,再发笔财,哈哈。”

众人在钟宅大院将那猪婆龙吊起剖开,削肉下锅,推杯换盏,吃的不亦乐乎。

张得水来到一处军营中,与那营中的军官说道:“妹夫,我今天送你个升官发财的机会。”

军官喜道:“舅哥,你有何好事,快快说来。”

船家奸笑道:“你不是一直寻不到那贩私盐的人么?今日,让我给撞上了。”

军官高兴的抓住船家的肩膀:“哦?你且细细道来,县守大人说了,附近盐税一直缺少,定是有人私贩,州府老爷也发话,谁能捉拿盐贩归案,官升一级,还将这征盐税的肥缺给他。”

船家脸上笑开了花,说道:“前日,我用你那铁帮船,拉几人进湿地,不想遇上了猪婆龙,被困其中。一大清早来了一船四人相救。那四人下船后,我偷偷去船上查看,果然被我发现了盐粒。现在船停在码头上,你且带几个人过去,将赃物起出,再将那钟家宅子围了,定能人赃俱获。”

钟府外一里处。

月黑风高,不时有猫头鹰传来几声空静悠远的叫声,使人不寒而栗。

在一条两侧都是葱郁树林的小路上,一名军官和张得水并肩走在前面,士兵们依次并排跟在后面,军官问道:“老张,还有多远啊?”

张得水道:“不远了,再走几百步就到了。”

突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大叫:“谁!”

大家停住脚步齐齐向后看去,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士兵,手举长矛紧张的看向后方黑暗处。

军官道:“白小六,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那白小六回过头来,紧张的说道:“我感觉有人摸了一下我的脸。”

站在白小六边的士兵说道:“咦,你的脸上怎么有三道红印?”

白小六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翻手一看,居然是一手的血。不禁“啊”的大叫一声,站在原地抖起腿来。

那军官大步走过来,凑到白小六的脸旁借着月光观瞧,大家也都围上来观瞧,看到白小六脸上有明显三道血印,还有刚被手摸过一下的痕迹。

军官伸手用指尖揩了一下血印,细细观看,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非常粘稠,却无腥味。心道:

“难道是人血?”

他看向四周的士兵,说道:“你们谁他么闲的,抓人时候胡闹。都给我站好。”

众人都窸窸窣窣的重新排好队。

军官又转过头对白小六说了一句:“大惊小怪!继续走。老张带路,我走后面。”说完,大家站好队,准备继续走。

船家挠挠脸为难的说道:“妹夫啊,这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路啊,点一只火把吧。”

军官坚决的说道:“那怎么行,火把被盐贩子看见,跑了怎么办?围了宅子再点。”

船家没办法,只得低着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带着路。

忽然,他感觉到一个白影闪过,揉揉眼睛仔细一瞧,什么也没有,他小声问向身后士兵:“你刚才看到一个白影没?”

士兵道:“老张,你别吓我呀,我什么也没看见。”

和他并排另一个士兵却小声的说道:“我看见了。”

三人停住脚步,不敢再向前走了,整队士兵便都停了下来!

军官从后面走过来,气哼哼的问道:“又怎么啦?!”

船家指着士兵说道:“我两个看到一个白影。”

军官不耐烦的问:“还有谁看到啦?”众人都摇摇头。

军官骂道:“老张,你他么的眼花了吧你!”

回手又给那个士兵一个嘴巴,说道:“老蔫,每次叫你当排头兵,不是拉稀就是跑肚!再给我装,老子扇死你!大家打起精神来。不要疑神疑鬼的。跑步前进,早抓了人早收工,回去我请大家喝酒。走!”军官又走在了前面,带头小跑起来。

“哎哟!”“啪”刚跑没几步,后面又传来怪声,众人停下来回头观看,只见白小六已摔倒在地上。

军官跑过来,拎着白小六领口,将他提搂起来,问道:“又怎么啦?”

白小六揉着膝盖,说道:“我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

军官低头四下寻找,什么都没发现,说道:“你自己拌蒜了吧,这哪有什么东西。”

白小六挠挠头:“真的,队长,我真的是被东西绊倒的。”

军官看着小六裤子上确实洇出血来,不可能是装的,深吸一口气,看向两边漆黑的树林。

树枝被小风吹得上下摇摆,树叶跟着左右飞舞,好像无数条手臂在拼命挥动。

树干上的树眼,好像一只只野兽的眼睛,看上去让人十分隔应。再向深处看则是漆黑一团,什么东西也瞧不见。

军官走回来:“可能有树枝,又被踢开了,你跟我走前面去。”白小六一瘸一拐的,跟着军官在众人关切和疑惑的目光中向前走去。

军官看了看白小六的腿,没有再跑,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走,众人都担心吊胆的跟在后面。

军官边走边向后嘱咐道:“你们走路的时候,不要光向前看,眼睛多看看脚下,也向两边睢瞧。可能我们被他们发现了,他们在这里装神弄鬼。”

“但是大家不要怕,我们人多,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等过了这片树林,到了宅子,他们就玩不出花样了,越是搞些猫腻出来,越证明他们心虚,怕咱们。二麻子,你在后面多加小心,不要怕,跟紧队伍。”

后面没有回应,军官又叫了一声:“二麻子?”后面还是没有动静。

军官停了下来,队伍也停了下来。

军官反身向后走去,却不见二麻子的人,众人也皆是一惊。

军官提高了嗓门:“二麻子?”

第十四章 林间的小路很吓人

大家借着月光四下里寻找,树林两侧也都找了。

军官真有些着急了:“大家把火把都,都点起来!”

众人迫不及待点上火把,四周立刻亮了起来。

军官又说道:“反正也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把火把点起来,看他们还能搞什么名堂!二麻子,二麻子,你死哪去了?”

这时,从后面的黑暗之处,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一个人,大家一看,确是那二麻子,军官走上前去,“啪,啪”两个大嘴巴,抽的二麻子嘴角都流血了!

军官愤怒的问道:“你个王八犊子,上哪去了!”

二麻子一脸蒙逼的说道:“我一直跟着大伙走来着,当您说两边瞧瞧的时候,我就两边看了看,突然从黑暗中,喷出一团粉末,我就蒙了,一会儿醒过神来,看见火光我就过来了。现在还有点头重脚轻。”

军官摸了摸二麻子脸上的粉,笑道:“呵呵,我就说是他们故弄玄虚吧,你们看,这拍花子粉都用上了。大家不必惊慌,这点小伎俩,糊不住我。大家现在都把火把点起来了,他们绝对玩不出什么鬼花活儿了。老张,还有多远?”

张得水急忙回道:“不远了,不远了,就在前面了。”

在军官的不断催促下,众士兵终于走出了林间小路,看见了四五丈外那宅子黑乎乎的轮廓。

乌云飘散,月牙出来了。

众人刚走了几步,见大门外的白地上,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女人。

那女人低着头,头发从头顶散落下来,遮住了脸,白衣裙在微微的月光之下,显的惨白,上面似乎还有血迹,当风吹过的时候,露出那女人光着的小腿和脚。

众人又停下脚步,军官笑道:“看见没有,就是这个人刚才一直在给我们捣乱,现在还扮鬼在这里吓我们。谁想立头功,先将他拿下。”

此时,队伍中走出一个壮汉,满脸油腻,挽着脏兮兮的袖子,领口敞着,露着胸毛,举着火把,提着刀,说道:“我去。”

那壮汉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女人走去,当还有二丈左右的距离。那女人竟手心向上,举平双手,再慢慢地向内收回小臂,反复几次,好像在招呼后面的人一起过来似的。

那壮汉见此立刻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走了,手里刀开始随着身体抖动起来。

军官骂了一句:“怂包!大家跟我一起上。”带头大步走了过来。

众人站成扇形,紧握刀剑,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女人。

军官不住的说道:“别怕!把她围起来。”

等到走到离那女人一丈多远的时候,那女人突然扬起头,露出一张五彩斑斓的发光鬼脸,吡着满口带血的牙,尖啸一声,扭头便跑,只两个起落就闪入了宅子的大门之中。

这回就连那军官也呆立在当场了。

过了一会儿,张得水缓过神儿来,说道:“妹夫,我看不如今夜就算了吧,等明日白天再来吧。”

说着,就要向后跑,军官一把薅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傻,如果真是鬼,他跑什么!鬼还能怕你!”

这时,只见大门中伸出一只手臂,手心向上,举平,再慢慢向内收回小臂,反复三次!

张得水指着门口,说道:“他这不是跑啊,是勾搭我们进去啊!”

军官环顾众人,说道:“大家不要信了这个邪,都是人装的!”

张得水辩道:“人能跳那么远么?”

军官说道:“若是有身轻功,也不算得什么。”

张得水推开那军官的手,信誓旦旦的说道:“怎么算不得什么,那盐贩子只一叉就刺死了两丈多长的猪婆龙!还有个老头也有些门道,他还遇到过仙人,在湿地之中,也当真给我拿出过仙药,可避树虫之毒,我俩在飞龙树上待了一个时辰都没事。我们人多也不一定占了便宜。”

军官忍无数可忍的给了张得水一个大嘴巴,提起刀来,骂道:“你这是自个吓唬自个!再废话,老子砍了你!”

然后对大家说道:“今天就是阎王殿,你们也要跟我去闯一闯,抓住了盐贩子,大家和我一起升官发财。”说罢举着火把,率先向大门走去。

张得水没办法,见大家都跟了进去,一个人回去也是不敢,只得鼓起勇气,战战兢兢的跟在队伍后面。

等众人进入大门,一片乌云又遮住了月亮。

宅子中漆黑一片,除了火把照到的地方,全是黑咕隆咚的,只是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周围的建筑结构。

军官说道:“大家不要分散,集中站在一起,背靠背,脸冲外。”

等那片乌云飘过,只见正厅的房檐下面挂着一匹白布,上写一个大大的奠字,下面放着两只纸马,随着夜风一摇一摇的,仿佛快要跑起来一样。

院子角落还挂着一只猪婆龙,张得水上前说道:“你们看,这就是那盐贩子杀死的猪婆龙。会不会,这猪婆龙成了鬼前来报仇了呀?”

军官狠狠的用眼睛剐了一下那不争气的张得水,上前用刀砍了几下猪婆龙,说道:

“你给我滚远点,大家别怕,这玩意儿都死透了,也没听说能精的。其它的都是些纸糊的玩意,一会儿过去点把火烧了就是。你们两个去那边厢房搜搜。”

两个士兵不情不愿的从队伍中出来,举着火把,走向厢房,轻轻的推开门,“噗”,从房梁上掉下一个纸扎人,吓得两人一退,走在前面的“啊”的叫了一声。

军官马上走来,看到只不过是个吊在房梁上的纸扎人,绳子勒在脖子上,嘴里吐着舌头。呵呵一笑:“呵呵,开始拿纸人吓唬我们了吗?”

走进厢房,看见一男一女两个纸扎人面向上躺在床上。几个人对视一眼,上前用枪捅了捅,发现没有什么异样。

军官说道“一人抱一个出来。烧了。”

两人嫌弃的抱着两个纸扎人出来,军官说道:“还有房梁上那个。”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回头去拿,结果“啊”的一声又跑了回来。说道:“房梁上那个不见了!”

军官感觉非常烦躁,明明是人有故意搞鬼,本来可以置之不理,但必须安定军心,“没了就没了,烧这两个!”

说罢,他将火把抵向那两个纸扎人,只见纸扎人迅速地烧了起来,当烧到头部时,噗的一下,冒起一阵白烟,吓了众人一跳。

军官自点着了纸扎人,就远远躲开了,此时见到白烟,立刻喊道:“大家快捂住口鼻,不要中毒。”

第十五章 追来的人头

众人迅速四散逃开。

士兵小盛子跑的最快,没等军官说话,就躲得远远的,见到白烟,又向后退了两步,直到墙角。

此时,一只手,从后慢慢的伸向他的嘴,猛然捂住,另外一只手抱住他的腰,一下把他搂入黑暗之中。

待浓烟散去,大家又聚集到中间,军官边扇着边说道:“阴险小人,尽是些下三滥的手段,继续搜。”

“报告,小盛子不见了!”

军官快要崩溃了,这是一帮什么人啊,如此难缠。

他气愤的说道:“他们如此做,只是为了吓我们,大家切莫分开了,再遇到纸人纸马,不要理睬。他们肯定不敢拿官军怎么样,继续搜。”

众人又站成圆形,背靠背,脸冲外,举着火把,搜索前进。

从那硕大的奠字底下走过,推开纸马都相安无事。

在进入更加黑暗的正厅之前,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诡异又凄惨的笑声。

“呵,呵呵。”

非男非女,空灵惊悚,仿佛走夜路,突然掉进了一处深井。

众人回头观瞧,只见奠字大幕布之后,有一个人影舞动着,但却无头。

从房顶之上,传来一个悠远声音:“还我头来。。还我头来。。”

众人吓得一激灵,挤做一团,军官立刻大吼道:“不要怕!不要怕!”

他推开人群,举着火把和刀,向外走去。

就在军官快走到幕布之下的时候,正厅大门,吱吱呀呀的自己打开了,众人马上又回头看向正厅。

正厅两边的朱漆大门向内敞开着,厅里面却是黑洞洞的。

众人站在外面,里面有什么也看不见,但让人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自己。

军官来到大幕布之下,只见一个纸扎人,挂在房檐上,随风飘动,天色太黑,也看不到有绳子。

军官大声骂道:“你们这帮挨刀的盐贩子,以为这点玩意儿,就能吓住老子么?”

转而又对士兵们说道:“大家别怕,不过是个绳子吊个纸人,他们玩不出新花样了,大家随我进屋,看看他们还能耍什么把戏。”

众人在军官的带领下,刚进到屋里,光线还没适应,只见听正厅外,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的说道:“有鬼。。。有鬼。。。有鬼。”

军官举着火把返回到门口,还未出去,门口两边的纸马突然带着绿光燃烧了起来,借着莹莹火光,大家看到院中有个人,光着身子,散着头发,恍恍惚惚走了过来,正是消失的小盛子。

他眼神涣散,口里念叨着:“有鬼。。。有鬼。。。有鬼。。。”

众人站在屋里,看着这脸泛绿光的小胜子,腿抖得像筛糠一样。

因为有火阻挡,军官不敢上前,待纸马烧完了,军官走上前去,用火把晃晃小盛子的脸,说道:“你小子也中拍花子粉了?”

小盛子也不理军官,依旧念叨着那两个字,军官骂道:“有你么的鬼!”一脚踹上去,给小盛子踹了个屁蹲。

小盛子顿时捂着肚子在地下打起滚儿来,嘴里喊着:“哎哟,哎哟!”

军官向地下呸了一口:“没用的东西!”举着火把向正厅走去。

军官径直走向正厅的中间,士兵们围在旁边。

在火把照耀下,可以看到正厅正位上有一张供桌,供着一个纸糊的大个人头,四周是六把太师椅,椅子上坐的全是没有头的纸扎人。

军官镇定的说道:“不就是灯笼上画张脸!”

话是如此,可是这画功确实是微妙,眉目口鼻,分布合理,特别是一双瞳仁,似会转动一般。

让众人看到,心中发悸。

军官走向供桌,士兵们紧紧跟随,大家看见纸扎人头的眼睛被挖成两个空洞。

人头前面,摆着一溜十多个牌位和两个白蜡烛。

军官一数,正好十八个牌位,和自己带的人一样,不免有些后背发凉。

军官定定神,发现只有一个牌位上有字,他将那牌位拿起来,借着火把飘忽的光亮,能见到上面写着三个字。

他随口念道:“张得水?”,立刻汗毛竖了起来。

这块只有死人才能写上名字的木牌,为什么会写活人的名字?

这群可恶的盐贩子,是如何知道张得水名字的?

军官愣在原地,细思极恐。

众人皆是一惊,马上寻找:“老张,老张。”

一个士兵喊:“老张在这。”

军官拿着牌位走过去。

只见老张,晕倒在地,军官踢了他几脚,他也不动。

军官蹲下探了探老张的鼻息,说道:“喘气啊!老张,老张!”

此时,不知道谁大喊一声:“老张被鬼锁命啦!”

紧接着,只听那人头方向,一声“嚎”的鬼啸。

众人回头,见有双毛茸茸的手臂,从那人头两眼之中伸出,人头也动了起来,一双小手摸摸索索,好像在供桌上找什么东西似的。

正当大家手足无措,盯着那人头的时候,又见那六把太师椅上的纸扎人,一个接一个的烧了起来。

此时,那纸扎人头又一声“嚎”的鬼啸,从供桌上跳了下来,舞着眼中的双手,一跳一跳的冲向众人。

不知道又是谁喊了一声:“快跑啊!”

士兵们争前恐后的跑了出去,那军官看了一眼躺在地下的张得水,没有管他,扔掉手中的牌位,也跟着跑了出来。

军官边跑边回头看,纸扎人头,还一直追着。

他硌应牌位的数量和人一样多,不理解为什么牌位上刻了张得水的名字,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他想不通,为什么纸扎的人头上会长出两只手,还能一跳一跳的跑得这么快。也害怕起来,大叫道。

“等等我,等等我!”

那纸扎人头,带着鬼啸声,一直追着众人到大门外,追的士兵刀也扔了,火把也灭了。

黑蛋在门缝里看到,嘿嘿一笑。回头说道:“成了,全吓跑了,爷,我去把猴儿叫回来,不然这小猴能追到他们天亮,哈哈哈。”

爷爷笑着说道:“先把你脸上的仙草粉末擦擦,我看着也硌应。”

长生真言:“从来没有装鬼这门学问,很多人却是生来就会。这只能证明人间的鬼,多半装在人心里。”

第十六章 两个时辰之前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钟家大宅。

众人喝酒吃肉的时候,尚衍和钟天柱依然围着陆怡君打转,不是夸她倾国倾城,就是赞她才华横溢,陆怡君也不娇作,在两个青年才俊之间收放自如。

只有黑蛋自怜烦恼,既敬佩两位兄长的才能武功,又懊恼自己一无是处。

看着陆怡君在酒桌之上根本不理自己,两位兄长是谈笑风生,出口成章,自己真是多余,感觉即便是偷偷离开也不会被人关注。

果然,当他站起身来也无人问津。

黑蛋失落的走在宅院中,无意间来到了柴房马棚,在这里看到了小白,走到它的身边。

自言自语道:“小白呀小白,这里才是我们该待的地方啊。”

小白好像听懂了一样,对黑蛋“儿啊”叫了一声。

黑蛋捧来一捧干草,放到马槽里,抚摸着小白的头说道:“吃吧,我们两个只要是待在陆小姐身边,能见到她就好了,还烦恼什么呢?

尚大哥风流倜傥,武功潇洒帅气,诗文随口便出,应时应景。

天柱哥,为人豪气洒脱,义薄云天,家境殷实,出手阔绰大方。

看到她如此被那两人怜爱,被那两人欣赏不也是一种幸福么?人家这就叫酒逢知己千杯少,且相见恨晚。对么?小白。”

小白又是“儿啊”叫了一声。

黑蛋自我开怀之后,露出无奈的笑容,抚摸起小白。

喂完了驴,黑蛋再也不想回到酒桌上了,他怕自己再次被无视,更怕被人以同情的方式搭话,如此还不如不去。

但他胸中也有不甘,憋着一口气无处发泄。

他此时决定出去跑跑,也许跑累了,就不再烦恼了。想罢,他推开侧门,迈开双腿,飞奔起来。

这左右几天下来,爷爷教他的呼吸之法,他一直在坚持练习,今天身无重物,跑起来飞快。

黑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这是速度给他带来的刺激。

夜晚,昏暗的道路使他必须全心集中精力。此刻他忘记了陆怡君。

路中的石头和树枝不时出现,让他暂时忘记了烦恼,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卑。

黑夜之中,他仿佛就是这世界的主宰,他才是这宇宙的中心,一切事物都是如此渺小和短暂,只有他才是永恒的。

黑蛋一路跑到了来时的码头,见一伙人,举着火把,嚷嚷着什么私盐,什么抓人才停下,隐入树林中。

只见那个叫张得水的船家,站在一个军官身前,高声说道:“白涞,你看,这起出来的都是盐吧。”

军官白涞,高声说道:“好,兄弟们动作麻利点,你们几个把盐拉回去,其他人和我去钟家抓人。”

命令一下,那十多个人拿着刀枪排成两队,向钟天柱家的方向走去。

黑蛋心道不好,这伙人要去抓我天柱哥了,天柱救我一命,我必须要去通知他们。

他迈开步子,穿过树林,飞驰向钟家的宅子。

一路跑进正厅,见众人还在酒桌吟诗作对,吃吃喝喝,急忙喘着粗气大声说道:“天柱哥,不好了,有一队官兵,要来捉拿你。还有两炷香的时间,怕是就要到了。”

众人均是一愣,不明觉历的看着钟天柱,天柱慢慢放下酒杯,收起笑容,缓缓说道:“该来的迟早会来,在下实不相瞒,我做的是贩卖私盐的买卖。”

钟天柱站了起来对众人打了一圈礼,说道:“大家今天在我家,如果官府来拿,定会以为你们是我的同党,不过大家放心,我这里有秘道,直通山里,大家可随我来。”

众人立刻站起,收拾东西,和天柱的几个伙计来到后宅秘道入口。

陆怡君牵着小白姗姗来迟,说道:“钟公子,秘道可容我这毛驴通过?”

天柱看看毛驴,怕它会乱叫,皱眉道:“怕是不行,不过一头毛驴,官府不会把它怎么样的。”

陆怡君摸着小白的头,黯然道:“我是不会抛弃小白的。”

又抬头说道:“我一个弱女子,他们也不会为难我吧。”

黑蛋忙对陆怡君说道:“告密的是那个船家张得水,他认识我们,你在此肯定会被他们当同党捉去,不会放过你的。”

陆怡君想到传闻中官府的种种酷刑,又看看自己唯一带出娘家,相依为伴的小白,为难道:“那可如何是好!”

天柱豪气冲天的说道:“那就杀出去,大不了再回我那锦屏山上当大王。”

黑蛋道:“他们有十多个人都拿着刀枪。”

尚衍嘴角向上一提,胡子翘起道:“这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关键对方是官府的人。”

爷爷厉色说道:“你为了一头驴如此矫情,要大伙陪你送死么?”

黑蛋看陆怡君左右为难,说道:“小白是她自小养大的,如同孩子一般,若是弃之不管,陆怡君肯定良心不安,爷爷,你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想想办法嘛。”

陆怡君对黑蛋投来了感激的目光,一双美目里已噙满了泪水,我见犹怜。

爷爷开始吹胡子瞪眼了,骂道:“逆孙,正是因为老夫见多识广,才懂得轻重缓急,为了一头毛驴,换大伙吃官司,你给我算算这个账可值得!”

黑蛋挺起胸膛,郑重其事说道:“爷爷,这里所有人的相貌,那船家全认得,我们今晚一走了之,尚大哥如何在龙江县开客栈?如果发出追捕令,将我们画像贴在城门,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

所以跑,只能解决今晚的问题,今后大家都要过漂泊逃亡的日子吗?”

一番话说完,众人看着黑蛋,屋内安静下来。

爷爷吸了一口凉气,觑起了眼睛看着黑蛋道:“孙儿长大了,看的长远了,这点说的极是。如此,哎!我只得破戒了。”

众人又看向夏爷爷,仿佛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吹牛的病老头。

第十七章 我一直闭着眼呢

大家像等神仙展现神迹一样的看着他。

夏爷爷从怀中摸索出一只普通的白瓷药瓶,若有所思,缓缓说道:“这瓶中装的是忘忧失忆丸,人服用之后,会马上睡着,醒来将什么事也不记得了,就算是亲爹亲妈也不认得,极损阴德。”

他看向陆怡君气愤的说道:“不想今日,为了头驴破戒,完事之后,我就将它煮来吃了!”

小白仿佛听的懂一样,将头扎进陆怡君怀中,腿也抖了起来。

陆怡君上前行了一个蹲礼,拜向爷爷,说道:“小女谢过爷爷,从今日起,我便认做您的孙女,定对您百般孝顺,绝不食言!”

夏爷爷用眼角撇一下陆怡君,道:“你这个不守礼教的叛女,还懂得孝顺二字?老夫若不是为了我孙儿和这两位好汉,才不会管你。”

陆怡君低头不语,不敢有半句顶撞。

夏爷爷吹了一下胡子,对大家阴森森的笑道:“如今,我们只能给他们演一出鬼戏了!”

天柱问道:“我家还做扎纸生意,牌位纸人纸马有的是,但他们真能信吗?”

夏爷爷摸了摸身边的背篓,换上一副沙场点兵的派头说道:“最后肯定会信的,大家听我安排。尚掌柜,你身法灵活,盯住那个张得水,关键时刻给他嘴中放入这颗药丸。

天柱,你和这里的人对宅子最熟悉,你们多备些丝线扎纸,负责布置场景,千万不要被人看出来。

叛女,你去找一套衣裙给黑蛋穿上,再把这里所有的灯都灭掉,灯火之物全部收起来,然后躲到秘道中。

黑蛋,你扮野鬼,尽量拖住他们,这是一包拍花子粉,对人鼻子一抖,能蒙晕片刻,留在最后用。时间不多。大家马上行动吧。”

陆怡君拉着黑蛋就向最近的一个房间跑去,进屋后立刻插上门栓,边脱衣服,边说道:“闭眼,脱衣服,来不及翻找衣服了,你我换装。”

黑蛋听到后呆立当场,直到见到了陆怡君的红肚兜,才马上把眼闭上,也开始迅速的脱掉衣服。

脱完衣服,黑蛋闭着眼,将拿着衣服的手伸出去,不想此时陆怡君也闭着眼向前走,在摸索黑蛋。

当黑蛋的手感觉撞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陆怡君“啊”的羞叫一声。

黑蛋马上后退两步,心想自己肯定是碰到了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了。

缩回手,后退两步,说道:“对不起。我没睁眼。”

陆怡君羞涩的说道:“无妨。”

两人又开始摸索,不想却是失之交臂,越走距离差距越远。

陆怡君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发现黑蛋穿着短裤光着脊梁,已经走到了她后面。

她转过身,假装闭着眼睛向黑蛋摸来,口中急切的说道:“我在这。”

不想那黑蛋真是憨,摸到了墙也不敢睁眼睛,反身寻着声音过来,双手一下子将只穿着肚兜亵裤的陆怡君扑在怀里。

陆怡君一跺脚推开他,喊道:“罢了!快点穿。”

她睁开眼,抢过黑蛋的衣裤,将自己的衣裙按在黑蛋手里。

黑蛋心想:“事情紧急,一切从权,不如听她的快点穿上衣服。我转过去不看她就是了。”

可是,女人的衣服,黑蛋从未穿过,连个头尾都分不清楚。只是一直在那里穿上脱下,脱下穿上,怎么穿也感觉不对。

陆怡君穿上裤子,回头看,黑蛋连个袖子都找不到,急得要命,也顾不得许多了,只穿着肚兜过来帮忙。一把抢过衣裙,帮黑蛋穿起衣服来。

黑蛋只得闭上眼,扬着头,任其摆布,鼻中闻着阵阵“女儿身”特有的体香,如花如蜜如阳光一样的醉人,紧张的满头是汗。

陆怡君专心帮黑蛋穿着衣服,也不敢去抬头看他,自己的脸已是羞得通红,想想大家为了自己为了小白,也不再顾及了,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黑蛋第一次摸到女人,也第一次闻到女人,感觉自己马上要失态了。绝不能让陆怡君瞧不起自己。

想罢,对着自己的鼻子就一拳,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吓得陆怡君一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黑蛋仍闭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打出些血来,流在衣服上,更像鬼。”

陆怡君呵呵笑了起来:“你呀,真是憨。”

当黑蛋流了大概有一碗血的时候,陆怡君帮他穿好了衣服,将他身子拧向门口说道:“穿好了,你快去吧,多加小心。”

黑蛋睁开眼,没有回头,打开门说道:“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话一出口,黑蛋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有些尴尬。

接着上句话说道:“小白的。”

关好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陆怡君抱着肩膀,笑道:“这个小子真是傻的可爱。”

时间回到正轨。

此时,大家对爷爷佩服的是五体投地,纷纷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钟天柱说道:“夏爷爷真是神机妙算,演得一出好戏啊!”

尚衍也走出来,拱手道:“夏爷爷的药也真是灵,说迷就迷,说倒就倒。”

爷爷捋着胡子受用的听着,高兴的说道:“全仰仗大家默契配合,这其中露出一点马脚,药再好也没用啊,呵呵。”

天柱走过来搀着爷爷,说道:“这姓张怎么处置啊?”

爷爷皱眉叹息道:“唉。此人以后终生失忆,无药可医了,他出卖咱们也是咎由自取,恶人恶报。不管他了。我们收拾起东西,撤吧。”

一行人收拾了东西,从侧门出来,向县城方向而去。

陆怡君把心爱的小毛驴让给爷爷骑着,自己与黑蛋在前面牵着缰绳走在地下,尚衍和钟天柱并排跟在后面。

尚衍问道:“天柱兄弟,你这宅院怕是一年半载回不去了,日后有何打算?”

天柱道:“尚大哥,我在县城还有两三处产业,吃住不愁。”

尚衍道:“呵呵,我的意思是,兄弟可有安全的落脚之处,店铺住得不安静,如不嫌弃,可去我那宅院住上几日。”

天柱略微一想说道:“只怕官府不会善罢甘休,我等去了,给大哥引来祸事啊。”

尚衍道:“嗳。兄弟不必担心,我与那保长里长,相熟的很,有事肯定会提前知会我,你只管去住,绝对不会有事。”

天柱为人豪爽,答道:“如此甚好,昨天喝酒被搅了局,今晚在尚大哥府中,我们定要喝个痛快。”

“哈哈,好!”

第十八章 尚公子的诗歌

长生真言:“一段危机结束,就是下一段冒险的开始。”

你认为身边的每一个人很平凡?

不是你过于自诩优秀,就是不善观察。

看人和看书一样,需要静静的读,静静的品。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叫静静的女孩守在心里。

出了钟家大院,林间的小路上。

尚衍又客气的问爷爷:“夏前辈,官府昨夜吃了亏,今日白天必定在附近严查,你们也到我府中,盘桓几日吧。”

爷爷坐在驴上正美滋滋的闭目养神,还没回话,从驴屁股上的背篓里,伸出一个猴脑袋,问道:“你家有啥好吃的?”

尚衍等人都露出笑容,看着立了大功的小猴,他说道:“都是你没吃过的好吃的。”

猴儿拉了拉爷爷的衣服道:“病老头,我们就去盘剥他几日吧。”

众人哈哈大笑,爷爷笑着说道:“盘桓!呵呵,听这猴儿的吧。”

众人有说有笑的走在路上,背后的太阳渐渐升起,为他们照亮前方的道路,两侧的树林中传来了清脆鸟叫。

水猴子跳出背篓,一下子跳上树枝,一声啸叫,引的树林中的鸟儿全部飞了起来。

天柱心情大好,唱起了山贼歌,尚衍为他击掌:

“日头出来喽嗳,下山去劫道喽,路遇个小娘子,背着胖娃娃喽,哎,这个咱不能抢啊,抢了老婆骂啊。

日头在当中喽,山中去劫道喽,来了个穷书生,背着半筐书喽,哎,这个咱不能抢啊,比俺还要穷啊!

日头下山喽嗳,啥也没劫到喽,寨主厅上问呀,问俺为什吗啊,哎,贪官堂中坐,财主没出门啊,哎哎哎,嗨,哎哎哎,嗨呦。”

陆怡君被逗的咯咯笑:“天柱哥,果然豪气啊,唱的山歌真豪放。咯咯。”

天柱说道:“见笑了,敢请陆小姐也唱一曲可好啊。”

陆怡君本就不是个过于娇羞的人,被天柱一首歌引得有些喉咙痒痒,说道:“我可不会唱你们那种山歌,为大家吟曲诗吧。”

大家同说一声好。

陆怡君缓缓地吟道:“结伴在林路,远避深庭院。山林朝日起,惊鸟飞又还。若问何顾尔?心远志自坚。天地有豪杰,英雄出少年。此中有我卿,问君几时见。”

天柱敬佩的说道:“陆小姐的豪气在这诗词之间,胜我十倍啊!哈哈。”

尚衍道:“陆小姐果然是心有志向的不凡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啊!”

陆小姐说道:“献丑,尚大哥也该来一曲了吧。”

尚衍羞愧道:“我哪里会唱什么歌啊!大家不要难为我!我晚上请大家喝好酒。”

猴儿急忙说:“不喝,不喝,头晕!”

众人哈哈大笑,天柱激将道:“人家陆小姐都唱了,你不唱,十分失礼哦!”

陆怡君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回头看着尚衍,尚衍被看十分不好意思,无奈地说道:“看来,你们是不会放过我了,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想当初,在雪狼国。。。”

陆怡君小嘴一噘,转过头去。

天柱道:“哎呀,尚大哥,不要扫兴嘛!唱一段,唱一段。”

尚衍道:“罢了罢了,你们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你们听好了!”

“怒涛云卷雪狼山,雪飞鏖战金戈断,孤影遥望山海关,酒祭亲仇泪如泉。”

此诗半唱半念,没有任何曲调,却被尚衍吟唱的非常悲怆。

大家都沉默不语,眼前出现了大雪茫茫,连于天地一线的景色。

硕风凛冽,袭万物似虎啸龙吟,咆哮的风云快速的变化着,如愤怒的海涛。

雪狼山下,满天狂飞的雪花中,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战斗,锋利的刀剑枪戟都打断了。

最后活下来的人,看着远处的雄关,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洒下杯中浊酒,纪念亲人和发誓杀掉仇人,泪水模糊了视线,如喷涌而出的泉水。

大家仿佛听出了尚衍那迷离的身世,或许更应该听他讲讲那个故事,也许那故事说的就是他自己。

此时水猴子打破了寂静沉重的气氛,说道:“独眼的,你唱的果然难听!”

尚衍最先自嘲地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都跟着笑起来,气氛才变的不那么压抑了。

黑蛋听着他们的的吟唱,也被感染的意气风发,心道:“两个汉子果然都胸中有天地,英雄气盖世,我一定要向他们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学些真本事。”

一行人在下午时分来到了尚家大宅,一座六进的大院子。

院子中有不少佣人打扮的家丁,但是做立行走没有半点奴相,都像当过兵似的挺胸抬头,没有一个含胸塌背的。

有几个还缺胳膊断腿,从身边走过,会透过来一阵肃杀之气。

见到尚衍,他们也不鞠躬也不说话,而是双脚一并微微低头。

尚衍带着大家边参观,边向里走,也没见到一个女人。

走到最后一进,是一个演武场,中间用青石铺成一个大圆圈,里面有两个汉子在过招,两侧放满了兵器,角落上还有一个大沙坑,也有两个汉子在角力。

夏爷爷道:“尚掌柜,你这是军营还是家院啊?”

尚衍说道:“夏前辈有所不知,在下从小喜欢舞枪弄棒,便这样布置了。”

天柱摸着两侧的刀枪说道:“尚大哥这些个家丁,个个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啊,比我这两下子强多了。”

尚衍诚意邀请道:“让天柱兄弟见笑了,你可愿下场走两圈?”

天柱忙摆摆手,说道:“算了吧,我可知道自己的斤两,盐贩怎么也打不过官军啊,哈哈。”

尚衍客气道:“呵呵,兄弟说笑了,你那一叉杀龙的事迹只怕已经传遍龙江县了。”

天柱一本正经的说道:“嗳,大哥有所不知,夏爷爷知道,我家是猎户出身,这打猎物和打人可不一样。

打蛇打七寸,杀狼踢后腰。这猪婆龙浑身鳞片如铁一般,只有眼后脑下面两侧那里是软骨的,又被黑蛋兄弟溜了半天,累瘫了才让我捡了个便宜。若是平常杀它当真是要费些力气的。

我的长处是做生意,自爷爷死后,我下了山干起私盐的买卖,只用几年时间就在龙江县盖了宅子,开了几处买卖,雪狼城内也有我的两间正经铺子。”

尚衍诚恳的赞道:“雪狼城都有?若是当今君王知道,定给你个户部大员当当。呵呵。走,我们去正厅喝茶。”

众人喝茶聊天,一直聊到晚饭结束,吃过酒饭,宾主尽欢,尚衍问道:“大家可吃好了?”

大家纷纷称赞,雪狼国美食别具风味,道道精美。

小猴儿却说道:“其他还好,就是最后一道菜太硬了,也没啥滋味。”

众人疑惑,还真没注意最后上的是哪个菜,尚衍好奇的问道:“硬!?哪个呀?”

小猴儿爬上桌子,举起桌上小托盘中的牙签。说道:“就是这个,还是小美人聪明,一口没吃!”

众人哄堂大笑,爷爷笑的又咳嗽了起来。

小猴儿不明究竟,接着说道:“病老头,你笑啥,就看你吃这个吃的多!”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第十九章 两肋插刀

爷爷喘过气来,告诉小猴子,这是用来剔牙的,为了不让别人看到牙秽,一定要用手捂住,不是用来吃的。

尚衍说道:“我看大家意犹未尽,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去凉亭之中,赏月品茗吧,哈哈。”

陆怡君搀扶着爷爷,众人在尚衍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凉亭,围着石桌坐下,又开始吟诗作对,赞美花好月圆。

一阵虫鸣渐起渐落,喝了些酒的黑蛋,感觉到自己还是没有存在感,靠在栏杆上看着院墙发呆。

心想:人在这个若大的世界,就像小虫。

虫鸣,小小的身体也能发出很大的声音,可以一鸣惊人,但小虫就是小虫,没有什么大本事,叫的再响,也会心虚,害怕周围的动静。

我不要做小虫,要做就做人中之龙,诗歌虽好听,但写的再好能起到什么作用呢?还是要学些像轻功一样的实用本事才好。

要不还是去喂下小白吧,每次听到他们吟诗作对,为什么自己只是想到小白,呵呵,也许是小白叫声,更震撼人心吧。

想到这黑蛋站起身来,走出凉亭。

突然,他看见有个黑影手握闪闪长剑,向凉亭冲来,大叫一声:“有贼!”

尚衍和钟天柱都没少喝,听到黑蛋说有贼,一个笑着说道:“在哪?”

另一个说道:“我就是啊!”四目相对,哈哈大笑。

只在这说话的功夫,黑影已越过黑蛋,冲进了凉亭,举剑刺向尚衍。

陆怡君见到,尖叫一声,水猴子怕得蹿上了凉亭顶,爷爷也喝了些酒,开始低着头,抖着手在怀中翻找东西,却半天也拿不出来。

天柱喝了酒,反应也慢了,当剑刺中了尚衍胸口才反应过来。

只是,那剑刺只进去个剑尖,就不再向前了,原来是黑蛋及时冲过来,使劲搂住了那人的腰,使他前进不得半寸。

那刺客挣脱了两下,仍不能甩开黑蛋,当即反手一剑向后刺来,只听“噗”的一声。

当剑再刺向尚衍的时候,剑锋上已黏上一缕鲜血。

尚衍反映过来,大叫一声:“有刺客!”站起来,捂着胸口向后退避躲闪。

天柱也反应了过来,站起将石桌踹倒,挡住那人。

刺客想近前来追,却还是被受伤的黑蛋死死抱住,他反手又是一剑,大家又听到噗的一声。

夏爷爷此时才拿出一包药粉,大叫一声:“着”扔向那人的面门。

刺客被黑蛋抱住,无处躲闪,只得用手来挡,当他搪开飞来药包的那一刻,药包爆了开来,飞出一团粉末,将此人迷住了。

这时候,四周出现了数个尚府的家丁,上前将刺客按倒在地。

几人围上来,喊着黑蛋的名字。

只见他口吐鲜血,双手手指却搭成死扣,还死死抱住那人,腰间还深深地插着一把剑。

陆怡君马上大哭起来:“黑蛋,黑蛋”叫个不停。

天柱费了好大劲,才掰开黑蛋的手指。

尚衍大声叫道:“快把人扶进我屋里,叫太医来!”

他情急之下无意中,说出暴露了自己身份的词,可却没人能留意到。

当黑蛋被家丁抬走的时候,爷爷仍呆坐在石凳上,看着地上一大片血迹。几次想站却站不起来,想到孙子的生死,腿已经吓软了。

陆怡君控制住情绪,见到爷爷的样子,上前搀扶起他,不想那老人家,却一步也迈不动,站了起来,一直在那里哆嗦。

陆怡君的眼泪像泉涌一样,不住的流淌下来。喊了一声:“天柱哥。”

钟天柱反身回来,走到爷爷身前,拉起爷爷的双手,放在自己肩上,将他背了起来,向黑蛋被抬走的方向,大步迈去。

众人站在床前,谁都没有说话,尚衍胸前殷红的大片血迹已成黑色,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床上的黑蛋。

太医坐在床边,检查着黑蛋的伤势,额头上渐渐渗出汗来。

夏爷爷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天柱和陆怡君站在两边,一个双手捏着拳头,一个哭的梨花带雨。水猴子坐在爷爷腿上,伸开手臂拥抱着爷爷。

谁也不敢吭一声,生怕打扰了这位太医的判断,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终于,那个太医开口了:“这位公子受了两剑,伤到了脏器,又失血过多,只怕是。。。”

陆怡君听闻,终是忍不住,哭出了声音。

爷爷颤颤巍巍的问道:“药水可能服下?”

太医遗憾的说道:“公子已经昏迷,牙关紧锁,怕是什么汤药也咽不下去了。并且他体内的脏器受伤严重,只会加重公子的伤势。”

爷爷捶胸顿足的哭道:“哎,报应啊,报应啊,怎么不报在我这老不死的身上啊!”

天柱此时也掉下泪来,捶胸说道:“都怪我连累了大家啊!”

尚衍却道:“那刺客不是冲着你来的,是来杀我的!”

还是那个未知的空间。

黑蛋感觉自己连坐起的力量都没有,只将脸转向那里,对老人问道:“又是您?这是哪里?我已经死了么?”

老人道:“我是公正老人,这里是因果之园,你马上就要死了。”

黑蛋道:“哦。”

老人道:“你还想活吗?”

黑蛋道:“当然了。”

“帮我杀一个人,我送你一条命。”老人平静的说道。

黑蛋心想:“若用好人的命换自己的命,活着也会内疚。若是杀个坏人就无所谓了。”

问了一句:“杀谁?”

老人道:“她十五天后出现在你身边,你不用管她的身份,她也不会记得。只知道她是个女人,脸上长满丑陋的红斑,心中充满仇恨,就行了。”

黑蛋道:“我和她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杀她。”

老人道:“她是个怨女,会被魔王附身,你杀她可救这世上千万人。”

黑蛋道:“哈哈,若她真那么厉害,我如何能杀的了她。”

老人道:“她现在还没被魔王附身和普通人无异,比杀那猪婆龙容易多了。”

黑蛋道:“哦?你还知道我们杀猪婆龙的事。”

老人依然平静的说道:“我是掌管这因果之园的上仙,前五百年,后五百年的事情,我都知道。”没有半点炫耀的意思。

黑蛋奇怪:“你这么厉害,怎么自己不去杀?”

第二十章 长生教的道长

老人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神仙有神仙的责任,我不得擅离职守。”

黑蛋感觉这是个梦,但确十分真实,问道:“你先说说怎么送我条命吧,我好像听见自己已经没得救了呢。”

老人说道:“你不用躺在地上装死了,你的魂魄又没受伤。你只需知道,救你之人,是我让他来的,要求他今日务必带着兽化丸去尚府救你一命。”

黑蛋试了试,果然是可以活动的,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疼痛感。一个翻身,跳了起来,问道:“务必今日?那就是说,我不答应你,人也会来喽?”

老人被问的一愣,随后气愤的说道:“你这孩子本来生性纯朴善良,都是被那个老糟粕给带坏了,你万万不可学他的毛病啊。”

黑蛋笑道:“你说的是我爷爷么?呵呵。”

老人道:“还不就是那个小骗子、大话精,他早就该死的,怎么现在还不死!”

黑蛋听到老人侮辱诅咒自己的爷爷,不高兴了,本来对老人起初的好感渐渐消失。

他始终认为这是一个梦,认真的说道:“别咒我爷爷,我也不会帮你杀人,她被魔王附体,也不是她过错。”

见到老人有错愕的表情,他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若真是神仙,不如传我些仙术,我去帮你打败那魔王就是了。”

老人听到此,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哈哈哈,黄口小儿,你可知道曾与玉帝大战几百合的刑天?”

黑蛋听过这个传说,那是一个没了头还能战斗的狠角色,印象中的魔王。不由得点点头。

“你能打败他吗?你打败他!哈哈哈哈。”老人晃着头,不住的大笑。

被嘲笑,让黑蛋感觉很不舒服,他自认为自己是个很要强的人。

黑蛋慢慢走近老人,与他脸对脸,说道:“那你就等着看好了!”

香头燃尽,两人对视着。

老人叹息了一口气说道:“哎!”

渐渐消失在这空间之中,随之那片机械齿轮的树林也消失不见。

黑蛋挠挠头,看看四周的空旷,脚下头顶的虚无,远处似乎还有一团透明的雾气,不知道这是何处,也渐渐消失在这空间之中。

龙江县尚衍的府中。

尚衍开始讲述起他真实的身份:“那人定是我王弟派来的,我本是雪狼国的世子。两年前,望海国骚扰山海关边境,劫掠百姓,我请命带兵前去阻击。

没想到过了几日,国内传来了,父王驾崩的消息,王弟来信,让我速回雪狼城。

我只带了五十个亲兵冒雪返回,不料在途中被人伏击,我们五十个人,迎战五百人。那一战打到最后,刀剑都砍断了,我的眼睛也是那次被砍伤的。亲兵拼死保我突围,才得逃生,五十人只活下来,十七个人。

之后,得到了王弟尚戬继位的消息,他几次派人来暗杀我。这次也是他的刺客伤了黑蛋兄弟。”

天柱说道:“我早就看出来尚大哥气宇不凡,定是人中龙凤。你那兄弟也太不厚道了。”

尚衍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罩,无奈叹息道:“我本无意争什么王位,他追杀我几次,我也不想与他计较。但他杀父弑兄,鱼肉百姓,祸乱朝堂,迫害忠良,雪狼国已有倾覆之危了,可惜我手上无兵无将,只能望国心叹啊。”

众人陷入沉默,皆围在黑蛋的床前,关切的望着他,希望他能醒来,希望奇迹的出现。

可是,黑蛋的气息却越来越弱,原来包在腹部的纱面已经湿透,血一滴滴流在床上。

夏爷爷拿出一只药瓶向他嘴里喂,也喂不进去,陆怡君站在一旁泪水就没停过。

众人均陷入了绝望,只等着看黑蛋在床上咽气了。

一个家丁跑进来,说道:“外面来了一位郭威道长,说是来救人的!”

尚衍马上说道:“快请!”

天柱自言自语道:“龟道长?”

片刻,进来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看上去四十多岁,身材微胖,风尘仆仆,满脸的汗水。那道长与众人拱手。

尚衍还礼道:“郭道长,在下尚衍,我这兄弟。。。

郭威抬手止住尚衍的话头,喧宾夺主道:“哪位是夏霓耀?”

众人皆是一愣,陆怡君哭的眼睛已经肿了起来,看了一眼无精打采的爷爷,指向他说道:“这位就是。”

郭威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这是你们的信,尚衍这是你的,这位想必就是钟天柱了,这是你的,你们先看过信,我再救人。”将三封信递到个人手中。

三人皱着眉头,各自展开自己的信,开始默默读起来。

“徒儿:不要多说话,你爷孙才能好好活着。师勾窃”

夏爷爷眉头锁得更紧,将信折了起来,陷入沉思。

天柱打开信,默默读道:“你辅佐尚衍,不可生二心。”

尚衍也默默读道:“长生教将助你夺回王位,之后立长生教为国教。速去草原寻找你复国的机缘。”

每人信上都是一句话,两人却读了好几遍,又交换着看了一下,还是一头雾水。这信与救人有何关系呢?

郭威见众人看罢了信,说道:“你们都同意信上说的话,便立个誓,我才好开始救人。”

夏爷爷却道:“等一等,我们刚刚才受伤,你就拿着药前来,这刺客难道不是你派来的么?”

郭威道:“夏前辈,在下郭威,论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师叔,但是你被逐出长生教多年,也别怪我无礼了,夏公子受伤确实与我教无关。”

尚衍道:“夏前辈,那个刺客已召供,是雪狼国派来的。”

爷爷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受伤的事情?”

郭威道:“本教教主前几日,命我飞马来龙江县尚府救人。本教长老还说若是不信就算了,他绝不强求。”

众人满脸疑惑的看着爷爷,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第二十一章 四十年前的父辈们

夏爷爷望了望躺在床上的黑蛋说道:“我夏霓耀立誓,若违背师命,身首异处。”心中却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师徒关系了,不怕食言。”

天柱痛快的说道:“我钟天柱立誓辅佐尚大哥,夺回王位,定无二心。”

尚衍沉思片刻:“我尚衍立誓,若长生教助我夺回王位,救黎民于水火,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我愿与长生教共存亡,立为国教。”

爷爷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却又无奈的摇了摇头。

郭威道长道:“好!速去准备一碗香油,我救人。”

现在众人谁也没本事救黑蛋,只能听从这道长吩咐,将一碗香油取来。

郭威从身上摸出一个锦盒,那盒中有一颗蜡封药丸。

爷爷见此吃惊道:“这可是兽化丸么?”

郭威说道:“夏前辈,你说对了,也不对,这药确实有一半是兽化丸,还有一半是却是保留心智的仙药。给这位公子服后,这药马上就会将公子的身体兽化,待伤口愈合之后仍会恢复人形,且心智不失。只是以后每到月圆之时,公子还会兽化一次,其他再无坏处。”

爷爷惊道:“长生教已经研究出如此神药了么?!”

郭威笑道:“夏前辈有所不知,这仙药叫做重生再造丹,在本教中也不过三颗,其中有一味是成熟的飞龙果实,十分难寻,没有天大的机缘无法得到。”

爷爷说道:“如此,快给小儿服用吧,只是他这牙关紧锁,不知如何喂下?”

郭威慢慢将药化入香油中,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个不急,教主算无遗策,既然让我前来,定有计算。”

话音未落,黑蛋“嗯”了一声,开始有转醒迹象。

夏爷爷马上附耳上去,说道:“黑蛋,黑蛋,张开嘴,爷爷喂你吃药。”

黑蛋眼睛睁不开,但是听话的张开了嘴,陆怡君接过郭威手中的药说道:“郭道长,让我来吧。黑蛋身有剑伤,不便将他扶起,只能渡药给他了。”

爷爷忙道:“万万不可,这其中的兽化丸可是虎狼之药。若是吞下半分,都可能毁了你的容貌。还是我来吧。”

陆怡君道:“无妨,我小心便是了。”说罢,自己含下一口香油,蛾眉微蹙,低下头,与黑蛋嘴对嘴,将药渡进去。

如此,黑蛋将整碗香油一滴不浪费的给喝了下去。

夏爷爷对陆怡君感激不尽,再不横眉竖目,急忙说道:“有劳君儿了,快去漱漱口。”

只见,黑蛋服过药之后,所有的血管青筋全部暴起,头发指甲都疯狂的生长,眼皮不住翻动,身体也轻微的抖动起来。

夏爷爷轻轻的撩开被子,只见伤口处不断有黑血冒出,但越来越少,待黑血流净,迅速结成了一个硬痂。

夏爷爷等人惊叹道:“真乃神药啊!”

大概过了一个多时辰,黑蛋逐渐安静下来,身上的青筋渐渐瘪了下去,身体不再抖动,头发和指甲也不再生长,脸上恢复了平常之色,伤口处的硬痂也自己脱落,只从皮肤上看有所不同。

爷爷说道:“你们都去歇息吧,我守着他。”

天柱说道:“夏前辈,您先休息吧,我看黑蛋兄弟应无大碍了,待他转醒,我马上去叫您。”

爷爷微微一皱眉,说道:“郭道长,你长途而来,救下黑蛋,甚为辛苦,不如你早些休息吧。”

郭威对众人拱拱手,打了个哈欠,随家丁出去了。

尚钟二人对视一眼,想来是有什么事,不方便当着郭威说,默契的留了下来。

夏爷爷坐定,对二人说道:“重生再造丹其中的兽化丸,可以将人的伤口很快恢复,但也可以让人失去心智,不知黑蛋醒来会如何。我当年真不应该把它带出来啊。天柱,你爷爷可给你讲过当年,我们在长生观的事情?”

钟天柱说道:“讲过,但是没有说过什么兽化丸啊。”

“你们坐下,我给你们说说长生教和兽化丸的事情。。。那还要从天柱他爹大猛,发现龙蜕被县守吞没说起。”

此时的黑蛋,已经伴着爷爷的故事沉沉睡去,虽然睁不开眼,耳朵中却能听到。

做着爷爷故事中说的梦境,仿佛自己就是当年的爷爷。

长生真言:“人在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回避光源,周围要尽量安静,这样做的梦才是黑白色的,才能睡得踏实。如果被光线干扰,梦可能会变彩色的,听说那种梦都是噩梦,无比真实。”

四十年前,龙江县长生观内。

夏家祖孙三代和猎户大钟氏兄弟,偶遇虬龙渡劫,得了一副罕见的四丈长龙蜕,是稀有的制甲材料。

夏霓耀贪心藏起了虬龙角,被一只狡追猎。在杀狡过程中,他被咬成重伤,被父亲和大猛送到了长生教长生观。

在拐子李和肺痨鬼的救治下,保住了小命,父亲却被迫加入了长生教。

过了几日,钟世猛,浑名大猛,满脸焦急的敲开夏守忠的房门,叫他出来,找了一个无人之处。

和他说道:“夏大哥,夏大叔和二猛,他们全被抓了!”

夏守忠惊道:“什么!怎么回事!”

大猛说道:“我也不认识字,只是听说他们屠杀了瑞兽,县守要办他们个影响国运之罪,明天就问斩。”

夏守忠搓着手,说道:“什么狗屁瑞兽,该不会是县守想私吞龙蜕吧!”

大猛平静的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听说那布告上只提到瑞兽,未提龙蜕半个字,一定是那县守见宝物起了歹心,将咱们龙蜕吞了不说,还要陷害咱们。

我见不得咱们千辛万苦带出来的宝贝,被人这么霸占了,想回来找你一起劫法场。”他显然已经下了决心。

夏守忠看到大猛平静的眼神,透出凛凛杀气,知道他是真想去玩命了,可是自己不行啊,还有老婆孩子,还有顾忌。

他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儿子,关上门出来,安慰道:“仅凭你我之力,怕是一同送死吧!”

大猛坚决的说道:“那我也要和二猛死在一起。”

夏守忠见到大猛如此坚决的样子,知道一个人劝不住他,说道:“我是长生教的人了,先找拐子李他们商议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你切不可轻举妄动。”说罢,他拉扯着大猛来找拐子李。

片刻,他们四人来到堂中坐下,大猛将事情又说了一遍,拐子李和肺痨鬼相互看了一眼。

拐子李说道:“莫说是你俩,就是长生观的三十几号人一起去,怕是也有去无回啊。”

肺痨鬼目露凶光,说道:“人救不下来,也不能叫那县守捡了便宜,我非毒死他不可。”

大猛站起来说道:“好歹也要和我兄弟死在一块。”就向外走。

拐子李叫了一句:“不如等勾堂主明日回来,他肯定有办法。”

第二十二章 父子入教

夏守忠追上钟世猛,拉住他问道:“那你娘呢?”

大猛转身,“噗通”一声跪下,哭道:“还求夏大哥帮我娘养老送终,我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夏守忠扶起大猛大声说道:“我可以管你娘,但是你觉的,她老人家听到两个儿子都死了好,还是只死了一个,另一个亲自养活她好。”

钟世猛铁铮铮的汉子,居然号啕大哭起来,一会儿喊娘,一会儿喊二猛。

一边是母子孝道,一边是兄弟情义,都是难以割舍的感情,自古谁又能拎的清孰重孰轻呢,夏守忠也跟着默默落泪,没有办法。

家,有温暖,有羁绊,有牵挂,如果人没了,家就没了,人才会无所顾忌。

大猛算是被暂时劝住了。

这时,拐子李拿出一本《长生真言》出来,说道:“洪水猛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险恶啊!大猛不识字,你给他读读吧。加入长生教就不会再有这么多苦难了。”

第二日,夏守忠和大猛一同到法场,亲眼看着老爹和兄弟被砍头,夏大叔死前也喊道:“人心比野兽更险恶啊!”

夏守忠对大猛说道:“真言中和我爸说的话一样啊,大猛,不如你也入教吧。”

大猛悲愤的说道:“我等不及了,我要先杀了那县守。”

夏守忠忙拉住大猛,说道:“你要干什么,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大猛瞪着眼睛道:“我只答应你不劫法场,没说不报仇,我要杀了那老龟孙!”

夏守忠把大猛拉出法场,按着他的肩膀道:“今日,肯定是不行的,你我先给他们收了尸,好好安葬。再从长计宜。”

是夜,一道黑影潜入县府,将龙蜕盗走,县守也于当夜暴毙。墙上留四言诗一首:“真神显灵,惩奸除恶,善人供奉,必得长生。”

从那一夜起,各处有人于深夜暴毙的墙上都会留下此诗。

这真神究竟是哪位神仙大家众口不一,但是神州大地上长生教的名字却家喻户晓了。

过了半年,夏霓耀的腿伤完全好了,他和夏守忠每日便和拐子李、肺痨鬼学习投毒制药,轻功身法。

大猛不愿受教规约束,依旧去山上做猎户,没过几天认识了一伙山贼,便去锦屏山过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生活了。

夏家父子在长生观逐渐了解了长生教,他们所在的这个堂口,堂主名叫勾窃,轻功下毒偷盗三绝,虽不是什么劫富济贫的好汉,也不去做祸害平常百姓的坏事。

夏守忠和他们出去也做了几次“买卖”,都是杀的远近闻名的贪官劣绅。

由于他以前练过些拳脚,又年长些,被一干教众夏大哥长、夏大哥短的一叫。仿佛感觉自己找到人生的意义和活着的目标,吃穿依然简陋,但是精神方面却充实得很。

夏守忠一时被长生教教义煽动,又被教中的气氛感染,连勾窃堂主收夏霓耀为徒,也开开心心答应了。

他却忘记了,他们做的这些事,没有一件是能见光,能见人的!

等到想起后悔来,却为时已晚。

勾堂主,也就是勾窃,带着夏霓耀走了几次“生意”,都是让他在外面望风。

夏霓耀年轻气盛,颇为不服,感觉自己已将老李老郭的东西都学会了,言行也就带了出来。

他对勾堂主说道:“师父,您看我每次都在外面望风,也学不着什么本领,下次有“小生意”是不是让我练练手啊?”

勾堂主笑笑:“你小子可知道做这些事最需要练的是什么?”

夏霓耀说了几样均是不对。

勾堂主郑重说道:“是胆!”

夏霓耀细细一品,还真是,做贼下毒,无论有什么本事,不敢下手都是白扯,本事再高,下手心虚,肯定会被人发现。于是说道:“师父从未让我做过,怎么知道我胆子不行?我胆子可大了!”

勾堂主挑眉说道:“是么?我近来摸到一张藏宝图,不过在阴宅里,你可敢和我去么?”

夏霓耀一听心里直打鼓,问道:“阴宅?是不是死人的墓啊?!”

堂主哼了一声道:“是不是怕了?”

夏霓耀刚吹过牛,又被勾堂主一激,嘴上自然不肯服软:“师父,我夏霓耀就是天生的贼大胆,也不信那些个神神儿鬼鬼儿的事。怎么会怕!”

勾堂主喜道:“那好,我说这个地方在凉州常羊山,明日,我们准备准备,再寻个会“支锅”的,试试你的胆子。”

夏霓耀立在原地,干笑两声,肉烂嘴不烂的说道:“长羊短羊,都不叫事,我还能怕羊么!”

勾堂主脸上带着笑,眼中射出一道狡黠的凶光,让夏霓耀想到了一年前湿地中狡的眼睛。

第二十三章 耳轮状的常羊山

凉州,常羊山顶。

日近黄昏,一只乌鸦哀鸣一声,飞进了树林。

山顶一尊怪石,投下了长长的影子,像是一只魁梧的巨兽。

一行三人来到怪石下的洞口,勾堂主割开一个老头手上的绳子,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花钱请,你不来,非绑着才行!”

那老头一口凉州腔,满脸哭相的说道:“勾大爷,要是普通的坑,俺肯定高高兴兴的下,还感谢您的大感大德,带着俺发财咧。可这个坑,天下人所有人都知道,是凶之又凶的凶坑,还没什么好玩意!不值当进去搭上性命啊。”

夏霓耀听到这话,脸有些发绿,说道:“师父,这周老头说的应该是真的,刑天,谁不知道,是个有名的凶人,没了头都能大战轩辕。我看咱们还是改个地练吧。”

勾堂主说道:“我给你们俩透个底,这里埋的就是刑天的头。但咱们要取的东西,是非取不可,你俩是进也要进,不进也要进,就算死,也是死在里面。”

说完,慢慢的展开一张很旧的羊皮卷。继续说道:“这字你们看不懂吧,这上面说了,里面没有任何机关和野兽。”

夏霓耀看到这羊皮卷上除了自己看不懂的上古文字,还有一副地图,地图上标明了常羊山洞口所在的位置。

常羊山在这图里非常明显,好像一个人的大耳朵。山脉不大,但像耳轮一样,是弧形的。耳尖向东北,耳垂向西南,耳朵眼儿在中间,耳朵眼儿的位置也正是他们所在的洞口。

看到这张图,夏霓耀感觉透出来一股邪性,说道:“你们看这上面的地图,像不像一只耳朵?”

周老头大呼小叫地说道:“这哪里是什么耳朵,这个地形在风水上叫--九轮掩月,乃是将死者禁锢在此地,永不超生用的阵法。凡是埋在这里的人,肯定都是怨气极重的!如若进入必遭杀身之祸啊!”

勾堂主不耐烦的说道:“你少在这里唬人了,什么九轮掩月,我看着也不过像个耳朵罢了。行了行了,就是你说出花来,今天也是必须要跟我进去。

别耍心眼,回来还是给你十两金子,如若不老实,哼哼。”勾窃拿出刚才割断绳子的匕首,威胁道:“你就在这里面陪他老人家吧!”

说完一推周老头,逼着他进了坑洞,又看向夏霓耀。

夏霓耀见到师父看着自己,立刻吹道:“周老头,有师父和我在,你别怕,我们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周老头愁眉苦脸,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进到洞中,周老头走在前面挎着个大包,手里拿着火把,夏霓耀走在中间背着背篓,勾堂主走在最后也举着一只火把。

洞是盘旋向下的烟囱状,三人贴着洞壁,越走越黑,火把堪堪能照亮前方和洞壁这一侧,周围是一片黑暗。

时不时能感觉到从洞底刮起一阵阴风,擦着脸颊吹过,仿佛被人摸了一下,伸过火把照去,什么也没有!

山洞中,随着风上来的时候,还有阵阵“呜呜”之声,好像风过空瓮之音,萦绕在这幽黑的洞中,好不吓人。

周老头,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面带路,也不再埋怨,因为他知道说啥也没有用,不如小心行事,兴许还有命出去。

黑暗中,时间和空间都是模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感觉到脚下开始平坦开阔起来。

周老头说道:“应该是到洞底了,大家四周看看,小心脚下。”

三人都举着火把散开,勾堂主边摸索边说道:“周老头,你别耍花样啊!”

周老头摸索着回道:“勾老板,俺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的!进来就这一条路,下了这么深了,俺能往哪跑?”

勾堂主开始没对周老头说真话,只说自己是想买古董的商人,他也知道说什么,这周老头未必会信。

对他许下黄金,将这个有名的“支锅”人诳来,如今话都说明白了,人也进了洞,也就不再担心他跑掉。

三个人三个方向,走的散开了,洞底渐渐亮了起来。

洞内踩一圈也就一百步上下,除了一潭比磨盘大的死水,再无其他。

周老头呵呵笑道:“这古卷上也尽是些吹牛吓人的话,这洞走到底了,也没什么稀奇的么。呵呵。”

夏霓耀也高兴的接口道:“师父,我看也是,白来一趟,除了一滩水,啥也没有,这洞壁都光秃秃的。”

周老头略带挖苦的说道:“俺说勾老板啊,你莫不是打眼,买了“赝品”吧?呵呵,这用旧羊皮冒充上古藏宝图的事,在道上也不是听闻过,俺看呀,这也就是古人挖的一口深井,太久干了,不像是啥墓穴。”

勾堂主带上讽刺的口气,回道:“刚才你不是还说,这是什么九轮掩月的阵法么?现在又说是井了?谁家的井打这深这么大的!”

夏霓耀被逗得哈哈大笑:“哈哈哈。”却不想又被洞内回音给吓着了,马上闭了嘴。

周老头明显被噎的够呛,开始思考起来,自言自语道:“也不对啊。如果说这是个死底儿的洞,方才的风从哪来的呢?”

夏霓耀接话道:“嗯,我刚才在上面还感觉到有风,怎么到下面就没了?”

勾堂主想想有道理,便道:“我上去看看,你们在下面再找找,有没有什么活动的机关。”

他举着火把,摸索着返回下来的路。又自言自语道:“这石阶明显是有人凿过的,谁会在山顶上打井。”

过不多时,勾堂主叫他们两个上来,说道:“你俩上来,我找到风口了。”

两人来到勾堂主身边,顿时又感觉有风扶面的感觉,凉飕飕的,阴冷冷的。

周老头说道:“这风口应该在对面,可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怎么过去啊?”

夏霓耀接道:“我想,水如果漫上来了,应该能游过去。”

周老头摸摸洞璧,说道:“恩,小公子言之有理,此处洞壁上的苔藓比上面薄很多,水肯定是漫上来过,这里有很明显的分界线。”

夏霓耀也摸着洞壁,说道:“周老头,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水现在就漫上来吗?”

周老头向夏霓耀放个白眼,说道:“你当我是神仙么?!”

两人陷入沉默,都在等着勾堂主下回去的命令。

勾堂主紧锁眉头仍不甘心,手摸在洞壁上,沿着苔藓的分界线摸索观瞧,希望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可以到对面的洞中去。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夏霓耀也不敢说话,他怕师父无功而返,把脾气撒在自己身上。

周老头乐不得没有危险又白拿钱,也不吭声,假模假样的为勾堂主打着火把。

勾堂主上上下下走了几圈,也准备放弃的时候。

一轮明月渐渐地照进洞来,洞底开始不断地传来水涌之声。

第二十四章 勾堂主的纹身

夏霓耀听到水响,借着月光向下看,说道:“周老头,你当真是神仙啊,你可听到了水响?我看这马上就要水漫金山啦。”

周老头摸摸自己的山羊胡,说道:“鬼神须敬畏,莫要在此处说笑,但这其中道理俺确知道,这里离浑河不远,想来这水应该是和浑河连通着,月上枝头,应该是涨潮了吧。勾老板有何高见?”

勾老板不相信这个说法,认真说道:“听闻过钱塘江有大潮之说,倒是没听说过这浑河还有此一说。”

周老头装着很懂的样子又道:“呵呵,勾老板有所不知啊,这浑河水道,由于泥沙经常决流改徙,并且河水之下也尽是旋涡急流。想来这河水必是与此洞通连,才会有涨有落,倒也未必只是潮汐的缘故。”

随着月亮升高,那边的洞口,三人也见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圆洞。勾堂主吩咐:“徒儿,用油布将东西衣服包好,我们准备进洞。”

周老头发愁道:“俺说勾老板,这进去容易出来难啊。如果洞那头是绝壁悬崖,咱们肯定会被摔死的。如果不是,也不知道这洞有几个出口,到时回不回的来,都是问题,俺看还是先进一个人探探吧。”

勾堂主边收拾东西边道:“万一这水只上来一次呢!你放心吧,死也是咱们仨一起,你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周老头望天哭道:“俺寂寞,俺那新买的小妾还没睡上几回呢啊!”

夏霓耀联想到自己,也忧心忡忡的说道:“师父,如果此次出去定要帮我说门亲事啊,我爷爷死前说,不可让我夏家绝后啊!”

勾堂主和夏霓耀在准备行装。周老头双手合十跪在石阶上,嘴里振振有词,不时还磕几个头。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水渐渐地漫了上来。勾堂主说道:“周先生,请吧。”

周老头一捏鼻子跳了下去,夏霓耀也跳了下去,最后勾窃才自己跳下去。

这三人在冰冷的水里,向洞口游去,其实根本不用游,水到此位置,就不再上涨,全向那洞中涌去,三人就顺着水流被带进了洞中。

夏霓耀自一入洞,就大叫不断,好在水没有没顶,不然他非呛死不可。

这水洞不长,没一会儿,就将三人冲到一个水潭之中。

夏霓耀挣扎着从水潭中冒出头来,四下漆黑一片。他大叫道:“师父!师父!”

师父在不远处回应道:“我在这,周老头!”

周老头也应道:“我在这,我在这。”

三人聚到一起,除了能听到轰轰的水声,什么也看不见。

周老头大叫道:“跟着我。”

要说还是他有经验,带着大家向水声的反方向,越游越浅,一会儿就上了岸。

夏霓耀脚下踩到了水底,就连滚带爬的冲在了前面,他是吓坏了,手哆哆嗦嗦点上火折,打开油布,点上火把,长出一口气说道:“终于见着亮儿了!”

勾堂主与周老头也都打开油布,借着夏霓耀的火把,点了火把,四周观瞧。

这是一个有两丈高的圆弧顶天然洞穴,周边上下遍布钟乳石,洞穴的一角是一个水潭。

水潭很大,边的洞壁上,大约一丈高的地方是他们被冲进来的水洞,水洞还向外喷射着水柱。

火把闪烁,夏霓耀感觉自己仿佛身在一张满是尖牙利齿的妖怪嘴里,回想着刚才的经历,一跳一跳的晃出耳中的水。

不禁说道:“这感觉像是从耳朵眼里掉进了一张大嘴里啊。”

周老头兴奋的说道:“想不到此地还别有洞天。”

勾堂主道:“我们先把裤子弄干吧,别着凉。”

夏霓耀缓过神才看见,他们两人的裤子中间滴滴答答的流着水,仿佛小儿尿裤子一样,甚是好笑。

三个男人将裤子脱掉,拧干水,都光着腚,赤着身,在洞内拧衣服。

火把插在地上,夏霓耀隐隐约约的看见师父的背上纹着图案,好像就是刑天,一个没有头,以乳为眼,以脐为口的凶神,手中舞着一把巨斧。

当着外人,他也没敢问,心想,最近师父常常挂在嘴边的真神降世,不会就是刑天吧?

正在这时,周老头突然喊道:“坏了,我的挎包掉到水里了。”

三人又下水潭,摸了半天,也没寻到,干脆不找了,反正有火把,决定先查查洞内的情况。

裤子拧干后,大家穿上衣服,举着火把开始仔细的寻找起来。

这个洞不小,但被水潭占了一半,没一会儿也就转完一圈。除了来时的水潭,还有一个洞道能容人通过。

三个人还按刚才顺序,趟着浅水进入洞道。

走了没一会儿,只听周老头“啊”了一声,站住不动了。

夏霓耀没出息的就要向后跑,被勾堂主顶住。

勾堂主拨开夏霓耀,摸出匕首,飞身上前,问道:“怎么了?!”

只见,前面的洞壁上好像长出了巨大的一个鼻子,还在一煽煽的呼吸。勾堂主也是吓了一跳。

三人都不敢乱动,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发现那鼻子也无异动,勾堂主壮着胆子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拿着匕首,走近观瞧。

第二十九章 招魂的仪式

洞道内。

有火把为光源,勾堂主定睛一看,洞壁上趴着一只蝾螈。

它身子成肉粉色,头大且腮鼓,像个鼻子头,身体细长像鼻子梁,两个黑黑的眼睛像鼻孔一样。四条腿都和洞壁一个色儿,黑灯瞎火的一看真的仿佛是个鼻子。

勾堂主笑道:“不必惊慌,一个爬虫而已,你们上来观瞧。”

夏霓耀搂着周老头的膀子,做好了随时准备推他上去,自己跑的姿势。壮着胆子,慢慢地走上前去。

走近一看,果然是个如娃娃鱼一样的爬虫,又开始吹了起来:

“我说周老头啊,你别老一惊一乍的行不行,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我看这东西应该能吃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抓。

周老头忙道:“别抓,可能有毒。”

夏霓耀马上把手缩了回来,给自己打圆场道,“不抓怎么办,这个东西在这挡路,我们也过不去啊!”

勾堂主道:“我想这东西一直在这黑暗之处,乍一见光,必定是盲了。”说完,他将火把在蝾螈眼前摇了摇,它没有任何反应。

随后又说道:“不知道这东西可有什么奇异之处,徒儿,练练胆色,把它抓回去!”

夏霓耀本是不害怕的,可一听周老头说有毒,早已躲得远远的了。当师父说这话的时候,他早已躲到了最后面。

此时,师父有命,不敢不从,他眼珠一转,将油布铺在地上,将背篓的东西都倒出来,说道:“徒儿早有此意,只是想着用什么东西装下它。”

牛吹出去了,事儿就只能硬着头皮办。

夏霓耀双手举着背篓,壮着十二分的胆子,蹑手蹑脚的接近了蝾螈。

但是他身体却挡住了火把的光线,他矮下身来,说道:“照个亮儿。”

他想要从蝾螈边上过去,从另一侧下手。不想就在此时,这蝾螈动了起来,一下跳掉他背上。

夏霓耀丢了背篓大叫一声:“妈呀!”

周老头忙喊道:“莫动莫动。”说着捡起背篓就想罩上去。

夏霓耀怎么会听他的,将手向后背一抓,一下抓到尾巴,将蝾螈甩了出去。

周老头正巧在边上,一下甩到他脸上,这蝾螈受惊,一下将脚后之刺,伸了出来,插进了周老头脸上。

周老头大叫一声,夏霓耀好像看到蝾螈爬进了他的嘴里,他在地上打着滚儿,将蝾螈向外拉。

一会儿功夫,他口吐白沫不动了。

夏霓耀惊魂未定,手足无措的楞在原地看着,勾堂主拎起背篓,将蝾螈扣在底下。

两人再看周老头,发现他脸上的血管一点一点的变青,勾堂主翻开他的袖子,发现手臂上的血管也变青暴起,又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翻开眼皮,说道:“好厉害的毒,没救了。”

两人默默的收拾了东西,拎着背篓,举着火把,继续向前走。这回是勾堂主走在前面,夏霓耀跟在后面,不多时走出洞道,又走进一个略大的洞厅。

两人举着一只火把四下观瞧,这个洞有百丈大小。周围除了獠牙一般的钟乳石,再无一物。

两人沿着石壁走了一圈,发现再无其它洞口了,勾堂主道:“向中间走。”

当他们来到中间,发现了一个骷髅头形状的巨大钟乳石。

这石头足有一人半高,顶上非常之圆,有如人的头骨,头骨之下,有三个窟窿,两个在上,一个在下。

最下面像是一团团虬须一般的石笋,盘根错节,火把一照,极为瘆人。

勾堂主大喜道:“就是这了!”

说罢,拿出香炉,在里面放上一个馒头,又在骷髅头三面放了三样东西,插上三根香点燃,面向三个大窟窿跪下,夏霓耀也跟着跪下。

勾堂主展开旧羊皮卷,磕一个头念一句:“刑天吾王,亡魂常羊,汝之后人,世世毋忘。轩辕之孙,撅竖小人,行同犬彘,虺蜴为心,残良害善,好乱乐祸。吾辈存义,立教长生,叩请我主,降临末世,舞戚挥干,扫净寰宇。”

念完,勾堂主的头上已经是鲜血淋漓,他抹了一把脸,又拿出匕首,说道:“祭奠我主,还需要男童之血,徒儿,你过来。”

听师父刚才念完那番话,夏霓耀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看来长生教奉刑天为主,要召唤他降临拯救世人。

勾堂主握住他的胳膊,用匕首在他的手腕上划过一刀。鲜血马上就流了出来,夏霓耀没有叫疼,仿佛感觉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勾堂主拉着他的手向巨石走了一步,让血可以流进一个石盆状的钟乳石里。

两人又跪了下来,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庄重和严肃。

夏霓耀看着前方巨大骷髅形状的钟乳石,心道:“这个事情还真是玄妙神奇,来时见到耳朵般的山脉、牙齿般的钟乳石、鼻子般的蝾螈、唯一就差眼睛了,正好组成一张完整的人脸。”

正想着,从三个窟窿中居然真的飞出几只眼睛,着实吓了师徒两人一跳。

那眼睛还一眨一眨的,有眼白、有眼球、有眼皮,自窟窿中向下飘来,飘向那血盆而去。

待到那一只只的眼睛,飞到盆边停下,夏霓耀才看清楚,那是一只只蛾子。

翅膀上的图案仿佛眼睛一般,中间是圆圆的黑色,向外面一圈是狭长的白色,再外一圈也是狭长的,但是肉粉色。

他不禁叹道:“神,太神了。”

蛾子越聚越多,几乎都将整个石盆趴满了。两人跪地上,夏霓耀在前,勾堂主在后。

勾窃悄无声息的伸出匕首,瞄着夏霓耀的后心,随时都准备扎上去。

就在此时,只听来时的洞道内,传出一声野兽般低吼。

勾堂主马上隐起匕首,夏霓耀回头看向洞道,没留意到他的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勾堂主一皱眉头,说道:“难道是尸变了?”两人马上站起举着火把,向洞口方向照去。

只见,周老头,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

夏霓耀拿着火把,却不敢向前半步,边晃边叫:“周老头,你怎么啦?”

勾堂主又将匕首翻在手中,说道:“看着不对劲啊!”

但见,周老头本来花白的头发全变黑了,原来是束起来的头发,此时已经炸开,如一盆黑色叶子的吊兰草。

脸上也不是肉色的了,已经泛灰,青筯都在脸上虬起,像是一条一条蚯蚓趴在脸上。

眼睛已经分不清瞳仁还是眼白,全部都变成了黑色。嘴里滴答出的也是黑色口水。

再看他的身体,已经比原来的瘦小老头涨出一圈,衣服在身上被绷得紧紧的。

露在袖子外的手臂变的粗壮起来,手上还长出了黑黑长长的指甲。

好好的一个人,此时变得如同恶鬼一般。

师傅二人瞧着周老头走近,不断的向后退着。

然而,他却径直向石盆走去,伏下身子,也不管那一群蛾子,就开始疯狂舔食起血来,连蛾子带血一起吞舔,实在是恶心之极。

勾堂主见此,立刻拿袖子擦抹下脸上头上的血渍,口中说道:“幸好我不是童男子了!”

夏霓耀心想:“不好,这老东西肯定喜欢喝童男之血,一会舔完血肯定追自己。”

小声和勾堂主小声说道:“师父,一会,他,肯定,追我,你要,救我啊!”

勾堂主也怕惊到这恶鬼一般的周老头,只是点了点头。

两人将火把指向周老头,师父在前,夏霓耀在勾堂主一步之外,随时准备逃跑。

周老头舔完石盆,趴在地上,突然扬起头,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瓮声瓮气的说起话来。

声音刺耳,仿佛从喉咙中挤出来似的:

“吾之降世复生,必在魔年魔月魔时。以智叟之颅,仙女之格,勇士之魄,猛将之势,首善之命,贤王之心。再附大鹏之翼,巨龙之角,复仇之剑,假怨女之躯于三塔之交,祭。方可。”

师徒两人目瞪口呆的听完这周老头说完“方可”两字,再无动静。

勾堂主慢慢跪倒俯身在地,将自己的火把放到地上,郑重说道:“真神之命,末敢不从。”

夏霓耀早就吓傻了,本来以为只是祭奠一下刑天这位凶神,哪成想还真的召出他的魂魄,附身于人。

他脑门发凉,腿软如泥,听到师父说完这句话,腿再也使不上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看那周老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夏霓耀自言自语道:“万幸啊,他复活还要那么多东西,不然现在借着周老头身子就能复生,谁打得过他!”

勾堂主似乎在记忆着方才的话,片刻之后,脸上带着笑容,扶起夏霓耀,道:“事办成了,走。”

两人蹑手蹑脚的扶着洞壁,仅靠夏霓耀一只火把,向来时的洞道摸去。

小心翼翼,生怕惊到了夏霓耀心中的凶神,勾堂主心中的真神,那现在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周老头。

连他眼前的火把也不敢拿回。

等到两人进洞道,背后传来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回头一看,周老头变的恶鬼居然站了起来。

夏霓耀怕他是凶神附体了,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惧,撒开腿就跑。

勾堂主,手上拎着装着蝾螈的背篓,跟着火光,也只能跑起来,边跑边道:“小心些,前面有水潭,别把火把弄灭了。”

第三十章 恶鬼在旁,人间无门

夏霓耀像一匹受惊的疯马一样,只顾向前跑,不小心,脚下被绊了一下,火把脱手而出。

那火把拖着一道红色的尾巴,在空中缓慢的旋转着,“噗”的一声掉进水潭,熄灭了。

周围马上进入一片黑暗,夏霓耀趴在地上,眼里流出泪水,呜呜的哭了起来。毕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天生对黑暗的恐惧,加上后面恶鬼的逼近,刺破了他脆弱的心理防线。

勾堂主寻着哭声,摸到夏霓耀身前,严厉的说道:“没用的东西,哭什么,闭嘴。”

夏霓耀也晓得哭声可能会招来那恶鬼,用手捂紧自己的嘴,可是眼泪还是不住的向下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勾堂主,拉起他,轻声说道:“我们走进水里,此时,水流已断,他如果走进潭中必有水响,我们可早做准备。”

两人慢慢走进潭中,被冷冷的潭水一激,夏霓耀冷静了下来,止住了哭声,轻声问道:“师父,你说这周老头,是变成啥了?”

两人走到水没肩膀的位置,便不向深处走了。

勾堂主也小声回道:“教主将羊皮卷给我,教我卷中的词语和祭拜仪式,命我带一童男来即可,未说过此地还有毒物。我也不知道他会变成这样。”

夏霓耀说道:“教主可教你出去的法子啊?”

勾堂主愁眉苦脸道:“进来的法子都没教过,是咱们赶上了。”

两人各自想办法,谁也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夏霓耀打着冷战说道:“师父,我冷,如果再这么下去,我感觉快要冻死了。”

勾堂主道:“我们必须先取得只火把,才能找路出去。”

夏霓耀道:“掉在水里那只,不知道还能不能点的着啊!”

勾堂主说道:“我说的是,周老头掉在洞道里的那只。”

夏霓耀道:“这么黑,咱们什么也看不见,谁知道那恶鬼在哪待着,万一在那洞道中,岂不是自投罗网?”

勾堂主道:“所以,我们要配合,一人寻火把,一人吸引他的注意。”

夏霓耀想了想,道:“师父,我也不是那么冷了。我们再想个万全之策吧。”

两人又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勾堂主道:“你可记得,当时真神附身时说的话。”

夏霓耀说:“经这一吓,您要容我想想。”

然后,夏霓耀小声自己叨咕起来:“复仇之剑,仙女之格。。。。。。。勇士之力。。。。。。。猛将之魄。。。。不对,好像是勇士之魄,猛将之力,大鹏之翼。。。”

勾堂主听到此,感觉夏霓耀记得比自己全些,下决心要带他一起出洞了。

勾堂主道:“你且等在此处好好回忆,我潜下去,寻寻可有水洞,通向别处。”说完将背篓交给夏霓耀。

夏霓耀小声道:“师父多加小心。”勾堂主一没头,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夏霓耀嘴里叨叨着刚才听到刑天附身后的遗嘱,脑子里不断的一遍遍的回忆。他不敢停下,不敢闭眼,仿佛一停下,一闭眼,那恶鬼就马上会出现在眼前一样。

突然,洞内一声野兽低吼,夏霓耀眼见,一张白茫茫的脸,时隐时现的出现在了这个洞穴之中。

他暗道:“不好,定是那恶鬼寻来了。”又轻轻的向水深处挪了几步,只口鼻留在水面之上,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不多时,勾堂主浮出水面,夏霓耀一把拉住师父,手指了指,白色鬼脸的方向。

勾堂主见到,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张脸,犹如一张飘荡在半空的骷髅,只能看到脸和鼻子的轮廓。眼睛和嘴的位置都是黑洞洞的,如三个深深的窟窿。

勾堂俯耳夏霓耀,轻声说道:“这肯定是蛾子翅上的亮粉,这样一来也好,我们能看到它了,它看不到我们。我还找到了水里的火把。”

夏霓耀接过火把,点点头,不敢回话。

勾堂主打破沉默又俯耳说道:“一会儿我用身法闪到洞道中,料想他追不上我。点燃火把,将它引去那个洞。你从背篓中取出绳索,在两石之间,在这个洞做一道绊索,好了以后唤我过来,其必定追来,将其绊倒后,我用匕首将其杀之。”

夏霓耀想了想,感觉对自己没什么危险,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感觉勾堂主向白色鬼脸的反方向,慢慢游向了水潭的边缘,渐渐再听不到动静。

不多时,见火光在对面洞道内亮起,随之传来师父叫喊声音:“徒儿动手。”

那恶鬼白脸,果然暴起,寻着火光和声音向洞道扑去。

夏霓耀立刻凫水游出水潭,上岸后迅速点着火折子用嘴叼住,借着一点微光,翻出绳索,寻一处地方开始下绊索。

等到将绊索勒紧之后,自己又拽了几下,感觉没问题了,就向洞道摸去。

当快走出洞道另一头的时候,见那勾堂主果然一身好轻功,举着火把穿梭于乳石之间,如履平地。

恶鬼周老头在后面追得急了,见到拦路的乳石就抡手臂打上去,乳石都仿佛泥捏的一样,被它打得粉碎。

夏霓耀不敢多耽搁,想点燃自己的火把,可是落过水后一直点不着,只得大叫一声:“准备好了!”说完马上反身跑回去。

一会儿,勾堂主赶了上来,说道:“随我快跑。”

夏霓耀虽没师父的轻功好,但是在他有意放慢速度的情况下,还是可以追上的。

他听到,后面恶鬼也跟着从洞道中重踏着地面追来。感觉快到拌索的地方了,他提醒道:“就在此处。”

勾堂主何等高明的身法与眼力,轻轻一跃就跳过了绊索,然后回头将火把照向夏霓耀。

夏霓耀此时也不含糊,一个垫步,一飞而过,顺势继续向前跑去,两三步又跳进水潭,将未点燃的火把高高举起,生怕再次着水。

此时,恶鬼追到拌索处,一下被绊倒在地。

勾堂主早将匕首握在手中,一个箭步上去,对着恶鬼一刀扎了上去,正中后心。

还没来的及撤手,恶鬼就翻身一臂打来,打在勾堂主肩上,将他打飞出去,指甲也划破了他的身体。

匕首却留在了恶鬼身上。

夏霓耀看到不由喊了一声:“师父!”

勾堂主擎着火把,吊着流血的肩膀闪到一旁,恶鬼慢慢的站起身来,不管背上插着刀,立即向他扑去。

虽说勾堂主受了伤,但也不是那恶鬼能一下扑中的,一人一鬼又开始追逐了起来。

夏霓耀泡在水里,万分着急,可是也不敢上去帮忙,毕竟唯一的武器在恶鬼身上插着。

虽然看着匕首插的位置是后心,也插得很深,可这恶鬼好像根本没受影响,依然低吼着,抡着胳膊追赶,速度也不比刚才慢。

勾堂主带恶鬼绕着圈子跑,边跑边说:“这恶鬼看来很难对付啊,不是一下就能杀死的。我现在手臂受了伤,使不上力气了,徒儿可有办法?”

夏霓耀听着师父说话也不敢回,生怕这恶鬼追不上师父,跑来追自己。他还记得狡下水追他的事情,可不想赌这恶鬼会不会游泳!想到这,不由得又向深水处移了两步。

时间过去不知道多久,夏霓耀看着师父,跑的逐渐蹒跚起来,自己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勾堂主此时带着伤跑了许久,虽是轻功在身,也已累得汗如雨下,索性一个急加速也跳进水中。

夏霓耀拿着油布罩上来,马上灭了火把的火头。

两人泡在水里,谁也没说话,生怕引来那恶鬼。

火把熄灭前,夏霓耀留意了勾窃的面部,确定他没有任何变化,仍是不放心,与他保持了些距离。

洞中恢复一片黑暗,回荡着一声声愤怒的低吼,那副白茫茫的鬼脸又浮现了出来。

鬼脸虽小,但它恐怖的样子让周围的空气变得阴森凝重起来,在不大的洞里,形成一股强大的压力,压的水中的夏霓耀喘不上气来。

黑暗中的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也许确实也过了很长时间,夏霓耀想大概可能过了一天了。

他把自己所有的往事都想了几遍,哪怕是三岁时在村东李家门口捡花生吃,被爷爷骂没出息这种事情都想起来了。也没想到对付恶鬼的方法,更别说逃出去的方法了。

唯一的武器在恶鬼身上插着,现在除了有两只火把,一条绳子,什么也没有了。

洞就这么大,像个“吕”字,除了这一丈多高进来时的水洞再没有出口。两人都感觉不被恶鬼吃了,也出不去了。

勾堂主和夏一诺都不说话,牙齿却已经被冻得打颤,只能横咬住火把才不至于发出动静。

就在夏霓耀感觉自己都要泡死在水潭里的时候。

进来时的水洞又开始慢慢流下水来,水潭的水位渐渐升高。

夏霓耀好像有了灵感,他呆呆看着进来的水流一点点的加大,他一拍脑门,轻声说道:“有了!”

第三十一章 我徒机智

别轻易说放弃,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天生的聪明伶俐,可以试试泡冷水澡这法子。

水从洞顶不断的砸进水潭里,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两人高举着已灭的火把,庆幸恶鬼没有被水声吸引到水潭里。那样即使不发现他们,恶鬼脸上的亮粉也会消失不见。

两人慢慢的走到远离白脸鬼的水潭另一处。

待走到齐胸深的时候,夏霓耀对勾堂主说道:“师父,你看这召唤仪式可否再来一遍?”

勾堂主不解道:“你可是有忘记的,我也是没太记清,可是如果出都出不去。再召唤一次又有何用呢?”

夏霓耀道:“若是刑天真神还是附在周老头的身上,他就不会再动。师傅可以将那匕首拿出来,再捅它十几刀,实在不行将它头割下来,您看可行!”

勾堂主何等聪明的人,一点就透,连声说:“妙妙妙!我马上教你召唤之词,一会儿,我带着它跑圈,你去那个洞穴,再召唤一次,等仪式完成,将其大卸八块,我看它还能活不能。”

师徒二人商定好对策,依计行事。

勾堂主点上火把带着恶鬼,跑向有骷髅的洞穴,夏霓耀上得岸来,摸索着也来到骷髅洞穴。借着师父的火光,再摸到骷髅头的前面,点燃三柱香开始仪式。

勾堂主余光一扫到三只明亮的香头,把恶鬼引向另一个洞穴,嘴里喊道:“徒儿别怕疼,咬大些口!”

当夏霓耀咬破手腕把血滴在石盆当中的时候,恶鬼不在追赶勾堂主,竟一步一步的向骷髅头走来。

勾堂主尾随其后,试探性的向恶鬼扔了两次碎石块,那恶鬼也不回头追。

勾堂主立刻使出看家的身法,左手上前,拉出匕首,马上跳开。那恶鬼也不畏疼,继续向骷髅头的方向走来!

勾堂主大声叫道:“快闪到一旁,他来了!”

接下来,就像两人预想的一样,恶鬼果然又趴下来,舔食石盆。

勾堂主将匕首交到夏霓耀手上,命令道:“捅他,我要写下来。”

夏霓耀也是被逼到一定份上了。

人,有多害怕,就有多大的报复心。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等着恶鬼舔食完毕,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毫不迟疑,对着恶鬼,就是几刀。

但那恶鬼没有什么反映,仿佛扎的不是它的身体一般。

夏霓耀狠下心来,薅住恶鬼的头发,对着它的脖子又扎又捅又划,但也依然没有影响恶鬼的独白,它依旧缓缓的说出原先那一套遗嘱。

勾堂主也没闲着,将自己的衣服脱掉,将内衣铺在地上,咬破手指,用血一字一句的书写着真神降世所须的物品。

当夏霓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鬼头整整的割了下来之后,那头滚在地上,嘴里还依然清清楚楚的说着话,终于在说完最后两个字“方可”的时候,洞穴终于才安静了下来。

夏霓耀仍没敢放松,他清楚的记得刑天的传说,马上找出绳索将恶鬼的身体绑了起来。

绑完之后打成死结,退后数步,累的虚脱倒地,躺倒在地上粗粗的喘着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盯着地上的恶鬼躯体。生怕这恶鬼也像传说中的刑天一样,以乳为眼,以脐为嘴,站起来继续战斗。

勾堂主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血书手记,将血书吹干,平平整整的叠起,又用一块小油布包好。

待他穿好衣服,走近前来,对着那个头看了看,又对那尸体踢了两脚,确定没有任何反应。蹲了下来,细细的观察那尸体的变化,又费力的翻过来观察许久。

不禁感叹:“这蝾螈之毒甚是稀奇,居然能将人体改造的如此强横。这瘦小老头,在片刻的时间就变得如水牛般强壮,力大无穷,还可瞬间恢复伤口。”

待观察完,才来到夏霓耀跟前,对他说道:“徒儿,我们大功告成,准备出去吧。”

夏霓耀依旧躺在地上,喘着气,刚才的动作,已让他完全脱力了,当自己喘匀了呼吸,对勾堂主说道:“师父刚才潜水,可找到了出去的水洞?”

勾堂主回道:“水洞是有,可是太小,应该是出不去的。”

夏霓耀说道:“看来只能想办法从水潭上面的洞出去了。”

勾堂主说道:“我看也只有如此了。”

夏霓耀说道:“那洞口又高又滑,不知道如何能上去啊。”

勾堂主抬了抬手肘,还是无法使力,说道:“我若不伤,倒也不难。如今只能另想办法了。我们吃些东西慢慢想吧。”

说罢,两人开始边吃东西,边想办法。

洞内没有参照,两人不知道想了多久,夏霓耀感觉足足又想了一整天,两人在洞中又听到水潭上方的水洞流出水来,也没想到办法。

此时的夏霓耀这一整天眼睛都不敢闭,只盯着地上的尸体,他害怕这个尸体会突然之间又复活了。

夏霓耀看着尸体,脑中却是在想着出去的法子。他发现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大,回头一看身旁的火把,火头越来越小了。

他忙向嘴里塞了一个馒头,却感觉这干粮被吃完了,也不见得能出去。

盯了两天的尸体,除了吃喝,什么办法也没想出来,另一只火把也快燃尽了。

两人已经绝望,说了一些交心的话。

勾窃向真神起誓,如果出去了,一定给夏霓耀找个漂亮的老婆。还告诉他,县守是他杀的,龙蜕被他偷了,准备做件盔甲。

夏霓耀告诉勾窃,龙蜕不算什么,他还在长生观里埋了虬龙角和狡的皮,谢谢师父为他爷爷报了仇。自己其实胆很小,只是敢吹牛。

勾窃呵呵一笑说道:“我也将这些年偷的棺材本藏在了长生观,呵呵,你猜猜在哪?”

夏霓耀猜了八九个地方,勾窃都说不对。

说的渴了,夏霓耀恍恍惚惚去喝水的时候,被自己下的绊索绊倒了,躺在地下哭了起来,勾窃举着火把循声而至。

夏霓耀从底下看到洞顶的钟乳石,猛然灵光一现,想到当初杀狡时水寨里的水门,那上有个大轱辘。他坐了起来,兴奋地说道:“师父,我有办法了。”

勾堂主本已绝望的脸上,兴奋了起来,问道:“徒儿快说。”

夏霓耀急忙道:“师父可站在洞边的一处乳石上,我站在师父肩膀上,先将洞顶的一个乳石用匕首凿出一个洞眼,将绳索穿过去。

然后,师父拉着绳索将我先升到那洞顶,我就可以从洞顶荡进水洞了。”

勾堂主摇摇头,皱眉说道:“然后徒儿出去再找人回来救我?那水洞四壁甚是光滑,你一人也是出不去的。”

夏霓耀嘿嘿一笑,指指尸体说道:“应该不必,师父可将这尸体绑住,再将绳索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中,先将尸体拉起,再将绳索缩短,手劲一松,尸体下落,师父自然也能升到洞顶。我再从旁接应,师父也应该能进入水洞了。”

勾堂主恍然大悟:“妙,我徒儿当真机智。”

想到了办法,又休息了许久,两人都想在火把熄灭前出去。不一会儿就在洞中一处合适的位置,将洞顶的乳石凿出一个洞眼来。

一切按预想的一样顺利,夏霓耀进入了水洞,将匕首扎在洞壁上,又用两只火把棍卡在较窄的地方,再用绳子在火把棍上捆一圈,最后又绑在自己腰间固定牢。

师父将背篓抛了上去,夏霓耀一把接住,将背篓用匕首插在洞壁上,埋怨道:“师父为什么非要带着这爬虫一起出去?”

勾堂主边在尸体上绑绳子,边说道:“咱们长生教,教众虽多,可是没有什么人会武功会修灵,若想壮大本教,就必须要教众都强横起来。我想着,这毒若是能将那小老头,变的那般强壮,应该可以将其炼制成强身健体的药呢。”

夏霓耀道:“师父真是无时无刻不为教中着想啊!但师父千万不要给我吃啊,我可不想变得那么丑!”

勾堂主笑道:“这周老头是用量太多了!良药或是毒药,只是用量之间的区别,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你小子到时别来求我吃才好!哈哈。”

两人边聊边干,不多时,勾堂主也将自己升到了半空,由于他比那无头尸体轻的不是太多,所以无法升到洞顶。只得在半空中,来回荡。

夏霓耀伸出一只手,准备接应师父。勾堂主说道:“徒儿可将自己绑牢了,若是不牢,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夏霓耀说道:“师父放心,牢的很。”

当两人手搭上的时候,勾堂主的重量又减轻了,尸体又下降了三尺,夏霓耀喊道:“我数一二三,您将绳子松开,让尸体落下去,我拉着您上来。”

“一二三”勾堂主将绳子的活扣一拉,吸气拧腰,脚踏一块洞顶钟乳石,一下子被夏霓耀拉近进水洞之中。

待师徒二人都坐靠稳当了,两人相对一笑,夏霓耀感觉到此时师徒感情更加信任和深厚了。

可谁能知道,前天这个当师父的勾堂主,原是想用夏霓耀的命来换刑天的遗嘱呢。

那羊皮卷有所交代,用男童之血灌满石盆,再用一人之命,可得遗嘱。

火把已经彻底熄灭了。

夏霓耀摸着黑,用火把当棍子,撑住光滑的洞壁,一步一步的向上爬着,太窄地方就用匕首凿个眼,太宽的地方棍子卡不住,只能站在一根卡在窄处的棍子上,向上抛绑着绳子的火把棍卡在窄处,才能前进。

大约十丈长倾斜向上的洞,夏霓耀足足爬了半个时辰。

到最后越来越宽,已无处能卡住火把棍了。离洞口也只有半丈高的距离,都可以看到从洞外射进来的阳光了。

夏霓耀站在火把棍上,冲下方喊道:“师父,还有半丈多远的距离,无处卡棍子了。”

勾堂主在下面也是不容易,半个时辰,只能用身体或手脚不断变换位置撑着,才能勉强不掉出洞去,那个背篓不是用嘴叼住,就是用伤臂搂着。

若不是他胳膊有伤,这小小的洞道是难不住他的,只需双手双脚撑起来,就可撑到洞口。

此时听到只有半丈了,勾堂主恨没有将夏霓耀好好调教,若是自己,只需一跃就跳出去了,奈何这火把棍太细,无法撑住他的重量。

于是他说道:“你且将两根棍子并排绑到一起,为师一跃就上去了,再拉你上去。”

夏霓耀胆子不大,可是脑子却非常好使,只片刻就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他说道:“两根火把棍肯定无法撑住咱们两人的重量,但经师父提点,徒儿想到办法了,只需将两根火把棍捆到一起,就能接一根更长的棍子了。”

说完,夏霓耀用光脚撑住洞壁,将两根棍子结实的捆在一起,形成了一根更长的棍子,只向上一扔,就卡在了洞口上。他拉着绳子,双脚撑着,一步一拉的,终于出了洞口。

第三十二章 很不正经的结拜

待到爬出洞口,夏霓耀吐着舌头,趴在洞口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过劲儿来,想到师父还在洞中。

他强行打起精神说道:“师父你准备好,我去外面找根结实的棍子,把绳子扔下去,你再拉住绳子爬上来。”

勾堂主的声音从洞道内晃晃悠悠的传了出来,似乎十分疲惫:“徒儿快去快回。”

夏霓耀先将绳子木棍扔出水洞外,自己也跳了出去,穿好鞋,一路小跑沿着来时的石阶,跑到外面,四下寻找。

找到了两根比水洞口宽度长出不少的树枝。他一路小跑,折回来,坐在石阶上,将两根树枝捆成十字,将余下的绳子盘成一盘,向洞内扔。

可是,绳子那么轻如何能扔到对面的洞中,无奈之下,夏一诺将绳子头上还绑了一块不小的石头。

他将石头先扔进洞中,石头自然带着绳子一起向洞中滑去,十字型的树枝也卡在了洞口上。

他大喊道:“师父,小心石头。”才松下一口气。

洞内的勾堂主没能听清他喊的什么,就被扔下来的石头砸到了头,啊了一声。

看见绳头垂了下来,勾窃心中大喜。先试着拽了两下,感觉力量绝对能撑住自己的重量,才将背篓咬在嘴中,也用双脚撑住洞壁,向上爬。

因为右肩受伤用不上力,双手交替的向上爬是不行了,只能用一只左手把身体向上提,再用脚撑向更高的位置,再将多余的绳子缠在小臂上,缩短距离,一点点儿的这样向上爬。

洞道外的夏霓耀,听见师父喊叫了一声音,却听不到师父回答,想着那块大些的石头是不是把师父给砸下去了。

开始焦急的一声声叫着师父,可是勾堂主嘴咬着背篓,却不能回答。

师父越不回答,夏霓耀越着急,他不知道洞里现在是怎么回事,以师父的轻功,又有绳子,只需要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应该露头了啊。

此时,夏霓耀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师父可能没能撑到最后,不禁跳着脚向洞道里面喊:

“师父,师父,您怎么不回答,我好焦急啊!师父,师父!此行遇到这诸多不易,您都挺过来,到最后您不会掉下去了吧?只留我两手空空得出来。师父,师父,您出来啊!呜呜。。。”喊着喊着,不由得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勾窃在里面费劲的向上爬着,听着夏霓耀真情的呼唤,也是颇为感动,心道:

“这个小子,居然对自己如此在乎,果然没收错他。可是无奈嘴里叼着背篓,这里面有此行最大的收获,记录真神神嘱的血书,对长生教太重要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嘴。就让他先着急一会儿吧。待出去,将我这一身本事教给他就是了。”

夏霓耀在外面千呼万唤也没见师父露头,焦急的心情开始变的焦燥起来,但是身边已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借用进洞了。

夏霓耀边流着泪眼,边叫着师父,边随手抓起东西乱扔,用来发泄情绪。

这空空的洞内,除了石头石块也再没有什么能捡起来的了。

于是,夏霓耀边随手抓起石头掷向洞内,边哭吼道:“你这个死洞,死水潭,死蝾螈,死乳石,死蛾子,死老周,还我师父!”

可想而知,凡是扔到洞内的石块,都砸到了勾堂主的头上或脸上。

他现在心中非常郁闷,真想对这个傻徒儿破口大骂一番:“老子没死啊!这么咒老子也就算了,你个龟孙儿扔什么石头啊!”

然而,他嘴中叼着背篓,除石头打在头上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根本发不出再大的声音了。

勾堂主就这样顶着大小石块的攻击,无比艰难的一点点向上爬,饶是他修炼轻功数十年,也是举步维艰。

外面,夏霓耀将手边的石块都扔完了,也没见师父出来,再也无力站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头呜咽起来。

过了一会儿,从头上传来了哐一声,夏霓耀看见背篓掉了出来!师父露出头来,有气无力的趴在洞口骂道:“你个龟孙!再敢扔个石头试试!”

一见师父露出头了,夏霓耀顿时高兴起来,破涕为笑叫道:“师父您没掉下去啊,太好了!”

当夏霓耀擦净眼泪一看,师父满头满脸的大红包,鼻子也流血了,眉骨也开口了,马上反应过来,师父这伤看来是被自己用石头砸的。

他非常高兴又内疚的对师父笑了笑,说道:“师父莫怪,徒儿以为您掉下去了,砸的不是您,是这个该死的洞!”

勾堂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捯着气,不知道是累的还是痛的,或是气的。

师徒两人休息了片刻,走到洞外,晒着太阳,别提多舒爽了。

勾堂主说道:“徒儿,你可知道这世上最舒坦的是啥事?”

夏霓耀闭着眼,脸向着太阳,双臂打开,争取让全身都被阳光温暖到。还不过瘾,干脆躺到地上,躺成一个大字说道:“不就是现在么!”

勾堂主哈哈大笑起来,躺在他边上说道:“徒儿说的是,就是现在。哈哈。舒服!”

师徒二人都躺在山顶的空地上,享受着阳光,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世界上那诸多烦恼和纷争仿佛已与他们无关。

这本是神魔世界中,人间最美好的时候,不像一万年前那般荒蛮,也不像四十年后那样悲凉。

孰不知,就在今天,他们两个已经敲响了魔界的大门,即将把这个世界带到一个混乱不堪,生灵涂炭的纪元。

时间回到正规,尚衍府中。

夏爷爷讲完故事,众人沉默不语。

尚衍道:“这长生魔教想乘人之危,利用我们召唤魔王?我这就去斩杀了郭威!”

夏爷爷低声说道:“不必,也没用,被他们盯上,不会轻易放过的。长生教树大根深,除了西域总教,还有八个堂口,百万教众。

屠龙堂、怯尘堂、断水堂、掩日堂、献生堂、灭魄堂、真钢堂、悬翦堂遍布各国。

他们若可助你成事,你就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借鸡生蛋,借船出海吧。

但,切记不要被他们蛊惑,保持住自己的心性,不要被魔教那套鬼话迷失了人性。

等自己发展起来,才有资格和他们抗衡。”

众人点点头,各自睡下了。

时光飞逝,一转眼天亮了。

只听尚府之内,嚎的一声大叫,黑蛋醒了,他吐了一口黑血,看到了众人都在对着他笑,大叫一声:“饿死我啦!”

众人哈哈一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爷爷笑道:“果然心智未失,哈哈,还是一副吃货模样,哈哈哈。”

众人担心了一夜,也是粒米未进,都有些饿了,大家热热闹闹的坐在桌边吃起早饭来。

此时,根本看不出来黑蛋几个时辰前就要死的样子。

他双手抓着几个馒头转着圈的吃着,把嘴撑得鼓鼓的。

夏爷爷慢慢地咀嚼着,看他吃,笑的非常慈祥。

陆怡君一副淑女模样,撕着馒头小口小口的吃着,除了眼睛有些肿,还是笑得那般迷人。

小猴儿趴在桌子上蹶着腚喝粥,筷子不会使,便下手抓着菜吃。

天柱手举着一个馒头,看着黑蛋吃饭的样子,把自己馒头放回盘子中,快速抽回手,生怕这家伙咬到自己的手。

尚衍胸口上缠着纱布,衣服只穿了一半,露出厚实的肩膀和半条手臂,向外大叫道:“吩咐厨房再上些馒头来!”

大家其乐融融,犹如一家人一样。

饭后,尚衍说道:“夏前辈,此处已被发现,我们不能久留,我与郭威道长商量,近日就进入草原,寻找我复仇的机缘。不知您可愿同去?”

爷爷说道:“我们还要进京一趟,你们且前去,我们办完事。肯定回齐城镇的城边村,你稳定下来可到那里来找我们。”

尚衍道:“我还有一事,想与您商量,天柱立誓辅佐我,黑蛋为我险些丧命,都已成了过命的兄弟,我想与他们二人结为异姓兄弟,您看如何。”

爷爷非常高兴道:“好呀,我看你们也是非常喜欢!等你夺回王位,我便找你去作太上皇,哈哈,甚好甚好。”

小猴子接口道:“结为兄弟是啥?”爷爷解释一番。

正厅之中,三人跪在地上,供桌上摆着香炉插着三根香,爷爷站在供桌边上作为见证。

只听他们说道:“黄天在上后土在下,今我等愿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立誓人,尚衍,钟天柱,夏黑蛋。”

此时小猴子,蹿窜过来,说道:“还有我!”

爷爷笑问道:“你叫什么啊?”

小猴说道:“我当然叫毛毛啦!”

众人欢笑一堂,中午饭罢。

尚衍与陆怡君单独在一起,问道:“陆小姐可愿和我同赴草原,做一对展翅高飞的雄鹰?”

陆怡君笑笑说道:“尚大哥,郭威道长所说的机缘,你可曾想过会是何机缘呢?”

尚衍说道:“无非是借到草原上的矫健骑兵喽。”

陆怡君又道:“那,人家为什么要把兵借给你呢?”

尚衍眉头一皱,思索片刻,佩服道:“陆小姐真是雄才大略,未卜先知啊。”

陆怡君看向天空:“所以我不能和你一路,会耽误你的复国大业的。”

尚衍感叹一声:“若不是为了那些黎民百姓,我尚衍宁愿同陆小姐一起浪迹天涯。”

陆怡君潇洒一笑:“待到你真的登上王位,再来约我也不迟,就怕你坐上去,就舍不得放下了。”

尚衍道:“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不愿做我的王妃么?”

陆怡君坚定地说道:“宁做农家妇,不伴帝王边。你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的。”

尚衍道:“我们还能再见面么?”

陆怡君笑道:“当然能,为什么不能,我真心希望游历到雪狼国的时候,你已经是那里的君王了。”然后笑着离开了。

尚衍看着她柔美修长的身影,回味了很久,叫道:“莫惜金。”

从远处走来一个家丁,尚衍说道:“我命你今后保护陆小姐性命安全,你可愿意?”

那莫惜金点头,用拳头捶打自己胸膛,郑重答应了。

众人离开了尚府。

尚衍、钟天柱、郭威带着家丁伙计一路向西奔向草原。

爷爷、黑蛋、陆怡君、猴毛毛一路向南再向西去往京都飞龙城。

待走到分叉路口时,尚衍向夏爷爷等人介绍了莫惜金,让他一路上保护各位安全。

说他是尚衍的亲卫也是雪狼国的武功高手,只是修炼的内功需要持“闭口戒”,才能在与人打斗时发挥出巨大威力,所以极少说话。

随后,众人依依惜别,相约再会,各奔前程了。

第三十三章 宫中有刺客

京都飞龙城中:

一座灯火辉煌的大殿之中,深绿色的琉璃瓦房顶下,一只大大的冰晶水晶做的吊灯,悬在金丝楠木大梁下,倒影在象牙白大理石地面上,熠熠闪耀。

从各国运来的奇花异草布置在四周,常年新绿如鲜,一朵朵淡紫色、桃红色、蛋黄色的花相嵌其中。

从望海国运来的红珊瑚,摆在大殿的正中,未经雕琢却巧夺天工,气势雄伟,远看如一团烈火,近看如个渺狭的小世界。

象牙椅的扶手,珊瑚桌上的碗盏,檀木梳妆台的拉手,镶嵌着西域的宝石翡翠,闪烁在每个地方,点亮了每处角落。

整个大殿都凝聚着帝王家的气势和奢华。

这是姬忠良一手设计置办的,比他布置自己的相府还用心,凡是来过的人都夸丞相对公主真是一片忠心。

飞龙国公主尉迟玥,依旧带着蝴蝶面具,将后背挺得笔直坐在桌旁,纤纤素手中握着一只毛笔,笔走如虹,写着日记:

“七月二十七日,晴。望海国来入侵了,烧了二十几里的飞龙珠树林,还殃及了周围的村庄,又要有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了,可恨!

年事已高的仇将军已经前去阻击了。

本不想让他去的。

可是姬丞相说此次事态严重,非老将军去不可。

他还是一听打仗就兴奋,由他吧。仇将军也真是争强好胜,这朝中事务全由姬丞相一人操劳,太辛苦了!

这十四年来,我每天练功不辍。师父说,照此一两个月后将进入四季神功的第二层夏花灿烂了。

到时身法可更加轻盈,剑舞动的更快,凝气挥剑的时候可射出剑气伤人,抵挡十个大内侍卫进攻,不落下风。

今日,我用木剑找来五人比试,轻松取胜,六人也不是很费劲,七人也能险胜。

明日又要失忆了,父王母后,杀你们的人还未找到,失踪的曹氏也一点下落没有,我好想你们。

我的心好累啊,不知道刺客在哪里,也不想杀人,但心中的仇恨却告诉我,他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我必须要为你们报仇,这是我在痛苦中坚持活下去的意义。”

她将日记翻到扉页,只见上面写道:

“玥儿:存善于心,救助生灵,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母后绝笔”

“我是飞龙国的公主,尉迟玥,生于一二一四年,十四岁时父母双双亡故,自己也中了不明毒药,面带红斑,每二十八天失忆一次,未找到凶手。

身边可信之人唯有师父孜敏道长,丞相姬忠良,大将军仇狮子。”

同页最下面,写道:“这些年下来,我发现每过一年,记忆的周期就会缩短一天,现在我是十四天就失忆一次,却始终保持着十四岁时的样子。恐怕最后将一睡不起了吧。”

她抚摸着母后的绝笔,不禁落下泪来,将蝴蝶面具取下,轻轻擦拭。

她五官十分精致,圆润的额头,高挺的鼻子,鼻翼很薄,樱唇半启,瓠犀微露,如果不是满面红斑,好像一尊白瓷娃娃般可爱俏丽。

此时,门外宫女低眉顺眼的前来禀报:“姬丞相求见。”

尉迟玥忙戴起面具,合上日记,藏在没有镜子的梳妆台中说道:“请。”向外殿姗姗而去。

片刻这后,姬丞相带着一个女子,四平八稳地远远走了来。

殿中两个人走路,却只能听到一人的脚步声,沉稳不乱。

待到公主面前,姬忠良站定,微微一屈膝。

尉迟玥客气的说道:“姬丞相免礼,赐坐。”

两个宫女跟着进来,一个搬过一把椅子,一个泡了一壶茶倒上,又匆匆出去了。

尉迟玥收敛起刚才那怜己伤怀的情绪,换上一副君王庄严肃穆的表情,说道:“丞相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要事?”

尉迟玥年纪虽有二十八岁了,但是容貌和心智由于当年中毒之故,都未成长,还是停留在自己十四岁那年。只能装作老诚持重,来掩饰自己内心对朝堂之事、君臣之间的茫然无措。

她想守住父王的江山,坐好这个江山,就好像能守住对父母的思念一般。

姬丞相煞有介事的说道:“老臣得到消息,望海国不但大举进攻,还派了刺客来暗杀公主。臣还未探明刺客踪迹,更不知是下毒还是行刺,只得寻了一个和您差不多的宫女,来替代,若是真有刺客进得宫来,公主可躲过一劫。”

说完用眼角偷窥公主的表情,他想知道公主对此事的看法,以便迅速做出符合公主想法的对答。

但凡有心机的人都非常重视身边人的细节,因为他们往往通过细节,就能揣摩出别人的心思,哪怕是对方心口不一,有心机的人也能马上看出来。

察言观色,这是姬忠良能坐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基本功之一。

尉迟玥看向后面的女子,那女子身形与自己一般无二,穿得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比起自己这居室之服也不逊色多少,从衣服上应该算有了王室的体面。

长相方面,眉清目秀,也不算辱没了皇家的尊严。

尉迟玥说道:“丞相想的真是周到,这个宫女叫什么?多大年纪?”

姬忠良示意了一下,那宫女低眉顺眼的走上前来,摘下面纱跪下道:“启禀殿下,奴婢名叫小蔓,入宫已有十余年,今年三十岁了。”

这是姬丞相吩咐自己的话,公主问什么,答什么,莫多言,若是事情有所闪失,性命难保。小蔓时刻不敢忘记,恭敬的回道。

姬忠良对小蔓的表现还算满意,但没有来龙去脉,自己要补充一下,向尉迟玥认真回道:“公主难道忘了,这小蔓以前一直伺候您来着,只是岁数大了,手脚迟钝,才派到了别处。”

尉迟玥失忆之事只告诉了师父,因为师父是与自己没有利害关系,唯一的亲近的人。

若将此事告诉朝中大臣,哪怕是两朝元老,也对自己和江山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容易被人利用,这是师父告诉她的。

尉迟玥继续装模作样的说道:“哦,孤说看着有些面熟么,今日有些不舒服,头晕眼花的,明日寡人不上朝了,朝中全仰仗丞相了。若无别的事,寡人要休息了。”说罢,端起茶碗来,表示要送客。

尉迟玥,一个十四岁心性的少女,本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强作天下独尊的姿态。天天这样做,实在装的痛苦,所以朝中之事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君臣之间能少说就少说,即便对这个姬忠良很信任。

姬忠良心道,这公主自继位以来就怪怪的,每过十几天就闹一次病不上朝。记性差的很,朝中之事全是由我一力承担,如此还不早早将王位禅让于我。你不让!就莫怪老夫无情了。

他心中虽然如此想,言语还是非常恭敬的请示道:“这宫女?”

尉迟玥心性善良,最是见不得别人替自己如何,因为她已经背负了太多亏欠在身上。感觉自己现在还活着,肯定是因为父母当年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虽然她记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感觉上父母是因为她才死的。

她说道:“让别人替孤去死,心有不忍,丞相将她带回吧。”

姬忠良一看,再没有托词,时辰也差不多了,只能说道:“老臣告退。”小蔓也戴上面纱站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军官来报,说宫里来了刺客。

姬忠良马上装作很紧张的样子,其实却是激动万分,多年来的谋划,今日总算要付诸于现实了。

按着设计好的,他大声说道:“快将所有侍卫调来保护公主。”

那军官应了一声,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孜敏道长的寝室。

一座宽敞的寝室内,装饰简朴,却一应俱全,正厅内有一老道姑盘膝而坐,对面却无三清的塑像或画像,只是一面白墙。

孜敏,已渡过人生一个甲子,却依然保持着二十多年前,行走江湖的那番英气。

她的胸中有三份牵挂,一份是佛祖,一份是承诺,一份是愧疚。

一身道士灰袍掩饰了她对佛祖的虔诚。

牵挂心头的沉默,是无法与人道出的难言酸楚。

有份承诺始终未兑现。

她时常感觉心无所归,身不由己。

因此,在眉心凝结出一团忧郁,从未展开过,一晃就过去了四十年。

孜敏道长晚上有打坐吐呐的习惯,今晚也不例外。正在凝神静气的吐呐之时,听到院子中有不少人翻墙而入的动静。

她马上收了功,平心静气,将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凝神听向远处,院子外也有不少人在埋伏。

她暗道不好,定是宫中进了刺客。

“不过,杀我一个老道姑有何用呢?定是来刺杀公主的,难道是刺杀她父母的人又来了?我不可恋战,应速速去保护公主才是。”

想罢,孜敏道长扭转身形,平地而起,一纵上了房梁。

在房梁的一头,有一扇上梁时用的小窗,之后不封,留做通风之用。

她来到窗前,先将一条腿跨了出去,再将双臂和头伸过去,双手向上抓住房沿下的突起,双手用力,后腿一蹬,跳出了小窗。

这是她早就想好,并练习过的逃生路线,之后再用一个猴子捞月式,翻上了房顶。

只见,院子之中已蹲了七八个黑衣人,用面罩蒙着脸,缓缓的向房子移动,不敢弄出一点声响,后面还有两个人手里拿着弓弩。

那弩尖上闪着幽幽蓝光,孜敏道长多年行走江湖,她一看便知这定是喂过剧毒的,自己的灵晶护罩未必挡的住。

孜敏心道:“这帮家伙都是有些功夫的,我虽不惧,但是后面两个射弩的,是万分的危险,我以一敌众,难免不被偷袭。还是从院墙跳出去吧,不可与他们正面交战。”

提起内力,运行轻功,她来到公主寝殿的方向,见那里灯火通明,有一队的侍卫正在院外巡逻,应该是还没有发现这边的刺客。

孜敏心道:“我是不是应该弄出点动静,先提醒一下那边,让他们有所准备啊。听动静,这院墙边上好像有个人喘气声很粗,因当是个没有内功,练外家拳的刺客,恩,就从他下手。”

那院外墙下蹲的,正是姬忠良的儿子,这次执行刺杀计划的带头者,姬英武。

今日,他头一次带人刺杀,心情不免有些紧张,非常怕那个武功高强的老道姑伤到自己。

他带着两个刺客护着自己,找了一个自以为安全,又能看到两边情况的地方猫了起来,吩咐其他人只要死的不要活的,在此等着消息。

第三十四章 壮士断腕

孜敏飞身而下,悄无声息,用掌砍晕一个刺客。

另一个刺客发现,马上挡在姬英武前面,亮出了钢刀。

孜敏亮出宝剑故意大声道:“什么人!敢来王宫行刺。”

刺客不答话,挥刀就砍,姬英武却大叫起来:“来人啊,这老道姑在这呢!”边跑边喊。

孜敏挥剑抵挡,心道,刺客敢如此大叫?反常。

听话中意思,这伙人难道是来杀我的么?难道是长生教的人?那还要小心他们的毒药毒粉才是。

只是一招,孜敏道长便把那刺客杀了,她感觉跑的那个应该是个首领,若抓住他,应该可以立刻找到真相,跨步追去。

这姬英武,名叫英武,其实半点武功也不会,他感觉学武功太辛苦了,不如吃喝嫖赌来的自在。

他本来是不想参加此次刺杀的,但是父亲对他说:“最后,动手的人只能是你。”

他理解父亲姬忠良,数十年努力维持着自己忠良的形象,绝不会把替换公主这种事放心任何一个外人来做的。

他姬英武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眼看着就要跑进自己人的保护圈了,不想后面孜敏飞身上来,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好在有龙鳞宝甲的保护,他只感觉到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刚好摔进了人群。

姬英武在人群之中摔了个狗啃泥,翻过身子坐在地上,摸了摸自己的头脸胸背,安然无恙,伸手向前一指:“给我弄死她!”

孜敏见此,更加确定了,这人是个领头的。

但是,此时对方出现了十几人,团团将他围住,再想上去抓他,已不太可能了。

如此一番动静,已经有侍卫发现了刺客,远处传来了阵阵锣声和大喊抓刺客的声音。

孜敏见这群刺客根本没有因行踪暴露而逃跑的意思,反而挥着钢刀,攻了上来。

心中不解,孜敏边打边想:“若是平常刺客,听到刺杀败露定是马上逃走。这伙人居然还敢继续在此地与我缠斗?不好,定是怕我去救公主,故意拖住我,公主危险,我要立刻前去才行。”

想到此,孜敏抡起一个剑花,射出无数道剑气,逼退众人,纵身一跃,又跳回到院中。

就在此时,只听破风声响,从院门方向,射来一点星芒。

孜敏知道,那定是用弓弩刺客射来的毒箭,不敢怠慢,飞身避开。

接着,她向另一边院墙跑去,飞身一跃,想跳出去,不想又是一点星芒射来。

她只能立刻改变方向闪向后方,这是多年走江湖的经验。若是有暗器飞来,绝不能还走原来的路线,必须马上改变方向。

果然,这一箭钉在了院墙之上,若是当时不反方向跳开,必中此箭。

就因为这两箭的耽搁,刺客们又围了上来,这回他们不是聚在一起,而将里里外外的路线全都堵死了。

想跳出这群人,没有两个起落,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远处,还有两个弓弩手,随时准备偷袭。

孜敏被围在院子中间,心道不好,别说救公主了,自己能不能杀出去都是两说了。眼前大概有二十人,院外也有不少人,最难缠的是还有两个弓弩手

“我一定要找机会抓住那个头子,不然杀完这么多人,公主也许就遭遇不测了。”想罢,孜敏挥舞长剑,抢先攻击,希望能打出个缺口冲出去。

只是,这群刺客是姬忠良训练多年的死士,不但配合默契,打法全是只攻不防。

孜敏打斗时发现,若是自己上剑来攻,对方不避也出招进攻,绝不抵挡,同时身旁的刺客会同时展开进攻。

他们根本不在意自己或是同伴的死活。

孜敏认识到,如此打法,就算杀了他们一两个人,自己也肯定受伤。

如此一来,孜敏只能防守,反而陷入被动,直从院里,打到屋里,再从窗里跳出,打到院子里。

打来打去,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一个大内侍卫来帮忙。

孜敏心道:“不妙,定是公主那边的刺客更多,所有侍卫都在那边。我如今只能牺牲一只手,挡它一箭。先保护公主要紧。”

想罢,她挽出几朵剑花,晃住身前几人,纵身跳向房顶,不出所料,两枝弩箭同时从两个方向射来。

孜敏挥剑打掉一枝,另一枝只得用的手掌接住,待双脚落在房顶,马上挥剑砍掉一只左手。

她头也不回的从房顶向公主的寝殿方向跑去,将剑插回剑鞘,单手撕下一缕道袍,用嘴叼住一端,用右手配合缠在自己左手腕处,勒紧止住流血。

孜敏道长在房顶一路飞奔,在快接近公主寝殿的时候,她见到一个背后破了口子的刺客,被四个刺客保护在中间,也走向寝殿。

她心道:“擒贼先擒王,必须要先抓住这个头子。”

念到手到,孜敏抽出长剑,从背后先将一个刺客砍倒,再飞脚踹飞另一个刺客,马上反手拿剑,横在那背后破口子刺客的脖子上。

说道:“再上前一步,就杀了他。”

果然,那两个刺客,不敢再动,不像方才在自己院子里,那些刺客对同伴的性命不管不顾。

孜敏左手已废,不能抓住那刺客的衣领,但她发现这个刺客虽然是头子,却不会武功。

对那人说道:“把手放在我肩上跟着,手若离肩,你便人头落地!”

那人乖乖的把手放在孜敏的肩上,和她倒退着向寝殿方向走去。

其他刺客一眨眼的工夫都追了上来,却投鼠忌器,不敢上前,也只得跟着走到了寝殿。

孜敏怕自己再被毒箭偷袭,命令道:“让他们滚开!”

姬英武,此时一点也不英武,早就吓的冷汗淋漓了,非常听话的说道:“快滚!”

刺客们只是不再追赶,全都站在了原地。

侍卫殿前司魏定中,站在寝殿门口,两侧全是他的亲信侍卫。

姬丞相一手提拔了他,对魏定中有知遇之恩。

因此,今晚接到姬丞相全部侍卫保卫公主的命令,他虽不解,但坚决执行了命令,没有安排捉拿刺客,反而带着所有的侍卫来到了公主寝殿。

现下,他见孜敏捉住了一个刺客,其他刺客原地不动,心里嘀咕道:“这可是大好的立功机会,这孜敏道长好像捉住了刺客头子,我这里足有二百的侍卫,分出一百人去捉拿区区二十几人,剩下一百人保护公主,想必是足够了。

到时丞相肯定还要给我加官进爵,若是不捉,只在这里站着,让这伙人跑了,说不定治我个玩忽职守之罪。”

想罢,他大声命令道:“李军司,率你部一百人,前去捉拿刺客,孜敏道长,请您将这刺客交给我们吧。”

李军司得令,点齐侍卫便张牙舞爪直奔刺客杀去。

孜敏此时见到公主寝殿平安无事,这帮人只是来杀自己的,认定是长生教来找自己寻仇的。

当年,那个老贼勾窃下毒,毒倒过自己两次,如今又有毒箭在暗处,抓到个贼头,正好用作挡箭牌,说什么也不能撒手。

“不必了,我要带着此人面见公主。”

魏定中看到孜敏袖中还在滴血,心道:“是怕我抢功么?这个老道姑真是六根不净啊,还整天想着这些功名利禄的。手都被砍了一只了,还想着邀功!”

说道:“我是看道长手臂受伤多有不便啊,万一放跑了这刺客,我等都要受牵连啊!不如由我来押着他,你在旁看管可好?”

孜敏想了想道:“如此也好,我还用这剑抵着他,你将他先绑起来。”

魏定中一听这功劳能分到一半,非常高兴,抢上前来,把这刺客绑了个结结实实!

姬英武心道:“好你个魏大傻子,我冲你挤眉弄眼半天,你装看不见,看我今后怎么收拾你!”

此时的魏定中,还真没注意到这戴面罩的刺客冲他挤眉弄眼,他正想着如何升官发财呢。所以,把精力用在了绑绳索上,生怕到手的功劳跑了!

孰不知,他绑的竟然是平日里自己死皮赖脸巴结的主子。

孜敏手中长剑依然横在姬英武的脖子上。

魏定中将绳头紧紧握在手中,牵着姬家的公子,来到了寝殿之内。

见到公主和丞相坐在桌前,他向刺客腿窝一踹,自己向丞相方向单膝跪下。

说道:“启禀公主、丞相,这刺客首领,已被我与孜敏活捉,其他刺客还在缉捕之中。”

尉迟玥站了起来,望见师父身上遍布血迹,小碎步走到孜敏身边,甚是关心地问道:“师父,您没事吧。”

孜敏的左手一直藏在袖子中,此时抬了起来,露出一团血肉模糊的手腕和白森森的骨头切面。说道:“这群歹毒之人,用带毒的弓弩射我,废了一只左手。”

尉迟玥见状,来不及多想,马上叫道:“快传太医来。”

说完立刻搀着师父坐下,又继说道:“师父您若是受伤,该前往太医院,怎么寻到这里来了,莫不是担心徒儿的安危?”

孜敏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公主,将手中长剑递给她,没有接这个话头,说道:“今晚前来的刺客极有可能是长生魔教的人,善于用毒,你不可大意,为防他们再用毒箭偷袭,先看好这个匪首。”

公主接替师父执起长剑,横在姬英武脖颈上,眼睛却已湿润,紧紧盯着师父那还在滴血的伤口,想到她受伤后首先来照看自己,不免心中感激。

第三十五章 痛苦抉择的关键人物

长生真言:完美的计划需要能胜任的人才能完成,败局中翻盘只能是智力超群的人。人,是决定事情成败的关键。

姬忠良看到儿子被抓了进来,就认出来了,顿时头上渗出汗水,开始想对策:“如果强行命令魏定中马上倒戈,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那就枉费了自己多年来处心积虑营造的忠良形象,以此法强行上位,难保天下臣服,不群起攻之。当如何是好呢?

换了公主禅让,是自己保全身后清名的唯一方式。”

看到身旁的小蔓,又看了看边上自己安插在尉迟玥身边这两个宫女,他计上心来。

姬忠良站起,走到姬英武边上,用手将公主的剑慢慢推开,对着自己亲儿子就是一个嘴巴,双指指向小蔓,说道:“说,你为什么要刺杀公主!”

姬英武被打的一懵,想不出父亲是何意思,也不知道如何接父亲的话,心道:“这不是咱们计划许久的么?”

姬忠良又将手点向尉迟玥,说道:“说,谁派你来的!”

魏定中见此眨了眨眼,也是一懵,心想:“这丞相啥意思?亲自问供不说,还手指着那个女人说是公主,公主不是正拿剑指着刺客呢么?看来今天行刺的事情不简单,我不要乱说话,且听丞相吩咐吧。”

姬英武还没明白爹爹的意思,瞪着眼睛看着父亲,心道:“谁派我来的?不就是你派我来的么?”

姬忠良这个气啊!心道:“这还不明显么?蠢材,我是让你说公主是刺客,小蔓是公主,我们就可以来个张冠李戴了。”

情急之下,用手拧住他的脑袋转向小蔓的方向,问道:“你看清楚,这是我当今飞龙国的公主,我问你为什么行刺她!”

又把他的脑袋拧向尉迟玥,说道:“你老实交代,谁派你来的!”

尉迟玥的眼睛却只在师父的身上,自从太医进殿来,她一心惦记着师父的伤势,所以姬忠良用手拨开她的剑,她也没有抗拒。

此时,听到丞相这两句问话也是很正常,刺客不招也在情里之中。

孜敏此时慢慢放松了下来,以为今夜的事情过去了,方感手腕疼痛,手臂发麻,太医给手腕上药时更是疼痛难忍,也没注意的这边对话和动作。

姬英武再傻,让父亲这么暗示了两次也明白了,立刻说道:“就是这个戴面具的指使我来杀公主的!”

魏定中一听,感觉好笑,这刺客明显是胡说八道啊,想来他可能不认识公主,在这里乱咬。

尉迟玥听见刺客说自己指使行刺,又恨他伤了师父,又惊又怒,将手中长剑又伸了出去,抵在姬英武的胸口上,双目圆睁怒道:“你说什么?!”

这时姬忠良却接口道:“哦?你且说说细节,交代的清楚我给你留个全尸。”

尉迟玥万分不解的看向姬忠良。

姬英武开始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本是。。。江湖上耍把式卖艺的,那日在城中表演想赚几个小钱,这个女子找到我,让我来刺杀公主,还给了我一大笔钱。小人贪图钱财,就答应了下来。对,就是戴的这个蝴蝶面具。”

姬忠良回到桌前坐下,眼睛看向还在太医治疗中的孜敏道长说道:“继续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姬英武看到了父亲的目光,明白了他的暗示,顺着父亲的意思说道:“是那个老道姑,将我带进来的。”

尉迟玥听到此话气的直发抖!魏定中低着头跪在地上,听着这完全无逻辑,漏洞百出的攀咬,差点笑出了声。

只听见姬丞相喊道:“魏军司,你听到没有?居然还带着这老道姑一同进来,谅你不知道内情,还不快将两个刺客抓起来?!”

魏定中错愕了片刻,心想丞相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光听这刺客一番胡说八道,就要捉拿孜敏道长和平常就戴着蝴蝶面具的公主?

姬丞相急躁的又催促道:“魏军司!你还犹豫什么!”

魏定中不敢再犹豫,立刻站起冲着门外大喊道:“来人!”

见到冲进来的侍卫,他又大声的命令到:“将这个面具女子和道姑抓起来!”

尉迟玥怒吼一声:“大胆!魏军司你眼瞎了么!连寡人都认不出来!姬丞相,刚才你还与我坐在一起,怎么现在却说小蔓是公主!”

侍卫们被尉迟玥的君王气势震摄住了,想到平时就见到公主带着这副面具,没敢上前。

孜敏的伤口已包扎完毕,从墙上取下公主的宝剑,一步跨到魏定中的身边,将剑放在魏定中肩上,用缠着纱布的手腕指向姬忠良,“你颠倒黑白,想干什么!”

姬忠良一看,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自己和儿子都是不会武功之人,儿子还被公主挟持着,老道姑虽然受伤但仍有战力。魏定中和这群蒙在鼓里的侍卫才是此间的关键,一定要争取他们的信任才行。

他对孜敏说道:“孜敏道长,你莫要胡来,居然威胁大内侍卫殿前司,你可知罪?快把剑放下。”

魏定中被长剑加颈,此时又怕死,又看不明白这里的情况。他决定先静观其变,两不相帮。

他义正词严的喊道:“不要管我!保护丞相和公主!”

这样说,既显示了对丞相的忠心,又不得罪公主,他不禁为自己机智,暗暗鼓掌。

侍卫们立刻将三人团团围住保护起来,用刀剑指向孜敏道长。

孜敏气愤的说道:“老奸贼,你难道想造反不成。侍卫们,你们平常见到的公主都是戴面具的,今日怎么如此不辨是非!”

姬忠良抢着说道:“恶道孜敏!过几日就是公主二十八岁生日,我今日前来就是来与公主商量大婚之事。公主从今日起已决定不再戴面具,而带面纱了。”

尉迟玥气的浑身发抖,说道:“胡说,孤何时说要结婚了!”

姬忠良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侍卫们,你们想是不是这个道理?我飞龙国建国千年怎么能没有后继的君王?一国君王又怎么可以终生带着面具?你可敢将面具取下,让侍卫们见见你的真容?若是不敢,定是刺客假冒的!”姬忠良笃定尉迟玥不敢。

尉迟玥听到此,犹豫了许久,手抬起又放下,始终没有勇气摘下面具。

她失望地说道:“我明白了,今天这一切,都是你策划出来的!你就是幕后的主使。侍卫们,你们如信我是公主,立刻拿下姬忠良。”

姬忠良听到此话,马上向后一退,躲到小蔓的身后说道:“你们切莫相信一个刺客。公主,你快下令杀掉这些刺客啊。”说完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的侍卫。

小蔓内心上唯命是从,外表要表现出高贵典雅和君临天下的气质,若不练习整整三年,绝对连自己都唬不住。

她学着公主的口气和词语说道:“侍卫们,你们如信我是公主,立刻将刀举起,砍向那些刺客。”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魏定中,必竟哪朝哪代哪国的治军第一要决都是服从上级。

飞龙国侍卫也不例外,哪怕叫他们现时去死,可能都不会有人犹豫,但若说让他们自己来选择是非对错,反而没有一个有主见的。

姬忠良见此,对魏定中和颜悦色的说道:“定中贤侄,你莫慌,一定要三思而行啊!切莫相信一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刺客。”

魏定中感到空前的苦恼。

为什么要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处在旋涡的中心啊,谁是公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明显这带着面具的气质和形态是公主啊。

但,姬忠良对魏家有提携之恩,是忠是义,这是一个问题!

魏定中,作为一个侍卫最高长官---殿前司,却在这个时候,开始遥想自己的后半生了:

“昨天还收到了姬英武送给自己一件玉器和一位美女,可公主从来没给过我像样的赏赐!跟着姬家父子肯定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但,我若今天帮公主拿下姬忠良,今后也能有所回报,升官发财,哪边更合适呢?”

魏定中依旧犹豫不决,脑子飞速的做着选择,简直快要炸了。

寝殿内除了呼吸的声音,没有任何动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他,都在等着他作出判断。

魏定中愁得脑袋发木,身体焦躁不安,感觉随时都要爆血而死一样。

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就是保护公主!那所有的问题便都不是问题了,他只需让侍卫们控制住不会武功的丞相和这个已经绑起来的刺客就行了。

魏定中,不断的扫视着尉迟玥和丞相,希望自己能从他们两人的眼中看出,跟着谁,自己的未来可能更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头上的汗珠如同露水一样,渐渐在额头冒出,汇聚成一颗大大的水珠流向下巴,滴在他手中的剑柄上。

长生真言:“当内部两股力量相对平衡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外因就会对内因产生巨大的影响,从而打破平衡。”

就在魏定中始终犹豫不决的时候,只听“啾”的破空之声,一点星芒从窗户外射进。

第三十六章 鸠占鹊巢

箭身短小,只能看到箭尖上那点蓝芒,它啸叫着向孜敏道长射去。

由于太过安静,所有人都听到了,孜敏立刻腾空而起,避过了这一箭。

箭,射进了她身后一名侍卫的眼中,魏定中趁机脱离了孜敏的威胁,不由自主的大叫一声:“抓住她!”

魏定中三心二意的痛苦抉择,在他脑中其实还是没有一个定论。但是在侍卫们看来,这句话已经是最清楚不过的命令了,姬忠良心中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只见,侍卫们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轮番攻向孜敏道长和尉迟玥。

两人临危不乱,一个剑锋光芒四射,星星点点之间,就有人中剑倒地。

另一个剑走飞龙,身如狡兔。任这些侍卫悍不畏死前赴后继,也无法近得两人的身边。

片刻工夫,就打得这恢弘奢华的寝殿内,灯灭椅断,瓶碎盏翻,树倒花残。

魏定中见此,大叫一声:“弓箭手!”

前排侍卫们有序的撤退下来,后排的侍卫们张起弓箭,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将对面三人射成刺猬。

姬英武此时已经瘫伏在地了,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恐。

这两个女子,把他加在中间,背对背杀敌,无数的剑影从他头上飘过,一张张疼痛面孔的脸倒在眼前,不断的惨声从左右传来。

他再不敢看了,不敢听了,只是伏在地上抖动,吓得闭目掩耳。

孜敏听道有人喊弓箭手,将手肘,插进这个伏在地上刺客脖颈内提起来,挡在自己身前,说道:“徒儿快过来,这斯身上有护甲。”

魏定中的手此时已高高举起,他脑中仿佛已看到了这三个人被万箭穿心,自己立功受奖的样子。

却听见姬忠良大喊一声:“留活口。”

魏定中的手停留在空中,不再敢动,诧异的看着这个一反常态和常理的丞相。

心道:“留活口?你用别人换了公主,现在不把他们弄死,等仇狮子回来,定将提审这三个人,事情必然暴露。丞相今天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但,丞相下了命令,他真的不敢违抗,十几年的军龄,服从二字已经完全融入意识里和骨子里,再加上既然已经站在丞相这边,就必须一站到底,言听计从。

孜敏看到这种形势想到,这个刺客定然是姬忠良派来的,也定然对他极为重要,今天若能全身而退,只能倚靠此人了。

想罢,孜敏说道:“老奸贼,你很紧张这个刺客啊!”

此时,她非常想把这个刺客的面罩拿下来,看看是谁。可是自己右手持剑,左手残废,如果让尉迟玥拿掉,又恐她被弓弩射中,只能作罢。

姬忠良怕伤到儿子,故作镇定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半安抚半威胁的说道:“孜敏道长,我劝你们缴械投降,今日凭你两人武功再高,也逃不出去这重重围困的王宫了。

实不相瞒,就是那四个城门,今日没我的手喻也万万不会开的!你若投降,我定不会杀你们,他日公主大婚大赦天下,说不定还将你们赦免了。”

尉迟玥恼羞成怒,自己清白之誉,怎堪这样三番四次的诽谤,性命事小,失节事大,她在孜敏后面露出头来,怒骂道:

“呸,无耻老儿,枉寡人多年来对你信任有加,想不到你居然弑君篡位,如今你要杀便杀,要打便打,休得在这里毁寡人清誉。”

姬忠良无奈的赔了一个笑脸,心道:“千万不能把他们逼急了,万一伤到了姬英武,就暴露了身份,得不偿失,还是先稳住他们再说。”

“你这刺客不用再装了,戏演得差不多,就收场吧,真正的公主在这,你若不信我,可以请公主的金玉良言,赦免你们三人便是了。”说完看向小蔓。

小蔓始终站在一旁冷静的看着今天这场阴谋,计划她早已知道,始终在思考着自己的处境,今日能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姬英武训练时要求,忘记以前的自己,时刻牢记公主的身份,为此,她强迫自己连原有的姓氏都忘记了。

此时,她模仿着公主的口吻语调,泰然自若的说道:“你三人若是缴械投降,寡人可恕你们。。。”

小蔓拿捏不好要宽恕到什么尺度,一时没敢定论,想了想现下的情况,继续说道:“免你们杀头之罪吧。”

尉迟玥看着小蔓那卑微的傀儡样子,冷笑道:“你堂堂一国君王,就这点气势么?你若是真的,快下令射死我们,少在这里装腔作势!”

双方又陷入了僵局。

魏定中这个愁啊,刚才没注意,此时他已看出来那刺客有些像姬英武,事情也猜到了七八分。

心道:“这假冒的公主全听丞相之言,是个人就能听出来,丞相定是因为儿子在犹豫了,这可如何是好,再扯下去非露馅儿不可。”

心里想着,嘴可不敢说,但手举了半天,已有些酸了,他不由得放下来想抹一把流出的汗。

只见身边“嗖”一声,离他最近的那个侍卫,一箭射出,正中姬英武的胸口。

众人皆是一惊,只听铛的一声,箭掉落在姬英武的身前。

姬英武翻个白眼吓晕了过去,但被孜敏勒住脖子,没有倒下。

姬忠良再也沉不住气了,虽知道儿子有龙鳞宝甲护身,但面部却没有保护。

见此只得说道:“罢了,罢了,魏定中,放他们走吧。”

魏定中见这一箭射向姬英武,立刻傻眼了。看到箭没射进去,方才用一直竖在额头边的手,擦掉一额汗水,背上却又出了一层冷汗,他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手。

听见丞相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眼看着丞相,仿佛在请求更明确的命令。

这时,小蔓渐渐入了戏,找到了公主角色的感觉,颐指气使地说道:“魏军司,今日,寡人有惊无险,念在这道长陪了我二十几年,就将她们放了吧。”

魏定中,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放了?入宫行刺,最轻是个斩立决啊,不禁问道:“都放?”

姬忠良马上抢着说道:“公主的意思是放了那两个女的,那个男刺客,我们暂时收监吧!”

魏定中道:“遵命,放下弓箭。去将那个男的押走。”

两名侍卫走上前来,孜敏笑道:“慢着,若真是真想放我们走,那我们三个必须一起走。请丞相派辆马车,拿出手喻,等我们出了城,再将此人交给你,到时你要押要抓,悉听尊便,如若不然,呵呵,大家干脆就都死在这算了。”

孜敏道长算是看明白了:“这殿前司肯定被丞相收买了,说理是说不通了,如硬打出去,可能伤了公主的性命,只能虚与委蛇。此人定是对丞相很重要,只有挟持此人今天才有活路出去,不如跟他演戏演到底。”

果然,姬忠良下不了狠心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想落个弑君篡位的恶名。如今傀儡公主已经鸠占鹊巢,正牌公主自己出城,还有长生教等着她们。

自己处心积虑的这么多年计划,马上就要成功了,何必非现下杀个你死我活。

但是,戏还是要演给众人看的,不能落下口实,自己也有个台阶下。

他向小蔓施了一礼,说道:

“老臣抖胆为这三人请旨,请公主一并赦免了他们吧,其一,如今正值公主大婚之前,且不可在这寝殿之内再见血光。其二,我飞龙国,以德治国,以礼教民,才得千年兴旺,希望公主能以德报怨,化解恩怨。其三,那孜敏道长从先王先后在世时,便开始服侍他们,放了她自当是感念先王吧。臣愿自降三级,罚奉一年,代其受罚。”

说完缓缓跪下,自认为这戏算是演足实了。

小蔓听明白了丞相的意思,装腔拿调接着说道:“魏军司,安排马车将他们送出城去吧,寡人不想再见到他们了。”

若非尉迟玥平常也是装出来的,这君王气势怎么能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模仿出来。

此时的小蔓经过三年训练,反而比尉迟玥还更像君王几分。

尉迟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孜敏道长一句“算了吧”制止住了。

她也明白如今大势已去,自己明日又要失忆,还留恋这个王位干什么呢,自己做这个公主从不管理朝堂之事的。

在这宫中最留恋的,不过是偶尔能感觉到有一丝父母疼爱自己的气息罢了。

不如跟师父出去亲自寻找父母的消息,将大仇报了,了却多年夙愿。

去意已决,尉迟玥心情复杂,表情却无比坚毅的说道:“姬忠良!寡人今日便将这江山让于你坐,望你善待寡人的百姓。”

世上常人的思维是,自己付出了,那么必须要有收获,自己努力了就一定要有成果,姬忠良也是如此一俗人。

然而,回忆起来,做事时克服困难的过程和遇到的人,反而是最深刻的。

荣誉和成绩只代表过去,收获的唯有经历。

姬忠良看着尉迟玥走了出大殿,仿佛这几十年为飞龙国做的一切才是值得的。

自己一直管理着这个国家,那就应该由自己来做这个国家的君王。

他最不理解的,是老子道德经中的那八个字:“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站在这恢宏的大殿中,他仿佛已经得了天下,却不见地下那破碎的垃圾,方才也件件是精美的玉器。

第三十七章 再入江湖,遇老贼

王宫,公主殿外

孜敏将姬英武交给尉迟玥押着,最后从车尾上了马车。

魏定中怀揣着丞相的手喻,亲自驾车,他必须要表现一下自己的能力。

知道了这个男刺客是姬英武,怎么能不挽救一下自己的狗命,如能平安将他接回来,也将是大功一件。

马车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清脆的马蹄声有节奏地敲打着路面,一轮明月挂在城门的鼓楼上。

三道身影不用跟的太近,就能听到马车的走向,他们飞檐走壁,身轻如燕的跟着,时不时,因为马车的速度太慢,还要停下来等一会儿。

尉迟玥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她的躯体被多年失忆之毒摧残着,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无比强大的意念在维持了。

如今,她丢掉了王位没有一丝失落,反而感觉到无比的轻松和自在,不用再装腔作势,称孤道寡。想到即将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自己是多么快乐啊。

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再也控制不住,倒头睡在了师父的身旁。

孜敏看着这可怜的孩子,心如刀绞,上天为何如此对待一个善良天真的小姑娘。

父母双亡不算,还要被谋权篡位,丢掉江山,她若再次醒来,我是否要告诉她这些所有过往和不堪的记忆?

不如就隐瞒了这仇恨,让她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嫁一个老老实实的男人,才是仁慈吧。

孜敏边想着边将姬英武的绳子解开,命他脱下龙鳞宝甲,再亲手为尉迟玥套上。

马车顺利的出了东门,魏定中寻问该向何处走,车中无人回答,魏定中只得继续向前。

孜敏心道:“事情来的如此突然,我又向哪里去呢?自己十几年未踏入江湖了。除了大理寂照寺,和那个玷污了自己,只会贱笑的小贼,真是无亲无故了。

不,那个小贼不能算,他怎么能算是自己的亲人,是仇人还差不多。我那孩儿不知道过的如何,连叫什么我都不知道,他是否去做了贼,还是在某处娶了老婆,过着安逸幸福的日子呢?”

正当孜敏道长忧思不断、愁丝郁结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她问道:“魏军司,为何马车站住了?”

说罢将车内姬英武的面罩拉了下来,自信满满的拿起剑,顶住他,说道:“这车中躺的可是你的亲主子,姬英武!”

姬英武此时躺在车上,早已是被惊吓得魂不守舍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没了往日那翩翩公子的风采和纨绔子弟的骄横,眼神游离不定,涣散无光。

他一路都在想,这两个女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个被自己爹爹夺了江山,一个被自己手下砍了手。自己将落的什么下场呢,他不敢想,却忍不住的去想,越想越害怕,当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立刻激灵一下。

他看着孜敏道长,鼻涕眼泪横流,悔恨的说道:“道长,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一定求我爹把江山还你们,再给你黄金千两可好?总之,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求你不要杀我。呜呜。。。。”

当当七尺男儿,居然哭成这样,孜敏道长对其嗤之以鼻,不胜其烦,用剑向前一递,凶道:“闭嘴!”

姬英武马上闭上了嘴,只是默默的流泪流涕,像个委屈的孩子,样子着实可怜。

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雨婷,不要难为那位公子啦,你我多年不见,出来续续旧可好?”

孜敏对这如此惹人憎恨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当即猜到,他是当年自己追踪的魔教长老——勾窃。

孜敏不怕这个老贼,却怕有人趁机偷袭车中的尉迟玥。

她掀开车帘,气愤说道:“出去就不必了,你这老贼,怎么还没死?”

勾长老笑道:“呵呵,雨婷,切莫无礼啊,从夏霓耀那里说,你也应当喊我一句师父才对。”

孜敏最忿恨最心伤的就是听到这个事情,若不是这个老贼,自己应该还在当一名清修寡欲的比丘尼,何来这诸多烦恼。

但,她的脾气是见不得贼人得意忘形的,讽刺道:“论辈分我自当是叫一声前辈,若论德行,我更应当叫你一声老贼!你窃取宝剑,制药害人,毁人清白,妖言惑众,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这老贼二字您才是当之无愧啊。”

勾长老面上微微现露了一丝怒容,只是一个瞬间又变成笑脸,说道:“二十几年不见,你这个小尼姑,口舌练得如此伶俐,想必武功也有所精进吧。不如我们两个切磋切磋如何?”

孜敏道长暗道:“这老贼果然是油盐不浸,老奸巨猾,想诱我下车,不知是想解救姬英武,还是要加害公主,我定不能让他如意。对待此人要万分小心,切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中了他的圈套。”

“你这老贼的武功,稀松平常,不然也不会当年被我从飞龙国追到西域去,切磋就算了吧,不如你耍两下子,我给你指点一二。”

勾长老自从拿回了刑天遗旨,已从堂主升为了长老,不但得到了教主的赏识,还得了一些武功秘笈。只是由于五十岁才练起,感觉应该还是打不过孜敏。

当年的她已有四季神功二层的实力,自己只能处处躲着她,想到当初那些狼狈逃窜的往事,勾窃不免心中火起。

“小尼姑,你不要逞口舌之利,你那四季心法,定有长进,最多也就练到第三层。你若不下车,我可不客气了,若是伤到车里的公主,莫怪老夫下手太重。”

说罢,他拉开架子,双掌一前一后,跨了个四六马步,看上去像准备发起进攻。

孜敏此时也是心里打鼓,自己虽不怕他,但是二十几年不见,真不知道他有了什么长进,万一用灵力来攻很可能伤及到公主。

若是自己下车与之一战,短时间不分伯仲,又怕被人赶走马车,将公主抢走。

孜敏定了定神,将车帘掀的更高,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您下手莫要太轻了,最好将这姬公子一同打死,免得脏了我手中的剑。”

勾长老是识得这姬英武的,看到他此时正坐在车中哭泣。

临来时,姬忠良已叮嘱他务必将这个没用的公子哥救出,如今小尼姑,用他来做人质,自己当真不方便下手,但是,他嘴上可不这么说。

老江湖与初生牛犊的最大区别就是,越在意的东西,我越要显示出不在意的样子。

后者却是,你若碰我在意的东西一下,我就马上和你死磕,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角色能活几百章!?这个神魔世界里真的没有。

老江湖勾窃笑道:“哈哈,他爹自然当他是块宝,他又不是我儿子,你若高兴,不如现在就一掌毙了他,你看我会不会眨一下眼睛。”说完装作洋洋得意的样子,盯住孜敏道长的眼睛。

孜敏一时想不出对策,也不能按他说得,打死这唯一保命的人质。也盯住勾长老的眼睛,索性和他比比耐心,逗逗定力。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两人用眼神杀了对方无数次,眼睛都瞪酸了,也不肯眨一下。

对视,比得就是斗心性,谁先沉不住气,说话就算输。

孜敏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嘴上功夫上都不愿吃亏,更别说这斗心性了,她很自信。

勾窃,心中有鬼,怀里有毒,腿上有功,只要不是动手,他愿奉陪到底,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孜敏略有些焦急了,手心中出了汗。

时间耽搁的越长对自己越不利,谁知道这老贼是不是在等帮手,又或是等官军再将自己围起来。

勾窃也焦躁了,他怕这个孜敏道长看出破绽,用姬英武要挟他,从而将这到手的鸭子飞了。

这鸭子就是车中公主,她一直未现身,会不会是已让她跑了,这小尼姑留在这里和我拖延时间。

三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终于,勾窃忍不住了,他手上好牌毕竟有好几张,不如先打出一张,试探试探。

“你可还记得自己有个儿子?今日,你将那公主交给我,我马上告诉你儿子的下落。”

这句话仿佛一把利剑,戳中了孜敏道长的心尖,身体不由得轻颤。

每个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年一狠心将他甩给了那小贼,再未见过,近些年却是每天都想起当初襁褓中,那孩子的模样。

勾长老捕捉到了孜敏脸上微微动容之貌,继续诱惑道:“他现在在哪里,干什么,准备干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孜敏发现了自己失神了,一个白眼飞给那老贼说道:“老贼,我凭什么相信你?”

勾长老诚恳劝慰道:“实话告诉你,对老夫来讲,你并不重要,那二十几年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

今日,你要走,我决不阻拦,你若想去见你儿子,我立即将他的事情全告诉你。车上那女子与你非亲非故,你何必为她卖命,你们一家团聚不好么?”

第三十八章 飙车

当提到公主尉迟玥,孜敏坚定了起来,且不说这老贼说的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只要知道儿子还活着,这就够了。

而这车上的玥儿,命运太过凄惨,自己今日不帮她,任她落入魔教之手,后果不堪想象,枉她叫自己一声师父。

想到这里,孜敏坚定的说道:“这人世间的感情,岂是你这禽兽不如的老贼所能理解的!你要战便战,不战便罢!”

说完,跨出车篷,对着那两马屁股各刺出一剑,马儿吃痛,四蹄狂奔起来。

勾窃从言语中,未听出孜敏否定公主在车中,如何能放过,当即追了上去。

此时的魏定中已被两个打扮奇特,性格怪异的男人掠到了边上的树林中。

其中一个男子手握剑柄,另一个擦脂粉的男子依偎在他怀中,这让魏定中很诧异,却不敢造次。

看这两人的武器不像是善茬儿,身边没有一个侍卫给自己撑腰,他感觉很心虚。以他在宫中多年的经验,看的多,问的多,往往死的很早。

他索性专心注视着马车方向发生的一切,并祈祷着,那老道姑能按照约定,把姬公子还给他。

这时见到马车飞奔起来,他狠狠拍向了自己的大腿,叹了一声:“哎”,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勾长老未想到这孜敏能如此鲁莽,不惜车毁人亡,放任马车在黑夜中肆意狂奔,只得运起轻功追了出去。

孜敏想到,这老贼按年头来算岁数应该接近七十岁了,自己驾车逃跑是最明智的选择,试想一个七十老者,如何能追上这两匹飞奔的骏马。

她挥起鞭子狠狠抽在了两匹马的身上,看着周边的景物模糊了起来,飞奔向后,枯枝落叶随着马车带起旋风,满天飞舞不落。

明月高挂当空,照亮了这笔直的大道。

多年前闯荡江湖那潇洒自在、快意恩仇的感觉又回到了自己身上,孜敏顿时升起了豪气壮志,鞭子抽的更起劲了。

后方远处,不男不女的两个人渐渐追上了魏定中,片刻又越过了勾长老,追向了马车。

魏定中已跑的满头大汗,苦苦的追逐他的功名。

马车在大道上飞驰,车上的姬英武怕自己颠下去,紧紧的抓着车橼,尉迟玥还在晕睡当中。

突然,孜敏道长发现前方波光粼粼,暗道不好,定是前路被一条河挡住了去路,急忙勒紧缰绳。

可是她左手已废,只右手用力,使力不均,马车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在原地转了半个圈。

甩尾的瞬间,将沉睡的尉迟玥甩进了河里。

车中的姬英武拼命的抓着车橼大叫一声,才险些没被甩出去。

孜敏忙调整缰绳将车控制住,才没翻。

待将马车重新走稳,那尉迟玥早已随着水流漂走了,幸有那龙鳞宝甲护身才得不沉。

但,除了姬英武却没人知道。

马车因为转了半个圈,相当于原路返回。

此时,两马中的一匹因骤然急停又转了个急弯,险些滑倒,已经惊了,没命的跑了起来。

另一匹被拴在一起,也只能跟着跑,速度不比来时慢多少,孜敏怕自己手力不均会翻车,勒了几次,那受惊的马仍向前猛跑着。

马车又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过不多时,车前飞奔过两个人,也不管马车还在行进之中,飞身而上,对孜敏展开了攻击。

孜敏只得松开缰绳,手提长剑起身迎敌,边打边问:“本道不杀无名之辈,你等小辈报上名来。”

一人说道:“花枝舞,看剑!”

另一人用不男不女,嗲嗲的声音接着说道:“白歌讴,看钺(yue四声)!”

孜敏笑道:“原来是长生教的左右护法,花猪白狗啊!看剑。”

他三人便在奔驰的马车上,上下飞舞,左突右进的打了起来。

白歌讴一身男子装扮,却像女子般俊美,若不是看到他微微突起的喉结,孜敏当真以为她是位姣美女子。

但是,孜敏已经通过他一层薄薄的护罩,看出他应该是个刚进入淬灵境界的修灵者。

他和花枝舞,是在江湖恶名远播的一对杀神,死在他们剑下的江湖中人和普通百姓,数以百计。

最臭名昭著的是,在中州林氏的灭门之案,林家镖局因为言语得罪了两人,两人便将林家四十五口全部屠尽,被黑白两道追杀,只得躲进长生教,做起了专业打手。

今日,孜敏遇上两人不敢怠慢,那花猪用的是一柄宝剑负责远攻,那白狗用的是鸳鸯钺负责近攻。

一远一近配合默契,三件兵器攻来,孜敏使出劈雨葬花剑法,也占不到上风,只能万般小心的应对着。

马车无人驱赶,在笔直的大道上狂奔着。

三人在马车上打斗,剑影纷飞、电光石火,刀剑碰撞之声铿锵刺耳,让马儿听了也想躲闪。

七十多岁的勾窃如孜敏所料,跑的气喘如牛,出现在马车前方。

那花猪用眼角一扫看见了,立刻寻个空档儿挥剑斩断了马儿与马车之间的锁链,让马儿自己跑了出去。

马车没了马儿的牵引,缓缓的减慢了速度,勾长老见此,算好距离,索性站在原地,等着马车自行滑过来。

当马车缓缓地停在勾长老身前的时候,花猪白狗虚晃一招逼退孜敏的长剑,飞身来到勾长老的身边。

白狗满脸淫笑,搔首弄姿得站在他身边,甚是恶心。

勾长老调均了气息,气定神闲的笑着:“孜敏道长去而复返,这是何意啊?哈哈。”

马跑了,想逃过此劫唯有一战了,孜敏站在车上,居高临下,拿剑指着勾窃说道:“来送你上西天!”

她飞身而起,用剑点出数点星芒,将那花猪白狗两人逼退,剑锋直取勾长老的咽喉。

勾长老灵力和武功练的太晚,没有什么大的能耐。

刚才是虚张声势,算计着引孜敏下车,再由花枝舞和白歌讴一人一个,抱走公主和姬英武,自己再运用轻功逃走。

可谁想到这老道姑会飙起车来。

如今,孜敏攻来,他哪里敢硬接,忙使出看家本领,向空中抖出一包拍花子粉,转身便跑。

拍花子粉一散,连花猪白狗,也不敢接近,忙闪躲一旁。

孜敏此时心中想的是,舍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公主。

如今一个打三个,只能擒贼擒王,不顾那是什么粉,闭气冲了过去。

勾窃因为刚才已追了马车许久,加上岁数太大,脚力慢了半步,被孜敏一剑刺中了后心。

孜敏不是第一次中拍花子粉了,早有了应对之策,已经闭气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怎奈还是有些眩晕。

她心道:“好在刺中了这个老不死的奸贼,也算报了当年之仇。”

正在孜敏道长意识模糊之际,花猪一剑刺来,孜敏反应稍慢,只是堪堪躲过要害。

只听“噗”的一声,剑尖摩擦着肋骨扖进了自己的胸膛。

孜敏翻手一掌打在花猪的胸上,将其震倒,白狗又挥舞着鸳鸯钺攻了上来。

孜敏的剑此时插在勾长老的身上,再无兵器,左手已废,左胸上还插着一只剑,又中了拍花子粉,怎能凭一只肉掌抵御那专门削人手腕用的鸳鸯钺。

只在几个呼吸间,被白狗击碎了微薄的灵力护罩,划伤了手腕,身上也划出几道伤口,鲜血直流。

由于拍花子粉没吸进多少,在伤痛的刺激,药力片刻过了。

孜敏抖擞精神,施展身法,躲开白狗对咽喉的致命攻击。

她调出全部的灵晶碎片,攻破了白狗的护罩,飞起一脚,踢向了他的裆部。

白歌讴,如野狗被打折腿一样,滚在地上痛苦哀号。

孜敏看了看地上的三人再无威胁,一步三摇,跌跌撞撞的走到马车前。

四周的黑暗已渐渐退去,天色微亮。

她掀开车帘,双目望去,却已不见尉迟玥和姬英武,心中焦急,望向四野,却因为失血过多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不久前,姬英武看到孜敏道长飞身而下时,马上从后面跳下车,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正当他在荒野中饥寒交迫,瑟瑟发抖的时候,苦苦寻找立功机会的魏定中,终于如愿以偿找到了他。

当日,魏定中被姬忠良升为威武将军。

姬忠良以保护公主不力为由,杀光了自己安排在尉迟玥身边的太监和宫女。操纵着傀儡公主小蔓,于第二日宣布了一系列旨意:

一、公主下嫁姬英武,不日完婚。二、调回刚刚赶赴边境的仇将军回京都主持新婚大典。三、将以公输玉为首的几人定罪下狱。

君王尉迟玥已经二十八岁了,在飞龙国,这个岁数的女子,孩子都应该十岁了。

平日里谁也不敢公开说君王的是非,群臣都为尉迟氏后续无人担心着。

听闻公主大婚,朝堂上对此事皆无异议,对飞龙国王室最后的继承人,尉迟玥的结婚大典充满期待。

朝堂如是,民间更加不明真相。

人民不希望动荡,君王无后难免会出现什么事情,为了自己的小日子过的太平悠闲,民间百姓为这位大龄公主操碎了心。

听闻公主大婚,百姓奔走相告,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第三十九章 飞龙珠果实

龙江县外三十里处:

黑蛋背着夏爷爷,推着独轮车走在前面,陆怡君骑着毛驴跟在后面,猴毛毛坐在驴屁股的背篓中吃着水果,莫惜金走在毛驴边上,肩上只背着一只包袱。

爷爷问莫惜金事情,莫惜金将回答写在纸上,虽在行进之中,却笔走如飞,字迹也丝毫不乱,让人一目了然。

夏爷爷坐在竹椅之中,面向后,问道:“莫少侠啊,你这练的什么功夫?怎么不许说话?”

莫惜金写完举起小木板,展示给爷爷和众人:“本门由墨子先圣开宗立派,曰非攻门。所有人自入门,开始学习先圣的理念,是可以说话的。但是如果要修行本门的内功武技需要持闭口戒,怕门人持武好斗,与人引发争执。”

“如此你们师父也不说话,徒弟也不说话,如何传授武功呢?”陆怡君侧坐在小白身上,歪着头问道。

“本门内功,七卷。自己修行,师父再每日搭脉调息,引气指导,如有不懂之事,还有专门的“巨子”用语言指点。”

“那武技从何而来呢?”

莫惜金拿出一支精铁判官笔挥动了几下,又像变戏法一样又收了回去,写道:“自悟,是本门武技特点,我的武技是从书法中来,其他武技看喜好,有很多种。由于我派提倡兼爱,所以老一辈墨者都可称为师父,他们都会对小辈墨者进行武技指导。”

“呵呵,怪不得,你边走边写,字体却不乱,我在江湖多年,也是头一次听说!”夏爷爷悠闲的坐在竹椅中说道。

“本门从不问江湖之事,只负责保卫雪狼国和王室成员。”

爷爷听闻,眼睛看向陆怡君,笑着说道:“哦?如此说来,那尚衍是当真看中我家君儿了,呵呵。”

陆怡君想起与尚衍的几次对话,心中无愧,没有羞涩,大大方方的说道:“爷爷,不要乱讲,这莫大哥是来保护,我们的!尚大哥,是拿,咱们!都当亲人了。”

她在“我们”和“咱们”处加了重音,强调不单单是保护她,但是莫惜金知道,尚衍只亲口告诉他要保护好陆小姐。

夏爷爷又问向莫惜金:“那你们要是打仗或保护王室时,不与人交流也是多有不便吧?”

莫惜金写道:“我们是可以说话的,只是比较简单,如杀,射,追,撤等。本门中还有个百人阵,由一人指挥,命令只用一个字,能挡住十倍之敌。”

“如此,你说一个字,我们熟悉一下你的声音,不妨事吧?”陆怡君说道。

莫惜金憋了半天,在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的时候,只说了一个字:“饿!”

猴毛毛惊奇叫道:“哑巴说话啦!”

众人脸上浮现出笑意,爷爷用手使劲打了一下背着他的黑蛋说道:“都是这个饿死鬼,吃了所有人的早饭,我也是没吃饱,行了半日,也是饿了。停下。做饭。”

黑蛋将爷爷放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今早醒来,就感觉比平常还要饿,其实我也没吃饱!”

爷爷假装生气,吹胡子瞪眼道:“二十人的干粮,被你一个人吃完了,你还有脸说饿!”

黑蛋收拾出锅准备做饭,尴尬说道:“我昨夜梦到两件事,第一件是一个自称仙人的人让我去杀个人,我没同意,第二件嘛,就是梦见自己疯狂的生长,片刻就长了一年的光景。其实我是饿醒的,呵呵。”众人都没有在意他说的第一件事,以为他是被杀手吓到了。

爷爷站了起来,伸展一下胳膊腿,说道:“想来必是那兽化丸的作用了,我当年第一次见到人被兽化后,也是变成恶鬼。”

黑蛋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干粮,惊恐道:“爷,我不会也变成恶鬼吧?”

陆怡君轻轻跳下毛驴,整理着衣裙笑着说:“你不现在就是那饿鬼!”

爷爷一本正经的说道:“应当不会,我见那恶鬼是失去心智的,只知扑咬饮血,已经失去了人的灵魂,如同野兽一般。”

黑蛋拿出小铲开始挖灶,抬起头问道:“我为何没有变成那样?”

陆怡君扶着夏爷爷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缓缓说道:“据那龟道长说,是因为其中还加了成熟的飞龙珠果实。”

“还有君儿,冒着毁容的危险,亲自渡药给你。”爷爷说道这里,乐滋滋的看着陆怡君,仿佛她已变成了自己的孙媳妇。

黑蛋眼珠向上,眉毛微抬,边挖着土边回忆当时的情景,将土铲到身边的锅里,也没有发现。

陆怡君娇嗔的责怪道:“哎呀!爷爷!黑蛋当时情况危险嘛,若扶他起来,必会加重伤势,若躺着喂药又怕呛到他!你再提我要生气了!”

爷爷嘿嘿的笑着说:“莫要生气,莫要生气,我说出来是为了让黑蛋记住你的恩情,这个傻小子,当时昏迷,啥也记不得了啊!”

陆怡君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在黑蛋面前已经出过好几次丑了,现在和他四目相对,还会脸红,打岔道:“爷爷,你还是说说那飞龙果的事吧,为何它遍地都是,又难得到呢?”

爷爷眼睛看向远方,若有所思的说道:“《千草斋录》中说,此树乃是仙境奇种,飞龙珠果实,堪比蟠桃。但是我从未听说有人吃到过它或者尝试去吃它。

原因有三,其一,它的果实不按季节成熟,谁也不知道它是十天还是十年,只能等它自行成熟后弹出来,才知道是成熟的。果实不成熟如果强摘下来吃是酸涩难当,难以下咽的,也没有任何药效。

其二、你们都知道,伴生在树上的还有一种讨厌的虫子,它的粪便会落在树的周围和树枝上,腥臭难挡,有毒,但不至死。所以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守在树下,等着果实成熟,人必会被熏死,我当年只被迫熏了一日,就咳嗽不止。后来我研究出了能在树上待一两个时辰的药丸,但也只能一天一颗,多食则会伤气伤肺。

其三,这飞龙果成熟后弹性极强,遇到什么都会弹开,两三次后,会爆裂,所以绝不可能捡到地下的果实。也不可能一直在树下等,且不说四五人合抱的大树哪面会掉下果实,就算等上几年用丝网等物兜,侥幸兜住之后,被丝网一勒,果实还是会爆开,流的满地都是,如竹篮打水一场空,难已保存。

所以,这飞龙珠树虽遍地都是,飞龙果却万分难得。”

黑蛋拿手扇着火灶,抬起头来问道:“那直接用嘴接呢?”

爷爷瞥了一眼他,骂道:“憨货!你的嘴能张到三寸大?人的拳头一般二寸多,和那飞龙果实差不多大小。”

黑蛋听罢,用拳头在嘴边比画起来。

陆怡君想起昨夜黑蛋被刺后的样子,问道:“那重生再造丹果然神奇无比,黑蛋伤的那么重,只一晚就好了起来。我要是能得到成熟果实,就做出许多起死回生的药,那可以救多少人命啊。”

爷爷沉思了片刻,幽幽说道:“就算是知道药石有多少种,也没有用,用量也是关键,多一分则毒少一分则废,重生再造丹能有这种神效,不知已害过多少性命了。”

只听得,黑蛋在一边呜呜喊叫,大家偏头望去,只见他已把手放进了嘴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大家感觉好笑,纷纷笑了起来。

猴毛毛叫着:“我也行,我也行。”也把手放在口中,转着圈让大家观看。

午饭开始时,大家依旧笑的合不拢嘴,陆怡君更是笑到喷饭。

只见那黑蛋的手还放在嘴中,拿不出来,看着大家吃饭,嘴角上,下巴上全是口水,肚子还饿得咕咕直叫。

莫惜金本要站起来去帮他,爷爷一边加着锅里的菜,一边说道:“莫要管他,他那么大嘴,咱们四个人也吃不过他,等先吃饱了,再帮他。来来来。”

莫惜金对黑蛋无奈地笑了笑,又坐下,认认真真的吃起饭来。

猴毛毛手里举馒头,跳上跳下,吱吱的笑着。

众人边吃饭边看着黑蛋,好像他就是最好下饭的菜一样。

爷爷边吃饭边皱眉说道:“君儿啊,你从家带的钱还剩多少?”

陆怡君咽下口中的食物,拿出一只钱袋,颠了颠说道:“大概还有三两银子吧。”

夏爷爷眉头一皱,又问莫惜金:“尚公子来的时候可有给你些银两?”

莫惜金摇了摇头。

爷爷眉头皱的更深了,说道:“那我们一路吃住,要如何走到飞龙城呢?”

爷爷放下手中的碗筷,皱着眉头,望着天自言自语道:“这一路之上,打尖住店,怎么也要二十两,咱们只有五两,当如何是好?”

第四十章 临时演员

陆怡君此时已经吃饱,优雅的放下碗筷,想了想说道:“爷爷放心,我出来前已想好,以卖字画为生,不能空学了这十几年的琴棋书画,我想一两银子一幅,应该是很好卖的。”

爷爷摆了摆手,说道:“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总是不好,若要你养活我们三个男人,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莫惜金此时拿出笔来,写了两个遒劲有力的字,“我来。”

爷爷把嘴一撇,叹气道:“你更加算了吧,字是不错,但是不会吆喝,又无法交流,指望你也得饿死。我们如果要一路卖书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到。”

莫惜金想想也是,又沉默不语的专心吃饭。

爷爷把脸转向猴毛毛,笑眯眯的对他说道:“毛毛,我们两个耍猴卖艺如何?”

猴毛毛虽不知是何意思,但听到有耍猴二字,冲着爷爷龇牙咧嘴的尖叫,表示不满!还逃到了树上。

爷爷又看了一眼,嘴里含着拳头的黑蛋,叹气道:“哎,要是没有这个吃货,十两就能够了!”

爷爷仰天长叹道:“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

大家听到此,都默不做声,想着办法,过了许久也没人吭声。

夏爷爷望着众人,说道:“如今之计,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大家紧锁眉头不知何意,爷爷挥手一指远方的大道,看着莫惜金继续说道:“劫道!”

爷爷百般说服莫惜金无果,他死活也不同意出手去抢劫,最后干脆拿出判官笔顶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爷爷才得放弃。

爷爷愁眉不展的说道:“好了好了,不难为你了,你和我演场借钱的戏,不劫道,总行吧!”

莫惜金想了想,写道:“如何?”

爷爷捋着胡子,高深莫测的说道:“我呢,自然是演一个武林高手,世外高人,你呢,演一个武林中人。

有路人经过,我们便打斗起来,我假装将你打死,然后向路人说,为了给你买口棺材办个法事,借上二十两银子,向他问明姓名住处,等我们从京都回来还给他,可行?”

莫惜金拿笔写道:“骗人也不干。”

爷爷最怕与这些榆木脑袋交流,如不是实在没办法,绝不会与这些正人君子多说半句话。

他只能耐心解释道:“不是骗,是借,不演场戏,谁会借我们二十两银子。我给他写借据按手印还不行么!”

莫惜金又写道:“人若不借,不可强求。”

爷爷一看终于要说通了,马上乐呵呵的说道:“绝不强求。”

爷爷又走到陆怡君边上,满脸堆笑的叫道:“君儿。。。”

陆怡君也朝爷爷笑笑:“爷爷,我可不会武功。”

夏爷爷笑着,拉着陆怡君走到一旁说道:“我想借你的小白一用。”

陆怡君马上紧张起来,躲开看上去一脸不怀好意的夏爷爷,走到小白身边。抱着它的头说道:“我家小白,能做什么?爷爷可莫要打它的主意,我宁可饿死,也不会卖了它的。”

爷爷追过来说道:“小白这么乖,我怎么会舍得卖它,我只是借它,拉些东西。”

陆怡君嘴撅起来,极不情愿的说道:“拉重的可不行,累着小白,我也不依。”

爷爷笑着伸出两根手指道:“不会不会,只是两颗小树而已,最多三颗!”陆怡君也勉强答应了下来。

爷爷又走到黑蛋的身边,见他的手已经被莫惜金帮忙拿了出来,正在专心致志的端起锅,向嘴里倒最后一滴汤水,恨得一脚踢向黑蛋的屁股。

“饿死鬼,跟我过来!”

黑蛋抹抹嘴,跟在爷爷后面,走进了身边杂草丛生的树林。

爷爷拍拍其中一棵小树,指着树干说道:“这棵树,从这里砍一半,千万不可砍倒。”

又走到一棵树旁道:“还有这颗。”又指着另一棵树说道:“还有那颗,切口向后,千万不可向着道路。”

黑蛋疑惑不解的问道:“砍树不砍倒?”

爷爷一巴掌打在黑蛋头上,说道:“还不是为了你的肚皮!哦,然后在三棵树的切口上方,绑上一根细绳,保证一拉就能把树拉倒。”

说完走回莫惜金身边,挑起右边的眉毛问道:“小莫啊,你说你门中人从不问江湖事对吧?”莫惜金肯定的点点头。

夏爷爷的脸上展开了一种要骗孩子糖吃的笑容,说道:“你可懂得一些绿林黑话?”

莫惜金肯定的摆摆头。

爷爷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开心的想着:“到时候假装打死你,我再用些黑话切口吓吓那些地主老财,还怕借不到钱么?这世上舍命不舍财的人很多,借钱放贷赚高息的人也不少。那些老财迷可能身边都带着保镖,不得不防啊!”

天色接近黄昏,从宽阔的官道东面走来一队人马,六个精瘦英武的汉子戴着统一样式的帽子,骑着六匹高大的骏马,拱卫着一辆马车。

那六人排成双列,左右各三人三骑,他们把帽檐压的很低,以便挡住对面落日的余晖,每个人脸上好像都经历过许多沧桑。

行进当中,他们不苟言笑,表情严肃,挺直腰板,眼神机警的观察着四周,六人一心好像一群觅食的野狼。

马车由两匹马拉着,车上用帷幕遮得很严实。

掌鞭的人,不像寻常赶车人那样邋遢,反而英武不凡,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能让对手胆寒的杀气。

他与车里的人说道:“父亲,如此将我们调来调去,不知那姬大人是何用意?”

车中之人用苍老却洪亮的声音说道:“继飞,我和他都是托孤大臣,没有谁调遣谁的问题,我是请命而来,请命而归啊。国家危难我焉能不来,如今敌人退去,君主大婚我焉能不归?”

沉默片刻,车中之人说道:“不过孩儿的疑问,我也不解,他两人虽都在京都,却未听说常有来往,没有任何征兆,怎地结婚如此仓促?”

仇继飞专心赶着车,让马车不至于太慢,耽误了路程,又不至于太快,颠簸到车中的父亲,当躲过一块石头后。

说道:“您不怀疑他如此做是有意针对我们的吗?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车中之人笑道:“继飞,是不是近来读兵书,读的痴了?不要太过紧张,姬忠良,兢兢业业为飞龙国上下日夜操劳,朝野大小之事必亲力亲为。

他主内,我攘外,我掌兵,他主政,搭档多年,如今都是黄土埋颈的人了,不会再有什么想法了。我也希望公主能早日完婚,为我飞龙国诞下后继的君王呢。”

两人不再说话,各自都在想着远在京都的公主为什么结婚如此仓促,没有预兆。

只不过一个乐观的以为是奉子成婚,另一个则悲观的认为必是有什么阴谋。

这两人便是飞龙国的大将军仇狮子和他的大儿子仇继飞。

在他们不远处,官道边。

夏爷爷和莫惜金坐在路边,背对着太阳。他安排好了一切,只为等着这太阳快要落山的那一刻。

因为对面的人会被太阳直射到眼睛,可以帮助掩盖他这里仓促搭建的戏台、拐骗的临时演员,还有那拼凑来的道具。

长生真言:“仓促,人生中有太多次的仓促,没有谁能保证事情永远能按部就班的进行,没人能预见到下一刻发生的事情。

不要为突然而来的事情焦虑或吓倒,不如泰然处之,也许它能给你带来有惊无险的感叹,甚至是无法言表的惊喜。”

一只银白色身体,黑头黑尾的小猴跑跳了过来,兴奋的说道:“来了一对男女!”

爷爷摆摆手:“小夫妻过日子能有什么油水,再探。”

片刻,小猴从高处的树林中跳了下来,兴奋的说道:“来了个坐轿的老太太!”

爷爷马上眉头紧锁,摇着脑袋说道:“世上最爱财最麻烦最不怕死的就是老太太,再探。”

过了一会儿,小猴又跳过来说道:“来了一队马车。”

爷爷的眼睛一亮:“几个人,几匹马的马车?”

那小猴掰着手指,坐在地下,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挠屁股,为难的不行,最后伸出左爪五个指头,右爪伸出两个指头,向爷爷咧着嘴,眨眨眼睛!

爷爷从怀中摸出一块麦芽糖,递给小猴,摸着他的头说道:“一会儿别光想着吃糖,别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

小猴马上把糖含在嘴里,吱吱呜呜的答应着。

夏爷爷示意莫惜金扶他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道边小土山后快要落下去的日头。

很刺眼。

他向莫惜金说道:“今日就只能向他们借钱了,你可一定要演好!错过他们,到了晚上就真成了劫道了!切记我说的台词和动作,莫要早了!”

随后又对小猴说道:“你快去告诉他们两个,也做好准备。”

小猴点点头,飞快的向林中跑去。

夏爷爷在后面叫道:“记得回来配口型啊!”

他仍对这些临时演员不放心,生怕露出什么马脚,被看客砸了自己的戏台。

第四十一章 险些被咳死

六骑一乘的队伍,顶着夕阳西斜那浑黄的光芒,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土山前,路中有两人,面对面站在道路中央。

西面太阳下,站着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似仙风道骨的老仙,似睿智奇谋的智叟,似权倾朝野的老臣,似运筹帷幄的军师,藐视着世界,唯我独尊。

饶是走南闯北的老兵们,也猜不出来此人的身份。

他的对面,站着一个青衣古韵的背影,头发挽成先秦的斜簪,勒着一只青布头带,腰杆挺的笔直,宽肩长臂。衣服是青色短衫长裤,裤脚用细密的绳子绑着。

那个背影背着手,手中拿着一只精铁判官笔,手腕处带一副黑皮护腕,嵌着几颗亮闪闪的铆钉,俨然一副武林中人的打扮。

仇继飞见此,勒停了马车,旁边六人也齐刷刷的停了下来,他对仇狮子说道:

“父亲,前方有两人挡住去路,好像是两个武林中人,只怕其中有诈。”

仇狮子凑到车前,掀起一道挡风的帘子,看着外面情形道:“哦?看样子是这两人在官道上狭路相逢了,我们不便打扰,静观其变就是了。”

只听,傲世老者咳嗽两声,先开口说道:“年轻人,你不是我的对手,回去吧。”

说完,抬起右掌向西南方向的树林,轻轻一推。

只见,树林中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从中间折断,树冠掉在地下余势不减,还向前拖了一段。

仇狮子几人皆是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惊讶,这掌法竟然如此厚重霸气!

唯有仇继飞,眉头紧锁,处变不惊,将瞳孔缩小,冷静的注视着这两人。

这时,那青衣古韵的人,用像小孩子一样,尖细稚嫩的声音说道:“我也可以。”

只见他翻起手中的判官笔,对着那片树林,虚空一指,也有棵碗口粗的小树,凭空折断。

仇狮子在车不由得暗赞一声:“好霸道!”

老者见此,将左手背后,伸出右手,说道:“那么,出招吧。”

青衣之人,依旧用小孩子的声音大叫一声:“好”。

凌空一跃,来到老者身边,用判官笔对老者展开了攻击。

只见那人身法矫健,步走八卦,手中判官笔上下翻飞,使得如飞龙走凤,每一招金勾铁划,都加带着阵阵破空的风声,显然是真功夫。

只是,随着那一招一招的攻击时,口中喊出稚嫩的声音:“嘿,呵,哈”。

太过喜感,有些和此人严肃的表情不般配。

再观那老者,只站立在原地,仅凭一只手掌,就挡住了那犀利的笔法,好像预先知道他的进攻位置一样。

真分不清,是手先到,还是笔先到。

仇狮子惊叹地说道:“只听闻这世间,有武艺高超,修炼灵力之人,不想今日能见到,果然厉害!那判官笔攻击如此犀利,却也攻不进那老者半寸。”

仇继飞依旧皱着眉,说道:“父亲,我怎么看着好像是,这老者的手先到,这笔才攻过去,有意被手挡住呢?”

仇狮子又看了一会儿道:“可能是这老者,已洞察了进攻的先机吧。这日头晃的刺眼,我也看不太清。”

仇继飞又道:“那青衣男子的声音也甚是奇怪,怎么好似一个娃娃的声音。”

仇狮子摆头将耳朵向前,听了片刻,皱有介事的说道:“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童子功呀?”

十招过后,那老者开始不住的咳嗽,给人感觉没被判官笔打中,自己也会咳死的样子。

其实这是夏爷爷被那小猴自作主张的招式配音给气的。

仇家父子耐心的看着老者与青衣人过了十招,突然见老者抬起背后的另一只手,不过只是摆了摆,好像示意停止。

青衣人果然不再进攻,那老者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青衣人手举判官笔立在一旁流露出焦虑的神情。

仇狮子感叹道:“果然有古人风范,青衣者居然不趁机进攻,值得敬佩。”

仇继飞看着这两人轻蔑的说道:“这老者怕是要自己咳死了,换作我不需要进攻了。”

周围九个人都目不转睛,拭目以待的看着老者咳嗽,并为他捏一把汗,希望他此刻千万不要咳死在官道上才好。

莫惜金此时都有心上去扶住夏爷爷了,但被爷爷抬起的手,和坚定的眼神制止了。

过了一阵,夏爷爷终于止住了咳嗽,再复将双手背后,摆出一副道骨仙风的样子,傲气凌人的说道:

“年轻人,我方才突然感悟到了天地浩然之气,才咳出了体内混沌之气,功力又晋升了一层,不日就将化羽升仙了。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希望你回去吧,你真不是我的对手。”

青衣人举着笔呆立原地,沉默片刻又低头看了看四周,终于还是张嘴无声的冲了过去。

只听那老者大喊一声:“着”。

青衣人的判官笔擦着老者的鼻尖一寸而过,而老者手掌已打在青衣人的胸口。

那青衣人倒退了两步,笔却没有放下,依旧指着老者,嘴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夏爷爷此时偷瞄了一下对面这些人的表情。

这一看才发现,来的这一队人,不是等闲之辈,绝对不是寻常官吏或土财主,更像是一队军纪严明的官军。

戏演到这个份上,一个个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不禁暗暗叫苦。

但是戏已开场,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了。

夏爷爷把手又背到身后,仰面朝天,闭上眼睛,叹息道:“哎,你这又是何苦呢?”便站在道中不动了。

树林中,黑蛋和陆怡君蹲在杂草中,小声嘀咕道:“爷爷演技真好,要是我只定是信了。”

陆怡君小声回道:“未必,我看那赶车的自始至终都面露疑色,不如现在就出去认错吧。”

黑蛋忙拉住陆怡君的手,求道:“别呀,再看看,万一要是借到了钱,我们也好顾辆车拉你。”

陆怡君微微一笑道:“是为你好不好!我有小白呢!”

小白在远处听到君儿姐姐叫自己的名字,不禁走了过来。

两人怕小白走来被看到,同时向它扑去。

仇狮子这边看着老者将青衣人一掌毙命,也是目瞪口呆。

片刻之后,仇继飞目光坚定,不卑不亢的说道:“这位老人家,我们要赶路了,可否让出道路让我们通过?”

夏爷爷平视了一眼仇继飞,然后又看向树林,缓缓说道:“赶路之人,往往只顾赶路,却顾不得欣赏这身边的风景。”

突然,见到两只驴耳朵露了出来,不禁咳嗽一声,立刻转过头对仇继飞说道:“就如同我一样,只顾着追求武学,当站在这巅峰之上,才发现没有对手的寂寞。”

众人互相看看不知何意。

夏爷爷站在原处仍不让路。又缓缓说道:“哪位年轻人愿帮我把这尸体收殓起来,做场法事超度三日?我便将这平生武学传授于他。我则归隐山林不再问这江湖恩仇了。”

仇继飞还是对眼前这一幕充满了怀疑,担心父亲的安危,生怕有诈。说道:

“这位仙长前辈,我们要事在身,实在无法帮您,还请您另寻他人吧。”

仇狮子怕这边境附近有望海国的刺客暗箭偷袭,也不敢出马轿,在车中道:“这位前辈,在下敬佩你武功高深,侠义心肠,但是今日确有要事在身,不便相帮。”

夏爷爷摇摇头,甩了甩空空的衣袖说道:“既是无缘,那么我也不强求,但老朽可否厚颜请你们留下些银子,我去找人来殓了他。我在这山林间闭关多年,餐风饮露,早已将金钱视作尘土了。”

说完又背手看向远方,显示出一副与世无争,世外高人的样子。

仇狮子在车中说道:“前辈言重了,继飞,拿上五十两银子,赠于这位前辈。”

对于当朝大将军来说这五十两银子,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一个亲兵下马取出个钱袋将银子放入里面,向老者身边走来,恭恭敬敬的双手将钱袋送到老者的身前。

夏爷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从背后将手抬起来,收下,向车内喊了一声:“多谢”,才站到了一边。

车队从爷爷的身后缓缓经过,爷爷背着双手,手中握着钱袋,凝视着远方,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可正当车队走出数丈之时,林中传出一声驴叫,紧接着,只见刚才西南方的树林又有一棵树折断。

车队停了下来,亲兵们把腰刀都抽了出来,警戒的看着四周。

夏爷爷气得咳嗽了两声,随即又镇定的说道:“抱歉,感怀一下天地,无意间外放了灵力,又震断了一棵树。”

就在话音刚落不久,众人又欲启程之时,西北方那几步外的小土山,突然传来坍塌之声。

一块巨大的石头滚落下来,横着碾过道路,几乎擦着第一排骏马的鼻子,滚进了旁边的树林,砸倒了一片树才停下来。

六名新兵又看向夏爷爷。

夏爷爷瞪眼看着巨石,也是一愣,见有人看他,又马上恢复一副高人的样子。

仇继飞却看向那小土山,只见那小土山上,站起十个人,举起弓箭向这里射来。

从官道前后,冲出二十几人,蒙面持刀,喊打喊杀的冲了上来!

夏爷爷不敢再装高人了,喊了一声:“我的妈呀!”转头便跑。

仇继飞镇定的大叫一声:“敌袭”。

那六骑催动战马排成一列,挥舞起钢刀挡住射来的箭雨。

由于敌人站在高处,距离又近,不能吊射,只能平射,这一波箭雨未对车队造成什么伤害。

只是一匹马被射伤了。

当那一阵箭雨过后,夏爷爷看到,二十多个蒙面人,已经逼到马车近前。

一场惨烈的肉博战,开始了。

第四十二章 冷静的死士

长生真言:“亲人朋友都不是让你人生闪耀的关键,被你打败的对手和敌人才是。”

六骑坐在马上,拿着钢刀,因为抵挡箭雨,失去了骑兵速度冲击的优势。

好在出刀的位置较高,让人很难闪避,第一波挥刀之后,对方有几个人被砍倒。

两方近战接触,箭雨停歇,但一枝枝冷箭仍在不断偷袭着。

仇继飞没有出刀也没上去帮忙,依旧站在马车上。有几个人绕过六骑,向马车方向摸了过来,他叫了一声:“护”。

六骑立刻跳下战马,飞速将马车保护起来。

那群人,立刻将马车和六骑包围了起来,面罩上方露出平静的眼神和没有警告的偷袭,让仇继飞感到这伙人将死战到底。

此时,莫惜金已不再装死,走到爷爷身旁,用判官笔在地下写道:“我去帮忙”。

还没等爷爷看完字,他就飞身冲入了人群。

只见,莫惜金那只判官笔被他一抖,变一枝长枪。

长枪扫点穿扎,抡舞起来,扫如秋风落叶,刺如苍龙出海,既有迸裂巨石之势,又不失翠鸟穿林之速,打乱了那群人的阵脚。

车内的仇狮子不由得,大叫一声:“好枪法。”

即便如此,也没有影响那群人攻击马车的意志,他们分出几个人与莫惜金缠斗,十多个人开始进攻马车,只见他们两三人攻击一个亲兵,配合有度,并不像普通山贼那般胡乱挥砍。

而仇继飞,还是没有出手,他右手握着还挂在腰间的钢刀,眼睛凝视小土山的方向。

小土山上的树林之中,一个胡子拉碴的壮汉,半跪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只弓,也在凝视着马车方向。

他,是这次姬忠良派来暗杀仇狮子的刺客头子--姬十一。

姬家死士没有户籍没有家庭,都是自小被丞相捡来的孤儿。不许用原来的姓名,他是第十一个进到死士营的,所以他叫十一。

死士营,是个如炼狱一样的地方,那里除了给他们洗脑绝对忠诚于姬忠良以外,便是每日的杀人训练。

八岁进营的姬十一从未体会过什么叫作童年。

他小时候的唯一记忆,就是教头让他们杀死自己养的小狗并自己煮熟吃掉。

在每日残酷的训练过后,每当小狗扑向他,对他又舔又摇尾巴,哈哈喘着气看着他的时候,是他当时感觉最幸福的事情。

自从杀了那只小狗,他就懂了,他的童年也一起死掉了。

在死士营中有一条铁的纪律,就是以杀死目标为最终目的,一切救援同伴的动作和意图都将受到惩罚。

因此,死士营中只有配合的战术,没有兄弟的感情。

他认为,这是因为这群死士不存在任何希望也没有任何感情,活在死士营里所需要的勇气,要比死去大多了。

吃过自己养的狗算什么!他还亲手杀过叛逃的兄弟。

虐杀。

所以,每个死士,出来行动都必须悍,且不畏死。

这次的任务是杀死仇将军,他设计了双保险,先用巨石砸烂他乘的马车,如果不死,再用毒箭偷袭。

如今,被那个老头搅黄一个,他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手中的毒箭上。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哪怕下面的人都死光了,他也不在乎。

仇狮子这六个亲兵,都是在战场滚打了多年的老兵,也可以说是每场恶战活下来的老兵。

他们的年纪也许不大,也不是一块当将军的材料,但是每个人的刀法和战意都是飞龙国士兵中最强的。

那个最小的豹子头,他今年才二十岁,是从十六岁开始当兵的。三年前与望海国的一场遭遇战中,他们一百个人杀退了望海国五百人的队伍,这小子自己就杀了十多个人。

站在他旁边的叫季大龙,是边防军出身。有一次回村探亲,正赶望海国一百多人抢掠他们的村庄,村民在他的带领下誓死保卫,等到援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将那伙强盗打跑了,村里留下了八十具尸体,他季大龙一个人就杀了三十多个。

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四十岁的张开山,他在一次去雪狼国的侦察任务中,被三十多人包围,他和两名士兵背靠背拼杀,虽然最后只活下来他一个,但他们把这三十多人都杀了。

就这样一个六人小队,别说对付三十人,就算对付一百人,仇狮子也坚信不会输。

这两股强悍力量碰撞的时候,把夏爷爷等人都看呆了。

那两伙人打起来,根本不存在受伤这个概念。断胳膊断腿,都不会影响他们的进攻或防御,最多是撒把土,就继续战斗。

就算还剩一口气,也要咬在对方的肉上死去。

若是没有小土山上的冷箭,这将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

马车的位置,决定了一个对仇狮子方不利的战场。

若不怕前方仍有巨石,仇继飞肯定打马逃离了。

双方交战了一炷香的时候,仇将军这边还剩下一个人站在车前,行刺的蒙面人已经全军覆没。

莫惜金也立下了不小功劳,只是腿上胳膊上都负了伤,用那长枪拄着地,才勉强站立。

黑蛋此时才敢从树林跑出来,扶着莫惜金远远的离开马车。

即便是只剩下一个人,仇继飞也没有出手,他依然能感觉到小土山方向的危险。

他感觉对方连一半的实力都没展示出来。

姬十一见到这个结果颇为震撼,没想到自己二十多人居然被六个人杀的一个不剩。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对方只剩下一个半人还有战力,他依旧半跪着,伸手向前一挥,身后十个死士立即冲下了小土山。

姬十一对这十人实力是非常有信心的,他们的编号没有大过一百的,都是已入死士营十年之久的,参加过无数刺杀行动的。

他,缓缓擎起了巨弓,慢慢搭上那只毒箭,等待着马车中的那人走出来的那一刻。

仇继飞见到这十个人冲了过来,终于抽出刀,大呵一声,跳进人群。

他虽是将军的儿子,但从来没有受过娇生惯养,从小就和爹爹生活在军营中,参加过无数的战斗,是用真正的军功升到现在的位置。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在仇家,这也许是个传统。

他有三个弟弟,除了最小的一个,已经全部战死。

他不怕死,因为二十多年的军营生活除了教会了他一身的武艺,还教会了他军人最后的荣誉,将是战死在战场上。

但,这不意味着他上战场的目的就是去送死,他坚定的认为上战场的目的是为了胜利和荣誉。

那么,即使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义无反顾,在所不惜。

如猛虎跳涧,青龙入云,仇继飞跳入那十个死士之中,脚下荡起一片黄黄的尘土。

没有停顿,刀光一闪,就飞射出一道血浆,最前面的一个人,拿刀的手被砍了下来。

以一人之勇,战十寇之悍,要天大的胆色,更要精湛的武艺,不然就是天大的悲哀,乱刃分尸的下场。

但,仇继飞舞起悲壮的刀,迈出悲愤的步子,拖着身后悲凉影子,冲向了不值得悲悯的那群人。

仇继飞每招都吼出一个杀字如虎啸龙吟,刀在电光石火中铿锵作响。

攻方显得是那么的盛气凌人,声势浩大。

死士们的训练,不是拼杀而是刺杀,不允许张扬,任何声响都会影响在最见不得光时候,那最终一击。

守方显得是那么的卑微龌龊,谨小慎微。

又一个死士的腿被砍瘸了。

仇继飞义无反顾的攻进人群,用大巧不工的刀法拼杀,用急进的步法躲避着攻击。

挥如巨浪拍岸,砍如泰山压顶,挑如秋风扫叶,进如猛虎扑食,避如流星闪现。

第三个死士被砍翻。

死士们无法挡住这下山猛虎,只得向仇狮子坐的马车靠近袭扰。

仇继飞无奈,只得放弃了自如身法换来的广阔空间,跳进那马车边的刀斧“围栏”。

用自己的刀,来守护父亲的生命和仇家的尊严。

他的后背受伤了。

他的刀,若不是用来进攻,那么死士人数上的优势就被显现出来。

方才的颓势,被死士们坚定的刺杀意志逆转。

他如虎落平阳,龙游潜水,在马车四周疲于奔命,死士们的眼角露出了嘲弄的微笑。

他的后背又被砍了一刀。

那名活下来的亲兵,带着一枝箭羽站在马车上守着,他的职责已经转变,方才凶猛的猎豹,如今,稳如山顶的巨雕。

即便,仇继飞的血飞溅到他的脸上,也不为所动。

这是军人冷静的职业操守,对自己任务的忠诚恪守。

车上的仇狮子,看着自己最欣赏的儿子,在十人中奋力拼杀,险象环生,终于坐不住了。

他抽出多年不用的那把刀,像看到老友那般亲切。

刀锋依然锐利。

他微微一笑,掀起车帘,愤然跳下马车。

一道破空之声,自小土山方向传来。

仇狮子身子仍在空中,他知道,此箭必中。

因为他在空中的身体无处可躲,他只能伸出手臂前去抵挡,只听噗的一声,在他脚落地的时候,疼痛感一瞬间传来,手臂已被射穿。

亲兵被斜阳影响了视线,没有挡下这一箭,不禁懊恼的叫了一声:“仇将军!”

他立刻上去扶住他,仇狮子才不至于被这箭强大的惯性带倒。

长生真言:“信念,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它能承载的重量是人的一生,生死之间,有信念的人无疑是幸运的。”

待仇狮子站定,他挥刀砍断了箭的尖头,拉出那带着鲜血和肉丝的箭尾,大呵一声冲进了人群。

以九杀三,和刚才的战斗匹配一样,姬十一坚信,此时自己加入战斗,不用等毒药发作就能收了仇狮子的性命,这是夺得死士荣耀的机会。

这足够他在死士营里吹牛到死,那可能将是死士最高的荣耀。

杀了一个大将军,除非谁杀了一个君王才能超越自己的荣耀,想到此,让他兴奋无比。

长年的刺杀训练已使死士们的性格严重扭曲,他们以杀戮为乐,以杀戮为傲,这是他们与士兵的最大区别之处。

士兵们有信念,有感情,有正义,有希望。

而死士们的战斗只是你死我活,没有信念,没有感情,没有正义,没有希望。

对他们来讲,死亡既是任务,死亡也成为了一种超脱。

由于两人的加入,仇继飞一人的拼死守护得到援助,变成了三人成掎角之势的防中带攻。

虽被九人围困也不见颓势,反而越战越勇。

不需要一句提醒和安慰,一切早已训练过多年,一切早已安排妥当。

家中的老母妻儿,随时都准备着收到他们战死的消息,但是她们的生活仍充满着希望,在欢笑声中继续。

就是为了她们的欢笑,三人必胜的信念无比坚定。

官道尽头的太阳,落得更低了。

十人的围困顶多能站开六人,多一人则相互掣肘,后面四人什么忙也帮不上,因此等于是六打三。

在多年的军队作战系统训练中,以三人成掎角之势拼杀,已经被仇将军的部队演练得出神入化,且是全军的必修功课,在攻守转换之间可以说毫无破绽。

攻击时,三人的刀可以像车轮一样出现三次连续攻击,再迅速转换成守势,抵挡八方进攻。

这是姬十一没想到的,他加入战斗时,死士已死了一人,战斗并没有因为他的加入倾斜向死士的一方。

死士,没有命令,没有完成任务是绝对不会撤退的。

哪怕是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也必将面向敌人死去,因为无信念的活着和战死,本质上对他们没有区别。

三对六,没有太多花哨,刀刀必见血,招招取人命。

死士们用自己的性命兑现了在死士营的誓言,用悍不畏死的招式,为同伴创造杀死对手的机会。

任你刀来剑往,我与你同归于尽。

拼杀的战意对三个军人来说,是绝对不输死士的,军人有军人的荣誉,每一次出刀皆代表着正义,那么,必是更加坚定和绝决的。

双方拼杀的战意都无比坚定,胜负的关键才轮到战斗的技巧来决定。

仇狮子找到了当年自己上阵杀敌的豪迈感觉,一把宝刀舞的虎虎生风。

这三人拼杀的阵形是在自己多年的战斗中摸索出来的,即使是几年不练,也能发挥的淋漓尽致。

胜负的天平并没有偏向人多的一方,反而逐渐的向这三人的阵形倾斜,眼看着就将取得完胜的时候。

战斗因为仇狮子的毒发,变成了仇继飞与姬十一的一对一决斗。

此时,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将所有事物的影子都拉得很长,林中树影被映照到黄土飞扬的官道之中。

映照到两人脸上、身上和脚下,斑斓又魔幻,仿佛一只只造型各异的兵器,又仿佛一张无法逃脱的密网。

天边的烈火红云都已变成铅墨色,方才巨大的太阳此时只是一条小小的裂缝,只一眨眼的时间,就消失不见了。

两人的刀都插进了对方的胸膛,两人的手都攥住了对方的刀背。

这是一场意志的博弈,是有信念的活下去和无信念的活下去的博弈。

仇继飞说道:“为什么杀我们?”

姬十一说道:“我不知道。”

仇继飞笑道:“难道不是为钱吗?”

姬十一想了想说道:“不是”。

“难道不是为了权吗?”

“不是。”

“难道是为国家吗?”

“不是。”

“难道是为了百姓吗?”

“不是。”

“那你到底为什么杀我?”

“我不知道。”

当说完这句话,姬十一在思考中死去了,或者是不愿意思考下去才选择去死。

没人记得他原来的名字,连他自己,也已经忘却了。

最终,活下来的,自然是,信念坚定的仇继飞。

黑蛋扶着莫惜金,看到如此血腥的厮杀终于在两个满身伤痕的男人对决之后落幕,暗道过瘾。

男子汉大丈夫,就应活的如此壮烈才是,生亦当人杰,死亦为鬼雄,才不往来世上走一遭。

静如磐石,动若蛟龙,该出手时就出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以一人之勇,悍十人之力。

刀光斧影之中,游刃有余,这是多么英勇豪迈啊!

最后一击和最后一席话,又是那么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真是一位大英雄啊。

他看到从树林才跑出来的陆怡君想道:“今天那位将军如果是我?陆小姐会不会对我刮目相看呢?何时我才能变成那样的大英雄啊?如果可能的话,我一定要跟随这位将军,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第四十三章 仇狮子的厚报

此时,夕阳带着晚霞对人间没有一丝眷恋的离开了。

天色渐暗,夏爷爷带着众人走向了躺在地上的仇继飞,指了指躺在他身边的仇将军说道:“这位是仇狮子,仇老将军?”

仇继飞还没痛晕过去,说道:“正是。”

夏爷爷伏下身子,查看起他的伤势后,向伤口涂抹了些药粉说道:“未伤到脏器,不妨事。”

仇继飞说道:“多谢,那家父?”

黑蛋扶起老将军说道:“爷,仇将军好像中毒了,你快来看看!”

陆怡君接过爷爷手中的纱布,为仇继飞包扎起来。

夏爷爷走了过来,翻翻仇狮子的眼皮,看了看他的手臂,说道:“不知道何毒啊。”

黑蛋指了指自己身前的挎包,说道:“反正有三颗,我们试试吧。”

夏爷爷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取出灯语烛音草,放到嘴里咀嚼起来,当嚼成了泥糊状,一半塞进了仇狮子的嘴里,一半抹在了伤口上。

陆怡君轻手轻脚的帮仇继飞包扎着伤口,生怕弄疼了他。

仇继飞看着这突然冒出的美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才勇战十人的豪气不知道哪去了,将头转向那些死去的兄弟,眼中充满悲痛。

多年来,军营中的生活让他没有几次与女性接触的机会,就连那父母之命娶回的妻子也一年见不到几次。

感情,对他来说,就只有这兄弟同袍之间最难割舍。

当陆怡君包扎完,他只说了声:“有劳了。”简短而真诚。

陆怡君有如刚才包扎伤口那般,轻轻的说了一声:“将军客气了。”

她此时已是面色绯红,有如小鹿撞胸般的别扭,转头拧身跑开了。

她方才蹲在树林之中,将整个过程全部看在眼里,当仇继飞手扶青锋,镇定的站在车上的时候,她已迷失在他英姿飒爽的伟岸身形中了。

在惨烈的交战中心,在金属碰撞和厮杀震天的声音烘托下,在血肉横飞和刀光剑影的渲染中,那个身形有如一尊战神的雕像,屹立不动,信念坚定。

生命在他身边如花朵般的凋零,如蝼蚁般消逝,但时间仿佛在他眼中已经停止。

那种冷酷无情,傲视天下的造型,让一个未谙世事的少女怦然心动。

当他一跃跳下马车时,陆怡君又被他那大开大阖的刀影,矫健如龙,舒展如鹏的身姿折服的杏眼迷离,心胸起伏。

陆怡君自是不懂什么武功,但也看得出仇继飞,以一人之力勇战十寇的胆色与豪情。

他将那些人杀的狼狈不堪,守护父亲的决心,不禁让她肃然起敬。

她感觉这个人,就是自己在闺阁之中,心里幻想的那个人。

当她知道他就是仇老将军的儿子仇继飞的时候,想起了边境上诸多关于他的传闻,感觉自己的心,从见到他那一刻起,就已经被这个家伙偷走了。

月夜随后即至,众人围坐在火堆边相互介绍。

陆怡君选了一个和仇继飞面对面的位置坐着。不知道篝火的映照,还是自己发烧了,她双手托腮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又红又烫。

夏爷爷坐在仇狮子的旁边,对仇继飞说道:“我看仇老将军嘴唇已恢复血色,手臂黑血流净,呼吸长匀,应该已无大碍了”。

仇继飞已经可以坐住了,左肩和胸口缠着一圈厚厚的绑带,那是陆怡君的杰作,厚实又不影响动作。

他强忍疼痛将双手拱起,向众人行了一圈礼,开口说道:“大恩不言谢,今日你们救了家父,就是我仇继飞欠你们一条人命。”

爷爷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仇将军言重了,你父子为我们百姓,风餐露宿,守疆固土,保我飞龙国一方平安,我等能有机会结识将军,实是三生有幸。”

众人也拱手回礼,爷爷怕仇继飞再说些客气话,把自己和众人捧的太高难受,继续说道:

“就不要再客气了。你可知道今天这些偷袭者的来路,我看他们这打法像是死士可不像士兵,不应该是望海国的人吧。”

仇继飞正色说道:“仙长前辈,在下与您看法不谋而合。”

爷爷忙摆摆手,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呵呵,江湖救急,才出此下策,将军莫要再叫老夫什么仙长了。”

仇继飞也一笑,不再矫情道:“前辈,我怀疑他们是当今丞相姬忠良的人。”

众人皆是一惊,仇继飞接着说道:“大家且听我分析分析,当今朝中只有家父和姬丞相是托孤老臣,一个主内一个主外,若家父有难,姬丞相便可独揽大权,这是其一。

我一直在边境驻守,望海国年年来袭扰抢掠,都被我击退,今年与往年无异只见袭扰,未见大军,我也未求救援,家父年近七十,却仍被朝中派来,定是那姬丞相从中操作,这是其二。

其三,正如前辈所言,我观这群人虽然用的都是望海国的兵器,但招式打法却无半点相似之处,我与望海国连年作战,再熟悉不过了。

其四,就算他们是望海国的刺客,昨日才传来消息,让我们即刻回京,他们如何能知道家父今日从此路过?还提前备下巨石呢?”

众人听着仇继飞这入情入理的分析,纷纷点头。

夏爷爷缓缓的说道:“将军又如何应对呢?你虽说的头头是道,可苦无证据,如今这群死士无一活口死无对证,就算你回京问罪,只怕也告不倒他吧?”

仇继飞看了一眼父亲,拱手说道:“这事我还要与家父商议一番才行。有劳各位,明日一早,可否将家父送至天雄城?”

众人看向夏爷爷,夏爷爷将仇继飞的手按下:“仇将军切莫客气,我等义不容辞。”

众人用罢晚饭,各自休息,陆怡君坐在马车车辕上,双腿俏皮的荡在空中,正在给仇老将军喂着水,黑蛋在后面扶着,以免呛到他。

仇继飞走到车前,拱手鞠躬一礼说道:“有劳两位了。”却带动伤口,浑身一颤。

陆怡君正在用汤匙喂药,心中却在回味仇继飞那黄昏时分的勇武造型。

被他突然打断,好像偷了东西被当场捉住一般,惊得一弹,手中汤匙脱手而飞,为接汤匙,身子一倾,就要从车上掉下来。

仇继飞手疾眼快上前扶住。

陆怡君正好跌在了仇继飞的怀中,后背压在了他的伤口上。

仇继飞本想扶住后将她推回车辕上,但是撞到伤口,导致了全身痉挛,无力将她推开。

只是僵僵的把人推离伤口,就使他疼的冷汗直冒,动不得半分。

陆怡君此时上身躺在仇继飞怀中,屁股悬空,腿还在车辕沿上,手中举着碗,也是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抱着。

脸上红的像只煮熟的螃蟹,羞得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只好一只手举着碗,一只手干脆捂住了脸。

黑蛋扶着仇老将军也无法马上过去帮忙,见此情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想:

“女神被英雄抱住,是巧合还是天意?我该为她高兴还是难堪呢?哎,自古英雄配美人啊。”

黑蛋选择了回避,从后面跳下马车,望着不远处一具具尸体,猛然领悟到:

情,从来都不是求来的,杀手不会因为求饶就放过目标。

感情也如是,是乞讨不来,奢望不来的!

唯有变强才能把握自己的命运!

待仇继飞喘匀了气息,攒够了力气,才把怀中的陆怡君扶正,马上后退一步,低眉说道:

“仇某有伤在身,绝不是有意轻薄,还请陆姑娘见谅!”说完,快步走开了。

陆怡君看着他伟岸正直的背影匆匆离去,跳下马车,拾起地下的汤匙,幽幽说道:“居然还是个正人君子。”心中不免对仇继飞的敬佩又增加了几分。

向前走了几步,望着月光下雪狼山的山影和天上的星空。

陆怡君想到,自己平常见到普通英杰高大的样子,若如松柏一样,那么这仇继飞的样子便是那高高的山峰,原先见到的那些人再闪亮也如繁星,而这仇继飞的光芒却像是满月。

当即吟出了一首诗:“仰望狼山云中黑(he四声),松柏蓊(weng三声)蔚影冇见,天河璀璨星光漫,不如一朝广寒圆。”

已忘记了黑蛋还在车中,自己痴痴的向营帐走去。

第二天晌午,一行人来到了天雄城下。

仇继飞自豪的介绍道:“这是飞龙国东部边境最大州城,经我们父子多年苦心经营,已成为了飞龙国对望海国的第一道堡垒。这城高六丈三,厚六尺,城内的粮食够城中的士兵吃一年。”

爷爷看着天雄城说道:“这城墙高耸入云,城垛之间战旗琳列,兵士们精神抖擞,可见仇家将军安邦有道,治军有方啊。”众人点头称是。

进城后,仇继飞将他们安置在了守备府附近一座小院住下。

下午,仇老将军醒来,请他们过去当面感谢。

一番寒暄之后,老将军问是何药所救,夏爷爷想着他应该知道灯语烛音草的价值,肯定会奖赏一些银两,也就没有隐瞒。

“我不知道老将军所中何毒,就不敢随便用药,所幸机缘巧合,被我寻到了灯语烛音草,听闻告示悬赏上说,此草能解百毒,我斗胆用了一颗。想来也是天意,老将军为国为民,吉人自有天相啊。”

果然,仇将军叫人端来了百两黄金,以示感谢,对爷爷说道:“前辈,这王榜我也看了,知晓这仙草世间少有,得来不易,在下略备薄礼,还请前辈笑纳。”

此时,一兵丁将黄金拿了上来,掀开盖布,大厅之内马上被黄金闪的珠光宝气,光芒万丈起来。

夏爷爷等人看的两眼放光,口水直流,本想着客套几句,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眼睛始终离不开黄金。

仇继飞见此,示意兵丁将黄金放在爷爷边的桌子上,道:“前辈切莫客气,你们救了家父,我感激不尽,这些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足于我对前辈的谢意,还请务必收下。”

爷爷抹了一把嘴角,说道:“仇家父子镇守边境多年,为保我一方平安,得我等万民敬仰。在下只是举手之劳,实是愧不敢当啊。”

老将军坐在床上,背后靠着被褥,摆了摆手说道:“前辈莫要再客气了,我仇狮子治军做人都是一条,赏罚分明,知恩图报。你若不收,就是毁我名誉,陷我于不义了。呵呵,这个事不要再说了。”

随后,众人说起了行刺之事,仇继飞将他分析的那四点又说了一遍,老将军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众人都在等老将军拿个主意,大概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他缓缓的说道:“我想当务之急,应派人先去与公主殿下取得联系,若是我儿推测这几点都对,殿下也许已经被人挟持了。”

仇继飞说道:“若殿下已被人挟持了,我等又如何越过姬忠良见到殿下呢?”

仇将军道:“这正是此事最难办的地方。”

众人又陷入沉默,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黑蛋眼睛一亮想到了办法,他将目光移向爷爷,发现爷爷此时摸着鼻梁子,先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黄金,又复看了看自己,心情很是矛盾的样子。

两个人相互注视了片刻,黑蛋咬咬牙,终于做了决定,说道:“仇老将军,我有个办法或许能见到公主。”

仇狮子聚起目光,眼睛像鹰一样的盯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说道:“哦?小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黑蛋大大方方的说道:“回老将军,小人姓夏,名叫黑蛋。”

仇狮子已经猜出了黑蛋的办法,说道:“你可知道?若事情真的如我们所料,此去凶险万分,也许将有去无回啊。”

黑蛋看看陆怡君,见她也在关切的望着自己,嘴巴好像要说些什么,感觉自己终于有机会表现一下了,更加坚定的说道:

“我将仙草献于殿下,那姬忠良未必就会跟在身边,您写一张纸条,放进仙草之间,姬忠良应该不会发现,想必殿下在赏赐我银两的时候,必然会将她现在情况写成纸条放入其中。所以,我想,也许,未必会有什么危险。”

陆怡君听闻,小嘴巴吃惊的张得老大,仿佛不相信这是黑蛋自己想出来的一样,更不相信他有勇气去做这件事。

夏爷爷听完后没有立刻说话,他扶住脑袋,紧锁眉头,注视着装满黄金的托盘。

突然想到,若是没收这百两黄金就好了,也许现在站起就走,也没关系,如今这金子收了,仿佛感觉卖了自己的孙子。

若是自己的孙子没了,这百两黄金留下又有什么用呢?他为难的说道:“仙草还有一棵,我愿献于将军。但我这孙儿蠢笨,恐坏了将军的大事啊。”

大厅上又陷入了一片沉默,这是一个新的问题,黑蛋年纪太小,就算是有仙草为名,能不能让公主亲自打开仙草,也需要极大勇气和随机应变的智慧。

夏爷爷见仇老将军犹豫不决,继续说道:“不如由我前去吧,我必将这封密信带到。”

仇继飞说道:“如此也好,只是时间紧迫,不知道前辈的身体?”

爷爷紧锁眉头,不由得咳嗽起来。

陆怡君站起,手攥成小拳头说道:“我去,我愿为将军承送密信。”

莫惜金拖着伤腿站起,身上包着纱布也跃跃欲试。

第四十四章 夏一诺出世

长生真言:“理想,比较远,不能没有,因为它将决定你前进的方向,使你的人生不再感觉到空虚和迷茫,而变得有意思起来。

目标,比理想近些,也许伸手就可以触到,但也需要你努力奋斗,自己去争取。”

黑蛋见到三人都抢着去,不禁着急起来。

对他来说,自出村子以来,经历了这些事情,见到了尚衍、钟天柱和仇继飞的英勇,已经在心中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做好了当一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准备。

而送密函则可以成为一个英雄。

对陆怡君的爱慕,让黑蛋产生了很大的勇气,他自己想出的主意,自己拔的仙草,怎么能把这当英雄的机会让给旁人。

更别说是心中的女神,体弱的爷爷,不愿说话的莫惜金了。

他坚定的说道:“我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谁也别抢,你们谁都没我合适,只有我才不会引起姬忠良的注意。”

仇继飞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父亲,认同了这个想法,等待着父亲做出最终的定夺。

仇老将军将身子坐的更直了一些,望着这个黑黢黢的小朋友,紧紧的锁住黑蛋的眼睛。

他心中也有疑虑,将如此重大的事情,托付一个孩子,万一要是出现闪失,不单是仇家的生死,还有可能影响飞龙国啊。

可是,没有比他再合适的人选了,仇继飞说的那几条都将刺杀的主谋指向了姬忠良。如果换上别人去送密函,说不定未见到公主,就被控制起来了。

只有这个十几岁的孩子,才不会引起那个谨小慎微的老朋友,相识五十年的老伙计,注意和猜忌。

他真的会那么做吗?他没道理去胁持公主啊,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的权力还不够大吗?哎,但愿是一场误会吧。

黑蛋感觉自己要被仇狮子老辣的眼神剥光了一样,手足无措,焦躁不安。

众人也在等待着老将军最后的判断,他若说句“不妥”该有多好。

大厅犹静,只有院内的知了不歇的鸣叫着,将暑气连同焦躁带进来。

终于,这位老将军开口说道:“年轻人,老夫相信你可以做到!”

仇狮子说话了,老将军的威严像一把无形的锁头或是一副缰绳,把众人思路收得紧紧的,不容得谁再出言反驳。

三人的思绪慢慢的调整着,开始企盼黑蛋可以做到,并且平安归来。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最怕的不是失败,而是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如果有这样一个机会,谁拦着他,谁一定会被这个男人埋怨一辈子。

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

夏爷爷脑海中还在反复掂量着,是该给孙子安全,还是给他这个机会。他不禁想用边上的黄金百两买一次占卜,得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结果。

夏家唯一的血脉,是看着他平安长大,还是任他在风雨中高飞,做长辈的自己绕不过这个难题。

最终,他也像自己的爷爷那样,决定放飞希望——让这只雏鹰凭自己的羽翼高飞。

“男孩子总有一天会变成男子汉的,也许此行很危险,但自己终是不可能陪伴他一生的啊。”夏爷爷心头安慰着自己,也点了点头。

仇继飞接着父亲的话说道:“父亲,我带上三十个亲兵,与黑蛋兄弟同去,若是姬忠良真的挟持了公主,不如直接将公主救出来。”

仇老将军,摆摆手说道:“殿下若真被挟持了,区区三十个人如何救得出来,就算能出得了王宫,也出不了飞龙城。”

仇继飞将脑袋耷拉了下来,挥起拳捶在自己腿上,三十个亲兵已是极限,若人再多,行迹难免被人发现,反而更加麻烦。

仇老将军说道:“但是,你还是要去一趟京都。”

仇继飞又扬起头,等待着父亲的命令。

仇老将军说道:“若是姬忠良真的做出这等忤逆之事。我将尽起飞龙国之兵,讨伐他,保王清君侧。之前你要先将你母亲她们接出来才是,以免被人要挟。”

接着又向黑蛋说道:“你的计划没有问题,我写一道密函,藏于仙草中,你必须请殿下亲自观看,切记不可让姬忠良在侧时发现。若是姬忠良没反,公主看到信,也只会奖励你的。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

微微一顿,又语重心长的对黑蛋说道:“黑蛋,飞龙国的正统能否延续下去,就靠你了!”

黑蛋攥紧拳头,咬了咬嘴唇,坚定的发誓道:“老将军放心,若是带不出旨意,我便死下在飞龙城下!”

爷爷和陆怡君皆是一惊,这等重誓立下,真的再无回头路了,没想到黑蛋能有如此决心和志气。

仇老将军趁热打铁,大叫一声好!

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江山有待新人出啊。不知道你可有官名?”

爷爷接着话头说道:“这孩子父母已失踪多年,走的那时他才一岁,还未来得及起大名,不如请老将军给孩儿起个官名。”

仇将军说道:“如此,我收他当义子,从今日起加入军籍,赐他一个名字,就叫一诺吧。大丈夫一诺千金。你可愿意?”

黑蛋非常高兴,也很兴奋,他本想着事办成了,再提出跟随老将军参军的想法。

谁想到今天就能实现梦想,他立在厅中,咧着嘴傻乐,大声说道:“愿意。”

仇继飞走上前来,给了他一个熊抱,说道:“好兄弟。”

爷爷也捋着胡子,将那份担心暂时放下,说道:“还不跪下叫爹?”

仇继飞和黑蛋一起跪了下来,冲着仇将军喊了声爹。

仇将军见此,也非常高兴,唤家丁拿来一把宝刀送给黑蛋当作见面礼。

晚上,大家在将军守备府用过晚饭,黑蛋和仇继飞带着三十个亲兵,准备上路了。

城门口,夏爷爷看着黑蛋,有些不舍,突然发现这个孙子已经长的比自己高了,爷爷摸着黑蛋的肩头,说道:

“孩子你长大了,都比爷爷高了。。。

此去,一路多加小心,临行前,爷爷嘱咐你三句话,你一定要记牢。

第一,遇事不要紧张,多动脑子,肯定有办法解决。第二,先谋而后定,千万莫要冲动,凡事要想周全些。第三,你还没有给夏家留下香火,有危险就跑。”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生怕被边上的人听到。

黑蛋第一次离开爷爷,身负重任去请旨意,本来是意气风发,豪情壮志,听到最后一句话,眼角湿润了起来,跪下给爷爷磕了三个头,说道:“孙儿记住了。”

陆怡君走上前来扶起他,说道:“一诺,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没想到你也有如此惊人的气概,我会照顾好爷爷的,你拿到旨意一定早些回来。我。。。会每日给你祈福的。”

黑蛋见到陆怡君欲言又止,美目朦胧了起来,甚是感动。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自己还没有资本给她什么承诺,与她也没有任何关系,也从没敢向她表白过什么。

黑蛋暗暗发誓,这回一定做个样,给自己的女神看看。他终于有勇气直视女神的眼睛了,郑重说道:“怡君,国家有难自当算我一个,好男儿自当为国捐躯,我若回不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和小白。”

陆怡君的泪瞬间滑落了下来,捂住夏一诺的嘴,说道:“你一定要回来”。

夏一诺忍住了想上去抱住陆怡君的冲动,狠狠的点了点头。

莫惜金走上前来,依旧没有说话,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夏一诺想他的意思,可能是已经拿自己当个男人看了,让自己挺起胸膛,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

他也攥起拳拍了拍自己胸口,又看了一眼陆怡君,希望他照顾好陆怡君,莫惜金冲他点了点头。

夏一诺意识到,与真君子交谈,动作反而比语言更加郑重和直接。

猴毛毛此时跳了过来,他终于看明白了怎么回事,对夏一诺说道:“黑脸的,出去玩要小心坏人啊。”

大家破泣为笑,毛毛虽然是只小猴子,认为他说的这句话却是真理啊。

爷爷、陆怡君、莫惜金也纷纷对仇继飞送上了马到成功的祝福,告别就算结束了。

夏一诺和仇继飞必须日夜兼程,在一切事情还没有进一步恶化前赶到京都,他们打起了马,踏着月光奔向了飞龙城。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宫中早已物是人非,王宫早被鸠占鹊巢,公主已经张冠李戴了。

实现诺言,活着回来。

在这个时空之内已是绝无可能了,世事往往就是这样。

有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的人知可为而不为,有的人不知不可为而为之。

不分对错,不畏生死,只为了那一句承诺。

第四十五章 贪心的夫妇

三日之前,飞龙城附近一条河流的岸边,天色才蒙蒙亮。

奔腾湍急的河水从北面流下来,在此转个弯,向东而去。

河道渐宽,河水缓了下来,在此处分叉,一股继续奔流向东,一股被挡住,形成了一处宁静的水潭。

平静的水面上,掠过一只小水鸟,从水中衔出一只小鱼,带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水波荡至岸边,惊扰起了一道小小的旋风。

在布满了污秽之物的河岸上,奇臭难挡,上千只大大小小的苍蝇组成的一道龙卷风,嗡嗡的宣示着它们的领土。

今天,这里多了一位不素之客,让它们烦恼和愤怒。因为这个人的味道,不是腐臭的,还有些香,就这样出现它们的饭桌上,让它们自发的组成了一股强大的黑色抗议队伍。

远处,小心翼翼的跳来了一瘦一胖两个身影,他们口鼻遮着块布,拿着扫把,蹦跳在污物之间,嘴里不停的诅咒和谩骂着,向这里走来:

“这个小王八蛋,供他吃供他喝供他睡,他还跑,临走还将猪粪泼的到处都是!”

“我若捉住他,定要将他剥皮抽筋,我咒他十八代祖宗天天生活在如此臭气熏天的地方。”

“我咒他家亲戚世世代代生活在猪屎尿里。”(实在不能写太脏的脏话,以后这对夫妻说话请自行脑补十倍)。

他们边诅咒,边把猪屎尿扫到一起,那是上好的肥料,一点儿也不能浪费。

猛然间,那精瘦男子发现河岸上还趴着一个人。叫道:“该宰的,你快过来。”

那肥妇人回了一句:“挨千刀的,怎么了?”

两人站在水潭边,男的说道:“不知道死没死,若是死了就当猪肉卖掉。”

说完,用脚将这身粘秽物的人踢翻过来,看见是个脸带红斑的少女,又用手指探了探鼻息,抬头说道:“还没死。要不要补一下?”

肥妇人端详了这少女的衣着穿戴之后,说道:“别急,你看这女人衣着讲究,身上还套着一件盔甲,说不定是谁家的小姐。救了她说不定还能有赏钱,不比你那几斤肉值钱?”

男的低下头摸了摸少女身上的宝甲,说道:“恩,有道理。能是谁家的小姐呢?”说着便开始用那扫把扫着少女身上的秽物。

肥妇鄙视的说:“挨千刀的,扫不干净的,把她衣服扒掉,去将她拖到上游干净些的地方,冲洗冲洗。”

男的嘿嘿一阵坏笑说道:“你不怕我不老实了?”

肥妇人鼻子哼了一声,道:“长这么多恶心的红斑,我都分不清是屎还是斑了。她身上全是屎尿,你要能下的去屌,老娘也佩服你。”

说完,二人扒了这少女的衣服,来到上游干净些的地方,一个抽打衣服盔甲,一个揪着少妇人头发或手臂用猪棕毛刷子狠狠的洗刷着她的身体。

这时候,那个少女清醒了过来,挣脱出男人的双手,捂住胸口,逃向水里说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闻到自己身上一股恶臭,马上又蹲下洗起自己的身体来。

这男女对视一眼,肥妇人客气的说道:“这位小姐,你不要误会,我们是在帮你洗刷污秽之物。你叫啥,家住哪里?”

在他们看来,那少女并未理他们,还是专心致志的洗着身体。

其实不然,她是每隔十四天彻底失忆一次的,当今飞龙国的公主尉迟玥。

她正在想自己是谁?家住哪里?为什么会在这?

肥妇自以为那是有钱小姐的正常脾气,殷勤的说道:“你先自己洗干净,我去给你拿一套衣服。”说完拉着男的走开了。

男子不放心的回着头张望,说道:“别让这鸭子飞了,我在暗处盯着。”

肥妇一个白眼给男人,说道:“她光着屁股能去哪?你快去把猪屎清理干净,熏的我头晕。”

肥妇将那盔甲拎在手中,感觉甚轻,自言自语道:“这肯定是件宝贝,在水里摆摆,就干净了,还是如此之轻。”

在路过伙房的时候,嫌弃的把那少女的衣服扔进了火堆。

尉迟玥换上了肥妇给她拿来的一件极肥大的衣服套上,出了水,随着肥妇从另一边走进院子。

只见院门处挂一幅幌子,上面写“朱记”两个字,进了院子发现这里还算整洁,只是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脏器之味。

尉迟玥虽然今年二十八岁了,但是由于当年的遭遇,心智相貌还停留在十四岁的年纪。

她张口问道:“你家中怎么会有这么大刺鼻的味道?”

那肥妇年纪大概四十多岁,满脸横肉,身材臃肿,尉迟玥身上的衣服,是她早些年前的,如今穿不下才舍得给她。

那肥妇用肥脸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你看不出来吗,我家是屠户啊。”

尉迟玥是真的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跑的,睁大眼睛问道:“屠户?屠户是做什么的?”

那肥妇抠了抠鼻孔,心想:“这小姐,不会是个傻子吧,还是真的大户人家的小姐,屠户都不知道,我要套套她的话了。”

她笑着说道:“你家平常吃肉不吃?”

尉迟玥将手指放在嘴边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吃的吧。”

那肥妇听完这句话,抹了一把脸,懵了。

心道:“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什么叫应该是吃的吧?”

又问道:“你昨天晚上吃的什么?”

尉迟玥挠了挠头,嘻嘻一笑说道:“嘻嘻,我忘记了。”

肥妇皱眉心道:“看来是捡了个傻子。”

不再有好脸色,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

尉迟玥皱起眉头,抿起朱唇,使劲的想了半天,说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但是感觉我好像生活在一座很大的房子里,父母也很疼爱我。”

听到很大的房子,肥妇又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那你再好好想想,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对于满脸肥肉的人来说,假笑真的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因为要调动所有面部肌肉,才能完成一次假笑。

肥妇为了让自己理理思路,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酸的脸,走到后院,找到自己男人。

“挨千刀的,咱们好像捡了个有钱人家的傻子。你今天上城里卖肉时,留意一下谁家丢了小姐,我感觉我们要发财了。”

黄昏,朱屠户回到家,一脚踢开门,放下身上的兜子,喘着粗气说道:“该宰的!水。”

肥妇扭着肥大的屁股走了出来,殷勤的递上一碗水。

“可有人寻这个傻子?”

朱屠户喝下水,举起空碗,按到妇人手中,气哼哼的说道:“没有,我要好好问问她才行。”

说罢,门也不敲,直接推开,走进了尉迟玥的小房间里。

尉迟玥此时正在坐在床边上苦思冥想,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见有人进来吓了一跳。

朱屠户直冲冲的说道:“你若想早些回家!必须要多告诉我们些事情,今天我帮你寻了一天,也没听说有谁家丢了小姐。”

尉迟玥也很委屈,说道:“我若能想的起来,定会告诉你,此刻我比你还心急。”

肥妇一把拉住就要开骂的朱屠户,说道:“你身上可有什么信物,让我们看看,也好帮你寻找。”

尉迟玥看看自己套在身上的宽大袍子,摸了摸胸口,说道:“没有。”

那男女看着尉迟玥耳朵和脖子上也是空无一物,无可奈何的出去了。

两人来到自己的房间,朱屠户气烘烘的拎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水,水溅到桌子上,到处都是。

肥妇进来后,回身关上门,擦着桌子,说道:“挨千刀的,你急什么?才一天的光景,飞龙城这么大,慢慢找就是了。”

朱屠户急躁的说道:“我怎么感觉她是装的,你说会不会是谁家丫环,偷了东西,跑出来的?这女的脸上长着如此明显的红斑,若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飞龙城中怎么从来没有听到人提到过?”

肥妇走到桌边坐下,赞同道:“别说,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大户人家有此长相的小姐,肯定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大内侍卫军司魏定中的大龅牙,郭大人家三片嘴的丫头,虽未见过,但是全城人都是知道的。”

朱屠户焦躁的在屋中踱步,说道:“就是嘛,我在酒肆茶寮中,从未听到过谁家的小姐是满脸红斑的。晚上就将她赶走,不然还多吃咱们一顿饭。”

肥妇回身摸着装龙鳞宝甲的柜子,美滋滋的说道:“这姑娘身上穿的宝甲,我方才问她,她好像也没有印象,这买卖做的不亏。你再打听几日,若真的没有寻找到,再说。”

朱屠户气鼓鼓的说道:“那也不能让她这几日白吃饭,让她去喂猪扫圈。”

肥妇眯着眼缝,略有所悟的说道:“我看她细皮嫩肉的,不像干过力气活的,倒是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她说记得她家房间很大,你猜会不会是王宫里的皇亲国戚?”

朱屠户略一琢磨,说道:“也有可能,万一得罪了皇家王室,可是杀头的罪过,我明日到王宫附近打听打听。”

第四十六章 雨中的公主

两人都不再说话,心中却在想着,是谁也不可能会是飞龙国的公主。

虽然她穿着考究,但公主年纪二十八了,这丫头看着也就是十来岁。

今日城中宣布公主要结婚了,突然失踪肯定全城沸腾,所以定然不是,但可能是哪个皇亲国威也说不定。

几天下来,朱屠户没有到集市上收猪,也没去卖肉收泔水,只在皇亲大臣的府邸之前打听寻问,受尽了冷眼与嘲笑。

到第六天,终于被一个刚被主人训斥过的家丁暴打了一顿。

那家丁对着朱屠户边打边骂:“泼皮,居然咒我家小姐!看我不打死你个狗日的!”

朱屠户躺在地下,被这家丁又踢又骂,也不敢还手。当这家丁打累了火出了,吼道:

“快滚,别让老子再见到你!”

朱屠户马上滚起身子,带着浑身泥土,一溜烟儿的跑开了。

黄昏,朱屠户回得家来,直接冲到了尉迟玥的房间,拎起她的衣服,把她丢到院子里,骂道:

“你个装疯卖傻的贱货,快给我滚,老子问了六天,也没见一个人说谁家走丢了小姐。”

尉迟玥已记不得自己会武功,被朱屠户丢到地下,心里害怕的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引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坐在地下打着哆嗦。

肥妇听到声音小跑着出来,拦住朱屠户说道:“当家的,你莫要生气,有话慢慢说。”

朱屠户指着地下的尉迟玥,骂道:“这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老子问了六天了,为了她受尽了白眼和辱骂,她倒好,坐在家里白吃白喝。”

肥妇极为嫌弃的撇了一眼坐在地下的尉迟玥,对朱屠户说道:“为了个小贱人,当家的不值得如此生气。仍是没有消息?”

朱屠户解开衣领,露出白天被打的伤痕,说道:“怎么会有消息,我早跟你说了的,你看,我今天被人打的。”

他伏下身,又将伤口展现给尉迟玥。

尉迟玥此时早已哭得泪眼模糊,她从没听过如此恶毒的谩骂,委屈的不能说话。心中也烦恼自己为什么如此没用,居然记不得亲生父母是谁。

他们让自己滚,自己又能滚到哪里去?自己连家在哪也不记得呀。

朱屠户还在用各种污言秽语骂着尉迟玥,肥妇将他拉扯着,劝进屋里。

待进得室内,肥妇安慰道:“你骂几句出出气也就算了,若真将她撵走,我们不是赔了这几日的饭钱?”

朱屠户也骂的渴了,拾起茶壶,嘴对嘴喝了起来,待咽下了水说道:“你的意思是留下她使唤?”

肥妇翻个白眼道:“不然呢!你一出去就是一天,这家里十几只猪全由我一人喂养,哪里喂的过来?”

朱屠户想想也是,自从上次捡到个流浪孩子使唤,就尝到了甜头,每日只需提供些猪食,自己却轻松了许多。

说道:“这几日,家中无人使唤,辛苦你了,只是我看她身单力薄的,别是个只会吃白饭的货吧。”

肥妇目露凶光,瞪向门外院子里说道:“自然是瘦了些,一会儿试试她,若是不中用,就杀了卖肉,不能便宜了她这几日的吃食。”

尉迟玥坐在院中委屈的哭着,苦恼着自己为何这般没用,今日若被人轰了出去,自己又将去向哪里,为什么连亲生父母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明明能感觉到昨天还被他们宠爱着呢。

还有,心里为什么有一些极为重要的事情,但就是想不起来,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上天要惩罚我?

她开始恨自己的脑袋,用双手不停地捶打着,泪眼不住的掉落下来,迸进尘土里。

天空开始下起雨来,一片乌黑的云带来了瓢泼大雨。

被太阳晒了一整天的土地,让冰冷的雨水一浇,升腾起一片雾气。

雾气之中,一个被雨水浇透的瘦小身体,无助的坐在雨中号啕大哭。

雨,无情的砸进她张口嚎叫的嘴里,并没有止住她的哭诉。

豆大的雨点溅起泥水,嘲弄的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让她显得更加无助和可怜。

肥妇倚在门框上里看着,嘴角一撇,骂了一句:“呆x,下雨都不知道躲!”

下午的暴雨并没有坚持多久,随着尉迟玥哭声的减弱,也渐渐地小了下来。

那片乌云像是个打了一场胜仗的将军,带着千军万马的黑云,翻滚着飞向了远方。

肥妇踮起长着肥胖脚踝的脚尖,躲着水坑,走到尉迟玥身边。

尉迟玥没有抬头看她,刚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正坐在地上缓着气。

只等着这肥妇给她最后的通牒,她好有力气站起身来,滚蛋。

肥妇人开口道:“哭完了没?哭完了跟我来!”说完,又一蹦一跳的走开了。

尉迟玥强打精神站起来,宽大的衣服湿透了,贴在她的身上,脚下没有穿鞋,因为她根本就没有。

雨后的天气降下了暑气,却没来的及晒干她身上的袍子,她不禁打了一个喷嚏,跟着肥妇来到了伙房。

肥妇插着腰,不耐烦的站在伙房中央等她进来,说道:

“你也看见了,我们这几日,天天为你寻找亲属,今日你那叔叔为了这事还被人毒打。”

尉迟玥听到此,心里也是极为过意不去,开始低头扭捏自己的衣服。

肥妇接着说道:“我家小门小户,养不起吃闲饭的,你若无处可去,从今天要开始干活了。边干边等消息,你可愿意?”

尉迟玥做了一下简单的心理斗争,接受了。

自己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感觉自己若一个人走出去,一天都活不下去。

“边干活边等消息”,这是个极大的诱惑,给了尉迟玥一丝希望,好像只要干活,消息便会如期而至一样。

尉迟玥点点头,肥妇轻蔑的一笑,说道:“你干的活也不麻烦,这后院的十头猪,就归你管了。喂猪、扫圈。”

然后踢了一下身边的大木桶,接着说道:“一头猪每天吃两顿,一次喂一桶,你听明白了吗?”

尉迟玥点点头。

肥妇接着说道:“我这个人爱干净,你以后不洗澡不许进这屋里来,你喂过猪,就把这桶放在门口,我敲这木桶你便过来拎。

早上喂猪,扫一次圈,下午喂猪,垫一次圈。将粪土都集中到东墙堆好,就么简单。你听明白了吧?”

尉迟玥点点头。

肥妇面带怒容道:“你哑了吗?只会点头?如果你不想干,就滚!这里没人求着你,我好心好意赏你口饭吃,你应当感激我才是!”

尉迟玥刚刚哭过的眼睛又开始了湿润了,她不是不想说话,只是刚才哭的哑了,说不出话。

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明白了。”眼泪又委屈的流了出来。

肥妇白了她一眼,扭着肥大的屁股,转向锅台说道:“你先去抱几捆蒿草,这几天为了你,都没收泔水,猪都饿瘦了。”

尉迟玥依旧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光着脚走向了柴房,抱起一捆和她一样高的草,走回了伙房。

肥妇在做猪食,往常都是泔水加蒿草这样做的,这几天没有收泔水,只能用高粱加蒿草,她感觉是莫大的损失,猪也会掉膘。

回头一看,尉迟玥抱来的却是高粱杆子,又骂了些难以入耳的话,让她重新去拿。

尉迟玥抱了几回蒿草,肥妇说够了,她有意说给尉迟玥听:

“为了找你父母,我们家的猪都饿瘦了,这高粱你知道多贵吗?一会儿你给我小心着,再去拿些高粱秆烧火。”

尉迟玥又到柴房,抱起带着叶子的高粱杆子。

干枯的叶子瞬间剌开了手臂几处稚嫩的皮肤,她顾不上疼,抱着高粱秆走向伙房。

抱了几回,肥妇说够了,叫她等着。

她站在伙房门口等着,地下此时的雨水还未干,她也没地方坐,只能呆呆的看着自己刚才被剌破伤口,还在流血。

没过一会儿,她听见了敲桶的声音,看见那只大桶摆在了门口。肥妇站在门外看着她。

这桶是木头做的,上面的把手也是木头的,桶中装满才煮的猪食。

尉迟玥上前拎了一下,非常重,她咬了咬牙,憋住一口气,双手拎起木桶,将木桶坠在身体中间,一步一摇的走向猪圈。

肥妇在背后喊叫道:“千万别撒了,撒出一滴,你晚上就不用吃饭了。”

尉迟玥拎着沉重的木桶走了三十多步小碎步,才来到了第一个圈。

那些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把木门撞的哐铛直响,有的大猪干脆把前肢搭在圈上,嘴里哼叫着,吓得尉迟玥不敢接近。

肥妇跟在后面,一只手接过木桶,抄起一只马勺,说道:“知道你就不会喂,给我看好了。”

说完,肥妇熟练的喂起猪来,嘴中还叨叨着的注意事项。然后将空桶丢在尉迟玥前面,虎着脸威胁道:

“你可记住了?喂瘦了猪,那挨千刀的,会割下你的肉来卖。”

尉迟玥非常害怕,小心翼翼的走了十趟,累得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了。

肥妇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腥臭的扫把和木铲丢给她,嫌弃的说道:“扫圈,铲粪。”

尉迟玥拿起扫把,看了看肮脏的猪圈问道:“能给我一双鞋吗?”

肥妇惊讶的说道:“扫圈穿什么鞋,弄脏了鞋怎么办?你扫完了,去河里,把上上下下洗干净了才许进门!”

第四十七章 发现秘密的小蔓

长生真言:“表面爱干净的人,心灵不一定也干净,更和道德水准没关系,这些人说话脏字多,不必大惊小怪。皆属衣冠禽兽。”

肥妇嫌弃的走开了,又回头叮嘱道:“对了,扫出的土不要扔,集中到院东墙那边。关紧门,跑了猪,卖了你都赔不起!”

尉迟玥用扫把和木铲,铲除扫净了有猪屎尿的脏土,再倒进干净的新土用扫把扫平。

这是那个肥妇教给她的。肥妇人说了,如果不天天这样弄,猪会得病,倘若病死了一头猪,会扒了她的皮。

当她扫完十个圈,天已经擦黑了,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河边,准备清洗自己的身体。

一片翠绿莹莹的竹林下,有两只刚刚冒尖的笋,在河边悄悄的生长着。

尉迟玥脱下袍子挂在竹子上,走下了河。

一只竹鼠趴在笋尖上,用舌头舔了舔,正想美餐一顿,却被脱下的袍子吓到,惊得逃开。

冰冷的河水,让尉迟玥下不去脚,但她还是咬咬牙,走了进去。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是那么的臭,别说是冰水,就是滚烫的开水,她此刻也不会在乎。

她认为开水能更好洗掉身上的臭气,虽然已经看不到任何污迹了,但闻起来,还是有臭味,她只得不停的搓洗。

她感觉不到有一丝臭味后,开始洗自己唯一的那件衣服,她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身体,再被这臭烘烘的袍子弄脏了。

夜色有些深了,尉迟玥才穿着那湿湿的宽大袍子回来。看着放在伙房门口地下的一碗粥,知道那是自己的晚饭。

她没有任何胃口,那碗已经冷冷的粥里,可以看见自己抱过的蒿草。

她感觉脸上有些烫,不太舒服,她扶着头,无力的走回房间睡觉去了,躺在床上,立刻睡着了。

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内,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像小燕子一样,一头扎进父王的怀中呢喃,父亲对她微微一笑,紧紧搂住。

突然,一个面目可憎,满脸鲜血的女人,出现在父亲背后,被小姑娘惊恐又无邪的大眼睛发现了。

小姑娘拼命的呼救,但父亲却听不到,悠自抱着怀中的女儿微笑。

那个血脸女人慢慢的,慢慢的靠近,竖起手中的匕首对父亲不停地戳刺,血浆飞溅。

不久之后,父亲为保护女儿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小姑娘大哭不止,直到喉咙失声,走下床来,却发现自己的母亲也倒在血泊中。

血液流满了宫殿的地面,映照着宫殿顶上的灯火,血中的灯火渐渐变成了那个血脸女人站起,向小姑娘扑来。

不远处,另一个小姑娘看到这一切,立刻跑上前帮忙。

两个少女的手紧紧拉住,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扯断。

一段恐怖又真实的噩梦。

她被吓醒了,正在困惑梦中哪个少女是自己的时候,听到肥妇开始对她咆哮:“你这个骗吃喝的无赖,第一天就在这里装病,你快给我起来,我告诉你,我家不养吃白食的废物。你要么起来干活,要么立刻滚蛋。”

尉迟玥强打起精神,撑着疲惫的身体,坐起来,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滚烫。

想来是昨天淋了雨,又洗了冷水澡,发烧了。

但她受不了如此恶毒的语言,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废物,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跟着肥妇来到了伙房。

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要一件换洗的衣服,再要一个面罩,你也不想我把里弄脏对吧?”

肥妇搅拌着锅中的早饭,看了看她,笑着说道:“衣服可以给你,但你以为带上面罩就能挡住气味了吗?呵呵。”

尉迟玥没有解释为什么,她总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些什么东西遮住会舒服一点。

她撕下袍子的一角,蒙在脸上,才有了一丝丝安全感。

飞龙城王宫。

小蔓已经做了六天公主了,感觉还不错,比当宫女强百倍。

每天起来上朝,听姬丞相噼里啪啦说完,不管什么事,优雅庄重的说一句“准奏”,一天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今日无聊之时,在梳妆台中翻到了一本尉迟玥写的日记,她一字一句的读了起来。

她没想到一个公主身世会如此悲惨,过的如此痛苦,若是让她重新选择,她感觉还是当个宫女,幸福得多了。

她合上日记,想着要不要交给丞相,丞相训练了三个宫女,自己只是其中一个,若不留一手难免会被他人取代。

取代之后又肯定会被灭口,不如将这日记先藏起来,将上面的秘密记在心里,等有那么一天,还可用来保命。

又或者将自己在王宫的事情,也记在这日记中,若是公主尉迟玥有一天把王位夺回来。将日记拿出来还给她,以她的记忆程度根本不会记得的自己写过什么,用来混淆自己与她的生活,或许也能保命。

小蔓暗自高兴,自己如此聪明,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保命方法,认为自己做个傀儡也不能总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自信的用尉迟玥的笔迹,在日记写下自己第一句话:“宫女小蔓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我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时,一个宫女进来给小蔓行了一个蹲礼,说道:“启禀公主,殿外来了一个村娃,说是找到了灯语烛音草,一定要当面交给公主。”

小蔓马上端起君王的架子,说道:“哼,一个村娃也配见孤么?找个太医检一下真伪不就得了。”

宫女说道:“太医已经检过了,说是真的,但是那个村夫拿回了仙草说,必须当面交给公主,不然他就将仙草毁掉,我等不敢擅自做主,所以来请示殿下。”

小蔓拉了拉面纱,她非常讨厌女人非要戴面纱的旨意,但是那群掌权的男人们却很喜欢。

作为一个傀儡,她必须小心谨慎才能自保,姬丞相真的公主都敢杀,何况是她这个假的。

她继续装腔作势的说道:“把姬大人叫来,就说孤不懂什么花呀草的。让他陪孤看看。”

一匹快马驮着一名大内太监冲过热闹的大街,四蹄一绷,急停在丞相府的门口。

那太监举着腰牌跑进相府,平常骄横的门卫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连忙跪下。

丞相府中,姬忠良正坐在儿子的床前,给他喂着参汤,说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不心疼,当日若不是我马上派勾长老去救你,说不定你都被他们杀了。”

姬英武这几天一直躺在床上,惊魂未定,此时气愤的说道:

“那勾道长等人都是废物,被一个老道姑给打得屁滚尿流,还好我溜的快。对了,今日可找到了尉迟玥的尸首?”

姬忠良又喂了儿子一口汤,安慰道:“这个事不能声张,已经派了死士营沿河寻找了,六天也没个结果,想来早就被王八吃了。”

姬英武回忆道:“当时,我看着她滚进了河水,好像被吓晕了,一声不吭的。可惜了那件宝甲啊!可有让人去捞?”

姬忠良遗憾的说道:“能不捞吗?那可是龙鳞甲,不过也没捞到。哎,能救你一命,丢件宝甲也算值了。快喝,过几日便是你的结婚大典,一定要把气色补回来。”

此时,那个太监被一个管家带了进来,揖了一礼说道:

“君王有请。”

姬忠良将碗递到儿子手中,站起来准备跟着走,被儿子拦了下来。

姬英武问道:“你可知何事?”

那太监用尖细的声音说道:“宫中来了一个村夫,说拾得了灯语烛音草,非当面交给君王,君王说不懂什么花草,请丞相前去定夺。”

姬忠良又站起来要走,姬英武委婉的说道:“你先下去等着,我与父亲说几句话。”

姬英武见那太监走出屋子才说道:“爹,您都快七十岁了,那小蔓大事小事都叫你过去,孩儿心疼啊。”

姬忠良却不已为然,反而高兴的说道:“这小蔓当真选的不错,这几天做的毫无破绽。

大事小事都叫我过去,这是好事,说明她不敢造次,没忘记自己的身份。算来昨晚就该有仇老狗的消息了,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生怕出现什么差池。还是去一趟吧。”

此时,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匆匆忙忙进来,跪地就报:“禀丞相,大事不好,刚刚发现仇将军一家老小已经不见了。”

姬英武“啪”的一声把碗掉在了地上。

姬忠良手指着那个家丁,气得哆哆嗦嗦:

“你们怎么办事的?”

那家丁打扮的人说道:“属下问过将军府中安插的丫鬟杂役,她们说,老夫人昨晚睡下的时候还在,今早起来,老夫人和少夫人就不见了,想来送信,结果院内却有十个军兵把守,严禁出入。还是刚才蹲在门口的人感觉不对,翻到墙上才发现的。”

姬忠良拿起一只茶碗摔在地上,大骂一声:“滚!”

又马上说道:“回来,将所有人调回,给我追!追到了必有重赏!”

那人站了起来,快步跑了出去。

姬英武说道:“想来是刺杀计划失败了,不过我们还有毒酒啊。”

姬忠良幽幽的说道:“那毒酒是为了备他不来用的,如今他说来,没来,死士营的人一个也没回来,还接走了夫人,想必他是猜到了什么,如何还会喝那毒酒。”

姬英武也马上意识到危险,哭丧起脸说道:“那仇老狗要是尽起全国之兵,来京都怎么办?”

姬忠良缓缓的说道:“我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真的会用上。哎,只能仰仗长生教了,走,我们一道去找勾长老商量此事吧。”

太监被打发了回去,丞相没有进宫见公主,只带回了一句话,请公主自行定夺。

小蔓听到后,心想:“丞相不拿棵草当回事,也是正常,算了,我就见见这个村娃,自当是解闷吧。”

夏一诺见到了公主,才将仇将军写的字条塞进了仙草之中,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下,等待回应。

小蔓打开包着仙草的粗布,本想将仙草拿起来观瞧,却发现草间隐着一张字条。

她看看四周,宫女低着头,侍卫盯着那个村娃,没有发现,展开字条偷偷看到:

“殿下被挟仇兵必来请密旨藏金交于诺”

小蔓马上将字条藏于袖子中,问道:“来者何人?”

夏一诺跪在地下,一板一眼的回答道:“小民夏一诺。”

第四十八章 谈判的技巧

小蔓的头脑开始了飞速的运转,看这字条的意思,是仇将军以为公主被人挟持,向公主要一道密旨,放在赏金中交于这个叫夏一诺的小子,再起兵来救。

这个事,要细细的琢磨琢磨才行。

若站仇将军的这边,他已经知道宫中出事了,但不知道是我顶替了公主,而是以为公主是被挟持了。我若真的拟一道密旨藏在金子里交于这小子,他便会来救,但我不还是在姬忠良手中吗?蠢!就算救到,只怕也是死人了吧。

若站姬忠良那边来看,突然出现个人献仙草,他不来,叫我自行定夺,会不会是他在试探我?我若相告便无事,若是隐匿不说,定是私藏祸心。好奸诈的老匹夫。想来想去,这件事,还是站在丞相这边赢面大些。

思前想后,小蔓拿定了主意,说道:“来人,将此人押入天牢。”

夏一诺听到不禁一惊!才敢抬起头来看公主,想看看这公主为何要如此做,就算是被挟持,或没看到字条也没必要马上把我下天牢吧。

难道她没被挟持认为仙草是假的,可是太医鉴定过了呀!怎么就将我押入大牢了呢!

他想不通,但又不能直接开口问,只能喊着“冤枉、冤枉。”便被侍卫拖了下去。

小蔓命道:“再去请丞相,宣魏定中。”

魏定中如今已升为威武将军,搬进了新的宅子,正在抱着新买的小妾饮酒寻欢。

听到君王召见,心中难免打鼓,他是知道内情的人,知道公主是假的,若是丞相宣嘛,他肯定是屁颠颠的去,若是这公主宣,这唱的是哪一出呢?

问传旨公公:“丞相是否也在宫中啊?”

传旨公公回道:“丞相现在不在宫中。不过君王也暄了丞相进宫。”

魏定中将眼睛觑起来,寻思道:“这就对了嘛,想来是丞相要我办什么事情,需要假公主圣旨,约我们在宫中见面。也不对啊,若是这样丞相应该先在宫中才是啊,难道是那傀儡公主要做什么文章?不行,我要先见到丞相再说。”

客气的说道:“公公辛苦,请回禀君王,我随后便到。”说完还塞给他一锭银子。

此时,姬氏父子正在勾长老的房间。

勾长老被孜敏道长刺中后心,趴在床上,经宫中太医的医治算是捡回一条命,现在正在丞相家养伤。

姬忠良天天从太医处了解勾长老的病情,此刻仍假装关切的说道:“多谢勾长老搭救小儿性命,长老可好些了?”

勾长老气若游丝的说道:“蒙,丞相,关切,死不了了。”

姬忠良希望勾长老尽快将信息送出去,直奔主题,表明了来意:

“那仇老狗今日已将家眷偷偷接走,想来派去的刺客已失败,此事被他察觉到了。我来与你商量一下对策。”

勾长老现在每说一句话,姬忠良都感觉他要攒半天力气,只见他闭着眼睛说道:“直说。”

姬忠良看到勾长老这个样子也不再兜圈子了,毕竟现在要和仇狮子抢时间,说道:

“仇老狗,接走家眷,必是想到了此事是我所为,定将尽起全国之兵来伐我,当下我手无兵权,只能求勾长老速速借望海国之兵,将他困在边境,封锁消息。待掌握了兵权,才保我等不前功尽弃,身首异处啊!”

勾长老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姬忠良以为他现在虚弱的连抬起眼皮都很困难。

只听他说了两个字:

“钱、粮。”

姬忠良马上明白了,说道:“这个长老自然放心,定少不了望海国的好处,我马上备黄金万两,送到望海国,此次望海国出兵所有用度,我全全负责,只求杀死那仇老狗。”

勾长老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又说了一个字:“人”。

姬忠良马上接道:“人,我已经找了六天了,肯定是掉进河里淹死了,我儿英武亲眼所见。”

那勾长老听到一皱眉,看来是十分不满意这个答案。

姬忠良又道:“不过长老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定加派人手继续寻找。”

勾长老的眉头舒展开来,不过却未再说话。

姬忠良,见勾长老确实是虚弱,心中焦急也只能耐心的等着。

姬忠良哪里知道,此时勾长老是在设计一个万分邪恶无情的计划。

过了半炷香的时间,等的姬忠良直搓手,勾长老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还是一个字,“地”。

姬忠良听到这个字,没有马上接话,他知道勾长老说的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他的心里在权衡。

虽然不日公主退位禅让,自己黄袍加身了,仍是有所顾忌,只得拖延。

说道:“地嘛,不要太过份,也不是不能谈,望海国此次出兵的钱粮我都可以再追加,但不要趁火打劫,你让他们先出兵,地的事让他们来找我谈,你看如何?”

勾长老终于睁开了眼睛,还只说了一个字:“妥。”

当姬忠良从勾长老房间出来的时候,姬英武说道:“爹,如此重要紧急的事情,你怎么托付给这么个说话都说不全的人?万一他今夜死了,当如何是好?”

姬忠良说话的时候非常镇定,很有说服力,又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教主之下便是他勾长老说了算,我不找他找谁,你别看他睁开眼睛都费劲,那是装的,他长生教立教,靠的就是治病救人,只要是能喘气都能救活。太医天天向我汇报他的病情,当初说没救了,昨天又告诉我,他一个月内必能下地走路!”

姬英武不解,又问道:“那他为什么要和你装呢?”

姬忠良懊悔的说道:“这个就叫做谈判技巧了,他若不装,我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谈,这条件任他坐地起价,我就地还钱,能谈到明天早上去。

若是他装的快死,我必心中焦急,将底牌马上打给他看,好让他死前马上把消息传回去,从而落了下峰。

唉,我也是出来才想明白,着了他的道了,不过无非是多花些钱粮罢了。只要我们坐了这江山,还需要钱么?呵呵。”

勾长老也确实如姬忠良所说,虽然虚弱,但已是性命无忧了。他马上唤来下属,口述一封密信,叫人连夜送了出去。

姬忠良派来监视勾长老的人向他汇报了此事,他才踏实的睡着觉。

就这样折腾了一夜,魏定中在大厅中熬到凌晨,也没见到丞相。

姬丞相吃罢早饭路过大厅,见到魏定中歪歪斜斜的杵在大厅的椅子上,才想起魏定中曾经求见,两人便一同进宫去拜见傀儡君王小蔓。

虽然说三个人都心知肚明,但是还要作足表面功夫。

一番君臣之礼后。

小蔓拿出了字条,姬忠良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当见到字条上写着“殿下被挟仇兵必来”还是吓的冷汗直冒。

小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姬丞相,姬丞相将字条揣在袖子里。

请了一道:封锁各个关隘,调回所有部队主帅参加大典的旨意。

又对魏定中说道:“魏将军,你现在速去天牢提审那个村夫。”

魏定中有如狗带了铃铛一样,兴奋的来到了天牢。

但凡骨子里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人,都有一个通病。

就是希望别人也如此跪舔自己。若是没有,就好像自己吃了莫大的亏或受了巨大的委屈一样。

魏定中就是如此之人,平常总是靠媚上欺下、恃强凌弱来追求人生的成就感。

最让他能兴奋起来的就是问供,他认为这是自己人生中的最大享受和责任。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名正言顺的,从心理上侮辱对手,从身体上虐待对手。

就算是犯人供认不讳了,还是可以不厌其烦的,把犯人从几岁开始尿炕,几岁偷看邻居洗澡等事,都审出来。

挖出别人心理最阴暗的淤泥,从而达到拯救世人,娱乐自身的目的,这是多么高尚啊。

他非常期待此次能遇上一个性格倔强一点的囚犯,以安慰他空等一夜,没吃早饭的委屈。

夏一诺从昨夜被关进天牢一直没睡着,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公主会如此做。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公主已经被人调了包,已经成为了此行最忌讳见到那个人,姬丞相的木偶。

他发誓一定要弄明白事情的真相,拿到公主的密旨,才不枉离别时,大家,特别是陆怡君充满期盼的眼神。

当牢门一响,他被两个大汉架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想着,如果再见到公主要如何说。

当鞭子打在他身体上的时候,那皮开肉绽的疼痛才让他开始注意到此时此地情形。

这是一座没有窗户的审讯室,昏暗燥热,眼前除了刑具,就是一个火盆,里面的碳火烧得很旺。

自己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对面坐着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白面老生。

说老,是因为他眼角的鱼尾纹,一般人看年纪只看头发胡须颜色就可以了,但这个人黑色的头发,却和他多重的鱼尾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啪”又是一鞭打来,夏一诺感觉到自己周身都在疼痛,这种辐射性的疼痛感,有如过电一样,来的突然,去的缓慢,他不受控制的叫一声:“啊!”。

啊的一声,换来对面那个白面老生的微笑,夏一诺明白为什么他鱼尾纹多了,因为他的笑太谄媚了。

当他咧嘴一笑,不但眼角的鱼尾纹更密了,还露出了他的龅牙。

好大!像只湿地中的水豚。

“啪”又是一鞭,夏一诺闭上眼叫了一声,那疼痛让他不由得一哆嗦,但还是可以忍受,习惯就好了,也不是那么疼,只是火辣辣的感觉,挺一下就过去了。

再次睁开眼,他看对面那个人还长着一双招风耳,从正面看,整个头可真想一只尿壶啊,呵呵。

这时那人开口了:“认识一下,我叫魏定中。”

夏一诺自豪的说出了自己的大名:“夏一诺。”

第四十九章 迷迷糊糊逞“英雄”

魏定中非常失望,这个囚犯的名字不是很让人兴奋,若是叫什么龙啊,什么虎的,才对胃口。

他嘲弄的说道:“刚才这三鞭子滋味如何啊?”

夏一诺感觉了一下,比上次被刺客捅刀子舒服些,不会让人瞬间产生无力感。

认真的说道:“还行吧。”

魏定中高兴的说道:“好,我就喜欢皮糙些的,小子别让我失望,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呢!来,再赏他三鞭子。”

“啪,啪,啪”

清脆又响亮,边上这位敞胸露怀的大汉十分够意思,鞭子不是直接抽上来,而兜出一个弧度,用鞭子梢儿打在夏一诺的身上,展示着自己手腕的灵活与力量。

夏一诺为了表示敬意,配合的叫了三声。

魏定中暴着大牙,笑着说道:“怎么样?好汉。如果不够味道儿。咱就换别的玩意儿玩玩?”

夏一诺缓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一堆带着血迹的铁器,几只木头做的刑具,还有在火盆上烧着两个铁签子,感觉自己逞英雄的时候到了。

蔑视的说道:“我看你这也没什么好玩意儿,你随便找几样玩吧,别让我瞧不起你。”

魏定中对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兴致勃勃在刑具台上寻找,发自内心的称赞道:

“嘿!好,硬气!我来看看啊,我也是看不上这里的东西,没啥有意思的玩意儿,这个老虎钳?拔牙的,没意思,这个铁签子?影响胃口,咦?这个铁锤子还行,有点分量,就它了。”

魏定中,举起一只锈蚀斑斑的铁锤,走了过来,对着夏一诺的胳膊腿打量起来。

随后说道:“来人啊,把他的腿绑牢,我请他吃几个拍大蒜。”

马上有人过来,将夏一诺的腿岔开,固定在一只三角架上。

同时,魏定中边摸擦着锤子柄,边说道:

“我这个人呢,最怕囚犯逃跑,最喜欢听囚犯求饶,所以呢,一般都是从下向上用家伙,你再想想有什么要说的没有。万一打上,后悔可来不及了,以后架着拐出门不是很方便啊。”

夏一诺有几分害怕了,想到自己以后不能再健步如飞了,确实很遗憾。

想着义父仇狮子为自己起的名字和那期待的目光,认真说道:“有话说。”

魏定中马上失落起来,表情好像刚打开一件漂亮的礼物包装,却发现装的是自己早玩腻了的玩具,龅着牙皱眉说道:“没劲,说吧。”

夏一诺说了一句最想知道的真心话:“你能告诉我,公主为什么要把我关进天牢吗?”

魏定中听完哈哈大笑,无比开心,好像一个发现自己玩腻了的玩具又有了新玩法的孩子一样。

当笑够了,一锤子挥向了夏一诺被固定住的脚面。

夏一诺没有思想准备,更没想到会如此之疼,他真的想知道公主是怎么说的,为什么看过字条后将自己关起来审问。

这太不符合逻辑了。

当听到自己脚上骨头被锤碎的瞬间,穿心的疼痛由脚尖一直传进大脑。

他不住的抖着腿,仿佛能抖掉那骨头刺到肉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越抖越疼,他便用全身的力量控制着不让腿抖动,但那真的很难做到。

魏定中看着全身哆嗦的夏一诺说道:“得劲儿不,一锤子下去,五头蒜全拍扁了,这是个技术活,懂吗?”

夏一诺疼得豆大的汗珠,从头上脸上滋了出来,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变了成惨叫,索性强忍着疼痛不再说话。

魏定中,用上嘴唇,包了包自己的大牙,这是他感觉到生气时的习惯动作。

因为小时候被人嘲笑龅牙时生气,总会想用上嘴唇挡一挡,多年后便落下了这个毛病。

他生气的说道:“不懂是吗?那我就再给你拍五头蒜,今天爷爷伺候爽了你!”

说完轮起大锤对着夏一诺言另外五个脚趾,又是一下。

那熟悉的疼痛感如期而至,夏一诺再也坚持不住,大声吼叫起来。

魏定中,摸了一把头上出的微汗,嘴角裂开来,眯着眼睛,天真的笑着:

“这就对了嘛,该叫就要叫出来,憋在心里多难受啊。哈哈哈。”

有了撕心裂肺的叫声,魏定中才开心,这才是对自己能力的最中肯评价,好过千万个马屁。

魏定中很欣赏自己的杰作,坐回椅子上,自信的说道:“好汉,别扛着了,有什么都快点说吧,反正最后都是说,何必遭这个罪呢。疼吗?这才刚开始,我这锤子还没捂热乎呢。”

他在等夏一诺捯均了那口气,听听这小子是不是要说点啥。根据他的经验,此时要么囚犯就开始招了,要么就要持续很长时间。

他一晚上没睡好觉,也没吃早饭,抡了两下锤子更饿了。

想着,这小子最好快点招,自己也好去吃点东西,回家补个睡。不然就给他来最狠的,省的浪费时间。

夏一诺大叫了十几声,其实吼叫对止痛没任何作用,但是,只要是嘴张着,就会不由自主的吼叫,根本控制不住。

魏定中见这个小子大叫之后,仍没有主动招供,叫狱卒将夏一诺的双臂固定好,抄起了一把钉子。

耐心的说道:“人的胳膊呢,有两根骨头,一根叫尺骨,一根桡骨,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专门钉胳膊的尺桡钉。一会儿呢,我尽量把这尺桡钉钉在两骨之间,你可知道这顶上有个窟窿是做什么用的不?不知道吧,呵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夏一诺此时脚还在疼着,可是根本感觉不到脚趾的存在了,他唯一学会的腿脚轻功,肯定是废了。

他非常讨厌眼前这个龅牙脸,招风耳的家伙,也非常讨厌自己为什么不会绝世武功。

若是此时会武功,定当打断这张臭嘴里的龅牙。他看了一眼那三角型扁扁的钉子。

断断续续的说道:“麻烦你说话时,离我远一点,你口臭熏得我要吐了!”

魏定中是知道自己有口臭的,有时小妾有此嫌弃的动作,他会马上赏小妾一个嘴巴,也许更多。

但是,无论怎么刷牙漱口也治不好,这是他一个弊疾,严重影响了他自认为高大完美的形象。

现在,夏一诺当面提起来,一下子戳到他的痛处,他感觉自己的遮羞布被人挑开了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复。

他拿起了一只钉,狠狠的钉进了夏一诺的手臂,在另一只手臂上又钉进一根。

惨叫声在耳边响起,魏定中将双手中指放在钉子的窟窿中,一拧。

扁扁的钉子便在夏一诺的两骨之间,立了起来。

再一松又扁了,再一拧又立了起来,钉子蹭在两根骨头和筋膜之间,吱吱作响。

夏一诺随着钉子旋转,痛苦的大叫着,直到筋膜和骨膜磨掉了,手筋磨断了,疼痛才略微减轻。

脑子才有时间想点事情,他开始问自己,我在保守什么秘密吗?有什么秘密值得我保守吗?我好像只是在自己逞英雄吧。我知道什么呢?呵呵。

这也正是魏定中,一直在问自己的问题,这小子究竟知道什么呢?我要问他什么呢?两个人打了半天哑迷。气势上势均力敌,但我究竟要问什么呢?哦,对了,可以问一下仇狮子的下一步计划,这很重要。

最后钉进了六根钉子,夏一诺的手臂上已经是血肉模糊,完全变形了,魏定中看夏一诺耷拉着脑袋,已经昏迷不醒才解了气。

边上的火盆,将天牢里烤的很热,魏定中舔了舔嘴唇,用一盆凉水将他泼醒。说道:

“小子,爷爷敬你是一条汉子,你若告诉我那仇将军的计划,我马上给你口水喝。”

说完自己倒了一碗水,喝的滋pia直响。又倒了一碗走向夏一诺,端在他的面前说道:“这是水,你要是不想喝,我就抓把盐,再倒到你手上脚上。给你消消肿,哈哈哈。”

夏一诺一直在与疼痛作斗争,手脚虽无知觉,但是依然疼痛不堪,流了许多的汗,确实非常渴。

但他哪里知道仇将军除了字条上说的引兵来救,下一步有什么计划。

面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毁了我唯一值得炫耀的轻功,还打断了我的胳膊,这让我以后如何痛快的吃饭!

他强打起精神说道:“让我想想啊,他说什么来着。哦,他说要来拔光你的龅牙。哈哈。”

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基本上什么也不知道,除了知道仇将军中毒未愈,现在在天雄城养病,什么也不知道。

这点料肯定不会满足此人的胃口,与其求饶着受折磨,不如想条汉子一样,保守这个秘密死硬到底。

魏定中又用上嘴唇包了包自己的大牙,这回他真的生气了。

一个囚犯,敢如此调戏自己威武将军的威严与能力,这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啪”的一声,狠狠将碗摔在地下,走到刑具台前,嘴里念叨着:“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你魏爷爷的厉害。”

他拿起了一只长腿钳子,杵进火盆里。接着说道:“这道菜叫拔丝猪皮,我告诉你怎么做法。先将钳子烫红,再用它钳住你的皮,我再一圈一圈的拧。哈,小子,到时候你可别怂!”

第五十章 逞英雄的代价

长生真言:“英雄,是伟大的,在趋利避害的潜意识里,能为别人的生命做出牺牲的人,都值得人敬仰。”

当英雄的理由应该有好多条,有些人却说,没多想,就跳下河救人了,就穿进火海救人了。

其实不然,在当时一刹那不容得思考自己,不容得想值不值得。只是想去救人,这个想法,早早就在脑中做过权衡了,当危机时刻来临就不用再去想了。

这叫英雄。

还有一种行为叫“逞英雄”,等同于鲁莽、自不量力。当明白过来的时候,才能懂得代价的沉重。

天牢的审讯室中。

强壮的狱卒扒下了夏一诺的衣服,魏定中等火盆里的钳子红了,找来两块布垫着,抽出了钳子,离自己身体远远的拿着。

走向夏一诺,也不费话了,夹住他一块肚子上的皮肉就开始拧。

夏一诺立刻闻到了自己皮肉被烫熟的香气,也感受到了无法躲避的,无法用绷紧肌肉来抑制的疼痛。

这疼痛不同于鞭子和锤子,那两种是扩散性的,刚开始疼后面会麻痹一些。

而这个红红的钳子拧人的疼痛,是一种追着自己神经的疼痛,躲不开,散不掉,绷紧了身体,放松了身体都无法躲开的疼。

他只能“啊阿,啊阿”的叫着,来表现这种疼痛的无法抑制。

魏定中阴沉着脸,一圈一圈的拧着,直到皮肉不再冒烟,自己拧不动了,才松开。只见那皮肉被拉起来好长,如同肚子上长出了一只黑色的角。

他非常开心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也非常享受夏一诺刚才的惨叫。

抹了一把脸旁滴下的汗水,他说道:“我就这喜欢玩火,你喜欢不,你再考虑考虑,我一会准备拧你的鼻子了。”

说完又将钳子杵到火盆里,坐在椅子上喝起水来。

夏一诺的脸上滚下豆大的汗珠,背后上的木架子都被汗水浸透了,粘在身上,他此刻想,夹鼻子,老子命都不想要了,你夹鼻子也许还能让老子死的快点。

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你有本事,直接把老子夹死,老子帮你问候你十八代祖宗。呵。。呵。。”

强忍着疼痛,说完这句话,他看了看自己刚被夹起的黑色长角,想到了爷爷的龙角。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想起了爷爷说的让他不要死,还要他传香火,呵呵的笑了起来。

魏定中此时心中升起一股挫败感,他知道今天是遇到硬茬子了。即使再夹几次,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收获,不如留着他的命,再审。

若真弄死了,又什么都没问出来,丞相一定会认为自己无能,不如先去向丞相汇报一下,兴许这小子根本也就什么都不知道。想罢,他向那牢卒交代几句,自己出去了。

夏一诺被两人架回了牢房,扔在地上,他感觉自己胜利了,没有一句怂话,没有被吓得屁滚尿流,没有丢了男子汉的尊严,嘴角露出一丝自豪的笑容。

此时,边上的牢房中,有人叫他:“小子,硬气啊,我在这边都听见了。”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在两个木栅栏之间,浮现出半张老脸。

这脸非常的脏,有一条一块的黑色,像墨迹,除去墨迹不说,能看出是一个皱巴巴老头子的脸。

夏一诺把眼睛闭上,继续“享受”着经过一个多时辰折磨后的满身疼痛,周身无力的时光。

他认为自己肯定会再被折磨的,还不如现在舒服的躺一会儿,如果能睡着那就更好了。

但,那个老头很烦,又开始说话了:“小子,我叫公输玉,你是仇狮子派来的?他可知道公主被人调包了?”

听到这句话,夏一诺立马睁开了眼睛!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怪不得公主见到字条后会把自己关进天牢,还派人来用刑逼供,原来这个公主根本就是假的!是和姬忠良一伙的!

那老头看到夏一诺睁开了眼睛,继续说道:“我一见到公主不戴面具,改戴着面纱就产生了怀疑。当日,公主宣布与姬英武结婚,我就更怀疑了。便细细观察留意,公主可能是因为常年练剑,右手虎口处可以见到有老茧,而那个女人没有!现在这个公主肯定是假的。”

夏一诺瞪着这个老头,说道:“你为什么天天盯着公主的手看?”

老头从栅栏中伸过自己的手说道:“你看看我的手。”

夏一诺抬眼一看,只见这老头的手,皮肤细腻,五指纤长,根本不像老头的手,反而像少女的手。

老头接着说道:“你可能没听说我的名字,公输玉,但肯定知道我家的祖宗鲁班吧。我是他的第二十世孙,我们做精密机关的手都必须要是一双巧手,平常要爱惜保护,所以也喜欢观察别人的手。”

夏一诺低声说道:“变态!”

老头被骂的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下来,过了片刻,又幽幽的自言自语道:

“我们进了天牢,只能直着进来躺着出去了。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的心愿是完成《公输般记》的注释,能让更多的人看懂,并利用起来。不想在这天牢完成了,却无法面世,流芳千古,呜呜呜呜。。。”这老头居然说着说着,自己哭了起来。

夏一诺一直在气恼被假公主骗了的事情,所以说话没有一句好话。此时听得这个老头哭的这么可怜,不免有一分同情。

身上还是到处疼,一个姿势躺久了便想换个姿势减缓疼痛,可谁知道想翻个身,略一用力,就会引的全身的伤口一起疼,让身体剧烈的抽搐。

胳膊被尺挠钉刺穿后,用烙铁止住了流血,此时微微一动就渗血出来,也再使不出任何力量,像两条吊在身上的断树枝。

他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每一块肌肉单独伸缩。

经过此番折磨后,可以了。自己能清楚的区别开每一条肌肉的作用了,他仔细的调动着没有受伤的肌肉,回避受伤的肌肉,从而达到翻一个身的想法。

当他从平躺,改为侧躺这个简单的动作做完后,身上又被疼出了一身汗,他为了缓解疼痛,分散注意力,表达一下自己同情,主动和老头攀谈起来。

夏一诺面朝老头,说道:“公输老头,你说说你那书有啥好的,让你这么舍不得死。”

公输玉听到有人问他书的事情,立刻止住了哭,兴致勃勃地说道:“小子,你哪知道我那传世宝书的妙处,公输般,我老祖宗鲁班。他将各种精密关机、奇门遁甲记于《公输般记》当中。

但是时间过得太久,当时的古文已经无人能够看懂,并且材料、算法也比当年有所改进,我在此基础上写出了注释,普通人看了就能理解。若按我的注释,飞龙国农业、军事、锻造各方面的水平都会有很大突破。”

夏一诺打趣到:“那么厉害还被关在这?”

公输玉小声说道:“哎,你不知道,我是将作营的统管,算仇将军属下,平常忙着著书立说也不与那姬丞相来往,他定以为我是仇将军的死党,才将我关了起来。”

说完,他拿出一本书小心的抚摸起来,看着书又流泪哭道:“可怜这旷世神作啊,就要和我一起进棺材了。呜呜。。。”

此时,送饭的狱卒敲着牢门,说道:“吃饭喽,吃饭喽。”

夏一诺听到吃饭,恢复了些力气,集中精神,调用没有受伤的肌肉,争取坐起来,蹭到牢门处吃饭。

经过几次痛苦的尝试仍没有成功,他仰面躺着蹭到了牢门口,看见地上的馒头和稀饭,如狼似虎的侧身一口气吃完了。

然后向门口喊道:“就给一个馒头,怎么够吃啊!再拿些来!”

公输玉将自己的馒头扔给了夏一诺,说道:“小子,我岁数大了,喝点稀饭就行了。给你。”

夏一诺非常高兴的说了声谢谢,又蹭了过去,一口将那地下的馒头吃了进去。

吃完又躺倒,蹭这几下已经让他疼的又流了不少汗水,他吧哒吧哒嘴说道:“老头,他们为什么只打我不打你啊?!我看你身上一处伤痕都没有。”

公输玉怒骂道:“怎么没打,进来就是三鞭子,不过我马上就疼晕了。想是怕打死我这把老骨头吧。这几日便没再打,我想等着公主婚后,可能就直接砍头了吧。”

夏一诺羡慕的说道:“那多痛快,咔嚓一下,一了百了。”

此时,一个狱卒耍着钥匙,走过来说道:“你想的倒美,魏大人又来关照你了,请吧。”

夏一诺想到自己四肢残废,再不能跑跳如飞,气愤的说道:“要请让他亲自来请,小爷我喜欢躺着。”

这个狱卒呵呵笑着打开门,说道:“牛x,哥哥敬佩你这样的好汉,哥哥背你过去。我可不敢给你传这个话,我还要留着脑袋吃饭呢。”

说罢,那狱卒上前来,拉起夏一诺,将他甩到自己背上,背着他走出了牢房。

腹部的烧伤被顶到,胳膊的牵扯痛,脚趾的坠痛,让夏一诺不由得咬住了狱卒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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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章被封,重发后在第一卷卷尾,麻烦各位点目录自寻一下。

第五十二章 速死的唯一办法,唯一的

51章被吃了,在卷尾

狱卒出去熬药,牢门都没给夏一诺锁,他不认为,这小子现在还能跑出去,若是能撑到明天不死都算是自己莫大的运气了。

夏一诺也没想跑,他此刻只想痛痛快快的死去,如果自己现在有力气的话,他会跳起来去撞墙,但是不行,他只能轻轻的喘着气,不是因为怕疼,是因为真的没有力气。

他此时头脑只剩下一个想法:“好疼,难受,速死,快死,怎么死?”。

爷爷临行前的叮嘱,此时已经成了诀别,他在脑袋中过了无数遍。“遇事不要紧张,多动脑子,肯定有办法解决。”

他睡不着,开始想自己这短暂的十四年,平庸都谈不上,只是像只小麻雀一般,无人重视,无人心疼,自己寻食自己受冻。

好不容易熬到了马上要从军,能看到些起色的时候,却又被个假公主给耍了。

等等,假公主,这里好像有些闪光,太疼了!要是能喝口水,该有多好。

狱卒给夏一诺喂过了粥饭,又喂了药,让夏一诺恢复了一些体力,身上也暖了一些。

狱卒给他拿来了一床被子,帮他盖上,让他保持体温,不要冻病,特地拿出了一双大鞋,给他套在脚上,生怕他感染。

无奈的说道:“小子,给我挺住啊,千万不要今晚死,扛到魏大人用刑前再死,便没了我的责任,有什么事你就大叫,我尽量满足你。”

夏一诺没有理他,只是闭着眼想事,假公主,让他灵光一闪,他要抓住这一线希望,满足自己求死的心愿。

监牢里没有一扇窗,不分昼夜,公输玉一直在夏一诺边上碎碎念,吹虚他的著作,对狱卒居然不认字感到悲哀。

夏一诺突然一下茅塞顿开,若想速死,只有一条。

让姬忠良知道自己已看出公主是假的,他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包括魏定中,那么他必会马上杀自己灭口,他释怀的一笑。

往事啊,十四年,性命啊,不值钱,爷爷啊,您保重,陆怡君啊,咱来世见。

夏一诺总结了一下自己的人,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待和解脱。

决定好了死法,他对还在絮絮叨叨的公输玉说道:“老头,你别叨叨了,我有办法出去了,你送我一个馒头,我帮你把书带出去,咱们两清,来世谁也不欠谁。”

公输玉看着夏一诺一愣,随后呵呵一笑:“想从这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你以为你今夜就能死么?呵呵。年轻人,换做我还差不多。你这个岁数,我看你还能撑几日呢。”

夏一诺有气无力的笑道:“呵,我说今晚能出去就是能出去,你爱信不信,你只需告诉我将书给谁就行了。帮我喊一下狱卒。”

说完这一大段话,他又开始捯着气,他感觉到因为说话,自己耳朵上的伤口开始疼了。

公输玉大叫狱卒,狱卒匆匆走来,以为夏一诺死了,打开牢门,蹲在他身前,说道:

“小兄弟,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好汉爷,你这一死,我会有玩忽职守的罪。弄不好要丢了饭碗的!”

夏一诺闭着眼道:“你去告诉丞相,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说,只和他说,快去,再晚我真的熬不住了。”

那狱卒摸了摸他的额头微烫,为难道:“英雄,你可不要耍我啊,万一丞相来了,你不说,我也是个欺骗上峰之罪。”

夏一诺缓缓气说道:“你放心,我只想招供给丞相,将这个好处送你,不想明天让那魏定中占了便宜。明白嘛?”

狱卒恍然大悟:“哦,明白了,明白了。”便高高兴兴的去了。

狱卒心道:“外行就是外行,人家犯人要招供都不会给个外行。哈哈,我也有升官发财的机会了。”

见狱卒走的远了,公输老头对夏一诺说道:“小子,你要把假公主的事,告诉丞相对吧?他肯定会马上杀死你的,不过不要将我供出来啊!我还想多活几日。”

夏一诺说了声:“供你何用,我只求速死。”

公输玉拿起毛笔,趴在地上边写边道:“我在最后一页给我儿公输幻留书一封,你和狱卒说让我儿来收尸,他定会发现此书的,他是飞龙城的捕快。”

过了一会儿,典狱长带着两个狱卒来了,走进牢房,对着夏一诺说道:“小子,你当真决定对丞相招供,我便带你去丞相府,可千万不要诓骗我们,我们也是混口饭吃,不想得罪权贵。”

夏一诺攒了口气,说道:“你若不信,便作罢,我明日向魏定中招供也是一样。”

典狱长与狱卒对视一眼,相互打气,最终还是决定为了功名利禄冒一次险,想上来抬他。

夏一诺说道:“等等,我还有两个要求。”

典狱长说道:“说来听听。”

夏一诺说道:“一、我要公输幻给我收尸。二、我现在身无一物,死去甚是凄惨,我要那老头的插画书陪葬。”

典狱长取过老头插画书,抖了抖见没东西掉出来,又随便翻了翻,果然见书中都是些玩具插画,文字说明上好像是如何做这些玩具。

又问向狱卒:“那公输幻是何人?”

狱卒说道:“此人是好像是飞龙城捕快。”

夏一诺说了一声:“恩。”

典狱长说道:“不也是官家的人么,那好,本官都准了。”说完把书放在了夏一诺的被子里。

一辆平板驴车顶着刚升起的满月,背靠着还未落下去的太阳,拉着用被子绑紧的夏一诺来到了丞相府侧门,典狱长向家丁说明了情况,家丁来到了大厅通禀丞相。

此时,魏定中正低头哈腰的描述着,下午审问夏一诺的过程,当说道:“不如早早把他杀了,那小子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若能招供,我让他咬掉另一只耳朵。”的时候。

家丁来报:“禀丞相,天牢典狱长前来求见,说昨天抓入天牢的夏一诺准备向丞相大人招供,特将人犯押到府上,听凭发落。”

魏定中听到此话,如眼睛里掉进只腻虫般的别扭,全身上下没一处得劲儿,不知如何是好。

姬忠良缓缓说道:“请。”

又端起茶来,泰然自若的喝了一口,略带安慰的口气说道:“威武将军辛苦一天,才得此结果,劳苦功高,也坐下听听吧。”

魏定中尴尬的谄笑一下,不知道自己的脸该往哪里放,屁股贴在椅子边上,似蹲似站的坐下了。

两名狱卒,抬着一张床板走在典狱长身后,见到丞相大人,和典狱长一同跪了下去。

只听典狱长说道:“丞相,魏大人,小人今日当值晚班,例行巡视,当查到此牢门中,看到这人将死,徐徐善诱开导一番,此人感悟丞相仁德威望,答应我只向丞相招供,小人便将他带了来。”

魏定中听完气得直翻白眼,心道:“老子种树倒被这个泼皮给摘了桃子了!”

丞相呵呵一笑,说道:“呵呵,典狱长辛苦了,待我听听此子有何话要说,你等先退下吧。”

丞相踱步来到夏一诺身边,观察这个小子,只见他眼袋乌黑,满脸伤痕,鼻口之中有血迹未干,耳朵上包着纱布,身体用被子圈成个卷,用绳子勒着,狠狠的瞪了魏定中一眼。

魏定中吓的一跳,连忙也跑出大厅。

姬忠良见左右无人才说道:“孩子,你受苦啦,我是当朝丞相姬忠良,你有什么话便对我说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夏一诺缓缓的睁开眼,看了看眼前这人,面目老城持重,眼袋很大,眼睛很长,微微觑着,不知道他是睁是闭,却好像能洞察人心一样。鼻翼很厚,高高的鼻梁,从下向上,可以看到很重的鼻毛。

夏一诺气若游丝的说道:“老奸贼,可算见到你了。”

姬忠良笑道:“呵呵,小朋友,不要受那个仇老狗蛊惑,你不知我为飞龙国勤勤恳恳四十余年,做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大事啊。那仇狮子不过是一只为飞龙国看家护院的狗罢了。”

夏一诺说道:“你若不是奸贼为何暗算偷袭仇将军?”

姬忠良又呵呵笑道:“呵呵,小朋友,那是他自己做贼心虚吧,还诬陷我暗算,我还说他是拥兵自重,企图谋反呢。”

夏一诺发现自己还真说不过这个老奸贼,还是求速死吧,说道:“你为何要将那公主调包顶替呢?”

姬忠良本来泰然自若的脸突然僵住了,瞪起那细长的眼睛,皱起眉心,死死的盯住夏一诺。

片刻后,他问道:“你是来求死的?不是来招供的吧?”

夏一诺不由得佩服起这个老奸贼来,居然一下子就被他看穿了。

“你错了,我既是来招供也是来求死的,我与那魏定中说了,他也不会信,我只是一个送信儿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让我招供什么?”

姬忠良哼了一声:“那个蠢货么?你看人倒也不差。小子,你不如跟我干吧,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一诺居然很想笑,说道:“呵呵,姬大人,我双手双腿都已经被打断,自杀都不行,还能干什么?”

姬忠良面目中展现出很期待的样子,真诚的说道:“小子,你只要告诉我仇老狗现在在哪里,我马上找人给你医好。长生教听说过没有?”

第五十三章 再遇梦中老人

五十一章被吃了,正在解禁

夏一诺怎么会不知道长生教,他们的确有药,也许可以治好自己的断手断腿。

自己被爷爷说傻,但他认为,自己只是做人太过真诚厚道,容易相信别人,并不是真的傻瓜。

他慢慢理着思路,缓缓的嘲弄道:“若是告诉你仇将军在哪,你会用降头还是诅咒?看起来也不像啊?派兵?你手上有兵,也末必打得过仇狮子常年作战的精兵呀。你姬忠良能怎么样呢,还派人去刺杀下毒?机会不大吧,那可是重兵把守的堡垒要塞。你还能做什么呢?好像告诉你也无妨。”

姬忠良听到这里,哈哈一笑:“傻小子,不必说了,哈哈,他死定了,天雄城,对不对?”

夏一诺发现自己当真是斗不过这个老奸贼,只是聊聊天就被他套去了秘密,嘴上却很不服输的强说道:“老奸贼,你想借敌国的手杀死他,对不对?”

姬忠良又出现了刚才拧眉觑眼的表情。

夏一诺知道,自己看似胡乱的猜测,也许真蒙对了。这下是必死无疑了,谁也不会允许自己通敌卖国的事情被人知道,更何况是一朝丞相。

姬忠良可没当夏一诺说的是气话,立刻起了杀心,但他还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

这小子如何识破假公主的,生怕有内奸。便又平缓了情绪,和声细语的说道:

“小子,老夫爱才,不舍得你这聪明脑袋,你若将如何知道公主之事,告诉我,我马上将长生教的人请来,为你医治。”

夏一诺犹豫片刻,不禁笑道:“呵呵,老奸贼,我已看出你眼中的杀气,你要杀便杀,休来诓我了。”

姬忠良已经知道了他最需要的信息,必须马上通知望海国,再没有耐心和夏一诺磨嘴皮子了,更不放心交给别人再审。

买通敌国,杀良将忠臣,必将被钉在史书上唾骂千年,他必须要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死。

他缓缓的解下自己的裤带,走到夏一诺头前,说道。

“知道为什么魏定中那么蠢,我还用他么?就是因为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姬忠良开始用裤带在夏一诺的脖子上缠圈,继续说道:“老夫真的是很喜欢你这股聪明劲儿,自当你什么都是自己猜测出来的吧。来世做头猪吧,兴许还能活的长点。”

说完,两边一扯,手上加力,露出满脸的狰狞,用脚蹬住夏一诺的肩膀,要将他活活勒死。

夏一诺被姬忠良勒着,无力的蹬了蹬被子中的腿,想抬起手,也被捆着抬不起来。

过了片刻,他感觉疼痛在一点一点的消逝,渐渐地不再有任何知觉,反而如冬日泡在温泉里般的舒服。

他的身体缓缓的飘浮起来,飘过了大厅的屋顶。抬头看着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当空,十分美丽,他便向月亮纵身飞去。

当他飞进月亮的时候,没有见到嫦娥,却又见到了上次受剑伤时梦到的那个老头。

他从空中跳下来,走到老头的身旁,非常遗憾的说道:“老神仙,你怎么到月宫里来了,嫦娥姐姐呢?”

老人睁开眼,满脸鄙视的说道:“小子,你这次真的死了,别惦记什么嫦娥了,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你便魂归地府了。”

夏一诺向前走了一步,把嘴凑到老头脸边问道:“我知道呀!那你还找我干嘛?”

老人食指凌空一弹,将夏一诺弹飞到空中,将自己的长胡子,捯回来,说道:“冒失鬼,你踩到我的胡子了。”

说完开始擦拭起胡子来,缓缓说道:“上次说的事你忘了?”

夏一诺从空中摔了下来,一点疼痛感也没有。说道:

“又是杀那个女人嘛?老头,你能不能找一个专业的刺客啊!”

老人耐心说道:“不是跟你讲了么,一切都是因果,刺客再厉害,遇不到她,如何能杀?你这次考虑好,我若救活你,你杀是不杀,明天早上你就能见到她了。”

夏一诺仿佛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大笑起来:“老人家,我现在断手断脚,想自杀都不行,你让我去杀谁啊!哈哈。”

老头急道:“你怎么那么傻,你吃了重生再造丹,每次月圆之夜,都会兽化几个时辰。兽化之时,身体会被再造,除了骨头错位不能恢复,所有伤口全能长好。”

夏一诺诡异的一笑说道:“骨头错位不能恢复,不也无用!”

老头摇摇头道:“只要我教你内窥的诀窍,你自己内视进自己的身体,用手在外掰正就是了,又有何难呢?”

夏一诺苦笑着坐下,道:“老人家,你莫要吓我了,自己掰?你是不知道,我上刑时骨断筋裂有多疼啊,我宁可死也不学你这个内窥,再也不遭那份罪喽。”

老人一拍大腿说道:“蠢材啊!兽化的时候根本不会有疼痛感,你只管掰就是了嘛。”

夏一诺干脆躺在地上,懒懒的说道:“不学不学,我这人笨的很,一炷香的,哦不,半柱香的时间肯定学不会。大不了当一辈子瘫子,要饭。”

老头说道:“你可想清楚了,你已经知道了多少秘密,需要告诉仇将军,若是耽搁了,那陆怡君又会如何?”

夏一诺不禁敛起笑容,皱眉思考起来:“姬忠良要借望海国的手杀掉仇将军,陆怡君和他们在一起,难免遭遇兵灾,城不是那么容易破的。但万一仇将军没有准备,城池被人偷袭,也是有可能的,陆怡君轻功武功均是不会,就算有莫惜金保护,能跑的了吗?!”

老头看到戳中了夏一诺的要害,趁热打铁的说道:“小子,我让你杀的怨女,真的会危害人间,绝非善类,说句老实话,这片大陆的命运其实都在你一念之间。成则造福百世,败则生灵涂炭。”

夏一诺非常不信这个老头的话,因为他的语气神态跟自己爷爷忽悠人的时候太像了。

自己若还叫黑蛋,真不妨答应他,走一步看一步,但现在自己叫一诺了,就应该让这个名字永远闪亮,不夹杂一点瑕疵。

这个老头,能把我召到月宫来,还真可能是神仙,骗他一次,下次他绝对不会再相信我了。

夏一诺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说道:“那个女人若是魔王,我杀她也无妨,若不是魔王,只是你猜她会是魔王,我就杀她?我夏一诺,站着是一条汉子,趴下是条龙,绝不做那损人利己的事。”

老人火急火燎的说道:“上次告诉你了,我能看见五百年后的事情,因果之树,不是假的,她种下的因,必结她的果。”

夏一诺郑重其事的说道:“老神仙,不能因为你是神仙,比人高一等,就可以随便决定别人的命运。”

老头看了看那炷即将燃尽的香说道:“犟种,我先救你一次,让你见识一下这个怨女的恨有多恐怖。”

夏一诺马上摆手说道:“别救,我就想当个乞丐。”

老头白了夏一诺一眼,双指拿了个剑阙指向自己眉心,说道:“此处,有个松果体,是凡人未开之天眼,你将意念放在此处,只需进入冥想,就可内视自己体内,我带你走一圈吧!”

说完,虚空中一抓,就拉到了夏一诺的手腕。

夏一诺感觉身体飞起,眼前一黑又一亮,来到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他看见了大脑的沟壑,血管中流动的血液,澎湃跳动的心脏,蠕动的内脏,还有一根根形状各异的骨头。

他正看的起劲儿,传来老头的声音:“记住这种感觉,勤加练习便能达到。你将被人埋进土里了,我找一个。。。生灵去救你吧。”

夏一诺又问道:“为什么我这身体各处,没有伤痕,骨头也是完好的?”

老头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我的身体!哎,时间到了,记住我说的话。。。”

声音和眼前的躯体渐渐远去,一切像幻象般的消失了。

夏一诺感觉身体被人抬了起来,眼睛还是无力睁开。

他听姬忠良说道:“典狱长,此犯人身体太过虚弱,刚交代了一些事情就死了,明天你到户部来报到,我还有些事交代你办,你在天牢这样的地方屈就了啊。”

典狱长跪下,感激涕零的说道:“属下谢丞相大人提携。”

姬忠良道:“你马上把他处理掉,不要声张。这是出城的手喻,速速去办吧。”

典狱长说道:“遵命。”

过了一会儿,夏一诺仿佛听到了“啪”的一声,好像是手掌拍桌子的声音!好像又听到有人扑通一声跪下,便被人抬走了。

客厅内。

姬忠良说道:“人犯只交给你一天,你就给我审死了!还屁都没问出来!”

魏定中委屈的说道:“小人也是为丞相着急,下手才重了一些,还请丞相大人开恩。”

姬忠良低声的说道:“我得到消息,仇大人现在住扎天雄城,你明天启程,去为他运送粮草。明日我修书一封,让他去野三坡接应你。”

魏定中一头磕在地下,信誓旦旦的说道:“丞相,小人定不辱使命。”

第五十四章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打发了魏定中,姬忠良来到后院勾长老的房间,勾长老还是躺在床上,姬忠良坐到他旁边。

“勾长老,你可知仇老狗在哪里?”

勾长老微微睁开眼说道:“定是一座雄城堡垒吧,那么你才会又来找我。天雄城么?”

复又闭上眼说道:“那要杀他,谈何容易。”

姬忠良没有直接回答,勾长老既然已经猜到了,他连“是”这个字都不用说了。

天雄城被仇家经营多年,除了偷袭,绝不可能攻下,时间是致胜的关键。

“我已派了个酒馕饭袋明天运送粮草去野三坡了,你可叫望海国化装成仇老狗的人前去接粮,黄金也已备下,还请勾长老安排人送去。”

勾长老道:“姬丞相,仇将军在天雄城对吧,那里城高六丈,厚六尺,粮食充足,你不会不知道吧?”

姬忠良也闭上眼,他知道勾窃想说什么,“地”上次未答应他的条件。

自己通敌已是大罪,又加上失地,背负上这么沉重的代价,他宁可放弃多年来筹备的计划。

他充满失落的说道:“非叫我落下卖地求存的骂名么?我想在身后留个清誉,你就不能成全我么?”

勾长老语重心长的说道:“成王败寇,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么?”

姬忠良痴痴的望向房顶,仿佛那里可以看到一条叫“后悔”的路。

他下不了用土地交换望海国出兵的决心,那样他留给儿子的将是一个不完整的国家,会被万民唾骂。

“望海国不取天雄城,你也不取,如何?”勾窃看姬忠良久久不语,追问道。

姬忠良满脸疑问的看着勾窃,道:“勾长老此话何意?”

勾长老看着姬忠良道:“望海国帮你杀了仇狮子,他们即刻退回,你也不派兵驻守,两相不取。”

姬忠良鼻子哼了一声,苦笑道:“呵,勾长老莫要说笑,望海国不继续进攻,我已经烧高香了,他们打下了天雄城,不要?呵呵,恕老朽愚钝。”

勾长老神秘一笑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姬丞相只管放心,他望海国有望海国的难处。”

姬忠良站了起来,他能想到勾窃的用意,“两相不取”,就便宜他长生教呗。说什么只要公主这个女人就够了,终是上了他们的当啊。

好在不是给望海国,卖地通敌事情做不实,等我掌了军权再收回来就是了,先解决眼下的燃眉之急吧。

他边向外走,边缓缓说道:“我做主时不收也罢,若我百年后,武英要上位立威,到时你我都尘归尘,土归土喽。”

勾长老又合上眼皮,意味深长的说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啊。”

姬忠良知道他说的是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步子一顿,哀叹一声,背影显得很是疲惫。

飞龙城外。

夏一诺脸上摭着一块布,依旧裹在被子里,被驴车一摇一晃的拉到了城门,伸了伸手脚,还是能感觉到疼。

心道:“我居然没有死?难道是魂被招走后,人像死了一样?骗过了那个老奸贼?或是那个老神仙施法救了我?下次还要感谢他一下啊,不管怎么说,救了我两次了。”

典狱长严厉的说道:“我就送到这了,你俩把他埋深些,不要被野狗叼出来,给丞相大人找麻烦。”

其中一个狱卒试探的说道:“按规矩,是要通知家属的,他不是说找公输幻来给他收尸?”

典狱长小声凶道:“你们不就是图家属给的两个收尸钱!丞相说了此事不要声张,你们两个好好把他埋了,找我来领赏。”说完便走回了城里。

这两个狱卒只得继续赶着驴车,向城外走,其中一个人说道:“老张,埋哪啊?”

那个老张说道:“离城东不远有个乱坟岗,不如拉到那里埋了吧。老李。”

老李埋怨道:“这黑更半夜的。”

老张耐心的解释道:“埋在城边,要是被野狗翻出来,惊动了衙役捕快,按命案处理,难免不被那公输幻知道,在乱坟岗翻出来,无人会理睬报案。我看,还是拉到那里放心。”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老李又说道:“还有多远啊,这月黑风高,怪吓人的。”

老张说道:“马上就到了,你看那个小山坡没,那里便是了。”

老李说道:“这孩子也是真可怜,十四五岁就死于非命,你等等,他鞋掉了。”

来到了乱坟岗,夏一诺听到了他们一铲一铲挖土的声音,心道:“看来是要把我埋在这里了。哎,现在还是装死吧,等着兽化,伤就好了。

那老神仙说的内窥什么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练会。用眉心的松果体,可以看到自己的体内。有意思,现在无事,试试看。”

夏一诺屏气凝神,将注意力集中在眉心,过了片刻,就有了眉心被抚摸的感觉,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一样。

渐渐的,他感觉这个被抚摸的面积在不断的增大,自己眼球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当感觉快睡着的时候,从额顶好像流下了一溪泉水,经过眉心向鼻下人中穴流去。

这感觉真的好舒爽,仿佛在大热天时,有人从头给自己倒了一注清水一样。

这清泉经眉心开始一股一股的向下流,好像有一条水管一跳一跳的流向人中穴。

当感觉人中穴被填满时,夏一诺不禁咽下一口口水,闭着的眼睛突然感觉闪过一丝白光,不是十分耀眼,很柔和,让人心旷神怡。感觉像在夏日里喝到了一口甘甜凉爽的井水。

过了一会儿,人中穴有了满溢的感觉,他又咽下一口,那白光如期而至。

被折磨一天的夏一诺本来全身疼痛,又饿又渴,为了不被两个狱卒发现自己装死,他只得强行集中精力不让身体抖动。

按着老神仙的办法,在精力高度集中下,没想到第一次就被他顺利得进入了内窥。

随着这种感觉的到来,疼痛随之渐渐消褪,他也感觉不再那么饥渴了。身体告诉他,这种感觉很舒爽,请继续。

当他咽过十多次口水的时候,松果体猛然间打开了。

夏一诺清楚的感觉自己的眼睛还是闭着的,却看到了自己的咽喉,一动一动的,自己的“小舌头”就挂在喉咙最里面。

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进入内窥了,很好奇,开始像个游客一样,参观起自己的身体。

他决定先去看看脑子里面有什么,便将意念引向脑中。当大脑的样子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感觉好恶心啊。

一大块白色的豆花一样的东西,上面血管密布,呈现在自己眼前。

他对自己说,以后再也不吃豆花了。

将意识集中在这团“豆共”里,意识便如会游泳的小鱼一样,穿了进去。他漫无目的游览着,时而看看流动的血管,时而穿过白色的脑浆子。

在脑的中间部分,他发现一个黑色的肉团,正在生机勃勃的跳动着。

他非常奇怪这是什么东西,将意识游了过去。

接近这团黑肉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这团肉与自己的脑叶完全不一样,根本不应该属于这里,脑叶是平静而柔和的,而这团黑色却是一直在澎湃激烈的颤动。

他能感觉到这团黑色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正当他想钻进去看看的时候,这团黑色突然涨了起来,他感觉大脑中一阵涨痛,被从内窥中推了出来。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埋进了土里,身子还是被那床被子缠住,一动也不能动。

他感觉到脑内那团黑色开始不断的伸展变大变长,并且沿着细微的血管,向全身扩散开来。

在这黑色物质游走全身的同时,他能感觉到身体的各个受伤部位,在不断被修补着。自己的头发和指甲还有掉落的牙齿也渐渐的生长着。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他尝试着再次进入内窥,但是头脑中被这团黑色挤压的感觉和身体各处的快速生长,使他无法再集中精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夏一诺来说更加漫长,当他感觉那团黑色物质渐渐缩回脑中的时候,知道自己兽化结束的时辰到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和窒息感,瞬间袭来。

他尝试着从被子中抽手蹬脚,但是由于被周围的土挤压着,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就连盖在自己脸上的布都无法弄掉。

他意识到自己被活埋了,好不容易被那团黑色修补好身体,自己却还是逃不过窒息而死的命运。

那个老神仙不是说要救自己的吗?!难道他反悔了?!

经过一番毫无意义的挣扎后,夏一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把手脚从紧紧捆绑的被子中挣脱出来。

就在窒息使他渐渐昏迷过去的时候,猛然眼前一亮,他感觉自己又可以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头猪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猪鼻处沉重的呼吸,带着泥土喷射在他脸上,感觉非常不适,使他大口的呼吸还吸进了不少粘着猪鼻涕的泥土。

他想起了那个老头最后说的话,“找一个。。。生灵来救你”。

第五十五章 有若初见

夏一诺感到非常气愤,心道:“这神仙是不是的故意啊!”

他生气的对着那头正在咬绳子的猪说道:“呸!呸!你回去告诉那个老头,呸!我一点也不感激他救了我!呸!世界上那么多动物,呸!非用只猪救我!亏他想的出来!噗!”

夏一诺一边吐着嘴中的泥土,一边骂着那个梦中老头。当那只猪咬断了绳子,他急忙抽出手,推开猪头,从被子里坐起来。

“终于活过来了。”

他抹了一把脸,抖动着身体,用自己变形的手臂掸了掸身上的土,准备爬出这个只待了一晚的坟墓。

他发现这个坑挖的很深,以他现在变形的腿,根本无法直立,也无法跳起。只能沿着,这猪拱出来的道爬出去。

由于手脚骨骼多处折断变形易位,他只能用手肘和膝盖爬行,当好不容易爬了出来,却发现一双赤脚立在眼前。

这双脚上粘满泥土,瘦长的脚踝处有几处伤痕,但是皮肤却是很白皙,指甲也很饱满,十个脚趾细长,显得十分秀气。

夏一诺撩开自己长长的头发,向上看,在裙摆下方有一处被撕破了,露出笔直的一截小腿,上面有些污垢,毛孔很细,一点赘肉也没有。

再向上看,可以看出这条宽大的袍子明显不是她的,袖子很宽但不够长,让她露出了一截小臂,领口也很大,向一侧滑落,深陷的锁骨和一只肩膀也都露在外面。

这个女孩带着和这裙袍颜色一样的面罩,一双大眼睛乌黑明亮,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正在看着自己,只是眉目间有几点红色斑块,让人感觉到有些突兀。

夏一诺不禁说了一句:“谢谢姑娘”。

这姑娘却大叫一声,马上转过身去,说道:“你怎么不穿衣服的!”

夏一诺才想起,自己被用刑的时候衣服都被扒光了,他滚回到自己的坟墓里,捡起那本《公输般记》插在被子的破洞里,披上被子,再费劲的爬上来。

说道:“小姑娘,我是个乞丐,唯一的家当就剩一床被子了。”心中把那个魏定中骂了一百遍。

小姑娘怯生生的回过头,从指缝里看着他说道:“你刚才从坑里爬出来,都把我吓傻了,我还以为是个鬼!”

夏一诺呵呵一笑道:“呵呵,抱歉,我几个月没钱理发了。”

那小姑娘用脚尖点着地小心翼翼的走过来,用白皙纤长的手指指着夏一诺的手,问道:“你的指甲怎么也那么长?”

夏一诺本不想说瞎话,可是又无法解释兽化,怕吓到她。跟着夏爷爷,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编几句。忙解释道:“我双手双脚都是残废,无法自理,也没人给一个要饭的剪指甲,所以指甲自然长了。”

小姑娘狐疑的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你父母呢?”

夏一诺想了想自己那一点印象没有的父母,叹息了一声:“从小就没见过,听爷爷说是不要我了。”

小姑娘歪着头,流露出同情的眼神:“太狠心了,这么说你是爷爷养大的?你爷爷呢?你为什么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夏一诺心想,这小姑娘就是那个自称神仙,说要我杀的女人?这么呆,这么萌,会是魔王吗?随口说道:“一个乞丐还能睡在哪里!我和爷爷走散了,你有吃的吗?我好饿啊。”

小姑娘忙啊了一声说道:“呀!你看到我的猪了吗?如果找不到,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说完便开始四下寻找。

夏一诺感觉这个有点呆的女孩真不像什么魔王,无奈地说道:“你别急,它就在坑里。”

小姑娘跑到坑边,看到了那只大猪,开心的笑了起来。对猪说道:“你这坏猪,吓死我了,要是找不到你,我会被人打死的,知道不!”说完一蹦,跳进坑里,把猪向上推。

夏一诺趴在坑边上,感觉有必要帮帮她,说道:“你先用绳子将它拴住,不然出了坑,还是会跑的。”

小姑娘在坑里哦了一声,和那只大肥猪开始了一场狭小空间内的肉博大战。

夏一诺趴在坑上,看着这一人一猪的角力比赛,摇着头心道:“这绝不可能是魔王,有哪个魔王会骑在猪身上,又连猪头和猪屁股都分不清!”

在经过了数次人骑猪又被颠下的滑稽表演后,小姑娘终于在猪脖子上栓好了绳子,夏一诺在坑边上被逗的哈哈大笑。

那小姑娘手里攥着绳子,灰头土脸的爬到了坑边,一拍夏一诺的肩膀说道:“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笑的这么开心!”

夏一诺感到有些内疚和惭愧,举起自己变形的手臂,正经八摆的说道:“我要不是残疾,一定下去帮你。”

小姑娘嘿嘿一笑,掸了掸身上的土发愁道:“猪是捉住了,可是怎么把它弄上来呢?”

夏一诺看了看,说道:“这斜坡的土太松,所以猪上不来,若踩实了,猪能自己走上来。”

小姑娘眨眨眼说道:“你这个小乞丐还挺聪明的嘛。你帮我拉住绳子。”

说完,就在那个斜坡上跺着脚,蹦着跳着想将那些土都踩实。

突然,小姑娘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夏一诺马上问道,怎么了?小姑娘抬起脚,发现一块锋利的石头,将自己的脚划伤了。

夏一诺将自己的鞋脱了下来,说道:“来,穿我的鞋踩。”

小姑娘走过来,举着夏一诺的鞋道:“你这个乞丐的鞋倒是蛮新的么,就先借我穿一下。”

说完擦了擦自己的脚,将鞋穿了起来。

夏一诺继续看着这个天真的小姑娘在斜坡上蹦蹦跳跳。头发一甩一甩的,面罩被风掠起的时候,还能看到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挂在她的嘴角。

“哪里像什么魔王,分明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啊。”夏一诺心中想到。

当小姑娘把斜坡的土踩的实了,才把猪顺利牵了出来,对夏一诺说道:“小乞丐,谢谢你帮忙,你上我家要饭去吧。”

夏一诺听完这句话感觉非常别扭,说道:“头一次听说,邀请人去自己家要饭的,能不能说成是上你家吃饭啊!”

小姑娘一皱眉头,抹了一下鼻子,忧伤的说道:“我不是现在这家的人,只是帮他们干活,他们帮我找亲人,我没有权力做主给你饭吃。

你跟我来吧。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牵着猪,低着头走了。

夏一诺听到吃饭,肚子立刻咕咕的叫了起来,马上披好被子,用手肘和膝盖向那小姑娘追去,追了一会儿,距离反而越差越远。

小姑娘回头一看,走回来,冲他嘻嘻一笑:“嘻,忘记你不能走了,我背你吧。”

她蹲下身子,等着夏一诺上来。

夏一诺本来追她追得很辛苦,手肘膝盖都磨破了,想着还要下个月圆之夜才能正骨,甚是苦恼。

此时这小姑娘来主动背自己非常感动,但想到自己只披着一床被子,里面什么都没穿,非常不好意思。说道:“谢谢。你腿长走的快,我是真的追不上。你要慢些我可以赶上的。”

他继续用手肘和膝盖走路,以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

小姑娘追过来,笑道:“呦,小乞丐还挺有志气的嘛,你叫啥?”

夏一诺心想,自己的名字最好不要告诉她,以免伤没好的时候给官府捉了回去,边爬边说道:“我叫黑蛋,你叫什么?”

小姑娘伤心的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们都叫我小姑娘。”

夏一诺很奇怪,心道:“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贵贱也要有个名字啊。”又问道:“那你姓什么呢?”

小姑娘却突然生气了,吼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问什么问。你帮人家抓到了猪,人家感谢你,要背你,你不用,你可知道如果回去晚了,我要挨打骂的!

让你上来你不上,就知道问东问西,我要知道,还用在这里受苦吗!你要不要背,要不用,我就自己回去了!”说完便将鞋脱了下来,扔在地上,转身就走。

夏一诺被这一通有逻辑,没道理的话,骂的一愣。心道:“这个小姑娘怎么说翻脸就翻脸的,只是问问姓名而已啊。不过,看来是真生气了,她一定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吧。”

他向只走出一步就停下的小姑娘喊道:“鞋所以新,是因为我不能用脚走路,你若背我,就穿起来。才好让你背着。”

小姑娘说了一声哼,又回来坐在地上穿起鞋子,蹲在夏一诺身边。

夏一诺用手指攥住被子角,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小姑娘腿脚很有力气,一下就站了起来。

夏一诺说道:“小姑娘,谢谢你。我不了解你的情况才问的,你别生气了,我给你唱首歌好不好?”

小姑娘背上了夏一诺,就不生气了,高兴的说道:“好呀,唱一个。”

夏一诺从小对父母没有印象,只有爷爷带大,爷爷从没有教过他唱歌,他只依稀记得一首儿歌,也是他唯一会唱的歌:“月光光,圆又圆,吃月饼,真香甜。喝黄酒,看大戏,人齐聚,家团圆。”

小姑娘和夏一诺一起唱起来:“月光光,圆又圆,吃月饼,真香甜。喝黄酒,看大戏,人齐聚,家团圆。”

两个人一起唱着儿歌,心中感觉彼此好像从小就认识的好朋友一样,一切都那么合拍,那么自然。

第五十六章 一人一半

有没有一个人让你感觉与他上一世就见过,初见就互相欣赏喜欢,又或是感觉有所亏欠。

她或他就像是自己孩子似的,让你甘愿付出,不图回报?

他或她就像自己的分身一样,彼此那样的合拍,好恶相同,两小无猜?

这对男女就是这样,牵着一只大肥猪,在乡野间,一同唱着歌谣。

待到唱完,树梢上的叶子为他们轻轻的鼓掌,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小姑娘平静的说道:“你不要再问我的家人和过去了,我真的一概都不记得了,我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家在哪里?是不是很可悲?”

夏一诺想起在钟家装鬼的时候,爷爷曾经提到过这种药,说道:“我听说过一种药叫忘忧失忆丸,吃过之后会不再记得以前的事情。你会不会是被人下了毒。”

小姑娘想了想,幽幽的说道:“真的记不得了,只记得我的家很大,父母很疼爱我。”

两人陷入了沉默。

夏一诺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怎么又会记得有人给她下过毒呢。不是惹这个小姑娘伤心生气嘛!他岔开话题问道:“你现在这个家又是什么样子呢?”

小姑娘说道:“现在这个家是屠户,杀猪的知道不?”

夏一诺嗯了一声。

小姑娘继续委屈的说道:“他们都可凶了,动不动就骂我,骂的我天天哭。他们还让我一个人喂十几头猪,说喂瘦了一只,就要割我的肉来补。如果跑了一头猪,就要把我当猪卖掉。”

小姑娘叹了口气:“他们还不给人吃正经饭,吃的都是硬硬的高粱,病了也不给人看,还不叫人休息。”

夏一诺听至此,惊讶的说道:“他们这么坏。你还留在这?”

小姑娘说道:“但是我又没处去啊,只能在这里待着,他们还答应帮我找父母,所以只能在这里忍受喽。”

夏一诺心想,这小姑娘如果说的是真的,等我养好了伤,就带着她一起走,一来看看她是不是魔王,二来可以帮她寻找一下父母。

在路上休息了一次,两个人来到了朱屠户家,小姑娘将夏一诺背进院子,放到自己的房间,又将猪牵进猪圈,找来了肥妇。

那肥妇扭着肥臀,挤进小姑娘的房间,上下打量着夏一诺,鄙视的说道:“养了一个吃白食的就够倒霉的了。你又带回来个残废乞丐白吃白喝?”

又嘲笑的冲着小姑娘说道:“人不大,就知道养汉子了么?呵呵。快点给我将他赶走。”

夏一诺本来想开口讨些吃食,一听到这些冷言冷语,便不再开口,披着被子向门外爬去。

小姑娘立刻强硬起来:“请你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不施舍他吃的就算了,请不要侮辱他,也别侮辱我。”

那肥妇看着夏一诺笑话道:“呵呵,侮辱他?一个废人,手脚都废了,还留着脸皮有什么用?呦呵,还真生气了,爬的蛮有力气的么。”

转头又对着小姑娘说道:“你自己还在我家白吃白喝,还有心思管别人么?快点干活去。”

小姑娘气愤的说道:“谁稀罕你那些猪食,我们走。”说完又背起夏一诺,向大门走去。

夏一诺感动的说道:“你快将我放下,你又无处可去,不值得为我个废人,和他们闹翻。”

小姑娘伤心的说道:“这个家一点温暖也没有,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我就是出去饿死,也不愿意受他们的侮辱。”

那肥妇见到小姑娘要走,着急了起来,这几日有她在,生活轻松了许多,想到她走后自己又要承担那些脏臭的活计。

追出来说道:“小姑娘,你回来,我给他些吃食,今日那挨千刀的回来,说不定就带回你家人的消息了。”

听到这句话,小姑娘的腿迈不动了,立在院子里,默默的流泪,自己对家人消息的渴望,是自己在这忍辱生活的唯一理由,是自己每日挨骂受气还苦苦支撑的动力。

那肥妇一看小姑娘不动了,边嘴里说着:“我去给他拿吃食,你一定要等到那挨千刀的回来呀!”边快步走回伙房,片刻端回一碗猪食一般的高粱粥出来。

劝道:“今日家里也没有什么准备,你且先吃了这个吧。很顶饿的。”

夏一诺一日一夜没怎么吃喝,又经过兽化,肚子真的很饿,看见这一大碗高粱粥禁不住流下口水。

小姑娘见到,蹲下端过碗,轻轻推开了夏一诺伸来变形的手。

夏一诺不再客气,稀里呼噜的吃了起来,片刻把一大碗粥给喝完了。

肥妇看到他这个吃样,心道:“这个货这么能吃,又啥也干不了,家里万万不能留下这么个累赘。”

小姑娘对夏一诺说话,其实是给肥妇听的:“今日你吃了他家的东西,我们为他干一日的活,明日,我们便走。”说罢,又背起了夏一诺向猪圈走去。

来到猪圈,小姑娘将夏一诺放在了上风口,自己开始忙碌起来,她将鞋子脱掉放好,赤着脚走进猪圈,挥舞着扫把和木铲,和夏一诺说道:“黑蛋,你家在哪里?”

夏一诺坐在地上,后背靠着土墙,看着小姑娘光脚留下的浅浅足印,缓缓的说道:“我家在天雄城齐城镇城边村。望海国放的漫天大火,烧了不少村庄。”

夏一诺不想骗她,但若是说出爷爷亲手烧的房子,感觉自己这当下情形纯属活该倒霉。

小姑娘边干活边道:“你是逃难出来的喽?”

夏一诺不想让这个小姑娘知道太多秘密连累到她,开始胡编起来:“是,我和爷爷相依为命,父母在我一岁的时候失踪了。上个月望海国的大火烧到我们村子里,爷爷看着火势太大了,背着我跑出来,什么都来不及带,我们就一路要饭来到了飞龙城。”

小姑娘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看了一眼夏一诺,说道:“你是怎么和爷爷走散的呢?”

夏一诺暗暗叫苦,说一句谎话便要用十句谎话来圆,就结结巴巴的说道:“当时,我们来到飞龙城,有个叫魏定中的将军,在城门口,将我们拦下,不许难民进城,我们就被人群冲散了。”说完,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十分痛苦。

小姑娘却兴致勃勃的问这问那:“你爷爷为什么没有找到你呢?”“他为什么不在原地等你的呀?”“你奶奶呢?”“你爷爷多大岁数?”“他是怎么把你背到这里的?”

夏一诺感觉到这编谎话的痛苦比上刑还难受。心道:“这太不公平了,我问她什么,她说一句失忆就挡过去了。她问我,我却这么费力的编,早知道,我也装失忆就好了。唉。。。”

想到此,真恨不得说一句谎话,就抽上自己一个嘴巴。

直到她把猪圈都清理完,夏一诺才虚虚实实的对付完了小姑娘的“审问”。

莫名感觉到,自己的忽悠能力飙升。

她将粪土筐背起来,说道:“我去东墙倒粪,你在这里等会儿。”

看着小姑娘露出来的稚嫩肩头,担起这又重又臭的粪土,夏一诺真懊恼自己是个残废。他告诉自己,一定要马上把内窥练好,早日将骨头复位,也好帮帮小姑娘,在这里看着别人干活养活自己,心里太不是滋味了。

就这样,小姑娘干活,夏一诺陪她聊天,半天很快就过去了。

小姑娘把午饭都给了夏一诺,夏一诺虽然很饿,但是他说什么也不会去抢一个小姑娘的饭吃。

最后小姑娘说:“你不知道,下午我还要扫一次圈,猪屎臭气会把人熏的早饭都吐出来,所以我只在洗澡后,吃晚上一顿饭。你快吃吧。”

夏一诺看着举着碗给他的小姑娘,满脸愁容的说道:“你别推了,我答应你,但是你刚才说什么屎呀吐呀的,让我也一下没胃口了!”

小姑娘咯咯一笑,说道:“那你等等再吃吧,咯咯,是我失礼了。”

夏一诺听到她这天真的笑声,看着她那清澈的大眼睛,笑的眯成了一道月牙儿,也被感染,跟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夏一诺诚恳的说道:“你笑起来真是好看,但是太瘦了,晚上只吃一顿饭,身体会挎的,以后你早上也吃饭,扫圈倒粪的事情我来做,我不怕熏。”

小姑娘笑着说道:“你怎么做啊,你走路都走不利索!”

夏一诺表情严肃起来:“你还不信!今日我让你开开眼界!但是,你先去帮我找条裤子来,这样老裹在被子里太不方便了。”

小姑娘将自己的另一条裙摆撕了,露着大半截子腿,找肥妇借了针线,为夏一诺缝了一只裤头。

他穿上裤头,系紧了用绳子做的裤带,爬到木铲旁边。

用变形的手抓住木铲,他比画了一阵,又将粪土筐放在自己背上,用爬的来回走了一圈。边走边说:“看见没有,我四条腿走路,虽然慢,但是比你稳当吧!”

小姑娘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被逗的前仰后合,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这就是王八驮石碑嘛!咯咯,哈哈,笑死我了!”

夏一诺假装生气道:“你敢说我是王八,看我不收拾你!”说着,就来挠小姑娘的痒痒肉。

小姑娘不吃痒,连忙求饶。

两个人闹成一团,小姑娘尉迟玥暂时忘记了自己失忆的烦恼。

夏一诺也忘记了前天,受到的痛苦折磨和神仙老头说她是魔王的忠告。

夏一诺端起那碗已经凉了的粥说道:“你若不吃,我也不吃。”

小姑娘笑着说道:“那好吧,一人一半。”说着,接过碗开心的喝了起来。

夏一诺看着她撩起面罩乖乖喝粥的样子,欣慰的笑着。

第五十七章 快乐不在于身处何境

黄昏的时候,朱屠户回来了,肥妇端着一碗水走上前来迎接,说道:“挨千刀的,那个小贱货捡回来了一个残废乞丐,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一天。家里又多了一个吃白食的。”

朱屠户整喝着水,听到这话差点呛死,等喘均了气,生气的说道:“那怎么行,快点把他撵走。”

肥妇说道:“我撵了!那小贱货也要跟着走,我才把他们哄住,搭进去三大碗高粱粥。”

朱屠户心痛的直唑牙根,说道:“该宰的!你将这两个一起撵走了,就是了。”

肥妇小声的说道:“你知道个屁,那个小贱人,吃的少还挺能干的,这几天下来,我看她只吃晚上一顿饭。哪里去找这么省钱的劳力?”

朱屠户转了转眼珠子,说道:“那一个人干活两个人吃饭,我们还是赔了呀。”

肥妇说道:“说的是呀,我这不是和你商量商量,看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朱屠户边想着边走进屋里,差点撞翻了桌子,一只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下,磕掉了一个边。

他心痛拿起碗来用袖子擦擦。肥妇走上前来,骂道:“你个挨千刀的,就知道败家,好好的一个碗!”

朱屠户拿着碗若有所思,看看碗看看肥妇,突然眼放亮光,喜上眉梢,说道:“有办法了,我明日把他拉进城里要饭,要到多的,都算我的,要不到饭,就让他挨饿。哈哈”

肥妇也喜道:“你还真是聪明,这个法子好,省了咱家的粮食,弄的好,还能赚两个钱。”

院子里的四个人都在笑,都是发自内心的笑,一对是天真无邪,相识相惜的笑。一对是小肚鸡肠,损人利己的笑。

一对身在臭气熏天的环境中,却互相扶持互相鼓励,心灵芬芳。

另一对心掉在钱眼里,虽表面穿着干净整齐,心里却藏污纳垢,无比肮脏。

简单的快乐,并不简单,不在于身处何境,只在于心境,还有和谁在一起。

晚上,朱屠户和肥妇脸上挂着被人欠了八百两银子一样的神情,走进小姑娘房间。

小姑娘本来和夏一诺聊的很开心,见他们进来立刻敛了起来,倔强的说道:“你们若将他赶走,我也走。”

肥妇陪着笑脸拉住要骂人的朱屠户,说道:“我几时说要赶他走了,只是我们小门小户的,养活不起吃白食的人,你虽能干活养自己,但是他一个残疾,我们也不舍得用他。我们想了个办法,让他自己养活自己。”

小姑娘天真的看向肥妇,语气依然坚韧的说道:“那是最好,但我们不是那种吃白食的人,请你别这样侮辱人。”

夏一诺跟着说道:“你说说有什么办法,我也不稀罕只吃一碗发霉的高粱粥。”

肥妇瞟了一眼朱屠户说道:“明日,你这叔叔将你带进城去,你坐在他的摊子边上乞讨,要的到,随你吃什么。”

小姑娘急忙说:“那怎么行?你们不如多养几头猪,我将他的饭钱赚出来就是了。”

夏一诺心道:“要饭这么丢人的事,自己能不能干的来呀?居然当初在神仙老头那里赌气说的话真的应验了么?不过,与其让小姑娘累死累活的养着自己。脸上发烧,手脚痒痒,还真不如去要饭!”

想到这,他坚定的说道:“我干。”

小姑娘心痛的说道:“那怎么行,万一要不到,你要饿一天的。”

夏一诺笑笑说道:“怎么会,我一路要饭要到飞龙城了,你放心吧。呵呵”

小姑娘眼中流露出怜惜之情说道:

“你要不到没关系,我还将晚饭留给你。”

夏一诺听到这句话,胸中莫名心悸般的感动!不由得泪水打转,心里暖暖的。

他凝视着这个小姑娘,感觉两个人,从小就相识般的熟悉,上一世就彼此照顾般的亲切。这难道就是一见钟情的吗?

飞龙城北一处宅院,长生教屠龙堂地牢:

孜敏道长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墙上,周围没有一扇窗户,屋里都是发霉的味道,好像在一处地下室。

她尝试着动了一下,胸部的伤口传来了阵阵疼痛。

不远处,烛光后,一个身影一声冷笑,说道:“呵,孜敏道长,别来无恙啊。”

孜敏听着声音也是耳熟,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烛后的身影,缓缓走到孜敏道长身前,对着她轻轻一笑,有如哭一般难看,满脸的凌乱刺青让人看着难受。

她感慨道:“这里是长生教屠龙堂,才短短十四年啊。。。!你不记得我了么?”

孜敏道长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正是全国上下重金悬赏的曹氏么?问道:“你这脸?你还活着?”

曹氏面无表情,微微抬了抬手又放下,若有所思的说道:“活着,充满痛苦和绝望的活着,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去。”

孜敏道长皱眉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当年是怎么回事?”

曹氏哈哈大笑:“哈哈,当年那事,只有我一人知道么?尉迟玥从来没有和你过说吗?”

孜敏道长愤怒的说道:“尉迟玥?她好好一个小姑娘被人弄的毁容、失忆、不能长大!是你下的毒?快将解药交出来!”

曹氏哼哼一笑:“哼,她失忆关我何事!那是王后,她亲妈做的!”

孜敏道长更加愤怒,不故疼痛,身体激烈的扭动,抬起没被固定的,没了左手的残缺手臂,指着曹氏骂道: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王后是飞龙国公认的首善,对百姓从来都是关心疾苦,乐善好施。你我都曾经受过她的恩惠,她又怎么会对自己的爱女下手!信口雌黄!恶语中伤!无耻小人!”

曹氏等孜敏道长骂完了,没有生气,反而摇摇头,无奈又平静的说道:“你多年在王后和公主身边,你若不信,天下也不会再有人信我了。那一天。。。。”

时间回到十四年前,飞龙国皇宫内:

两个小姑娘在园子里嬉闹,不远处两个贵妇一边做着针线,一边看着孩子。

一个着装讲究的小姑娘跑在前面,手里举着一只月饼,一个打扮朴素干净的孩子跑在后面追着,嘴里不住的喊着:“还给我,还给我!”

两个孩子跑到贵妇身边,围着贵妇转圈,两个贵妇幸福的笑着,其中一个打扮雍容华贵,气质不凡的贵妇笑道:“玥儿,不要闹了,快将月饼还给珠儿。”

玥儿道:“母后,不能再叫她吃了,她真的快吃成小猪了。”

珠儿生气道:“你才是小猪!”

另一个宫女打扮,有些世俗气息的妇人严厉的说道:“无理,怎么能这样说殿下!快点跪下道歉。”

珠儿马上跪下,王后起身将珠儿拉起,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珠儿还小,妹妹,不要这么吓她嘛,珠儿乖,玥儿没说你是小猪,是怕你吃胖了。来,给你一块麦芽糖。”

曹氏自责的说道:“这个丫头,都被宠坏了,宫女没个宫女的样子,不分尊卑,你今晚不用吃饭啦,回去跪到天亮。”

玥儿上来搂住曹氏的脖子,将月饼塞到她嘴里道:“奶娘,你不要气珠儿了嘛,我们两个闹着玩的。宫中上下只有她和我这样玩,其他人都沉闷的很。”

曹氏嘴里堵着月饼,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逗的两个小姑娘咯咯直笑,公主趁机拉着珠儿跑开了。

王后走上前来,温和的说道:“妹妹,你切莫惩罚珠儿,这么大个皇城,只有珠儿和玥儿,从小玩到大,亲密无间。你如将她管的紧了,这友情就会变成主仆情,便有些生分了,庸俗了。”

曹氏取出嘴里的月饼,说道:“王后说的也不全对,我们孤儿寡母的被你照顾了十多年,就是主仆情,这也是真感情,我也没感觉生分和庸俗了。反而倍加珍惜,只是不知道如何报答才是。”

王后拉住曹氏的手,缓缓说道:“曹将军屡立战功,最终为国捐躯,我本该抚养他的孩子,照顾他的家人,是份内之事,再不要提什么报答之类的话了。”

两个惹出事情的小孩子,早忘记刚才被训斥的事情,拉着手跑到了后花园,险些撞上了对面走来的孜敏道长。

孜敏道长无奈一笑,看着孩子们渐渐跑远。突然发现一个身影闪过,急忙追了过去。

两个孩子跑在一处高大宫殿的墙边停住,喘着气,咯咯的笑着。

玥儿摸着胸口说道:“你妈可真凶啊!”

珠儿委屈的说道:“恩,晚上回家肯定不让我吃晚饭,还要我罚跪的!”

玥儿看着珠儿,笑着:“那今晚就不回去了,我将晚饭偷偷留给你!”

珠儿感动的点点头,眼中湿润起来,说道:“好。”

两人拉着手离开了,向公主的寝殿走去。

路过一扇紧闭的朱漆大门,门口有两个站岗的威猛侍卫,向她们抱拳行礼。

玥儿向里望了望,拉着珠儿的手离开了。

门缝中,出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血丝布满了眼白,露出一道残忍的凶光,盯着远去的两个小姑娘。

第五十八章 十四年前的中秋节

夜,王后坐在公主床边,吩咐一个宫女道:“去告诉曹氏,珠儿今晚和公主一起睡,晚上让她找我来聊聊天,赏赏月。”

说完,开始给两个咯咯笑的小姑娘压好被子,给她们唱起儿歌:“月光光,圆又圆,吃月饼,真香甜。喝黄酒,看大戏,人齐聚,家团圆。”

将她们哄睡了,又压了压被脚,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路上,王后边走边问身边的宫女:“你有没有发现,这月亮一年比一年明亮了?”

“嗯,奴婢发现了,宫中的灯火钱一年比一年少,想来也是这个原因。”

王后微微一笑,瞬即消失,问道:“君王殿下闭关有几日了?”

宫女低眉顺眼的回道:“禀王后,今日是第九十九日了,明日,君王就应该出来了。”

王后埋怨道:“这《交河百子图》真的能使人长生不老吗?引得君王如此执着,九十九日不问朝政,只知闭关修炼。”

宫女顺着王后回道:“那献图之人,说是自己已经二百岁了,我看不像,顶多是个四十多岁。”

王后叹息了一声:“哎,希望他明日出关,别再执迷不悟吧。”

王后寝宫

两个贵妇促膝夜谈,王后手里举起一只酒杯,相邀曹氏,曹氏忙举起酒杯,陪王后一同饮下。

王后望着圆圆的月亮,开口说道:“逢此佳节,也只有你陪我吃酒赏月了。”

曹氏欠身将两人的空杯倒满,说道:“王后对奴家抬爱了,君王殿下,明日就要出关了,王后的思念也终有个盼头。总比我那个人,要强太多了。”

王后将手放在嘴上,抱歉的说道:“哎呀,我妄自忧怜,牵到了妹妹伤心之处了,妹妹莫怪。”

曹氏笑道:“王后说哪里话,长生教的勾堂主算过了,我是福薄之人,若非王后庇佑,不一定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王后有所不知,我夫家所在的地方习俗十分过分。如果哪家的男人死了,又没有生下儿子,就要被吃绝户饭的。”

王后不解,皱眉道:“何为绝户饭?”

曹氏恐惧的说道:“哎呀,就是男子全族的人在为本家男人办完丧事之后,会留在这家里吃住,直吃到这家人一枚钱一粒米不剩才离开,才允许这家女子改嫁。更有甚者,还要将这丧夫之妇的房子霸占为已有,将孤儿寡母轰到街上去。”

王后怒道:“我国怎么会有这等荒唐之事!”

曹氏哭了起来,眼泪徐徐而落,道:“怎么没有,是我亲眼所见的,那些人还说什么,本族本姓男人辛苦赚来的房产地产绝不能便宜了外姓男人。若非王后派人将我们接来,又派人在我家看家种田。我们孤儿寡母的真不知道要流落到何处去呢。”

王后气愤道:“飞龙国竟有此惨无人道,骇人听闻的习俗,明日我传懿旨,谁再吃绝户饭,便以偷盗论处!”

曹氏跪下,一个头磕在地下不起,哭道:“奴家替那些丧夫之妇,谢过王后。”

王后连忙站起,扶起曹氏,眼中也带着泪光说道:“妹妹快起来,这等龌龊之事,实在有失体统,是无耻之徒所为,我怎能不管。”

曹氏坐回到座位上,用手帕擦着眼泪。

王后问道:“我将你接来之时,曹将军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为何没有提及此事呢?”

曹氏喝了一杯酒说道:“王后,我真的羞于说出此事,今日我说于你听,你定会瞧不起我了。”

王后笑道:“你与我共处了十多年了,你可曾看我瞧不起谁了?在我眼里人无贵贱之分,只有善恶之别。”

曹氏紧攥衣角,暗下了决心,看着王后说道:“我便交给王后一颗真心,将我这多年埋在心里的苦难全部告诉你。希望作为女人你能理解我。”

王后郑重的说道:“妹妹只管说,我定为你做主。”

曹氏面带羞愧,幽幽说道:“夫君亡故之后,那些族人听到消息便全来了,我本已绝望。

不想在下葬前来了一位道长,自称是长生教的,对我族人说,我腹中已有子嗣,并且是个男婴,将他们暂时镇住。

当晚,他来到我房中,趁熟睡时将我玷污,还说是为了帮我。我不敢呼叫,生怕被全族的人知道这种丑事,在我夫君的头七之内,他白天做法事,晚上便来凌辱我。

再后来,才被王后您带进宫来了,生下了这个相依为命的丫头。”

说完,曹氏幽怨的痛哭了起来,凄惨的哭声在夜深人静的后宫颇为瘆人。

几只萤火虫被花园的花朵吸引而来,尾部闪着绿光,漂浮在黑黑的夜色之中,王后看到,也不禁浑身打个冷颤。

王后长吸一口凉气道:“妹妹还真是命苦之人啊,后来可再见到那个道长?”

曹氏边哭边说道:“未再见过,临走时那道长对我说,他姓勾,说我是天煞白虎星,血海屠龙命,克夫克子,说的我好生难受,还说只有入了他长生教方才能够解脱。

若不是王后将我接来,不知道还要被那道长凌辱到几时,也不知道他若一走了知,那些族人见我生下个女儿,会把我母女俩个赶到哪里?呜呜呜。。。”

王后感怀曹氏身世,也流下一行泪来,举起酒杯独自饮下,说道:“天下之大,却无我们女人安身独立之地啊。那些男人只当女人是泄欲生子的工具,何尝拿我们当过人看呢?

不瞒妹妹说,当初在我未出阁之时,也有过一段孽缘。”

曹氏止住擦泪的动作,呆呆的看着王后说道:“你这名门望族的小姐,也有人敢欺负么?”

王后追忆往昔,幽幽的说道:“名门望族又如何?不依然是男权的名门,男人们的望族,对我们女人来说,在哪里都是被支配的命运啊。

当初,我与表哥两小无猜,情投意合。父亲却执意要将我嫁进宫中。

当晚,我去与表哥说,他若同意,我便与他私奔,去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过男耕女织的生活。表哥却舍不得那富贵,还胆小怕事,没有同意。

在我将出嫁的前一天,他又来找我。我高兴的以为他回心转意了,天真的以为他终是舍不下多年的感情,想与我私奔。

哈哈哈,你知道他说什么?!”

曹氏摇摇头,王后从自己的梳妆台里,取出一只锦盒打开,里面是只腊封的药丸,然后苦笑着说道:

“他将这个偷偷塞给我,无耻的说,这叫忘忧失忆丸,吃了以后就不会记得以前的事情,让我彻底忘记他。

哈哈哈,当时我的心就一下子凉了,后悔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不敢担当的懦夫。呜呜呜,我们女人应该自立自强,可是世上却不曾给我们证明自己的空间啊。”

两个女人感怀着各自的身世,时哭时笑,聊到了很晚才睡下。

当晚,夜最深的时候,

王宫中十分安静,一只野猫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地上掉落的半块月饼。一道黑影闪进了公主寝殿,将它嗷得一声吓跑。

黑影走到公主榻前,掀开被子,将其中一个孩子抱起,转身便走。

公主尉迟玥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说道:“父王,你要将珠儿带到哪里去?”

那身形略一停顿,却还是抱着珠儿飞奔了出去。

公主尉迟玥感觉到甚是奇怪,揉揉眼睛,掐了自己的脸蛋一下,发现果然没有做梦,追了出去。

她知道父王在一处宫殿内闭关,不许旁人接近。但是自己早将整个王宫摸的门清,绕过了看守的侍卫,从侧门的墙边,运行从孜敏道长那里学来的轻功,翻进墙中,悄悄地潜到了宫殿窗口之下。

来到窗下,尉迟玥听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舔舔手指,将窗户捅开一个眼儿,向里面望去,发现里面没人,才拨开窗户栓爬了进去。

殿内不算黑,也不算太亮,非常静,空旷的殿内,放满了存书的架子。

她好像听见墙边传来了珠儿的叫声,踮起脚寻声找去,只听一处书架子边的墙壁中,隐隐传来了珠儿的哭喊声。

“不要啊,娘亲救我,玥儿救我。。。”

她开始伏身在架子中找寻,看看是否有机关。果然,她发现有一本书,十分的光滑油亮,不像其它的书那般灰暗。

她摸了摸,这本书是块木头做的,书背已被人摸得十分光滑。轻轻搬弄了几下,书架开始向后退去,闪出一道门。

“玥儿救我呀!”珠儿的叫声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尉迟玥壮起胆子,走了进去,走过几圈向下的阶梯。眼前出现了一处隐蔽的地下室,蹲在阶梯上,可以将整个地下室一览无余。

她见到这屋中,正中座着一只鼎炉,其中在煮着什么东西,自己的父王背对她,正在干着什么。

当父王转过身子,尉迟玥看见他右手拿着刀,左手提着一团血肉模糊还在跳动的东西,扔进了鼎里。

父王的身形闪开后,露出了自己最好的玩伴,珠儿。她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紧咬牙关。

尉迟玥看到珠儿正在瞪着自己,嘴上全是鲜血,身体被绳子绑住,衣服裂开着,腹部被人刨开,里面空空的,一动不动。

好像是死了。

第五十九章 绝望的母亲

死,这个字,对尉迟玥很陌生,在父母的宠溺中,呵护下,十四岁的她一直不知道,生命终有逝。

好像是半年前,她才在父王有力温暖的拥抱中,明白这个字意思。

“不,父王永远不会死的,我要父王永远陪着我。”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话,和父王当时脸上有些僵硬的微笑。

自己爱父王,却不及父王爱自己之万一。

脑中记忆一晃而过,尉迟玥如梦初醒,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叫出声来,立刻原路返回。

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跑到了王后的寝殿,没人敢阻拦,尉迟玥扑在王后身上,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大哭大叫起来,王后怎么劝也不劝不住。

曹氏作为王后夜晚的贴身宫女,睡的很近,寻声而来,也加入了劝说:“公主殿下,为何深夜来此呢?咦?怎么不见珠儿,是不是她又惹公主生气了?”

尉迟玥听到此话哭的更急了,边大哭边捯着气说道:“珠,儿,被,被,被父王,杀,了!啊,呜呜啊!”

王后和曹氏听的一惊,两人对视一眼,王后摸娑着公主的后背,说道:“兴许是孩子做了噩梦,吓着了吧。”

曹氏却不放心自己相依为命的女儿,急切问道:“玥儿,不要吓奶娘啊,你父王不是在闭关修炼么?怎么会出来杀了珠儿?不行,我要去看看。”

王后说道:“如此,我和你一同去。”

玥儿抱住王后说道:“母后,不要去,我怕,我怕。”

曹氏更加惴惴不安起来,手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说道:“你这样说我更要去看看了。”

王后抱紧玥儿对着曹氏说道:“那里有大内侍卫守着,怎么会放你进去,不如明天等君王出来问个清楚。莫不是玥儿思念父亲做了噩梦,今晚我们先在宫中找找。”

曹氏在殿中不安的来回走,想想王后说的也对。

王后命宫女,将宫中点亮,唤起宫中所有人寻找珠儿。

第二天早上,找了一晚上的众人自然是没有找到珠儿。

公主玥儿哭闹了整晚,除了在梦中惊醒,就是哭闹,无论王后如何安慰也无用。

曹氏见到玥儿如此,又到处找寻不见珠儿,甚是着急,再问玥儿,玥儿只是大哭大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找来太医把脉,说是受了过度的惊吓,开了副药方让公主多多休息。

一切只有等待,尉迟君王出关时,才能知道答案。

正午时分,君王尉迟终于走出了那座闭关的宫殿,王后带着曹氏,急忙上前寻问。

尉迟王说从未见过珠儿,王后命人开始在宫外找寻,也不见珠儿的影子,之后曹氏也消失了。

尉迟王听说玥儿病了,来到床前探视,主动要求喂药,玥儿见到父王却哭叫更加厉害了,一时竟背过气去。

王后回来感觉到君王的脸色有些不对,好像带着一丝愧疚,没有质问他,王后相信君无戏言。她体贴的将君王劝了出去,自己守在女儿身旁。

公主醒来又是大哭,王后禀退众人,一人对着玥儿和蔼问道:“玥儿,你告诉母后,你昨晚到底梦到什么,珠儿在哪里?”

玥儿已经哭了几个时辰,早已上气不接下气,此刻只剩下抽搐,眼神空洞的慢慢说道:“父王在一处书架中设置了机关,他在那里的地下室杀死了珠儿。呜呜呜。”

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抽泣一阵哭闹,终于又哭的背过气去。

王后传来太医,太医还是说公主是受了惊吓,不可再哭了,若是再哭轻则伤脾,重则失魂,很可能得下癫痫之症。

直至入夜,也不见曹氏,王后心焦不已,安顿女儿睡下后,一个人来到了那处宫殿。

经过仔细的找寻,好不容易将机关找到,走入地下室,她震惊得发现了那可怕的一幕。

除了发现珠儿的尸体,她还发现了地下室的深处有无数孩童的尸体,王后看到后,当场呕吐不止。

她匆匆跑出来,看到屋中桌子上有一卷画,拿起来一看,是名为《交河百子图》的画书,翻看之后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画书中介绍着一种长生不老的药方,要用五十个男孩和五十个女孩的心肝,配之其他珍奇草药一同炼制,每日交替放一个男女孩童的心肝,当第一百日时,方可炼成此药!

此时,尉迟王也是坐立不安,始终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儿,又偷偷来到了王后的寝殿。没有发现王后,却发现女儿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可爱白皙的脸上出现了红色的恶心斑块。

尉迟王刚想传唤太医,却发现背后出现了一个满脸鲜血的妇人,却是曹氏。

曹氏披头散发,满脸鲜血,对着君王说道:“你还不承认是你杀了我家珠儿么?我用银针刺面,下了毒咒,诅咒杀了我孩儿的凶手和他的后代,终生面带红斑无法见人。”

说着她拿出一面镜子,放在君王的脸前,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自己的脸!你为什么要杀害我家珠儿?!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要为我家珠儿报仇。”说完,拿出了一只匕首刺向了尉迟王。

尉迟王看到了自己面容,一时恍惚,一下被曹氏刺中。

那曹氏疯了一样的连续刺向君王,君王只能踉跄着向公主躺的床上躲,一下惊醒了熟睡的女儿,他怕曹氏伤到女儿,将玥儿紧紧抱在怀里保护。

尉迟玥醒来,感觉到被父王抱着,刚想挣脱,却见眼前满脸鲜血的曹氏,在后面疯狂的用匕首刺着父王,父王的背后喷出一道一道的血泉,吓得张目结舌。

尉迟王口中吐鲜血,背后流着血柱,将公主护在怀中,倒了下去,临死的时候从怀中,掏出一只水晶似的小药丸,按进了公主的嘴里,说了句:“父王错了”才咽了气。

曹氏根本没有注意到君王已经死了,还在大叫着一下一下的刺着他的身体。

这时候,王后抱着一团被子,走进了寝殿,喝退跟在身后的众人,跪在曹氏的脚下,哭着对曹氏说:“妹妹,我将珠儿带回来了!”

曹氏听到珠儿回来了,马上转过头来,接过那团被子,坐在地下,轻轻的撩开,发现珠儿的尸体已经冰凉冰凉的了。

王后看到尉迟王死前仍死死抱住的女儿,已经不哭了,面目呆滞的看着自己,怎么叫她,她也不应。

她哭着走到梳妆台前,拿出那只锦盒,取出那只药丸。伤心的说道:“玥儿,我知道你此时万分难受,你若想忘记这一切,就将这药丸吃下吧。”

玥儿看看母后,看看药丸,笑笑说道:“母后,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对吗?珠儿没有死,父王也没有死。”

王后眼泪如泉水一样涌出了眼睛,点点头说道:“玥儿吃了这药,梦就醒了。”

公主尉迟玥,一口吞下了那颗药丸,闭眼睡了。

王后扒开尉迟王的手臂,温柔的抱出玥儿,将她放在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走到曹氏面前,给她手中塞进一只牌子,跪下说道:“妹妹,姐姐对不起你,你快些逃出城吧,你杀了君王,我也不能将你保下。”

曹氏看看王后,又看看床上的尉迟王,恍然大悟的笑道:“天煞白虎星,血海屠龙命,克夫克子!哈,哈,哈哈哈。”

说完,笑着将珠儿用被子盖好,走了出去。

王后为她披了一层纱遮住,对着众人道:“传我懿旨,任何人不得阻拦她,没我命令不得进来。”说完,一步一跌的跑回到自己的床前。

时间回到正轨,长生教的地牢中:

曹氏讲完,看了看惊呆的孜敏,说道:“孜敏,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孜敏道长被挂在墙上,眼中盈出一滴泪,划过脸旁,幽幽的说道:“我那可怜的徒儿啊。”

曹氏上前一步愤怒的说道:“你的徒儿再可怜,她还活得好好的,我珠儿那么乖巧,却被人挖出心肝来吃!

你可知她为什么十四年容颜不变,都是因为吃我珠儿的心肝啊!我要吃了她,将我女儿的血肉还给我!”

孜敏道长说道:“她也是无辜的呀,你又何必为难王后的孩子,她当初对你不薄啊。”

曹氏狠狠说道:“就算王后待人不薄,那尉迟王杀掉一百个孩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吗?她父亲犯下的罪,就应该由她来偿还。你快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孜敏道长仰面向天,坚决的说道:“别说我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曹氏放下吧,人只有放下仇恨才能继续向前走。不然会永远活在痛苦中。”

曹氏怒吼道:“不要叫我曹氏,我现在是屠龙堂堂主,屠龙尊者!”

孜敏道长诚恳说道:“屠龙堂主,放下吧,上辈人的事情,就由上辈人解决,何必为难小孩子。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若非要吃个人才能泄愤,将我吃了吧。”

屠龙尊者冷冷笑道:“笑话,你打伤了我教长老和两个护法,你以为能便宜的死去么?哈哈,告诉你,今天我是来给你吃兽化丸的。”

孜敏道长惊道:“你!你怎么如此歹毒,如此还不如将我杀了。”

屠龙尊者哈哈大笑:“哈哈,杀了你,哪有那么便宜,那岂不是浪费了你一身的好武功,我教已经研得了控制兽化鬼的方法。以后你就老老实实的为长生教效力吧。”说完,屠龙尊者取出一只药丸塞进孜敏道长的口中。

几日之后,地牢之中,孜敏长发乱糟糟的披在头上,眼中没有眼白只是一团黑色,被一只铁链拴在脖子上,蹲在地上嚎叫。

屠龙尊者一手持皮鞭,一手持一只小笛,在训练她按笛声行事,如做错了马上被抽一鞭,如做对了就扔给她一块生肉。

可怜那叱咤江湖的正直女侠,现今活得如同牲畜一般。

第六十章 我叫刑修凡

时间回到十四年前,王后寝殿中

宫殿依旧高大华美,所有物什也不及蒙尘。但,这里不再有雍容华贵的王后,只有一个失去了丈夫,心伤透了的母亲。

王后看着床上如血葫芦一样的丈夫和在被子中熟睡的女儿,不忍她睡在血泊之中,走过去将被子和女儿一同抱起,走到寝殿中,在一处干净的角落倚着墙缓缓坐下。

她流着泪水,嘴里一遍一遍哼起了儿歌:“月光光,圆又圆,吃月饼,真香甜。喝黄酒,看大戏,人齐聚,家团圆。”

此时,黑暗中闪过一个黑影,右手拿着匕首,左手拎着一只罐子,悄悄的接近了王后。

王后靠着墙,发现了来者,问道:“你就是那个献《交河百子图》的人吧。”

那人将双手背后,不想被王后发现他的凶器,说道:“正是。”

王后冷冷的说道:“那也是你,偷走君王准备的最后一个女孩子,又引导他杀了珠儿?”

那人笑道:“不错,首善不但善良仁慈,还善于推理啊。呵呵。”

王后拧起了眉毛问道:“那也是你当初留信,让我收留曹氏的吗?”

那人道:“不错,你的记忆力很好。”

“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那人充满信心的回答道:“为解救世人的苦难,避免人间生灵涂炭。我这么说你信嘛?”

王后轻蔑的说道:“你把匕首藏在身后,也是为了解救我的苦难吗?你不怕我叫侍卫进来吗?”

那人笑道:“为了你怀中的女儿,我相信你不会,并且,我还可以教你解除红斑诅咒的办法,作为交换,你把你的命,安安静静的交给我好吗?”

王后呵呵冷笑一声,道:“呵呵,你就要取我的命了,我又如何把这办法告诉我的女儿。”

那人说道:“如果你答应我,我可以等,等她醒来。”

王后失落的说道:“她吃了忘忧失忆丸了,再醒来也不会记得。”

那人说道:“你可以为她准备一本日记,在第一页写下此办法。”

“若是不管用呢?”

那人诚恳的说道:“我没必要骗一个将死之人对么?有公主的威胁,直接杀了你,你也不会叫,对么?”

王后说道:“你去拿个本子来吧。”

那人在寝殿中,找来了笔墨和本子,放到地下,说道:

“这个诅咒,是上古一位女萨满传下来的‘血海深仇咒’,因施咒者必须与中咒者有血海深仇而得名。

施咒者需心中默念亲人的名字,用银针沾墨汁刺面,针针入骨,刺入一千针,此咒方成。

中咒者无论在哪里都会马上长出恶心的红斑,本是无法可解,只因后来机缘巧合,我教中人被咒,偏巧他又懂得医术,在一次大瘟疫中,熬制了几十锅汤药,救助了千人,那人脸上的红斑便消退了。”

王后说道:“听起来倒也可信,那也是你今日教的曹氏诅咒之法么?”

那人道:“正是。”

王后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解救世人,为何又要用这许多卑鄙之行径呢?”

那人反问道:“王后,你被誉为首善,这许多年来,你又解救了多少世人呢?”

王后想了想又反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方法不对,而你们这些卑鄙无耻方法对是么?”

那人道:“我的方法是不妥,但是你以一人之善感动世人、救助世人,只能适得其反,只能让懒人更懒,奸人更奸,坏人更加无忌,老实人依旧受欺负。

若要世间之人一夜之间都全心向善,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用强硬的手段,强制所有人接受改变,打造出一个万人一心的新世界。”

王后想了想,笑道:“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只有摒弃一己之私,感化世人才是正途,若是强加于人,才会适得其反。”

那人道:“王后殿下,法律自先秦制定出来已经几千年了,书却是越来越厚,条文也越来越多,又有何朝何代无人违反呢?

诸多的法律难道不也是强加于人么?我主以为,世人之所以有罪恶,皆是私欲而起,我所说的新世界,是真神降世的新世界,那时真神神威一动,万万人崇拜敬仰,谁还会存有私欲贪念?

私欲一灭,世人怎么会感觉被强加于人了呢?”

王后惊讶的看着这个人,感觉这是一种美好的幻想,更是一种诡辩。说道:“一个靠卑鄙无耻的行径,建立起来的新世界,那当权者还是卑鄙无耻,世人只可能在这人制定的规则中更加受苦受难,绝对不可能如你所说,人人向善,再无私欲。”

那人说道:“用最有效率的手段来达到最终的目的,是一种捷径,看似卑鄙,但对受害者来说,难道不是一种牺牲一种奉献么?用几个人的牺牲,换来千万人的幸福,难道不值得么?”

王后抱着公主,看看她熟睡的可爱模样,说道:“牺牲和奉献都应该是自愿的,不能强加于人,世人从懵懂到醒悟,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就如同这孩子,你若不给她时间成长,她如何能体会生离死别的痛苦,又如何能理解世间幸福快乐的难得。”

那人信誓旦旦的说道:“人生本来就是痛苦的,快乐从来都是一瞬间的,只有将自己的全部,无私的奉献给真神,才能感悟到世间充满真善美。

王后殿下,你若幡然醒悟,我不杀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王后苦笑道:“你若是想利用我去做那些卑鄙龌龊的事情,不如速速我杀了吧。”随即又收起笑容,拿出王者的威严命令道:“研磨。”

片刻过后,那人将本子拿过来翻看,只见扉页上有行字:“玥儿,与人为善,救助生灵,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母后绝笔。”

那人笑笑道:“为何不将那办法清楚明白的写出来,她若按你说的去做,只怕等到老死都未必会救够一千个人。”

王后说道:“这便是我与你大不同之处,你的想法总是走捷径,想用最快的方法达到目的,而我是要将这种想法植入她的意识,让她终生受用。”

那人皱眉摇摇头,十分不解:“可笑,若用她公主的身份,只需全国来一次大赦,将监狱里的人全部放出来,一夜便救活了上千人的性命。”

王后皱眉道:“监狱里放出来的人,若再杀人枉法呢?那就不是行善而是行恶了。”

那人打断王后:“再将其抓回来杀头啊!公主解除了诅咒才重要,不是吗?”

王后正色道:“脸上的诅咒解除了,心里的愧疚呢?难道那就不是一种诅咒了吗?如果背负着这个包袱渡过一生,会得到真正的快乐吗?你现在快乐吗?”

那人没有犹豫,立刻说道:“我不需要快乐,我只求解救人间马上降临的灾难。就算背负上所有卑鄙龌龊事情的名头,我也义无反顾。”

王后摇摇头不再说话,慈祥的看着女儿,仿佛知道她要醒来了一样。

虽然现在女儿面带红斑,王后也坚信自己的女儿能用发自内心的善良解除诅咒,恢复如初。

尉迟玥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美妇的怀抱中,甜甜的一笑,说道:“好饿呀。”

王后温柔的说道:“玥儿乖,玥儿想吃什么,告诉母后。”

尉迟玥挣脱出美妇的怀抱,四周望望叫道:“你又不是我的母后,母后?母后?”

王后的心有如被针刺穿一样,浑身一颤,泪如泉涌,站起来,用手指着门口哭着说道:“你的母后在外面,拿上这本日记,快去寻她吧。”

尉迟玥接过日记,挠了挠头,看着王后说道:“你是谁?”

王后怕公主在此被那人杀掉或见到床上恐怖的场景,用身体挡住,勉强自己,忍住悲痛,瞪着眼睛,目眦欲裂的吼道:

“我是杀你父母的刺客,你若不走,我马上连你一起杀掉!”

说完,一把将女儿推向门口,朝阳模糊了尉迟玥的背影,在王后看来她已经走进了光明。

看着尉迟玥头也不回,踉踉跄跄消失在寝殿门口,王后转过身去,用牙狠狠咬住嘴唇,再用双手捂住嘴,强行压住声音,悲痛欲绝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她必须压制住此刻万分悲痛的哭声,只有自己无声的死去,才能换回女儿的性命。

那人走到王后背后,说道:“我姓刑,名修凡,来取首善之命。”说完,狠狠的用匕首划过王后的脖子左侧动脉,将左手的罐子顶住伤口,把血接了进去。

王后瞪着眼,拼命的呼吸着,用手抓着刑修凡的手臂,但随着脖子处的血不再喷射,而是流淌,渐渐没了力气,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一章 迟暮的狮子

天雄城守备府:

仇狮子身上披着一件缎子短衫,正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张标着几个红点的军用地图。

天雄洲督军孟少志站在地图边上,右手举着一只烛台,上面座着一只快要燃尽的蜡烛,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的,向仇将军介绍着附近的城镇兵力部署。

孟少志,大约五十来岁,戴着一只黑色纱帽,鬓角已经花白,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长着一双细长有神的黄眼睛。两条眉毛中间稀疏,尾部很茂密,像一把刷漆用的刷子。嘴唇微薄,下巴很宽,留着一挫山羊胡,看上去给人一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他是飞龙国派给仇继飞的督军,是姬忠良安排来监视仇继飞的。他与仇继飞分享指挥权,战略上孟少志说了算,负责部队的后勤供应,战术上仇继飞说了算,负责统练士兵。

这样分配是当年飞龙国老君王定下的,以防地方将领拥兵自重,不服调遣。

此时,孟少志已多日未和姬忠良取得联系了,他最后一次送出密信,是告知仇狮子返回飞龙城。仇狮子受伤驻守天雄城这条消息,他于昨晚刚刚送出。

这些天,仇狮子在调兵遣将,准备攻打飞龙城,这让他感觉事情紧急,他准备今晚拿到具体计划拟好密信,明天一早就派人送出。

仇狮子抻了抻短衫的衣领,对孟少志说道:“孟军师,按路程算,第一只集结在蓟门关的部队明天就应该到了,再有三天所有的部队也都能到齐,只等公主的密诏一到,就可以向飞龙城进发了。”

孟少志此时心里非常的矛盾,仇狮子已经跟自己开诚布公的说了,“姬忠良图谋不轨。我要起兵伐之。”

虽然自己被其提升为军师,那又如何呢?站哪边能保住命?才是关键的问题。

自己如果还站在姬忠良那边,姬忠良手里兵没有仇狮子兵多,真打起来,姬忠良必败。

但是,现在无公主手喻,想调动兵马直接去打飞龙城,难免落下谋逆的口实,仇狮子尚不敢轻举妄动。

若改换门楣跟着仇狮子,假如公主已被姬忠良挟持,那么他姬忠良做什么事是都名正言顺,很可能会迷惑天下众人,最终把仇狮子逼上死路,自己跟着他,也未必有善终。

因此,他打算暂时骑在中间,哪边得势了再跟着哪边,所以目前一定要把仇狮子稳在天雄城,静待事情发展。

孟少志将烛台放在桌子上,捋着山羊胡子,说道:“仇老将军所言不差,若是有密诏,大军集结在蓟门关,是最合适的地点。但若是没有密诏,我们相当于私自调动兵马,落个谋逆之罪啊,到时兵马集结完毕,但调动不了,姬忠良胁迫公主发布旨意,却可将我们马上围而歼之。那样。。。”

孟少志没有把话说完,用眼角撇向仇狮子,他相信仇狮子自己可以想明白,待在天雄城里,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等他做出自己的判断。

他认为,当好一个军师,不但要有过人的智慧,还要懂得人的心理,让掌权者在自己引导下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比先说出结果再去让掌权者接受,要容易多了。

仇狮子陷入了沉思。

仇继飞此时端着一碗微微冒着热气的汤药,走了进来:“父亲,该用药了。”

他将药放进父亲手里,对着孟少志施了一个拱手礼,孟少志回礼。

仇狮子接过药,轻轻的吹了吹,说道:“一诺可有消息了?”

仇继飞失望的说道:“我安排在接头地点的人,已经回来了,他说自一诺进宫后,就再也未见他出来,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当天就已经被打入天牢了。”

仇狮子手里端着药,叹了口气道:“哎,看来姬忠良早有防备,是我害了这孩子呀。”

孟少志捋着胡子说道:“那么看来,姬忠良是真的挟持了公主,我们的意图已经暴露了,此时各处驻军至少已经收到了按兵不动的命令。”

仇狮子一口气将药喝下,将碗蹾在桌子上,那碗在桌子上裂开,未喝净的药渣流了出来。

仇断飞马上走上前去,将桌子上的地图举起来,药渣汤还是浸入地图一些。他马上用袖子擦拭起来,眼神若有所思,想着应对之策。

仇狮子满脸怒容,坚定不移的说道:“掌军多年,我相信,就算是没有公主的手喻,也会有人愿意跟着我。”

孟少志马上跪下,声泪俱下的说道:“仇老将军,万万不可呀,您掌军多年,本来就受世人猜忌。

若是只能带一部分部队入朝,姬忠良必将您父子二人的忠良之举,说成是乱臣贼子啊。

那时,不愿追随将军的部队还留在蓟门关,我们若不能解救出公主,必将会腹背受敌,身首异处啊!

我本不是怕死之人,只是不愿背上这谋反的不忠罪名,后世受万人唾骂啊!”

孟少志伏在地上,暗自得意,将仇家父子最忌讳的事情安在自己身上说了出来,他相信仇家父子绝不是怕死之人,但是最怕死后被人唾骂成逆贼。自己利用仇家忠义之心将他们困在天雄城,手段不可畏不高明。

果然,仇狮子听闻此话,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再无刚才那番凌厉气势,反而消沉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手扶在椅背上,佝偻着身体,白色的胡须不住的颤抖,嘴里流下一行口水,眼里盈出一滴泪,单手猛力捶胸,哭嚎着说道:

“我对不起先王的知遇之恩和公主的一片信任啊,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无所作为啊!”

仇继飞上前扶住父亲,说道:“父亲切莫激动,孩儿有个想法想禀告父亲,只是,只是怕父亲不肯接受。”

仇继飞又将眼睛看向孟少志,说道:“孟军师,我想与父亲谈些家事。”

孟少志擦擦眼睛,假装有泪流出,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准备将那个叫夏一诺的,一并写在密信中。

仇继飞将父亲扶到床上,靠在被子上,退了一步跪下说道:

“父亲,孩儿想独自进飞龙城,在结婚大典之上当着天下百官的面,揭穿姬忠良阴谋。

到时百官在场,公主即便是受到胁迫,姬忠良也不敢冒然动手,公主必会说出真相,任他姬忠良再狡猾,也无回天之力了。

只是,忠孝不能两全,我若有去无回,父母只由四弟照顾,孩儿,孩儿,孩儿甚是不舍。”说完,仇继飞这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也流下一行热泪。

仇狮子刚才的泪迹还未干,听到自己最欣赏最得意的儿子说完此话,眼角又湿润了起来,仿佛是看见了眼前跪着的儿子,已经被宫中侍卫砍了头,伤心不已。

同时,已进入天命之年的他,又庆幸自己的儿子继承了仇家的忠烈传统,能为了忠义,大义凛然的慷慨赴死而欣慰。

这也许是他们解救公主,挽救飞龙国的最后一线希望了。

仇狮子站起,仇继飞上前扶住,父子两人手挽着手,对视着流泪,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

此时,两人无需多言,就明白对方的想法,这泪既是告别,更是祝福,儿子祝福父亲能身体康健,父亲祝福儿子此去能匡扶正义。

当晚,仇继飞秘密出城,只带着一名亲兵,连夜赶向了飞龙城。

仇狮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当年的雄狮,今夜已然老去。

一缕白发垂下,挡住了他的眼睛,昏黄的眼珠不再射出逼人的杀气,泪迹未干的眼角上鱼尾纹更深密了。

当年伟岸的身形,此时卷曲在床边上,衣袖已不再被胳膊撑的鼓胀,胸襟前露出的皮肤不再油亮紧绷,而是粗糙褶皱。

几块褐色的斑块,不知何时开始出现在这满是皱纹的脸上。

第二天清早,还在熟睡的仇狮子被一名士兵惊醒,那士兵明显是从城外刚回来,头发上似乎还有未干的露水,鞋上全是泥土。

士兵单膝跪在地上说道:“禀将军,城外十里发现大量望海国的骑兵,向天雄城奔来。”

仇狮子听到此话,望向远方,脸上又恢复出些许的威严和刚毅,简短明了的说道:“传令,立刻封锁城门!”

十里外,望海国振西将军齐志明将身子伏在飞驰的马背上,钢盔下,眼睛眯成一条线,以防沙石或飞虫飞进眼睛。

刀刻一般的脸上,十分消瘦,那里有三缕胡须被风吹的不住翻动。

马已经跑得很快了,他右手的马鞭却还再不停的抽打着,身后的白色斗篷已经拉成一条白色旗帜。

身后,无数如他一样表情坚毅的望海国骑兵,跟着这条白色旗帜奔跑在飞龙国的官道上。

齐志明自接到在天雄城堵杀仇狮子的命令,立刻召集起三千轻骑兵,一路冲过来,并让军师李玉以最快的速度跟上。

他知道,自己的理想过于伟大,非常难以实现,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飞龙国,仇家父子一死,自己的理想就等于实现了六成。

第六十二章 伟大的理想

半个时辰前。

齐志明一马当先冲进了被烧毁的飞龙珠树林。兴奋的战马一声嘶鸣,踏上了被火烤硬的土地。四蹄翻飞,碾碎了焦黑的木炭,带起无数过火后的灰烬,仿佛下起了一场灰黑色的雪。

飞龙国士兵听到战马的嘶吼,感觉到大地的震颤,没有退却,迅速集结起一道盾墙,严阵以待。

齐志明倒提着一把沉重的马槊,飞奔而至,在飞龙国盾阵一丈开外,提起缰绳。那战马曲起前蹄,一跃而起,在飞过盾阵士兵们的头顶时,齐志明向后下方挥舞了一下马槊,三名飞龙国的士兵背后鲜血四溅。

他没有停顿,依旧向前冲去,杀开了一条血路。

后面的轻骑兵都如影子一般紧紧跟随着自己的将军。

盾阵破了一个小口子,却有如大坝决堤一般,望海国的骑兵都从这个口子穿过,用手中的兵器将这个小口子撕扯的更大,像洪水一样漫过了这片低矮的滩头。

前方,出现了几座沿着路修建的箭楼,和一座还未搭建完成的木头营寨。

齐志明没有丝毫的停顿,举起了马屁股上挂的一只小盾,依旧向前冲去,后面四名骑兵也举着小盾从两侧催马超了上来,将齐志明护在中间。

一阵飞羽从箭楼上射了下来,有的射在了盾上,有的插在了马身上,有的插在了望海国士兵的胳膊或大腿上。

这依旧没有减缓他们的速度,也没有一个人经此停顿,仿佛天上射来的不是箭头,而是一阵毛毛细雨。

两只弩箭,从奔腾的马队中射出,将一个举着火把,准备点起狼烟的士兵射倒。

两名骑兵飞奔上来,将那狼烟的柴堆打散,随后,又奔来六名骑兵,将要接近狼烟的士兵一一砍翻。

营寨里冲出了一些挥舞着长刀与长矛的飞龙国士兵,他们大叫着冲上来,试图减缓这只高速前进飞马队伍。

这,激起了望海国骑兵真正的杀戮欲望,三股骑兵,两侧的从队伍中奔出去,中间一股,还是在齐志明带领下坚定的向前跑去。

这一切,都是多年训练的成果,这次突袭被齐志明演练了无数回。

这三千轻骑兵除了水,连粮食都没带,只为了等待一次直插天雄城的机会,在敌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在清晨城门刚刚开启的时候,直接冲进城中。

遗憾的是,这一切仍没能来的及,多年镇守边境的仇继飞,在边境内设置了暗哨。这些暗哨里的士兵不分白天黑夜的盯着这条宽阔的官道,一旦有情况,会立刻飞马来报。

这几日,飞龙珠树林被烧,暗哨里的士兵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盯着官道。

今天早上,发现远处一团灰尘,紧接着脚下的大地也跟着颤抖,他们毫不犹豫的跳上马,头也不回的奔进天雄城。

因为仇继飞交代过,望海国如果要偷袭天雄城,必然会用轻骑兵,所以只要是看见有大队骑兵飞奔而来,必须第一时间通知守备府关上城门。

当齐志明带着人马一路飞奔的跑至天雄城东门,看到那城门“砰”的一声关闭起来的,他才将马勒住。

战马焦躁的在原地兜着圈子,四蹄踏地,仿佛对主人的刀剑没能饮血,而愤愤不平。

齐志明看着城头高高竖起的帅旗,上面写着一个仇字,只能狠狠的咬了咬牙根。

他知道,偷袭是失败了。还好,将仇狮子困在了城里。

他将部队分成四路,自己守西门,命令其他三路离城远远巡守,不可放一个人活着走出天雄城。

他立在马上,望着耸立在天地间的雄城堡垒,回想它几年前的样子,不禁联想起自己的往事。

十五年前

当齐志明还叫夏雨停的时候,他还是一名飞龙国的边防军军官。连年的战争让他从一名小小的边境士兵快速成为了一名千夫长。

但,他并不喜欢杀戮,他只想当一名教书先生。

从小喜欢读书的夏雨停,最为享受的是,在陆家书院晨时读书朗朗,暮时红袖添香的生活。

自己的妻子春十三,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女,琴棋书画诗酒茶皆通,小二口相敬如宾,同甘共苦,虽不大富大贵,却在诗情画意里将生活过的有滋有味。

婚后,飞龙国一年一度的征兵役中,十八岁的夏雨停不出所料的被选上了。

在新军中苦苦训练了三个月,他被编入了漷县边防军,从此远离了家乡。

本想着混完几年,回去继续过自己逍遥书生的日子,却不料为了在一次次战斗中生存下去,立了不少军功。

一个文弱的书生,硬生生的被战斗历练成了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军官。

三年下来,他发现了一件事。

战争,如果是这样,那将是永远也打不完的。看着身边无数的好兄弟在这无尽的战斗中死去,他从开始的愤怒渐渐的麻木了起来。

终于有一天,那个教他如何杀敌,救了他无数回的,把他一路提拔起来的千夫长,死在了他的怀中,他麻木的神经才终于又醒了过来。

他意识到,这种争夺边境上一城一地的战争是多么没有意义。

从那天开始,他以养伤为由,将自己关起来,苦思冥想一个解决的办法。

一个月后,他终于想明白了,望海国和雪狼国,都是因为缺少物资才来劫掠飞龙国的。他们每次都进攻不同的城镇,将城镇中的物资抢夺一空,几年之内绝不会再去同一座城镇。

要想解决三国之间的连年战争,唯有开展贸易,用望海国的食盐、糖和丝麻,雪狼国的煤炭和马匹换取飞龙国的粮食棉花。

他欣喜的找当时的长官仇继龙,谈出自己的想法,不想仇继龙却骂自己是畏战资敌,凭什么给多年的敌人提供粮食和棉花,这只能换来敌人更加强大。

夏雨停没有放弃,三番五次找仇继龙谈这个想法。有一次,仇继龙的弟弟仇继国在与雪狼国的战斗中战死,夏雨停不知,还来说这事。仇继龙正在气头上,便将夏雨停吊起来打了二十多鞭,开除了军籍。

同袍们也不理解夏雨停,都认为他是个懦夫,他走出军营的那天,没有酒、没有拥抱、没有眼泪,只有唾骂与嘲笑。

但是,夏雨停为了飞龙国的和平,为了这些还活着的同袍,没有放弃,他来到京都飞龙城,开始了自己的游说之路。

他在兵部和礼部大门外,递上了自己深思熟虑的请命书,不想却如泥牛入海,一个多月也没有消息。

钱花完了,他只得去打各种零工。

一日,他看见了礼部侍郎的轿子停在一家酒楼的门口,干脆上前拦住,举着请命书跪在路上。

侍郎收了他的请命书,被人簇拥着上了酒楼,事情却还是没有回音。

苦苦挨了一年,夏雨停在飞龙城也受尽了嘲笑和白眼儿,最后连雇他打零工的人都没有了。全飞龙城的人都认为他是懦夫,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吓傻的”。

无人理解,无人支持,大人们都开始戳着他的脊梁,教育自己家的小孩,不要做个懦夫。

穷困潦倒的夏雨停走出飞龙城的城门,失望之极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道长。

那道长自称李玉,拦住夏雨停说道:“年轻人,如果真的如你所想,展开贸易就能不再打仗,让三国和平共处,恐怕不用你说,早就有人做了。”

夏雨停呵呵一笑继续向前走,说道:“你也是来嘲笑我的嘛?”

李玉态度诚恳的说道:“不,我是来给你希望的。”

夏雨停认真看了这个道长一眼,黯然道:“我还有什么希望?世人还有什么希望?世界还有什么希望?为官者是一群只知温饱思**的赌徒,为民者都是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罢了。”

他边说着边走,一副哀大莫过心死的样子。

李玉道长追出几步,说道:“年轻人,你所言不差,日下世人皆是强盗心理,用的皆是强盗思维,如果用抢的就得到,没有人会用钱来买。”目光依然热忱,充满着期待。

夏雨停停下脚步,回过头,重复道:“强盗心理,强盗思维。呵呵,道长果然比我看的透骨。哈哈,可笑我还与强盗谈什么经商,谈什么贸易啊。谢谢道长,将我点醒。”说完,又大步向前走去。

李玉站在原地,大声说道:“难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吗?”

夏雨停又停下背对着李玉,自问道:“不放弃又能怎么样?我无法改变世人的想法。或许有一天,真正的智者圣贤才能让人们醒悟吧。”

李玉看着夏雨停,用极为挑衅的语气的说道:“你要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实力才有资格说话,才有资格制定规则。无法改变世人,难道不能改变世界么??”

夏雨停回过头,皱起眉头,嘴中重复着这句话:“改变世界?改变世界?恕在下愚钝,还请道长明示。”

李玉道长侧过身,看向远方,说出两个字:“一统。”

第六十三章 城前叫骂

呆立在原地的夏雨停,口中重复的叨咕着:“一统。统一?一统?”

他口中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字,从飞龙城一直念到了自己的家乡,齐城镇城边村。

自回到家,他把自己关起来,不务农不顾家,就连自己一岁的儿子也不曾抱过,唯一出去走动,只是到陆家书院借书。

直气得父亲骂老婆怨,他也置若罔闻。

就这样,过了一年,村里人都拿他当个傻子,见到这个长发粘在一起,灰头土脸痴痴呆呆的夏雨停出来,大家都调笑他:

“又去借书啦?何时考状元啊?”

他也不气不恼,只管走着自己的路。

终有一日,李玉又出现在他眼前,将他拦在陆家书院门前,问道:“你可悟出两个字的意思了?”

夏雨停坚定的点点头。

李玉一笑:“好,和我走吧。”

夏雨停辞别了年迈的父亲,留书给知书达理、美丽贤惠的妻子,也未给孩子起个官名,匆匆忙忙的和李玉道长一同离开了。

时间回到正轨

“往事随风,枯叶卷,志明一朝了今生。从此不问世间情,忠义廉耻缛礼,恕难从。雄关漫道,赤地千里骨山起,金戈铁羽,水火杀伐血满地。急急急,我命不长生,但争一夕。”

站在马背上的齐志明望着天雄城吟出这首词,当年的夏雨停如今已经是望海国的镇西将军。如果这场仗将仇家父子抓住或杀死,还会升为征西将军,功名不是他在乎的,但是他需要的。

十几年前,经李玉钻营,他攀附上了当时望海国的大将军并认他为干爹,改名齐志明,又在李玉多次的巧妙安排下结识了望海国公主,成为了驸马。

这些都是为了一个目标,一统。将望海国、飞龙国、雪狼国三个国一统为一个国家,以战止战,换来和平,这是他的理想。

他现在笃定,这要比用圣贤道理去教化十几代平民百姓,更加直接有效的多。

为了这个理想,他信念坚定,愿意牺牲一切,生命、亲情、情爱,乃至于正义、人伦、良心。

这是李玉这些年用长生教的思想教会自己的。他从开始的抵触吃惊,到慢慢的接受。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世人在百年的磨难中醒悟,不如用雷霆手段一朝就教会他们文明。

城垛间,仇狮子看着这位杀气凛凛的威武将军,心中感叹起来。

飞龙国真的气数尽了么?朝中刚遭变故,望海国就飞来一位如此骁勇善战的将军,若刚才关闭城门晚了一时半刻,那么这几千人马就会冲入天雄城,城中虽有两万精兵驻守,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仇狮子心道:“离天雄城最近的飞龙珠树林也有五十里,而这位将军,居然在只有十里的时候才被发现!

飞龙国边境的防守体系最外一层,是由边防军,依仗飞龙珠树林守卫。

若是放火烧林,会有防火沟和一应灭火用具对应,虽名曰边防军,其实大部分是干的护林员的活。

若真的被火烧毁了树林,露出缺口,那么边防军必须担当起第一道防线的任务,在地上放置鹿角和绊马索,在官道上建立起木寨关卡阻拦。

今日,这城门刚打开,望海国骑兵便冲了过来,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难道他们是飞进来的么?”

想过这些,仇狮子对着城下吼道:“来将通名。”

齐志明咳嗽了一下嗓子,才想起渴了,缓缓的拿出水袋喝了一口,说道:“仇狮子,仇老将军,在下齐志明,今日来的匆忙,忘记打帅旗,怎得老将军就认不得了?”

说完示意了一下,后面一个亲兵马上抖起一面蓝色旗子,捆在长枪状的旗杆上,高高举起。

但见,那帅旗之上绣出一片蓝天,天空之下是五朵祥云,帅旗之下绣的是一片海洋波浪翻涌,中间一个齐字,背后是一轮火红的太阳。

仇狮子豪迈的哈哈一笑:“哈哈,堂堂望海国驸马,老夫怎么会不认得,只是今日被吵醒,起的急了,脸都没洗。眼前,仿佛有块眼屎啊!”

城垛中的士兵们,听出仇将军在暗骂齐志明是眼屎,都高声的笑起来。

齐志明并没有生气,他早在几年前,就将个人的荣辱抛之脑后了,轻松的笑笑,说道:

“哈哈,仇老将军,只怕是您岁数大了,得了迎风流泪的毛病了吧?哈哈哈。。。”望海国的骑兵们也跟着哄笑了起来。

站在仇狮子身旁的小儿子,仇继荣,听到此话满脸怒容,向父亲说道:“父帅,孩儿请命下去挫挫他的锐气。”

仇狮子还没答话,孟少志急忙上前说道:“不可,万一有诈当如何是好,我们只需守住这天雄城,他就奈何不了我们。”

仇狮子跟着说道:“荣儿莫急躁,待我问他几句话,再战不迟。”

仇狮子又对城下吼道:“齐驸马,今日为何来的如此神速啊?莫不是那长生教研究出什么给马吃的灵药,你从望海国一路飞来的?”

齐志明听出仇狮子话里有话,分明是想知道,他是如何迅速通过边防军防线的。

但是,他又怎么会告诉仇狮子,姬忠良为了要将他置于死地,资助长生教的人,用重金买通了边境上的两名千夫长,将鹿角和木寨一同烧了。现在,那两名千夫长已经带着家眷,去望海国过神仙日子去了。

他回避真相,有意调笑仇狮子,道:

“咦?仇老将军怎么知道我望海国又研究出了新药,可以飞马长空的?莫非老将军有能掐会算之能。不如去我望海国开个占卜卦摊吧,肯定生意兴隆。哈哈”

骑兵们又配合着笑起来,虽然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阵前叫骂,是一门基本功课,仇狮子几十年来攻防战打了数十场,自不会被这些话激到。

但是二十岁的仇继荣血气方刚,正是容易着急上火的年纪,听到他们这么调笑父亲哪里受得了,单膝跪下再次请战。

孟少志见此又急忙道:“少将军切莫中了他们的激将法,你若出去,必中他们的埋伏,他们将你作为要挟,让老将军开城门,岂不是陷老将军于不义?”

仇狮子望着下面那一列列军容整齐,纪律严明的骑兵,低声说道:“他们远道而来,未带任何攻城机械,荣儿去探探他们虚实,挫挫他们锐气也好,切记不可追击!”

仇继荣大喊一声得令,急急忙忙的跑下城墙。

孟少志看实在是劝不住,忙追了几步,向仇继荣喊道:“切记老将军的话,不可追击啊!”

后又对仇狮子说道:“我看还是趁此时机,派出飞骑求援为妙,也不枉少将军出战一次,他们虽未带攻城机械,但可能大军随后即至啊。”

仇狮子还是将目光盯着城外,注视城下这些整齐肃穆的轻骑兵,缓缓的说道:“军师想的周全,可从其他三门派出六组,三组去报信,三组去侦查。”

齐志明看着城中杀出一路人马,眉心皱了起来,他这里都是骑兵,轻骑兵也打不过重甲步兵。

若是单挑输了,有失士气,若是单挑打赢了,有城上的弓箭阻拦,无法追杀。

打赢打输都是赔本买卖。

城下,仇继荣点齐了一千人马,于城前列阵,手中一杆浑铁大枪,指向齐志明骂道:“姓齐的,你可识得你家小爷?”

齐志明笑道:“小鸟没毛,我知道你是鹌鹑还是鸡?等你鸟毛长齐了再来吧!”众骑兵哄笑起来。

仇继荣被气得哇哇怪叫,腿加马肚手松缰绳,单枪匹马冲了上来,齐志明拨转马头,马槊一挥,带着人便跑。

仇继荣拍马就追。

城上仇狮子大叫一声:“鸣金。”

城墙上,马上响起了“铿铿铿,”木棒敲钲的声音。

孟少志扒着城垛子口冲下拼命叫着:“少将军快回来,少将军快回来。”

仇继荣不甘心,勒住了马,搭起弓,向着齐志明的帅旗射出一箭。

只听一声“咻”的声音,齐志明暗道:“不好”马上伏在马背上,将马槊将后挥去,挡一下。

但是,这枝箭却射中了齐字帅旗,箭钉在帅旗的旗杆上,箭羽还不停的抖动。

飞龙国的士兵齐声叫好,仇继荣哈哈大笑着,才拍马回去了。

城头上,仇狮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乐在脸上,喜在心中,高兴的拍了一下城垛子,转身下城来迎。

孟少志扒在城垛子口中,如一只大鹅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着跑向远方的齐志明。

城门之内,大伙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向刚进城来的仇继荣表达着祝贺和敬佩。

一箭中帅旗,大振士气,仇继荣也咧开嘴,冲着众将士拱手笑着,见父亲仇狮子过来,翻身跳下马,跑到父亲身边,单膝跪拜。

仇狮子扶起儿子,笑着对他说:“好荣儿”,又对着众将士说道:

“这望海国,就是一群土匪流寇,只会抢夺钱物,洗劫百姓,荣儿只射了一箭就把他们吓跑了,哈哈哈。”众将士也跟着笑起来。

孟少志这时也走了下来,脸上带着笑容,拱手向继荣道喜:“恭喜少将军旗开得胜啊!”仇继荣笑着还礼。

仇狮子此时板起脸吼道:“我们现在把他们打跑了,但是他们再来怎么办?”

众将士齐声吼道:“杀”

仇狮子抽出一把名“惊梦”的宝刀,白晃晃,亮闪闪举向天空吼道:“杀”

众将士也跟着喊着:“杀”。

如此三声,群情鼎沸,仇狮子相信,就算是没有救援,他们也能打赢此战。

第六十四章 歹毒的计策

五里外,齐志明看了看被射中的帅旗,又看了看他的士兵,拍马走上前来,接过帅旗,冲着列队站好的士兵喊道:“这是什么?”

无人敢应答。

他高举帅旗道:“这是耻辱!是我们望海国的耻辱!”

他催动战马走了起来,在士兵们的对面继续说道:“我们今天偷袭天雄城,没有成功,这是耻辱,我们的帅旗被人射中,更是耻辱。是我齐志明的耻辱,也是你们的耻辱。”

说完,将帅旗指向天雄城吼道:“为了洗刷耻辱,只有将天雄城中的人杀的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众将士也跟着吼了起来:“一个不留。”

齐志明命令道:“我命令,十人组成一队,沿城巡守,不许放走一个飞龙国的士兵,把他们全杀死在这里,一个不留!”

众将士跟着喊道:“一个不留”。

如此三次,众将士群情激奋。齐志明满意的点点头,众骑兵分别在十人长的带领下各自散去。

第二天,李玉带着第一波步兵和齐志明汇合了,两人在搭建好的中军帐内,相对而坐。

齐志明为李玉斟了一怀茶,敬给他说道:“恩师,请用茶。”

李玉接过茶,放在桌上说道:“齐将军,不要再叫我恩师了,你我一见如故,志气相投,都将一统大业为己任,年龄也是相仿,如今又是为国征战期间,于情不合,于礼不合。你我还是以职务相称吧。”

“恩师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客套了,当年若不是你一语点醒我,只怕我不是在飞龙城被世人讥笑,就是在那片小村中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呢。怎可能今日兵临天雄城啊。。。”齐志明看着帐帘对面的天雄城,感激的说道。

李玉站起来,也望向天雄城说道:“齐将军对如何拿下此城可有打算了?”

齐志明反问道:“此次命令来的颇为急促,我军可出多少人马?”

军师李玉听到此话脸上一笑,伸出五个手指,翻了翻。

齐志明也很高兴的笑道:“十万?呵呵,太好了,君王此次怎么如此大方?这人吃马嚼可不是小数目啊。”

李玉呵呵一笑,道:“君王何时如此大方过,又对谁如此大方过。”

齐志明皱眉道:“粮草要自筹吗?难,十万兵马,一日的用度十万斤粮食,我到那里去抢啊!?”

李玉依旧笑道:“齐将军莫要担心,这次君王倒是做了笔好买卖,粮食全由飞龙国的姬忠良出,呵呵。”

齐志明喜上眉梢,道:“原来是请我们借刀杀人啊,呵呵,好。这个买卖做的好。弱主悍相,早晚要出事,我早就看出来这女娃娃不行了。想当年。。。”

齐志明本来想说自己在飞龙城的时候如何,突然想起自己早是望海国的驸马了,也怕有人告发引起君王猜忌,马上止住了嘴。

李玉何等聪明,即使齐志明没把话说完,也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接这个话头,继续说攻城的事:

“粮草就算不愁,齐将军又将如何杀掉仇狮子呢?这次君王的命令是只杀仇狮子,没说别的。”

齐志明想了想,又望向天雄城道:“目前是将他们困在了城里,三千骑兵分成三拨,日夜巡守在天雄城周围,昨日已猎杀了他们十个人。想来困住他们容易,但是要攻下这座雄关高城,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接着,他又站起走到一幅挂着的地图前,说道:“浑河离此三十里,我们兵少无法引水淹城,此处土地较硬,如果挖地道,费时费力不说,仇狮子也定有防备。若是硬攻。。。”

齐志明唑了一下后槽牙,看着那六丈多高的城墙,说道:“只怕,这十万能活下来一半,就算胜了。”

李玉坐回到桌前,喝了一口茶,说道:“齐将军如此看中士兵的性命,是望海国之福啊。”

齐志明蔫头耷脑的也喝了口茶,说道:“用轻骑兵偷袭天雄城是最佳的战术,谁曾想这鬼老头,在境内还有暗哨,我只是差百步便能冲进城门了。哎!如今也只能硬碰硬了,只是怕久攻不下,伤了士气。士兵的性命?若真的能拔掉天雄城这根桩子,也是值了。”

李玉盯着齐志明问道:“若是飞龙国普通百姓的性命呢?”

齐志明先是皱眉,随后又摇头笑道:“普通百姓?慈不掌兵,若是用普通百姓能胁迫他仇狮子开城门,我便真瞧不起他了,有道是乱世人命如草芥,别说我,就是他仇狮子也肯定不会在乎的。”

李玉站起来,走到地图前,指着地图说道:“未必,我有一计献于将军。将军请看,这百里之内有县镇五六座,村落百计,我们暂且退去,将这所有人驱赶到天雄城边,众人无处可去,必定入城,我们再将城围个水泄不通。

想那姬忠良若真要下决心杀仇狮子,就算知道此事也不会支援一兵一卒,我们只等着城中的粮食耗尽,逼他们出来决战,那时他们便不再在有高城厚壁的优势了。我军粮草充裕,可修建陷阱营寨,守株待兔。”

齐志明一拍大腿道:“军师妙计啊,我们还可以在城边设伏,围场打援,消耗他们的兵力。哈哈。”

之后,齐志明用三步兵将西北南三个方向的道路封锁,派两万步兵攻打周边的小县镇,三万步兵洗劫各处村落,只抢粮食,不杀人,将飞龙国的百姓都逼向天雄城。

李玉带领一万步兵在天雄城边设伏,阻击去支援的飞龙国士兵。还有一千骑兵和五千步兵作为预备队,最后两千骑兵编为十人一组,到处猎杀飞龙国的探马和传信飞骑。

在仇继荣的百般请求下,仇狮子派给他三千步兵前去支援附近县城,城里只留一万七千人驻守,不想途中就遭遇了伏击。

仇继荣,一张国字方脸,桀骜的眼神上方,有两把开山斧一样的眉毛,凝结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戾气。

身下的座骑是一匹西域大宛马,和他健阔雄霸的身形一比,给人一种种黑熊骑土狗的感觉。

他的大铁枪没有自己拿着,为了减轻这匹能驮动自己的宝马的负担。

枪,由一匹马车拉着。

大枪乌黑如墨,直冲向天,在他仇字帅旗后,自己马前,由一名强壮的士兵扶着。

队伍走在一处官道中,只听一阵梆子声,两侧树林有满天箭羽疾射而来,两侧士兵马上竖起盾牌抵挡。

仇继荣一夹马肚,提起大枪,坐下大宛马打了一个响鼻,点着头,鬃毛挥舞,十分兴奋。

仇继荣挥枪扫挡箭羽,镇定道:“立盾而退。”

士兵们井然有序的退后,退到一片开阔地,仇继荣道:“放火烧林。”一支支火箭由身后射出,将道边的树林点燃了起来。

尘土飞扬,三只望海国的军队从三个方向滚滚而至,将仇继荣的部队围在中间。

仇继荣从容自若的大吼一声:“四方阵!”

士兵立刻围成四个方形,面对向四个方向。

李玉从队伍中骑马悠然走出,对着仇继荣喊道:“仇少将军,几日不见,又威武了些许啊!”

仇继荣挥枪指向李玉道:“老驴,休要多言!可敢与吾一战!”

李玉非常苦恼与这种脑子简单,四肢发达的人交流,自己的聪明才智,根本无法施展出来,纵有千般诱惑,此人也用这一句回!

他看了看自己的三只旌旗招展,雄心勃勃的部队,心道:

“此时几万人围你三千人,还不投降,你一个人难道能打过几万人?狂个啥劲!”

只得摇摇头道:“哪位将军愿往?”

一名望海国的武将拍马上前,仇继荣也催动战马冲出自己的方形。

二马相错,两人交战一处,仇继荣大枪一横,一招横扫千军,将那武将连人带马拍向一边,仰天大笑。

身后士兵方阵中传出短促有力的一声“吼吼!”

李玉见此,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心道:“这便是猛将之势么?怪不得教主让我一定要取到他的尸体。霸气啊!”

他大声叫道:“张忠赵龙你们一同出击!”

从身后阵中同时跑出两员大将,冲向仇继荣。

仇继荣等在原地大叫一声:“好!”只等着他二人前来,并未移动。

还有三丈的距离,仇继荣猛然大喝一声,惊得那武将的马儿立了起来。

两马失了速度,两员武将稳住马儿,再次催马上前,从两个方向向仇继荣发起了进攻,两只长枪一上一下,分别向仇继荣的头和胯攻来。

仇继荣微微向后倾身,将自己的浑铁枪杵进地里,双手交叉,将两支枪攥住,向两边一带,其中一人掉下马来,另一人长枪脱手没头就跑。

仇继荣颠了颠右手长枪,调整了握距,将长枪举起,用力向前一掷,长枪在空中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噗”的一声,那名武将就被戳中,口吐鲜血,摔下马来。

两声整齐的“吼吼!”从士兵方阵中又传了出来。

那名先掉下马的武将刚缓过神儿来,见此不敢再跑,呆呆跪在了原地,仇继荣将左手枪直线掷出,将那人穿身而过,钉在地上。

方形中整齐传来“吼吼”之声。

仇继荣提起自己的大枪指向天空,大吼道:“何人敢与吾一战!”

万人战场上一片寂静。

李玉抹了一把脸,抹平惊愕的面目,心道:“果然名不虚传啊!十六岁就成名的当世第一猛将,不能再和他单打独斗了。”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士兵,吼道:“弓箭手!”

第六十五章 猛将之势

望海国的阵前闪出三排弓箭手,向天空中竖起弓来,李玉挥手喊了一声:“射”。

箭羽若漫天的蝗虫飞了起来。

仇继荣见到弓箭手吊射,拍马大笑着回到了自己阵中。

士兵们马上立起盾牌,将他护在当中。

一阵阵箭羽并没有给训练有素的仇家军造成任何伤害。

李玉见此,大叫一声:“进攻!”

三个方向的士兵们听到鼓声隆隆,重重踏地,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向了对面。

仇继荣,马跑阵中,竖起长枪大叫道:“鱼鳞阵!”

士兵们立刻跑动起来,迅速结成一个个略小的方形。

敌人从三个方向攻来,仇家军的士兵,没有一个人害怕,更没有一个人逃跑。

从他们坚定的眼神和轻蔑的嘴角中可以看出来,他们无比相信自己的将军可以打赢任何一场战争。

他们渴望荣耀和功勋,眼前这些侵略者,正合适。

支撑他们坚定信念的,就是身边这五大三粗的不败战神,当世第一猛将,仇继荣。

士兵们镇定的守在原地,由十六人结成一个个的小方形,等待来战之敌。

两军接触,吼杀声响起,仇继飞拍马杀开一条血路,冲出自己的阵地,向李玉奔来。

李玉吓得立刻打马回到望海国的阵中,喊道:“结阵结阵,雁翎阵。”

士兵在战车上打起旗语,李玉周围的阵形立刻发生了变化,士兵们向两侧展开,压缩仇继荣左右空间,想将其包围。

仇继荣撇嘴一笑,仍径直冲向阵中心的李玉!

李玉忙喊道:“射!”

阵中各处射出无数箭羽,向仇继荣砸来!

仇继荣将大枪舞起,紧夹马肚,那马儿立刻提起四蹄,蹿跑起来,跑出了自己最高的速度。

箭羽像疾雨一样“咻咻咻”的钉在仇继荣身边的地上,仿佛一颗颗被收割过的麦秆,在风中不安的抖动。

在一片“麦秆”之中,唯有仇继荣的身后,没有一枝箭插在地下。

他将手中大枪舞的像一个大风车一样快,将所来之箭纷纷弹开。

一波箭雨之后,仇继荣已经来到了一排盾墙的近前,大枪一个横扫,鲜血飞溅,断盾飞天,当即带走四五条人命。

那厚厚的盾牌仿佛只是一个个纸糊的面具,被大枪扫中,高高飞向空中,掉下来砸向了士兵们的阵中。

惨叫声不绝于耳。

战马继续向前跑着,仇继荣将大枪左一抡右一转,直冲阵中的李玉。

那番压力仿佛是千军万马踏地而来。

李玉抿了抿嘴,安抚了一下如同他一样不安的战马。

一个大枪不幸被挑飞在空中的士兵,有幸从空中看到了己方的战阵。

原本整齐有序的阵型,被从中间撕扯开一道裂缝,其中有名如斑斓猛虎的大将,横扫千军。

“嘭”一声。

这名士兵落在地下,看着无数只腿,在向后退却。眼前,四只硕大的马蹄,翻起片片带血的泥土。其中一片向自己的眼前飞来,却已无力躲闪。

死亡如期而至,同时传播着恐惧的味道。

李玉见此杀神不断向自己靠近,马上命令道:“给我顶住!”自己悄悄的向后退去。

望海国士兵们,此时已将仇继荣团团围住,但却无法阻挡他前进的步伐,仇继荣大枪舞起,阵中无人能挡。

士兵们见到这凶神过来都开始退缩,望海国的阵形渐渐乱了起来。

李玉见此,在后方大吼,“结阵,顶住,立盾,放箭”,但任何命令,对这个如虎入羊群的猛将都没有意义,无人有与之一战之力。

士兵们开始相互推搡起来,都不想直面这个杀神,阵形终于在仇继荣再次挑起一个士兵,抛向空中的时候崩溃。

望海国的士兵们开始相互践踏,纷纷向后跑去。

李玉高声的呵斥,督战队手中的腰刀,均不能阻拦士兵们对这杀神的恐惧,士兵们争先恐后的四散逃开。

李玉见到仇继荣离自己越来越近,士兵们不再有斗志,只得掉转马头,抢先向远处跑去。

阵形溃散,主将逃跑,士兵们不再有人抵抗,纷纷丢掉兵器,向四面逃去。

仇继荣见此也不追赶,呵呵一笑,打马回头,支援自己的部队。

鱼鳞阵与三方敌阵完全交错在一起。

望海国士兵虽多,但一个个小方型阵,在局部上却有攻守兼备的优势。

望海国的前排士兵与飞龙国的方阵接触后,两方的长枪互相刺出,有若一张密集的网堆在一起,收割着人命。

只见一个望海国士兵被自己后方顶的向前冲击,被挤进两个方阵之间。

方阵中,从两边突出两杆长枪,让他左右不暇,顿时被戳中。

那士兵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长枪又缩回了方阵之中。

两方阵形在不断的融合着,像一滩墨汁流向一块大海绵。

每前进一步,就代表着望海国有一排士兵死在了双方脚下。

冰冷的刀枪在吞噬着鲜活的人命,大地上出现了一片片血泊。

血泊中没有立刻死去的士兵,抱着残肢,捂着伤口哭号着,却连补上自己一刀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后面的同袍踩在脚下。

两方的军队像两只磨豆腐的碾子,不过中间碾出的不是白白豆浆,而是血肉。

在没有消耗完最后的一个人的时候,无法停止。

两只人肉碾子,远处看去在慢慢融为一体。

这种缓慢的节奏,由于仇继荣的归来被打破。

仇继荣打起战马,冲击着望海国阵形的侧翼。

一场包围歼灭战,在仇继荣嚣张的勇猛表现下,变成了搅肉追杀。

李玉在远处见到大势已去,叹息了一声,命令残余部队立即撤离。

仇继荣没有继续追赶望海国四散逃离的残兵,他整合部队,看着前方的官道。

那里依旧烈火雄雄,浓烟滚滚,他不能选择前进,也没有选择后退,他打算修整部队,待浓烟散尽再行通过。

仇家军在原地围成一个大的方型,替换着吃起随军干粮。

只是一个时辰后,浓烟堪堪变弱,周围就聚集起了一圈的百姓。

百姓越聚越多,待浓烟散去,前方的官道上涌来了更多的百姓。

仇继荣见此,命人上前寻问,得知他要支援的县城已经被攻破了。

流民堵塞了道路,仇继荣的部队无法再前进,只得原路返回。

流民跟在部队的后面,哭声起伏,听得人心烦气燥,仇继荣攥紧了拳头,咬着牙望着他们,也无力而为。

流离失所的百姓大多与边防军沾亲带顾或者相熟许久,在仇继荣允许后,一些士兵便扶老携幼,散到了百姓当中。

孟少志见军民混在一起共同来到城下,劝仇狮子不要放进一个流民。

仇狮子又怎么会放弃这些可怜的百姓和自己忠诚的将士。

谁又能在此时将他们残忍的分开。

十几天过去,偶有几个冒失的武将单枪匹马来战仇继荣,都被他挑于马下,就再也无人敢拦他了。

一个月后,仇继荣出去一次就被流民堵回一次,望海国的士兵也不再与仇继荣的部队正面交战了。

只是,随着每次仇继荣得胜而回,天雄城中已涌进了十万多流民,在孟少志死谏之下,仇狮子迫不得已,命令仇继荣不得再出城。

城门不再打开,四面八方涌来的流民开始围在天雄城边搭起了帐篷,或干脆席地而坐。

城下哭声和哀嚎声,昼夜不息。

一日,城外哀哭声尽起,仇狮子忙上城观瞧,只见,远处望海国的部队遮天蔽日的排在了城外。

近处,一小股骑兵将流民的帐篷全部放火烧毁,流民在城下,立着、坐着、躺着、跪着哀号。

仇狮子在城垛中望向城下的流民,目眦欲裂,如鲠在喉,仇继荣跪在一边,向他愤而请战。

孟少志也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老将军万万不可动了妇人之忍,放流民进城啊。这是齐志明的驱民绝粮之计,若是放流民进来,再将我城围困,那时我们外无救兵来援,内无粮草食末,将不战自败啊。”

仇狮子也不是不明白这是望海国截流泽渔之计,这一个月已派出送信求援的飞骑十多对了,飞龙城已经可以打几个来回了。

可是未见一兵一卒来援。

除了望海国的骑兵巡守猎杀,仇狮子知道,姬忠良必定在暗中使奸,不派增援。

从这一个多月派出的探马不断汇集来的消息,已经知道这次望海国来了十万人,将百十里内的百姓全部驱赶到天雄城下,此意之明显,仇狮子早已看的明明白白。

仇狮子如今想的问题是,如何面对死亡。

前几日,他寄希望于仇继飞能在大典上拨乱反正,但现在他也不再幻想,大典结束数日了,若是成功,就算没扳倒姬忠良,仇继飞一个人也会回来的,想必他现在也是凶多吉少。

如今,飞龙国除天雄城,已经无他仇家父子的容身之地了,投降也是绝不可能的,就算饿死战死,仇家人也绝不可能选择投降。

看了看城下这无数流民,仇狮子不知道是该带着他们一起死,还是应该放流民进来,自己出去战死杀场。

他不怕死,怕的是自己的名节受辱,万一战场被擒,被敌人羞辱,还不如此时跳下城去痛快。

仇狮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他是自己最英勇善战的儿子,智谋虽不如仇继飞,但是胆色和武技都是无人能敌。

他会看着自己跳下城墙吗?肯定不会。这种生不得生,死不得死的抉择,让叱咤风云数十年的老英雄倍感煎熬。

第六十六章 困惑的小白

仇狮子对城下吼道:“百姓们,城中也无粮了,请大家快快离去吧,这里就要打仗了,你们进来也是死。”

有十几个流民听到此话,缓缓站起,拉着家小向望海国的阵地走去。走到一半,阵地中跑出一名骑兵举着长刀,喊道:“退回去,否则格杀勿论!”

流民们顿时立在当场,看看天雄城高高的城墙,又看看望海国刀枪林立的军队,跪了下去,边大声哭泣边吼道:

“天地之大,却无我等小民安身之处啊!”城下百姓听闻,也都跟着窸窸窣窣的哭了起来。

围城已经有两个多月了。

原本得了百金的夏爷爷过的无比快活。天天带着莫惜金、陆怡君和猴毛毛下馆子吃山珍海味,买衣服水粉,还租下了一座大宅子,雇了十个下人伺候自己。

可是刚刚快活不到十天,望海国围城的消息就传了来,粮食店被军队接管,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夏爷爷看到情况不妙,立刻遣散了下人,花了重金在黑市上买了一日三涨的米面。

再后来黑市的米面都没有了,多的只是卖孩子的流民。

今日,他无精打采的抱着猴毛毛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懒懒的等待夜晚的到来。

莫惜金喝了一大口水,又躺回床上闭上眼,他已经多日没有练武习字了,因为那样耗费体力,更容易饿。

陆怡君不在有往日的风采,人已消瘦许多,正爬上房顶为毛驴小白,薅着房顶几颗孤孤单单的蒿草。

她站在房顶上,看着全城死气沉沉的,无一处炊烟升起,街上巷子里全是流民搭建的简易帐篷,只是偶尔从里面传出一声男人的叹息、一声妇人的哀号或孩子的抽泣。

毛驴小白,被戴上了一个大口罩,拴住嘴,低着大大的头,耷拉着耳朵,被拴在一间房间而不是马棚里。

它肚子上的肋骨一根根的,清晰可见。

它对自己的住处非常满意,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来,漂亮的姐姐一直不让自己吃饱,也不让自己叫。

每天,只喂自己半个馒头和几只蒿草,它感觉自己已经快饿死了,即使不戴着这大口罩也叫不出声了。

陆怡君手里攥着几只蒿草,走进了房间,看着瘦骨嶙峋的小白,眼眶湿润了,解下它的口罩,将蒿草伸了过去。

小白抬起那大大的头,翻动着嘴唇,一口吃下。

吃完之后,它想用头蹭蹭陆怡君,还想要些吃的,抬腿向前迈了一步,一下跌倒在地上。

陆怡君抱着小白的头痛哭起来,爷爷和莫惜金听到声音,缓慢的走了过来。

夏爷爷看了看陆怡君抱着的小白,眼神涣散,舌头长长的耷拉在口外,知道它已时日无多了,说道:

“小莫啊,你去打碗水,看看还能不能让它缓上来,如果能挨到晚上,我和毛毛多跑两趟。”

又对陆怡君说道:“君儿啊,你也不用太过悲伤,你每天都只吃半个馒头,身体会垮的,小白去了,对你对它都不是坏事。”说完,无奈的摇摇头出去了。

猴毛毛走了过来,摸着小白的脸,同情的说道:“小白,晚上我去多偷些馒头给你。”

院子里,夏爷爷要养精蓄锐,因为全家人这些天的吃食,都是靠他让猴毛毛每天晚上翻出城墙,从望海国那边偷来的,虽然不多,只有四五个馒头,但是维持人的生命将将是够了。

他有气无力的躺回到院中的躺椅上,依旧晒着太阳,他坚定的认为晒太阳也能当饭吃,睡着了就不会再感觉到饥饿。

不知不觉,眼皮一耷拉,他轻轻的睡着了。

梦中,自己和黑蛋在飞龙城相遇了,尚衍和钟天柱也在,众人围坐在一个放满珍馐美味的桌子前,开始大吃大喝。

可是,猴毛毛却挡在他的前面,用红红的屁股对着自己,让自己吃不到任何东西,却只能闻到香味,真是急死人了。

夏爷爷急的饿醒了。

他坐了起来,揉揉肚子,咽了一下口水,看看天色还亮着,准备再睡一会儿,却真的闻到了一阵肉香味。

寻着味道,他走了过去,只见陆怡君流着泪水,在向大锅下添柴,莫惜金站在桌前用刀切着肉,走近一看,只见桌子上放着一只还没切的驴腿,仰天长叹一声,不忍再看,向院中走去。

过不多时,陆怡君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驴肉,放在爷爷身边,扑到爷爷怀里哽咽的说道:

“爷爷,我让莫惜金把小白杀了,呜呜呜。”

夏爷爷抚摸着陆怡君的头发,同情的说道:“别太过悲伤了,如今的情况,这是对它最好的结果。大军围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早晚是个死,与其看它在这里受饿不如和黑蛋一样,早些投胎吧。”

陆怡君轻轻的哭着,她也没有力气大哭,自己的馒头从来都是分给小白一半自己一半。

她离家出走后,小白算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了,怎能不伤心。解脱它的痛苦,又能救了爷爷和莫惜金,算是无奈之下最好的选择了。

此时,院门被撞开了,那些面黄肌瘦的流民,用仅有的力气爬了进来,莫惜金听到动静拿着刀,挡在了爷爷和陆怡君的身前。

那些流民不敢再向前涌,只是呆呆趴在地上,抬头木然的望着莫惜金身后,爷爷手里端的驴肉碗。

有的干脆想越过莫惜金,却因为没有力气直接晕死在院子里,门外的流民都被这肉香吸引过来,越聚越多,扒着门框,麻木的望着这里。

陆怡君仿佛被一群饥饿的野兽注视一般,躲在爷爷的怀里瑟瑟发抖。

夏爷爷看着这种情景,说道:“君儿啊,我想你舍不得吃小白吧,其实我也舍不得,不如你将这碗分给他们吧。”

陆怡君站了起来,抹了下眼泪,缓缓的向后厨走去,夏爷爷又对众流民说道:

“乡亲们,我孙女陆怡君看大家都快饿死了,忍痛杀了自己从小喂大、相伴多年的小毛驴。大家一会莫要抢,都有份儿,多日不进米食,突然吃肉会滑肠,大家千万不要多吃。如果谁要多吃多占,我这个孙儿手里的菜刀马上将他砍死。”

陆怡君提着一个水桶,手里端着几个碗,走进了人群,顿时一股肉香味逼近每个人的鼻子,所有人的喉咙都咽了一下口水。

饥民们因为爷爷的嘱咐和莫惜金菜刀的威慑,没有过激的举动,但是一个个的都瞪起了眼睛,将身子向前蹭着。

陆怡君用勺子在水桶里搅了搅,盛出一碗有肉有汤的驴肉,递给最近的一人。

那人双手捧着碗,连谢都来不及说,就将脸埋在碗中吞食了起来。

爷爷急忙说道:“慢点吃,看着骨头,哎,吃完了就出去吧,别再来了,每人分到一碗就不错了。”

陆怡君看着小白的肉被人这样狼吞虎咽的吃下去,泪水又涌了出来,但是她还是默默的盛出第二碗,递给下一个人。

第一个饥民仰头吃完碗中最后一滴汤,舔净碗放在地上,冲爷爷和陆怡君磕了一头,爬了出去。

一头瘦驴熬了几大锅驴肉汤,一直分到太阳下山,才分完。

分食的人不知是默契还是无力声张,只是磕一头便爬出去,没有引起全城的骚乱,只是这条街上的人都喝到了驴肉汤而已。

阴间

小白死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能死在姐姐的怀里,它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当它灵魂飞离肉体的时候,还冲姐姐叫了两声,可惜她只是抱着自己的头哭泣,根本没有听见。

来到了地府,它非常害怕,这里的气氛阴森森的,天气是灰蒙蒙的,灯火是绿莹莹的,人是丑丑怪怪的。

但是没办法,自己的缰绳被一个牛头大叔扯着,只能跟着他走。

来到一处大房子里,一个非常丑的红袍子大叔坐在当中,对自己说道:“让我看看!小白是吧?你上辈子是头驴呀?为什么把驴拉到这里来?!”

小白边上的牛头用蹄子挠挠头,瓮声瓮气的说道:“是刘判官让牵来的。”

红袍大叔打开了一本厚厚的书,查看起来。

小白看着这大叔和房子里的人吓的直抖,腿都打弯了,尾巴也夹了起来,不知道他们要对自己做什么恐怖的事情。

那红袍子大叔又说话了:“咦,一下救了百条人命?你这头驴是怎么做到的!?”

站在一旁的牛大叔说道:“回大王,两国打仗,一城的人被围困,都快饿死了,这驴被它主人熬成汤,救了不少人的性命。”

那红袍子大叔一拍桌子,叫道:“我说这些天怎么这么多饿死鬼呢!让我看看这笔账应该记到谁的头上。”说完又开始翻他那本破书。

过了片刻,红袍子大叔,哇呀呀的怪叫着说道:“哇呀呀!又是长生教,这个魔教害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供的是哪路神仙?这么多年都没人管,难道天界乱了?哇呀呀呀!叫刘判官来见我。”

说完,他拧眉怪笑,对着吓得跪卧在地上的小白说道:“哇哈哈,不用害怕嘛,刚才查过了,你今生虽无功也无过,本该投生做人了,可是你救了百条人命,人,你是当不成啦!哦嘎嘎嘎。。。”

小白根本听不懂他在哪里鬼叫什么,早就吓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小白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狭小的,将自己完全包裹的地方,这种感觉可真让自己憋闷和窒息。

第六十七章 巡捕公输幻

飞龙城内

城南的肉菜街市,开始渐渐的热闹起来,这条一里长三丈宽的大街上,被驴车和人们挤得并不宽绰。

清晨,当开饭馆酒楼的老板与菜贩们结算完菜钱,赶着放满一筐一筐青菜鱼肉的驴车,向城中赶去的时候,红火的太阳才刚刚露出笑脸。

阳光温暖到全城每个角落的时候,整条菜市街迎来了挎着篮子的主妇和老太们的碾轧。她们束着自以为流行的各种盘头发式,别着千篇一律的银簪子,尖呼高叫或窃窃私语着走近各个摊子。

偶有一两个别着镶金边簪子的大婶,可劲的把下巴抬的老高,不断的用手拢着自己并不乱的头发,呼朋唤友,摇摆头颈。

她们高声的为了一两个铜板儿,和小贩们讲着价钱,在朝阳初辉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她们喷射出的口水沫雾团。仿佛,谁的嗓门最大,谁的口水喷的最远,谁就有权买到最新鲜最便宜的青菜一样。

公输幻看到这样的情景就恶心的要命,马上一个箭步闪开,生怕那些吐沫星子喷射在自己脸上。

他对这些大姐大妈与小贩们的争吵行为,一点也不担心,别看现在争的面红耳赤,剑拔弩张的样子。但只要是谈好价钱,秤杆高高的,马上两人就如同小别新婚的情人一样好,临走时还要相互约定:“明儿见!”

公输幻,是这条街的巡捕,职责所在,必须每天在此时此地巡逻,这是他主动求来的。

他虽不喜欢此处喧嚣的场面和世俗的气息,但好过在夜间巡逻遇到什么真正的危险。并且在回去的时候还能收到摊位上给自己留好的果蔬食材,那才是一天里最新鲜最便宜的。

至于这里的治安,他只要大摇大摆的走几趟就够了。

那些只偷些买菜钱就知足的惯犯,只要嗅到他的味就会跑得老远的。

所以自己很少能先发现他们,就算是发现了他也懒的去追,除了被当场抓住。

那时,如果公输幻再不出现,惯犯们很可能会被大妈大婶们打死,或淹死在口水中。

对此,惯犯们对公输幻从来都是感激的,过年过节会在他家门口放些精美的吃食。

对外来的小偷小摸,公输幻就更不必操心了,不必他出手,就肯定会被本地的惯偷们打跑。

所以,别看这里是全飞龙城最喧闹最混乱,三天两头有人报案失窃斗殴的一条街,在他眼中,此处堪称全飞龙国治安最好的地方。

今天,他照例巡逻在菜市街上,发现朱屠户的摊子边多了一个奇怪的乞丐。

之所以一眼就断定他是乞丐,是因为他的造型太标准了。

一只破边的烂碗放在前面,里面有几个铜钱,多月不剪的头发里好像有几只跳蚤正爬出来晒太阳。

一张黝黑的脸上,浅些地方是因为被泥土盖住了,全身上下只有一条麻绳系着的短裤头,裤头里露出来两只全是泥斑的黑腿,手臂有些变形,腿看上去也是残疾,这样的人不要饭当乞丐,难道还有别的活路吗?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个乞丐不在那里认真的乞讨,反而拿着一本书看。

朱屠户卖过了肉,要先说一句:“您可怜一下这乞丐,赏他几个子吧。”才说:“您明天再来啊。”

然后,又骂那个乞丐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而那乞丐仿佛没听见一样继续用变形的手翻看那本书。

本着自己的职业操守,公输幻走上前来,左手扶着从来没有当街拔出来过的腰刀,右手插着腰,用标准的捕快问话姿势说道:“朱屠户,一日不见,又清瘦了啊。”

朱屠户看见公输幻走了过来,早就擦干净了自己的油手,移出摊子,冲着公输幻点头哈腰了。

此时他卑微的说道:“公输大人,慧眼如炬啊,小的生意不好做,又要接济这个乞丐,着实是累瘦了些。”又指了指身边的夏一诺。

夏一诺听到公输大人这个称呼合上书,想到此人是捕快姓公输,难道就是公输玉的儿子?

抬眼看了一下来者,只见这人相貌平平,长着一张标准的庸俗脸,若不是穿着一身捕快制服,属于放在哪里都能被忽视的人。

这种人好像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但是真的又记不起他的名字。

公输幻低下头,看了一眼这个小乞丐的眼睛和他看的那本书——《公输般记》。

公输幻眉毛一挑,心想:“我家祖传的书,如此深奥晦涩,何时乞丐都能读了?”

他吃惊的问道:“小乞丐,你看得懂这书?”

夏一诺想了想,虽然有公输玉的注释,勉强能读,自己真看不明白上面的数术与图形结构。并且当着朱屠户,不能说出自己假死遁出天牢的事情,还是装小孩子安全些。

他立刻装做出一副幼稚的样子,说道:“看不懂,却很有趣,都是些好玩的玩具。”

公输幻收回质疑的眼神,耷拉下眉毛,心道:“别说你个乞丐了,除了自己的父亲,天下恐怕也没几人能看得懂。自己在父亲的指导下,勉强能看明白七成,已对自己的兴趣有不小帮助了。”

公输幻便不在理睬夏一诺,但心中已对他产生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好感。

他拧着眉,调侃着朱屠户道:“没想到你平常抠门吝啬,缺斤短两的,还有这份仁爱之心啊?”

朱屠户急忙为自己申辩,在夏一诺看来却是那么厚颜无耻。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公输大人说哪里话,天地良心,我若缺斤短两,全家不得好死,是哪个臭娘们在背后叨叨我,我撕烂她的嘴!”

夏一诺佩服朱屠户胆量,并不因为他杀猪时的那果断精准的一刀,而是他拿自己全家的命,来赌那些秤砣上的小伎俩不被人发现。

公输幻忙摆摆手劝道:“公道自在人心,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让我抓到,不然有你好看。这个小乞丐是哪里捡来的?”

朱屠户忙赔着笑脸道:“说是从边境逃难来的,还自幼是个残废,我见其在城外快饿死了,就带在身边照应着。”

公输幻摇摇头,感怀着世事无常,说道:“听说望海国在边境上放了把大火,还烧了几个村庄。哎,这个世道啊。。。”

说完转身离开,又反身回来,向破碗里扔了一个铜板。

朱屠户又开始吆喝起自己的生意,夏一诺心想,这个书是当初答应那老头要交给公输幻的,可是此时不方便相认,好在不是什么急事,以后有机会再给他吧。

在这之前,要好好学习学习,这本书真的非常有趣。

夏一诺在逃出天牢之后,又回到了飞龙城,他的腿由于没有矫正骨头,不能正常行走,无法回天雄城给仇狮子报信,也不能在朱屠户的监视下去接头地点。

因此,他学习这本书的目的除了有趣,还想在短时间内为自己做一辆有轮子的小板车,那样他就可以滑着车走的远一些了。

正午过后,街面上的小贩们都把剩余的菜蔬搓堆儿,坐价卖了,开始收拾摊子准备出城。

朱屠户今天心情大好,因为除了卖光了肉,还有一家要办喜事,去请他明天杀一头猪。

但是,他还是一脸嫌弃的抢过夏一诺碗里的几个铜板骂道:“你个死要饭的,就不知道开口说些好听的?就知道在那里看什么破书,你晚上想不想吃饭啦!”

夏一诺梗起脖子抬头,说道:“怎么?我今天要的三十六个铜板,不够喝你那碗霉高粱粥么?你把钱都还我,我自己去吃。”

朱屠户没想到一个残废乞丐还会数十以上的数,不免尴尬起来,笑着说道:“呵呵,有那么多么?我都没数过,哈哈。”

然后把脸一板,掰着手指头认真的说道:

“你看,我大老远的把你推来,还要把你推回去,你可顶半扇猪沉了,怎么也要分一半吧,你便只剩十八个。我供你吃供你住,还让个小姑娘伺候你,收二十二个不贵吧,算下来,一天要四十个铜板才够,所以你还欠我四个铜板。今天第一天,我不和你计较了,明天你要到四十个铜板之外的,才是你的。”

夏一诺鄙视的白了这满身油污,尖嘴猴腮的嘴脸一眼,厌恶的说道:“我若不是为小姑娘,才不会在这里受你的盘剥。好,就按你说的办,明日我要的多的,全都归我!”

朱屠户脸上继续保持着一张苦脸,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一天白赚四十个铜板,只需要提供几碗烂高粱粥,这个买卖真是太划算了,痛快的说了一声:“好。”

夏一诺看着朱屠户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收泔水,望了望走远的公输幻,期盼着月圆之夜能早早到来。

第六十八章 会武功的小姑娘

懂得爱你的男生,不一定懂得说,有时候他们默默的将委屈和伤痛藏起来,怕心爱的你为他担心。

喜欢你的女生,一直黏在你身边不停的说,生怕你忽视她,一直说到你耳聋眼花,头发掉光。

顶着泔水的酸臭气,夏一诺翻着白眼被朱屠户推出了城。

他在两桶泔水后面趴着,把头伸向推车外,总算捏着鼻子挨到了家。

失忆公主尉迟玥为夏一诺打了一碗水,端了过来,笑迎迎的问道:“黑蛋,饿不饿?先喝口水。”

夏一诺伸着脖子将水一饮而尽,也笑嘻嘻的说道:“不饿,你累不累?还有什么活没干,我帮你。”

两人的举动,招来了肥妇的白眼,小声的骂了一句:“骚货”给朱屠户听。

朱屠户急急忙忙的拉着肥妇进到屋里,显摆起来:“该宰的,你知道今天小乞丐要了多少个铜板?三十六啊。”说完,将自己的钱袋子解下,递到肥妇手中。

肥妇颠颠钱袋子,斜着眼睛说道:“也不多呀,看把你美的。”

朱屠户立刻板起脸,认真的算道:“三十六个铜板是一斤猪肉的钱,是五斤米钱,顶十五斤高粱。我们只给他吃些高粱粥,天天如此岂不是大赚了,你算算,一头猪,我们一年辛辛苦苦喂出来才赚几个钱?”

肥妇恍然大悟,眉开眼笑道:“要这么算账,是比养猪卖肉赚钱啊。”

两人在屋里打着盘剥人的小算盘,乐的合不拢嘴,而猪圈内,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小姑娘拗不过黑蛋,只好把装猪粪土的筐子,放在黑蛋背上扶着,黑蛋用手肘和膝盖在地上爬,样子活像一个大乌龟,把小姑娘逗的咯咯直乐。

当走到东墙根处,小姑娘将土筐悠下来,看着黑蛋的膝盖都蹭掉了皮,泪盈眼眶。

蹲下来说道:“黑蛋,你为了逗我开心,也不用这样伤害自己吧。疼不疼?”

边说边抚摸着夏一诺的伤口,为他吹掉泥土。

夏一诺的膝盖上传来阵阵暖意,鼻中闻到阵阵香气,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用手挠着头,笑着说道:“破了吗?我一点没感觉到疼啊,呵呵。”

小姑娘嘟起嘴,瞪着眼生气的说道:“不许你再这样了,你只需在边上陪着我,我就很高兴了,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夏一诺看着这小姑娘生气的样子,甚是可爱,用手抹掉了她鼻子上的灰说道:“我在飞龙城坐了一天,一点也不累,你在这里又搬又运的,想帮帮你。”

小姑娘抱起臭臭的屎土筐像抱着自己的小幸福,站了起来,心中感动不已,嘴上却说道:“谁要你帮!走,吃饭去。”

晚饭还是没有突破高粱米粥的传统,只是多了一道猪下水做的热菜。

夏一诺看到,想到自己内窥的五脏六腑,吐吐舌头,恶心的不去吃。

尉迟玥对硬的东西消化不是很好,高粱粥只吃了一点,就都比拨到黑蛋已空的碗里了。

夏一诺用残疾的手挡了一下,小姑娘杏眼一瞪,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嫌我脏?”

夏一诺只得老老实实的挪开了手,委屈的说道:“我是怕你吃不饱,你一天干那么多活,会饿晕倒的。”

小姑娘展出一个笑容,杏眼一眯,边喂夏一诺吃饭,边说道:“小姑娘浑身都是力气,我感觉自己体内有股气流,用起来很省力。”

夏一诺边趴在桌子上吃粥,边质疑的看着小姑娘,问道:“不会骗我吧?你那么瘦小。”

然后忙抹了一下嘴,说道:“你打我一下试试,我才信。”

小姑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认真的说道:“我不骗你,是真的,我体内的气流用起来可以节省力气,我感觉还可以通过手掌喷出来打人。”

夏一诺拍了拍胸脯,犯着贱笑说道:“来来来,你全力打来,莫要吹牛,你要打不倒我,以后你就再也不许分给我粥了!”

说完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双手叉腰乐呵呵的看着小姑娘。

小姑娘站起四六马步,抬起双掌,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开始屏气凝神,调整呼吸。

看着她煞有介事的样子,夏一诺不敢怠慢,眼神也认真了起来。

见小姑娘缓缓伸出左掌,夏一诺全身紧绷,憋住一口气,准备接这一掌。

在这小小的屋子中,空气凝重了起来,时间仿佛变的慢了下来,夏一诺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向自己推来的手掌,当快要接近时,倍感压力。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夏一诺感觉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睁开眼看着小姑娘尴尬的眼神和微皱的眉头,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痒好痒,再来一下。”

尉迟玥打出这一掌时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调出体内的气流,见黑蛋如此得意的样子,小嘴一撅。下意识的拧腰沉肘推出右掌,收回左掌,无意中使出了一个外推内旋缠丝劲,又出一掌。

谁知道这一掌打出,却带出身体内的一股气流,拍在黑蛋身上,一下把他推出老远,咚的一声撞在墙上。

小姑娘吓的急忙跑过去,扶住黑蛋,眼角闪起泪光,紧张的喊道:“黑蛋,黑蛋,你怎么啦?我不是有意的。你别吓我呀。”说着,还焦急的把面罩拉了下来,已使自己叫声更加清晰。

黑蛋此时并未被打晕,但感觉自己受伤了,这一掌之力劲头十足,打的他胸口翻涌。

他怕小姑娘自责,强忍着疼痛,哈哈笑起来,借着笑声喘着粗气。

小姑娘看出黑蛋在吓唬她,一把拧在黑蛋的胳膊上。

黑蛋被拧的呲牙咧嘴。小姑娘又生气的说道:“你戏弄我,妄我对你这么紧张,哼。”

说完嚯的一下站起来,生气的坐回桌前,扭过头去。

黑蛋缓缓了气,忍住疼痛爬了过去,又爬到凳子上说道:“真生气啦?开个玩笑,别这么小气嘛。”

小姑娘却趴在桌上哭了起来,黑蛋哪里气哭过女孩子,顿时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便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想到说一声对不起,小姑娘的哭声就提高一个调门,把黑蛋吓的干脆啥也不敢说了。

正在黑蛋百爪挠心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扑上来,抱住黑蛋的肩膀哭了起来。

此时,黑蛋才想明白,小姑娘这样大哭可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联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他温柔的说道:

“你哭吧,我知道你是因为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武功,又想到了自己的家人,才哭的。

我也不太会安慰人,但我要和你说句,见到你时,就想和你说的话。

我感觉我们两个很早就认识了,但是我肯定是没有失忆的,所以我们应该是上一世就认识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小姑娘趴在黑蛋的肩膀上,边哭边嗯嗯两声,表示同意。

黑蛋受到了肯定的示意,又继续安慰道:“你猜我们上一世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夫妻啊?”

这话说出来,小姑娘趴在黑蛋光光的上身害羞起来,一下弹离了他的身体,委屈的说道:

“人家就是想借你的肩膀哭一下,你却向歪处想,怎么不会是姐妹,不会是兄弟,一定要是夫妻!师父说的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黑蛋马上惊喜道:“你想起你师父啦?”

小姑娘刚才的话是随口说出来的,经黑蛋一提醒,马上感觉抓到了一丝回忆。

但,这一丝回忆如同手中滑过一条鱼,又跳回河里,再也见不到它,又失落起来。说道:“我好没用,什么也想不起来,连自己学过武功都不记得。”

黑蛋突然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对呀,我想到帮你找回身世的办法了,你会武功,你会武功呀!哈哈。”

小姑娘眨巴几下大眼睛,看着这兴奋傻笑的黑蛋,着急的嗔道:“你有办法快说嘛!”

黑蛋故作神秘,连说带比画:“你会武功!这就是个线索,我们只要找到一个懂武功的人,看出你的武功路数,不就能知道你的门派,然后不就可以通过门派找你的身世了吗?”

小姑娘歪着头,将手指放在嘴边,瞪大眼睛想了想,也笑了起来:“对呀,哈哈,我通过师父就能找到自己的父母了,呵呵,太好了,黑蛋你真聪明。”

黑蛋很自豪的笑了起来,说道:“明天,我去要饭时,就开始帮你找武林人士,没事呢,你就多想想自己学过的招式,想得越多机会越大。”

小姑娘向黑蛋使劲的点点头,开始在桌前比画起来。

两个人又开心的畅想一番才各自睡下。小姑娘睡在床上,黑蛋坐在一只木箱上,对小姑娘缓缓说道:

“其实,我大名叫夏一诺,也不是乞丐,我是从天牢逃出来的。。。。。。”讲了一大堆,发现小姑娘没回答他,以为她白天太累已经睡了。

黑蛋听小姑娘睡了。开始将右手两指指向自己眉心,练习内窥,有过两次经验,进入内窥已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事情了,这次只是片刻便进入了内窥之中。

第六十九章 十四天一次

夏一诺片刻进入了内窥之中。

他先来到今天被小姑娘打的位置,发现自己的胸廓内壁上有一个清晰的小手印,五指模糊但是纤长,手掌部分的印痕处毛细血管有多处破裂,造成一片淤血。

他感觉到了疼痛,一走神被推出了内窥。

黑蛋不甘心的定了定神,又一次进入内窥。看着自己被打到的肺部也有一大片瘀血,又因为一疼被推出了内窥。

如此反复几次,他就可以在看到伤口的情况下,忘记疼痛感了。

向自己肺部里面看的时候,发现瘀血的位置被打出了一些积水。

黑蛋自怜的想摸摸自己的肺部,意识却一穿而过,来到了心脏了。

他看到自己的心脏上布满了大小血管,从血液流动的方向上可以分出来哪个是动脉哪个是静脉,很是有趣。

黑蛋像个进入糖果糕点店的穷孩子一样,只能看吃不到,看着自己的各处器官都在正常的工作,却摸不到,看了一会儿,也就无聊了。

他想,应该去看看自己的断骨了,他先来到了手臂处。

发现自己的两根骨头都被尺挠钉给别断了,一根骨头分成了四节,目前都已按错位的状态长上了,看来要接好还要再打断一次。

他心道,好在兽化时没有疼痛感,不然自己不是要再被自己上一次刑。

他又来的到了膝盖这里,惊讶的发现膝盖这里的结构自己根本不可能复原,太复杂了。两边膝盖都遭到了破坏,他连个参照都没有。

他试着动了一下膝盖,发现膝盖上的韧带有断的,有新长的,有粘在骨头上的,所以行动十分不便。

正常的膝盖什么样子,自己根本不知道啊!难道要杀个人来看?不然等朱屠户杀猪时看看猪的膝盖?看前腿还是看后腿呢?

他又想到,能不能按《公输般记》上的结构图改造一下自己的膝盖呢,上面有个上发条的自跳青蛙,还有可以自己行走的木马,都挺有趣的,那是不是会让自己跳的更高,跑的更快呢?恩,这个路子可以试试。

想到这里,他有些困了,从内窥中退了出来,听听小姑娘的声音,好像睡的很沉,自己闭上眼打坐着睡了。

第二天凌晨,天还没亮,肥妇就在外面叫道:“怎么早饭也不做的!小姑娘!小姑娘!”

说着,便走了进来,见到两人都在各自睡觉,撇嘴啐道:“哎哟,还装模做样分开睡的啊,我呸。快去做早饭,他们还要进城呢!”

小姑娘却在惊恐中坐了起来,拉着衣服领子向肥妇问道:“你是谁?这是哪?”

给肥妇问的一愣,她眼一斜,嘴一瘪,说道:“你搞什么?又开始装傻啦,我十几天的粮食都喂给猪啦!快去做早饭。”

黑蛋被这肥妇的尖嗓门吵醒了,揉揉还没睡醒的眼睛对小姑娘答道:“我是黑蛋,这是里朱屠户家啊。”

小姑娘继续惊恐的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是谁?”这回真给黑蛋和肥妇问傻了,两人对视一眼,冲着小姑娘皱起眉头,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黑蛋轻轻的问道:“你真不记得了吗?我们在朱屠户家里,这是她的老婆。”

小姑娘摇摇头问道:“朱屠户?是人名吗?好怪的名字。”

肥妇回想当初从河里捡到她的样子,也是这样痴痴傻傻的,试探性的问道:“你昨天吃的什么还记得不?”

小姑娘还是摇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

肥妇用指尖,抓了抓自己稀疏的头发,哎了一声,说道:“真是麻烦,我先去做饭,你给她讲讲吧,我想她又失忆了。我真是苦命啊!要养你们两个废物。”

黑蛋爬下木箱,爬到小姑娘床前,坐起来依旧轻声的问道:“前天你追猪的时候,将我背回了这里,你对我讲,你忘记了自己的家人和身世,他们叫你小姑娘,他们两个总欺负你,让你干许多的活,你还会武功,这些你都忘了吗?”

尉迟玥害怕的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脑袋哭道:“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记得,我父母都很爱我,我住在一座很大的房子里。呜呜。。。”

黑蛋脑袋嗡的一下子想起来,那个自称神仙老头说的话:“我便让你见识一下,这个女人的恨有多恐怖。”

每次失忆醒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父母是谁,身边的人都是谁,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醒来遇到善良的人,无论怎么温暖她的心,她都会一觉醒来忘记,渐渐的她身边的人都会失去耐心,离她远去,让她体会到离别与抛弃之痛。难道她是被亲人抛弃的么?

醒来遇到如朱屠户夫妻那般恶毒的人,只会利用她,欺骗她,欺负她。她自己会武功也不记得,怎么能保护自己?让她常常体会虐待之苦。

如果有一天她不再失忆,将这些磨难都回想起来,真的会恨得很恐怖啊!

想到这里,夏一诺不禁开始相信那个老神仙的话,但是,更多的还是对这小姑娘的怜悯。

看着她缩在墙角,委屈的哭着,一片片红斑掩盖了她美丽的脸旁,想到自己与她这几日的点点滴滴,夏一诺也难受起来。

让夏一诺最难过的莫过于,她与自己那种如前世相识的感觉,只过这一夜就消逝不见了。

打起精神,他对小姑娘耐心的说道:“我们都叫你小姑娘,我现在是个乞丐,每天要和朱屠户进城要饭,你在这里要每天喂猪扫圈。如果做不好,他们两个恶人会不给我们吃的。

我偷偷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他们,你会武功,要多想想你的招式,我才可以帮你找到家人。

在这之前,我们只能在这里隐忍一段时间。你别看我现在残疾,但是我一个月内就会好的,我们现在去帮那肥妇干活吧,不然我们都没有饭吃。记住我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说完,黑蛋帮小姑娘带好面罩,爬在前面,带着小姑娘来到了厨房。

那肥妇正在大锅里煮着高粱粥,看见他们进来先给个白眼:

“你们快点过来做饭,天就快亮了,熬粥还记不记得?”说完便把勺子按在小姑娘手里,站到案板前切起腌菜来,边切边又说道:

“才来了几天啊,我算算,来了七天开始喂猪,第十二天捡回来个乞丐,过了两天,又失忆了,这才十四天啊!

十四天失忆一次,这和傻子有什么区别,我的高粱粥喂猪还要长一两肉,喂你十年你也不会记住我一点好处。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嫁个杀猪汉不说,还要养活一个傻娃一个瘫子。”

黑蛋忿忿不平的说道:“她是干活的,我是给钱的,都不是白吃你们的,我们今日就走,可以了吧。”

小姑娘拉住夏一诺的衣服,默默的流下泪眼,叫了一声道:“黑蛋。”

肥妇想到小乞丐能每天给她赚四十个铜板,小姑娘能帮他喂猪扫圈,停下手里的活计,陪着笑脸说道:

“呵呵,女人岁数大了,就是爱唠叨,小姑娘呀,你可能是忘记了,你朱叔叔为了帮你找家人,还被人打过呢,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夏一诺瞪了一眼肥妇不再理她,开始教小姑娘如何熬粥。

小姑娘委屈的小声对黑蛋说道:“我一直认为恶人都是杀人放火的,今日方感到恶毒的语言同样像一把刀,能戳进人的心里。”

黑蛋小声安慰道:“小姑娘,等我一个月,我就能好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小姑娘勉强露出笑颜,向黑蛋点点头。

四人喝过粥,朱屠户推着夏一诺又进城了。

今天,朱屠户要给一家办喜事的杀猪,不去菜市街,将黑蛋推到一处白天人流比较大的地方,放下他的破碗和一个补丁挎包说道:

“人家办喜事,你这个打扮太晦气,我将你放在此处,你多要些钱。”

黑蛋哼了一声:“只给你四十个,多的都是我的,你别惦记了!”

朱屠户听到四十个铜板,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的说道:“好,就怕你要不到四十个。到时别怪我不给你饭吃。别乱跑,下午我来接你。”说完推起车走了。

天微微才亮,此时街上只有些洗漱、倒夜桶的人。一个老头喷出一口水,由于没有牙滴到自己脚上,边上的小孩子被逗得咯咯直笑。

小孩子也喷出一口水,由于牙没长齐,也滴到自己脚上,老头和小孩一同笑了起来。

夏一诺不由得想起,爷爷和自己既清苦又开心的日子,眼睛有些湿润。

“爷爷他们过的还好吧,姬忠良要借敌国之手杀仇狮子的事情还没送出去。”

夏一诺不禁想起,自己还未到和仇继飞约定的碰头地点去过,今天正好朱屠户不在身边,万一那里还有人在,就可以将消息送出去了。

他将破碗装回挎包里,一步一爬的向约定地点挪去。

第七十章 拘谨的善意

夏一诺只爬过一条街,手肘和膝盖就都被磨出了血,他只得坐下来歇歇。见来了一个男子,叫住问道:“这位大叔,请问笨狗小街,是不是在这个方向?”

男子看了一眼黑蛋说道:“是的。”

黑蛋用变形的手臂拱了拱手:“谢谢大叔。”

男子嘴上说着不谢,伸手掏出了三个铜板问道:“逃难的?”

黑蛋一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男子将三个铜板放在黑蛋手中,叹息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黑蛋忙又道一声:“谢谢大叔!”

黑蛋看着自己的样子直皱眉,本来只想问个路,却被人当成要饭的了,呵呵,也好,今天多要一点儿,晚上买些好吃的给小姑娘带回去。

想到这里,他不顾手脚流血,用夏爷爷教的呼吸方法,强撑起身子,继续向笨狗小街爬去。

到了笨狗小街,没有见接头的人,他坐下来,将碗摆在身前,掏出那本《公输般记》。

按着昨晚的设想,他翻到发条青蛙那页研究了起来。

一个上午,路过的人怀着怜悯之心,给了手臂变形、四肢流血,还在读书的黑蛋不少钱。

黑蛋只要听见碗中有响,便抬头诚诚恳恳的道一声:“谢谢”。

也有将食物递给黑蛋的大娘和少妇,他也不客气,也不嫌弃,道声谢便吃。

心想:“真是乞丐当三年,给个皇帝也不换啊,就这样坐着,就能吃饱还有钱赚。”

正在想着,一伙穿青衫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的站到了黑蛋面前,挡住了阳光。

黑蛋抬起头看了看,感觉这些人应该是一些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

为首的一个青年斜眼歪嘴的问道:“小子,你哪来的?敢在爷爷的地盘要饭!”

黑蛋一皱眉,心想要饭还有地盘么?说道:“我是齐城镇逃难的,不知道要饭还要画地盘。”

为首的青年笑道:“呵呵,这都不懂么!爷爷今天就告诉你,国有国法,行有行规,要饭的耍把式的都要讲个地盘。看你也是屁嘛不懂。今天上午你在我地盘要到的钱,都要算我的!这叫献果。”

黑蛋收起书,将脸一扬,脖子一梗,说道:“凭什么?你说地盘是你的,就是你的!这里叫笨狗小街,你叫笨狗?”

为首的青年被黑蛋噎到,生起气来,看着黑蛋手脚残废,自己又人多,喊了一声:“给我打!”

那伙人对着黑蛋又踢又打,黑蛋虽手脚骨头变形,但不影响使力,也不客气的还击,但终究是打不过那四五个人,只是一会儿,就被打的头破血流,浑身脚印。

此时,街上已围了一圈人来看热闹,只听有人念了一句如钟鸣般的佛号:“阿弥陀佛。”

震的众人耳朵嗡嗡直响,那伙泼皮无赖才住手。

黑蛋勉强睁开被打肿的眼睛,看到一个白眉老和尚面向这里站着。身上穿着一件干净的灰色僧袍,圆脸长耳,蒜头鼻,嘴唇也很厚,和庙里供的佛祖一个模样。

只听那老和尚开口道:“几位施主,莫要再打这个孩子了,若是想打,打我就是了。”

那为首的青年小声说道:“这是慈恩寺的主持,快走。”说完瞪了一眼黑蛋说道:“莫要让我再看到你!”

随着这伙人走开,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

老和尚见那伙人走了,来到黑蛋面前,单掌举在胸前,对黑蛋说道:“娃娃,你的伤势如何?我看你好像被他们打伤了骨头,我来帮你医治一下吧。”

黑蛋心想,骨头肯定是伤了,但不是新伤啊,让你治,你也治不好。还要很麻烦的解释一番,擦了擦还在流血的鼻子,说道:“我本就是残疾,只是皮肉之伤而已,谢过长老,不必了。”

老和尚听到此话,眉头一皱,表现出非常失望的表情:“你身上之伤,也需抹些药才是,我这里有些自制金创药,你且涂上。”伸手拿出一只药瓶递给黑蛋。

黑蛋心道,外伤应该不会被看出破绽,就让你医医吧,说道:“谢过长老。”

老和尚只是拿着药瓶伸向黑蛋,并没有打开。

黑蛋心想,让我自己抹吗?这和尚不帮忙?看不出我是残疾?算了,人家可能嫌弃自己吧,说道:“我手有残疾,您放到我挎包里吧。晚上我再找人抹。”

老和尚叹息了一声,向前探身,将药放在黑蛋挎包中,转身走了,后面几个小和尚,忙紧赶几步跟了上去。

黑蛋并不喜欢这个老和尚,感觉他的善意太造作了,自己手残疾还不帮忙抹上,他没有想到自己可能连瓶盖都打不开吗?

担心自己好不容易要来的钱,被那伙人抢走,黑蛋强忍疼痛,爬向了今早与朱屠户约好的地点。

下午,朱屠户来接黑蛋,看到黑蛋头脸上带伤,奇怪的问道:“怎么被人打了?”

黑蛋将上午的事情说于他,朱屠户说道:“怪我没想到,这要饭的还要讲地盘,钱没被抢就好,我们走吧。以后你还是在菜市场要饭,那里有公输大人看着,没人敢抢你。”

两人回到家,小姑娘看见黑蛋受伤,马上给他打水洗伤口,抹药。

小姑娘安慰着黑蛋:“这药真好闻,应该很好用。”

黑蛋感觉有个女人心疼自己真的好幸福。凉凉的药膏有一股清香之气,抹在伤口上,立刻感觉减缓了疼痛。

两人吃饭时,小姑娘还是将一大半粥倒给黑蛋。

黑蛋边吃边给她讲,他们这几天相处的事情,然后问道:“小姑娘,你可会写字?”

小姑娘用手指在桌上比画着,写了黑蛋两个字。

黑蛋高兴地说道:“你将这些事情写下来,下次失忆就不会忘记了。我今天要到了不少钱,明天给你买纸笔回来。”

几天过去了,夏一诺还是白天看书,晚上练习内窥,被打那天,一个上午也没见到接头人,只得放弃了送消息回天雄城的想法。想来,就算是有敌国攻打,仇继飞也绝对不会败给他们。

“一定要在下个月圆之夜,将骨头都复位,并且将自己的腿改造的更矫健才好,这样天天趴在街上要饭,又生活不能自理,实在是太憋屈了。”夏一诺暗自想到。

小姑娘依旧天真善良,每天给自己上药,喂自己吃饭。

有时含混着喊几声,“啰啰啰”惹得夏一诺一脑袋黑线,若是不吃,小姑娘还会嘟嘴,发脾气说道:“人家喂猪习惯了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平淡艰难,却温馨幸福。

这天,天还没亮,夏一诺就像往常一样和朱屠户来到城里。

朱屠户今天要去城北,帮人杀猪办酒席,所以将黑蛋放在一处大街上,让他自己爬去菜市街,并不忘嘱咐他多要些钱,才走。

夏一诺边爬边要,他这几天钱存的差不多了,还差十个铜板就可以给小姑娘买一块便宜的墨块了,笔和纸都在前几天买回去了。

这样,小姑娘就可以记录自己的事情,不怕失忆醒来,再面临恐惧了。

他决定今天一定要多要些钱才好,想着小姑娘那天真浪漫的笑眼,拉下了自己的面子,装可怜的喊道:“可怜可怜我吧。大叔大娘给点钱吧。”

对面走过来两个风尘仆仆的人,牵着马,低着头,将斗笠压得很低。

这年月,有马骑的不是军人就是有钱人,夏一诺停下,抬手将破碗伸过去,嘴里说道:“两位大哥,赏些吃的吧。”

那靠近路边的人停下,向怀中摸去,夏一诺抬头看见那人斗笠下的脸,不禁一惊,脱口叫道:“大哥!”

那人正是赶在齐志明围城前,跑出来的仇继飞。

两人相认,不禁都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仇继飞将夏一诺抱上马,三人走进一处小巷之中。

仇继飞热泪未干,拉着手臂变形,满头散乱长发,头脸带伤,全身只穿着一条裤头的夏一诺,自责万分,颤抖的说道:“兄弟,大哥让你受苦了啊!”

夏一诺见到自己的大哥,本是十分高兴,见到仇继飞如此难过,心受感动,将这一肚子的委屈发泄出来,哭着说道:

“大哥,我被魏定中折磨的好惨啊!被关入天牢后,他对我严刑拷打,将我的手脚都废了,还拔掉了我的牙,剌下了我的耳朵,呜呜。但是我一句软话都没说,还咬掉了他半个耳朵。”

仇继飞不嫌弃夏一诺那脏污的躯体,抱住他:“兄弟,大哥知道了,你放心,我们一定要找他报仇。只是你如何从天牢逃出来的呢?”

夏一诺将入宫后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向仇继飞说了出来。

仇继飞听后,陷入久久的沉思,其他事情都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问题是过几日就是公主的结婚大典,自己已知公主是假的,还要当众揭穿这个阴谋,该如何让百官相信支持自己呢。

长生真言:善良的人,有的会很爱干净,他们表现出的局促却未必是嫌弃,也许,只是你自卑心在作祟。

因此,强大起来吧,强大到可以在帮肋别人的时候,不需要犹豫。

同时,乐善好施的人,不要拘谨一次握手,不要因为拍拍对方的肩膀而拘谨,那是更加珍贵的馈赠——鼓励。

第七十一章 小姑娘失踪了

中午,三人来到一处面馆,仇继飞告诉夏一诺敞开吃。

他看着夏一诺那飞龙吸水的吃面大法,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自己一口也吃不下去,拾过筷子喂他。

心中想着:“公主不是被胁迫,而是被替换,这是来时未想到的事情。百官参加大典是十分难得的一次机会,届时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名绅全部在场,如果放弃这次机会不知要到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有公开揭穿姬忠良阴谋的时机。

但是,姬忠良和公主已是一丘之貉,自己也没有证据,如何说服百官相信呢,这是成败的关键。

如今,能扭转局面的只有自己了,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回。他相信姬忠良不可能收买所有人,肯定会有正直的忠良之臣能支持自己。”

待吃过饭,仇继飞以兄长的口吻,目光坚定的说道:“一诺,你现在身体不便,天雄城不要再回去了,我将信息带回去,然后让爷爷他们来飞龙城找你,你还是先住在朱屠户那里,这里有一百两银子,你拿上。我们就此别过吧。”

夏一诺心想,自己现在残废确实是帮不上忙,反而还让人照顾,痛快的收下了银子,说道:“大哥,回去一路小心,待我将伤养好,再到天雄城找义父从军。”

仇继飞沉重的按了一下夏一诺的肩膀,抿起嘴唇,控制了一下情绪说道:“好,你好好当兵,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大将军。”

夏一诺天真的点了点头。

下午,朱屠户依旧推着夏一诺回家,夏一诺坐在车中,用手捧着装着一百两银子和一块香墨的挎包,别提多高兴了。

想着,等爷爷他们拿着百金来了,就带小姑娘一起住到飞龙城去,买上一座宅子,从此过有钱人的生活,就笑的合不拢嘴。

朱屠户看出夏一诺很高兴,问道:“你今天到底要到多少钱?一路都在笑?”

夏一诺立即止住笑容,抹了一把不知何时流出来的口水,说道:“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今天已经给过你四十个铜板了,剩下多少,都是我的!”

朱屠户笑着说道:“你看你那个穷酸样!我不抢你的!”

夏一诺心想,有这一百两银子自己不用再上街要饭了,不如多给朱屠户一些,让他给自己和小姑娘天天吃些好的。

便道:“说了你也许不信!今天遇到了我结义大哥。。。你把车扶稳当了,听好!”

朱屠户嗯了一声,索性将车停下休息,说道:“你只管说,我又不是没见过钱,不眼红!”

夏一诺怕这朱屠户见财起歹心,只伸出三根手指说道:“给了我三十两银子!”

朱屠户见到夏一诺伸出三根手指,以为最多也就是三百钱,当听到有三十两银子,立马吓了一跳,真的险些坐在地上。

要知道七品的县官一年也才三十两银子的俸禄。

他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黑蛋,你不是诳我吧?”

夏一诺从挎包中摸出一锭整银,掂在手上,故意伸到朱屠户眼前,见朱屠户想摸,迅速收回,说道:“没骗你吧!”

朱屠户一拍大腿说道:“早知道,我就陪你去要饭了!这一天累死累活的!”

夏一诺将银子装回到挎包里,得意扬扬的说道:“麻利儿的回家,今晚不知道吃什么?不会还是高粱粥吧?”

朱屠户忙赔笑道:“不能,绝对不能,今天晚上咱们吃白面大饼,卷五花肉!哈哈。”

夏一诺咽了一下口水说道:“好好,十几天没沾荤腥了,吃肉!好,哈哈。”

朱屠户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黑蛋小爷,我看您也不用要饭了,这以后每日只管吃住在我家,可好?”

夏一诺想到了仇大哥的嘱咐,又想到小姑娘天天喂猪扫圈的辛苦样子,说道:“嗯,那当然了,小姑娘也不必干活了,我俩就在你家吃住,你看一天给你多少钱?不要太心黑哦,不然,我们立马搬进飞龙城去!”

朱屠户发现自己也能有机会分到这三十两银子,马上兴奋起来,高兴的说道:“你放心,绝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哈哈。回去我与那该宰的商量一下,给你天天吃好的,喝好的。哈哈。”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有了钱,夏一诺的腰杆更硬气了,不用再受小人白眼了,还可以给小姑娘买一双漂亮的鞋,看着那朱屠户都顺眼了许多。

朱屠户想着回家和老婆合计合计把这三十两银子都哄骗到手,也是心花怒放般的裂开嘴笑着。

谁知,进到家中,两个女人都没有像往常一样,端着一碗水迎出来,两个男人都在叫着自己喜爱女人的名字,“该宰的!”“小姑娘!”

夏一诺爬进小姑娘的房中,并未发现她,正向后院猪圈爬去,只听朱屠户在自己屋内,大叫一声。

他忙爬过来观瞧,只见屋内被人翻的乱七八糟,那肥妇横躺在地上,已经咽气,朱屠户坐在她旁边,不住的嚎叫,却也没寻见小姑娘的影子。

两个男人瘫坐在地,夏一诺大声叫道:“别哭了,哭有什么用!小姑娘也不见了,快想想你们得罪了谁?惹得人家上门寻仇!”

朱屠户被夏一诺一下子骂醒了,爬着冲上来,掐住他的脖子骂道:“你个瘫子!我们怎么可能有仇家,肯定是你们两个不祥的废物惹来的!你还我老婆命来!”

朱屠户虽然瘦,但平常杀猪练出了不少蛮力,夏一诺根本挣脱不开,直被掐得翻起白眼他才停手。

夏一诺躺在地上捯着气,看着朱屠户疯狂的翻箱倒柜找东西,嘴里念叨着:“不见了,不见了,肯定是那小骚货惹来的灾祸。”

夏一诺心想:“自己应该是错怪他了。这朱屠户夫妻虽然抠门吝啬,但是胆小怕事,不应该引来泄愤杀人这么大的麻烦。

难道是仇继飞被抓,引来的追杀?也不可能,首先仇大哥肯定不会出卖自己,再者,官府来拿人也不会滥杀无辜。

那么,只有小姑娘迷离的身世,才会招来会入宅杀人,这么残忍的凶手了。”

此时,朱屠户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不再翻找,愤怒的说道:“是那个小婊子引来的祸事了。随她一起来的宝甲也不见了!”

夏一诺眉头一皱问道:“什么宝甲?”

朱屠户说道:“当日,我们在河里发现她,她身上穿着一件宝甲,遇水不沉,与火不燃,刀砍无印,全身亮白还不重,将它锁在这个箱子里。”

夏一诺脑中便浮现出爷爷提到过龙鳞蜕的样子。

朱屠户说了一声:“我要去报官!”说完,踢开夏一诺,向外跑了出去!

夏一诺心想,报官难免不被官府查到自己的身份,到时还要被关进天牢去,还是跑吧。

想到这,他从挎包里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地下,也算是替小姑娘对朱屠户老婆的横死表达一丝愧疚。

夏一诺向门外爬去,边爬边想,自己能去哪呢?肯定不能离开飞龙城,因为爷爷得到消息肯定会来飞龙城。

自己去哪里落脚才安全呢?

同一时间,飞龙城客栈中。

仇继飞对亲兵小树说道:“我后天要进王宫参加公主结婚大典,你不用跟着,只在这处客栈住下,我若两天不回来,你就自谋出路去吧,天雄城也不必回了。”

小树马上单膝跪地:“将军,小树愿同将军同生共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仇继飞扶起小树:“我后天进宫是用嘴说,又不是打仗,你跟着我有何用,若是不能取得百官信任,不白白搭上你一条性命?”

小树站了起来,问道:“将军为何也不让我回天雄城呢?”

仇继飞叹息一声:“哎,我若不成功,这飞龙国便不再有我父子容身之处了,你是我的亲兵近卫,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将军此去有几成胜算?”小树眼泪已经有些湿润。

仇继飞看了看小树憨实质朴的脸,说道:“一成也没有。”

“那将军为何还要去呢?”瞪起眼睛的小树,泪瞬间而下。

仇继飞拿起自己的腰刀,将刀抽了出来擦拭,继续说道“这就好比我们向敌阵冲锋,明知道可能会死,但是还会冲过去,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念。小树,你可有信念?”

“小树不懂什么是信念”

仇继飞微笑说道:“不,你懂,如果你看到兄弟们全都被敌人杀死,你是吓的逃跑,还是会冲上去为他们报仇?

“小树自当是冲上去为兄弟们报仇。”

仇继飞扶住小树的肩膀,心慰的笑了:“这就是你的信念,我进王宫是我的信念。我要为公主申冤,如果我不说出来,这天下还有谁能为公主说一句公道话呢?”

小树点点头,说道:“将军,小树明白了,但将军待我亲如兄弟,我怎能见将军一人赴险,带我一起去吧。”

仇继飞将小树按坐在椅子上,轻松的说道:“若我说不动百官支持,不能揭穿姬忠良的阴谋,我只能以死明志,警醒世人了,你和我一同去,和我一起自尽有何意义呢?”

小树怒道:“我们杀了那老儿就是了。”

仇继飞举手拦住,说道:“杀了姬忠良不难,但公主的下落何处去寻呢?你不如留在这里,等着替我收尸吧。将我埋在一处山上,让我望着自己守卫多年的锦绣河山,我便死,也瞑目了。”

说道这里,仇继飞又开始擦拭腰刀,低头说道:“你退下吧,让我想想如何与姬忠良雄辩一番,呵呵。”

小树退了出来,依依不舍的关上了房门,站在门口默默流泪。

听着屋内仇继飞边舞刀边吟唱起诗句来:

“奸相伪忠负先王,窃国易主逆纲常,手握宝刀无处斩,拳锋掌利舞空响,杀贼不得心不甘,寻主不见倍惆怅,待到飞龙归正统,兄弟祭告吼峭岫。”(xiu四声,陡峭绝壁之意,希望兄弟向山壁喊叫,自己死后可以听到阵阵回音之意)。

小树听到最后一句“兄弟祭告吼峭岫”,不由得想到,我不如去找他的义弟来,也许能劝阻他,立刻打马向朱屠户家方向跑去。

路上,正巧碰到爬向飞龙城的夏一诺,把他扶在马上,将仇继飞后天要独自进王宫的事情告诉了他。

第七十二章 真相,比知道父母去世还悲痛

夏一诺和小树来到了仇继飞的房间。

见到仇继飞,夏一诺不舍地说道:“大哥,你怎么骗我说要回去报信,自己去送死呢!”

仇继飞看了一眼小树,没有怪他,转头对夏一诺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你相信自己做的是对的。并且只有你可以完成,你义无反顾的去完成这个目标。这就叫做信念坚定。”

夏一诺仿佛听懂了仇继飞话中的意思,也知道大哥一旦决定了的事情,肯定会坚持到底,坚定不移,问道:“大哥可找出了那假公主的破绽?”

仇继飞无奈的摇摇头,夏一诺肯定的说道:“我知道。”

仇继飞惊喜道:“当真!兄弟快说,可急煞我也!”

夏一诺说道:“大哥可还记得,我在天牢中遇到的公输玉?他告诉我,公主的右手虎口可能是习武的原因有老茧,而那个假公主手上没有!大哥可让公主当众舞剑,她若不会定是假的。”

仇继飞恍然大悟:“对呀,听说有位女道长教公主修习剑法多年。哈哈。我的好兄弟。”说完,给夏一诺看了看自己虎口的老茧,又将他紧紧抱住。

夏一诺此时想到,小姑娘虎口也有茧子,应该是被扫把和铲子磨出来的吧。

长生教屠龙堂,黑暗的地下监牢之中。

尉迟玥双手被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这黑暗的地牢中,没有一丝光线。

她睁开眼是一片昏暗,闭上眼会反复出现那肥妇被人一剑杀死的情景。心智只有十四岁的她吓坏了,匍匐在地面上不住的颤抖着。

一阵刺耳的笑声由远及近,她感觉到更害怕了,身子向墙角蹭着,眼睛盯着木桩围成的那扇牢门。

一只火把带来了些许亮光,待这线光亮把地牢照成一团昏黄的时候,一张纹面的恐怖笑脸出现在了牢门之后。

那纹面的是个女人,她打开门,把火把插在牢壁之上,又发出一段刺耳的笑声,对尉迟玥阴森的说道:“公主殿下,你让我等的好苦啊!”

尉迟玥从墙角蜷缩的身体中,抬起头,战战兢兢的问道:“什么公主?什么殿下?你知道我是谁?”

来者是长生教屠龙堂主,屠龙尊者,当年王后的贴身宫女曹氏。

她将脸凑到尉迟玥眼前,用手抓着尉迟玥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尉迟玥脸上的红斑,发出阵阵得意的怪笑。

尉迟玥扭动脖子挣脱,屠龙尊者顺势给了她一个巴掌。

屠龙尊者站起身来,将手背在身后,狂笑着说道:“嚎嚎,我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的父母是如何死的,你为什么会失忆。”

尉迟玥坐在地上,抬起头,一缕秀发从额顶垂下,挡在眼睛前面,嘴角流出一行血。

她跪起,请求道:“你能告诉我吗?虽然我过十几天就会失忆一次,但是我真的好想知道父母的事情啊。”

尊者咆哮着说道:“首先告诉你,你脸上的红斑便是我下的诅咒,为什么呢?因为你的父王杀了我的女儿,还用她心肝来炼药。啊!!!”

说到此处,屠龙尊者从腰间取出一只鞭子,狠狠的抽在了尉迟玥的身上。

“啪”一声,随之远处传来兽化后孜敏一声畏惧的低吼。

屠龙尊者又咆哮着说道:“我用匕首杀了他!被你看见了,你母后才喂你吃了忘忧失忆丸。”

说完又“啪”的一声抽了尉迟玥一鞭子。

屠龙尊者声嘶力竭的吼道:“我丈夫我女儿都为你尉迟家而死。你知道吗!”啪,又是一鞭子。

尉迟玥无处躲闪,只能抬起绑着的手,护着头脸硬挨。

屠龙尊者继续疯狂的叫着,每说一句话便抽尉迟玥一鞭子。

“你是吃我的奶长大的!你知道吗?”“啪”

“你和珠儿自襁褓中一起长大,你还活着!”“啪”

“她却被你父王掏心挖肝!”“啪”

“你们还珠儿命来!”“啪”

“她是那么的乖巧!”“啪”

“你母后还号称飞龙国首善,我呸!虚情假意!”“啪”

“想让你忘掉过去!我便天天来提醒你!”“啪”

“我等这一天等了十四年啊!”“啪”

屠龙尊者没有词了,也不再打了,又狂笑起来说道:“嚎嚎,真痛快,果然是亲自将鞭子抽在你身上才解恨。从今天以后,我会天天来折磨你。嚎嚎嚎。。。”

“我的母亲呢?也被你杀死了?”尉迟玥鼓起勇气问道。

“死了!不是我。”说完,她拿上火把,哐的一声关上牢门,怪笑着离开了。

地牢中又重新回到一片昏暗,远处传来了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尉迟玥伏在冰冷的地上,无声的哭泣着。

她终于从这个纹面的凶恶女人口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相信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她虽然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但是她有对自己所经历往事的感觉。这女人说的每句话,都会勾起她心底里的那丝感觉,都能有一种相对应的心绪,或悲或哀,钻透心房,与那愤怒的咆哮契合在一起。

尉迟玥移动了一下身体,手臂和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眉头微皱,这疼痛让她理解到那女人深深的愤怒与撕心的哀伤。

她一点也不怪那个女人的鞭打,反而对她升起愧疚的感觉。

自己的父王为什么挖了人家女儿的心肝啊?好不容易知道父母的消息,没想到却是如此噩耗,甚至比知道父母已不在人世还让自己悲痛。

屠龙尊者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一个盒子,取出一件褪色的小孩子衣服,捂在脸上痛哭了起来。

想起了十四年前的往事:

在一座新坟前,曹氏瘫坐着,林中的乌鸦不时传来一声怪叫,新坟上的纸钱被一阵风吹起,显得是那么的凄凉。

作为一个母亲,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她深深的自责着,把自己的手臂脖子抓出一道道口子,也不能减轻这份心痛。

她捂住脸痛哭,却摸到了满是针眼的血脸,她决定追随女儿和丈夫,一起去阴间团聚。

一个自称刑修凡的人将她从树上的绳套中救下,对她说道:

“你虽然手刃了仇人,但那仇人的孩子还好好的活在世上,两个本是同年同月生的孩子,凭什么一个生来就是主子,可以颐指气使,享受荣华富贵,一个生来就是奴仆,卑微的活着,处处迁就忍让?

你就这样死去,却让那仇人的孩子还悠闲自在的活在世上,你感觉对得起死去的珠儿吗?”

曹氏听到有人提到“珠儿”两个扎心刺肺的字,不禁心中悸动,顺着刑修凡的话,思考着。

刑修凡继续说道:“这世上还有千万个像珠儿一样的孩子,在欺辱与凌虐中煎熬着,你是血海屠龙命,天煞白虎星,你有解救世人脱离苦海的能力。

你若决定就这样死去,我不再劝你,你若决定为珠儿报仇,还世间穷苦人一个尊严,把一切不平等的身份打破,便随我来。”

曹氏听完,擦掉泪水,坚定的站起,步履蹒跚的跟着他走了。

“从此世间不再有曹氏,而只有屠龙,屠龙尊者。你的使命便是取得巨龙之角,迎接真神降世,还人世间一个公平。”曹氏在刑修凡的指导下,挥舞起鞭子,开始学习武功灵修。

烛影一晃,晃若昨日,屠龙尊者手握珠儿的衣服,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对着衣服说道:“珠儿,娘已将凶手的女儿抓来,囚禁于地牢内,娘每日都会去鞭打她,为你出气,你在阴间有没有受人欺负啊?呜呜。。。”

翌日,屠龙尊者又来到地牢中,身后跟着一个随从,那随从放下一张小桌,一支笔一只碟一方纸和一本经,用匕首割断尉迟玥的绳子,将匕首也放在桌上,便出去了。

屠龙尊者站在地牢中间,蔑视的看着趴地上的尉迟玥,说道:“尉迟玥,你有没有想起那段往事?”

尉迟玥因为昨日回忆屠龙尊者的话,感怀那儿时的玩伴可能就是黑蛋,伤心整晚,没有睡好,强打精神抬起头来,说道:

“没有,我已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但您所讲那些,在我心中的却留有感受。”

说完跪起,双手撑地向尊者磕了三个头,低头向尊者说道:“我为父王的事情,诚意向您道歉,我愿用我的生命,为珠儿赔罪抵命。”

屠龙掏出鞭子,冲着尉迟玥毫不客气的打了三鞭,仍旧愤恨,她恶狠狠的说道:

“你不要在这里假情假意的装好人,我不会因为你表面上的悔悟就放过你,你受多少罪也不能让珠儿活过来。”

三句话三鞭,尉迟玥没有躲没有挡,后背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

屠龙抽过三鞭,严厉的说道:“从今日起,你滴血抄经,给你父亲赎罪,每日一部《末日长生真言》。少一个字,错一个字,我抽你一鞭。若一字不差,我也抽你三鞭。你可认罚。”

尉迟玥诚恳说道:“尉迟玥领罚!”

屠龙哼了一声,拂袖走出了地牢。

尉迟玥坐在了小桌前,用匕首刺破自己的左手,让鲜血滴在一个小碟子中,用毛笔沾着血水,开始认真的抄写起经书来。

她背后的衣服印出了三道血印,犹如野兽的抓痕。

第七十三章 大典之前

飞龙城丞相府

姬忠良对着跪在地上的人,泰然自若的说道:

“把那个屠户杀了,猪也不留,做成闹瘟疫死人的样子,省的那些捕快多事,下去吧。”

他拿起龙鳞宝甲抚摸着,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对儿子说道:“英武啊,宝甲失而复得,还是你穿上吧。”

姬英武笔直的站在父亲前面,抚了一抚并未有褶皱的长衫,说道

“父亲,这宝甲虽轻,但是放在衣服里还是有些臃肿,孩儿结婚大典还是想显得挺拔俊秀些。

再说,那仇老狗都被我们囚在天雄城了,那两个师徒也都被关在长生教,这飞龙国还有何人能威胁到我们的安全?”

姬忠良放下宝甲,端起茶杯,吹了吹,说道:“一旦走上了这路,绝不能有一点闪失,后天,是我们大计中最重要的一环。必须事事小心谨慎。”

姬英武不解:“那也应该由父亲穿在身上才是啊。”

姬忠良喝了一口烫茶,回味着其中滋味,说道:“你若是刺客,只能杀你我二人其中之一,你会杀谁?”

姬英武马上拱手一揖道:“大不敬,孩儿不敢。”

姬忠良呵呵一笑,说道:“呵呵,那好,换成杀仇老狗和仇继飞。”

姬英武抬起身子,将拳头砸在自己手中,说道:“那便无妨了。”

他眼珠一转继续说道:“我要杀仇老狗,他老谋深算,老奸巨猾,还是军方的领袖人物,一个不败的象征,杀了他,兵部、刑部必然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作为杀手还可一夜成名。”

姬忠良听到此,眉毛微皱,仿佛感觉儿子骂的如自己一般,又仿佛不满意儿子的答案。

姬忠良摇摇头,说道:“要是我们换个位置,他仇狮子如今坐在这里,你杀他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事情还是会继续。但是,你杀了他所有的儿子,他就无心在当什么君王了。”

姬英武万分不解,满腹疑问:“本来就是准备小蔓禅让父亲做君王的呀,和孩儿生与死有什么关系呢?”

姬忠良捋着胡子,缓缓说道:“我与他年纪一般,都是掌了一辈子权的人,有什么想做的,且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只能是希望后辈去完成。

你以为做君王光是为了享受么?

人生一世,每当达到一个高度,就会有一个高度的理想去追求、去完成。

所做的事情,都是围绕这个目标的准备,包括争君王之位。

所以,我这个年纪冒天下之大不韪,争这个君王,都是为儿孙而争的,指望着儿孙能代自己完成自己的理想。

你杀了他所有的儿子,他还有什么心思当这个君王呢。”

姬英武点点头:“孩子明白了。父亲您还有什么理想没有完成,孩儿一定竭尽全力为父亲实现。”

姬忠良望着这个孝顺,却不太精明的儿子,说道:“你可有什么理想?”

姬英武有些惭愧,为难的说道:“孩儿没有什么理想,只是希望父亲能长生不老,在父亲的庇佑下,做个潇洒风光的王子。”

姬忠良幸福的一笑:“英武啊,人哪里能老而不死的,但是你能这般想,也不枉我今生做一回人父啊。”

姬英武说道:“父亲不是与长生教勾长老交好,为何不向他寻一道长生仙药呢?”

姬忠良站了起来,走到一尊巨大的山河盆景之前,掂脚摆弄修剪着那假山上的一棵松柏,颇有些吃力,但也乐得于此。

修好那山顶的松柏,他缓缓的说道:“他有一方,但太过歹毒,说是用百个孩童的心肝配以珍禽异兽,炼药服之,能延寿二百年。”

姬英武猖狂的说道:“莫说是一百个孩童,就算是一千一万个,孩儿也愿意为父亲弄来。”

姬忠良后背一紧,将修剪松柏的剪子拍在桌子上,那盆景中的水池微微一颤。

他转过头对儿子怒斥道:“胡闹!那种歹毒之事,你切莫去想,更切莫去做。”

姬英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孩儿知错了。请父亲莫要动怒。”

姬忠良松开紧皱的眉头,苦口婆心的说道:“自古以来,只有圣贤明君才能流芳千古,做那种事的人通通都是遗臭万年。

我不让你过多的接触长生教的人,就是因为如此,我与他们只是相互利用,记住!你绝不能被他们迷惑心性。”

姬英武抬起头,郑重的说道:“孩儿记得了,绝不能被他们迷惑心性。

但,望海国本是多丘陵滩涂之地,极为贫瘠,将长生教立为国教以后,通过他们向各国贩卖茶叶,食盐,丝绸,进口铁矿马匹,国力人口都有所增长。孩儿认为我们利用长生教还是不够。”

姬忠良摇摇头说道:“起来吧。唉。。。你说这些都是表面现象,看上去美好,实则全是诱惑人的麻药、毒药。

我飞龙国地大物博,不肖与他们望海国贸易,他们只能利用长生教走私换取资源,这是他们对望海国有利的一面。

反过来,长生教通过控制资源和经济,要挟望海国君王来扩充教众传经布道,所以望海国大名王才不得不将长生教立为国教。

没有一个君王愿意与人分享权力,又怎么会将王权让于神权?

望海国现在被长生教逼的都要改国体国制了。王权不再是最大,而是由长老院主导颁布政令,由原来一个人的绝对权威变成十个人议政。

十个人十个心思,都想着自己占便宜不吃亏。能好的了吗?唉,我看望海国气数将尽了啊。”

姬忠良边说边走回坐下,和蔼的说道:“你少要去那些市井勾栏之地,多读书,多走访些儒家道家佛家的名宿,要多学些有用的治国安邦之道。”

姬英武惭愧道:“父亲教训的是。”

姬忠良看天色不早了,说道:“后天还有大典,你先回去歇息吧,明日还有诸多准备。”

姬英武深揖一礼说道:“父亲也早些歇息,孩儿告退。”

姬英武手捧宝甲退了出来,被父亲骂了一顿,心情欠佳,回到屋中,拿出一瓶酒,一人在屋中喝起闷酒。

可能是头几下喝的急了,自己也没什么酒量,只一会儿,脸就红了起来。

一人喝的无聊,他拎着酒瓶出来,对着月亮说道:“我看月亮像眉毛,你非说月亮像荷包,我摸你眉毛你说痒,你掏我荷包却摸着屌,哈哈哈!”

姬英武想到自己喝花酒时,和小红小翠们的嬉闹,自己傻乐了起来。一步三摇的叫起小斯:“姬毛!姬毛!”

一个梳着高高辫子的机灵小伙,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满脸陪笑的说道:“少爷,叫我何事啊?”

姬英武醉醺醺的说道:“备轿,去叠翠楼!”

姬毛面露难色:“少爷,后天大典啊。”

姬英武将酒瓶一下子扔在地上,啪的一声,怒气冲冲的说道:“要不备轿,要不从上面跪着走回去。”

姬毛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屑,心道:“这跪过去腿肯定就废了啊。罢了,多叫人跟着,包了叠翠楼,封锁消息就是了。”

说了声:“我去备轿。”就跑了去。

姬英武回到房间又拎出一瓶酒,向自家大门走去。

这正是飞龙城晚上最热闹的时候,街上人头攒动。

各家饭店的大门都敞开着,人流不断,伙计高声的招呼着,掌柜的很高兴,啪啪的打着算盘。

叠翠楼上,大红灯笼映照,诱人浮想联翩,站到门口就能闻到一股香气袭来,让人脚软心醉。

姬英武带着满脸淫笑从轿中走了下来,却见往日都会扑进自己怀中的莺莺燕燕们,全都跪在地下,一个个的伏着身子低着头。

凡是站着的都是自己的家丁护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戳在各处,将这二层小楼戒备的森严,整个叠翠楼不再像往常那样热闹,反而清静的像个尼姑庵。

姬英武顿时扫兴起来,深深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展出一张笑脸大声说道:“一个个的都跪着干嘛?快起来接客啦!”

说罢,微笑着上前扶起一个红罗绿衣,露着美腿的女子说道:“猫儿,起来跳支舞。”

那女子马上又跪下,伏着身子说道:“猫儿不敢。”

姬英武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还是带着浅浅的微笑又扶向边上一个露着香肩,珠圆玉润的女子说道:“小翠,快起来。”

那女子也不敢抬头,依旧跪着说道:“小翠不敢。”

姬英武抱着一丝希望,走到姬毛的身边,抓出他怀中的银子,高举起说道:“今天谁陪我喝一杯酒,我就赏谁一锭银子。”

没人回答。

姬英武又喊道:“五锭!十锭!二十锭!”

还是没人敢接话。

姬英武生起气来,大声呵道:“王妈妈呢!”

一个打扮俗艳的半老徐娘,马上跪爬着迎上前来:“小的在这里!”

姬英武气愤的大声道:“老子几天不来,你这里改尼姑庵了吗?”

王妈妈委屈的说道:“姬公子,拙妇我实在是不敢做您的生意啊!要是公主怪罪下来,我们做了她男人的生意,我这个小楼还要不要开啊?公子还是请回吧。”

姬英武听后张口结舌,想说公主就是他们的傀儡,又想到实在不能暴露这个秘密,狠狠得将一包银子摔在地上,大骂一声:“真他么的扫兴!”转身走了出去。

姬毛连银子都来不及捡,便追了出去。

姬英武回到轿中,继续喝着他的闷酒,轿车外,姬毛向车夫喊道:“回府。”

第七十四章 夜闯司马门

姬英武刚才见到那些玉颈香肩,长腿藕臂,闻到那胭脂水粉,腹中已生起一团火,无法发泄,生是难受!便道:“回你奶奶个腿!去暧玉阁!”

结果可想而知,暧玉阁也如叠翠楼一样,不敢做他的生意,姬英武的邪火反而被撩的更旺了。

他此时想,如今的飞龙城只怕给再多的钱也没人敢做自己生意了,不禁恨起小蔓来,自己难道从此要为她一个三十多的老宫女守身如玉么?

等等,宫中有的是十五六岁的处女啊!自己为何还去什么楼啊阁啊的呢!

想罢,急忙吩咐道:“去,去,去王宫。”

就近来到王宫一处侧门门口,宫门已经上了杠,姬毛向轿车中为难的说道:“公子,宫门都已经上杠了,我们回吧。”

姬英武此时早已在轿中喝得烂醉,只剩下一个要去宫中寻欢的执念。

他晃晃悠悠地走下车,被姬毛搀着说道:“谁,谁,谁敢拦我?我,我,我是当今驸马,要,要,要回自己家,还,还,还不行了么?”

看守宫门的侍卫一看,四人对视一眼,知道麻烦来了,立刻有一人去正门请当值的侍卫军司。

一个侍卫撞着胆子,走近前来说道:“姬公子,我们知道您是驸马,但是我们职责所在,宫门一旦上了杠,不能再开,除非是军司前来,您多担待。”

姬英武眯着眼睛,走近那个侍卫,醉猫一样的说道:“你你你,敢拦我!看我不砍了你的脑袋。”

说罢,一下抽出那侍卫的腰刀。

那侍卫站的太近,没来得及反应,发现被抢去腰刀,吓的马上向后退去。

姬英武挥舞着腰刀,众侍卫谁也不敢上前,姬毛一看,要出大事,也顾不得许多了。吩咐了一个家丁去请丞相,上前抱住姬英武带着哭腔乞求道:

“少爷,万万不可呀,我们千万不能夜闯宫门啊!后天就是大典了啊!”

众侍卫也跟着劝,姬英武此时已经变成疯酒状态,哪里听的进去,对着宫门内外的侍卫大声叫骂,让他们开门。

不多时,今夜值守军司骑着一匹快马赶来了,此人是姬家扶持的忠实亲信曹子植,姬英武一看他来了,非常开心。

说道:“子子子植老兄,怎么才才才来,你快快将宫门打开,我我我要回家,去见我娘子。”

曹子植一见,这姬英武明显是喝多了酒,上前来顺手接过他的刀,说道:“英武老弟,你这是上哪里喝酒了,也不叫上为兄,走走走,我们再去喝上几杯。”

姬英武被姬毛扶着,嘴上流着口水说道:“不喝,不不不喝了,我要见娘子,你快快,给给给我打开宫门!”

曹子植见如此糊弄不过,走上前去,想连搂带抱的给姬英武弄走,免得引出什么麻烦,影响了后天的大典,抱住姬英武的肩膀说道:

“哎呀,老弟,不喝就不喝,我与你说一美事,再进宫不迟嘛。”说着就将姬英武搂向他的轿马车。

姬英武脚下蹒跚,倚着曹子植走向自家的轿马车,口中咕咕囔囔说道:“是,何,何,何美人?”

曹子值哪里有什么美事要说,支支吾吾,东拉西扯的搂着姬英武来到了轿前,帮姬英武掀开了轿帘,将刀放在马车上的轿帘下,顺势抱起姬英武说道:“哈哈,你上轿吧。”

姬英武脚底如踩了棉花一样,没有根,被曹子植这个壮汉一悠就坐到了车上,却还要下车,嚷嚷着进宫。

曹子植见状,索性也上了马轿,将他堵回去。

他见到车中还有酒,拿起酒瓶晃晃,说道:“老弟,你这是藏的什么好酒,如此之香,我们一起喝完,我定将你送入宫。”准备将他灌倒。

说完,他给两人分别倒酒,说了一声:“我先干为敬”就仰头喝酒。

姬英武意识到被骗,哼了一声,迷迷糊糊的抄起放在轿门处的腰刀,对着仰头喝酒的曹子植脖子抹去。

曹子植正在喝酒没有注意,头向后仰起,一截脖子刚好暴露出来,只是被姬英武在脖颈轻轻一抹,那鲜血便冒着泡的向外喷。

曹子植双手捂住脖子,双眼向外努着,脸憋的通红,不一会儿就死在了轿里。

姬英武被血溅的一脸,用手一抹,看见曹子植恐怖的死相,酒方被吓醒了一半。

姬英武整在车中打着哆嗦,轿帘被掀开,只见姬忠良脸色铁青的瞪着自己。

姬忠良目光下移,见到了横死在轿中的曹子植,脸上变得更难看了,手一摞,将轿帘放下,说道:“请曹将军一道回府。”

丞相府

姬英武脸上红肿的跪在大厅之中,姬忠良坐在椅子上手扶着额头,此时进来一名黑衣蒙面的死士,跪在姬英武身后,说道:

“禀丞相,事情已经办妥,那人埋在了城外,当值的侍卫全部杀死。”

姬忠良摆摆手,那死士退了出去。

姬忠良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用手指点着姬英武的鼻子,最后哆哆嗦嗦说了一个字,滚。

王宫

第二天一早,小蔓压制着内心的欢喜,早早起来,梳妆打扮。

四个宫女现在轮流伺候着她,一个梳头,一个整理衣服,一个喂粥,一个穿鞋,自己只需端庄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就够了。

明天当上了丞相的儿媳妇,抓紧了姬英武,便能稳稳的坐定了这个位子,自己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让那两个替身永远不要有替换自己的机会。

小蔓犹如做梦一般,享受着别人的伺候,想着自己从宫女变成公主,不再伺候别人,坐在这最尊贵的位子上,就舒爽的不行。

咽下最后一口粥,宫女将面纱为自己带了起来。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要算这面纱了,从正牌公主尉迟玥的日记中知道,她是为挡住自己脸上的红斑才颁布的这条法律。

如今,自己虽是公主身份却是一个傀儡,从不敢提出姬忠良未提过的政令,想想与自己一起受训练的那两个备用替身,总是如芒在背,生怕稍有不满便被姬忠良换掉。

小蔓皱起眉来,决定要寻个机会将这政令废除,露出自己的容貌,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和性命。

今日,不用上朝,宫中都在为明天的结婚大典做着准备,小蔓自己也要在礼部官员的指导下,试演明日的诸多烦琐步骤,特别是那些祭天祭祖的仪式,更不容得有半点差池,想想就头痛。

宫女正在为小蔓的妆容衣服做着最后的检查,一个宦官弓着身子,进来跪下。

说道:“禀公主,昨天夜里,有刺客从王宫司马门闯宫,守门侍卫全部战死,当值军司曹子植失踪。”

小蔓心中一紧:“作君王真不容易,刚当了十来天就人有来行刺?应该不是姬忠良的人,他不会在此时杀我这个傀儡公主。蹊跷,会是谁呢?”

她表面平心静气的问道:“刺客现在何处啊?”

宦官尴尬回道:“禀公主,刺客一个也没捉到,连个死的都没有!”

小蔓惊讶的说道::“废物!所有侍卫都死了,却抓不到一个人?孤昨日为何没有听到响动?”

宦官回道:“那些刺客将司马门的侍卫都杀了,并未进宫。”

小蔓开始在脑海中分析起来,:“刺客将守门的侍卫都杀了,却不进宫,这是什么道理?看来不是冲我来的。那又是来做什么的呢?难道为了抓个侍卫军司?”

小蔓又问道:“那侍卫军司叫什么?因何失踪?”

宦官回道:“叫曹子植,当日原本在正门把守,半夜听说姬公子要进宫,去了司马门后便失踪了。”

小蔓紧皱眉头,心道:“姬英武要进宫?他来做什么?若是有事,为什么又没进来?就说是新人不见面,今早也不派人来送个口信,那又是为什么呢?他不来,我派人去探探口风,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出半点叉子。”

小蔓吩咐道:“你去丞相府一趟,帮我问一下。。。仪式中相府侍女的头花用什么花?”

宦官领旨出去了,小蔓的心里却七上八下起来,仪式中的动作和顺序开始频频出错。

特别是祭祖时不是险些摔倒就是打翻东西。

她索性不练了,坐在椅子上等待宦官送信儿回来。不到半个时辰,宦官回来了:“丞相说,用什么花全由公主定夺。”小蔓才放心了下来。

小蔓最怕的是姬忠良对自己下手,因为其他人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当天还有个魏定中,听说他被派去送军粮了,也应该不是他。

仇狮子派人来救我出去?他还不知道我是假的,很有可能是他。

也不一定,还有公主尉迟玥?她会武功的,她想回来暗杀我?极有可能就是她了。

想到此,她马上做出了两个决定,第一,便是明日当着百官的面一定要找机会摘下面纱,让姬忠良不敢替换自己。第二,在公主的日记中再次加入内容,保证自己的安全。

想罢,她偷偷打开日记,在日记中写道:“我感觉很对不起小蔓,她为了帮我摆脱姬家的婚事,主动要求代替我成婚。

和那个纨绔的姬英武,小蔓为了飞龙国,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她。

我还是向往宫外的世界,如果不是舍不得她,我早就放下这无聊繁琐的君王,去周游世界了。”

第七十五章 热闹的大典

上行下效,君王礼仪被百姓效仿,万民相随,这是一个规律,决定着一个王朝的风气。

一官之廉,十吏效之,千民随之;一官之腐,百吏从之,万民复制之。

今日大典为飞龙国以后,上至王侯,下至百姓的奢华风气埋下了一颗坚实的种子。

公主婚礼大典当天,万人空巷,城中的百姓们都集中在丞相府到王宫的道路两旁,等待观瞻飞龙国最为隆重的婚礼。

只见,街中一百八十八人的送亲队伍之中,鼓乐队三十六人,礼品队三十六人,仪仗队三十六人,女侍三十六人,男侍三十六人,还有八个护卫骑马组成。

一个个都是郎才女貌,身上穿的不但整齐,用料做工也是十分考究,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自豪的笑容,将身板挺的笔直。

新郎从丞相府中款款而出,戴着驸马孔雀翎冠,全身大红袍,还挂着一朵绸缎的大红花。

待走出府门,在鼓乐队一番吹打之中,姬英武向四周连连拱手,引来一片喝彩。

姬英武被人搀上马,在八个英姿飒爽的护卫保护下,整个队伍缓缓的移动了起来。

鼓乐队的吹鼓手们卖力的演奏起来;后面的礼品队将十八个漆红的大箱子两人一组抬了起来;仪仗队将自己手中的牌子高幡都举了起来,顶在腹部的腰托之中。

男侍队和女侍队,手里捧一些精美别致的居家物什,面带微笑,步调整齐的跟在后面。

百姓们看着这阵势和场面,不住的感叹,羡慕着王家高贵的究极排场和当权者奢华的骄傲气场。恨不得,自己也能成为那队伍中的一员。

一路上,姬英武向四周连连拱手,百姓们配合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喊出道喜之声。

姬英武坐在一头高大的枣红马上不禁感慨,自己也算是“马上得的天下”啊,哈哈。

待走到宫门之前,一阵礼炮声响起,欢迎着王宫的新主人。

炮声过后,姬英武跨下马来,依旧引领着送亲队伍,不紧不慢的走进入了王宫之中。

与宫外不同,宫中的气氛显得庄重而静雅。

百宫早已在宫门与朝殿之中的宽阔甬道之外,按品级依次站好。

见姬英武走来,双手一揖,道句恭喜,面带微笑向他表示着祝贺,姬英武将步子放慢了下来,向两边依次序施礼,不怠慢一位官员名绅。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座高台之前,才停了下来,姬英挺了挺弓了几百次的腰,见父亲正瞪着他,马上又将肩膀收起,含胸塌背的站好。

宫中的乐手们吹奏起了一首喜庆之曲《有凤来兮》,大家纷纷跪下来,迎接公主的到来。

伪公主小蔓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中,拖着长长的裙摆,一步一并缓缓的走上台阶,来到露天高台之上,站定,乐手们立刻止住。

此时,偌大的广场上鸦雀无声。

片刻,一名宦官高喊一声:“起”,声音远去,击在宫墙之上,荡起徐徐回音,百官才站了起来。

一位白须老臣,走到高台正中,憋足了气,喊道:“大典开始!祭天!”

又是一番鼓乐齐鸣,小蔓按着排演好的,在声乐之中,对着朝殿方向的鼎炉跪拜,群臣跟着跪下,开始祭天。

乐声停止,老臣又喊了一声:“祭祖。”

小蔓被两名宫女搀扶款款而行,带一众有资格祭祖的大臣来到了一处安放祖先排位的大殿。又在一番声乐中跪拜,不想祭祖之后却出出了意外。

三只粗粗的香一起灭了,只是除了此处两个宦官无人发现,事后也没人敢提。

当这些繁文缛节进行的差不多了,群臣都入了坐位,小蔓和姬英武面对面站在高台上,准备进行大典最后一步的时候。

由宫门之处,“咜嗒、咜嗒、咜嗒”的走来一人。

在庄严郑重的气氛之中,当大典仪式在众人皆谨小慎微,即将完成的时候。

在婚礼进行到主题,一对新人成为焦点的时候。

这“咜嗒”之声,让百官不得不将目光由高台上,转移到宫门方向,看看这个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倒底是谁。

那人正是振东将军---仇继飞。

仇继飞故意踏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顿的缓缓走来,眉头紧锁,眼神凝重,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高台上的公主。

高台上的两个新人看到来者,也是一愣,立在当场,忘记了将仪式进行下去。

广场之上,百官皆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望着他。

姬忠良坐在高台下首位,见到仇继飞不由得心中一惊。

暗道不好:“看着架势必是来搅局的。”忙向宫中侍卫指了指,侍卫们立刻赶上前来,拦住仇继飞。

仇继飞冲着姬忠良大声呵道:“怎么?君王的婚礼大典,不让本将军参加么!”

姬忠良郑重的说道:“如此大典,不守规矩,已犯下欺君之罪。来人呀,将他轰出去。”

仇继飞单手高举,大喝一声:“且慢,犯下欺君之罪的人是你才对吧!”

仇继飞一指姬继良,对着百官继续说道:“姬忠良!他名为飞龙国丞相,却偷天换日,窃国易主将公主换作他人,大逆不道欺君枉上,此罪其一,是为不忠。

他忘却先王知遇之恩,忘却先后协扶之义,忘祖忘本,纵子不教,结党营私此罪其二,是为不孝。

他勾结望海国进攻我国边境,放火烧林,沿祸百姓无数,此罪其三,是为不仁。

他私募死士,排除异己,刺杀同僚,当今托孤老臣,我父仇狮子。此罪其四,是为不义。

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老贼有何脸面将我轰出去!”

百官惊讶的看向姬忠良和公主,皆呆若木鸡。

姬忠良、姬英武惊憟不已。自认为办的天衣无缝的事情,被当着百官揭穿,惊的姬忠良冷汗直流,姬英武已经开始在高台上,做贼心虚的抖起手来。

姬忠良定定了神,扶着桌子站起来,缓缓的说道:“本以为你只是不懂礼数,将你轰了出去,不想你竟然这样诬陷君王与老臣。

敢问你父亲何在,为何不来主持这结婚大典?大家都知道我主内他主外,我理政他统军,望海国进攻我边境,放火烧林明明是他是渎职之过,为何安在我的头上?

你说我豢养死士可有证据?你说公主是假的又可有证据?!分明是你父私通敌国,引兵来犯,你反倒打一耙!”

百官又像一群呆头鹅一样,将目光转向甬道这头的仇继飞,看他如何辩解。

仇继飞笑笑,镇定的回答道:“你安排死士刺杀我父亲,我父亲受伤不能远行,只能在天雄城守卫边境,所以他不能来主持这假公主与你那荒唐儿子的婚礼。

别的证据不提,这假公主的证据不就在眼前么,你要证据是么?好,我便问你,公主与孜敏道长学剑数年,这大家都是知道的,练剑多年虎口位置定有老茧,这位公主手上可有!”

姬忠良也知道此事,早与小蔓商量好了对应之策,只听公主小蔓端庄的缓缓说道:“由于我要筹备婚事,所以剑已多日不练了,后用马油按摩老茧之处,已将茧皮脱去了。”

姬忠良手捋胡须,得意的看着仇继飞。

仇继飞并不慌张,缓缓的说道:“为证忠奸,我还请公主将原来所学的剑式打出几式,若能舞的出葬花劈雨剑法,我自裁谢罪,若是舞不出,那么你这公主定是假的!”

姬忠良心里有鬼,自知不能让小蔓舞剑,忙说道:“胡闹,庙堂之上,大典之中,一国之主当着百官舞剑,成何体统,你当是看市井卖艺么?”

仇继飞早知道姬忠良会这么说,便道:“百官皆是通晓事理、深明大义之人,只有你这逆贼奸相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为了飞龙国的正统血脉,若有不同意之人,请站出来,不动者便都是为真相大白于天下的忠义之臣。”

被仇继飞把这高帽子一戴,一时之间百官,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好意思当这个出头鸟!

只有几个后排官阶不高的官员,想着借此巴结姬忠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走了出来。

姬忠良心道:“蠢货,他仇继飞说站出来,你们便站出来就已经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与这大部分不会站出来的人一比,有些什么用,不如臊着他,不理他,好处理。”

姬忠良见此,马上说道:“小小五品振东将军,凭什么指挥公主又胁迫群臣。你这大逆不道乱臣贼子,分明是想祸乱朝纲,为你父亲开脱边防不利的渎职之罪。我便说,若是有几人支持你的,请站出来。”

此时,几位常年同仇老将军镇守边关的武将陆续走了出来,站在了仇继飞边上。

其中一位说道:“我等追随仇老将军多年,相信老将军的人品。”

又一位年轻的将军说道:“我等与仇继飞共事多年,相信少将军的人品。”

局面顿时尴尬了起来,只有风舞帷幔之声噗噗作响。

双方僵持之际,姬英武想起了老道姑刁钻古怪的剑法,飞龙国境内也没听闻第二个人会此剑法,认为没人能认得出。壮着胆子说道:

“就算是公主愿意为证身舞剑,你们几个就能识得吗?”

几位将军相互交换一下眼神,还真没人熟悉这葬花劈雨剑的,都不接话了。

正当姬英武自鸣得意的说道:“你们都不认得,还证明什么,来人!将这些扰乱大典之人统统关进天牢!”的时候。

远处传来一声钟鸣般的声音:“老纳识得。”

第七十六章 顺势而起

众人转头观瞧,只见一个白眉老僧洒脱的从后排贵宾席中走近前来。

姬忠良和仇继飞一看,不禁一个暗道不妙,一个暗笑妙哉。

此人正是德高望重的慈恩寺主持——空明长老。

空明,立宏愿,渡千人,方成佛。已经感化了无数恶人,化解了无数仇怨,在飞龙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并且,此人武功高强,年轻时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无对手,他若说识得葬花劈雨剑法,没人信他是吹牛或是玩笑。

姬忠良抢上前去深施一礼,说道:“空明长老,你若说识得,肯定不会有人质疑,但堂堂一国之君当众舞剑,确实不妥。传出去,公主殿下如那街头卖艺的女流一般,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如何抬的起头啊!”

空明长老对公主和四周众人行一佛礼,说道:“阿弥陀佛,公主可带老夫去一处无人宫殿,已示真身。”

众人都望向高台上的公主,姬忠良若此时再说话就明显有些做贼心虚了,只能焦急的望着小蔓,期待她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伪公主小蔓,在众人质疑的炯炯目光之中,感觉自己就如同离水的活鱼或蒸笼里的螃蟹一般的难受。

自己哪里会什么剑法!怎么拿剑都不知道!姬忠良此时也不再说话,仇继飞等人又咄咄逼人。谁也靠不了了,只能靠自己这个身份了!

想到这里,小蔓深吸了一口气,她环视众人平静的说道:“孤,身为一国之君,舞一次剑,也无不可,但是君,一定要有君的威严。

孤,身为一个女人,当众舞剑,有何不可?但这是孤的新婚大典。

孤,作为孜敏道长的徒弟,舞剑杀敌,更无不可,但,孤不能被要挟。”

稍做停顿,又提高了嗓门,悲情的说道:“如今,孤的父王,母后均已不在,剩孤一人苦苦守着这个国家,敢问!让孤舞剑?

你们的多年食奉食禄的感恩之心何在?

大典之上,我泱泱大国、礼仪之邦的体统何在?

长辈兄弟的关怀怜悯之义何在?

你们平时口中的忠义廉耻全都哪去了!”

最后,她用接近嘶哑的叫喊说完,双眼盈出一行泪,一直滑过脸庞。

姬忠良听到此话,暗自佩服,自己说多少句也不如小蔓用公主的身份说一句有分量。

姬英武听到此话,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人。

小蔓却心中庆幸早将这番话准备好,在察觉姬忠良替换自己之前,在朝堂之上说出来。

众人,听到此话皆感觉十分惭愧,都跪了下来。

唯有仇继飞,还站着,但,此时的他,已经被鹤立鸡群般的孤立了,诺大的广场上,只有他和小蔓还在站着。

大殿之前,张灯结彩、雕龙画壁,高台之上,玉砌雕栏、缎围金绕。

宽阔的广场上,数百人跪伏在地,静谧无声。

整个王宫中,只有风过帷幔时“扑拉扑拉”的声音,不时响起。

两个人对视着,一个孤傲的站在甬道之上,藐视着傀儡的王权与险恶的阴谋,视死如归的盯着高台。

另一个高高的站在高台之上,俯视着天下,上扬的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看着台下这唯一站着的人。

仇继飞高声大笑一番,说道:“哈哈哈!我想到了败给姬忠良的狡诈,没想到败给你的傲辩,我想到过败给姬忠良的阴险,没想到败给你的煽情。

我的正义勇敢敌不过你假借君王的龙威。我的兄弟同袍之情,敌不过你的一行清泪。

我承认败了,但我不甘心,我只能。。。”

说罢,仇继飞暴起,夺下了附近侍卫的手中腰刀!横在自己脖子下面:“以死明志了!”

正当这个时刻,只见一道身影闪动,打掉了仇继飞手中的刀,一指点在他的麻穴上,仇继飞瞬间瘫倒。

此人正是空明,他面露一个满意的微笑,看着仇继飞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姬忠良跪在地下见此情形,立刻说道:“快将仇继飞拿下!”

待仇继飞被人抬下又转身对公主,说道:“老臣无能,使公主殿下受辱,请殿下降罪。”

众人异口同声的跟着说道:“请殿下降罪。”

此时的小蔓面带微笑,看着群臣跪拜请罪,特别是姬家父子也跪下请罪,体会到了权力的力量,她微笑着说道:“众卿免礼。”

随后将面纱摘下,抛向空中,引来所有人一声唏嘘。

小蔓如释重负,继续说道:“从今日起,飞龙国的女人不再带面纱了,你们也看清我的样子,不要再被奸人所蒙蔽了。”

说完,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姬英武,微笑着轻声说道:

“大典继续。”

飞龙国王宫之内:

灯火辉煌,宦官宫女穿梭不息,今天王宫内晚膳也是公主大婚的一部分,极为隆重。

菜品一道接着一道的上,还来不及尝上第二口,又被撤下换上新的。

小蔓与百官在大殿之内,举杯邀祝,一颦一笑,均显示着君王气度。

姬英武怕再像昨晚那样,喝醉后办出什么越矩之事,在一旁反而如同新进门的小媳妇一般,谨小慎微,缩手缩脚。

酒过三旬,菜肴不断,姬忠良坐在上首的位置,观察到这个细微的情形,心中颇为不安。

他感觉自己这个没出息的窝囊儿子,很可能把控不住这个摘掉面纱的小蔓。

今日,小蔓在大典上说的一番话俱情俱理,把群臣羞的哑口无言,逼的仇继飞当场自尽,并且借着此事展露自己面貌这手,时机掌握的恰到好处,顺理成章。

小蔓此人,绝不简单,仇家父子虽被围困边城了,但是下一步,小蔓禅让的事情,绝对不能马上提出,弄不好反而逼虎跳墙。

姬忠良想到此,看着自己的那个废柴儿子,便气不打一处来,他也怕姬英武喝酒再闹出什么事端,说错什么话。

坐在桌前摇晃了起来,假装不胜酒力,扶着头,佯装醉态。

那名主持大典的老臣许应松,坐在姬忠良对面,见此情形,起身说道:“公主殿下,今日大典,盛况空前,隆重非凡,百官朝敬,百姓羡叹。

是这十多年来,我飞龙国难得的大庆大喜之典礼。老臣不才有幸当了今日司仪受宠若惊,不胜感慨。

但,今晚时辰已到,我等群臣也该出宫了。”

说完便走了两步,来到公主对面跪下,百官听到此话也明白,大典结束了,新人要入洞房了,也都鱼贯而出,跪成几十排。

只听礼部老臣许应松说道:“臣等恭祝公主殿下、驸马大人,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群臣跟着重复。

老臣许应松又道:“祝愿我飞龙国在公主殿下统御下,国力日益昌盛,人民日益富足。”群臣跟着重复。

公主小蔓几杯薄酒下肚,被百官一捧,感受到了权力巅峰的尊崇,并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以前自己低眉顺眼的伺候别人十几年,稍有差池便被人训斥打骂,如今这巨大的反差,使她倍加体会到这权力的意义。

小蔓现在已不再是简单的表演,而是从内向外的把自己当成是真正的君王来做。

此刻,她见到国内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向自己跪了下来,自己坐在高处,君临天下的感觉激起了她心中掌控这份权力的欲望。

顺势而起,一朝暴富,扶摇直上的人不会告诉你,他们的诀窍其中之一,是有所准备。

机会,向来只给有准备的人,只有他们才能把握,准备的时间越早越充分。

就好像拿着无数的钱,可以随时买自己喜欢的东西。

是夜,公主寝殿,卧室之内。

两只红烛摆在圆桌上,将屋内照的亮亮堂堂,烛腊是用高级的鲸油制作,没有任何杂质,味道清雅芳菲,火焰稳定,不会忽明忽暗。

姬英武坐在床边盯着烛光沉思,小蔓躺在床上,脸上有些潮红,对着姬英武说道:“驸马爷,怎么还不就寝?”

姬英武此时内心有两个想法,一是这小蔓三十多岁年老色衰,激不起他的兽欲,实在是无法让他有同床共枕的欲念。

二是小蔓今日种种的表现,让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可能已经失去了对局面的控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与小蔓的关系和位置。

当下如不说清讲明,只怕以后更难控制小蔓了。想到此,他冷冷的说道:“你可还记得你的身份?”

小蔓三年来一直在姬府强迫训练,模仿公主,除了坐卧行走,还有王家气质,说话语气等。

这十些天一直在真实的场景气氛中表演,在百官和侍女宦官的真情配合下,公主这个角色已与小蔓合二为一了。

飞龙国公主的一切已经深入她的骨髓,这具身体不过是一个躯壳,小蔓这个名字已经渐渐飘远。

她缓缓的坐起来,不慌不忙,郑重的说道:“姬英武,请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飞龙国的驸马,这里不是你丞相府,我现在命令你上来。”

姬英武被小蔓的气势唬住,脱了鞋上床,说道:“上了床再和你说也是一样”。

不想小蔓将他一下推倒,起身骑到姬英武身上,说道:“当初在丞相府,你调教我多年,天天说,时刻要把自己当公主,彻底忘掉小蔓这个身份,如今怎么又要我记起,驸马爷,我看你是不胜酒力,喝多了吧。”

说着,小蔓开始解姬英武的衣服。

第七十七章 不甘心的人们

她继续说道:“你今后一定要记得,我们是在王宫,你是驸马,我是公主,一刻也放松不得,做公主和驸马该做的事,若是露出一点马脚,立刻会再有仇继飞那样的人出来捣乱。明白吗?”

原本,姬英武内心和身体是极为抗拒的,开始还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听小蔓这一番话好像颇有道理,被她轻轻的把手推开也没想起反抗。

听她继续说道:“别挡啊,你也知道,这宫女宦官都是丞相派来的,明日,我不落红在床上,你说丞相是不是又要对你发脾气?”

姬英武想到昨夜闯祸后,被父亲狠狠一顿揍,身体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小蔓把自己扒光。

但他认为还是要提示一下小蔓,她不过是傀儡,要听从自己的命令。

没想到刚要张嘴,小蔓把湿湿的嘴唇凑了上来,吻住自己,小蔓的手将自己的宝贝也紧紧握住,上下抚摸,自己的脑中便只剩下一片空白,不知道刚才想说些什么了。

新婚的第二天一早,小蔓起的很早,脸上洋溢着微笑,边被人服侍着边唤来内务府总管,说道:“昨日大典,你们都辛苦了,从宫中拨些银子,每人赏十两。

这里有份名单,都是些宫中老人,每人多赏三十两,将他们送出宫去,让他们买上些田产,养老去吧。再寻四个机灵的刚入宫小宦官,调到我宫中听用。”

这份名单是小蔓记起的,所有可能认出自己的人。

小蔓打扮完毕,又吩咐宫女道:“驸马昨日饮了酒,今日不必唤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带四百两银子,陪孤去侍卫处走一趟。”

来到侍卫处,面前跪着三个军司,小蔓坐定,问道:“昨日大典,是谁放仇继飞进来的?”

三个军司听到此话,不住的颤抖。

李总军司回道:“禀公主,昨天仇继飞是从正门进来的,他手上有您着仇狮子回京主持大典的懿旨,小人不便阻拦。”

小蔓轻描淡写的说道:“那懿旨上可说让仇继飞来主持大典啊?”

总军司回道:“没有,小人知罪,还请殿下开恩。”

小蔓说道:“昨日,擒住仇继飞的四人叫什么名字?把他们找来。”

不多时,小蔓面前又跪下了四人,他们依次说道:“卑职刘能,赵四,沈阳,宋宝,给公主殿下请安。”

小蔓说道:“你们四人中谁的年纪长一些啊?”

宋宝说道:“卑职宋宝虚长几岁。”

小蔓说道:“昨日大典,这三人守卫不周,险些搅了大典,前日王宫进来刺客,一个也没捉到。

你四人擒贼有功,从今日起便由宋宝担任总军司,你们三人为副军司,为孤守护好王宫。来人,每人赏银百两。”

这四人喜上眉梢,有如天上掉下个大馅饼般的高兴,一头磕在地下,同时说道:“谢殿下恩典。”

宋宝又说道:“我等愿为殿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后面三人也跟着重复。

小蔓微微一笑很满意,又说道:“李军司等人办事不利,革职查办,送到刑部去吧。”跪在地下的三人没敢分辨便被押走了。

小蔓又对宋宝道:“驸马在宫中不熟,你们派两个人,全天负责陪同,不可让驸马在宫中走失。”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也不可让他出宫,恐有人行刺。”

朝堂之上。

小蔓稳稳的坐在龙椅中高高在上。

姬忠良从下首走了出来,说道:“禀公主,臣参振北将军胡知海,王仁庆等人,欺君罔上,结党营私,扰乱大典,罪不容赎。”

小蔓拿起奏折观瞧,心道:“这几位将军不就是昨日支持仇继飞的那几个人么?仇狮子如今在天雄城养伤,也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我今日算是刚刚掌控了王宫侍卫,软禁了姬英武,朝中还无我一个亲信,我若答应这姬忠良把这几人治罪,那整个飞龙国岂不都是他姬忠良的人了?

这些人是仇狮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军中栋梁,是如今唯一能制衡这个老贼的力量,我应该极力争取过来,省得再受这老贼要挟。”

小蔓放下奏折幽幽说道:“几位将军可知罪?”

几位将军早就跪在殿中,此时异口同声的说道:“臣等知罪。”

小蔓又问向姬忠良:“丞相,您看应当如何处罚他们呢?”

姬忠良回道:“按律当斩!”

小蔓要的就是这句话,本来该杀头的罪过,我便赦免你们,你们定当对我感激涕零,对我忠心耿耿,才能保我不被那个老贼欺负。

小蔓慢悠悠的说道:“哎,想来你们对我飞龙国也是一片忠心,却一时被那仇继飞蛊惑了,对吧?”

胡知海一听公主这意思明显是帮想自己开脱,马上回道:“公主殿下明察,我等皆是对飞龙国和公主忠心不二之臣。在大典之上,被仇继飞言语一时蛊惑,想着还公主一个清白,才让公主舞剑,并不是欺君枉上啊。

我等皆是习武之人,想着若公主舞几路剑法就能澄清谣言,让朝野清静,应该是一件好事,没有多想。

还请公主原谅我们几个只懂舞枪弄剑的粗人吧。”

小蔓佯装生气,一拍龙椅扶手,说道:“你们也知道舞枪弄剑是粗人!还叫孤当众舞剑!”

胡知海等人又一头磕在地下,说道:“臣知罪。”

小蔓又问向昨天主持大典的那名老臣许应松:“许大人,您掌管礼部多年,这扰乱大典应当如何处罚呢?”

许应松已六十多岁,服侍了三朝君王,甚是懂得揣摩君王的心思,此时被公主问话,上前说道:“扰乱大典,依律当官降一级,罚奉一年。”

小蔓漫不经心的问道:“官降一级,罚奉一年,你等可认罚?”

胡知海等人一听,杀头改降级罚奉了,如何不认。马上将头磕的咚咚直响,说道:“臣领罚,谢殿下不杀之恩。”

小蔓又继续说道:“你等要时刻记得自己还是带罪之身,不要忘记今日孤对你们的恩典,飞龙国正当用人之际,我希望尔等戴罪立功。”

姬忠良昨日就感觉小蔓要失控了,今日听闻到宫中赏银,任免军司的事,以为不过如此。

谁知道今日居然在朝堂之上,也开始拉拢起人心来了,眉头紧皱,却无法应对。

心道:“仇老狗那边还没处理干净,这边又站起来一个小蔓,这事情已经不向自己设计的方向发展了啊。以后要多加小心才是了,等收拾了仇老狗,再来对付你这个异想天开的女人。”

飞龙城客栈内

三天过后,小树垂头丧气的走进房门,见到夏一诺说道:“夏公子,仇将军被关进了天牢,还有几位将军因罪被降级罚奉了,听说是因为在大典上,替仇将军说话来着。如今,姬忠良控制了文武百官,已经是一手遮天了。”

夏一诺平静的看着小树,仇继飞被关入天牢他一点也不意外,仅凭一人之力撼动由姬忠良把持的朝堂,揭穿假公主的身份,谈何容易。并且这也不是最坏的结果,人毕竟还活着,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他对小树说道:“可是空明大师救下的大哥?”

小树说道:“正是,听说仇将军剑都举到脖子边了,却生生的被他打掉。此人真是武功高强,说来也是奇怪,在慈恩寺这和尚开始不答应,后仇继飞提到以死明志后,又主动请求验证公主剑法。”

夏一诺略有所思的说道:“也就是说他是为了因为救人才答应这事的喽?”

小树诧异的说道:“有什么问题吗?你刚来飞龙城,不知道。这慈恩寺的主持,曾发宏愿,渡千人,方成佛,所以只要是听说谁要上吊自杀或杀人越货,又或是谁和谁要结怨寻仇,他便马上前往,是飞龙城最有名望的得道高僧。”

夏一诺总感觉他这个行为怪怪的,说道:“我们要是托他救我大哥,他会答应么?”

小树回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吧,从没听说他做过违法的事,若是劫牢救人被人知道,岂不早被官府捉去了。”

夏一诺拧眉说道:“大哥有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这样吧,你再去求他试试,我也去找个人,也许他能帮忙。”

第二天一早,夏一诺坐在自己新做的滑轮小车上,来到了菜市街,寻公输幻。

公输幻看到夏一诺做的滑轮小车,迎上来兴奋的说道:“小子,可以呀,书没白看,这么快就做出了如此方便的小车,待我瞧瞧。”

说罢,便不顾官府体面与捕快身份,蹲了下来,转着圈的参观这辆小平板滑轮车。

夏一诺在菜市街没有看到朱屠户,担心的问道:“那朱屠户近日可来过菜市街?”

公输幻边看着小车边说道:“他呀?好几天未见了,听说去官府告他妻子被杀害之后就闹猪瘟死了。你不是天天和他在一起?怎么反倒问起我来了?”

夏一诺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随我来。”

第七十八章 身心交瘁的父子

夏一诺说罢,划起小车,向街边小巷中滑去。

公输幻盯着小车,巴巴的跟了过来,边走边道:“你这小车,结构上还算过得去,但是用料选材上还需改善。

比如这车轮吧,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粘上胶皮会更为耐用,还有这车梁,若将其换为桥型更加合理,这车还应该再加一个转向才是,不然你很容易倾斜歪倒。”

夏一诺听着公输幻不住的唠叨,心中甚是烦躁,自己要和他说的是两条人命,而他却对一个自己随手做的小车滔滔不绝。

终于忍到小巷深处,夏一诺刚想转身说话,由于划的太快,又急于转身,歪倒下车来。

公输幻马上扶住他,笑道:“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四轮的车就是这样,重心一变就很容易侧翻,若是你不会做转向,我建议改用前一后二的三轮设计,但考虑到承重,你又要需要换一根精钢的车轴。”

夏一诺实在受不了他喋喋不休的谈论小车了,大喝一声:“啊!你不要再说车了!”

公输幻被他呵的一愣。

夏一诺马上借他嘴不说话的时候,直奔主题:“你和你爸一样,他是整天说他那本书,你是见到我的小车就没闭过嘴,你听好了,你叫公输幻是吧?”

看公输幻点点头,刚要张嘴,夏一诺立即说道:“是的,我和他在天牢认识的,他让我给你带本书,我一会给你,省得你和你父亲一样,注意力全在书上,不听我说话。”

夏一诺被逼的语速极快的说完了开场白,喘了口气又说道:“我想约你一起劫天牢救人。救两个,你父亲和仇继飞。”

夏一诺说完,松了一口气,看着惊呆的公输幻,等他做出反映。

公输幻张着大嘴,看着夏一诺,嘴唇张张扁扁了几下,终于诧异的说道:“你疯了吧!跟捕快说劫牢!还是天牢!我念你是个残废,就不抓你了!你快走吧!”

夏一诺看了一下公输幻,又看了一眼自己,说道:“你是因为看我是个残废才不答应的吗?十几天内我就能自愈,这点你大可放心。”

公输幻看了看夏一诺的手脚,非常感兴趣的问道:“当真?你可是有什么仙丹妙药?在我看,你这不管是天生的还是被人伤的?是绝不可能十几天内就能好的。”

夏一诺说道:“那我们不如打个赌,如我十几天好了,你便和我一起去救公输老爷子和仇继飞出来。”

公输幻边后退边说道:“你不但身残,还是个脑残!我们从未见过,从未见过。”说着就快步跑了向巷口。

夏一诺冲他大声喊道:“你再想想,八月十五,我再来找你!”

回到客栈,夏一诺与小树碰头后得知,空明也没有答应劫牢的事情,两人蔫头耷脑的不知如何是好。

仇继飞大闹公主的婚礼大典后,百姓们的生活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各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只是从民间结婚的仪式中能看出当日大典的缩影。

阵仗彩礼肯定是无人能效仿得及的,能做到的官员富绅,也怕有越矩之罪,克制着。

但百姓们按照那日的样子,散尽财力和人脉极力模仿着。

每家新郎的扮相都不敢马虎,皆如同那日驸马爷走过飞龙城中的样子。

戴一顶孔雀翎的帽子,披红挂缎,骑一匹高大的骏马,若是被人说一句:“新郎官如当今的驸马一般无二啊。”主家便美美滋滋的送上一只喜饼。

若是有巧嘴的,祝新郎像驸马一般一表人才、人中龙凤、享尽荣华富贵什么的,还会得到一封有铜钱的红包。

总之,飞龙城上上下下目睹了驸马爷的风采后,皆感觉驸马——是天下最风光最幸福的人了。

除了那位真的驸马。

姬英武,此时痛苦无比还蛋疼。因为全天都有两个侍卫如影随形的跟着自己,就连上恭厕,也是一边一个伺候着,没有公主手喻,只要走到宫门,便被守门的侍卫满脸陪笑着劝回去。

姬英武感觉自己被软禁了,已失去了与宫外的联系。

他非常想对父亲诉苦,告诉父亲失去自由还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蛋疼——小蔓每晚那无尽的索取。

若是不从,那只能歪在寝室外椅子上,耳边还有宫女宦官不断劝说,请驸马移步,请驸马移步。

最终,还是要乖乖回到床上,伺候好小蔓才得入睡。

他感觉到自己不是驸马,而是免费的“酒姬”了。

想通这点后,他终于不再摆出驸马爷的架子,收起纨绔公子的性子,顺从的跟在小蔓身边,不多说一句话,不多看宫女一眼。

果然,晚上小蔓也不过多折磨他了。

姬忠良在丞相府中和朝堂之上,过的殚精竭虑,忙的心力交瘁,一边要捂住天雄城被围的军情,还要为望海国筹集粮草。

一边还要在朝堂上,与小蔓勾心斗角,拉拢人心。

如今他是看明白了,自己那个废物儿子没有进宫控制住小蔓,反而被小蔓用作人质。

自从儿子进了宫,再未见过一面,就算是偶有书信,也可以看出,现在他被高高“供起”,处处受小蔓控制。

姬忠良现在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不知道如何唱好这出受人以柄的苦戏。

小蔓如今手执王权,又将儿子软禁当做人质,在一步步的巩固自己的地位,比那仇老狗还难斗,可这枚恶果只能自己含着,绝不敢声张。

好在,他知道小蔓的身份,小蔓也不敢用权利,直接罢免自己丞相公公的这个身份。

两人的关系有如勾心斗角的婆媳,而自己却是那个受气的小媳妇。

每当小蔓高高在上的问道:“此事丞相怎么看?”他便犹如吃了一嘴带毛猪皮般的恶心难受。

顺着小蔓说吧,自己就等于拱手让出一部分权力,顶着小蔓说吧,她则来一句明天再行定夺,或干脆置若罔闻,我行我素的直接下旨。

但小蔓凡事还都要这么问上一句,犹如当众打了自己的老脸。

姬忠良这段时间曾想过,自己困住了仇狮子,却让小蔓这个老宫女,捡了个大便宜,不如干脆辞官回家,安心当自己的皇亲国戚算了,可又怕小蔓真掌了大权以后,杀自己灭口。

便只得在朝堂之上与小蔓尽力周旋,他相信只要有机会,一定能将这个想以蛇吞象,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拉下王位,打回原形。

君臣不是一条心,有劲都向两头使。十几天下来,飞龙国没有一条实质性的政令颁布出去。

朝堂上,上演着大型的“拉拢”与“站队”表演。

有选丞相的,有选公主的,两方在所有问题上皆争论不休。

不禁让人想到城南那条热闹的菜市街。

这样做的目的,是表达自己立场并阻止对方的意图,往往这种为了辩论而辩论的争论,一个上午也没有谁赢谁输。

唯一有一件事情,让公主和丞相保持了高度一致,那就是将仇继飞尽快的杀死,两人谁也不敢留下这个知道自己秘密,又在军方有强大根基的将军。

双方人马在争论其他国情民务的要事上,纠缠了十几天也没个结果,在杀仇继飞的问题上,只是两句话,便决定了三日之后将他杀头示众。

至于为什么要等上三天,是因为要为他罗列出几条莫须有的罪名,研究哪方去监斩。

客栈中

小树看到这条告示,马上找到夏一诺,急切的说道:“夏公子,城门上今日贴出了告示,三日之后,在菜市街要将仇将军斩首示众了。”

夏一诺这十几天一直在细心研究《公输般记》的注释,他相信今晚肯定能将自己的腿改造的更强大,可以跳得更高,跑得更快,但是尚有一处该如何改造,仍不是很确定。

今日是中秋节,听到小树这个消息,夏一诺皱眉说道:“这么快?小树,如今只有咱们俩,你可有什么法子了?”

小树抹了一鼻子,一拳打在桌子上,狠狠的说道:“大不了一死,我们去劫法场,把将军救出来!”

夏一诺摇摇头,说道:“就算是侥幸救下将军,我们如何能杀出重围,更别说闯出城门了。”

略作思考之后,又道:“我今晚打算去找个人帮忙,你也再去找一下空明大师,我感觉,你只要是说救人性命,他有可能会出手帮忙。”

小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揪揪自己的耳垂,肯定又无奈的说道:“那空明肯定不会去的,全城上下都认识他。不如我们自己干。”

夏一诺心道:“如果爷爷在,他会怎么做,他一定有办法救仇大哥的,别急,慢慢想,别着急,总有办法的,利用的一切资源,一定有办法的。”

深思许久,他认真的看着小树说道:“小树,你不必求他帮助劫法场,只求他相救大哥,争取能给我们一个容身之地,躲几天就行。”

小树点点头,将信将疑的说道:“夏公子,你难道是有了救人的办法?你打算去找谁帮忙呢?”

夏一诺神秘一笑:“一个捕快。”

第七十九章 第二次兽化

下午,夏一诺打听到公输幻的家,坐在地上打门,公输幻打开门,低头看到是夏一诺,马上想将门关上。

夏一诺一手挡住门,一手举起书,喊道:“你看,这是公输老头做过注释的《公输般记》!”

公输幻仍使劲的关门,夏一诺的手被夹在门内,只听哎哟一声,再看那夏一诺的手已经被夹的流血,公输幻不敢再强行关门,哀求道:“你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夏一诺忍着疼,将书举过头顶,说道:“你看看这书的最后一页,有公输老爷子的留言。”受伤的手还紧紧扶着门,生怕被他关上。

公输幻接过书,翻到最后一页,只见书中写道:“吾儿幻:见字如面,吾将此书全部加上注释,已是通俗易懂。为国为民,儿都应将此书抄写多册,献于朝廷,布于民间。

带书之人,是为父见过最硬气的义士,用刑堪甚,只字未招,你一定将他后葬。

父注此书,死而无憾,勿念。

公输玉。”

公输幻看到父亲绝笔,眼睛湿润起来,看了看夏一诺,略显犹豫,还是说道:“进来吧。”

夏一诺听到此话,笑呵呵的爬进公输幻的宅院,抬头环视一圈,吃惊不已,感觉仿佛来到了朱屠户家堆猪粪土的东墙。

只见,这宅院之中,有如一个废物窝棚一般,院子顶被一层苫布遮了起来,下面乱七八糟放的全是木制铁制的破旧垃圾,只留下中间窄窄的一条小道走人。

公输幻见到夏一诺的眼神,随口问道:“你也喜欢鼓捣这些?”

夏一诺笑笑:“我不是喜欢,是需要。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公输幻摇摇头,无奈又苦恼的说道:“不是,这都是我父亲做的,一件也舍不得丢。”

夏一诺皱起眉来,问道:“你是公输般的后人,难道不喜欢这些?”

公输幻换上一副夸张的自豪表情说道:“小时候也喜欢过,但是后来,我发现——材料!才是制作各种东西的关键,我便一心研究新型材料了。”

夏一诺迷惑不解的问道:“什么是新型材料?书上没写过呀。”

公输幻鄙视的扫了一眼坐在地下的这个残疾少年,又挥手扫了一圈院子,说道:“你看到院子里这些了吗?他们是用木材、铁、铜这些原料做的,都是能买到的。我研究的新型材料是比钢还韧,比铜还轻的东西。过来,让你长长见识。”

公输幻走向屋里,夏一诺紧爬两步赶上他。

来到屋中,夏一诺又吃了一惊,只见屋中的废物比院子里还多,还都是些不成型的金属废料。

在一座操作台前,公输幻停住了脚步,拿起一只弹簧说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夏一诺接过来,按了按,拉了拉却纹丝不动,说道:“这好像是一只弹簧吧?并无稀奇!”

公输幻听到此言,一把抢了回去擦拭着,埋汰道:“知道你就看不出来,这是我用新型材料制造的弹簧,要比普通的铁弹簧强二十倍!”

夏一诺露出一个万分不解的苦脸,问道:“按不动,拉不动,强在哪了?”

公输幻叹了气说道:“你说的那些人手能拉动是什么下等货色,让你开开眼界吧。我的最新研究成果——弹簧鞋。”

说罢,公输幻取出一双装着弹簧的鞋子穿上,一颠一颠的走到后院。

夏一诺看到,公输幻一蹲一跳,越起老高,借着下落的重量比方才跳的还高。

再一跳!则一下蹿出了院墙,随后,传来了“啪”和“哎呦”的声音,过不多时,只听一阵敲门声从前院响起。

夏一诺忙爬到前院,打开门,只见公输幻抱着自己的宝贝弹簧鞋,鼻青脸肿的推门进来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包死爷包好,丝鹅还五有搞到锅好空比瓜他的花花。”

夏一诺认为他是想说,不是鞋不好,是我还没有搞好控制它的方法。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说道:“公输大哥的新材料果然厉害,普通人穿上之后,轻轻一越便可飞出院墙,确实厉害。”

公输幻咧开嘴笑了,嘴里的牙上都是鲜血,看样子好像是刚才咬到了舌头。

夏一诺配合着尴尬着笑了两声。

接下来,夏一诺全靠猜和蒙,与公输幻展开了一段促进社会科技进步的对话。

公输幻说道:“酥轰到了,里狗吧!”

夏一诺猜他应该是说,书送到了,你走吧。

回道:“公输大哥,请再容我说几句话。我是齐城镇城边村的,由于受了重伤,服用了一种叫重生再造丹的神药,不但能起死回生,还能在每个月圆之夜,进入兽化状态两个时辰。

在这段时间里,我的身体可以自行修复,本来我在天牢,被酷刑折磨得要死了,才能假死将你父亲的书带出来。

当天正是月圆之夜,我在乱坟岗兽化,修复了所有伤口,但是,骨骼却不能自己修复。

今晚是中秋,我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的骨头复位。这次来,我是想将自己的腿按照书中机关的模样,改造的更为强壮一些,有些地方不太懂,想着,公输大哥能给些指导。”

说完拿出些银两,又说道:“这里有些银子,还请大哥不吝赐教。”

公输幻向地下啐了一口血水,抹了一把嘴角,说道:“李不绝育啦?搞说嘛。里啦里不通,鹅叫泥!”

夏一诺猜测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不劫狱啦?早说嘛,你哪里不懂,我教你!

夏一诺将银子递给公输幻,说道:“我想改造自己的膝盖和脚踝,通过增加多条韧带和肌肉的办法,让自己跳的更高,跑得更快。”

公输幻高兴的收下了银子,走到工作台前,拿出一支笔,简单勾勒几下,画出了一副人体大腿到脚的骨骼图,将笔递到夏一诺手中说道:“篱笆里鸡香花到子晃!”

夏一诺眉头紧皱,紧咬牙关,强忍着笑,将自己的想法画在了纸上。

公输看过后,对他竖起个大拇指说道:“饺子,混有香花,哥里盖一条,哥光靠里灰机!”

夏一诺猜想,他是说,小子,很有想法,这里加一条,哥管保你飞起。

便问道:“公输大哥是说,在这里加一条韧带,便可以跳的飞起?”公输幻笑着点点头。

夏一诺又道:“公输大哥,今晚我可在你这里过夜吗?若是兽化过程有不明白的,我好及时请教你。”

公输幻摸了摸怀中的银子,点点头说道:“锅以。鹅里香可可李手滑!”

夏一诺非常高兴,便继续在公输幻的“呱呱奇谈”下与他讨论兽化与新型材料的事情。

待到子时,公输幻的舌头已经恢复了,泰然坐在椅子上,等着看夏一诺兽化。

当月亮挂在天空正中的时候,坐在地上的夏一诺大叫一声:“开始了!”

随之,他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眼睛也翻了上去,只露出眼白,嘴里不住的发出低吼,十指抓向天空。

公输幻伸长脖子,撅起嘴唇,吃惊的盯着夏一诺。

只见他的头发开始疯长,皮肤上的血管全部暴起,嘴中的牙开始变的又长又尖,十指的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下午被门夹破的位置,此时连伤痕都看不到了。

看的公输幻暗自咋舌。

接着,夏一诺进入了内窥,将自己手臂的尺骨和挠骨掰断再复位,传来骨骼断裂的咔咔声。

公输幻看他变成这个样子,听到这声音,吓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翻了过去,躲在椅子后面,继续观瞧。

只见,夏一诺将右臂扭断又接上,扭断又接上反复几次,看的公输幻直冒冷汗,他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的汗,自言自语道:“对自己下手可真狠!”

然后是左臂,明显比复位右臂时要顺利一些。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公输幻见那夏一诺的手臂果然已经恢复正常,不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变形扭曲。

接下来,夏一诺退出内窥,拿起手边的刀,瓮声瓮气的对公输幻说道:“公输大哥,下面我要割开腿重新改造了,你离我近些,哪里不对,你提醒我一下。”说完便向自己的膝盖割了上去。

公输幻见到夏一诺变成这般恐怖的样子,本来很害怕,但听他说话逻辑思维很正常,壮起胆子走了过来。说道:

“我不是害怕,是看你这般作践自己,心理承受不了。太虐了!太瘆人了!看的我自己都肉疼!”

夏一诺裂开布满尖牙的嘴,极为低沉的笑了两声:“嚎,嚎,大哥不必怕。”说完低头看自己割开的膝盖。

公输幻看着青面獠牙的夏一诺,摆弄着自己鲜血淋漓,白骨森森的膝盖,说了一句:“我真的不是,怕。”一晃就晕了过去。

夏一诺见此,忙放下刀,爬上前去,搂起公输幻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掐他的人中。

公输幻悠悠转醒,看自己眼前,一个披头散发,眼球无白,裂着嘴呲着尖牙,满脸青筋笑的怪物如此之近,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我的妈啊!”连滚带爬的挣脱了出去。

第八十章 中秋之夜

夏一诺依旧裂着恐怖的嘴脸笑着:“公输大哥,莫要害怕,我只是样子丑陋了些,没有失去心智!不会害你的!”

公输幻强打精神,定了定心,走上前来,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他拧着眉头,继续痛苦的看着夏一诺自虐。

公输幻心道:“早知道,场面如此血腥恐怖,还倒胃口,我真不看了。”

夏一诺重新用刀将自己已经长好的膝盖刨开,拉扯着韧带和肌腱,把他们放到预先设计好的位置。

公输幻看到,本想说一句,对,就是放在这里的!没想到,刚一张嘴就吐了出来。

夏一诺兽化后反应明显快了许多,马上用手向前推地,自己向后退了数尺。摇摇头说道:“又什么好恶心的?公输大哥,没做过肉菜么?”

公输幻听到此话,想起晚饭吃的肘子,背过脸去,又呕了起来。

就这样,夏一诺在一地鲜血与秽物之间,完成了对自己身体的第一次改造。

他站了起来微蹲,轻轻一跃,就跳进了后院,再轻轻一跃,又跳上了院墙,复又向院墙跳出。

公输幻吐的脸都绿了,看着夏一诺跳上院墙,无力喊道:“小心水沟!”

话音刚落,只听院外传来了“啪”的一声,公输幻脸上露出一幅缅怀兄弟的苦笑。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夏一诺又跳回院里,说道:“公输大哥,谢谢你,成功了,刚才试了一下,我跑的比原来快了一倍啊!”

公输幻心有余悸的说道:“你这个药。。真是厉害,就是造型上差了一些。”

夏一诺揉揉肚子说道:“不只是造型差,最要命的是兽化完会非常饿,公输大哥家中可有干粮?”

公输幻大方的笑着说道:“走,去厨房,敞开吃。”

两人来到厨房,公输幻边烧水蒸饭边说道:“你小子好福气啊!捡到这么个救命神药,以后岂不是不死之身?”

夏一诺边帮着烧火边说道:“可惜一个月才能兽化一次,其它时间应该救不活了吧。”

公输幻想想说道:“这药学应该和材料学,哦,我自己发明的词,差不多,一个是在水里煮,一个是在火里烧,都是为了合成一些东西再提取出精华。你的药,作用于身体,我的材料,作用于物体。”

夏一诺认同的点点头道:“公输大哥说的极是,怪不得能发明那么厉害的材料。你那个鞋更历害了,可不可以借我穿上试试。”

公输幻有些不舍的说道:“你只在院子里试试吧,我也很感兴趣,你的腿配上这鞋会有什么效果?”

两人趁着煮饭的功夫,来到了院中试鞋,夏一诺穿上鞋子,在院中跳了几下,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跳的更高。

公输幻皱眉道:“不应该呀!难道是因为重量?”说罢,回到厨房中,搬出一个小水缸,说道:“你抱着这个试试。”

夏一诺接过沉沉的水缸道:“抱着缸岂不是跳的更低了?”

公输幻神秘的笑了笑:“你试试便知。”

夏一诺抱着水缸又跳了几下,果然比刚才高了不少,公输幻在一旁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就对了嘛,你的重量太轻,无法压扁弹簧,所以弹力发挥不出作用,如今你增加了水缸的重量,才能将弹簧压扁,所有才跳得更高了。”

说着说着,夏一诺跳得更高了,嘴中急切的说道:“公输大哥,这东西怎么停下来啊!我快要跳上房顶啦!”

公输幻本来骄傲的笑着,见到如此情形,笑容慢慢僵硬在脸上,跑向夏一诺下方,伸手想接住他,大叫道:“我还没研究如何停下来呢!别向房顶跳啊!”

只听夏一诺一声大叫,张牙舞爪的就冲向了房顶。

紧接着传来哗啦一声,夏一诺便洞穿了房顶,掉到了站在门口的公输幻眼前。

公输幻见到自己的床上放着的水缸和满地的碎瓦片喊道:“你不会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我的吧!”

水缸应声而裂。

夏一诺一直从黎明吃到晌午,吃的比公输幻做的还快。

公输幻苦着脸看着自家空空的米缸说道:“没想到你这么能吃啊!我一缸米被你一晚上全吃光了!”

夏一诺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道:“呵呵,公输大哥,莫怪,我这就去帮你买些粮食回来。”

说完便如一阵风一样的跑走了。

公输幻捋了捋被风吹偏的发丝,看着自己凌乱的厨房,想起那一地的秽物和床上的水缸,大喊道:“你先将这里给我扫干净啊!”

此时,夏一诺已飞出院墙跑出十丈开外了。

中秋节当天,长生教屠龙堂地牢中。

屠龙尊者拿着一块圆圆的月饼,哀伤的问尉迟玥:“你记得当年珠儿为了吃一块月饼,追的你满院子跑么?”

尉迟玥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我依稀印象,儿时有一个要好的玩伴,却连他是男是女都不记得了。”

屠龙堂主举着月饼放到自己眼前,回忆道:“我和你母后在院中看着,你们两个玩耍时是那么的天真可爱。可怜我的珠儿,当晚就被你那禽兽不如的父亲掏心挖肝!”

说完,她抽出鞭子抡了起来,鞭风将烛火吹得不断跳动,地牢之中忽明忽暗。

一只兽化鬼,听到鞭声惊恐的上蹿下跳,带着铁链哗哗啦啦的响。

屠龙堂主,边抽着尉迟玥边吼道:“每到中秋便是我珠儿的祭日,我绝不能叫你好过!”

“你如果给她那个月饼,我怎么又会罚她!”

“她又怎么会和你一起睡!”

“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为什么不去替珠儿死!”

“你为什么不能和珠儿一起死!”

“呜呜。。。”

屠龙堂主抽了几鞭,见给尉迟玥抽的人事不省,忙丢了月饼,带着泪眼上前察看,唤了几声,见唤不醒,坐了下来,抱着尉迟玥哭嚎了起来。

“珠儿啊,珠儿,你在哪里啊?听教主说你已经转世投了胎,可还记得为娘啊。”

哭声凄惨哀长,在空旷的地牢中回响。那块月饼掉在地下,被摔成几瓣,露出精细的五仁馅儿来。

城南菜市街

一大早,夏一诺边用挫子磨着自己的尖牙,边跟着公输幻来到菜市街。他准备劫法场,就一定要熟悉地形,将这里的情况摸清楚。

长长的菜市街,依然如往常一样热闹,人们丝毫不忌讳有人在街口被杀头。

依然在这里买卖着吃喝的东西。

两人从路口经过,夏一诺站在十字路口正中,依稀还能看到,已往的斑斑血迹。

他问公输幻:“这些店铺都是做什么的啊?公输大哥。”

公输幻如数家珍的显摆起来:“这附近都是平房,北面是官府的仓库,用来存放粮食和布匹,被称为粮布库。

东西两侧是给送粮车夫休息的大车店,为了怕吵,前院放大车牛马,后院住人。

南面是几家不太上档次的饭馆,给这些车夫吃些简单的食物,晚上他们会在那里喝上一口。”

两人走过路口,进入东西走向的菜市街,公输幻继续说道:

“由于官府不收的陈粮或有虫的,这些车夫只能就地贱买,百姓们图便宜,都争先着买上一担。

慢慢下来,那些城外的农民也跟了过来,在这里贩卖些瓜果菜蔬,一来二去的便成为了菜市街。”

公输幻边与人打着招呼,边将菜市街形成原因告诉夏一诺。

夏一诺默默的记着,又问道:“为何清早不见那些车夫在此运粮?”

公输幻看了一眼夏一诺,反问道:“运些粮食布匹至于赶夜路吗?他们都是在晚上城门关闭前才进来,也有下午来的。

但有经验的车把式都会省下这半天,晚上到,把货一卸,喝上一口睡下,第二天一早就去寻买卖了。”

夏一诺点头称是:“赶大车这行,按趟挣钱,省下半天,便可进城多接一趟买卖了。”

公输幻继续向前走,问道:“对了,我听说朱屠户家先杀人后闹猪瘟,他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报应么?”

夏一诺想了想道:“不瞒公输大哥,我俩是一起发现他老婆尸体的。那日我们一起从城中回来,看见他老婆横死在屋里,屋中被人翻的乱七八糟。

听朱屠户说,他丢失了一件宝甲,龙鳞甲,表面如白瓷一般,入水不沉,与火不燃。

大哥,若想破案可从这宝甲下手,持宝甲者定是凶手。”

公输幻兴奋的直搓手问道:“破案我没兴趣,你说这宝甲,当真神奇,你可见过?它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

夏一诺道:“不曾见过。”看到公输幻失望的眼神又道:“但是我知道它是用龙蜕做的。”

公输幻嘴中絮叨着说道:“龙蜕。龙蜕?我上哪里去找龙蜕啊!”

此时,两人走出了菜市街,见一队马戏班从眼前经过。

头一个人牵着一只小猴子翻着跟头,后面一个向空中扔着火把,再后面一个小姑娘头上顶着三个碗,单腿站在一个大汉身上。

最后,一个人踩着高跷,手中拿着锣边走边敲,嘴中喊道:“看马戏喽,看马戏来。”

第八十一章 劫法场前的准备

长生真言:爱好,人痴迷于一件事情,不吃不喝也会乐在其中,倾家荡产去换,也觉得值,往往这种人能有大成就。

用自己有限的精力和财力,用一辈子去追求一件事,无时无刻在脑中琢磨,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这件事,怎么可能没有成果。

人,应该有个爱好,执着的去追求,在老死那天,方才不会为一生碌碌无为而后悔。

夏一诺和公输幻两人盯着那个踩高跷的人若所有思,看着他们渐渐的远去,两人一对眼神,公输幻说道:“高跷!”

他又兴高采烈的喊道:“我有办法改良弹簧鞋啦!”便向自己家的方向跑了回去,将夏一诺一人扔在街尾。

夏一诺没有去追,他想继续勘察一下,这里到慈恩寺的地形。转了两圈,他发现这里到慈恩寺一宽一窄两条路,一个远些能走两辆马车,一个近些只能并排三人通过。

当他再次走到慈恩寺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从寺中灰头土脸出来的小树。

他向小树打起招呼,小树大吃一惊,上前摸摸他的手臂,拍拍他的腿,问道:“一晚上不见,你果然站起来了!”

夏一诺一笑:“这个事先不说,空明大师可答应了收留我们。”

小树叹了口气道:“仍是不肯。”

夏一诺咬了咬牙道:“若是救下仇大哥,肯定会全城搜捕,我们无处可去,只有他这里算安全。到时由不得他了,我们死也死在他庙里!”

下午,夏一诺带了些饭菜,又来到公输幻家,没有走门,直接从后院跳了进去,只见公输幻光着脊梁,穿着一只皮围裙正在打铁。

夏一诺见状叫了一声:“公输大哥。”

公输幻叫道:“你来的正好,快点帮我拉风箱。”

两人又忙了一晚,做出一对铁制的高跷,这高跷中间嵌着一只弹簧。

上面部分用来固定脚和小腿,下面部分是一根有曲度的铁棍,看上去极像狗的后腿。

安好上半部分的皮绳后,夏一诺兴奋的伸手要摸,公输幻打掉他的手说道:“你保持冷静!还想踩塌我的房嘛!”

说完,公输幻坐在地上,开始穿起高跷来,穿好之后,发现无法站起,伸手示意夏一诺拉他起来。

待站起之后,公输幻说道:“你看出这高跷的妙处没有?”

夏一诺想了想道:“这高跷与鞋比,可以将人的腿固定的更牢,也就能更好的控制方向,这有曲度的铁棍有点像狗的后腿,是不是可以跳得更高了?”

公输幻得意的说道:“呵呵,待我先试试再告诉你!”说罢,便轻跳几下,试了起来。

果然,这高跷将小腿也固定住后,更容易控制方向,并且还可以两条腿交替着发力,不但比那弹簧鞋跳的高,还没有跳出院墙去。

见公输幻跳得更高了些,且操作自如,夏一诺抬头问道:“大哥,可研究出了如何停下?”

公输幻在空中说道:“你看好了。”

说罢,在空中一蹲将两手伸向固定脚的铁片底部,拨出一根细细的铁棍顶在下面有曲度的铁棍上,当落下的时候便不会再弹起。

夏一诺迎了上来,赞叹道:“公输大哥,真是心思巧妙啊,这弹簧高跷跳得更高,还能停住。不知道是什么原由。”

公输幻被夏一诺扶着坐在一把椅子上,脱下一只高跷说道:“其实很简单,你看这根小棍,它和弹簧的长度一样,将它顶在下面的曲棍上,弹簧就不会再被压扁,失去弹力,当然就停住了。”

夏一诺佩服道:“原来如此,这小棍前面做成叉子状,是为了能顶住曲棍不跑偏对吧。这个曲棍的设计更秒,它若是直的,这小棍顶上了也会滑脱。公输大哥真是鲁班再世啊!”

夏一诺一番真诚的马屁拍得极为到位,公输幻眯起眼睛抚摸自己的作品,说道:“你小子识货,一眼便看出了其中巧妙,没白学我父亲写的注释啊,哈哈。”

听到他提到父亲,夏一诺想仇继飞的事情,黯然道:“我大哥仇继飞,明天就要被斩首了,公输大哥,我有一事相请,希望你能答应。”

公输幻惊恐又为难的说道:“你要我和你去劫法场!”

夏一诺说道:“不敢,我想求大哥这双高跷一用。不不不,买下来,公输大哥,你再做一双更好的。”

公输幻抱着自己的高跷如同自己孩子一样,苦口婆心说道:“你能不能别妄想了,法场是那么好劫的么?就算借你高跷,你能跑的过弓箭,你能跳的出城墙,你还带着一个人咧。”

夏一诺向公输幻深揖一礼,低头说道:“我的计划是救出仇大哥后,躲到慈恩寺去,等风声过了,再出城。

请公输大哥将高跷卖于我,大哥请放心,我嘴严的很,当时在天牢我被折磨的手断脚断也没说出半个字,公输老爷子的信中,你也看到了,就算被拿住也不会供出你的。”

公输幻看了看抱着的高跷,说道:“仇继飞犯的可是株连九族的叛国谋逆大罪啊!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非要救他吗?”

夏一诺抬起头,挺直身子说道:“公输大哥!仇继飞其实是一个忠君爱国的真英雄啊。

当时在狱中,公输玉老爷子告诉我,现在的公主其实是别人假冒的,因为她的手上没有练过二十年的刀剑茧子。

我便将这事告诉了仇继飞,他想利用婚礼大典的机会,当着百官的面揭穿这个阴谋,找回真正的飞龙国公主。

不想却被姬忠良和假公主联手陷害,打入天牢。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公输老先生,我,空明再无人知道。

他明知是死,还担起这份责任,说除了他再无人能站出来还天下一个真相了,你我都为飞龙国的子民,怎能见死不救?”说完,眼中泪光闪动。

公输幻听完,也伤感道:“若如此,他真是我飞龙国的忠义好汉啊!”说罢,将高跷伸了出去,一狠心说道:“拿去!”

又抽回来说道:“三百两!”

夏一诺抻手接,却被晃了一下,说了一声:“啊?”

公输幻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是为了要赚你的钱,只是这本钱真的要三百两,给你之后,我若再造新的,只少不多。”

夏一诺高兴的说道:“好!公输大哥,我这就回去给你筹钱。”

仇继飞行刑的晌午。

公输幻焦虑的走在菜市街的十字路口徘徊。

路过的两个打扮风骚的妇人见着,消遣道:“呦,公输大人,哪个相好的,让您等的如此急躁啊?呵呵。”

公输幻听到后,眉头一皱,袖子一甩,叹了口气,向街尾走去,惹得那两个妇人一阵浪笑。

刑部,那扇看上去阴森可怖的厚重大门徐徐打开了。

一队面目阴沉严肃的官兵,整齐的走了出来,中间一只牛拉着一副木囚车,里面站着一人,头发散乱,嘴被堵住,灰色的囚衣上,可见斑斑血迹,脖颈处插着“斩”字的牌子。

囚车边上,跟着一个穿红衣红裤戴红头巾的大汉敞胸露怀,一脸凶相,肩膀上还靠一只鬼头大刀。

这队人,慢慢悠悠的走着,队伍前没人打着回避的牌子,却无人敢挡住这只肃杀的队伍。

人人都避之不及,生怕躲的慢了,被当作劫囚车的,一同砍头。

队伍后还跟着一抬四人大轿,轿中坐的是刑部侍郎赵翰仁。

他近来非常烦恼,本来丞相已经口头答应他,外放去做平州牧了。

十几年前,他被姬忠良安插在仇狮子掌管的刑部,为丞相提供了无数刑部的情报。对扳倒了仇家父子是功不可没的,可谁知道大典过后公主殿下就是不批。

朝堂之上天天扯皮,正经事一件也落实不了,他认为这都怪这个仇继飞。

他若不惹恼公主,公主从来不问朝堂之事,现在倒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公主和丞相在争“人财兵”的控制权。

自己是丞相一手提拔起来的,肯定是站在丞相一边。

如今这监斩仇继飞的事,丞相差自己来办,是看得起自己,自己更不能辜负了丞相的赏识。

并且,丞相安排自己来监斩,公主殿下居然没有阻挠。

赵翰仁认为这是好兆头,此次若是不出任何纰漏,向丞相那里送些银两,再讨好一下宫中的那位殿下,自己外放做官这事,肯定能尽快通过了。

赵翰仁想着锦绣前程,哼着小曲儿,一队人来到了菜市街的十字路口。

此时刚过中秋,冷风一吹,微微有些凉,他在轿中没有下来,对一个军司道:“快到午时再叫我,你们都给我警醒点,看好了囚犯。”

军司答应了一声是,开始安排防务了。

这次是监斩要犯,带了二百人,比较好安排,四个路口,每边五十人,排成两队,外面一队负责维持秩序,组成一道人体围栏,将法场围起来。

里面一队负责警戒,也是预备队,哪边有情况,有人闯法场,便过去格杀勿论。

一条桌案放在北边的路口,赵大人一会儿便坐在那里监斩。

军司又看看四周,城中的百姓已经站在法场外,有男有女聚起了不少,他奇怪为什么每次杀头都会招来这么多人看。

第八十二章 劫法场

一个假装瞎眼的卖唱老头,见人聚集的很多,便在一处墙角坐下,放下一只破碗,闭眼拉起了三弦《大浪淘沙》。

军司看了看那拉三弦的老头,一副乞丐的样子穿的破破烂烂,嫌弃的皱起了眉头。

心道:“如此血腥的事情,每次都围这么多人,也不怕看了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么?居然还有人来趁机拉曲子讨钱!这些冷漠的人啊!”

他抬头看看日头,又走到桌案前看了看桌上的日冕,不耐烦的将赵大人请了出来。

赵翰仁在轿中伸了一个懒腰,走了出来,他非常注意自己走路的姿势。

他相信一句老话,“龙行虎步”,一个人走什么样的步态,能决定一个人能坐上什么样的官位。

比如说丞相,他走路从来不急,一向四平八稳的,再比如仇将军,他走路从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所以一个做丞相,一个做将军。

赵翰仁自认没什么军事方面的才能,因此一直模仿丞相走路的步态,他相信只要自己模仿的像,也是那般稳健,自己有一天也能坐上丞相的位置。

他摆着十足的官架子,走到了桌案前坐下,喊道:“带刑犯!”

两个兵丁将囚车中的仇继飞押了过来按倒,跪在桌案前,赵翰仁说道:“验明正身。”

军司上前拨开人犯的散发,问道:“你可是仇继飞?”

仇继飞嘴被堵着,无法说话,用眼斜楞瞪着那个军司,好像在说:“你瞎么?看不见我嘴堵着?”

军司意识到这个问题,将他口中的布取了出来,又问一句:“人犯可是仇继飞?”

仇继飞用舌头抿了抿干枯的嘴唇,正色说道:“正是本将军。”

军司不屑的一笑,转身拱手向赵翰仁道:“验明正身无误,刑犯是仇继飞!”

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大闹公主婚礼大典的仇继飞啊?”

“这人沟通望海国,犯了叛国谋逆的大罪。”

“可惜仇家世代忠良,怎么能出这么个叛逆!”

仇继飞听着这些刺耳的话,抬眼望去,没有一个相识的面孔,皆是些平头的百姓,自己有心喊上几句豪言壮语,再去赴死,可惜他们能听的明白么?

仇继飞仰天长叹一声,自己死了无妨,却辱没了祖先们百年的名声,甚是惭愧。也懊恼那空明为什么要将自己救下。

但是,如果让自己再选择一次的话,肯定会当着百官去揭开事实的真相。

悲愤的仇继飞,发自胸肺的吼道:

“傀儡公主贼丞相,世人懵懵谁吼醒?何惧斩此未白头,只愧先祖忠义名!十世轮回仍不改,再赴朝堂证伪真,别去今朝冷风烈,复来必带百万兵!”

仇继飞干嚎了一首七言,为孤单的自己送行,周围无人喝彩。

他不禁回忆起曾经一起战斗的兄弟,死在战场上的他们和自己如今相比,是何等的快意。

想到自己将要见到他们了,和他们再次把酒言欢,他望着天空痴痴的笑了起来。

赵翰仁按边上弹三弦的拍子,用手指敲着手背,皱起眉,盯着日冕一点一点移动着。

他感觉这日头怎么走得如此之慢,又抬头看看日头,叹了口气,还要一盏茶的时间才够。

突然,背后有兵丁大叫一声:“不好啦!粮布库着火啦!”

赵翰仁扭头观看,只见北面的那条街上果然滚起了一股浓烟。

他不敢再耽搁,抬手扔出一只签,喊道:“时辰已到!斩!”

此时,看热闹的百姓和法场的官兵都不知道向哪里瞧了,是看冒烟的粮布库呢,还是看杀头?

除了站在南侧的人,其他人皆将头扭来扭去,好像生怕错过了什么精彩的瞬间。

两名兵丁将仇继飞提起来,面向南,按到十字路口正中跪下,闪到远处。

那名包红头巾的刽子手端着一碗酒,倒提着刀走上前来,站到仇继飞身后,拔下他脖子里牌子。

喝下一碗酒,将碗摔在地上,双手举起刀,向刀上均匀的喷出刚才喝的那口酒。

喷酒的时候,他眼中看着北方高高升起的浓烟。

浓烟之中,好像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飞过来。

他晃晃脑袋,探出脖子再定晴看去,的确是一个白衣女子,还带着白色面纱。

此时,人群骚动起来,有人还喊了一声:“仙女下凡啦!”

赵翰仁又扭头瞧去,只见一个带面纱的白衣女子,用急快的速度向这里飞来。

之所以认为她在飞,是因为,她的脚好像不用粘地,便一跃一跃的向这里移动。

她背后还有滚滚白烟作为背景,当真像仙女飞在凡间一样。

他第一个念头便是,“有人要劫法场!”

他立刻转回头去,对那个呆呆看着所谓仙女的刽子手喊道:“快动手!快动手!”

喊了两次,刽子手才回过神来,将大刀高高的举起。

就在手起刀落之际,一枝箭,啸叫着从南边房顶飞来,正中那大汉的胸口。

紧接着,那仙女般的女人高高飞过了赵翰仁的头顶,落在了仇继飞的身边。

只是停顿了一瞬,赵翰仁便看着她从背后抱起仇继飞继续高高飞了起来。

赵翰仁大吼一声:“不要放走了刑犯!”

兵丁们纷纷举起长枪迎来,可是那女子却从他们的头顶飞了过去,这样一起一落,两下就飞出了法场。

军司立刻吼道:“放箭!”

兵丁们摸起背上的弓,搭上箭,向南瞄准,南边的百姓们见状,才呼啦一下子跑开。

仇继飞只见身边一排箭雨平射,嗖嗖的超过了自己,钉在眼前的一辆辆翘起的大板车上。

那板车与板车之间留有缝隙,但绝不容一人穿过,抱着他那个人,从板车的上方,一跃而过。

仇继飞身后传来箭钉在板车上,密密麻麻的“咄咄”声,好在没有一箭射到自己身上。

军司看到射箭不管用,又大吼一声:“追!”

那二百人举着长枪短刀向南跑去,只留下赵翰仁在人群中,不住的叹气跺脚!向那拉三弦的方向吼道:“别他么的弹了!”

兵丁们被十多辆大车挡住,行进速度很慢,当他们好不容易推开一辆辆大板车,却发现那飞天仙女和人犯已不见了踪影,眼前出现两条岔路。

军司喊道:“分头追。”

一队士兵追到一处丁字路口,见到一个捕快,正是公输幻,他向东一指说道:“向那边跑了!”

士兵们向东边一路追去。

见他们跑远了,公输幻望着西边空空巷子说道:“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小巷之中,小树已帮仇继飞和夏一诺换好了衣服鞋子,两人抬着一只小轿,向慈恩寺走去。

夏一诺和小树都打扮成家丁模样,将仇继飞打扮成老太太的模样,他们想到了仇继飞身上可能带伤,不能行走。

夏一诺走在前面,小树在后面,两人脸上都开心的笑着,向坐在轿中刮胡子的仇继飞介绍着劫法场的经过。

头天晚上,他们两人在小店中,从喝酒的车把式手中高价将所有运粮的大板车买下。翘起摆在南边的路中间,一来可以挡住弓箭,二来可以延缓追兵,小树在此埋伏。

在粮布库墙边放了几担柴火干草,由夏一诺点燃吸引注意,干扰法场行刑。然后夏一诺带着面纱,扮成女人用裙子遮住弹簧高跷,跃进法场救人。

小树负责控制刽子手,若有危险便一箭射死他,待见到救人成功,马上用一辆独轮车将仇继飞推进这条小巷。

这期间,捕快公输幻也起到了很大作用,一是保证大车挡住南边的路不被人赶走,二是在有追兵来的时候将他们指向别的方向,三便是提供了这双弹簧高跷!

三人边说边笑着,走出了巷子口,却见到一队官兵在设卡检查。

夏一诺敛起笑容,低声说道:“前面有官兵。”

两人抬着轿子排队等着,只见一队官兵,逐人排查,一个人一个人的寻问,很是严格。

远处,还能见到一个军司骑在马上,带着一队的官兵向南边跑去,嘴里喊着,快点快点!

排到了夏一诺,官兵问道:“干什么去?轿中是什么人?”

夏一诺赔笑道:“坐的我家老太太,去看郎中。”

官兵走向轿子,边问着:“得的什么病?”边举手掀开轿帘,看见一个面色灰暗的老太太坐在当中闭着眼。

夏一诺急忙回道:“老夫人是得了瘟疫,还在发烧。”回头看到轿底上的胡子茬,不由心跳加速。

那官兵立刻缩回了掀起轿帘的手,怀疑的问道:“就你们两人送,你家主人呢?”

夏一诺忙道:“我家已经送到三人去医馆了,才知道是瘟病的。”

另一个官兵说道:“好像是哦,听捕快他们说,城南有个屠户家瘟死了十几头猪,人也都死了。”

那名走向轿子的官兵马上捂起鼻子跳开,说道:“快走快走!”

第八十三章 躲进慈恩寺

三人顺利的蒙混过关,来到了慈恩寺内,被小和尚拦下,问道:“你们何事?”

夏一诺是生面孔,小和尚不曾见过,他说道:“去告诉你家空明长老,我家老夫人前来还愿,求见长老。”

不多时,小和尚来到前殿,说道:“空明长老有请。”

两人抬着轿子,就要向里走,小和尚皱起眉头,说道:“还请老夫人下轿随我前往。”

夏一诺怕人见到仇继飞的样子,也怕他伤重不能行走,只得编道:“我家老夫人腿脚不便,还请行个方便吧。”

小和尚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夏一诺看了一眼殿内的四方凶恶的雕像,不由得撇嘴,当着神仙说瞎话,不知道会不会遭报应。

随小和尚一起来到了一座厢房前停下,将仇继飞搀扶出来。

只见一个老僧闭着眼,盘坐在床上,正是空明。

屋内装饰得很简朴,只是正中挂着一幅彩色的菩萨画让这屋里才有了些颜色。

空明听到有人进来了,睁开了眼,见来者是仇继飞和小树。立马横眉冷目的说道:“怎么是你们?你们如此岂不是害了我寺中上下五十多口人命。快走,若是不走,我立即去通知官府。”

仇继飞面露尴尬,拱了拱手,就要转身出去,夏一诺搀扶住他说道:“空明长老,你可还认得我?”

空明细细观瞧,说道:“似曾相识。”

夏一诺说道:“那一日,在笨狗小街,我被人殴打,你送我伤药,可还记得?”

空明想了想,上下打量了夏一诺一番,诧异的问道:“你就是那个残疾小乞丐?”

“正是,我当日手脚残疾,弯曲变形,你也应该记得吧?”

空明惊叹道:“这方才一个月,你就康复了?”

夏一诺平静的说道:“我不但康复了,还可一跃两丈,行走如飞。你若不信,随我来看。”

空明不信,穿鞋下来,说道:“看完,你们还是要走的。”

夏一诺将门打开,让空明先行,自己放开仇继飞,对小树说道:“扶好大哥。”一跃跳入院中。

几个纵跃,便跳上了前面大殿的房顶,他站高一望,城里已经乱作一团,到处是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查。

他又从房顶跳下,跑了起来,众人见他两条腿飞快的交换着,很快就成了一团残影。

片刻功夫,夏一诺重新站到空明面前,只是略微有些喘,说道:“空明长老,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跑的如此之快?”

空明张着嘴心道:“就算是我的轻功,也是追不上他呀。”

他摇摇头,惊讶的说道:“莫非遇到了哪位仙尊治好了你,又教了你绝世轻功?”

夏一诺微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吃了一种仙药,不但可以起死回生,还能强筋健骨,空明长老,你可曾想过,若是得到此药可救活多少性命?”

空明皱着眉想了想,说道:“若是收留你们,你可将这药方赠予我?”

夏一诺心道:“药方我是没有,但是不妨先答应他,日后从长生教偷出来给他便是。”

他点点头说道:“正是,听闻长老发宏愿,渡千人,方成佛,所以在下愿将药方献于长老。”

空明开始踌躇起来,望着眼前的大殿发呆,自己虽发了宏愿,但救千人谈何容易。几十年下来,才救得,五百一十五人,恐怕到死也不可能救到千人,若是有此良药,便真有可能实现自己肉身成佛的夙愿了。

空明看着夏一诺问道:“药方虽有,可是那药材好得吗?”

夏一诺回道:“十分容易,主要是常羊山中的一种蝾螈麻烦些。在下愿意为长老寻来。”

夏一诺有意回避了飞龙珠树的成熟果实,希望可以蒙混过去。

空明低头念叨:“常羊山,蝾螈?”感觉从未听说过。

正在此时,小和尚跑了进来说道:“主持,官兵来搜寺了。”

空明大吃一惊,对夏一诺等人说道:“你们快快随我前来。”

又对小和尚说道:“你去集合众人去大殿等候,切莫说见过他们。”

三人随着空明进屋,空明吩咐道:“我一会儿将仇将军剃度为僧,你们两个扮做他的家丁,万万不可多说话,快把他的衣服换了。”

说罢,扔过来一身衣服,自己又去准备剃度用的东西。

过不多时,只听门口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音,有人喊道:“你们几个去那边,你们几个去后院。”

一个百夫长推门进来了。

空明施了一礼,故作镇定的念了一句佛号,说道:“这位军爷,不知何事闯我这清修之地?”

百夫长手按在腰刀上,进得屋来,看到一个老和尚在给一个背向自己的人剃度,两旁站着两个小家丁,边看着众人的相貌,边问道:“朝庭在捉拿钦犯,这三人是谁?”

空明道:“此人身感恶疾,为求续命,来本寺出家,那两人是他的家丁。”

百夫长点点头,说了声:“哦。”

走到仇继飞正面,看了看他,确实是面无血色,看着面容也很憔悴。

百夫长问道:“你叫什么?哪里人士?”

仇继飞久经沙场,这点小场面自然不会紧张,随口说了一个死去兄弟的名字:“我王京生,住在兴隆街。”说罢,装着咳嗽了两声。

百夫长一皱眉,感到很晦气,又看向那两个人说道:“你俩叫什么?”

“我叫黑蛋,齐城镇的。”“我叫小树,大理国人。”

百夫长看了看也没什么异样,两个小家丁都长一张干粗活的脸,哪里像什么将军,那个得了肺痨的也不像。

百夫长在屋中转着圈查看,突然,他发现一件女人衣服,放在门后,拿了起来大声问道:“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仇继飞心道:“坏了,自己脱了衣服,便随手扔在门后。”

正准备站起,与那百夫长拼命,空明见此也将气运指尖,准备将他点倒,却听夏一诺开口说道:

“这是我家主母的遗物,我家老爷出家唯感觉对不起主母,便命我拿来告祭。”

百夫长嫌弃的拿远了衣服,细细观瞧,从样式看确实是中年妇女的衣裤,又问道:“遗物为何又扔到地上?”

仇继飞忙咳嗽两声音,接口道:“若是连衣服都不放不下,如何又能六根清净,在心中放下。我便将它弃之敝履。”

夏一诺立刻配合表演,说道:“老爷,你怎么这样对待主母啊。”

仇继飞装作无奈,一声长叹:“黑蛋,你现在去把它烧掉吧。”

夏一诺走上前去,装作忧伤的样子接过衣服,走出房间。

那百夫长掸了掸手,又看了看房间别处再无异样,简单的都藏不下一个人。便退了出来,临走前说了一句,多有打扰。

空明过去关上门,众人才长出一口气。

丞相府中。

姬忠良听说仇继飞让人劫走了,气得摔了茶杯,说道:“封城!给我拿着画像搜!”

两天下来,飞龙城被闹的鸡犬不宁,臭气熏天,官兵捕快们都加入了搜人的队伍,每家一天至少被搜两遍,飞龙城只许进,不许出,连送“夜香”的车都不许出城。

第三天,朝堂之上,伪公主小蔓说道:“姬丞相,那仇继飞可捉到了?”

姬忠良出班,皱眉说道:“禀公主,还未捉到。”

小蔓幽幽的说道:“刑部赵侍郎?这是为何呀?”

侍郎赵翰仁走了出来,跪下说道:“殿下,臣无能,这城中已搜了两天了,每家每户都搜了五六遍了,仍是没有抓到人犯。”

小蔓能感觉到这刑部侍郎赵翰仁是姬忠良的人,正好借此机会换掉,便说道:“无能就让贤吧,城中三天还不开城门,这臭气都飘到宫中来了!”

赵翰仁跪在地下,颤颤巍巍的说道:“臣罪该万死。”

小蔓照例先寻问姬忠良:“丞相,有谁堪当此任,能为孤分忧啊?”

姬忠良立在殿中脸色难看的要死,仿佛三天未曾大便一样。

这些天来,他已经可以肯定,自己推荐谁也没用,公主肯定是不准,反倒是暴露了与自己亲近之人。索性推出责任,让吏部来推荐合适。

他恭敬的说道:“臣,不知保举何人能捉到仇继飞。还请吏部尚书举荐吧。”

小蔓心中,微微一喜,这姬忠良看来已经是被自己磨得没脾气了,原来仇狮子掌管的兵部,自己已经收买到了人心。

刑部、户部这两部原也由仇狮子掌管,没有被姬忠良安插太多亲信,自己正当借时机扶植自己的势力。

吏部尚书缓缓地站了出来,心道,你俩吵架,都推到我这来解决,这是在考我嘛?心中幽怨的开始报人名,回道:“臣,举荐刑部常侍张汉文。”

丞相不言,公主看了一眼丞相,见他并不反对,又道:“还有谁可当此任?”

吏部尚书又举荐一人,公主不言,丞相道:“此人学识浅薄,难当此重任。”

吏部尚书接连报出十多个人名,直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两人有一个统一的意见。

就这样,刑部侍郎被当堂免职,位置无人顶补,只能空缺。

仇继飞剃了头发,没了胡子,被查了几次也没被发现,夏一诺小树年纪不符,在寺中扮做打杂也没人去难为他们。

第八十四章 禅机问道

夏一诺答应了给空明药方,将此事一直挂念在心上,可是谁也不知道长生教的消息。

空明则更是在意药方,才过三天,便命人来找他。

将仇继飞安顿好,夏一诺一人来到了空明的房间,一进屋又看见那幅画。此时处境不像第一次那般紧急,有时间慢慢品味。

在画的中心,一尊慈祥的菩萨端坐在莲花上,他的头上有飞龙舞凤,满天瑞兽围绕周围,背后有一轮金灿灿的佛光衬托,显得这尊菩萨是那么神圣庄严。

下面,一众罗汉护法端详而坐,形态各异,最下面还有只露出人头的信徒在顶礼膜拜。

再看那坐在床榻上的空明,也如罗汉般那样闭眼盘腿坐着。

空明听到有人进屋,缓缓睁开眼,他认为明说药方之事略显小气,不如让夏一诺自己说,问道:“夏施主,这过了多日,官兵也不来了,看样子风头也过了,你们可有别的去处?”

夏一诺向空明揖了一礼,客气的说道:“空明长老,叫我施主实不敢当,我为慈恩寺非但未施一文,还带来这么大风险。您喊我一诺就好。”

夏一诺哪里有地方可去,他知道空明在拐着弯说话,本意是催要他交出药方。

自己不如借此寻问长生教的消息。继续说道:“一诺感激空明长老恩德。还厚颜待在这里,只因为,官兵仍然还在街上设卡检查,城门也是被重兵把守起来,出去还是相当危险。

但是,我在长生教还有旧友,只是不知道这附近可有长生教的分堂?我也好寻他们帮忙早日出城。”

空明微微色变,眉头一紧,诧异道:“你年纪轻轻怎么也能识得那魔教中人?或者说,你也是魔教中人?”

夏一诺并不想让空明知道自己太多的事情,只想寻长生教的下落,便虚虚实实的说道:

“一诺不是,长老有所不知,我爷爷小的时候被野兽咬伤,幸得长生教中人所救,才结得渊源。那魔教中有善也有恶,不都是好人也不都是坏人,就像那朝堂之上,有忠臣也有奸相一样。”

空明微微一笑,听到夏一诺话里的禅机,来兴致,缓缓说道:“一诺,此言说的颇有禅机啊。所谓善恶只是在一念之间。在大是大非面前,善者从善,恶者从恶,是也。”

夏一诺哪里听得懂什么禅机,更听不明白这些禅语,谦虚的说道:“长老抬举了,在下不懂什么禅机,只知道做人必须守承诺,讲良心。”

空明听到夏一诺做人的准则非常认同,又想到他答应给自己的药方,言有所指的感叹道:“说的都容易,做得到的能有几个呢?如一诺你这样不识禅,却行禅,才是难能可贵啊。”

夏一诺听出来这空明在暗示自己做人要讲信用,果然是三句话不离药方的事情,不如表态让他更加放心,客气的说道:

“空明长老谬赞了,我本是个山野村夫,幸遇仇老将军,将我收为义子,赐名一诺,希望我一诺千金,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才悟出些做人的道理。”

空明想起当天的事情,感叹仇继飞莽撞,说道:“可惜仇将军。。。唉,仇家本是世代英烈忠良,如今却背上叛国谋逆的罪名。”

夏一诺急切的辩解道:“空明长老,难道还不信那公主已被姬忠良替换掉了?他仇家是被冤枉的啊!”

空明自认是个正义无瑕之人,但却不会去做那鲁莽之事,正好借此机会奉劝一下这个初入世事的孩子,便叹息的反问道:

“哎!我相信又有什么用?如今市井坊间流言四起又有何用?都是世人茶余餐后的牙秽罢了,终是无回天之力了。

你还没有体会到王权的至尊霸道吗?生死荣辱权力金钱皆是人性的弱点,而这些都由王权来掌控决定。

仇继飞凭一己之力想撼动王权,那些依附在王权上的百官如何能答应。

人在一无所有时的魄力虽大,但也不能小视,人保护自己已得财富和权力的决心啊。”

夏一诺品味着空明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又为仇家父子不甘心,便问道:

“如此,敢问空明长老,如果仇家父子不捍卫正义,不敢揭露阴谋,像世人那般得过且过,置若罔闻,那世间的正义公平又何在?那人又是为什么活着呢?大师救人性命无数,定对生命的意义有更高深的体悟,还请大师解惑。”

空明被问的一愣,心道:“我为什么而救人?是因为我可以得到无数功德啊,为什么要无数功德,因为想成佛啊,为什么想成佛,因为可以得到无尽生命和无上功法啊。至于人为什么活着?这个应该是为了在有限的生命中找到无限生命的办法吧。”

想到此,空明法师故作深沉的说道:“人之生命与浩瀚宇宙相比,是那么渺小和短暂,我想上天给人类这几十年的寿限是为了让人悟出无限生命的永生法门吧。”

夏一诺感觉自己没说明白,又或是空明没听明白,补充道:“空明长老似乎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我问的是,人活着的意义,也就是人生该如何活着是正确的,说白了就是,到底命重要还是忠义廉耻孝悌仁和更重要?”

空明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问的一时间哑口无言,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在他看来那些东西固然也重要,但比起永生来说,都是红尘俗事,却站在道德的高度上说不出口。

只得支支吾吾地,说些能想起的经文禅语对付,故作高深的说道:“呃,众生万相,人生苦多,在冥冥之中,其实无关是非,没有什么对错,也无什么善恶,只有因果。”

空明看到夏一诺皱眉,非常疑惑自己的答案。拿出一只蜡烛点上,定了定神,对他说道:“人生便是这小小的烛火,一吹就灭,一夜就燃尽,如此短暂的时光里,要照亮的东西太多,只能烧更快。”

夏一诺没有明白空明前面说的,后面烛火的事情就更糊涂了,因果他能理解,好人好报,恶人恶报呗,如果无关是非,也没有对错,如何区分好人恶人呢?

人生虽然短暂,因此才更应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吗!

空明见他久久不语,眉头紧皱,模样十分认真,不禁想到自己年轻时那份执念,对这个孩子产生一些好感。

他认为,年轻人就应该多思考,执着的追求真理,若是只贪图享乐,只会浑浑噩噩的浪费掉一生。

两人良久沉默之后,空明又想到了药方的事情。不禁说道:“你刚才问长生教是吧?让我想想。”

夏一诺听到,长生教,也不再想听空明说什么禅机了,一番话下来,他更加不喜欢空明这个老和尚了。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此人救人的目的并不是为济世救人,而是为救己,只是为了完成他得道成佛的夙愿。

空明将那蜡烛插到烛台上,恢复了庄严的模样,说道:“我几十年未行走江湖了,确是不知道长生教在何处,他们的教义太过激进,在飞龙国很难被君王和百姓接受。但,长生教在京城是有痕迹可寻的,他们为望海国筹措粮食、布匹,并出售茶叶、丝绸等物,你可从这些交易入手查找。”

夏一诺想想,也无别的办法,便拱手告辞,空明张嘴想问药方的事,夏一诺却抢先说道:“姑且试试吧,长老放心,我夏一诺,一诺千金,绝不食言,在仇大哥养好伤之后,就将药方抄给你。告辞。”

夏一诺找仇大哥、小树问了一下,全城最大的货物交易集市是城外东北的茶马市。

茶马市,除了交易茶叶和骡马,还交易其他大宗的商品,比如粮食、布匹、棉花、豆子和油料。

由官府组织,在城外一处的空地上,用长绳简单的围起几个方块,划成了区分商品类别的区域。方块之间是道路,可以让两驾马车并行通过也不显得拥挤。

骡马市不在这片区域内,因为会有臭味,它被单独放在一处不太远的地方单独交易。

卖家带着货物进到这块区域需要交少量的场地费,并拿到一张写明货物品种数量的凭证。若是将这货物通通卖了出去,还要将这凭证一并给买家,买家出去时需要按照货物种类数量来交税,得到一张税证。

卖家不能在当日卖出货物也不要紧,再将这凭证出示给官府,官府在清点货物后,收回凭证放行。

若是只卖了一半,那么买卖双方就要来到官府交上税款,这时会为买家单独开一张税证。

带着货物出入城门时这张税证也要出示,不会再收税,若是发现有人偷税,那么将被没收所有货物。

这片区域的每个角都站着一两名官差,防止又人越过围绳将货物带出去不交税,也防止有小偷小摸发生,人自由出入,是不管的。

第八十五章 草原上的宝珠

夏一诺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见到有不少货商都在排队填写凭证。

当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此地变的喧闹起来,若说菜市街是女人地盘,那么这里便是男人的天下,这里几乎见不到一个女人出现。

空气中充满了牛马粪和远道而来的各路货物味道,待与某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擦肩而过的时候,还能嗅到他多日没有洗澡的油汗味。

几种异味混杂在一起,绝不是京城中那些自命清高的女人能忍受得了的。

因此,当这里出现了一个女人,还是漂亮女人的时候,大家的目光都会集中到她的身上,行注目礼。

只见,一个草原蛮族打扮的女子,骑在一匹不甚高大的蒙古马上,戴着一顶草原蛮族特有的额箍,额穗从边上像小鞭子一样整齐的垂下来,上面串着白兰相间的宝石。

身上穿着一身天蓝色的草原长袍,长袍的肩部和领子上都覆盖着一层短毛兽皮,一双蹬着牛皮雕花小皮靴的脚,在马肚边荡着。

这女人面额有些高,白白的脸蛋上有一抹久经风霜的面颊红,一双细长的眼睛不算很可爱,但是风情万种。

她鼻子细长高挺,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漠,一笑起来会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和淡粉色牙龈,还能听到那荒莽草原般的豪放笑声。

在夏一诺看,这个草原女子岁数不大,不像中原女子那般爱羞涩,给人一种飒爽的感觉。

再看这女子冲着笑的那个男人,也是草原蛮子打扮,却是一只独眼,两撇帅气潇洒的胡须,笑起来向上一翘,是那么的风流倜傥,这不正是自己的结义大哥尚衍么!

夏一诺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边跑边叫着尚大哥,向他们奔去。

尚衍也认出了夏一诺,立刻跳下马跑了过来,两兄弟见面,分外亲热,立刻拥抱了起来。

夏一诺看到,那女子也飒利的跳下马来,微笑着向自己走了过来,后面跟着郭威和几条草原汉子。

满脸兴奋地说道:“大哥,你怎么会来飞龙城的呀,我二哥呢?”

尚衍见夏一诺周围没有别人,略微有一丝失望,却马上又笑了起来对夏一诺说道:

“你二哥去望海国那边贩马了,我和郭道长来京玩两天,怎么就你一个人?”

夏一诺想到爷爷他们还在天雄城,不免伤感起来说道:“说来话长,他们现在还在天雄城里。”

那女子走到近前,尚衍忙介绍道:“黑蛋,这是草原上闪耀的宝珠,格日乐塔娜公主。

塔娜,这就是我和你说起,为我两肋插刀的三弟黑蛋。”

塔娜微微一笑,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草原礼,用不太流利的汉话说道:“他赛音百努黑蛋,尚哥哥这几个月来,天天,把你挂在嘴边上,终于见到你了。”

夏一诺也微笑着拱手一揖说道:“你好,塔娜公主。你的汉语说的很好啊。”

塔娜深情地望着尚衍笑着:“都是,尚哥哥,教的好。”

尚衍哈哈一笑,对着走过来的郭威说道:“郭道长,你快来看,黑蛋长高了不少啊。”

郭威缓缓地走过来,有意给他们充足的时间相互介绍,此时上前来道:“黑蛋子,还真是长高了不少啊!哈哈。”

夏一诺不太喜欢长生教的人,认为他们在别人最脆弱的时候不择手段拉人入伙,是一种无耻的要挟。

但想到自己要从他这里要到药方,也拱手一揖说道:“夏一诺见过郭道长。”

又对尚衍说道:“大哥,我们分开后,我偶遇了仇狮子仇老将军,他收我做了义子,给我起了个大名,叫夏一诺。”

尚衍取出扇子,扇了扇那茶马市特有的味道说道:“一诺,千金,好名字,三弟,这里味道太重,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带我们进城逛逛吧。”

夏一诺皱眉道:“前几天朝廷的法场被人劫了,飞龙城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大哥若是不急着回去,便无妨,若玩两天就走,还是不要进城的好。”

郭威道长说道:“哦?那朝廷要杀之人是谁呢?”

夏一诺回道:“仇继飞。”

郭威说道:“那不是仇狮子的大儿子么?”

尚衍搂过夏一诺的肩膀坏笑道:“那不就是三弟的义哥!这法场不会是你劫的吧?”

夏一诺看看郭威,挠挠头装作很无辜的样子笑道:“大哥说笑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塔娜对郭威说道:“郭道长,你不是说,要来京回,长生教,报平安?我们不如,一起去你那里吧。”

塔娜磕磕绊绊的汉话,也不失是一种女子天真可爱形式,几人相视一笑,大家纷纷看向郭威。

郭威看了看几人,为难地说道:“长生教的教规甚严,尚公子自当是可以去,两位没有入教,实是不方便带你们回去。”

塔娜鼻子一皱,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中原人规矩真多,在草原哪有远方来了客人,不请进家的道理!”

说罢一挥马鞭,空抽一下,一声脆响,又引来无数目光。

郭威和尚衍对视一眼,笑了笑,郭威拱手一揖说道:“塔娜公主不要生气。”

说完又看向了夏一诺:“那仇继飞,我见过,和我们一众人长的也不像,出城定然无事的。”

夏一诺心道:“我才不担心你,我是怕尚大哥出事,不过尚大哥与仇大哥确实不像,一个风流倜傥,一个英武肃穆,应当无事。”便说道:“那如此,我们进京去大吃大喝一番吧。”

塔娜立刻高兴了起来,嘴上露出笑容,拍了拍手。尚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翘了翘小胡子,郭威一幅孤芳自赏的脸,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意见。

留下几个蒙古汉子贩卖马匹,一行人在夏一诺的带领下,进了飞龙城。

路上,夏一诺向尚衍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尚衍也说了认识塔娜的经过,并且道出了此行,来卖马买粮买布,顺便带塔娜来京玩玩的目的。

进得城来,夏一诺先带三人住进客栈,存好了马匹,便出来逛街。

塔娜腰里要别上双刀,尚衍怕她惹事,求她放下了,自己也没带兵器,事实证明尚衍的选择是对的,并不是因为塔娜和人打架了,而是这个姑娘太能买东西了。

第一次从草原来到大城市,看什么都新鲜,什么都要买,直把尚衍和夏一诺的手里塞得满满的。

郭威说了一句,出家之人拿些女人用的东西不妥,便背着双手,悠闲自在的和塔娜走在了前面。

逛到天黑,四人才回到客栈,尚衍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却还要继续陪着塔娜翻看她白天买的东西。

夏一诺为了盯住郭威,没有回慈恩寺,想等他回长生教的时候,随他进去偷出药方。

说句“累了”他装作回房睡觉,却支着耳朵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

夜半之时,郭威房间传来了响动,两声轻手开门关门的声音。

夏一诺一直没脱衣裤,听到动静便蹑手蹑脚的跟了出来。

只见郭威贴着墙边的阴影,飞快的走着,不时还停在阴影里听听动静。

夏一诺怕被发现,不敢跟的太近,只能伏在他身后房顶上,远远地跟着。

城中的狗听到动静,一声一阵的叫着,远处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借着月光,趴在房顶上的夏一诺还能看到,巡逻的官兵,步伐整齐的走在街道的中央。

跟了两条街,只见郭威一转身进入一条小巷,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夏一诺一纵跳下房顶,点了一下街中央的地面,又跳到对面房上,看看哪家的灯会亮起来。

果然,其中一家闪烁起幽幽的烛光,并传来一阵狗叫,在黑夜中分外明显,夏一诺寻着亮光与狗叫声,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

刚摸到这家的院子边的房上,屋内的烛光便灭了。

夏一诺如狸猫一样,四肢落地跳到了这家的房顶上,想贴近刚才还亮着烛光的房间去偷听。

此时,院中传来一阵狗叫,夏一诺心道不好,轻轻一跃,跳出了墙外。

房中有人走了出来,踢了狗一脚,用不男不女的声音说道:“叫什么叫!再叫炖了你!”

那狗便呜咽着,没了动静。

夏一诺心道:“看来偷听是不行了,我且记下这地址,明早再来看看究竟。”便没在黑暗中,遁回了客栈。

走到房门口,见自己房中的还有烛光,悄悄打开门一看,尚衍歪在床上整在打盹,轻轻推醒他,说道:“大哥,大哥,我回来了。”

尚衍睁开眼睛,揉了揉说道:“这一天给我累的,你还有精神出去?”

夏一诺给尚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吹掉烛火,轻声说道:“大哥,有些事,我当着郭威不便讲,那法场确实是我劫的。”

尚衍用手指点着夏一诺,轻声笑道:“嘿嘿,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晚上想找你来聊聊,你去做什么了?”

第八十六章 玉山中的庄园

月亮透过窗子照进来些微弱的光线,夏一诺对着这道光线中尚衍,低声说道:

“大哥,是这样的,飞龙国的奸相姬忠良,将公主换作了他人,真正的公主去向不明。仇继飞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孤身一人,在假公主的结婚大典上想当面揭穿这个阴谋。不想假公主凭借着王权生生把他说成是叛国谋逆,下了天牢。

我借着重生再造丹的兽化时机,将自己的腿改造了一下,在行刑当天抱起仇继飞,逃出了法场,现在把他安顿在慈恩寺。那寺中主持叫空明,只想积功德成佛,却不顾忠义大道,不肯收留,我只能骗他说,有重生再造丹的药方,他才肯收留我们。

我今晚去跟踪郭威了,药是他送来的,我想他有可能知道药方在哪里。”

尚衍静静地听着夏一诺说完,才说道:“三弟,郭威确实是个制药高手,这些天我与他交谈知道,从他爷爷时便在长生教研究制药了。重生再造丹是他和父亲研究出来的,只是这药方,他却闭口不提,只说是,说了也没用,飞龙珠树成熟的果实,没有机缘也摘不到。”

夏一诺皱眉说道:“郭威若是亲手做的此药,药方也未必会带在身上了,也许只在他的脑子里。这该当如何是好?仇继飞伤好之后,只怕还会被空明扣押。”

尚衍翘翘胡子,说道:“也不一定,我听他说长生教中有本书叫《长生方》记录着所有制药下毒还有解药的方子,只是要级别够了才有权观看,我如今也算是入了长生教的,不知道直接要,他会不会给我?”

夏一诺摇摇头说道:“应该不会,你入教时间毕竟太短,除非是有什么东西和他交换,不然怎么可能会轻易拿出来?”

尚衍晃晃手中的扇子,说道:“直接打出去不行吗?”

夏一诺摆手说道:“莫说是会惊动官府,单说那空明,可是号称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能硬来。”

两人陷入沉默,都在想着自己有什么宝贝能与郭威换出药方。

过了许久,尚衍自言自语道:“我们要是有飞龙珠树的成熟果实就好了,他肯定愿意换。”

夏一诺唉了一声,说道:“爷爷说那果实存放不易,就算我们采到了,也不知道如何拿给他,我们还是想想别的方法吧。”

尚衍道:“你今天跟踪他有什么发现?”

夏一诺说道:“我跟踪他到一处民宅,想进去偷听,可是那院中有狗,我只能明日白天再去看看。大哥明天帮我支应一下,我才好找个借口离开。”

尚衍点点头,两兄弟赶在郭威回来前,各自睡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用过早饭,塔娜吵着还要去逛街,尚衍苦不堪言说道:“我的格日乐塔娜公主啊,我们昨日买的东西一辆马车也拉不下,今日还要买啊?”

塔娜反问道:“为什么不买,草原生产不出这么多的新奇东西,我要多买一些,送给父王母后和兄长,还有兄嫂,还有好多姐妹们,还有我部落的族人。”

郭威笑笑说道:“就是得,多买一些,难得来一趟。”

尚衍看着郭威埋怨道:“你又不帮忙!我今天手还抬不起来呢!一会雇辆车吧。”

郭威突然问道:“咦?怎么一早上没有见到黑蛋?”

尚衍按商量好的说道:“哦,我让他去帮忙联系几家布料店,我们要筹备骑兵队,一定要有统一军服,那么就一定要经磨耐用的。这样的布料不是很好找。”

塔娜看着路过的一队官兵感叹道:“中原就是好,什么东西都好,我们的草原骑兵只能穿兽皮,和中原的官兵一比就像叫花子。”

郭威接着话头说道:“你干脆不要回去了嘛,留在中原就是了。”

塔娜看了一眼尚衍笑道:“尚哥哥去哪,我就跟到哪里。”

尚衍和郭威对视一眼,心中揣着各自的想法暗喜,郭威说道:“你尚哥哥的故乡在雪狼国,那里天寒地冻,你不怕冷么?”

塔娜望着尚衍风情万种的说道:“有尚哥哥在身边,心里总是暖暖的。”

尚衍被塔娜瞧得很不好意思,冲郭威说道:“哪有那么冷!”

又对塔娜说道:“雪狼国不比这飞龙国差,有机会我带你回去看看,冬天时雪景可美了,我们围坐在火炕上,喝着烧酒,吃着火锅乱炖。那才叫享受。”

塔娜眯着眼睛笑起来,点着头,说道:“嗯嗯,尚哥哥,我们回去再到雪狼国玩,有你的地方便是春天。”

郭威摇头苦笑:“呵呵,雪狼国的春天。。。到时你就留恋飞龙城喽。”

此时,夏一诺正猫在昨晚那户民宅对面,啃着一张肉饼,他感觉这里太小,不像是长生教的堂口,只像个接头点。所以宅内之人今天必定会出去,将郭威从草原回来的事情报告回长生教。

待到早饭时间过了,太阳斜挂天空,一匹马拉的车轿从宅子缓缓驶了出来,轿上一个赶车的应该是个家丁,轿中坐的什么人,看不到了。

夏一诺跟着这辆马车出了城,一路向北,中午来到一座大山面前。

在几座陡峭山峰的怀抱中,一座灰白色的山庄镶嵌在山坳里,显得十分神秘诡异。

山庄依山而建,与山脉融为一体,远远望去,有十多间房。

有一股小溪穿过山庄,流向山脚下的一个水塘,水塘边有一架水车和木屋,流出的水再次变成一道小溪,向南缓缓流去。

高大的院墙将内外的景色隔离开来,院外被一片绿色的树林覆盖着,院内灰墙黑瓦白窗,仿佛在绿水青山之中,出现了数十张巨大惶恐的人脸。

夏一诺感觉这里应该就是长生教的堂口了,他在一处树后躲起来,等待天黑,他自认还没本事白天进去不被人发现。

没过多久,那乘马轿又驶了出来,径自沿着来时的路向南走远。

夏一诺跳到路上,查看车辙,这是爷爷以前教过他的,比较车辙的沉浅可以判断出车中的人数。

他将食指插进车辙,用大拇指掐住指肚,抬到眼前,比来时略深些。

他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带了人回去见郭威?要是会分身术就好了,两边一起盯住。”

随后,他倚在树干上睡了一觉,梦到了小姑娘。

小姑娘被囚在一间黑暗的牢房里,不住的哭泣,一个面目可怖的女人在用鞭子抽打她,打在她的背上,小姑娘不断发出惨叫,背上血水横流,淌的满地。

夏一诺惊醒了,抹了一把脸,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几乎每晚都会做一遍,小姑娘已经被人掳走十几天了,她现在过的如何,是夏一诺现在最担心的事情。

陆怡君他也非常想念,但是她待在坚壁高墙的天雄城里,边上有莫惜金保护,又认了自己老奸巨猾的爷爷做干爷爷,她的安全应该不是问题。

反倒是小姑娘,最让夏一诺挂念,掳走她的人,一定是凶残狠毒,不然也不会随便就杀了肥妇,随后又杀了朱屠户。

掳走她的人,好像还知道她的身世,不然也不会翻到龙鳞甲拿走。

夜幕降临,再没见有人进出那山庄,夏一诺拿出几张肉饼开始吃起来,他还再等,等着山庄里所有的灯火熄灭。

小姑娘到底是怎样的身世?要遭如此大的折磨,那个神仙老头说她是个怨女,可是她十几天就失忆一次,怎么可能记起自己受过那么多的磨难啊?

会不会是那个神仙老头找长生教的人将她掳走的呢?他一直教唆自己杀小姑娘,也有可能教唆别人杀她了。

神仙看来也不都是好人啊。他和长生教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可以驱使他们的人抓走小姑娘?

如果有机会,自己再见到小姑娘,一定将她保护起来,让她过的幸福一些,这样她就不会变成怨女了,不就不会被魔王附身了么!

想着想着,那山庄中的灯火都已熄灭,夏一诺看看月亮,大概应该有二更天了,他深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向山庄潜行而去。

这山庄依山而建,不存在几进几出的格局,夏一诺来到山脚下大门口处,见门眉上写着“蓝河山庄”四个字。

“偷东西,肯定不能走正门。”他继续沿着墙根处,向山上走去。

这里的路非常难走,纵使轻功不弱又改造过身体的夏一诺也是苦不堪言。

想来是因为建在山上,相对平整的地方都被圈进院墙之中了。

院墙之外根本就没有路,不是密林怪石,就是青苔绝壁。

夏一诺被阻在一处凸起的岩石之处,再也无路可去了,他索性跳到院墙上,看看院中是否有地方落脚。

院中一片黑暗,借着月光,夏一诺跳在了一处看着像山岩的地面上,马上一滚,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

一阵狗叫声传来,夏一诺心道:“不会吧,又有狗!”

第八十七章 比梦还绝望的真相

他立刻从怀中取出半张肉饼,拿在手中,等待那狗跑来。自言自语道:“做贼太不容易了。还好今天来带着肉饼。”

片刻功夫,一只黑色的土狗狂叫着,跑了过来。

夏一诺将肉饼举在手上,伸了过去,只见那狗的尾巴慢慢摇了起来,心中一喜。

喂完肉饼,狗也不再叫了,对着夏一诺身上闻了几下,慢悠悠的走开了。

夏一诺心想,这魔教养的狗也太没出息了,半张肉饼就收买了。

他蹑手蹑脚的开始逐屋查探,从底下几间逐屋向山上摸去。发现下面几间里都传来了阵阵呼噜声音,应该不是一个人住的房间,不像是放药方的地方。

当他来到一座并不算大的房间跟前,侧耳倾听,发现这处房间里没有呼噜声音,门还被人从外面锁住,掏出预先准备好的工具,开始撬锁。

看过《公输般记》后,他对锁内结构如内窥进自己身体一样清楚,片刻便将锁头打开了。

将门轻轻拉开,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夏一诺奇怪,这屋里怎么比屋外还阴冷?

夏一诺见屋里黑洞洞的,蹲在门口没有进去,思考起来:“难道是地窖?在山里挖个地窖干什么?储存白菜?这里怎么也没个窗户?什么都看不见!”

听了听里面也没什么动静,锁都打开了,索性一咬牙,带上门,进去了,屋内漆黑一片。

他心道:“下次兽化,一定研究研究猫的眼睛,这黑灯瞎火的太不方便了,又不敢点蜡,要是能夜视就好了。”

想着想着,他已将这屋中摸了一遍,发现除了一个大柜子,屋内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点起了一支蜡烛,观察起来。

还别说,真被他发现一堆白菜堆在墙角,除了白菜还有一些菜筐里也放着蔬菜和粮食,难道这里只是一间储藏室?那上锁干什么?

他又来到了大柜子前,拉开柜门,发现里面挂着几串长长的腊肉,他想,哦,原来是锁上门防狗的,不由得笑了笑,关起了柜门。

这时,一声低吼从柜子后面传来,惊得夏一诺一身冷汗。

他拨开腊肉,研究起这个柜子来,研究半天,发现在柜子底下的挡板是活动的,拉开之后有一块凸起,上面还有人踩过的脚印,他便试着踩了上去。

柜子的背板随即向一边滑开,露出一扇铁栅栏门,从里吹出阴风阵阵。

夏一诺心道:“什么情况?这长生教难不成还养着野兽?也不是没有可能,魔教做什么怪事都不新鲜。是进还是不进呢?”

用鼻子使劲闻了闻,没有闻到强烈尿骚味,依他打猎的经验来看,如果有大型野兽,肯定会有强烈尿骚味。索性继续撬锁,进去看个究竟。

打开第二道锁,扶着略潮的墙壁,又向下走去。

台阶,是在原有的岩石上凿出来的,还有一道道石凿子印,磨损不是非常严重,拾阶而下,尽头渐渐传来微微昏黄的烛光。

夏一诺吹了蜡烛,摸了过去。

探头一看,只见不远处一间囚牢一样山洞里,映来了一团烛光,四周仍是黑暗一片。

那烛光里,有一个面带红斑的小姑娘坐在桌前,正在挥刀割自己的手腕。

她平静得看着自己的血,从手腕处,流在一只盏中,直到流血改成滴血。

夏一诺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拳头紧紧攥住,牙根咬的直响,这不正是自己天天梦到的小姑娘吗?居然被关在长生教里受这样的虐待。

夏一诺走到牢门口,小姑娘也没发现,只是盯着自己手腕处的血,一滴滴的将盏中的血水溅起一朵朵血花。

只听铁链声一响,一只黑影蹿了出来,将夏一诺扑倒在地。

夏一诺见到一张如恶鬼一样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头散乱的头发,面上青筋暴起,张着满是尖牙的大嘴,冲自己低吼着袭来。

随之,传来小姑娘一声尖叫。

夏一诺尝试着挣脱,但双手被这恶鬼按住丝毫动弹不得,恶鬼的大嘴一点点的凑近过来。

让夏一诺感到庆幸的是,它没咬自己,只是对着自己略微一嗅。

片刻之后,竟然松开了利爪,拖着铁链,慢悠悠的走开了。

夏一诺扶了一下自己的心脏,又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这魔教都养的什么怪物!脾气倒还不错,就是样子太吓人了。”

小姑娘站了起来,扶着囚牢栅栏,关心的问道:“你不是长生教的人吗?”

夏一诺站了起来,走到囚牢前,抓着栅栏上小姑娘的手说道:“小姑娘是我呀,我是夏一诺啊!”

小姑娘抽出自己的手,皱眉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夏一诺啊。”

夏一诺知道姑娘又一次失忆了,失望的说道:“你也不记得黑蛋了么?”

小姑娘摇摇头,哀伤的说道:“尊者,没有告诉我别的事情,只说我是一个罪人。”

说完回桌前跪坐而下,开始用匕首在血水里搅拌,幽幽的说道:“我要抄经赎罪,如果现在不抄,血会凝固的。”

说完又拿起毛笔沾着自己的血水,一笔一画的抄起经来。

在小姑娘转身的一瞬间,夏一诺看到,她的背上,全是血痕,衣服都被打的支离破碎,露出一条条鲜红色或暗红色的鞭伤,新伤旧伤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恐怖的网。

夏一诺悲愤的说道:“你被人骗了,你每十几天要失忆一次,你有什么罪好赎的,我来救你出去。”说罢,掏出工具就开始撬锁。

小姑娘边写字,边大声喊道:“你住手!”

夏一诺被她吼的一惊,愣在门外,只听小姑娘极为平静的说道:“你住手,我知道我失忆,但请不要打扰我写字,现在每写一个字,都是我自愿的,没人强迫我,更没人欺骗我。”

夏一诺急切的追问道:“你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眼睛专注的盯着字帖,继续平静的说道:“那也是一种赎罪,你走吧,无论我们认识或不认识,你就当做从来没认识过我。”

夏一诺摇摇头,没有放弃,说道:“不可能的,我们有许多美好的回忆,你想不起来,我可以告诉你。我们。。。”

小姑娘打断了夏一诺,瞪着他,坚定的说道:“你别说了,你若对我有恩,我自当来世再报,我若对你有恩,你自当已经还我。我今生的痛,你理解不了。”

夏一诺双手握紧了栅栏,关切的说道:“有什么痛,你告诉我啊,你不说,怎么知道我理解不了?”

小姑娘放下毛笔,抬起一双泪眼,一行清泪划过脸旁,悲痛的说道:“我的心真的好痛啊。。。今早起来,知道了父母的消息,我父王害了一百个孩子的性命,拿他们的心肝来炼药服用,还杀了我奶娘的孩子,我奶娘当着我的面杀了父王。我母后让我吃下失忆丸,让我变的和傻子一样,你理解的了吗?你理解的了吗!呜呜。。。”

夏一诺心道:“先不管她说的这些话有多长离奇,是不是被人骗了,问题是她真的相信了,那我此刻又该如何劝她?”

夏一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好悄悄的将锁打开,他此刻说什么都不重要,都没用。

他知道,此刻,自己只想抱住面前这个痛哭的弱小躯体,给她一丝的温暖。

夏一诺将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没有说话,只是任由小姑娘在他肩膀上痛哭。

小姑娘呜咽地说道:“呜呜。。。你知道世界上最绝望的是什么吗?就是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父母都死了,没人关心,只能在绝望中死去。你被吓醒了,醒来发现这一切,不但都是真的,而且自己的父亲还是一个大混蛋,比梦还绝望。我好痛,我好恨啊。”

小姑娘说到这里,在夏一诺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夏一诺听到这番话,忍着肩膀的疼痛,心悸了片刻,他耳边又响起了那个老神仙的话,“你知道这女人的恨有多可怕吗?”

但是,恨自己也算恨吗?那难道不应该是一种深深的自责?夏一诺心想。

小姑娘在夏一诺的肩膀上哭了许久,时而声嘶力竭,时而呜咽叹息,声音在空旷的洞中回荡,十分凄惨。

夏一诺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她对自己说的话已经深信不疑,如果强调不要相信这些骗人的鬼话,想必会惹来她的反感。

若是劝她不要折磨自己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毕竟她说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杀掉一百个孩子,怎么说都是罪该万死。

如果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自己也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了。

等小姑娘终于哭的不厉害了,夏一诺温柔的说道:“小姑娘,你和我走吧,等到下次失忆的时候,你就会忘记这些事情,我给一个幸福温暖的家,让你天天快乐开心,好不好?”

小姑娘缓缓地离开夏一诺的怀抱,夏一诺能感觉到她在强迫自己,她一定十分的不舍如此温暖的拥抱,在这阴冷的地牢中。

第八十八章 屠龙堂

只听她认真说道:“尊者杀了我父王,为自己的孩子报了仇,还有九十九个孩子的仇谁来报,父王只有一条命,还不清的。

我不能走,也不会走的,我要在这里要抄到九十九本《末日长生真言》,为那些孩子祈福赎罪。”

夏一诺拉住小姑娘的手,说道:“行,我依你,我们换个地方抄,我的血也给你用。”

小姑娘缓缓地将手从夏一诺手里抽出来,飞快地拿起桌上的匕首顶在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你还是不懂,这是我的罪,我要把它赎完,我父王炼出的药,强迫我服下了,我才一直保持少女的样子。你明白了吗?呜呜。。。”

小姑娘的眼中又流下了一行泪水,盯着夏一诺,怨恨的哭道:“我恨不得,一刀就结果了自己的性命。每次,我只要是割的深些,就可以死了,匕首就在我手里。

但是,我不能,也不敢,我怕我失去这最后的赎罪机会。

你不会知道那地狱深渊的恐怖,我不要进到那里,我要用我自己的身体和血赎罪,才能换来死后的灵魂安宁,你懂不懂?懂不懂?!呜呜。。。”

夏一诺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你被人骗了!是你不懂!你不懂!”

他被小姑娘问得一步步的后退,手向前伸着,生怕她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小姑娘又冷冷的说道:“我意已决,你走吧,不要再来,你若再来救我,我便死在你的面前。”

夏一诺退到牢门后,重新锁上锁头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水。仿佛自己这一锁,不但隔绝了两人的身体,更是断开了自己与小姑娘的友情。

他抬头看着小姑娘,又用匕首割开了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腕,专注的滴血抄经,倒退着绝望的走了回去。

台阶将夏一诺绊倒,他索性坐在台阶上,无声的哭了起来,他为没能救出小姑娘感到气馁和自责。

原本自天雄城出来以后,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情都很自豪,天牢过刑、法场救人,都按自己心中英雄好汉的样子完成的,勇敢坚强正义。

今晚连一个小姑娘都救不回,让夏一诺感觉很无力,丧失了自己那刚刚强大起来的自信。

哭了一会儿,一串铁链声响起,那恶鬼慢慢爬了过来,与夏一诺脸对脸看着。

夏一诺想,这应该就是长生教的兽化鬼了,看着这个人原来应该是个老妇,穿着一身道袍,一脸凶相,从而想到自己兽化时,也应该是如此的模样。

自言自语道:“长生魔教,真是害人不浅,妇孺都都不放过,把人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把个天真小姑娘骗的如此之惨。

我若是就此失落沉沦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受到迫害。仇大哥能一力拼十人,能一人闯王廷,我为什么不能?!”

夏一诺又想起爷爷临别前的嘱咐:“遇事不要紧张,多动脑子,肯定有办法解决。”

自己绝不能当个懦夫,小姑娘每十几天失忆一次,我过十四天再来,在她失忆后,那个尊者来这前,一定能救她出去。

那本《长生方》我也要拿到,解救出仇大哥。

仇大哥能孤身赴难,面对整个朝堂的人都没有放弃,我也不能就这样放弃。

想到这里,夏一诺拍了拍那恶鬼的脸说道:“乖乖,想吃肉饼是吧?我没有啦。下次再来一定给你带一块。”

他从台阶上站起,大步的迈了上去。

牢房里,尉迟玥看了一下自己脚上那双男人的鞋子,抬起头,泪眼摩挲地对着黑暗,说道:“你叫夏一诺?我在梦里见过你。”

夏一诺此时已经走到了铁栅栏门外,反身将锁头锁好,拉好背板,恢复机关,将柜门关了回去。

他走出屋,再锁好门,看着天还没亮,坚定的向那最高处的房间摸去。

屋外的锁自然仍是难不倒他,没两下就弄开了,进得房间,他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将屋里看了个大概,这是一间客厅模样的房间。

空间很大,两旁摆了两排椅子,后面还有很大空间,向正中望去,一左一右放了两把椅子,中间被一张茶几隔开。

墙上挂着一副对联,“高山流水来相会,半卷书开见古人。”中间还挂着一幅降龙罗汉的画。

夏一诺在这厅中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特别之处,他看见了兽化鬼,小姑娘也提到了什么尊者。笃定这里必是长生教了,那么为什么一点长生教的影子都找不到呢?

小姑娘昨天刚失忆肯定什么也记不得,那个兽化鬼失去心智肯定也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要去抓个人来问问?自己什么武功也不会,好像更像是自投罗网吧。

夏一诺不甘心,他感觉这间屋子里必有蹊跷,但又说不出来在哪,只得细致的检查起来。

此时,那只黑狗,站在门口,向屋里张望,夏一诺走了过去,摸摸黑狗的头,低声说道:“小黑啊,你可知道你们长生教里有什么机关吗?”

那黑狗看着夏一诺,伸着舌头,乖乖的样子,但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夏一诺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大厅继续寻找。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一只老鼠,被小黑发现了,它立刻向老鼠追了过来。

夏一诺见状,呵呵一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小黑。呵呵。”

这黑狗追耗子不管不顾,时不时会撞一下椅子或桌子,夏一诺怕弄出动静,低声叫着小黑,扶着它撞歪的椅子或接住快要掉在地上的茶盘,狼狈不堪。

刚刚接住一只花瓶放好,又见那小黑向一个矮橱奔去,“砰”的一声撞了上去。

夏一诺马上一个飞扑,从地上滑过,想接住放在矮橱上的一只方型花瓶。

可是花瓶不但没有掉下来,连晃都没晃一下。

此时,小黑叼着老鼠,走到夏一诺身边,举在他躺在地上的脸旁,好像在向他邀功。

夏一诺一咕噜爬起来,扶摸了一下小黑的头,把他牵了出去,说道:

“谢谢,小黑,你可是帮了大忙了,过几天一定奖励你个大肉饼。”说完左右看看,带上了门。

他来到那方型花瓶前,将花从瓶子里捡出来,将手伸进瓶子里摸索着,底部有一段绳子,他使劲的拉起了绳子。

大厅的中部地面,吱吱呀呀的打开了一条缝。

他将花放回瓶中摆好,向地面下走了进去。

进得下面,反手点燃地厅的火把举起,夏一诺发现,他来到了一个和上面空间差不多大的地厅之中。

他发现地厅的顶部用木头搭起一层龙骨,整个天花板便是上面客厅的地板,不禁说道:“怪不得,我刚才踩在地面上有种上房的感觉。”

这句话刚说完,黑暗的角落中一声低吼,蹿出一只兽化鬼,向夏一诺扑来。

夏一诺被吓了一跳,马上举着火把跑了起来。好在这个兽化鬼没有他跑的快,被落的很远。

夏一诺开始和这个兽化鬼跑起圈来,心道:“刚才那个狗,见我闻闻就走了,地牢中的兽化鬼也是闻闻我没咬,这个会不会也是这样呢?这样一直追,追到天亮肯定会被人发现的呀。”

想到此,夏一诺将火把扔在地厅中间,脱了衣服,向那兽化鬼扔去,衣服正好打在兽化鬼脸上,将他眼睛蒙住。

夏一诺转头观瞧,果然那兽化鬼嗅过衣服之后,就平静了下来,不再追赶他了。

他壮起胆子,走了过去。只见这只兽化鬼是个男性,嘴被线缝了起来,甚是可怜,拍了拍他的脸。叹道:“这魔教啥意思?怎么能这样虐待宠物?!唉,对不住了兄弟,下回带了肉饼你也不能吃。”

夏一诺走到地厅中间,捡起火把,开始认真的观察起来,这地厅的正面,写着屠龙堂三个大字,其他便是正中一把椅子,和六根顶着天花板的柱子了。

夏一诺举着火把走了一圈,发现地厅后面还有一个门,打开锁头进去,只见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矮橱,再无别的了。

他拉开矮橱,见到里面放的全是些女人的衣物,衣物下放着一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件褪色的小孩子衣服。

抓在手里闻闻,那味道非常好闻,似乎还有些熟悉,他好奇打开衣服观瞧。只见这件衣服是十几岁小姑娘穿的,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又放了回去。

拉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放着,一本花名册,一张地契,还有十几本书,其中就有自己苦苦寻找的《长生方》。

夏一诺心中一喜,说道:“可算找到你了。”将书收入怀中。

接着,他又翻看那几本书,一本《屠龙纲要》随手翻翻,里面写的是如何杀龙的插画和文字,他便丢了回去。

剩下的却是一本本的《末日长生真言》血抄本,夏一诺愤懑的拿出一本也放入怀中。

看了一下屋中再无别的东西,将屋子恢复原样出去了。

将自己来过的痕迹都一一抹去,恢复原样,夏一诺沿原路跳出了山庄。

第八十九章 设计套药方

客栈之中,尚衍翻了翻夏一诺递给他的书,问道:“看来,至少要到堂主级的才可以读到《长生方》了。你可发现了重生再造丹的方子?”

夏一诺遗憾的说道:“没有,我细细的看了一遍,只有在百日颖毒的地方提了那么一句。

百日颖毒,无色无味无痛无解药,服百日之后暴毙,唯重生再造丹可以救。药方是将十几种毒草毒花放于童子尿中脱色,晒干后再用火烤成粉,再将这些粉与熟木炭放在一起去味。”说完书翻到那页指给尚衍观看。

尚衍将书合上,还给夏一诺,说道:“还有这种毒药?长生教果然是魔教,杀人无形之中啊。百日之后鬼知道是谁杀的!还无痛?中毒了也不知道,这药应该也是郭威研制的,他和我说过,他在大理国颖族待过数年。”

夏一诺问道:“他去颖族做什么?”

尚衍回忆道:“我也这般问他,他没说,不过看表情肯定是没做什么好事。”

夏一诺略一思索,说道:“大哥,我们可设计骗他,让他认为自己吃下了这种百日颖毒,他可能会写下药方,让我们帮他寻找药材,救自己。”

尚衍摇摇头说道:“骗他不如骗空明呢,他郭威贼的要死,就算是写下药方,也肯定只写一半,最后关键的地方肯定不写,等药齐了再自己制药。”

夏一诺叹了口气道:“我虽不喜欢空明那套虚情假意的伪善,却不忍骗他,毕竟他救人行善是事实,总比长生教强多了。我总感觉长生教借真神降世之名,在策划一个大阴谋。”

尚衍点点头说道:“三弟说的对,我也有此感觉。你去长生教还发现了什么?”

夏一诺说道:“除此之外,还发现了兽化鬼,我昨晚进到长生教,发现他家的狗和兽化鬼都不咬我,甚是奇怪。

看了《长生方》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他们的教众在入教后,都要用纹身刺背,刺一个刑天文身。在纹刺墨汁里兑上少量兽化丸,就会在皮下留有特别的气味,这样兽化鬼便不会攻击长生教的人了。我也算是吃过兽化丸,自然被它们当成了自己人,大哥可被纹身了?”

尚衍摇摇头,说道:“还未纹身,不过郭威说这几日便要带我去长生教办入教仪式,我说等报了仇再办,好在给推脱了,不然还要纹个刑天!那一辈子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了。”

夏一诺点点头:“所以他们才要强迫教众纹身啊,这样就能永远打上了魔教的烙印了。”

两兄弟趁郭威不在,聊了一会儿各自回房了,夏一诺想到两天一晚没见仇继飞了,向慈恩寺走去。

走在飞龙城宽敞的大街上,夏一诺看着这满街匆匆忙忙的路人。

有人叫卖、有人采买、有人急行、有人闲逛,有人在路上发呆,有人在茶楼上高谈阔论,芸芸众生,千姿百态。

看到一个慈祥的妇女领着一个可爱小姑娘走过身边,那妇女没有怎么精心的打扮,甚至还穿着带补丁的衣服,却将小姑娘打扮的非常漂亮。

她头上用红色的头绳竖起两个羊角小辫,绳头儿长长的垂下来。

小姑娘的眉心被点了一个红点,圆圆胖胖的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

夏一诺想到了囚牢中的小姑娘,想起了当时她说过的话,父王如何,母后如何,不知那个堂主,用如何卑鄙的手段将她骗得如此痴迷。

父王!母后!难道小姑娘还能是个公主?看她的样子真是不像,却和这个被母亲领着的小女孩一样天真可爱。

想到这里,夏一诺决定还是再去那个民宅一趟,也许郭威还在和昨晚来的人谈事情,自己还能获得什么消息。

赶往前晚郭威去的民宅,来到正门处,只见那小店中,门口的位子坐了两个大理国南蛮,说着一些听不懂的土话。

夏一诺只能坐到店中里面一些的位置,小二过来擦了擦桌子说道:“贵客一位,您吃点什么?”

夏一诺照例点了几份肉饼,一碗粥,借机问道:“店家,你可知道对面宅子里住的何人啊?”

小二露出非常秘密的表情,说道:“这宅子里住的是一对不男不女的怪人,平常深居简出的。从来没有来过我们店里,小的也不知道。”

夏一诺静静的吃着饼喝着粥,想到如此古怪,那更像长生教的人了,此处必是长生教放在城内的接头地点。

正当此时,宅门开了,三个人走了出来,郭威和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向一个蒙面女人拱手告别,那女人随后上了马车。

夏一诺心道:“难道这个蒙面女人就是尊者?”。

夏一诺看到这两个南蛮,仿佛联想到一些事情,马上闭上眼睛让自己安静。

不一会儿,他想到了套取郭威药方的办法,睁开眼,一拍大腿,高兴的结了帐,向慈恩寺跑去。

夏一诺走进屋,看见小树整在给仇大哥喂药,高兴的说道:“大哥,可好些了?”

仇继飞半靠在被子上,微微一笑,说道:“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过两日就能好了。这两天怎么没见到你,可找到了长生教?”

夏一诺点点头,接过药碗喂向仇继飞,说道:“找到了,就在城北的玉山坳里,叫蓝河山庄。小树,你是大理国人对吧?”

小树莫名其妙的说道:“是啊!”

夏一诺又对仇继飞说道:“仇大哥,空明武功高强,我许给他那方子,必须要给他,不然他不会放咱们走的。我有个计划和你俩商量商量。”

仇继飞一口喝光药,焦急的说道:“说说看。”

夏一诺拉小树坐下,看着小树说道:“这次,我想让小树唱主角。

现在掌握的情况是:我结义大哥尚衍,为回雪狼国争夺王位,同意了长生教郭威的帮助,重生再造丹便是这郭威研制出来的。尚衍还说郭威以前似乎是对大理国颖族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随他躲到草原去。

综合这两点,我想设计个圈套让郭威主动说出药方。首先让小树化装成颖人,为抓郭威回去,一直在京城守候,如今见了郭威,自当是上前捉拿。

尚衍配合咱们演一出戏,假装打不过小树,小树将郭威掳走,此时公输幻假装捕快,呵退小树救下郭威。

尚衍为感谢公输幻救下郭威,请他饮酒。席前,小树再次现身,告诉他们在酒里下毒百日之内必死,然后马上跑开,公输幻去追,两人的戏就算演完了。

接下来,尚衍和郭威都以为自己中了毒,我出现,将他们带到慈恩寺来。

寺中偶遇仇大哥,郭威认识你,你装作怕他们告密不放他们走,那郭威无法自己采购药材,又知道自己必须在百日之内解毒,只能让我帮忙,咱们就能拿到药方了。”

仇继飞深思片刻,说道:“兄弟年纪轻轻,心思真是巧妙啊,这计谋可行,可是这郭威真如你所说精通药理如何会中毒呢?”

夏一诺拿出一本书翻开,递给仇继飞道:“仇大哥,有所不知,这颖族有种毒药无色无味无痛感,百日之后才死,只有重生再造丸可免一死。”

仇继飞认真的看完这页书,说道:“如此说来,我们不必真准备什么毒药,只是说酒中有毒即可了。”

夏一诺说道:“正是,我打算将此事告诉空明,有郭威来佐证这件事,不由得他不信这药方是真的。然后我们便可摆脱他的控制,前往天雄城了。”

仇继飞说道:“计策是可以的,但你义兄尚衍要让郭威相信,必须要真的要吃下重生再造丹才行,每月都要做一次兽化鬼了。他能同意吗?”

夏一诺说道:“这事还没和他商量,如果告诉他兽化之后可治好他的眼睛,我想他应该会同意的。小树你一直不说话,你看这计策行得通吗?”

小树好像从回忆中被叫回一般,匆匆说道:“啊,行的通行的通,刚才走神了,我在回忆当年大理的一件事。”

夏一诺问道:“何事?”

小树眼神中充满惊恐,缓缓说道:“我之所以来到飞龙国,是因为当年大理国的一场颖人大暴乱。

本来汉颖以大小凉山为界,数百年来相安无事,大理国历任的君王和颖族各部落的酋长每年都组织在火把节举行一次联欢庆会。

那年火把节,颖族小凉山部落酋长阿吉哲南,不知为何,突然暴起刺杀大理君王,君王重伤未死,事后却派兵剿灭了小凉山部落。

不但杀了阿吉哲南,还杀了全部落的人,中途还误杀了许多别的部落颖人。颖人便联合起来报仇,一路打进大理城里,杀了无数汉民方才罢休。

我和父亲便是那时逃到飞龙国来的,后来幸得遇上仇老将军,收留我父子。”

仇继飞说道:“看来这长生教的郭威必定在汉颖之间做了什么手脚。导致如今大理国汉颖还处处摩擦,偶有战事。”

夏一诺说道:“我也这么想,这长生教是唯恐天下不乱。”

仇继飞说道:“这样说来,骗他的药方,我也问心无愧了。”

转过天来,夏一诺联系了公输幻,到慈恩寺中见仇继飞和小树,并叫上了空明。

将此计划一说,无人反对,修修补补,演练一番便由夏一诺来转告尚衍。

尚衍听说能治好自己的眼睛,也欣然接受了计划。

第九十章 加戏了

今日,是众人商定实施计划的日子,天空作美,无风无雨。

郭威、塔娜打算今日依旧在飞龙城中闲逛,塔娜问还有何处好玩。尚衍说道:“慈恩寺有几百的历史了,应该去看看。”塔娜欣然接受。

三人向慈恩寺走去,郭威一人走在前面,塔娜和尚衍并排走在后面,有说有笑。

迎面来了几个南方蛮族打扮的人,塔娜感觉到非常新鲜,驻足多看了几眼。问道:“他们是哪里的人,打扮的好特别啊。”

郭威闪在尚衍身后,小声接道:“这些是大理之南的颖人,他们都是穿黑色窄袖镶有花边的右开襟上衣,下着多褶宽脚长裤。头上裹着长达丈余的黑布包头,右前方扎成拇指般粗的三寸长锥形,汉语称为“天菩萨”,颖语称为“子尔”、“子帖”。非常好认的!但是,他们太过野蛮,那黑斗篷下都藏着短刀,我们不要多看,还是快走吧。”

尚衍看到后,嘴角一笑,两撇胡子随之一翘,心道:“不是说只有一个颖人,怎么一下找来这么多?而且这也冒场了呀!还没到前面小巷就出来了!”

郭威心虚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与颖人中的一个中年汉子目光对上。

那中年汉子眉头一皱,叫住其它几个人,尾随而来。

行至一处小巷口,尚衍拦住一个路人问道:“请问去慈恩寺,走这里,可是近些?”

路人热心的说道:“是的,你进去后,一直走,见到个叉口,走左边出去后再向右,便是慈恩寺了。”

正说着,只见郭威从两人身边跑过,大喊一声:“快跑!”

尚衍回头一看,几个颖人举着刀满脸怒容,正向他们追来,心中不由佩服:“演技真好啊!”跟着向小巷中跑去。

塔娜在后面喊道:“等等我!”

小巷之中,郭威在前面跑,几个颖人举刀追赶,尚衍紧跑两步,追上一个颖人,将他带倒,小声说道:“加戏啦?”

然后向前面几个颖人攻去,均未使出全力,只是打倒,就去进攻别人。

小巷不宽,期间还放有不少杂物,郭威在前面跑,看面前又来了一个穿白斗篷的颖人,手里举着刀,大喝一声:“郭威,哪里跑!”

刀光闪动,将路封住。

郭威一看,只能扭头向尚衍靠拢,寻求保护。

尚衍因为知道是在演戏,打的很飘逸,不求杀敌,只求潇洒俊朗。

将郭威保护在中间,自己如同跳舞一般用扇子拨刀挡仞,在塔娜面前有意的卖弄着。

塔娜并不知情,焦急的喊着:“小心,小心。”却真是为他担心。

尚衍面带微笑,时不时的还向塔娜抛个媚眼,却不曾想到自己就一只眼睛,抛出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正在此时,一个颖人不再只进攻郭威,对着尚衍削了一刀,他闪避不及,胳膊立刻被划伤。

夏一诺藏在房顶上一直看着,心中也是奇怪?难道是小树临时找来的帮手?这也在逼真了吧,给了多少钱啊!都把尚大哥砍伤了,快给公输幻发出信号吧。

夏一诺拿出一面镜子,对站在巷口对面的公输幻,闪了几下,公输幻也闪了几下回应,立刻拐进了小巷。

小树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心道:“这夏公子也太讲究了,一下找了这么多人给我当配角,我这个主角一定要好好演才行。”

他大喊一声,冲着郭威砍去,尚衍已经感觉不对,听到这一声喊,不敢再留手,一脚踹飞了小树。

小树被踹飞到墙上,指着尚衍说出了一句:“你抢戏!”就晕了过去。

公输幻此刻赶来,也是一惊,只见那么多人围着两人砍,都未留余地,大喊一声:“飞龙城巡捕在此,都给我住手!”想抽出腰刀来给自己壮胆,可是由于多年从没拔过,怎么也拨不出来。

几个颖人一看来了捕快,开始向塔娜站的巷口方向撤退,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句土语。

每人都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短小的吹管,对着郭威就吹。

尚衍挥起扇子都替他挡住,却见眼前又射来一箭,已无法躲闪。

正在此时,扑上一个身影。

塔娜用身体为尚衍挡下了这一箭。

几个颖人,架起晕在地上的小树就跑。

尚衍接住塔娜,发现她肩膀挨了一箭,郭威蹲在地下还在发抖,公输幻发现剧本不对啊,不知道如何接话,呆立当场。

夏一诺此时从房上跳了下来,说道:“郭道长,人已经跑了,你快看看塔娜公主的伤势。”

给了公输幻一个眼神,公输幻才缓过神儿来,喊了一声:“贼人休走。”追了过去。

尚衍抱着塔娜不住的叫着,眼里流露出了愧疚和在意的神色。

塔娜已经被毒蒙,神情恍惚的说道:“尚哥哥,你是我见过最英武的汉子。过几日苏力德节,你向我求婚好不好,我想要嫁给你。”

尚衍眼中已经湿润,眼睛深情的看着塔娜,温柔的说道:“塔娜,我没你说的那么好。”

塔娜强撑着意识,皱眉忍痛说道:“你不答应?我今生只想嫁你。。。”说完便晕了过去。

尚衍见她眼球上翻,往日那风情万种的眼中只剩下一丝眼白,眼中淌出了那早已盈满眼眶的泪水,把塔娜抱的更紧。

“我答应你,答应你,在苏力德节向你求婚。”

郭威查看完塔娜的伤势,拔下毒箭闻了闻,眉头紧锁,说道:“中的是箭毒木的毒,见血封喉,神仙难救,除非,现在马上服下重生再造丹。”

尚衍怒吼道:“你给她吃啊!”

郭威为难道:“我现在身上也没有!”

他又看向夏一诺,说道:“你可以愿意将你的血,喂她吃些,或许有救。”

夏一诺听见此话,二话不说,咬破自己的手腕,怼到塔娜嘴里,尚衍看着夏一诺坚定的样子,知道劝也没用。

对郭威说道:“你那重生丹怎么制的?又为何要用我兄弟的血?”

郭威皱眉掰开一只蜡丸,从中取出一团黑色药丸,抹于塔娜的伤口上说道:“哎,如今实不相瞒的告诉你,就算是知道做法,你不能马上做出来,只能看运气。”

尚衍吼道:“你倒是说啊!”

郭威表情认真的说道:“最早研究兽化丸的时候,为了隐蔽,我父亲在飞龙国边境一处山坳中,捉些野猪回来试验。

将采自常羊山蝾螈之血,喂给野猪后,它们会变疯变强。

我发现它们脑中多长出一个黑色肉瘤,这肉瘤中伸出无数触手控制着野猪的身体,也可以修复身体。

无意中,有一只野猪,吃过兽化丸后居然没有变疯也没有变强,只是在每个月圆之夜才会发疯一次。

我父亲找来养野猪的教众询问。

那教众回忆,好像看到过一只野猪无意中吞下过一颗从天而降的飞龙树果实。

我们便将所有的野猪全部赶在飞龙树下圈起来,派专人盯守着,但是,野猪由于受到树虫的毒上吐下泻,死的速度很快。

我们只得蒙住面,先将树虫便铲干净,再将野猪圈进来,就是这样,十几年下来才又得一只偶然吃到飞龙树果实的野猪。

在头几年之中,经过研究,我们发现这两只吃了兽化丸和飞龙果的野猪,只在月圆之夜才会具备兽化特性,其它时间都很正常。

我们将其中一只麻醉解剖,发现除了脑子里多了一块黑色的肉瘤也别无其它特别。

然后,在保证它不死的前提下,将它的脑子和血取出一些,一起放在锅中熬制,希望炼得到丹药。

第一次,熬成一个小丸,将它喂给其他野猪,发现野猪既没兽化,也没有再造之能,便想到,那黑色肉瘤必须是活体才行。

后来,我们将野猪在月圆之夜解剖,取出它完整脑子的时候,那野猪立刻死去了。

怕那肉瘤没了营养,也会死去,我们将那黑色肉瘤喂给下一只野猪,但下一只野猪立刻疯了。

我们再将留下的脑子五脏一一喂为它吃都没有用,只有喂下血时,才有些效果。

兽化丸虽有恢复功能,但是没有飞龙树果实的压制,人也会兽化的。

因此,我对塔娜伤口用兽化丸时,必须夏一诺喂血给她。”

此时的塔娜,已经显现出兽化的样子,不再那般美丽,半边脸青筋隆起,眼白一点点变黑,伤口处不断有黑血流出。

郭威说,伤口这里也滴一些。

夏一诺索性咬破两只手腕,一只滴在塔娜伤口,一只放在她嘴边。

此时,夏一诺已喂血有些时候了,脸上有些发白,但是依然强撑着,继续咬破手腕喂血。

尚衍急切的追问郭威:“喂多少血才够啊!”

第九十一章 又见老神仙

郭威接着说道:“那肉瘤在体内可以起到再造身体的作用,初时可以十余倍的成长速度修复身体,但是也会受到它的控制丧失意识。

这飞龙果实可以压制它控制,所以才不会让人失去心智变疯。这是两者之间的搏弈,最终取得平衡的过程。那血喂的少了,等于没喂,喂的多些反而安全。”

夏一诺说道:“那你最终是如何把它制成丹药的呢?”

郭威说道:“这个倒是容易,和鸡蛋的原理差不多。后来,我们发现,少喂些黑色肉瘤也会让野猪兽化,那怕只取芝麻大小也是一样。再将这肉瘤与血浆兑入人参鹿茸,冬虫夏草等大补之药混合存放于蜡丸之中。这黑色肉瘤才得不死。”

夏一诺说道:“也就是说一只野猪,可以做很多重生再造丹喽?”

郭威道:“十年之后,我们只用第二只野猪做了十颗,后来实验时用了七颗,一颗你吃了。还有两颗在教主手上。”

夏一诺问道:“吃过重生再造丹的野猪,难道不可以再制造重生丹,没有了再造功能了吗?”

郭威道:“再造之功还有,但是飞龙果实的压制作用消失了,用于做重生再造丹不行了,只能当兽化丸用。”

此时,由于失血过多,夏一诺也发生了兽化现象,头发血管都开始变化起来,晕倒在地下。尚衍叫了一声:“黑蛋!”

郭威看到小巷中已围了不少百姓看热闹,蹲下查看了一下塔娜的伤口,对尚衍说道:“黑蛋失血过多,身体没了飞龙果实的压制,会马上兽化,我看塔娜伤势无碍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躲吧。”

此时,被公输幻叫来的空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说道,你们随我来。

尚衍背起塔娜,郭威背起夏一诺,随着空明走了。

晕倒的夏一诺,看着自己从身体中飞出,高高升起,奔着太阳向离弦之箭一样飞去。

过不多时,飞进了太阳,睁眼一看,却还是来到那因果树园。

那长须老人,还是那般盘坐着,闭着眼。

夏一诺走到老人近前,抓住他的胡子喊道:“老头!小姑娘是不是你叫长生教抓走的?”

那长须老人将下巴一甩就带倒了夏一诺,严肃的说道:“我大小是个神仙。你不要动手动脚的!我没找别人去抓她。”

夏一诺在地下滚几圈后才停下,坐起来说道:“你能叫我去杀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怎么就不能叫长生教的堂主去抓她?”

老人仿佛对自己说道:“哼,因果报应啊,她落到她手上是真正的因果报应啊。你想想那怨女对你说过什么,能不能想到些什么?”

夏一诺不耐烦的说道:“什么她她的?你直接告诉我多好!每回都是让我自己猜!”

老人眼睛向上看着,单掌竖立,虔诚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自己猜出来就不算了!”

夏一诺手扶下巴,说道:“我听小姑娘说话是乱七八糟的,但是提她到了父母,她又说,自己的父王杀了她奶娘的孩子,奶娘又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父亲,然后她吃了父亲炼的药才得保持年轻的样子,所以要为九十九个孩子赎罪!她倒底是谁啊?”说完看着那个老人。

老人眉毛向下一搭,说道:“她是谁不重要,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通过她的话感觉到她的恨意有多强烈!?”

夏一诺说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老人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夏一诺送了老头一个白眼,摸了摸自己被小姑娘咬的肩膀,幽幽的说道:“感觉到了,我现在天天都能梦到她被虐打,即使没有在那里见到她,也能感觉到她的恨意!”

老人嘴角露出笑容,喜上眉梢儿,说道:“你有这个觉悟就对了嘛。”

夏一诺眼睛射出凶光,坚定的说道:“但是,她是对自己的悔恨啊,她那日在地牢中,用匕首顶住自己的脖子,宁可死也要为她父亲犯下的罪过,滴血赎罪。我如何能下的了手去杀一个已经深深悔悟,为父偿债的人。

你行你去,我是下不了手!”

老人被气得胡子直抖,用手指着夏一诺道:“你你你!我要能动手,还用求你个逆孙!”

夏一诺匪夷所思的望着老人,说道:“你叫我逆孙?!”

老人连忙捂住嘴,夏一诺说道:“我一直感觉你说话像我爷爷!爷爷你难道死后成仙了?!”

夏一诺走近前来,想离近些看看这个老头的脸!

老人被看的烦了,干脆把脸一抹说道:“哎呀!别看了!我不是你爷爷!但是你身上却带着我一丝血脉!”

夏一诺见到老神仙的脸变了,有几分像自己的爷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住了老人。

老人的双手抬高无处放,只得双手捂头,由夏一诺抱着哭泣!

老人边摇头边缓缓的说道:“我成仙之时,身体里的有些糟粕和杂念没有消失,反而化魂投胎成了人。两千年后他转世成了你的爷爷。因果啊!”

夏一诺多日不见爷爷,又受了诸多磨难,此时再不管此人是不是爷爷,思念和委屈一股脑涌上来,仍旧抱着他痛哭。

老人痛苦的说道:“因果循环啊,那糟粕之躯,几十年前开启了与魔王刑天的对话之门,却无意之间引导了长生教。如今你心存正义又得今后天下权力的各种机缘,你一定要帮我,绝不能让魔王降世。”

夏一诺边哭边回道:“什么机缘?”

老人把他推开说道:“别哭了,你看那颗因果之树的果实,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夏一诺揉揉眼睛,随着老人的手指,看向一颗无数机械齿轮组的树,上面滚下了一颗圆球。

那圆球落地生根瞬间变成了一根小树苗。它的金属树杆虽细却笔直,上面两齿轮相互咬合,慢慢的转动着,像两片嫩嫩的树叶。

老人说道:“这颗小苗是尚衍和塔娜的因果之树,他们因为今日的事情,爱情开花结果了。”

夏一诺慢慢说道:“那我与小姑娘或陆怡君,在哪棵树上?”

老人马上闭上眼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夏一诺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不说也好,省的烦心,老爷子,你这次教我些有用的功夫吧。我真心想做个能济世救人的大英雄!”

老人依旧闭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是你的爷爷,你别套近乎。英雄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并且我告诉你,你根本不是济世之才,所以也不要勉强自己了,你只需引导仇继飞和尚衍走上正途,让他们得到兵权就好。”

夏一诺不甘心的抬起了下巴,说道:“你说不是就不是!?你要不教我几招,我怎么遏制?”

老人睁开眼,颇为赞许的笑道:“你那天在法场救人不是做的很好嘛。用脑总比用打的效果好,你如当日强打进法场,必是无法脱身。”

夏一诺说道:“脑子我自当还是会用,只是如今,想探听些长生教的消息,晚上处处有狗,白天无法靠近,实在是麻烦。”

老人眼睛一转说道:“这个不难,你不是会内窥了吗?我再教你一招,离舍,就是将灵魂飞出体外。和内窥同理,只不过一个看里面,一个看外面,难点在于你要学会放弃五感。”

夏一诺皱眉道:“那现在这种状态不就是离舍?”

老人说道:“聪明,一点就透,但只是这种感觉而已,实际上不算。”

夏一诺摊手说道:“那我每次把自己打晕不就行了?”

老人摇摇头说道:“那肯定是不行的,人晕了意识没了,灵魂也不能交流了。”

夏一诺不解的问道:“那我现在不就晕了?怎么来的此处呢?”

老人道:“你看似被我招来的。但其实是我强行进入你的魂舍,不是你来而是我去。这香是我的法术,用来唤醒你的灵魂。”说完指了指身边的一炷香。

夏一诺回忆,确实每次都有,一直以为它只是计算时间而已。诧异道:“那你开始怎么不说?”

老人道:“我虽是神仙,强入魂舍,也有时间限制。头几次哪有时间和你解释这些。”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放弃五感,灵魂出舍之后,我又如何看的到、听的到、摸的到?”

老人说道:“无妨,每个人的灵魂中都有灵力,你放弃五感尝试着用灵力。好了,我走了,你自己领悟吧。你的灵力虽低,用来探查是足够了。”说罢老人和周围景物都渐渐变的淡了起来!

夏一诺一啪脑门说道:“我明白了!”

老人的残影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夏一诺指着老人,愤怒的说道:“是你当年成仙时把灵力全都带跑了!”

老人和周围的景物嗖的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第九十二章 看把自己给累的!

夏一诺躺在床上,悠悠转醒,看着身边坐着仇继飞,远处坐着空明。虚弱的说道:“塔娜公主可是活下来了?”

仇继飞怜惜道:“活是活了,可是左边的脸由于受到兽化侵蚀,全都毁了,现在青筋暴起,还有一只眼球全是墨色。尚公子把她带回客栈了。”

仇继飞开始给夏一诺喂参汤,说道:“你多喝些补补身子。”

夏一诺咽下一口参汤,又问道:“空明长老,郭威可将药方告诉你了?”

空明遗憾的说道:“我听到了几句,看到你与塔娜公主的样子不要也罢了。”

夏一诺才想起昏迷之前,自己好像也兽化了,摸向自己的头发和脸,发现头发长出来许多,向空明说道:

“对不起,没有将兽化的样子告诉你。但是你也看见了,重生再造丹却是能起死回生,还请长老放我们出城。”

“好在你们没有为本寺带来灾难,越早离开越好,也算是我搭救了三条性命。”空明说完,道了一句佛号告辞了。

仇继飞起身拱手送客。

夏一诺问道:“仇大哥,郭威呢?”

仇继飞边喂参汤边道:“空明嫌弃他是魔教中人,把他打发走了。他临走时说,你要是血气恢复上来,兽化的状态马上会消退。”

夏一诺躺在床上,看看四周问道:“怎么没见小树?”

仇继飞说道:“公输幻那边还没有消息,你回来前他来过,说是那些颖人抢走了小树就不见了,我不方便出去,空明就前去了。”

仇继飞一口一口喂着参汤,夏一诺有气无力的问道:“仇大哥,回到天雄城,你准备怎么做?”

仇继飞说道:“这几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想还是应该先找到公主,一切事情都好解决了,他姬忠良还没有一手遮天,朝中还是有许多正直忠义官员的。”

夏一诺平静的说道:“若是公主已经被姬忠良害死了呢?”

仇继飞面带杀气的说道:“如果能找到公主自然是最好,如果找不到,我也要带兵回来,讨伐这个奸贼。”

夏一诺看着仇继飞想着老神仙说的话,坚定的说道:“好,大哥到时一定带上我。”

仇继飞面带微笑,点了点头,继续喂夏一诺喝汤。

客栈之中,塔娜的房间。

一面镜子摔碎在地上,塔娜捂着脸转身吼道:“你出去!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

尚衍看着一地的破镜碎片,胭脂水粉,都是塔娜这几日在飞龙城采买的,捡起一盒水粉,缓缓的叫了一句:“塔娜。。。”

塔娜仍旧捂着脸,泪水却从指缝里流出,少女轻声的哭泣让尚衍手足无措,平常风流倜傥的样子荡然无存,本来见到美女就出口成章的他,如今不知道如何开口。

塔娜呜咽的声音从手中传来,是那么的苦楚。

她用手摸娑着自己左脸,隆出的血管是那般突兀,想到自己的左眼眼白变成黑色是那般恐怖,哭的更加悲怨了。

尚衍终于还是开口了,皱着眉,懊恼的说道:“此刻,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但是我看你如此伤心,心中十分难受。”

尚衍说完听到塔娜的哭声小了些,好像在听自己说话,继续说道:“塔娜,对不起,你受伤其实都是怪我,今天本来和黑蛋他们设计套取郭威的药方,但是我没和你说,我自以为是的认为,可以控制住局面,谁知道真来了想杀郭威的颖人。”

塔娜将哭声止住,用左手遮住半张脸,转头看着尚衍,吃惊的问道:“你不相信我是么?”

尚衍马上辩解道:“不是不是,你平常性子太直了,我怕提前和你说了,你演的不像,骗不了那狡猾的郭威。”

塔娜吼道:“不是我性子直,是你们中原人都太狡猾了!”

尚衍惭愧的低下了头,说道:“你说的对,我们生活的环境不一样,不像草原那般广阔纯净,所以人也就跟着变的龌龊肮脏起来。”

塔娜又转过身去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接受你道歉,你出去吧。我不怪你。我们就此别过,永世不见。”说完又用手捂住脸,坐到床边哭泣。

尚衍知道,塔娜已经原谅了他,但是此时若是离开,岂不是禽兽不如,他打算履行承诺,对塔娜负责,向她交出真心,道出实情。

他也坐到床边,轻声的对她说道:“塔娜,你赶我走之前,我要向你说明一件事,到时你再决定是否真的原谅我。你说的对,中原人都很狡猾,我也是。”

“本来,我是雪狼国的大王子,那一年望海国对我南方村落进行掠夺,我带兵一路把他们赶过了山海关,回来的途中听到我的亲弟弟杀了我们的父王,自己称王了,并且他还派兵在半路截杀我,我的眼睛就是那时被毁的。”

塔娜听到此处,转过身来,放下一只手,心痛的看着尚衍。

尚衍对她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我弟弟还派人三番五次的追杀我,最后一次,若不是黑蛋替我挡住刺客,恐怕我就死了。

但是,黑蛋还是受了重伤,眼看就要死了,郭威出现了,他以给黑蛋救命药相诱惑,让我加入长生教,还答应帮我报仇。

我手里没兵没粮,如何报仇呢?郭威就对我说,让我来草原找我的机缘,结果就遇上了你。”

塔娜气愤的打了尚衍一巴掌骂道:“所以你就利用我?!”

尚衍没有躲避,生生的挨了一下,啪的一声,脆响。

塔娜又后悔起来,下意识的想去抚摸,又生气的放下了手。吼道:“你不是武功高吗?为什么不躲?”

尚衍继续说道:“你打的好。我继续说了,后来我便喜欢上了你的天真与直爽,美丽与豁达。塔娜,还记得吗?你让我在苏力德节向你求婚。那一刻,我是真心的!”

塔娜还是将手伸向了尚衍的脸轻轻抚摸,哀伤说道:“你不要再说了,那时我快死了,不算数的,你去找个美丽的女人吧,我如今这样怎么见人啊?”

尚衍翻开自己的眼罩,说道:“我这样子,你可有曾嫌弃过我?”

塔娜将手收回又捂住脸哭了起来,声嘶力竭的哭道:“我不嫌弃你,我嫌弃自己啊。呜呜。。。”

尚衍搂住塔娜,真诚的说道:“我不在乎,你和我一样带起半边面纱就是了。他们飞龙国的女子常年都是带着面纱生活的。”

塔娜奋力挣脱开尚衍的怀抱,走到屋中间,放下了两手,难过的说道:“你看清楚了!”

开始解衣服,一件一件的褪去,泪水也一行一行的流下,尚衍不方便看,转过身去。

塔娜此时悲伤欲绝,惨笑着说道:“你不敢看了吧,哈,我已变成这个样子,你还说不在乎?”

尚衍为表真心,缓缓的扭过身,抬眼观看。

只见塔娜的上身左半边也是一团团黑色的青筋凸起,皮肤都变成灰色,与那右半边,如凝脂般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尚衍一步步的向塔娜走去,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说道:“我是怕污了你的清誉,不是嫌弃你。塔娜,我真的好对不起你,我发誓今生一定好好珍惜你,绝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塔娜被尚衍抱着,哭的更加凄惨,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不要你的愧疚,不要你的同情,我不要怜悯的爱情。你要真的可怜我,你就走吧!呜呜。。。”说完开始无力的挣扎起来。

尚衍听到后,把心一横,吼道:“怎么和你这草原女人都说不通的呢!你不讲理也别怪我无理了!”说完,将(屏蔽)的塔娜抱起扔到床上。

塔娜一只手遮着左脸,一只手横挡在(屏蔽)上,紧并着双腿,惊讶的说道:“你要干什么?”便被尚衍一下子扑倒了。

第二天清晨,塔娜躺在尚衍的怀中,左半边脸埋在他的肩膀里,娇嗔的说道:“你们中原人太坏了,怎么说不明白,就强行扑过来!”

尚衍眼圈有些黑,又恢复了往日那风流潇洒样子,嘴角上扬。

“我父王对我说,不要和女人讲道理,你只要证明你爱她就够了,果然管用!”

塔娜轻轻的打了一下尚衍,说道:“那也没你这样个爱法吧!从晚上一直爱到天亮,看把你自己给累的!”

尚衍侧过身,(屏蔽)了一下塔娜的(屏蔽),微微一笑说道:“不累,爱你多久都不累。”

塔娜用手搂住尚衍的脖子,痴痴的看着他说道:“你果然是草原上最威武的汉子。你以前的我不问,但以后你只许爱我一个女子。”

尚衍却响起了呼噜之声,塔娜看着他痴痴的笑着。

第九十三章 不要看轻了自己

第二天,夏一诺微微兽化的样子已消退了下去,他托小和尚,把尚衍找了来。

一进门,只见塔娜的左脸铺下一条纱巾,塞进脖子上的白色围脖之中,发型也变化了,左侧的头发不再是小辫子,而是一缕长发披到脸前,仍是一番异域风情。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神采奕奕,眯眯的笑着,妩媚动人。

塔娜拉着尚衍的手,幸福的站在他身边,见屋内除了有夏一诺,还有仇继飞、公输般和空明,才将手松开。

众人看罢都微微一笑,庆幸塔娜放下了心结。

夏一诺坐在床上,看众人都坐下来了,说道:“今日找塔娜公主是有事相托,希望塔娜公主能帮忙,将我仇大哥带出城去。”

塔娜看了看尚衍,仗义的说道:“你是尚哥哥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

尚衍笑笑说道:“那是不必说的,就算黑蛋不开口,仇大哥一人勇辩百官的事迹,在下也甚是佩服,堪称当世第一英雄,能帮你出城,是在下的荣幸。”

仇继飞站了起来,向众人拱手,郑重的说道:“匹夫之勇,何足挂齿,给大家添了如此多的麻烦,仇某在此谢过了。”

空明长老说道:“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公输幻拱手说道:“只是略尽绵力罢了。”

尚衍则说道:“仇大哥客气了,你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仇继飞笑笑说道:“我也被蒙在鼓里呢,呵呵,才被一诺找来。”

众人看向夏一诺,夏一诺缓缓说道:

“我的计划是调虎离山,瞒天过海:我先向官府告发,在长生教的蓝河山庄看到了仇大哥,官府必定调兵前往,必走北门,先让他们狗咬狗的打一架。

我看你们采购的布匹很长很大,足可以藏进一个人,仇大哥可以藏在塔娜公主运布匹的马车之中,我们也出北门。

这几天,尚大哥和塔娜公主每天过北城门两三趟,混个脸熟,公输大哥还麻烦你帮忙改造一下马车做个夹层出来。等官府大战长生教的时候,我们就能趁机出城了。”

众人皆感觉此计可行,决定下来,当即分头准备。

当夜,空明找来夏一诺,两人在大殿之内相对而坐,身边一座高大的佛像金身被无数的烛光照的慈祥又庄重。

空明对夏一诺说道:“一诺,你身怀神技,心思灵巧,不知将仇将军送出城后做何打算?”

夏一诺看了看高大的佛像说道:“长老立志成佛渡千人,我是立志铲除长生教救世人。”

空明感叹的笑笑,说道:“呵呵,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立的志向比我还大,年轻人还是要脚踏实地啊。长生教已有百年根基如何能彻底清除啊。”

夏一诺也笑笑,对着空明说道:“志向嘛,自然要立的远些大些,若是太容易达到了,反而看轻了自己。”

空明认真的说道:“我本已对你高看一眼,不想还是将你看得低了。实话对你讲吧,老衲看上你的睿智、果敢和心性,有心收你为徒,将平生所学传授于你,百年之后再将这慈恩寺托付于你,你可愿意?”

夏一诺没想到这空明会突然这么说,先是一愣,而后陷入了沉思,心道:

“这空明武功应该是我所听闻到最强之人了,但我实在是不喜欢他的作派,太虚伪。虽然他武功厉害,可是见过老神仙那两下子以后,他这人间的武功还真看不上了。再说当了和尚肯定不能娶老婆了,爷爷也肯定不依啊。”

想罢,他站起来对着空明拱手揖礼,深鞠一躬,说道:“感谢空明长老抬爱,可是我还身负使命,要亲手将仇将军交到老将军手上,告诉他公主的事情才不枉他赐我一诺这个名字;我还答应了仇将军帮他打回飞龙城;还要帮尚大哥夺回王位。”

夏一诺又想到可怜的小姑娘,接着说道:“有的事不方便说于长老,总之,我感谢长老能看得起我。”说完又深鞠一躬表示歉意,转身向大殿外走去。

空明长老说道:“老夫聊发少年狂!我当年也如你一样张狂,所幸遇高人点化,才静下心来修禅。”

见夏一诺没有停下,又高声说道:“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

夏一诺脚步一顿,想《末日长真言》中一句话,回头说道:“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放下我执,随遇而安吧。”继续大步走出大殿。

空明摇摇头,笑道:“我执了么?着相了么?还教育起我来了。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也。哈哈。”

夏一诺跳进了公输幻家的后院,见到他还在烧炼着什么东西,叫道:“公输大哥,我来了。”

公输幻正专心的烧炼东西,没有注意到夏一诺跳进院子,对他说道:“来的正好,快帮我拉风箱!”

夏一诺马上挽起袖子,蹲在风箱前,卖力的拉了起来。

公输幻一手拿着钳子,一手拿着火签子检查着火中的材料,随口说道:“你小子就不能走回门吗?回回从后院跳进来,让别人看见以为我这进了贼,你让我这个捕快,脸往哪搁啊!”

夏一诺非常喜欢和公输幻边干活边聊天,立刻忘记了刚才与空明的对话。委屈的说道:“不是我不走门,是我敲了半天,你不开,好不好!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后院捣鼓新材料。小树可有消息了?”

公输幻失望的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他们只要不出城,肯定能找到。”

夏一诺望向炉中说道:“这回又是什么?”

公输幻兴奋的说道:“这回可厉害啦!你上次不是说那龙鳞甲遇水不沉,遇火不燃,我受到启发。想研制出这样的材料。”

夏一诺心中佩服,说道:“你我都没见过龙鳞甲,只是听说,就能研究出来?”

公输幻开始卖弄起自己学问来,道:“这有何难,遇水不沉,无非是轻,像鸭毛一般,自然不会沉,这遇火不燃,便是熔点高些而已。比如你用火烧土可见土烧着过?”

夏一诺惊讶道:“你这烧的是土?”

公输幻说道:“算是吧,我管他叫稀土,稀少的稀,有些像烧瓷碗的瓷土,但烧出来比瓷器要有些韧性。”

夏一诺又道:“那你这材料烧出来,遇火不燃,可温度还是能传导,穿在身上不一样被烫死?有什么用呢?”

公输幻仰天大笑,高兴的说道:“哈哈,孺子可教也!你小子这个问题,问的真好,前面两个都不难,唯独最后这个问题最难实现。”

夏一诺拉着风箱,嘴角一笑,说道:“看大哥得意的样子好像是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啊。”

公输幻说道:“那是当然,只是这做出来很难,你还记得,我教你用镜子反光的现象?”

夏一诺说道:“当然记得,很有意思,原来我家里穷都没有镜子。”

公输幻说道:“你看这火里是不是也有光?”

夏一诺说道:“是啊,不然人们为什么用火把照明。”

公输幻得意的说道:“所以光就是火,火就是光,你有没有受到什么启发?”

夏一诺想了想说道:“大哥的意思是,镜子不但可以反光,还能反热?我真是头一次听说。”

公输幻没有回答,夹起火中的一团材料,说道:“火候到了,快拿模子来。”

夏一诺忙把一个泥胎模子放到地上,公输幻把一坨火焰泥浆放在模子上。

公输幻继续说道:“你猜对了,这稀土便能隔挡热度,但比钢铁还难炼化,需要极高的温度和压力才行。不知道这一炉行不行,如果不行,我就准备造个窑来烧。”

两人蹲在地上,看着那坨泥,一点点的冷却,夏一诺缓缓说道:“公输大哥,老爷子真不救了吗?”

公输幻观察着泥胎的变化,在纸上记录着些什么,高兴的说道:“不必了,昨日听说,兵部那些大将军为我爹他们联名上表求情,假公主已经恩准,我想过几天,我爹就能出来了。”

夏一诺也很高兴说道:“那我就放心了,公输大哥,你这新盔甲做出来,我可能没机会见了。”

公输幻好奇的问道:“你要去哪?”

夏一诺说道:“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一年半载可能不会来飞龙城了。”

公输幻失望的说道:“哦,那怪可惜的,我还想着把仇将军送出去,找你一起来研究新材料呢,你那个身体最适合为我的盔甲做试验了!”

夏一诺自嘲的笑笑,说道:“我不怕烧是么?我也疼的!好不好!呵呵。”

公输幻走进屋里,拿出那双高跷说道:“这个你拿去吧,出门在外兴许还用的着。”

夏一诺,接过高跷捧在手里,不好意思的说道:“公输大哥,我银子还没凑出来呢啊。”

公输幻笑笑说道:“那你慢慢凑着,有了再给我。”

夏一诺非常感动,说道:“大哥,你这里研究新材料,花费一定很大,不如你将这高跷卖了换银子吧。”

公输幻厉色道:“你少出馊主意,这可是劫法场的铁证,你快些拿走,省的给我找麻烦!”

夏一诺从公输幻眼中看得出来,他非常在意这双高跷,只是知道自己要走了,才将它送给自己,夏一诺将高跷小心的放好。说道:“公输大哥,你可愿与小弟结义为兄弟。”

公输幻非常高兴的说道:“当然愿意,你小子够仗义够机灵,来来,就对着我这个锅炉结拜吧。”

夏一诺看了看锅炉,诧异道:“啊?”

两人跪在炉前盟誓,结为异姓兄弟,当说道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句时,公输幻说道:“晦气晦气,我们改改词,跟着我说,但愿长命百岁,永不死!”

夏一诺黑着脸说道:“大哥不会是入了长生教吧!”

公输幻不屑的说道:“呸!我才不稀罕入那个破教,但是每个人都有追求长寿的愿望,这很正常啊,我还有很多东西要研究,不能早死啊!”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对,长生教就是借每个人都想长生的愿望来迷惑世人的,世人追求长生没有错,但不能执着于长生,而是要用这些光阴来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公输幻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来,跟我念啊!”

两人异口同声的盟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长命百岁,永不死。哈哈哈。”

第九十四章 祸水东引

过了几日,公输幻已将拉布匹的马车安入了夹层。

尚衍按夏一诺交代的带着塔娜天天从城门过两三次,时而问路,时而向他们塞瓶酒,一来二去与那当值的城门班头等人,混了个熟脸,即便是赶着大车通过,也是随便看看,就放行了。

众人感觉时机成熟了,夏一诺也算好了,今晚是小姑娘失忆的第一天,便按商量好的计策,自己拿着通缉告示来找官府报案领赏。

走到刑部门口,两个守门的官兵就把他拦了下来,夏一诺举着告示说道:“我是来领赏钱的,我见过告示上这个人。”

那官兵还未换班,睡意正浓,伸了个懒腰,拿起告示一看,是悬赏千两银子的仇继飞,立马不困了。抓着夏一诺的胳膊就向府里领,对着同伴说道:“这小子见过仇继飞,我带着他去见大人!”

赵翰仁今晚当值,正在刑部厢房中休息,自己虽被免了刑部侍郎的职务,可是因为无人接替,只能由他这个降为常侍的继续代管。

近十日,把他郁闷的要死,好好的外放做官不成,还被官降一级,他恨这个仇继飞恨的睡不着觉。

方才睡着便被下属叫醒,颇为气恼,坐起身来高声说道:“何事打扰本官?”

那官兵紧紧拉着夏一诺,站在门外说道:“有个小子,说见过仇继飞,我马上带他来见大人了。”

赵翰仁披了件衣服,鞋都没穿就跑了出来,对着夏一诺问道:“你见过仇继飞?”

夏一诺举起手中的告示说道:“回大人,小的在玉山蓝河山庄门口,亲眼见这个人走了进去。”

赵翰仁看了看夏一诺朴实的黑脸,一身农家打扮,恐吓道:“当真?若是欺骗官府可是要挨板子的。”

夏一诺表现的有些害怕,说道:“当真,若是抓到他,你可真会给我赏钱?”

赵翰仁围着夏一诺上下打量着说道:“为何白天不来,晚上来?”

夏一诺道:“我怕白天人多眼杂,有人看到抢我的银子。”

赵翰仁走到夏一诺身后,对着夏一诺的耳根,用了刑讯中施加压力的手段又问道:“单凭一幅画像就如此确定,小子!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

夏一诺略微回头,侧身对视着赵翰仁的眼睛说道:“大人,那日他在法场时,我见过他,所以十分确定。”

赵翰仁仍不放心,又问道:“这么巧么?你去法场干什么?又去蓝河山庄干什么?”

夏一诺早有准备,没有丝毫犹豫的回道:“回大人,小的在法场是因为小人上午卖菜之后无事,便留下来看看热闹。今天下午在蓝河山庄门口磨面碰巧撞见的。”

赵翰仁道:“为什么非要去那里磨面?”

夏一诺回道:“因为那里有架水车,磨面省力,我们附近的人都去那里磨面。”

赵翰仁又问道:“那蓝河山庄里住的何人,有多少人?”

夏一诺假装回忆道:“那山庄中的主人是个女人,穿着白衣整天蒙着面,神神密密的,哦,就像那天劫法场的那个,山庄里大概有百十号人呢。”

赵翰仁问到这时,终于相信了夏一诺的话。对着那官兵说道:“你给我看好他。”

自己则光着脚板,跑向了营房中,叫人去了。

过不多时,大队人马集结完毕,赵翰仁骑在一匹高大的马上,大喊一声出发!

三人一排,夏一诺被两人夹在中间,一共三百人的队伍就跟着他后面跑了起来。

跑到城门口,时辰未到,城门还没开,班头赔着笑脸说道:“赵大人,你也知道,按规矩这没有丞相的手喻,不到时辰是不能开门的。”

赵翰仁立功心切,举起鞭子抽了上去,骂道:“你这狗奴才,以为老子降了一级,就不能抽你了!”

城门班头挨了一鞭子心情甚是不爽,看着此时正好交班的人来了,马上说道:“不敢不敢,赵大人,小的马上给大人开门。”

赵翰仁也看到了交班的人来了,用马鞭一指,说道:“你们二十个编入我的队伍,跟我去抓人。”

又对着那个刚才班头说道:“你给我留下再守四个时辰,若有半点闪失,我回来请你去刑部大牢里坐坐。”

此时城门已大开,两个班头一听刑部大牢立马蔫了,都乖乖的领令,一个跟着跑,一个继续守城。

夏一诺跑在队伍中间,听到这个情况马上紧张的流下汗来,心道:“出师不利呀,今天这班头必定心情不好,不知道尚大哥和这个班头熟不熟?”

此时尚衍隐在暗处,看着这一切,心道:“坏了,这班头是夜班的,没见过我呀。今天若是出城定有风险,若是等明天再出城,是不是会好一些?回去和仇继飞商量一下再说。”

尚衍来到慈恩寺,和仇继飞商量,仇继飞深思片刻,说道:“我看还是今天出去稳妥些,今日假报消息,官府与那长生教一战,下午城门可能就会封锁,全城将缉拿长生教的人。

那姬忠良必定全城再来一次大搜查。最怕的是那长生教的郭威,这几日再未见到他,我怕他被捉住,将我在此的事情告发,连累了你们,所以,我们能早走一日,就早走一日,决不能耽搁。”

尚衍道:“仇大哥说的有理,我这便将马车赶过来,你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夏一诺和一众官兵跑到了山庄脚下。

赵翰仁马上布置起来,将山庄紧紧围住,由于山庄依山而建,只能围起半圈。山腰以上,实在是无法围住。

赵翰仁心道:“我们上不去,你们也不能从那里跑掉。不如集中兵力攻打山庄才是。”

赵翰仁看了眼夏一诺还在,命令官兵道:“跟我上!”

山庄之内,众人刚刚起来,正在洗漱,只听外面疯狂的砸门,一个教众,问道:“何人?”

外面赵翰仁喊道:“官府查案,速速开门!”

那教众忙向山顶跑去,向堂主汇报,其他教众纷纷拿起武器。

赵翰仁一见许久没人开门,怕仇继飞跑了,马鞭一挥,命令道:“给我把门砸开!”

屠龙尊者跟着教众走出来,站到院中说道:“把门打开,我倒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

大门打开,一众官兵冲了进来,赵翰仁大步的走在当中,一看几十人都手握兵器,对面站着一女子头带面纱,一身白衣,果然就是当天劫法场那般打扮。

欣慰道:“行,胆子不小,敢劫法场,给我将她拿下!”

那屠龙被他说的一愣,但见人上来捉拿自己,也不再客气,抽出鞭子,跳入官兵当中吼道:“我就让你见见老娘的厉害!”

一场混战开始了,夏一诺见状马上开溜,直奔那地牢而去。飞速的打开两道锁,走下地牢,从怀中掏出一张肉饼塞到了走过来的兽化鬼嘴里。说道:“怎么样,说话算数吧。”

只见那小姑娘还在睡着,夏一诺开始撬地牢的门,说道:“哈哈,来的正好,小姑娘,小姑娘,起床啦!”

小姑娘被夏一诺唤起,揉揉眼睛说道:“我在哪?你是谁?”

夏一诺看小姑娘忘记了那些屠龙尊者胡编的事情,高兴的说道:“我叫夏一诺,我们出去再说。”说罢背起她走出牢房。

那兽化鬼噌的一下子窜过来,对着小姑娘低吼,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叫道:“鬼呀!”

夏一诺想到,小姑娘肯定没有兽化丸的气息,将她放下,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将她带出去。”

说罢,走到兽化鬼身后,撬开锁在墙上的锁头,将她牵到地牢外,指着一众官兵说道:“别客气,上去咬。”

那兽化鬼仿佛听懂了一样,低吼一声蹿了出去。

原本官兵压着教众打的战况,由于兽化鬼的加入,陡然逆转。

只见这兽化鬼一跳一跃来到了一个官兵面前,伸手一抓,那官兵便开膛破肚。

边上一个官兵一刀砍来,那兽化鬼躲也不躲,被砍的地方也不流血,只有一股黑水冒了一些,就眼见好转。

那官兵还在发愣,被兽化鬼一口咬在脖子上,抖动着翻起白眼,片刻就被吸干血死去了。

不论两军交战,还是两群无赖打架,都讲个士气或气势。

如今对方杀出了一个刀枪不入的怪物,又如此凶残,另一方的人看到,便败了气势。

屠龙尊者,见到孜敏道长被放了出来,马上想到小姑娘,无奈她被众官兵围困,抽不出身。只得大声叫道:“众兄弟,跟我杀啊!”想速战速决。

赵翰仁见到这怪物出来,也是吓了一跳,见他刀枪不惧,手段残忍,心下暗道不好。这一脚没有咸鱼翻身,反而踢到铁板上了,如今要想回去不再被降罪,至少要抓到这个劫法场的女人才行。

他大声命令道:“给我拿下那个女匪首!弓箭手!”

屠龙尊者,本来只想教训一下这些官兵,没下死手,没想到此时他们要对自己下死手。

她不再客气,升起一道灵力护罩,一条鞭子舞起来如黑蛇翻身,一鞭一个,将官兵们抽的人仰马翻,皮开肉绽。

飞箭射来,几个教众应声倒地,屠龙有灵力护罩,未伤到分毫。

夏一诺背着小姑娘出来,看见外面打的热闹,没人注意到自己,一下跑到这房子后面,跳上院墙,见到院外无官兵,只有密密的一片树林,一纵跳了进去。

第九十五章 一张肉饼的结论

城门之内,尚衍和塔娜坐在马上,看着城门处,后背淌下汗来。

今日的北城门查的非常严苛,凡是过往的人员货物都被细细检查,就连那百姓买的一担虫蛀米也被用长枪戳几下。

一众百姓都向城门处焦急的望去,心中埋怨,却不敢言语。

轮到尚衍时,他提前跳下马来,交上茶马市开出的凭证说道:“长官辛苦,长官辛苦。我们这些货物都交过税了。”

班头接过税证,撇着嘴细细观瞧,尚衍乘机把扇子扔在地下,蹲下捡起时,向班头的靴子中塞进一锭银子。

那班头,哼了一声,将税证递给他说道:“这次不只是查税,你哪里来的?”

说话间,一个官兵用手中的枪正在戳米袋,白花花的米向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落进泥土。

尚衍此时已换回草原长袍,急忙说道:“长官,可不敢再戳了,我们好不容易买些米回去,草原路途遥远,都要漏光了。”

那夜班班头拿了银子,嘴上自然要照顾一下,背着手走过去,对手下说道:“米里藏不住人,别戳了,把布匹查一下。”

尚衍立刻又摸出一锭银子,跟在班头后面,塞进他的手里:“可不敢戳布啊,戳坏了,就没人买我的布了。求求长官了,求求长官了。”说着便闪身挡在了布车的前面。

那班头指了一下大车,道:“来人,给我把布匹搬开!”

尚衍忙说道:“不劳长官动手,我来我来!”

说罢,站到车上,唤来几个蒙古汉子,将布匹小心的一卷一卷的放到他们肩上,城门的道路便被这十卷布匹堵住了。

待所有的布都被拿下,那班头一下跳到车上,在车板上连连跺了几脚。

夹层中的仇继飞,脸上被跺的尘土飞扬,他摒住气丝毫不动。

尚衍马上又拿出银子塞到班头手中,说道:“长官可不敢再跺了,我们的车要散架了。”

塔娜见状轻轻伏下身子,将手摸向了马脖子下的双刀。

正待此时,一匹快马飞奔而来,口中喊道:“快让开,紧急军情,快让开。”

马儿到城门处一下被勒住,那传令的军官说道:“谁是班头,快把路让开,耽误了军情,丞相砍了你的脑袋。”

那班头,立刻跳下马车,将扛布的汉子推开说道:“滚开滚开,把马车赶到边上去!”

一个蒙古汉子扛着布摔倒在道边,周围的百姓放下手中的东西,将他扶起。

道路立刻空出来了,那军官一打马,飞快的通过了城门,奔向北方,消失在一团尘土之中。

尚衍示意汉子们把布匹都装回到车上,装的心痛的样子掸去布匹上的灰尘。

眼睛却却始终瞄着城门班头,一刻不敢疏忽。

班头把银子揣到怀中,说道:“走吧走吧!”

一行人才放下心来,急忙的赶着车走出了城门。

蓝河山庄长生教屠龙堂

山庄被三百二十名官兵,里里外外团团围住。站在山腰间的夏一诺回头望去,看到院内的一众官兵和长生教打的火热,笑着跑向了深深的密林。

赵翰仁今天算是长见识了,知道了什么叫“一妇当关万夫莫开”,那蒙面女人果然武功了得,一条黑鞭直打的官兵鬼哭狼嚎,心里感叹到,怪不得敢一个人劫法场。

那疯狂的怪物更是难对付,不但杀人方法残忍,身形还敏捷,也不怕伤痛。若不是被那个女人拉住它脖子上的铁链,不一定被她咬死多少官兵。

赵翰仁无奈之下,退到院外来,他相信最后的胜利还是会属于自己的,因为临行前他已派人通知了丞相和兵部。

为了不让他们抢功,故意延误了半个时辰,此时他们也该到了。

他对官兵们高声鼓励道:“大家先把院子围住,支援马上就到!”

谁知,来的只是一匹快马,那官兵坐在马上都没有下来,高傲的说道:“丞相有令,请大人速速回城。”

赵翰仁紧皱眉头,甚是不解道:“什么?!”

屠龙堂地牢内。

屠龙尊者捡起地上的肉饼,拿到鼻子前闻了闻,马上厌恶的扔在一边,兽化鬼爬上前来也嗅了嗅。

屠龙咬牙切齿的看着空洞洞的牢房,反手一鞭抽在兽化鬼身上,挨了鞭子的兽化鬼哀号着躲到了墙角。

屠龙尊者坐着马轿来到了丞相府外那所民宅,进得屋来,发现勾长老正坐当中,边上坐着郭威和花枝舞、白歌讴。

她一进来就没好气的说道:“勾长老可以坐起来了?恭喜恭喜啊!”一下坐在郭威旁边的位置。

众人感觉到了屠龙尊者不满的情绪,勾长老看看在坐众人,想想此处应该没人得罪她吧。不由得说道:“尊者,一大早怒气冲冲而来,所谓何事啊?”

屠龙站起来,大声说道:“三百官兵把蓝河山庄团团围住,狂攻猛打,若不是我这一条屠龙鞭,我的堂口今早就被端掉啦!”

众人皆吸一口凉气,勾长老眉头一皱说道:“尊者可有受伤?教中兄弟可有损失?”

屠龙尊者提高一个调门,瞪眼说道:“尉迟玥被人劫走啦!”

勾长老关切的问道:“什么!可是官兵劫走的?”

“应该不是,攻了一波抬走了几具尸体,便空着手走了。”屠龙堂主说完一甩袖子,又坐回了椅子上。

勾长老眼睛平视,看着门口说道:“此事还真是蹊跷,但肯定不是姬忠良为之,不然不会放过此处。”

正说到此,外面一教众来报:“禀长老,丞相府来人,说请长老过去。”

说完递上一封信,勾长老打开观瞧,看完信说道:“你去告诉来使,我稍后便去。”那人下去了。

勾长老拿着信说道:“这信中所言,今早刑部接到密报,说仇继飞在蓝河山庄,那刑部官员贪功,才私自调兵前往。”

屠龙堂主哼了一声,还在生气。

勾长老轻声安慰道:“尊者,现在飞龙国那伪公主与姬忠良在朝中相互较量羁绊,诸事不顺,偶有闪失也在所难免,我们还要与他合作,为我教行事,这误会就不要放在心上啦。”

屠龙堂主觑起眼睛,狠狠的拍了一下座椅扶手,说道:“我不管那么多,玥儿不见了!若真是姬忠良抓走的,我也不会客气。”

勾长老思考了一片刻,感觉是姬忠良的可能性很小,他总不会还把尉迟玥再请回去当君王吧。

他转头向郭威问道:“郭堂主,你与那仇继飞见过一面,可有什么线索,我总感觉现在有人在暗中与我们作对。”

郭威略加思索说道:“我也有此感觉,我本在草原与尚衍和尼鲁温部落都相处的不错,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怎么一到飞龙城便被人追杀。”

勾长老眉稍一挑问道:“你感觉此事会是仇继飞所为吗?”

郭威摇摇头道:“我虽与仇继飞只见过一面,但感觉应该不是他做的,他现在慈恩寺中躲避官府,身上带伤,身边也只有一个亲兵,他没有这个能力。

那空明法师有这个能力,但也不像,他若找南蛮来杀我,又怎么会将我请回寺中,又放我出来。哎,我也不知是谁在暗处使坏。”

花枝舞道:“若是怀疑仇继飞,我们兄弟去杀了他便是,管是不是他。”

勾长老摆摆手对花猪说道:“姬忠良,我们还未将其把控牢,他只是跟我们合作,处处提防着我们。若杀了仇继飞,他再无外患只有内忧,搞不好来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人我们还要暂时留着,并且那空明法师行走江湖多年武功高强,我们硬拼将是两败俱伤。”

屠龙尊者说道:“我看就是姬忠良把玥儿劫走的。他怕我们拿玥儿要挟他,并且他有这个能力。”

勾长老摇摇头:“尉迟玥已不是他的顾忌了,他现在头痛的是自己扶植起来的伪公主。”众人皆低头沉默,苦思冥想。

勾长老打破沉默,提示道:“尊者,你在山庄可发现什么线索?”

屠龙尊者慢慢回忆道:“一时没别的发现,只在地牢之中,发现一张肉饼。”

在座的人均将眉头紧皱,花猪白狗对视一眼,花猪说道:“这飞龙城中,肉饼店不是太多,但咱这门前便有一个。”

郭威神色慌张的说道:“看来这留下肉饼之意,是告诉我们,此处也被人盯上了,仿佛在提出警告。”

勾长老鄙视了一眼郭威胆怯的样子,接着说道:“这也证明他们畏惧我们的实力,不敢正面与我们交锋。”

郭威道:“这一切会不会是劫走仇继飞的空明做的?”

勾长老烦恼的说道:“你刚才还说不是。。。”

郭威急忙道:“我不确定,但是假设他救仇继飞后想祸水东引,栽赃我们长生教,好像能说得通。

首先仇继飞身边他武功最高,他有劫走仇继飞能力。第二,他怕事后查到他,才扮作屠龙,今天又故意将官兵骗到屠龙堂见到尊者,想栽赃给我们。第三,他先后劫走仇继飞和尉迟玥,是想通过他们推翻姬丞相,自己独揽大权也说不定。勾长老以为如何?”

勾长老深思片刻说道:“这还要等我见过姬忠良才能确定。”

勾长老继续说道:“过几日,教主要亲自驾临中原了,敌在暗,我在明,我们自当是小心行事。花猪白狗,此处不能再待了,我们搬到蓝河山庄去。”

郭威手按在椅子扶手上,心虚的说道:“我也不能跟在尚衍边上了,那塔娜因我毁容,我真怕她一生气砍了我。草原的事先放一放吧。”

勾长老瞪了一眼郭威,终于忍受不了他胆小怕事的样子,坚决的说道:“不可,教主下的这盘大棋时机契合紧密,缺一不可,草原上必须要培养起我们的势力,你可去别的部落再寻机会。另外,千万不要让尚衍去雪狼国搅和事。”

郭威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声:“遵命。”

屠龙尊者仿佛想起什么事情,突然说道:“长老,我突然还想起些事情。”

勾长老看着自己一手提拔的郭威,如此不堪重用,怒其不争恨其不为,心情极为烦躁的说道:“若是不重要,我们到屠龙堂再说吧,我先去丞相府,若是晚了,唯恐生了间隙。”

屠龙尊者看看左右众人道:“长老还是先行去吧。”

第九十六章 本命就是如此,不如独自挨过。

如果没有姬忠良让死士伪造猪瘟,如果姬忠良没有让一骑快马召回赵翰仁,也许仇继飞就被捉住了,多么巧合啊。

巧合,看似偶然的事情,其实是必然的,是有轨迹可寻的,是因果规律的绝妙之处。

神魔世界的人间,就是在一因一果中,不断行进着,永远不会颠倒。

丞相府中,姬忠良坐在厅中生着闷气,早上一起来得到赵翰仁调兵去围剿蓝河山庄的消息,险些把他吓死。

庆幸立刻派出一骑快马将其追回,才没有给长生教的分堂造成太大损失。

姬忠良后怕啊!围了仇老狗三个月,险些功亏一篑。

若是现在与长生教闹翻,望海国一退兵,仇狮子必定不顾一切的杀回来,将自己和那不争气的儿子大卸八块而后快。

此时,勾长老被人扶着进来,姬忠良马上站了起来,拱手说道:“勾长老身体恢复神速啊!快坐快坐。”

勾长老坐下,摆手让教众下去,阴阳怪气的说道:“托您的福,还没死罢了。”

姬忠良知道勾长老这是暗指今天早上的事情,说道:“你我都是明白人,是非以不辩为明,我不多说了,就表明个态度,我姬忠良当一天丞相,就一天不会和长生教为敌。”

勾长老话里有话,缓缓说道:“长生教在飞龙国无声无势,多亏能在您的庇护之下做一只雏鸟啊。”

姬忠良一听便知,这是在说自己一直没为长生教扩大在飞龙国的声势,没有助他们广收教众,传经布道而不满。

呵呵笑道:“呵呵,勾长老,传经送宝之事,你还需多做善事,广集民声才是,强行推广,民间未必真心接纳。你看,那天雄城之内的仇将军,也是打过数十场战斗,才落个常胜将军称号,此事急不得的。”

勾长老明白,他言下之意是在催自己马上除掉仇狮子,也笑笑说道:“呵呵,我何时说急了,只怕急的是丞相吧。”

姬忠良被勾长老调侃到软肋,非常尴尬,想到朝中伪公主小蔓权力日渐增长,仇狮子这里悬而不决,必须要催促一下望海国才是。

他干干的笑了两声:“飞龙国这几年虽然风调雨顺,粮食充余,可也无法支撑十万大军太久。这朝堂之上,乡野之间已是怨声四起,我实不相瞒,当今公主拿英武作为人质,处处与老夫作对,军粮筹集十分艰难,恐怕过几日便无法供给了。”

勾长老理解姬忠良的难处,此时几句片汤话说完,也已经消了气,郑重其事的说道:

“那边传来了消息,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丞相再送一次,就可永除外患。这内忧嘛,我教中也不乏武功高强之人,若是丞相。。。”勾长老没有把话说完,用眼睛看着姬忠良,他感觉姬忠良投鼠忌器怕伤及儿子,此事应该还没有下定决心。

果然,姬忠良说道:“此时,朝野皆知我与公主争权,并且已成分庭抗理之势,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姬忠良也不用话说完,他知道对方也已听懂。

两人沉默片刻,勾长老起身要走,说道:”我已搬至蓝河山庄,那处民宅已经不安全了。暗中仿佛有人在与我教作对。”

姬忠良也站起,坚定的说道:“应该是那劫走仇继飞的人做的。”

勾长老想到了空明法师,却假装诧异问道:“为何?”

姬忠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说道:“直觉。”

勾长老看着姬忠良的眼睛良久不语,也在心中捕捉着那丝与姬忠良一样的直觉。

许久之后,终是摇摇头,转身走向门口,心道:“不见兔子不放鹰的主,若是空明和仇继飞联手,我看你还敢对我教诸事推三阻四!”

姬忠良为难的说道:“那边还有劳长老催促一下,真的只有最后一万担了。来人!”

勾长老站定说道:“请丞相等我的好消息吧,告辞。”说完自己径直走了出去。

一个教众在家丁的陪同下进来,扶走了勾窃。

姬忠良回身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语道:“看反应,应该不像是勾长老做的呀,怎么那赵翰仁一口咬定在蓝河山庄看见了劫法场的人呢?

难道说,他长生教想劫走仇继飞来要挟我什么?就凭一个坐实叛国谋逆的光杆将军?他们没这么蠢吧。不对,他们手上还有尉迟玥!难道是想借个痴呆公主加上光杆将军要挟我立他们为国教吗?这些无耻之徒!定要多加防范才是。”

玉山,屠龙堂内

勾长老与屠龙尊者对坐,问道:“尊者,你可想想,还有什么细节没有说明,现下只有我们两人,但说无妨。”

屠龙说道:“首先,我认为不是空明所为,以我在飞龙城十多年的见闻来看,他早已放弃功名,一心修佛了。

我琢磨了一天,发现有两处蹊跷,第一,是那官兵见到我,便说我是劫法场的人,第二,是囚困玥儿的地牢中有一只兽化鬼,劫走她的人没有与兽化鬼打斗的痕迹,所有锁也都没有被破坏。长老,你看会不会是我们自己人所为呢?”

勾长老点点头,心中认可她的猜测:“你堂中兄弟可有失踪的?”

尊者摇摇头说道:“没有,都在此处。”

勾长老阴沉沉的说道:“那只有一人的嫌疑最大了。”

尊者说道:“何人!”

勾长老觑起眼睛道:“郭威!”

尊者不解,惊讶的问道:“郭堂主?怎么可能?他不是从小就在教中了吗?”

勾长老回忆道:“人心叵测啊,他父亲肺痨鬼——郭辉,是我做堂主时的手下。我看着郭威自小长大,知道此子心高好妒,眼高手低,从来没有做成什么大事,靠制药立下几分功劳,我才让他接替他父亲,坐这个献生堂的位子。实是缺乏历练。”

尊者道:“那他为何害我呀!?”

勾长老道:“他郭威为何害你,我不得而知,但自他来到飞龙城,先是仇继飞被劫,再是山庄被围,尉迟玥失踪,城中接头地点暴露,他又称自己被追杀,却毫发不伤,反而重要的利用对象塔娜差点死了,他这几天还有很大的畏难情绪,你不感觉这些事情很蹊跷么?”

尊者略有所悟的说道:“勾长老如此说,我也感觉有理,那兽化鬼只攻击外人,不会对我教中人下手,那么绝对不可能是外人所为,确实是他的嫌疑最大。”

勾长老继续说道:“教中的每个兄弟姐妹,都是为了完成自己的理想,或实现某些愿望来的,每位堂主都是经历一番生死考验才坐上去的。比如你,为求世间的公平,花猪白狗为了我教认同同性之恋。但郭威自小长在教中,没有什么磨难,未经世事,哪里懂得世间的疾苦。无法体会教义真经,做事处处缩手缩脚,不能忘我,不尽全力。”

尊者点点头道:“长老说的是,我教宏愿是天下平等,一视同仁,但郭威总是让人感觉到盛气凌人,高人一等。可是,他不会武功,怎么劫的法场?”

勾长老说道:“不会武功,他会轻功啊,那劫法场的人是扮做你的样子,抱着仇继飞跳出的法场,根本没有动手。”

尊者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那官兵进来一口咬定,我是劫法场的人,原来是他扮做我的样子。”

勾长老拿起桌子上的肉饼,说道:“劫走公主尉迟玥,救走仇继飞,若是再得了草原兵马便可自立门户了!哼!明日,我便让花猪跟着他进草原,看看他可有二心。若是被我抓到证据,绝不留情。”说完将肉饼狠狠的攥碎。

屠龙尊者看着勾长老攥碎了肉饼,本来想在今天与他相认的决定改变了。

自己面容被毁又带起面纱,如果不说明,勾长老自然认不出来。

他虽当年轻薄过自己,念在他是为了救自己免受吃绝户饭之苦,又是珠儿的亲爹,心中早已将他原谅。

如今,自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只想着能有个说说心里话的人,能抚慰自己的伤痛。

想想,还是算了,造化弄人,自己一个天煞白虎星,血海屠龙命的衰人丑妇,何必求他给一丝怜悯呢。

不由对自己说道:“已到人生不惑,历经生死坎坷,本命就是如此,不如独自挨过。”

勾长老见屠龙尊者失神,方才仿佛欲言又止,轻轻的问道:“尊者有话直说。郭威虽得我亲自提拔,我也不会容他做出任何不利本教的事。”

屠龙尊者摇摇头,说道:“没事,属下告退。”

第九十七章 停车坐,爱枫林晚

飞龙城外,官道边枫树林中。

夏一诺拿出一张纸包好的肉饼,将上头的纸撕掉,按进坐在大石头上的小姑娘手里,怜惜的说道:“小姑娘,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件新衣服,笑眯眯的说道:“你看,我还为你准备了一身新裙子,喜欢不?”

小姑娘接过肉饼,腼腆的吃着,看着衣裙眯起眼睛点点头。

夏一诺看到小姑娘喜欢,自己也很高兴,又从挎包中拿出一双女子绣花鞋来晃晃,蹲下给小姑娘换鞋子。

脱下小姑娘那大大的男鞋,露出一只洁白修长,脚腕清瘦,脚踝光圆的美足。

夏一诺摸到小姑娘的脚时,说道:“怎么这么凉?”把她另一只鞋也脱掉,抱紧她的双脚放到胸口暖住。

小姑娘面带羞涩扭开脸,却备受感动的说道:“没人心疼的孩子,脚都是凉的。”

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美丽的侧脸,长长的睫毛煽动,动容的说道:“以后不会了,我心疼你,让你吃好的穿好的。”

小姑娘回过头看着夏一诺的眼睛,微微一笑,说道:“你还没告诉我,我的名字呢。”

随着一声嘤叫,叫道:“嘤,为什么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睫毛上凝出一滴泪,晶莹闪动不落。

夏一诺心疼的说道:“看我糊涂的,你背上有伤,我都忘记了,你叫小姑娘,我叫夏一诺,我们是患难与共的伙伴。你被一个丑恶的女人抓走了,我才刚把你救出来。”

他不敢提到那天小姑娘在地牢讲的事情,抹了一下额头,心道:“怎么骗她有种强烈的负罪感。我明明是好意来着。”

小姑娘点点头,咽下一口肉饼,说道:“恩,我虽不记得,但是有和你相识的感觉,你的味道也好闻。”

夏一诺左右摆头,嗅了嗅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有啥味道啊?没有啊!昨天才洗过澡的。”

小姑娘咯咯笑起来,说道:“咯咯,傻味!”

夏一诺看到小姑娘,已经不再记得那些地牢中的事情,开心的笑着,也跟着傻笑了起来。

感觉小姑娘的脚暖了,低头帮她把鞋子穿好,说道:“以前,我手脚受伤,都是你喂我吃饭给我抹药,你可能不记得了吧。”

小姑娘撅起小嘴,敲敲自己的脑壳,说道:“嗯,这个破脑壳,什么都装不进去,夏一诺,还有什么,你快点告诉我。”

夏一诺拿出一瓶药膏,这是他向空明法师要的,治疗外伤甚好,他打开药膏说道:“当初,你就是用这个种药膏帮我抹药来着。”

小姑娘惊喜的说道:“对呀对呀,我说你怎么会有熟悉的味道,就是这个味。快拿来我闻闻。”

小姑娘抢过药膏,闭着眼睛贪婪的嗅着,说道:“就是这个味,幸福的味道。”

夏一诺拿过药膏也嗅了一下,一股清新的香味传来,提神醒脑,笑着说道:“没想到你不记得过去,却能记住味道,太好了,以后你再不认得我,我就把这个拿出来让你闻闻,呵呵。”说完站到小姑娘身后,帮她抹起药来。

肉饼掉倒地下,小姑娘被疼得眉头紧皱,瞬间额角滴下汗来,却没有哼叫一声,但是身体的抖动却出卖了她疼痛。

夏一诺不好意思的停下手,说道:“我的手又粗又笨,弄疼你了吧。要不等过一会儿让塔娜公主帮你上药吧。”

小姑娘一直用牙咬着嘴唇,此时夏一诺停手了,才喘出一口气,说道:“鞭子,我想起来了,是鞭子抽的,可是奇怪我心里为什么不恨打我的人,反而感觉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夏一诺心里咯噔一下,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编瞎话继续骗她:“打你的是个丑恶女人,她是长生教的,武器是一条鞭子,专门抓漂亮的小姑娘虐待,还喂她们吃失忆的药,好不叫她们恨自己,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小姑娘点点头,说道:“一诺,你接着给我上药吧,一边抹一边讲我的过去,这样我可能就不会那么疼了。你上过药的地方,清凉凉的,很舒服。”

她强忍疼痛,将自己的衣服小心翼翼的完全褪了下来,抱在胸前,衣服上除了血迹,就是黏在衣服上的破皮。

那(屏蔽)的细背上,伤痕纵横交错,密密麻麻,血迹斑斑,没有一处好肉。

旧伤口是暗红色的,结痂的裂缝间还有脓水冒出,新伤口压在旧伤口上面,皮肉向外翻着,还渗着血,黄一道红一道的。

细细的背上密布着数十条鞭痕,肩胛骨的位置甚至露出了骨头,整个后背都是紫红色的。

夏一诺看到,心疼的直抹眼泪,手上挖出一坨药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抹。

小姑娘回头说道:“你怎么哭了?”

夏一诺抽动着鼻子,说道:“我不小心,把药抹到眼睛里了。”

小姑娘嘿嘿一笑,说道:“嘿嘿,傻瓜。你快抹吧,我这样很难为情的。”

夏一诺咬咬牙:“那你忍着点,疼了就咬住衣服。”

小姑娘点点头,将衣服咬在嘴里,夏一诺流着眼泪开始上药,每抹一下,就会感觉到小姑娘的身体抖一下。

夏一诺心道:“管她什么怨女,管她什么魔王,管她是谁。我夏一诺一定好好守护这个小姑娘,谁也别想再欺负她了。”

终于抹完了,整整一瓶药,就剩了半瓶,夏一诺后悔没有向空明法师多要一些。

小姑娘疼的香汗如雨,身体开始摇晃起来,夏一诺揽住她的肩膀,绕到前面将她扶住,让她的头顶在自己身上。

小姑娘气若游丝的说道:“一诺,我好累,要睡一会儿。”说完便晕了过去。

夏一诺脱掉自己的衣服,轻轻的盖在小姑娘的后背上,生怕弄疼了她,任由她一直这样依偎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远处传来了草原汉子悠扬的歌声,夏一诺听不懂唱的什么,但他知道,尚衍带着仇继飞安全的出来,这是他们定好的暗号。

两件事情都办成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平缓的长出了一口气。

众人走到近前,停住脚步,看到夏一诺身上依偎着一个小姑娘都不怀好意的笑着。

尚衍跳下马来,边走边说:“我们在城门处,差一点就被人识破了,你小子居然在这里卿卿我我的!”

夏一诺身上偎依着小姑娘不能动,想到自己这样子,顿时羞得脸通红,轻声说道:“啊呀!尚大哥,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啊!”

塔娜公主作为女人有天生的八卦基因,一溜小跑的过来,围着两人转圈观看,看到一双玉臂裸露的悬在两人当中,撇着嘴说道:“啧啧啧,衣裙都给脱掉了,你们两兄弟都是一路货色。”

尚衍委屈的说道:“关我何事啊?”

然后又对夏一诺伸出一个大拇指,说道:“在这官道之旁,密林之中。三弟,有道是停车坐爱枫林晚,玉人何处教吹萧啊。大哥佩服你的情调。”

夏一诺被这一对男女羞的哑口无言,憋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脸憋的更红了。可是又不敢动,怕将小姑娘摔倒,只得叹了一口气,任由他们奚落。

众人索性在此地的树林中安营扎寨,支起毡包,在夏一诺身边忙忙碌碌,但都不打扰他。

就连仇继飞路过时,也只是对他笑笑。

那些蒙古汉子们不会汉话,有的伸出一只拇指,有的拍拍自己的右胸,都表达着对夏一诺的祝福。

夏一诺向天叫屈,几次轻摇小姑娘,想叫醒她,可是她却依旧睡的很沉。

夏一诺猜想,可能是她在那种环境下从未睡好过,如今有了安全感,背上不再疼痛,大睡一觉,也是情理之中。

他搂着小姑娘的腰,互相依偎在一起,享受起高照的阳光。

直到晚饭时候,小姑娘才悠悠转醒,对着夏一诺说道:“一诺,你真好闻,我从未睡的如此好过,谢谢你!”

转头却发现周围一圈男人对着自己憨笑。

小姑娘低下头,看到自己上身裸着,披着夏一诺的衣服,“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将头埋在夏一诺的怀中,小拳头不住的打着夏一诺的后背。

塔娜此时走上来,轻声的说道:“小姑娘,姐姐帮你穿衣服好不好?”

小姑娘此时见到身边还有个女人,便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到塔娜的怀中。

塔娜厉色道:“你们这些臭男人都给我把头扭过去。”接过夏一诺递过来的新衣裙,说道:“你也是!”

一群大男人,乖乖的转过身去,夏一诺如蒙大赦,一路跑到了树林深处,背后传来了一群汉子豪放的笑声。

晚饭时,大家围坐成一圈,小姑娘坐在塔娜边上低着头,非常不好意思,塔娜见夏一诺回来了,生硬的命令道:“你给我坐到这边来!”

夏一诺低头一看,也只有小姑娘身边有位置,潮红着脸坐在她身旁,塔娜说道:“这小姑娘背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何人如此狠毒?”

夏一诺义愤填膺的说道:“还不是那长生教做的好事,我今早去屠龙堂,看到她,顺便把她一起救了出来!下黑手应该就是那用鞭子的屠龙堂主。”

塔娜说道:“哼,别让我遇到她,不然我的双刀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小姑娘,他们为什么抓你。”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说话。

夏一诺说道:“我想应该是长生教抓她来抄经书的!”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继续说道:“你们看,那些禽兽让她滴血抄经,这本书全是用血写出来的。你们看的她腕子,全是用刀割出来的伤口。”

夏一诺抬起小姑娘的手,只见那手腕到小臂处,全是一道接一道的伤口,少说也有上百道。

塔娜心疼的抚摸小姑娘的手臂外侧,伤心的掉下泪来,说道:“妹妹,你真是受苦了。”

夏一诺放下小姑娘的手臂,伤感的说道:“她今天之所以在我身上睡了这么久,都是因为在那地牢中受尽了虐待,从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仇继飞和尚衍传看着经书,慢慢收起了笑容,一个说道:“这群禽兽,我尚衍下次见到一个杀一个!”

一个说道:“我仇继飞从未想到飞龙国还藏有如此恶毒的邪教,有朝一日,必定带兵剿灭。”

几个蒙古汉子看到这伤口也捶着胸口,说了一大堆话,塔娜用手一边指一边翻译道:“他说,晚上他会为你站岗,他要杀一只羊用羊皮给你作件皮袄,他要为你报仇。”

小姑娘流着泪水笑着说道:“谢谢,谢谢你们。”

小姑娘感觉自己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关心过,紧紧攥着塔娜的手,生怕这是一场梦,自己片刻就会醒来。

第五十一章 心求速死

大家看完评评理,这章为啥给屏蔽,天大的冤案啊。

魏定中中午回去向丞相说了一下夏一诺的情况,一劲表彰自己用刑多么恨,手段多么辣,被丞相一下吼住。问他到底审出什么没有,他蔫了下来,被丞相好一通骂。

他憋着一口气,午饭也不吃了,就赶来继续审问。

见到夏一诺,气急败坏的说道:“小王八蛋,今天倒是看看你小子的王八盖子硬,还是老子的手段硬。来呀,给我把他绑到老虎凳上。”

夏一诺被人放在了一条长凳上,双手被绑在背后,固定在十字架上,从大腿根到膝盖也被牢牢的绑了一圈绳子。

魏定中说道:“咱们还是老规矩,从下往上来,一截一截来。上午你的脚已经废了,这老虎凳就是毁你膝盖小腿的。

别怪爷爷没提醒你,一会儿我会在你脚下,一块一块的垫砖,直到把你的膝盖掰折,中间你要疼晕了,我会用凉水给你泼醒。这种疼痛不会有间断,一般人扛不过一时片刻的。怎么样?招了吧。”

夏一诺坐在长凳上,望着自己被砸烂的脚趾,四分五裂的肿胀流血。

他此刻最想的是陆怡君,希望自己如此英勇的表现被她看到多好,也不算白受这么多折磨。

如今受这个罪是为了什么呢?哦,对了,陆怡君走时对自己说来着。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我答应她国家有难,算我一个来着,这便是我扛下去的理由吧。

夏一诺抬起头,看着魏定中那丑陋的龅牙和搞笑的招风耳说道:“别说,我真有点怕了,你过来,我只和你说。”

魏定中高高兴兴的把耳朵凑过去听,夏一诺一口咬住魏定中的耳朵再也不撒嘴。

边上的狱卒马上过来帮忙,对夏一诺的头狠狠的打,也没用。

魏定中疼的如杀猪般的叫,直到夏一诺把魏定中的耳朵咬下了一块,魏定中才被狱卒救下。

魏定中捂着耳朵惨叫,夏一诺满嘴鲜血,吐出他的耳朵哈哈大笑。笑的流出了眼泪,说道:“呸呸,你下次还是从上往下来吧!哈哈哈。。。”

魏定中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全身直发抖,跳着脚的大叫道:“给他垫砖!!”

夏一诺不断呸掉魏定中耳朵流出来的血,那血味让自己感觉到非常恶心。他感觉有些奇怪,为什么刚才咬着魏定中的时候,脑内好像有些东西在伸展。

这老虎凳真是名不虚传,当垫到三块砖的时候,夏一诺晕了过去,马上又被泼醒了。

此时他的脑袋都要涨炸了,这种疼痛不钻心,只钻脑袋,他感觉到上午的那些疼痛和现在比起来如挠痒痒一般。

此时自己脑袋里面除了疼痛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所有的精力意识只能用来抑制腿部带来疼痛,用脑袋涨爆的代价来抗衡这种疼痛都无法减缓。

他又晕了过去。

狱卒是比魏定中有经验的,他上来劝道:“一般晕三回就不能再弄醒了,再上刑很可能把犯人弄死。您也看出来了,他激怒您就是来求死的。”

魏定中此时的耳朵已经被包了起来,白白的纱布上殷出了一点红红的血迹。

他现在非常愤怒,怎么会听进去一个狱卒的话,拿起铁锤子,上来敲断了夏一诺的小腿。

吼道:“把他解下来,换别的!”

夏一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固定在了十字架上,全身扒光,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并且自己的门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拔掉了前面几颗。

无所谓了,只要给老子留几颗吃饭就好。

他看到魏定中拿着锤子站在自己前面,知道那魏定中肯定又要搞新花样了。

魏定中说道:“你今天最好别招,给老子点时间,老子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老子现在就是想泄愤。懂吗?”

说着,他拿起了那只锈蚀斑斑的锤子,接着说道:“还认识这个吧?今天老子就用它,给你断子绝孙!”

狱卒马上上前制止:“魏将军,使不得啊,打那里会大出血的,犯人就死了。”

魏定中说道:“把下面给我扎死,一滴血也不会流!”

狱卒又说道:“扎死了,无法排便,犯人也会死的!”

魏定中回身扇了那狱卒一个嘴巴,骂道:“你怎么那么心疼他!”

狱卒忙解释道:“魏将军,小的是怕,这要犯死了,再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啊!”

魏定中丧心病狂的骂道:“老子不管,老子就是要泄愤!”

但是锤子却始终没有砸下去!

狱卒说道:“魏将军,咱们有的是招对付他,您别着急,小人让他试试那烙铁的味道。”

魏定中虽然愤怒但还没有失去理智,他也知道这个人犯很重要,弄死了对丞相不好交待,也十分受用这狱卒一口一个“将军”的马屁。

“好,你要审出来,老子重重有赏!”坐回到椅子上休息去了。

一个下午过去了,夏一诺的身体,如那破烂衣服的补丁一样,全身被烙铁烫的一块一块的。

每次他皮肤接触到红红的烙铁,就会传来滋滋的煎肉声音和一股羊肉熟了的香味。

这种味道引起了魏定中的食欲,他让人送来一只烧鹅坐在椅子啃着,一点也不嫌恶心,吃的津津有味。

狱卒怕弄死犯人,有意放慢了上刑的节奏。

对于狱卒来说,这上刑是一份工作,应不急不缓,重要的不是审问,而是不要把犯人弄死。

工作嘛,没有干完的时候,但要是弄死了犯人,工作便是干砸了,轻则罚俸,重则砸了饭碗。

夏一诺已无力再叫了,只剩下低声的哼哼。

狱卒虽然没有魏定中折腾得那么激烈,也不代表就不疼了。

这给了夏一诺思考的时间,他想到咬耳朵都没让自己捐躯赴国,很是遗憾。

他要给自己想个快速死去的好办法,不再受这痛苦的折磨。

但是,对一个身无一物的人,又要什么好办法来激怒这个魏定中呢?没有姬忠良的话,他敢杀了自己了吗?

魏定中吃完了鹅又来了精神,边剔着牙,边催促着狱卒用刑。

狱卒探了探他的鼻息,翻了翻他的眼睛,转头对魏定中说道:“魏将军,不能再用刑了,人犯已经昏迷了,再用刑怕是要没命了。”

魏定中,十分气愤,但又无可奈何,吼道:“把他的耳朵给我割下来!”

夏一诺耷拉着头,他所有力气刚才都用来对抗疼痛了,此时连抬头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眼睛充血,什么也看不清,耳朵鸣叫着。夏一诺想着如何去逼魏定中杀了自己,骂肯定是无用了,他也没力气骂了。

此时耳朵根处传来了阵阵刀割的感觉,又有些疼,才想起刚才似乎听到了魏定中说道要割自己的耳朵了。

他已经不在乎了,此时最想干的事情是和魏定中说,老子割掉了耳朵也比你好看,呵呵。

想到此,他想笑一下,却瞬间被割耳之疼覆盖掉了。

魏定中看到夏一诺的双耳都被割掉了,才消了些气,但想到过几日是公主的结婚大典,自己会在百官面前出丑,又生起气来。

走到夏一诺身边,看着他的身体实在无处下手了,很是恼火。找来了一只钳子,拉起夏一诺的(屏蔽),问道:“如果不流血,不会死吧?”

狱卒皱起眉来,心道:“不流血,尿不出来,也是一样的,这个外行,真是让人烦恼。”

嘴上说道:“魏将军,如果您要是对这个地方下手,不要过于用力,如果破皮流血,很可能引起尿路感染,导致发烧,再无法用刑了,不瞒您说,我看这小子今晚就可能会发烧。”

魏定中悻悻的松开了钳子,扔在地上,骂道:“真他么扫兴!你晚上给我盯紧了,一会儿去找医官来给他看看,千万别弄死了。”说完用上嘴唇包了包大牙,啐出一口痰,走出了牢房。

夏一诺被两个狱卒抬着,放回到牢房中,他一动也不能动了,全身没有一处不疼的,他此刻虚弱的连饭都没力气吃了。

过不多时,一名医官来为他治伤,一边治一边埋怨狱卒:“你这是怎么弄的,全身是伤,犯人都虚弱到这个程度了,一发烧肯定死。”

狱卒心里也憋闷,好好的工作,被个外行给搅和成这样,自己还要替他挨骂。有心换碗饭吃,但想想哪里不都是这样么,外行领导内行。

大人们只负责动嘴指挥,做好了都是领导有方,做不好都是下属无能,唉,无处说理去啊。

医官也怕犯人死掉,给夏一诺治了部分外伤,开了些汤药,嘱咐狱卒要如何服下,退了出去。

公输玉叫住这名医官,想要为他送书,但淹没在犯人们各种要求的声音之中,大部分都是要他带话的。喊着自己名字,要求给自己的父母妻儿带句话。

医官摇摇头,表示是无力而为,他不能对犯人有任何感情。

就如同他救治犯人一样,只能治他们一时,无法救他们不死。

这些必须死的人,不可能带给自己任何好处,弄不好还会给自己带来杀头之祸。

空守悬壶济世术,未有扶危救难胆。

医官想到,若不是当年失手治死了人,谁会来这儿受这份心灵煎熬呢。

第九十八章 约定

第二天一早,塔娜和小姑娘拉着手从帐篷里出来,男人们已经在收拾着行李,两个女人在朝阳下都蒙着面,但是树林中朝霞里,婀娜的身材还是吸引了男人们的瞩目。

塔娜将小姑娘的手,放到夏一诺手里,说道:“我劝了她一晚上,她还是要跟你走,现在交给你吧,我真心疼这个妹妹。”

夏一诺拉着小姑娘的手说道:“小姑娘,你还是跟着塔娜公主去草原吧,我去接了爷爷立刻去草原找你,你跟着我真得很危险。”

小姑娘没说话,用闪亮亮的大眼睛看着夏一诺,好像在说我不在乎。

夏一诺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身上有伤,我们要去的天雄城路途遥远,仇大哥还说,很可能天雄城已经被望海国包围了,所以什么消息都收不到。”

小姑娘还是不说话,夏一诺有些急了,说道:“你跟着塔娜,一路上有人照顾,我和仇大哥,两个大男人带着你多有不便,并且我也没有药了,你明不明白?”

小姑娘的脸庞,仰在阳光的初晖之中,一颗泪珠盈转在眼眸之中闪烁,久久没有落下,终于随着小姑娘的美目一闭,掉落半空。

她说道:“我不在乎生死,只怕醒来见不到你!”

夏一诺一把小姑娘搂在怀中,喉头似乎被什么东西顶住,也掉下泪来,说道:“我知道,我明白,你怕失忆醒来见不到我,十四天,十四天之内,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

小姑娘的哭声渐起,泣不成声的说道:“你不知道,我唯一能记住的只有你的味道,唯一梦里见过的人也只有你,你是我的唯一啊!呜呜。。。”

塔娜站在一边,也不禁为这份唯一的依赖掉下来泪来,扭过身去擦拭。

夏一诺说道:“你相信我,我一定在十四天内去草原找到你,尚衍是我大哥,塔娜是我未来大嫂,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夏一诺,一诺千金,绝不食言。”

小姑娘从夏一诺的怀中抬起头,深情的望着夏一诺眼睛,说道:“十四天,我等你,便再也不分开。”

夏一诺坚定的说道:“十四天,你等我,再也不分开。”

北上的马车缓缓的走起,夏一诺与小姑娘拉着的手终于还是分开了。

塔娜破例没有骑马,在马车中搂着小姑娘的身体,小姑娘泪眼盈盈的望着站在路口的夏一诺,依依不舍。

夏一诺站在路口处,望着他们的马车拐上山不见了,才转过身对着仇继飞说道:“仇大哥,咱们也出发吧。”说着坐在路边,穿起那弹簧高跷。

仇继飞愧疚的说道:“一诺,你可以随他们一起走的。”

夏一诺说道:“小树不在大哥身边,我怎么放心大哥一个人回天雄城。”

仇继飞感慨道:“一诺千金,真汉子,走,多说便是矫情了,我们早早回到天雄城,你也早早去草原。”

说罢松开缰绳,一夹马肚,那马儿像离弦的箭一样跑向了东方。

夏一诺扇了扇马儿带起的尘土,又看了一眼北方的高山,也撒开腿追了出去。

仇继飞看到夏一诺踩着高跷奔跑如飞,追上了自己,不禁说道:“怪不得你不要骑马,原来你穿上这高跷比马跑的还快。”

“你快别说骑马了,上次和你去飞龙城,给我颠的啊。。。我脑浆子都散了。”夏一诺边跑边难受的说到。

“哈哈,有机会我教你骑马!这样跑到天雄城只怕你要累吐血啊。”

“哈!大哥不要小瞧人!咱们试试看吧!”

两人将心中对未来的无限期待,化作脸上自信的微笑,洋溢出来,向面前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飞奔而去。

官道之上,一人一骑带起两缕久久不愿落下的尘埃。

飞龙城外。

魏定中,一出城马上放松下挺直的背,懒懒蜷在马背上,三个月六趟,往返送粮食,让他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虽然从未遇到过一丝危险,但是他的屁股沟里,已经在马鞍上磨起了老茧。

丞相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运送粮食了,这让他才强打起精神应下这份差事,不然他真的准备辞官不做了。当然了,也就是想想,他知道自己还没这个勇气。

自己敢做的事情,只是昨晚去叠翠楼包下十个美女,不为别的,只为有听众,能听自己吹牛,把自己说成是抗击望海国的大英雄,真是过瘾。

他摸了摸自己只剩半只的耳朵,笑了笑,送粮也把这个倒霉的事情掩盖过去了。

要说丞相就是高明,处处为自己着想,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在天牢,被绑住的囚犯咬掉的耳朵,肯定会被人笑掉大牙。

如今,爷爷上过战场了,虽然没见到一个望海国的士兵,但是谁知道!爷爷就是说,与那齐志明大战三百回合伤的,是多么的英雄好汉啊!

刚才出城时,城中百姓也是对自己夹道欢送,那城门班头也对自己是肃然起敬。

真是风光啊,不记得那句“若想人前显贵,必背地里受罪。”是哪位圣人说过的了。真是绝对的真理啊!

要说这也算是美差,无非是在我飞龙国境内,将粮食交给仇狮子的兵将,都不用自己运到天雄城中。那望海国的箭自己都不曾见过一枝,回去丞相还要封一个龙威将军,美哉美哉啊。

一路哼着小曲,不紧不慢的到最后一道关卡,紫荆关。过了这里走进山路,到野三坡交接了粮食。一趟下来往返一共十几天,这回是最后一趟。美哉美哉啊。

晚上,在此处扎下营寨,设起赌局来,那是每晚饭后的重要娱乐活动。自己坐庄买大小,每晚赚的金银满袋,白天行军都如一条条的虫,一到晚上众官兵都如一条条的龙。美哉美哉啊。

五天前,天雄城中,一所民宅内

莫惜金看到陆怡君总是抚摸着那纵驴毛发呆,捡起一只驴腿骨看看,默默的走进了屋中。

爷爷坐在躺椅中,晒着太阳,翻了几次身还是没有睡着。

干脆站起来,走到陆怡君身边安慰:“君儿啊,小白救了整条街的乡亲,那是它积的功德,来世一定投胎到一户有钱人家做个尊贵小姐。你不用为它悲伤了。”

陆怡君幽幽的说道:“做我这样的小姐?那也不快乐,我还不是逃离了那样一户有钱的人家。”

爷爷想想也是,陆怡君的家境在齐城镇都是排在前面的,有钱还有声望,说道:“那你想让它投胎当什么?它便是什么。”

陆怡君望向蓝蓝的天空,缓缓的说道:“我希望它变成一只自由的鸟,在天空中翱翔,不用被土地束缚,不用被礼教牵绊,不用被世俗干扰,想飞多高便有多高,想飞多远便有多远。”

爷爷随着陆怡君的目光投头望去,只能见到几只乌鸦起起落落,叹息道:“也不用为找食烦恼。”

陆怡君站起来,扶住爷爷说道:“爷爷,猴毛毛呢?怎么刚才一直没见到它?”

爷爷一指树上说道:“它呀,看到你们煮小白,害怕的要命,你看,一直躲在树上。我见人太多,一直没叫它下来。你不如去安慰安慰它吧,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它。”

陆怡君将爷爷搀扶到椅子上,站在树下,一缕阳光穿过树叶,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用手遮住眼睛叫道:“猴毛毛,你在哪里?”

猴毛毛在树上叫道:“你煮了小白,吱吱,你是坏猴子!”

陆怡君被猴毛毛戳到心事,非常委屈,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仰头对着猴毛毛说道:“我是坏猴子,我是坏猴子,我没有照顾好小白。哇。。。”

猴毛毛不能理解为什么小白死后还会被人吃掉,听到陆怡君痛哭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爷爷叹息了一声,站起来向屋中走去,他知道人在伤心的时候哭出来,比憋在心里舒服些,他也不知道怎么劝,更不知道劝哪个。一天就是吃一两个馒头,实在是影响自己的思考能力。

夏爷爷自言自语道:“人在饿死的时候竟然如此消沉,怪不得这许多人死前不会再去拼命。哎,该想想逃出去的办法了。”

陆怡君一直在树下哭,手背一下一下的抹着眼睛,可还是止不住的向下流。

她哽咽的对着猴毛毛说道:“我不后悔,毕竟我救了那么多的人,不后悔,我不后悔。猴毛毛,你难道会看着自己的伙伴饿死不管吗?”

猴毛毛说道:“我没有食肉的伙伴,吃肉的都是坏猴子!爷爷也骗我!你们都是坏猴子,我去找我奶奶!”说完,便从树上跳向了院外,不见了踪影。

“猴毛毛,猴毛毛,你快回来啊!外面危险!”爷爷从屋中冲了出来,对着外面大喊,急的又跺脚又拍大腿。

莫惜金从屋里走出来,一手拿着驴骨一手握着铁笔,看到这番景象,也是无可奈何的呆立不动。

爷爷看看痛哭的陆怡君,又看看没有说话的莫惜金说道:“你们不要出去,我去找它。莫要被人捉住吃了。”

说罢拄起一只拐杖寻了出去。

第九十九章 色子和棋子

莫惜金追到门口,爷爷推他回去说道:“你看好她!别再惹出什么事端。”

莫惜金目送着爷爷走出去,反身回来,坐在门口,拿着自己的判官笔刻起驴骨头来。

陆怡君走了过来,抹去脸上的泪花说道:“你在做什么?”

莫惜金在地上飞快的写下:“我用小白的骨头为你做只色子。”

陆怡君点点头说道:“好,我要把它永远带在身边,你能多做几个吗?我要把它送给你,送给爷爷,还有夏一诺他们,希望小白能在天堂保佑你们。”

莫惜金点点头,继续刻起来。

天雄城外,望海国的中军帐内。

齐志明和李玉对坐在一起正在下棋。帐内两个军卒正在烹肉煮茶,一名军卒将煮好的茶倒入壶中,端上来,为两人斟满。

齐志明将手里的白子,扔到自己的棋盒中,笑道:“军师,我输了,不让三子,我肯定赢不了你的。”

李玉笑道:“将军的心思从未在棋中,如何能不输。”说完开始一子一子的将棋捡回棋盒。

齐志明站了起来,拍了拍坐麻的双腿,走到大帐门口处,说道:“军师不觉得这场仗打下来,我们两方都是败了吗?”

李玉挥手将两个军卒打发出去,说道:“不知将军此话怎讲。”

齐志明一掌拍向大帐的柱子:“飞龙国自不必说,我齐志明和望海国也没捞到实惠啊,攻下了城又不要,我真不知道这仗打的有什么意义。”

李玉呷了一口茶,品了品滋味,说道:“将军,我望海国共有多少兵马?带甲之人不过二十万,我国又有几人能百战不殆,不过两人,你若掌了兵又得了城,不怕君王猜忌么?”

齐志明走到炉前接着烹肉,说道:“这我知道啊,我不留守,可派他人留守啊。”

李玉道:“君王可信之人又有几人尔?”

齐志明不耐烦的翻着肉,说道:“这是天雄城啊!仇家父子经营十余年,若不是他朝中变故,不发一兵一将,我们根本不可能拿下它。”

李玉笑道:“君王总有君王忌讳,所以我们才力推众议制,在这个当口,一城一地的得失,根本不值一顾。”

齐志明埋怨道:“众议制比君王制,我当真看不出好在哪里?十个人十个想法,将士都不知道效忠谁?”

李玉站起走到帐前,看着操练的军士,说道:“将军不用为将士们的忠诚惶恐,将士们自当是忠于自己的国家,而不再忠于某人。十人十个想法,可以求同存异啊,最后投票来决定,有何不妥呢?”

齐志明将肉盛到两个碗中说道:“就说这天雄城吧,若是被个心怀叵测的人占了,想独立为王,难道因为这十人的众议就不反了嘛?”

李玉接过肉碗说道:“将军告诉我,他反的是谁呢?”

齐志明吃下一口肉,结结巴巴的说道:“反,反,反众议院的十人呗。”

李玉说道:“刚才将军也说了,十人十个想法,他怎么可能反十人?总有几人会和他的想法一样的啊!”

齐志明说道:“那就反其中的五人。”

李玉拿起筷子分开,一手一枝,说道:“若五人对五人,投票是平票,任何事情不会被通过,这个将领不会被派来的。”

齐志明又吃下一口肉:“那反六人!”

李玉放下一只筷子,用另一只筷子拨出四只白子,说道:“那就可以理解还有四人支持这个反贼的建议喽?”

齐志明想想:“就算是吧。”

李玉说道:“如果换做你,你会不顾支持你的这四人,背叛你的国家?你要知道这四人代表的是国家的四个利益团体,而非个人,其中必定有你的利益共同体。

你如叛国,代表着失去你背后的所有支持,还将这四个利益团体推向深渊,你会这样做吗?”

说完用筷子再拨回三只白棋,只留下一只白棋孤零零的放在棋盘一角。

暗示着,这样做会孤立无援。

齐志明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若如你这般说,那叛国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六人的一方,肯定会派自己利益团体中的人来打这场仗了。”

李玉笑道:“这便是了,十人众议的好处还有很多,最大的利处在于它代表了国家十个利益团体的利益,而再不是君王一个人的得失,从而最大化的代表了整个国家的利益。

再有,它可以尽量避免用人为亲,而是用人为贤。

它的作用,很重要的一处,绝不会因为君王的更替给国家带来很大的动荡。”说完用筷子点了点天雄城,暗示那将困死孤城的仇狮子。

齐志明将肉吃完,放下碗筷,说道:“那不是等于造了君王的反,他怎么能认同?”

李玉摇头说道:“非也,望海国面朝大海背靠高山,中部多是丘陵洼地,国贫民寡。君王励精图治十数年也未见起色,国中八城中的每位城主,还殚精竭虑的为自己谋求利益。

我与君王长谈过几次,偶然将我教中长老堂主众议,四大护法掌兵的设置告诉他。他感叹人心难聚,唯有共同享有利益才能齐心协力,自己提出的这个想法,又怎么会不认同。如今的难处在于说服那八位城主,而不是君王。”

齐志明脸露笑容道:“因此,君王既是担心我拥兵自重,又指望我回去站脚助威喽?”

李玉将黑棋搓成一个圈,在其中放入一只白棋说道:“大名王还是非常信任你的。

一个君王的弊病,其实不适合望海国。这点大名王已经看明白了。

唯有按我教的设置,实行众议制,才能让望海国强大起来。”

齐志明不解道:“那当君王还有什么意思,自己说了也不算。”

李玉摆手道:“非也,君王为自己设置了一票否决制,用来限制众议制,即是——我说了可以不算,但你们说了,我也可以否决。”

齐志明看看远处的天雄城,苦笑道:“呵呵,妙哉。我明白了。只是看这雄城巨堡有些不甘心啊!”

李玉说道:“我有一计献于将军。”

齐志明道:“军师有良策快讲。”

李玉指向天雄城道:“此时天雄城和仇家父子已是囊中之物,我们不必再提。将军可挟裹那城中幸存的百姓一道回国,向君王要一处封地,先养他们一年,以后便是他们种田养将军。

有朝一日,将军才可代表一方利益进入长老众议会。那会比依附在某人之下,强出许多啊。”

齐志明为难道:“军师所言有理,可我又如何将他们带离故土呢?”

李玉又拿起一把棋子一个一个摆下,道:“破城之日,将军在城外设一粥场,离此五里再设一粥场,之后每向东五里设一粥场。再命军卒在后巡视,如有逃跑者,杀一儆百,百姓自然跟随将军前往。”

齐志明搓手看着天雄城,道:“哎呀,你这一说,我想即刻攻城了,那城中多死一人,就少我一个家奴啊,甚是心痛。”

李玉边走向帐门,边说道:“我们已围之将近三个月了,将军可攻击一波小试。我料想那城中早已断粮了。”

随后冲外喊道:“来人!”

一名军卒进入大帐,李玉问道:“这几日站在高台之上,可见城中几处炊烟?”

军卒道:“回军师,已多日未见了,只今日得见一处。”

齐志明大笑道:“哈哈!好!击鼓!”

天雄城中

一大早,一队士兵围着面罩,有气无力的拉着一辆平板车,迟缓的走在大街中央,车上已经放了几具枯瘦的尸体。

街道两旁的饥民或坐或躺的一动不动,很难分辨死活,士兵们用长枪的杆尾轻轻捅几下,四个人将不会动的人吃力的搬上车,再继续前行。

一个佝偻着腰背的男人,把自己饿死的儿子放到车上,轻轻的为他抚平衣服。从怀中掏出一只弹弓放在儿子怀里,木然的转身离开,一个步子没走稳,跌倒在街上失声痛哭起来。

士兵看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向前走去。没了往常朝气蓬勃的样子,没了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更没有了眉宇间的精气神。只想着,把这些尸体拉到城中心的广场去,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下。

天雄城,西门城墙上

仇狮子的马,今日被杀掉了,分食给自己的亲兵们,他不忍看着他们年轻的身体屈死在饥饿之中,自己准备今天带着他们一同出城赴死,成全自己仇家的名节。

他将仇家的女眷统统带到城墙上,指着那望不到头的望海国营帐。说道:

“仇家世代忠烈,没有一个孬种,今天我们被陷在城里,不能辱没了先祖的名节,有谁下不了狠心的,我先成全她。”说罢将手扶在腰中的宝剑上。

仇老夫人首先说道:“我的腿脚肿着,站不起来,你们搀我一下。”

两个美妇上前,搀扶起倦在椅子里的老夫人。

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到仇狮子边上说道:“老爷,我先去了。”

仇狮子点了点头,老妇转身,在两个美妇的搀扶下一步一颤的走向城垛。

仇继荣哭着跪倒,大喊一声:“娘!”伏下身子哭了起来。

第一百章 并肩赴死

城头战旗飘展。

老夫人走到城垛子边上,转头严厉的说道:“哭什么!”

说完,扔开拐杖,在两个美妇的帮助下,跪到城垛之中,再自己扶着垛子爬起来。

老夫人扶着城垛子,一阵风来,吹偏了她松垮的衣裙,整个人瘦挺的骨架凸显了出来。

她直起腰背,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亲人,笑着说道:“没什么好怕的,死后一家人就能团圆了。”一步跨出了城墙。

仇继荣咬着嘴唇,终于是憋不住了,泪水盈出眼眶,跪在地下无声的喊出一声,娘。

接着,两个美妇一个喊声:“继龙”一个喊声:“继国”也跳了下去。

城墙上一个年幼的男孩,缩在一个中年美妇的身后,吓的小脸煞白,手紧紧的抓着美妇的衣裙,一双恐惧的眼睛盯着这一切,牙齿不住的哆嗦打颤。

美妇对仇狮子跪下,泪水涟涟的乞求道:“老太爷,就给仇家留个后吧。”

仇狮子此时看着这刚满六岁的娃娃,忍不住流下一滴浑黄的老泪,手握在剑柄上,紧紧攥住,却下了几次决心也没抽出来。

他缓缓说道:“纵使今天活着,明日也会饿死,你还是带着他一起去了吧。”

美妇止住眼泪,抱住那个孩子,说道:“光宗,你别怪爷爷。”

男孩看了看爷爷那不再伟岸的身形和老泪婆娑的脸旁,用稚嫩的声音坚定的说道:“不怪,爷爷是大英雄。”

仇狮子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过了男孩,半跪下痛哭起来,愧疚的说道:“光宗啊,爷爷对不起你啊!爷爷不是英雄!爷爷无能啊!”

仇狮子抱着男孩难过了片刻,还是决绝的说道:“不要怪爷爷啊!我仇家绝不能出一个孬种啊!”

一咬牙站了起来,额头青筋凸起,面目坚毅的抱着男孩向城垛走去,没走几步却一下晕倒在地上。

仇继荣和美妇马上跑过去,将老将军扶坐,只是老将军已然晕迷不醒。

仇继荣抱着仇狮子的头,不断的喊道:“爹,爹。”

站在一旁的孟少志见到,终于松了一口气,悄悄的溜下了城墙。

孟少志带着几个人溜到了城东门的城楼上,大声对城楼的士兵们说道:“仇老将军刚才离世了,现在天雄城一切军务由我接管。”

士兵们木然的看着他,没有什么反应。

孟少志从怀中拿出一块白布向对面舞了起来,脚下的城门也在此时缓缓的打开了。

西城墙上,仇继荣抱着自己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嫂子和侄子,不知道如何是好。自己才二十岁,没有娶妻生子,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抱起仇狮子向城下走去。

男孩拉着美妇喊了一声:“四伯。。。”

美妇问仇继荣道:“我母子当何去何从啊?”

仇继荣没有转身说道:“嫂嫂自便吧。”便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城下走去。

来到城门处,仇继荣穿起头盔铠甲,再将父亲紧紧的绑在自己背后,拿起边上一把一人多长的长刀说道:“开城门!”

城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可以见到对面的望海国士兵,列着整齐的队伍,正在向这里前进。

仇继荣大叫一声:“愿意战死的!随我来!”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他的身后几十个亲兵抽出腰刀,五人一排跟在仇继荣的后面。

城门处的士兵们都站了起来,目送着他们走出城门。

随后,三三两两的几十个士兵,也互相搀扶着,拎起刀枪,并肩跟着走了出去。

一个原地不动的士兵,喊道:“王家兄弟,你们回来呀!不怕死吗?”

两个士兵一起停住,双双回过头来,其中一人说道:“死很可怕,但庆幸可以死一起。”

两兄弟对望一眼,相视一笑,又坚定的搀扶着向前走去。

那名士兵才发现,凡是出城的士兵不是父子叔侄便是手足兄弟。自己一个人来当兵,没有亲人陪着一死,反而感觉孤单可怜的很。

东门处,齐志明坐在一匹马上,手里握着刀和盾进的城来。只见城门处的飞龙国士兵,全都歪斜的坐靠在墙边,用眼睛看着他,刀枪就在手边也没人拿起攻击。

再向前望去,整条街上都横躺着不知是死是活的饥民,忙对旁边的亲兵说道:“快点将稀粥运进城来,能救活的,必须都给我救活,有反抗的也不要取他性命,单独押起来。”

齐志明收起刀盾,夹了一下马肚继续向前走去,只见路边的饥民全都躺或趴在地上,任由苍蝇在他们的脸上爬走舔食。

叹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天雄城已经被攻破啦,大家马上就有饭吃啦!”

地上的人群方才都动了起来,有的靠墙痛哭,有的依旧趴在地上抽泣。

齐志明对边上亲兵说道:“你们两个骑着马去把我这句话,全城喊一圈,有了生的希望,应该能救下不少人命!”

此时,身后的粥锅被一辆牛车缓缓的拉进了城门里,锅盖一掀,一股热气冒了出来。

饥饿的人们马上骚动起来,向这里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亲兵马上抽出腰刀将齐志明保护起来,却发现这些人只是从他们身边经过,过去抢粥而已。

齐志明叹息了一声,命令士兵们放下刀,继续骑马向前走去。

马蹄旁,不时有人从边上爬过,齐志明低头说道:“大家不要急,不要急,都有份。”

转头又对亲兵说道:“你再去催一下,让伙头军多准备些粥,分四个门送,要稀一些不可太稠,再命人拿起粥碗去喂那些不能走的!凡是救活三条人命的,当平日杀个人头计数!”

齐志明继续向前走去,径直走到城中的广场外。

一股浓浓的尸臭味迎面扑来,只见一座高高的尸山出现在眼前,齐志明的马不再向前,停在一道石灰粉撒过的圈外,不安的甩起头来,想要向后逃去。

若不是齐志明拉紧缰绳,险些被马甩下来。

他马上拿出一支手帕捂住口鼻,说道:“命人快将此处烧掉。”说罢不再向前,拨马返回。

路上碰到一个军卒来报:“仇继荣还在西门顽抗,军师命我来请示,是杀是留。”

“先去看看吧。”

齐志明率军出西门,只见仇继荣背上背着一个人,还在孤身奋力向前拼杀,脚下已踏出一条血路。

武将和士兵的尸体倒在他的两旁已不计其数,望海国的重盾步兵,在他面前像纸片糊的一样。

齐志明走近前来,高声叫道:“住手!继荣将军,莫要再打了!”

望海国的重盾步兵,齐刷刷的向后退去,将军师李玉团团的保护起来。

齐志明从马上下来,走的更近了些,对他说道:“继荣将军,城已破了,你的刀也断了,刃也卷了。你再无一兵一将,这是何苦呢,英雄择良木而栖,莫枉费了你一身的好武艺。”

仇继荣缓缓的转过身,脸上身上都已被鲜血染红,原来充满戾气的眉头一皱。

两只斧头般的竖眉下,豹眼一瞪,大嘴角一撇。

他将断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说道:“仇家没一个孬种,是不可能降的,你自管上马来战。”

齐志明想想这当世第一猛将的威名,不敢应战,指着身边经过的一辆辆运粥的车说道:“你看清楚,我现在在救飞龙国的人,而你还在想着杀望海国的将?!”

仇继荣用刀斩下地下一只望海国士兵的手,说道:“难道这一切不是你造成的嘛!”说完将那手臂放在嘴里啃咬起来!

齐志明大笑道:“如何是我造成的?可笑。

你不奇怪为什么你们被围三个月,不见一兵一将来救?这是你们的丞相姬忠良造成的!你还去为他尽忠,为他去死,哈哈哈,你真是笑死我了。”

仇继荣嚼着那只手臂,手用力一攥,连血也一起仰头喝下,费力的吞咽下一口,说道:“我要尽忠的是飞龙国,不是他姬忠良,不能因为他阴谋害我父子,我父子便不顾忠义廉耻,投降了你望海国。”

城门之中,蹒跚走出了一群饥民,将粥车拦在了两人身边,推推搡搡的分抢起粥来。

齐志明一指那些人,循序善诱,诚心诚意的说道:“我敬你是个英雄,钦佩你的武艺,想给你条活路,而这些飞龙国的人连你的死活都不顾,他们值得你尽忠报效吗?”

仇继荣看着那些抢粥的人,将整只手臂的肉吃完,丢在一边,又举起卷刃的断刀说道:“我仇继荣不会吃你望海国一颗粮食,来吧,别再费话了!”

齐志明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可叹啊!”

大喝一声:“箭!”,一排弓箭手从盾后闪出,向仇继荣瞄准。

齐志明转身上马,说道:“当世猛将空有蛮力啊!”便打马离开了。

仇继荣转身向弓箭手仰天长啸:“何人敢与我一战!”

齐志明躲开弓箭的射击范围后,抬手向下狠狠一挥。乱箭齐发,将仇继荣射的像飞龙珠树一般,浑身都是箭羽。

仇继荣将刀重重的插进土里,双手支撑在上面,就这样站着,眼睛仍旧怒视着前方。

身后背着的仇狮子身中数刀,早已死去,耷拉着脑袋,手臂垂在两侧,身体因为绳子勒着紧紧靠在仇继荣背上,一双僵硬的腿也戳在地上。

战场上一片寂静,只能听见人吸食米粥的声音。

一骑快马飞奔到齐志明身边,跳了下来,递上一封卷轴,齐志明打开一看,拍马走到李玉身边说道:“君王召我们即刻回程。”

东门和西门,士兵们两种截然不同的选择,让孟少志将手中的白布揣回到怀中,他立在西门前看着那些战死的士兵,不禁思考着。

“饥饿,可以摧残人的身体,消磨人的意志,也会影响人的决择,甚至,可以打败尊严。

但是,绝望之下,仍会有人不屈不挠的选择自己的信念,坚守自己的职责,不忘记自己的初衷,也许,只需要一点点鼓励。”

第一百零一章 十室十空

此时,城门之上,一中年美妇抱着男孩缩身半蹲,对着他不舍得说道:“光宗,娘要去了。。。你是愿意和娘走,还是,还是,还是独自留下?”

光宗拉着娘的衣角,噙着泪水问道:“娘可是要像奶奶婶婶她们那样跳下去?”

美妇点点头,抱住儿子哭道:“娘本想抱着你一起跳下去,可是娘不舍啊!”

光宗眨着大眼睛,问道:“娘,我们非要去死吗?”

美妇闭上眼睛挤出最后一滴清泪,复又睁开,扶住男孩的肩膀,坚决的说道:

“仇家人不能屈辱的活着,不能吃敌人一粒粮食,我们生的时候骄傲,死的时候也要骄傲,要有骨气,不能让人瞧不起,明白吗?”

光宗摇摇头,说道:“娘,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四伯那样战死!跳下去难道不是才像懦夫吗?”

美妇听到儿子话中的骨气和战意,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想起了自己的丈夫。

她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儿子长成了一名威武的将军,像他父亲那样骑马执枪上阵杀敌了。

美妇抿起嘴晃晃头,露出一个微笑,是母亲对自己教子有方的慰籍,是对此时决定赴死的释然,是对将要见到先夫的企盼,是对不舍母子分离的解脱。

美妇此时拢了拢男孩的头发,微笑的说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娘很高兴,你去选择你自己的路吧。”

说完,放开儿子,跳上城垛,叫了一声:“继飞”迈了出去。

一声女子的喊声传来,食粥的众人举目望去,只见一个妇人跳了下来,身体重重的拍在地上。

没人上前察看,又默默的低头喝起粥来。

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站在比他高出许多的城垛之间,没有流泪,抿着嘴唇,攥紧了拳头,默默向城中走去。

深夜,那耸立在西门外的两具尸体旁,走来两个人,李玉跟在一个中年面相人的身后。

两人站到尸体前,李玉道:“教主,不知这猛将之势如何取法?”

刑修凡反问道:“你认为他的蛮力、他的气势来自于哪里?”

李玉略加思考说道:“恕属下愚昧,我想可能是骨骼和肌肉吧。”

刑修凡呵呵一笑:“呵呵,肤浅了些,你去将他的**摘下吧。”

李玉抽出一把匕首,走上前去,开始切割尸体。

刑修凡说道:“凡公马公牛桀骜不驯者,去势后都任人驱使,老实听话。它们的肌肉骨骼却还在身上,对么?人也是一样。猛者,凶残鲁莽是也,这猛将之势,发自骨肉,却源自雄性的性徵与刺激。”

李玉拿起一个布袋,双手奉给刑修凡,低头说道:“谢教主开示,这尸体您看如何处理?”

刑修凡拎着那个布袋,转身走出了几步说道:“就这样烧了吧,给他们留下最后的体面。”

李玉双手一揖说道:“属下遵命。”

是夜,从阴影中,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如婴儿学步般蹒跚而出,一个踉跄跌倒,再也没能站起。他休息了片刻,慢慢的爬向天雄城中心的广场。

广场中心,还在燃着熊熊大火,十几处火焰向空中不住蹿动着,男孩蹲了起来,在离火焰不远的地上,捡起一只半熟的手臂放到嘴中啃噬起来。

火光映照在他稚嫩的脸上,与他举着人手吃的样子极不协调,不时传来牙齿噬骨的声音,显得万分的恐怖和惊悚。

在他的侧面上风口处,两个和尚坐在房顶上,双手合十盘膝打坐,其中一个和尚说道:“师兄,你看见了吗?”

另一个高个和尚冷冷道:“你只管超度,不要多事。”

小和尚露出急切的表情,又说道:“若不救他,他食人肉成瘾必入魔道。”

高个和尚又被打断诵经,不耐烦的说道:“坠入魔道,我们再杀不迟。师父叫我们不许干涉人间之事,你又忘了?”

小和尚却不顾他的话,飞身而下,向那男孩面上一拂,抱起男孩,又飞了回来,看着孩子的脸,怜悯的说道:“师父说意思是不得干涉人间的因果,可这孩子不曾得罪过人,也不可能施恩于人,如何救不得!”

高个和尚非常不高兴,竖直眉毛埋怨道:“你平常捡些猫猫狗狗就算了,怎么能捡个人回去。你怎么知道他的今生来世是什么样子,快快放回去。”

小和尚抹去男孩脸庞污垢,说道:“因果源于善恶?还是善恶导致因果?我还参悟不透,但不能看着一个孩童坠下地狱,落入魔道。”

高个和尚站起指着小和尚,被气的无话可说:“你,觉远!唉。”一甩袖子又道:“以后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出来了。将这男童带回佛国,非让我们面壁十年不可。”

小和尚笑笑说道:“师兄不必烦恼,我代你面壁十年就是了。”

高个和尚摇头不再言语,定神合什双掌招来一片云在脚下,向南乘云飞去,小和尚抱着男童也招来一片云向南飞去。

大火依然如故,在两人身后无情的燃烧着,几道浓浓的黑烟冲霄而上,遮住月光与星辰。

火中,尸体的四肢,被灼热的火焰烤的向各处伸展开来,几具尸体拧在一起,翻下尸山,仿佛是想逃离这火海炼狱。

火中的残骸,被烧得不时翻动,每具尸体的面目都被烧穿,火焰从张着的口鼻中喷出,仿佛是在申诉着自己的冤屈,又像对着天穹喷吐着不甘的怨气。

时间回到正轨:

夏一诺和仇继飞将六七天的路,当做一天来赶,日出行,月起休,只四天便来到这最后一个关卡紫荆关。

姬忠良为了封锁天雄城被围的消息,不许进不许出,没有通关文书,谁也过不去。

两人在林间观望,关隘前一众平民都怨声载道,有的干脆在关下搭起帐篷来,远远看去,这巍峨的雄关仿佛一所难民窟一般。

夏一诺与仇继飞商量后,两人从山间小路赶赴天雄城。

一路上道路崎岖,十分难走,夏一诺心中焦急,但是因为仇继飞拉着马,整整走了一天,才到天雄城脚下。

路上,未见一人一畜一烟,两人甚是奇怪,好不容易来到天雄城西门之外,定睛一看,城墙上也空无一人。

两人走向天雄城,只见西门之外,两具尸体站在一片尸体之中,已被烧焦。

仇继飞走到近前,突然跪下,哭喊道:“父亲!四弟!”

夏一诺也跪了下来,见到这两具尸体身上,穿着的被烧化的铠甲,也放声哭起来:“义父!”

只见,两具尸体背靠背立在大地之上,高大的一人,空洞的眼眶依旧傲视前方,双手杵着残刀分腿而立,张着嘴仿佛还在高声呐喊。

另一个矮些的粘他的后背上,脖子已经被烧断,头颅挂到胸前,双手垂着,朝向天雄城城门,仿佛对这座城市低头认错,又好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两人哭了许久,由于无法将两具尸体分开,只得将两人尸体合葬一处,立起两块木牌。

三拜之后,仇继飞怒目圆睁说道:“父亲!四弟!你们放心的去吧,我定当为你们报仇,将那姬忠良、齐志明碎尸万段。”

夏一诺跪在一旁说道:“义父,四哥,你们一路走好,我定当辅佐大哥,为你们报仇雪恨。”

祭奠一番,两人进入大敞的城门中,也没有发现一人,当走到城中心时,一片尸油已经蔓延开来,两人看着城中心高高的焦黑尸堆和森森骨山,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许久,夏一诺泪眼直勾勾看着前方说道:“大哥,你说爷爷他们会不会也在里面?”

仇继飞咬着牙根说道:“姬忠良!你罪恶滔天!天理不容啊!”

说完转身走开,说道:“不一定,我们去院子里看看吧。”

他们并不知道爷爷得了百金租了座大院子,两人来到了当初仇继飞为他们找的那处小院。

发现空无一人,并且是长时间无人居住的状况,一张张蛛网已经从灶台结到水缸,从椅子结到桌上,从房顶结到床幔。

夏一诺观察完,欣喜的说道:“这里像几个月没人住的样子了,大哥,你说会不会爷爷他们提前离开了?”

仇继飞皱眉看看四周:“我看很有可能,城门城楼城墙上都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我想望海国只是围城,并未攻城,夏爷爷他们很可能在围城之前就出去了。”

夏一诺激动的说道:“大哥,我想现在去城边村看看,也许爷爷他们回去了。”

仇继飞说道:“好,我们去一下就知道了。”

夏一诺说道:“大哥,我们再去守备府看一下吧。”

仇继飞毫不犹豫的说道:“不必了,父亲四弟都战死了,娘她们肯定不会偷生,我们走吧。”

路过守备府,夏一诺还是坚持要进去看看,仇继飞笔直的坐在马上等他,夏一诺出来,摇了摇头。

两人一起出了城,向东直奔齐城镇方向而去,路过齐城镇也是空无一人,十室十空。

来到烧毁的飞龙珠树林不远处的城边村,村子里一样也没人,两人来到夏家。

第一百零二章 不战和复仇都不简单

夏一诺来到自己多月未归的家中。

望着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寸瓦不留,更没有见到爷爷回来过的痕迹,又哀伤起来。

仇继飞劝说道:“望海国出兵应不少于十万,看着一路向东的灶眼之数,是将天雄城附近的百姓全部掳走了。你也不必太过悲伤,也许爷爷他们也在其中。”

夏一诺担心的问道:“望海国要如何对待他们?”

仇继飞安慰道:“不会怎么样,只不过仍旧种地罢了。”

夏一诺迫切的问道:“我去望海国可能找到他们?”

仇继飞心情极为复杂,看着夏一诺,缓缓说道:“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找到,但你应该相信他们还活着。”

夏一诺失落的坐在地上,仇继飞走过来,说道:“你不要气馁,有朝一日我们打进望海国,你挑起夏一诺的旗号,他们自然会来找咱们的。”

夏一诺听闻,沉默的点点头,他也明白,就算追到了夏爷爷和陆怡君,找到了他们,也不可能从望海国手里把他们救出来。

两人临走前,夏一诺找来几块砖头架起一条木条竖起,在上面刻到:“我还活着夏一诺。”便恋恋不舍的随着仇继飞,向西跑去。

望海国,望京城。

此时,齐志明已经带着三千轻骑,先行回到了望海国的都城,望京。

入得城门,百姓们夹道欢迎,齐志明向四周连连拱手,脸上露出“荣归故里”的微笑。

换过朝服,进到王宫之中,望海国的君王大名王,正坐在书房中读着奏折。

大名王放下奏折,端正坐在椅中,齐志明跪倒,三拜之后说道:“儿臣给父王请安。”

大名王抬手说道:“免礼。”并关切的问道:“志明,此役打的如何?”

齐志明端正而立,自豪的说道:“托大名君王洪福,此役大胜,射杀仇家父子,攻破天雄城,斩敌两万俘敌五千,我军伤亡不足千人。掳获辎重兵器无数,招得飞龙国百姓一万,随后一并由李玉带回。”

大名王大喜,说道:“志明,真乃福将也,有此大胜,涨我士气,振我国威啊!哈哈。”

齐志明道:“天佑望海,天佑父王。”

大名王被齐志明拍了两句更高兴了,便道:“孤明日封你为平西将军。”

齐志明跪下道:“儿臣谢恩。”

大名王高兴的说道:“起来起来,我还要赏你,你说,要什么赏赐?”

齐志明站起,略一思索还是忍着没说要封地的事情,抬头问道:“儿臣不要什么赏赐,只想问召儿臣回来所为何事?”

大名王挥手驱散旁人,只留下一个老太监,沉重的说道:“前几日,孤推行贱民,军奴,家奴,农奴,四民平等,恢复他们的平民身份,将土地重新划分,分配给他们。这对我国的军事、农业、副业都有促进作用的,可是以北道城城主汤不世为首的几人却不识时务,坚决反对。

目前他们已经回到各城之中,孤派人查探,发现他们在暗中准备兵马粮草,企图造反!”

齐志明一听,大吃一惊:“将奴隶都恢复平民身份,重新划分土地,便如同挖他们的肉一样,他们必然不会甘心。父王不必着急,我此次带回三千骑兵,我们先发制人将那北道城主抓住,杀一儆百便相安无事了。”

大名王摆手说道:“不可操之过急,如今我刚推行众议制,稍有不同意见便大开杀戒,等于自毁了众议的制度。以后推行起来更难以服众,很可能什么事都会被投票反对。孤要让他们感觉到,孤推众议制的决心和诚心。”

齐志明虽接受了大名王的说法,但仍不放心,说道:“他们突然造反又当如何?”

大名王微笑说道:“将你调回,有重兵在侧,他们还怎敢轻举妄动。”

齐志明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说道:“那也不得不防,儿臣有一请求,还请父王恩准。”

大名王略一抬手道:“但说无妨。”

齐志明顺理成章的说道:“我这次打了胜仗,父王正好将北道城以南的土地,册封给我,我可以名正言顺的为父王建起一道防线了。”

大名王略一沉思,笑呵呵的说道:“可行,正好你带了一万百姓回来,我将那里册封给你,并在你处先行推行四民平等制,让他们见到成效,他们自然也就答应了。”

齐志明又跪下道:“儿臣谢恩。”

飞龙国,紫荆关东侧

夏一诺和仇继飞一路回到紫荆关东门关下,见东边的难民更多,足有几百号人,都在城下过起生活来。

关隘上,不时垂下一些粮食接济,换取难民手中仅有的财物。

夏一诺走到关下,向上吼道:“开关吧,望海国的士兵都退走了。”

关下一个人说道:“省省力气吧,我和他们说了,没用的。”

又有一人走到两人近前,问道:“你可是仇继飞仇将军?小的见过你!”

仇继飞怕关中有捉拿他的告示,没敢回话,更不敢耽搁。

立刻和夏一诺,转向山中小路,准备进关。

小路蜿蜒崎岖,仇继飞牵着马走在夏一诺后面。

秋色染遍了山谷各处,精致的装饰着一座座山坡,好像雨后的彩虹,从天空中掉进了这里。

此刻,安静的群山仿佛活了一般,色彩斑斓,各种颜色一团团一簇簇一缕缕的,仿佛几个衣着鲜艳的美女在染布作坊中晒布,又如那佳节时挂满彩灯,人头攒动的街市。

夏一诺指着远处一条从山顶流下的白涧,说道:“仇大哥,你看此处景色多美。”

仇继飞心情不佳,想着为仇家复仇的事情。

驻足看了一眼,又继续走起,心情郁郁的说道:“美吗?我看到像一把刀刨开了人的肚子,流出那红的绿的白的,你杀过人没有?”

夏一诺摇摇头说道:“没有,我总感觉杀人太过残忍,一条鲜活的生命变一具尸体,怎么讲也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事情。”

仇继飞说道:“那么有人威胁到你的生命呢?”

夏一诺嘿嘿一笑道:“我现在是不死之身呀,我想我还是会跑开吧,毕竟无人能追的上我。”

仇继飞说道:“那么威胁到你亲人的生命呢,他们可没你跑得快。”

夏一诺犹豫的说道:“那我应该不会客气了吧。。。”

仇继飞想到自己年轻时的感悟,对夏一诺说道:“希望那时你不要手软,对敌人手软,是对亲友的残忍。我第一次杀人是在路上伏击敌人,那时我向一个敌人扑去,我与他拼斗几个回合,将他打倒,可就是下不了手杀他,便一拳打晕他。

然后又去打别的敌人,就在我们几人打败了敌人,躺地上休息的时候,那个被我打晕的人突然转醒,捡起手边的刀,杀了我们两个士兵。让我追悔莫及,抱憾终生。”

夏一诺点头说道:“我记住了。”

仇继飞又道:“一会儿,我把你送过紫荆关,你独自去草原吧。”

夏一诺惊讶的问道:“为何不随我去找尚衍他们呢?大哥难道不想复仇了吗?”

仇继飞郑重说道:“正因为我要报仇,才不能去找他们。”

夏一诺说道:“如今义父不在了,你手上也无兵马,天雄城周边也无人烟,大哥如何报仇呢?”

仇继飞黯然说道:“我若同你去投奔尚衍,必定会先和他一起去雪狼国复仇,若是不成功,一死了之何谈报仇。

若是成功,我借他兵马去攻飞龙国,那岂不是真的落下里通外国,引狼入室的骂名了?

那样,我永远无法洗清他们安在仇家头上,叛国谋逆的罪名了。

一诺,人活一世,留在世间的只剩个名声,我不想被人唾弃千年,那样的复仇,对我来说,不如现在就去死。”

夏一诺想了想仇继飞的话,仿佛明白了他的苦处:“我明白了,大哥的复仇是为仇家名誉的复仇,而不是杀人而后快的复仇。”

仇继飞苦笑道:“是的,所以我要只身前去辩百官,以后也是。

你记住,个人的生死,在国家、家族的荣誉面前,都是值得牺牲的。”

两人路过野三坡,发现一只运粮部队,在此扎营,立刻隐藏起来。

仇继飞欢喜的说道:“有粮便有兵,一诺敢不敢和我一起劫了这批粮食?”

夏一诺看着这座营寨,担心的说道:“没有什么不敢的,今晚便是我兽化之夜,不死之身,只是怕大哥你,万一受了什么伤,无处医治。”

仇继飞咬牙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这是老天爷给的机会,若是不取,我何时才能报仇。”

夏一诺皱眉说道:“就算是我俩抢下这批粮食也不能运走啊。大哥莫急,且容我想想。”

仇继飞听到此话,也皱起眉来,坐在石头上捂住脑袋。

两个人想从几百人中抢粮,谈何容易,简直是不可能的。

此营是魏定中的运粮队,他还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给望海国运粮,也不知道,望海国已在几日前退兵了,空等了几日也无人来接驳。

晚上,营中用过晚饭,魏定中仰望了一下圆圆的月亮,呲着满口龅牙在军中大喊一声:

“今日月圆好兆头,我开恩庄三把,豹子平分,快来啊!”又兴奋的开起了赌局。

营外树林,仇继飞拿起匕首,对着兽化的夏一诺说道:“一诺,你真的确定没事吗?万一不成,岂不是枉送了性命?”

已经兽化的夏一诺,瓮声瓮气的说道:“大哥,只管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只需取出黄豆大小的一点就够了。”

第一百零三章 兄弟离别

仇继飞不再犹豫,拿着手中的匕首先将他两侧面颊划开,掰断下颌骨,伸进夏一诺张开的口中,将他的上膛刨开,用手伸进他嘴里,从脑中那黑黑的肉瘤上掐下一小块。

然后马上转身,走向营寨门口的哨兵,一刀捅进他的肚子,再将刚才取出的一小块黑肉,塞进他的伤口中。

少倾,这哨兵便在地下有了兽化反应,仇继飞见到后,马上恶心的蹭蹭自己左手。返身来到夏一诺近前,关切的问道:“一诺你恢复的如何了?”

夏一诺进入了内窥,没有回答,但是仇继飞可以看见割开的部分在慢慢的生长。

按事先说好的,他骑上马向紫荆关东门跑去。

来到关下,他大呼一声道:“大家听着!我是镇守边疆的仇继飞,你们应该认识我!我现在征兵,凡是跟我走的每人发一担粮食!”

关下的难民中马上向炸了锅一样,沸沸扬扬。

有的人说道:“我认识他,他确实是仇继飞。”

有人说道:“我听关上说仇继飞叛国了。”

有人说道:“胡说,仇家世代忠良,怎么可能叛国!”

有人说道:“天雄城被围,仇继飞定是征兵相救。”

有的人说:“胡说,我亲眼看着望海国的兵退走的。”

仇继飞听到说什么的有,但就是没人出来,又大喊着说道:“大家听我说,望海国把天雄城周围的百姓全劫走了,房子都烧了,大家无家可归。我仇继飞被姬忠良陷害,我也无家可归。

望海国在天雄城里垒起尸骨山,有紫荆关这么高,还可能随时回来。如今关隘不让我们进,我们只有同舟共济才能生存下去。”

“今日,我重新组建仇家军,誓为死去的父老乡亲报仇,大家随我来,便先分到一担粮食,再同我一起去看看天雄城里的尸骨,到时如我有半句瞎话,我自裁于大家面前。”

众人安静的听完仇继飞这番话后,有人站出来说道:“我去!”

随后又有很多人站出来响应。

仇继飞见此,举起刀伸向空中喊道:“同舟共济!”

众人异口同声的跟着喊道:“同舟共济!”

仇继飞又喊一句“守卫家园”,众人附之。

军营外

夏一诺进入内窥看着自己大脑恢复,把下颌骨复位后,站了起来,慢步走向营寨门口,见到兽化完成的哨兵此时也站了起来,说道:“走吧,我们一起爽一把!”

说罢,将兽化哨兵推进营寨中,那兽化哨兵大吼一声,直奔营中巡逻的一队军卒而去。

在两人反复商量后,决定造一只兽化鬼出来,配合夏一诺将营中士兵吓跑或杀死。

兽化鬼恢复力极强,不惧刀枪,若不把他的头砍下,是不可能杀掉他的。

擒贼先擒王。

夏一诺缓步向中间的大帐走去,只见大账之中人影幢幢,听到吆大喝小的声音,比身边士兵哭喊的声音还大。

他撩开营帐帘子,抓住一个正专心盯着碗盅军官的肩膀,对着他微微一笑。

那人大叫一声:“鬼呀!”便被吓晕在地上。

夏一诺心道:“很好,认识很到位。”自己继续装着一副恐怖的嘴脸出来,对着众人一阵咆哮。

胆子小点的被吓晕,胆子大点的能大叫着跑出帐外。

这番情形,让夏一诺很有成就感,他见到大帐角落龟缩着一个人甚是面熟。

仔细一看,这不正是折磨过自己的魏定中吗!

心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看我今天再咬掉你一只耳朵下来!”

夏一诺一跃跳到他面前来,对着他另一只耳朵咬了下去。

此刻人血入口的感觉,让夏一诺感觉到如此美味和饥渴,让他回想起了当天被魏定中折磨的痛苦,又将嘴咬向了他的脖颈,贪婪的吸吮着。

魏定中不住的击打夏一诺的头和后背,但是力量越来越小,最后终于是无力的搭拉下双手,目光涣散了起来。

夏一诺在月圆之夜吸到人血,渐渐失去了理智,变成了真正的兽化鬼,咬过一个,又吸一个,直到太阳出现在天边,人都跑光了,才慢慢清醒过来。

只见满营二百多士兵,不是死了就是跑了,留下一车车的粮食和满营寨的尸体。

此时,仇继飞带着人来到了营寨门口,夏一诺见状马上隐遁进树林中。

仇继飞见到这情景也是吓了一跳,故作镇定的朗声说道:“兄弟们,此处肯定遭遇了野兽,不易久留,我们速速将粮车武器运走。”众人马上将牛马套上,运起粮食来。

仇继飞故意走进树林,来到一处无人之处,夏一诺闪身出现,说道:“仇大哥,招来多少人?”

仇继飞兴奋的说道:“几乎都跟来了,我看大概有二百条汉子。”

夏一诺高兴的说道:“能从望海国手中跑出来的,应该都不差,大哥复仇的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

仇继飞也高兴的说道:“万事开头难,有了这二百人的队伍,我们就有了希望,对了,那个兽化鬼可杀掉了?”

夏一诺遗憾的说道:“我在兽化时看到了魏定中,一时没忍住,咬了他一口,没想到吸过血之后,我也无法控制心性了,杀了不知道多少人,那兽化鬼也不知去向了。”

仇继飞大惊说道:“什么!你也会失去心智?”

夏一诺后悔莫及的说道:“我第一次在月圆之日喝到人血,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说完想到自己吸过人血,干呕了几下,堪是苦恼。

仇继飞上前,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一诺,谁都有第一次,我杀过人之后,洗了无数次的手,还是感觉手上有浓浓的血腥味,但是想到杀的是该杀之人,也就释然了。”

夏一诺摇头说道:“你下次喝回血试试,我现在恶心的要命。”

仇继飞一脸茫然,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还真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并且想想,喝人血这种事也确实是太过恶心了!自己喉咙都有些痒痒了。

但他还是试着说道:“你不如把血想像成西瓜汁。”

夏一诺看着仇继飞,痛苦的说道:“大哥,你以后还想让我吃西瓜吗?”说完哇的一下,吐出一大口血!腥臭无比。

仇继飞闻到之后,也受不了,跟着吐起来。

两兄弟背对背吐了一会儿,同时转过身,看到对方的脸,又想到此事,又转身吐了一番。

仇继飞没有转身,对远方说道:“你快去找找那个兽化鬼吧,切莫让他伤害了无辜百姓。”

夏一诺也没有转身擦擦嘴,背对仇继飞说道:“恩,我马上去。”

仇继飞说道:“好,我就在此地,保护他们。”

夏一诺道:“若是大哥遇到那鬼,只有将他的脑袋砍下,才能将其杀死。”

仇继飞点点头道:“我记着呢,以后我们到何处再见?”

夏一诺道:“大哥,可向北去龙江县边上的钟府和尚府,那里宅院很大,钟府还有一条密道通向后山,可以囤粮,尚府后院还有武器,两处紧邻着扎龙湿地可以囤兵练兵。”

仇继飞向远方一拱手说道:“兄弟,珍重!”

夏一诺也向远方拱手说道:“大哥,珍重!”

两兄弟依旧背对背,向各自的方向走去,谁都不敢回头,不是怕再吐出东西,而是怕彼此舍不得相离,更怕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泪水。

毕竟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亲人都已不在身边,早就拿对方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了。此时一别,更不知道何时再会相见。

这片大陆上,男人之间的感情是那般真挚,又是那般的虚伪。

越是亲近的人,反而越说不出口那炙热的情感,一切尽在酒中,一切尽在生死一瞬。

两人依依惜别,夏一诺边走向紫荆关西侧,拿出一把小挫子开始挫牙。心里盘算着:“已经用去五天,还有九天,应该是可以赶到草原见小姑娘吧。”

“爷爷也不知道上哪去了?他那么奸滑应该没事吧。那陆怡君和莫惜金也就应该没事吧。”

“那老神仙教的离舍真是难练,几日下来都没有什么成果,找不到窍门。”

“每每兽化之后都会很饿,昨晚喝了不少血,现在一吐还是非常饿,以后一定要注意了,千万不能再失了心智。”

“这兽化鬼定是追着军卒跑的,这军卒定是跑向紫荆关西门求救的。我要快些才是,万万别再伤了无辜的性命。”

夏一诺一路查看着血迹和军卒的尸体,来到了紫荆关西门外,只见那兽化鬼,正在追逐着一众残兵败卒。

关门下,一辆马轿车的旁边,站着一个面目冷酷的少女,弯弓搭箭,向着兽化鬼射去。

箭矢如长了眼睛一样,穿过兵卒间的缝隙,钉在兽化鬼的胸口上。

那兽化鬼被迫一顿,复而又呲着牙裂着嘴,继续追赶起来。

那少女一皱眉毛,又射一箭,这箭依旧穿人而过,甚至擦着一个被兽化鬼抓住士兵的耳朵,钉进兽化鬼的眼睛里。

兽化鬼好像感觉到了痛苦或是感觉箭羽非常碍事,影响它咬人,把箭头连同眼球一并拽出来,低头继续咬向那兵卒。

那少女见此大吃一惊,马上翻开包袱,从中取出一团东西,放在箭头上,再用火折点燃,对着蹲在地上啃咬的兽化鬼又是一箭吊射。

此箭射出,从半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避过奔跑的士兵,带着一道白烟准确的落在了兽化鬼的头上,瞬间点燃了他的头发和脸部,连带着身上的衣服一起着了起来,那兽化鬼便蹲在地上不动了。

少女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把弓背在后背,双手抱肩看着。等着那火焰微微将熄,拱手对着马车一揖说道:“先圣,恶鬼已除。”

第一百零四章 冷面少女

兽化鬼身上火苗渐熄,它又长身而起,向少女跑了过去,那烧毁衣物和皮肤不住的向下掉,新的皮肤却眼见着凸了出来。

夏一诺也在此时出现在这兽化鬼后面,手里攥着匕首飞快的向这里跑来。

少女大叫一声道:“还有一只!”惊的花容失色,冷俊的细眉拧在一起,细长的单凤眼瞪得溜圆,两片鲜红嘴唇张到最大。

此时,车中递出一只灰白色兽角大弓,一只有巨大箭头的白羽长箭,少女马上接过,深吸一口气,拉开厚重的兽角大弓。

夏一诺见此,马上调整步伐,向边上挪了一点,那少女却也调整步伐,还将箭尖指向他。

夏一诺只得又迈一步,再次调整前进的角度,生怕这只长箭射到自己,大喊道:“射头!”

那少女两次调整射击角度,浪费了不少时间,兽化鬼已到近前,一声低吼向她扑来,她松开后手,巨头箭穿透兽化鬼的身体而出,向夏一诺飞来。

夏一诺惊出一身冷汗,马上调整身形,终是没能躲开,长箭穿肩而过,带着他一起向后飞去。

兽化鬼被箭穿胸而过,也被带的向后倾倒,仰面躺在地上,少女微微一愣,感觉自己可能误伤了人,便向夏一诺跑了过来。

少女走到夏一诺近前,问道:“你是人是鬼?”

夏一诺左肩膀被射出一个洞,疼的一时说不出来话,将右手的匕首举起,艰难的指向少女背后的缓缓站起兽化鬼,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鬼”

少女不知道夏一诺在说她背后的兽化鬼,歪头蹙眉说道:“我第一次听闻鬼承认自己是鬼!你确定吗?”

夏一诺此时伤口已经血流成河,意识模糊,听不清这少女说的什么,只一心想着,要杀死她背后慢慢走来的兽化鬼,向一步一步的少女走去。

少女见到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手中拿着匕首向自己走来,有些害怕,向后退了两步,反而离那兽化鬼近了。

嘴中说道:“你拿个匕首要干什么?我不是有意射你的,谁让你的造型和那个恶鬼一样!你不要过来啊!”

此时,兽化鬼先到一步,按住少女的肩膀,低头就咬,少女“啊”的一声大叫,缩头闭眼不知所措。

夏一诺此时唤起全身的力气,一跃到少女身前,将匕首从兽化鬼的嘴中捅了进去。

并继续向前使出力量,兽化鬼没有放开少女也没有后退,三人就这样僵持着。

夏一诺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此时肩膀揪心似的疼痛,他对少女说道:“你快走开,这个鬼只有切掉头才能死。”

少女挣脱了一下,生气的说道:“它抓的太紧了,还有!你不要离我这么近好不好!”

夏一诺此时才发现,自己与这少女是脸贴脸站在一起,他也生气的说道:“闭嘴,还不是为了救你!”

兽化鬼此时嘴中含着匕首,头被夏一诺的手顶的向后仰着,非常烦恼,便缓缓的向前使力。

夏一诺发现后索性将刀立起,破开它的上颚,回想起仇继飞在自己头中取黑肉瘤的位置,一下刺了上去。

这招果然管用,那兽化鬼像受到了刺激一样,身体马上抖动起来,少女才趁机挣脱出来。

夏一诺继续用匕首,在兽化鬼的脑中搅动,直到它瘫倒。夏一诺将匕首扔向在一旁发呆的少女,说道:“快把它的头割下来。”便疼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夏一诺看到天空中,有一个非常高大的人影仿佛注视着这里。

再次醒来,夏一诺见到自己的肩膀已经被包扎好了,正坐靠在一处墙边,那个少女蹲在自己身侧,拿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粥碗对着自己,冷脸说道:“喝点不?”

每每兽化之后,夏一诺都非常的饿,昨晚喝过血不是太饿,但刚才全都吐掉又有些失血,又很饿了。点点头说道:“喝!”便想伸手接过那只碗!

少女横眉立目的说道:“拿开!”用勺子从碗中挖起一些粥糊喂了过来。

夏一诺很是感动,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了声:“谢谢!”张开大嘴等着这一勺美味。

谁知,这一勺进嘴却是极烫,一下子把夏一诺烫的跳了起来,不住的向外吐粥糊,右手一直向嘴里扇,希望可以马上将温度降下来!

少女不好意思的将碗放下,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马上取过一只水馕来,递给夏一诺。

夏一诺接过水馕一口灌下,不想却是烈酒,疼得他在原地又蹦又跳,用手指着少女,瞪着她,张着嘴吐出舌头,却说不出话来!

少女又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马车中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又仿佛是在偷笑。

夏一诺此时腹中饥饿,却又无法进食,感觉自己的嘴里都被烫出了大水泡,一咽唾液就疼。

此时,少女说道:“对不起,我和先圣学习箭术,手中全是老茧,对温度感觉很差,对不起。”

夏一诺看着地下的粥锅,抚摸着自己饥饿的腹部,欲哭无泪。终于决定还是要强忍嘴中的疼痛吃一些。

他蹲在锅边,不住的用勺搅动粥糊,那少女见到,走上前来,说道:“我来吧!”

夏一诺马上伸出手掌将她制止。心道:“这个丫头看来是个天生的扫把星,我吃完马上离开,要离她越远越好!”

夏一诺将一锅粥糊都呲牙裂嘴的吃完了,嘴中水泡磨都破了,他边流着眼泪,边吃完了这顿最难下咽的饭。

心道:“上刑都没有现在难受,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吃会疼,不吃会饿!”

吃罢,他拎起自己的弹簧高跷和挎包,向马车鞠了一躬,他感觉能教这么笨的傻丫头,学会那么强箭术的人一定不简单,还是应该感谢人家的一餐粥饭。

又对那少女看了一眼,没想到她冷酷的外表下,居然有这么让人欲哭无泪的“暗杀”能力,摇摇头,向着草原方向走去。

少女追了过去,向夏一诺手中塞进一瓶药,说道:“这是复骨生肌膏,治疗外伤有奇效,非常管用,你带上吧。”

夏一诺心道:“这可我一定要拿上,小姑娘的背伤还不知道如何了。”

匆匆的向少女拱了拱手表示感谢,飞是跑了出去。

少女幽怨的走到马车前,说道:“先圣,为什么我做什么都会出错,难道我出生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马车中传出苍老的声音:“蛙蛙,没有人生下来,就是错的,记住,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她的意义,你只是还没找到罢了。”

少女幽幽点点头望向夏一诺远去的背影,心道:“对不起,小哥哥,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车中那位先圣仿佛读到了少女心事,继续说道:“练弓箭没有捷径,唯有一个勤字,这点你做的很好。但是冷酷杀伐之心还是欠缺。”

少女恢复起冷酷的面目,拱手一揖说道:“谢先圣教诲。”

草原上。

夏一诺口不能言,在草原中无法问路,走了不少的冤枉路,随着嘴中的燎泡好了,终于在第十四天的黑夜中找到了塔娜的毡房。

小姑娘还没有睡觉,在和塔娜公主一起等待着夏一诺的到来。

终于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看到了他,一下扑进他的怀中流着幸福的眼泪睡着了。

夏一诺将小姑娘放在皮毛褥子里,想帮她盖上被子,塔娜走过来打掉他的手,说道:“她背上已经结痂了,不能躺着睡。”又将小姑娘伏身放好。

夏一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塔娜公主,谢谢你这几天照顾小姑娘。”

塔娜公主笑笑:“那用这么客气的,这个小姑娘乖巧可爱的很,人又善良。我已经认下她做妹妹了。”

夏一诺无奈的说道:“可是明早起来,她便会忘记的,你可不要生气。”

塔娜不耐烦的说道:“我知道,你临走时,不是交待了么。”

说罢,拿出一个本子说道:“按你说的,她现在把知道的事情都记下了。”

夏一诺接过本子翻开,读了起来,塔娜站起来说道:“你慢慢看吧,明早起来,讲给她听。我回去了。”

夏一诺忙道:“塔娜公主,还是你陪她睡吧,我们多有不便!”

塔娜嗤之以鼻:“草原上没那么多事!”转身出去了。

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睡觉的样子仿佛还在笑,开心的读起了她写的日记。

“我的名字叫小姑娘,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因为我每十四天就会失忆一次。”

“夏一诺,是我醒来和睡去时最希望见到的人,我居然可以记得他的气味,还会在梦里见到他。他是我的唯一。”

“虽然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但是我身边还有很多亲人和朋友,塔娜公主认我做了妹妹,她耿直又美丽,对我关心备至。她的情人是夏一诺的结义大哥,尚衍。听说苏力德节时,尚大哥要向塔娜求婚了,真是羡慕他们。”

“夏一诺告诉我,我会武功,可是我却想不起来任何招式。我一定要努力的想,他说这是找回我身世的方法。”

看到这里,门外传来了尚衍的呼唤,夏一诺放下本子,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姑娘走了出去。

突然,夏一诺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第一百零五章 误会

误会,分很多种,大部分是碰巧,结果无伤大雅的,大可付之一笑,当作平淡生活中的一波涟漪。

有些不是,细细品味,却是一套精心编造的美丽谎言。

夏一诺看见尚衍还在笑,立刻想到了抱住自己的谁,高兴的叫道:“二哥回来了吗!”

果然,那人放开双臂,又从前面将自己抱住,并把他举了起来说道:“黑蛋子!长高了不少啊!咦,这肩膀受伤了。”

夏一诺满脸高兴的裂开嘴笑了起来,待钟天柱将他放下,也给了对方一个一只手的熊抱

说道:“没事没事,二哥,我好想你啊!”说完想到爷爷他们下落不明,不禁流出泪来。

钟天柱眼中也有些闪烁,却笑话夏一诺:“怎么哭起鼻子来了!三弟?”

夏一诺难过的说道:“二哥,我见到你想到了爷爷他们,他们失踪了。”

尚衍和钟天柱顿时收起笑容,面面相觑,夏一诺继续说道:

“自前几天分别后,我和仇大哥赶往天雄城,发现天雄城周围尸骨遍布,一个活人也没有,在城外发现了仇老将军的尸体,进到城中,发现一座高高的尸骨山。

然后,我们又到原先爷爷他们住的地方,发现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仇大哥说爷爷他们可能在围城之前,就出去了,我们又回到城边村,也没发现他们回来的痕迹,仇大哥分析他们可能被掠到望海国去了。”

钟天柱摸着自己脑袋思考,尚衍习惯性的拿出扇子放在手中敲打,他说道:

“我感觉仇继飞前面分析的有些道理,你们从天雄城出来的时候,爷爷他们还在。他一人回去的时候,夏爷爷听说你还在飞龙城里,他们肯定担心你,就出来寻你了,从而躲过了望海国的包围。

也许,他们此时正在飞龙国某处也说不定。仇继飞可将你入天牢的事情告诉过他们了?”

夏一诺想想说道:“我入天牢的事情是仇大哥第二次来飞龙城才知道,他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尚衍一拍扇子说道:“这就是了,他们可能是在天雄城中过的闷了,特别是陆怡君,陆大小姐,她怎么可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夏一诺经尚衍一番宽慰,高兴的说道:“大哥,说的也是,她离家出走就是想要游历大陆,自然是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的。呵呵”

钟天柱憨声憨气的说道:“夏爷爷那是什么人,老人精啊,他们定然无事的,走走走,我们兄弟相见,痛饮一番!”

夏一诺看了一眼帐篷,说道:“那就在我这里喝吧,我要看着她,不能再让她被人捉走了。”

钟天柱伸着脖子问道:“谁呀?三弟莫不是也找到了机缘!”

尚衍坏笑道:“呵呵,三弟可厉害了,我和你说啊,那日我在飞龙城外。。。”

夏一诺愁眉苦脸的埋怨道:“大哥!你怎么又乱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尚衍拉过钟天柱说道:“三弟不好意思,我们去远处说。”便若无其事的拉着钟天柱离开了,边走边说,黑夜里传来两人一阵阵放荡不羁的笑声。

夏一诺看着两人走远,说着那天给小姑娘上药造成的误会,才想起从神箭少女那里拿来的复骨生肌膏有奇效,被巨头箭射后,很快好了起来。

自己一个月内就能复原,一直没舍得的再用,想留给小姑娘,不如现在马上给她涂抹上。

想罢,他回到毡包之中,取出药瓶,自言自语道:“哎,早知道留下塔娜好了,不管了,小姑娘的伤要紧。”

夏一诺跪下,将小姑娘的被子掀起,褪下她的衣裙,为她的后背抹起药膏来,因为怕弄疼小姑娘,引起她做恶梦,小心翼翼的抹着,门帘被人掀起来了也不知道。

只听钟天柱惊叹道:“三弟,没想到真如大哥说的那般迫切啊!”

夏一诺正在专心的抹药,被二哥一句话吓了一跳,由于左肩膀受伤,右手上有药膏,一个不稳险些趴在了小姑娘的裸背上。

只听门口又传来了两人和塔娜的笑声,此时夏一诺怕小姑娘的裸背暴露,也不敢翻身过来说明,只得任由他们笑。

自己的脸已经羞得的通红,还要用一只手撑住,不要让自己的身体压到小姑娘的伤口。

只听塔娜骂道:“都是一群公马般骚性,就不要在这里笑话别人了,你俩给我出去!”

走了过来,蹲下对着夏一诺的脸,严肃说道:“妹妹身上还有伤,你怎么如此猴急,你以后一定要对我这个妹子好些才是。”

夏一诺真不知道这句话是该如何回答,点头吧,等于承认了自己对小姑娘行不轨之事!不点头回答吧,好像不答应今后好好对小姑娘是的。

便一个翻身躺倒,严肃的说道:“我要说我只想给她抹药,你信不信?”

塔娜笑着说道:“你们中原脸皮真薄,我信我信,行了吧。”

夏一诺生无可恋的举起地上的药瓶,说道:“药在这,你再抹下,我先出去了。”

来到帐外,夏一诺又是被尚衍和钟天柱一通冷言热语的“洗礼”,但他见两个哥哥确是真心的高兴,生不起气来,索性任由他们说,自己只是看着他们一个劲儿的傻笑。

四人坐在一张小桌子边一直喝到天亮。

小姑娘在身边慢慢转醒,看见夏一诺在身边,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梦里见过你!”

大家哈哈大笑。

这一阵笑声给小姑娘带来了家庭般幸福温馨的感觉,也笑出了草原上的太阳。

几人来到帐外看日出,一轮金色的太阳,从东方天边的云中升起,光芒万丈,让身上顿时感觉到温暖和希望。

一道光辉穿过云层,射在金莲花海中,那花海却把整束光辉都染成金色。

一道光辉射在蜿蜒流淌的小河上,那河中便倒影出天空的蓝和云的白。

数道光辉射在无尽的草原之上,使草原显得更加辽阔,轻风扶过草海,现出一簇簇野花,映出数道流光溢彩。

塔娜看着远处数十座蒙古包,兴奋的说道:“今年的苏力德节一定很热闹,来了许多部落啊!”

望海国

北道城以南五十里处,万人围绕着一座高台,人们互相搀扶着站在一起,中间有望海国的士兵,举着刀枪维持秩序。

孟少志站在一座高台上,慷慨激昂的说道:“乡亲们,今天,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们要从今天开始,建设自己的新家园啦。

大家不要再留恋飞龙国的人和事啦!当初我们被围了那么久,飞龙国没有出一兵一将来救,就在我们全要饿死的时候,是望海国的齐将军和李军师救了我们!我们都是吃望海国的粮食活下来的!

我还要告诉大家,我们在这里的身份,不是奴隶,而是正经的望海国国民,我们只是换了个地方种田而已。

望海国国君,分给了我们每个人一块土地和农具,我们不要辜负望海国君的诚意,踏实做人,好好种田,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开枝,散叶!

下面,我们请齐将军说几句话。”

齐志明走上高台,对下面的百姓拱拱手,用军人特有的语气,训话般的说道:

“刚才孟少志说的话,便是我想说的话,我再补充几句。

首先,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们。出卖你们的是当今的丞相姬忠良,他为了除掉仇家父子,出钱出粮,求我们去攻打天雄城。仇狮子也是个无能的胆小鼠辈,我围了天雄城三个月,他一战也不敢和我打,最后吓死在城门外,所以你们不要恨我,要恨就去恨姬忠良、仇狮子!

第二,你们如今是望海国的国民,享有国民该有的权力和土地。那你们也必须遵守望海国的法律。如果有违法者,我将严惩不殆。

第三,你们是望海国的国民,还是我是齐志明大老远带回来的兄弟姐妹,如果望海国有谁敢欺负你们,告诉我,我一定为你们主持公道!

第四,你们记住,望海国总有一天会一统天下,到时我带你们去飞龙国杀了姬忠良,你们就可以为自己的亲人报仇了!但是今日,你们要做的就是安心开垦这片荒地。”

说完这番话,本来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百姓们,纷纷都露出了希望的微笑,他们以为自己到望海国是来做奴隶的,没想到待遇还不错,将来的生活仿佛还有些盼头。

这时,孟少志又走到台上,尖着一副老嗓子,喊道:“齐将军是赏罚分明的仁义将军,对咱们也是仁至义尽,大家也应该表个态,来和我一起喊两句!”

“齐心协力!”

万人齐声道:“齐心协力!”

“重建家园!”

万人齐声道:“重建家园!”

“与齐将军共存亡!”

万人道:“与齐将军共存亡。”

台上的齐志明拱手向大家表示感谢,十分高兴,只几句话便收笼万人的民心,他此时倒有几分感谢姬忠良,把百姓都调教的如此顺从和愚钝。

台下的夏霓耀,认出了台上的儿子,他不是那么乖巧的顺民,自然知道围城的事情肯定不像台上两人说的那样简单,未来也未必是那般美好。

他此时想,是不是要与这个杀人魔般的儿子相认,别人不知道,他找猴毛毛的时候可是看见了那座高高的尸山,和仇家父子壮烈牺牲的样子。

他决定还是暂时不认他,看看他接下来怎么做,若是言行不一,还不如不认这个卖国屠民的儿子,在同乡面前给自己留点老脸。

第一百零六章 塔娜的追求者

望海国

夏爷爷站在山丘上望去,不禁感叹望海国北部,果然是“北望丘泽”,土地上除了山丘就是沼泽,若是都开垦成良田,必要翻天覆地,大费功夫。

他看着乡亲们甩开膀子干活,填土移山,不禁动容,在此处讨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若是有机会,一定要逃回飞龙国去。

遥望西边,那是苍莽群山,只有来的那一条百里山谷可以通行,不禁又摇头叹息。

充满希望的人们只用十几天的光景,就建起了片片村庄。

孟少志被任命为此处的县长,为讨个丰收的好彩头,他将此县命名为秋田县。希望在明年秋天的时候,此处已全变成良田。

齐志明欣然同意。

飞龙国的百姓们都分到了一块田地,那条街上的百姓没有忘记当初陆怡君分他们驴肉的恩情,将北边最近水的土地分给了夏爷爷他们三个,帮他们盖起了三间草房,还将夏爷爷选为他们的村长。

开荒,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铲丘陵填洼地,夏爷爷岁数大了,自然不能干,陆怡君是个娇小姐,想干也没有什么力气,只有莫惜金闷声的在山野间劳作。

晚上,三人在草屋之中,夏爷爷说道:“如今,我们被困于此,你们有什么想法?”

陆怡君惭愧的说道:“我真是没用,空读了许多的书,却一点帮不上忙。”

莫惜金在地下写道:“我还是想逃回去!”

夏爷爷看到,马上用脚擦掉:“这个事现在肯定是不行,他们为了留住我们,只发两三天的口粮,我们根本逃不到边境便被饿死了。我打算等明年秋天有收成后再说。”两人点点头。

陆怡君说道:“也不知道夏一诺和仇继飞现在在哪里?他回到天雄城看不到我们,不知道会不会来找我们?”

夏爷爷摇摇头说道:“仇老将军死了,朝中便是姬忠良一人说了算,他仇继飞一点活路也没有,黑蛋傻乎乎的又怎么可能想到我们在望海国,他顶多是回城边村找找我们。

再说,就算是找到了,能怎么样,不过是在此处和我们受苦罢了。我倒希望那个傻瓜能聪明一回,别这么早找来。”

说完,夏爷爷走到门口,望着西面的高山,心中希望能见到孙子,又不希望他来此和自己受苦。

陆怡君又道:“猴毛毛也不见了,真不知道它是否还活着。”

夏爷爷回过头,笑道:“那小猴机灵的很,应该没事,我想它此刻应当是向雪狼山去了。它不是说自己从那里来的么,还说要回去找它的奶奶,呵呵。还真是有些想它了,不过逃走也好。我们能活到明年,就算苍天有眼了。”

陆怡君说道:“我们只能困在这里,等到明年秋天了?”

夏爷爷嚼过了灯语烛音草,咳嗽病好了,腿脚也利索了许多。他回到屋中坐定,徐徐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吧,你不要去惹事生非,如今在别国的地头上,还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收收你的性子,学些家务农活,别把小莫累坏了。”

陆怡君撅起小嘴说了一声,哦。

草原上

苏力德是草原上权力的象征,一只三尖的大矛指向蓝天,下面被黑色马鬃包围起来,随风轻舞在一根高高的白蜡杆上,插进绿绿的草原中央。

高大威猛的草原勇士们穿着干净整齐的统一服装,手扶弯弯的腰刀,严肃的站成一个大圈。

他们身后,穿着各色衣服的牧民远道而来,脸上都流露着喜庆的微笑,让草原上的颜色更加鲜艳。

尼鲁温部落的汗王,苍穹汗。带领十几个部落的头领,向苏力德献上牛头、马头、羊头,一番跪拜之后,苏力德节便开始了。

马头琴悠扬,战鼓雷响,雅托噶铮鸣,口弦琴和众。

塔娜头上斜戴着一层洁白的面纱,带着几个美丽的蒙古姑娘跑到苏力德前面,为它跳起一只草原与天空的舞蹈。

姑娘们双肩如刚出水的渔鸟般抖动起来,手臂如天鹅的长颈般左右舞动,青葱如玉的手指或翘或弯的变幻着,头颈上却犹如顶着一只看不到的碗,始终保持着端正。

长长的草原特色长袍,裹不住袅娜的身体曲线,随着姑娘们轻点脚尖旋转,裙摆从她们细腰的位置向四周绽放在下方。开到最大时,犹如一朵朵灿烂的金莲花,转动在草地上。

姑娘们左右小跑起来,舞姿随着乐曲,从柔美变得矫健。

塔娜在空中飞起,踢出一个一字马,好像那马儿轻松越过小溪。

姑娘们抬起手肘扇动,随后而至,好像一排就要飞上天的鸿雁。

她们抬起十指纤长的双手左右轻推,交叉着藏起裙摆中的双腿,摇起柳腰,摆动削肩,仿佛被那浓郁的草原秋色灌醉了一般。

最后,她们一起转身,一个下腰后仰,再一个铁板桥仰而又起,引来观众们热烈的掌声。

一段舞跳罢,一片掌声、叫好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姑娘们像鸽子一样飞来,为苍穹汗献上一杯美酒。

苍穹汗摸着颌下的胡须,高兴的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高声说道:“窝合马日!(喝酒)”大家纷纷高举起手中的酒杯,表达着对苍穹汗王的敬重。

接下来,两个蒙古摔跤手走到圈子中间表演起摔跤来,大家的叫好声不断,草原上的气氛更热闹了。

人群中,郭威带着一顶蛮族帽子掩着脸和花枝舞站在一起,用狡黠的目光观察着草原上的一举一动。

塔娜来到苍穹汗王的身边,为他的父王斟满酒,微微弯腰,扶胸一礼,便紧紧抓着小姑娘的手,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等待着尚衍的出现。

正当塔娜焦急等待的时候,一个头上留着四条辫子的壮硕青年,走到苍穹汗面前,单膝跪下扶胸,说道:“苍穹汗王,我要向美丽的格日勒塔娜公主求婚,希望您能应允。”

苍穹汗王轻扶着胡须,面带微笑,塔娜马上走上前来,急切的说道:“合巴兄弟,你不要闹,我一直拿你当弟弟的。父王,你可千万不能同意。”说完马上扫视四周,却仍不见尚衍等人的踪影。

两个蒙古摔跤手下场,一个白衣男子,走到草原中央,一手拿扇一手拿剑,上下翻飞,远刺近抹的舞了起来。

草原上热情的牧民并没有因为他是外族人就吝啬自己的掌声和叫好声。

苍穹汗王示意尼塞合巴先起来,认真的看那个汉人表演。

塔娜微微一笑,总算是见到了尚衍。

只见,他龙腾虎跃的身形和舞成一道白光的长剑几乎合二为一,左手的铁扇子时开时收,啪啪作响。

人们正看的起劲儿,场外扔上来一只白萝卜,尚衍跃到空中,用剑削成好几片,跳下来打开扇子全部接住,引来一阵叫好声。

塔娜也专注的看着场内的表演,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和喉咙,使劲的拍着叫着,引来了苍穹汗和尼塞合巴的注意。

一段剑扇之舞完毕,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尚衍走到苍穹汗王的身前,单膝跪下说道:“尊敬的苍穹汗王,我要向尊贵的塔娜公主求婚。请您应允。”

尼塞合巴皱起眉头,右手扶胸也跪了下来,又说了一遍。

塔娜捉住衣角,痴痴的看着尚衍笑着,看到合巴也跪了下来,却一跺脚,掘出了小嘴。

全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到了这里,人们等待着汗王的决定。

汗王坐在椅中说道:“尼塞合巴是科尔沁部落的王子,你是草原上飞翔的猛虎,尚衍你是雪狼国的公子,是雪山中的头狼,你们都是真正的汉子,但是我只有一个女儿,我只能把她嫁给你们中的一个。

这样吧,你们去比赛摔跤、骑马、射箭,谁最后胜利了。我便将女儿许给谁。”

塔娜焦急的说道:“那怎么行,尚衍是汉人,哪里会什么摔跤,又怎么可能比的过合巴兄弟的马和箭,这不公平。”

汗王笑笑说道:“塔娜,我的女儿,你是尼鲁温部落的公主,草原上的宝珠,只能嫁给最勇敢、最威武的男人,并且只有这样比才公平。”

尼塞合巴高傲的说道:“我们草原不欺负外人,你去找几个帮手,和我比就是了。”

尚衍打开扇子扇着胸口,表面悠然自信的说道:“塔娜公主,请放心,我一定会赢得这个挑战的。”其实心里还真是没底。

汗王见到哈哈大笑,站起来高声说道“草原上的客人们,今日这两个孩子要向我的女儿求婚,他们将比试摔跤、骑马和射箭。胜出的那个,才有资格向我的女儿求婚。”

众人整在唏嘘不已的时候,又有几个青年跑到了汗王前面,也要参加比试。

塔娜捂住胸口险些晕了过去,边上的小姑娘立刻上前扶住。

汗王看到这么多人向自己的女儿求婚反而更加高兴,又说道:“那么,我们就在这神圣的苏力德节,开始一场公平的比试吧。

无论蒙人或汉人都能参与,但只允许带领自己的族人参加比赛,让伟大的长生天做证,我将把我的女儿嫁到最后胜出的部落。”

第一百零七章 把裤衩留给我

塔娜听到此话,在草原上一阵阵高呼声中,一翻白眼儿,真的晕倒在了小姑娘的怀中。

尚衍等人围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

钟天柱自负的说道:“大哥莫慌,这摔跤是身大力不亏,由我前去比试,定能取胜。”

夏一诺摸着自己受伤的左肩膀,说道:“不知道这骑马比赛,可不可以穿高跷?”

尚衍挠了挠自己的头顶,又扶了扶自己的眼罩,说道:“看来,这射箭只能我自己来了,并且很符合我的造型,有没有?”

塔娜站在边上,看着这三个人,摘下了面纱,激动的说道:“你们三个不中用的东西!我把脸露出来!看谁还敢娶我!”

三人面面相觑表情尴尬,小姑娘接起塔娜的面纱又替她带好,轻声道:“塔娜姐姐莫急嘛,他们三个各有所长,未必会输的呀。”

塔娜双手抱头,焦急的说道:“傻妹妹,你哪里知道,草原中的摔跤靠的是技巧,才不是力气,那骑术先不说,各部落肯定都是用自己最快的马来和他们比。”

她看了一眼尚衍,说道:“看来,也只有尚衍大哥的箭术才有一丝赢的机会了。”

尚衍擦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冷汗,搂住两兄弟的肩膀,说道:“塔娜,不要小看我这两兄弟嘛。我对他们还是很有信心的!”其实心道:“早知道有今日,在军中应该多练练箭术才是,是左手握弓还是右手握弓来着?”

塔娜一跺脚转身便走,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去准备几匹马,咱们今晚逃到中原去。”

夏一诺看着自己大哥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替大哥着急,但是他相信,凡事只要动脑子,肯定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况且这里还是塔娜的部落,他跟上塔娜与她小声的说着什么。

远处传来阵阵鼓声,摔跤比赛开始了。

在苏力德前,围起来两个圈子,由于有七个人参加,分成了两边进行,苍穹汗王坐在其中一个圈子边,边上站着塔娜、小姑娘和汗王几个儿子,看着圈中两人的比试。

尚衍闭起眼睛,双手合十向天空祈祷,钟天柱在伸筋展臂做着滑稽的热身,夏一诺眯起眼睛看着圈内两个蒙古汉子。

两个黝黑的蒙古汉子,头上分别缠着红黄头巾,脖子和肩膀上挂着五彩飘带,穿着铜钉的牛皮坎肩——“昭达格”,脚蹬一双印花皮靴,敞着胸膛,在人群中一蹦一跳的盘走了起来。

那红头巾的汉子先发制人,一个抄手抓住黄头巾的坎肩拽住,身体再后撤,脚下一拌,瞬间将那人摔倒,圈边掌声四起,纷纷叫好。

那黄头巾汉子,一翻身跳了起来,两人又开始盘走起来。

黄头巾向前一扑搂住了红头巾的脖颈,向怀中一带,红头巾向外发力抗拒,黄头巾猛然向外一推,那红头巾一下向外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草原上传来片片笑声和热烈的掌声,尚衍三人张大了嘴巴吃惊的看着,钟天柱收回前探的脖子,头上已经流下了一行汗水。

红头巾站起来,两人又战在一处,继续跳跃着盘走。

两人同时发力分别抓住对方的坎肩,忽而向左忽而向右,红头巾突然向后坐倒,用脚蹬向黄头巾的腹部,黄头巾重心丢失,脚跟离地,被一个兔子蹬鹰,踹飞了起来。

黄头巾仰面朝天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掌声传来,胜负已分,钟天柱直啜牙花子,仿佛现在被摔在地下的是自己一般。

尚衍拍拍钟天柱的肩膀,道:“二弟,恭喜你,少了一个对手。”

七人比赛,钟天钟幸运的第一轮被轮空了,汗王看着圈内问道:“咦?怎么咱们自己部落也有人上场比赛?”

塔娜忙道:“父王,爱慕女儿的人这么多,又有什么好奇怪。”

老汗王看看自己乖巧的女儿,认为有道理,笑笑继续看比赛了。

第二轮比赛,还是分两个圈举行,钟天柱终于上场了。

尚衍使劲为钟天柱加油助威,夏一诺眯着眼,笑着看向圈中两人。

汗王也在圈外看着这场比赛,只不过有些皱眉,因为他看到了自己部落的人和一个汉人比赛,感觉到有些蹊跷。

塔娜看到汗王的表情,上前搂住法王的脖子嗔道:“父王,苍杰是我们部落最好的摔跤手,如果要是他胜出,我就可以永远留在父王身边陪您了。”

老汗王被女儿孝顺的“迷魂汤”灌进了脑子,幸福的笑了。

钟天柱不会草原上的摔跤,便只站着不动,任由苍杰围在自己身边跳跃。他没有穿草原“昭达格”,夏一诺说那样容易被抓住,他也这么认为。

钟天柱首先发起了进攻,冲上来抱住了苍杰。

苍杰没动,将手伸向钟天柱后腰双手扣住,向上一提,下巴放在他的胸部,微微向下一压,钟天柱便难受的没了力气,苍杰将他顺势放倒在地上。

汗王大叫一声:“好”。

塔娜小姑娘同时啊一声呼叫,尚衍捂住了自己的脸。

夏一诺向钟天柱大叫:“二哥,站起来!”

钟天柱站起来,用手掸了掸自己的裤子,认真了起来,说道:“没站稳,再来再来。”

苍杰对他笑了笑,又开始了盘跳。钟天柱便学着他的样子,也跳跃了起来。

苍杰看了个机会,抢上一步,一下拉住钟天柱衣服,脚下一拌,立马将他推了出去。

钟天柱被重重的摔向了圈边,圈外传来一片笑声。

尚衍失望的摇了摇头,夏一诺却还充满信心的叫道:“二哥,站起来,攻他的腿。”

尚衍看了看那苍杰粗壮的大腿,叹了一口气。

钟天柱又站了起来,揉揉屁股,搓搓鼻子说道:“兄弟,咱们能不能不跳了,你跳来跳去的,我眼晕!”

苍杰听不懂汉话,摊开双手,摇摇头,钟天柱见到马上大吼一声,趁他没开始跳,冲了上去,苍杰跳向一边,钟天柱扑了个空。

夏一诺喊道:“二哥,他听不懂汉话,你抱他腿,把他摔倒。”

钟天柱听从了夏一诺的建议,攻向了苍杰的下盘,没有给他再跳的机会。

终于,给钟天柱抓住个机会,将苍杰的腿抱住,用肩膀一靠将他摔倒,自己抱住他的腿不再撒手。

苍杰拼力挣脱,却一时间也挣脱不开。

圈外的尚衍见到,高兴的大叫道:“二弟抓牢,千万别松手。”

夏一诺大喊道:“二哥,打滚打滚!”

钟天柱便按夏一诺说的,在地下打起滚来,苍杰力量没有钟天柱大,被他抱住腿也挣脱不开,只得跟着钟天柱一起打滚儿。

数滚之后,苍杰举手表示投降,一瘸一拐的被人搀扶下去,钟天柱仿佛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坐在地上还在发愣。

尚衍激动的跑进圈子抱住他,亲了上去。

塔娜扶着自己的胸口,长出一口气,夏一诺走到她身边来说道:“塔娜公主,草原上可有油?”

塔娜奇怪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油?”

稍作休息,摔跤决赛开始了,钟天柱上得场来,引来了众人大笑。

只见他穿着一只短裤用根红绳子紧紧勒住,双手抱胸,怯生生的走进了圈子。

圈外的女人们都掩嘴偷笑了起来,但是对面的选手却没有笑,他看到了钟天柱身上涂满了酥油,身上也没穿着“昭达格”,他知道这样的对手十分难抓住,更加认真起来。

钟天柱这回为了尚衍算是豁出去了,上场前,他还是捂住裆部。对夏一诺咧嘴怒吼道:“只要把裤衩留给我,被摔死!我也认了。”

就这样,钟天柱躲过了数次对手致命的抓扑,严肃的摔跤决赛变成了捉泥鳅游戏,圈外牧民们被逗的前仰后合。

夏一诺在圈外喊道:“二哥,他抓不住你,你要进攻啊!”

钟天柱也发现了全身涂满油的妙处,开始向对手展开了进攻。

尼塞合巴走到汗王面前,说道:“尊敬的苍穹汗王,这狡猾汉人不穿昭达格也就算了,还在身上涂抹酥油,请汗王下旨让他擦去。”

塔娜抢上一步,微笑说道:“合巴兄弟,你若觉得不公平,也将自己人涂上酥油就是了。”说完,看了一眼夏一诺,笑了一下。

苍穹汗王看的草原摔跤多了,这样的捉泥鳅摔跤却第一次见,很想知道结果,边看着圈中比赛,边哈哈大笑。

“合巴,比赛已经开始了,打断不妥吧。”

尼塞合巴只得鞠躬,悻悻的站在一旁继续观战。

草原上的牧民们,不认为这场比赛会有什么悬念,强大的图尔巴是草原上有名的摔跤手,那个汉人虽也强壮,但是,一看便知道不会摔跤。

如今图尔巴捉不住这个汉人,使不出招式,这汉人却频繁进攻,滑稽又好笑,众人都看的饶有兴致,频频发笑。

图尔巴此时手上也被迫沾上了酥油,更抓不住对手,听到圈外的笑声,以为在笑自己,感觉自己草原第一摔跤手的身份受到了侮辱,急躁的进攻起来。

第一百零八章 老公不中用

钟天柱记得夏一诺最后和他说的话:“只要勒住对手的脖子便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钟天钟知道,不能着急,没有绝对的把握,千万不能暴露意图。

图尔巴终于将钟天柱扑倒了,他马上用身子压住对手的身子,众人也跟着叫起好来。

夏一诺此时在圈外大喊:“二哥,就是现在!”

钟天柱用右手插进对方的左腋下,再与左手相握死死锁住了对方的头颈和肩膀。

图尔巴经验丰富,感觉到不妙,立刻用右手小臂顶住钟天柱的脖子,左手伸到他的脑后向里搬,使钟天柱无法呼吸。

就这样两人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圈外鸦雀无声,都在等待胜利的一方站起来,却一直没有动静。

一个老者走进圈子,掰开两人说道:“两人都晕过去了。”

众人听到结果,都对场上的双方给予了掌声,尼塞合巴、塔娜听到结果都张着嘴非常吃惊。

老者上前说道:“汗王,您看如何裁判?”

汗王意犹未尽的笑了笑,挥挥手,说道:“都不错,就算平局吧。”

接下来的骑术比赛就简单了,牧民们围成一个大圈,骑手在圈外跑三圈,最先回到起点的便是胜者。

塔娜牵过来一匹枣红色的马,说道:“一诺,摔跤比赛多亏你,才拿下个平局,这是我们部落今年的马王,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钟天柱歪着受伤的脖子说道:“塔娜公主,上场的是我,你怎么说多亏他呀?”

塔娜笑笑对众人说道:“夏一诺告诉我,此次六人分两个场地比赛,叫我找来一人,第一轮让你轮空。第二轮再将那人和你分到一组,暗中又叫他输掉。才让你顺利进入的决赛的啊。”

尚衍走过来搂住夏一诺,笑道:“我说怎么这么巧呢!原来又是你在暗中捣鬼!好!虽然胜之不武,但为了娶到塔娜也管不了那许多了。”

小姑娘走过来,站到夏一诺对面,赞许的向他微笑着。

夏一诺也向小姑娘笑笑,对着钟天柱说道:“其实,最后一局,要不是二哥拼尽全力,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二哥是凭真本事拿下的。”

众人都对钟天柱投来了微笑,钟天柱看着两个女人如花笑靥,尴尬的说道:“那些都不重要,快将我的裤子拿来!”

六匹马站到了起跑线上。

塔娜低头走近坐在起跑线的夏一诺,说道:“父王说了,骑马比赛,是人骑马一起到终点才行。你想不骑马,只是跑的,会没有成绩。”

夏一诺抿抿嘴唇,说道:“知道了,塔娜公主,麻烦你将我扶上马上吧。”

蓝天白云之间,一名草原美女向天空抬直手臂,挥舞几下手中的白色手帕,突然向下一挥。

骑马比赛开始了,骑手们一阵喝啾呼儿声起,一团尘土顿时飞了起来,五匹马向奔腾的潮水一样,奋勇争先。

尘土中,钻出一人一马,马,颠着小碎步开心悠闲的走着。人,脚上还穿着高跷。

仿佛有一只六条腿的马,驮着一个新媳妇回娘家,生怕颠倒了她肚子的娃娃。

塔娜顿时把手拍在了自己脸上,绝望的摇着头。

小姑娘高喊着,夏一诺的名字。

尚衍和钟天柱却没有放弃,都在声嘶力竭的为夏一诺喊着加油支招,尚衍喊道:“夹马肚子啊!为什么他手里没鞭子!”

钟天钟大喊道:“咬马脖子咬马耳朵!大哥你会不会暗器?给马屁股来一镖!”

夏一诺属于根本不会骑马的,唯一的一次,只是跟在仇继飞后面去飞龙城。

他记得那次,马根本就是在自己跑,他只是配合着马喊两声:“驾,驾。”而已。

如今,打鸭子上架,他一只手抓着缰绳,一只手因为受伤吊着,只能用脚夹夹马肚。

他对马说道:“马儿啊,你可是塔娜公主部落的马啊,难道你就忍心让公主伤心吗?”

那马儿打个了响鼻,依旧稳重的迈着碎步,仿佛完全不在乎的样子。

夏一诺急了,下马将马儿向前拉,马儿却仰起头抗拒,向后退了起来。

夏一诺把缰绳一扔,对马说道:“你这破马不要较劲儿,若跑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这句话,那马儿仿佛听懂了,歪头看着夏一诺,前蹄刨了下地,仰头抬蹄一声长嘶,向夏一诺冲了过来。

夏一诺闪身避开,追了上去。

那马撒着欢的跑着,见夏一诺追了上来,十分生气,将脖子一伸,四蹄腾空,玩命的跑了起来,夏一诺踩着高跷在后面紧追不舍。

一匹两匹三匹四匹五匹,本来落后大半圈的夏一诺,一匹一匹的超过了前面的骑手,来到了第一的位置,眼看就要到终点了。

众人都看着这惊奇的一幕,就连老汗王也是目瞪口呆的揉揉眼睛,一辈子长在草原,第一次见到人比马跑的快。

塔娜向夏一诺大声叫道:“上马!上马!”

夏一诺才想起了出发前塔娜告诉自己的规则。深吸一口气,发出了全力,追上了马儿,一跳落到马儿背上,正好通过了终点。

众人传来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尼塞合巴这回倒是没有找来汉王,本来嘛,马还没有人跑的快,有什么脸来说呢。

塔娜高兴等着父王的宣布结果,草原上一片安静,老汗王站起来,宣布:“此次骑马比赛,获胜方是——尚衍公子!”众人鼓掌表示祝贺。

塔娜几人都高兴的跳了起来,只有尚衍此时高兴不起来了,二弟平,三弟胜,如今轮到自己,连弓都忘记怎么拿了,如何能取得胜利。

弓箭比赛还是六个人参加,塔娜派人参加也没有意义了,这是比试真本领的项目。

六人一排,站到了五十步外的靶场前,观看的人们站在靶场的侧面和选手的后面。

尚衍右手拿着弓不住的抖动着,只能放在身后,回头向兄弟们挥手,表现出非常有信心的样子。

他边上站得是尼塞合巴,尼塞合巴看了一眼尚衍,用一句草原话说道:“看你们中原人这回还能耍什么花招。”

尚衍对他笑笑,也用草原语说道:“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花招都没用的,兄弟,你先。”

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便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

尼塞合巴不再看他,抽出一箭搭在弦上,双肩一展一收,右手一拉一松,一枝箭便稳稳的钉在了靶中正中。身后一片掌声传来。

尚衍没有放弃,按着尼塞合巴的样子比画了起来,准备现学现卖。可是尼塞合巴射的很快,没一会儿十枝箭便都射在了靶子红心上。

尚衍将箭搭在弦上,不小心,箭掉在了地下,捡起了箭,弓又拿反了,弓弦向了前,再将弓转回来,弓梢又打到了自己的头。

各种丑相频出,等到其他五人都射完了,他一枝箭也没射出去,却已是焦头烂额,满头大汗。

正在此时,天空中一声鹰啸,众人抬头,只见一只苍鹰高高的从头顶飞过。

一枝箭,穿云而过,一下射中了苍鹰,那鹰打着旋子,掉了下来,正好掉到尚衍身后,吓的尚衍又把弓掉到了地上。

人们的目光都向尚衍望去,尚衍耸肩笑笑,做出一个谁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一个面目冷酷的娃娃脸汉人少女,缓缓走上前来,拾起鹰转身就要走。尚衍马上挡在她前面将她拉住。小声说道:“帮帮我。”

那少女冷冷的回答道:“放手!不然连你那只眼睛也射瞎!”

此时,夏一诺跑了过来,对少女说道:“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那冷酷少女看了看他的还包着纱布的肩膀,点了一下头,夏一诺说道:“帮我赢了这场射箭比赛,我们互不相欠。”

那少女白了夏一诺一眼,说道:“我不欠你的。”

夏一诺急切的说道:“那我欠你一个人情,帮帮我们吧。”

那少女哼了一声,扔下鹰转身,面向靶场。

尚衍如蒙大赦般的走向人群,对人群煞有介事的说道:“久等了各位,我试试弓。这弓太老了,老弓,不中用了。”

只见那少女拿起地上的弓拉了拉,绷的一声弓柄便断了,塔娜对尚衍瞪了一眼道:“我看是你不中用。”

尚衍目视前方装作没有听见。

那少女看了看边上十箭全中红心的靶子。拿出一只白色手帕,蒙住自己的眼睛,向人群走了过来,待走到夏一诺面前停下了脚步。

人们纷纷围上前来,都想看看这射鹰少女想做什么。

只见,她与夏一诺几乎鼻尖撞到鼻尖了,反手取下背上的弓,从自己的箭壶中取出一枝箭搭上,突然转身,嗖的一箭射出,正中靶心,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叹之声。

她对夏一诺冷冷的说道:“让开!”

夏一诺闪身避让,他身后的人们也自动让开一条路。

少女径直又走了十步,取出一支箭,转身“嗖”的一声又正中靶心,人们又是一叹。

如此,她便走十步向身后射一箭,走十步向身后射一箭,人们互相拥挤着观看,渐渐从一个圆型,变成了一条由人们排成的通道,箭却不偏不斜的从人们的眼前飞过,钉到靶心上。

第一百零九章 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

每一枝箭都迎来一片真诚的叫“好”声。

当少女走到五十步的时候,同时取出三枝箭,一并射出,又是全中。

少女站在原地又取出两枝箭,先向空中吊射一枝,无名指和小指向上一翻,飞快搭上箭又平射一枝,平射的先到,吊射的箭,再插进密密的箭头之中。

人们目光随着箭接连不断的射到靶子上,再回过头的时候,那个冷面少女已经不见了。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纷纷叹服,热烈的鼓起掌来,夏一诺却悄悄将那只苍鹰捡了起来,心道:“蒙住眼也能射到靶心,难道是用的灵力吗?”

结果无须猜测,定是尚衍公子胜了。

尚衍在几人的簇拥下来到塔娜面前,献上自己的扇子真诚的说道:“格日勒塔娜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

塔娜公主羞涩的接过扇子,点点头,人们欢呼起来。老汗王也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皓月当空,群星如云,高高的篝火被点燃,人们围在篝火前又唱又跳,男人们喝着酒,女人们唱着歌,众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欢笑。

尼塞合巴独自坐在帐中喝着闷酒,帘子被掀开,他抬头一看,进来两个汉人。

他将酒顿在桌上说道:“怎么?你们是来取笑我的么?”

来者深揖一礼说道:“尼塞合巴王子,我们和那伙人不认识,我们是长生教的,这是我教护法花枝舞,我是教中堂主郭威。”

尼塞合巴皱眉问道:“长生教?可是供奉的长生天?”

李玉笑笑道:“我长生教兼收并蓄,有信无类,神仙也供得,佛祖也供得,长生天也供得。只要能给天下带来益处的,给人间带来福祉的,我们都可以供奉。”

尼塞合巴哈哈大笑道:“那叫什么教,不怕神仙们打架么?请坐,正好无聊,我们喝酒。”

郭威和花枝舞坐下,与尼赛合巴共饮了一杯酒。

郭威道:“王子有所不知,我教在中原已有百年历史,最早供奉的只是一位菩萨,后来我教教主英明神武,改了教义,接纳吸收所有教众信奉的神仙和图腾,并允许教众在进入长生教后还可以信奉自己原来的信仰。”

尼塞合巴说道:“当真?贵教推行的又是何理念呢?”

郭威说道:“当真!我教推行理念太多了,永生、太平、公平、善良、博爱等,但凡是别的教义有的妙处,我们都尊重并吸收为己用,因此我们并不排斥其他宗教。”

尼塞合巴说道:“原来如此,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如此你们这个长生教便会成为教众最多,道法最全面的宗教了,你们教主果然是位心胸宽广的智者啊。好吧,你两人可跟我一起回去,在我部落推广教义劝人向善。”

郭威看了一眼花枝舞,说道:“谢王子,但我俩此番来,倒不是为此事。”

尼塞合巴奇怪道:“那又是为何呢?”

“是为王子鸣不平来的。”郭威坐直了起来说道:

“摔跤比赛时,那汉人全身涂油这个你也看到了,滑的如泥鳅一般,分明就是无赖的行为。”

尼塞合巴一拳捶在桌上:“那个人简直如牛油一般滑腻,可是那骑马和射箭确实是败的无话可说啊!”

郭威继续说道:“王子殿下,那骑马比赛他们人马分开跑,人还用了法术,马上没有驮人,自然是比其它的马儿跑得快了。射箭比赛虽是胜的精彩,可那射箭之人却是他们临时找来的,根本不是尚衍的人。王子若不信,可随我一同去证实。”

尼塞合巴无奈的说道:“现在问又有什么用,塔娜已经答应了尚衍的求婚了。”

郭威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王子可听说过抢亲?”

篝火之下,男人和女人们载歌载舞,喝酒吃肉。

塔娜在一众草原特有的乐器伴奏下,举着酒杯向夏一诺唱着《酒歌》,小姑娘在旁边甜甜的笑着。

钟天柱甩起袖子踢着腿,与美丽大方的草原姑娘们一起跳着舞蹈,脸上笑开了花。

苍穹汗王拿起酒杯向尚衍举了举,自己先行喝下,尚衍双手持杯,面向汗王也恭敬的喝下,汗王抹了一自己的胡须,大声说道:“尚公子,你手下能人真多啊!”

尚衍马上谦虚道:“汗王说笑了,我这些兄弟怎么能和汗王手下骁勇的巴特尔相比,今天比赛只是胜在运气上罢了。”

汗王笑着摆摆手道:“一个比马跑得还快,一个蒙住眼百步外能中靶心,都是我活了一辈子没见过的。还有一个为了你放弃了尊严的汉子,尚衍公子,我很佩服你的御人之术啊。”

尚衍双手一揖说道:“汗王,尚衍惭愧,比赛没有按草原上的规矩,胜之不武。那比骑马和摔跤的都是我的结义兄弟,那射箭的实不相瞒,是我才刚认识的。”

汗王微微点头,很欣赏尚衍的诚实,说道:“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驱使人为你比赛,也是你的能力,来我们再干一杯。”举起酒杯又邀尚衍喝了一杯,说道:“尚衍公子,今后有什么打算?”

尚衍仰头喝掉,真诚的说道:“汗王,我想与塔娜在草原上牧马放羊,长相厮守。”

汗王看了看尚衍,颇为不解的问道:“尚公子年纪轻轻,为何就有如此想法,你那些兄弟也甘心和你相守寂寞吗?你舍得雪狼国吗?”

尚衍看着不远处,翩翩起舞的塔娜,幸福的说道:“汗王,我能娶到草原的宝珠,已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福气,我还有什么好求的呢?至于我的兄弟们,我倒乐不得他们远走高飞,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呢。

故土虽然难舍,但是,那里已经没有在意我的人了。”

此时的尚衍,已经不再相信长生教,放弃了利用他们复仇的计划,准备和塔娜在草原上享受平静的生活。

汗王摇摇头说道:“呵呵,希望如你所愿吧,如此,我赐你们一片草原,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吧。来喝酒!”

“谢汗王。”尚衍非常高兴,举起酒杯喝下。

汗王的几个儿子上来,与尚衍一起称兄道弟,也喝起酒来。

小姑娘拉着夏一诺的手在篝火旁坐下,关切的说道:“你少喝一点酒,看你,路都走不直了!”

几乎从来没被人细致关心过的夏一诺,更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今天帮大哥赢了比赛心情大好,又被小姑娘如此关心,夏一诺感到无比幸福。

他对小姑娘笑笑:“知道了,我许久没这样开心过了。你冷不冷?要不要我回去拿件衣服。”

小姑娘把夏一诺的手放到自己肩上,笑笑说道:“这样就不冷了。”

夏一诺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将目光移开,看向还在欢庆的人们,心道:“自己这段时间里都在奔波,经历了诸多艰难和险境,只有在这里,在大哥二哥的身边才感到了安全和欢乐。

难道人生便是如此嘛?快乐总是短暂,唯有举步维艰的生存才是生活?”

小姑娘有些忧怨的说道:“一诺?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夏一诺惊讶的回头说道:“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姑娘将脸扭到另一边,撅着嘴说道:“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脸?都不愿意看我?”

借着篝火的光亮,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精致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向上弯着,黑黑的眼珠里倒映着跳动的火焰,黑发与粉颈泾渭分明,黑是那么的闪亮,白是那么的娇嫩。自己怎么会不喜欢?

夏一诺郑重说道:“小姑娘,你这么漂亮可爱,我怎么会不愿看你?”

小姑娘回过头凝视着夏一诺的眼睛,眨眨眼睛委屈的说道:“都是我说,你是我的唯一,你从来都没向我表白过什么!”说完哼的一声,又扭过脸去。

夏一诺感觉到任性耍小脾气的小姑娘,非常可爱,从后面将她慢慢搂进怀里,轻轻的说道:“我家穷人丑,不像尚大哥有那样显赫的身世,又不像钟二哥有会赚钱的本事。我怕,我怕对你承诺。。。却做不到。”

小姑娘软软的依靠在夏一诺的怀里,幽幽的说道:“你真的不嫌弃我脸上的红斑吗?我自己都嫌弃,都不敢照镜子。”说完将自己的脸捂住。

夏一诺将小姑娘的手拿了下来,真诚的说道:“也许别人感觉那红斑不好看,但我反而感觉很有魅力,我感觉她像一只蝴蝶,一只彩凤,像一株梅花落在雪上,让你如此特殊,与众不同。”

小姑娘用手玩搓着自己的面纱,听到夏一诺这样说非常感动,她从下向上看着夏一诺的脸,天真的说道:“真的么?若有一天它消失了?你就不再喜欢我了么?”

夏一诺被小姑娘的思维逗的无奈苦笑,说道:“是啊!你的红斑不见了,我就认不出你了,你又失忆也不认识我,我们擦肩而过也认不出对方。所以那可爱的红斑千万不要消失啊!”夏一诺大喊道!

小姑娘伸手轻轻的打了一下夏一诺的胳膊,说道:“讨厌!还诅咒人家!”

第一百一十章 珍惜每一次相聚

夏一诺被小姑娘打了一下,不由得想起那晚大哥和二哥,教自己的爱情秘籍。

“被喜欢和漂亮的女生打一下,其实挺幸福的。”

“自小被灌输矜持观念的中原女子,想的比做的多多了。”

“她们的心思多巧,善解人意,不讲理都是装出来的,打男人两下真是轻的,最可怕的是她们无声的泪水。”

“她总感觉自己没有爱人心中想像的那般完美。呵护她的自尊心,将她夸上天,她才能变得更美。”

夏一诺将小姑娘搂的更紧了些,诚恳的说道:“每个你喜欢的人,都有缺点不是么,但那并不影响你喜欢他啊。小姑娘,但我喜欢你的全部,不只是长相,是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你了。我记得那天。。。”

小姑娘突然坐了起来,在自己的挎包里边翻找,边说道:“等一下,等一下,第一次见面,我都不记得了,你慢慢说,我要记下来。”

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紧张的样子,真是哭笑不得,那份骨子里的纯真可爱,真是让人欲罢不能,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对她狠下心来责备,即使她真的做错了什么。

远处,夏一诺搂着小姑娘说说笑笑的讲着两人的故事,一双冰冷的眼眸始终关注在这里。

蛙蛙坐在远离篝火的冷冷车辕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两人,心中羡慕不已,夜风徐徐,撩动着她的发丝。

车中,传出来苍老声音:“蛙蛙,你去和他们一道去欢庆一下,没必要在这一直陪着我。”

蛙蛙收回目光,由衷说道:“蛙蛙愿永远陪着先圣。”说完又望向那篝火下欢庆的人们,幽怨的说道:“那种气氛我不适应。”

车中的先圣缓缓说道:“你也知道,我眼睛看不到,便年年来此感受这节日欢快的气氛,你为何总是在此时如此忧郁呢?”

蛙蛙哀伤的说道:“先圣,我总是在相聚的时候想到离别,欢乐的时候感到孤独,这正常吗?”

先圣沉默片刻,感叹道:“人这一辈子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再无其他。没什么不正常的,我们迟早也要分开的。”

蛙蛙跳下来,扶住车窗的木橼,难过又急切的说道:“先圣难道也要抛弃我吗?”

车帘被风微微掀起一道缝,又复遮上。

先圣在车中说道:“离别之苦伴随着成长之乐,欢聚之乐再长,最终也是聚散之伤。苦中有乐,乐短忧长才是人生。”

蛙蛙紧抓着车窗下的木橼,仿佛要掉下悬崖时抓着的救命树干,痛苦的说道:“先圣将我救下,这九年,又指导我射箭,又教我做人,我不要离开先圣,我要伺候您一生。”

车中传来一段莫名其妙的话,仿佛是对蛙蛙说的,又好像是先圣在自言自语:

“人生便是,在一次一次的离别中成长,在期盼相聚中老去。珍惜每一次相聚,因为每一次皆有不同,永远不会重复。珍惜每一次离别,因为你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相见。”

蛙蛙想着先圣的话,细细咀嚼,车内也不再传出声音。

蛙蛙靠在车辅上感怀遇到先圣前后的身世,无声的无助的默默流泪。

先圣的话她从来不敢忤逆,因为那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她感激先圣,更不敢离开先圣,独自面对这冷漠的世界。

夏一诺将小姑娘哄睡觉,自己提着鹰来找那个冷面少女,他想将鹰还给她,顺便问一下,蒙面射箭的事情。

蛙蛙发现有人过来了,抬眼一看,抹去眼角的泪水,迎了上去,伸手挡住夏一诺,冷冷的说道:“先圣在休息,滚开。”

夏一诺默默的把鹰爪勾进自己的衣服,将鹰举到蛙蛙面前说道:“你的鹰忘记拿了,我来还给你!”

蛙蛙用眼角看了一眼,伸出一只手,夏一诺提着鹰脖子,将鹰放在了她的手掌心里,说道:“今天,谢谢你,帮我大哥赢得了比赛,他才有资格向塔娜公主求婚。”

蛙蛙平视前方,冰冷的说道:“早知道是这种事,我才不会答应!”说完转身便走。

没想到将鹰身甩起,鹰的爪子勾在了夏一诺的衣服上,只听哧啦一声之后,夏一诺的上衣便被撕开,一只布条迎风飞舞起来。

蛙蛙捂住嘴,没有叫出声来,但是看到夏一诺的衣服已经被撕破,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停住了脚步。

夏一诺低头看到自己被撕破的衣服,和鹰爪子上还残留的布条,心道:“就知道这个丫头还是如此毛手毛脚,这般晦气!正好要挟她告诉我蒙眼射箭的事情!”

想到此,他装出一副哭相道:“妈妈呀,妈妈呀,临行前你给我缝的衣服,我一直舍不得穿,今天大哥求婚才穿上就被弄成这样,我怎么对的起你啊!”

蛙蛙听到此话更过意不去了,微蹙细眉,关切的说道:“啊,对不起!我赔你件新的好吗?”说完,拿出一块碎银子托在手上。

夏一诺索性装起无赖来,坐到地上,托起衣服的布条说道:“妈妈临行前和我说,让我穿着这件衣服娶老婆的呀,我该如何是好啊!”

蛙蛙非常同情的问道:“你这样回去,你妈是不是要骂你啊?”

夏一诺索性顺杆爬,说道:“何止要骂我!还不给我饭吃,弄不好还将我打死啊!”

蛙蛙仿佛感同身受,居然掉下一滴泪,马上转身抹去,说道:“那要怎么办才好呢?”

夏一诺继续说道:“我妈爱吃肉,但是我家里穷,所以出来学习射箭之术,好回去打猎给妈妈做些肉吃,如今本事没学到,回去肯定会被妈妈打死的呀!”

蛙蛙蹲了下来,鼓励夏一诺道:“射箭不难的,你只要能吃苦一定能学会的。”

夏一诺马上又装起瞎来,说道:“你有所不知,我家太穷了,小时候吃不上喝不上,眼睛没有长好,现在看东西都是模糊的。”

蛙蛙立刻说道:“没关系啊,我教你用灵力射箭。”

夏一诺看了一眼十几步外的马车,心道:“这个少女人傻手笨,这车内坐的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她的箭术教的如此犀利。”

想到此,便冲着马车方向,跪了下来,虔诚的说道:“弟子夏一诺,恳请您收我为徒,教我箭术!”

少女跳到夏一诺前面,蹲下笑道:“你眼睛果然不好,我在这里呀!”

夏一诺低头叹了口气,跪在地上向马车方向诚恳说道:“弟子诚意拜师,还请高人应允!”

蛙蛙方才一直在伤心,先圣若真的离开自己,自己将是多么孤独,此时感觉自己能收个徒弟做伴,开心的不得了,笑着说道:“好啦,我应允就是了,你起来吧。”

夏一诺感觉无比郁闷,才不想拜这个憨女子当师父,又不好直接打击她的好意,依旧跪着抬起头来,问道:“你教我射箭,不用你师父同意吗?”

蛙蛙才想到,也许是应该先问过先圣再收这个徒弟,有些为难的说道:“先圣好像睡着了,不便打扰。”

夏一诺听到,以为是叫的先生,心道:“原来是个教书的坐在车里,能文能武,果然是高人啊!”

他见车中没有动静,对娃娃说道:“那你先试着告诉我方法吧,我这么笨也不一定学的会,若是听都听不懂,我就不学了。”

蛙蛙小声的说道:“灵力每人有强有弱,都存于魂舍,靠魂魄来操控,你要先练会离舍才行。”

夏一诺揣明白装糊涂的也小声问道:“什么叫离舍?”

蛙蛙神秘的说道:“就是将五感封住,用灵魂调动灵力,用灵力来感知这个世界!”

夏一诺吃惊的说道:“那会不会见到鬼啊!”

蛙蛙板起脸,认真说道:“有可能的。”

夏一诺摆手装作害怕道:“那算了吧,我不学了。我害怕!”

蛙蛙哈哈笑道:“骗你的啦!傻瓜!”

夏一诺仿佛被雷击了一下,心道:“居然被傻瓜认为是傻瓜!?自己被骗了都不知道。哎,不管了,学到离舍要紧。”

蛙蛙戳戳夏一诺的头顶,继续说道:“你只要将意念放至百会穴,就是脑瓜顶这里,再冥想灵魂从这里出去,等到感觉到真的出去了,便是灵力被从魂舍里被催出去了。很简单的!”

夏一诺暗暗记住,说道:“什么百会穴呀,冥想呀,我怕见到鬼,不学了!”

蛙蛙吃惊的说道:“不难学啊!我只一天就会了呢!都说是骗你的啦!”

夏一诺本是偷学,害怕车中的高人察觉到,站起来,小声说道:“再说吧,我再回去想想,等有了感觉再来找你!”说完,就跑开了!

蛙蛙从小就没有玩伴,从四岁就跟在先圣身边,此时看到他走了,有些不舍,但是又怕先圣马车无人守护,望着夏一诺跑走的方向,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夏一诺回到小姑娘身边立刻按刚才蛙蛙说的,练了起来,只是周围影响太多,始终无法静心,便躺在小姑娘身边睡下了。

第一百十一章 草原还有这风俗?

清晨,篝火的灰烬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苍杰跑到篝火边,推着尚衍和钟天柱的身体说道:“尚公子,钟公子,你们快醒醒!”

揉着稀松的睡眼,两人交叉着同时坐了起来,一下撞到了对方的头,同时“哎哟”了一声。

钟天柱晃晃脑袋,揉了揉,说道:“这才几点啊?就吃早饭了?”

苍杰急切的说道:“不好了,塔娜、小姑娘、和夏公子都不见了!”

尚衍立刻跳了起来,察看四周,果然不见塔娜的影子,他马上抓住苍杰的肩膀,焦急的问道:“塔娜到哪里去了?”

苍杰苦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啊。”

此时汗王也走了过来,严肃的说道:“怎么?塔娜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尚衍说道:“昨晚我们都睡在这里,怎么早上起来就不见了呢?我比赛骑马的那个兄弟也不见了。”

汗王满脸怒容道:“敢在神圣的苏力德节做出这种事情!苍杰去把我几个儿子都叫来,你们分头去找。”

当夏一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人绑在奔跑的马背上,颠的他五脏六腑,如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他抬眼看去,见他和小姑娘、塔娜被一群蒙古汉子放在马后倒绑着双手,与骑马人绑一起。这群人里还有两个汉人,其中一个好像是郭威。

看了看太阳,他确信这群人在向北方跑,他心道:“坏了,一定是他们在屠龙堂地牢中见过小姑娘,现在来抓她回去!”

跑了一个早晨,塔娜也醒了,她坐在马上开始大骂草原土语,驮着她的人是尼塞合巴,除了他回塔娜一两句,其它的人都在专心骑马,包括郭威。

夏一诺也听不懂,待骂过一阵后,他问道:“塔娜公主,他们要做什么?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塔娜一颠一颠的说道:“尼塞合巴绑架了我们,他说要抢我回去做新娘,带我们回他的部落。”

夏一诺惊呀道:“草原还有这个风俗?人家不答应就可以直接抢的吗?”

塔娜郁闷的说道:“是的,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夏一诺又道:“那为什么要抢我和小姑娘回去?”

塔娜说道:“尼塞合巴说,你们是长生教的囚犯,郭威要捉你们回去。”

夏一诺便不再问了,这结果和他刚才想的差不多,郭威肯定是用语言迷惑了尼塞合巴让他抢走塔娜,再趁乱将自己和小姑娘抓回长生教。

塔娜继续用土语骂着,一群人跑了一个上午,塔娜便骂了尼塞合巴一个上午。

来到了一处小河旁边,尼塞合巴把马停下了,将塔娜放了下来说道:“塔娜,你走吧,既然你的心已经属于那个汉人,我尼塞合巴就将你放回去。”

郭威立刻上前来阻止他:“尼塞合巴王子,千万不能如此,你到这里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尼塞合巴被郭威拉着,边走边说:“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了,心早就不属于草原了,我留不住她,难道要用绳子捆着她一辈子?”

郭威拉着他远离了人群说道:“塔娜公主是草原的宝珠,你怎么能看着她嫁给一个无赖般的汉人?”

尼塞合巴心有不甘的说道:“当然舍不得,但她说只拿我当是兄弟,没有别的感情,她只喜欢那个汉人。”

郭威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就算是她喜欢那个汉人了,你也可以用实力夺回她的芳心啊,那个汉人对她来说只是一时新鲜,比赛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参加,你难道甘心就这样把塔娜输给他?”

尼塞合巴遗憾的说道:“不甘心!可是塔娜说,她的心不但属于了他,她的身体也交给他了!”

郭威说道:“这又怕什么!塔娜公主是苍穹汗王唯一的女儿,汗王会将草原上最好的草场给她做嫁妆,娶到了她,便等于娶了一片肥美的草原,你才可能有一天也成为一位汗王,不然只能永远当个小部落的族长。”

尼塞合巴犹豫的说道:“按草原上的规矩,抢亲是可以的,等到有了娃娃,都会安心的在夫家过日子。抢汗王的女儿也不是没有过,但是如果女方不同意,便要送回去,不然会引起部落之间的战争。现在塔娜不同意,我又如何能得汗王赏赐。”

郭威说道:“这个不难,你只要把那个汉人杀了,塔娜知道你是真正的英雄,必然会和你在一起过。我们还是先把塔娜带回部落吧。”

尼塞合巴坚定不移说道:“不,我要在这里等。”

说完,他走到塔娜的身边,解开她的绳子说道:“塔娜公主,你是我心中洁白的月亮,你的眼睛像湖水般清澈,你的舞姿像仙鹤般优美,请原谅我的莽撞。我真的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我决定在此等那个汉人一天,若他真的爱你,必定会来找你,我要与他决斗。”

塔娜揉揉自己的手腕,瞪着尼塞合巴,啪的一声给了他一个嘴巴。说道:“尼塞合巴,怎么和你都说不通的呢!”

尼塞合巴捂住脸,坚定的说道:“你如还生气可再用鞭子抽我几下”

塔娜狠狠剜了尼塞合巴一眼,看向南方:“我相信他一定会出现的。”

等了两个时辰,十几匹马飞奔而来。

郭威见到,对花枝舞说道:“花护法,见机行事,若是对你我不利,我们必须带上尉迟玥。”

花枝舞向他点了点头,指了指草原上的马。

来者是尚衍、苍杰和塔娜的哥哥。

塔娜向尚衍跑去,尚衍忙勒住马,跳下来,关切的问道:“塔娜,你可是被他们绑架了?”

塔娜藏起被绳子勒红的手,为难的说道:“也不算吧,这个尼塞合巴只是抢婚而已。”

尚衍的狼眼瞪向了对面。

尼塞合巴走上前来,对着塔娜的哥哥行了一个扶胸礼,说道:“尊敬的阿古拉王子,原谅我不辞而别,又抢走了你的妹妹,那只因我不甘心,草原的宝珠要配那狡猾的豺狼,我在此等候,只为与那豺狼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阿古拉安慰道:“尼塞合巴兄弟,塔娜已经答应了那汉人的求婚,你不要再做无谓的事情了,草原有的是美丽的姑娘。”

尼塞合巴对着塔娜说道:“我十几岁的时候,在草原上玩耍,遇到狼群,是塔娜不怕危险救了我,我在那时就已经将心给了她。”

塔娜埋怨的说道:“我救了你,你就应该让我幸福,而不是抢走我!”

尼塞合巴心有不甘的回辩道:“你应该嫁给真正的英雄,而不是只会跳扇子舞的草包!”

尚衍怒道:“你说谁是草包!”

尼塞合巴说道:“你若不是个草包,便答应我的决斗。长生天作证,你赢了我,我的草场算是你们的婚礼上的一份厚礼,我在天堂也会祝福你们。如果你输了,我娶回塔娜,你滚出草原。”

塔娜怒道:“我不是你们男人的赌注!喜欢谁是我的自由!”

“面子,只有自己挣下的才算,别人给的只叫‘赏脸’。”

尚衍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幽幽的说道:“塔娜,我想和你在草原上长相厮守,就必须答应这场决斗,我不想草原公主被人耻笑,瞎眼嫁给了一个草包。”

说完,又对尼塞合巴郑重说道:“来吧,按草原的规矩,我们来一场公平的比试。”

两个表情坚毅的男人,骑马站在草原两头,中间两群人也分成两堆站好,阿古拉举手向天,用力一挥,两匹马立刻相向跑来。

天地之间,绿草荫荫,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个为了爱情拼杀的男人身上。

郭威却悄悄的走过每匹马的身边,向他们嘴中塞着东西。

尼塞合巴坐在马上,弯弓搭箭先发制人,一枝利箭向尚衍飞驰而来,尚衍将头藏在马后,堪堪避过。

尼塞合巴的马杀到了尚衍身边,他左手持弓,右手抽刀,向尚衍右腿划去,尚衍躲避不及,顿时被划出一条血痕。

科尔泌部落的人纷纷叫好,尚衍这边却鸦雀无声,众人的手心都攥出了汗。

尼塞合巴拨回马头笑道:“对你手下留情了,希望你退出决斗。”

尚衍也拨回马头,准备蓄势冲锋,说道:“我不死,谁也别抢走塔娜!”说完举起利剑又夹马冲了过来。

尼塞合巴在说话的时间,插回腰刀又拿起弓箭,夹马冲了过来。塔娜攥着尚衍送她的扇子,用汉语高喊道:“小心他的回头箭!”

两马相汇,尚衍挥出一剑,尼塞合巴闪开,没有进攻,两马交错,尼塞合巴在马上站起,回头对着尚衍的后背一箭射来。

塔娜尖叫出来,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尚衍被这一箭射中后心。

好在经塔娜提醒,尚衍已经有了防备,他身体在马背上一翻,用剑挡开这一箭,又翻身坐好。

阿古拉这边大叫一声漂亮。尼塞合巴回着头,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暗暗敬佩起尚衍的骑术。

他将马拨回,缓缓从背后抽出箭,说道:“尚衍,你的骑术还不错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坦荡的汉子

两轮下来,大家都发现尚衍的骑术不如他,手中也没有弓箭,这场看似公平的决斗,胜负其实已见分晓。

夏一诺大喊道:“大哥,他在利用说话的时间搭箭,不要耽搁,冲!”

尚衍经提醒也发现这一点,自己不会射箭,而对方利用说话当掩饰,在弓和刀之间来回换,立刻先打起马来,才说道:“尼塞合巴小王子,你的箭术也不错,就是力道小了些!”

话止马到。尼塞合巴搭好箭,才打马冲击。

尚衍此时的马速比尼塞合巴快了不少,冲击力更大一些。

马上作战,高速下的冲击力可以说左右着胜负的平衡。枪刺刀划都仰仗着这强大的冲击力。

尚衍没有骑枪,只能拿剑当枪用,向前伸出,直指尼塞合巴的身体。

若是平常,尼塞合巴肯定会把拨马到一旁,避其锋芒,可是,这是一场事关男人尊严的决斗,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退缩。

他先远远的向尚衍射出一箭,想阻其攻势,可被尚衍轻松避过,眼看尚衍递着剑来到了近前,尼塞合巴马上丢了弓,抽出腰刀抵挡。

刀剑相撞,一串火花溅起,两马又复分开,刀剑相撞冲击力巨大,两人都被震的虎口发麻。

尚衍和尼塞合巴都回着头看着对方,敬佩对方的毅力。

待拨回马头又复对冲,尼塞合巴举着刀大声说道:“尚衍,你果然不是个草包,决斗完你若不死,我便与你结为安达!”

尚衍挺起宝剑,说道:“你也是条汉子,我若胜了,定饶你不死。”

两马对冲而来,再无花俏,两人都奋力一击,刀剑一撞,火花四溅,两人双双落马。

由于刀背较厚,尼塞合巴双手握刀,将尚衍的剑砍断了,自己的刀也被砍出一个大豁口。

尼塞合巴见尚衍的剑断了,抢先发起进攻,一刀快过一刀,不给尚衍喘息之机。

尚衍腿部有伤,不甚灵活,又没有武器抵挡,频频险象环生。

两人一攻一躲,一进一退,来到两群人中间,夏一诺看到塔娜手中拿着定情的信物,忙喊道:“扇子!”

塔娜冰雪聪明马上明白,对着尚衍使劲投过去。

尚衍听到,就地一滚接住扇子,形势立刻被逆转。

尚衍不在狼狈的躲闪,又恢复了那往日风流潇洒的模样,扇子开合之间,将尼塞合巴的刀弹飞,一番花哨的真假动作之后,尚衍用扇子尖顶住了尼塞合巴的脖子。

尚衍大方的说道:“尼塞合巴,你输了。”

尼塞合巴不甘的叫道:“一把破扇子,想吓唬谁?”说完依旧挥拳向尚衍进攻。

尚衍一转身用扇子尖划破了尼塞合巴的大腿,他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尚衍走上前来,用膝盖跪在他的背上,用扇子放在他眼前,说道:“尼塞合巴,你看清楚,我这扇子是带刃儿的!你服不服?”

尼塞合巴用拳头捶着地面,说道:“我不甘心,不甘心!你杀了我吧!”

塔娜走上前来,扶起尼塞合巴对他温柔的说道:“合巴兄弟,你遵守你的诺言,我们还是好姐弟好吗?你像雪狼山那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好吗?”

尼塞合巴被扶了起来,冲塔娜点点头,对尚衍说道:“尚衍,我输了。但是如果你对塔娜不好,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

尚衍单膝跪地将扇子双手托给塔娜,道:“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我尚衍对雪狼山发誓,若今生对塔娜不好,就让那尼塞合巴的刀把我砍死。”

转头对尼塞合巴笑笑说道:“这下你放心没?尼塞合巴!”

尼塞合巴放下怨恨不甘的眼神,换上释然的微笑走到尚衍对面,也单膝跪下,对着尚衍说道:“尚衍,你是我尼塞合巴敬重的汉子,我想和你结为安达,共同守护草原的宝珠,你可愿意?”

尚衍抱着尼塞合巴的肩膀说道:“尼塞合巴,我的兄弟,我愿和你一起保护塔娜,我们今天便结为安达。”

尼塞合巴掏出自己胸口的项链,说道:“这是我的信物,一颗浑黄的宝石,我从出生时就带着它,愿它给你带来吉祥。”

尚衍也掏出自己胸口的项链,说道:“这是我的信物,是雪狼国半个兵符,是用雪狼山上的玉石做成,是我家乡的纪念,以后草原就是我的家。我把它送给你,愿它给你带来好运。”

塔娜看着两人高兴的笑了起来,想到有两个立誓保护自己这个毁容的女人,是多么幸运啊。

这两个男人如此坦荡、真挚,感动得她,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此时,夏一诺开始盯着郭威,他总感觉郭威不会善罢甘休,刚才围着众人的马打转也很可疑。并且,有个高手模样的人,一直站在小姑娘身边,明显要拿小姑娘来作为人质,当挡箭牌。

尚衍与尼塞合巴抱着肩膀,说道:“安达,现在可以放了我三弟和那个小姑娘了吧。”

尼塞合巴委屈的对尚衍,说道:“我只想抢塔娜,没想到夜幕之中,他们俩又多劫了两个人!”

说完,转头对着郭威说道:“郭堂主,现在事情都解决了,你放了他们吧。”

郭威鼻子一哼:“你这个草原上的懦夫,心爱的人被别人抢走了,还去和别人结拜。我真是瞎了眼睛!还想辅佐你!”

郭威拎起小姑娘翻上马,说道:“人我是不会放的,她是我长生教的囚犯,我给你们的马喂了泄药,你们这些草原蛮子不用追了!哈哈”

花枝舞高傲的斜眼看了看众人,飞上了马背,也打马转身走了。

小姑娘哭喊道:“夏一诺,不要让我醒来见不到你!”

尼塞合巴马上跑向自己的弓前,搭上一枝箭瞄向了郭威,嗖的一箭射了出去,正中郭威的后背。

郭威“啊”了一声伏在马背上,插着箭头跑了出去。

众人上马准备追赶,夏一诺跑到尚衍边上,说道:“大哥,你将我绳子解开。”

塔娜挥起手中的扇子将绳子割断,说道:“一诺,你放心,他们跑不出草原的。”

夏一诺点点头转身便跑,边跑边说道:“我去追了。”说完便全力加速向郭威两人的方向追去。

众人也打马跟随,可是追了没一会儿,尼塞合巴这边的马儿,就拉起了稀,腿软的跑不动了。

阿古拉这边还在继续追赶,不断射箭,花枝舞看着箭不断从身边飞过,干脆拨回马头,向他们冲来。

阿古拉等人见此,马上收弓,抽出弯刀大叫着迎击。

花枝舞想着勾长老临行前的嘱托,要让郭威在草原发展长生教的势力,没有下死手,只对他们的马腿攻击。

他挥起宝剑,躲开阿古拉的一削,砍向马腿。不想阿古拉骑术精湛无比,武功也不弱,居然在马背上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动作,用脚踢开了剑峰。

两马相交而过,花枝舞对后面几人仍是手下留情,只伤马腿,不杀人。一个回合下来,尚衍等人被他砍了个人仰马翻,滚在草原上。

花枝舞拨回马头,跑过他们身边说道:“不要再追了,否则别怪我长剑无情。”

尚衍没有武器,马也被伤,他抬手放在嘴边,对着跑远的夏一诺高喊道:“三弟,我们踏遍草原,也会找到你们的!”

阿古拉没有放弃,拍马回头,向花枝舞冲来,花枝舞也不认识此人是谁,又让了一招。

阿古拉又追了上来,花枝舞对他喊道:“我真的不客气啦!”

阿古拉听不懂汉话,仍是举刀来攻,花枝舞不耐烦了,舞出一个剑花,晃花阿古拉的视线,把他斩于马下。

花枝舞骑马从夏一诺身后跑来,对着郭威喊道:“郭堂主你怎么样?”

夏一诺见有人来追,向东南方跑去,花枝舞也追了过去。

郭威伏在马上想:“向北跑是尼塞合巴的部落,向南跑是塔娜的部落,也只有向东跑了,到了雪狼国可以去怯尘堂落脚。”

他无力的转向花枝舞这边,说道:“没射中要害,一会儿服颗药就好了。向东跑,草原我们待不下去了,从这里跑向雪狼国去,尚衍必不敢追来。”

花枝舞心想,这个郭威真是如勾长老说的一样,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或是心存异心,刚来了草原几天就得罪了两个大部落,又待不下去了,怪不得勾长老让我来盯着他。

不过这次的事情应该是能力问题,不像是心存异心,便又喊道:“这个叫夏一诺的一直跟在后面,我去杀掉他!”

郭威艰难的向后看了一眼,又抻到伤口,缓了口气说道:“我们先跑远一些,我搜过他的身了,让他跟着也无事,他不会武功,只是能跑罢了。”

花枝舞回马向郭威靠拢,夏一诺又返身跑来。

至此,两人的马虽跑向一个方向,但心却已不在一处,貌合神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耻的小人

当太阳的余晖把夏一诺的影子渐渐拉长,印到花枝舞所骑的马屁股上的时候,郭威从马上跌了下来。

也许是由于太过颠簸劳累,又或是疼痛难忍,郭威掉下马后便晕了过去,马儿带着小姑娘跑了几步也停了下来。

花枝舞跳下马来,跑到郭威的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看看他的箭伤,唤道:“郭堂主,郭堂主。”

夏一诺拖着伤臂追了两个时辰,也是累的够呛,他见郭威跌下马来,花枝舞正在给他疗伤,远远的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心道:“无法挥动肩膀,跑起来太别扭了。这才跑了这么一会儿便如此累,若明日白天里,岂不是要把我甩掉,不行,要想个办法,减缓他们的速度,也好让大哥他们跟上。”

入夜,夏一诺抬头看看月亮,才到半空,心想,“天这么晚了,你们不能摸黑儿跑走吧。我去找些水喝,要是能找到点吃的就更好了。”

他独自向来时的方向跑去,记得那里有一处河流。

郭威在一丛篝火前醒来,小姑娘对他的苏醒表现出畏惧,不自觉的低下头并曲起双腿,将身子尽量挪的远了一些。

花枝舞递来一个水囊,郭威接过先喝了两口,滋润一下干涩的喉咙,又从怀中特制搭裢中摸出一只药瓶倒在手上一颗药丸,用水送下。

郭威缓了半天,才不甘心的开口说道:“这些草原上的蛮子,真是无法理喻,只知张弓射箭,一点骨气都没有。将心爱的女人送于别人还要厚颜结拜!”

花枝舞听到此话,皱眉瞪着他,对他不理解这世间诸多情感非常不肖,心道:“这只蠢蛋,到底怎么坐上的堂主位子,还有脸在这里抱怨,听说他和李玉都是自小在教中长大,十数年了,还是光杆一人,没地盘没手下。人家李玉都成为长老了。”

郭威见花枝舞没有理睬他,感觉到了他的蔑视和不满,便把气发在了小姑娘身上。

他走到小姑娘身边,用脚踢她,骂道:“你这个丑鬼!你这个丑鬼!都怪你!”

花枝舞男人身女人心,厌烦男人的粗糙,而喜爱女人的温婉,见到小姑娘被他欺负,颇为可怜,冷冷的说道:“叫她去做点吃的,我饿了。”

长生教中,护法和堂主没有从属关系,堂主成立分堂招募教众,代表一方一地的势力。

护法分为带兵护法和刺客护法,分别叫做掌印护法和掌刑护法,花枝舞属于后者。

由于掌刑护法还有替教主、长老清理门户的职责,在教中自然多出一份敬畏,所以自长老之下,都买掌刑护法的面子。

郭威解开她的绳子,恐吓道:“快去!”悻悻的原地坐下了。

小姑娘站起身来,踮起脚尖伸头,张望着夏一诺的身影,却发现他不见了,眼中转出泪水。

郭威见状吼道,快点的!小姑娘才失落的去准备吃的了。

花枝舞顺着小姑娘的眼睛向后看了一眼,也发现夏一诺不见了,并没有在意,开口问小姑娘:“是他把你救出去的?”

小姑娘从行囊中取出一只小锅,说道:“我不记得了。”

郭威立刻高声叫道:“你说谎!我明明见你的日记里写过,就是他救你出的屠龙堂!”说完走向边上的挎包,翻出一个本子举了起来。

小姑娘见到自己的日记本被搜走了,焦急的跑过来抢,带着哭腔说道:“还给我,还给我!”

郭威冷笑着故意调戏她,左右晃着本子,不让小姑娘够到。

花枝舞见到一个大男人如此下作,非常反感,说道:“烦死了,一个破本子你给她就是了。”

郭威一脚将她踢倒,说道:“那怎么行!这丑鬼十四天便失忆一次,等她失忆了,我们怎么教她,她便怎么听。我们将她带进雪狼国时,会省去许多麻烦。”

说完,郭威将这个本子扔进了火堆之中,踩住小姑娘的背让她无法进去拿。

小姑娘哭泣着将一只手伸向火堆,却离得太远无法拿回,只能生生的看着那本记录着自己美好回忆的日记,在火中燃尽。

郭威在火堆旁尖声的笑着,火焰从下方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无比邪恶和卑鄙。

他心道:“勾长老和屠龙尊者都在找你,不想让我抓到了,哈哈,可说是大功一件啊。”

郭威的嘴脸让花枝舞十分反感,他高声叫道:“你够了!”

郭威僵住笑容,抬腿放过了小姑娘,他还是有些怕花枝舞的,方才回头,看到了他单枪匹马就敢迎战十数个草原汉子,才知道他的武功高强,不是吹出来的。

听勾长老讲,此人和白歌讴性格怪癖,恶名远播,一言不合就可能杀死看不顺眼的路人。

当年中州林氏镖局的人说了一句他们的玩笑,他们就将林氏全家屠光。

从那天起,花猪白狗的凶名路人皆知,被黑白两道通缉,幸得教主遇到,隐遁于长生教中,才免于追杀,做起掌刑护法。

花枝舞不想被他看出自己怜惜这个小姑娘,站起指着呆立的郭威竖起眉毛,凶狠的说道:“我最烦人哭哭泣泣,你若再招她哭,我就杀了她!”

郭威看这花枝舞指着自己的手指翘的老高,好像真的急了,又看看趴在地上抽泣的小姑娘。怎么想他这句话,也不像是在警告小姑娘,更像是在警告自己。便点头赔笑着说道:“花护法息怒,勾长老说这个娃娃还有用,不能杀,我不再招惹她就是了。”

远方传来一声狼嚎。

夏一诺听到狼嚎,一口吞下找到的鸟蛋,向小姑娘的方向跑来。

跑到附近一看,小姑娘他们,被十几只狼包围着。

花枝舞拿着长剑,正在警戒着,郭威不会武功,也没带兵器,无耻的躲在小姑娘身后,小姑娘手拿着一只小锅,战战兢兢的缩着身体不知所措。

夏一诺见到小姑娘随时会被郭威当成挡箭牌推给狼群,迈开双腿奔了过去,闪转腾挪,大声呼叫,吸引着狼群的注意。

狼,是有严格组织纪律的生物,没有因为夏一诺的挑衅放弃对小姑娘三人的包围,只是分出两只追逐他。

狼王,远远的站在圈外,它被人血吸引,召集族群来享受晚餐。

突然又多出一个,给狼王带来些许困扰,它思考着该如何调整计划,将这四个人和两匹马全部吃掉。

秋天,是食物最为充足的季节,狼王召集起十多口的大家族,在领地里到处搜寻着食物,为了开一场团聚的盛宴。

族群里有一半是春天生下的小狼,狼王还准备给它们上一堂围猎课,免于冬季被饿死,这些敢闯入自己领地的家伙正合适。

经过短暂的思考,狼王制定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计划,它轻叩牙齿发起了进攻的命令。

并不是对人,而那两只无人守护的马,藏在暗处的四只小狼,闻声而动,一起发起了进攻。

两匹马被惊吓的乱蹦乱跳着,无奈缰绳被拴在树上,无法逃脱。见四只狼同时窜了过来,两只在前两只在后,马儿们只得抬前蹄、翻后蹄的来保护自己。

马身后的两只小狼跳跃袭扰,另外两只小狼嘴里流着贪婪的口水,转到拴马的树前,时刻准备一跃而起,咬住马的脖子。

它们已经在草丛趴了很久,想象了无数回鲜血流进嘴里的味道和温度。

但是,它们还记得狼王夏天时的训导,只有等到猎物疲惫时发起的进攻,才是安全而致命的。

自己的兄弟姐妹已经有好几只死在冲动的路上了,它们不想重蹈覆辙。只是用碧绿的眼睛盯住马脖颈上跳动的血管,安静的等待着致命一击。

花枝舞、郭威听到马的嘶叫,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有几只狼正在攻击自己的马。

他们知道,在草原上遇到狼,失了马,迟早会被吃掉。

郭威高声道:“花护法,我们不能没有马啊!那狼群永远也甩不掉。早晚是个死。”

花枝舞看着跑圈的夏一诺,心想:“郭威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小姑娘更是白送,看来只能和这个小子合作了。”

喊道:“小子,我们合作吧,你去救我们的马,事后我保证不杀你。”

夏一诺边跑边想,这个人没接触过,不知道可信不可信,但是现在小姑娘的性命攸关,如果狼群开始攻击他们,郭威肯定会马上把她推出去保命。

说道:“我信你一次,匕首给我!”

郭威搜过了夏一诺的身,在他身上找到了一本《长生方》,不知从何而来,一本《末日长生真言》像是血抄的。还有一只匕首,一个空药瓶,一只小矬子,一串像是撬锁的工具。便将两本书和匕首装进了自己挎包。

他低头慌乱的从腰中摸出匕首,奋力向夏一诺前方扔去,他相信花枝舞的实力,即便是此时扔给夏一诺一把大砍刀也无所谓。

不禁想着,如果此时真的有一把大砍刀,那该多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冷静的狼王

夏一诺在跑动中,捡起了匕首,喊道:“你们保护好小姑娘,不然我就杀了马!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花枝舞和郭威面面相觑,感觉好像自己办了一件很愚蠢的事,万一夏一诺拿了匕首,骑马跑了,自己只能喂狼了,还好,他们挟持着这个姑娘。

狼王看到一个人向马群方向跑去,重叩牙齿,发起了向人群进攻的命令。

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闯进了自己的领地,为了自己的族群顺利挨过寒冬,它不会放弃任何取得食物的机会,哪怕是一个瘦小的人类。

狼王,来自雪狼山,那是小时候它出生的地方,它被父亲赶出族群的第一个冬天,差点饿死在那座山的脚下。

它知道饥饿的滋味,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是一阵阵肝肠寸断的恐惧,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激励,最终成为了自己变成狼王的动力。

当年,若不是自己将要躺死的位置有一坨结冰的熊粪,让自己舔食到春天,早就如坨粪一样死在那里了。

当再次站起来的时候,它发誓宁愿战死,也绝不饿死。

它不可能教会每只小狼这个道理,生命的意义只能让它们自己在生死之间体会。

物竞天择,强者生存。这是狼在自然界的定数,淘汰弱的,留下强的,才能让族群永远延续下去。

狼,对花枝舞三人展开了试探性攻击。

了解猎物的实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狼的生存之道。

找出最弱的,对他的弱点进行攻击,这是狼王对狼群狩猎时的训导,也是实战检验过的最佳策略。

“中间被保护的胖子应该就是最佳的目标。”

郭威看着群狼,有的皱鼻低吼,有的左突右跳,有的突进闪退,哆嗦的扶着小姑娘的肩膀,弯腰缩头在她背后躲避起来。

他与花枝舞背靠背站在篝火旁边,一步一步的退着,快要把花枝舞挤出圈子了。

花枝舞一个闪身,又转了回来,郭威若不是扶着小姑娘差点就倒在地上了。

他的背被狼爪挠了一下,衣服被狼咬住,马上转身把小姑娘又顶在了自己前面。

花枝舞生气的骂道:“你这块怂包!不就是狼嘛,你怕什么!”说完,看准时机跨步刺出一剑,那只狼当即中剑倒地!

郭威背后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马上向怀中摸去,他知道狼牙狼爪都是带毒的,必须马上处理,他摸出一瓶药,抬眼一看,不是,再翻出一瓶还不是,急的大叫。

花枝舞脚下盘走起来,找机会准备再次出击。

群狼看到同伴被杀,暂时放弃了主动进攻,花枝舞回过头来说道:“你平常毒人的毒药,可有对狼管用的?”

郭威一心再找疗伤药,经花枝舞提醒才想到,自己还有平常善用的保命绝活,下毒。

他拿出一包拍子粉,看看风向说到,这个不方便用啊。又拿出几个瓶子对花枝舞说道:“这几种都应该有用,你看怎么使?”

花枝舞被郭威气的大叫:“你学了几十年下毒,问我?!”

夏一诺这里。

他一人对付六只狼,如果光用跑的,相信没狼能追的上自己,但是小姑娘那里岌岌可危,自己绝不能退缩。

他刚才数了一下,他们三人那边也是六只,再加远处那只狼王,一共十三只,看来狼群对猎物是平均分配的,两只狼对付一个猎物。

一个急转弯,甩掉包抄的狼,他开始分析起今晚的状况,小姑娘那边最为危险,因为郭威随时可能把她推出去送死。

但是,自己必须来保护马匹,一是他们目前信不过自己,不可能让自己进圈子,二是因为没了马,狼永远也甩不掉,迟早要吃掉他们。

可是,如果杀死所有的狼,明天他们会带着小姑娘继续跑,自己有伤,不可能跟一天。他们很可能会去雪狼国,但雪狼国应该也很大,自己到时还是找不到小姑娘。

所以,只救一匹马,让他们两人无法快速逃走才行,然后再杀死所有的狼,貌似还能解决自己的口粮问题,就是不知道狼肉好不好吃。

想罢,夏一诺不再无意义的奔跑,而开始寻找杀狼的机会。

他发现,自己这边虽然是六只狼,但是分工非常明确,两只跟自己,四只攻击马,两只一匹。

应该先杀哪只呢?夏一诺决定,还是先杀攻击马的狼,因为,必须有马,才能保证他们不会放弃逃跑,不会情急之下对小姑娘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夏一诺向马儿跑来,看准机会,一个冲刺,瞬间来到一只站在马脖子处的狼面前,用匕首划向它的脖子。

小狼一直在抬头看着马的脖子,突然看到一道黑影,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眼前便喷出一股鲜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倒地抽搐起来。

两只小狼死了,这给狼王带来了些许的压力,但是可以承受。

出于对食物的尊重,它容忍猎物在垂死挣扎的时候,对自己的族群造成一定损失。

狼王低头向两马一人小跑而去,他决定还是按计划进行,先杀死这两匹马,人就不可能跑远了。随后一路跟着他们,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可以在他们饿死渴死前那最绝望的一瞬间,轻松杀之。

狼王认为,成功的分隔开要捕猎的动物,将它们与自己的族群分开,这是最基本的狩猎技巧,以多胜少,分而击之,才能围而杀之。

在狼王的眼中,狩猎的战略和技巧,已上升为信仰,不容亵渎。

月夜下,夏一诺见到被拴在树上的马由于跳蹦的累了,节奏慢下来的时候,它前面蹲守的狼,眼睛射出寒芒,即将跳起。

他一个晃动,甩掉后面两只狼,向马儿跃去。

守在马颈处的小狼,终于等来了最后一击的机会,它微微下蹲,高高跃起,直奔马儿的脖颈咬去。

身体飞起之时,它信心百倍,可不知道为何就在张开嘴,即将咬合的那一瞬间,却无力的掉了下来,仿佛身体被什么抽空了一般。

小狼的判断是对的,时机与距离几乎完美,但是,它没有注意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它的腹下,滑跪而来。

那人影将自己的腹部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那红的黄的白的,全部掉了出来,小狼一声哀鸣,痛苦的死去了。

夏一诺没有回头,挺起身子,径直向前跑去,利用这段距离向小姑娘方向望去。

只见,他们那处的五只狼,只是围困骚扰,没有全力进攻,放心下来。

当马儿一声嘶鸣,他心道不妙,远处的狼王何时不见了。

狼王,死死咬住了那匹疲惫不堪马儿的脖颈,它没浪费时间去哀悼身边死去的小狼。

死者已逝,生者如斯,残酷的生存环境,不容片刻感情的羁绊。

只有吃饱不死,才可能站在山巅上为它对月哀号,绝不是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夏一诺发现狼王咬住了马儿的脖颈,立刻回身来救,想着如果能马上杀死那狼王,也许马儿还能活下来。

他却发现,四只狼将自己围了起来,阻断了他的援护之路。

他与狼王隔空对望,一只威风凛凛的银毛巨狼已将马儿带倒,它比马儿的身形小不了多少。那碧绿的眼中,闪耀着骇人的寒芒,它皱着咬住马脖子的鼻子,低吼着瞪着自己,好像示威,又好像警告。

夏一诺看到了它目中凶残的冷焰。

被狼王盯得背后一个激灵,他定了定神,决定还是要护下另一匹马,此时就是攻击狼王的最好时机。

他闪躲掉四只狼的包围,从侧边向狼王奔来,身后追逐他的群狼短啸着提醒狼王。

当夏一诺跑到倒毙马儿的身前,却已不见了狼王的影子,他惊叹狼王的智慧,未敢停留依旧向前跑去。

越过马儿的尸体,他回头一划,果然,跟得自己最近的狼也已跳起,空中再无处闪避。一击毙命。

夏一诺见其它的狼不再跃起,从尸体边绕了过来,转头就跑,他可不想同时面对三只狼的攻击。

花枝舞从远处偷瞄着那边的情况,发现夏一诺已经独自杀了三只狼,受到鼓舞,说道:“他在那边杀了三只狼了,我们不能这么干等着。”说罢,舞个剑花就向离自己最近的狼攻去。

这只狼掉头就跑,其他四只却马上趴低身子对小姑娘和郭威跃跃欲试。

郭威吓得尖声大叫:“你快回来!”花枝舞只得返身跳回。

郭威早已吓得魂不守舍,若不是一直按住小姑娘的肩膀,可能早就瘫坐在地上了,他哆嗦的说道:“请花护法切莫离开。”

花护法白了他一眼,甚是瞧不起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不如个小姑娘镇定。

小姑娘此时也很害怕,手攥住小锅,时刻警惕着周围狼的一举一动,她感觉此时无比的想拥有一把剑,而不是一只小锅,那才会有安全感,并且自己真的会舞剑来着。

她时刻的关注着夏一诺那边的情况,但她不敢给让夏一诺增加负担,生怕由于自己的一呼一叫,会给他带来危险。

她见过夏一诺的飞奔,相信他可以应付得来,只要自己不会让他分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起了杀心的护法

夜晚的草原十分安静,郭威的一声尖叫:“你快回来!”夏一诺听得清清楚楚。

他立即改变了奔跑方向,面向小姑娘的方向跑去,以为群狼开始对他们展开进攻了。

当他跑到近前,发现还好,小姑娘仍很安全,心放了下来。但是,身后却传来了马儿的一声痛苦的嘶叫。

众人知道,另一匹马也被咬死了,夏一诺返身回去,只见身后的三只狼,此时都站在了狼王的身边。

狼王死死咬着马儿的脖颈,马儿在原地慢慢跪下,慢慢躺倒,四蹄抽搐。

花枝舞见夏一诺跑来,又听到马儿嘶鸣,知道两匹马都完了,对这个胆小坏事的郭威恨得咬牙切齿,对他说道:“你再出一声,我先砍了你!”

马儿渐渐失去了所有力气,不再挣扎,狼王才松开嘴,它面向月空发出了一声胜利者的嗥叫,群狼都聚到了它的身边,开始欢庆胜利。

狼群今夜的危机,应该算是过去了。

郭威见狼们都跑去吃马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姑娘向着夏一诺方向张望,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

花枝舞觑起眼睛,瞪着坐在地上的郭威,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小姑娘从夏一诺的怀中探出头关切的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夏一诺拥着小姑娘对她微微一笑,摇摇头,看到花枝舞瞪着郭威的眼神,品出几分味道,装作不解的问道:“现在两匹马都死了,不用跑了吧?”

花枝舞斜眼看了夏一诺一眼,想着没有郭威不方便绑着他两人走出草原,强行收回了已起的杀心,缓缓放低了长剑。

他看向不远处分食马肉的群狼,无奈的将剑一转,收在背后没有回答。他实在不想看到那个懦弱的郭威了,生怕克制不住,一剑杀了他。

郭威坐在地下看着狼群,心有余悸的说道:“今晚,不用跑了吧!”

夏一诺拥着小姑娘,感觉自己带着她跑不出花枝舞的追捕,不如劝他们留下来,等着尚大哥来。解释道:“今晚狼群有的吃,自然不用跑,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还打算跑出草原么?”

郭威想起背上被狼挠了一下,开始翻找起药膏,嘴上说道:“不跑等着被塔娜砍头吗?当然跑。”

他翻出一只药瓶,却想到伤在后背,自己微胖,够不到,他看看花枝舞的背影,又看看刚才欺负过的小姑娘,举着药瓶不知道求谁好。

夏一诺轻轻搬开怀中小姑娘的身子,说道:“我去帮他上个药,多个人多份力量,塔娜没找到我们之前,狼会一直跟着我们的。”

花枝舞面向狼群,冷冷说道:“你不许管他,如果当时他不乱叫,你不会跑回来,那匹马也不会被咬死。”

郭威小声辩解道:“我又不是叫他。”

花枝舞转过身来,眼中带着杀气说道:“你这个只会坏事的胖子!知道勾长老为什么会叫我跟着你来么?他已经对你的能力忍无可忍了!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居然又给办砸了!”

他提起手中的剑,指着郭威道:“我现在就以掌刑护法的身份,处决了你。”

郭威不以为花枝舞是在吓唬他,马上跪下伏低身子,哀求道:“请护法饶命,请护法饶命!”

夏一诺感觉自己一句话的挑拨成功了,但怕花枝舞现在就杀了郭威,万一有人受伤还需要他的药。马上挡在他的身前说道:“护法,请你稍等片刻,先留他一命,我们现在杀他无非是给狼群增加一道菜,请你三思而行。”

花枝舞的剑抖动了起来,他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自入生长教以来,教主给自己两兄弟开导宽慰了好几回,知道做事要想后果了,若是原来的脾气,早就一剑砍死他了。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的放下了剑,又转身看向狼群。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狼群中不时传来,争抢食物的低吼声。

四个人没有再争执下去,集中精力关注着狼群的一举一动。

狼王象征性的第一个吃下了马的舌头,又刨开马的肚子吃掉了它的心脏,就让开了位置。

它得懂得,自己狼王的地位不容得半点马虎,任何时候都要让族群有遵从尊卑有序的意识。次序代表着地位与秩序,规矩代表着领导与服从,这才能让族群在狩猎时一往无前,令行禁止。

狼王,不甘只吃些粗糙的马肉,它静静的坐下,用舌头不断的舔着带血的鼻子,把目光看向了争执的人群,狩猎远还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茫茫草原,四个人都没怎么睡,即便打个小盹也会被噩梦马上惊醒,花枝舞更是一夜未合眼。

狼群或坐或趴的守在不远处的马尸旁边,谁都不敢掉以轻心,真怕一觉未醒就命丧狼口。

阳光,给几人带来了温暖也带来视野,三人面对面坐着,小姑娘依偎在夏一诺的怀中。

夏一诺说道:“咱们能坐下来,把背后交给对面的人守望,就算是彼此信任的开始。咱们先放下世间恩怨,草原这么大,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有什么话现在就当面说出来。”

郭威望了一眼花枝舞,怕再招惹到这个脾气暴躁,性格古怪的掌刑护法,不敢说话。

花枝舞感觉到郭威在看自己,但是他根本不想理这个蠢货。

此时,在他眼中的郭威已经和个死人差不多了,他准备在狼群危机过后就杀死他,或者是直接把他喂狼才解恨。

他看着夏一诺,非常佩服这小子的胆色和对小姑娘那份不离不弃的情意。

这让自己回忆起当年和白歌讴一起逃亡天涯时的点点滴滴。

他和白歌讴相识于梵净山贵门,算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名门正派,两人以师兄弟相称,互相欣赏。

学艺而成后,两人为贵门出任务,共同经历了几次生死,在一个错误的夜晚,产生了不可描述的感情。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处的如胶似漆。

事情不被旁人接受,掌门雷楔知道后将他们赶下了山。世间,也不能接受他们的感情,总对他们指指点点,一怒之下,他们杀了几个路人。

有一次在酒馆中,与十几个镖局趟子手发生了口角,白歌讴被打伤,养了半年才好,两人趁夜色屠了他们镖局。事后,两人被黑白两道追杀,比今日遇到狼群凶险万分。

无处藏身之际,遇到了长生教教主刑修凡才得相救。

往事历历在目,白歌讴当年被打伤,也如这小姑娘一般躺在自己怀里。

花枝舞眼前晃过一段往事,对夏一诺客气的说道:“我花枝舞虽恶名昭著,但也是信守承诺之人,在没摆脱狼群之前,我不会对你俩动手。但是出了草原,这个小姑娘,我还是要带回长生教,你如是跟着回去,我也不阻拦。”

夏一诺问道:“能告诉我长生教非要抓这个小姑娘干什么吗?”小姑娘也瞪大眼睛听着。

花枝舞坦诚说道:“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人是勾长老要的。对屠龙尊者也很重要。”

夏一诺看向郭威,郭威又看了看花枝舞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

夏一诺并没有相信,但是他们不说自己也没办法,只得说道:“你们是打算在此等塔娜来寻?还是继续逃?我建议是在此等他们来寻,毕竟没有多大的仇恨,我大哥和塔娜都不是小气的人。”

花枝舞淡然说道:“我杀了草原上的人,自然要是逃的。”

夏一诺惊讶道:“你杀了草原的人?谁?”

花枝舞烦恼的说道:“我也不认识,本不想杀他,可他穷追不舍,骑术精湛,我砍不成马腿,只好将他杀死。”

郭威又拿眼瞄了一下这个掌刑护法,心道:“他果然是动不动就杀人,就不能砍只手么?现下他对我已生杀心,我要不要先下手呢?”

夏一诺看向郭威说道:“你的意思呢?”

郭威心里正在打着鬼主意,突然被叫到,不免一惊,马上说道:“我,我听花护法的。”

花枝舞根本不想搭理郭威,目不转睛,继续对夏一诺认真说道:“若他们来寻,我也不怕他们,反而可以抢到马匹。但是不能在此等,晚上这群狼还会攻击我们,我打算寻一处背后有屏障挡头的地方,也好放心杀狼。”

说完,瞪了一眼昨夜险些把自己顶出去的孬种郭威,站起来,四下张望,看看何处有山岳树林。

夏一诺心道:“郭威如此怕这人,想来此人武功不弱,大哥他们来追难免有损失,更怕他们到时拿小姑娘要挟,得了马匹便跑,自己无处再寻。如此还不如一路跟着他们的好。”

夏一诺想到此,也站起来说道:“那好,我们去寻一处地方,先把狼祸解决。”

狼王见到四人开始逃蹿,下令把马尸拖进低矮的地方埋起,作为冬天的储备粮。

族群都吃的很饱,那么接下来,就是开始狩猎的教学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 狩猎教学

夏一诺拾起地上的死狼横着放到肩膀,郭威害怕的问道:“你捡它做什么?不怕狼报复你!”

夏一诺看着身后跟来一只狼,笑道:“我把它围在脖子上免得被狼背后偷袭,你不用怕,你不捡,狼也不会放过你的。呵呵”

这只狼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还时不常用尿液做标记,夏一诺去追,它便跑开,但是绝不跑远,等夏一诺返回,又小跑跟来。

夏一诺边跑边对花枝舞说道:“花大哥,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先把这个尾巴杀了,它一直在做记号,它们还剩九只,却只跟来一只,如果将它杀死,我们晚上至少可以少一个敌人。”

花枝舞停下,回头望去,说道:“我试试吧。你们先走。”

夏一诺客气的说道:“有劳了。”继续向前跑去。

前方,是一座连绵不断的山脉,与高高的雪狼山相连。他们计划天黑前赶到山脚下,寻一处有树的地方,建起一道防狼的屏障,可以不再像昨夜那么被动。

三人在草原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不敢浪费一点时间,夏一诺将所有的行李扛了起来,还包括那只死狼。

过不多时,花枝舞从后面跟了上来,飞快的超过了他们,独自向前跑去。夏一诺回头望了一眼,已经没有了狼的踪迹。

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处清晰的山脉,直跑到将近日落才进了山。几人选了一处背靠巨石的地方,稍作休息,就忙碌了起来。

没有斧子和锯,夏一诺和郭威只可能找到一些小树和树枝,借着此处的两颗树,围起了一道松垮的篱笆。

花枝舞一天一夜未合眼,为了晚上有精神和狼作战,在石下休息,小姑娘为几人准备一些吃的。

吃过饭,夜幕徐徐降临。

花枝舞在一丛篝火边假寐养神,郭威怕吵到这个恶神坐在一旁轻手轻脚的整理自己的行囊,琢磨着必须先把花枝舞弄死才踏实。

夏一诺在天黑前拾了许多干草和树叶,把他们推成一个个小小的篝火堆,准备在关键时候点起来驱赶狼群,照亮视野。

小姑娘乖乖的陪在他的旁边,按他说的,将篝火支成中空,以便更快燃烧。

黑夜中,一队排成一条直线的狼群,踩着前狼的足印,悄无声息的行进着。

突然,狼王发现了一具横在面前的族群尸体,这是它最为欣赏的小狼,本以为在不久的将来能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小狼。

狼王走近观察,发现在它的后腿上有一处伤,嗅了嗅,有铁锈味道,狼王深深的记下了这种味道,凝视向黑夜中的大山。

小狼身首异处的躺在草原上,狼王的妻子带头哀号起来,这是它几年前生的小狼。时常在冬天最寒冷的时候给自己衔来半只兔子的小狼。

狼不流泪,并不代表狼不重情义,不知道报仇雪恨。

失去了族群气味的引导,狼群改变了队形,以痛失爱子的母狼为中心,八只狼排成一条横线,搜索前进。

狼王已下定决心,今晚就解决掉这些闯入自己领地,杀死自己族群的人类。这已经从一个简单的狩猎问题,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族群荣誉问题了。

五只小狼的性命必须要以命抵命,虐杀族群的侮辱必须由鲜血来洗刷。

月过枝头,两个有武器的男子靠石而坐,周围一圈小小的枯叶堆,便是最后一道防线。

第一道防线,那松松垮垮的篱笆墙上,两个视为拖累的人躲藏在树上。

花枝舞膝上横放着一只剑,依旧盘坐着闭目养神,面前的篝火映在他俊秀的脸上,仿佛像是个慈眉善目的秀才。

只有死在他剑下或即将死在他剑下的人才知道,当他眼睛盯着你的时候是多么的恐怖。

夏一诺手握匕首,坐在他三剑之隔的位置,肩膀上扛着一只死狼,四条腿被绳子绑在前面,保护着自己的脖子。他虽闭着眼睛,其实是在尝试着触发灵力离舍。

小姑娘围着面纱坐在树杈上,手扶树枝,眼睛向四周瞭望着,谁都知道狼不会上树,因此,她的任务是发现狼群后尖叫提醒。

郭威手里攥着一包拍花子粉也坐在树上,他除了防哨以外,还有战后医护的作用,他也庆幸自己还有这个作用,不然很可能会被花枝舞当做诱饵绑在树下了。

四人策划时,花枝舞真的提出了这个建议,他说这是废物最好的作用。小姑娘居然在那时闭口不言,幸亏夏一诺为自己开脱说话。

郭威想到自己被狼活活咬死的下场,流下一身冷汗,刚刚袭来的困意瞬间消散。

狼王带领族群就潜伏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它可以借助被树林遮住的微弱月光,看清四个人的位置和动作。

计划已在脑中形成,只在等待最佳的战机。树上两个人经狼王观察没有任何战力,以八对二,它感觉取胜没有任何悬念,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减少族群的损失。

严冬即将来临,明天应该就会迎来草原的第一场雪。

冬季的狩猎需要更多的配合,草原上的黄羊、树林中的鹿群都需要围猎,如果想要活过这个冬天,八只狼的阵容已经是很低的配制了。

狼王在耐心的等待,等待猎物最松懈的时刻,在黎明来临前那最黑暗的时刻。当自己站起来冲锋的时候,便是一场血腥的屠杀。

狼王觑起眼睛,盯着营地中的篝火,一点点还差一点点。

终于熄灭了。

它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族群,每只狼的眼神都无比坚定勇敢。

它坚信,今夜,胜利的荣耀必将属于自己的族群。

为了防止自己睡着,夏一诺反复尝试着把五感封闭,用魂舍中的灵力来感知外界,可是每每走到百会穴的位置,那股涌泉般的感觉便无力的掉下来,始终无法突破。

他一次次的尝试着冲击穴关,离舍已经练习了多日,从来没有成功过。反正闲等无事,也不敢睡觉,也许多冲几次就成功了。

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控制那团胶状的东西,应该就是灵力吧,比几天前强多了。

“狼来啦!”小姑娘见到不远处,闪出几双比烛光要亮的绿光,大声喊道。

花枝舞瞬间睁开了眼睛,却见眼前篝火已灭,他马上背靠巨石站起,目视前方,模糊的见到几只狼头已经钻过了篱笆,他马上抢上一步,挥剑斩下一只狼头。

小姑娘看着夏一诺还盘坐在石下,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急得大喊大叫也不见他站起。

郭威也跟着叫了几声,心道:“不会睡的这么死吧!难道是吓得不会动了,也比我好不到哪去啊!”

六只狼钻了过来,篱笆瞬间倒下,花枝舞退到巨石处,余光看着夏一诺一点反映没有,也叫了一声,却不见他站起。

篝火已灭,失了视线,花枝舞焦急起来,这和计划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小子负责点火的,他在干什么?火折在哪里?黑暗之中,花枝舞在身上摸索起来。

六只狼冲垮了篱笆,抖掉身上的树枝,对花枝舞和夏一诺同时发起了进攻,花枝舞挥剑抵御,自顾不暇。

小姑娘见三只狼从自己脚下向夏一诺低头蹿去,而他仍不动如山,像睡着了一样,立刻跳下树,拿着手里的小锅冲了上去。

狼王,它没有参加正面突击,它绕过篱笆,走到了巨石的背面,寻找地方爬上去。

背后偷袭,是狩猎的高级技巧,哪怕是绝对的优势。

杀死猎物,保存自己才是狼生之道,这一课必须教会身后这只小狼。它是自己准备培养的新接班人。

大石下,两只狼,一灰一黑,转身来攻击小姑娘,小姑娘一边大叫着:“一诺!”一边抡起小锅,驱赶着两只狼,向夏一诺靠近着。

小姑娘看到,几步之外一只狼跃起向夏一诺扑去。

就在这一瞬间,小姑娘激发出了体内四季神功第二层夏花灿烂的内力,一下子将锅飞出。

带着内力的小锅,翻滚着砸向了那只跃起狼的腰背,只听一声惨叫,那只狼被打翻在地。

小姑娘感觉到内力在全身涌动,凝结在掌中,见黑毛狼向自己扑来,身子一侧,隔空拍出一掌,黑毛狼像撞到一堵墙一样,向后跌去。

转头看向灰毛狼,它没有惊恐没有退却,仍然向前扑来,小姑娘如法炮制,一掌击出,灰毛狼应声倒毙。

小姑娘马上跑向夏一诺身边,按住夏一诺的肩膀摇动他,口中喊着他的名字。

无形中一股内力就在这时传给了夏一诺,将他惊醒,他看到了摇动他的小姑娘,还看到了从石头上方扑下来的狼王。

他马上上前抱住小姑娘的身体,狼王扑到夏一诺的后背上,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当狼王自以为会传来一股热血流向口中的时候,它感觉到了族群的气息,口中咬的皮肉也没有一丝温度。

夏一诺站了起来,转身甩动,狼王四肢离地,依然死死咬住狼皮,手中的匕首向身后不断刺出,喊道:“点火”。

小姑娘见夏一诺恢复了意识,立刻翻出包中的火折,一一点起篝火。

花枝舞身顶巨石,在视线不佳的情况下,没有惊慌,冷静与三只狼缠斗。

见有了火光,眼中亮起凶光,抖长剑反攻起来,三只狼如三个不会武功,一味乱扑的蛮汉,被花枝舞一一击杀。

突然,他感觉背后有股杀气,向前一跃,还是被石上扑下的狼爪挠到了一下,他反身一剑,将狼刺死,看向了还在树上躲避的郭威。

狼王被甩的头昏脑涨,腹中翻涌,刚一松嘴,就感觉脑袋被狠狠甩在了石头上,眼前天旋地转,瞬间一黑,倒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 难以下咽的两顿饭

同一时间,望海国

阳光,刚刚把海面照亮一点,太阳还没露出头来,村里就响起了刺耳的军号声,夏爷爷揉开稀松的睡眼,使劲伸了个懒腰,缓缓起了床。

莫惜金也要翻身而起,爷爷把他按回到床上,说道:“你再睡一会儿,饭好了再起。”

爷爷撩开帘子,见到陆怡君扣着衣裙的扣子,从对面房中出来,她微笑向爷爷说道:“爷爷,你再睡一会儿吧。”

爷爷摆摆手,愁眉苦脸的说道:“你这个做饭的水平啊,还是不行,我再教教你。”

当莫惜金起床出了屋子,见到几块粗面饼和一小盆菜已摆在了桌子上。

陆怡君眯着眼睛呼唤道:“莫大哥,快来,尝尝我新研究的菜肴,是爷爷指导我做的。”

爷爷愁眉不展的叹息道:“你姑且尝尝,可能比前几日有些进步。”

莫惜金坐定,在两人期待的目光中,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咀嚼,眉头一皱,马上拿起粗面饼,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陆怡君见到,骄傲的对爷爷说道:“您看,莫大哥吃的多香,你也快尝尝吧。”

爷爷微微点头,无奈的笑了笑,拾起筷子,也向嘴中送一口,却马上又吐了出来,说道:“呸!怎么这么咸。小莫,如此之咸,你还能吃的下去?”

莫惜金在地下写道:“多吃饼!”继续大口大口的吃着粗面饼。

爷爷拿起粗面饼,又夹了一叶菜,用筷子举到眼前,说道:“这是什么?树叶吗?”

陆怡君反而诧异道:“是吗?我分不太清菜和树叶的样子,不会有毒的,我见咱们家牛也吃的。”

夏爷爷举着叶子犹豫不决,很为难,不知是吃还是该扔掉。

陆怡君又娇嗔道:“爷爷,你是山珍海味吃的嘴刁了,你看人家就吃的很香。莫大哥,你说句公道话嘛。”

爷爷翻起一个要气死的白眼儿,见边上莫惜金还在大口大口的吃着,仿佛要把所有的菜都吃光一样,心疼的说道:“小莫呀,太过难吃就不要勉强了。”

莫惜金在地下写到:“晚上热过更难吃!不要浪费。”

爷爷转头望向陆怡君,苦口婆心的说道:“君儿啊,做菜时你可以先尝一下嘛。”

陆怡君噘嘴嗔道:“那多不卫生啊。”

莫惜金打了一个嗝,在地下写到:“我去干活了!”

爷爷和陆怡君站在一起,望向莫惜金远去的背影,陆怡君说道:“爷爷,这个办法能骗他多久啊?”

爷爷说道:“能骗多久算多久吧,我们都干不了什么重体力活,他不多吃点,怎么能受得住。君儿,剩下的你快吃了吧,我岁数大了,吃不下什么了。”

陆怡君眼眸望向西方,朝阳和煦,照遍群山,非常思念飞龙国。幽幽吟唱道:

“百里青山远,潮平路带沙。数声啼鸟怨年华。却是凄凉时候,忆乡土。

白露收残月,清风散晓霞。黄绿草屋问泽洼,餐有粟几家,念国家。”

爷爷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走回屋中。

一座大木房中。

齐志明和李玉坐着,屋中站着孟少志。

孟少志向两人深揖一礼,说道:“齐将军,李军师,属下有事向两位请示。”

齐志明威严的说道:“正巧,我正准备今天找你过来,说些事情,你先讲吧。”

孟少志为难的说道:“将军,您拨下的粮食不够啊,要开荒填土都是重体力活,每天的口粮却在减少,已经很多人向我表示不满了,我怕长此以往,激生民变啊。”孟少志抬眼看了一眼两人的神色。

齐将军与李玉对望一眼说道:“还有何事?一并讲完。”

孟少志继续说道:“按现在的进度,我恐完不成您下达的田亩之数,明年春天播种不及。想请将军命,将飞龙国降卒也一并投入开垦,不知道将军意下如何?”

齐志明笑道:“呵呵,孟县长,我也是想和你说这个事来着,咱们想到一起去了。我恐那些士兵聚而生乱,便将他们打散,掺入我的部队之中。现过了一个多月,想来被我的兵驯服的差不多了。”

孟少志笑道:“那是最好,有这五千人加入进来,我想只要是明年风调雨顺,定能有个好收成,不但能养活这一万贱民,还可以为将军上缴不少粮食。只是又多了五千人,这粮食。。。”

齐志明也愁道:“孟县长有所不知,如今推行四民平等重新分配土地,粮食收缴遇到了阻力,有些城主为表示反对,纷纷拖延。君王也一直在为此事苦恼。”

三人沉默片刻,李玉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将这一万五千人,划成三个镇子,每镇五千人,每日来个竞赛换粮,第一名给足额粮食,第二名给一半,第三名不给。按此分法,有五成的粮食就够了。”

孟少志听到这个骇人听闻的主意,脸露难色:“李军师,一日不吃饭,岂不是明日无法劳作了?”

李玉道:“未必。这样做,一可加快开垦的进度,二可遮掩我们粮食不足,三可离散人心,让他们互相怨恨,不会让他们齐心生变,四,我相信他们有过饥饿的感觉,第二天反而会加倍干活的。”

孟少志眉头紧皱,面露苦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道:“有饥饿感觉会加倍干活!?这些人不都经历了三个月了?这损阴德的主意,不知道能骗他们多久,早晚是要出事的。”

齐志明心疼的说道:“军师啊,如此做,我这些家奴会不会累死啊?”

李玉微微一笑,宽慰道:“将军,优胜劣汰是自然法则,只要熬过今年,到明年秋天丰收时,我们就在此站住脚了。花谢花开嘛。”

齐志明紧锁眉头,下了下决心说道:“如今,也只能按军师说的办了,我去雪狼国那边打打秋风,再去君王那里想想办法,争取些牲口来,人终是不如牲口有力气的。”

同一时间,飞龙城内

下过早朝,姬忠良从勾长老处,得到了仇狮子死在天雄城的消息,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反而独自一人酌酒,告祭起来。

晌午,姬忠良就让人弄出一大桌子的菜肴,自己一人独坐桌前,在他的对面有一双筷子,一只酒杯,一张空椅。

姬忠良端起酒杯,向对面郑重说道:“仇将军,老姬我先干为敬了。”一仰脖子把酒喝下。

又老态龙钟的感叹道:“咱们俩,共事三十余年,相识五十多年,可谓是良师益友,更可谓是惺惺相惜。如今你先走一步,留我一人,还真是有些寂寞啊!”

姬忠良走到对面,将那杯酒撒向地面,又斟满,说道:“你在泉下有知,可知道这是当年先王赏给我父亲的小雷贡啊。今得到你的消息,想一想,老酒敬故交,也只有对你,我才舍得拿出如此好酒啊。”

姬忠良没有回自己的座位,在原地的座位坐下,笑笑说道:“也只有你,这等英雄才配饮此好酒啊,我自己都舍不得多喝一口。呵呵。”

笑着笑着,姬忠良又哭了起来,捂着自己的眼睛失声哭泣:

“你知道嘛?我现在十分后悔,非要去谋那个君王之位干什么?我现在真希望你还活着,能与我在此,饮酒畅谈多好啊。聊聊风花雪月,聊聊我们那时的年少轻狂。”

姬忠良把桌上的酒又撒向地面,斟满,自己喝掉,说道:“我也老了,不想多走半步,借你的杯子喝一口,你不要介意啊。”

“你知道吗?那小蔓比你难缠多了,你原来和我吵吵两句,我知道你是为国为民,为忠为义!可那小蔓只是为我和争权!自作自受啊!”

姬忠良又斟满一杯酒,倒向地面,哀叹道:“老狮子,我其实真的一点也不恨你。杀你,只是因为你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是阻我路的石头。

我现在想明白了,你是为我好啊。君王没作成,还把儿子给陷进去了。”

姬忠良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喝下,突然露出不高兴的表情来,说道:“提起儿子,我想起来了。当初,就是因为你的儿子个个比我的儿子强。我不甘心啊我!

凭什么你的儿子能文能武,我的儿子就那么窝囊?!我不甘心啊!我要让我的儿子当君王,让他领导你的儿子!”

姬忠良又倒了一杯酒,举着酒杯,眼神迷离的说道:“这杯该谁喝了?是你的还是我的?哎!还是敬你吧。”

说完又将酒撒向了地面。继续说道:“一桌子好菜,一壶浊酒,一个老头,还有比此时更凄凉的事情吗?为什么君王都叫孤啊,为什么我要谋这个君王啊?哎。”

一阵秋风从窗口吹进来,吹乱了姬忠良的白发。

姬忠良举着空杯,吟道:“未登临高处,苦坐珍馐筵,秋风早来兮,不闻相暧语。厌见满庭奢,老酒最难舍,三杯祭故人,三杯罚自己,再斟一杯酒,已忘轮谁喝,直盼重来过,齿松白发多。”

姬忠良想去关窗,可是站起来刚走一步,就被大理石地面的酒,滑倒了。

次日,小曼坐在朝堂上,没有见到姬忠良,非常意外,站殿宦官回道:“丞相摔伤告假。”

小曼压制着心中喜悦,平静的说道:“哦?去宫中寻些好药,退朝后给丞相送去。”

“众卿可有本奏?”

第一百一十八章 顺人而不失己

当狼王醒来的时候。巨石之下,除了自己,只剩下一地的狼尸。

狼王没想到,在黎明前最黑暗那一刻发起的进攻,败的如此惨烈。

其中有只狼尸,皮被剥光,用树枝架起,四肢向外,头上还顶着一只黑乎乎的铁器。

它不认识那是一只小锅,只理解为,是对杀光它族群的嘲笑,是对狼种族的亵渎,罪不容恕。

初雪飘下,四人头顶着雪片走在山谷里,小姑娘的手和花枝舞的手都被拴住,前后走在一起。

她的手臂被拉横了起来,痴笑着的花枝舞仰头走在郭威后面,郭威走在前头,用花枝舞心爱的宝剑砍着枯萎的荆棘。

夏一诺走在最后,背负着所有行李,忿忿不平的说道:“你怎么能如此卑鄙!”

郭威边走边笑:“我若不给他吃忘忧失忆丸,那死的就会是我!你看不出来他已对我起了杀心吗?”

夏一诺忿然说道:“你无耻之极!他让你免丧狼口,你为他疗伤止毒,本来已是揭过旧账,重新开始的良机,他连我都可以放过,怎么会再杀你。”

郭威继续向前走着,笑道:“哼哼,我将你俩带回长生教,才是将功折罪,重新开始的良机。人命只有一条,我不相信如果,只相信自己,你敢把背后交给别人?我是不敢。”

夏一诺被气得高声说道:“所以你一事无成,知道吗?你不相信别人,不讲道义,没有原则,没有底线,没有奉献,一味索取,连狼都不如!”

郭威听到此话,猛然回头,恶狠狠得走到夏一诺面前,瞪着他的眼睛。高声质问道:“告诉你!你劫了地牢,回到长生教必死无疑!还有她!你现在想不想杀我?想不想!”

夏一诺也瞪着郭威,想到他祸害大理颖人、制药害人、煽动抢婚、毒害同伴,又看了看被他绑起的可怜小姑娘,愤怒的说道:“我有良心,你没有。”

两人面对面大声的咆哮着。

“我就问你想不想!?”

“我没有你那么自私!”

“直接回答我!”

“想!”

郭威听到后哈哈大笑,转身走向前方,边走边说道:“所以,别以为你有多高尚,你只是没机会罢了,人都是一样的。”

夏一诺一时语塞,无言以对,本想说,但是我现在不会杀你,等走出了大山,我才会动手。但,那又有什么区别呢?还不是怕自己走不出去,死在大山里。

这样的辩驳,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无法启齿。

夏一诺不禁想到爷爷说过的话:“人自私没有错,错的是穷。”

没钱是穷,没有权力是穷,没知识没能力更是穷。

一个穷字面前,人无法立足,无法实现梦想,便暴露出堕落、卑鄙、懦弱、无耻的一面。

我不要做这样的穷人,我要一定做一个“富”人,夏一诺安慰着自己。

郭威继续说道:“你可以在心里恨我怨我,但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点,我对付狼也许不行,对人,我有的是办法。我只想把你们带回长生教,没想杀你们,你要跑,或是对我不利,我就先杀了这个丑鬼,再杀了你!”

夏一诺没有回答,他相信郭威有这个本事,更相信他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一里外。

狼王,寻着仇恨的气味,一步一晃的沿着一串人类的足印前进,它头上的伤口已经被雪覆盖住,不再流血,但是明显的已经凹进去一块。

在夜晚的时候,狼王终于追上了这几个人,它坐在不远处的雪中不断的嗥叫,悲凉悠长,穿过幽静的山谷,荡向白茫茫的夜空。

它任由雪片飞落在自己嘴里和身上,执着的叫着,它在召集狼族,它在祭告族群,它在向天空盟誓,不报此仇,死不瞑目。

郭威听到一声声狼嚎,却没有看到狼的影子,不知道又来了多少只狼,被惊得魂不附体。

他将匕首扔给夏一诺,把剑横在小姑娘脖子上,说道:“你现在快去把狼杀了,不然我就杀她!”

夏一诺起身拾起地上的匕首,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将脖子上的狼皮摘下,放进她手里,默默转身而去。

他今天被郭威问的问题难住,不知道答案,该如何保护自己又不违背良心?不禁迷茫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是对的,郭威是错的,但不知道如何反驳郭威,更不知道如何说服自己,仿佛失去了信念般的痛苦。

雪夜,白花花的地面上,有一只被雪埋起半身的巨狼,对月独嗥,全身被飞雪盖住,凝成一副霜甲。

它发现了对面的敌人,嗅到了他手中匕首上族群血迹的味道。

它没有退缩,压低身子,皱起鼻梁,重叩牙齿,发出呵呵的声音,用眼睛瞪着他,慢慢得向自己靠近。

狼王想扑上去立刻对敌人发起攻击,但是,它做不到。

它的头被撞的不轻,步子都走不稳,它在等待敌人接近,等最后一刻再发动反击,哪怕是同归于尽。

夏一诺弓着腰,抬起左手,右手在肋下紧握匕首,时刻提防着这头巨狼突然跃起。

他脑中想象了无数种巨狼进攻的方式,自己该如何应对,但是已走到离它五步远的地方,它仍是没有发动进攻。

他认出了这头巨狼,停下脚步,这是昨晚被自己甩到石头上的狼王。

他记得今早翻看过它的尸体,记得它脑袋被巨石撞出一个深洞,那洞中已现脑浆。

夏一诺没想到它还能活过来,还能跟自己一天!追到这里。

从很远的地方,飘荡来几声狼嚎的余音,夏一诺下了决心

必须要杀死面前这头巨狼,不然它可能会招来更多的狼。

就在夏一诺又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刻,从狼王身后的密林中走出一只巨猿。

巨猿边走边说话,苍老而慈祥,只听她说道:“少年,放过它吧。”

夏一诺惊恐万分,他看着这只黑头银毛的巨猿缓缓走到巨狼旁边,没有攻击自己,而是伸手放出一道圣洁的白光,扶在巨狼受伤的头上。

夏一诺看出巨猿在救狼,急切的说道:“它要召唤狼群来吃我!”

巨猿点点头,貌似露出一个微笑:“我听到了,所以才赶来救你,不想受伤的却是它。”

夏一诺看到狼王收起了一脸凶相,安静的坐下,享受着巨猿白光的轻扶,非常诧异,看到这巨猿侧身后的黑尾,突然想起了猴毛毛,问道:“你可是水猴子?”

巨猿表现得有些不高兴:“水猴子是你们人类的叫法,我是灵族,我们称自己,智猿。”

夏一诺高兴起来,兴奋的问道:“你可有个叫猴毛毛的亲戚?”

巨猿表现的非常感兴趣,说道:“哦?你见过毛毛?那个调皮鬼,果然是跑到人间去了。它现在可好?”

夏一诺黯然说道:“我见过它,不过它现在和我爷爷一起失踪了。”

巨猿治好了狼王的伤,狼王又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对夏一诺充满敌意的皱鼻低吼,随时准备冲上来。

夏一诺马上举起匕首准备将它杀死。

巨猿不知从何处摸出一只药丸塞进了它口中,巨狼马上伏在地上沉睡了过去。

“你放过它吧。”

夏一诺看见巨狼好像睡着了一样,停住脚步放下匕首。

“它吃了我们的马,还追赶我们到这里,现在它又在此召唤狼群。我若不杀它,明日肯定命丧狼口。”说完,又举起匕首向前走了一步。

巨猿挡在巨狼的前面,说道:“救人便是救己,放下仇恨和猜忌,也许将来它还能救你一命呢?”

夏一诺听闻僵在当场,他困惑了起来。仇继飞告诉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和亲友的残忍,自己也这样认为。这巨猿现在又说救人便是救己。

两个完全矛盾的观点,到底该听谁的呢?

巨猿继续说道:“我刚才为它疗伤时,读取了它的记忆,知道了事情始末,你们闯入它的领地,屠杀它的族群,错不在它。”

夏一诺挠了挠头说道:“你这么说我不反对,但是请你告诉我,假如我今天不杀它,它继续召唤狼群,明天吃我们,我救它不是害了自己吗?”

巨猿道:“这不可能发生了,我给它喂了些东西,让它忘记了仇恨,当它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记得,还会开心的跑在草原上。”

夏一诺惊奇道:“你怎么会有忘忧失忆丸的?!”

巨猿笑道:“哦?这个名字起的不错,我以后也这么叫吧。”

夏一诺睁大眼睛迫切的问道:“此药可有解?”

巨猿没有直接回答,走近夏一诺,凝视着他的眼睛许久,说道:“有。”

夏一诺马上激动得扔掉匕首,抓住巨猿的双臂,急切的说道:“太好了,太好了,你能告诉我吗?”

巨猿按下夏一诺抓着自己的双手,转身说道:“不能。”

夏一诺追上巨猿乞求道:“求求你了,告诉我吧,你要什么交换都可以。”

巨猿抱起巨狼,说道:“拿你的命换如何?”向密林中走去。

夏一诺呆立当场,不知这巨猿什么意思,不知这巨猿说的真假,不知是不是该答应它。

夏一诺追问道:“你倒底有没有办法?恢复记忆。”

巨猿走进密林之前,停住脚步说道:“救人不单指救命,还包括心灵。”

夏一诺听到巨猿的话,心中不禁思考起来,救人的心灵就可以恢复记忆了吗?

见巨猿跳上了树。又问道:“怎样救人的心灵?”

“顺人而不失己。”声音渐行渐远。

夏一诺还是不懂,追了过去:“你等等。”

巨猿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中,他大声问道:“我到哪里能找到你。”

密林中传来巨猿的声音,充满悲怆:“但愿永不再见。”

夏一诺听到此,急忙追进密林,他可不想放过这唯一帮小姑娘治疗的机会,边追边喊,你等等我呀,你等等我呀!

巨猿单手抱着巨狼,在树梢间悠荡,弹起了树上无数的落雪,挡住了夏一诺的视线。

地面上的雪,深深陷住了夏一诺的腿,使他无法如往常那样行走如飞。

但是夏一诺没有放弃,边追边喊,心中想着:“顺人而不失己,这句好难理解,好难做到啊。”

不知道被雪下什么东西一拌,夏一诺摔倒在雪中,他撑起身体,抹掉脸上的雪,不顾风雪,依旧向前追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用命守护的尊严

草原的初雪,在黎明来临前,狠狠的下了一阵,将漫山遍野都覆盖成刺眼的白色,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悄悄的停了下来。

六十几匹快马,踏破茫茫的雪原,跟随着几只矫健的猎狗,来到了大山脚下。

猎狗不再前进,只是对着树林狂吠,震下簌簌的雪片,惊起一只猫头鹰飞向大山深处。

塔娜的哥哥白云,带着部族最好的猎人和猎犬,追踪到这里。

一个满脸胡子的强壮猎人跳下马来,跪在地上观察一阵,喘着粗气,走近白云。

说道:“白云王子,这里发现了大量狼的足迹,猎犬都不敢追了。”

气温很低,白云说话的时候,嘴中冒出一团白气:“大量?有多少只?”

猎人边盘算着,边说道:“狼群,在行进中,通常是踩着第一只狼的足印前进的,不好计算数量,我看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共五串狼爪印。按现在季节来看,狼已经开始群体狩猎了,一般一群绝对不会少于十只,因此,这里,应该汇集了至少五十只狼了。”

塔娜惊叫了一声,尚衍攥紧了缰绳,抿了一下嘴唇。

白云低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多么?”又抬头对猎人问道:“你看,我们这些人能打得过五十只狼么?”

猎人看看后面一人双骑的三十多人,手搭在眉上,遮挡住阳光,看看树林。

肯定的说道:“全杀死不太可能,但是我们可以将它们驱赶走,只要见到点燃火把的人群,狼都是会避让的,况且现在是白天。”

白云听到此话,点了点头,转身对后面众人喊道:“大家点起火把,随我进山,抓到郭威赏二十只羊!”

众牧民纷纷翻下马来,严肃的收拾行装,准备进山。

白云对猎人说道:“木图,你去安排一下,留人看好马,我们能杀就杀,杀不完就赶走它们,关键是要抓住人。”

木图应声而去,白云看着密林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果他还能活着的话。”

尚衍和钟天柱,换上了一身厚实的草原长袍,从马上拿下自己的武器。尚衍没了剑,背起了一把草原弯刀,钟天柱扛起了他那把钢叉,塔娜将双刀别在身后,俏美中还显出一股英气。

猎人木图跑前跑后,布置着众人的工作,六十多匹马被拴在一起,木图认真嘱咐道:“若是有狼群来袭,把这几匹公马的缰绳解开,他们也会帮你们驱赶狼群的。然后吹起号角,我们马上会赶回来的。”

十个牧民被分派看守马匹,他们羡慕的看着二十几个人点着火把,跟着猎犬,踩着咯吱咯吱的白雪,走进树林,无聊的踢着残雪。

猎犬一路狂吠,将树梢上的积雪都震了下来,众人在雪中拔腿而行,甚是艰难。

没走一个时辰,猎犬安静了下来。

木图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在密林尽头,见到了山脚一块巨石下,聚满了狼,少说也有五十只。

木图不由得一惊,轻声说道:“大家快看!”

众人走上前来,站成一排。

只见高大的巨石上,站着一头巨大的黑狼,在雪后的山林中显得尤为庞大。

那身形足有马那么大,它嘴里吐出腥红色的舌头,冒着热气,立着尖尖的耳朵,双眼如炬的盯着众人。

巨石之下,或坐或卧着无数的狼,也盯向这里,空气仿佛在这时凝结起来,时间也在这时慢慢静止。

人们轻手轻脚的将火把插在雪中,拿出弓箭、刀、枪,准备着白云一声令下,便开始射杀它们。

白云生在草原,三十多年间,也没见过这么多的狼,想那郭威早就应该命丧狼口了,弟弟的仇也算是报了,正在犹豫要不要为了个死人和狼群大动干戈的时候。

黑狼将头压低,耳朵背起,重叩牙齿,发出“呵。。呵。。”声,群狼全部站起,同时向着人群发出呵呵声。

五十多只狼,同时发出的呵呵声,不禁让人头皮发麻。

牧民纷纷搭上箭,拉满弓,脸无惧色,准备大战一场。

黑狼向天一声长嗷,呜音收尾。

群狼像潮水一般向人们扑来,牧民们射过第一波箭,马上拿起刀枪,挥舞着,准备迎击狼潮。

白云大喊一声:“大家围成圈。”

众人马上以白云为中心,围成一个大圈,抵御狼群的进攻。

这个方法十分有效,圆形最大限度的抵消了狼多人少的劣势,避免人们腹背受敌。

塔娜被尚衍和钟天柱拉向身后,保护在了圈内,她感到莫名其妙!手提着双刀找寻机会,想走出圈内杀狼。

群狼的进攻犹如巨浪拍岸,滚滚而来。

它们用不顾生死的打法,冲击着人群,连对火敬畏的天性,都置于身外。

若不是有树林和积雪减缓群狼的速度,人们可能在第一波群狼的攻击中就被淹没了。

一只狼,跃过燃起的火把,身上的毛瞬间被火燎到,但它没有停顿,带着火焰就扑倒了一个牧民。

塔娜见状马上赶来,挥起一刀,将狼砍翻,那狼未死透,塔娜将另一只刀插进了它的肚子,马上站到了圈外补上了缺口。

身后的牧民汉子,在雪上一滚,火就被熄灭,他翻身站起,拿出弓箭对着圈外的狼,射出一箭。

一只狼的眼睛,被这箭射中,它微微一顿,眼上带着箭冲向了尚衍。

一只钢叉从侧面插来,刺穿了它的身体。

它四肢乱蹬,挣扎了片刻就软了下来,被钟天柱甩到一边。

在猎人木图的建议下,所有人都将手臂用兽皮包了起来,这大大减少了受伤的可能。

狼的尖牙虽长,但是很难穿透双层兽皮和厚厚的草原长袍,往往狼咬住牧民的胳膊,随后就会被雪亮的弯刀刨开腹部。

胶着的战斗,进行的血肉横飞。

这时,林外一声牛角号响起,木图大叫一声:“不好,狼去偷袭马群了。”

白云看了一眼巨石上,黑狼已然不见,又看了一眼圈外的群狼只剩下四十几只,大喊道:“苍杰,你带几个人快去支援。其余人掩护他们。”

人群的站位从后方裂开,从圆形变成了弧形,又渐渐变成一条直线,最终形成了一道坚挺的防线,掩护着向密林外跑去的数人。

黑狼王,发起进攻的命令之后,便带着自己族群的十几只巨狼,从山脊走出大山,跟在一只负责侦查的狼身后,向马群的位置小跑而去。

黑狼王,有过与人搏命的经历,不认为这些狼可以在白天杀光这群人。

它认为报复人类最好的办法便是咬死他们的牲畜,让他们在草原的冬天,自己冻死饿死。

见到了马群,它立刻发出了进攻命令,它知道时间紧迫,要速战速决,首当其冲的奔向马群。

留守的牧民见到山梁上跑过十几只狼,并不是很多,便兴奋得忘记了木图的嘱托,骑上马向群狼奔去。

他们旋转着手中的弯刀,呼喝着冲向狼群,本来枯燥的留守工作,变得有趣起来。

黑狼王见有人骑马来迎,放慢了脚步,它的目标是马匹,而不是和这群鲁莽的人对拼。

它对着左右分别短叫了两声,狼群立刻分散开来,从两个方向包抄向马群。

牧民也随之分成两股迎击,但是群狼却依旧向外侧跑去。

黑狼王,深伏在雪地中,犹如一块黑色石头纹丝不动,见人群已经被引开,径直向马群冲去。

当牧民正在得意的追赶狼群的时候,黑狼已经蹿进马群,肆无忌惮的咬杀起马来。

和马匹差不多大的黑狼王,不用跳起,便能咬到马的脖颈。

它咬完一匹又一匹,只是为了报仇,绝不浪费时间,吃一口马肉或喝一口热血。

当牧民们发现狼只跑不攻,听到身后马儿嘶鸣,才知道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立刻拨马跑向马群。

而刚才追赶的狼,此时又返身回来,对马进行骚扰,阻止牧民们回援。

看着一匹匹马在骚乱的马群中躺倒,自己又无法靠近,牧民才想起了吹牛角号。

群狼,跟随着牧民的步伐,回到了马群之中,在马间穿梭,捉住个机会,就把马咬死。

牧民骑在马上,在骚乱的马群中寸步难行,又不忍看到马被活活咬死,索性砍断马的缰绳,让马自己逃跑。

当苍杰等人从密林中跑来支援的时候,除了十个牧民骑着的马,只剩下七八匹,还在荒原上被狼追逐的惊马,大部分马都被咬死了。

巨石边的群狼,不死不休的对白云等人连续进攻着,这样密集又决然的进攻,使几个牧民腿部受伤了。

人们放弃了阵形的优势,让战线拉的太宽,使群狼的数量优势体现了出来。

一只狼向牧民手臂扑咬,便就会有另一只狼从背后咬向他的大腿或小腿。

为保证没有狼会越过人墙,受伤的牧民依然跪着与群狼战斗。

旁边的牧民,见到同伴受伤,会马上靠近保护。

就这样,一方进攻的意志至死不渝,一方抵御的精神坚定不移。一方对死亡前赴后继,一方对同伴不离不弃。

最终,人们站成三三两两的,将最后一波进攻的狼,杀死在正午,山脚下的密林之中。

狼血,染红了林中满地的白雪,仿佛在雪地上,爆开了无数的飞龙珠果实。

被骄艳阳光,照得耀眼的雪地上,惨烈无比,红与白相间的地方是躺倒的狼尸。

没有一只狼,因为受伤而逃跑,没有一只狼,因为受伤还活着。所有的狼,都是满身伤痕,残缺的狼尸随处可见,断肢断爪满地散落。

每个牧民的衣服,都被狼抓破咬破,一阵寒风吹过,衣服里的棉花落下,在雪地上翻滚一会儿,便被狼血牢牢粘住。

木图仰天长叹。

第一百二十章 老神仙的预言

白云看看自己刀上的狼牙印,摇摇头走向巨石,边走边说:“木图,今年草原上的狼怎么如此凶悍?”

木图看到巨石前被架在树枝上,一只剥光皮的狼尸,向它虔诚行扶胸礼致歉。埋怨的说道:

“不怪狼群如此拼命,这只母狼被剥皮架在这里,亵渎了狼族的尊严。它们用生命来告诫我们,草原上可以杀或被杀,可以吃或被吃,但不能被侮辱。

狼,是有血性,重视家族的生灵,我们剥过狼皮后,都会把狼尸深深埋起来,不然肯定会遭到狼的报复。”

白云听到这里,没再说话。

尚衍和钟天柱,看过这只顶着锅被架起的狼尸,对视一眼,感觉这是夏一诺故意为之,好像在告诉他们什么。

两人悄悄的走到一起,钟天柱轻声说道:“大哥,你说这会不会是三弟做的。”

尚衍皱起眉毛,挠挠自己的胡子,尴尬道:“我也这么想,你说他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他被郭威带到雪狼国去了?你看有雪有狼有锅。”

钟天柱又看了一眼狼尸,诧异的说道:“恩,是这个意思,那他为什么要剥掉狼皮呢?你看狼腿上的肉也被削去了。”

尚衍想了想,说道:“他被绑走时,衣服干粮都没带,应该是为了保暖和充饥吧。”

塔娜站在旁边说道:“你打算去雪狼国找他吗?”

尚衍望向远处,白雪皑皑的孤傲雪狼山,深沉的说道:“当然要去,看来命中注定,我要面对他,做个了结的。”

狼,用生命和鲜血,捍卫了狼族的尊严与荣耀,得到了牧民的尊重和重视,白云命令将所有的狼尸,集中起来烧掉埋起。

尚衍征求了木图的意见,木图认为,大雪过后无法追寻人的足迹,并且走在山中很容易转向迷路。

钟天柱也劝道,三弟轻功了得,可以穿山越岭,咱们不行,他能过的地方,我们不一定过的去,进到山中也一定找不到他。

众人马匹不够,尚衍决定到雪狼国寻找夏一诺,白云让几个受伤的牧民骑马回去送信,嘱咐今年一定要防好狼灾。

木图带领着众人,换了一条比较好走的山路,徒步走向了东方。

尚衍看着深林和高山,犹豫不决。

黑狼王屠杀了马匹,带着族群远远的离开了那座山。

当它坐在山颠,嗅到烧焦狼毛和狼肉味道的时候,向天空发起一声一声的哀号,直到用尽了所有力气,喉咙沙哑。

宁静的夜空中,传来最后一声嘶哑的狼嚎,天色又蒙蒙的亮了起来,太阳从那座大山中缓缓升起。

雪狼山脚下的密林中。

夏一诺昨夜没有追上巨猿,反而在黑暗的密林中迷失了方向,他在一棵树下靠坐着等待阳光,好识别方向走回去。

静静的等待了一夜,似乎还睡着了片刻,再见到杲杲暧阳的时候,夏一诺却已不能站起。

黑暗不但阻碍了视线,还吸走了他的热量,夏一诺感觉自己坐在雪中身体都被冻麻了,他强撑起意志,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发现手脚也被冻僵了。

他翻了个身,想用肩膀蹭着身后的树站起,一个不小心滑倒,跌撞在树上。

从树上掉下了无数的积雪,把他面冲下,深深的埋了起来。

他在雪下试着撑起身子,但厚厚的积雪压得他无法移动半分,他感觉还未僵硬的脖子仍能移动,只得一点点的摆动,为自己转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呼吸。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迷了,可能又要见到老神仙了。

果然,当自己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来到了一片四周洁白的空间,老神仙还是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夏一诺调侃道:“您来啦?这回我会不会死啊?”

老神仙非常高兴的说道:“这回你就算真的要死,我也要破例救你了。哈哈。”

夏一诺学着尚衍的样子嘴角一笑,不过没有胡子,应该不如大哥帅气,说道:“老头,你啥意思?平常都见死不救呗!想想也是,天雄城死了那么多人,也没见一个神仙。”

老神仙哀叹道:“这个也没有办法啊,人界的恩怨生死,我们不得干预,这是人神魔三界铁律,不得违反。”

夏一诺奇怪道:“那还你一次一次的来找我?不怕遭雷劈么?”

老神仙撇了撇嘴,幽幽说道:“怕,怎么不怕,神形俱灭,不得超生,谁不怕啊。”

夏一诺无所谓的笑笑,说道:“怕你还来屡次找我,我告诉你吧,我是不会杀了小姑娘的。”

老神仙露出得意表情,郑重的说道:“小子,这回你不得不杀了,她不死就是你死。”

夏一诺盯着老神仙说道:“所以这就是你救我的理由喽?”

老神仙笑笑感慨的说道:“呵呵,这回真不用我出手,是你自己种下的善果。”

夏一诺点点头,自以为是得想到:“哦,看来一会儿尚大哥就能找到我了。”

老神仙笑笑:“我告诉你,你得救之后,会在雪狼国被人抓到长生教去,郭威已经知道是你劫走了魔女,到时只有你亲手杀了她,方可救你自己一命,不然就是你死。不得不杀!”

夏一诺回想着与小姑娘的点点滴滴哼了一声,说道:“我应该能下得了狠心杀郭威,但绝不会对小姑娘下手的,你死了这条心吧,你还不如赶快把那个离舍教会我啊!”

老神仙鄙视的说道:“你怎么这么笨,这么久还没学会!”

夏一诺怒吼道:“还不是因为你升仙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灵力!”

老神仙不好意思的为自己开脱道:“这个。。。你灵力弱可能只是一方面,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你太笨!”

夏一诺摇摇头忧愁的说道:“你不要模仿我爷爷说话,我真的很想他,你虽然说他是杂念说他是糟粕,但他比你有情义多了。”

老神仙叹息道:“这可能就是人与神的最大区别吧,人是总是遵循内心来做事,永远突破不了情这个字。情殇啊!”

夏一诺接着问道:“那神呢?神做事的原则是什么?”

老神仙神秘的说道:“神?天机不可泄露,你若有一天得到仙缘,得道升仙,自然会理解的,也会理解我的。”

夏一诺又问道:“那魔呢,又是什么做事原则?”

老神仙嗤之以鼻:“魔!魔做事哪有什么原则!他们是用拳头来说话的,你强他便臣服于你,你弱他便奴役你,甚至杀死你。所以,你这次一定要把握机会,只要你杀死魔女。我做你的仙缘如何?”老神仙翘首以盼的看看夏一诺,挑起了眉毛。

夏一诺听到自己可以成仙,着实激动了一下,随后又坚定的说道:“算了吧,做了神仙,又不能救人于水火,看着着急,不如不做!”

老神仙被气得胡子直抖,说道:“你,你个逆孙!不识好歹!”

夏一诺看着脸都被气白的老神仙,心中窃喜了一番,调侃道:“不知道你怎么看,我感觉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哎!我很奇怪,你光自己知道自己有一身本事,不被别人知道?你不憋的慌吗?”

老神仙摇摇头,仿佛被气死了一样,又仿佛很失望,淡淡的消逝起来,对夏一诺轻轻推出一掌。

夏一诺感觉自己被打飞到空中,仿佛穿过一条不太长的通道,就来到了自己晕迷的那片密林。

这时候,夏一诺左右看看,没见尚大哥的影子,却见那只白色狼王走了过来,对着雪地嗅了又嗅,开始刨起来!

夏一诺感觉到自己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他开始咒骂起老神仙来:“不是说好了,有人来救的么?怎么还是要被狼吃掉啊!不就是不答应帮你杀人么!居然占了狼魂跑来吃我!给我留个全尸不行么!什么狗屁神仙!”

夏一诺在空中悬浮着,看着狼王只刨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的尸体刨了出来,自己已经被冻僵了,狼王开始舔食自己的脸了。

夏一诺飞到狼王嘴边,对它说:“能不能不吃脸!我还准备靠脸蛋吃饭呢!”

但是,狼王肯定是听不到鬼魂声音的,夏一诺这样想到。

果然,狼王依旧开心的舔着自己的脸,夏一诺不忍看到自己的脸被吃的面目全非,向雪狼山飞去。

他想被牛头马面收走之前,登上这最高的山峰,看看这个只活了十四年的世界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可是,没飞出多远,便被什么东西拉住,再也走不出去了。

他回头看了看,大概才有不到十丈,他挠了挠自己的脸,没得到解痒的感觉,又挠挠头,果然也没有爽的感觉,他向上飞去,看看自己能飞多高。

大约飞了十丈,果然还是被什么东西拉住,飞不起来的感觉,他坐在空中,说道:“这啥意思?只能做个地缚鬼么?怪不得鬼都想转世投胎了,只能生活在十丈的范围内太无趣了!”

夏一诺看着那巨大的银白狼王,还在身下专心致志的舔食自己的尸体,又看了看脚下这片白茫茫的树林,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牛头马面什么时候才来,好无聊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感情到哪里去了?

无聊的发了一会儿呆,夏一诺想到,不如去找找小姑娘,也许她们还没走远。

夏一诺飞向了来时的方向,原来自己并没有跑出多远。在离自己尸体十丈的地方,他看到了郭威正在拽着小姑娘向前走。

郭威不断的踢打在小姑娘的身上,骂道:“丑鬼!你想在这里喂狼么!那小子如果不被狼吃掉早就回来了!快走。”

小姑娘坐在雪白的地上抱着郭威的腿,哭道:“不会的不会的,他跑的那么快,狼是不会追上他的,再等等吧!求求你了!”

郭威烦躁的说道:“你知道什么?我一眼便看出他那个轻功是我教中的轻功,在硬些地上自是跑得快些,但在雪中,一步一陷,他怎么跑的起来!快走。”

小姑娘怨恨的哭道:“那你还叫他去送死!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要去找他!”说完开始向夏一诺走的方向爬来。

郭威叹了一口气,高声叫道:“雪下了一夜,他早被埋起来,怎么可能找的到!”

郭威拽着绳子拖着小姑娘向前走,花枝舞和小姑娘绑在一起,也向前走去。

小姑娘被他们两个人拖在地上,雪中被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

小姑娘不顾满脸满身的雪,死死抱住边上的树,狠命摇着头哭道:“他没有死,他没有死,我有感觉的。你相信我。”

郭威见拽不动她,走回来对小姑娘一阵拳打脚踢,小姑娘又激出了体中内力,用手一推,将郭威推到远处。

小姑娘愤怒的叫道:“你别忘记了,我会武功的,你把我解开,我自己去找他。”

由于昨晚天太黑,郭威没有看到小姑娘用武功杀狼。现在才想起来,小姑娘的日记中提到过会武功的事情,不敢再用强,换上了另一副嘴脸。

他假惺惺的安慰道:“你放心,他对你也是有情有义的,他若活着肯定会按着足迹来找咱们。但是,我们现在不赶路,晚上肯定还会被狼追上。

我刚才想了想,他那么聪明肯定不会死的,肯定是把狼引跑了,你看,他好不容易把狼引跑了,等他回来,看到我们还在这里,他岂不是前功尽弃,不如我们先走,等他随后追上呢。”

小姑娘无力的扶着树,泪眼看向远方,犹豫不决。

此时,在空中的夏一诺飞到小姑娘对面,在几乎能拥抱到她的距离,还是被无形的力量拉住了。

夏一诺望着她那恋恋不舍的神情,早已泪如泉涌,如果他真的能流泪的话。

他无比珍惜与小姑娘这份纯真的感情,想到自己已经死了,她过几天也会失忆,忘记自己,更加心痛不已。

“人世间的感情,真如老神仙说的那么糟糕吗?两人的感情在活着的时候,无论是多么真挚,多么坚定,在两人死后,这份炙热的感情也会随之消失。

它又去了哪里呢?感情到底是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却叫人生死相许。也许老神仙说的对,世人只有无情才能成仙吧。”

夏一诺想不明白,心中依旧难受无比,想到不远处狼王吃完自己,肯定会寻踪而来,不禁对着小姑娘大喊道:“小姑娘!我爱你!如果你也爱我,就走吧!”

两人近在咫尺,声音却只在夏一诺的脑海中响起,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小姑娘却仿佛听到了一样。

她向着远方哭喊道:“夏一诺,我什么都会忘记,只能记得你的味道,你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你答应过我,要看着我睡去,让我醒来第一眼见到你,你一诺千金,绝不食言啊!”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仿佛帮夏一诺做出了回答。

小姑娘痛哭不止,在心中反复挣扎许久,才转身离去,郭威拍了拍身上的雪马上跟了上去。

只有夏一诺还留在空中,独自哀伤。

他抹了一把没有泪水,却感觉到泪如泉涌的眼睛,扶了一下感觉到心碎,却没有心跳的胸口,看着小姑娘一步一回头的,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

夏一诺感叹道:“至此生死两茫茫,无人知道我们的感情,就连拥有这份情的人也将很快忘掉,感情真的这么容易就随风消散么?唯一永存的只有这世间天地吗?那便是神仙们遵循的原则吗?”

夏一诺躺倒在空中,心痛神伤,感觉自己疲惫不堪,看到不远处狼王还在舔食自己的尸体,感觉活着时无法保护爱人,死去时也是无比凄惨,意志消沉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开始渐渐的无力起来,一点一点的向地面落去。

不知过了多久,夏一诺悠悠转醒,腹中传来了阵阵饥饿感,他侧头观察四周,只见那只狼王趴在自己身侧,巨大的爪子还放在自己胸口上。

夏一诺吓的激灵一下,跳了起来,向远处跑去,可是腿陷进雪里,无法跑快,一下倒在雪中。

狼王从后面小跑着跟了上来,在夏一诺抬起脸的时候,开始舔他脸上的残雪,一点没有吃他的意思,仿佛一只可爱卖乖的大狗。

夏一诺坐在地上,任由狼王舔着,开始整理起思路来。

原来老神仙说的善果,是这只狼王,我没有杀它,让它被巨猿救走,这算是我种的善因?这没道理啊,我还杀了它的族群啊!

哦,夏一诺想明白了,可能是因为杀了几只狼反而使别的动物活了下来,算是善因吧。夏一诺只能想出这一个理由来解释。

“原来自己被冻僵时,是狼王用舌头将我一点点的温暖过来的,不是在吃自己。那他为什么不吃自己呢?失了仇恨的记忆,它也是只狼啊。”

夏一诺边想边从怀中摸出自己准备的狼肉,想吃一口充饥,当手摸出肉,准备放进嘴里的时候,一股强烈的腥膻味传来。

他突然想到,狼王定是嗅到了自己身上的狼肉,拿自己当同类了。

他将肉条托到狼王面前,狼王嗅了嗅,没有吃,歪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

夏一诺看着狼王呆萌的样子,也放弃了吃狼肉的想法,把肉放回怀中。心道,这忘忧失忆丸除了忘记仇恨,也让这狼失去了心智啊。

他面对着救自己的狼王,感觉自己杀它族群,取肉剥皮非常惭愧,也太过残酷。

夏一诺羞愧的摸了摸狼王的头,对它说道:“对不起,闯入了你的领地,还杀光了你的族群,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该有多好。哪怕永远不会相遇。。。”

狼王注视着夏一诺,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也没有躲避,反而舔了舔他的手。

一人一狼在这片密林中,雪地上,做着亲昵的动作,画面温馨,和谐,温暖,萌化了周围厚厚的积雪。

可谁又能知道,昨夜,他们还拼得你死我活的呢。

夏一诺尝试着将狼王呵走,可它仍是恋恋不舍的跟着自己,夏一诺不忍用太过激烈的手段,只能由它这般跟着。

沿着雪中的脚印走着,夏一诺心道:“看来自己真的没有死,那自己早上灵魂飘在空中,便是离舍喽,原来离舍是那种感觉啊。老神仙最后推了自己一掌,看来是帮自己把灵力推出了魂舍。

随后灵力用光,自己当然感觉无力和疲惫了。别说,这离舍还真是厉害,居然还能飞,以后要是想偷听偷看可是方便多了。

老神仙这手,如果用力一些,会不会将我打的魂飞魄散啊?恩,想来是可以的,灵力应该就是灵魂中的动力,灵力用光便会感觉到疲惫,攻击灵力也可能将灵魂伤害。

还有啊,那个坑人少女又是怎么用灵力边走路,边射箭的呢?下次见到她,还要骗她告诉我。

可惜啊,自己的灵力如此弱,只能飞十丈,老神仙的灵力一定很强啊,可以想飞多远飞多远,每次从仙境飞到人间来,不知道有多远呢。

不知道灵力可不可以后天加强呢?如果我下次月圆之时,将魂舍改造的大一些,会不会多储存些灵力呢?灵力又是如何增长的呢?靠吃饭么?”

想到这,夏一诺的肚子又饿了起来,但是,看看后面跟着的狼王又不忍吃它族群的肉。

这时,一只兔子跳跃在雪中,狼王见到,马上冲了过去,将兔子扑住,叼了回来,放在夏一诺脚边。

夏一诺感动莫名,摸了摸狼王的头,说道:“你对我真好,不但救了我,还抓兔子给我吃,叫我更加惭愧了。我们还是一起分享吧。”

将兔子分成两份,自己只留下一只后腿,将大部分的兔肉都分给了狼王。

夏一诺看着血淋淋的兔腿,尝试着咬了一口,狼王却几下就吞掉了兔子,痴痴的望着自己。

夏一诺看着狼王惊讶的说道:“吃这么快!你别看着我好不好,你看着我吃,我很不好意思的。”

将身体转了个方向,背着狼王,夏一诺又咬了一口兔腿,狼王又转到夏一诺面前看着他,口中还滴下了口水。

夏一诺看了一眼兔腿,看看狼王期盼的眼神,将兔腿丢给它,狼王张嘴马上接住,吞了下去。

夏一诺笑笑:“真是怕了你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狼王给予的感悟

夜晚来临,一人一狼在背风处相拥而眠,夏一诺搂着狼王感觉自己仿佛盖了一只大棉被,狼乖巧的爬卧在夏一诺身边也很安逸。

“谢谢你为我带来温暖。”夏一诺抱着狼王感激的说道。

“按脚印看,越来越清晰了,明天应该就能追到他们了。

明天,他们见到你可能会怕的,我也不可能带着你去雪狼国,人们是不会接受你的。”夏一诺伤感的对狼王说道。

狼王静静的趴在地上,眯着眼睛,仿佛对夏一诺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夏一诺继续伤感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因为害怕孤单,没有伙伴,才和我在一起的。其实我也是,如果晚上还是我一个人,我可能会怕的睡不着觉,还可能会被冻死。谢谢你!

但是我真的不能带着你走出这片大山。这里才是属于你的地方。”

一阵风声,呼啸而来,夏一诺把狼王抱的更紧了,并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不舍。

第二天,夏一诺早早起来,向没有脚印的山脊上走去,狼王依旧跟在后面。

沿着雪后的山脊,夏一诺跌掉数几次,狼王都会过来舔舔他的脸以示鼓励。

夏一诺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摸摸它的头表示回应,反而压制着内心感动不理它。

到了山顶,已是艳阳高照,夏一诺用手遮着刺眼的阳光,寻了一处东面陡峭的地势,脱下棉衣,从内衣上撕下一只宽宽的布条,就是当初被鹰爪抓烂的那布条。

穿回棉衣蹲下,将狼王的眼睛蒙了起来,边蒙边装出愤怒的语气吼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如果有一天我安定下来,再来找你!”

说完,将怀中的狼肉使劲扔下西侧的山顶,将狼王使劲推了下去,自己从山顶的另一侧跳了下去,没走几步,夏一诺摔倒了。

他没有停下,借着惯性依旧向山下滚去,厚厚的雪,粘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像个雪人。

一路滚下山,终于停了下来,他不顾伤痛,马上回头望向山顶,只见狼王已经扒掉了眼上的布,重新站在山顶上,孤单的看着这边。

夏一诺看不到它的眼神,不知道是距离太远,还是热泪模糊了视线。

狼王向着东方,哀号了三声,转身不见了。

从这一年开始,草原上这座大山有了名字,叫哀嚎山。

每年的第一次初雪的时候,牧民们便来到这座山脚下的巨石旁献上一只活羊,来敬狼神。

相传,有人亲眼见过狼神,那是一只圣洁雪白的巨狼,决不袭击人,还能从它的眼中看到怜悯,如果谁有幸见过狼神,他家的牲畜明年必定会兴旺。

多年以后,夏一诺回到草原,听到人们讲述着有关这座大山的习俗和传说,心中莫名震颤。

无人知道自己和巨狼的恩怨情仇,但是人们却在每年纪念着这个日子。不禁感慨道:

“也许这就是感情得以恒久不灭,永存世间的方式吧。每个节日,不都是在纪念当初某一段真挚的感情嘛。”

有了滚下山的经验,夏一诺不再转山而行,而是一直向着东方横越山梁,他怕狼王追上自己,更担心小姑娘的安危。

有厚厚的积雪作为铺垫,保护了他下山时不会被摔伤。上山时他抓拽着树木树枝,也不会太难攀爬。

当几天后他爬上最后一道山梁的时候,站在山顶上看到了脚下,一座被银装素裹,气势恢宏的城市。

夏一诺心中感叹:“没在高处俯瞰过一座城市,那么你就不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大!感受不到它的气势啊!”

巍峨雄伟的雪狼城,就在雪狼山的脚下。

它是雪狼国最大的城市,也是抵御飞龙国和望海国在西南部的唯一堡垒,如果不攻下此城,便无法深入雪狼国腹地。

通过尚家十几代人的不懈建设,雪狼城已经两次被扩建了,面积几乎占领了整个平原,一道城墙比一道城墙高,最外面的城墙,已达到了八丈。

从高处望去,它显得外高内凹,像一只巨大的酒盏。

站在山顶上的夏一诺,迎风眺望。

也许是城中飘起的无数道炊烟干扰了视线,西侧城门就在脚下,而东侧城门上高高的箭楼,已经好似远山忽隐忽现了。

西城门,开在长长的城墙正中,并不显得高大,仿佛只是一条长长的皮带上,中间方型的锁扣。

沿着这“锁扣”望去,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向城市中心的王宫。

整片王宫,凸显在周遭密密麻麻的民宅之中,像是在一片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上,放上了一张大大的方型棋盘。

棋盘平坦而周正,托起的建筑井然有序,密而不乱。

正中,一座高高的宫殿坐北朝南,其它建筑围绕在它前后,由近及远,由高渐矮,相对成片。

王宫外,也有一道城墙,一条青色的河从王宫北侧流过,沿着城墙穿城,向东南方流去。

夏一诺还注意到,王宫内的北侧,有一处耀眼的建筑正在搭建,像一面镜子般反射着阳光。

一次完美的跳跃,加一系列熟练的前滚翻,躲避掉阻挡的树木石块,夏一诺离开了这座大山,向雪狼城滚滚而去。

进到城中,夏一诺寻了一处可以看到整条街的小店坐下,要上十碗面条,解恨般的吃了起来。

他这几天除了吃过半只兔子腿,吃得最多的就是雪,若不是偶然发现了一颗野柿子树,他肯定会饿死在山里了。

想想那又冰又苦又涩的柿子,夏一诺吃着热气腾腾的香辣面条,感动的热泪直淌。

店家看着他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向小二问道:“咱们家面条有这么好吃么?咂咂,快去给我煮一碗,好久不吃我老婆的手艺了。”

路人走过,见到夏一诺的样子,纷纷说道:“就在这家吃了,你看这小子吃面的样子,都感动的哭了。肯定好吃的不得了。”

从此,雪狼城西门的这家面馆多出了一道招牌菜,叫:“泪流满面”,成为了外乡人到雪狼城必尝的特色美食。

夏一诺在西门蹲守了三天,终于守到了郭威带着小姑娘和花枝舞进城,按时间算小姑娘已经又失忆了。

他没有匆忙上前相救,而是悄悄跟踪,准备在晚上将小姑娘劫走。

郭威进得城来,在了挂着“泪流满面”水牌的那处小店,吃得也是泪流满面。

饭菜用罢,天色将晚,他拉着已经变成痴呆的花枝舞,领着天真无邪的小姑娘,来到城北的尚王府。

夏一诺跟到此,感觉到很诧异,心道:“难道长生教分堂在王府中么?”

看郭威被正门的侍卫盘问半天,才放进入后,夏一诺溜到王府的墙跟处,向地下一坐,准备用离舍来探听一下里面情况。

他将五感封闭,先进入内窥,来到了脑中的魂舍,一个黄豆大小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就安放于此。

进入魂舍,看到一团似雾似幻的半透明物质,他能感觉到这便是自己的灵力,也许也是灵魂。

他用意识托起这团东西向上飞去,来到百会穴,感觉空间变的狭窄无比,仿佛在举着西瓜穿针眼。

他小心的试着改变了自己灵力的形状,把他变成一条细细的绳子。

果然,这样可以进入那狭窄的通道了,但是却无法将其更好的控制向上移动,就好比,要将几个鸡蛋立在一起一样。

每每离舍到此,都是卡在这里。

夏一诺开始回想,当初老神仙推自己离舍时的感觉,依稀记得自己被老神仙推出去时,自己意识在上,老神仙力量在下。如今,自己在下,鸡蛋就立不住,不如试试用拽的。

他将意识放到了灵力的前端,拖拽着向上飞,可是,这灵力却又慢慢变成一团,挤在那狭窄的通道中,夏一诺怕拉断了,也不敢太用力。

几番尝试都未成功,推也不行,拽也不行,怎么办才好呢?

不如试试从其它的地方出去,比如耳朵或鼻孔,好像大不少呢,夏一诺拽着这团物质飞向了鼻子,果然通道宽阔多了,他顺利的带着灵力飞出了体外。

回头看看自己的身体,鼻子处有血流了出来,还好不是太多,自己灵力用光之前,肯定是死不了的。

又看了看这进入夜晚的街道,也无一个行人,夏一诺放心得飞进了尚王府。

一个一个房间搜索,在一处厢房内,夏一诺发现了已经失忆的小姑娘。

她正失神的想着什么,郭威跪在地上,花枝舞站在一边痴笑。房中央坐着一位比自己爷爷岁数还大的耄耋老人。

他对坐在边上,一个装扮雍容华贵的男人说道:“尚王爷,您先将这小姑娘押起来吧,务必好生看管。”

那个被称为王爷的人对外面喊道:“来人”,对来人说道:“将她押入密室,好生看管。”那人就拉着小姑娘走了出去。

夏一诺刚想尾随而去,只听那郭威大声叫道:“都是那个夏一诺在暗中捣鬼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没想到啊!又是你!

夏一诺听到此话,便想:“小姑娘我到时再去寻,先听听你这个无耻之徒要说我什么。”

夏一诺干脆飞到老人旁边,瘫在桌上,看着郭威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勾长老,那丑女是被夏一诺劫走的。我与花护法去到草原,便发现了她和夏一诺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

为了把他俩抓回来,并在草原发展教众,我劝一直喜欢塔娜的尼赛合巴抢亲,想着通过科尔沁部落发展我教在草原的势力。

本来,事情发展的很顺利,谁知道尚衍带几个人追来,我力劝花护法不要引起冲突,不想那夏一诺从中挑拨离间,我们双方打了起来。花护法情急之下杀了尼鲁温部落的人,打伤了尼赛合巴和尚衍,我劝都劝不住,所以破坏了我在草原发展的计划。

无奈之下,我俩只能带着那丑女逃跑,不想在逃跑中遇到了狼群,您看,这是我被狼抓伤的爪印。”说罢,郭威转身,撩开衣服给勾长老看。

郭威继续说道:“我和花护法两人奋力杀狼,夏一诺却趁着黑暗之机,偷走我的药搭裢,想毒死我们两个,再劫走那丑女。

我看到花护法喝过水之后,马上晕倒了,就没有再用这水囊,待花护法醒来,我才看出他已服下了忘忧失忆丸。

一定是那小子!他不识得我教中圣药胡乱用的。

之后,我一个人辛辛苦苦,翻山越岭的带着两个人才来到了雪狼城。请长老明察啊。”说罢,又将一只水囊承给勾长老。

勾长老接过水囊闻了闻,思考片刻,问道:“现在那小子哪去了?”

郭威说道:“他见到只毒到我俩一个人,便再也没有出现过。我想不是喂了狼,就是独自跑了吧,应该是回去找尚衍了。”

勾长老看看已经痴傻的花枝舞,想了想郭威的一贯作派并不相信他,觑眼问道:“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句句实情啊!”郭威信誓旦旦的说道。

夏一诺在心中骂道:“我呸!胡说八道,脸皮真厚!”

勾长老微微低头,紧紧皱眉,攥紧椅子扶手,自言自语道:“这个该死的夏一诺,真不知道当初教主为何要救他!”

郭威心中一喜,马上接着说道:“是啊,若是再见到他,属下一定将他捉住,将他千刀万剐,为花护法报仇。”

夏一诺听到感觉好笑,心道:“做你的大脑袋猪头梦吧!我现在会了离舍。你上哪找我去,哈哈。”

正在此时,一名教众在门口喊道:“长老,先圣到。”

勾长老等人马上起身相迎。

夏一诺心道:“哦?先生!还是先圣?”

只见,那冷酷少女搀扶着一个带蒙面斗笠的老人走了进来,夏一诺莫名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勾长老、郭威都跪下相迎,尚王爷深揖一礼。

蛙蛙将那老人扶到正中坐定,对着勾长老说道:“我在门口街上捡到一人,可能被冻僵了,烦长老看一下可还有救。”

夏一诺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只见两个家丁,搬着自己盘坐的身体走了进来。

夏一诺在空中气得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骂道:“蛙蛙!你这个冤家啊!我怎么得罪你了!如此坑我!”

郭威转头一看,不禁大叫一声:“夏一诺!”

夏一诺,手捂住额头想到,这回可是死定了。

细细一想,也不见得,这个郭威谎话连篇,漏洞百出,不如用他来给自己背锅吧!想到这里,他从鼻子里钻了回去。

夏一诺灵力归位,感觉郭威正在用巴掌扇自己的脸,一脚把他踹开,擦着鼻血,装作惊恐的说道:“怎么了?我是在哪?”见到郭威大叫道:“怎么是你!”

蛙蛙本想上前阻止,见夏一诺踹了郭威一脚,心中一喜,露出一丝微笑,马上又收敛起来。

郭威站了起来,从边上摸出一只长剑,向夏一诺走了过去。

夏一诺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连喊救命,勾长老觑眉说道:“住手。”

郭威忐忑的收起长剑,俯首站好。

勾长老严肃又气恼的说道:“先圣在此,你怎么如此没有规矩!”

勾长老又对先圣恭敬的说道:“属下不知先圣驾临,有失远迎,教徒不灵,还请海涵。”

先圣摆摆手,说道:“无妨,我本就是随处走走看看,不必拘礼,坐下说话。这个小子和教中有什么仇怨啊?”

先圣虽看不到人,但是方才听蛙蛙说过,救的是当初在紫荆关相遇的小子。

勾长老对郭威说的话半信半疑,不想为其代言,严厉的对郭威说道:“你自己和先圣说,不可有半句虚言。”

郭威放下长剑,对先圣深揖一礼,恭敬说道:“先圣有所不知,这小子先是劫了法场栽赃我教,又劫走我教要犯,还毒杀我教护法。”

夏一诺立刻辩解道:“胡说!这些分明都是你做的!”

勾长老皱眉,非常意外的说道:“哦?把你知道的说说。”

郭威马上说道:“长老,你切莫听他的啊,当初就是这小子挑拨离间,才让花护法情绪失控的啊!”

不等勾长老说话,夏一诺马上说道:“花护法分明就是你毒害的,莫怕人说!”

郭威还要辩解,勾长老厉声说道:“你住口!”

夏一诺见到郭威被训斥住,理了理思路,说道:“先圣、长老、王爷,那我从龙江县说起吧。

望海国入侵时,放火烧了我的村子,我和爷爷逃难出来,偶与尚衍,他见我爷孙可怜便接济我两个吃食。不想突然来了一个刺客,险些将我杀死,幸得郭威道长带药来搭救,我才捡回一命。

从此,我对郭威感恩戴德,之后,他和尚衍去往草原,我与爷爷去了飞龙城。

不想在途中和爷爷失散,我一路要饭要到了飞龙城,正在举目无亲,快要饿死之际,又遇到了郭威道长,又救我一命,我更是感激涕零,唯命是从。

过了一日,他将我和一个叫仇继飞的人带进慈恩寺,让我伺候他,我也尽心尽力。”

听到这,郭威马上跳起来说道:“胡说,那些天我都和尚衍他们在一起,哪有时间去劫法场。”

夏一诺摊手奇怪的说道:“我也没说你劫法场啊。”

郭威被反问的哑口无言,勾长老冷冷的说道:“你若再插嘴,我先一掌毙了你!”

郭威咬着牙根,用眼睛瞪着夏一诺,好像要上来咬死他,才解恨一样。

夏一诺继续说道:“没过几天,他又带着个小姑娘回来对我说道,你先将仇将军送回天雄城,我带着这个小姑娘去草原办事,然后你再来找我。

后面,我把仇继飞送到紫荆关,不想紫荆关锁关不让出入,我们晚上睡在关外,不想正好赶上我月圆之日兽化,吓跑了仇继飞。

之后,不知道哪里蹿出个兽化鬼,向先圣跑去,我与之奋力一战,不想技不如人,被这个少女射伤晕倒。”说到这里夏一诺看了冷酷少女一眼。

又接着说道:“然后便遇到了先圣将我救下,你若不信可问先圣,我当时身边是否可还有旁人。”先圣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夏一诺见到先圣还记得,信心百倍,继续说道:“随后,我一个人去到草原找郭威,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和尼赛合巴在一起,说的都是蛮语,我一句也听不懂,他命我冒充小姑娘的哥哥,紧紧盯住她。

过了几天,郭威和花护法带着那小姑娘和我,抢走了塔娜,塔娜一直骂尼赛合巴,尼赛合巴便等在原地,准备和尚衍决斗。决斗是尚衍赢了,不过两人都受了伤,尚衍的剑虽然断了,但是跟着他来的人想要杀我们。

我们只得逃跑,不想跑的时候,尼赛合巴射了郭道长一箭,花护法为救我们,砍了追来之人的马腿,无意间砍死了一个草原人。

由于郭道长受伤流血,引来狼群吃了我们的马,郭威道长畏惧群狼,躲在小姑娘身后,还差点将花护法挤出去。花护法非常生气,扬言要杀他,郭道长非常害怕。

在杀光群狼之后,花护法受伤了,郭道长借给花护法疗伤之机,给他服下一颗药丸,花护法吃过之后就变的痴痴呆呆起来。

而后,我们为躲避草原蛮族来追,便穿山前往雪狼国,一路之上没吃没喝,在干粮不多的时候,郭道长趁我不备,将我推下了山。

我差点饿死在山上,所幸遇到一颗野柿子树,才撑下来,进得雪狼城,没有钱,只得坐在街上要饭,又冷又饿,就晕了过去,幸得与先圣有缘,又被搭救一次。”

蛙蛙听到这里已经热泪盈眶了,郭威气得牙根痒痒,手指着夏一诺直抖。

勾长老蹙眉沉思片刻,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可有证据?”

第一百二十四章 救场的尚江雪

夏一诺略一思考,说道:“首先嘛,就是先圣能证明我是一个人出现在紫荆关,没带什么小姑娘对吧?”先圣和蛙蛙纷纷点头,郭威撇了撇嘴。

夏一诺继续说道:“第二嘛,便是郭道长向我展示过一本经,他说是小姑娘用血抄写的!”蛙蛙吃惊的捂起了嘴。

勾长老瞪着郭威,郭威只得将书拿了出来,交给勾长老,委屈的说道:“这是我绑走他时,从他身上搜到的。”勾长老哼了一声。

夏一诺又说道:“第三,便是这花护法了,你们想想,花护法武功高强,若不是被狼咬伤,怎么能吃下郭威的药丸变成如此,我又何来此药呢?”

勾长老看向郭威严厉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啊?”

郭威擦擦额角的冷汗,干脆跪下,对勾长老说道:“我,我,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啊,长老!他在骗你们啊!”

勾长老嗤之以鼻问道:“证据呢?”

郭威摸索着全身,紧张的说道:“证据,证据呢?哦,我想到了,您可将那丑女找来。若按这小子说的,他与那丑女毫无瓜葛,就让他刺死她。我断定不可能!他定是不舍。”

蛙蛙小声说道:“卑鄙。”

勾长老阴下了脸,说道:“烦王爷再命人将那小姑娘押来!”

夏一诺心中一紧,想到了老神仙说的话,“不得不杀”。

过不多时,懵懵懂懂的小姑娘被人带到房中,郭威高兴起来,说道:“若是叫我现在杀了她,我眉毛都不会皱一下。但这小子与这丑女情深才劫走她,定不会下手。勾长老,你若是不信,我现在就砍她一只手给你看。”

气氛紧张起来,勾长老凝视着夏一诺走过来,递给了他一把匕首,说道:“她不死,你死!”

说完,站到了先圣身旁耳语几句,谁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夏一诺见到小姑娘,怕眼神中流露出什么感情被他们发现,手中握紧匕首,闭起眼睛,思考起来:“小姑娘肯定是不能杀的,就算我死,也不会杀她。

花枝舞对我说过,小姑娘对勾长老还有用,所以可能只是试我,不如我就假装试试?勾长老会与先圣说什么呢?用小姑娘的命赌我说的真假,有什么意义?值不值得呢?应该是为了证明郭威此人还能不能再用吧。”

想到此,夏一诺跨出一步,闭着眼将匕首颤抖的举了起来。

只听,小姑娘可怜巴巴的哀求道:“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夏一诺再次听到小姑娘的声音,便装不下去了,把匕首扔到地上,说道:“我下不了手,你们爱信不信吧!”

郭威如蒙大赦般的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他舍不得吧!”

勾长老站在先圣旁边,见到此局面,觑眼威胁道:“你若不杀她,那么今天就是你死,你再考虑考虑,为了个不相干的人,值不值得。”

郭威从地上捡起长剑,架到夏一诺脖子上,说道:“勾长老,我剑架到他脖子上,他也不会杀的,你下令吧。我一剑剁了他。”

小姑娘此时感觉到,自己方才一时害怕的哀求,可能连累了这个不曾相识的人,想去阻止,却被边上的人架着,无法上前,眼睛盈出泪水,不知道说什么弥补才好,只能哭喊着:“不要,不要。”

夏一诺此时看了一眼小姑娘,又闭上眼,心道:“如果只剩一种选择,那么就让我去死吧,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对你下手的。

即使你忘了我又怎样,即使你是魔女又怎样,我还是喜欢你,爱你,默默的喜欢一个人,不被人知道,很难受,但让我杀了自己爱的人,更痛不欲生。”

想明白此事,下定了决心,夏一诺将头仰起,把脖子抵在剑上,理直气壮的说道:“反正这条命是你郭威救的,还给你便是,我下不了手杀个小姑娘!”

小姑娘听到此话,流着泪水,懊悔的看着周围的人,难受的说道:“不要啊,不要杀他,我根本不认识他呀。别因为我杀了一个无辜的人,我承受不了啊。”

郭威面带企盼的看着勾长老,随时准备一剑挥下。

勾长老拧紧眉头,瞪着夏一诺,仿佛再给他最后一点时间。

尚王爷盯着那闪闪发光长剑边的脖子,计算着血飞溅出来会不会弄脏自己的衣服。

花枝舞看着几人,痴痴的笑着。

蛙蛙准备上前,却被先圣拉住手腕。

房间里,除了小姑娘的凄惨哭声,时间似乎已经凝结。

正当此时,门外教众来报,“怯尘堂堂主,求见。”

勾长老看了一眼先圣,问道:“先圣,您看?”

先圣只说了一个字,“请。”

蛙蛙揪着的心,才放在肚子里,她不怕杀人也不怕见血,她是感觉和这个夏一诺有种难以名状的亲近感,不忍见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屋中走进一位翩翩少女,目不斜视,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洁白如雪的脸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波光流转,却带着一丝幽怨伤感之意。

琼鼻皓齿,若不是嘴唇上的口红太过鲜艳,应该会如一位天界仙女。

她的身形气质流露出一种病态美,让人我见犹怜,令人不禁怜香惜玉,对她心生怜爱之情。

可谁又能看出她骨子里的高傲呢。

勾长老见到,目光闪烁出激动之情,咧嘴笑着说道:“尚堂主?久仰久仰,这是先圣,你先来拜见一下。”

这位尚堂主,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蹲礼,柔声细语,却字字清晰的说道:“属下尚江雪,见过先圣,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又一个蹲礼给勾长老,“属下见过长老。”

又一个蹲礼给尚王爷,“侄女见过叔父。”

先圣看不到,略一抬手,表示回礼,勾长老和蔼的说道:“尚堂主请坐。”

尚堂主端庄的坐定,抬起美目,看着房中众人有哭有笑,又刀又剑的,见此情形不知何意,微蹙细眉,表现出不太高兴的样子,问道:“这是。。。?”

勾堂主呵呵一笑,摆手说道:“呵呵,莫要脏了尚堂主的堂口,你们都下去吧。郭威你留下。”

郭威怕毒花枝舞的事情败露,被教中处理,更怕白歌讴找他报复,仍不甘心的说道:“这小子就这么算了?”

勾长老不耐烦的说道:“暂且押起来吧。你给我站到一旁,我有事要说。”

郭威悻悻的收起剑,俯首帖耳的站好,看着夏一诺和小姑娘被押了下去,脑中开始计算着如何除掉他。

蛙蛙伸着脖子,望着夏一诺的背影,只听先圣唤她:“蛙蛙,大人谈事情,你到堂下听命吧。”

蛙蛙对先圣行了一个拱手礼,没有搭理众人,冷傲的走了出去。

勾长老见房中没有杂人,说道:“先圣,不知道您听闻没有,教主前几日占了天雄城,成立中原总堂了。”

众人皆唏嘘不已,占下天雄城这般雄城坚堡,就等于在中原站住脚了。

勾长老看到众人表情,心中非常满意,因为这是自己策划李玉执行的计策,堪是骄傲。继续说道:“这是我教中第一等的大喜事,我们在坐定了飞龙国,算是在中原有了一席之地了。”

众人脸上皆露出微笑,点头认同,勾长老继续高兴的说道:“目前呢,教主准备在天雄城,召开我们三年一次的神临大会,日子还是定在明年八月十八日。”

众人各自盘算着手上的事情,片刻没有说话。

勾长老对先圣恭敬的拱了拱手,说道:“到时先圣如果手上无事,还请前往观礼。”

先圣咳嗽一声,说道:“再说吧。老夫没心思看你们过家家。”

勾长老尴尬的笑了笑,郭威马上岔话题说道:“这下好了,不用再跑到西域那么远了。呵呵。”

尚江雪面无表情的说道:“离我这里倒是近。”

勾长老对郭威瞪了一眼,却对尚江雪微笑的说道:“堂主身体欠佳,自当是应该多歇息歇息,那些烦琐的教中事务,不必亲力亲为嘛。”

尚江雪微微的点头,表示感谢,那幅度只怕头上放着一只碗水,都不会洒下一滴。

郭威热脸贴个冷屁股自讨没趣,也不再说话。

勾长老又高兴的说道:“教主还说,已取得了猛将之势,并且贤王之心也将马上得到,离我教真神降世,越来越近了。”

其他几人脸上均露出喜色,先圣却在斗笠下哼了一声,说道:“若无旁的事,将蛙蛙叫来,我回房歇息了。”

勾长老站了起来说道:“是,先圣舟车劳顿,是属下大意了。郭威去把蛙蛙小姐请来。”

尚江雪也站起身说道:“先圣能来怯尘堂,领我堂蓬荜生辉,有什么要求您尽管告知属下,属下一定尽己所能。”

先圣摆摆手摇摇头,说道:“一餐一饭一屋一席足矣。”

蛙蛙本来想找夏一诺聊聊的,可惜没有找到,只得在门口闲坐。被郭威一下找到,白了他一眼,进去扶了先圣出来。

蛙蛙轻声说道:“先圣,能不能帮夏一诺说句话。”

先圣微微一笑:“那小勾子根本就没想杀他。”

蛙蛙说道:“看来郭威说的都是假话,夏一诺说的才是实话。”

先圣哼了一声:“那就是骗骗你!连小勾子都不会上当。”

蛙蛙说道:“那为什么不想杀他呢?”

先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哎,应该打算利用他做什么龌龊之事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两个陌生人

夏一诺和小姑娘,都被关在尚王府怯尘堂密室内,他不敢与小姑娘相认,怕引出什么事端,小姑娘却主动和他搭讪起来。

“对不起,今天险些害到你。”小姑娘坐在牢中地面上,隔着木头栅栏向夏一诺诚恳的道歉。

夏一诺背向小姑娘盘坐,双手按在腿上,压制着内心的思念与相拥的冲动,平静说道:“这些人杀人从来不需要什么理由的。你不必自责。”

小姑娘见夏一诺态度冷淡,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走到栅栏前蹲下,对着他柔声说道:“你叫什么?”

夏一诺想了想,现在长生教上下全部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再没必要隐瞒,索性直接告诉她:“夏一诺。”

小姑娘轻声念了一遍:“夏一诺。一诺千金,好名字。”

夏一诺不敢与小姑娘过多交谈,怕勾出自己心中的痛处,暴露两人的关系,冷冷回道:“嗯。”

小姑娘见夏一诺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并没在意,反身靠在栅栏上缓缓坐下,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我得了失忆症,那种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的病。我只能感觉到我的父母很爱我,还有一个深爱着我的男人。”

夏一诺压制着内心的悸动,攥紧拳头,轻声说道:“哦。”

小姑娘仰面对着房顶说话,像是说给夏一诺,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一直在努力寻找忘记的过去,哪怕一点一滴也好,因为那些感觉都非常美好。我在梦里见过一个人,你长得很像他,我感觉我们之间有誓言还没有完成,有承诺需要兑现,我欠他许多,许多。。。”

夏一诺听到此,眼睛湿润起来,明明相爱相守,却不敢承认,不能表达,自己是多没用啊,辜负了小姑娘一片痴情,一颗痴心。

他转过身来,默默的对小姑娘的背影流下一滴泪,流过自己冰冷的面颊。泪,是那么的滚烫。

小姑娘也流下一滴清泪,幽幽说道:“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记得任何人的名字,不记得过去了多久,只有感觉还存在,你能理解有多悲哀吗?被关心的感觉,被疼爱的感觉,能在他身边睡着的感觉,醒来便看到他的感觉,真幸福。。。我却不知道我们发生过什么。”

夏一诺感同身受,悲痛难忍,强迫自己扭回了脸,仰起头,深呼吸,压制着想立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咬紧牙关,默默的,擦抹泪水。

小姑娘继续说道:“这些天,我走在冰凉的雪上,非常想将脚放进他炙热的胸膛;晚上听到狼嚎,想把头扎进他的怀里闻他的味道;走的累了,好想有他将我背起;每当被噩梦惊醒,好想醒来能见到他的脸庞。

不要觉得我自私又胆小又娇气,只因为他是我的唯一,我的全部。”

小姑娘边哭边笑的讲着,回过头看着夏一诺背影,手伸过栅栏,想触摸到他,手臂却在半空中僵住。

她强烈的感觉,此人可能就是自己梦里那个人,但又怕因为自己的原因会连累他的性命,终又是,转回头去。

就当他是个陌生人吧。

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都不会、都不记得的小女孩;一个人生未卜,一点希望也没有,不知道前方会有怎样恐怖的事情,等着自己的小女孩。

这样一个对于将来没有一丝安全感,时时被恐惧威胁的,无助的小女孩,对他吐露了心扉,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若是自己所爱的那个人,不向他表达出这份爱意,自己会抱憾而死,且死不瞑目。

他若不是那个所爱的人,自己萦绕在心中的感情,可能和自己一起悄无声息的死去,也会含恨而终,那就让他当做一纸信简吧,也许有一天他们能够相遇。

就算是他们永远不会见面。

有个人能在心房的角落,那狭小的缝隙里夹存着这份感情,替自己记住,不经意间想起。也不算枉费了自己这份感情的存在和真挚吧。此处没有高山,没有大海,只有这黑漆漆的牢房,自己还能对谁说呢?

夏一诺连“嗯”一声的勇气也没有。

他不敢让小姑娘听到自己的抽泣,和哽咽的喉咙,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连看也不敢看她一眼,他绷紧后背,抑制着抖动的肩膀。

脑子不断告诉自己:“就这样吧,小姑娘对他们还有用,我死了,也许,你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若不死,一定会将你救出去。不能相认,不能相认!”

夏一诺怕听到小姑娘再说什么自己控制不住,干脆调出全部灵力冲出鼻子,到处游走起来。

无意间,听到了长生教在天雄城成立了中原总堂的事情。

两个人背对背,在两个牢房坐着,中间只隔着一道栅栏。相知相爱,近在咫尺,却不敢相认相亲。

双方都在为对方着想,怕相认会给对方带来杀身之祸。

第二天,尚王爷和尚江雪坐在屋中,饮茶聊天。

尚江雪身后站着两个宫女,她挥手示意,一名宫女从一只大盒子中托出一只小巧的精致盒子,放在托盘里,走到尚王爷近前。

尚江雪站起,走到屋子正中,说道:“叔父,前几日君王赏赐我一颗南海珍珠,我特意带来送您。”

尚王爷满怀期待,笑着打开盒子,只见一只核桃大的乳白色宝珠坐在盒中的绸缎上。那珠子光白润泽,映照的满屋光彩熠熠,仿佛燃起了一只七彩的蜡烛。

尚王爷看看宝珠,又看看侄女,与这宝珠相比,感觉她更像一颗蒙染了尘埃的光洁珍珠。自从那件事后,就未见她笑过。

他关上盒子放下,拿起茶碟抬手相邀,感动的说道:“江雪有心了,这真是颗难得一见宝珠啊。快喝口茶暧暧身子。”

尚江雪走回座位饮下一口热茶,口红被蹭掉一些,露出灰白的嘴唇。带着一丝企盼,她抬起眼眸,轻声问道:“叔父,近来可有我大哥的消息?这两年未见过一面,对他甚是思念。”

尚王爷手里的茶杯微微一颤,险些撒出来,看了看那两个宫女面无表情的脸,做出怕被别人听到的样子,极为小声说道:“江雪,如今你二哥是君王了,这一家不容二主,一山不容二虎,你切莫再提他了,若传到君王耳朵里恐惹他恼怒。”

尚江雪仿佛永远忧郁的神情中,未表现出半分慌张,依旧平静的说道:“二十几年的兄妹之情怎么能说忘就忘了,听说他在草原上,与那科尔沁部落的什么王子争斗受伤,我极为担心。”

尚王爷将茶杯放下,展眉微笑:“你没来的时候,郭威还说你大哥与尼尔温部落的公主塔娜订婚了,他应该过的不错,我们就不要再去打扰他了。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情了。”

尚江雪听到此,不知道为何,突然站起来,极为客气的说道:“我的事情就不劳烦叔父操心了,勾长老还找我单独有事,侄女告退。”行了一蹲礼,飘飘向外走去。

一个宫女,将尚江雪用过的杯子收进盒子里装好,才跟着走。

尚王爷站起相送,苦口婆心的说道:“江雪,那堂中的事情,你可做的来?若是太过操劳还是由叔父来做吧。”

尚江雪站住脚步,转身说道:“我还蛮喜欢做这个怯尘堂的堂主,江雪冷,除怯尘,远流去,消我恨。谢谢叔父将这位子给我坐。有大哥的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啊。”说完轻转莲步,端端正正的走了出去。

尚王爷站在房中,应了一声,看着那孱弱的背影,怜惜的感叹:“这孩子,自己身子虚弱成这样了,还整天想着这个那个,真是难得啊。”

勾长老满面怒容的坐在房中,郭威跪在地下不敢抬头,只听勾长老一拍椅子扶手,骂道:“混账东西!”

郭威委屈的说道:“我不是有意跑到怯尘堂来的,我记得您的嘱咐,可是向北向南都跑不了,向西又是沙漠,我只能向这里跑了。都怪那花猪,杀了草原蛮子。”

勾长老气愤的说道:“你看看人家李玉,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巧取天雄城,献上猛将之势,现在都升到长老了。你倒好,南蛮那里弄成一锅粥,草原那里也站不住脚。你还有脸跑到这里,想把雪狼国也搅和乱了吗?你这献生堂堂主的位子不要坐了,给我滚到天雄城总堂去,老老实实闭门思过。”

郭威低着头,不敢忤逆在气头上盛怒的勾长老,自己不甘心,感叹只是一时时运不际,只好无奈的说了声:“是”。面向勾长老,弓着身子退出去了。

勾长老深吸一口气,又叹息出来,才缓解开胸中的恼怒,他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景色。

残雪在避光处,已不再那么洁白,而被落上一层灰色的尘土,菊花虽枯萎了,但是,花枝还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轻舞。

他觑起眼睛,避开刺眼的阳光,转过身来,脸被阴影遮住。

想到来时的目的,手中搓弄着匕首的手柄,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老狐狸的协议

过不多时,夏一诺被郭威押着带进房中,他认为自己编的谎话天衣无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非常硬气。

见到勾长老,他不趴不跪,斜看着房顶,立在当中。一副大不了就是一死,谁怕谁!的样子。

郭威谄媚的向勾长老,说道:“方才怯尘堂的兄弟说,这小子和那丑女聊的眼泪直流。他俩必定早有奸情。”

夏一诺瞪着郭威哼了一声,说道:“她对我一见钟情不行么?!”

郭威仰起胖脸,用鼻孔瞪着夏一诺,啐道:“呸!你看你那副要饭的穷酸样,一见钟情?她怎么不对我一见钟情!”

夏一诺瞥了一眼郭威,挖苦道:“看到你第一眼就被恶心够了,谁想天天催吐。”

郭威被夏一诺说的冒火,抬手就要打,勾长老轻声说道:“这么大岁数只会个孩子斗嘴么?你下去吧。”

郭威手停在半空,终是没敢落下去。

勾长老接着说道:“今天就动身去天雄城吧。”

郭威狠狠的瞪着夏一诺,想着如何报复他,勾长老不耐烦起来,骂道:“滚!”郭威才灰溜溜的出去了。

夏一诺见此,认为骗到了勾长老,露出得意的笑容。

勾长老缓缓说道:“你也不要得意,你编的那些个故事,我一桩也不信。”

夏一诺自认为除了不愿杀小姑娘,没有任何破绽,但这一条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要杀就杀吧,硬气的说道:“你爱信不信,我烂命一条,要杀要剐随便你。”

勾长老听到此话,没有恼怒,想起了当初的夏霓耀,呵呵一笑,说道:“没有人天生烂命,人不能瞧不起别人,更不应该瞧不起自己,每个人都有价值,只是有时候自己看不到,反而别人才能看出来,我就是那个别人。小子,你可没你爷爷机灵啊。”

夏一诺听爷爷提到过勾长老这个人,知道此人极为难缠,非常会利用人。听到他这么说,看来不是想杀自己,而是要利用自己了。

那不如借坡下驴,保住性命再说,他假装客气的对勾长老说道:“我爷爷?分离了多日,我非常想他,勾长老可有我爷爷的消息?”

勾长老仰天大笑,抛出了自己诱饵,说道:“呵呵,我何止有你爷爷的消息,我还有你父亲的消息。”说完,勾长老瞄着夏一诺吃惊的神情,心道:“你夏家看来是和我长生教脱不了干系了。都将为我教所用喽。”

夏一诺张大嘴巴,脑海中搜索着自己父亲的样子和记忆,可是除了知道从生命延续的规律上,自己肯定应该有个父亲以外,什么印象都没有。

那个人,就仿佛人们说的鬼魂一样,听说过从没见过。

夏一诺想知道父亲的消息,但更想知道爷爷的消息,想来勾长老必是拿此当做条件,不会轻易告诉自己,便说道:“勾长老想让我做什么?我若能办到,定当量力而为。”

勾长老老辣的笑笑,敲了敲椅子扶手,寻思着“量力而为”这四个字,不甚满意,没有直接提出要求,想试试夏一诺真实的想法。

说道:“这世上,有多少矛盾就有多少选择,有多少选择就有多少机遇。我想先问问你,若是尚衍和你爷爷,选一个永不相见,你会选择谁?”

夏一诺皱眉思索:“这老狐狸啥意思?尚衍和我爷爷选择一个永不相见?听刚才这话的意思,此事应该是用我爷爷当筹码,让我去坑害尚大哥了,两个人一边是亲一边是义,确实难选择。

我若选不见爷爷,他会告诉我爷爷的下落?求我去见?不会这么好心吧!定是希望我帮他坑害大哥。但是你一旦放了我,我将小姑娘劫走,你能奈我何?不如便顺着他说,先应付过去。

夏一诺想到此,肯定的说道:“当然是不见尚衍了。”

勾长老眼神微亮,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夏一诺感觉自己赌对了。只听勾长老说道:“呵呵,我早料到你这么选了。”

随后,他端起茶来低头轻轻吹凉,抬起一双老辣狠毒的眼睛,瞄着夏一诺,说道:“你若选错,现在已经死了。”

夏一诺配合着尴尬笑笑,心道:“你吓唬谁?我料定此事,只有我能做,若是别人也做得了,你能和我费这么多心思?”想到此,主动问道:“呵呵,不知道勾长老让我做什么?”

勾长老轻轻饮下一口茶,放下茶杯,盯着夏一诺的眼睛,说道:“进宫,做宦官。”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样子。

夏一诺看着勾长老的眼睛,仿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流露出一副十分不解的样子,诧异的问道:“什么!”

勾长老觑眼说道:“当公公,接近雪狼国皇太后朱避尘,毒杀她。”

夏一诺心道:“皇太后?那不就是尚衍的妈!怪不得,刚才问我那个问题,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她也应该是雪狼国君王的妈吧,这怯堂堂主也姓尚,不会光是想害我大哥这么简单吧。。。”

夏一诺装着吃惊的样子,说道:“杀皇太后?!”

勾长老对夏一诺的表情并不感觉到意外,这其中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长生教在雪狼国的势力稳定发展,他只能用夏一诺这个外人来做事。

从怀中拿出一只瓶药,勾长老继续说道:“这里装的是百日颖毒,无色无味无痛感,百日之内暴毙而亡。你不用问什么理由,只告诉我愿不愿做。”说完,用眼睛瞪着夏一诺,仿佛在告诉他,你不做就是死路一条。

夏一诺记得在《长生方》中看过“百日颖毒”,确实是杀人于无形的最佳毒药,也知道它无药可救。想到自己要是杀了尚大哥的母亲将再无颜面对他,认定此事万万不能做。

勾长老看到夏一诺面带犹豫,眉头紧锁,以为他在为人生的“性福”着急,笑着说道:“你吃了重生再造丸,下个月又能长出来了。你只需要在宫中待够百十天,等那皇太后死去,就能出来去寻你的爷爷和父亲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现在已经团聚了。”

夏一若听勾长老如此急不可耐的用信息来诱惑自己,心里反而更踏实了,心想:“此事果然只有我能做,试问天下谁能有口饭吃,去做个阉人,只有我这个能长回来的才可能答应你吧!并且这事也不能找岁数太大的人来做。

哼哼!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憋的什么骚尿!杀我大哥母亲犹如杀我自己的母亲,我才不会做,但是!不如先答应了你,等我出去了,寻个机会劫走小姑娘,远走高飞!”

夏一诺故作紧张的想伸手接过药瓶,勾长老却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倒面前,用犀利的琥珀眼珠瞪着他。

威胁道:“此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长生教的也不行,你也不要打着再劫走小姑娘的算盘,我会将她换个地方关押。

我警告你,别耍滑头,三个月后,我让你们祖孙三人团聚,如是事办砸了!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完,他将那只小药瓶塞到夏一诺手中,才将他放开。

夏一诺看着勾长老狰狞的表情,相信他不是在吓唬自己。

虽然,自己不害怕他这副嘴脸,但奇怪他是如何能识破自己谎言的,又是为什么明知道自己说谎,还放心让自己去办事的。

更想知道,小姑娘对长生教到底有什么用,难道他们也认为,小姑娘可能会被魔王附身吗?

夏一诺手里攥紧药瓶,相信三个月毒杀皇太后这事只有自己能办到,大胆的说道:“事情我可以办,但有几个问题,我想知道,希望勾长老能告诉我。”

勾长老看着夏一诺,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郭威救仇继飞,劫走小姑娘,根本没有意义,他虽自视了得,目中无人,但是我看不到他眼神中有野心。”

夏一诺非常诧异,高声问道:“难道我有?!”

勾长老言语微微一顿,笑道:“而你!眼中虽无野心,但是你和当初你爷爷一样,都太重感情,这是你们的病!遗传。”

勾长老将身体悠然的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不再用气势压迫夏一诺,自信的看着他。仿佛在说:“怎么样,被我戳中要害,无法狡辩了吧。”

夏一诺听完此话,感觉到辨无可辨,除非亲手杀了小姑娘,不如默认。

他摇摇头装作无奈道:“勾长老这么看我,我也不想解释了,但花枝舞却是郭威所害。另外,我还想知道这个小姑娘对您有什么用?”

勾长老露出得意的微笑,轻松说道:“那个郭威不堪大用,不提也罢,那小姑娘嘛。。。”

勾长老心道:“教主说她食了交河百子长生丹,可活三百岁以上,若是将她吃掉便可使自己延寿二百多年。但是,如不解忘忧失忆丸之毒,谁敢吃!目前只是一副鸡肋罢了。这不能告诉夏一诺,这乃是我自己的秘密。屠龙尊者对她的怨仇也不能告诉他,那会暴露她的身份。”

想罢,他露出一副自以为诚恳的笑容,说道:“等你杀了朱避尘,我自然一并告诉你。”

但在夏一诺看来,这仿佛狼吃羊之前流出贪婪口水般的恶心,他断定若帮他杀了朱避尘,他肯定会杀自己灭口。

夏一诺,装作信了的样子,点头说道:“好吧。”

勾长老玩弄着手中一只匕首,说道:“以后每过十五天来我这里一趟,我便留着你小情人的命。明白吗?”

之后,勾长老让夏一诺直接出府,转脸就将小姑娘交给了尚江雪关押。

第一百二十七章 衰女的打击

夏一诺被人推推搡搡的轰出王府侧门,一个人垂头丧气走着。正在想,还没和小姑娘告别一下,嘱咐她不要害怕。

面前被一个人挡住了,夏一诺抬头一看,我的天啊!这不是那个丧门星吗!马上择路而逃。

蛙蛙仍以为他眼力不好,用手捉住夏一诺的衣领,将他拽住,笑眯眯的说道:“爱徒,是我,你师父,蛙蛙。”

夏一诺心道:“丧门星!我就知道是你才躲的呀!不是你,我能被捉住么!还要被迫进宫,被那个。。。!”表面上面装作惊喜道:“哦?蛙蛙师父!我还以为有人要拦路抢劫呢!”

蛙蛙眯眼笑了笑,说道:“嘿嘿,谁会抢个乞丐,勾长老放过你了?你这是去哪里呀?”

夏一诺边点头边溜,暗有所指的回答道:“托你的福,放了。。。”想起勾长老说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继续说道:“勾长老让我去做。。。执行一项秘密任务。我先走一步啊。”

蛙蛙和先圣都不是长生教的人,也不常在教中,但是和先圣也见了不少长生教的人,知道教中有些事不方便说,便不再追问,说道:“你那离舍可会了?”

夏一诺听到此话站住,想到,自己离舍虽然成功了,但从鼻孔里出来终是不太舒服,样子也难看。此时还真是需要再套套这个扫把星的话,说道:“哎呀,师父,我离舍是会了,只是灵力从鼻孔里出来,不知道对是不对。”

蛙蛙惊呀道:“那怎么可以!人体有自己的经脉走向,五感皆有自己的通道,灵力也是如此。你这样做会有损经脉的。灵力要走百会穴的,你别再胡来了。”

夏一诺愁眉不展的问道:“每个人的穴道和魂舍都一样大小么?我感觉的我的穴道太窄了,灵力出不来啊!”

蛙蛙点点头说道:“大体上是一样大小的,你的灵力出不来。。。难道是穴道不通?”

蛙蛙表情认真了起来,说道:“我进你的魂舍看看,走。”说完,蛙蛙拉着夏一诺走进边上的客栈。

进到客栈,蛙蛙对着正收拾吊柜的店家,冷冷的说道:“开一间上房。”

店家看着这一双小男女,脑中充满了低级趣味的幻想,脸上流露出邪恶的笑容,拿出一只钥匙,一副我懂的样子,说道:“是不是要僻静些的?”

蛙蛙想了想,冷竣的说道:“是的,最好是左右都无人的,我们只用片刻就出来,不会耽误多久的。”

店家使劲的点了点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歪头看了看蛙蛙身后的夏一诺又摇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撩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将钥匙递给了蛙蛙,眉毛一挑,附耳说道:“你不考虑一下我么?”

蛙蛙皱眉看了看这个中年的胖子店家,十分诧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径自向前走去。

那胖子掌柜仍不死心,眼睛跟着蛙蛙,在柜台中走,边走边小声说道:“你别看我岁数大,体力很好的!”正说着,脸便撞到了未合上的吊柜门,仰面摔倒。

夏一诺看到,心中产生出无限同情,心道:“这衰女自带的整人光环太厉害了,无处不伤人啊!”

一路小心的跟着蛙蛙向店内走去,两人来到房间。

蛙蛙坐在床上,让夏一诺坐在椅子上,说道:“你坐稳了,别动啊,灵晶锋利无比,能割伤肉身,摧灵灭魂,我离舍进去看看。”

夏一诺说了声好,端正坐好,进入了内窥,在自己魂舍中等着蛙蛙到来。

过不多时,只见一个小小的闪亮水晶片从百会穴穿入,直奔魂舍而来。

进到魂舍,她围着自己那团似雾似胶的半透明物质转了几圈,开始左右穿插,把自己的灵力戳了几个洞。

惊的夏一诺大叫,我的妈呀,这不是要把我搞的魂飞魄散了啊!

想到此,夏一诺用意识拖起自己的那团混浊灵力就跑,回头看看,那个闪亮水晶片追了过来,还不断喊着“站住,站住!”,于是,在自己的经脉中开始了一场猫捉老鼠般的追逐。

跑着跑着,夏一诺想到,不如还是从鼻孔中跑出去吧,走别的路,肯定会被她追上。

蛙蛙此时已经被气的站了起来,走到夏一诺对面,突然见到他鼻子流出了血,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灵力,便知道了怎么回事。

她伸手捉住了跑出来的夏一诺那团灵力,用手抓紧。说道:“你跑什么跑!”

夏一诺感觉到自己灵力被她捉住了,怕她生气捏碎了,马上说道:“你都要把我的灵力切开了,我能不跑吗!”

蛙蛙翻个白眼,嫌弃的把手掌展开,生气的说道:“不切开,一整团的当然出不了穴道啊!”

“哦,是这样啊。。。”夏一诺,想想也是,蛙蛙进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水晶片,看来自己真的是很笨啊,没想到分开出去。

在蛙蛙手掌中将自己的灵力捏成一张脸,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谢师父指点,我还一直怕把它拉断了呢。”

夏一诺分开一部分灵力,从头顶百会穴顺利穿回了魂舍,退出内窥,对蛙蛙说道:“师父,你怎么能在封闭五感的时候还能控制身体的呢?”

“那要练会‘分魂’”

“分魂?练成分魂就可以蒙眼射箭了吧?”

蛙蛙生气的说道:“是的,分魂先不说,非常难练!你先看看你这团灵力,一点都不纯净,像一大团肉皮冻!”

夏一诺看了看蛙蛙空空的手掌,说道:“我什么都看不到啊!”

蛙蛙怒道:“你用眼睛当然看不到了,这灵力只能被灵力感受到。这个不是重点啊!你别插话了,好好听我说!”

蛙蛙清了清嗓子,正儿八经说道:“徒儿,你已经别再考虑用灵力射箭了,虽然你的魂舍和穴道都没问题,但是你的灵力天生混沌,微弱,杂质太多,有些像成年人的思想,很不纯洁哦!

灵力强大不只是数量,还指纯度的高低。比如像为师的吧,只小小的一点便可飞出很远,伤害也很高,我要不是怕伤到你的经脉,早就追上你了。”

夏一诺点点头。

蛙蛙接着说道:“灵力纯度越高能量越大,我那小小的一片便顶你这一团一百个吧,纯粹的灵力也不是一团一坨的,是一片一片的晶体,用的时候调出一片就行了,哪像你这样还要切开来才行!

夏一诺听到此把那升仙的老神仙骂了一百多遍,满怀希望的问道:“师父,灵力可不可以后天修炼啊?”

蛙蛙点点头,看了看可怜的徒儿,又为难的摇摇头,说道:“你是不行了。首先,灵力自魂舍中产生时便决定了它的纯度,这是先天带来的,这叫资质。

你这灵力的资质,实在是。。。为师不忍评价。你应该就是先圣说的那种思想太过复杂,所以灵魂混沌的人吧,灵魂和灵力是有直接关系的,一般来说思想单纯,执着的人,灵力较强。

先圣还说过,灵力可以提炼的更纯粹,但是进补需要大量珍禽异兽、地灵天宝,吸食它们的灵力,但哪里有那么多给你吃啊?也能通过一定功法仙术和神品法器来炼化。先圣倒是教了我一套淬炼灵力的功法,但是。。。”

娃娃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皱眉说道:“你这团灵力要淬炼起来,要是到我今日这个程度,只炼一片,大概要一年吧。”

夏一诺听到老神仙说自己灵力太弱,本来还不太相信,如今听到自己这个没心眼的师父也这么说,终是认命了,失落的低下了头。

自己变强大,变英雄的梦,终于是不用做了。

夏一诺拖沓的走到床边,一下躺了上去,看着蛙蛙出神,想着自己要救小姑娘,要助尚大哥夺回王位,要帮仇大哥复仇,要寻找爷爷,保护陆怡君游历大陆,这么多事情,顿感全身无力。

蛙蛙看到自己唯一的徒弟十分失落,知道是自己说出的事实打击到他了。走到床边安慰,却不小心勾出了自己的伤心事。

“你视力不好,灵力弱这都是上天给你的,但是上天给了我强大的灵力又如何,他没有给我一个温暖的家。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蛙蛙吗?因为母亲把我生在河边,生下我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只青蛙啊。而后,从我记事起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从没吃过一顿饱饭,总被妈妈打骂,说我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四岁时,被母亲抛弃荒野,好在被先圣捡到,看我灵力纯净,教我炼化灵力,射箭、做人。

但是,我宁可不要这些,我只想要疼爱我的亲人和一个温暖的家。你知道那天在草原,我看到那小姑娘在你怀中,我多么羡慕吗!”

夏一诺看着蛙蛙,见她已是泪水婆娑,噗噗的落下,看来是真的触动到心底的痛处了。

提到小姑娘,他又歪头想到,这世上哪有如此完美的事情呢?天生丽质,又武功盖世,还被父母疼爱,人人敬仰,问世间几人能做到?每个人不都有自己的缺憾吗?

“没有人天生烂命,人不能睢不起别人,更不应该瞧不起自己,每个人都有价值,只是有时候自己看不到。”这句话是勾长老刚对自己说过的,虽然他是魔教长老,虽然他想利用自己,但是这个道理终是对的啊。

夏一诺勉强重新打起精神,坐起对蛙蛙平静的说道:“蛙蛙师父,我懂了,谢谢你告诉我真相。不过我现在好累,想睡一会儿。”

蛙蛙看着夏一诺的样子,有些惋惜,有些不舍,止住泪水说道:“好吧,你要保重,我和先圣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蛙蛙从脖子上摘下一个项链,捧在手里。继续说道:“小时候,先圣送给我一个颗晶石,叫聚灵碧,可以祛除杂质,炼化灵力,送给你留个纪念吧。”

夏一诺十分感动,但还是推开拒绝,诚恳说道:“你不是说我的灵力差,没救了么,给我何用,还不如你自己留着用。”

蛙蛙很怕再伤到夏一诺,但也只能实情相告,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灵力的纯度已经比这聚灵碧高了,起不到什么作用了。我已将你的灵力放进去了,你把它贴身放好,过一个月便可炼雾结晶了,比你自己淬炼快十倍。”

夏一诺听到此,失落中带着一分好奇,说道:“你魂舍那种小小的晶片有多少呢?”

蛙蛙抽动着嘴角,结结巴巴的只说了个零头:“也就,就,就一百个吧。”

夏一诺脑中一算,一个蛙蛙顶一万个自己,轰的一下躺倒在床上不说话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败絮如雪

蛙蛙见夏一诺不再说话,斜躺在床上,眼睛空洞的看着房顶出神,不知道一个高高在上的天才,该如何安慰一个资质全无的废柴,好像说什么都是在炫耀自己一样。

她把项链放在夏一诺手中,转身向外走去。

恋恋不舍的走了几步,打开门,蛙蛙转身说道:“切莫消沉,灵力来源于意志,如果你意志坚定,那么灵力便会源源不断。”说完,心有不忍的关门离开了。

走到门厅时,中年店主看到蛙蛙脸上泪痕,以为被那小子伤了心,正需要人来安慰,顶着撞肿的红鼻子头又凑了上来。

诚恳的说道:“小妹妹,我真的比那种半大小子懂得疼人。”

蛙蛙很自责,正在气头上,可又怕先圣有事寻找,急着回去,一时火起。调出两道灵晶,手指左右一挥,只见店中的坛坛罐罐,桌椅板凳都如刀扫过一般,爆裂开来。

灵晶去势不减,在屋中转了一圈,把所有东西都打破了,就连房梁和立柱都被打穿一个眼,最后还削去了店主头顶的头发。

店主头顶冒着烟,嗅了嗅烧焦的头发,看了看自己的小店灰飞烟灭的样子,扑通一声,吓得跪在了地上。

蛙蛙丢下一颗银锭,哼了一声,走了出去。

夏一诺万念俱灰的躺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想到当时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打败魔王被老神仙嘲笑的样子,感觉到自己无比的愚昧和可笑。

他将手举到眼前,看着那块在月光下晶莹剔透的聚灵碧,其中好似有一大块瑕疵,那应该就是自己的灵力了吧。

他将灵碧放入嘴中,用内窥观察起来。

只见,自己那团灵力,在灵碧中间悬浮轻转,一丝一缕的杂质从灵力中心艰难的剥离,碎成一个一个小碎片后,飘荡在灵碧之中。

好像望着一片大雪在眼前飞舞,很凄美,如果不知道这满天飞舞的是自己的杂质,夏一诺会感觉,这是无比美丽的景色。

但是现在,他厌恶此处的每一片雪花,纷乱嘈杂。

所有的雪花都长的一样,自己不可能盯着一片雪花片刻,只是一瞬间,就被另一片同样的雪花,干扰了视线,再也找不到自己刚才盯住的那一片了。

看着眼前雪片般的杂质乱飞,夏一诺联想到这个世界,联想到自己。世界就如这块灵碧石,自己就是这无数杂质中的一个,命中注定平凡,随波逐流,漂泊不定。

自己在这个世界是那么渺小,只是一眨眼便埋没在人群之中,没人会在乎,更没人有时间多看一眼,即便是有个小姑娘那般珍惜自己,也转眼就将自己忘记。

但是,我是她的唯一,是她的全部,她在乎我。我在这世界可能只是一个雪片,但在她的心中却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唯一。

小姑娘,为了你,为了你的这份情意,我不会消沉下去的,你等着我,一定要救你出去,给你一个安定温暖的家。

夏一诺走到窗前,指着天,发誓道:“你让我做一颗杂质,我不甘心,我发誓要做人上人,用我的智慧和意志,铲除长生教,阻止魔王降世。”

夏一诺不知道,他那坚定的意志,除了可以产生灵力,还可以淬炼灵力。虽然微弱的令人无法察觉,但是他魂舍中新产生的那丝灵力,已经不再那般混沌,纯净了些许,这是不可言传的无上功法。

如果,你不相信奇迹的出现,那么奇迹肯定也发现不了你。

奇迹,只会出现在心无杂念,意志坚定人的眼前。

一早,尚江雪将小姑娘尉迟玥带进了宫中,她亦步亦趋的站在一群人中,跟在尚江雪后面走着。

左右的人一看便知,也是一些未经世事的少女,进得宫来,均是一副乡下人进城般左顾右盼、少见多怪的样子。

尉迟玥却感觉到像回了家般的自在。

穿过一道门,尉迟玥眼前顿时一亮,只见一座未完成的,高大冰晶宫殿出现在眼前。

让人感觉到圣洁又纯净,阳光一照,反射着七彩缤纷的光,似梦似幻,众人皆叹,莫不是来到月亮上的广寒宫。

在高大的宫殿旁边,有一圈圈的脚手架,脚手架上站满了忙碌的年轻少女,穿得厚实臃肿,带着手套帽子,有的抬冰、有的打磨、有的雕花。

大家都在仰头瞻仰这人间奇迹的时候,只听“啊”的一声,四个少女抱着巨大的冰块滑出双手,从天而降。

一大块冰从一丈多高的脚手架上掉了下来,下面刚好有个少女路过。

一道白影突然出现,从空中挥剑数次,击碎了冰块,在空中转了两圈,飘然而落,稳稳的站在了地上,正是尚江雪。

一个宫女打扮的中年妇人跑了过来,狠狠按下那少女的头说道:“还不快谢谢殿下!”

那少女马上跪伏在冰冷的地上,说道:“谢公主殿下救命之恩。”

尚江雪面无表情的将剑收起,说道:“起来吧。”

那老宫女瞪了一眼脚手架上的几人,低眉顺眼的跟在尚江雪侧后。神情像是随时等待着尚江雪发布什么命令,又像一只哈巴狗在讨要食物。

尚江雪走了几步,随意的说道:“朱嬷嬷,大家都是宗亲,我才放心将这里交给你打理,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不想住在一处有血尸人命的殿中。”

朱嬷嬷马上辩解道:“殿下教训的是,可是这帮蠢笨丫头,不知道其中利害,我每天都在说,还有人不当回事,回去我一定狠狠责罚,严加管教。”

尚江雪说道:“我看进程倒还是蛮快的,这确是你的功劳了,照此进度看来,春节的时候,我便能住进这水晶般的怯尘宫了。”

朱嬷嬷谄媚笑道:“那是当然,殿下的事,小的一刻也不敢耽误。这天气凉了下来,不再用硝石制冰,可从江中取冰,还能分一些人出来,如果不下大雪,进度还可能会提前呢。”

尚江雪听到进度可以提前,耳根微微一动,这是她心中高兴时唯一的小动作。

表情恢复冰冷,她平静说道:“嬷嬷有心了,我今天又给你带了些少女回来,你好生调教吧。”

尚江雪一指小姑娘说道:“那个带面纱的,你注意一下,她有失忆症,十四天失忆一次,不要安排什么重要的工作,让她干些粗笨的活就是了。”

朱嬷嬷随着尚江雪的手指看去,点了点头,略有思索的“唔”了一声。

尚江雪围着自己梦想许久,精心设计的冰晶宫殿转了一圈,满意的走了。

朱嬷嬷马上收起一脸笑容,从腰后摸出一根棒子,来到了那群新人的前面。

她先用棒子戳戳捅捅,将一群人调整成整齐的一排,然后站到众人前面,将棒子在手中掂着,露出满嘴长牙。

凶巴巴的说道:“小丫头们,你们以后就叫我朱嬷嬷,你们到这里来全要听我安排,不许有半点忤逆,不然挨打都是轻的,看见刚才那个没有,要是没有公主相救,直接就砸死了。

你们进宫来,就是为公主殿下建造这水晶宫来的。公主洁身自好,性格冷傲,厌烦那些臭哄哄的男人,男人碰过的东西从来不碰,就算是住的地方也不喜欢由男人来建造。

所以,你们才有幸为公主建这座宫殿。这是你们的造化,平常人见都见不到。

白天,你们先好好干活,晚上,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不听话的下场,现在我来分派工作。”

众少女战战兢兢的听完了朱嬷嬷的开场白,都被吓的老老实实,一路跟着她,认认真真的听她分派工作。

最后一个分派到尉迟玥,朱嬷嬷用手撩起了她的面纱,看了一眼嫌弃的问道:“你叫什么啊?”

尉迟玥怯弱的答道:“小姑娘,我不记得大名叫什么了。”

朱嬷嬷皱眉想起了尚江雪的话,心道:“十四天失忆一次,公主安排这么一个人进来,肯定不是来干活的。八成是为了让我看住她。嗯,肯定是这样了。真不知道安排她干什么好”。

看了看左右,她说道:“你就运冰吧,不许上脚手架。”

一起运冰的宫女,给了尉迟玥一副手套,开始教她如何运冰。

冰,目前是用硝制的,将水放在一个铁箱子里的,箱子外再套一只木箱子,木箱子里放满了制冰用的硝石,用不了多一会儿铁箱子的水就会结冰。

当冰制作成了,由尉迟玥和几个少女拉起一只高高的吊车,吊着铁箱子四个角上来,磕出冰来,放到一辆平板四轮车上,再推拉着运到脚手架边。

这项工作没有太多技巧,只使力气就够了。

第一百二九章 红梅香雪

尚江雪从自己的宫殿走了出来,心情很好,遇到了等在此处的二哥,当今雪狼国的君王尚戬。

尚戬长得与尚衍一般无二,眉眼英朗,帅气逼人,只是少了两撇胡子后,显得多出几分严肃和审慎。

尚戬见妹妹出来了,高兴的迎了过去,说道:“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

尚江雪礼貌的施了一礼,恭敬的说道:“臣妹见过君王。”

尚戬不耐烦的说道:“免礼免礼,我们一起去给母后请个安吧。”上来就要搀扶妹妹。

尚江雪顿时严肃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的低首收颌说道:“臣妹知道了。”

尚戬尴尬的挠挠头,说道:“呀,马上到你生日了,母后说想念你的很,让我来寻你,你整天就泡在这个水晶宫里,也不知道去看望一下母后。”

尚江雪仍是那幅身形、那幅表情,不冷不热的说道:“我自会前去,男女有别,请王兄自重。”

尚戬皱起眉来,似乎有什么话当着下人不方便开口,一甩袖子,背起双手冷冷说道:“你们都下去。”

见众奴才离得远了,尚戬有些生气的说道:“江雪,怎么自从朕当了君王,你一天天的与朕疏远了。”

尚江雪见左右再无他人,端庄的站好,平静的说道:“王兄,你我都长大了,你又是君,不能再像儿时那般嬉闹了。你也要理解我的苦衷,我好洁成疾,不喜人接触,但是对王兄的敬爱却有增无减。”

尚戬见到尚江雪这幅冰冷的态度,叹了口气,说道:“你对朕什么样子,朕心里有数,可是你对母后不应该那样啊。你们都是女人,你对她也敬而远之,让母后很伤心。”

尚江雪美目流转,似有泪盈而不出,凝在弯弯的睫毛上,惨淡答道:“王兄,自我跌入雾松江中,我的心就已不属于人间了。

那一刻的身体是如此沉重,拼命的下落,四周漆黑一片,让我离光明越来越远,所以我才要建造这样一座明亮的宫殿。

你能体会吗?当你努力向上却无力回天的时候,有一股力量还将你拖入江底,那就是母后给我的感觉。王兄,我真的无法面对她。

现在唯一能让我尚存人间凡世的理由,只有你了。

臣妹感谢你的支持和关爱,还有牺牲,臣妹刻骨铭心,从不敢忘,任何事情臣妹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你若再逼我,我就再跳进雾松江。”

尚戬看着尚江雪的坚毅表情和两行倔强的泪眼,不忍心再逼她,虽然不知道她与母后发生了什么,但依旧劝慰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不见面可能永远都说不开。

世上最近的莫过于亲情,最相知的莫过于母女。

朕希望,不是命令,希望你们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我们的家已经不完整了,就剩咱们三个。

朕每次过节都不知道陪谁才好,总感觉有一边是被朕冷落的,让朕很愧疚,仿佛犯错的那个人是朕,你知道吗?”

尚江雪对尚戬又行了一个蹲礼,从容答道:“一切皆是臣妹的不对,王兄往后陪着母后便是了,我喜欢孤独,享受寂寞。臣妹告退!”

尚戬看着尚江雪飘然而去,无奈叹息道:“矫情!任性!”

晚上,建造水晶宫的少女们被集中到一个大厅内,分数排站得整整齐齐。

朱嬷嬷凶神恶煞的站在前面,眼睛吊着,鼻孔张大,嘴中喷射着吐沫星子,叫道:“今天把冰块掉来的,四个人,出来!”

四个少女将手惴惴不安的放在胸前,小跑着出来,眼中都惊恐的掉出泪来,见到朱嬷嬷,齐刷刷的跪倒,说道:“嬷嬷饶命,小的知道错了。”

朱嬷嬷嘴角向上一挑,微笑说道:“知道错了就好,但是今天来了新人,需要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该着你们几个倒霉,就让嬷嬷帮你洗洗澡吧。”

随后朱嬷嬷大喊一声“抬上来!”

十几个宫女小心的抬着四个木头浴盆,来到当中,又向里一桶一桶的倒着冒着热气的烫水。

几个少女吓瘫在地上,其中一人抱着朱嬷嬷的腿,哭喊道:“嬷嬷,嬷嬷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朱嬷嬷一脚将她踢开,喊道:“来人,把她们扒光扔进去。”

话音一落,几个公公鱼贯而出,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把几个哭嚎的少女扒光,扔入了盆中,马上逃开,躲避着溅起的水花,一片水花溅起,落到一个公公的手背上,烫的他使劲的甩着手。

四个少女在浴盆中扒着盆边,使劲得呼叫着跳着,朱嬷嬷用手中的短棒将她们一一向下按去。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自认大发慈悲得说道:“出来吧。”

几个少女立刻翻出浴盆,光着脚在冰冷的地面上抖动,依旧撕心裂肺的叫着,身体被烫红的地方不敢用手触碰,已经顾不得羞耻,任由春光乍现。

尉迟玥看到,她们的身体上已经明显被烫出了一道分界线,入水的地方深红,还冒着蒸蒸的热气。

朱嬷嬷等着四个人不叫了,高声说道:“你们四个不长眼的东西,非要在公主来的时候出错,想成心出我的糗是不是?”

四个少女齐声答道:“奴才不敢!”

朱嬷嬷用手捞了一下水,说道:“量你们也不敢,几个新来的,你们也进去好好洗洗吧,这水别浪费了。若这干活时出现什么差池,想想她们几个今天晚上的样子。”

她又恶狠狠的对那四个少女继续说道:“这次的水,烧的不够热,下次仔细你们几个的皮!”

朱嬷嬷走了,人也散了,几个少女被同组的女伴搀扶下去。

丁组的十几个少女留在新人旁边,其中一个细眉高鼻梁的走上前来:“我叫红梅,是丁组的组长,你们几个新人也进去洗洗吧,不烫了。洗完了好回去睡觉。”

几个新人怯生生的慢慢脱着衣服,又一个粗眉毛大眼睛的少女走了过来,“我是副组长香雪,你们几个快点,再磨蹭水都凉了。一会儿我们还要负责将这盆子抬回去,倒水呢。”香雪伸个懒腰不耐烦的说道。

尉迟玥带着面纱与众不同,引起了红梅的注意,她走上前来,扶着尉迟玥走进浴盆,站在她边上说道:“妹子身材真好,你叫什么?”

尉迟玥泡在水里掩着胸口,说道:“我叫小姑娘,是飞龙国的,红梅姐姐,我得了失忆病,十四天失忆一次。请姐姐多加照顾。”

香雪冷笑说道:“呵,这里都是飞龙国逃难来的,谁也照顾不了谁。你为什么还戴着面纱?”

尉迟玥难为情的,撩开面纱的一角给她看,香雪注意到了,大声叫道:“你脸上长的什么啊?这么恶心,会不会传染啊!”

大家纷纷转过头来观看,让小姑娘无地自容,十分难堪,马上将面纱带好,羞愧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香雪还是走上前来,揭开她的面纱,拧着她的头给大家看,说道:“可惜了,这么俊的美人,脸上长出这种东西,你这是胎里带的?”

红梅叹息一声说道:“你不要问她了,她有失忆病,十四天一次,她叫小姑娘,以后我们要多盯着点她,别让她惹出什么麻烦。”

香雪烦恼的说道:“这种人!谁买进来的?要捅了什么娄子,我们不是跟着倒霉!”

红梅对着香雪说道:“小心背后有耳,到时哪个嬷嬷来撕烂你的嘴。”又转过身来说道:“你们几个新来的听好了,能来建水晶宫的,都是手脚麻利的灵利人儿,因为那些笨手笨脚的全被朱嬷嬷整死了。”

香雪接着说道:“这里犯了错,有几种刑罚,煮饺子,你们见过喽,还有挠痒痒,就是铁刷子刷屁股,还有荡秋千,就是头朝下吊一天。哦,还有透心凉,被剥光身子绑到冰上喂凉水。哈哈。”

红梅搂着香雪的肩膀说道:“一般用什么办法,要看朱嬷嬷心情,你们不用指望她大发慈悲,我们这些飞龙国买进来的,她们根本不会拿我们当人看的,哈哈。”

尉迟玥泡在温水里,但是心里听的拔凉拔凉的,小心的问道:“费这么大劲建的冰宫,夏天化了,怎么办?”

香雪笑着说道:“我哪知道!朱嬷嬷说要用什么涂料,涂在冰上就不会化,到时候我们就知道了。总之呢,有活干便有饭吃,你们安心在此处干吧,总比在飞龙国饿死强。哈哈。”

尉迟玥感觉她们的笑声,笑中带泪,泪中带血,是那么的沙哑刺耳,仿佛在嘲笑自己悲惨的人生,又仿佛为自己未知的明天壮胆,又或是在笑着告别自己将要逝去的青春。

王府牢中的夏一诺应该就是那个人吧。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走时如果相认一下就好了,至少我们还有个告别,如今他不知道我在哪,我不知道他在哪,更不知道还会不会相见。

过几天又要失忆了,我还会梦到他吗?为什么他总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为什么那些人逼着他杀我?这该死失忆病,害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第130章 无根的男人

一片金黄色的残破枯叶,在空中悠闲的轻舞,猛然被一阵山谷中吹起的劲风捉住,被拉扯的忽高又忽低。仿佛是有人卷着它,在晴朗的天空中,急急的书写着一篇狂草,也许是天空蓝的太深,没有留下一点点墨迹。

一行草原牧民打扮的人,走出了苍茫大山,在山脚下的密林边歇脚。

那片残叶从尚衍身边掠过,飞进枝头空空的白桦林中,落在被残雪和枯叶包围着的树根上。

已经进入初冬,山间小溪的两边结起了冰凌。

塔娜轻甩秀发,微弯柳腰,舒展长臂,放下一只细绳栓的小锅,取上一锅水,准备给大家做些热奶茶。

几人围坐在支起来的锅边,尚衍呆呆的望着被塔娜搅拌起奶茶的漩涡,看着在白色奶水中旋转的炒米,微微的皱起了眉。

塔娜轻轻坐下,依偎进他的怀中说道:“尚哥哥在想什么?”

尚衍舒展开眉头,翘起两撇小胡子,温柔的说道:“明天就要进入雪狼国境内了,怎么感觉心理有些慌乱。”

钟天柱咽下一口干粮,文绉绉的说道:“这就叫近乡情怯吧,大哥离开雪狼国多久了?”

尚衍缓缓的点了下头,认可了天柱的道理,抿着嘴唇说道:“两年了,离开家乡两年了,一年多在飞龙国,然后都是在草原,没想到还会回来。”

塔娜拧眉撅嘴,掐了一下尚衍,嗔怪道:“怎么?不是说过要带我来玩的么,原来是骗我的?!”

尚衍笑笑说道:“那时说带你来玩,就是来玩的,没有什么心事,现在我要找到一诺,就要动用人脉关系,想起一些人,想起一些事,自然心情不一样了。”

钟天柱将身板坐直了一些,说道:“大哥,我在雪狼国也有几处门脸,有些熟人,没必要动用你的关系。再说三弟能上哪去,我想他肯定在雪狼城中,走不远的。”

尚衍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心中总是不踏实,感觉此行没那么简单,再说雪狼城十多万人,到哪找那个臭小子去。”

钟天柱想想也对,自己来过雪狼城多少回了,要说找个人还真是有些麻烦,道:“大哥在雪狼城,可有信得过的人?”

尚衍轻轻摇摇头,愁眉不展的说道:“如今雪狼国上上下下,我是一个人也不敢信,他们都可能将我出卖给尚戬,换取功名,你也知道,我被追杀过多次,那些地方如果没人出卖,怎么会被尚戬发现?”

钟天柱点点头,说道:“那大哥还是不要联系别人了,我先用我的关系找找看,那小子机灵的很,肯定不会有事的。”

塔娜站起来,弓着腰搅拌奶茶,拂了下额角的垂下来的头发,说道:“可是我那个妹妹傻啊!真不知道长生教捉她干什么?非和个小姑娘过不去。”说完蹲下拿出碗勺,准备给大家分食奶茶。

奶茶煮熟,飘香四溢,远处的草原汉子纷纷走了过来,塔娜一碗一碗的盛给大家,大家就着奶茶吃着干粮,脸上露出很享受的笑容。

塔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走到尚衍身前,递到他嘴边。

尚衍微笑接过奶茶,把塔娜拉进怀中,喂了她一口,自己才喝下,幽幽说道:“我现在有些想母后煮的粟米粥了。”

塔娜善解人意的笑着:“尚哥哥,教我如何做,我做给你喝好不好。”

尚衍点点头,奶茶从喉至腹,让他的身体温暖起来,听到塔娜的话让他心中更加温暖,心情平静了许多。

众人商议,还是钟天柱带几个人先进雪狼城,安顿好住处大家再进城,省得一群人招摇过市引起注意。

雪狼国王府外客栈

夏一诺为自己打足了气,睡过一觉,早晨起来又是精神焕发了,几步走到客栈门厅,发现店中杂乱无比,都没地方下脚了。

那个中年店家,正一个人走在残破店中,一边流泪一边打扫。夏一诺不知何事,蹦跳着上前问道:“老板,你这店让人砸了?”

店家看看他,涕吸了一下鼻子,委屈的说道:“还不是昨天带你来的女魔头,你没和她一道走啊?”

夏一诺无奈的摇摇头,心道:“应该是蛙蛙走的时候又打开了衰女光环了。”转身想走,又不知道哪里招收宦官,认真的问道:“老板,请问你可知道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宦官?”

店家面露惊恐之状,张着嘴上下打量了一下夏一诺,说道:“这么严重啊!一次弄断啦?!万幸啊!没看上我!哈哈哈”店家自己突然疯笑起来。

夏一诺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耳根,心道,一会哭一会笑的,啥毛病?不会是被蛙蛙给整疯了吧。

出去后夏一诺四处打听,终于寻到王宫边一处小房子前,走了进去,果然见到几个宦官模样的人,坐在屋中尖声细语的闲谈。

夏一诺道明来意,其中一个宦宫就把他轰出去了,捏着鼻子骂道:“你以为是个人就能进宫的么?王宫不收留叫花子,滚!”声音更尖尖酸了,惹人反胃。

看看自己一身打扮,衣服都破成条了,还露着棉花,夏一诺无奈的走出来,叹息道:“哎,哪国都是以貌取人啊!”

刚一出门口,夏一诺便被一人拦住,那人满脸堆笑的问道:“小子,你可是想当公公?”

夏一诺看了看此人,中等身体,一身衣服干干净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细皮嫩肉,面上无须,不像是个干粗活的人,问道:“你也是公公?”

那人一挺胸脯严肃说道:“瞎吧你!我可是纯爷们,我叫吴世通,你叫啥?”

夏一诺不知道他到底什么目的,随口说道:“黑蛋。”抬腿要走。

吴世通伸手拦住他,上下打量夏一诺一番说道:“名如其人,人如其名。你飞龙国逃难的吧?”

夏一诺点点头,吴世通说道:“跟我走吧,我先让你吃顿饱饭。”

夏一诺一挑眉毛,不怀好意的笑道:“管饱?”

吴世通大义凛然的说道:“那当然了,我吴世通说话,一个吐沫一个坑!”

等到夏一诺吃饱了一抹嘴,吴世通哭丧着脸道:“兄弟,都是外面混口饭吃,你这样坑我合适么?”

夏一诺剔着牙说道:“你放心,我不白吃你的,你帮我介绍个活儿,我赚钱还你。”

吴世通正经说道:“我看你从内府局出来,是不是想去做宦官啊?”

夏一诺装出一副傻样,说道:“是的,逃难来,没吃没喝没住处,想着宫中应该全管吧。”

吴世通笑笑说道:“土狍子,你想的倒美,进宫那是要有担保的!要是谁想进就进,不成了乞丐住的破庙了!”

收住笑容,吴世通继续说道:“你想清楚了?那宝贝儿割了就长不出来了。”

夏一诺感觉他要利用自己赚钱,但不知道怎么个赚法,问道:“嗯,想清楚了,老兄你有门道?我身上可是一个钱也没有。”

吴世通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我就是吃这行饭的,挑明了说吧,我看你也是没啥活路了,真心想进宫,我给你当个保人,你入我家的户籍,改叫吴黑蛋,呵呵,名如其人,人如其名!

我大哥在宫里当差,也能照应你。不过呢,这前三年的月钱赏钱你每年要给我五十两,我也不白拿你的,你要给亲戚朋友捎东西带话,我全管。以后要走好了,伺候了主子,我还可以帮你走些硬货变现。”

夏一诺点点头明白了,原来是遇到了专门吃王宫里宦官、宫女的这行饭的市侩小人。一想也好,只要是图钱图利的小人,那便好打交道了:“老兄,你放心,只要是管吃管住,我也没什么花销。”

吴世通看了看桌上高高叠起的大碗,惨笑了一下,道:“呵呵。。。”心里道:“这要是你不答应,我可赔死了。”

在吴世通的帮助下,夏一诺隔天就净了身,休养了几天,就能进宫了。临进宫前,吴世通问道:“你家可还有什么亲人没有?我去帮你捎句话,说你顺利进宫了。”

夏一诺想了想,尚衍肯定不能说,但说不准钟天柱在雪狼城开着什么买卖。便说道:“我到雪狼城是来投奔我二哥来的,他叫钟天柱,可能开着扎纸铺或盐铺,你地面熟,帮我找找,找到了必有重谢。”

吴世通将叉着双腿的夏一诺扶下马车,扶上两人抬的软轿,夏一诺极不适应的感觉到两腿之间有风吹过,走起路来凉嗖嗖的,和吴世通挥了挥手,便被人抬进了宫门。

吴世通看夏一诺消失在门后,大声回应着:“记得啦,钟天柱,你在宫里不要吃那么多,会被人轰出来的!”

进得宫中,夏一诺见到了吴世通的大哥,内府局大总管,吴神御,夏一诺心道:“这兄弟俩光听名字,真是响亮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厉害角色!可惜一个是宦官,一个是市侩小人。”

第131章 如何出宫

吴神御岁数看着比他弟弟大多了,一幅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劳苦,夏一诺见面都不好意思喊他大哥或大叔,感觉只有叫老吴合适。

夏一诺坐在轿中,老吴正襟危坐摒退旁人,对他说道:“你叫黑蛋是吧?”夏一诺点点头。

他言有所指,铉外有音的说道:“进得宫来,第一要嘴紧,切记祸从口出。”

夏一诺猜想他指的是假身份,点头说道:“吴黑蛋明白。”

老吴看着夏一诺很上道,一点就明白,继续说道:“新人身上有伤,干不了活。来了要先学一个月的规矩,你要认真学习,别卖乖越矩,宫里的事没有小事,你再能再有本事,也大不过君王去,你好好干,跟着我吃不了亏。”

夏一诺心道,等我找到了小姑娘,我就远走高飞了,跟你干个能有啥前途,嘴上却说道:“黑蛋无依无靠,净了身,进了宫,以后便拿这里当家了,请吴总管多加照顾。”

老吴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你是我家保送来的,自当关照,你在飞龙国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吧。雪狼国有四大家族,尚、朱、翟、黄,每个人都和这四个姓氏脱不了干系,我们算是黄氏宗族的。

虽然不是王族,但是有很多人在朝中为官,掌握着雪狼国的著多资源和钱财,举足轻重。你去内学局学习,要夹起尾巴做人,不要给我惹事生非,但也不能怂,丢了我族的脸面。摸清你同期的底,他们以后不是你的属下,便是你的竞争对手。”

夏一诺心道:“当个宦官而已,这么复杂的么。。。不是属下就是竞争对手?为什么不能是上司呢?”脸上却做出认真听的乖巧样子,频频点头,不敢发问。

老吴充满期待的看着夏一诺说道:“去吧,有事再过来找我。”

十几天过去了,夏一诺终于体会到了上学堂的感觉,只不过偶尔有同学憋不住尿,当堂遗出来有些影响课堂上的严肃气氛。

听授课的公公讲,这两年比较特殊,宫里缺人,所以边上课边养伤,以往都是伤好后才许进宫的,让大家克服一下专心上课。

下课了,顶着刺鼻的尿骚味,夏一诺还在全神贯注的盯着着宫中的建筑布局,已备伤好后,来来去去不会迷路。

一块有尿味的抹布糊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引来了全班同学的笑声。

一个尖损稚嫩的声音说道:“小黑子,今天该你值日了!”

夏一诺知道这是谁,他抓下抹布用力扔了回去,被一个灵活铁板桥躲开了。

那人直起腰板,却是一个面目俊秀的帅气小哥,同学们又是一阵叫好。

小帅哥歪着头斜眼看着夏一诺,傲慢的说道:“除非你认我当老大,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小哥才十一岁,是朱家保送来的人,有皇太后做靠山,连王族尚家的人都让他三分。他便开始骄横起来,仗着进宫前学过几年功夫经常欺负同学,现在除了年纪最大的夏一诺都成了他的小跟班。

夏一诺叹了口气说道:“小满,你们玩过家家,为什么非要带上我呀,我有正事,真没空。”说完又回过头去认真记忆王宫的布局。

凡是自以为强大,又没见过世面的人,最怕被别人瞧不起。

小满尴尬一笑,掩饰了一下自己被忽视的事实,气哼哼的走到夏一诺旁边,指着他说道:“我要跟你决斗,赢了的人就是老大,输了的人就要给赢了的当小弟。”

夏一诺非常无奈的看了一眼小满,认真的嘟嘟小脸,敷衍道:“行,老大,我给你当小弟。”

然后又继续看起地图来,按约定明天他就要出去,给勾长老汇报情况了,为了小姑娘的安全,即使伤没好,他也打算一定要去。

小满没想到这个比他壮,比他高的夏一诺,这么容易就在言语上屈服了,但是行为上明显还对自己不够尊敬,他打算还是用实力来让夏一诺知道自己的厉害。

小满骄傲的说道:“好,我就这是咱们这期的老大了,你们以后都要听我的!走,吃饭去。”一群人呼呼啦啦的撇着腿走了,像一群从池塘里刚上岸的鸭子。

夏一诺看着宫图,设计了一下路线,略微一跳,裆部还是隐隐做痛,使不上力。

他看着高高的宫墙发起愁来了,这可怎么办,跳不出去,失了约,勾长老要虐待小姑娘可如何是好?

小满抿起嘴唇,捏紧小拳头,纠结的做出了决定,仿佛为自己人生下了一次巨大的赌注。

他凑到夏一诺近前说道:“今天晚上,院子后,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决斗。我要用实力征服你!”

夏一诺心中有事,没有在意小满的话,只是嘴中说道:“行行行,都依你,老大。”

小满似乎已经预见到自己的胜利,仰着头,迈开腿,摆出一副王者归来的样子走向了食堂。

这是第一次教王宫布局课,让大家知道哪能去,哪不能去。

夏一诺将宫图深深的印在脑中后,也走向了食堂,他边吃边想,进了王宫,除非是传旨公公,否则都不能出去,那该死的老狐狸又说不许告诉任何人,真是麻烦死了。就算是侥幸溜出去了,进来更难。

夏一诺想来想去,只有偷到出宫的腰牌才行了。

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夏一诺偷偷的溜了出来,找了一处离机要局比较近的地方,隐蔽好,运行起了离舍,想碰碰运气偷出一块腰牌。

有了蛙蛙的指导,他已经知道将自己的灵力分开来用了,虽然没有从鼻子出去一团时间长,好在不会流鼻血了。

一缕混沌的灵力从夏一诺头顶升起,慢慢的飘到了机要局中,只见一间房的窗影中,两个中年宦官对烛而坐,正在喝酒聊天。

两人相碰一盅酒,各自喝下,其中一人说道:“张公公,你看今晚还可能有活计吗?我们两人当职饮酒若是被发现了,岂不是要被责罚。”

那个张公公说道:“老李,怎么会呢,都如此晚了,君王也睡了,你只管喝,暧暧身子。”

张公公举酒相邀,两人一盅接一盅的喝了起来。

夏一诺看到两人喝酒闲聊,在机要局内随便转了起来,左右一看,整个机要局内,只有这个小房间里有两个传旨公公,其它屋子都锁着门,进去一看,堆满了文件奏折。

还没找到腰牌所在,一个宫中侍卫便快步走了进来,对张公公两人说道:“张公公,李公公,宫外有人呈报紧急军务。”说罢递上一纸奏折。

张公公马上站起来,双手接过,展开一看,原是边关发现望海国齐志明领骑兵入境掠夺百姓,请君王发兵围剿。

张公公两人对视一眼,对那个侍卫说道:“坏了,我俩人饮了酒,这样面圣岂不是自找麻烦。这当如何是好啊!”

李公公道:“我们不如先进宫找个人替代?”

张公公摇摇头:“晚上吵了圣驾,龙威一怒,不定惹什么事出来。谁敢帮这个忙呀。”两人又将脸转向那个侍卫。

那个侍卫说道:“别看我啊!擅闯后宫就是死罪,这还是夜里,我这脑袋还要留着吃饭呢。”说完就跑了出去。

两个公公四目相对犯起难来,夏一诺见此心中一喜,想到,这不正是机会,进后宫转一圈,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找到出宫的方法。

夏一诺灵归本体,来到机要局门前,啪啪打门,张公公来开门,探出个头,问道:“你是何人?”

夏一诺先施一礼,恭敬答道:“这位大人,我是内学局新来的,晚上尿急找不到路回去了,还请公公指点。”

张公公随手一指,那边,又马上反应过来,将夏一诺拽进局中。

两人看着夏一诺微笑,夏一诺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大人这是何意?我新来的什么都不懂,若是得罪了大人,犯了忌讳,还请原谅。”

张公公笑着说道:“那倒没有,我想让你帮忙做件事情,你可愿意?”

夏一诺故作诚恳的样子说道:“大人有事交待小的办,是给小的机会,小的自当尽力而为。”

两人微微点头,相视而笑,张公公道明意图,李公公拿出几钱碎银子,夏一诺半推半就的接了。

张公公见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说道:“你这次的活计干的好,我就将你调到咱机要局来,这里可是肥缺,出去一趟谁不打赏几个?”夏一诺眉开眼笑的答应下来。

两人过了几道宫门,来到后宫,张公公对夏一诺叮嘱了一路,才放他进去见君王。

经个小公公通报,夏一诺按照张公公交代的,弓着身子进来,双手托着奏折。见到君王坐在床边,俯身跪倒,尖声说道:“启禀君王,边关有紧急军情连夜送达。”一个小公公接过奏折,恭敬的承给君王。

夏一诺没敢抬头,在地下跪着,只听君王怒道:“好大的胆子!敢来找我雪狼国的便宜!给我传尚作嵂。”夏一诺答了一声音诺,恭敬的退了出来。

第132章 佩服自己的头脑

夏一诺事情办的没有纰漏,张公公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脸色更加难看了,带着他回到机要局。

说道:“李公公,君王连夜宣尚王爷觐见。你看。。。?”两人均不想去,平常只有王爷不给赏钱,今晚又喝了酒,生怕王爷责罚。

李公公将手放在嘴前哈了一口,站在远处的夏一诺便闻到了一阵酒气,张李两人犯起愁来。

夏一诺听到要进尚王府传旨,心中暗喜,跃跃欲试的说道:“两位公公,我便是尚王爷保送进来的,认识路,还是我去一趟吧。”

张公公说道:“当真?这尚王爷总抓我们宦官的不是,这两年让他收拾了好几个了,我可告诉你,你万万不敢得罪他。”

夏一诺笑呵呵的说道:“当真当真。”

张李两人马上眉开眼笑了,特意从司马局给夏一诺要了一辆马车送他前去,张公公一直送宫门,嘱咐道:“老李,你路上多教教他,到时别说错了什么话。”

老李应承一声,马车向尚王府驶去,一路之上,老公公不停讲着注意的礼仪,千叮万嘱生怕出错,夏一诺心道:“有什么好怕的!一个王爷居然入了长生教,对个长老点头哈腰,勾长老求我办事,他敢把我如何。

但是,这次传旨,如何能不让尚王爷知道我进宫当了公公,又告诉勾长老我来了呢?这老狐狸干坏事自己人也要瞒着,真是麻烦啊。”一路想着,一路听着李公公啰嗦,马车终于来到了尚王府门口。

李公公见车停了,最后嘱咐道:“你被尚王府保送来,自然应该知道这老王爷掌管南部边防,脾气暴躁,千万记得我说的礼节,别惹出什么麻烦。”

夏一诺微微一笑,嗯了一声,开始脱掉宫衣,李公公惊道:“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夏一诺脱了外面的棉衣,只穿着内衣,王宫的腰牌都没拿,就跳下了车,撩着帘子小声急切的说道:“回来回来,你忘记拿腰牌了!”

夏一诺来到府门前,一个值守的侍卫,横眉冷目的说道:“什么人!”

夏一诺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给那侍卫打的转了个圈,另一个侍卫马上把刀抽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李公公嗝喽一声,身子一僵,翻起白眼就晕倒在了车中。

夏一诺对着两人说道:“去告诉你家王爷,就说长生教中原总堂来人了,哦,还有你家后院的那个姓勾的老头,一并来见。”

两个守卫面面相觑,犹豫不决,夏一诺抬手又要打说道:“还不快去!”

那侍卫两个马上拍门进去传命。不一会儿,跑着出来,捂着脸说道:“王爷有请。”

夏一诺感觉到有些冷,打了个喷嚏,说道:“带路!”

来到厅中,等了一会儿,只见尚王爷和勾长老结伴而来,两人见到夏一诺均是惊讶皱起眉来。

夏一诺先对王爷深揖一礼说道:“王爷,深夜来此,府上侍卫不让我进来,事情紧急,我一时鲁莽,还请王爷恕罪。”

尚王爷本来听说来使打了自己府上侍卫,很是恼火,碍于勾长老的面子没有立刻就发作出来。现在想想大晚上的有人求见,自己的侍卫必是会为难一番,也情有可原。

见到夏一诺如此真诚的道歉,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事急从权,不知总堂有何事传达,如此急切。”

夏一诺这才一本正经的说道:“总堂有令,让分别传达,勾长老,我先跟你说吧,尚王爷,请您稍等片刻。”

勾长老一看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看了尚王爷一眼,向他拱了拱手。

尚王爷略一抬手,表示请勾长老先听没有意见,坐到大厅当中,看两人走远。只是有些不解,心道:“怎么前几天还是阶下囚,摇身一变就成了总堂的使者了?”

勾长老见离尚王爷很远了,小声说道:“你小子搞什么花样!?”

夏一诺怒道:“还不是被你逼的!我净了身,腿脚使不上力,没法跳出宫墙,你又不让我告诉别人,我当了公公,只能装成长生教的进来喽!十五天之内,我准时来了,你让我见见小姑娘吧!”

勾长老叹了口气说道:“唉,这点是我大意了,你怎么出来的,还能回得去吗?”

夏一诺得意的说道:“那当然了,我现在还在内学局学习,今晚两个传旨宦官饮酒,被我撞见了,他们怕王爷怪罪,让我替他们来传旨,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出来,也可正大光明的回去。小姑娘呢?”

勾长老早把小姑娘交给尚江雪关押了,此刻不在王府,便好言相劝道:“那小姑娘满脸红斑又有失忆症,有什么好的,小子,我看你果然是个人才,不如加入长生教,我教中美女多的是,任你挑选!”

夏一诺听到此话不高兴了,以为小姑娘被勾长老虐待了,所以不敢让自己见,愤怒的说道:“你把小姑娘怎么样了?我告诉你老狐狸,你要是不守信用,我马上和尚王爷挑明了说。”

勾长老见糊弄不过去,微有错愕,没想到夏一诺对小姑娘如此情真意切,说道:“唉,没想到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夏一诺白他一眼,说道:“快说,你把她怎么样了?”

勾长老无奈的说道:“我没把她怎么样,只是交给尚江雪关押了,我想现在她应该在王宫某处吧,但你放心,我交待好了,她肯定不会有事。”

夏一诺觑眉看着勾长老说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

勾长老说道:“说老实话,我也不知道她关押在哪,但是按咱们说好的,你不能让尚江雪知道,你先回宫,下次你来,我告诉你她在那里,你自己去看不得了。”

夏一诺厉声道:“你!”

勾长老一脸无赖相,说道:“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大不了你现在对王爷说,我叫你杀皇太后,你看他信是不信。”

夏一诺心中盘算,自己现在若是说了,王爷还真未必会信,可能还会害死自己和小姑娘。

算了,再忍几日吧,我用离舍也可以自己找,到时把尚江雪的寝殿找个遍,若是没有,我再回来跟你拼个鱼死网破。

想到此,夏一诺没好气儿的说道:“现在王宫我是混进去了,但是不知道以后安排到哪里,自然还没机会下药,你再等几日吧,这碰头的地点能不能换换?”

勾长老略一思索说道:“不如你说一个方便的,我这边都好解决。”

夏一诺想了一下,这附近那个客栈相对僻静,说道:“王府对面巷子里有个客栈,叫月光客栈,你过十五天开间上房,让尚江雪带着小姑娘来和我见一面。我也好踏踏实实帮你做事。”

勾长老感觉和这个小子谈事情颇有挑战,不放过任何机会做对自己有利的考虑,对他能办成此事产生了更大的信心,也在心底对夏一诺下了定义,此子若不为我所用必须杀之。

想到此,勾长老狡猾老辣的说道:“地点时间都能依你,这小姑娘嘛,见不见的到,要看你有没有下成药,你下药成功,就是你们相见之日,朱避尘咽气就是你们远走高飞之时。”

夏一诺听到勾长老如此坚决,也不再纠缠了,狠狠的咬着牙说道:“好,一言为定!”

“下面说说王爷的事吧,君王召他去王宫,谈望海国骑兵入侵抢劫百姓的事情,我是借着这道口喻出来的。要是今晚他不进宫,我这差事肯定就丢了。

别说杀皇后,我自己的脑袋都保不住。你看我怎么把他骗到宫里吧!”说完,夏一诺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勾长老。

勾长老紧锁眉头,看着夏一诺得意忘形的样子,气得一时说不出来话。

事情确实是有些难办,要把尚王爷弄到宫见君王,又不能让他知道夏一诺是来传旨的。

勾窃不禁开始懊恼,这个事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他闭上眼睛思索许久,复又睁开,瞪着夏一诺说道:“你告诉他,来人是齐志明,也是我长生教中人,总堂让他务必手下留情,并且让他今晚就去面圣,争取亲自去围剿的机会。”

夏一诺转了下眼球,心中盘算一下,说道:“我前几日还在这里被审,现在手里也没有什么凭证,今日他不信怎么办?”

勾长老说道:“我不是在这么,你只管说,我帮你支应一声就是了。”

夏一诺点点头,向尚王爷走去,

先对端坐的王爷施一大礼,才恭敬的说道:“王爷,近日,望海国齐志明引兵来犯雪狼国边境,劫掠百姓。中原总堂知道后让我来告知王爷,此人也是长生教众,对我教还有用处,请王爷围剿时对此人手下留情。还请王爷今夜务必前往宫中,向君王禀报此事,主动请命出击,免得节外生枝。”

尚王爷听后,心道:“这齐志明是望海国领兵驸马,我是带兵王爷,长生教能发展我,便也能发展他。”

他点头道:“嗯,却是紧急军务,想来这齐志明是劫掠了飞龙国百姓缺粮,到我雪狼国缓饥荒来了。总堂没说要不要给他粮食?只说留条人命?”

夏一诺此时又转了个心眼,编道:“虽然没说,只说不伤他性命,但是还是请王爷高抬贵手,那劫走的百姓跟着齐志明很可能都会成我教中人。”

尚王爷点点头,心中也如此想。

夏一诺继续编道:“总堂还请王爷量力而行,切莫暴露自己身份,并命我代总堂与王爷单独建立联系,今后以掌兵护法的身份行事,不必事事请示勾长老知晓了。”

尚王爷听后将信将疑,自己手中有兵权当个掌兵护法,这个顺理成章。但自己一直通过勾长老联系教中事务,怎么成立了总堂就改了章程,看了看勾长老,看了看这个小黑小子,诧异道:“哦?”

夏一诺说道:“此事,勾长老也知道的。”说完向勾长老叫道:“勾长老可为我做证?”

勾长老听到,远远搭了一句:“这小子被调到总堂跑腿传话了,王爷放心就是。”

尚王爷听到勾长老这么说,相信了夏一诺,点点头说道:“我马上进宫,你回去答复教主,尚某任凭差遣。”

夏一诺心中一喜,向王爷恭敬的行了一个礼,又走过来对勾长老行了一礼,开开心心的出去了,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头脑。

第133章 教育小满

夏一诺走到王府门口,向两边的侍卫哼了一声,仰着头出去了。上得马车,只见李公公吓得筛糠似的抖着。

夏一诺穿好衣服,打了个喷嚏说道:“走吧,旨传到了,我们回宫。”

尚作嵂和勾长老互相拱手,各自回房睡觉,躺在床上,他不禁想到了当初遇到勾窃那年的事情。

当年,自己贵为王弟,却终日过的提心吊胆,感觉自己的君王哥哥很可能会杀了自己,便交出了兵权,经常称病不朝。

即便是这样,他依然不放心,花重金买通了吴神御当眼线,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酒肆茶寮。一是表现的与世无争,二是为了借酒浇愁。

自古以来,兄弟夺嫡相残的事件太多了,自己年轻时虽不想争王位,但是脾气太臭,性子太直,没少当众顶撞自己的王兄。

直到有一次,王兄当上君王后,在围猎时当着他的面,亲手斩杀了一个四大家族的狂妄世子,他才感觉到后怕。

抢在君王之前出箭射鹿这种事,原先自己不是没有干过,何况还为谁娶雪狼国第一美女朱避尘和王兄闹过一场。

及时的学会低调,找到王弟的身份,让尚作嵂躲过了王兄当上君王后的几次杀人立威。

望海国过浑河掠夺时,王兄还是让尚嵂领兵出征。

尚作烨说道:“打虎亲兄弟,我信不过你,我还信的过谁?”

尚作嵂便老老实实的卖命杀敌,不敢有半点懈怠,一个月就赶走了望海国流寇,马不停蹄跑回雪狼城交回了兵权,才踏实下来。

王兄大喜,奖赏了尚作嵂,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半只兵符有多烫手。

他又一次来到了酒楼买醉,一个姓勾的老道说自己是长生教的长老,要帮自己算一卦。

尚作嵂无聊自当解闷,让他算了。

没想到,被一语道破身份,还说他身世将是“金戈铁马颠簸半生,孤苦伶仃猜忌致死。”吓得尚作嵂当时求勾长老破解。

勾长老告诉他,皈依长生教,成立分堂。一可求真神保佑,二可让君王感觉到他的志向在求长寿而不是王权,让君王放心,三可在关键时刻让这批忠于自己的人保护自己逃跑。

按着勾长老的意思,尚作嵂成立了长生教怯尘堂,在一个带兵王爷和求道之人中,来回转变着角色。

慢慢的,他感觉君王看自己的眼神果然柔和多了,也放心的让自己长时间掌着少部分兵权。

几年过去,勾长老告诉他,第一步已经实现了,但是,即使现在的君王不杀他,君王的儿子将来也可能会杀掉他,所以必须要早做准备,防人之心不可无。

尚作嵂其实是个不太有主见的人,如果他知道君王早看破了他这点,才放心让他带兵,肯定不必这么麻烦了。

但是,一个君王怎么会对自己的弟弟说这种话呢。

于是,尚作嵂便按着勾长老给自己的人生规划越走越深,越走越远。

终于走错一步,只得将堂主的位子让给侄女尚江雪,甩掉干系。

王宫之中

回到内学堂寝室,天将大亮,夏一诺进屋就见小满坐在炕上裹着被子打喷嚏,自己也跟着打了一个。

小满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夏一诺,流着鼻涕说道:“你爽约,我要,阿嚏!现在和你决斗。”

夏一诺不明所以,一眼大一眼小的,困的要死,对他说道:“阿嚏,我爽,阿嚏!什么约了?”

小满更加气愤了,说道:“我昨晚在后院等你一宿,阿嚏!你还学我。”

夏一诺才想到,好像他昨天是说什么后院来着,说道:“我昨天,阿嚏,晚上迷路了,阿嚏,也在外冻了一宿,阿嚏!”

小满大吼一声:“阿嚏,我不管!”就从炕上向夏一诺扑来。

夏一诺闪身避开,跳到炕上,说道:“别,别,阿嚏,别闹,我们有话好好说!”

同期的宦官学员们只见两人的吐沫鼻泣横飞,躲都躲不开,又不想错过两人决斗的好戏,便整齐的用被子抬一下,放一下,一边挡吐沫鼻涕,一边观战。

这时,教习公公进来了,说道:“起身了!”

一个喷嚏打来,飞溅了公公一脸污秽。这位公公大怒道:“放肆!”

当天,以怕传染别人为由,夏一诺和小满被锁在一间小屋里。

小满撇嘴笑道:“哼哼,我看你还能往哪跑!阿嚏!”

夏一诺看着这可怜的孩子,心中想:“今天晚上是不是月圆之日了?我会不会吓死他啊!”

整整一个上午,小满对夏一诺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

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是庶出,从小被人瞧不起,特别是家里的正室大哥,处处刁难自己,过的连府里的丫头下人都不如。但是自己不甘心,希望在家族里给自己和母亲挣脸面,得到应有的尊重。

可是,他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永远也比不过大哥在父亲心中的地位。

出身,已经决定了自己永不会有出头之日。

有一天,他发现有人要杀自己,偷偷跑出来,力尽千辛万苦,尝尽人情冷暖,幸得与隐士相遇习得一身武艺。

但是隐士被仇家所杀,自己又无处可去,流落到雪狼城,便一狠心当了公公。

他要从这里开始闯出一番事业,让朱氏家族都看得起自己。

小满把自己说的惨不忍睹,夏一诺看着他那壮志未酬,身已残的样子,产生了一丝同情。

想插句话安慰他一下,但是插不上,总是被小满拦住。

终于,小满把自己嗓子说哑了,只剩下干咳。

夏一诺才认真的说道:“我认真听你说了半天,发现你其实真的,挺可悲的。”

小满挤下一滴泪水,甩头耍酷。

本来想摆一个英雄孤傲悲壮的造型。不曾想,一起甩出了一行鼻涕,亮晶晶的滴了出来,瞬间破坏了高冷形象。

夏一诺帮他擦了擦鼻涕,说道:“小满啊,你的可悲在于眼界太低,视野太窄了,这也不怪你,毕竟你岁数太小。”

小满喉咙沙哑,不能说话,上来用手紧紧的薅住夏一诺衣领,眼睛瞪着他,仿佛要用眼神杀死他一样。

夏一诺轻轻的推开小满的手,用手边比画边说:“人生七八十年的时光里,那么长,你却只盯着现在这段时间。世界那么大,你却只盯着你家院子里那点地方。我说错了嘛?”

小满松开了手,好像有些懂了,好像又有些不甘心,愤怒的挥了挥小拳头。

夏一诺继续说道:“你不要急嘛,有仇必报没有错,但是杀人而后快的报仇,和狗咬狗有什么区别呢?你那个大哥名份在你家那个院子里也许很闪耀很尊贵,放到君王这里,算个屁。

那君王更闪耀更尊贵吧,把他放到飞龙国去,连个州牧都比他阔气,管的地盘都比他尚家全国大。飞龙国公主尊贵吧,疆土广阔吧,又怎么样?一样被人换掉了。就算把望海国加进来,三个国家的领土都放进来,算大了吧。上面还有神仙管着呢。”

小满一直静静的听着,略有所思,听到这里不置可否的呵呵一笑,哑着嗓子说道:“有神仙我信,但我不信你是!”

夏一诺说道:“不信没关系,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说完他从屋里翻出一副牌九,放在小满手里,继续说道:“我背过去,你随便拿多少张,多少点,不要给我看到,我念给你听。”

夏一诺用出离舍,无论小满拿出多少张牌,藏在哪里,夏一诺都能准确的报出来。

小满干脆不用眼睛看,把牌放进衣服里用手摸,也一样没用。

最后,他索性随便扔出一张,等夏一诺报完再过去查看,还是没有错,小满真的傻眼了。

夏一诺拍拍他的肩膀,把他呆滞的眼光扭向自己,说道:“我之所以给你演示这些,和你说这些话,并不是要显摆什么,是因为我知道世界上还有魔,也许比神仙还厉害,只是还未出现。

今天晚上,我就会变成魔的样子,希望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也希望你能给我保密好吗?”

小满咧咧嘴,点点头表示同意。

第134章 微露峥嵘收小弟

夏一诺和小满一夜没睡,上午聊过,就睡下了。

睡了一个白天,两个人等到晚上,夏一诺用被子将小满裹起来。

边裹边跟他说道:“我要将你绑起来,你不要怕,我是怕你受不了,跑出去,嘴也堵住,怕你喊出来。我的秘密不能被人知道,你等两个时辰,我就恢复人身了。”

夏一诺继续说着:“我不想在这里跟你争什么无聊的老大,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不让比我还恐怖的魔王来到这个世界。”说着说着,他已经开始兽化了。

夏一诺退后一步低吼一声,眼睛翻白,又复变成全黑,全身抖动起来,头发、指甲疯长,全身皮肤变成灰色,青筋暴起。

小满见到果然吓得冷汗直流,只见夏一诺晃晃脑袋,呲着牙向他走来。

小满用嘶哑的声音喊道:“救命,救命,不要吃我!”但声音太小,根本不可能传出这间屋子。

只听的兽化后的夏一诺笑了两声,说道:“嚎嚎嚎,我就说你会害怕吧,不要怕,我不会吃你的。”

小满看着那尖尖的利齿上,拉丝的粘粘口水,和像匕首一样锋利的爪子,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夏一诺用恐怖的爪子扇扇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又尿了?哎,我帮你解开,你能不跑吗?”

小满摇摇头,又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如何是好,紧张的不得了。

夏一诺拿出一把剪刀,在小满面前剪自己的指甲,说道:“我先剪一下指甲,再帮你换裤子吧,免得划伤你。”

那把剪刀与夏一诺尖尖长长的指甲相比,显得是那么的弱小无力,废了半天劲,也没能被剪掉。

夏一诺干脆把指甲放到嘴里咬,结果不小心戳破了自己的脸,黑色的浓水般的东西流了出来。

夏一诺呜呜的说道:“哎,太麻烦了,每次变身都要做很多清理工作,我还是将你放开,你自己换吧,千万别跑啊。”

小满点点头,夏一诺伸出一个手指轻轻一挑,绳子就断了。

夏一诺又发出了嚎嚎的笑声,听的小满头皮发麻,但是他看到夏一诺这个恶鬼般的魔王样子虽然恐怖,但一直也没有攻击他,便不那么害怕了。

他脱下自己的裤子,换上一条新的,走近夏一诺观察了半天。哑着嗓子说道:“你说的魔王吃人不?”

夏一诺依旧用熊咆哮般声音说道:“当然了!我亲眼见过像我这样的恶魔杀人吃人。”

小满不禁的向后闪了一下,夏一诺继续说道:“所以你明白了吧,世界大的很,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眼界千万不要只盯着身边,只和周围的这圈人比,那你也就永远出不了这个圈子了,只能当坐井观天的青蛙。

世界很大,大到一眼看不到头,世界也很小,小的可以装进心里,你做人做事,一定要站的高些,把自己的格局放得大些,这样做人做事才长远,才经得起时间的考良。

我实话和你说吧,你目前看到的世界只是人类的世界,而人类之外还有神,还有魔,神在阻止魔王降临荼毒人间,我便在帮助神做这件事。”

小满一脸迷茫,哑着嗓子说道:“老大,要不是你这恶鬼造型,我真信了,可你这样,我怎么能相信你是在给神仙做事啊!”

夏一诺看看自己的利爪,不想一次告诉小满太多,特别是认识尚衍的事情,嚎嚎一笑说道:“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吃了一种药把自己变成魔鬼的样子,才能潜入魔界,不被发现啊。”

小满崇拜的看着眼前这个犹如恶鬼般的夏一诺,动情的说道:“老大,你真的好伟大啊!能不能带上我呀,我从今天起跟定你了,大神哥。”

说完,跪倒在夏一诺的脚下,单掌立起,发誓道:“我朱小满,拜大神哥为老大,今生今世跟随大神哥,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夏一诺很为难,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本想着,不让小满害怕自己变成兽化鬼才讲这么多,不想却无意间收了个小弟,他又一想,也好,这样更能保证这小子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了。

他嚎嚎一笑,扶起小满说道:“好吧,我就认下你这个兄弟,以后我们互相照应。”

“噗噗”两声,夏一诺的长指甲把小满的两肋刺破了,好在不深,夏一诺不好意思的说声:“抱歉。”

小满缓缓瘫倒说道:“大神哥,我晕血。”咣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二天一早,经教习公公来检查,夏一诺不再打喷嚏也不发烧,便被放了出来,小满被隔离了几天才出来,这段时间都是夏一诺帮他送饭洗衣。

小满病好出来后,对夏一诺的态度来了个十百八十度大变样,大神哥长,大神哥短的叫着不说,还把他伺候的如同君王一般,把同期学员们看的莫名其妙。

夏一诺也没闲着,到了夜里就用离舍在王宫转,由于内学局在南,便先把王宫南部摸了个遍。

但是,一直未找到小姑娘的影子,连一个宫女也没找到,他才想到自己真是一个笨蛋。

尚江雪肯定是住后宫里,怎么会在南边呢,南边全是君王用来办公和宦官们打理王宫内务的所在啊。

君王尚戬,听说望海国前来劫掠,大发雷霆,想御驾亲征,被尚王爷劝住,便拨给了他三千骑兵前去围剿,尚王爷命人拿着圣旨来调拨粮草,却碰了一鼻子灰,只得亲自前来。

雪狼国户部衙门

尚王爷一进门就大呼小叫的骂爹骂娘。

户部尚书黄绅,捧着账本迎出来,愁眉苦脸的说道:“王爷,不是不给您调拨,实在是库中粮紧啊。您看看,算上王宫中,您王府中的用度也才八千担,要撑到明年呢。”

尚王爷暴跳如雷的打掉黄绅的账本,说道:“我才不看什么账本,你必须给我一百担粮食。”

黄绅拿出一只盒子,为难的道:“我看您带的都是骑兵,粮食带的多了,反而影响行军速度,今年各地方的粮食都有拖欠,我可以给王爷一个征粮章,王爷到地方上去,只要一刀白纸,就可以征到无数粮草。”

尚王爷不耐烦的打开盒子观瞧,只见一只小小的图章放在其中,啪的一声合上,问道:“那我第一批粮食呢?总不能饿着肚子出发吧,到了地方上现征粮,官兵们遇到敌人怎么打仗?”

黄绅转身提起笔,说道:“王爷,三千骑兵,我给拨一万斤粮食,一百担。”

尚王爷一拍桌子,怒道:“这才半天的用度,不行,至少给我五千斤。”

黄绅刷刷写起来,草草写完数行字,说道:“我将调文写好了,您过目一下,签字画押。”

尚王爷草草签了字道:“我不看,明天一早我就出发,你马上把粮食给我送到军中,少一颗粮食,我就砸了你的衙门。”转身便走。

黄绅躬身相送,心道:“呵呵,又抹平五百担的亏空。”见王爷走出衙门,哼了一声,交待人将粮食送往军中,自己则前往了工部衙门。

工部翟支栋见到他来,连忙拱手相迎,黄绅回礼说道:“翟大人,望海国来我国打饥荒,你可听说了?”

翟支栋说道:“略有耳闻,黄大人此来何意啊?”

黄绅一脸苦相的说道:“翟大人,开凿护城河的事情,怕是要耽搁下来了。”

翟支栋急道:“那怎么行?民夫征调令我都发了,明年春天开工,此事不能耽搁,君王好不容易才应允下来,要各部鼎力支持,黄兄怎么扯我的后腿啊。”

黄绅拿出一张纸递给翟支栋,满面愁容的说道:“翟大人有所不知,这粮食被尚王爷调走了一千担十万斤。你看,这是调令。还让我今晚必须送到军中,不然就拆了我的衙门。粮库中总共也只剩下八千担,到明年春天青黄不接,你这民夫吃什么?”

翟支栋拉住黄绅说道:“那怎么行,你和我进宫去见驾,把事说清,这等大事,说不做就不做了,我可吃罪不起。”

两人来到王宫,尚戬正在一个池塘边舞刀。

只见,他将一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刀刀铮鸣,不绝于耳,就连池塘中的水也被惊的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只听,尚戬大喝一声,刀劈在一块太湖丑石上,轰的一声,丑石瞬间爆裂。

两人俯首站立,尚戬见到,提刀走了过来,两人马上俯身跪下,两个小公公接过了宝刀,宫女送上一只棉帕。

尚戬擦过汗才问道:“平身,什么事啊?”

第135章 贪官与民税

翟支栋说道:“禀君王,明年修建护城河,我部征调了两万民夫,可是今日,黄大人找来说,库中粮食不足,让我等停工,我便和他一起来请示君王。”

黄绅说道:“禀君王,连年欠收,国库缺粮。今年丰收,我雪狼城应征收粮食二十万担,但是各地总共只送来了十五万担,有五万亏空。

现在临近年底,库中只有余粮八千担,等到明年秋粮已是捉襟见肘,今尚王爷又征调走了一千担,明年若是再开工修建护城河,不到六月,王宫和各部府将无粮可食了啊。”

尚戬不耐烦的说道:“我说多少次了,不要说困难,告诉我解决办法,我不听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不然要你们何用!”

黄绅说道:“臣请从国库拨调十万两白银,先从商家店铺手里买粮。再着刑部将所有犯人借用到工部开凿运河。再请君王拟一道旨意,催交今年那五万亏空。另外,我想请君王加收一道税,方可解言下之忧。”

尚戬说道:“恩,前三条都可以,你要收什么税?”

黄绅说道:“煤火税,现在正值冬季,每家都要烧煤烧柴取暧,我部可对煤柴收税,将那十万两银子再赚回来。”

尚戬攥了攥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说道:“这该死的齐志明,我若不是当这君王,定要亲自取下他的首级。翟大人,你看如何?”

翟支栋说道:“依臣之见黄大人说的几条都可行,但是那五万担粮食如果征收不上来,光有几千囚犯,还是不能保证开凿护城河。臣请再加一道税,万一那粮食明年春天未到,也不至耽误了两万民夫的口粮。请君王应允。”

尚戬烦恼的说道:“说!”

翟支栋说道:“修建护城河,需要建桥,臣请在桥上收取过桥税,每个人过一次,都对桥身有伤,臣请提前向城中每户按人头一次性收取。”

黄绅道:“你这不尽合理吧,那要是城外来的岂不是占了便宜?”

翟支栋说道:“那便说只先收一年,一年之后,过一次交一次,外来的只能占一年便宜。”

黄绅道:“那不也被外来的占了一年便宜,臣请收清水费,不许百姓向江中排水,由我部出人回收,每月收取一定费用,这样百姓也好接受。过桥税,待桥建好再收就是了。并且,我看现在就能开工建桥,让工人站在地上建桥,总比在水上方便吧。待明年冰化后再从桥下挖通水路。”

翟支栋说道:“那怎么行,这河道两侧要先加固才能修桥的。”

黄绅道:“你可将桥修的长些嘛!”

翟支栋道:“那不是要增加材料,又要多花钱!”

黄绅道:“你那护城河上的桥,来了敌人肯定要炸掉,建那么坚固也无用。”

尚戬喊道:“够了,你们别再吵吵了,朕脑袋都要炸了!你们该收税收税,该修桥修桥,不要再来烦朕了!”说完甩手离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转身出了宫。

随后,尚戬拿着一本书,不耐烦的观瞧着,胡乱的翻过几页干脆扔在桌上,拿起了一只刀,在殿中狠狠的舞了起来。

黄绅找来吴世通说道:“你去通知你吴家的粮铺,煤铺,石料场、木料场全部把价格提高三成!”

翟支栋找来自己管家吩咐道:“你去告知咱们族家的所有买卖店铺,一个月涨一成价,看市场行情也可适当增加。”

同一时间,望海国北部,北道城南的村中

一缕斜阳西下,照耀着官道两侧被收割过的麦田。

走在向北去的官道上,抬眼望去,可以将数座丘陵小山的向阳面尽收眼中,一片片村落都将房子建在山坡上,不浪费一步良田。

遥望几座盖满房子的山坡,可以看出这个村子非常兴旺,家家户户都在夜幕来临前,升起了炊烟,从草纸糊死的窗户中可以看到烛光闪耀,时不时传来阵阵鸡鸣和犬吠。

一家男丁正围坐在一起吃饭,桌上有菜有肉,十分丰盛。

男人们吃过饭,女人们上来把碗筷收走,倒上一壶茶,厨房中便传来了碗勺相碰和女人咯咯的笑声。

坐在炕头上的老人,点起一枝摸搓得发黄的旱烟杆子,默默的抽了起来。

老人抽下一口烟,吐出一段有辛辣味道的烟雾,开口问道:“都说说吧,有啥看法?”

“汤城主说不叫他们站住脚,我看现在就能下手。把他们的牛先毒死。”

“败家!一头一头的也麻烦,我建议烧他们的粮仓,一把火干干净净,他们肯定滚蛋。”

“要我说,把上游的水断了,几天就让他们渴死。”

“我说,可以把他们招呼过来,给咱们当长工,给口饭吃就行,咱们还落得清闲。”

男人们纷纷发起言来,七嘴八舌,老人仍是抽着烟,等男人们都不说话了。

老人平静的说道:“我的想法是,让他们先干着,等地都开垦好了,收粮食前再动手。你们看如何?”

“爹的主意好,这样我们还能白得一季的粮食。”

“地不也是我们的了!”

一个慵懒的声音说道:“我们多占了地,农活更重了,累的臭死!地税粮税还都要交,不值当!除非不交税。”

老人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拧在一起,抄起边上的扫炕笤帚,瞪着眼睛从炕上跃过来,对着那个年轻人就是一顿暴揍,边上的人纷纷站起躲避,没人敢张嘴劝一句。

老人打的累了,将笤帚扔在他的脸上,骂道:“你这个懒货!你不交税!你想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奴隶是吗?你不交税!国家拿什么养兵!你不交税!国家拿什么保护咱们!你还能坐在这吃饭?狗屎都没的吃!你见到他们被掠来,可有人救过他们?你看他们一个月断几次炊烟?你不交税?你都不配当个男人!”

老人打累了也骂累了,坐在床上,喘着气,那被揍的青年,双手托着笤帚举过头顶,跪着走过来,呜咽的说道:“爹,我知道错了。”

借着月色向官道南方看,此时已是黑压压的一片,见不到一处炊烟和一处烛火,也许房子都盖在向阳面,瞧不到,也许是真的有人没吃上晚饭。

三个老人围站在官道边的一颗大榕树下,一个灰衣老人拍拍树干说道:“这树阴挡了半亩的地,为啥不砍了它?庄稼长不好的。”

另一个黑衣老人不屑的说道:“这是咱两镇的分界,这边是我的,你管不着。”

灰衣老人呵呵一笑,说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不要气怀我今日拿了第一!有本事,你也争去啊!”

黑衣老人气道:“你等着,明天,我一定赢过你。”

夏爷爷伸手一指说道:“别吵了,陆先生来了。”

两个老人都哼了一声不再理对方。

陆先生向三个老人分别施了礼,不卑不亢的说道:“两位同僚,深夜找我来此,不知道何事啊?”

两个老人诧异道:“不是你请我们来议事,怎么问起我们来了?”

夏爷爷向三人拱手说道:“三位老兄弟,是我将三位约来的,我是真看不下去了,我家男丁起早摸黑的干活还常吃不上饭,我想请三位来听我一言,共同对付这竞赛分粮的法子。”

陆先生说道:“你有何良策,我也是苦恼了许久,明明活干的比以前多了,饭却不管饱,再这样下去,我们的男丁不是累死,便是要饿死了。”

灰衣老人向夏爷爷问道:“你是何人?哪个镇的?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夏爷爷说道:“你我都是飞龙国的人,老哥哥,你不听我的,我们都活不下去。我们三个镇分了千顷开荒之地,死一个人无所谓,死一百个一千个,人少了地没少,不还是由你镇来干?

我们都是黄土埋颈的人了,有生之年可能再也回不到飞龙国了,但是我们一定保住后辈人的命啊,他们还有机会啊!”

黑衣老人说道:“这老伙计说的对,他们用这竞赛分粮之法,让我们多干活,还可以离间我们,我们要团结啊,老哥哥。”黑衣老人握住了灰衣老人的手。

陆先生说道:“你快说说吧,有何良策。”

夏爷爷说道:“也不是什么良策,只为大家都能有口饭吃,不至于累死。你们肯定都想过了,咱们三个镇子说好,轮流做第一,便等于三天分都分半份粮食,虽然可能都吃不饱,但大家都有的吃,又不至于饿死。”

陆先生说道:“你这个想法,我确实想过,可是很容易被人看破呀,不知道你想如何操作?”

夏爷爷继续说道:“首先大家该如何干活仍如何干活,毕竟明年我们要指着自己种的粮食过活,但量力而为,不要再争比了。

我们按照一二三,二一三,三一二每九天换一次顺序来操作,大家都相当于第二名来分粮食了。每天轮到二三名的,再分出一部分人悄悄外出捕鱼、打猎贴补些荤腥。

每晚统计时,第二三名将开垦的数量再瞒报少报一些。我们轮流转,不会被识破的。晚间再相互送些粮,互相周济一下。过一段时间,我们再将顺序打乱一次。三位老兄弟以为如何?”

三个老人对望一眼点头认同,三人将手放在一起盟誓,算是达成了共识,暂时破解了这个第一名分足量,第二名分一半,第三名没粮分的竞赛开荒之计。

三人向三个方向走去,夏爷爷夏霓耀,看着陆先生的背影犯起了难,到底要不要告诉陆怡君,他爹还活着呢?

第136章 朱家的机遇

雪狼国不融城。

不融城,因为冰雪终年不融化而得名,它建在一处山腰间的向阳面。上山之路只有一条,两侧皆是悬崖绝壁,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朱家氏族便在这城中,沿袭着自己的小王国。

大山挡住了北方刮来的寒风,大山之下是片一望无垠,土地肥沃的平原,从大山上流下来的冰凉河水,滋润着这片土地,年年丰收,家家有余。

优越的地理条件也滋生了懒惰的情绪,懈怠了忧患意识,崇拜狼性的尚家,于几百年前乘虚而入,全面的攻占了朱家的领地。

当时的朱氏家主,枯守在不融城中,为了全族的性命安全,以和亲为名,归入了尚家统治的雪狼国,两家和和气气,世代联姻至今。

到了朱避纯这辈,他不甘心如此当尚家的附庸,他是从小被夸成家族希望的人。

他认为用和亲换来的和平,不如与别人和亲,换取更多的支持,等待一个时机取代尚家,由自己来做君王更好。

朱避纯和儿子朱小重手握弓箭,骑马走在后山树林中,由于不融城寒冷,两人穿的很厚实。

朱小重戴着顶白雪貂的帽子,穿着一件雪豹皮毛做成的大敞,内着长衫。面皮生得白白净净,缩在大敞领子里。

他对父亲说道:“父亲,那黄家的丫头,儿子想亲自去见见。”

朱避纯,头戴老熊毛的帽子,围着一条白狐毛的围脖,身着无数黑雪貂尾巴做成大衣。

他目光如炬的盯着树林,回道:“胡闹!哪有自己亲自去送彩礼的道理,万一事情不成岂不丢人,还是让你叔叔先去,若是不成,不丢颜面也有回旋余地。”

朱小重认真说道:“听说黄小姐长相普通,我若相不中,儿子才不要娶她。”

朱避纯轻声怨道:“你以为娶她光是生娃娃的?黄家虽只管着户部,但是掌握着雪狼国的资源钱粮,还有三万水军,可以说是有钱有权,让你们结婚是我族与黄族的联合,你们是朱黄两家联好的纽带。”

此时,一只梅花鹿跳出树林,两人同时弯弓搭箭射了出去,鹿儿一声鸣叫,向侧面跑去,朱避纯打马去追。

朱小重叹息小声道:“我只喜欢表姐。”听到朱避纯吼道:“跟上来!”朱小重才打马去追。

两人将梅花鹿射倒,朱避纯哈哈一笑,追到近前下马说道:“你不要老想着那个病歪歪的尚江雪,她两年前掉入江中,为父听说她宫寒难孕,会让我朱家绝后的。”

朱小重下马,走到鹿前,说道:“父亲不是也娶了姨娘生养么?儿子也可以娶小妾啊。”

朱避纯说道:“那能一样么!还是长子长孙名正言顺!把这鹿抬到马上。”

父子俩将鹿抬上马,悠闲的走在松林中,朱避纯说道:“小重,人在世间,要把眼光放长远,女人再美又如何。当年你姑姑好称当世第一美女,过了几十年生过三个孩子,不也一样人老珠黄。

所以不要老盯着那些儿女情长,要把心思用在家族上面,让家族经久不衰,逐渐壮大。”

朱小重点点头,说道:“父亲,所以当年您才将那仙缘送于别人,也是为了家族才放弃的对么?”

朱避纯欣慰的笑笑,说道:“我儿长大了,能看出为父的苦心了。你说的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不是什么好话,是损人的话。

我身为一个族长,丢下整个家族,一人升仙了,你们还是在人间,能捞到什么好处?那样做太自私了。还不如,我把位子再坐高一些,给家族带来的利益大。”

朱小重眉头一紧,说道:“父亲是说代替掉二表哥?”

朱避纯点点头,说道:“他弑父弑兄得来的位子,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这就是刚才跟你说的,长子长孙的重要性。理解了没有?”

朱小重说道:“父亲这样说,我明白了,二表哥本是没有机会做君王的,就像朱小满永远做不了家主,除非杀了我。”

朱避纯抱怨道:“那孩子心太高,从小就倔强,不知道长幼尊卑。

哎,不然,像你二叔一样的性格,定能成为你以后的助力。可惜了。不过他如今进了宫,你要对他好些。以后会有大用。”

朱小重不解道:“儿子不懂,父亲为何对宦官如此看重?”

朱避纯认真教诲道:“我看重的是他们的位置,小重,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啊。

安插进别家氏族的内线,是我们家族发展保命的必要手段,你记住,时时刻刻都不要小看他们的身份。往往一个消息,就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或是一个家族的兴衰。”

朱小重点点头道:“父亲教诲的是,孩儿记得了。”

两人沉默片刻,朱避纯道:“尚戬弑父夺位,是我们朱家百年来难得的时机啊。小重!”

雪狼城黄府

黄绅叫来了自己一手扶植起来的帮派帮主,专门为自己走私销脏用的漕运帮帮主,九头蛟——乔九。

只有自己扶植起来的人,黄绅才信的过,毕竟出了事情是要掉脑袋的。

乔九进得屋***手躬身行礼,非常恭敬,道:“大人,小的回来了。”

黄绅招招手,让乔九离得近些,小声道:“望海国的那批粮食,可到松江口了?”

乔九也小声说道:“恩,昨晚已经都装上船了,银子也放到银铺中了。”

黄绅点点头又道:“明年春天护城河要开挖了,你可知道?”

乔九说道:“属下知道,征用了二万民夫。大人,我已经安插进一百多人了,到时大事小事一句话。”

黄绅皱眉道:“我不是说的这个,我是想着到时人多眼杂,我们如何走货啊。”

乔九说道:“这,属下倒是没想。没事吧,谁敢声张,我定将他沉入江中。”

黄绅皱眉,颇不满意,说道:“你仔细琢磨琢磨,做事不要过分张扬,闷声才能发大财,懂不懂!回去吧!”

乔九应了一声,行礼出去了,黄绅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总是脱不了江湖气息!成不了大事!”

黄绅边走边想,若想不出事,还是要拉拢住君王才行。

回到卧室,看到夫人,说道:“夫人,我今天想着闺女也不小了,君王还没有正室,要不要托人说个媒啊。自己去说总是拉不下脸的。”

夫人自认生的女儿还算漂亮,她尖酸刻薄的脸上眼珠子一转,说道:“我看可以找找刑部莫大人,他负责京城防务又掌管一千多墨者,出入总是自由些,多的是接触君王的机会。”

黄绅皱眉道:“他!算了吧,他翟氏一族都信奉墨家学说,莫过愚更是油盐不浸,管的刑部,整天找我的麻烦,我才不要去求他。

我和翟支栋倒还能坐下聊聊,可以托他说说。尚王爷最合适,可惜他不在京城。”

黄夫人又道:“那朱大人呢?他是君王的舅舅,说话也是方便,还亲近。”

正说着,家丁来报,朱避诽求见。黄绅道:“请到正厅,我随后便到。”

朱避诽是朱家族长的弟弟,现任吏部尚书,正抱着大肚子坐在厅中。黄绅急走两步上前见礼,说道:“国舅亲自前来,属下有失远迎,失礼失礼。”朱避诽站起还礼。

黄绅看到朱避诽还带来了礼物,不解,但仍礼貌的将正座让给他说道:“国舅请坐。”

自己则站到了下首,待朱避诽坐下,指着几箱礼品又说道:“不知道国舅这是何意啊?”

朱避诽笑道:“黄大人请坐,我侄儿小重,年纪不小了,尚未娶妻,你女儿年方十六,尚未许配,老夫做媒来了。”

黄绅干笑两声,心道:“你朱家虽然掌管礼部、吏部,但是穷的叮当响,连粮税都交不齐,我把女儿嫁给你喝西北风么?朱家全靠着皇太后撑着门面,没一个有本事的。还是嫁给尚戬合适。”

黄绅嘴上却说道:“哎呀,好啊,只不过小女尚小,自幼娇生惯养,只怕受不住那不融城的寒气,不如过上两年,长的壮些,我调教得懂事了,再说如何?”

朱避诽微微皱眉,心道:“这黄老泥鳅前面说好,后面说再说,打的什么鬼主意,到底算是应了还是没应啊!还是想涨涨身价?”

又笑着说道:“黄大人,小重以后必定继承家主之位,在不融城为令嫒修间暖和的房子绝对不是问题。听闻令嫒知书达礼,美若天仙,我家侄儿也是一表人才,满腹经纬,他们是天作之合啊。彩礼自管提就是了。呵呵。”

黄绅心道:“果然是个蠢货,委婉拒绝居然都听不明白,非让当面怼你才死心么?唉。”

黄绅又装作为难道:“国舅大气,小的惭愧,便开口了啊,我家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求她大富大贵,只求安逸幸福,但是小女却是好面子之人,若是彩礼少了,恐让人耻笑。”

朱避纯还不知难而退,说道:“只管提就是了。呵呵”

黄绅说道:“我不要金山银山,黄金万两。但是这些是断不能少的,绸缎嘛是女儿陪嫁,以后也是送回朱家,我看就一千匹吧,再要宝马百匹撑撑门面。再附赠百顷良田,保我儿衣食无忧就够了。”

朱避纯听闻,气的直抖,用手指着黄绅不知道说什么好,没想到他居然漫天要价,如此就等于掏光了他朱家家底啊,可毕竟刚才夸下海口,不好说不给。

朱避诽终于听出了黄绅的意思,站起身来,说道:“令嫒身价高贵,我回去与族长议过,再说吧。”甩了袖子,气哼哼的走了。

黄绅追去一直送到门口,说道:“国舅,慢走啊。”

待朱避诽上轿,黄绅哼了一声音说道:“山炮!”

朱家族长朱避纯,很快得到了消息,皱眉想到:“这黄绅黄老泥鳅,居然拒绝了自己的一番好意,我儿小重哪里不好了,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哼!不识抬举!

哦。。。他一定是想把女儿许配给尚戬。与君王一比,我儿目前确实不如他尚戬位高权重,势力眼的小人!我绝不能看他与尚家联姻,他们两家要做大,有钱有权有兵,我的计划肯定不能顺利进行了。”

想到这里,朱避纯提笔回信给自己兄弟:“避诽吾弟,老泥鳅定是想将女儿许于尚家,必须马上阻止,兄避纯。”

第137章 尴尬的场面

夏一诺在王宫南部寻找数日,不见小姑娘的影子。

这一晚摸进了王宫后花园,隐匿在墙角运行离舍,又开始找寻起来。

找寻了一个时辰,他发现后宫诸多宫殿中,大部分都是中等年纪的妃子,年轻的不多。

心道,这君王口味独特啊。

用几个夜晚的时间,围着后花园转过一圈,一座宫殿一座宫殿的查探,直到把灵力用完了,也没找到尚江雪和小姑娘。

倒是看到了许多不忍直视的深宫怨妇,她们在夜晚xxxxx叫着自我慰藉。

这些画面让夏一诺颇为难堪,腹下肿胀。

最后一晚,他纠结的自问道:“要不,还是再割一次吧,天天用离舍看这些太难受了。”

夏一诺借着墙根的阴影跳回到寝室内,悄悄睡下,做了一个焦头烂额的春梦。

梦中,自己被七八个宫中俗艳的熟妇凌辱施暴,仍坚贞不屈,誓死不从。

但是,在最后一刻,见到小姑娘正在一座冰宫前被尚江雪鞭打时,暴发了出来。

他跑过去,用自己从未尝试过的兵器,一通报复性的宣泄,征服了尚江雪,救了小姑娘。

夏一诺从梦中惊醒,回忆了一下梦中的情境,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尚江雪。

一撩被子,只见一片污迹,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更让自己面红耳赤,他感觉自己这样做对尚江雪很不道德,也不公平。

自己只见过尚江雪一面,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应该不是屠龙尊者那样的恶人,只是因为她是长生教的堂主,自己便武断认为她就是坏人,会虐待小姑娘,是自己太狭隘了。

尚江雪的眼神比小姑娘还忧郁,身子比小姑娘还羸弱,她应该也是个历经过苦难的人吧。

自己当时被郭威的剑架在了脖子上,若不是尚江雪进来,很可能被郭威杀了。

自己没有说过一句感谢她的话,居然在梦中对她做出了那样龌龊的事情。

这,让夏一诺感觉到非常惭愧。

虽然未经人事,夏一诺也多少听说过些男女之事。昨夜梦中自己当着小姑娘的面,那样蹂躏尚江雪,不受控制,不真实,应该不能从道德和行为的范围内被谴责吧!

但是从内心中,夏一诺感觉自己已经做了很对不起小姑娘的事情。

胡思乱想一通,天色见亮,夏一诺看到身边的人还在熟睡,暗道:“还好,现在没被发现,不然定按欺君之罪砍头了。”

他拿起秽裤,蹑手蹑脚的走出寝室,小心的关紧门,一回头!正见到教习公公前来叫起。

他马上把这秽裤藏到身后,紧张的站在原地,想着这回完蛋了,要不要杀了他灭口!

没想到,教习公公掩住鼻子从他身边路过,皱眉安慰道:“没什么好丢人的,过个把月就能控制住了。”

夏一诺没敢答话,一没头,灰溜溜跑开了。

来到井边,发现不知何时,天空开始下雪了,夏一诺想打桶水上来,一下没站稳滑倒了,手指间摸到雪下凉丝丝的冰。

他突然想到,自己当初站在雪狼山上,看到的反光应该就是一处冰山,小姑娘会不会被关在那里呢?

看着天空中飘下的雪花,夏一诺边洗秽裤边想,这个梦的提示很重要,王宫南部都查了个遍,围着后花园一圈的寝殿也查了个遍,中部是君王的议政大殿也不可能有,只剩下北边那里了,今晚一定要去查个清楚。

想到梦中那座冰山,就不禁想到了尚江雪,夏一诺晃晃头,马上将那难为情的邪恶画面清除出去,他告诉自己离舍不能再这样用了,再这样用,灵力肯定更加混浊了。

雪越下越大,落在眼前的宫殿上,不禁让夏一诺想到了那首“燕山雪片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他笑着欣赏雪景,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自己晚上从这里去北边,会留下脚印,搞不好被人发现。难道先跳到宫外再用离舍察看?想来应该安全些吧。

下了早课,一位公公交给夏一诺一封信,他打开一看,脸上笑开了花,原来是吴世通找到了钟天柱,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如此一来,自己只要救出小姑娘,就可以和二哥他们一起远走高飞了。

夏一诺急忙跑到宫门口,可是没有腰牌不得出宫,他遗憾的走回了内学局。

小满将午饭给他盛好了留着。

夏一诺边吃着饭,边开始计算起来,晚上从这溜出去,找到吴世通,无法解释自己怎么出宫的呀。难道向他说自己在这里吃的太多,被宫里轰出来的?

如果小姑娘还被囚禁在宫中,自己在宫外定是有诸多不便。那个勾长老发现我不在宫中,不能帮他办事,肯定也不会放过我啊。

怎么能待在宫中,还能和二哥取得联系呢?

中间加着一个吴世通,他会不会为了把持住我,不将二哥在哪里告诉我,只能由他来传话呢?

想他一个市侩小人,为了我那几两的月钱赏钱,很可能这样做啊。

夏一诺决定了,还是要取得腰牌才行,那样出宫入宫都很方便,翻跳宫墙虽也不难,但是若是哪个细心的守卫发现了,终是节外生枝。

过几天,这期内学班就该结束了,自己一定要争取调到机要局才好。

夏一诺想到了内务局总管吴神御,老吴。

他来到了内务局,向老吴说道:“总管大人,我们这期就要结束了,我想分派到机要局去。”

老吴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氏族保送来的这个小子,知道他做了这期的老大,非常高兴。赞赏道:

“小黑子,干的不错,你在内学局这期给咱们黄氏一门争了脸面,以后在宫中做事自然要顺利许多。

不过,你不想伺候主子吗?那才有前途啊。机要局只是能赚些跑腿钱,看着是肥差,可是在宫中,永远要被伺候君王的公公压一头的。”

夏一诺按事先想好的,郑重答道:

“小黑子我,还是想多读些书、学些治国理政的有用东西,再去伺候主子。试想只是端茶倒水,是个心思细密的人就能做的来。

我想趁着岁数小,多学些东西,以后在君王身边才能懂得察言观色,不至于冒犯了君王龙威,仍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老吴微微点了点头,对于他的志向和想法颇为赞同,但是仍严肃的说道:“好学是好事,但宦官不得干政,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没有?”

夏一诺恭敬的答道:“我记得你说过,在宫中第一要紧的就是嘴严,不要乱说话。总管放心,我去学东西,不是为了在君王前面卖弄,真的是想多了解些雪狼国的事情,我从飞龙国逃难而来,对雪狼国的事情知之甚少,现在去伺候君王实在是心里没底。”

老吴思索片刻,突然问道:“那天我听机要局的人说,你去尚王爷传旨打了门前侍卫,为何这样做啊?!”

夏一诺心中骂道:“这宫中的是是非非怎么传的如此之快,这帮老阉物,没事的时候坐在一起扯这个长那个短么!也是够无聊的!”

表面上夏一诺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去时,我听李公公说,尚王爷常常欺负我们宦官,到了门口又见到一个小小看门的就敢对李公公和我耀武扬威、处处刁难、狗眼看人低,气的心中火起。

想到自己是代表君王来的,不受他们这个鸟气,就抬手打了一个侍卫。没想到还真管用,他立刻老老实实的去传命了。

见到王爷,我先恭敬的向王爷道了歉,把那个侍卫的言行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又告诉他君王已经龙威大怒,请王爷立刻进宫。

我想,王爷一时着急就我把放过了吧。呵呵,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后怕啊。不过当时我就想,那门卫看不起我,也是看不起我们黄家,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才行。”

老吴面露喜色,非常赏识他的做法,但是嘴上却说道:“这次算你小子走运,边防的紧急军务,谁也不敢怠慢,若是一般的事情,王爷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此后这种事不要再做了,我们还是要给尚氏王族留着体面的,那怕是对他们的奴才,能让一步,就让一步,打狗还要看主人嘛。

这不是怕了他们,只因为他们是王族,还代表着我雪狼国的脸面。懂了吗?

但是,别的宗族姓氏我们坚决不能忍让,该拔头份儿的,就不要客气,这样你在宫里才能站住脚。

这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尊严一旦被人踩下去了,就很难再搬回来了,宫里这些人永远都是势利眼,谁的势头大跟着谁,相着谁,围着谁。”

夏一诺不断点头称是。

老吴又和蔼的说道:“你先回去吧,机要局的事情,我运作运作。”

夏一诺深揖一礼,表示感谢,满心欢喜的出去了。

第138章 兄弟重逢如热汤

尚江雪站在宫门处的回廊中,手握剑柄,看着满天的飞雪,落在自己的冰宫上,愁眉不展,显得更加忧郁。

雪,已经把脚手架覆盖成横横竖竖的白色方格,仿佛给自己宫殿加了无数扇透明的窗户,将自己与这心爱的宫殿从时空中隔离开来,犹如池中长起的荷花,只可远观而不能得到。

看着水晶宫内,被落进无数的雪花,像是从天空中洒下无数的盐粒,落进敞口的罐子里。

“那到像一只罐子,根本不像座圣洁的宫殿。”

想到此,尚江雪蹙起眉来,自己让吴叔叔帮着设计这座宫殿为了明亮,连窗户都取消了,哪怕是门,她都打算用冰来做。

尚江雪不想让这明亮的宫殿,被任何不能透光的东西挡住,落进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轻移莲步,换个方向,尚江雪的目光穿过那巨大冰块做成的门框,向冰宫中望进去。

宫中的地面已经覆盖上一层厚实的白雪,好像铺进了一整张羊毛地毯。

她耳朵一动,感觉这是很好的提示,如此明亮的宫殿也只有配上洁白的羊毛地毯才合适。

她仰起脸看向天空,又恢复满面忧愁,自己不讨厌这满眼的飘飘白雪,但是因为这大雪影响了工期,不能让自己尽快住进这四面皆能照进阳光的宫殿。

“越看这宫殿的美丽,越是让人焦急啊。”

女人的心思可说是一刻一换,被宠爱的女人更堪,你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永远也猜不对。

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发现,因为她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被周围事物影响,时乐时怒。

尚江雪独自叹道:“要是在水晶宫内,看这漫天的雪花飞舞该有多好。”

大雪徐徐的下了两天,所有事情仿佛都被雪片阻止了,时间也被雪花冻住,减慢下来,直到凝滞住。

夏一诺焦躁的在值守间来回走动,等着自己的第一道出宫圣旨。

张公公悠闲的坐在桌边喝茶,缓缓说道:“看你急的,和个火燎屁股的野猪似的,到处乱蹿,小心别打翻了火盆。”

夏一诺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机要局也忒闷了,两天了也没一道圣旨。”

张公公笑笑,捋了一下胡子说道:“有事都在上朝时说了,哪有那么多急事,非要进宫来说的。你在此磨磨性子吧。毛毛躁躁的面君,小心吃板子!”

只过了一会儿,夏一诺闲得无聊,搓着手中腰牌又说道:“这样等着只怕要闷死人了。”

张公公摇摇头,说道:“再搓,字都要搓没了!你去整理一下书记房吧,小心火烛!”

夏一诺应了一声,进了一间专门存放圣旨备案和宫中记录的书房。

他拿起一只拂尘,百无聊赖的整理起文书来,把它们上面灰尘扫去,再一一摆好。

他突然想到,尚大哥的父王当初被杀不知道有没有记录。

好奇的按年份找了起来,翻开两年前的记录。

夏一诺看到,尚衍去了山海关抵御望海国入侵,过了几天尚江雪失足落入雾松江,被吴神御救起,昏迷不醒,服下一些大补之药才醒,醒后性格大变,恐黑好洁成疾,无药可医。

夏一诺看见尚江雪的名字,放下了宫中记录,想到这几天的梦里她出现的次数比小姑娘还多。

每次出现都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衣裙轻摆,似透似露的向自己缓步飘来,那双忧郁的眼睛一直向自己倾诉着什么,妩媚动人至极!!!

每每这时,只能强迫自己从梦中醒来,惊出一身冷汗。

夏一诺甩甩头,把这番情景挥出脑中,定定心,继续观看。

后面几十天没什么有价值的,正月十五,记载着老君王暴毙,尚衍失踪,尚戬继承了王位。

夏一诺心想,这老君王的死必有蹊跷,不然为什么尚江雪的洁癖病都写明,写老君王却含糊其词呢!老君王究竟怎么死的呢?

正当此时,一个小公公走进机要局,说道:“君王有旨,传吏部尚书朱避诽觐见。”

夏一诺听到此,马上跑回值守间,张公公急忙说道:“慢点慢点,别碰翻了火盆。让你去就是了。”

夏一诺终于等到了出宫的机会,一路顶着雪花,小跑着奔向宫门,路上遇到了小满。

小满正推着一辆煤炭车,带着一脸煤道子走着,看见夏一诺,兴奋的叫道:“大神哥,大神哥。”

夏一诺停住脚步,取出胸中的手帕,沾了些雪擦掉了小满脸上的煤迹,说道:“冬季送煤炭很辛苦,但是你好好干,自当是锻炼身体,切莫抱怨。”

小满笑着说道:“大神哥,你放心,自从你跟我聊开了,我发现干什么活都是历练了,别人笑我脏,我也不生气,心胸开阔了许多。”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恩,我要出宫传旨,先不和你聊了,晚上你带炭我买肉,咱们吃火锅。”

小满笑道:“好嘞!”便推起车顶着雪片子走了。

夏一诺看着小满的背影,感觉他似乎长大了不少。

传完了旨,夏一诺来到了吴世通家。

吴世通一家正猫在热炕头上吃饭,夏一诺进来也不客气,嘴甜甜的打了圈招呼,就寻得一双筷子,坐下一起吃。

吴世通愣了一会儿,挥手让家人出去。说道:“黑蛋公公,我错了,有什么事您吩咐。”

夏一诺,头也不抬,边啃着一只鸡腿,边说道:“你说啥呢!我出来传旨耽误了中饭,想让你帮忙把我二哥找来。”说完,从怀掏出了今天的赏钱,拍在桌子上。

吴世通拿起银子来,眉开眼笑的说道:“吓死我了,小事,吃完饭,我就找他来,他的店面离这不远。”

夏一诺扯下一口肉,又将吴世通眼前正要喝的一碗汤,端到自己面前,嘟嘟囔囔的说道:“你先去吧,我急着回宫呢,这点都不够一个人吃的。”

吴世通砸巴砸巴嘴,看着满桌的好菜,站起来,恋恋不舍的说道:“那你慢慢吃,我去去就回。”

夏一诺咽下一口热汤,美美的吧唧吧唧嘴,说道:“回来的时候多捎点好吃的啊!”

吴世通掂量一下手里的银子,心道:“这货这么能吃,感觉我这票买卖要赔啊!”

夏一诺继续边吃边道:“我感觉,以后就约你这,见我二哥合适,离王宫又近,还有好吃的,哎,你快去啊!我这吃我的,不用招呼我。”

吴世通白了一眼胡吃海塞的夏一诺,心道:“我他么的招呼过你嘛!你跟个饿死鬼似的坐下就吃!不行,我不能让他们老在我这见面,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想到这,吴世通满脸堆笑说道:“我这也不方便,我也不老在家,这样,我给你找身衣服,你以后有事直接去店里找他吧。”

听到此话,夏一诺心中一喜,但是手嘴都没停,吃下了最后两个馒头,撩起衣服露出肚皮,用手比画着,埋怨道:“小气!你看我这肚子还是瘪的呢,吃饱应该到这!!现在半饱都不到。快走,到我二哥那再吃一顿,千万不要错过了饭点。”

夏一诺换了便装,吴世通愁眉苦脸的带着他,来到了钟天柱开的扎纸店前,转身说有事走了。他生怕这个饿鬼再缠着他到外面吃,他从未见过如此能吃之人,一顿饭能顶十个人一天的。

他哪知道,这是夏一诺故意将自己这个强项展示给他看的,怕他操控与二哥的见面,让尚衍也不敢露面。如果没他做中间人,夏一诺大可晚上就跳出宫来,想找谁找谁了。

一家冷冷清清的扎纸店,在大雪中还敞着大门,风将雪花吹进小小的店内,打湿了纸人的脚。

钟天柱拿扫把轻轻扫着,他听吴世通说,夏一诺在宫里中不一定什么时候就出来,昼夜开着门,在店中等他,生怕错过了。

两兄弟相见,分外亲热,热烈拥抱一番,钟天柱摸向了夏一诺的下盘,笑道:“还在啊!你胆真够肥的!”

夏一诺打开二哥的手,焦急的说道:“别闹了,我出宫不能太久,我们去见大哥吧,有要紧事。”

两人来到一处客栈,尚衍、塔娜、白云都在屋中。

夏一诺见到了兄弟,瞬间跌进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中,热烈的拥抱,真诚的问候,像严冬时回家喝一下一碗热辣的烫,滚烫香浓。

白云将大家拉坐在桌边,塔娜却站着不动,急切的问道:“郭威被狼吃了?我那个傻妹妹还活着吗?”

夏一诺听到此话,笑容僵在了脸上,惭愧的说道:“郭威没死,躲进了王府,小姑娘在长生教手上,听他们勾长老说,目前在尚江雪手中。”说完看了一眼尚衍。

尚衍皱眉惊诧道:“什么?我妹妹怎么也和长生教混到一起去了?”

夏一诺说道:“我时间不多,要回宫复命,我把我知道的先说完吧。尚江雪何时加入的长生教,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已经是堂主了,并且尚王爷也是长生教的,他现在去边关阻击望海国的齐志明了,这齐志明好像也是长生教的!”

众人纷纷咋舌,感觉到这长生教真是无孔不入啊,太能钻营了!

夏一诺看着尚衍,接着说道:“目前虽然不知道小姑娘在哪里,但她应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尚大哥,你的母亲朱避尘很危险。勾长老用小姑娘和爷爷的消息要挟我,给了三个月的时间,让我进宫去毒杀她。”

第139章 设计老狐狸

众人都将眼光转向尚衍,只见他眼中带着火,咬着牙根说道:

“这该死的长生魔教,这样看来,我父王被尚戬弑杀,也定是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了,想我那二弟只知舞刀弄剑,若没有他们蛊惑,怎么做出弑父弑兄,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夏一诺说道:“大哥,勾长老与我约定,每十五天在月光客栈见一次,你们这次来了多少人,我看咱们只能先杀了他,才能保住你母后的安全。”

塔娜用蛮语一直给白云做着翻译,此时塔娜说道:“我哥说,十五条草原汉子,够不够?”

尚衍道:“我这里也有五六个好手。”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应该够了,那勾长老武功一般,我感觉大哥一个人就能杀死他,但是他轻功非常好,江湖经验老辣,要在店外多备弓箭手,以防他逃走。

另外,他很可能会带着教中会武功的人来见我,你们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无论有没有将他杀死,你们马上出城,千万不能在城中耽搁。”

大家纷纷点头,塔娜道:“小姑娘怎么办?要不要抓活的?”

夏一诺急忙说道:“千万不能对他客气,一句话也不要哆嗦,他极善用毒,见面就将他杀死最好。小姑娘肯定没和他在一起,应该是在宫中,我在尚王府找过了,没有。”

尚衍道:“我们都没见过他,万一杀错了呢。”

夏一诺说道:“这点我想过了,那天我们把店主绑了,由我二哥代替,别人来都不接待。

不妥。

万一这个老贼找人来试探可能会暴露。还是都接待吧。只等着他出现,他大概七十多岁,穿一件宽大的长袍子,头发全白。

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非常好认的。”

尚衍突然想起些什么,被夏一诺叫到,一晃又过去了。

“尚大哥,你带几个人埋伏在房间中,等他进来,在那客栈大堂中围杀他,弓箭手埋伏在店内几个,剩下的安排在四周。”

夏一诺停顿一下,接着说道:“小姑娘,我只能等雪停再找了,我怕脚印暴露我的行踪,好在只有王宫的北边没找了,大哥,尚江雪的宫殿是不是在北侧。”

尚衍点头称是,说道:“是的,母后喜静在西北,江雪在东北。”

夏一诺道:“好,我们就这么定了,没有什么变化,十天后将他杀死在店里,晚上,我们在城外雾松江桥边见面。”

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好。”

夏一诺与众人告别时,对尚衍说道:“大哥,我手上有了百日颖毒,杀人无形,要不要我给尚戬。。。”

尚衍沉默片刻,说道:“他既然喜欢作君王就让他作吧。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不想见到雪狼国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

夏一诺走的时候,钟天柱将弹簧高跷拿给他,说道:“帮你带来了,兴许用的上。”

雪狼国王宫内

君王尚戬召见了吏部朱避诽,举着他的奏折拍打着桌案,烦恼的说道:

“国舅,咱们是一家人,朕在上朝时才给你留着面子,每个官员都涨一级俸禄,你知道那要多少银子!你知道国库还剩多少银子!多少粮食!”

朱避诽坦然说道:“我的王呀,正因为这是咱们家的天下,我才敢写这道奏折啊,别人谁敢提!

国库不余,臣也知道,但是王有所不知,如今外面的物价已经涨了两三成了,粮食恨不得三天一涨,煤火今年涨了五成,只有这俸禄多年未涨,官员们冤声栽道。

您想想,这宫中的宦官宫女因为手脚不干净,这两年抓了多少了!

官员也是一样,他们是国家的根基,若是官员因为生计而贪腐赖政,那国家的根基也就烂了朽了,造成的后果更严重啊。”

尚戬叹气道:“你说得对又怎么样,国库无钱啊。”

朱避诽见君王嘴上有所松动,继续说道:“王,这国库无钱,是户部黄绅无能,还有贪没,他总不是自家人,能和咱们一条心么?

我们不如办他个渎职之罪,查查他,抄了他的家,肯定能查到许多脏银,我们再将这笔钱发放给政绩优良的官员,杀一儆百,惩奸资优,奖勤罚懒。

如此,才能保我雪狼国尚氏一族万年不倒啊。”

尚戬犹豫片刻,站起来,摸了摸当年父王用的旧屏风,上面刻的是孙膑、庞涓、张仪、苏秦。

尚戬拂了拂苏秦和庞涓的头像,抬手到眼前,发现没有一丝灰尘。

转头对朱避诽说道:“国之重臣,怎么能说查办就查办,以后还有谁敢为朕当官啊。再议吧。”

朱避诽“咕咚”一下跪下了。

尚戬吓了一跳,急忙转过桌案,上前搀扶起来:“国舅,你这是何意啊,起来说话。”

朱避诽没有站起来,哭诉道:“君王啊,我以人头担保他黄绅有贪污行为,你若不答应,我今天就跪死在这里。”

尚戬扶着朱避诽的手臂,对旁边的公公说道:“你们都下去。”

待所有人都走出去了,他继续说道:“国舅,你先起来,此处就你我两人了,有什么话起来说。”

朱避诽身材肥胖,起来颇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在尚戬帮忙下站起来。

尚戬看他起来了,继续说道:“没有证据,查办大臣,终是不妥,国舅给我几天时间,查到些眉目再说吧。”

朱避诽急忙说道:“国库无钱无粮,城中物价飞涨,这就是证据。

那黄氏一门在城中开的店铺无数,却哪家不赚钱了?他这么损公肥私,君王再不能心慈手软了。”

尚戬想想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朕答应你,明天就叫刑部查他。”

朱避诽听到此话,才收起苦脸,用手背蘸了蘸眼前的泪水,说道:“咱们终归是一家人,外人跟咱们不是一条心,当初你父王总是制衡,制衡。现在,你看看,这国库中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全被他黄家弄进自己家里去了。”

尚戬皱眉说道:“自从朕登上王位,这国库就日渐空虚起来,朕本不想调换父王的老臣,从来没换过一个,如今也应该杀杀人,立立威了。国舅放心,我会召见莫过愚,让他去查办黄绅。”

朱避诽破泣为笑说道:“臣请告退。”

尚戬抬手说道:“国舅请。”

送走了朱避诽,尚戬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久久不语。

自从当了君王,开始有了偏头痛的毛病。他不是不相信朱避诽的话,只是发愁该如何制衡四大家族的势力。

当初,父王叫尚衍学的帝王之术,让自己学的兵法韬略,所以对于如何统治一个国家,自己是管窥蠡测,一筹莫展。

“真是不如疆场厮杀痛快。”尚戬自言自语道。

至少知道谁是敌人,自己该杀谁,现在左手右手都是自己人,对自己人下刀子,让他感觉到无比苦恼。

最终,他还是决定明天叫来刑部莫过愚,让他暗中调查黄绅。

至于他是不是该杀,让刑部来定吧,至于以后谁来接替他,朱家会不会就此做大,再说吧。

尚戬想到此,又拿出自己心爱的宝刀擦拭起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焦忧之情。

正在尚戬苦恼的时候,夏一诺却和朱小满一起开心的吃着火锅。

夏一诺从宫外买来肉,小满带来一包上好的木炭,两人有说有笑无比欢乐。

小满拿起一杯水说道:“大神哥,此时无酒,我以水代酒,敬你一杯。”

夏一诺呵呵一笑,也端起水杯,一副师长的样子说道:“酒要少吃,事要多知,来,喝!”

小满点点头,浅饮一口,可怜巴巴的说道:“大神哥,说的对,我现在事情还是知道的太少,你给我讲讲神界和魔界的事吧。”

夏一诺心道:“这。。还是不能随便吹牛啊,这相当于自己挖坑,埋自己啊,爷爷的坏毛病,我什么时候学会的!”

嘴中却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小满眼神黯淡下去,复又明亮起来,说道:“你那些仙术能不能教教我呀?我以后好帮你杀怪除魔啊。”

看到小满满怀期望的眼神,和自己刚才说出的借口,夏一诺感觉自己也被老神仙污染了。

看着小满崇拜的炙热眼神,实在不好再打击他,厚颜道:“好呀,我教你些最基本的吧,你先把基础打好,以后我再教你些高级的。”

两人边吃边聊,夏一诺将仅会的内窥和离舍教给了小满。

饭罢,夏一诺将小满送到屋外,看着满天飞雪,故作高深的说道:

“学到仙术只是你的机缘,但是你的资质才能决定你走多远。你看,人的资质仿佛这满天的飞雪,多的是杂质和杂念,灵力只如星光点点,你只有怯除了所有的杂质,才能窥见那点点星芒。”

小满仰望天空,感慨的说道:“大神哥,我现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修灵这块料,杂质有多少,但是我知道我的杂念被你净化了许多。谢谢你。

以前,我以为复仇是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将目标指向我哥。如今,你打开了我的视野,让我知道世界之大,无边无垠。

我将目标定给了自己,我的今天一定要比昨天强,我的明天一定要比今天强。我这样想对吗?大神哥。”

夏一诺也仰头望着天空想到:“我好像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回头看看自己进步的好慢啊,从立志变强保护陆怡君,到发誓给小姑娘一个温暖的家,一件事也没做成,只是凭着小聪明侥幸闯过几关。变强的道路究竟在哪里呢?”

夏一诺回忆着往事,一幕幕从眼前滑过,犹如昨天才经历一般。被小满问到,才打断了回忆,回答道:“人生我也才走了十四年,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我只能将我的感悟分享给你。

你看,这漫天向下飘落的雪花,像不像一片片的回忆。

人生就像一场大雪,雪片就是我们的经历或挫折,它向下而落,而我们必须向上而去,如果停止不动,就会被它打败,埋进去。

无数的雪片迷住了我们的眼,就像困难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突破一个,后面还有无数个等着我们。

但是,只要奋勇向前,只要不断的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那时,你再低头看看,那无数的困难,那曾经不可突破的阻挠,都已经被我们踩在了脚下。这就是我想要的无悔人生。”

小满赞同的点点头,对夏一诺的崇拜更加强烈了,抿起了嘴唇,迎着雪片,攥紧了小拳头,向天空仰起了头,仿佛在暗暗下着什么决心。

第140章 三位家族族长和。。。

雪狼城黄府

一人送来一封吴神御的密函,黄绅读完一拍桌子,骂道:“好你个朱避诽!提亲不成居然进老子的谗言!还霍霍了老子的好事!老子先弄死你!”

“来人,叫乔九过来见我。”

乔九来见,黄绅说道:“你去找人弄掉朱避诽,手脚必须干净,不要用自己人。”

乔九心想,朱避诽?吏部尚书?接近都不容易,更别说杀了。

苦着一张脸说道:“大人,一时难找到合适的人,请多给我些时日。”

黄绅想想也是,微微点头。

不融城中

朱避纯,朱家宗族的族长家主,在雪狼国北方不融城,在自己家的客厅打了一个喷嚏,拉了拉衣领,也放下一封信。

心道:“岁数真是大了,下点雪就感冒,是该让朱小重接班了。势力眼的黄家,居然不同意自己的提亲,真是该死!

要是他知道自己孕育几年的计划,肯定后悔死!到时候我家小重当了君王,看你黄家不来巴结我!

如今,尚家老二名不正言不顺,霸占了王位正是老天爷给的最好时机。就算是不拉你黄家如伙,我多年前安插的内线也能助我打进王宫。”

雪狼国王宫南院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夏一诺开始无比积极的扫雪,不单是机要局的,就连整个王宫南部的六部七局值守间前的路,也给扫了个干干净净。

有人看到感叹道,宫中可算是招来了一个勤快人啊;有人睥睨道,此人如此表现必心有所图;有人谤毁道,此人定是犯了大错在此挨罚。

却没有一个人和他一样,最多只是扫完自家门前雪,便站在一旁看。

君王召见莫过愚,夏一诺应旨而往,一路上想着,那莫惜金不知道和莫府有什么关系,一会儿要不要逗逗他们府上的人啊,若是他们说话只说一个字,真的好有趣啊。

进到莫府,夏一诺起了童心,见到男的就喊莫哥,见到女的就喊莫小姐,可是他们都很恭敬的回复多字,这让夏一诺感到很无趣。

见到莫过愚,他收回了玩耍之心,正儿八经的传旨,莫过愚也老老实实的接旨。

交待完毕,莫过愚问道:“请问公公贵姓?”

夏一诺答道:“小人姓吴。”

莫过愚又道:“唔,可是那吴神御家的子侄?”

夏一诺每次出去传旨,都会被人问这些问题,黄绅啦,翟支栋啦,朱避诽啦,他明白,这些官员在打听自己属于哪一个宗族姓氏。回答一句,是。他们便给些赏钱,不再问了。

可是,莫过愚却又冷冷问道:“吴公公,可知近年来我在宫中抓过多少宫女宦官?”

夏一诺心道:“啥意思?威胁我么?你是刑部的很了不起了么?”却依然恭敬答道:“请莫大人放心,小人孤苦伶仃没有一个亲人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断不会偷盗宫中财物的。”

莫过愚点点头,眼中一亮,说道:“那是最好,我这个人一向秉公无私,如果宫中有人偷了什么东西,说了什么话,你告诉我,我定有重赏。”

夏一诺心道:“哦,原来是要买通我当你的内线啊,好啊,相当于多了一个靠山啊。”接着深揖一礼说道:“小的愿为大人耳目。”

莫过愚叫道:“来人,赏。”一个家丁拿了两只银锭上来。

莫过愚将银锭放在夏一诺手中,说道:“保护王族安全是我墨者责任,惹有人对君王不利,无论他多么位高权重,你都不用怕,要速速告知我。”

钱对夏一诺此时来说真的没什么,他更想多学些东西,或者多找些靠山,好救出小姑娘。

他信誓旦旦的说道:“小的谨记大人的话,但银两我确是无用,我崇尚墨家兼爱、非攻的道理,喜欢做一些机关玩具,想加入墨者,还望大人引荐。”

莫过愚甚感意外,居然有宦官不爱财,爱学问的!

马上对夏一诺另眼相看起来,说道:“入我墨者,必须学习墨家先圣们的理论,待学成还要有人推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是如果要学习,我当然欢迎。”

夏一诺记得公输幻提到过墨家有机关术,可能对自己改造身体有帮助,说道:

“莫大人,墨家先圣的理论,小人才疏学浅,一时参悟不透,但我非常喜欢机关术,大人能不能送我一本机关术的书?”

莫过愚更是惊讶欣喜,墨家机关繁杂多变,很少有人明白其中奥妙,更别说喜欢了,这一代小辈更是无人研究。

当下拿出一本机关图,赠于夏一诺,也想看看他的水平,结果更令他意外惊喜。

夏一诺可以能说的头头是道,他哪知道,夏一诺已经把公输玉老头的注释理解的七七八八了。

两人年纪相差许多,官位更是悬殊,但是说起机关术来,两人却如好友般的志同道合,两人一同进宫,又聊了一路。

莫过愚看时间不早,怕耽误了面君,遗憾的说道:“不想吴公公对机关术理解如此透彻,我墨家机关术总算有机会重见天日了。我先去面君,有时间了,我去你机要局,或你到我刑部值守间,我们再畅聊一番。哈哈”

莫过愚大笑着走了,夏一诺躬身相送,心里也十分高兴,想着天下两本机关书自己都有了,以后可以把身体改造的更强了。

终于等到深夜,夏一诺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王宫东北侧,翻进那个院子,寻了一处墙角阴影,隐蔽好身形。

看着那座仍旧灯火通明的寝殿,心道:“恐黑好洁之疾,恩,大晚上的睡觉不关灯,就应该是这了。”

运行离舍飞出灵力,夏一诺开始了对这座寝殿进行探察。

从正门进去,看见七八个宫女,有的跪着地上擦地,有的在擦家什,有的在拿着担子擦摆件,有的在换灯换烛,各种忙碌,细致入微。

夏一诺开始对这座寝殿进行起了无微不至的检查,生怕错过什么暗门机关。

来到一间像是寝室的地方,夏一诺警惕的听了听动静,生怕撞到什么香艳的画面,还好,里面无人。

他慢慢的飞了进去,发现此处好像供奉佛祖的大殿一般,地上插了一圈蜡烛,房顶挂满了宫灯。

夏一诺边飞边想:“你究竟是有多怕黑啊!浪费!你难道睡觉不闭眼的么?闭上眼不一样是黑的!”

继续探察,夏一诺飞到一颗暗红色宝珠的旁边。

突然,感觉灵力被吸附了过去,他拼命的挣脱也没用。

灵力失去了意识的控制,向宝珠飞去,意识也只能随着灵力一起被吸附在宝珠上。

这种无奈让夏一诺联想到了自己骑马的感觉,皆是不由自主。

反复试了几次,也逃脱不开,夏一诺心道:“看来这是什么宝物啊,可以吸附灵力,有机会一定把它偷走,好好研究研究。”

正在此时,夏一诺见四个宫女抬着个木盆走进了房中,放下木盆开始向盆里倒热水,同时,又将所有的蜡烛宫灯点燃。

最后,一名宫女在夏一诺眼前,点着最后一根蜡烛,小声埋怨道:“一天洗六回澡!也不怕被泡破皮!”打了个哈欠出去了。

夏一诺感觉到不妙,将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了,继续拼命挣脱着灵力,想摆脱宝珠的束缚。

尚江雪仰着下巴走进房中,宫女们关上门,她开始在夏一诺的灵力前脱去衣服,

夏一诺心道:“怕什么来什么啊!你说你大晚上的洗什么澡啊!就不能睡会觉吗!可怜我这个附着意识的灵力别说闭眼了,眨眼都不行!哎。。。”

就这样,夏一诺无法逃离,无法闭眼,只能在灵力耗光前瞪着眼睛,看着尚江雪一件一件脱去衣服。

夏一诺颇为无奈的想到:“照经验来算,等灵力耗尽至少还要一个时辰,你快点洗吧,一天洗六回,真不知道脏在哪里了?”

尚江雪脱到只剩下一件白色肚兜的时候,向夏一诺这个方向转过头,仿佛能感觉有人偷看一般,微蹙细眉,盯住宝珠。

夏一诺心感惶恐,内心中高喊:“就是这种眼神,梦里就是这样的,千万不要过来啊!我承受不了啊!”

然而,夏一诺认为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尚江雪走了过来,轻轻拿起宝珠,用丝帕擦拭片刻,开始将宝珠在脸上脖子上,慢慢的揉搓。

几番滚蹭之后,她纤纤素手伸向自己洁白柔长的颈后一提,肚兜轻轻滑落,她又握着宝珠在自己身上,轻轻缓缓的揉搓起来。

在一股女人特有的体香强烈的刺激下,夏一诺不住的对自己说道:“桃饱杏伤人,梨树底下砸死人啊。”

宝珠滑过平坦结实的小腹,可能是碰到了尚江雪的痒处,一阵咯咯的轻笑声,传进他被束缚住的意识。

夏一诺感觉到,远方那具没有灵魂意识的躯体正在激烈的抖动着。

五感啊!!!以前从来没有机会用到的“体感”,此时如惊涛骇浪,轩然大波一般,澎湃而来。

第141章 找到小姑娘

太刺激了!夏一诺感觉到意识时不时被刺激的断开了与灵力的连接,开始一闪一闪的逃向身体。他再次尝试着挣脱掉宝珠的控制,仿佛在一闪一闪之间,略有松动。

当尚江雪开始握着宝珠伸向(屏蔽)的时候,夏一诺奋力一挣,意识嗖的一下回到了本体里。

但是,自己的五感意识被撕裂,还有一部分残留在那颗宝珠上。

“分魂!”这难道就是蛙蛙蒙眼射箭用的分魂吗!夏一诺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被撕裂成了两个部分,两边都有知觉。

夏一诺感觉到了自己(屏蔽)的变化,这感觉太让人有负罪感了。

他此时想,还不如只待在宝珠上呢,这样既能感觉到尚江雪的(屏蔽)温软玉脂,同时又能感觉到自己的(屏蔽)血脉喷张,更加难以忍受。

折磨还在继续,夏一诺集中精力,想拼命记住分魂的体验,但是干扰却巨大难挡。

尚江雪用宝珠,每滑过一寸(屏蔽),就让他本体随之一颤。

他尽力稳定住颤抖难耐的躯体,极难控制,勉强做到了。

他又尝试着控制宝珠上的灵力,发现无法移动半分,香艳刺激的五感还在继续。

他盘膝而坐,一手紧紧攥着腿上的裤子,一手不住拧自己的肉,对自己说道:“集中精力!集中精力!”

夏一诺感觉到尚江雪停止了揉搓,走到了木盆旁边,才定住了神,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自己说道:“终于结束了,挺过来了!”

正在以为自己侥幸避过一劫的时候,更刺激的挑战来了。

尚江雪坐在浴盆旁边的小凳子上,开始在修长的(屏蔽)间揉搓了。

同时木盆中的水蒸气,此时也粘附了上来,在他和尚江雪的(屏蔽)之间产生了一种滑腻腻的感觉。

这种如漆似胶,湿滑潮热的感觉,让夏一诺的本体仿佛过电一般,一股一股袭来,冲撞着他的精神壁垒,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松动了,想去一泻千里,他拼命的晃晃脑袋,想把这如梦似幻的情景驱逐出去。

但是这回不是梦境,而是现实,他做不到。

他只能将本体趴在冰冷的地上,降低自己的燥热,此时他发现边上有个大雪堆,一头扎了进去。

宝珠,一寸一寸的从尚江雪的肌肤滑过。

柔软凝脂的(屏蔽)、修长如玉的(屏蔽)、圆滑清瘦的脚踝、小巧精致的美足。

在灵力耗尽的最后一刻,终于结束。

夏一诺为自己感到骄傲,他终于战胜了自己的心魔,没有对尚江雪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他对着那座寝殿说道:“看到你的(屏蔽)是无意的,对你有反应也是正常的,但是我没有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不要怪我。”

尚江雪将宝珠放进浴盆里,用手搓洗了一番放回原处。

她不知道自己今日这些习以为常的动作,给一个男孩带来了多大的诱惑和挑战。险些让这个男生冲破了自己的底线,挫败他自认为高尚的情操,和对另一个女人纯真感情的坚守。

却也无意间帮他练成了“分魂”,这种违背常人理解范畴的仙术,帮他淬炼了心灵和灵力。坚定了这个男孩掌控自己命运的信心。

最重要的是,给了他今后敢于挑战自我,敢于面对重重险阻的力量。

夏一诺盘坐在雪堆上,大汗涔涔,他想缓缓神,脑中却仍不断的冲进尚江雪刚才的画面,让他连站起来的意志都无法坚定,他感觉到这是一道心理的坎,一定要迈过去,不然以后,再太难集中精力了。

他强迫自己专注起来,反复用离舍调出一缕灵力,试着将意识分成两个,只成功了一次,他安慰自己道:“没关系,哪有那么好练的,先找到小姑娘要紧。”

他不敢再进入尚江雪的寝殿,灵力围着她住的院子探察起来。

不一会儿,穿过一道门,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水晶宫殿,夏一诺猜测小姑娘肯定就在这附近了。

果然,在边上的八座厢房之一,发现了小姑娘,

只见,十几个女子睡在一张大通铺上。

带面纱的小姑娘正坐炕头,伺候着两个躺在厚厚棉被中的少女。

小姑娘在她们的额头放着拧湿的毛巾,那两个少女好像得了病,在被子中不住的抖着,牙齿叩得“嘚嘚”直响。

一个躺在角落的少女边坐起来,边说道:“小姑娘,你睡吧,我来照顾她们。”

小姑娘眼中带着焦虑之情,说道:“香雪姐姐,她们不会死吧。我摸她们的头,好烫啊!”

香雪穿好衣服打了个哈欠,说道:“不好说,这“透心凉”要看个人体质了,不过就算命保住了,以后也会落下肚子疼的毛病,每月都会疼的痛不欲生。”

小姑娘将湿毛巾又给另一个少女敷上,怜悯的说道:“为什么朱嬷嬷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她们啊,不就是掉了一块冰么?大家那么卖力,午饭都没吃,一直干到天黑。”

香雪走到小姑娘身边,摸了摸两个高烧少女的头,小声说道:“因为大雪下了三天,耽误了工期,这顶子又做不出来,朱嬷嬷当然生气了。”

小姑娘看着香雪的脸,皱眉问道:“有可能吗?顶子那么大,还非要做成拱形的,冰又那么沉,怎么拼上去啊!试了几次都掉下来了,明明就是设计有问题嘛。”

香雪马上捂住小姑娘的嘴,小声提醒道:“你不要命了!这冰宫是公主设计的!若是被朱嬷嬷知道,指不定怎么折磨你。”

小姑娘呜一声甩头,躲开香雪的手,又说道:“就算是设计没问题,那也是施工有问题,那拱形怎么可能在空中叠的起来,还要非怪在她俩的头上!”

香雪叹了口气说道:“你少说两句吧,说什么都没用,你不是也听见了,春节前如果做不好,朱嬷嬷就把我们都丢掉江里去。你快去睡会吧,这都几更了。”

小姑娘端起水盆说道:“这盆冷水都敷成温水了,我去换一盆来,香雪姐姐,你看着她们吧。”

香雪点点头说道:“唔。”

听到此话,夏一诺立刻将灵力飞回入舍,三蹦两跳的跃到厢房边上。

见小姑娘正在井边打水,他从后面悄悄过来,一把捂住小姑娘的嘴,说道:“小姑娘,别叫,我来救你了!”

小姑娘挣脱着呜呜直叫,夏一诺还是不敢松手,他对着小姑娘的耳根,温柔说道:“你叫小姑娘,你有失忆症,你只记得父母很爱你,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唯一?你还记得他身上的味道吗?我放开你,让你闻到,你不要叫,好不好?”

小姑娘点点头,夏一诺松开了手,将小姑娘的身体转过来,从怀中掏出一只空药瓶拧开,凑近她。

小姑娘闭着眼,贪婪的嗅着,一下子扑到夏一诺的怀中,幸福的轻声说道:“原来这个梦是真的。”

夏一诺抚摸着小姑娘的后背,怜爱的说道:“你背上的伤都好了吧?”

小姑娘点点头,似乎在哭,夏一诺急忙说道:“终于找到你了,我们走吧,回到草原去,喂上一圈羊,跟塔娜姐姐坐邻居。”

小姑娘在夏一诺的怀中没有回答。

夏一诺感觉很奇怪,扶起小姑娘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忘了吧,塔娜是你认的姐姐,呵呵,她以后会成我们的嫂子呢。”

小姑娘摇着头,朦胧着泪眼说道:“我走了。我这些姐妹怎么办?她们都是我飞龙国的同胞,流浪异乡,朝不保夕,如果今晚离开,我一生都会愧疚的。”

夏一诺愣住了,看了小姑娘一会儿,就要背小姑娘走,嘴中说道:“行!十几个,我一次背一个,一晚上也够了,你先跟我走!”

小姑娘紧紧的抓着夏一诺的手臂,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说道:“有一百多个。”

夏一诺险些口喷鲜血,惊诧的提高嗓门,大惊道:“一百多个!”然后,开始狠狠的抓挠自己的脑袋!

小姑娘放开夏一诺的手臂,拿过他的空药瓶,深嗅了一下,盖了回去,塞回到夏一诺手中。幽幽的说道: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逃走,肯定会连累到其它姐妹,你等我们把这该死的冰宫盖好,我再跟你走,可以吗?她们都很照顾我,我就这么走了,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夏一诺紧锁眉头,呆呆的看着她,急切的说道:“你可能不记得了吧,你现在的处境不简简单单是个劳工或是苦力,那公主是长生教的堂主,她把你关在这,是为了威胁我,你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的。”

这时,厢房中探出一个头,叫道:“小姑娘!”

夏一诺一纵隐藏起来。

小姑娘马上应道:“我在这。”

“怎么这么久?是不是滑倒了?”是香雪的声音。

“没有,我这就回去。”小姑娘吸了一下鼻子,止住泪水,对着夏一诺坚定的说道:“我不会抛弃我的同胞姐妹,更不会连累她们。”说完就端起水盆,径自向屋中走去。

夏一诺一屁股坐在原地,眼睛望着天空中无数的繁星,痴痴的说道:“一百个。。。一百个?一百个!”

第142章 伟大的烦恼

第二天,夏一诺一个人望着树发呆。

小满从他边上经过,放下送煤炭的小车,擦了一把汗,脑袋凑到他肩膀上,随着他的目光望去,说道:“大神哥,看麻雀啊?”

夏一诺唔了一声,小满问道:“大神哥,可是又在悟什么神通啊?”

夏一诺望着一树叽叽喳喳的麻雀,问道:“你说天下最为难的事是什么?”

小满眨眨眼睛,说道:“为难?好像有很多吧,舍己为人之时为难吧,应该是忠孝难全之时最为难,也可能是为情为义为家国三难之时啊!”

夏一诺叹了口气,转头对他说道:“也许是我描述的不够准确,比如吧,你好不容易将要完成一个活儿,就在你马上要干完的时候,总管大人突然又给你加了一百多个活儿,你应该怎么办?”

小满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十分肯定的答道:“无它,只能踏踏实实,一个接一个的干,玩命干,总有一天都可以干完的!”

夏一诺愤怒的骂道:“干你的煤去吧!明明是,你只要接一个老婆回家,她却非要带上娘家一百多个姐妹!”说完甩开袖子,大步走开了。

小满站在原地,皱起眉头,挠挠大腿根,晃着头崇拜的说道:“大神哥就是大神哥,一个公公,居然有这。。。么。。。伟大的烦恼!”

夏一诺真的很烦恼,烦恼该如何救这么多女子,更烦恼救出后,该把她们安置到哪去!难道都娶回草原!

以后的几天,君王上朝的时候,也是值守间最轻松的时刻,夏一诺躲在尚江雪的院子墙上,远远眺望那未封顶的冰宫。君王下朝,他便和莫过愚研究机关术。

他在帮小姑娘想办法,争取让这冰宫早些建成。建成之后就不会再有冰女们受到伤害,也好让小姑娘打消带着一百多人一起逃离的念头。

可是几天里,只见她们用尽各种方法,也没能将冰块放到六丈多宽,十几丈长的宫顶上,更没能用几块冰在宫顶叠落成一个拱形。

她们在冰宫中间搭建的脚手架,都是木头拼起来的,架的过高会头重脚轻,更别说又站几十个人了,脚手架不堪重负倒塌在冰墙边上,冰块滑落好像又砸到人了。

从宫墙外,传来了一个老宫女尖刻的叫嚣声,和少女们委屈的哭喊声,让夏一诺的心揪了起来。

他也对这些不相识的飞龙国同胞产生了同情之心,这感觉让夏一诺的食量大减。

他绞尽脑汁也没想到办法,但是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再站下去,就要散朝了。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路过御膳房,一股香气袭来,才想起今天还没有吃早饭,他走向几丈外的膳伙房,想找些吃的给自己。

当他走进了膳伙房,发现房门口棚架上晾晒着许多冻豆腐。

他从伙房里要出一只馒头,一边吃着一边看着冻豆腐出神,终于他一拍脑门有了法子。

他兴奋的跑回机要局,准备一番,晚上好给小姑娘讲如何将冰块垒上宫顶的办法。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夜深人静,夏一诺又摸到了小姑娘住的厢房边,如何进去,不惹一众女人尖叫,又成了最大的难题。

没办法,用出离舍,先进去看看再说。

灵力进入厢房,只见十几个少女都围着火炕边哭泣,夏一诺飞近一看,只见炕上躺着一具被手帕蒙住脸的少女,边上还有一个人呻吟着:“好冷好冷”。

只听小姑娘哭道:“红梅姐,他们根本不拿我们当人看。三天死了六个人了,我们逃出去吧。”

那个叫香雪的,吊着胳膊也哭吼道:“我也受不了了,我们与其这样被折磨死,不如拼出去算了,能出去一个是一个。”

红梅头上受伤裹着纱布,幽怨的说道:“只怕是一个也出不去,全会死在这里,那宫门侍卫的刀剑又不是纸糊的,我们就算跑出了宫门,又如何出的了雪狼城,就算出得了雪狼城又如何生存下去。”

香雪悲愤的哭道:“我伺候了菊花三天三夜,生生看她烧死,杏花也快不行了。我不想看着姐妹们一个一个从眼前死去,我们今晚拿着冰刀冰铲一起杀出去!大家死在一起,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少女们多得都是呼应,红梅见此,也露出了决绝的眼神,坚定的说道:“好吧,生死都是好姐妹,我去找其它几个组商量商量,大家拼了。”

夏一诺一看不好,马上将灵力飞回本体,跑到门口,将红梅推回屋中,刚想张嘴说话,只听香雪大喊道:“戳死这狗公公祭菊花!”

一片粉红的小拳头和几只冰铲就招呼了上来,夏一诺抱头喊道:“我是小姑娘她哥,别打,别打!”

小姑娘也喊道:“别打呀!”

听到喊声,无数小拳头才从夏一诺的头上背上渐渐离开,一只冰铲带着血丝,离开了夏一诺的后背。

还好,未经打磨的戳冰刀和冰铲不够锋利,没有给穿着棉衣的夏一诺造成太大伤害。

夏一诺捂着被打肿的脸,揉揉头上的包,委屈的说道:“小姑娘,你还能认出我吗?”

小姑娘走到夏一诺的身边,抚摸着他的脸说道:“能。不要怪姐妹们,我们真是快被逼得要死了。”

夏一诺转头看着怒火中烧的少女们,颤颤巍巍的说道:“大家别急躁,都冷静,我想到上冰宫顶子的办法了,所以来冒险告诉大家。”

大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夏一诺说道:“大家别着急,我演示给大家看看,你们就明白了。”

说完,从杯中取一块布,几个石子,走到屋中的桌前,大家也围了上来观看。

夏一诺开始了演示,他边做边解释道:“这两个水碗好比就是冰块做的冰墙,要在这么远的距离放上一条长冰块,太重,根本没法实现,只能用小冰块。但是小冰块在空中又垒不住,然而!我们在冰宫墙上放一匹布,就像这样。”

说完,夏一诺将一块布蒙在两个碗上用石压住,再抓起一把石子放上,继续说道:“你们看,石子不会掉下来了吧。”

香雪点头说道:“但是怎么把它们做成拱形的呢?”

夏一诺笑笑说道:“这个容易,你们一条一条将冰块垒好,在上面浇上水,让它们冻住,有了支撑,然后再用冰刀把他们凿成拱形就是了,虽然说费些时间,但是肯定可以凿出来的。

哦对了,在两边拉起布时,中间一定要放一根木头顶住冰墙,不然可能会向里塌陷。从两边向中间码冰块,放好后用一只长木棍从下面顶住,马上淋上水,等冰都冻结实了,再撤掉。这布也一定要用结实些的。”

红梅一直沉默,等夏一诺说完了,她扶着下巴说道:“我看这个办法应该可以,我家以前就是买豆腐的,一层薄薄的纱布,能托起几十斤的豆腐不破。我们明天可以试试。”

小姑娘破泣为笑,给了夏一诺一个赞许的眼神。

夏一诺也开心的看着她,两人相视而笑。

香雪过来拍了一下夏一诺的肩膀,说道:“你小子挺聪明啊,比那个毫无办法,只知道咆哮的朱嬷嬷强百倍啊!”

红梅对大家环视一圈,严厉的说道:“此事一定要保守秘密,公主是个好洁癖的人,不能让她知道这个主意是男人想出来的。不然一样饶不了我们。”

大家点头应允。

小姑娘把夏一诺送出厢房,心痛的说道:“你的脸还疼吗?”

夏一诺此时心情大好,说道:“不疼,就是有点热,出来还凉快些,你们做好了冰顶,到时我再来接你,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小姑娘点点头,说道:“恩,看到姐妹们又有了生的希望,我可以放心的离开了,虽然还是有些不舍。但是我们不能带她们一起逃走的。对吗?”

说完,她眼神中带着几许期盼看着夏一诺,仿佛有好多小星星一闪闪的。

夏一诺扯了扯自己的衣领子,用手向里扇着凉气,不再看小姑娘的眼睛,为难的说道:“怎么又热起来了?!

我们就算带她们一起离开王宫,逃出雪狼国,能把她们安置在哪里呢?天雄城现在已经变成魔教的总堂了,周边百里无人。”

小姑娘撅起嘴,低着头明显是不开心了。

“哎呀!”夏一诺惊呼一声,说道:“我仇大哥还不知道呢,我要想办法去告诉他一声啊!”

小姑娘眨着眼睛看着夏一诺,轻问:“谁?”

夏一诺解释道:“仇继飞!我的结义大哥,以前是飞龙国的大将军,现在他在龙江县。。。嗳。。。对呀!”

夏一诺突然想到了仇继飞,自言自语道:“好像可以把你的姐妹都送到他那里啊。只是路途太过遥远了,我也要和他商量商量,一下子送去一百个少女,不知道他会不会和我一样疯掉?!”

小姑娘蹙眉道:“你说什么?”

夏一诺意识到自己说了不中听的话,马上改口道:“不是,我是说他会不会高兴的疯掉!”

小姑娘展开笑颜,开心笑道:“一定会的,我的姐妹个个心地善良,勤劳勇敢,仇大哥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的。”

夏一诺咧嘴跟着惨笑起来。

第143章 有胆有识有担当

几天以后,飞龙国龙江县尚府

仇继飞果然跳了起来,高兴的说道:“我这里整缺人手呢,越多越好啊!哈哈。我现在愁的就是人,手上只有这么点人,打个伏击都没有底气。

你说她们吃苦耐劳,还盖了一座冰宫,这种人就算是不能打仗,但是可以培养成后勤啊。再说她们都是我飞龙国的同胞,我怎么能忍心她们客死异乡呢。”

夏一诺抹了一把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安心下来,说道:“你能收留她们,我就放心了,大哥看看可有什么良策将她们带到这来呢?”

仇继飞在屋中走了几圈,默默的思考许久,郑重说道:“你若能把她们带到浑河边上,我能将他们接过来,那是最近的路,你看。”

仇继飞拉着夏一诺走到地图跟前,继续说道:“此处叫燕尾津,从浑河上分出一条河道直通扎鳄湿地。”

仇继飞又沿着浑河继续向北,指向到雪狼国境内,点在一处说道:“这里是雾凇江流入浑河的入江口,叫“松江口”。和雪狼城只有五十里路。凌讯期一到,你们只要从“松江口”坐船顺水而下飘到“燕尾津”就能和我们汇合了。

我从龙江县的湿地走到燕尾津,不会超过三天,现在那里都结冰了。走其它的路就远的多了。”

夏一诺奇怪的问道:“燕尾津这里没有飞龙国的官兵把守吗?”

仇继飞说道:“当然有了,不过只有一个水寨,里面不会有多少人的,湿地中的河道行不了大船,基本没有战术意义,所以他们只是查查走私,不会安排什么人手,我五十名鳄甲军一波冲击就能打下来。望海国这回出兵后,也许那里现在是空的。”

夏一诺诧异的问道:“鳄甲军?”

仇继飞哈哈大笑,说道:“来来,你来看。”把夏一诺又带到了一件盔甲旁边。

仇继飞敲敲盔甲,显摆道:“我到钟家院子里,发现了一只挂着的猪婆龙,将它的皮硝浸擀软,用来做盔甲。你看看,不比铁甲差啊!

后来,我让人去湿地里打猪婆龙和犀牛,将它们的皮制成盔甲,现在已经能装备五十人了。但是兽皮有的是,能做针线的人少!你把那一百多个姑娘给我,我就可以让其它士兵都穿上这种兽皮盔甲啦!”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大哥能高兴的跳起来,原来是要大搞军备啊!”

仇继飞沉声道:“那是,现在准备充分了,在战时才能不吃亏啊!你打算怎么把她们带到松江口呢?如果是夏天就好了,雾凇江不结冰,一路顺水而下,半天就到燕尾津了。初春浑河水势凶险,你能找到大船过江吗?”

夏一诺跑到地图边上,看了看穿城而过的雾凇江,说道:“顺水而下?果然方便。就是不知道到哪里弄船去!一百多人的大船。。。”

仇继飞苦恼的说道:“浑河水势浩大,急流排浪,我若逆水而上,不如走山路安全,但是我都是步兵,若是被骑兵粘住,就全军覆没了。不能进入雪狼国腹地接应你们。”

“我们若是走陆地一样会被骑兵追上的吧。”夏一诺失望道。

仇继飞关切的问道:“我们从长计议吧。尚衍那边如何了?”

夏一诺说道:“哦,对了仇大哥,我来还有一事要告诉你,天雄被长生教占了,成立了中原总堂。雪狼国尚王爷、公主尚江雪,望海国齐志明都是长生教的人。你在此地安营寨,可要时刻提防长生教的人啊。”

仇继飞惊讶的说道:“哦?什么时候的事,我近来光顾着捉野兽,一直没有去天雄城!居然被长生教占了,他们有多少人马,领兵之将是谁?”

夏一诺叹息道:“这些我一概不知,大哥多加小心吧,我和尚大哥过两天要埋伏暗杀他们的一个长老,若是能有活口,问出什么,我再来告诉你。

救人的事,我再琢磨琢磨。。。

大哥,我要回去了,出来这两天,我一直称病请假,万一要是露陷了,宫里进出就不方便了。”

夏一诺穿上了弹簧高跷,背上干粮和仇继飞招招手,迈开腿,大跨步的跑走了。

仇继飞目送着夏一诺离开,伸向空中的手,久久都没有落下。

他只剩这一个名义上的亲人了,没聊上几句,没吃一口热饭,就又分离了。

仇继飞自叹:“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为了飞龙国百十口人如此拼搏,我一个大将军怎能不发奋发图强啊!”

仇继飞为夏一诺一日百里,马不停蹄的速度惊叹,更为他这份执着的激情而感动。

从他的身上,仇继飞不但看到了自己复仇的希望,更看到了飞龙国年轻一代的希望。国家多难兴邦,成就少年英雄。

也不枉自己在此厉兵秣马、卧薪尝胆啊!飞龙国必将再次腾飞!仇继飞仰天大笑。

这一路上,夏一诺腿上跑着,脑子转着,时不时想起临行前爷爷跟自己说的两句话:“一、遇事不要紧张,多动脑子,肯定有办法解决。第二,先谋而后定,千万莫要冲动,凡事要想周全些。”

自己一直按着这两句话行事,收效匪浅,果然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从王宫救一百名少女,同样难不倒自己,现在路线有了,就看如何实施了!

再用两天时间,夏一诺跑回了雪狼国,好在一路没有下雪,路基冻得硬邦邦的,夏一诺向天作作揖,感谢了一下老天爷的成全。

进得城来,夏一诺先来到钟天柱扎纸铺子,说道:“二哥,你有没有碰巧还开着一间爆竹铺子?”

钟天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奇怪的问道:“没有啊!你要干啥?”

夏一诺说道:“我要炸桥、炸冰、炸水门!”

钟天柱不解,开玩笑道:“大哥怎么得罪了你,你要把他家都炸了?”

夏一诺说道:“我想把雾凇江的冰、桥、水门都炸了,用一条船,把陷在宫里的百十名少女救出去!”

钟天柱皱眉说道:“三弟,你怎么能这样!你干这事对不住小姑娘吧,再说一百多个少女,你也伺候不过来啊!”

夏一诺扶着眼框摇摇脑袋,差点哭出来,拉着钟天柱说道:“二哥,我们换个地方说吧,我一肚子的苦水啊!”

天色已晚,月上枝头,雪狼城西门街边上,高高悬挂着“泪流满面”的黄底黑字幌子,随风轻摆。

下面一座不大的店面里,一只小桌子上叠起了十来只大碗,

夏一诺对钟天柱说道:“二哥,不说了,说的我都没有胃口了,你结账吧,我进宫去了。”

钟天柱看着夏一诺远去的背影,不住点头说道:“有胆色!有担当!果然是我的兄弟,老板!结账。”

老板过来数了一下碗,说道:“客官,打完折总共一两银子。”

钟天柱悻悻得掏出一两银子,愁眉苦脸道:“就是太能吃了,这也算是本事吧!”

雪狼国王宫,内学局寝室

夏一诺翻进宫墙,回到自己的寝室,见小满已经在自己床上睡沉了,没有叫醒他,伸个懒腰睡在了他的旁边。

梦里,夏一诺再次见到了尚江雪,她依旧一袭轻透纱衣,迷离着双眼向自己缓步而来。

夏一诺见到,转身就跑,她却掏出一只宝珠,将自己吸住。一只手,摸进自己的胸膛,一条腿,缠上自己的腰,说道:

“大神哥,你可回来了?”

夏一诺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挣脱出梦境。

只见,小满将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嘴里流出口水滴到了自己肩膀上,还在对自己说着梦话。

他推开小满跳下了床,恶心起一身鸡皮疙瘩!

小满四仰八叉的占了两人睡觉的地方,他没地方再睡。索性跑到尚江雪的后院看看冰宫建造的如何了,来到王宫北侧,只见冰宫的顶已经被建起一半了。

夏一诺欣慰的笑笑,感激自己爷爷临行前,对自己交待的那两句话,心道:“爷、陆怡君、莫大哥,你们现在过的好么?”

同一时间会发生很多相同的事情,有的是被迫无奈,有的是自作自受,而大多都是因果循环。

有胆色有担当,也分用在哪里,如果把能力用在明知错误的地方,还要孤注一掷,结果通常都是追悔莫及。

夏一诺回到寝室,朱小满已经醒来,上前抱住他的大腿哭道:“大神哥,你可算回来了啊!”

夏一诺叹了口气,说道:“哭啥,跟我死外面了是的!”

小满哭道:“大神哥,我借了高利贷了,如果再不还钱,恐怕真要死了。”

夏一诺吃惊问道:“你借了多少啊?”

小满仰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今日能还,只要一千两。”

夏一诺险些摔倒,问道:“这么多!到底怎么回事?”

小满抽泣的说道:“快过年了,我想着寄些钱回去,让母亲在家中过的好些,用月休的时间去了赌坊。用出了离舍。”

夏一诺非常厌恶用灵力赌钱这种事,气愤的把他推开,说道:“我教你仙术是让你去赌钱的?”

第144章 发现一条大船

小满悔恨说道:“大神哥,我错了,我只想赢二十两给我娘!没想到他们也会离舍啊。”

夏一诺听到有人会离舍,紧张起来,暂时忍住怒气。说道:“继续说,你被人发现了?”

小满委屈说道:“不好说。本来是把把赢的,当赢到十五两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他们将我带到二楼,说下面一把最多押五两,我想走他们不让。

进去后,等来了一个叫乔九的,要我和他赌大小,就是牌九,看谁摸的点数大,一次十五两,他先摸,一下摸到十二点的,我只能随便摸一张,便是他赢了。

他说可以借我钱,天不亮,不算利息。

我不甘心,又玩了几把,最后只借了一百五十两,他们却说什么,九出十三归,算到今天居然到了一千两。”

夏一诺叹气,生气又无奈的说道:“唉,这乔九应该也是会离舍的,想必是看破了你。我才出去五六天而已,居然翻了十倍,十赌九诈,你这是让人坐局坑了,也好,老实在宫里待着吧,以后别出去就是了。”

小满说道:“大神哥,他们问清了我的身份,写了欠条才放我出来的。说,要是不还钱,就去找我娘要,大神哥,我家哪有那么多钱啊,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夏一诺知道灵力和灵魂有直接关系,一旦灵魂堕落,灵力也必定不纯,对小满非常失望。

但小满是为了他娘,却又让人同情,想着晚上帮他把欠条偷出来算了,反正赌坊都是不义之财,自己良心上也过的去。说道:“我知道了,那家赌坊叫什么?”

小满含泪说道:“叫聚财宝船,在王宫北边的江中,是一艘大船。”

夏一诺听到大船,眼中一亮,想到小姑娘那一百多个姐妹,认为必须要走一趟了。

夜深人静,夏一诺偷偷跳出了王宫,沿雾凇江而去。过了桥,离着很远,就看到一团团灯火,闪耀在冰面上。

再走近些,只见一艘双层的大船,外面挂着两排灯笼,里面灯火通明。

夏一诺进到船中,脸上展开笑容,摸摸这,看看那。心道:“这个船装下一百人绝对不成问题啊。哈哈,待到明年春天冰化,坐上它,一路顺风顺水,飘到仇大哥那里,轻轻松松嘛。”

船里挤满了人,两三层的围在几张赌桌前面,喊打喊杀。不知道的,还以为个个都是正在战场上拼杀的将军。

夏一诺笑着,向船二楼走去。

被两个凶神恶煞的人拦住,说楼上是雅间,赌的大,要先验银子才能上。

夏一诺哪有银子,哼了一声走开了,出到船外,用离舍飞向二楼。

二楼之上,果然清静许多,有几个包间,里面坐着几个模样像大财主的人,怀中搂着美女陪着玩。

来到船尾一间屋子中,夏一诺见到两个人正在对话。

其中一人苦着脸道:“乔帮主,今天那小子还没来还钱,我们又不能进宫去追债,只怕这笔买卖要赔啊。”

那帮主便是乔九,头戴蛟龙盘成的银丝发箍,额前留出一缕,遮住了本来粗重硬朗的眉毛,显得很张狂。

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手臂带着硬皮护腕,腰间一只宽宽的虎头扣板带,正跷着二郎腿饮酒。

他向嘴中扔进一粒花生,说道:“你可见我做过什么赔本买卖?那是我要找人办事,正好他撞上来,不然怎么能随便借给个毛孩子钱。”

“虽是毛孩子,可是那小子在下面连赢十几把。像是有什么法术呀。”

乔九喝下一盅酒,笑道:“亏你还跟着我这么多年,这点猫腻都看不出来?哪家开赌坊的不会啊!你跟我着好好干,到时开了分号,我自然教你。呵呵,不开天眼!开赌场的不变成善堂了。”

“是是,小的一定好好干。”

“你明日进宫给他送封信,说明天再不还钱,我们就去找他娘要,要么就来船上找我。”

那人不解的问道:“不知道帮主找他个毛孩子做什么事?咱们帮中却做不来的,我愿为帮主上刀山下火海。”

乔九将酒盅向桌上一顿,柔中带刚的教训道:“不该打听的,少打听,你嫌命长了是不是?”

那人急忙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只是想着尽力为帮主做些事情而已。”

乔九站起来说道:“走了。”

那人相送而出,夏一诺趁机用灵力在屋中翻找起来,找了半天也没寻到小满的借条。

想来既然是要找小满做事情,那么这借条自然不能和一般的借条放在一起,可能在那个乔九的身上。

再去寻乔九,已经找不到人影了,看天色不早,夏一诺返回宫中,一路上琢磨起来:

“这乔帮主说的开天眼可能就是离舍了,那么和他赌钱赢船的可能性没有了,如何才能弄到他的大船呢?

用钱买肯定是不行,别说没钱,有钱人家也不会放着赌坊的生意不做,将船卖给我,干那杀头的买卖。

算了,先不去想了,反正离冰化还早,明天该是埋伏勾窃的日子了,不知道大哥他们准备的如何了。”

走到桥前,夏一诺又愁眉苦脸起来,这双层大船肯定无法过桥,到哪里去弄炸药啊?他失落的回到宫中,直接走回到值守间补觉。

梦中,自己坐着大船,带着一百多个冰女被无数的桥拦住,只得一座座的炸开,威风八面!

炸的正爽!被小满推醒了,夏一诺打个哈欠说道:“他们是不是让你今天到船上啊?”

小满佩服道:“大神哥真是料事如神,一猜便中。”

夏一诺本想着利用今日,去参加埋伏勾长老呢,又一想自己不会武功,去了也未必帮的上忙。不如陪小满去赌坊,了解一下乔帮主想让小满做什么事情,也好找机会弄到大船,便道:“到时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换下宫中的衣服,来到大船二楼,等了许久,才等到了乔九。

乔九坐定,见到夏一诺皱眉问道:“你是何人?”夏一诺介绍了自己的宗族姓氏。

乔九习惯性的用食指捋了几下自己粗粗的眉毛,想到黄绅嘱咐过不要用自己的人,说道:“是黄家的人?这里没你的事,你出去吧。”

小满害怕的看着夏一诺,拉着他的衣角,生怕他丢下自己出去。

夏一诺镇定解释道:“我其实哪个氏族都不算,才从飞龙国逃难来的,没有活路,便求吴世通帮忙进了宫。如今与小满相依为命,你要让我出去,他才十一岁,什么都不懂。是想欺负他吗?”

乔九晃晃脑袋,拿出一只牙签,思考起来,吴世通这种事没少做,自己是知道的。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十一岁的孩子去杀人也需要边上有个壮胆的,反正最后都要把他们灭口的,多杀一个也无谓。

他吐出一口牙秽,用桌上的茶水漱漱口,吐在地上,说道:“也好。直说吧,我们开的是赌坊不是善堂,这事情传出去,我九头蛟很没面子。钱可以不还,但是要帮我做件事,事做成了,你俩守口如瓶,我还给你俩些银两,如何?”

小满看着夏一诺,夏一诺想不妨先听听,客气的说道:“乔帮主果然仗义,但我两个小孩子不知道能做什么事?”

乔九干笑道:“呵呵,其实呢,事情不难,小满,你是朱家的子侄,进宫可是朱避诽保送的你?”

小满点头称是,乔九低头抬眉,盯着两人,凶狠的说道:“他得罪了我,我要你们杀了他。”

两人皆是一惊,夏一诺心道:“又是杀人,唉,先让我杀小姑娘又让我杀皇太后,现在又让杀朱避诽,难道我的命中职业应该是个刺客?”

小满不知道如何是好,又看向夏一诺。

夏一诺心想,这朱避诽可是朝中重臣,这条件可不是几两银子能打发的,正好提出大船的事情。他先问小满:“小满,这人待你如何?你可愿杀他?”

小满气愤的回道:“本来我是进城投靠他,他却逼我作公公,说只有作了公公,大哥才不会和我计较。杀便杀了,我愿意。”

夏一诺向乔九说道:“这个事,我兄弟二人接了,但是杀朝中大臣价码可不只一千两吧?”

乔九听到此话笑了起来,说道:“呵呵,你说,想要多少?”

夏一诺肯定的回答道:“你这大船一天能赚多少银子,我便要多少。”

乔九听完,哈哈的笑了起来,笑的半天都喘不上来气,等笑够了,用凶狠的眼睛看着他,说道:“找死么?别以为这事只有你们做的来,你知道一千两,可以买多少条人命吗?”

夏一诺没有被唬住,镇定回答道:“但是,朱家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对么?

我告诉你,你顾来的人越多,越难保守这个秘密。你还在想,我们做完,就杀掉我们灭口对么?所以我们两个人,要的是做完这个买卖,立刻坐这大船马上逃出雪狼城,这样你也放心,我也放心。对么?”

乔九看了看这条大船,十分不舍,说道:“装两个人,用不了这么大的船吧?”

“我们要船,也算是个抵押,乔帮主这点诚意都没有吗?”

第145章 两只孔雀

乔九听完不再笑了,开始佩服起眼前这十四五岁的孩子,他把自己的想法全部猜了出来。

赌坊一天赚的收入,自己还真不在乎,只在乎的是保住东家的秘密。

他觑眼说道:“小子,你有把握杀了朱避诽吗?”

夏一诺微微点头,说道:“我去配上些毒药毒死他,下药前,通知你,你将这船开到宫门外,我们上船,你把我们送到燕尾津,此生永不相见。”

乔九高挑粗眉道:“下毒,就能保证这么十拿九稳么?”

夏一诺从怀中摸出《长生方》,说道:“这里面的毒药,你选一种,配出来,其它的事交给我们。”

乔九接过长生方打开一看,全是毒药制作方法,放下心来,嘴上却问道:“这不是长生教的长生方吗,你是长生教的?”

夏一诺平静道:“在飞龙国时,我爷爷是长生教的,逃难时饿死了,只给我留下这本书。”

乔九转着手指上的戒指,说道:“小子,吴世通我也认识,回头我去问他,你有一句瞎话,我就让你睡冰窟窿。”

夏一诺镇定回道:“尽管去问,我可有骗你的!”

两人出来,小满非常感激夏一诺帮自己暂时解决了事情,对他更加崇拜了。

回到王宫,夏一诺没有等到出宫传旨的机会,只能等到晚上,再偷偷溜出去。

今天是埋伏勾长老的日子,他的心始终忐忑不安,他知道,那只老狐狸可不是好对付的,生怕尚衍他们出什么意外。

终于,等到夜深人静,他路过王宫北侧,向那座冰宫边的厢房望了一眼,没敢耽搁,跃出宫墙向雾凇江上的长桥而去。

来到桥边,四下无人,夏一诺又寻进桥北的树林中,发现了尚衍等人。

夏一诺跑上前去,见树林中只坐靠着五六个人,他们垂头丧气,身上均有带伤,却未见塔娜。

夏一诺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塔娜公主呢?”

白云在一边愤怒的说了一通蛮语,钟天柱悔恨的说道:“塔娜被抓了,大哥的家将都死了,只剩下我们几个逃了出来。”

夏一诺看到面如土色的尚衍,颓废的望着江对岸的王宫大殿,目光呆滞,又转头大声问向钟天钟:“到底怎么回事?!”

钟天柱捶了一下旁边的树干,缓缓说道:“我们按计划埋伏在月光客栈。。。”

当日正午,月光客栈。

勾长老和尚江雪分坐两只小轿出了王府,他总感觉夏一诺这小子没那么容易对付,请来尚江雪给他做保镖。

怕夏一诺使诡计,更怕尚江雪知道自己杀朱避尘的事情,若非无人可用,他绝不会让尚江雪参与此事。

尚江雪派了八个怯尘堂的教众保护勾长老,自己也不想让路人知道公主身份,带着面纱躲在一处茶楼的二楼,喝茶盯着这里。

勾长老吩咐一番,派四个人先进月光客栈,自己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进去,后面四个人则在门口接应。

走进月光客栈,勾长老望了一眼大堂,见只有自己四个教众在一桌吃饭。

那个跑堂的伙计,岁数有些大,身上却缺少多年跑堂的眼力见儿,有些疑心。

对装扮成掌柜的钟天柱说道:“咦?老王呢?”

钟天柱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主,早就问过了老板名字,见到夏一诺形容的勾长老与此人一般无二,特别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知道大戏开锣了!

假装惊讶道:“我们店里没有姓王的呀,不知道老人家找哪位啊?”

勾长老又装呛作势道:“哦?我记得几年前来此的时候,掌柜的姓王啊。”

钟天柱略一迟疑,想到了勾长老可能是在诈自己,笑着回道:“咳,您记错了吧,我们这可是百年老店了。自根上就没有过姓王的掌柜。”

勾长老干笑两声,局面紧张起来。

多年行走江湖的感觉,让勾长老感觉心中惴惴不安,盯着钟天柱,决定着要不要取消此次约定。

四个教众也放下了筷子,将手伸向了武器,等着他发出指令。

钟天柱想不到哪里出了纰漏,一张使劲的擦着柜台。

此时看到勾长老的眼神不对,已经伸向柜台中的刀,准备强杀。

拧成一团的空气就要爆炸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羊棒骨和铃铛互打的声音,“啪铃,啪铃,啪铃。”

一个穿着满身补丁衣服的叫花子,从门外进来,唱道:“月光下面开客栈,老板躺着把钱赚,啪铃啪铃,你若住上他的店,财源滚滚来不厌。啪铃啪铃。”

钟天柱扔出两个铜钱,叫花子捡起,又啪铃啪铃的摇起了板子,唱道:“月光掌柜有财源,见面就赏两个钱,啪铃啪铃,你吃香喝辣我不要,再给两子我解解馋。啪铃啪铃。”

钟天柱又扔出两个钱,挥手说道:“快走快走!”

那叫花子捡了钱,又对勾长老唱道:“给了钱我还不能走,看这个老汉很长寿,啪铃啪铃,天庭饱满眉毛长,福多喜多孙满堂。啪铃啪铃。”

勾长老本来手都伸进怀里了,听了最后这句,面目露出烦恼的样子,放在怀中的手始终没有拿出来。

钟天柱怕这个叫花子此时坏事,马上从柜台里转身出来,拉着他向外走,骂道:“给钱了,就不要烦我的客人,快滚!快滚!”将叫花子推了出去。

那叫花子又在外不满的唱道:“别人给了你不给,你比别人多受累,啪铃啪铃,不光累还不讨好,你比别人死的早!啪铃啪铃。”

钟天柱又冲出去,将叫花子赶的远了,回到客栈中,笑着说道:“这些吃白食的!您大人大量别和他们一般见识,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远处,叫花子的羊骨铃铛还在啪铃啪铃,有旋律的敲打着。

勾长老呵呵一笑说道:“呵呵,不妨事。你这可有干净的上房?”

钟天柱马上殷勤的说道:“有,有。”又高喊一声:“二子,带贵客进一等上房!”

这是事先定下的暗号,告诉埋伏在房中的人们,勾长老来了。

此时,尚衍的手下扮作伙计,大喊一声:“来喽!”走上前来,准备接近勾长老的一瞬间,就把他控制住。

勾长老经叫花子一闹,放松了警惕,被伙计从后面一把环抱住胳膊和上身无法挣脱。

尚衍等人马上出现,一剑刺出,直奔勾长老胸口而来。柜台里面,又闪出一人,对着勾长老的肋部就是一匕首。

本来,这一系列设计万无一失,不想宝剑和和匕首均是只划破了勾长老的衣服。

衣服之内,一件乳白色的盔甲露了出来。

夏一诺终是太嫩,漏算了龙鳞宝甲的存在。他也确实不知道,当年一张龙蜕做出了两件宝甲,自从勾长老被孜敏道长所伤,他就开始甲不离身了。

尚衍等人一愣的时间里,那四名店内的教众冲了过来,勾长老中剑一声大喊,外面的人也冲了进来。

原本计划完美无缺的埋伏,由于一件龙鳞宝甲,变成了势均力敌的厮杀。

抱住勾长老的伙计,第一个中剑身亡。

挣脱后的勾长老当即伸进怀中,摸出一团粉末撒向空中,在刚冲进大堂教众的掩护下,奔了出去。

刚出门,立刻从三个方向射来了几枝箭矢,除一箭射进大腿,其他射在身上的全部被宝甲弹开,跟在勾长老身后的两个教众,中箭倒地。

塔娜隐在店外,见勾长老出来,舞起双刀,冲了过来,一个二泉映月,抹向了勾长老的头和腿。

勾长老腿部中箭,反应略迟缓,躲过了头,腿又被划了一刀,虽不深,但已见血。

塔娜飞转身形,像陀螺一般,走起双刀。

女人用刀不如男人刚猛,不适合用大开大合的刀法,只能借着转身的劲头向前进攻。

勾长老腿上有伤,不能展开灵活的身法,只能用小臂硬接。

他袖中藏有机关弩,弩外有铁皮包住,可攻可守,若不是塔娜的身法灵活,双刀走若飞轮,一刀快过一刀。

他只有防守之力,没有进攻之机,早一弩射出去了。

此时,勾长老背后嗖的一声,又射来一箭。

他知道躲不开了,打算不管了,只要不射头就没事,干脆赌一把,收颈缩头,专心抵御双刀进攻。

但,此箭就是冲着他的头来的。

就在这箭快要射中勾长老的时候,侧面伸出一剑,打掉了箭羽。

尚江雪嘴上说着:“长老从我这边走,这边的弓箭手已被我解决了。”手上不停,接过了塔娜的双刀。

勾长老拖着一只伤腿,向尚江雪来的方向跑去。

塔娜去追,却被一招来势汹汹的“剑分桃李”挡住。

没办法,塔娜只能眼看着勾长老一瘸一拐的逃走,与尚江雪战在一处。

尚江雪剑法凌厉,剑起刚中带柔,剑落催花无情。

塔娜刀法精妙,身法灵活,身转剑无可着,刀走柳叶翻飞。

剑光四射,攻守兼备,快刀无影,密似北风。

尚江雪是一身白素纱裙,不沾一尘,不着金银,只有一袭黑发飘飘舞动。

塔娜在雪狼国又产生了强烈的购物欲,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艳而不俗,身上头上带满了金银首饰,似乎不像来刺杀,而是去相亲一样。

两道美丽的身形战在街上,犹如一白一彩两只孔雀,上下翻飞。

直叫街上、房顶上都站上了人围观,不断得喝彩。

第146章 无计可施

此时,店内也打成了一片。

尚衍、白云等近战好手和四个弓箭手,对战六个尚王爷特训过的武功高手,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杀光他们,已是惨胜。

出得店中,只见一白衣蒙面女子,正在和塔娜打在一处,

尚衍挥剑上前,接过尚江雪刺来的一剑,对塔娜喊道:“你们先走!”

尚江雪此时已经认出了大哥,惊叫一声:“大哥!”

尚衍和尚江雪自幼一起长大,又与她对练过剑法,也认出了她。

两人同时收招,尚衍用剑挡住了身边塔娜的刀,说道:“江雪,你瘦了。”

尚江雪流露出一丝思念之情,关切道:“大哥,你眼睛。。。”

向前迈出一步,却又停住,冷漠的说道:“大哥,你快走吧,若官兵来了,大哥就走不脱了。”

尚衍叹息一声,看着街边站满的人,脑中权衡利弊,嘱咐道:“你听尚戬的话,别使性子,代我向娘请个安。”转身拉着塔娜要走。

尚江雪立刻冷若冰霜。

“她,留下。”

久别重逢的亲昵小妹没有出现,这在尚衍的意料中。

在众目共视之下,凛凛龙威之旁,她能道出一声“快走!”已算给当哥哥心中一丝安慰,他知足了。

不敢相信,这王妹突然说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尚衍拧眉不解的问道:“江雪,她是我爱之人,你这是何意?”

尚江雪用剑一指塔娜,冷冷说道:“二哥要的就是你所爱之人,你不是叫我听他的话么?”

尚衍将塔娜护在身后,紧张的乞求道:“你不能看在多年的兄妹之情,放我一马?”

尚江雪依旧没有表情的说道:“你可以,她不行。”

勾长老躲在尚江雪身后,不知道这堂主啥意思,但已经想出了帮她的法子。

他右手微微抬起,搭在自己左腕上,觑起像狐狸一样的眼睛,等待时机射出袖箭,对尚江雪小声说道:“你攻尚衍,我有办法留下她。”

尚衍也举起剑来,问道:“我要不答应呢?”

尚江雪没有回答,直接挥剑而上,攻向尚衍。

半空中,两柄利剑刺向对方身体,又突然间变招,剑身空中相碰,撞击出“嘡”的一声音。

尚衍道:“你的剑法精进了!”

尚江雪道:“你还是打不过二哥。”

三五招过后,尚衍不忍伤到妹妹,露出败相被尚江雪捉住机会,刺中了他的手臂。

尚衍退后三步,塔娜马上上前托住他,眼睛盯着他的伤口说道:“尚哥哥,你。。。”

话未说完,“嗖”一箭射来,正中塔娜肩膀。

勾长老从暗处走了出来,站在尚江雪身边,平静的说道:“她中了我的毒箭,只有我能解。”

尚江雪站在不远处,盯着塔娜,冷冷说道:“中了勾长老的毒箭,只有他能解,你若想她活着,只能交给我。”

尚衍等人一见,果不其然,塔娜已经晕了过去,伤口处已开始泛青。

钟天柱翻译给白云,白云看向尚衍,尚衍瞪着勾长老,气愤道:

“你!暗箭伤人!也配称什么长老!”

勾长老笑笑说道:“你不也暗中偷袭我!大家两清,把人留下,我给她治好伤!”

尚衍看着白云抱着的塔娜,又看了看自己的伤,说道:“你若还念兄妹情意,帮我照顾好她,我自会来接。”

尚江雪冰冷的说道:“我在宫中,等你。”

此时,尚江雪身后,跑来无数的官兵。

尚衍不舍得看了塔娜一眼,拉着白云跑走,众人紧紧跟随,不时向后张望。

只见,尚江雪已摘下面纱,伸手拦住了官兵。

时间回到正轨。

钟天柱讲完,夏一诺听得胸口堵的慌,再站不住,也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不语。

勾长老没杀掉,肯定猜倒是自己出卖了他,肯定会找小姑娘报复。

虽然现在他腿有伤,但是他可能已经让尚江雪杀了小姑娘了,也可能在厢房中设好埋伏,等着自己。

夏一诺现在不去立刻去救小姑娘,是因为他知道小姑娘不会放弃那一百多个少女和他一起走。

他瘫坐地上,像尚衍一样颓败,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一遍一遍的默念着爷爷临行前交待的话:“遇事冷静,多动脑筋,总有办法。遇事冷静,多动脑筋,总有办法。”可是他知道,这回真是太难,太难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尚衍的亲弟弟霸占了王位,就绝不会让他的哥哥活着。

尚大哥没了塔娜做中间纽带,再无法调用草原骑兵,身边再无一兵一卒可用。

白云虽可调用凶悍的草原骑兵,但是路途遥远,就算明天春天调来,又如何能攻进这高大的雪狼城。

二哥钟天柱,虽然勇武机智,一人又能有多大能力。

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大船,可以从王宫中救那一百个姑娘出来,塔娜又不知道被捉到哪里了。

望向此时高高的王宫大殿,夏一诺感觉那对他们几个人来说,已是食人的魔窟,万丈深渊,有去无回。

一夜。

几个人不说一句话,却没有一个人睡着,他们都在想着办法,但是想到的结果,都与夏一诺一样,已是绝境。

塔娜和小姑娘再也救不出来了。

可能明天一早,甚至是现在,尚戬就开始全国通缉尚衍了,大家一个也跑不出去了。

天将微亮,尚衍站起了僵硬的身体,向密林中走去,钟天柱大声喊道:“大哥?”

尚衍没有回答,径自走去。

钟天柱站了起来,追了过去,夏一诺想趁天还没亮,去看看小姑娘,喊道:“大哥二哥,我要想到办法,就去扎纸铺找你们!”

白云也站了起来,对着自己的手下说了几句蛮语,夏一诺听不懂,向他拱拱手,奔向了王宫。

夏一诺在宫墙外,离舍飞灵进入厢房,见小姑娘还和一众少女睡在大通铺上。心想,看样子老狐狸还没动手,不如就将她这样背走吧,留下太过凶险了。

又动用灵力绕房一圈,却发现了厢房边上有十几个大内侍卫,他收回灵力叹息道:“老狐狸!就知道你等着我自投罗网!”

夏一诺又将灵力飞向尚江雪的寝殿,在里面发现了受伤的塔娜,她被绑在一间隐蔽的房间里,一个宫女在给她喂着汤药。

尚江雪站在一边沉默不语,待看着塔娜把药喝完,嘱咐宫女道:“药,饭后服用,外伤的一天一换,记住了吗?”

宫女应了一声。

尚江雪向门外走去,塔娜叫住她:“为什么抓我?”

尚江雪停住脚步,站在门口答道:“恨!”才出去。

夏一诺绝望的收回灵力,跑向王宫南部,想看看机要局可有埋伏,来到机要局探察一圈,没发现一个埋伏的侍卫。

夏一诺在心中分析起来:“看来老狐狸还不知道我在宫中何处当差。也不敢向尚江雪寻问我的下落,怕我向她暴露杀皇后的意图。

那小姑娘厢房边增加的侍卫是说明了什么呢?难道不是为了抓我的?哎,白天也无法联系到她们,真是挠头。

看来,目前待在机要局暂时是安全的,小姑娘那里,以她为饵,增加了守卫也应该是安全的,塔娜被囚于尚江雪的寝殿,还有人医治,看样子一时半刻也没有危险。”

想到此,夏一诺走进了机要局,回到自己房间,一下扑倒在床上。

看着房顶,他想到:“小姑娘住的厢房被人盯上了,想进去都很困难,更别说带着一百个少女了。哎!愁死了。”

微微眯了片刻,天大亮了,夏一诺起身,到值守间继续打盹,张公公见到,欣慰的说道:“呵!终于学会踏实了。”

三天过去了,夏一诺也没想到办法,只是练练分魂,也没练成。

他如今能做的事情,就是现在必须要冒险去尚江雪的寝殿。

如果早早把分魂练成,说不定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处。万一要是看到尚江雪洗澡,这个。。。“色字论事不论心”,你一天洗六回这个频率着实不好回避。

谁叫你找侍卫盯着小姑娘的!你不是不让男人碰你的冰宫吗!这难道不算吗!虚伪!矫情!事些多!

随后,夏一诺了解到,有几个冰女对朱嬷嬷进行了公开的反抗,打伤了一个跟在她身边的公公,这样才增加了侍卫,防止冰女们闹事。

夏一诺不禁分析到,勾窃勾长老因为怕事情暴露,根本就不敢让尚江雪抓自己,更不敢让她知道是他派自己进的宫。

没过几天,整个雪狼城炸锅了!

所有大街小巷均贴上了尚衍向当今君王尚戬的挑战檄文。上面写道:“无良尚戬,作恶多端,弑父夺位,弑兄劫嫂,禽兽不如,愧对祖先。今我尚衍,回归雪狼,正月十五,朝殿之巅,为父报仇,决一死战,天下共讨,诛者为君。”

夏一诺见到了侍卫们收缴来的檄文,明白了尚衍的意思,他打算赌上自己的生命,做最后一搏,打算在正月十五,朝殿顶上公开与尚戬拼命啊!

最后一句,天下共讨,诛者为君,打算赌上自己夺回王位可能,调动所有雪狼国有野心的势力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孤注一掷的打法啊。

但是尚戬会给他这个单挑的机会吗?

第147章 全民赌一把!

朝堂之上,静若枯井,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满朝殿上一百多人,没人敢去触君王此时的霉头,他们都知道了檄文的事情,谁也不想冤死在圣威一怒之下。

尚戬也确实很生气,很生气。感觉没人能理解自己,自己如何会怕这场决斗,反而期待得很啊!

他想找个人骂骂,可是等了半天也没人吭一声,他沉声说道:“今天怎么如此清静啊?”没人敢应。

“没有一道奏折?”

“你们都哑巴了?”

“莫过愚!”

莫过愚出班答道:“臣在。”

尚戬问道:“城中治安如何啊?”

莫过愚马上跪下,说道:“臣该死!”

黄绅知道莫过愚在暗查自己,乘机火上浇油,出班跪下答道:“臣有本奏,莫过愚玩忽职守,巡守不周,纵人闹市行凶,死伤无数,逃跑者便是。。。”

尚戬蹦出一个字!讲!

黄绅答道:“逃跑者便是尚衍!”

尚戬听到一拍龙椅,说道:“莫过愚!可有此事?”

莫过愚惶恐答道:“确有人闹事行凶,死伤二十三人,但并不能确定是尚衍所为。臣还在查,准备查实之后向君王禀报!”

尚戬压低嗓音问道:“三天了,你查出什么没有啊?”

莫过愚想到,查出来是尚江雪不让追的,这朝堂之上怎么说啊?岂不是打君王家的脸,只怕更麻烦,不如背个失查之罪,再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那个落井下石的黄绅算了。

答道:“臣该死,仍未查到凶手。但是臣查到是其中有漕运帮的人,像是两帮火拼。”

黄绅心里咯噔一下,本想借这机会,把暗查他的莫过愚搞下台,不想他却把火向自己身上引。漕运帮是他走私销赃用的帮派,万一暴露了,麻烦不比莫过愚小!

此时,朱避诽出班说道:“臣有本奏,莫过愚虽有失查之罪,但是黄绅也有养匪之过,漕运帮做的都是肮脏的买卖,均以黄绅马首是瞻!”

黄绅急忙辩解道:“血口喷人!我与任何帮派都没有关系!臣听闻,朱家私募士兵,屯粮买马,亏欠粮税,意图不轨,请君王明察。”

朱避诽跪下大声辩解道:“一派胡言!请君王明察。已证我朱家清白。”

莫过愚跪在地下,低着头偷笑,心中暗喜,成功转移了矛盾和视线。

尚戬本只想寻一人出出气,没想到却唤来了三人的狗咬狗,在朝堂之上互揭底裤,狠狠拍了一下龙椅。

“够了!你们都是朝中重臣,朝堂之上如泼妇骂街一般,成何体统!本王问你们,如今有人来诋毁朕的清白了,你们有没有什么对策!”

三人跪下地下说道:“臣知罪!”

朱避诽抢先说道:“现在正值隆冬,草原蛮夷无法越过雪山来犯,臣请调北方边军,守护王城,保王护驾。”

黄绅接道:“臣请朱国舅随之交赴粮税,稳定物价以安民心,再请君王免去一定税费,使城中百姓感激君心,不被乱语谣言所误导。”

莫过愚道:“臣请戴罪立功,彻查城中乱民帮派,谣言惑众之人,清净寰宇,以正视听。”

尚戬满意的点点头,体会到了父亲强调制衡的妙处。

臣相斗,君自安。

但是我不能这样放过了尚衍,谣言必须要止于强者。

尚戬缓缓说道:“都准奏,但是如果在城中发现尚衍,且不可伤他性命,朕等着与他一战。就算你们看着他从眼前经过,也不许伤他一毛一毫。正月十五,朝殿之巅,我与之决一死战!哈哈。。。。”

夏一诺在殿外偷听到了这次朝堂内容,佩服大哥的智慧。

他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决斗的机会,能保证在正月十五前,不再有性命之忧,也许还能翻盘。

同时,也为他捏把汗,败自然全盘皆输,就算胜了,那他一个人可能马上控制全局吗?

天下共讨,诛者为君,会不会连他也一起讨了诛了呢?

夏一诺感觉自己要搭救的人可能不止一百个少女了,到时可能还有大哥。

正月十五,冰面未化。那条赌船的事情也要提前才行了,有机会还是去扎纸店找找二哥吧,看看他有什么消息。

借个传旨的机会,夏一诺出了宫,推开扎纸店的门,本来就没什么生意的小店,此时显得更加萧条。

那些纸人纸马仿佛体会到了主人的心情似的,一个个灰头土脸,比平常看上去还要晦气几分。

走进店中,看到二哥百无聊赖的坐在小凳子上,垂头丧气的抽着烟杆。

夏一诺问道:“二哥,什么时候开始抽起烟来了?”

钟天柱答道:“刚学会。”

夏一诺道:“你也不怕把你这些纸人都点燃了?”

钟天柱绝望的说道:“怕啥,正好当是自己给自己烧了。以后谁烧给我。”

夏一诺问道:“大哥呢?”

钟天柱说道:“不知道,那日我没有追上他,回过头,白云也不见了,只能一直在这里等着。你这小子想到什么法子没?我怎么想了几天,这棋怎么下都是输呢!”

夏一诺嘻嘻一笑,说道:“我倒不这么看,大哥这手棋下的还可以,至少从败局中,争取了赌一把的机会。

所谓有赌未必输,尚戬已经下旨,不许雪狼国任何一人伤他一根头发,准备在正月十五,和他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呢。”

钟天钟嗤之以鼻:“我不信他那兄弟这么善良,会公平决斗?肯定是要下绊子的。

公平?骗骗老百姓而已,肯定是想借机会让自己抢来王位坐的名正言顺罢了。

再说,就算是大哥侥幸胜了,就能拿回王位了么?那些朝中大臣能放过他?”

夏一诺叹息道:“其间必是暗流涌动,但这也不正是我们的机会吗?我打算把水搅浑,助大哥一臂之力,决斗的事,找不见大哥,也帮不上忙。咱们可以在外围折腾啊!”

钟天钟苦脸道:“怎么折腾?你一个公公,我一个小贩,无钱无势,能折腾起多高的浪花?!”

夏一诺说道:“我没想好,但是,每个人都想赌一把呢?这场决斗将会是一场大赌局。尚衍是大尚戬是小,所有人都买小,以为必是开小,只有我们赌大哥赢,赌大。如果真出了大,那绝对是巨大的大浪花,所以只要尚衍赢了,我们必有机会!”

钟天柱琢磨片刻,说道:“那要是开个豹子呢?”

夏一诺听到此话,傻了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二哥。

雪狼国,黄府中。

朝堂上,朱避诽又恶心了黄绅一回,黄绅把乔九叫去臭骂一顿。乔九回来马上送信让夏一诺去见他。

来到船上,乔九着急的说道:“你必须马上杀掉朱避诽,我等不到冰化了。”

夏一诺也正想找他说这个事,说道:“正月十五,城中必乱,我到时动手,你把大船拖到宫门北,我用他人头和你换。”

乔九不解,说道:“冰还没化呢,你要船做什么?”

夏一诺说道:“那你不用管,你想办法把船弄到北宫门,让我从宫中见到船,我马上下毒。”

乔九走到船窗边说道:“中间还有一座桥呢!老子飞过去?!”

夏一诺跟了过来说道:“只要等到正月十五,我有办法炸了这桥。”

乔九觑眼咬牙说道:“好,若是到时朱避诽还活着,你别怪我不客气。”

夏一诺不放心的问道:“船你怎么弄过来?”

乔九冲他吼道:“我用马给你拖过去行了吧!”

第二天一早,夏一诺果然见到乔九领着人在船边凿冰。

夏一诺知道,此时必须要出手了,如若不然,乔九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好日子过。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夏一诺白天在值守间,翻看王宫的记录和雪狼国的历史,晚上便去尚江雪洗澡的寝殿用宝珠练分魂,渐渐掌握了分魂的技巧。

他这样对自己解释道:“不是为了看你洗澡,谁叫你将宝珠放在洗澡的地方来着,我只有晚上有时间,你非在我面前洗,我也没办法啊!”

练过分魂他还会去看塔娜,再去到小姑娘的厢房看看,只是边上一直埋伏着侍卫,让他无法靠近,也无法与小姑娘交流,只能用灵力看看她。

好在宫殿顶子有了解决办法,朱嬷嬷没再找过她们的麻烦,除了累些,倒也再没有什么危险了。

最后,夏一诺还会站着尚江雪的院子墙上,看看那美丽的冰晶王宫。

太阳此时缓缓从东方升起,他看到冰宫已经全部完工了。

阳光照耀着冰宫的穹顶,经冰晶的反射,拱形的冰宫顶呈现出七彩之光,映在宫墙上流光溢彩,照在宫门的红漆上如梦似幻,挂在树梢儿头上美若霓虹,璀璨耀眼,晃得夏一诺无法直视。

他脸上展露出坚毅的神情,觑着眼睛,心道:“遇事不急,多动脑子,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第148章 正月十五前的准备

年前的冬日里,难得有这么好的天气,气温突然升高,好像春天已经提前来临。

房顶、树梢儿的雪和冰凌好像要化了,一滴滴的流着水珠。

冰宫,也比往常要透亮几分。

冰宫之中,尚江雪一个人站在正中,踮起脚尖不停的转,她的梦想成真了。

终于拥有了一座充满阳光的宫殿,一座没有一处阴影的宫殿,一座能让自己有安全感的宫殿,她高兴极了,两年未笑过的脸上,终于不由自主的绽放出美丽的笑颜。

吴神御站在远处宫门的阴影里,穿过敞开着的冰宫大门,看着尚江雪开心旋转的身影,欣慰的笑着。

朱嬷嬷也在笑,露着满嘴的长牙,真不知道她这长牙怎么回事,比普通人的要长出不少,一笑起来,犹如一只青面獠牙的山魈。

三个人站在冰宫三个不同的位置,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但是,不远处厢房中,所有参与建造这座美丽冰宫,背井离乡的飞龙国少女,却悲恸的哀悼着她们的姐妹。

每间厢房里都有几个牌位,上面刻着少女们的名字。

她们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豆蔻年华时,离开了人间。

除了那座冰宫,所有有建筑都在为她们哭泣,所有的树都为她们落泪。

最思念她们的,不是将她们卖进宫来的亲人,而是一众同甘共苦的异姓姐妹。

红梅香雪,领着丁组的十几个姐妹给五个牌位上过香,站成两排,每个少女脸上都挂着泪珠。

在一片哭泣声中,红梅代表大家说道:“菊花、杏花。。。你们安心的去吧,冰宫已经盖完了,我们姐妹还都活着。”

香雪眼中含泪坚定的说道:“五位姐妹,你们安心的去吧,我一定找那朱嬷嬷给你们报仇。”

小姑娘心中忿恨,拧眉抿嘴,说道:“菊花姐姐,杏花姐姐,你们对我的照顾,我过几天就要忘记了。但你们放心,我会和香雪姐姐为你们报仇的,还有那三位姐姐,我虽然没见过你们,也愿你们和菊花杏花一起早日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并且保佑我们一起杀了那个朱嬷嬷。”

红梅举起一把方型冰铲,转过身,划开自己的手腕说道:“兔子急了也咬人!今天,我们在这五个姐妹前盟个誓,义结金兰,誓死杀掉那个没人性的朱嬷嬷,大家可愿意?”

众少女齐声道:“我等愿意。”

大家统统跪在牌位之前,目光坚定的立誓,一百个少女如一百块冰。因为血泪紧紧黏合在一起,也形成了一座冰宫,这冰宫不但坚固明亮,还更加纯净!

从此,人间多了一只由女子组成队伍。这只队伍团结一心、吃苦耐劳、冷酷无情。

人人手中都有一把方型的冰铲作为近战武器,前扁后宽开有血槽,凡是藐视她们的男人,没有一个不后悔莫及的。

她们叫自己作“冰兔团”,但是见过她们作战的男人们却叫她们——“冰罗刹”。

朱嬷嬷,从来没找过男人,即便是找,天下也不会有一个男人能和她待上一天。

尖酸刻薄、心狠手辣、谄媚无能、仗势欺人等等不善良的行径她都具备。

最后封顶一事,彻底击怒了众少女。

明明是一众少女的智慧和汗水完成的冰宫,朱嬷嬷在公主面前,当着她们的面,把她们说的又笨又懒,一无是处,把被折磨死的人说成咎由自取,却把自己说的居功至伟。

人,不作就不会死,不装也不会遭雷劈,对死者的百般污蔑、对辛勤劳动者的虐打与蔑视,是她做人最失败之处,可是她到死都没认识到这一点。

庆幸的是,一众少女因为厢房边的侍卫,没有立刻动手,给了那个老妖妇多延了几日寿命。

冰宫又出现了新的问题,由于没有窗户,装上门之后,尚江雪才感觉到这里不通风,十分闷,追求完美的她,容不得这唯一的缺陷。

她找来吴神御,也就是在吴神御面前,才会略微收敛些她冷傲的性子。

毕竟是他帮自己设计了这座美丽的宫殿,也是他当年不顾寒冷的江水,把自己救出那黑暗的江底,更关键的是他说能保证这冰宫终年不化。

尚江雪柔声道:“吴叔叔,冰宫虽然建成了,我在里面待了半日,果然如您所言,没有窗户不通风,可我又不想有东西挡住阳光,不知道可有什么补救办法。”

吴神御见到公主面带忧愁,恭敬说道:“却也不难,我们在冰宫上凿些小孔便是,只是要高些,不然会进尘土。就在门楣之上,凿一圈吧,就能解决问题了。”

尚江雪点头同意,蹙眉又道:“吴叔叔,冰宫在夏日里真的不会化为水吗?若是那样,我会十分难过的。”

吴神御微微一笑,从容答道:“公主放心,我将用性命保证那冰宫终年不化。”

尚江雪耳根一动,向吴神御微微点头,道:“有劳吴叔叔了。”

尚江雪转身进入内屋,吴神御望着她孱弱飘忽的身体,眼中充满怜爱,盯着那道屏风久久不动,仿佛一尊石像一般。

边上的小公公见到,提醒了一下,吴神御才缓过神来。

冰宫之外,又搭起了脚手架,一众少女站在上面,在冰墙上钻出一排排的小孔,进度很慢。

朱嬷嬷又挥舞着短棒,呲着长牙,喷着吐沫星子,开始叫嚣了。

凿虽然最快,但是她怕凿劈了冰墙,为了赶进度,白天黑天都不间断,不惜少女们在夜晚染上风寒。

岁末将至

值守间内接到一个大活儿,是给远在边境的尚王爷尚作嵂传旨。

圣旨中写道,尚作嵂御敌边关,保护百姓,加俸一级,特命正月十五日前,领一万雪狼兵,护卫雪狼城,钦此。

机要局多是老迈公公,这边境传旨路途遥远,颠簸寒冷,任务自然落在了夏一诺的头上。

夏一诺欣然接受,他正想去通知仇大哥接应的日期呢。

除夕当夜,自己在值守间外,望着王宫内放起的烟花,想着爷爷、小姑娘、陆怡君、莫惜金,还有仇大哥、尚大哥、二哥、塔娜黯然神伤。

不知道他们此时过的如何,可也有烟花看,有饺子吃。

小满从远处走到夏一诺身边,说道:“大神哥,你是在想念家乡吗?”

夏一诺眨眨眼,忍住泪水,眼睛盯着烟花在空中轰的一声炸开,闪成数道五彩缤纷的花海,瞬间消逝在夜空。

幽幽说道:“真不知道,人们为什么喜欢用这么稍纵即逝的东西,来欢庆节日。”

小满望着天空说道:“因为它美呀!”

夏一诺哀伤的说道:“也许是想让人们珍惜这现在这美好的一瞬吧。小满,你决定了和我冒险救人?万一失败了,命可就没了。”

小满坚定的说道:“恩,乔九那边,我已经和他说下过毒了,正月十五朱避诽必死。大神哥,我打算跟着你学仙术。你何时答应收我为徒啊?”

夏一诺又发起愁来,自己哪会什么仙术,就那么两下子,现在骑虎难下了,怎么有脸答应做人家师父。

他打叉道:“那火药都制好了?”

小满应了一声,夏一诺眼睛一转,说道:“走,趁着放烟火,我们去试试威力如何。”

夏一诺认为今日此时,君王肯定不会召见谁了,开了小差,抱着小满一下跳出宫墙。

两人来到雾凇江上,夏一诺道:“就这吧,你去冰上打个洞,我们把炸药放进去,如果能炸开冰,那炸水门和桥也应该没多大问题了。一磺二硝三木炭,也不知道能有多大威力。”

小满在冰上刨出个洞,将自己制的火药,放了进去,夏一诺走了过来说道:“你站远点!我来点。”

看小满站到河岸上,夏一诺点着火捻,飞快的跑到了小满的身边,两人捂住耳朵,提心吊胆的等着,只见一阵白烟喷向空中,连个响动也没有。

两人放下手,对视一眼,夏一诺说道:“你这做的啥!怎么还没个屁响?”

小满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第一次没啥经验,但是我做了几个不一样的,我们再试试。”

两人又点了一个,砰的一声,夏一诺说道:“你做的这啥玩意?真是爆竹啊?”

小满抱起一个坛子,信誓旦旦的说道:“这个我放的药量大,放在个陶罐里,里面塞的很紧,应该可以的!”

夏一诺摇摇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他点过火捻,慢慢悠悠的,一步三摇,迈着四方步走了回来。

眼看就要走到岸边了,轰的一声,背后传来巨响,吓的夏一诺一蹲。

紧接着,冰面裂开来了,裂成一块块的浮冰。

夏一诺在冰上运行腿功,飞速的跑起,但是冰面太滑,只见他跑,却不见他挪动半分。

小满在岸上大喊道:“大神哥加油啊!”

夏一诺攒起一口气,大喊一声,双腿一屈一蹬。

“啪”一声,摔倒在冰上,冰在江中立了起来,夏一诺无奈的慢慢的滑进了江里,冰面上留下了十道抓痕。

小满在岸上开始脱衣服,喊道:“大神哥,我来救你!”

这时,江中伸出一只大拇指,渐渐的是小臂,再是夏一诺的头。

他一步步的走上岸来,眼睛被冻住睁不开,全身都被冻的十分僵硬。夏一诺想说话,但是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嘴,只是唔唔了两声。

小满赶快把夏一诺脱光,见到夏一诺的“小弟弟”惊讶不已,崇拜的五体投地,把自己的衣服给夏一诺穿上,认真郑重的说道:“大神哥,啥也别说了,我跟定你了。”

第149章 赌局开始,纷纷下注

第二天,夏一诺缩在被窝里,渐渐缓过暖和气儿,对小满说道:“就按昨天晚上的做,越多越好。”

小满愁道:“哪有那么多硫磺啊,那东西味道又大,怎么在宫里放。”

夏一诺一想也有道理,说道:“行,我去想办法,你先多作引火之物吧。到时至少要弄出十处火点来。”

夏一诺找到二哥,让他多买些硫磺,又捉了几只虱子放在尚江雪和尚戬的床上。

果然,在宫中开始了灭虫大扫除,满王宫全是硫磺味。

当天下午,夏一诺用两天半的时间跑回到龙江县,找到仇继飞,与他定在正月十五在燕尾津接人,后才去给尚王爷传旨,并在圣旨上加了一笔。

尚王爷拿到圣旨,看过一遍,看到二万雪狼兵,非常高兴,对夏一诺说道:“你入宫了?”

夏一诺坦然的说道:“是的,王爷有所不知,总堂为了向尚江雪堂主传命方便,命我进宫,安排给我一个机要局的差事,巧了,正好赶上向王爷传旨,我就主动要求前来。”

尚王爷点点说道:“总堂方面可有什么消息么?”

夏一诺道:“总堂那边没什么命令给王爷,只说要多加提防朱家谋反。”

尚王爷拧紧眉头,若有所思,夏一诺见到,将黄绅在朝堂之上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教中在朱家安插的眼线说,朱家超募士兵,屯粮买马,打造攻城器械,意图不轨,此次君王与尚衍决斗,恐朱家趁乱谋反,还请王爷多加小心。”

正月十五当日。

天空飘起了雪花,人们顶着飞雪将王宫围的密不透风,就连王宫周围的房顶上都站满了人。

百姓们都知道,今日,两个王室的亲兄弟,一个当今君王,一个昔日王储,要在王宫的大殿顶上,决一死战。

日过偏东时,从城南,走进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衣飘逸洒脱,一条白巾将头发简单的束起来,显得几分悠闲自得。

他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斜着穿过左眼,用眼罩罩住,另一只眼睛却炯炯有神,显得信心满满。

一张白净帅气的脸上留着两撇八字胡,此时不再有一丝玩世不恭,显得坚毅自信。

他的手中提着一把剑,走在宽宽的街道中,目不斜视,只盯着王宫大殿。

万人肃穆,寂静无声,唯有只饥饿的寒鸦,啼血讴鸣。

道路两旁的人都看着他,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仿佛也能猜到他今天的命运。

没有人为他鼓劲呐喊,没有人为他送上一句祝福。

大家都知道,他就是雪狼国君王的亲哥哥尚衍,一个蠢人、笨人、傻瓜,一个注定的失败者,一个没有任何希望的将死之人。

顶着人们各种不解、疑惑、嘲笑的目光,尚衍大步走在熟悉的大街上。

向自己两年未归的家,走去。

他此时感觉,不像是去决斗,更像是回家,回到阔别两年的家,去见自己的亲人和爱人。

他心中瞬间释然了,摘掉眼罩,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两撇胡子又翘了起来。

人群在王宫的南门自动让出一条通道。

尚衍穿行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着熟悉的、陌生的、半熟不熟的、似曾相识的面孔,脑中滑过往昔的记忆碎片,他没有停下脚步,穿过南门,向宫内走去。

他的身后,跟上两队侍卫,宫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夏一诺站在角落里,看着大哥进到宫中,远远的小声祝福道:“大哥,你一定要赢啊!”便转身离开了。

尚衍走过百官之间的甬道。来到大殿前运起轻功,纵跃到大殿之上,站在正中,双手抱臂,面向南方,风轻轻吹起他的发丝,雪花落在他的肩上,他闭上眼睛,傲世孑立,等待着决战的到来。

大殿之前,百官翘首已待,等着君王尚戬的出现。

夏一诺先找到刑部莫过愚,假传圣旨道:“君王命你不准任何人靠近王宫,情急之下将雾凇江上的桥炸毁。不得有误。”

又找到户部黄绅假传圣旨道:“君王命你,速速准备二十匹辕马,还有一应拖拉用具,置于王宫北门,控制雾凇江上的桥。不得有误。”

最后找到朱家氏族老二,朱避诽道:“君王命朱避纯防务北城门,不可放一人出入,然后你再到北宫门处候旨,不得有误。”

三人本分别站在大殿之前看着尚衍,准备一睹这千载难得一见的两王夺位之战,却被突然传旨办事,不明所以。

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又不好直接找君王去问,也没怀疑这见过几回的吴公公,各自揣摩着圣意,马上去置办了。

以他们的想法来看,至尊的王位,用什么手段来维护,都不为过。

尚江雪,此时站在皇太后朱避尘的寝殿。

朱避尘瘫坐凤榻之中,难过的说道:“你叫我去看两个亲儿子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么?我不去。他们谁死,我都不忍心看到。”

尚江雪平静的说道:“我劝你还是去看看,万一两个一起死了,你谁也见不到了。”说完转身向门外而去。

三十年前,朱避尘曾经是雪狼国公认的第一美人。如今生过三个孩子,年过半百,身体发福,却也能遥想当时的风姿。

此时,她见到女儿这样对她,两个儿子又将以命相搏,回忆往事,眼中泪水徐徐而下,用手帕擦拭几下,准备还是去劝开他们。

抬眼一看,面前站着一耄耋老者。

与此同时。

尚戬,从大殿中走了出来,穿了一身金丝镶边的短衣长裤,尽显王者气息。一张同样帅气的脸上,剑眉朗目,直鼻薄唇,显得至尊无上。

他头带一只金色镶翠的发箍,将头发束的很高很紧实,手腕上带着同色的护腕,显得贵气逼人,精神抖擞。

出得大殿,群臣跪拜,尚戬露出自信的微笑,一抬手,一个公公在一旁喊道:“起”。

群臣站起,尚戬环顾一圈,将手一伸,两个公公托着一柄象牙刀柄,蟒皮刀鞘的长刀送到他手上。

尚戬微微一蹲,向上一跃,跳上了大殿,两兄弟站在一处。

尚戬拧眉咬牙瞪着哥哥,尚衍怒目横眉瞪着弟弟。

许久之后,尚戬说道:“你不感谢我,给你这个机会么?”

尚衍吼道:“你弑父弑兄,为什么要感谢你!你知道我为什么选在今天吗?因为今天是父王的祭日!”

尚戬怒道:“为什么你们都以为是我杀的父王,父王不是我杀的!我也一直在找凶手!也一直再找你。”

尚衍退后一步,拔出宝剑,平静说道:“你如果没坐上这王位,你说什么我都信,今天,你说什么我都不信。来吧。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尚戬狠狠咬牙,摇摇头,缓缓的拔出长刀,痛苦说道:“我从来不想做什么君王,都是你们逼我的!来吧,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发起进攻,在窄窄的房梁上相向跃起,在雪狼国的权力之颠,激烈的碰撞。

雪花慢慢的,静静的飘落下来,不急不缓,仿佛一位母亲无声的,徐徐而落的泪。

雪狼城,北城门外。

朱避纯带着五万亲兵,在城外北扎营,正在大帐里来回踱步。

他找来了一位修灵者,见识了修灵的神奇,相信今日最后的胜利必将属于自己。

朱避诽拖着肥胖的身躯撞了进来,说道:“大哥,君王让咱们封锁城门,不得放一人出入。”

朱避纯皱眉思索片刻,说道:“当初不是说,让我留守此地么?如今让我封锁城门?这不是那莫过愚该干的事情么?可有圣旨?”

朱避诽回想一下,说道:“没有,也许是君王将城中守军都调去王宫了吧,一千墨者守王宫,还是少些,我看今天全城的人都到王宫边上来了!我是费了半天的劲才挤出来的。”

朱避纯鹰眉竖起,问道:“你说今日之战,谁能赢?”

朱避诽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尚戬了,这还用说!”

朱避纯拧眉踱步,来回走了几趟,片刻之后问道:“万一要是尚衍赢了呢?”

朱避诽颇感意外,说道:“我没想过,不太可能吧?”

朱避纯觑眼,眼中闪出一抹寒光,夹着眼角说道:“你快回去,今天赢得人只能是我们朱家,他们决斗分出结果之时,就是我打进宫之时,你知道你该做什么么?”

朱避诽咬牙,攥拳狠狠点了点头。

朱避纯望向满天飞雪,说道:“天下共讨,朱者为王!”随后,大声命令道:“向北门进发。”

与此同时。

尚作嵂在城南外大营中,一个军卒来报:“报!王爷,朱避纯的部队从大营出来,向南而来。”

尚作嵂一拍桌案道:“好哇!果然是想图谋我尚族的王位,击鼓!”

与此同时。

莫过愚准备好了炸药,吩咐守城墨者:“王宫北门,是太后和公主的寝殿,万分重要,如局面不可控制,立刻将这桥炸毁。”

这时,突然有士兵来报:“报,尚王爷和朱家的人马在城外对峙,还分别占领了北门和南门。”

莫过愚大惊道:“什么!快快封锁西门和东门,夺回北门南门。”

一众官兵在左右两队,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他又转头看看正在大殿顶上,杀的难分难舍两个人,摇摇头说道:“鹬蚌相争啊!”

莫过愚又吩咐道:“马上将桥炸掉,退守宫中,在冰面多放引火之物,敌军攻来,燃起火墙阻拦敌军,待冰面被火烧化,你们就好守了。”

北宫门外

黄绅正在准备马匹,也得到了尚朱在城外对峙的消息,眼珠一转想到自己两年来贪没的钱粮,对手下说道:“让漕运帮扮成百姓,准备去抢粮仓布库。”

将辕马拖具放到北宫门处,远见北城门处喊杀声四起,黄绅命人控制长桥,却与莫过愚留下的守军争执起来。

“轰”的一声,桥被炸了。

黄绅见桥被炸了,立刻安排亲兵家丁去将城中各处自己的买卖看守好,以防被抢。又找来乔九吩咐道:“开始抢粮库。”

乔九点点头。

黄绅又道:“今天朱避诽必死?”

乔九心里也没底,但仍肯定的说道:“我让他们下的双保险,前几日下过毒了,今日毒发,刺客答应提他的人头来见。刺客坐的船上也放了引火之物,只要他们上去,立刻将他们杀人灭口,烧的灰都不剩。”

黄绅点点头,认为乔九这事做的还不错,挥手让他回去继续盯着,自己绕路向粮库而去。

心想,就算朱家今日掌了王权,没有朱避诽帮忙,这国中钱粮还是要靠自己来管理的,今日还是借机抹平了账目要紧。

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赌局,想以小搏大的人,筹码往往是自己。

第150章 趁乱救冰女

朝殿之巅,两兄弟还在以命相搏,从左杀到右,从右杀到左,脚下的琉璃瓦片,被踩碎无数,滑落到殿下,掉在地上摔的稀碎。

此时,小满在南面,夏一诺在北面,分别点起了火头,王宫两面同时起火,尚戬见到,长刀一斩,大喝一声道:“你还是如此卑鄙!”

尚衍不明白他指什么,避过长刀,回身一刺说道:“你没有资格说我!”

钟天柱见到火起,跨上了马,理了理盗来的官服,望了一眼宫殿上的两个人影,等待那揭开赌盅的时刻。

尚戬一刀挡开,反手撩起一刀,说道:“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更加不是!”

尚衍侧身闪避,刀峰贴着他的胸口滑过,尚衍的剑从背后探出,转了身,轻挑尚戬右腿,说道:“该面对的,我不再逃避!”

尚戬抬起右腿躲过这剑,刀峰横扫,说道:“你早不来面对!”

尚衍向后一退,跳到一侧,又上前一步,手中长剑一递,刺向尚戬说道:“你在山海关做下什么,你忘记了吗!”

尚戬用刀身顶住这剑,向旁边一带,自己左手劈出一掌,说道:“我什么也没做过!”

尚衍中掌退后数步,右手抽回宝剑再刺,说吼道:“无赖!”

尚戬大怒道:“无耻!”

两人边打边骂,夏一诺放过火,来到殿前,拿出蛙蛙给自己的项链将聚灵碧放在口中,调出那片已经被淬炼成晶的灵晶,射向了尚戬的大腿!

尚戬腿部被灵晶射中,身子一歪,加上殿顶的琉璃瓦上有雪非常滑,一下跌倒。

尚衍抓住机会,挥剑而上,尚戬仰面躺倒,用手中长刀拨挡,人却从殿顶的斜面滑了下去。

钟天柱见此,高兴拍起跨下马,跑了起来,兴奋的在城中大声喊道:“尚戬死啦,尚衍赢啦!”

城外,时密时疏的雪花从天空里撒落下来,将远山、黑土、军队都染成白色。

雾凇江岸上的树木,稀疏到几乎没有,唯一的一棵残柳,歪歪斜斜的倒伏在江边,树枝全部插在冰里冻住,像一块透明的琥珀。

水门之上,一个守城士兵眼中看到。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名义上的亲戚,隔着雾凇江,正在寒暄。

风雪小了些,但仍看不清,他刚刚把手放在耳边,想听他们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把剑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朱避纯道:“皇叔,多日不见,还是那般英武啊!”

尚作嵂回道:“国舅,客气了,多日不见,你在不融城养的也是膘肥体壮嘛。”

两人呵呵一笑,沉默片刻。

朱避纯道:“不知道这回君王给皇叔多少兵马啊?看着不只三千轻骑嘛。”

尚作嵂知道他在指尚戬上位后不信任自己,最多只给自己三千人马,感觉受到嘲弄,哼了一声道:“尚家的事情,不须外姓管,但此次不妨告诉你,君王命我守护王城,拨给我五万人。”

朱避纯仰天哈哈大笑,探马早报告过只有三万,还有几千人占着南门,道:“五万?王爷真是说笑了,恐怕只有两万五千吧。”

尚作嵂又被朱避纯嘲笑,气得在马上站了一站,心道:“看你现在笑的欢,我在圣旨上加了一笔,又调来了五千重步,五千重骑兵,埋伏在不远处,一会儿尚戬若是败了,我先收拾了你,再取王位。”

想罢也哈哈一笑道:“国舅,你可坐稳了,莫从马上笑下来了啊,哈哈。”

此时,消息传到城外,朱避纯轻轻一笑,他精心筹谋多年,募兵练兵,都是针对尚家雪狼兵的,包括阵法兵种兵器,自信满满。

如今,终于等到这个机会,难奈胸中激动,挥手大喊:“进攻。”

朱家的军队口吐着热气,跑动起来,冲向了对岸。

尚作嵂也同时得到了消息,看见朱避纯攻了过来,轻轻一笑,从容说了一声:“退!”

尚作嵂向后退去,准备在雾凇江南岸,与之一战。

朱避纯以为尚作嵂兵少,领着大部队渡过了雾凇江的冰面。

尚作嵂见到朱避纯过了江,大吼一声:“列阵!”

从他两侧整齐的走出一列一列的披甲带盾的雪狼兵。

不远的山坳里,五千重装骑兵,在领队武将的一声令下跨上骑马,随时等待着突袭朱家叛军的侧翼!

雪狼城内

莫过愚还在带人争夺北城门的控制权,听到消息大惊,吩咐道:“务必拿下北门!杀呀!”

心中却在想,只要不是朱家占得王位,那么尚家谁当君王,都算对的起祖先的遗训了。

黄绅走到粮库门前也听到消息,站住脚步分析起来,尚戬死了,那么是辅佐尚衍还是尚王爷呢?还是那朱避纯?还是静观其势吧,只要把那些烂账抹平了,跟谁还不是一样。对手下说道:“动手!”

王宫封锁,朝殿边的百官并不知道城中大乱,还在专心致志的看着两人争斗。待到听到周边的喊杀声才感觉到不对,纷纷慌乱起来,担心自己府上的财物与妻女,要求出宫,与守门的墨者推搡起来。

城中的百姓,本来饶有兴趣的观看着殿顶两个人影的争斗,却见有人抢劫官府粮库布库,还没有官兵把守,都不再关心谁能取胜了。

在他们心里,谁当君王不都是一样么,不如抢些粮食布匹回家实惠些。

五十几万人的城市,起初只是南北兵乱,由于百姓的加入最终变成全城大乱,处处火光冲天。

进得城的朱、尚两方兵将,先为争夺城门控制权相互攻击,朱、尚听到了尚戬已死,立刻命令对王宫发起攻击。

夏一诺见到尚戬被自己的灵力射中,失衡倒了下来,尚衍占了上峰,开心一笑,向冰宫跑去。

路上看到王宫南面火光冲天,公公侍卫们乱作一团,都在忙着救火,心道:“这小满放火还真是一把好手啊,呵呵。”

夏一诺来到尚江雪殿中,救出塔娜,顺便偷出了宝珠。她的毒已无碍,伤口却还未全好。

带她来到冰宫附近,运行离舍分魂。灵力飞出,看到一众少女全被朱嬷嬷集中在一处大殿里,不知道又要处罚谁了,飞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剧烈咳嗽的少女被吊起,她身下放着一块巨大冰块。

朱嬷嬷呲着长牙,喷着吐沫星子说道:“冰宫盖完了,居然有人将血渗进冰里!要我怎么向公主交待!难道要我换一整块冰吗?真是一个贱货!”

小姑娘从人群走出来说道:“你要求我们没日没夜的干,人病了也不让休息,她都病的咳血了,你也不放过!怎么能怪她。”

朱嬷嬷掏出短棒,挥舞着吼道:“放肆!将她一同吊起来。”没人动手。

小姑娘挺起胸,向前走了一步,说道:“你仗势欺人、嫉贤妒能、不讲道理,分明是你的责任,却要怪我们。分明是我们想出来的主意,你却拿去向公主献媚。还骂我们笨,如果要没有我们齐心协力,怎么可能盖起这么大的宫殿!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你可拿我们当过人!”

朱嬷嬷被小姑娘质问的更加愤怒,用短棒指着小姑娘,跺脚喊道:“不知死的东西!来人,来人,今天我让你试试四刑一并过!”

她身后,蹿出四个公公,向小姑娘扑来。

此时,红梅香雪挡在小姑娘的身前,丁组的姐妹也纷纷向前一步,站在她们三个周围,脸上露出坚毅不屈的神情。

朱嬷嬷见到,吼道:“反了反了,你们这是要造反啊!快去通知侍卫,将她们通通拿下。”

一个公公跑向门口,迎面撞上了夏一诺,感觉到腹中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带血的匕首,正从自己肚子抽出来。

夏一诺把他推到一边,提着匕首喊道:“尚戬已经死了!要改朝换代了。”

少女们面面相觑,朱嬷嬷喊道:“你是何人?胆敢在宫中杀人!”

“我叫夏一诺!”

香雪用手肘捅捅边上的小姑娘,说道:“你哥来了,真像个男人,要不是个公公我就嫁给他!”

小姑娘傻乎乎的答道:“他是我哥?”

夏一诺提着匕首,塔娜拿着刀跟后面,一步步的走向朱嬷嬷,喊道:“尚戬已经死了,少女们,你们自由了,我今天带你们回家,回飞龙国去。”

少女们窃窃私语,朱嬷嬷笑道:“好大的胆子,敢妄言君王生死,你们这群蠢丫头,不要相信他的话,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公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红梅站出来,眼中含泪说道:“我想回家!”

无数少女纷纷应道:“我想回家!”

朱嬷嬷吼道:“你们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敢走出宫门!就按逃奴处死!”

夏一诺大喊道:“我为大家准备了船,就在北宫门外,用马拉向浑河,要留的,随便,想走的,跟我杀了这恶人!”

红梅香雪等人纷纷从腰中掏出早就磨得飞快的冰铲,举向天空,喊道:“杀了朱嬷嬷,为死去的姐妹报仇哇!”说完一哄而上。

塔娜也不再含糊,用单刀又刺死一个公公。

此时,朱嬷嬷举着短棒躲在两个公公身后,不住后退,吓得哆哆嗦嗦的说道:“别听他的,别听他的,侍卫们是不会放你们出去的,你们只要不杀我,我求公主将你们放出宫去。”

第151章 手足相残

冰女们听到侍卫,有些人开始犹豫起来。

小满跑了进来,向夏一诺喊道:“大神哥,门外的侍卫都毒倒了,我们走吧!”

夏一诺、塔娜不再客气,迈步上前扑向手拿短棒的公公。

十多个少女们群起而上,用冰铲反复捅进朱嬷嬷身体犹才解恨。

朱嬷嬷背顶在墙上,双手扶着墙慢慢滑倒在地,长牙上沾着黑血,仍狠狠威胁道:“我将你们,都泡在开水中,用铁刷子刷,再放到冰上,再。。。再”没放完最后的狠话,就咽气了。

夏一诺按长生方中的药方,配出了迷药,投在午饭中,将守卫北门的侍卫墨者,包括盯稍在厢房边的都迷倒了。

此时,他见朱嬷嬷已死,将匕首放回到怀中,对着一殿的少女们说道:“姐妹们,我也是飞龙国逃难来的,不忍看到你们受迫害,和仇继飞将军约好了,今天将你们救出去,他就在浑河岸边等着我们,想回家的,随我来。”

一众少女听到回家,纷纷欢呼起来,跑回厢房中收拾起行装被褥。

夏一诺等人推开北宫大门,只见江对岸的城北门方向硝烟弥漫,已经乱成一片。

朱家乱兵和守城士兵们打成一片,交织在一起,莫过愚站在外围喊叫着指挥。百姓们扛着大包小包,从刀剑边匆匆而过。

那艘大船泊在了断桥边,已经燃起大火,几人站在宫门外见到此景,呆立当场,少女们一个接一个满心欢喜的出来,见到燃烧的大船嘤嘤泣哭起来。

钟天柱走了过来,无奈的说道:“船被烧了,马被乱民抢了。”

夏一诺攥紧拳头,望着江面,沉默不语。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道:“一诺,遇事不急,遇事不急,总会有办法的。”

乔九也没想到船会被炸桥时波及到,但是灭口是必须要灭的,他带着十几个手中拿斧子的凶汉走上前来。说道:“小子,人呢?”

夏一诺指着船,道:“船呢?”

乔九抽出一把单刀,说道:“说好的事情,你没做到,就别怪我不仗义了。”

夏一诺退后一步,急忙说道:“等等,我做到了,只不过人死在宫里,你跟我进宫就能看见。但是我们的船呢!”

乔九哈哈一笑,阴险道:“哈哈,做到了就好,给我砍死他!”

夏一诺边退边喊道:“你说话不算数,不仗义,不守信用!以后怎么在江湖立足!”

乔九等人向前步步紧逼,说道:“让你做的事情,你迟了这么久,休要怪我!”

塔娜脾气火爆,那见得了别人欺负自己兄弟,此时捡到了侍卫们的刀,持着双刀上前。说道:“敢欺负我兄弟,看刀”。

钟天柱举着钢叉也冲上来,与那乔九等人拼杀。

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塔娜非常亲切,此时握着冰铲说道:“姐姐,我来帮你。”也冲了上去。

塔娜听到此话,心中温暖,微微一笑,边打边道:“好妹妹。”

红梅香雪也不含糊,捡起晕倒侍卫的刀剑就上,其它组的姐妹一看,也跟着上了!

红梅见到心中高兴,喊道:“从今天起,让天下人们知道我们冰兔团不是好欺负的!”

一百多个女人阵势也不小,乔九本是地痞无赖,欺软怕硬的主,见到此,马上向后跑,说道:“你们几个娘儿们有本事别跑,老子叫人去!”

众少女见打跑了坏人,咯咯的笑起来,香雪从地上捡起弓箭,向他们喊道:“有本事别跑啊,看箭!”

一枝箭射向一群人,怎么也能中一个,乔九就是这个倒霉蛋,被一箭射中了屁股。

雪花纷飞,在熊熊燃烧的大船与夏一诺之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索性将眼闭起来,耳中传来的厮杀声,叫喊声慢慢消失。

眼中的一片黑暗,让他想起了自己掉入江中的情景,周围一片黑暗,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脚触到江底才有了一丝安全感。

联想到尚江雪当时掉入江中,也应该是这种感觉,才会去盖一座四面透光的冰宫吧。

突然,他回头看着拱形的冰宫顶,又看了看莫过愚准备在旁边的炸药和小满准备的炸药,想到了办法。吩咐道:“红梅姐,你带人,在冰面上每搁两丈打出一个水桶般冰洞,小满,你将此处炸药,放在其中,我们破冰出去。”

又对众少女大声喊道:“姐妹们,船烧了马跑了,但是我们还是要回家!你们看,你们辛辛苦苦做冰宫,像不像一只大船,我们就坐它回家去。

大家马上将通气孔凿大,我们将冰宫顶子凿下来当船用。”

众少女看着宫外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冰宫,犹豫不决,夏一诺见状,又道:“不要再犹豫了,雪狼城已经遭了兵乱,如果不抓紧时间冲出去,大家都活不了的。”

香雪手握冰铲,二话不说向着冰宫而去,从边上捡起锤子,拉过脚手架爬了上去,默默的凿了起来。

榜样的作用是巨大的,少女们纷纷放下行囊,按着她的样子,狠狠的凿起冰来。

少女们将自己多日的怨恨凝结为力量,将归家的心化为动力,多日的团结合作拧成一股劲,不顾冰沫的飞溅,不顾风雪的寒冷凿起冰来。

夏一诺看看还在淡定指挥的莫过愚,心道:“莫大人,对不住了,我要送他们出城,必须要炸冰,你必将退守宫内阻挡我,我只能先炸了水门放朱家乱兵进来,挡住你了。”

想到此,夏一诺对钟天柱和塔娜说道:“我去前面炸开水门让朱家的兵进来,挡住城中的守军。二哥、塔娜你俩把赌船的舵拆下来放到冰船上,再多找几匹马,在水门外等我。等冰宫顶子凿下来,我把冰都炸开,带着她们沿着河道飘过去,找你们。”

塔娜问道:“尚哥哥呢?”

夏一诺看了一眼大殿顶,已经没有人了,说道:“他牺牲自己的目的,是让我救你出去,你相信我,先走。我随后带着大哥跟上来。”

塔娜坚定的说道:“不,我生死要和他在一起。”

小姑娘也上前说道:“哥,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夏一诺一掌拍在自己头上,无奈的说道:“千算万算,算不出女人心啊!你们在此等我,炸了水门我回来找你们。”

夏一诺迈开腿,飞奔而出,小姑娘爬上脚手架,站到香雪的身边,也开始凿冰说道:“香雪姐姐,加油!”

王宫大殿前

不远处的宫门,墨者们抵御着外敌的入侵。

他们身后,站着一批惊若寒蝉的官员,他们再无闲心看殿前君王相斗,都在看着宫城上不断翻进的乱兵,大呼小叫,不知如何是自保。

尚戬中了灵晶滑到宫沿边,手扒住一片瓦房,由于下雪太滑,没扒住,还是摔了下去,尚衍跳下来用剑抵在他胸前。

尚戬怒骂道:“你卑鄙,又暗箭伤人!”

尚衍也怒道:“我何时暗箭伤人了?!”

尚戬缓缓摘掉发箍,掀开一缕头发,露出一道疤痕,又解开衣襟说道:“这不都是你拜你所赐。”

尚衍诧异道:“我从来没有!”

此时,一只剑穿过尚衍的胸膛,将他刺倒。

两人都躺在地上,同时抬头观看,只见朱避诽举剑出现在那里。

朱避诽站在雪花中,表情阴冷的说道:“你尚家的气数尽了。”

两兄弟倒在一起,互看一眼,都流露出悔恨的神情,尚戬说道:“你别得意太早!”

朱避诽向尚戬刺出一剑,被尚戬用刀挡开,说道:“朱家军已经攻进王宫了,你不要抵抗了,我们只要王位不想伤你性命!”

尚戬腿上有伤,尚衍背中一剑,都坐在地上,行动不便,挡了几下,终是被剑刺中尚戬腹部,说道:“无耻小人,枉我尊称你一声国舅。”

朱避诽将剑抽出来准备再刺,狠狠说道:“百年前你尚家屠我朱氏时,可想到有今天!”

又一剑刺来,却被尚衍用手抓住,尚戬惊道:“大哥!”

尚衍嘴中流着血说道:“我尚家人不容你来欺负!”

尚戬就势向前一滚,将长刀捅入朱避诽的肚子,没来得及拔刀,也没顾上自己腹部血流不止的伤口,回到尚衍身边说道:“大哥,父王真不是我杀的。”

尚衍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说道:“还能是谁?”

尚江雪从大殿中走出来,说道:“是我!”

两兄弟面面相觑,尚戬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尚江雪忧愤的说道:“因为,我恨你们,恨这个家,你们以为我是失足掉江中的吗?是我自己跳进去的!那凄寒的江水,黑暗的江底,告诉我,错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我死,死应该是你们!”

说完挥剑向尚戬攻来,尚戬手中无刀,手臂向上一横挡住这一剑,手臂顿时鲜血直淌。

尚戬忍着疼痛,惊讶问道:“屡次暗杀我的,是你!不是大哥派的人?”

第152章 输的很彻底

兄弟两人面目惊愕,自己家的乖巧小妹,何时变的这般冷酷陌生。

迎风飘扬的衣裙下,她的高高的个子,显得身体是那般瘦弱。

琥珀色的眼中充满了愤怒,瞪得溜圆,似乎还含着泪水。

雪花零落,飘飘欲坠,于是,落在她长长睫毛上一片,瞬间被热泪融化。

尚江雪冷冷说道:“你现在才想明白?”

又是一剑攻向尚戬,尚衍把剑投出,逼退尚江雪。

尚戬说道:“为什么你要让我们兄弟相残?我们是手足兄妹啊!”

尚江雪边攻边道:“谁和你们是兄妹!我才不是!”

尚戬肩膀又中了一剑了,两兄弟紧紧的靠在一起。

尚江雪收回长剑,指着他俩人道:“我今天就让你们死个明白,那一日,尚作烨那个老混蛋,不知道从哪里听来了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的消息,将我迷倒奸污。

我羞愧难当,跳江自尽,吴神御将我救上来后,他又在我病的不能动之际,来侵犯我,是吴神御杀了他。

我没能亲手报仇,见你们倒是手足情深,我能不恨吗?便让手下来暗杀你们,尚衍,你个懦夫,居然等了两年才敢回来报仇!”

此时远方,一声巨响传来,尚衍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拉向尚戬说道:“兄弟,对不起,哥哥错怪你了。”

尚戬摇摇头说道:“大哥,我找的你好苦啊,我们都上了她的当。父王死后,我找了你好久,你也不归,吴神御禀报说,尚作嵂窥伺王位许久,母后和江雪逼我,我才被迫当上这个君王,如今你回来,还是由你来坐。”

尚江雪冷哼一声音,说道:“你们认为还有命坐吗?”

又挥剑来攻,尚戬不顾生死的为尚衍挡剑。

尚戬连中数剑,终是无力再挡,趴在尚衍身上说道:“大哥,你终于回家了,真好。”

尚衍不断的呼喊着“二弟!二弟!”,尚戬嘴角留下一个微笑,闭起眼睛,头歪在哥哥怀里,看上去离去的很安详。

尚衍向空中嘶吼一声:“啊。。。”

待尚衍嘶吼完了,尚江雪幽幽说道:“懦夫,到你了!”

尚衍将尚戬慢慢的放平,爬到尚戬的长刀旁,用它撑起了身体,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是个懦夫,如果早些回来,不会是这样。”

尚江雪挥剑而上,却被赶来的塔娜横刀拦住,两人战在一处。

夏一诺上来扶住尚衍,看见边上躺着的尚戬,说道:“大哥,你赢了。”

尚衍闭起眼睛,流出泪来,悔恨的说道:“输了,彻底输了,我误会我的好兄弟了。好恨自己啊!若早有回家的勇气,怎么会害他如此。”

尚衍说完,晕厥了过去,夏一诺一时不解,将他扶坐,计算下一步计划。

塔娜身上带伤,一时间被尚江雪杀的连连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夏一诺没想到,是这柔弱的尚江雪导演了这一切,看到眼下形势,知道塔娜打不过她,三人非都死在她剑下不可。

他抽出匕首大喊:“小姑娘,听话!带我大哥先走!”

女人的心,男人根本不可能猜得对,所以也别想能控制她们。

小姑娘盯着尚江雪的剑法,脑中感觉到这些招式无比熟悉,手中比划起来,看到塔娜节节败退,拿起了尚衍的剑迎了上去。

小姑娘边打边念,一招快过一招,竟然压着尚江雪打:“剑分桃李!落花飞樱!落梅留香!落雪菊残!!拈花沾蜜!”

最后一招使出,将尚江雪的剑夺到自己手中。

尚江雪惊道:“葬花劈雨剑!你是寂照庵的人?”

小姑娘嘿嘿一笑,说道:“也许吧。你怎么学的,如此不到家!”

尚江雪气愤道:“我只有一本剑谱而已。”

小姑娘将手中宝剑扔给尚江雪,想再多回忆起些剑招,说道:“来,再来。”

尚江雪却认为小姑娘在侮辱她,没有接剑,把眼一闭,只等一死,没想到身前跳过一个人影,与小姑娘战在一处。

尚江雪睁眼一看,吴神御舞着宝剑在迎战这个小姑娘,她马上拾起剑来,和吴神御一起攻了上去。

小姑娘越打越快,越打越流畅,口中不住的念道:“劈雨斩风,破云见月,碧天飞虹!”

虽迎战两人却犹占上风,体内的四季神功被剑招催动,也随之而出。

只见,剑身闪闪发光,几道剑气意外射出,飞向尚江雪,吴神御大喊不好,用身体全部挡下,他自己却倒在了地上。

尚江雪惊声呼道:“吴叔叔!”

朱避尘的寝殿内。

勾长老说道:“相逢一场,有什么话要留下,你便说,江雪现在是我教的堂主了,不能让她知道当初我俩的事情。”

朱避尘幽怨的骂道:“你这个无德无良的老匹夫,若不是你,我家现在怎么会落得如此凄惨。滚开,我要去规劝我两个儿子!”

勾长老伸手拦住,不屑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救了那个尼姑!当初我已经将她毒晕,你若将她轰出王宫,怎么会有这许多麻烦。”

“我积德行善,一只飞蛾都不舍得杀,难道有错吗?”

勾长老把玩着匕首,说道:“你以为孜敏尼姑善吗!她从大理追我到这里,连自己的儿子都弃之不管!”

朱避尘并没有害怕,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少干些坏事,给你女儿也积些德吧。”

勾长老本已猜到,但仍很惊喜的问道:“当我看到她也是琥珀色的瞳仁,便猜到了。你可告诉她了?”

朱避尘流出一滴幽怨的泪珠,道:“自从她出了事,知道自己不是先王所生,再也不来见我了,如何跟她说。”

勾长老将匕首指着朱避尘,质问道:“还不是怪你自己嘴不牢,仅凭一双色目,尚作烨能知道个屁!你为什么要主动告诉他?”

朱避尘委屈道:“我哪里有脸去说,你屡次轻薄于我,被一个宫女发现了。。。

时间回到二十多年前,尚江雪出生前的那一年。

二八年华的朱避尘,顶着当世第一美女的名头,嫁给了雪狼国君王尚作烨,又为他诞下两位王子,地位在王宫如日中天,连带着娘家朱氏一族也跟着沾光。

朱避尘没有持宠傲娇,依旧处处与人为善,不嫉不妒,惹得君王更加宠爱。

这一天,尚作烨退了早朝,来到王后寝殿,见她正在河边喂鱼,一把从后抱住,亲了一口。

朱避尘惊得花容失色,一看是自己夫君,羞嗔打了一下,怨道:“你都是两个儿子的爹了,怎得还如此老不羞,给下人看去,传到宫外,被人笑死。”

尚作烨又亲了一下朱避尘略施粉黛,嫩白如玉的面颊,才松开手,笑道:“朕这是给全国作出疼爱娘子的表率,谁会嘲笑?那必是娶到个丑老婆,不惜得疼爱!”

朱避尘剜了尚作烨一眼,走到一旁,略微整理一下衣裙。

尚作烨跟进一步说道:“今日,我升了你二哥朱避诽做吏部尚书,高兴不。”

朱避尘微微下拜,说道:“臣妾谢过君王。”

尚作烨立刻上前扶住,就势拉住朱避尘的手说道:“你的身子可恢复好了,我想你想的不行。”

朱避尘红起脸来,低头嗔道:“都为你生了两个儿子了,你还想要多少?”

尚作烨笑道:“我还想要一个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儿。”

朱避尘抬眸凝望着尚作烨,说道:“臣妾都老了吧。。。”

尚作烨假装愠怒,吹胡子瞪眼道:“哪里有老!我倒是觉的比刚娶你时更美丽了呢。”

朱避尘内心欢喜,对着夫君露出贝齿:“君王就会哄我开心。”

正在两人含情对视之时,一阵锣响传来,侍卫们喊道:“捉刺客!”

尚作烨马上把朱避尘护在身后,过不多时,一个侍卫来报:“禀君王,墙外翻进来一个尼姑。”

尚作烨奇怪道:“尼姑?不是说刺客么?”

侍卫说道:“那尼姑翻进来就晕倒了,但是身带长剑,我们以为是刺客。”

尚作烨哦了一声,说道:“送到刑部吧。”

朱避尘却道:“君王,哪有刺客进来就自己晕倒的,肯定有什么隐情。”

又对侍卫说道:“去唤太医来瞧瞧,醒过来问问再说。”

尚作烨挥了挥手,侍卫应了一声下去了。

“王后真是宅心仁厚啊。呵呵,所以我们才多子多福。”尚作烨将朱避尘拥住。

第153章 尚江雪的身世

第二天,两个侍卫带着一个尼姑前来见朱避尘。

那尼姑看上去岁数不大,应该也就二十多岁,看着还有几分英气,细眉大眼,清秀高挑,嘴下还有一枚美女痣。

她跪下开口道:“贫尼孜敏,师承大理寂照庵空静法师,昨日被歹人下毒,恐受他所害,情急之下,才跳入王宫避难,这是我的度牒,请王后见谅。”

朱避尘看过度牒,怒道:“小师父请起,我雪狼城还有如此歹人,你可知他是何人,家住何处,孤命人将他擒来。”

孜敏抬头恭敬答道:“那人是长生教的,姓勾,从我大理君王处盗取一柄宝剑,跑到这里来。我一路追赶,不想在客栈中被他下毒于茶饭之中,却不知道他住在何处。”

朱避尘关切的问道:“你体内之毒可清除了?”

孜敏答道:“谢王后派太医为我医治。已经无碍了。”

朱避尘笑笑,对宫外的江湖之事很感兴趣,好奇的问道:“小师父不必客气,你一个女子行得如此远,一定遇上很多凶险吧。”

孜敏答道:“长生魔教,拜魔王刑天为尊,视人命如草芥,下毒偷盗做尽坏事,好在我有本门内功心法、剑法护体,也不至太过吃亏。”

朱避尘眨眨美目道:“敢请小师父舞一套看看?”

孜敏点头看看四周说道:“还请王后移驾,这屋中舞不开。”

来到园中,孜敏运起内功,认认真真的舞出一套葬花劈雨剑,直将朱避尘看的目瞪口呆。

说道:“小师父剑法果然精妙,可愿留在孤身边,当面赐教?”

孜敏略加思索说道:“谢王后盛情挽留,不过贫尼立誓追回宝剑还于大理君王,还要去追寻那歹人踪迹。”

朱避尘颇感失望,叹息道:“人各有志,孤不便强留,来人,拿些银两来。”

孜敏推开银两,从怀中摸出一本剑谱,说道:“王后救命之恩,小尼无以为报,愿将本门葬花劈雨剑谱赠于王后,王后练习可强身健体,也可保护自己。”

孜敏走后,朱避尘没事就在园中舞剑玩耍。

这一日,舞的累了,夜晚在殿中泡澡,昏昏欲睡,一条黑影从暗中闪出,在她脸上散下一团迷药。

第二日,朱避尘郁郁寡欢坐在屋中,尚作烨下朝回来,进得屋中看到,不禁问道:

“王后今日怎得好像心中不悦,可是有恙在身。”

朱避尘望着君王关切的眼神,心中委屈,泪水盈出,却不敢讲出实情,生怕传出什么,影响到君王脸面。

尚作烨拉住朱避尘的手,忧心忡忡的说道:“王后,到底何事让你如此伤心,以至落泪啊?”

朱避尘更加感动,扑到君王身上,说道:“没事,只感怀到花开花落,年老色衰,怕君王不再喜欢臣妾。”

尚作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怎么会呢,是不是感觉朕近日冷落你了。今晚朕便在你宫中歇息,王后不要忧心啦。”

朱避尘轻声答应着,心中感到无比对不起自己的夫君,泪眼婆娑紧紧抱住尚作烨。

后面几日,勾窃总是想起朱避尘的曼妙身体和娇美容貌,又一次趁着夜色,潜入王宫来寻朱避尘,听听动静,左右无人,摸入了寝殿。

朱避尘本已睡着,突然感觉暗中有一人骑在自己身上,睁眼想呼叫,嘴却被一只大手捂住,借着月光,又见到了那琥珀色眼睛的蒙面淫贼。

淫贼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说道:“你不要叫,我便放开,如何?”

朱避尘点点头,勾窃把手慢慢移开,但是匕首却还顶在她的脖子下面。

朱避尘小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还敢再来!”

勾窃淫笑道:“我尝过一次你的美味,欲罢不能呀,你也没对君王提起,也没加护卫,难道不是希望我再来么?”

朱避尘怒道:“那是因为我知道廉耻,你今天再敢轻薄于我,我就死在当场。”

勾窃挥又散出一缕烟雾,淫笑道:“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朱避尘被羞辱两次,已做恶梦为由,增加了侍卫,没有君王临幸时,还招来宫女相伴入睡,再没出事。

过了十多日,朱避尘与宫女小蝉相伴而眠,半夜,勾窃又忍不住前来,抬手将两个女人一起迷晕。

凌晨走时,朱避尘醒来,羞怒难挡,将枕下剪刀拿出对着自己胸部就是一剪,勾窃见到,马上拿出教中灵药帮她敷上,说道:“你来真的?何必这样。”

朱避尘流着泪水说道:“我不想君王知道,是因为顾忌他的颜面,你如此三番两次,早晚被他发现,我还不如就死在当场,留下身后清白名声。”说完,高举剪刀又要捅向自己。

勾窃立刻拦下,说道:“我以为你深闺寂寞难耐。你若这样忠贞,我不再来就是了。”

看天将微亮,勾窃闪身跳出寝殿。

朱避尘扶脸痛哭,小蝉也早已醒了,只是装睡怕王后杀她灭口。

太医来为朱避尘治伤,君王尚作烨站在一旁,忧心如焚的埋怨道:“你说你做什么针线嘛,宫中什么没有?还非要自己来做。”

朱避尘躺在床上不语,太医跪下道:“给君王道喜,王后之伤无甚大碍,又为君王孕得一龙胎。”

尚作烨马上高兴起来:“哦?太好了,若是个女儿就更好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尚作烨在寝殿外焦急踱步,只听一声婴儿啼哭,喜婆在门口唱道:“恭喜君王,王后诞下一位公主!”

尚作烨大喜:“好!好啊!”乐得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时,天空飘起雪花。

尚作烨大喜,看过王后母子平安后,仍不尽兴,便把尚作嵂找了来,两人一起坐在园中假山亭上饮酒。

尚作嵂见到哥哥,上前跪倒说道:“恭喜王兄要龙得龙,要凤得凤!”

尚作烨上前搀起他,拉着他的手按到座位上,道:“哈哈哈,美哉妙哉!我高兴的不行,找你来一起喝个痛快。”

尚作嵂不敢,又站了起来,尚作烨说道:“我就想找个人喝酒,今日没有君臣,只有兄弟,你若不陪我坐下喝酒,我还找谁去,坐下坐下。”

尚作烨坐下,尚作嵂才敢坐下。

两人推杯换盏,痛快淋漓的喝了起来。

尚作嵂道:“王兄可为小公主起了名字?”

尚作烨说道:“我看今日下雪,只想到一个雪字,不知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尚作嵂思索片刻,说道:“雪字意为着洁白美丽,王兄起的甚妙,我希望她长命百岁,如雾凇江一样长流不息,中间再加个江字如何?”

尚作烨独自念道:“江雪,尚江雪,好好,大好,雾凇江水流不尽,雪花飞舞轻云裳,我这公主一定像她母后一样美丽啊。”

尚作嵂举起酒杯说道:“我再为王兄填两句,天色未暮高亭爽,把酒道贺敬君王。”

尚作烨满心高兴的喝干一杯酒,笑道:“好,呵呵。你这后两句一说,我这诗被你给霸占了啊!哈哈!”

尚作嵂细一捉摸,可不是么,从口吻上来说果然像是自己写给君王贺词了。

他痴心的认为惹了君王不悦,暗示自己不要霸占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马上跪下惊恐的说道:“臣该死,臣该死。”

尚作烨见他这样,立刻扫了喝酒的兴致,上前扶起来他来,苦着脸说道:“你呀,不是说了没有君臣,只有兄弟。唉。”

七日之后

寝殿内,朱避尘躺在床上,慈祥的看着小蝉抱着孩子站一旁,小蝉说道:“这小公主长的如此美丽,可是随了王后了。”

朱避尘微微一笑,身体虽然无力,内心却是极为喜悦。

小蝉看着怀中婴儿道:“这七日了,小公主也该睁眼了啊,呀!睁开了,睁开了。”

朱避尘急忙坐起,喜道:“快抱来,我看看。”

当小蝉抱着孩子过去,朱避尘大惊失色,举起双手将婴儿向外推,小蝉见到,暗有所指的说道:“琥珀色瞳仁真是好看,可是没见尚家和朱家谁有啊?也不知道随了谁?呵呵。”

朱避尘流下伤心惭愧的泪水,独自哀伤。

小蝉见状抱着孩子轻轻晃悠着,轻声说道:“王后,那天晚上其实我也醒了,你与琥珀色眼睛人的事情,我全知道。等了十个月,果然不是君王的种。”

朱避尘羞愧难当,默默的流泪,捶胸道:“可惜君王如此喜爱她,叫我以后如何面对他俩人啊。”

小蝉道:“此事你知我知,我若不说,王后还是清白之身,一双琥珀色瞳仁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朱避尘点点头说道:“谢谢你了。”

小蝉将孩子放到朱避尘手中,严肃的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我不想再做个奴才,要当王妃,希望王后成全。”

朱避尘看着怀中的孩子,心疼不已,想到君王对自己一往情深,真的不忍心见这两个亲人受到伤害,点头答应下来。

时间回到正轨,太后寝殿

朱避尘哀怨的说道:“她逼迫我立她为妃,但是先王不喜,我夹在其中周旋二十年,她郁郁而终。弥留之际,便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先王,还咒我不得好死。你将我杀了吧,我现在女儿不待见,儿子们手足相残,我早就该一死了之的啊。”

勾长老伸出匕首放在朱避尘脖子上,说道:“念在你给我生下个女儿,我给你个痛快。”

鲜血飞溅在寝殿地面上,勾长老见到朱避尘咽了气,抚上她死不瞑目的双眼说道:“你放心的去吧,我会照顾好女儿的。”

第154章 一路炸

与此同时,王宫大殿之前

此时,吴神御已经奄奄一息,轻声对尚江雪唤了一声:“公主。。。”

尚江雪忘怯了自己的好洁之疾,扔下宝剑坐在地下,将吴神御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仰面恸哭,甚是可怜。

小姑娘吐了下舌头,知道自己不小心闯了人命的大祸,乖乖走到夏一诺身后,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吴神御将手伸进怀中,一断一续的说道:“公主,这是万年冰魄,我准备吃下,去保你的冰宫万年不化的。但现在,咳咳。”

尚江雪哭道:“这个世上,只有你对我好,我不要什么冰宫了,只要你活。”

吴神御缓了片刻,又说道:“我将灵力汇入其中,你只要将它吃下,我可灵魂不灭,一直在身边保护你。”

尚江雪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将万年冰魄放入口中,吴神御闭起眼睛,没一会儿就断气了。

尚江雪放下断气的吴神御,拿起宝剑,指向小姑娘说道:“你杀我叔叔,我要为他报仇!”说罢,又挥剑而上。

小姑娘挥剑抵挡,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内功啊!”

但是,这剑却再也攻不进尚江雪的三关了,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她的身前!尚江雪剑法不如小姑娘精湛,两人战了十数回合,谁也伤不了谁。

夏一诺见此,调出灵力一看,只见尚江雪的身上,重叠盘坐着一个巨大人影。

那人却不像是吴神御,年纪也就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白衣,面目清秀,如神似仙。

小姑娘的剑将近尚江雪的身体,便被那个虚影挡住了。

夏一诺用灵力和这个虚影对话,说道:“你可是吴神御,吴总管?”

那虚影惊讶答道:“是的,你是谁?你能看到我?”

夏一诺将自己的灵力捏成自己的样子,说道:“吴总管,是我呀,黑蛋。我们不要打了好不好,小姑娘有失忆症,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是有心杀你的。再打下去,朱家破了王宫,我们都跑不出去了。”

吴神御点头说道:“我劝过公主了,她非要为我复仇。”

夏一诺用本体对小姑娘喊道:“小姑娘住手,我和她说说。”

小姑娘收手不再打了,跳出圈外。

夏一诺用本体说道:“尚公主,吴总管,大家不要再打了,尚戬已死,尚大哥重伤,现在朱避纯引兵来夺王位,冲进宫中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姓尚的人。我们还是放下仇恨,一起跑吧。”

尚江雪平静的说道:“吴叔叔说,不只朱家,那尚王爷尚作嵂也是窥伺王位已久,当初在山海关派兵劫杀尚衍的不是尚江雪,她没有兵权,而是尚作嵂。”

尚江雪念道自己的名字时,感觉怪怪的。

夏一诺奇怪道:“吴总管怎么会知道此事?”

尚江雪说道:“吴叔叔说,坐上他这个位置,已不由自主,必须成为了四大氏族的眼线,不然自身难保。

但是知道的事情很多,当下之急,是速速逃离雪狼城。”

夏一诺说道:“吴总管说的没错,尚公主,一起坐我的冰船逃出去可好?”

尚江雪蹙眉问道:“冰船?什么冰船?”

夏一诺想到自己把她的冰宫给凿破了,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反正大家要上一条船,不妨直说吧。我准备的船被烧了,你也带不走那冰宫,现在已用你的冰宫顶子做了大船,我们一路从河道飘到水门,那里有我二哥接应。”

尚江雪一听自己的冰宫被毁,二目圆睁,细眉倒竖,用剑指着夏一诺道:“你!”

小姑娘上前一步挡在夏一诺身前,夏一诺拱手说道:“权宜之计,公主莫怪,还请公主移驾北门,我们抓紧出城。”

尚江雪将剑收回,侧身严肃的说道:“你们走吧,吴叔叔自然会带我出去。恕不奉陪。”转身便走。

夏一诺追过去说道:“尚公主,不要骗我了,我能听到吴总管说话的,尚大哥的眼睛也不是你伤的,你派去的刺客也只是打伤了我。”

尚江雪头也不回的说道:“我杀了尚戬,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会原谅他们的父亲。”

夏一诺急忙说道:“你如果不和我们走,冰船可能会破裂,我们需要吴总管的保护,帮帮我们吧,不然那一百个小姑娘都会遭遇兵灾的。”

尚江雪想到那一百个姑娘,她们为自己建好了冰宫,自己还没来得及报答她们,本就愧疚,又想到那些野蛮的士兵可能对她们做出的事情。

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将你们送出去,我就离开!”

夏一诺高兴的说道:“谢谢,只要你将我们送上浑河,你走,我绝不再阻拦。”

夏一诺背起尚衍、小姑娘扶起塔娜,尚江雪走在最后,五人来到北门。

此时,冰宫顶已经被凿了下来,横在岸边的斜坡上,众少女站在边上紧张的看着什么。

只听一声巨响,冰面上升起一团黑烟,少女们一阵欢呼,把冰船推下了水,纷纷跃上冰船。

夏一诺将尚衍抱上冰船,向下面的小满喊道:“炸冰!我们出发!”

小满手指前方,向船上喊道:“大神哥,你看!”

夏一诺抬头一看,只见莫过愚孤身一人迎面跑来,朱家的士兵从北岸和冰面奔来,挡住了去路,只有百步之遥了,想来是从炸开的水门冲进来的。

夏一诺跳下冰船,接过小满的火把说道:“你上去,我来。”

他举着火把,一人向冰面跑去,将火把抵在炸药上,点燃了再跑开,轰的一声冰面裂开,连同夏一诺一起炸飞起来。

他在空中回头看,大冰船随着水流已经向这边飘了过来。重重的摔在冰上,又滑出去很远,乱兵已经杀到了他的身边。

躲开砍来的一刀,夏一诺对莫过愚喊道:“尚戬已死,莫大人请速速上船。”

莫过愚边跑边说道:“尚衍呢?”

“他重伤,在船上了!”

莫过愚继续向大船跑去,被众人一起拽了上去。

夏一诺向下一个引爆点跑去,展开身法,又躲过几刀,火把抵向引线根部,轰的一声,夏一诺又被炸飞起来,一片火光从江南岸烧起。

夏一诺的衣服被炸烂了,少女们在船上看到,眼中充满感激敬佩之情。

小姑娘见到,一跃下船,跑向了夏一诺。

岸上的士兵看到江中的冰船,打不到,纷纷向冰船上射箭。吴神御将身体放大,箭矢被吴神御撑起的护罩挡在冰船之外。

小姑娘追上了夏一诺,跑到他身边,为他杀出一条血路,夏一诺见到问道:“你何时想起武功来了,还这么厉害!”

小姑娘边打边说道:“我看尚江雪用剑,想起来的,叫葬花劈雨剑。我的师门叫寂照庵。”

夏一诺说道:“我记住了,你快回去,要炸了!”

小姑娘却向前冲去,夏一诺怕炸到她,没有及时点燃炸药,背后挨了一刀,好在砍到弹簧高跷上,只被砍了个趔趄。

心道:“女人啊!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又点燃个爆点,夏一诺向小姑娘喊道:“你这样太影响我的速度,你快回船上去。”

小姑娘边打边说道:“你会受伤的!”

夏一诺边躲边喊道:“月圆之夜,我会自愈,你只是忘记了,听话,快回去。”

小姑娘收回宝剑,与夏一诺擦肩而过,不舍的说道:“你要是死了,我不会放过你的!”跃回了船上。

夏一诺笑道:“你瞧好吧!”

说完,全力向前冲去,形成一道残影。瞬间闪到下一个爆点,点燃了炸药,再飞似的跑开。

炸药几乎在夏一诺的身后身边炸开,纵然他跑的飞快,也还是会被炸药的冲击波波及。

身上的衣服被炸成一条一条的,脸如黑炭一般,但是他速度不减,依旧向前冲去。

莫过愚看到船上重伤昏迷的尚衍和尚江雪说道:“老臣向公主请罪,朱避纯谋反已经占领了北门,老臣该死。”

尚江雪在吴神御的提示下问道:“尚作嵂现在何处?”

“尚王爷兵败退走。”

“黄绅和翟支栋呢?”

“臣不知。”

两人均感觉到尚氏一族大势已去,不再说话。

船上的少女看着夏一诺英勇的身形,都为他捏着一把汗,同时也感动的流泪。

但是若下船帮他,没有一个比他跑得快,反而成为拖累,影响冰船的行进速度。

第155章 让我如何拥抱你

雪花从空中飘下,落在吴神御撑起的护罩之外,众人才看出了这个罩子圆形的轮廓,仿佛一只巨大的水晶球。

雪花飞舞飘扬,徐徐落在护罩壁上,像在大冰船上撑起了一只雪白的大伞。

吴神御担心尚江雪怕黑,将护罩一震,积雪被弹起,阳光立时又将冰船照的晶莹剔透。

尚江雪耳根一动,和吴神御说道:“吴叔叔,我梦想在冰宫中看一次雪花飞舞,你帮我实现了,这比在冰宫中还美。”

吴神御笑笑,说道:“你以后有梦想只管说,我都会为你实现的。”

尚江雪忧伤的说道:“你说的那冰宫终年不化,便是准备用你自己的身体挡在冰宫之外么?”

吴神御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尚江雪感动的说道:“早知那样,我肯定不会答应的,吴叔叔,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不惜性命帮我完成一个天真幼稚的梦想。”

吴神御平静说道:“我从小被黄家送进宫来,刺探情报,后被朱家用仙缘诱惑,又被莫家用万年冰魄收买,为他们提供情报,哦,还有尚作嵂。

过的万般焦灼,天天怕被戳穿,焦虑的睡不着觉。

但是,从你出生以后,你天真可爱的样子能让我暂时忘怯烦恼。我便一直想办法接近你。

你也乖巧,从来不叫我公公,只叫叔叔,也只这样叫我一人。我多么希望能有你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啊。”

尚江雪在吴神御的罩壁下,看着自己就在梦想的冰宫中,听他讲着这痴心的话,泪水渐渐淌了下来。

哭到哽咽,哭到被人劝都劝不住,船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待她喘均了气,对吴神御哽咽的说道:“我想再抱你一次怎么办?”

风雪斜吹,护罩一抖,不知吴神御有意为之,还心中一颤。

他沉默片刻,有些伤感的说道:“呵呵,我一直抱着你,不就是你也抱着我嘛。”

尚江雪痛哭着,抱紧自己双肩,不住的摇头。

仿佛这样就能抱到吴叔叔一样。

吴神御不再说话,心中感叹,位置坐的再高,站到权力巅峰,自己也是一个废人。

多么希望,拥有像尚江雪一样的女儿啊,盼着她永远幸福快乐。

父爱,沉重如山,默默无言,就是付出,何需女儿的回报。

能这样永远陪伴在女儿的身边,永远。。。。。。

已是无比幸福的了。

冰船眼看快到水门了,士兵密集了起来。

夏一诺一时找不到引爆点,向船上喊道:“小满,还有没有炸药啦!”

小满在船上喊道:“还有两个。”

夏一诺向冰船方向跑去,喊道:“扔给我!”

小满奋力掷了出去,夏一诺将火把放在地下,跃起接住,一手拿着一个炸药,点燃了引线,向士兵们冲去,嘴里大喊道:“不怕死的来啊!”

士兵们见到点燃的炸药纷纷跑开,夏一诺终于见到了引爆点,跑了过去,将两个炸药向上一放,向水门外跃去。

三个炸药引起了威力巨大的冲击波,一下把夏一诺炸飞起来,落到冰上滑出去很远,一抬眼,看到二哥捥着马等在此处。

钟天柱走上前来,看看夏一诺,看了看他后面的冰船说道:“三弟,你这个出场造型,很炫丽啊!”

夏一诺背后没有被弹簧高跷保护的地方,全被炸黑了。

背后的衣服早就不见踪影,若是没有袖子连着,前面肯定也掉下来了。

他没有接钟天柱的话头,看着北岸杀过来一片朱家乱兵,不知该如何是好。

冰船穿过了水门,被冰挡住,不能再前进,船上的少女们也看到了从江北岸冲过来的乱兵,吓得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

小姑娘、尚江雪、塔娜举起了刀剑,跃下了冰船,站在冰上,表情凝重的等待着迎敌。

红梅掏出锋利的冰铲说道:“姐妹们!我们和他们拼啦!”

几十个手中拿着武器的少女,纷纷和红梅一起跳下了船,站在小姑娘等人的身边。

小姑娘、塔娜向她们露出一个微笑,尚江雪耳根一动,向众少女点点头,无须多言。

一众少女面对跑来的一群乱兵没有退缩,没有害怕,反而坚定站成一线,她们此时信念一致,就是拼死也不要受到侮辱!

夏一诺见此,边套上马,边向船上的少女们喊道:“你们也下来,我们将船拖上冰。”

众少女听到招呼,也纷纷下船,站到冰上,将绳子背在背上奋力向上拖船。

但是大冰船太重了,下着雪的冰面又太滑,根本无法拖出水面。

乱兵冲了过来,三个会武功的少女抢先跳入战场,舞起刀剑拼杀起来。后面的姑娘们也不含糊,手握冰铲,对嘲笑她们的士兵刺了过去。

冰铲是工具,不是武器,虽然少女们用着顺手,但毕竟短小,与士兵的长刀长枪相较非常吃亏。冰女们也没有经过训练,根本打不过朱家训练有素的士兵。

可是,她们心齐团结,一个打不过,就二个打一个,二个打不过,就三个打一个,姐妹们抱成团,互相关照,奋力相守,竟也杀了三四个突进的士兵。

即便是姑娘们英勇奋战,不畏死伤,但是在数倍于自己的敌人面前,也不犹得被包围擒获。

所谓乱兵,便是已经没了任何良知的一众禽兽,所谓兵灾便是这群兽性大发的野兽,泯灭了人生,丧尽天良的兽行。

这群肆无忌惮的乱兵在擒获了冰铲少女后,当场饥渴的将她们扑倒或狂笑着虐杀她们,恣意妄为,禽兽不如。

幸有三个武功不弱的姑娘见到,将她们救下。

钟天柱见情况危急,早已拿上自己的钢叉与红梅香雪并肩作战。

但是,防守的战线却越来越小,越来越向冰船后退。

夏一诺没心思观看战场,他知道,只有把冰船弄上冰面,才能被马拖走。

几十个少女和五匹马拉着三条绳子,也没有把冰船拉上来,还纷纷跌倒,让他束手无策。

他看到少女们没有放弃,还在奋力的向上拖动冰船。

冰船,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冰面。

不远处,一众少女用血肉身躯阻挡着乱兵的进攻,让他受到鼓舞,他对自己说道:“不能放弃,不要急,总会有办法的。”

他看着水门下一起一浮的冰块,想到了自己掉如江中,企图爬上冰块的样子,想到了唯一的可能。

他大声喊叫,叫少女们不要拖了,再拖,冰船可能会被撞碎。

他运出灵力,飞到尚江雪身边,问吴神御:“吴总管,你那护罩可以防雪防箭,是不是也可以屏蔽水呢?”

吴神御不高兴的说道:“不要叫我总管了好不好,我二十岁就开始修仙术了,为了保护江雪才留在宫中的!叫我神御就好。能。”

夏一诺又道:“神御哥,我们如果把冰船拖到水下,你可以保护我们走五十里吗?”

吴神御边帮尚江雪挡几下攻击,边说道:“我和尚江雪共享灵力,她若撑的住,我便撑的住,我观她的魂舍中灵力纯净雄厚,应该差不多。”

夏一诺高兴起来,说道:“好嘞,我将冰船拖进冰面底下,我们从冰底顺水走。”

夏一诺马上跑到离船两丈远的冰面处,对众少女说道:“姐妹们,大家来,我们在此将冰面凿穿。”

众少女被夏一诺带到了这里,看到他英勇的炸冰,和周围虎视眈眈的乱兵,没有犹豫,按他说的,没多一会便在冰面上凿出了一个大洞。

夏一诺将弹簧高跷交给小满,将船头上的两根绳子绑在一条绳子上,说道:“你灵力多吗?”

小满点点头,夏一诺说道:“好,一会儿我从这跳下去,你调出所有灵力,把我推向那个冰洞,然后再把你衣服脱下来给我!”

小满见到如此多的少女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只给你上衣行不行?”

夏一诺打了他后脑勺一下,笑笑,撕开破碎的衣裤,只穿着一条秽裤嘴里咬住一根绳子,跳下了冰水。

大家目光都跟随着冰下的夏一诺,没人注意到从夏一诺脱掉的衣服中滚出一只宝珠,掉进了凿开的冰洞中,一只爪子从黑暗的江底伸出,握住了宝珠。

跳进水里,果然如夏一诺所料,手脚马上被冻得不听使唤,耳朵开始鸣响,眼睛也睁不开。

好在马上有一股力量轻轻的推着他前进,他奋力划着手脚,向前方游去,两丈的距离很短,但对他来说,时间却过的无比漫长。

他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身体四肢都快要不听使唤的时候,眼前一亮,头顶一暖,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小满等人将他拉出冰洞,接过绳子,马上将他抱住,说道:“大神哥,为什么不直接用灵力把绳子拖过来啊!?”

众少女心中不忍,不顾男女之别,也纷纷上前抱住夏一诺的手脚,帮他取暖。

夏一诺没有理小满的愚蠢问题,缓了口气说道:“不要管我,把尚江雪叫来,快把冰船拉下来,然后大家上船。”

冰船吃水很深,水面下的冰能占到四分之三,拉下冰面比拉上冰面容易的多。

尚江雪在冰船内,吴神御打开了护罩,夏一诺站在船头不住的跳跃,让冰船上下起浮,当冰船头深深入水,船尾翘起时,他大喊一声:“拉!”

少女们终于将冰船拉进冰下,冰船一半进入冰面下,夏一诺大喊着,招呼大家进船。

但是,此时乱兵已经与众少女打的难分难解,根本不可能脱离战场,冰船却在几十个少女上船后吃水更深,在水流的带动下,不断向冰面下滑去。

第156章 跪冰自责

小姑娘说道:“姐妹们,你们先撤”。

说的容易,但是任凭小姑娘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阻挡那么多的士兵,由于尚江雪的撤离,留在岸上的少女情形更加危险了。

有的少女已经被按倒在冰面上,剥光了衣服。有的衣不遮身得跑在冰上,被几只乱兵追逐。有的干脆跳进冰冷的江中逃避。有的受伤倒地,仍不被放过。。。

原本的出逃行动,变成了羊入狼群。

自责与愧疚,在夏一诺心中不停的搅扰着。

他痛恨自己孱弱的灵力,此时无比可望获得强大的实力。

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做了万全的准备。

但是,事事并不是全部能按照预定的目标顺利进行的。

如今,只救走了一半冰女,小姑娘和塔娜却身陷重围。

他没得选择,走不掉,那就一起死吧!

他挥舞着两只弹簧高跷,绝望的冲进了乱兵,向小姑娘靠近。

两人相对而望,不过两丈,但却隔着十几个乱兵。

夏一诺疯了一样的想接近她,却被刀剑砍中了。

小姑娘尉迟玥,嘶喊着黑蛋的名字,被十个人满脸淫笑的人死死围住,无法脱身。

夏一诺拼死一跃,跳到小姑妨身旁,当即手臂被砍下一条。

小姑娘的剑刺进了对方的身体,被骨缝夹住,再没了武器。

两人抱在一起,小姑娘说道:“哥。”

夏一诺紧紧拥抱住她说道:“不,我是你。。。梦中那个人。”

小姑娘瞬间明白了一切,将头放进夏一诺的怀中,十指紧紧攥住他背后的衣服,不住颤抖:“我知道,我记得你的味道。”

周围乱兵的狞笑声,接连不断,缓缓靠近。

小姑娘默默的从自己腰上摸出冰铲,对着自己脖子,高高举起。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

大地震动,远方呼哨出一群草原牧民打扮的蛮兵,原来是白云和尼赛合巴带着自己部落的骑兵,翻过雪山来解救塔娜了。

塔娜见到,用蛮语高呼起来,草原汉子们听到,快马加鞭的冲了过来。

步兵在没有结阵的情况下,是根本无法抵御骑兵冲击的,只是一波,就被草原长刀砍得死的死,逃的逃。

但是,此时冰船已经完全隐在冰面下了。夏一诺环顾一圈,小姑娘、塔娜、钟天柱和十几个少女都没来得及上船,忙对塔娜说道:“沿着江追,我们去松江口等他们。”

草原骑兵打猎打仗通常都是一人三骑,马自然不成问题,众人上马沿着江奔跑。

夏一诺要来一件草原长袍,自己趟开雪尘,在冰面上跑,一来全身寒冷,要跑起来出出汗。二来,他要看着冰面下的冰船,他非常担心吴神御的护罩坚持不住。

如果一众少女惨死江中,他可万死难恕,罪孽沉重了。

长生真言:“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这是世间的规律。”

就在快到松江口的时候,一排江底拦截大船的木桩,卡住了水下冰船。

并且吴神御告诉他,尚江雪的灵力不多了。

夏一诺好不容易跑热的身体,一下子冒出了冷汗。望着被困在冰下的众人,他恨不得用头撞破冰面,把她们救出来。

塔娜等人见到夏一诺不住的用头撞着冰面,停了下来,从岸边跑了过来。

夏一诺边用头撞着冰面,边告诉她们了这个坏消息。

钟天柱开始用他那把钢叉猛击冰面,小姑娘也掏出自己的冰铲猛戳,但是他们都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也是无法凿出一个能让船浮上来的大冰洞的。

塔娜马上哭泣起来,不顾寒冷,用手拨开雪,趴在冰面上,望着冰下的尚衍,哭道:“再等一会儿嘛,白云也可以救下他们的。”

夏一诺边用头撞着冰面,边自责的想,“如果再等一会儿就好了,那样少女们就可以骑着马跑了,她们应该会骑马吧,但是到了松江口,如何渡过三十丈的浑河到燕尾津呢?

如果跑不出去,被朱避纯或尚作嵂的兵追上也跑不掉吧,草原汉子再能打也才来了几百人,他们能跑,但是能打得过雪狼国的骑兵吗?

过去的事不后悔!不要去想了,我能把她们带到这里,也就一定救她们出来。

冷静!冷静!再想想手头的资源,我一定会有办法的。”

虽然这样不断的劝说自己,但是脑中还是不断的自责:“再等一会儿就好了,白云的骑兵也可以拖着冰船上冰面啊,一百匹马还拉不动一块大冰么?

但是冰面撑得住那么多马的重量吗?”

冰面上,没有上船的少女,都趴在冰面,扒开雪尘,呼唤自己同伴的名字。有的耳朵贴在冰上听,仿佛能听到里面的说话一般。有的号啕大哭,有的悔恨自己没用,没有本事拦住乱兵。

冰船中的少女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有的独自哭了起来,有的想跃出冰船被同伴拉住,有的在对着冰面发呆,有的在捶打冰船,有的大喊大叫,有的已经紧张晕倒。

夏一诺不忍看到她们伤心欲绝的样子,抬起头望着岸上这几百草原骑兵。

他为难的问向塔娜:“塔娜公主,如果用马的命换她们的命,那些汉子会换么?”

塔娜抬起泪眼,急忙说道:“会的会的,马对我们虽然也很重要,但是如果没的吃,我们也会杀马充饥,你有办法了?”

夏一诺平静说道:“尚大哥身受重伤无法骑马,如果我要多等一会儿,他也受不了马上的颠簸,你去和草原汉子们商量一下,用马群踏破冰面,应该可以救他们出来。”

塔娜坚决说道“好的!”立刻跑了回去。

草原汉子们虽有不舍,但是为了救人,也愿意牺牲自己心爱的良马,他们将马群反复赶向冰面,两个来回之后,牺牲了一百多匹马,冰面终于破裂开了。

众人得救了,少女们对草原汉子表示出诚恳的谢意,草原汉子们坦然接受。

夜幕悄悄的降临了,本就不大的雪,几乎停了下来。

众人头顶着雪花围坐在岸边,点起篝火,静静的吃着干粮。

大家对今天经历的生死心有余悸,默默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安宁。

塔娜为尚衍祈祷,一人独自唱着悠长悲怆的草原牧歌。

众少女相拥而坐。虽然都听不懂她唱的什么,但能体会她曲调中的意思,纷纷想起了自己的家乡和亲人。

尚江雪独自坐在远处,虽然只是坐在野外的草地上,仍不落仪态,挺直后背,端庄的坐着,望向江面的目光,依旧冷傲。

夏一诺见此想道:“公主到哪里都是公主啊,即便是在这荒凉河滩上依然挺胸拔背,也不嫌累吗?这可能是就叫贵族气质吧。”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姑娘,她头靠在香雪肩膀上,手臂插在香雪臂弯里,双腿并齐而坐,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心道:“还是小姑娘好,随和近人,天真烂漫。”

端起一碗奶茶,独臂的夏一诺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递上奶茶说道:“尚公主,谢谢你,今天救了大家的命。”

尚江雪冷漠说道:“我不喜欢男人碰过的东西。”

夏一诺嬉皮笑脸道:“我和神御哥一样都不算男人的。”

尚江雪转头对夏一诺冷冷的说道:“滚,吴叔叔也说,滚!”

夏一诺严肃的说道:“不开玩笑了,我和你说个正事,今天一直没机会说,那个勾长老不是好人,他让我进宫杀你的母亲朱避尘。”

尚江雪沉默片刻,平静说道:“好呀,你可杀了?”

夏一诺十分惊讶,眨眨眼睛,表示不可思议。

尚江雪见到,继续说道:“她背着那个混蛋尚作烨偷人,死有余辜。你可以走了,我已经和你说了四句话了。”

夏一诺站了起来,拿起了奶茶,转身回去,心道:“清高个啥,你身上有几颗痣,我都清清楚楚!”

夏一诺看到今天吴神御的样子,想借机会请教他一下,便坐下调出灵力,飞向了尚江雪。

见吴神御此时闭着双眼,将双臂围绕着尚江雪,紧紧的抱着她,为她抵御寒风。

夏一诺恭敬的问道:“神御哥,打扰一下。”

吴神御依旧闭着双眼说道:“说。”

“我想请教您怎么可以将灵力化为人形,还可以当做护罩的呢?”

吴神御答道:“护罩是虚灵境界的初期,当灵晶达到一定纯度和数量,会化出一只灵虚,进入灵虚境界中期,你师父没告诉你么?”

夏一诺想到了衰女蛙蛙,不好意思的说道:“我那师父水平太低了,还没有达到您这个程度,不知道您说的那化晶为虚,用灵晶来计算,大概要多少片?”

吴神御睁开眼睛,呵呵笑道:“化晶为虚是不受控制的,外形也是不受控股的。是臆想而来,是水到渠成的事。

按片来算的话,没法算吧,你要飞一百片出来,也能一样能做出一个人形,要放大到装一座冰宫,你说要多少片?”

夏一诺吃惊道:“尚江雪不过二十四五岁,怎么会有如此浑厚的灵力!”

吴神御叹息一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了啊!以你的灵力知道这么多,有什么用啊!

我本来已经修炼了几十年的灵力,让你理解容易些,灵晶两万了吧,江雪身边又有一颗雮尘珠,可以去除污尘和淬炼灵力,她虽然未修炼过,但是资质很不错,后我俩又吃了万年冰魄,应该有四万吧。我俩个合二为一,当然浑厚了。”

夏一诺听到此,灵力渐渐飘落在地下,痛心伤感。

自己本来就没希望不说,居然还差得如此遥远。仿佛准备盖一间宫殿,要用四万块砖,而自己只握着一手烂泥巴。

一摸衣服,才想起那颗宝珠不小心丢失了,但想到自己的灵力如此不堪,也无所谓了。

这让自己奋起直追的心,一下掉进十八层地狱之下。他想问的问题还有很多,但已没了心情,只说了一声谢谢,就飘回了本体。

见到小姑娘却又翻了回来,小声音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那么厉害还被小姑娘杀死!是不是为了给一个尚江雪能接受你的机会?”

吴神御闭上眼,不耐烦的说道:“是的,你告诉那小姑娘不用再自责了,我在为江雪设计冰宫时就准备死了。如果不是为了永远保护江雪,她根本破不了我的护罩,更别说杀死我了。”

夏一诺坐回小姑娘身边,见她和香雪相靠而眠,没敢打扰,想着知道了她的武功门派便可以帮她找到家了,甚是为她高兴。

小满急匆匆过来说道:“大神哥,你去看看吧,塔娜说尚大哥要不行了。”

第157章 滚,别叫我大神哥

夏一诺立刻站起,向塔娜方向跑去,只见塔娜已经哭肿了双眼,怀中搂着尚衍,轻轻呼唤,却不见尚大哥醒来。

夏一诺咬了一下牙根,蹲下说道:“塔娜,你来决定,如果让尚大哥变成兽化鬼可保一命,日后有机会得到飞龙珠成熟果实还能复原。”

塔娜犹豫不决,抬起红肿的双眼道:“有没有别的办法,我不忍看到他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夏一诺摇摇头说道:“大哥现在药都喝不下,和我当初一样,有什么仙药也要吃下去才起作用啊,我过一会儿就会兽化了,只有从我脑中取出的兽化体,才能保大哥一命。”

塔娜道:“你说那吃下飞龙珠果实的办法,当真有效?”

夏一诺点点头道:“有的,你知道,我是吃过的,那重生再造丹就是用飞龙珠成熟果实做的。现在我们先保住大哥的命,等到了飞龙国,我就去天雄城里寻重生再造丹出来给大哥。”

塔娜哀伤道:“若是寻不到呢?”

夏一诺思索片刻说道:“我们就将水豚圈养在飞龙珠树下,训练它们,等它们吃到果实,大哥吃下肯定有救。”

塔娜将尚衍紧紧抱住又嘤哭起来,莫过愚、天柱、白云和尼赛合巴站在两旁,不知道如何安慰。

塔娜终于决定了,还是要保住尚衍一条命,给自己留一丝希望,三人将尚衍用绳子绑好,嘴中也紧紧勒进一根绳子。

夏一诺喂他吃下了自己变身后的兽化体。

莫过愚看到尚衍变成恶鬼的样子,转头叹息道:“我愧对祖先啊。”

夏一诺心情沮丧,给了自己一个进入兽化状态后,怕吓到人的理由,独自来到冰船边。

见冰船已经被冰面冻住,开始用自己长长硬硬的指甲刨向冰面。

他需要发泄,他为自己灵力先天如此低下,没有能力拯救身边的人,感到懊恼不已。

感到自己不配叫“一诺”,这是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希望的名字,自己却只是一颗黑黑的蠢蛋。

曾经踌躇满志,胸怀天地的少年,此刻心灰意冷,斗志不在,消极颓废,戳冰消愁。

冰面上溅起冰渣,打在夏一诺兽化后的脸上,将他长长的乱发冻成一缕一缕的,冰渣在他脸上化开,他也分不清那是泪,还是水。

尚衍为了救自己,翻越大山身陷雪狼国,自己却没能力帮他一点忙。反而把他搞得家破人亡,最后还搭上了性命,变成一只恶鬼。

让爱他的人无法接近,让他所爱的人伤心欲绝。

辜负了他尚未来得及说的嘱托。

夏一诺感觉对不起大哥,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对不起这满城的百姓,对不起对自己无条件信赖的兄弟和小姑娘。

自己凭借小聪明,不但没有帮到人,反而给所有人带来巨大的苦难,今天还险些将百条人命葬身江底,那时的自己根本不敢看小姑娘的眼睛,害怕看到她眼中对自己的失望。

多件事接踵而至,完全出乎意料,让夏一诺对自己能力产生了质疑。

没有什么能力,凭什么去做些自己根本控制不了的事情。自己明明只是一个黑蛋,为什么会背负上那么沉重的包袱,累了伤了。

在看到自己还不及真正的修仙者,千万分之一实力的时候,夏一诺真的伤了。

“只怕我是这人间千万万人中最弱的一个了吧?”

“生来本是无能辈,何必强行领风骚。”夏一诺责备自己道。

就这样吧,帮小姑娘找到家,然后回到自己的城边村吧。做一个平凡的人,了却此生。

别在立什么誓言了,别在自作聪明了,也许没有自己,大家反而过的更好。

夏一诺无力地坐在冰面上,将冰面挠出数道抓痕。

有了决定,却犹不甘心。

不知道吴神御何时飞临到他的身边,问道:“你何时吃的魔种?”

夏一诺听到声音,调出灵力,看到吴神御飘在空中,不禁问道:“魔种?这个不是长生教研制的兽化丸吗?”

吴神御道:“我第一次见到人吃过魔种,就是你这个样子,但是你为什么没失去心智?”

夏一诺说道:“我当时为救尚衍重伤,长生教郭威拿来一种叫重生再造丹的药,说是用常羊山中的蝾螈和飞龙树的成熟果实做的,吃过之后不失心智,每每在月圆之日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吴神御哦了一声说道:“魔种是魔界的邪物,人食过之后,力大无穷,使肉身不灭,却失去心智,缩短寿命,飞龙珠树却是上古遗种,长存人间,其果实有补充灵力之功,镇压邪魔之能。”

“还缩短寿命?!”夏一诺惊讶道,不由看向岸边,想到自己刚让大哥吃下魔种,更加悔恨。

吴神御道:“是的,它将人的身体极限强行逼出来,怎么可能持久。你若吃之时间不长,又有飞龙珠果实的压制平衡,应该不会死的太快吧。”

“那可有方法将魔种清除体外?”夏一诺急忙问道。

吴神御飘回尚江雪方向说道:“肉身已被侵占,只有制衡了,我尚不知有什么清除之法。”

夏一诺更加痛苦起来,低下头来,连做一个农民安宁老去的愿望也破灭了。

想到自己过不久就将死去,黯然神伤,独自坐在冰上,抱着膝盖久久不语。

小满找到了夏一诺,说道:“大神哥,原来你在这里啊?”

夏一诺沉默不语,小满坐在他的边上,继续说道:“今天终于见到神仙了,尚公主好厉害啊!不知道要多少片灵晶才能练化出人形?”

“四万片吧。”

“那么多呀!我才一千片。”

夏一诺听到,再一次受到打击,一个天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弟,天生居然都有一千片,自己却还是那混沌的一坨。

夏一诺在心里彻底放弃了变强的梦想,没有说话。

小满继续说道:“大神哥,我不明白,你今日为何不用灵力牵引绳索,非要自己跳下去。”

夏一诺缓缓说道:“别叫我大神哥了。”

小满说道:“那叫什么?你又不肯做我师父。”

夏一诺听到此话脸上发烧,幸好自己没有随便答应他,不然被他知道自己的灵力水平,将多么无地自容啊。

夏一诺决定要与小满断绝来往,这样对他对自己都好。

“你去求公主,求在身边伺候她,不要有任何怨言,有朝一日,她可能会答应你的。”

小满不解,皱眉问道:“为什么?我跟大神哥挺好的呀,她虽然厉害,可是她脾气臭啊,还是跟着你好,哪怕慢点,我多加努力就是了。”

夏一诺想到这几个月与小满相处的时光,同甘共苦,真的不忍心耽误他。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没用的废柴,想给自己留下一点点尊严,说道:

“你用灵力赌钱,违背了我的原则。小满,我知道你本质是好的,但后面我要去大理国了,一路只想和小姑娘在一起,听哥一句话,去求尚江雪,死皮赖脸的求她,比跟着我强。”

此时,太阳渐渐升起,夏一诺的兽化也结束了。

尚江雪手搭在额头站起,衣裙没有沾染到一片雪渍泥污。

她看了看浑红的太阳,转身向北而去。风轻轻的拉动着她的裙摆,由皱至平,将她的身体轮廓凸显出来。

夏一诺发现,从远处看她,如人间仙子一般,清新脱俗,一尘不染。

他推推小满说道:“快跟上,别错过仙缘。”

小满站起向尚江雪走去,仍是不舍的一步一回头地望着夏一诺,远远喊道:“大神哥,我记住啦,这辈子绝不会再赌啦!”

“滚,别叫我大神哥!”

小满才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身追着尚江雪跑远了。

夏一诺调出灵力来和吴神御道别,:“神御哥,公主虽然由你保护,但她总是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不如带上小满吧。”

吴神御冲他点点头,说道:“魔种不能清除,但是你可尝试着用灵力控制,或许可以让它的伤害降到最低。食过魔种的人都会失去心智,这个没有先例,你只能自己摸索了。”

夏一诺看着尚江雪在吴神御身影下渐行渐远,小满跟在尚江雪身后也没被驱赶。

感觉他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或是前进的方向,而自己的希望却如那百匹战马一样,深深的坠入了江底。

一晚上连续受了三次打击,夏一诺对自己说道:“命,可能真的无法改变,哪怕我如此努力。仇大哥、尚大哥那么英勇的人物,都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我一只小小的黑蛋,何德何能,妄想拯救世人,天方夜谭。

我认了,不做梦了,死哪算哪吧。爷爷,你在哪里?和我父亲在一起么?如果今生还有机会和时间,我多希望见你们一面啊。”

一声鹰啸从头顶传来,夏一诺仰头望去,却只见到一排长云接着远方宽阔的浑河,波澜壮阔,滔滔不绝。

第158章 山间何所有

一个月前,望海国,秋田县。

从飞龙国天雄城,被掠来的人们各个面黄肌瘦。

他们目光呆滞的站在道路两边,围观着一辆平板牛车,这牛车不见牛,由两个干瘦的男人拉着。

车上立着一根柱子,上面绑着一个黑瘦的男人,低垂着头,上身光着,露着肋条和几处鞭痕。

孟少志走在牛车边上敲着锣,反复的喊道:“累死牲畜游街,立道旁三日,每日十鞭,警示乡亲!以儆效尤!”

“哐”

牛车停下,一个望海国的士兵,走上前去,挥起鞭子。

传来了黑瘦男人,嘶哑的喊叫声。

飞龙国被劫掠来的一众乡亲,麻木的看着自己同乡半死不活的样子,听着他的哀叫,没人有半点反应。

人群里传来了一个三四岁孩童稚嫩的声音,问道:“爹,为什么李叔叔要被打啊?”

“啪”的一声后,又传来了这个孩童哇哇的哭声。

齐志明的骑兵队,远远的从北方走了来,每个骑兵都是两骑或三骑,身后的马上都驮着几袋大小不一,且未装满的粮食口袋。

众人知道那是齐将军从雪狼国抢来的粮食,纷纷吞咽着口水把路让开。

眼睛流露出贪婪饥渴的目光。他们还记得当初在天雄城,齐将军为自己发过救命粥。

却已然忘记了也是他带兵围困了天雄城。

齐志明挥手致意,神情凝重的走到那个累死牛的男人前,问道:“这个人犯了什么错啊?”

孟少志恭敬的答道:“恭喜将军凯旋而归,此人累死了一头牛,是大名王借给咱们的,咱们给累死了,也没得赔,只能领罚。”

齐志明唔了声,对众人高喊道:“秋田县的父老乡亲们!我齐志明回来啦!给大家带来了粮食,大家不用再挨饿啦!”

众人沉默片刻,一片欢呼。

孟少志望望长长的骑兵队伍,长嘘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夜晚,守备府大厅内。

厅内极简朴,椅子也仅仅只有三把。

齐志明、李玉、孟少志三人对座,孟少志慎重的说道:“将军,此次虽劫得些许粮草,可也不够这一万五千人吃几天的呀!将军怎么就夸下了如此大的海口!”

齐志明道:“孟县长,当时我看众人围在道旁看那受刑之人,情绪有些激动,怕引出什么事端,故而稳定一下他们的情绪。”

孟少志苦叹道:“唉,如此一来,不给那些贱民分够粮,竞赛分粮之计,肯定会被他们认为是一种制裁了。”

李玉说道:“孟县长,竞赛分粮之计,如今已经没什么用了,你没有发现?近段时间来,他们第一名基本上都是轮着来的,开垦的进度也慢了下来。”

孟少志以为李玉是在责怪他,紧张的站起来说道:“属下失职,未查有失,还请军师大人原谅。”

李玉笑笑说道:“无妨,也不能怪你,本来这也是权宜之计,如今他们既然想到轮流做第一,不用便不用了吧。根本的问题还是缺粮,我相信有了吃的,他们还是会好好干活的。”

齐志明和孟少志两人皱着眉点点头,却还是没有解决一万多人吃饭的办法。

李玉说道:“将军,你可知道如今的季节,正是围猎鲸豚的时候?”

齐志明摇摇头说道:“愿闻其详。”

李玉说道:“望海国有冬季猎海中鲸豚的传统,冬日里的鱼儿们是最肥的时候,渔民们用十几只船拖起一张大网,将鲸豚都赶进一个海湾,然后再用棒杀之,每每都可以得到数十万斤肉。”

孟少志先咽下一口口水,喜道:“那敢情好,这群贱民已经许久未吃过肉了。定可安定民心。”

李玉继续说道:“孟县长莫急着高兴,我们没有船,并且那些海湾也早被人占了。

最大的海湾是属于北道城主汤不世的太地町,要想取得鲸肉,还需齐将军费些周折。”

齐志明猜出来李玉是什么意思,为难的说道:“只怕大名王仍下不了决心,汤不世也不是好惹的角色啊,我若去劫他的东西,恐怕。。。还是算了吧,不要影响大名王推行四民平等的事情。”

李玉又道:“我们可以买啊,或者拿东西换。”

齐志明道:“他未必肯卖啊,前次从他那里买粮食,他多要了五成,我忍了。回来时想再向他买些,他竟要我出一倍的价格。”

李玉笑道:“将军有所不知,那老东西好色贪财,我们只需设计让他见到一位美女,在他欲罢不能的时候,再提出买他的粮食鲸肉,他肯定会答应的。”

齐志明喜道:“如此甚好,计将安出,美女在何处呢?”

李玉看着孟少志,答道:“这就要看孟县长是否真的失查了,呵呵。”

孟少志一转眼珠子,谄媚笑道:“军师放心,我定能找到一两个美女,就怕入不了那城主的法眼啊。”

李玉说道:“这你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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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建在山坡的向阳面上的草棚村,其中一座简陋的草屋中。

家徒四壁,一件家什都没有,只是在透风的土墙上挂着几件农具。

陆怡君背着药箱站在夏爷爷身边。

夏爷爷借着微弱光线,蹲在一位有鞭伤的村民旁边,查看他的伤势。

片刻之后,说道:“君儿,那药给他敷上,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饿晕而已。”

陆怡君应了一声,开始上药,轻手轻脚的上过药后,又为这个村民整整齐齐的缠好一层布条做的纱布。

村民的亲人对夏爷爷感谢倍至,拿出一篮子按得实实的野菜,表示感谢。

夏爷爷推手拒绝:“乡里乡亲的,不用客气。大家只要团结,没有过不去的坎。”

两人从村民家出来。

村民的儿子,一直搀着夏爷爷送到很远,直到夏爷爷同意收下那篮子野菜。

他站在原地,直到看着两人消失在山间的小路上,仍不断挥手。

陆怡君回过一直向后告别的头。

说道:“爷爷,我终于想到将来要干什么了,我要学医,为村民们治病治伤。”

爷爷摆摆手,说道:“这里人得的病,都是饿的,一个馒头包治百病,我也只知道些跌打药方,教不了你。”

陆怡君自信的说道:“哼,我去找孟少志要些医书,自己学,一万多百姓,能没有几个医生大夫?他肯定会支持我的。”

爷爷沉默不语,想到还没有告诉她,这个镇的镇长是她的父亲,万一她要书之时碰到,岂不是不知所措。

站住脚步,他问向陆怡君:“君儿,离家这么久,你想不想自己的家人?”

陆怡君听到此话,回忆起在家中的锦衣玉食,金丝雀般的生活,自己那絮絮叨叨的老母和古板的父亲,闭眼止住泪水,待思亲之情稍缓,坚定的说道:“不想!”

爷爷看到陆怡君的样子,能感觉到她在勉强自己,说道:“本不想告诉你,怕你凭添烦恼,我也很不舍,怕你离开我,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只怕熬不到明年秋天就饿会死很多人。

现在不比在飞龙国了,大家都过着没着没落的日子,有上顿没下顿。

陆书呆子夫妇也不小了,也许你的出现,能让他们有信心活下去。你爹现在是这个镇的镇长,如果能见一面,还是去见一面吧。”

说完自己先走了。

陆怡君站在原地,泪水已经盈出了眼窝,掉在胸前,滑过那一股驴毛穿起来的色子上。

她追上爷爷说道:“我只是去借书,不会离开您的。”

爷爷欣慰的笑笑,心中想着,如果自己能娶这么个孙媳妇该多好。

可怜的孙子啊,应该已经重新投胎做人了吧。

第二天,陆怡君与父亲相认的时候,孟少志在一旁觑眼瞄到,打起了将她献出去买粮的主意。

黄昏,一家人相聚,陆怡君本以为自己不会为重逢动情,却没想到仍是激动不已。

亲情,是最持久朴素的感情,就算被岁月的刀,割裂得多么支离破碎,那儿时的记忆,也会反复在梦中出现。

正在一家人倾诉父女,母女,兄妹之情,追忆往昔的时候,孟少志带人闯了进来,绑了陆先生。

陆先生说道:“孟县长,这是为何啊?”

孟少志道:“你们私底下串通,轮流拿竞赛分粮第一,以为能瞒过李军师吗?!带走!”

陆先生低下了头,任士兵押走。

陆母拉住孟少志的手说道:“孟大人,您放过他吧,他岁数也不小了,过不了几天就自己去见阎王了。”

孟少志哼一声说道:“还过几日?明天就斩首示众!”

陆母拉着孟少志哭哭泣泣不让他走。

陆怡君走上前来,跪下说道:“家父为百姓乡亲不至饿死,实属情有可原!大家同是飞龙国逃难来的,还请孟大人从中周旋周旋。小女子感激不尽。”

孟少志假装无奈,说道:“你知道我是被逼无奈就好,要救你爹爹,我是作不了主的,明天你跟我一道去求求李军师吧。”

望海国秋田县,守备将军府厅中。

李玉见到被孟少志骗来的陆怡君,容貌都是上上等,微微点头。

身形虽然瘦了些,补几天应该就能圆润些了,也能算是中上。

孟少志的三角眼一直看着李玉,见他并未皱眉,感觉他是满意的。

孟少志清清嗓子,说道:“李军师,这女子是破坏竞赛分粮主谋的女儿,小的将她带来,求大人网开一面。”

李玉看了一眼孟少志,给了他一个满意的微笑,准备开始给陆怡君下套了。

“你叫什么名字?”

陆怡君恭敬答道:“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民女陆怡君拜见大人。”

李玉听她用诗词阐述自己名字由来,对她的气质也很满意,不禁点头。

准备再试试她的性格和智力,若是脑子也如相貌这般水平,献色买粮之计基本上就算成了一半。

“陆小姐,你父亲违反我望海国的法律,依律当斩,你求也无用的,回去吧。”

第159章 岭上多白云

陆怡君先向李玉恭敬一礼,站直,不卑不亢说道:“家父为百姓饥寒劳迫而死,殉道于救民水火的大义之下,身后落得高风亮节之名,也不枉他一心想做个慷慨悲壮的文人,小女谢军师成全。

但是,来到望海国的诸多百姓却未必能体会到大人的恩典,理解您的鸿鹄之志。反而怨恨大人气量狭小,望海国不近人情,今后也再无人敢为官,帮大人分忧了。”

李玉听她一番话有理有节,不像是在求情,反而是为自己着想,更加欣赏,笃定了用她作为最佳人选。遂假装无奈问道:“那当如何处置呢?”

陆怡君救父心切,没有发现堂堂大军师居然会没有主意,会去问罪人之女如何处置,犹自侃侃而谈:

“依小女之见,大人可将家父贬为庶人,一仍可明严法度,二让百姓感激大人仁厚,三可使百姓们感到望海国一番诚意,对我外来之人不是非杀不可,给百姓留下生的希望。难道大人希望的不是我等在此安居乐业么?”

李玉听到陆怡君说完,与孟少志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流露出赞许的神情。

李玉又装作为难道:“嗯,陆小姐说的也颇有一番道理,可万一要是百姓们体会不到我的仁厚,反而感觉我执法不严,违法不究。人人都投机取巧,耽误了开垦,已至沿祸到明年春播秋收,我又当如何啊?”

陆怡君义正辞严的说道:“大人,如今之患并非百姓懒惰讨巧,百姓们都在努力的劳作,开垦千顷丘陵泥沼,推拉填埋极为卖力。

但是粮食不够,大家吃不饱没有力气,并且医疗人员和药品也缺少,如此下去,大人治下百姓必将大量死亡。敢问大人,若是地开垦好了,明年无人耕种又当如何呢?”

李玉不住点头,这些问题确实是说的一点没错,开始发自内心的欣赏起陆怡君,索性直接道出了实情,让边上的孟少志一愣。

“陆小姐,现在我手里有钱无粮,那北道城主屯粮不卖,你可有法说动他呢?”

陆怡君大义凛然道:“小女子愿前往一试。”

李玉原想,以北道城主汤不世看病为由,让陆怡君扮为丫鬟,露一面让其牵肠挂肚,然后以献出她为条件,让这个好色贪财之辈将粮食鲸肉便宜卖给自己。

但李玉在听完陆怡君一番慷慨陈词之后,突然发现,她说话有理有据,入情入理,有条不紊,可以做个很好的说客。不如直接让她作说客来说服汤城主。

李玉以为,所谓骗局、手段、计谋,皆是无可奈何之举,若是被人识破反而事与愿违,能直来直去,千万别自作聪明。

两人同坐一马轿车出发,李玉向陆怡君介绍了望海国现在的情况。

大名王为改变九城九心各异的现状,让八位城主都参与望海国发展,而不只想着自己封地的发展,让国家富强、税收增加,推行长老议政制度。

第一项提议是解放奴隶的身份,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有与公民平等的权利和土地。

但是,以北道城主汤不世为首的几人,皆感觉伤害到了自己的利益,以称病为由不再参加长老议政,拖延粮税,以此胁迫大名王收回这个想法。

大名王为以理服人,不产生内乱,不动刀兵,先在齐志明治下推行四民平等。让八位城主都看到,解放了奴隶,收入并不会减少,反而为了过的更好,而更加努力生产,税收比原来更多。

北道城主汤不世,却想不明白此事,以为解放了他治下的奴隶,他将没有经济来源,不想让齐将军在此处立住脚,所以不卖粮食。

陆怡君听后陷入深思,久久不语。

城头上一片白云飘过,两人进了城门。

进入北道城,陆怡君想起了当初和爷爷等人一起在天雄城的日子。

想到,能从那座绝望的城池中活下来的人,真是不容易,自己既然有机会,一定要努力,不让他们再次挨饿。

北道城,建立在望海国唯一向北的通道上,因此得名。

城墙虽不高,但临浑河而建,城下河边有一葭州壁高五六丈。北道城建在其上,城池两侧重峦叠嶂直至大海。

东西两侧城墙,离山最窄处不足一丈。

因此,任再多兵马也只能从南侧展开进攻,想从浑河攻上来,难比登天。

北道城东西不用设防,北可入浑河进退自如,南方即使被封锁,也可以从雪狼国买粮食。

汤不世坐拥如此险要,易守难攻之地,故不怕得罪大名王,乃至整个望海国,大不了死守不出。

陆怡君跟着李玉,来到城主府,被侍卫搜过身,才允许进殿。

汤不世坐在殿中,俨然一副君王的作派,宽椅雕龙,厅中之奢不让朝殿。

李玉、陆怡君见礼,汤不世站也不站,盯着陆怡君,客套道:“护国大军师驾到,领老夫这里蓬荜生辉啊,请坐请坐。”

李玉坐定,陆怡君站在其后。汤不世又道:“李军师来我这江边小墅,不知所谓何来啊?”

李玉恭敬说道:“汤城主过谦了,听说尊驾有恙在身,特来探望。”

汤不世不冷不热的说道:“呵呵,多有劳烦,听说军师医术高明,不知可愿为老夫诊治诊治?”

李玉心道:“你这不就称病不朝么?装什么呢?”

嘴中说道:“李某不才,只懂些刀斧外伤之方,实不敢给城主妄诊。”

汤不世眼睛就没离开过陆怡君,此时终于客套完了,急忙问道:“军师身后这位美人又是谁呢?”

李玉心道:“三句话就忍不住了,果然是色中饿鬼。”

嘴中说道:“此乃小女怡君,听闻北道城山高江险,别具一格,特随来看看。”

汤不世点点头,说道:“果然是名门闺秀的样子,来人啊,看赏。”

家奴端上来一只盘子,里面放着一只手镯,汤不世拾了起来,向陆怡君走去。

说道:“侄女初来乍到,老夫送你支镯子,作为见面礼吧。”说完将陆怡君的手抬起替她戴上,便拉着不放手了。

陆怡君揖一蹲礼,顺势脱出手来,说道:“小女谢过城主赏赐。”

汤不世摸到少女的嫩手,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走回座位。

陆怡君走出一步说道:“小女观城主精神俱佳,笑声底气十足,不知是何病灶,愿为城主试诊一脉,可否?”

汤不世听闻非常高兴,马上撩开手臂,露出色迷迷的眼神道:“你速来诊诊。”

陆怡君缓步上前,在汤不世狼一般贪婪的眼神中,诊脉片刻。

说道:“城主之病乃是气血过旺,阳气过盛之疾,我有一方,只是有些麻烦,不知城主愿听否?”

汤不世哪里有什么病,确是知道自己终日里痴想些床榻之事,不知道这小美人要干什么?也乐于见她一颦一笑,道:“愿听愿听。”

陆怡君微笑说道:“请城主帮我找到六户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奴隶,要求两个独身一人的,两个父母双全的,两个有妻有子的。

然后再给我派来二十个兵丁听我调遣,城主中间不可说话,只许屏风之后观看,可否?”

汤不世听到此,非常感兴趣这个小美人要做什么,说道:“好说好说。”便吩咐下去。

过不多时,几人来到后院花园中,陆怡君坐在一道屏风之前,两个侍卫站在她左右,她的面前放着两只大水缸。

汤不世和李玉坐在其后,十几名蔫头耷脑的奴隶才被押了上来。

陆怡君说道:“先不用这么多,留下一个孤身一人的,剩下的带到院外,听我命令再带进来。”

侍卫们又把这群面无生气的奴隶带下去,只有一个男子留在陆怡君面前。

陆怡君让侍卫给奴隶一个碗,认真的说道:“一炷香的时间,你用这个碗将你面前这个水缸装满,装不满,我就杀了你。”

奴隶看看齐腰高的水缸,看看手中的碗,说道:“这怎么可能装的满?你要杀就杀,不用这样耍我。”

“啪”的一声把碗摔了。屏风后传出呵呵的笑声。

陆怡君冷静说道:“把他带下去单独关押,再找一个独身一人的进来。”

侍卫又带进一人,陆怡君道:“一炷香的时间,你用这个碗将你面前这个水缸装满,我给你自由之身,装不满你还继续做奴隶。”

那人本不相信,但见香燃起,开始拼了命的在两个缸之间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没有装满,那人悔恨的摇摇头,坐在地上。

陆怡君道:“带下去,单独关押,带一户父母双全的进来。”

三个奴隶上来,陆怡君说道:“一炷香的时间,你们三个用三个碗将面前这个水缸装满,装不满,我要杀其中一个。装满了,你们便还是做奴隶。”

香燃起,三人开始装水,中间儿子见到没有希望,干脆坐在地上,只有父母依然在装。果然还是没有装满。

陆怡君道:“你们决定一下杀谁。”三个人都争着自己去死,半天没个结果。陆怡君让侍卫把他们带下去关押慢慢商量。

第160章 只可自娱悦

又上来三个奴隶,陆怡君道:“一炷香的时间,你们用三个碗将面前这个水缸装满,装满了,给你们一人自由之身,杀两个。装不满三个继续做奴隶。”

香燃起,三人拼命装,终于装满了,两个老人却要去死,让儿子自由。最终儿子跪下勉强答应下来,两个老人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把他们带下去,又带上来一家三口,陆怡君说道:“一炷香的时间,你们用两个碗将面前这个水缸装满,装不满,杀三个,装满了继续做奴隶。”

香燃起,三个人相抱而哭,没有任何动作,陆怡君让把人带下去,换最后三个。

三人上来,陆怡君道:“一炷香的时间,你们用两个碗将你面前这个水缸装满,装满给三个人自由,装不满,将这孩子留下,给夫妻自由。

香燃起,奴隶夫妇拼命装水,连嘴中也含口水向缸里吐,还是怕慢,夫妻二人干脆一起将水缸推在一起,见没人阻拦,终于装满了水缸。

陆怡君命将人带下,将水缸归位,找来第一个奴隶,对他说道:“一炷香的时间,将你面前这个水缸装满,装不满,我也不杀你了,你继续做奴隶。但是你装满了,我给你自由,再给你三亩良田。”

那个奴隶道:“此话当真?”

陆怡君把屏风打开道:“当真!我让汤城主作保。”

汤不世很吃惊,不信一个人能装满水缸,走出屏风,对那个奴隶点点头,

奴隶瞪起眼睛,咬牙说道:“好!”

只见那个奴隶,一开始干脆把上衣脱掉,用碗舀,用衣服吸水拧,最后把碗向半缸水里一扔,直接抱起大缸,将缸一步步的抱到另一个缸边,倒进去,那原本半空的水缸不但满了,还溢了出来。

那奴隶惊恐万分的问道:“算吗?”

陆怡君冲他笑笑,说道:“算,当然算,你自由了。”

那个奴隶连蹦再跳的不知道如何高兴才好,被侍卫带了下去。

陆怡君向惊呆的汤不世轻轻一拜,问道:“城主的病可是好了?”

汤不世郑重的点点头,说道:“好了,只是不明觉厉,还请怡君侄女讲明白些。”

陆怡君娓娓道来:“汤城主,我是通过了人对自由的向往,对未来的希望,对后代的希望,来告诉您,自由和希望能激发出人多大的动力和智慧。”

汤不世不自觉的又拉住了陆怡君的手,陆怡君没有躲避,他感慨的说道:“我空活了几十年,竟不如你个孩子看的透澈,惭愧惭愧啊!”

陆怡君对城主说道:“城主谬赞了,还请诚主帮我兑现诺言,立刻释放他们好吗?”

汤不世拍拍陆怡君的手背,说道:“立刻将那十多人都恢复自由之身。”

随后,汤不世不但答应了平价卖给李玉粮食鲸肉,还要动身进京面见大名王,推行四民平等,给李玉乐坏了。

两人回秋田县,李玉问道:“陆小姐真是机敏过人,不知怎么会想到如此妙的点子。”

陆怡君黯然回忆道:“我自小被囚禁在一座深宅大院,除了吃的好些,与那些奴隶一样没有自由。当知道要嫁到另一座深宅大院中时,我看不到一点点希望,所以我才能理解奴隶们想的什么。”

李玉点点头说道:“陆小姐,谢谢你了,你救了一万多人的命啊。你要什么奖赏,只管说。”

陆怡君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要学习医术为民治病,请大人帮忙寻些医书给我。另外,我向大人举荐一人,此人机敏过人,顶我十个。”

李玉大惊道:“哦!?”

此时,夏爷爷已经来到将军府,来见自己的亲儿子夏雨停,现在的齐志明,齐将军。

自从在齐志明当众演讲后,夏爷爷就认出了他,但一直未与他相认。

十多年前他独自出走、抛妻弃子、围天雄城的事情让夏爷爷跟本不想承认有过这么个儿子。

但他听说,孟少志把陆怡君带了来,料定凶多吉少,只能动用老子的身份找儿子保下陆怡君,经卫兵通报,他才见到了自己那个忘恩负义的儿子。

齐志明见到自己父亲,十分惊喜,上前扶住夏爷爷手臂就要跪倒。

夏爷爷马上抬手制止住,说道:“受不起,受不起齐将军大礼。”

齐志明惭愧道:“父亲,孩儿为了志向,一统三国才改名换姓,还请父亲理解。”

夏爷爷摇摇头说道:“我不理解你抛妻弃子为了什么理想,我只要你把孙女陆怡君还我。”

齐志明不解,诧异的问道:“可是春十三所生?为何姓陆?黑蛋他可好?”

夏爷爷不耐烦的说道:“你老婆孩子全不管,现在却有脸来问我?陆怡君是我认得干孙女。她在哪里?”

齐志明说道:“她被李玉带到北道城去了。”

夏爷爷大惊问道:“去哪里做什么!你快说!”

齐志明支支吾吾的说道:“北道城有粮食鲸肉,不卖给我们,只让她去做说客!”

夏爷爷啐了一声道:“我呸!只怕是拿我孙女去换粮食了吧!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说罢,爷爷就打向了齐志明,齐志明心中愧对这份父子之情,没有躲避,任由他打骂。

夏爷爷边打边哭道:“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吃着飞龙国的粮食长大,念着陆家书院的书成人,却将乡亲们都饿死在城里,还把陆家的女儿送出去献媚。我怎么生下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混帐!”

此时,背后一声娇呼:“爷爷。”

夏爷爷见陆怡君全身全影的回来了,甚是惊喜,一怒一喜交替,不禁流出两行热泪,伸手抱向陆怡君。

陆怡君将头埋进夏爷爷的怀中,轻轻说道:“爷爷不必担心,我没事。”

夏爷爷抚摸着她的头,欣慰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家去。”

李玉见他们走了出去,看看齐志明的表情,猜到了七八分,没有点破,将北道城主被陆怡君说服的事向他交待一番。

齐志明表面大喜,心却还挣扎在儿时与父亲许多美好记忆的时间流沙中,手中不停的摸索着一只兽皮小包。

它是狡的皮做成的,自己从家带出来的唯一东西,是父亲亲手做给自己的。

自己从小没见过母亲,是父亲把自己一手带大,而自己这做儿子的却一天未尽过孝道,心底甚是愧疚和惦念。

守备将军府外

路上,陆怡君向爷爷讲了此行的事情,夏爷爷心中欢喜,嘴上却生气道:“叛女逆孙!离家出走,还给你出出大道理来了!看我回去不饿你三顿!”

陆怡君调皮的向爷爷吐吐舌头,说道:“不会再挨饿啦!我们有粮食啦!”

过了一天,齐志明感觉亏对父老乡亲,心重生痰,又吃了鲸肉上吐下泻,晚上感了风寒,高烧不退。

陆怡君被李玉请来为他医治。

在陆怡君眼中只有病人没有敌人,虽然爷爷对自己说道:“那姓齐的死了才好。不要给他医治。”陆怡君仍给他耐心看病。

精过陆怡君精心照顾,加之齐志明身体强健,过了几天就好了,李玉也将陆氏医馆的牌子挂在了将军府外,分给她一间小屋。

飞龙国的百姓终于能吃上饱饭了,但食过鲸豚肉后,很多人都出现了不适。

陆怡君未食鲸肉,但被传染了风寒时症,发着烧依旧昼夜忙碌,终是晕倒在秋田县将军府中。

齐志明知道陆怡君对自己父亲很重要,更感激她为自己治下的百姓求得了粮食,亲自照顾起陆怡君来。

这天,齐志明正在给虚弱的陆怡君喂食米汤,感觉房中进来一人,他也没回头看,反正这里他最大,依旧吹凉米汤喂给陆怡君。

温柔说道:“你身子太过虚弱,不可过于操劳,多喝点米汤把身子补回来,别叫我父亲着急。”

那来人静静的走了过来,站在齐志明身后,齐志明低头吹米汤时,发现一双秀着彩凤的女鞋。再向上看,来人一身华丽衣裙,珠光宝气,一双眼睛喷着火焰瞪着床上的陆怡君。

来者正是望海国公主,自己的夫人,名优公主。

只见她妒火中烧的瞪着陆怡君问道:“她是谁?”

齐志明怕暴露自己原来飞龙国的身份,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结结巴巴的说道:“此人是一名医官。”

李玉随声而至,见到公主跪倒一拜,也帮忙说道:“属下见过公主,此人是飞龙国名医,为诊治百姓,感染风寒方才晕倒。”

名优公主觑眼又问:“女医官?为什么你个平西将军给她喂汤?你可曾给我喂过?”

齐志明心情紧张,匆忙答道:“多日前,我病重她也这般照顾我,我便。。。”说出实情,齐志明感觉更为不妥。继续说道:“我们没有什么的。”

陆怡君此时正在高烧之中,精神恍惚,灵气不在,竟也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

本来只是喂个米汤,又什么好辨解的呢。

但她却不明白,名优公主在乎的正是此事,望海国男尊女卑,有钱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平常日子里喝酒押妓也当风流韵事。唯有这男人伺候女人,才值得羡妒。

名优公主本是听闻驸马病重,特从京城赶来探望,想进来给夫君一个惊喜,不承想却撞见自己的男人伺候别的女人,心中不免妒火中烧。

又见自己驸马支支吾吾,床上女子躺在床上傲慢无礼,见到自己不跪不拜,犹自恼火起来。

厉色说道:“见到本宫为何不跪。”

第161章 不堪持赠君

陆怡君不想与这刁蛮女人过多纠缠,晃晃悠悠起身跪下。

“民女见过公主。”

齐志明放下汤碗向外拉扯公主,说道:

“名优,她病重高烧,不要为难她了,我们出去说。”

公主得了跪拜,占了上峰,气消了些,被齐志明拉着向外走,丢下一句:

“不要妄想攀附权贵,别忘记你什么身份!丧国之女。”

陆怡君本不生气,只感觉此女无理取闹,冤枉自己攀附权贵也问心无愧,听到丧国之女,可憋不住,忍不了了。

跟了一句:“丧国之女也有气节,绝不会攀附将我们屠杀劫掠来的强盗!公主多虑了。”

凡女人刁蛮任性、无理取闹时,最怕是安抚,绝不怕挑衅,男人明白这个道理,多不会招惹。

但陆怡君被诗书熏陶出的气质风骨,可以委屈自己的衣食,绝不会屈从于权贵,更不会任人侮辱自己的品性,贞节操守。

若是上升到国之大义,民族尊严的层次,犹甚。

名优公主已被齐志明拉着,李玉恭送着,走到了门口,找回了面子,丢一下狠话,准备完美的谢幕了。

没料想这贱女还敢回嘴,被这身份低微的女人一激,挣脱齐志明的手,推开李玉,返了回来。

“啪”,一巴掌扇在跪着的陆怡君脸上。

“丧国之女,还有气节!你怎么不去殉国卫道。还在这里苟且偷生!”

齐志明跟了过来又拉住了名优,李玉直冲陆怡君挤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陆怡君被扇了一个巴掌,脸上立刻印出一个手印,嘴角出血,森森笑道:

“我身为女儿之身不能上阵杀敌,只能托岐黄之术相救黎民。

你高高在上,怎知道我百姓疾苦?

你!身为公主不顾开荒垦苦,不问饥民辘辘,不知仁厚俭朴,不分贤明是非。上对夫不信不敬,下对民不周不济,前对事不查不问,后对理不知不明。有什么颜面指责我!”

公主被怼的哑口无言,又举手欲打。

陆怡君将脖颈一梗不闪不避,瞪着名优。

齐志明劝着:“夫人,我们回去说,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李玉这边训斥陆怡君道:“放肆!”

又附耳小声道:“为了秋田县的百姓,你道个歉,别耍性子了。你若有事,以后谁为他们看病医治。”

李玉佩服陆怡君的胆识智谋,知道她不惧权贵,表面上向着公主名优,心里却是向她的。

两个女人对视着,两个男人感觉空气凝结成了冰霜,额头已经愁出汗来。

李玉的话最终还是起到了些作用。

陆怡君为百姓着想,低下了头,但是软话却说不出口,羞愤凝结于胸,气血上涌,晕倒在地。

齐志明一见,忙道:“人都烧糊涂了,满嘴胡言乱语,公主不必计较。”

李玉也说道:“公主为黎民捐出的金银,都买做了粮食,她哪里知道,待她醒了,我再让她当面向您道歉。”

公主一甩袖子,哼了一声,才被齐志明扶着出去。

李玉唤来人,将陆怡君又扶回到床上。

天色将晚,夏爷爷带着莫惜金前来寻人,见到陆怡君病重高烧没有把她接回去,怕路上被风吹了,生出癫痫。

李玉见到,将夏爷爷让到厅***手说道:“夏前辈,小侄李玉,是铁拐李的儿子,论辈分应该叫您师叔才是。”

夏爷爷早就嗅出了长生教的味道,却不知道李玉便是,说道:“军师客气了,我早已被勾长老赶出长生教,你喊夏老头,我还自在些。”

李玉一笑,又道:“不知道我那夏伯伯可还在世么?”

夏爷爷惊奇道:“夏守忠?他不是一直在长生教中么?我一直没有消息啊。”

李玉眨了眨眼,道:“他当年与我父亲,同去不融城执行一项任务,只有他活着回来了,不过后来失踪了,我以为夏大哥您会知道呢。”

夏爷爷叹了口气道:“哎,你我都这个岁数,他恐怕早不在世上了。”

李玉猜想也是如此,话锋一转,道出了真实目的:“早听闻您才识广博,足智多谋,李某想请师叔接替陆先生担任镇长一职,不知您是否愿意?”

夏爷爷心中一直盘算着,带着这些乡里乡亲逃回飞龙国,还想为民谋些实惠,略微谦虚一下。

道:“如果军师不嫌弃我老汉愚钝,我便应了这个差事。”

李玉很高兴,送夏爷爷出大厅,说道:“我与齐将军的身份,还请夏大哥,哦不,夏镇长多加保密啊。”

夏爷爷点点头出去了,却不知陆怡君刚才得罪了公主之事。

第二日,齐志明李玉两人一合计,唯恐公主生妒对陆怡君不利,把她送回了家中。

过了几天,爷爷已开始走马上任,莫惜金开垦荒地都不在家,陆怡君病情转好,在家中开始行医,来者不拒。

这一日,刚刚送走一位病人,匆匆忙忙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说道:“我家孩子顽皮从树上坠下,请陆小姐随我到家中医治。”

陆怡君没有多想,立刻背起药箱随男子走出家门。

她怎么会知道这是名优公主不甘受辱,准备报复自己设置的圈套。

走了几里路,陆怡君见男子走进将军府,才起了疑心,站定说道:“此处是将军府,你要将我带到何处去?”

那男子尴尬说道:“我儿子等在这里,还请陆小姐进去速速医治。”

“你刚才不是说在家?”

陆怡君此时才发现,那男子面目白净,皮肤细嫩,绝不像受过饥饿,终日劳作的人,掉头就跑

但哪里跑的过一个男子,几步就被捉住了。

男子将陆怡君扛在肩膀上,说道:“你以为得罪了公主,随随便便就算了么?告诉你,我望海国公主绝不是你等丧国贱民能得罪的起的。”

男子将陆怡君扛进大厅,扔在地上,陆怡君抬眼一看,正是名优公主。

名优公主高傲的走近前来,站在瘫坐在地上的陆怡君正面,用背后对着她,呵呵一笑。

“陆小姐,几日不见,烧也退了,为什么不见你来赔罪啊?”

陆怡君环顾一周,只见屋中站着五六个男子,不知道她要如何对自己,害怕的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名优非常享受或说是习惯,这种高人一等,盛气凌人的感觉,也喜欢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惶恐害怕,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脸上流露出嘲弄的微笑,依旧端庄的说道:“不用叫了,他们两人去北道城接收粮食去了。”

陆怡君虽然骨子里傲气,但是此时不再高烧,更不傻,选择了冷静对待这个猜忌善妒,瑕疵必报的公主。

她不再说话,紧抓自己的衣领,想着如何度过此时的难关。

名优见到陆怡君害怕的样子,高声说道:“你以为说动了汤不世卖粮就很了不起么!我告诉你,那些粮食全是用我的首饰珠宝换来的!所以,你吃我的喝我的,还反过来侮辱我,我有理由生气,也有理由让你知道王权不容蔑视。哼。”

哼了一声,她借势吐出心中压着的一口恶气。几天下来,名优都气不过这件事。

齐志明不知为何,百般袒护这个女人。支支吾吾就是不肯把她叫来向自己赔罪。

今日,终于当着齐志明的面去而又返,等来机会报复这个贱民了。

真解气。

陆怡君不知道买粮的钱从何而来,此时听到是公主所捐,想着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为百姓看病行医更为重要,不如给她个台阶。

“民女不知道其中来龙去脉,那日发烧,说些胡话,还请公主见谅,民女代秋田县百姓谢过公主。”

她规规矩矩的向名优行了一个叩拜大礼,以为如此就能揭过此事。

名优见那日牙尖嘴利的贱丫头服了软,不再那么生气了。

但是,此时在几个奴才的面前,这个丫头还没有完全放下尊严,感觉仍不解恨,走了两步说道:

“算你识相,本来我准备让这几个奴才教教你如何做人呢。你的风骨,原来也是靠着别人撑着时才有啊,哈哈。”

陆怡君没有反驳,不想吃这个眼前亏,想着自己的风骨脊梁没必要展现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看,更没必要用在争风吃醋上。干脆伏在地上,低头不语。

名优本期待着陆怡君再说两句顺耳的软话,自己再奚落她一番就算了,没想到她却选择了沉默。

此时对方的无声,被名优视为成了抵抗,让名优感觉到又受了蔑视,大声质问道:“你还是不服气是么?”

陆怡君低头说道:“民女不敢。”

名优觑眼说道:“不敢!却不是不想是吧。没关系,你可以不说话,我让几个奴才教教你该怎么说话。”

陆怡君真的害怕起来,慌忙说道:“求公主放过民女,民女还尚未嫁人。”

名优听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贱人!你想的太多了,他们都是公公,来人!给我掌嘴!”

说完,两个人架起她来,一个人狠狠的扇起了陆怡君的嘴巴。

打了不知道多少下,名优轻声说道:“行了。”

看了看陆怡君肿起来的脸,流血的嘴角,紧闭的双眼,露出了解气的微笑,骂道:“贱胚!非挨打才能老实!”

陆怡君感觉面部火辣辣的疼,牙齿松动,满嘴流血,索性闭起双眼。

心想,人也打了,气也出了,可以放过我了吧?

“现在,低下头,像只狗一样,爬出去,去大门口学三声狗叫!这事就算过去了。哼!”

名优转身向门外走去,又补充道:“声音大些,我耳朵不是太好。呵呵。”

第162章 毋宁死,不为狗

打了人出了气,又在奴才面前惩治了陆怡君,显示了主子的威风,名优感觉满足了。

优雅的将手交握于腹部,抬着下巴,准备返回望京城了。

当名优走出大门,坐在轿子中,还没有听到狗叫,以为那贱人嘴巴被抽得肿了,声音放不出来,自己没有听到,释然一笑。

正准备掀开轿帘,再羞辱她两句。只听道院中传来了三声干吼:“毋宁死,不为狗!毋宁死,不为狗!毋宁死,不为狗!”

名优听到,气得眼皮翻起露出眼白来,冲下了轿子,快步来到陆怡君面前。

指着她说道:“好!我今天就成全你,来人啊,把她斩首示众!”

把陆怡君骗来的公公,鞠躬低首说道:“公主,现在推行四民平等,杀人有违圣命,再说我们都是公公也不会杀啊!”

名优一跺脚,瞪向几个奴才,骂道:“废物,把她拉出去拴在轿子上!”

那名公公可不敢忤逆气头上的公主,将陆怡君双手绑起,捆在轿子后面。

轿子走了起来,陆怡君被拖着向南走去。

陆怡君的脚步哪里有马走的快,拼命的小跑着,路边经过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却敢上前来救,也不敢言语,只是麻木呆滞的跟着。

走出几十丈远,陆怡君便被马轿带倒了,翻滚在地下,手臂马上被粗糙的路面磨出血来,衣裙也被一片片的磨烂开裂。

那名公公回头看到,怕真拖死了人,咳嗽一声,向赶车的挤挤眼,赶车的会意将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那名公公说道:“公主,为个民妇贱女,不值得与驸马爷闹翻,我看再拖要拖死了,现下推行四民平等,不能随便杀奴隶了,出了人命会影响君王和驸马爷的大计,我看不如就算了吧。”

名优也注意到路边许多百姓看着,想到也是确实如此,但心中仍咽不下这口气,说道:“向左转,去大东河边。”

陆怡君又被拖出了百丈,仍不哼一声,来到大东河边已经衣不遮体,晕迷不醒,满身满脸全是血道子,公主没有下轿说道:“将她扔进河中!”

跟来的百姓越来越多,那公公看了看左右,为难起来,跪下说道:“公主,如今杀奴隶等于杀平民,杀平民则与庶民同罪啊!”

公主气愤起来,说道:“我何时说要杀她了!蠢货!找个门板将她放上,按流放处置!”

那公公心道:“那不是一样么,人已经晕了,这么急的河水,没多久就流入大海了,哎。”

名优看到公公还不动手!吼了起来:“还不快去!”

那公公左右打望,居然有只渡船,花钱买了来,将陆怡君弄上船,对着围观的百姓喊道:“民女陆怡君,对公主不敬,按流放治罪!”说完将船踹进了河里。

马轿远远的驶走了,众百姓围在了河边,依然无动于衷的看着,没有反抗没有怨言,更没人跳下水去救。

此时,只听一声大喊:“陆怡君!”有一人跃过人群跳入水中,向已经飘远的船游去。

百姓左右看看,仍一脸茫然,一个声音说道:“这姓莫的不是哑巴吗!”

接着,又一人跳下水,是那天被陆怡君治疗鞭伤的男子,紧接着沿岸又跳下几人,是吃过陆怡君驴肉的,却都没追上那只小船。

太阳落山,天色擦黑,莫惜金垂头丧气的走进门来,开始收拾行装。

夏爷爷见他身上还在向下滴着水,感觉到奇怪,问道:“小莫,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君儿呢?”

小莫在地下写道:“陆怡君得罪了公主,被判流放,飘进大海了,我去寻她!”

夏爷爷犹不相信,抬头看看小莫,又看看地上的字,马上扶住附近桌子,才不至于摔倒。

夏爷爷心跳加速起来,扶住自己的胸,说道:“怎么会这样?!别急别急,我们先去找齐志明,你一个人起不到什么作用!”

两人匆忙来到将军府,夏爷爷现在是镇长,没有被官兵拦住,他直接走到齐志明屋里,见到齐志明抬手一个大嘴巴。

骂道:“逆子!你还是不是人!她为你讨来那么多粮食,你还祸害她!”

齐志明回来后,听官兵说了此事,已经派人去找了,但是被自己亏欠的老子打了,也没脾气,忙说道:“爹,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此时,门外一个士兵前来禀报:“禀将军,陆小姐的船已经找到了!但是人不见了!”

夏爷爷此时再也撑不住,一下子晕倒在地。

在一处海边的绝壁悬崖上。

碧空如洗,海风猎猎。

陆怡君被太阳照得刺眼,渐渐醒了过来,睁眼一看,自己仿佛在一个巢穴之中。

身上有层透明胶质,又腥又黏,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感觉伤口却是不疼了。

一片巨大的阴影挡住了阳光,陆怡君定睛一看,眼前站着一只巨大的鹰,足有一间草房那么大。

它的头和脖颈是白色的,眉毛很长,好像两只竖起来的长耳朵,一双金黄色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陆怡君非常害怕,不敢抬头直视巨鹰的眼睛,用手撑着向后退,却被巨大巢的边缘挡住了。

巨鹰探着头,向前挪动了两步,陆怡君感觉它那弯勾型的喙,像一座石碑那么大,好像碰到了自己腿,急忙一抽。

陆怡君想用手撑着窝边站起来,手掌被搭窝的鱼骨刺了一下,顿时流出鲜血。

她想到自己骨头也被插在这里的样子,更加恐惧,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站起来,才发现这个鹰巢边,比她要高出不少,抬起手也摸不到顶。

陆怡君听到背后一声鹰啸,头发被吹的向前飘起,吓得紧紧贴着巢壁站立,闭眼不敢看。

陆怡君能感觉那只巨大的鹰喙,不断的顶自己的后背和腿,又是一声鹰啸在耳边响起,巨大的声浪震得她耳鼓嗡嗡作响,吓得一动不敢动,双腿直抖。

巨鹰将头慢慢的凑近陆怡君,她吓得紧紧抱住自己的肩膀。

感觉接近她的不再是那只弯弯的鹰喙,而是那根长长的鹰眉,很痒,但真的是笑不出来。

接下来,她感觉那只巨大的鹰头顶住了自己后背,不断拱动。

被巨鹰拱动的转了一个身,将后背顶在巢壁上,再次睁眼看了一眼。

那犀利的鹰目就在眼前,陆怡君感觉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恐怖。

她马上闭上眼,认为这大鹰肯定是在寻找从哪里下嘴,用颤抖的声音乞求道:“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巨鹰还是不住拱动着。

她睁开一只眼睛确定了一下,巨鹰将嘴贴在自己身上,好像要从她的腰吃起,想到自己会被咬成两截,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腰带一紧一松,鹰喙却离开了,她睁眼看到自己的驴骨色子串被巨鹰衔走了。

巨鹰衔走了色子串,开始不住的点头摇头,那色子串在它嘴里上下翻飞。

陆怡君心道:“不会是一只喜欢玩色子的鹰吧?”

也不管巨鹰是否听的懂,陆怡君怯懦的说道:“那色子是我家,小白的,如果你不吃我,可以给你一颗。”

巨鹰一声哀鸣,色子掉到了鹰巢里,她感觉这只巨鹰好像能听懂人语,好像可以交流,试探性伸出两根手指,说道:“色子给你两颗?”

巨鹰没有什么别的动作,只是不断用喙,衔起那掉落的色子,但色子太小,鹰喙太大,始终无法捡起。

陆怡君观察了片刻,看出它想捡起色子,可又不敢上前帮它,又道:“你不吃我,向后退,我可以帮你。”

巨鹰好像听懂了,笨笨的转过身子向后走去,陆怡君弓着腰躲过巨大的鹰尾,探出手,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出两步,拾起了色子,马上抽身回来。

巨鹰转过了头,又用犀利的眼睛,盯着陆怡君。

陆怡君已经不再那么害怕了,她抬手看看色子串,又看看长眉巨鹰,不由自主的说道:“你长的还真像我家小白,不像是鹰。”

巨鹰又是一声哀鸣,陆怡君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用激动又颤抖的声音,试探着叫道:

“小白?”

巨鹰挥动翅膀,又是一声哀鸣。

陆怡君的眼睛瞬间迸出热泪,喉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发不出声音。

巨鹰一蹬,飞向了天空,兴奋的围着鹰巢滑翔,陆怡君热泪如瀑,站在鹰巢中心,向天空大喊道:

“小白!”

巨鹰一声哀鸣。

陆怡君再次欣喜的大叫一声:

“小白!”

巨鹰又回应一声哀鸣。

陆怡君没想到当年自己相依为命的小白,居然转世了,还能相见,还能认识自己。

欣喜若狂的在鹰巢中,边哭边笑边蹦,不知道怎么高兴才好。

陆怡君向天空喊道:“小白回来。”

巨鹰盘旋着落下,巨大的翅膀挥出强劲的气流,把陆怡君吹的睁不开眼。

待巨鹰落稳,陆怡君扑向小白。

小白低下头,享受的闭上眼,仍由陆怡君拥抱自己的脖子。

陆怡君流着激动难已的泪水,将自己的头扎进鹰头下软软的羽毛中,不断抚摸着小白说道:

“对不起小白,没有照顾好你,我好想好想好想你啊!”

巨鹰将翅膀展开,向前拢起,也将陆怡君拥抱在怀里。

一人一鹰依偎在一起许久,陆怡君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呱呱叫的喜鹊,不停的和小白说话,直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口干舌燥。

她仍很兴奋,仍紧紧拥抱着小白。

怕这是一个梦,醒来再也触不到它。

第163章 水归大海,人回故乡

望海国秋田县。

草屋中的爷爷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房顶。

莫惜金没有上工,坐在院中木头墩子上,盯着手中的色子发呆。

一阵强风来袭,吹得莫惜金睁不开眼,待到风止,只见衣衫褴褛,露着肚脐长腿,满身伤痕,却欣喜若狂的陆怡君出现在了面前,身后还站着一只硕大的白头巨鹰。

莫惜金打了打自己的脸,不太相信,看到陆怡君向自己走了过来,说了一声:“君?”

陆怡君微笑的走了过来,冲身后一指说道:“你猜猜它是谁?”又冲草房中喊道:“爷爷。”

夏爷爷听到陆怡君的声音,马上踉踉跄跄的冲出来,见到她活着回来了,激动的脱了力,扶着木头门框,哭道:“君儿。。。”

陆怡君上去搀扶出爷爷,兴奋的说道:“爷爷你看,小白转世成鹰啦!”

夏爷爷颤颤巍巍走近巨鹰,破泣为笑的说道:“不敢相信啊,居然转世成鹰,还是长成驴样。”

小白抖了抖羽毛,晃晃头,不以为然。

陆怡君兴奋的说道:“爷爷,莫大哥,我们坐着小白走吧,它飞的可高可快了。一眨眼就从海中飞到了这里,要不是咱们家在最北边,一下就溜过去了,哈哈。”

夏爷爷也很高兴,摸着小白,说道:“这小白不容易啊,当初救了百条人命,才能转世成神鹰,君儿,你得罪了公主,小白也不能让人见着,你和莫惜金快走吧。”

陆怡君不解道:“爷爷,你为什么不一起走?”

夏爷爷怜爱的摸摸君儿的头,说道:“莫惜金是尚衍派来保护你的,自然是你去哪里,他去哪里。我呢,老骨头一把,黄土埋颈的人了,不忍这一万多飞龙国的同乡在此受苦,还想为他们多谋些实惠,等明年秋收后,再寻个机会逃回去。”

陆怡君听到此,又是哭的泪水涟涟,说道:“爷爷不走,我也不走,我也是飞龙国的子民,也不舍这许多的同胞。”

夏爷爷欣慰的笑笑,说道:“君儿是好孩子,爷爷知道。但是靠爷爷一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救出这么多人的。

我在此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们齐心,不忘故土,能有一起回家的念头。

你现在有了小白,来去自如,找到尚衍、仇继飞,将这里的事情告诉他们,有他们协助,我们才能一起逃出去。明白么?

再说,小白现在不是一头小毛驴了,是一只神鹰,望海国的人可能会想擒住它,你好不容易找到它,怎么能让它再陷入危险。”

陆怡君看了看小白,不再言语,默默的流着泪水。

夏爷爷走近小莫,拍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一定保护好君儿,我也看出来了,你对她也是真情真意,若有机会不妨直说吧。她是个好姑娘。”

小莫拼命的摇头,在地下写道:“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夏爷爷不明白他摇头否定的是什么,当着陆怡君的面也没法再向深处问。

只能说道:“我现在是镇长了,还用你保护?我当初嚼过灯语烛音草,咳嗽腿痛全好了,根本不需要人照顾。”

夏爷爷回到房中,拿出一个小布袋子,说道:“你们把它带上,以防万一。”

两人背好包袱,给小白做了扶绳,坐在它背上。

夏爷爷向他们挥挥手说道:“快走吧,别让人看到小白,尽量不要走官道,多走高山云上,飞得高些!”

陆怡君眼中含泪,点点头说道:“爷爷你保重啊,我找到他们,就回来接你!”说完拍拍小白脖子。

小白一蹬,腾空而起,瞬间消失在云中。

夏爷爷看着天空,心中不舍,久久矗立在院中不动。

微风轻拂起他驼背上的一根银白发丝。

吹过草屋,吹过犁翻过的土地,吹向河边,落在一只曲折粗糙的枝条上,被霜雪沾住,几只暗红色的梅花将霜雪顶起,悄悄的绽放了开来。

雪狼国。

雪狼国大殿之颠决斗的事情万众瞩目,赌场暗地里开出盘口,大部分人认为尚戬必胜,只有少许人认为尚衍能赢。

谁也没想到,“开盅”却是朱家赢了,等于开出一个豹子。所有赌场都大赚一笔,当然也包括九头蛟乔九。

朱避纯看着殿前弟弟和妹妹的尸体,抹了一把脸,挥手示意抬走,强忍着悲痛安抚朝中众臣,奖赏将士,招降尚氏边关守军,忙的不亦乐乎。

黄绅抹平了帐目,主动将爱女献出巴结朱氏。

翟支栋失踪,尚戬尸体下落不明,由于北门首先被破,王宫内一千多墨者腹背受敌,悉数被俘。

动荡过后,全城满目疮痍,粮食价格飞涨,民众比以前过的更加艰难。

朱小重问父亲,为何不杀黄绅缓解朝中压力,朱避纯说道:“现在还不是最困难的时候。”

尚作嵂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雪狼重骑会打不过步兵。直到他死的那天才相信世上真有灵力符阵这种东西。

他只得无奈败走天雄城,带兵投奔长生教,好在朱避纯也伤到了筋骨,没有派兵追杀,才让他顺利渡过浑河。

由于今年只下了一场大雪,山路不算过于难走,草原骑兵才能有机会穿过山谷来救塔娜。

白云见塔娜对尚衍痴心不改,安慰一番,带领草原骑兵沿来时的山路返回了。

雪狼国,松江口

夏一诺等人将冰船从冰面中凿出,推进浑河,众人上船,尼赛合巴也跟了来,他愿意陪塔娜一起等待尚衍恢复心智。

冰船一路向东,飘到燕尾津,仇继飞见到水面上飘来的冰船惊叹不已。

钟天柱将绳子抛上岸,仇继飞接住,立刻捆住一块巨石,冰船停了下来,慢慢靠向岸边。

少女们一阵欢呼雀跃。

夏一诺第一个跳下船,与仇继飞热烈拥抱。

众少女随后肩背行囊,相互搀扶纷纷下船。

钟天柱和尼赛合巴托着绑紧的兽化尚衍,最后下了船,仇继飞见到,扼腕长叹。

众人将大冰船放归浑河,看着它缓缓飘走,飘向大海的方向,众少女站在岸边犹为不舍,踮脚眺望,有的还流着泪与它挥手道别。

仇继飞大声说道:“水归大海,人回故乡,都是最好归宿,我们启程回家!”

众人相扶而行,缓缓向西南而去,夏一诺将尚衍兽化的缘由,告诉了仇继飞。

二十年前,王后与一人偷情生下尚江雪,很可能是长生教勾窃。

两年前,当时的君王尚作烨知道后,恼羞成怒对尚江雪进行了侮辱,内务局总管吴神御为救尚江雪把他杀了。

王后、吴神御怕王爷尚作嵂夺位,逼迫尚戬称王。尚江雪没有亲手杀了侮辱她的尚作烨,看到尚衍和尚戬彼此惦记,心中生怒,开始进行报复,派刺客偷袭两人,让两人互相猜忌。

为了救小姑娘和夏一诺,尚衍等人来到雪狼城,埋伏长生教勾窃,已防他毒杀尚衍的母亲。不想塔娜被尚江雪抓进宫,尚衍陷入绝境之际,只能孤注一掷约战尚戬决斗。

两人一死一伤,被朱氏一族趁机带兵入城抢夺王位,夏一诺见大势已去,将尚江雪的冰宫拆下做船带大家逃离。

尚衍重伤将死,无奈之下才让他兽化保命,再寻机缘医治。

仇继飞听闻,感叹长生教真是害人不浅,必须根除才行。

接着,夏一诺又向仇继飞说了小姑娘和尚江雪都会葬花劈雨剑法的事情。

仇继飞深思熟虑后认为,她俩人都不应该是飞龙国的公主,小姑娘是年纪不对,尚江雪是分身乏术。

夏一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了放下来,感觉命运还不算过于无情,没有再次把自己心爱的人从身边夺走。

经过三天的步行,众人终于回到飞龙国,仇继飞安排众少女制作兽甲,众少女不依,非要参军当兵学本事才肯。

仇继飞感慨少女们众志成城,将她们编为射手营,练兵之余制作兽甲,少女们欣然接受。

夏一诺还将内窥、离舍、分魂教于少女们,以提升她们的射击精度力度。

测试后,所有人都比他灵力高,除了再次受到打击以外,他也认清了一个事实,自己的灵力可能是人世间最弱的。

他还问了众人一个敏感的问题,谁在梦中梦到过一个白胡子老神仙,无人梦到。

他又确定了只有自己才能接受老神仙信息的猜测。

仇继飞自知道天雄城被长生教占据,小心行事,安排人手侦察,设暗哨防备。得知尚作嵂带了一万残兵投靠,更是谨小慎微。

钟天柱准备在冰化后,继续做走私行脚的买卖,为仇继飞筹措军资。

莫过愚见尚衍未死又与塔娜情深,燃起心中希望,跟到了飞龙国,想着有朝一日能借仇继飞的兵,继承祖训打回雪狼国,扶植能恢复过来的尚衍或尚衍子嗣继位。

就这样,他当起了仇继飞的军师,并发挥一己之长,对军械制作等将作手艺不遗余力的教给新仇家军。

塔娜按夏一诺说的,在飞龙珠树林边建起了茅屋,将飞龙珠树下虫便铲净,圈养起一群水豚。

只等着它们能接住弹出的成熟果实平衡尚衍体内的魔种。

尼赛合巴放弃了草原王子的生活,在边上也建起一间草庐,陪伴塔娜。

天雄城中。

长生教主刑修凡听过勾长老、尚作嵂、郭威等人的汇报,用卜谋之法,给夏一诺摇算了一卦。

哗啦啦,一阵乱响。

六枚铜钱从龟壳里滚出来,全是立着。

刑修凡大吃一惊,握着龟甲良久不语。

之后,命全教通缉夏一诺,务必将他活捉回来。

第164章 未来?我只选你

夏一诺仍不知自己的前途和命运在哪里,更不知道他的名字已经被长生教所有人知晓。

向仇继飞等人辞别后,他带着小姑娘去往大理国,为她找寻身世。

从尚江雪嘴中得知了小姑娘的武功门派,这是应该算是此番最大的收获。

走过百里荒无人烟的土地,看着良田长成荒草地的样子。

夏一诺开始有了个念头:“不如就在这里跟小姑娘择一处相伴终老,反正她也不会记得,到时她也会天天快乐的和自己生活在一起,这不是自己最好的归宿吗。”

他转头看看身边的小姑娘,她正边哼着歌,边在摘稻田里的野花。

“小姑娘,你找到家以后做什么?”

小姑娘弯着腰,将各色的野花攥在手中,在花间蹦哒来,蹦哒去,大呼小叫,像是只圈了一冬天的马儿般欢脱。

她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知道啊,和你在一起就好。”

夏一诺看着小姑娘在花草间,天真无邪的样子,壮着胆子说道:“我打算找个地方种田种菜,和你相伴终老。”

小姑娘回眸冲他嘻嘻一笑,“好呀。”

随后又皱眉说道:“不要帮仇大哥、尚大哥了吗?”

夏一诺黯然说道:“我有什么本事帮他们啊,反而是拖累,他们没有我,也许会做的更好。”

小姑娘走了过来,踮起脚尖,将手中折好的花箍带在夏一诺头上,看了看,轻声说道:“我觉的你很了不起啊,姐妹们也觉得你了不起,你把她们从雪狼国救回到故乡,她们都很感激你呢。”

夏一诺借着阳光,才发现小姑娘脸上的红斑好像有些变化,正想揭开面纱再看看的时候。

小姑娘却害羞起来,轻轻的将头靠在夏一诺的胸口上,说道:“你老盯着人家看做什么?”

夏一诺用手臂环抱住小姑娘,下颌抵着小姑娘的头顶,对自己说道:“我不想带你找父母了,只想和你在这里找一块宁静的地方相守终老,但是我怕骗过你一次,我的感情就不再无私,不再纯净,我好矛盾啊。”

小姑娘被夏一诺抱着,十分幸福,良久以后将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掏出空药瓶子打开,深深的嗅了一下,马上盖回去,用手握住放在胸前。

“我要把幸福的味道记住。一诺,你说我这个病还能不能治好?尚大哥的病你说都有希望的。”

夏一诺想到了老神仙的话和巨猿的话,一个说没救,一个说有救,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轻声的问着小姑娘:“如果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向北,去找恢复记忆的药,一个向南,去找你的家,两个都不一定有结果,你怎么选择?”

小姑娘在夏一诺怀中,犹豫片刻,抬头凝眸,无比坚定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只选你。”

小姑娘抬起脸看着夏一诺的眼睛,温柔说道:“我把今生交给你,去哪里我都愿意。”说完脸红了起来,又把头埋进夏一诺的胸前。

夏一诺深受感动,更加舍不得欺骗小姑娘了。找到她的家,告诉她的父母自己喜欢她,光明正大的把她娶回家,只有这样,才算对的起她这份真情!

两人拥抱在长长的官道上,周围一片荒芜,没有一个人,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个世界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信任,无条件的信任,也许没有。

也许有,就在此时的人间。

长生真言:“很少人能正确估计自己的能力,更谈不了解别人的能力了,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别人,莫不是傻瓜,必须押上人生和全部的勇气。”

飞龙国王宫内。

小蔓优雅的打开尉迟玥的日记,见上面第一行写着:“玥儿:存善于心,救助生灵,但做好事,莫问前程。母后绝笔”不屑的一笑。

翻到后面写道:“姬忠良借丞相之权,行奸佞之事,将天雄城拱手让于魔教,我将起十万雄兵征讨,苦无帅无粮,今小蔓保举一人,辛蓝翔,勇武盖世,可为国出征,甚是欣慰。”

姬忠良摔伤,在家中休养数月之后,朝中权力已尽归小蔓所控,启用了一大批新人。

姬忠良见大势已去,干脆称病辞官,小蔓客套一下欣然应允,将姬忠良软禁在丞相府中。

大殿之上,小蔓看着满朝文武顶礼膜拜,再无半点杂音,心中澎湃。

感悟到天命由己,不由天,把握住机会才能改变命运,对自己的能力大有信心。

朝堂上有人禀报,天雄城被占。

小蔓微微轻笑,膨胀的心理告诉自己,一切皆有可能,决定在秋收之后起兵夺回天雄城,增加自己的威望,巩固自己的地位。

目前,那两个替身已被小蔓杀掉,只剩下逃走的公主是最大的隐患了。

想到此,小蔓在日记中写道:“小蔓是我最信任之人,也是我见过最有能力的人,我将君王之位托付于她,自己去享受悠闲的日子吧。”

微微一笑,合上日记,小蔓将它深深藏在化妆台中,准备不再取出了。

浑河上空。

陆怡君,带着莫惜金,让小白飞在浑河的云上,回避世人。

他们第一站,先来到了城边村,见到了夏一诺竖起的牌子,知道夏一诺未死,非常开心。

然后又飞向了草原寻找尚衍,得知了尚衍前往了雪狼国,又向雪狼国飞去。

在飞过雪狼山时,一枝巨箭带着破空之声,穿过云端射了上来。

陆怡君低头一看,牵引着小白身上的扶绳,闪避开,那箭又调头追了上来。

飞箭擦着陆怡君的身边飞过,她见那枝箭足有一人多长,箭头箭身,通身闪着银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是为小白着急,急着呜咽道:

“莫大哥,快想想办法,这枝箭好像有人控制,又追了上来!”

小白在陆怡君的帮助下又惊险闪避过一箭,那箭却在远处又调头飞回,破空之声又起!莫惜金掏出叛官笔,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在小白身上站了起来。

陆怡君忙道:“莫大哥快坐下,这样很容易掉下去的。”

那箭飞回,小白在空中腾转之际,莫惜金从巨鹰背上跳起,扑向了那枝箭,他将箭紧紧攥住,向下坠去。

陆怡君大叫一声:“莫大哥。”急忙操控小白向莫惜金飞去。

莫惜金一手抓着箭杆子,一手用判官笔戳,竟也起到了作用,这箭不再转头,渐渐的向地面坠去。

陆怡君操控小白想去接住莫惜金,又一声破空之音传来,自下而上,瞬间即至。

陆怡君的手马上就要拉到莫惜金了,却见另一枝箭与莫惜金擦肩而过,射向小白。

小白惊起逃离,陆怡君回头再看,莫惜金已经变成一个黑点向雪山上坠去。

陆怡君还想再救,但是小白已经失去控制,她只能大喊一声:“莫大哥!”无能为力,后面那枝箭又调头回来,飞向小白,速度越来越快。

陆怡君下定决心,不再让小白受到伤害,她拉着小白身上的扶绳站起,学着莫惜金的样子扑向了飞箭,但是她却没止住飞箭的来势,抓住的飞箭还是射中了小白的翅膀。

小白一声哀鸣,挣扎片刻,向下落去。

陆怡君被甩的四肢快要散了,但是她始终没有放手,双手依然紧紧的抓着箭杆。

由于翅膀疼痛,小白只能挥动一边的翅膀,盘旋下坠。

陆怡君与小白对视,她看着小白痛苦的金黄色眼睛,伤心哭泣,泪水向上飞去。

“对不起,还是没能保护好你,小白。”。

小白一声哀鸣,挥动了几下翅膀,减缓了一下下落的速度,但终是无力再飞起。

两个伙伴一起跌进厚厚的雪地中,陆怡君被摔得晕过去。

手握飞箭的莫惜金用飞箭和叛官笔反复插在雪山硬硬的雪壳上,减缓了下坠速度,终是没有摔死。

他将叛官笔翻身插在雪山上,背靠雪山,将自己挂起,仿佛一面白布上的十字架。

他看到山下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又向上看了一眼,不见一丝白云和任何踪迹的湛蓝天空,大喊一声:“君。。。”

无人回应。只有回音一遍遍的回响。

雪壳在声音的震动下,崩塌了下来,仿佛此时莫惜金的心,带着他一起滑向山下。

陆怡君在一个雪坑中醒来,感觉有人在从自己手里抢东西。

她睁开眼,只见一个冷面少女在抢自己手中的箭,她放开,焦急的呼唤了起来,“小白,小白。。。”

一声哀鸣从旁边传来,陆怡君站起一看,泪水瞬间迸发出来,从雪中翻滚到小白边上,抚摸着小白被砍下翅膀的躯体,颤抖的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那个冷面少女冷冷说道:“大鹏之翼!”拖着一对翅膀向山下走去。

陆怡君狠狠的瞪了那个少女的背影一眼,又跪坐在小白的身边哀伤无助的哭泣起来。

过不多时,陆怡君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一双毛毛的大爪子。

她回头一看,一只银色巨猿站在自己身边,她惊恐的护住小白,发疯的喊道:“你要吃,先吃了我!”

那只巨猿用棕色眼睛看着陆怡君,说道:“我想要救它。”

陆怡君不敢相信巨猿会说话,更不相信巨猿会有本事救小白,只担心这只巨猿要吃掉小白,毕竟在巨猿说话时,看到了它四颗强壮的獠牙。

陆怡君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巨猿的面前,伸开双臂挡在小白前面,面无惧色的喊道:“你走开,我不相信你!”

第165章 自由之翼,逆风豪情

巨猿当然不会被这个没有自己一半高的小姑娘吓退。

它幽幽说道:“这只长眉金翅大鹏,我能救它不死,但是不能让它重新长出翅膀。因为,那不是普通的翅膀,是无可替代的。没了翅膀的大鹏也会因为失去天空,忧郁而死,那么,算了吧。”

巨猿说完转身离去,慢慢的走开了,陆怡君听到此话,反而有些相信巨猿了,拿出怀中的布袋,问道:“我有灯语烛音草也不可以吗?”

巨猿停住脚步说道:“那是自由之翼,缺少迎风傲雪之骨,不是这花花草草能再生的。”

陆怡君急忙喊道:“到哪里去找那迎风傲雪之骨。”

巨猿转过头,看着陆怡君的眼睛,说道:“你的骨头,是比自由傲骨更稀有的逆风豪情之骨,可以让它长出更强壮的翅膀。”

陆怡君低头看了看自己腿,毫不犹豫的说道:“你没有看错,我就是个叛逆的人,但没有多少豪气,如果真能救小白,拿去。”

说完回头看了一眼,那趴在雪地上的小白,流下了百感交集的泪水。

巨猿缓步走了回来,颇为欣赏的说道:“这就是豪气,我将你的腿骨接到它的身上,你不后悔?”

站在雪山之巅的陆怡君,对巨猿坚定而豪迈的说道:“不后悔。”

再次转醒,陆怡君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冰冷的山洞中,自己的身边还趴着一只白色巨狼。

巨狼抬起头用绿色的眼睛看着她,陆怡君吓得忙想逃开,却发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了。

巨狼站起来,伸出舌头舔了舔陆怡君的脸,她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救小白,已经答应把腿骨送给小白了。

见巨狼没有吃自己的意思,陆怡君想到会说话的巨猿,用手试着抚摸了一下狼头。

巨狼很享受的样子眯起了眼睛,嘴中吐出舌头“哈哈”的喘着气。

从洞口射进一道强烈的光线,巨猿掀开伪装洞口用的帘子,缓缓的走了进来,说道:“你醒了?”

陆怡君焦急的问道:“小白,可救活了?”

巨猿坐在地上,捶了捶劳累的手臂,说道:“那是当然,不过重新长出羽毛,再次飞起,还需要看它自己的毅力。”

巨狼轻摇尾巴,跑到巨猿身边,巨猿摸摸它的头,一咧嘴,陆怡君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微笑。

陆怡君期待的问道:“你带我能去看看它吗?我的腿不是很方便。”

巨猿缓缓说道:“要等一段时间呢,为让它长好骨骼,重新长出劲羽,我将它伤口缠上了冰蚕丝,封进水晶洞,它现在犹如一只茧,当它破茧而出,重生的时候,你才能见到它。”

陆怡君微微点点头,表示接受,又问道:“你为什么会说话?还会疗伤?你是神仙?”

巨猿脸上有短毛,陆怡君很难捕捉它的表情,只听它说道:“我们称自己为智猿,是比你人类还要聪明的物种。”

陆怡君突然想起来了猴毛毛也会说人话,刚想开口寻问。

这时,洞外传来声声呼唤:“奶奶,奶奶,我回来啦。”

一只黑头黑面黑尾的小猴,跳跃着荡了进来,一下子扑到巨猿的怀中,“吱吱”的叫着撒娇。

陆怡君很高兴,叫道:“猴毛毛!”

猴毛毛抬起头,才发现陆怡君和巨狼,它明显不怕巨狼,对巨猿说道:“奶奶,这小美人是坏的,它杀了自己可爱的毛驴,还把肉煮来吃。”

巨猿说道:“是么?可是她方才还把自己的腿骨献了出来,救了一只长眉金翅大鹏。”

陆怡君马上说道:“毛毛,那大鹏便是小白转世的,我当初也不是杀它,而是不忍看它受饥饿之苦。事后,为了救人才将它的肉分给众人的啊。”说完又委屈的泪水涟涟。

猴毛毛哼了一声,说道:“哼,穿衣服的坏猴子都会骗人,我再也不信你了。”

巨猿将猴毛毛托在手掌中,放到眼前说道:“大鹏鸟是不可能被人驯服的,它们都很高傲,向往自由,如果这个女孩如此说,我倒是相信她。”

猴毛毛还是没有被说服,扭过身子用屁股对着陆怡君。

陆怡君真诚说道:“自你离开,我再没吃过肉了,我不乞求你会原谅我,但是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我是真的救了一百条性命,也许你永远也不能理解。

毛毛,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万物皆有灵,我学会了尊重每一条生命。谢谢。”说完,低头伤心的哭泣起来。

一只小手伸进了陆怡君的手中。

陆怡君抬头一看,是猴毛毛,止住哭泣,听猴毛毛说道:“你真的会尊重每一条生命?”

陆怡君使劲的点点头,冲猴毛毛哽咽的说道:“我以后尊重每一条生命,绝不伤害每一条生命,全力救助每一条生命。我发誓。”

猴毛毛很高兴,龇牙吱吱的跑向巨猿叫道:“奶奶,奶奶,我们找到这样的人啦。”

巨狼被毛毛情绪感染,也在洞中蹦跳起来。

陆怡君不明白怎么回事,眨眨眼睛看着巨猿,只听它解释道:“我活了三百多年,没遇到一个人能有你这番体会,无论是神仙还是人类。他们为了贪欲,将所有动物都当成食物或良药,特别是有灵力的生灵。

我们被他们称为妖族,被丑化,被诬蔑,被妖魔化,这是人类屠杀我们的借口,为了能得到我们体内的灵力,获得特殊的能力。

虽然,我们之中是有吃肉才能生存下去的物种,比如这只狼,但是他们对食物也是尊重的,是不会因为贪欲而杀戮的。它们是这自然的一部分,是生命循环中的一环。

我们灵族,一直想找你这样一个人,让她教会人类懂得,万物有灵,要学会尊重每一条生命。”

陆怡君非常高兴的说道:“我愿意,我愿当灵族的朋友,为你们宣传,为你们正名。”

巨猿的眼光暗淡下来,幽幽说道:“宣传正名就不用了,我们不相信每个人都能忘记私欲和贪婪,你要人类懂得这个道理就好。

远古时,有个人取得过灵族的信任,但是他却写了一本叫做《山珍海味经》的书,里面居然教人如何找到灵族,还描述了吃掉灵族的作用。使我们灵族锐减,只能逃到更隐蔽的地方生存。

我会教你灵族的医术和一些法术,希望你能遵守你的誓言,尊重每条生命,不伤害每一条生命,全力救助每一条生命。”

陆怡君欣喜万分,救助生命不正是自己的理想么。

猴毛毛也高兴的凑上来说道:“小美人,你还是笑时候好看。”

陆怡君将猴毛毛拉进怀中,紧紧抱住说道:“多日不见,想死我了,快让我抱抱。”

猴毛毛不喜欢被抱,吱吱的叫起来,表示反对。

过了一段时间,小白自己顶破水晶洞有若重生,翅膀已经重新长了出来,已经可以见到雏鸟般的羽根,陆怡君含泪问道:“我可以抱抱它吗?”

巨猿微微点点头,刚向前走出一步,却见陆怡君已经摔倒在地上,小白走了过来,用巨大的鹰喙,抚摸陆怡君的后背。

陆怡君翻过身子,抚摸着小白的喙说道:“小白你要加油啊!用我的双腿飞的更高,更快。”

小白向天空一声长鸣,展现出万般豪气。

飞龙国平州城

夏一诺和小姑娘穿过近百里无人区,进入了平洲境内。

平州和中州是飞龙国两个最大的州郡,良田数万倾,村落无计,人口过百万,仅平州、中洲两城中就有百万人居住。

两城居于飞龙国中部,所以城墙不像天雄城那样高。城墙下有许多人流,停停走走买卖货物。

不远处,是一片片的农田,夏一诺望去,平州城仿佛一座温馨的大宅院,安逸祥和。

这几天,夏一诺一有时间就练习控制魔种,魔种藏于脑叶下的缝隙中,那里几乎没有血液。

他发现用灵力阻挡住血液,魔种就会自己展开变大,但是由于缺少营养也无法坚持太久。

并且魔种还能延伸出体外一段时间,直到营养耗尽,变为一瘫黑泥。

由此,他判断魔种必须要吸收营养才能生存,但是无法吸食有飞龙珠果实血液的营养。

夏一诺尝试着寻找血液内的飞龙珠果实成份,想剔除出去,但是无法分辨的出来,所以只能作罢。

他还发现,月圆之夜,魔种可以接收到月光的力量,变得强大起来,只有借月光之力,才能吸收带有飞龙果的血液。

但是,还是无法吸收其中的飞龙果实部分,会在魔种的旁边留下一些晶体,过段时间就被会被脑叶吸收干净。

另外,魔种对灵力可以造成伤害,可以把灵力当营养吸收,效果和血液差不多,反之纯净的灵力晶体也可以对魔种造成伤害,但不能吸收魔种。

夏一诺得出最后的结论,魔种是可以控制的,但是必须要给它足够的营养。

这营养不可能是自己的血液,只能是灵力。自己的灵力虽然比原来纯净不少,但是喂给魔种吃,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第166章 贵门何太虚

进了平州城,夏一诺和小姑娘来到一家看上去干净的客栈投宿,这回他可没忘记要盘缠,二哥大方的给他带上了一百两银子。

第二天,小姑娘吵着要到城里转转,要看热闹。

夏一诺打听后带着她,来到了城中的龙化寺。

今天正好是大集,寺里香火很旺,一把接一把的烧,外面摆摊子卖艺的,将寺庙围了起来,热闹非凡。

门口最好的位置,有一众和尚在传经颂典,弘扬佛法,其中一个老僧手举一只普通树枝,对其念了一段佛经,那枯枝上就开满了花朵。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多好玩的场面,穿梭在人群之中,一会儿看看戏法,一会儿看看耍猴,一会儿要吃这,一会儿要吃那,兴奋的不得了。

夏一诺手上拎着各种中原的小吃零食,跟在她后面负责给钱,刚刚付了小笼包子的钱。

小姑娘一手咬着莲花酥,一手就拉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跑开了。

夏一诺被人流挡住,看着她拉着别人跑走,高声喊叫,却被淹没在边上锣鼓喧天的卖艺杂耍声中。

夏一诺马上挤过人群追赶,身体被一个岁数差不多的男孩撞了一下,他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向前追去。

终于追上了小姑娘,她还傻呵呵的拉着别人的手,那个人已经被拉着走出好远。

那人站住脚步,奇怪的问道:“在下贵门何太虚,姑娘,我们认识吗?”

小姑娘回头一看,倍感尴尬,忙抽回了手,伸脖子踮脚尖,寻找夏一诺。

夏一诺走近,忙向那人道抱歉。

何太虚倒是没有气恼,轻轻拉住夏一诺的手说道:“请将钱包还给我吧。”

夏一诺颇感意外,才把目光从小姑娘脸上移开,认真看了一下面前这位翩翩公子。

个子比自己高些,皮肤比自己白些,衣服比自己讲究些,模样比自己帅一些。

夏一诺皱眉说道:“你认错人了吧。”

何太虚微微一笑,将夏一诺的手腕抓紧,道:“你们这小把戏骗不了我的,她将我拉走,分散我的注意力,你再乘我不备将钱包偷走,对么?”

小姑娘挡在夏一诺前面,横刀立马的说道:“胡说,我们都是好人,你看他双手都是东西,怎么偷你的钱包。”

身后的夏一诺,用手背摸向自己怀中,说道:“坏了,我的钱包也不见了。”

何太虚放开手,夏一诺说道:“我感觉刚才有人重重的撞了我一下,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丢的了。”

何太虚回忆道:“唔,方才这位姑娘拉着我的手跑,我也被人撞过一下。”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拉住夏一诺的衣角。

夏一诺说道:“何兄,我们可能都是被同一人偷的,那贼向那个方向走了,我们向前追赶,应该能捉到他。”

两人点点头,向同一方向追去。

人流很多,夏一诺紧紧拉着小姑娘的手,怕她再次走丢了,眼睛却不住的在人群搜索那小偷的身影。

追了片刻,干脆调出灵力在空中寻找起来,果然见几个人总是在人多的地方穿梭,故意撞人。

他用灵力一看,何太虚居然也飞出一片灵力同时发现了小偷。

两人用灵力交流一番,怕在这里跑了小偷,决定继续用灵力跟踪。

跟了一会儿,见几个小偷把偷来的钱包,都塞到了一个卖身葬父人的被子下面。

两人走近一看,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双腿残疾,头上插着一根草,身边躺着一个人,用被子将头身都盖起来,只露出一双脚,钱袋就塞进了这躺着人的被子下。

夏一诺和何太虚商量起来,“何兄,看来这是个小偷团伙,我猜那躺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头,你一个人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吧?”

何太虚诧异的看着他,说道:“你开玩笑么?你的灵力虽弱,但也是修行之人,难道会打不过几个小贼?”

夏一诺尴尬一笑:“术业有专攻嘛,我主要是研究。。。研究机关的。”

何太虚点点头说道:“哦,那你在一旁看着就是了,我将他们一网打尽。”说完就要上。

夏一诺拦住他说道:“这里人这么多,可能误伤,也可能跑掉几个。”

何太虚拉开的架势又收了回去,想想也是,一筹莫展的问道:“你看如何是好?”

夏一诺微微一笑,走到卖身葬父的两人近前,说道:“不知道这位小兄弟,准备将自己卖多少钱呢?”

那小孩子扣着脸上的泥污,眨眨眼,说道:“你真要买我?你看清楚,我没有腿的。”说完摇摇了自己空空的裤管。

夏一诺很真诚的说道:“你放心,我只为做善事,一会儿我顾一辆马车,先将你父亲安葬再说吧。”

一辆平板马车,慢慢悠悠的驶出了城。

坐在车中的小孩,手扶着车上躺着那人,满脸愁容,四下张望,夏一诺三人跟在马车后面脸上带着微笑。

走到一处坟岗,夏一诺给了赶车的几个仅剩的铜钱打发走,对小男孩说道:“你看埋哪?”

小男孩看看蒙着被子的尸体,轻轻推了一下,被子呼一下子被掀开了。

里面一个中年男子坐了起来,满脸黑黑的,露出尖牙,向三人一声吼,伸手抓住小男孩咬了下去。

小男孩的脖子喷出了像血浆一样的东西,却还有力的大声喊道:“兽化鬼,快跑呀!”

见他们三人动也不动,脸上还是带着微笑,小男孩紧张的问道:“你们没听说过兽化鬼吗?喝人血,吃人肉的!”说完之后,他猛然被那恶鬼按住头,倒在地上。

恶鬼转过身,冲着三人嗷嗷的叫着,嘴角上还沾着血迹,慢慢向三人走了过来,挥动着满是血污的双手。

夏一诺手捂额角轻轻晃动,真想现在就变身给他们看看,真正的兽化鬼到底是啥样子。

何太虚出手了,他左手握出个剑阙,双指一挥,一点青芒从指尖飞出,射向那中年人的头顶,嗖嗖几下,将那人的头发剃光。

扮做兽化鬼的中年人,全力表现出的恐怖造型,与他被削得坑坑洼洼的发型,达到了一种非常滑稽的效果。

小姑娘实在憋不住,笑得面纱都被吹了起来。

那中年人翻手接住几缕头顶飘落下来的头发,大喊一声:“都出来,给我揍他!”

三人身后,立刻出现了七八个人,拿着棍棒匕首冲了上来,夏一诺抱肩膀,微笑说道:“何兄手下留情啊。”

何太虚点点头,从指尖又飞出几道青芒,那七八个人手中的武器,瞬即折断。

几人虽看不出端倪,但被惊吓的呆立不动,再不敢上前。

那中年人马上跪下将衣服里的钱包,全掏出来放在地下。

害怕的说道:“还请少侠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夏一诺走上前去,捡起自己的钱包,放进怀中,将几只钱包举到何太虚眼前,说道:“何兄?”

何太虚将自己的钱包也放进怀中,又看看左右这些人说道:“其它的失主找不到钱包也会着急,我们将这些贼人交给官府吧。”

那中年男子马上哭道:“少侠,我们都是天雄城逃难来的,无依无靠才干起这些腌臜营生,还请少侠高抬贵手啊。”

夏一诺皱眉问道:“你们何时何地,见到的兽化鬼?”

那中年男子脸上露出恐惧之色,说道:“我们都是天雄城边的村民,望海国退去后,我们成帮结伙的返回家中,可是不知道天雄城附近已经开始闹鬼了。

那些恶鬼见人就咬,食肉喝血,不惧刀斧,如同野兽一般。这孩子的腿就是被兽化鬼咬断的,我拼死才把他救出来。少侠,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夏一诺走上前去,看了一下那男孩的腿说道:“何兄,你来看,这孩子的腿伤确是有齿痕。”

何太虚走上前去,看了看男孩的腿点点头,说道:“长生教尽干些丧尽天良之事。如今又多了一笔孽债。”

说完将自己的钱包又取了出来,说道:“这些钱你们拿去,做些正经事情吧。”

小姑娘也将夏一诺的钱包从他怀中取出来,整包交给那些人。

夏一诺伸手想说,留一些。不想小姑娘却真诚的说道:“我们这里也有些银两,你们都拿去吧。”

众人马上点头道谢,感动的五体头地,纷纷磕头。

夏一诺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张开的嘴始终是没有喊出声音。

众人将他们三人请到自己暂时住的破庙,果不其然,在庙里住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还有残疾的人,大概有五十几人。

三人对望一眼,感觉自己做了正确的事情。

小姑娘将集市上买的小吃零食,悉数分给众人。

那中年人说道:“我姓林,是天雄州南林家村的人,那里已百里无人,虽有良田百倾,但有恶鬼伤人,终日提心吊胆。

家乡是回不去了,今日幸得三位少侠相助,能让我们买上些田地,在此安身。请少侠留下姓名住所,我等日后赚了钱定会还你们。”

何太虚摆摆手说道:“我只是路过而已,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必再提了。”

夏一诺想想自己和这林大叔算是同乡了,对他们的处境十分同情,也跟着摆摆手。

三人从破庙出来,众乡亲流着感激的泪水,就连残疾的也搀扶着相送。

第167章 招蜂引蝶

返回城的路上,夏一诺问道:“何兄的贵门,可是那花猪白狗的门派?”

何太虚气愤的说道:“是的,我们贵门清誉算是彻底被那两人毁了,如今门派中还在通缉他们,可这两人躲进了长生教,不在江湖露面了。”

夏一诺问道:“请教一下何兄,贵门中也修仙么?那花猪白狗可会运用灵力?”

何太虚飒然一笑,自豪的说道:“我贵门开山立派几百年之久,分武宗、神宗。那两个叛徒只是武宗,神宗只有天资卓越的弟子才能修炼,哦,一时匆忙,还未请教兄弟你门派呢。”

夏一诺呵呵一笑,说道:“我叫夏一诺,无门无派,机缘巧合遇到过一位先圣,教我运用灵力,但你也看到了,我这资质太差,就不修了。”

小姑娘听到,说道:“什么灵力呀,一诺你教教我嘛。”

夏一诺呵呵一笑,说道:“好的,回头教你,何兄,我这妹妹是大理寂照庵的,你可曾听说过?”

何太虚立马对小姑娘另眼相看,说道:“怎么没听说过,寂照庵的苍圣神尼,是当今武林巅峰,灵修至尊,一手葬花劈雨剑,出神入化,四季神功已经练到巅峰,传说不日就可化羽升仙了。”

小姑娘高兴的笑道:“这么厉害呀?那我也可以升仙吗?”

何太虚听的皱起眉头,夏一诺忙解释道:“她被长生教所害,得了失忆症,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我们此去大理,就是要去寻她的家人身世的。”

何太虚才明白,点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还真是有缘,我要回贵门,方向一致,我们可以结伴而行了。”

黄昏,三人走到城门前,才想起来身上都已无银两,犯起难来。

夏一诺饿的肚子直叫,和小姑娘对望一眼,哈哈笑起来。

正在三人犯难之际,两个和尚大喊大叫的跑了过来,三人让开道路。

只见两人被一群野蜂追进了城中,野蜂从三人身前飞过也不攻击,只追着他两人。

那两个和尚跑去复又回,一下子跳进了脏污的护城河中,用打湿的衣服护住头脸。

过不多时,太阳落山,野蜂终于飞走了,他俩人才敢从河水中站起来。

夏一诺感觉奇怪,上前搀扶两人上来,两人上岸后坐在河边犹自叹息,夏一诺笑问道:“两位大师何故如此招蜂引蝶啊?”

其中一位大和尚埋怨道:“不怕施主笑话,我们是龙化寺的,寺中主持得了怪病,终日不吃米面,只食蜂蜜,几个月下来,城中的蜂蜜都买光了,便派我们到野外去采,哎。”

何太虚吟诗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开始心疼起野蜂来。

小姑娘看着这两人光头上,大包上顶着小包,肿起很高,一层一层的,好像寺中的宝塔,转身咯咯直笑。

何太虚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说道:“两位大师,野蜂针刺带毒,在下的灵药可怯毒消肿,不如先涂抹一些吧。”

两个和尚接过药瓶点头道谢,对坐互相抹起药来。

他们呲牙咧嘴的不停冲对方喊着“轻点”的样子,把小姑娘逗得笑弯了腰。

夏一诺无奈的拽拽小姑娘的袖子,提醒她注意礼貌。

小姑娘忍住了笑,深吸一口,看着夏一诺说道:“这药膏真好闻。”

何太虚微微一笑,点头示意,以为小姑娘夸赞他的药。

夏一诺却知道其中奥秘,没那么简单,幸福看着小姑娘。

两个和尚涂完药,感激的说道:“此药效果甚好,抹上之后清清爽爽,敢请公子到寺中,为我寺许多蜇伤的同门制药怯毒?我等必有重谢。”

何太虚说道:“无妨,送给大师就是了。”

另一个和尚如获至宝的说道:“一定要给一定要给,真是太清爽了。”

五人回到龙化寺,两个和尚将他们请到一间简朴的厢房中。

随后,拿出纸笔和几十两银子:

“公子能否将药方抄给我们,我们被野蜂蛰咬之苦实是难忍,且多日不好,今天得了此药免了这活罪,银子一定要收下。”

何太虚身上正好无钱,也不再客气,收下了银两。将药方工工整整的写出来交给和尚,嘱咐道:“药方中,我又略做了调整,专门针对蜂毒,效果会更好的。”

两个和尚道谢,高高兴兴出去准备斋饭了,夏一诺说道:“何兄,你不感觉奇怪?这寺中主持为何如此贪食蜂蜜。”

何太虚没有感觉奇怪,说道:“这有何奇怪的,怪痞异人这世间多了。”

夏一诺道:“可是修行之人,特别是佛家,不都是讲究清心寡欲么?怎么会贪图享受,今天我又见一老和尚可以让枯枝开花,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

何太虚深思片刻,说道:“夏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那戒律中,也没有说不得吃蜂蜜吧?”

夏一诺笑笑说道:“反正无事,我们去一起看看呗?”

说完将食指放入太阳穴边上,向上一指,做了个灵力出舍的手势。

吃过斋饭,两人运出灵力结伴在寺中转悠起来。

来到后院厢房,两人只见一个老和尚趴在桌子上舔舐一盅蜂蜜,他的头顶有一支硕大的透明蝴蝶形的灵虚,泛着蓝蓝的幽光。

夏一诺道:“果然有蹊跷,何兄你可练出灵虚了?”

何太虚道:“还没,还在淬灵境界,这老和尚怎么练得蝴蝶形的灵虚?没听说龙化寺的有修灵之人啊,他们连武技都不修的。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夏一诺吃惊不小,说道:“夺舍?可是将灵力强行入舍吞噬了别人的灵力魂魄?”

何太虚说道:“是这个意思,如果灵力强大,可以入别人的魂舍,吸收别人的灵力,灭去三魂七魄,称为夺舍,相当于害了一个人的性命。”

夏一诺道:“那当如何是好,你打不过它吧。”

何太虚说道:“应该打不过,先回去吧。”

两人回到房中,把寺中和尚找来寻问。

和尚道,主持不会武功也不修炼仙术,去年一入秋,突然得了这个怪癖嗜好,一日不食蜂蜜就大吵大闹,食过蜂蜜后便无事了,一切如常,近日还会了枯树开花的法术。

两人断定是夺舍了,只是犹豫不决,一心想为民除害,却又担心打不过,反受其害。

夏一诺摸索着怀中的百日颖毒,感觉可以试试。将其中药效告诉何太虚。

何太虚道:“我感觉太慢了,没了蜂蜜,这蝴蝶妖也许会吸食别人的灵力生存,我打算现在赶回师门,请师父前来捉妖。”

第二天一早,何太虚告辞了,用银两买了一匹马,向夏一诺说道:“夏兄,我派在望海国梵净山,如有时间可来山中小住,人命要紧,银两你再想办法吧。”说完便打马向南而去。

夏一诺望着他远去的背景,决定先下毒试试,这百日颖毒都花草之毒,对人需要百日,对蝴蝶也许有奇效呢!

何太虚说的梵净山,一来一回,也是一个月了,万一要是毒不死它,也没什么损失,万一要是毒死了,不也能救这城中百姓么。

晚上,夏一诺偷偷将百日颖毒下在蜂蜜之中,用灵力躲在厢房附近偷听,只听一阵嘶嘶的惨叫,老和尚的喊叫声传了出来:“蝶儿,蝶儿。”

夏一诺感觉自己下的药起到了作用,将灵力飞到厢房中观瞧,只见一个老和尚,手中托着一只躺在盘中的蓝色巨蝶呼唤,那老和尚头顶的蝴蝶形虚影已经不见了。

夏一诺将本体走进来,看到老僧没死,说道:“主持,你被这蝶妖占了魂舍,由为不知吧。”

老和尚用手指着夏一诺,愤怒的说道:“你多管闲事!多管闲事!”

夏一诺不解,以为这老尚被蝶妖迷惑,或是三魂七魄不全,心智已失,说道:“我好心救你,你怎得如此不识好歹。”

老和尚流着泪痛心的说道:“这蝶儿占我魂舍,是我求它的!”

时间回到去年。

夏末初秋,一只蓝色凤尾蝶被秋风扫过,在空中失去了重心,挣扎了几下,无力的向地面落去。

一扇半开启的窗棂挡住了秋风的巨掌,蓝蝶飘到窗棂下,爬了两步,终是无力擎起巨大的翅膀,倒了下去。

一个枯坐的老僧被冷风吹凉了肩膀,向上拉了拉袈裟,走过来关窗。

见到一只蓝蝶在冷风中奄奄一息,将它托在手中。对蓝蝶说道:“美丽的蝶儿,你不该飞到北方来的,这里的寒冷将夺去你的生命。你不要怕,我为你诵上一段经文,送你去往西方极乐世界,那里永远是温暖的。”

老僧手捧着蓝蝶,庄重的为它诵上一段经文,蓝蝶宁静的躺在他的掌中安睡,仿佛灵魂已经缓慢的飞向西方,在极乐世界中轻舞。

经文念完,一丝微弱的灵力进入了老僧的脑海。

说道:“谢谢你,大师,我是蓝色凤尾灵蝶,想看看这多彩的世界,才飞到这里来,为了对抗严寒,耗尽了灵力。你用虔诚的信念给了我最后一丝灵力,现在生命即将流逝,为了表示感谢,我用灵魂为你跳一支舞吧。”

说完,开始在老僧的脑海中,飞动飘舞了起来。

第168章 老僧与灵蝶

老僧第一次听到生灵说人语,有些惊讶,看到翩翩起舞的蓝蝶,心神宁静了下来,说道:“蝶儿,一切皆是缘分,你不必感谢我。我愿意为你一直诵经,如果能让你继续活下去的话。”

蓝蝶边舞边说道:“我的躯体已经死去了,只剩下这灵魂还附在灵力上,你如果为我诵经可以使我一直活在你的魂舍,但是时间长了,我将占据你的魂舍,吞噬你的灵魂。

谢谢你的好意。让我为你跳完这只舞就好。”

老僧看着蓝蝶在脑海中飞舞,努力做出一个个美妙又飘逸的动作,凄美的让他落下泪来。

“如果真可以的话,我宁愿用这将死的生命,换你这美丽的灵魂。”说完老僧继续诵唱起经文来。

蓝蝶出于尊重,没有打断老僧诵唱,一段经诵罢,老僧有些累了,但手中仍是捧着蓝蝶的美丽躯体,看着颤抖手中的蓝蝶。

轻柔的问道:“你还在吗?”好像声音大些也会伤害到她一样。

“还在,但请不要禁锢我,我也不想影响你的修行和寿命,请让我安静的死去,不背负一丝愧疚,也不留下一份遗憾。”

老僧急切的说道:“不是的,你不要误会,我每日都在这里诵经,除了佛祖只有自己听,终于有了你,你让我感觉到了生命的美丽和佛法的意义。”

蓝蝶不再说话,但老僧知道,她还活着,还在自己的魂舍之中,便只要醒着,就不断为它虔诚的诵经,为了能让蓝蝶活的像只蝴蝶,只吃蜂蜜。

蓝蝶没有再说一句话,她有些生气,气恼被人这样圈养的感觉,她只会留恋于瑰丽的花朵和温暖的阳光,愿随它们一起逝去,不会有一丝犹豫。但她知道自己无法劝说住老僧,只能用沉默来抗议。

每天,老僧诵过一段经,必须休息一会儿,他就自言自语的回忆些往事,又像是有意说给蓝蝶听。

老僧曾是平州最富有的公子,家境荫实到拥有半个州的土地,从小可以随心所欲,要什么有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发现人生已经没有什么追求,找不到一件快乐的事。

最痛苦的,是找不到能理解他快乐和痛苦的人,身边的人不是因为他的财富而奉承他,就是嫌他满身铜臭气避而远之。

他发现,用钱再买不来快乐的时候,开始探寻人生的意义。

人到这个世界上来,究竟是为什么?

当年,龙化寺的主持是一位佛学大师,帮他找到了答案。

所有生命来到世界上都是被迫的,是这个世界需要生命来丰富自己,让自己更美丽,才创造了生命。

因此,为了感激这个世界,人活得更精彩更快乐就对了。

当年的富有公子为了让世界更加精彩,让人间充满更多欢乐,将所有土地都赠给了贫穷的人,自己到龙化寺中与当年的主持一起参禅,领悟世界的真理。

蓝蝶渐渐的理解了老僧的想法,知道了他不是因为占有欲而圈养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活下来,使这个世界更精彩。

老僧虔诚的诵经让蓝蝶的灵力不断的强大起来,可是蓝蝶看到老僧的身体却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一百天过去了,这对蝴蝶来说,意味着一段很长的时间。

老僧的虔诚与执着终于感动了蓝蝶,打破了她固执的偏见,让她知道还有一种东西比阳光更温暖,比鲜花更珍贵。

也让她理解了老僧默默奉献也是一种幸福,也可以做为人生的一种追求。

蓝蝶对老僧说道:“如果你愿意这样,我也没有办法,就让我们一同死去吧。”

第一百零一天,曾经枯槁的老僧突然充满了活力,脸上洋溢起慈祥的微笑,热情的与人打招呼,不遗余力的宣扬佛法。

他此时体会到了佛法的力量,可以借助佛法渡己救人。他想让更多的人拥有这种幸运。

从那天起,蓝蝶开始配合老僧,在他宣扬佛法时,展现出她的法术,在老僧诵经时随声起舞,在晚上给他讲鲜花的故事。

老僧听着蓝蝶的故事,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坐在微风之上,嗅到了花朵的芬芳,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

但,老僧的身体却越来越弱了,蓝蝶与他相约,明年夏天一起去彩云之南,躺在花丛中死去。

可是一切来的太快了,蓝蝶的灵力百日骤增,马上就要从粹灵境达到灵虚境了。

她对老僧说:“如果你再为我诵经,我的灵虚必将吞噬你的灵魂,占据你的魂舍和身体。”

老僧却笑笑,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的身体不如你那样美丽轻盈,它已经形同朽木,我真希望在年轻的时候遇到你。

那样你可以活的长久些了,也可以自由的,去你想去的地方。”

蓝蝶说道:“你不是想和我一起死去么?只要我不进入灵虚境,我们就可以一起死,你的生命燃尽之时,也是我生命的终点。”

老僧说道:“西方极乐世界,我没去过,不知道那里是不是真的极乐。但是你和我说的花海、阳光和蓝天,我都见过。我觉得那里更适合你,你将我的灵魂吞噬掉吧,反正它已经属于你了。”

说完,老僧又开始虔诚的诵起经来,那声音洪亮如钟,信念坚硬如铁。

蓝蝶第一次打断了老僧的诵读,说道:“如果你这样,我会在你灵魂破灭的时候,自尽而死。不,现在我就飞出去,自尽而死。”说完,它奋力向魂舍外飞去。

蓝蝶下决心飞出,不给自己留下一丝亏欠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灵晶已与老僧的灵晶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自己现在飞离出去,会让他耗尽灵力晕倒,以他的身体,很可能瞬间就会死去。

老僧马上停止了诵读说道:“不要,不要那样,我们难道没办法共生么?”

蓝蝶伤心的说道:“也许可以,但是我没有了解过,我从没想过会和别人结合。”

老僧说道:“在你最美的时候遇到你,已经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了,我怎么能再牵绊你。你灵虚之后法力更强,天气也转暧了,让我为你牺牲吧,我感觉到无比的幸运,你也能感受到我此刻的幸福吧。”

蓝蝶看着老僧那闪耀的灵力晶片,感动不已说道:“你如果因我而死,有违天道,我将被五雷轰顶,神形俱灭。

那我们死后,也许不能再见了,你在极乐世界,而我不知在何处。所以,不要再诵经了。即便你不诵,我也将在近几日进入灵虚境的。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老僧盘坐在床上,听闻后已经有若五雷轰顶。

他面目惊愕的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甘愿献出生命,接受的人还会被惩罚。我要去问问佛祖,难道我没有权力支配自己的生命吗?

那人在世上还有什么是自己的?感情、才学、金钱我全带不走,那我把身体留下不带走,又阻碍了谁?”

蓝蝶缓缓的说道:“因为你辜负了爱你的人。”

许久,他们不再说话,不知道如何破解这个死局。

第二天,老僧开始到处求教,翻阅典籍寻找共生的方法,终于散尽银两,求得一本修仙的书《悟灵修》,从中找到了共享灵力,共同生存的办法。

办法也不是很难,在双方灵力同源,心意相同的基础上,让两人的灵晶片数相等,必须大于一万。然后将两人灵晶一片片交替穿插起来,两人一起进入灵虚境界,可合为一体。

老僧虽然未修行过灵力,但资质上佳,多年积下的善因善缘都结成了一片片的灵晶。

蓝色凤尾灵蝶本就是灵族,自虫蛹时就开始修行灵力,化蝶之后又被老僧加持,此时早已过万。

一人一蝶共同研究《悟灵修》,昼日修炼,老僧很快到了粹灵境后期。

冲击灵虚境界之前,老僧问道:“蝶儿,我们一旦成功,便只有死才能分离了,你与我这老和尚一起委屈你了,你不后悔吗?”

蓝蝶道:“我不知道以后如何,但此时我向往和你结合,你用虔诚的信念拯救了我的生命,更让我懂得了生命意义。我还体会到了,爱,不分年龄,不分种族,不分对错,只需无私的奉献。”

一人一蝶同心同往,顺利的冲入了灵虚境。

不过才几天,就被夏一诺破坏了。

和夏一诺分析的一样,数种毒花合成的毒药,对人产生作用是一百天,但是对蝴蝶却是非常致命的,好在灵虚中有人类的灵力,但最多可能只有五十天的期限了。

听完了老僧的故事,夏一诺捶胸忏悔,扼腕痛惜,怎么会干了一件多手多脚的事。

一段跨越种族和年龄的,山盟海誓的相爱,却被自己臆断为邪恶的阴谋。

夏一诺懊恼的说道:“对不起,我愿意用一切去补救。”

谁自认为自己什么都懂了的时候,命运会立刻跑来给谁一个巴掌,教育道:“你懂个屁!”

第169章 大理印象

老僧缓缓摇头,说道:“我本已以为突破命运了,看来一切却在冥冥之中仍有定数。

我们共用灵力,她死便是我死,没有什么悲伤的,只是没有死在那阳光下的花海里颇为遗憾。

你可愿将我们带去怒江边吗?那是她的故乡,我希望她能再看一眼。

我不想与别人再讲此事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也没有时间了,我要为她诵经续命。”

夏一诺眼中含着悔恨的泪水点点头,坚定的对老僧说道:“一定,我,我一定完成这个承诺。”

第二天一早,夏一诺用老僧给的银两买了一辆马轿车,拉着老僧和小姑娘,在朝阳中向南方匆匆而去。

小姑娘坐在夏一诺身边,看着他坚定而忧郁的神情,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夏一诺看着前方,说道:“我要变强!只有变强才能不辜负所爱的人。”

一路晓行夜宿,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十天后,马轿迎着春色踏入了大理国境。

满眼花红柳绿,到处生机盎然,一幅多彩的画卷渐渐映入眼帘。

在道路两边的山坡上,开满五彩的野花,水田里映着湛蓝的天空。

山尖藏在云中,天空仿佛低了下来,一朵朵大大的云彩,感觉一跳起来就可以摸到。

夏一诺边浏览着风景,边给小姑娘讲述了老僧与蓝色凤尾灵蝶的故事。

小姑娘静静地听完,感叹道:“生命在最美丽的时候终止,才能让美丽永恒,我能理解蝶儿的想法。”

夏一诺为了完成对老僧承诺,没有先上圣应峰寂照庵而是向西而去,准备先到怒江边将他安葬,这也是小姑娘的想法。

马轿从大理城边苍山圣应峰下路过,向西南边的茫茫远山前进。

小姑娘仰头,看着那座云水间的高山,神圣庄严又宁静从容,蓝天白云下,雄阔山脉上浓重的绿色,让眼睛长时间望着它也不厌倦。

她感觉,这绵长的山壁,像是母亲展开臂膀拥抱孩子那一瞬间的样子,从容自然、厚实安详。

她真想一头扎进这久违的拥抱中,感受她臂弯里的温暖、安全、慈爱,也许还有一缕乳香。

山顶的圣应峰,被多变淘气的云朵遮挡的若隐若现,那云朵就像是一群贪吃的孩子,在母亲的围裙下,跑来跑去就是不走。

和煦的阳光,仿佛是母亲对这群环绕膝下孩子们的奖励,云朵终于跑远了,小姑娘看到了被白雪装饰起来的圣应峰。

那山峰出现时,仿佛有声音传来,像母亲对远行孩子细致的叮咛,像黄昏母亲唤孩子快快回家,像夜晚母亲在床边低声的哼唱着歌谣。

小姑娘望着望着,被陶醉的流下泪来。

刚刚走进群山的上坡路,马车就被一群拿着长刀弓箭的黑衣南蛮拦住了,看打扮应该是颖族人。

他们凶神恶煞的叫喊着蛮语,把刀架在夏一诺的脖子上,他心道不好,看样子是遇到了山中的南蛮劫匪了。

一个蛮人走近马车,掀起马车轿帘,吼叫着让里面的人出来,小姑娘欠身出来,一下被那个无理的人扯下了面纱。

夏一诺非常生气,不顾刀箭,气愤的冲了过去将那人推倒,张开双臂用身体挡在小姑娘前面。

蛮人们一下子挥舞着长刀围了上来,那无理的蛮人爬起后,居然跪在地上害怕的说着:“咪惹,咪惹,阿姆达。”

夏一诺不敢相信,身后的小姑娘居然和那蛮人用蛮语对起话来

接着,所有的蛮人都慢慢放低了刀,看得他莫名其妙。

蛮人拿出了酒囊,自己先喝了一口递了过来,小姑娘说道:“你也喝一口。”夏一诺接过也喝了一口。

随后,在蛮人的带领下,马车向山中走去,小姑娘高兴的对夏一诺说道:“我居然能听得颖语,看来我真的在这里待过呢。”

夏一诺对小姑娘回报一个微笑,问道:“哦,那他们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小姑娘小心的轻声说道:“他们是颖族的一个部落,今天晚上要在这里集会,说我是鲜花族的女王,我看情况很危险,应了下来。一会儿那个正主来了,我们可怎么办啊。。。”说完吐出一截舌头,流露出为难的表情。

夏一诺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自信的说道:“几个蛮人问题不大,一会儿走到岔路上,你赶马车跑,我能拖延一阵的。”小姑娘点了点头又戴起了面纱。

两人赶着马车跟在几人后面,路上的颖人却越走越多,只得被他们簇拥着拐进了一处山坳。

一块大空地中,已经聚集了很多的蛮人,打扮全都是留着像独角一样的颖族人。

他们穿着黑黑的衣服,围着黑黑的斗篷,犹如一大群乌鸦落在地上。

远处还有一座高台,上面端坐着一人,身边站着两个人,衣服一白一花。

夏一诺紧张起来,他想到大理国和颖人的矛盾,近年来时有磨擦,感觉到不妙。

果然,那些人看到夏一诺的汉人打扮,纷纷投来了仇视的目光,渐渐的围了上来。

几个高瘦的颖人挡在了马车的前面,夏一诺呵呵一笑,准备打马逃离,回头一看后面的路也被堵死了。

小姑娘见状摘下面纱与那群人交流起来,气氛渐缓,夏一诺松下一口气。

这时,身后的人群分散开来,只见一个壮硕的纹面女人,在一群披着艳丽毯子的蛮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夏一诺一看便知,这是正主来了,看看天空,仿佛感觉老神仙在诚心诚意的戏弄自己。

那纹面女人比普通的男人长的还高,黑褐色的面部正中纹着一只黑蓝色的巨大蝴蝶,手里握着一只长柄的平头长刀,穿着一件鲜红色的小坎肩,露着两个膀子和脖子,胸部鼓鼓的。

脖子上带着骨头穿起来的项链,赤着足,下身围着一条艳丽的毯子,露出半截结实黝黑的小腿。

高大女人打量了一下小姑娘,说了一句蛮语,蛮人们一拥而上,把两人绑了起来,还将老僧也拖了出来一起架走。

随后,三人被绑在三根木桩上,面前架起了口大锅,又牵来了一头牛。

一个围鲜艳毯子的男人走近前来,跳了一段舞,用标枪从牛的前腿胁部一下刺进。

标枪抽出,一股鲜血溅出很远,牛哀叫一声,细细的四肢再无力支撑巨大的身体,跪倒下去,一众蛮人欢呼起来。

夏一诺自言自语道:“应该不是请我们吃煮牛肉的吧。”

小姑娘说道:“不是的,这叫剽牛祭祀,他们晚上要攻打大理城,本来只是杀牛的,不过那个女王说要将我们一起杀死,祭神。”

夏一诺:“啊”了一声,挣脱了一下被绑双手,但无济于事。

老僧叹息道:“命数啊,对不起了两位,让你们陪我们一起去极乐世界。”说完老僧闭起了眼睛。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说话。

牛终于死去了,流了一地的血,眼睛却还圆圆的瞪着,仿佛心有不甘。

杀牛的蛮人换了一把匕首,走近前来,看了看三人,那个女王说了一句什么,他先向老僧走了过去。

夏一诺想到还有带老僧去怒江边的承诺没有实现,吼叫起来:“先杀我,先杀我。”

蛮人没有理会他,扯开老僧的衣服,露出了他干瘪的胸膛,老僧还是没有睁开眼,也没有悲伤的表情。

夏一诺知道他可能在和蓝蝶说话,忙飞出了灵力与他们道别。

只听老僧说道:“蝶儿,这里的景色让你失望了吧?”

蓝蝶落在老僧的肩头,说道:“其实我有法术,可以使这里开满鲜花的。”

说完,蓝蝶微微扇动翅膀,围绕绑着三人的木桩飞舞了起来,所过之处,绽放出一只只五颜六色的花朵。

那个行刑的蛮人头上身上也长出了鲜花,手中的匕首变成一只花篮,吓得他把花篮掉在了地上,人不住的倒退。

蛮人们惊叹声此起彼伏,呆呆的看着这一奇景,有的甚至跪下磕头。

小姑娘说道:“我们可能有救了,蛮人说老僧得到了山神的庇护。”

夏一诺正在高兴,高大的鲜花族女王提着刀走上前来,迈过地下的花篮,说了几句什么,蛮人又疯狂叫起来。

小姑娘说道:“但是,这个女王说我是骗子,是毒蛇,还是要杀我。”

夏一诺对那个女王吼了起来:“她不是毒蛇,我是,你杀我吧!”

小姑娘红着脸说道:“女王不会杀你,她要在今晚和你洞房。”

夏一诺大惊道:“什么!”

第170章 夜袭大理城

正在夏一诺瞪着高大女人的伟岸身形,无能为力,急得直咧嘴的时候。

坐在高台上的那三人走了过来,想近距离看看这枯木开花的奇景。

那个穿白斗篷,扎白头巾的青年惊叫了一声音:“一诺?”

夏一诺转头一看,居然是在飞龙城中走失的小树,马上央求道:“快救救这个小姑娘,她是我老婆!”

小树马上制止住女王准备刺出的长刀,说了几句蛮语。

这时,三人中一个打扮如鬼魅的人,也上前说起了蛮语。

小姑娘翻译道:“这个小树说,我面带红斑天生就是鲜花族的女儿不应该杀,应该放了我们。那个打扮和鬼一样的是他们的大祭司,说你我都是不祥之人,如果不杀死我们,也不能放走。”

两人争辩半天,那个同来的老者说话了,两人扶胸低头,不再争执。

小姑娘道:“看样子他是颖人首领了,他说先把我们绑着,如果今晚不成功就杀死我们。”

“太好了!那成功了呢?”

“用我们祭天谢神。。。”

夏一诺长叹一口气,感觉横竖是活不成了,看了看小树,感觉世界真是太小了,相信他肯定会救下自己的。

又看了看那个祭祀,他长着像颖人一样的宽额头,高鼻梁、小鼻头、大鼻孔,面颊黑瘦,嘴叉很大。

和那些拿着武器的精壮颖人不同,他很单薄,那仿佛刀削下去的肩膀上,挂着的宽松衣服,被他穿起来咣咣荡荡的,一副眸子倒是很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三人被解了下来,关进那辆马车中,小树来到关押三人的马车前,笑着说道:“一诺!可以呀!几日不见都娶老婆了!”

夏一诺看了一眼羞红了脸的小姑娘,两人对视一刹那,深情自不必说。

扭回了脸对小树说道:“呵呵,看样子你更厉害啊!”

小树为难的笑笑,说道:“那天埋伏郭威,没想到遇上了真要抓他回去的颖人,他们误把我当做了白颖族的幸存者,把我带回了这里,到这之后只能装下去了,呵呵。”

随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同情的说道:“我发现,颖人其实挺好的,他们热爱自然,对人真诚,团结勇敢,也很勤劳,日子却过的非常不容易,但是仍然很照顾别人,我被他们感动了,才留了下来。

反而汉人经常欺骗他们,瞧不起他们,难为他们,甚至抓他们去做奴隶。你知道吗?他们换一斤粮食要比汉人多五倍的物品才行。”

小姑娘问道:“颖人自己不种粮食吗?”

小树说道:“想种啊,可是大理国限制颖人购买任何铁器。

我知道后建议颖人找巴蜀国换,虽然路远,但是东西便宜多了,我负责带路和谈价钱。途中要经过怒江,那里是鲜花族的地盘,我通过谈判也取得了他们的信任,就是那个女王,她叫美人蕉。

只一次就从巴蜀买进了粮食和大批的武器,取得了颖族大土司阿尔的信任。他知道我以前还在飞龙国当过兵,让我负责训练颖人士兵,就这样,我做了他们的大将军。呵呵。”

夏一诺听完,有些不解的说道:“你带领他们打大理国,杀汉人也不太好吧。”

小树摇摇头:“不是我,是那个叫阿才的大祭司提出的,他说他下咒,咒死了大理的大将军沈树军,现在正是时候。

并且大理国也太欺负颖人了,居然让他们每年按男丁数,每人交一百斤水果,十斤野山茶,一头羊,十只鸡。你可知道,颖人自己都没那么多东西,这是逼死人么!

阿尔大土司才决定听大祭司的,干脆先下手为强,今晚攻进大理城,杀了段氏一族。

目前已经集结了二万多人了,这里只是一部分,鲜花族听说也来参加攻城了,他们近年来也被大理国欺负。”

夏一诺迷茫的问道:“可是我听说,大理段王以贤王之名著称啊,怎么会如此对待颖人?”

小树说道:“原来汉颖关系是很好,几百年也不曾有过战事,但是那个郭威挑起了汉颖矛盾,蛊惑当年白颖族的土司刺伤了段王,后来,世子段兴为父报仇,屠光了白颖族,中间也错伤了别的颖族部落,就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自那以后,段王一直在南圣寺养伤,再也没出现过,都是段兴代父处理朝政,他不像段君王那样仁厚,主张用武力征服颖人。”

夏一诺微微点头,大概了解如今汉颖之争的情况了,突然又惊恐问道:“那美人蕉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和我洞房?”

小树看了看小姑娘,呵呵笑道:“鲜花族如今还是用母系族牒,走婚的,颖人还有**节呢,风俗而已,你小子入乡随俗吧。呵呵。”

夏一诺想到那个比自己还高大的女人,面目痛苦起来,小姑娘撅起了小嘴,扭过头去,明显很不高兴。

夏一诺见到,又问小树:“他们把老和尚弄哪里去了?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他时日无多了,我答应他把他葬在怒江边的。”

小树说道:“怎么会有危险,颖人崇拜自然,喜爱鲜花,肯定会好好待他的,他今天这个是法术么?”

夏一诺和小树解释了一番,被人叫走了,临走的时候他郑重说道:“晚上攻城时,你们在我边上,我找机会放走你们,祭天是要将你们两个烧死的。”

小树走后,小姑娘眼睛眯了起来,用娇柔的声音说道:“好羡慕那遍地开花的法术啊。”

“对了,我教你查看灵力可有结果了?你有机会可以向蝶儿学啊。”

小姑娘为难的说道:“哦,看过了,我的灵力有一大片,根本数不过来。”

夏一诺点点头很欣慰,想到晚上的事情却又发起愁来,看来要自救才行,不然可能要连累到小树了。

夜晚,夏一诺和小姑娘被绑着双手带到了小树身边,看到颖人们已经聚起齐正的队形了。

他们身上穿着藤甲,脸上涂着油彩,打着赤脚,装备虽然简陋,但一个个的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带着几分杀气。

他们按着刀枪弓盾的武器分队列站好,看来在小树的指导下,已经不再是各自为战,有了一定组织和兵种的建制。

想来在战斗中小树也会在阵形和战术上有所作为。

一阵低沉的牛角号吹响,那个阿尔大土司在高台上说了些什么,蛮兵们高举武器整齐的吼叫起来。

阿尔转过身将今天杀的牛头骷髅举向空中,白森森的牛头骨在月下的火把中,显出了凝重恐怖的气息。

蛮兵们又吼叫了起来。

小树走上高台,抽出刀指向天空,说了一句简短的蛮语,蛮兵们安静下来,转身一队一队的向大理城方向走去。

刀兵在前,弓兵最后,夏一诺跟在小树身边,走在他们后方,阿尔被四个人抬着,走在最后。

路上没有点起火把,也没有一个蛮兵说话,夏一诺不由得为大理城的段氏捏了一把汗。

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了大理城下,在月色下的大理城并不如传说中的那样美丽,城墙也不显得多么雄伟。

在月光中,好像一只沉睡的大水牛卧在地上,犹不知灾难的降临。

一队刀兵排成蛇形出动了,他们把刀都叼在嘴里,后面几人手中握这一只长长杆子,快速的通过了城前月色下的白地。

他们依次蹲在城门侧的城墙脚下,当一队三十人都跑到那里的时候,最后一个到位的蛮兵站起,将手中长杆竖了起来,刚好可以够到城垛间的凹口。

他边上两个蛮兵扶稳了长杆,一名蛮兵嘴叼着刀,沿着长杆子爬了上去,一步一蹿,好像猴子一样灵活,没几下就爬到了城垛中,接着其他人也这样陆续爬了进去。

过不多时,城门慢慢的开了,小树一挥手,一队队的蛮兵鱼贯而入,随后自己也走进了城门。

光滑的石板路上,反射着惨淡的月光,蛮兵赤着脚走在上面不发出任何响动,偶尔一两阵狗叫,也会被吵醒的人们,认为是家里进了野猫,翻身又睡去。

像野猫一样无声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向两边黑暗的墙影中隐去。

“啪啦、啪啦”

阵阵有节奏的声音由远及近,大理城中的巡逻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过来。

蛮兵们没有急着冲上去,待巡逻队走到人群正中时,一枝箭闪耀着青芒射了出去,正中第一个大理国士兵的咽喉。

他手里的长枪掉到地上,双手捂住喉咙,使劲努着眼睛,也没有喊出一声,痛苦的倒了下去。

紧接着,四周隐蔽的蛮兵们一拥而上,将剩下九个巡逻士兵全部杀死,中间没给一人留有机会喊出声音。

队伍继续前进,又这样杀了一波巡逻队,才走过这条宽阔的大街,稍无声息的来到了大理王宫下。

第171章 谁输谁赢

王宫的墙比城墙略低,大约有一丈五高,可以清楚的看到墙上的守卫头盔,他们在不停的走动着。

小树的唇上长出了不算浓密的胡须,眼神在阴影里坚毅无比,已脱去了稚气。

他攥紧拳头,抬手向前一摆,一队弓箭兵跑出来站成一排,向墙上射出一排箭。

一个大理士兵发现了,刚喊出一声:“敌。。。”箭头就准确的穿过了他的喉咙。

小树站了起来,吼了一声,刀兵们举着长杆子,冲向了宫墙。

与刚才不同,这队蛮兵三人一组,头一个蛮兵背后背着刀,与后面两人同时提着一根杆子。

在接近宫墙时,背刀蛮兵向空中一跃,身子横了起来,后面两人依旧端着杆子向前跑着。

杆子立了起来,背刀蛮兵手握杆头,双脚不断的在宫墙上蹬着,几下就被送上了宫墙。

这时,王宫内由近及远,响起了一阵阵的锣声。

攀上宫墙的蛮兵,抽出背后的刀与冲上来的四人战在一起。

五把刀在墙头的火光中上下翻飞,不住的闪动,刀锋碰到一起,传到墙外依然乒乓作响,那蛮兵终是不敌,被人砍中,倒了下去。

但是,后面不断的有人被这样送上宫墙,十几个人上去后,开始与被锣声唤来的大理士兵交战在一起,控制了宫墙上一小块阵地。

三架长长的梯子出现在这块阵地的墙面上,接着,梯子一架架的向两侧延伸,支到宫墙上,像凭空长起的飞龙珠树窜向城头。

盾兵们像壁虎一样,在墙上依附着向上攀爬。

小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站在街道正中,淡定的发出一道道指令,远处也有一个个传令兵跑来向他汇报。

小姑娘翻译道:“蛮兵已经控制了城中的南城门和王宫的四个门,并且顶住了来救王宫的援军。小树告诉他们,一定要守好刚才进来的南门,让他们加紧进攻王宫。”

夏一诺蹲在墙角中,看到小树这镇定自如的指挥模样,已经有了几分仇大哥的样子,为小树感到高兴,同时也为大理段氏的命运感到悲哀。

但,这份担忧明显太早了,墙上的大理士兵将普通的箭,改为火箭,射在攀墙蛮兵的藤盾上,顿时一团火燃了起来,蛮兵把盾扔掉,仍坚定的向上攀爬。

一枝箭带着火焰,射中了他的胁部,蛮兵停顿了一下,仍没有放弃,反而吼叫着爬的更快了。

又一火箭射来,插穿了那蛮兵的脖子,他才直挺挺的向下坠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打在石板上的声音,一队大理骑兵从东侧的街口杀了过来。

小树眉头皱了一下,他向蛮兵们吼了一句,只见那鲜花族的美人蕉带着人冲了上去。

那些蛮兵穿着简陋的藤甲,手中高举着长柄梭标,向骑兵们投了出去,骑兵不是重骑,对尖锐的梭标没有什么抵御能力,立刻被戳穿了两个,从马上向后飞去。

第二波梭标又从蛮兵手中飞出,翻滚着飞向了空中,一个骑兵挥刀打偏了一只,却被后面两只梭标插穿了身体。

梭标不断的收割着骑兵的生命,但是没有阻拦住双方不断拉近的距离。

骑兵冲至近前,鲜花族的蛮兵们毫无惧色,挥舞起长柄平头刀,在美人蕉的周围与骑兵们混战在一起。

喊杀声渐起。

美人蕉此时如果不是散着长发,有鼓鼓的胸部,没人会认为她是个女人。

她利用自己的身高和手中的长刀,将骑兵砍的人仰马翻,每次挥动长刀,还要大吼一声。

“嗨!”

夏一诺想到要与这样的女人洞房,感觉到万分恐怖,顿时一个激灵。急忙对小姑娘说道:

“我们跑吧,他们现在应该是顾不上咱们了。”

夏一诺掏出小树刚才偷偷塞给自己的匕首,挑开绳子,猫着腰,拉着小姑娘沿着街边的阴影趁乱跑开。

小树给夏一诺匕首的时候对他说道:“你放心的走吧,阿尔不会对我如何的,不然也不会让你们留在我身边,这是施恩御人的权谋之术。”

就在此时,从城南方向接连打出三只带着哨响的烟火,拖出长长烟尾,尖锐刺耳。

王宫的门开了,从里面不断杀出了挎着宝剑,拿着手弩的侍卫,向小树方向冲来。

小树看到,没有慌张,拿出刀来吼了两声,一队盾兵挡在前面,一队弓箭兵,齐刷刷的射出了箭雨。

那些侍卫明显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很轻松的用剑拨开了箭雨,向攻城蛮兵射击弩箭。

弩箭射完,也已冲到盾兵的前面,盾兵用藤条编成的圆盾,挡在身前,用手中的刀不断挥砍。

藤盾对弓弩有防御作用,对付剑就不行了。

那些侍卫用刺拨挑旋的剑法,将盾兵的盾轻松刺透或旋飞。

没了遮挡,蛮兵不是大理王宫侍卫的对手,被一个个的杀死。

夏一诺见到盾兵的阵形被一排排的砍倒,眼看就要杀到了小树的近前,不再跑了。

对小姑娘说道:“咱们这么跑了对小树太不仗义了,你还记得剑法不,上去帮帮他吧。我看这些侍卫明显不是你的对手。”

小姑娘摇摇头,夏一诺说道:“那些招式我不会,我给你念念招名吧。落花飞樱!落梅留香!落雪菊残!劈雨斩风,破云见月,碧天飞虹!”

小姑娘闭起眼睛,不断的重复着这些招式的名字,手腕慢慢的上下翻动,最后睁开眼睛为难的说道:

“不行,还是想不起来。”

此时,一个蛮人士兵来报,小树淡定的脸上,升起了一片阴霾。

小姑娘说道:“不好了,段兴不在宫中,他带人将阿尔土司围在城外了。”

夏一诺说道:“小树肯定会撤退回去救土司的,我们要快点出城才行,我背你,咱们从房顶上跑出去。”

小树又是一声高喊,一队长枪兵跑向了大理侍卫,对用剑的侍卫进行攒刺,一寸长一寸强,算是暂时压住了阵脚。

小树向王宫方向看去,攻城的蛮兵被王宫里杀出来的侍卫团团围住,城上不断射出火箭将他们一一射杀。

犹如一群困在浅水中的鱼在垂死挣扎。

小树见到已经无法再救,又下了一道命令,蛮兵们以他为中心,向来时的方向且战且退。

夏一诺和小姑娘站到房顶上,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才发现全城都在交战。

大理士兵和蛮人士兵们缠盘在一起,一堆堆一片片,杀得不可开交,难舍难分。

他都不知道带着小姑娘向哪个方向跑才安全。

南门!那是现在肯定还在颖人手中的门。

夏一诺看了一眼脚下的小树,他成熟起来的外表下,那颗心仿佛也是冷的了。

长枪蛮兵分批次的掩护小树撤退,拦截追击,坚守不退。

最终淹没在大理士兵的人海中,再被无数的大理士兵踩过。

夏一诺发现,那些尸体都是背向天,面冲地,没有一个人退却。

小树没有看到这些无畏的蛮兵,他连头都没有回一次,直奔南门而去。

来到南门外,只见阿尔土司身边只剩下五十几个蛮兵保护,被段兴团团围困,已经岌岌可危了。

小树一声怒吼,自己带头冲了过去,蛮兵阵形向一把尖锐的梭标冲进了圆形的大理兵阵中。

激烈的刀剑碰撞声,在两军交界处响起,惨淡的月光下无数火星迸射出来。

段兴举起剑大声吼道:“亲卫营!”

从段兴的身边跑出百十个手拿弓弩,挎着长剑的大理士兵。

他们跑到跟前,一排弓弩连射,将阿尔面前的一排蛮兵射倒,拽出长剑冲了上去。

火把忽忽闪动,从每个士兵的脸上扫过,只是一瞬间,再次照回的时候,同一地方的同一个人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夏一诺在城头上看着。

事后,他才明白,生命在那一瞬间已经逝去了。

交战因为阿尔土司被俘,渐渐停止了下来,双方站开两丈的距离,开始东西方向对峙。

两方从城里杀出来的士兵,快步的向自己的一方靠拢。

段兴用剑指着阿尔土司,大声对小树方向说道:“蛮人!你们的土司已经被我捉住了,快把武器扔掉,投降!”

蛮兵们鸦雀无声。

阿尔大声吼了几声,小姑娘翻译道:“不要投降,水是砍不断的,颖人是杀不绝的,颖人要像那大山一样屹立不倒,要像奔腾的怒江一样记住仇恨。”

颖人群中跟着喊叫起来:“屹立不倒,永记仇恨!屹立不倒,永记仇恨!”声音越来越整齐。

段兴呵呵笑了一下,举高长剑,说道:“哼,一群土匪山贼,我送你见佛祖吧。”

一声惊雷般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住手!”

众人随声看去,只见天空中飞来一团柔和的光。

待那光团飞近,原是一位如仙女一样的巨大女人,发着神圣和庄严的光,从天而降。

那发光的仙女有三丈高,不是虚影而是实体,虽在光团之中,能看清眉眼口鼻,衣着打扮。

无一处不是显示着庄重肃穆与祥和宁静。

第172章 苍圣神尼

待她落在两军之中,人们纷纷向后退去。

从仙女的光团下方走出三个人,一位老尼、一位老僧、还有那个叫阿才的祭司。

夏一诺感觉到非常奇怪,这三人是怎么弄到一起去的?

但是细一想也就明白了,既然段兴能想到来劫持阿尔土司,那小树也能想到让阿才带人去劫持南圣寺的老君王段思英。

那发光仙女用直击人心灵的蛮语,温柔的说道:“贫尼是圣应峰寂照庵妙慧。”小姑娘颇为自豪感翻译道。

夏一诺惊叹的说道:“哇,这就是苍圣神尼喽!”

段兴,一副标准的王室打扮,穿着一身闪亮的盔甲,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白净的脸旁,吃惊的问道:“你何时成了南蛮的帮凶,快快放了我父王!”

老和尚就是段王段思英,虽然是大理的君王,他却是一身出家人打扮,一披袈裟,头顶还有结疤。

他与段兴虽是父子,但眉目间的神情却是大不一样,他两条长眉一皱,大声说道:“无理!蛮兵下毒偷袭南圣寺,是苍圣神尼救了我。还不快快见过苍圣神尼!”

段兴和大理士兵立刻鞠躬,向苍圣神尼行礼。

苍圣神尼用汉语和颖语交换着说道:“我用颖语说话,你们听的懂,我们汉语说话,你们也听的懂,大家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好好谈谈呢,非要动刀动剑,牺牲生命来解决问题吗?”

段兴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神尼难道忘了当年颖人刺杀我父亲的事情吗?”

阿尔说道:“杀人偿命,我们没有意见,可是你却带人随意屠杀我颖族兄弟,还限制我们发展。”

段王对段兴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不要再增加新的仇恨了。兴儿,将土司放开。”

阿尔被人放开,他慢慢走到神尼前方,恭敬的向神尼行了一礼,说道:“我也想放弃仇恨,但是大理段氏收我们很多赋税,还不卖我们铁器农具,我们活不下去,只能造反了。”

段兴也走上前来,愤慨的说道:“铁器农具不都被你熔炼成刀剑,血洗大理城了吗?!”

阿尔说道:“我们和汉人和平共处了几百年,那时也没有限制铁器,你难道不反思一下自己么?”

段兴气愤的说道:“那时你们纯朴,但现在呢?暗杀!下毒!沈将军不是被你们下毒害死的么!今天不也是你们主动攻城的么!是你们先发起了战争,不要回过头来怪在我头上。”

阿尔也气愤的说道:“如果不是你们收取那么高的赋税,限制我们交易铁器,我们怎么可能会反!”

夏一诺打了个哈欠,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说道:“哎!又说回来了,天都亮了,看来这架是吵不清楚了!”

苍圣神尼平静的说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吧。”

说完,只见段兴和阿尔同时飘起,与那巨大仙女光团一同向东北方飞去。

太阳从东方渐渐升起,首先将苍山照亮了,如一面放置在水边的大镜子。

仙女的身形从太阳和苍山之间飞过,影子映在苍山的向阳面上,硕大无比,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她的话,也在人们心中深深刻出一道印迹,士兵们都放低了刀剑,仰望着这壮丽的一幕,想象着当年长辈们说过的,汉颖和睦共处的情景。

过了一个多时辰,从人们瞩目的方向,仙女又飞了回来,但是由于天色已经大亮,包裹着她的光团已经不再那样明显,只是淡淡的一层,边缘上还能看到柔和的光晕。

三人落下,仙女的身形渐渐的缩小,与苍圣神尼合为一体,阿尔和段兴两人向神尼鞠躬行礼。

天亮了,夏一诺才看清神尼的样子,只见她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若不是头发有些灰白,说三十也行。

一身朴素的褐色佛衣,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挡起来,让人感觉非常严肃庄重,一张慈祥的脸上,除了嘴角再没有皱纹。

她的眉毛很长,还是黑色的,像两条柳叶,一双眼睛微睁似闭,没有一点杀气,真难把她和当世第一修灵强者的名头联系在一起。

神尼说道:“既然你们都看到了世界的和谐之美,达成了共识,就各自回去吧,希望汉颖世世代代和平共处。”

两人互相施了一礼,各自回到自己的阵营中,带着自己的部族离开了。

夏一诺与小姑娘对视一眼,说道:“会不会带他俩去了仙境啊。回来问题就解决了?”

小姑娘瞪着大眼说道:“我的门派好厉害啊!我们快去寂照庵吧。”

夏一诺心想,反正老僧那里一时无忧,不如耽搁半天,问到小姑娘的身世也好。点头同意,两人向圣应峰方向跑去。

一路上,小姑娘兴奋的跑着,脸上浮现出和平时不一样的复杂表情。

她为自己门派有那么正义、伟大的人物而自豪骄傲,也为马上能找到自己的身世而高兴不已,还担心自己父母的情况和一切的未知。

而现实并没有满足她这份企望。

夏一诺等在庵门口,见小姑娘一蹦一跳的进去,却失落的走了出来,忙上去安慰道:“怎么?你的父母不在世了么?”

小姑娘摇摇头说道:“不是,是庵中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见过我,我从来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一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对这里的一景一物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小姑娘轻轻趴在夏一诺胸前,一下子没了力气。

这时,从庵中跑出来一个小尼姑说道:“空静法师十几年来一直在颖人区传道,掌门说也许你是她的徒弟,让你去找她问问看。”

小姑娘立即从夏一诺胸前跳出来,又恢复了来时的样子,拉着夏一诺跑向山下,马上又转过身来,向小尼姑行了礼:“谢谢师姐。”

然后又匆匆忙忙跑起来,一来两回带出了旋力,莫不是夏一诺腿脚灵便,早就被她拉倒了。

两人又跑下了山,夏一诺看着小姑娘美丽的侧脸,充满希望的眼神,急切的心情,感觉她好像要从自己手中飞走了。

他将不禁拉紧的手放松了下来,安慰自己道:“也许刚才看到神女飞天,想多了吧,小姑娘这么在乎自己,怎么会自己飞走呢?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练成苍圣神尼那样的神功呢?她还会和自己相爱在凡间么?就算相爱相守到终老,自己身上的魔种会缩短寿命,自己灵力又那么的弱,最后肯定也会死在她前面的。

如果,那天真的来到时,我要对她说什么呢?”

夏一诺边跑边想:“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即将找到身世的小姑娘,她天真善良还将武功盖世,而自己却依旧如此平庸无能,甚至总让人陷入危机。别无他途,唯有变强!”

汉颖关系由于神尼的出现已经缓和很多,两人打听到小树的寨子,进入颖寨。

夏一诺感觉到自己又被黑色淹没了,房子是乌黑的,人的衣着是乌黑的,就连鸡和狗都是黑色的。

找到了小树,夏一诺问道:“颖寨里为什么全都是黑色的?好压抑啊!”

小树说道:“因为这里就叫黑颖啊。”

夏一诺摸了摸门框,说道:“这是什么木头做的?像烧黑的碳一样!”

小树说道:“木头没什么特别,只是刷过松油之后就会变黑,防虫防裂防雨。”

夏一诺把手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果然有一股松枝的香味,说道:“对了,神尼把阿尔土司带到了哪里?他们一回来就不吵吵了,是不是仙境?”

小树摇摇头,说道:“阿尔土司说,不是仙境胜似仙境,那是望海国的加榜梯田,飞到那里的时候,日头已经出来了,薄雾被神尼轻轻拂散,神尼托着他们在梯田顶上盘旋。。。”

加榜梯田

一望无际的梯田,反射着一轮新的朝阳,将载满梯田的大山变得像一颗铅色重彩的宝珠。

那弯弯的水田,依山形而建,像一道道美女笑起的嘴唇,那样的润泽。

苗汉两族的百姓们,从梯田中间的木房子里走出来,相互问好,相互礼让,大家一起聊着天,走向一片片梯田。

铅银色的水田间穿插着绿色的堤坝。

因为人们的进入,大山仿佛有了生命,一圈一圈的水纹在人们脚下出现,人们隔着水田边干活,边互相问候,欢笑声此起彼伏的飘荡在山间。

神尼又带他们飞到县城上空,汉苗两族人走在街道上也是互相问候,互相礼让。

孩子们拿着零嘴儿跑在大人的身边,是那么欢快无忧,女人们忙碌中也不忘记嘻嘻哈哈的笑几声,老人们深吸一口水烟过瘾后,享受的靠躺在竹椅上,一切是那么和谐悠闲。

神尼问道:“段世子,你可见到了刀剑?”段兴摇摇头。

“阿尔土司,你可见到了仇恨?”阿尔也摇摇头。

“那,我们能回去了吗?”神尼问道。

“回去,回到过去,回到我们和平时候。”两人点点头。

小树讲到这里,也陷入了回忆,说道:“我记得小时候,汉颖之间就是那样和谐的,大家过的像一家人一样。”

第173章 长生教的影子

寂照庵中,清新简朴,却处处是景色,一树一花皆被比丘尼们细心呵护,显出不恋凡尘的心性,慵懒清雅。

一间极简的房中,除了墙上的一幅木刻画,连桌子和床都没有,段王与神尼对坐在蒲团之上。

段王打破了沉默:“谢谢你,帮助我们化解了这多年的仇怨。”

段王推过一只锦盒,继续说道:“这是天母净露丸,是我能找到最好的东西了。”

神尼表情平静如水,说道:“我已经渡过定元期羽化境界了,在蜕茧期,这些仙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谢谢你。”

段兴求教道:“蜕茧期需要什么仙药?还请神尼明示,我尽力找寻。”

神尼轻叹道:“蜕茧期是了断世间因果,脱离肉身的阶段,不是药力能解决的事情,需要还债。”

神尼妙慧不想再谈论自己的修行,话锋一转,道:“你虽一心向佛,但是不应该忘记自己尘世间的责任,何处都是修行,不一定在庙宇之中。”

段王道:“神尼教训的是,但如今的事情已经不是我,可能也不是你能控制的了,汉颖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神尼不解此意,诧异问了一声:“哦?”

段王说道:“当年,我初做大理国君的时候,汉颖全加起来不过五十万人,如今已经八十多万了,难免不发生土地之争。

长生教利用了这点,在我们之间挑唆,让我的政策无法推进。

当年我欲效仿加榜梯田,大力在颖族地区开展农业。但是战事一起,再开垦他们的土地,不犹如抱薪救火么?事情便一直耽搁到现在。”

神尼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说道:“段王宅心仁厚,不亏贤王美喻,执政十数年可是使人口增长那么多。可是世子处理起事情,颇有些急躁,还请段王从旁多加引导。”

段王说道:“让神尼费心神了,小儿年纪轻做事鲁莽,我定当从严管教。”

神尼不再说话,段王拿回了锦盒,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神尼还礼没有起身,待段王出去后,她看着墙上的那幅苦行僧的木刻画像,久久不语,陷入沉思。

大理王宫

段兴在宫中,听着大臣草拟的旨意:“我佛慈悲,大理段王旨,凡汉颖苗彝等各族皆一视同仁,释放所有奴隶,开市于南,公平交易,再无禁忌。着农具五万副,稻种三百万株,赠予颖族各寨,以示恩典,着火把节之时进贡稻米千担,无再有它。钦此。”

张保满道:“世子殿下,飞龙国为夺回天雄城将岁贡涨了两万担,望海国涨了一万担,只取颖人千担税赋,臣以为太少了。”

段兴叹息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想到颖人那贫瘠的山间梯田,说道:“改为一万担吧,速速张贴到各处,特别是寂照庵的门口,不得有误。”

段兴又道:“张保满,你那里除了要准备三百万株稻苗,还要安排人手,监督他们种植。不得有误。”

张保满为难的说道:“世子,那原有的梯田已经废弃多年缺少维护,要重新修缮。水稻不同于别的作物,要等水将水田泡透,才能种植,不然水渗了下去,苗就干死了。堤坝必须要夯实,如若不然一场雨下来就全冲毁了。臣请世子先不要发他们稻苗,而是先全面修复梯田,才是。”

段兴听到张保满为了万担粮食啰嗦半天,皱起眉,不耐烦的说道:“全权交你去办吧,再代表我告诉颖人,万担粮食是今年必须交的赋税,是汉颖友好的象征,不要再拿些山鸡野兔来充数了。也不要为这事再来烦我了。”

张保满跪下,郑重的说道:“臣遵旨。”

段兴对下首一个年轻人平和的说道:“沈殿臣,你父亲的死。。。就不要纠结此事了,沈将军的职位由你来继承吧。望你不要辜负我大理上上下下的希望。”

沈殿臣跪下行礼道:“臣谢世子殿下。”

颖族部落中

阿才祭司写好了一封信,用火漆压好,面露阴沉的对一个人说道:“务必亲手交到教主手里。”

那人出去,阿才尾随出来,看到夏一诺和小姑娘坐在马车上,与小树挥手道别,觑起了眼睛。

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是郭威那样的蠢货。”

小树告知他们,空静法师已去鲜花族的寨子游历,他们带着老僧一起去往怒江边,准备将他安葬在那里。

蜿蜒的山间小路上,两人坐在车外,沐浴着春日里的阳光,温和柔媚,嗅着山间的花香,芬芳宜人,望着山野梯田间的草穑,迎风轻摆。

夏一诺说道:“万幸啊,汉颖和睦了,不然我都不敢去鲜花族的地面上。”

小姑娘嘴角微微一翘,眉毛向上一挑,嘲弄道:“人家女王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不乐意起来了!”

夏一诺正色道:“我当时就想着士可杀不可辱,她要那般对我,我就为你殉节守道。”

小姑娘轻啐一口,被逗的笑了起来,说道:“莫不是你瞧不起人家?嫌弃人家贫瘠,要是飞龙国的公主呢?”

夏一诺假作深思状说道:“要是飞龙国公主看上我?那我要考虑一下了,年轻貌美有权有势,哎呀,好为难呢。”

小姑娘的眼中放出杀气,歪头瞪着他,两只手臂抱起来,嘴唇撅的老高。

夏一诺把手扶到小姑娘手上,说道:“我还是选择你,你比她更美,更厉害。”

小姑娘哼了一声说道:“哼!骗人!你都没见过她!师父说的对,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夏一诺听到小姑娘提起了“师父”,又记起了与她初见时,同住的那间小小的黑屋和天天吃的粗糙高粱粥,知道她偶尔会从语言中流露出自己根本记不起来的事情。

夏一诺不忍心见到,她拼命想也想不起来的焦急样子,将手伸向小姑娘,温柔的说道:“开玩笑的,我只是喜欢看你生气时的好笑样子!”

小姑娘奇怪的问道:“我生气是好笑吗?不是吓人吗?失败啊!让你尝尝本公主的厉害!”

说完,小姑娘展开双臂,伸向夏一诺的胳肢窝。

夏一诺松开缰绳,双手举高说道:“我投降,你生起气来好吓人啊!”

由于他没有扶任何东西,被小姑娘一阵捅,双脚朝天被山路颠下了车。

山野间,传来了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夏一诺的脖子被摔的僵直向一个方向,不能扭动。

小姑娘用树枝布条为他做了一个脖子托,卡在颌下,不能左右看,直能目视前方,转个头要从腰连带着肩膀一起转过来才行。

夏一诺赶着马车,心道:“小姑娘生起气来明明就只是可爱啊!人还是不能对所爱的人说瞎话啊,不然遭报应啊!可爱就是可爱,不是可怕!好在几天后就兽化了。唉,有没有必要把脖子加强一下啊,这应该是人类最脆弱的地方了吧。

可是改造的太粗,肯定影响美观了,是不是可以增加骨骼的密度和肌肉的强度呢?先用灵力把骨骼都打上小洞,再兽化重新长起来会更结实,恩,自己腿上的骨头断茬上都有过度增长的痕迹。

再把所有肌肉之间加入些肌腱,应该是可行的。这也算是公输大哥说的新型材料吧,呵呵。唉哟。。。”

由于笑的过劲儿,夏一诺抽动到了脖子,疼叫了起来,又把小姑娘逗得咯咯直笑。

天雄城中

刑修凡立在下首,正座上坐着戴着蒙纱斗笠的先圣,他边上立着面目冷酷的蛙蛙。

刑修凡说道:“先圣神武盖世,为本教取得了大鹏之翼,小可无以回报,甚是汗颜啊。”

先圣说道:“小事一桩,那大鹏鸟若不是被我千年前练箭时射杀的太多,原本不用这么麻烦的。巨龙可有现世的消息了吗?”

刑修凡恭敬的答道:“回先圣,还没有任何消息,但,那龙蜕已经出现几十年了,巨龙出现也该为期不远了,到时还要有劳先圣张弓搭箭,辛苦一番。”

先圣呵呵一笑:“呵呵,一只长虫都杀不了,老刑这些个后人啊!”

刑修凡面露尴尬道:“愧对先祖,愧对先祖。”

先圣又说道:“也不怪你们,这老刑弄的花样太多了,搞这么麻烦,真的可以复活他么?”

先圣听说复活刑天,要十样东西感觉非常奇怪。

刑修凡郑重说道:“根据羊皮古卷和先祖偶尔托梦,是这样交代后辈的。”

先圣站了起来,蛙蛙出手相搀,刑修凡马上站到一边,先圣慢慢向外走去,路过刑修凡说道:“我们说好的事情。。。?”

刑修凡马上深揖一礼,说道:“先圣叮嘱,小可绝不敢忘。真是一直未占卜出结果啊。”

先圣不由得遗憾的叹了口气。

刑修凡一直把先圣送出门,一个教众送上一封密信。

刑修凡待先圣走过拐角不见,才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教主长生:贤王之心原计划失败,属下将继续寻找机会。另,寂照庵苍圣神尼即将羽化升仙。颖地发现夏一诺踪迹。”

刑修凡觑眼深思片刻,唤来勾长老和白歌讴,将密信交给他们说道:“你们去一趟大理。。。”

第174章 老僧的心愿

夏一诺和小姑娘将马车赶到怒江边,一片花海逸园出现在眼前。

夏一诺梗着脖子,掀开轿帘说道:“大师,你看此处行么?”

老僧一直闭着的双目微微睁开,抬起干瘪的眼皮,枯涩的眼睛被泪水润湿,映出无数种颜色,嘴角上扬起来,露出一颗仅存的牙齿。

夏一诺将微笑着的老僧搀扶下车,缓步走向花海。

小姑娘要跟着来,老僧说道:“姑娘,你陪着蝶儿玩一会儿,让我与这位公子说几句话吧。”

小姑娘乖乖的点点头。

老僧边走边说:“蝶儿也很满意,你看,它已经飞过去了。”

夏一诺调出灵力,看到了透明的蓝蝶在花丛中飞上飞下,时而旋转翻腾,时而任由风将它吹起。

江边出现了一道彩虹,不知道是不是它施的法术,让它的翅膀变得五颜六色,煞是夺目。

它飞过的地方,花儿开的更鲜艳,更茂密了,原本就烂漫多彩的花海,现在犹如一大捧花束,密密匝匝的。

彩蝶的尾部,还有些灵晶挥挥洒洒飘落下来,一闪一闪的反射着阳光和彩虹,整个画面美得让人陶醉。

老僧道:“你看到蝶儿尾部洒下的灵晶了吗?”

夏一诺说道:“恩,很漂亮,像一条飘动的彩带。”

老僧说道:“那是原本属于我的灵晶,我正在与它剥离。”

夏一诺惊讶的问道:“啊!为什么呢?”

老僧站住脚步,望着在花间起舞的蝶儿,缓缓说道:“你看蝶儿欢快的样子,再看看我这枯槁残破的身躯,你认为它和我死在一起,会快乐么?我现在正在和它剥离,它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不是么?”

夏一诺说道:“你们不是要一起到极乐世界去嘛?也许到了那里,你将恢复年轻时的样子了。”

老僧摇摇头,低眉叹息道:“孩子,也许有那样一个世界。

也许那只是人们长久以来,为了慰藉自己对已逝者的思念,幻想出来的地方。

我虔诚的信奉佛法,但是不敢相信世界之外,还有那样一片乐土,若真如那样,人又何必轮回于人间呢?又何必在生活中尝尽疾苦呢?”

夏一诺悔恨的说道:“哎!都怪我多事。”

老僧向江边继续走去,洒脱的说道:“你不必自责了,我本就时日无多了,即便是进入灵虚境也不能延长人的寿命。只是为了保住蝶儿的灵魂罢了。”

走到江边,看着怒江中滔滔的江水,老僧继续说道:“这里有本书——《悟灵修》,上面有拘魂魄的法术,你代我照顾蝶儿好吗?”

夏一诺看着老僧递过来的书,却犹如看到一把血淋淋的匕首,他看看远方,正在和小姑娘灵力一起玩耍的蝶儿。

向老僧说道:“我即便是答应了你,蝶儿也会恨我的,它更会恨你,会认为你抛弃了它。”

老僧没有放下拿书的手臂,坚持说道:“在人世间,不是生离就是死别,能殉情的又有几人,没有人不贪恋这美丽的世界。

让蝶儿活的更久些,它才能懂得珍惜自己的生命,才能体会到我此时的决定是因为爱它。你自当是帮我完成一个最后的心愿吧。”

夏一诺诚恳的说道:“大师,我的灵力非常弱,真的帮不了你的。”

老僧有些紧张,用企盼的眼神看着夏一诺,说道:“只要你答应,我将灵力全都加持给你,同源的灵晶是不会对你的魂魄造成伤害的。”

夏一诺缓缓接过那本书,郑重的看着老僧说道:“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老僧见夏一诺接过那本书,终于松下紧绷的神情,微笑说道:“孩子,当你懂得,爱情最幸福的时刻,是付出和奉献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对的了。

蝶儿?总有一天也会明白我对它这份寄托。

它来到这个世界太短暂了,还没有时间感受到世界的美好,就要随我这老头子一起死?!你知道吗?那怕它比我多活一天,这样做也是值得的。”

夏一诺庄重的说道:“大师,我差不多理解你了,但是那百日颖毒呢?”

老僧说道:“我在剥离时,已经将毒全部带在我灵晶上了。这你放心,蝶儿只要能坚持修炼就不会有事。

倒是我的灵力进入你的魂舍后,可能会影响你的身体,你可有办法去除吗?”

夏一诺接过书,郑重的向老僧鞠了一躬,说道:“那毒对是我没有作用的,您只管将灵晶都给我吧,我会保护好蝶儿的,您放心吧。”

居然又答应了一个如此沉重的请求,夏一诺内心有些不安,只得安慰自己道:“有了老僧的灵力,我就强大起来了,一定可以帮他保护好蝶儿的。”

老僧报以微微一笑,抿了抿干瘪的嘴唇,幻想着蝶儿忘记自己,永远生活在这美丽花丛间的样子,说道:“我真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开始吧。”

《悟灵修》中的拘魂法术也不难,可以将魂魄拘于自己的魂舍,也可以拘于法器内,夏一诺对自己的灵力仍不自信,打算将蝶儿拘在聚灵碧中。

然后是法术,书上说可以用强大的灵力强行拘魂,或是用法术迷惑,再用自己的灵力封住法器。

与老僧商量后,两人决定还是用骗术。

法术,一时半会儿,真的学不会。

他们准备明天骗蝶儿飞进聚灵碧,说可以洗去毒素,老僧装作不小心掉入江中,夏一诺怕蝶儿去救,好心将它保护起来。

用这样一个牵强的善意理由,希望蝶儿能接受。

书中还介绍了一些灵力共存方面的知识,让夏一诺理解了为什么吴神御要以身死的代价,来争取尚江雪同意接纳自己,原来灵力之间也是可以相互伤害的。

夏一诺明白了,为什么老神仙只能进入自己的魂舍,因为只有血脉相融、两情相悦、意念相通、灵力同源等几种情况才能让灵力不相互伤害。

夏一诺庆幸自己没有飞入过别人的魂舍,不然以自己的灵力程度肯定会被别人伤害的。

他又突然想到,为什么蛙蛙可以进入自己的魂舍呢?她不知道这个道理吗!险些弄死我了啊!这个衰女!一定要远远离开她才是。

老僧教了夏一诺一首经文《增一阿念经》,与他异口同声的诵念,达到灵力同源的效果,将自己的灵晶飞进夏一诺的百会穴。

果然,灵晶入魂舍后,可以由夏一诺支配控制了。

夏一诺灵力弱的优势,此时体现了出来,没一会儿就将自己混浊灵力都镀上了佛性。没有产生排易反映。

两个人忙碌了一天,终于把事情弄清楚了。

老僧说道:“在我身死之前,你一定要将蝶儿的魂魄拘来,不然它将与我一起死去。

“那你们的灵虚就毁了。”夏一诺遗憾的说道。

老僧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将我两个的灵晶分开了,它的灵虚还会保持下去。

等它将我忘记后,你将它放入一只普通的蝴蝶体内,有了身体,它就可以继续修行了。”

老僧微微一顿,看着夏一诺说道:“不过那样它很可能还会在寒冬死去,我希望你能接受它,让它在你的魂舍中修炼,等你们达到化羽境定元期,它就可以有不死之身了。”

夏一诺僵着头,无法点头很尴尬,只能口头答应下来,但他感觉此事非常难。

修行是一方面,更难的是感情这个东西,不是短时间就能轻易磨灭掉的,蝶儿怎么会轻易忘记老僧与自己往事呢?

正在这时,一群画着油彩的颖人趁着夜色,举刀摸了过来。

夏一诺正在适应老僧的灵力,飞在周围碰巧发现,大叫一声:“不好!”

夏一诺正预将灵力飞出攻向颖人,老僧抓住了他的手臂摇摇头,说道:

“到时候了,这可能是天意。”稳步的走了上去。

夏一诺瞬间感觉,要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

果然,老僧边向前走,边说道:“蝶儿,我们保护一下这两个孩子吧。”

蝶儿飞出老僧灵舍,身形比原来小了一半,冲向了一个颖人,那颖人被蝶儿的灵虚击中胸口,犹如被打了一拳,身体向后倒飞出去。

蝶儿自己的灵虚也被震碎了一些,从透明的翅膀上淅淅沥沥的掉下了一些灵晶碎片。

老僧见到转过头来,对着夏一诺叫道:“你快带她走!”

夏一诺明白,老僧的意思不光是带着小姑娘,而是带着蝶儿一起走。

他用手将小姑娘探出的头,按回马车里,举着聚灵碧,催动灵力冲向蝶儿,想将它包裹起来。

颖人们纷纷向夏一诺吹出一枝枝吹箭,夏一诺见到,马上高高的跳起躲避,几枝箭钉在了马车上。

小姑娘的灵力也飞了出来,看到这一幕,说道:“你干什么!”催动出更多的灵力挡在夏一诺前面。

夏一诺说道:“我当然是在救它,你快赶着马车走!”

小姑娘说道:“你去救大师,我保护蝶儿。”

说罢将自己强大的灵晶飞向蓝蝶,为她加起了一层护罩。

夏一诺见有个颖人越过老僧,向马车奔来,忙打了一下马屁股,马车跑动了起来。

“他们有毒箭!我一会儿救了他们追你!”

小姑娘看到车身上,毒箭的尾羽还再不住的抖动,此时听话的缩回了头,随马车走了,她对夏一诺的话总是无条件相信的。

老僧翻身回来,死死抱住那个颖人,说道:“快,快!”

夏一诺将蝶儿强行收进聚灵碧,被裹住的蝶儿在夏一诺的灵力中嘶嘶直叫,不断挣扎,慢慢的消耗着灵力,灵虚慢慢变小。

老僧的背上,被颖人砍了一刀,他依旧抱着那人的腿说道:“蝶儿,不要挣扎了,跟这个少年走吧。”

第175章 死在花间

小姑娘赶着马车向远处跑去。

夏一诺用灵力全力控制着聚灵碧,不让蓝蝶飞出去。

蝶儿说道:“我可以打过他们的,放我出去!”

老僧道:“你将他们打死,灵力也耗尽了,快走。”

蝶儿嘶叫道:“与你死在花间,我不在乎!”

老僧说道:“现在没有阳光,没有一朵花是开着的!”

蝶儿叫道:“我爱花,但我不能抛下你!”

老僧被一名颖人不断的用刀插进后背,夏一诺闪躲着颖人攻来的刀和吹箭,自顾不暇。。

老僧吐出一口血后,暗淡的目光,瞬间明亮起来,仿佛被激怒了,又仿佛是回光返照。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来,数片灵晶随着他体内的鲜血四溅出来,打在每个颖人的身上。

老僧眼中流着血泪,勉强笑了一下,倒了下去。

颖人全部被杀死,夏一诺也不用再跑了,他上去抱起老僧,已经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

他发现老僧却死得安详,很平静。

蝶儿用非常生气的语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一起死去!”

夏一诺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解释,才能让蝶儿满意,平静的说道:“我只能救一个。”

蝶儿说道:“你胡说!我们是可以打过他们的!明明是你想将我拘禁起来!”

夏一诺现在才有资格体会到,力量的强大并不是万能的。

自己现在有了强大的灵力,至少强过蝶儿的灵力,但是蝶儿并没有屈服,她反而屈从于一个将死的孱弱身体。

不,老僧的身体虽弱,但是他的心却无比真诚,超脱了自我。

蓝蝶是被他忘我的精神感动了,它从未屈从于谁。

夏一诺突然认识到,人世间,强大的力量只能起到压制作用,如果要取得真心,必须真诚的付出自己的真心。

蝶儿仍不断的嘶鸣,不断的尖叫道:“你说啊!你说啊!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是出卖老僧的想法?还是让自己显得邪恶?夏一诺犹豫起来。

无可奈何。

他只得听着蝶儿悲愤的哀鸣不再回答。拖着腿,一步步的走上路基。

他不知道又该如何面对小姑娘,欺骗她?自己做不到,告诉她实情?蝶儿会听到,等于出卖了老僧,辜负了他的嘱托。

此时此刻,夏一诺真希望再有一枝毒箭射向自己,解脱如此痛苦选择。

缓慢的走在山间路上,感觉时间过的很快,天色已经亮了,他看到了小姑娘乘坐的马车,静静的停在山腰间等着自己。

她站在车边焦急的看着这个方向,见到自己出现,马上跑了过来,将失落的自己抱住。

小姑娘将头埋在夏一诺的胸前,柔声说道:“没救下大师是么?你不要过于伤心,尽力就好。蝶儿也一起去了么?”

夏一诺将手放在小姑娘的头上,摸着她的长发说道:“我正在为此事苦恼,蝶儿被我救下了,你现在说的话蝶儿可以听到。它怪我,没让它和大师一起死,说我拘禁了它,我不知道做的是对是错。”

小姑娘抬起头来,表情上没有吃惊样子,柔声的说道:“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夏一诺知道小姑娘天真烂漫,但绝对不傻不笨,问道:

“你是不是也怪我这样做,但我没办法,我只能救一个,只能顾一头儿,我不能和你说太多,怕蝶儿接受不了。”

小姑娘指指夏一诺脖子上的聚灵碧:“她在这里是么?”

夏一诺点点头,小姑娘说道:“也许我可以劝劝她。”

夏一诺向小姑娘摇摇僵硬的头,这个动作十分滑稽,两人却笑不出来。

他摆摆手,指了指身后,指指自己和小姑娘的嘴,他不敢说出让蝶儿惦记老僧的话,提醒小姑娘也不要这样做。才郑重的取下项链,交给小姑娘。

小姑娘都能看明白,点了点头,手捧着项链向马车走去。

夏一诺的灵力还附在聚灵碧的封口处,他怕蝶儿飞出来,不敢收回灵力,虽不想偷听,可是也没有办法。

他从马车上拿出一把铲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去,埋葬老僧,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蝶儿还没有稳定下情绪,依旧大叫着,放它出去。

小姑娘捧着项链,坐在车辕上,用灵力轻声的说道:“蝶儿,被人爱是不是很幸福,让人难以割舍?”

蓝蝶说道:“这不是爱,这是抛弃,他抛弃了我。而你们都是帮凶!我恨你们。”

小姑娘说道:“你肯定不知道我的身世,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忘记也许是对我最好的保护,我每十三天失忆一次,不记得爱也不记得恨,只能通过日记来找到回忆。”

蓝蝶打断小姑娘。

“你不要和我说你的事情,你有人爱,而爱我的人已经死了,你叫我如何忘记?”

小姑娘说道:“我知道,我能体会到你的心,它像灵晶一样,碎成一片片的,我感觉得到你的痛苦。”

蓝蝶说道:“你怎么可能理解,他在寒冷的冬天救了我,让我回到这美丽的地方,他为我做的一切,只有我能体会。”

小姑娘说道:“他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你也接受了,可你想过用什么报答他吗?”

蓝蝶说道:“我和他一起死,难道还不够吗?”

小姑娘说道:“这不够,更不算,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让你活着,而你偏偏要去死,你是报答他还是报复他?他泉下有知,是会高兴还是难过呢?”

蓝蝶说道:“他是个骗子。”

小姑娘说道:“不,用自己的生命骗你活下去的人,是忘我的真诚。他爱你,这是不用争辩的事实,为爱的人牺牲是伟大的,不接受这份爱才是无情,是懦弱,是吝啬,是亵渎。”

蓝蝶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我从未想过与人结合,接受了他,已等于放弃了自由,奉献了自己。他却一死了之了,带走了我的心。

我的心已经死了,如何让我再活下去?你明白了吗?我接受了他的爱,他死了,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小姑娘知道夏一诺也在听,轻声问道:“一诺,大师死前有没有留下什么?”

夏一诺说道:“有一片灵晶给蝶儿。”说完将那片灵晶飞了过去。

已逝老僧的声音传了出来:“蝶儿,当你没有出生时,我就在屋中,为这个世界诵经祈福,当你化蝶高飞时,我依旧在屋中,为这个世界诵经祈福,当你从大理飞到中原的时候,我还在为这个世界诵经祈福。

当见到你那一刻,我才知道我的祈福多么有意义。

对不起,蝶儿,我没有信守原来的诺言独自离去了。

让我们重新做个约定好吗?我继续为世界祈福,你代替我看遍这美丽的世界,并让它更美丽可以吗?”

许久没有声音,小姑娘说道:“让它静一静吧。”

夏一诺埋藏下老僧,打起了马车,两人坐在车上无声的驶向了鲜花族的部落。

路上,夏一诺在想,昨晚偷袭的人到底为谁而来?没有先杀老僧,肯定不是他,马车跑开也没有追,所以也不是要对付小姑娘,那么几人一直只对自己挥刀吹箭,肯定是为了对付自己了。

但是为什么呢?自己刚来到这里,谁也没得罪啊,难道是长生教?最有可能就是他们了,自己骗了勾长老,埋伏了他,只有他对自己恨之入骨,并且偷袭颖人的尸体不见了。

看来要多加小心了,颖族部落里肯定还有长生教的人,当年郭威离开后,他们一定潜伏了下来。

他们会不会破坏汉颖和平呢?不得不防啊,我要马上通知小树,他也许能猜到是谁。

夏一诺把马车上的吹箭拔下来小心的用布包好。

思考了一路,终于来到了鲜花族的寨子,他们已经变得很友好了。进寨子就和夏一诺喝酒。

夏一诺知道这是礼节,没有推辞,逢酒必干,没几下便喝的头昏脑涨起来。

之后参加了鲜花族备下的丰盛晚宴,就不记得后面的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在小姑娘身边醒来,揉着快要裂开的头,问道:“对不起,我这酒量太差了,你可是空静的徒弟?”

小姑娘还是摇摇头,说道:“不是,但是她说,我肯定是寂照庵的嫡传弟子,剑法招式精熟准确,从内功的程度来看,我最少练了十多年了。哎,这个记性,真得好折磨人啊。”

夏一诺说道:“我想见见她可以吗?”

小姑娘说道:“很容易啊,她平常就在这里就给人治病,教人识字,传播佛法。随时可以见到的。”

两人走出房子,不远处的村中央,先见到了美人焦,她冲夏一诺深情的笑着。

夏一诺回避了她炙热的目光,问道:“小姑娘,她的眼神不对啊!怎么好像要吃了我!”

小姑娘哼了一声,说道:“你昨晚一直盯着人家看的时候,想什么去了。”

夏一诺停下脚步,望天回忆,是有这么回事。自己脖子扭了,所以才一直盯着对面的美人焦,一定是让她误会了,这语言又不通,怎么解释啊!

阴凉处,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尼,在教孩子们学习汉字,待到孩子们散了,夏一诺走上前去恭敬行礼道:

“在下夏一诺,见过空静法师。”

空静还礼,夏一诺问道:“敢问空静法师,小姑娘的失忆病不知可有治疗手段?”

空静说道:“贫尼岐黄之术粗浅,昨夜想了一晚,也不知如何医治,因为根本不知道她食的什么毒。”

夏一诺道:“苍圣神尼可有办法医治么?”

空静道:“家师从未学过医术,恐怕也难有办法。”

第176章 是谁杀了他

夏一诺失望的行了一礼说道:“谢过师太。”正准备转身走开。

空静说道:“但是,我有办法控制她的病情,让她的失忆病不会再恶化下去。”

夏一诺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现在她已经是十三天失忆一次了,在下谢谢师太。”又恭敬的深揖一礼。

空静说道:“你不必客气,她肯定是我寂照庵的人,我责无旁代。”

接下来的几天里,空静为小姑娘进行了全面的医治,又是吃药又是针灸。虽然没有治好,但是能控制住病情也让两人很高兴。

在小姑娘的请求下,空静又将葬花劈雨剑的大概招式教给了夏一诺,让他在小姑娘失忆后打一遍,方便小姑娘记起,夏一诺认认真真的学了个七八分,基本上形似了。

两人不但感激空静的医治教导,更佩服她的为人和志向。

原来,空静在汉颖冲突的第一年就来到颖族区,颖人反感汉人,但是不会难为驱逐佛门中人。

空静依仗这个身份,极力的促进汉颖沟通,希望通过文化和医术,让颖人接受一些平和的思想和理念,缓解矛盾。

文明的传播,不像军事占领那样快速见效,她一做就是十几年,在她循序渐进的引导下,颖人已经改变了许多的落后观念。

在空静的介绍下,部分颖人山寨还学习了的种植、饲养、将作、织布等技术,使颖人在物资匮乏的情况下,没有让生活的质量下降更多。

夏一诺问小姑娘下一步的打算,小姑娘说她的病要治疗一段时间,无事之时帮空静教教小孩也挺好。还有,这里的女人都纹面,让她感觉到很自在,不用再带着面纱过日子了,感觉很放松,她打算在这鲜花族多待些日子。

夏一诺表示同意,现在确实是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做,不如在这个风景美丽的地方过上几天舒服日子。

夏一诺还想着,即便是与小姑娘在这里长相厮守,也将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但是,想到长生教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就踏实不下来了,决定马上找小树沟通一下此事。

来到小树的山寨,这里已是一片齐心协力大生产的景象,在汉族官员张保满的带领下,颖人们放下了刀枪,拿起了锄头铁铲,在山坡上修缮起梯田来。

大家干劲十足,喊着号子,并着膀子干。

夏一诺虽听不懂他们喊的什么,但是看着他们抡着锄头齐刷刷的样子,受到感染,也不禁想挽起裤管,光着膀子,与他们站成一排,在泥泞的水田里吼叫流汗!

在一群用木头桩子夯堤坝的汉子中,看到了小树,他赤着的脊背明显比别人白嫩些,但是他却是最卖力气的一个。

夏一诺想,也许,他在劳作时也想表现的像个领头大将军,给人们做出表率吧。

也许,是他根本不喜欢做将军,而更喜欢当个农民吧。

因为,他此时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冷竣和严肃,而是洋溢着轻松和喜悦。

一个嗓门很高的人呼嚎了一声,带着劳动的众人,唱起了颖族山歌,歌声朴实纯厚,顿挫有力。

一个老汉走到夏一诺身边,用汉话说道:“劳作时流汗不过出点水,干活时的喘气不过是吹口风,有水田的地方我们就插秧,有山林的地方我们就打猎。幸福的生活哪里来,全是用双手干出来。

小子,还敢回来?不怕我点你的天灯祭神么?”

夏一诺仔细一看,原来是阿尔土司,呵呵一笑,心道:“与小树说,不如与你说更好。”

恭敬的行了一礼,夏一诺说道:“不怕了,汉颖和平了,土司大人也看到段王的告示了吧。”

阿尔黝黑的脸上皱纹密布,像这群山之中的山谷一样深。若不是穿着上与众不同,和普通的颖族老汉没什么区别,他笑着说道:“看到了,你来找阿树的?”

夏一诺说道:“是的,不过找他不如找你说更好。”

“哦?”阿尔表示很奇怪,但是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夏一诺郑重说道:“我发现了长生教的踪迹,他们很可能会来破坏汉颖和平,最有可能下手的就是这重建的梯田,段王只要求万担水稻的赋税,只要破坏了水田,颖人交不出粮食,汉颖之战必将再起。”

阿尔的笑容消失了,锐利的眼神又出现在沧桑脸上,方才和蔼可亲的颖族老汉形象荡然无存。

他挺直了腰板,换上了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让夏一诺在这和煦的阳光中感觉到了凛凛杀气。

他盯着夏一诺的眼睛,问道:“是谁?”

夏一诺说道:“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有五个颖人,前几天晚上偷袭了我们,老僧为了救我们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等我再回去看,那五个颖人的尸体已经不见了,我在那里发现向江边拖动尸体的痕迹,我想尸体肯定被扔进江里了。但这说明了他们还有同伙。

我们来的时候,没进过大理城,直接被劫持到那个山坳中,所以没有汉人知道我们来此,五个颖人到死也没喊出一句汉话,因此不会是汉人假扮的。

想来想去,我与汉人颖人都没有仇怨,只有与长生教有过结,他们的长老从中原时便想杀了我。

阿尔土司,颖人中已经有人投靠长生教了,如果任其发展,也许还会出现当年刺杀君王的事情。战争将给整个颖人部族带来灾难。

这是他们那天对我射来的吹箭!应该有毒吧。”说完,夏一诺将包裹着吹箭的布包,交给阿尔。

阿尔的眼睛觑了起来,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吹箭,又闻了闻,目视着干活的颖人们。

良久,阿尔土司说道:“我知道了”转身走了。

夏一诺不知道他这么说,是指知道了这件事,还是指知道谁是长生教的,但感觉自己卸下了一个包袱,浑身自在轻松起来。

干脆挽起了裤腿,脱了上衣,加入到劳作中去。

整齐的号子声,响彻在山坡上,颖人们投来鼓励的微笑,融化进他的心房。

默契的配合,共同劳作的汗水,让夏一诺感觉此时有种身在故乡的感觉,无需语言,只有朴实的笑容。

还有为生活更美好的目标。

它们让人感到温暖,给人无穷的能量,有如春风,有如美酒。

晚上,在颖人热情的招待下,夏一诺又喝多了。

再次醒来,喝过身边放好的一碗清水,夏一诺走出房子,伸个懒腰,却发现寨子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凝重,恐怖。

一阵女人沉痛哀伤的歌声传来,高扬低抑,带着哭腔,情真意切,哀怨悠长。

夏一诺感觉,肯定有什么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寻着歌声走去。越走人越密,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哀伤挂在人们的眼角上,夏一诺发现他们好像都哭过,或正在哭。

走进人群,发现三口大锅,锅边的牛羊猪都被屠宰了,妇女们正在收拾,却没了往日厨灶边的欢声笑语,就连碗盘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好像怕吵到谁。

整座颖寨哀怨的宁静,让人非常压抑。

走进一所黝黑的大房子中,夏一诺发现房中的每个人都在哭泣,中间躺着那位死者,是阿尔土司。

阿才祭司围着阿尔的尸体,念唱着哀悼的古朴曲调,小树跪在一旁,满脸挂着泪水,用拳捶着地,闭着眼睛摇头痛哭。

夏一诺走上前去,对阿尔土司郑重的鞠了三次躬,跪到小树身边小声说道:“小树,你不要太过悲伤,怎么回事啊。”

小树抬眼一看是夏一诺,哭着说道:“怎能不伤心,我两手空空来到颖寨,是阿尔土司给我建了房子,把他的军队交给我指挥,对我无比关心和信任,对我像父亲一样好啊。”说完又哭了起来。

夏一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他,心想,这么巧么?昨天刚告诉阿尔长生教的事情,晚上他就死了?

会不会是他找到了投靠长生教颖人,被人杀死的呢?夏一诺看看悲痛的小树,认为一定要马上让他知道这件事。

夏一诺和小树一起回到房间,他看看四周无人,关起门,对小树说道:“阿尔土司昨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一下就死了?”

小树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一大早他的家人来报丧,说是死在了山寨外,阿才祭司说,看样子是被银环蛇咬死的,阿尔是被山神召唤走的,他将去天堂里享福了。”

夏一诺说道:“会不会是被人杀死的呢?”

小树略一犹豫,忧伤的说道:“应该不是,他身上只有蛇牙的痕迹,其实他身体一直不太好的,为了颖人的生活操碎了心。我想可能是他看到了汉颖和平了,一下放松了紧张的神经,才不小心踩到毒蛇的吧。”

夏一诺说道:“有没有可能,请大理国的仵作来验验尸体?”

小树惊愕道:“你在想什么呢?颖人怎么会让汉人解剖土司的尸体!你想让激起颖人的愤怒吗?”

夏一诺说道:“我总感觉土司他死的太巧了,昨天我刚和他说过颖人中可能有人投靠了长生教,他便死了。按你说的,他应该继续紧绷起神经才对,怎么可能会去踩毒蛇?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第177章 段王的决定

小树摇摇头,说道:“颖人没有这个传统,人死要留下全尸,就算明知道有人谋害,也不会允许外人碰一下的。再说汉人仵作验出什么东西来,你认为颖人就会信吗?他们肯定会认为这是汉人的阴谋。算了吧。”

夏一诺说道:“凶手肯定也是这么想的。阿尔昨晚接触了什么人?”

小树遗憾的说道:“太多了,几乎是全寨的人,但是他一个人到寨子外却没人看到。”

两人陷入了沉默,各自发愁。

小树还在回忆着与阿尔土司的点点滴滴,而夏一诺却在想着如何查明阿尔土司死去的真相。

许久,夏一诺看着躺在床上的小树,说道:“如果给阿尔土司进行一场佛门葬礼,你说,他们会同意么?”

小树说道:“不好说,为什么要这样做?”

夏一诺说道:“空静法师懂得医术,可能查出阿尔被害的证据,她在颖族地区有很高的声望,由她来做一场法事,不会招致颖人的反对吧。”

“不好说,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做过,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小树无奈说道。

夏一诺说道:“阿尔土司死了,谁会继承大土司的职位?”

小树说道:“原来是由段王指定,这回怎么弄不好说,可能会是阿尔的儿子,也可能是别的寨子的土司吧。”

夏一诺说道:“你还能继续当他们的将军吗?”

“也不好说。”

“那你认为谁会极力反对这样做呢?”

小树细细琢磨一番,说道:“阿才祭司是肯定反对的,这样做等于挑战他的权威,你要知道祭司在颖人葬礼中有很重要的地位,全程都要在他的安排下进行。”

“如果苍圣神尼来做呢?”

“那肯定行,汉颖对神尼都很崇敬,她说的话,没人会反对。”

夏一诺跑回到鲜花族,将这些想法对空静法师说了,空静说道:“没有可能了,师姐来告诉我,她老人家又闭关了,谁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我也不能保证做法事的时候能查出什么,医术和验尸是两回事,还是要仵作来作比较保险。”

夏一诺说道:“师太可愿为我写一封信吗,我想去求段王,然后由他下旨安排一场法事,表达对阿尔的尊重,再安排仵作装成和尚,从中检查。”

空静与老段王段思英有些交情,答应了夏一诺的请求,为他写了一封信。

夏一诺马不停蹄的赶往南圣寺,他必须要在阿尔火葬前完成此事(火葬是颖族丧葬传统)。

来到了南圣寺,三塔围绕的天龙浴观音的石像,栩栩如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见到了段思英,夏一诺道明来意,段王说道:“孩子,你这个想法很巧妙,但是没有任何意义,还可能影响汉颖和睦。”

夏一诺不解,段王继续说道:“就算阿尔是被长生教害死的,你通过尸体未必能查出谁是凶手,凶手隐藏在暗处,若是我们让仵作假扮和尚,被长生教的人发现,当场告诉颖人,你想想,那会是什么结果。”

夏一诺沉默不语,向段王行礼,转身失落的向外走去,不停跑来跑去的疲惫感瞬间袭来,他拖沓着双腿,缓缓走着。

段王说道:“等一下,你为什么对汉颖的事情如此关心?”

夏一诺转过身来,说道:“我的家乡,天雄城,被长生教占了,周围出现了许多兽化鬼,百里荒芜,一个人一只鸡一只狗也看不到,原本美丽的田野上,现在全是杂草,都长到官道上来了。

与颖人的劳作让我找到身在家乡的感觉,我想在这里生活下去,不想见到汉颖战争,那会让这里也变得和我的家乡一样荒凉。”

段王点点头,说道:“孩子,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也应该是汉颖两族百姓的想法,我去送送阿尔这个老朋友,陪你走一遭吧。希望可以找出凶手。”

夏一诺不解,呆立在门口问道:“您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您不是说没有意义吗?”

段王笑笑说道:“如果用我做鱼饵,便有意义了。”

夏一诺恍然大悟,段王继续说道:“长生教一直不是想得到我的心嘛,但是又恐于南圣寺中的武僧和寺外的侍卫,我就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必定会集合所有力量来杀我。”

段兴听说此事,坚决不同意。

世上哪有让自己父亲当诱饵的道理,去也是段兴这个当儿子的去。

段王说道:“你去没用,你还没有成为一个贤王,他们不会对你出手的。”

段兴道:“那就调集一万侍卫同去。”

段王摇摇头:“那么大的阵势去颖地,先不说颖人会不会误会,那长生教怎么还敢出手杀我呢?最多,我只带八个武僧。”

段兴急忙高声说道:“怎么可能,绝对不行!那样肯定要出事的!”

段王忧虑的说道:“你还是不相信颖人啊。。。”

段兴有些埋怨的说道:“当然了,他们永远都是那么的贪婪、懒惰、狡诈、好斗。父王当初对他们就是太仁慈了,他们才敢像如今那么放肆。”

段王感慨道:“那是因为他们比我落后太多,如果他们和汉人一样懂得许多知识和技术,衣食富足了起来,他们会成为大理国富强起来的基石,颖人的土地要比汉人多五倍啊。

你要做一个贤王,而不是普通的汉人,在你眼里不应该有汉人颖人的分别,他们都是你的子民。”

段兴忧心忡忡的说道:“如今局面才刚刚稳定,就算长生教不对你下手,你能保证颖人中就没有对你有仇恨的吗?他们攻城那天也死了不少人的。”

段王说道:“也许有,但不会很多,大部分颖人也向往和平,他们将成为保护在我前面,最坚实的壁垒。

不要再说了,汉颖和睦是大事,就算我死了,你也必须坚持下去。

记住,一旦成为君王,就必须要担负起君王的责任,以德治下,放下自己的偏见与傲慢。”

段兴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段王坚定的说道:“没有必要。”

夏一诺带着段王来祭奠阿尔土司的消息,回到了颖寨。

颖人认为,人死是天大的事情,多远的亲人朋友都要回来。亲人朋友的亲人朋友也能来最好,来的人越多,死者家属越有脸面。

他们知道段王要来都非常支持,颖人感觉受到了尊重,除了一位老土司,没人反对。

夏一诺拉着小树,找到这位老土司,恭敬的向他行礼,问他为什么会反对,老土司的回答,让两人直从脚底板到后脑勺,一直抽筋。

他说道:“颖人中,有一小部分人坚定的反汉,成立了反汉盟,他们不反对汉人的知识和技术,但是非常反感汉人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年刺杀段王的土司阿吉哲南,就是坚定的反汉盟。

在这种时候,段王只带八个人来颖地,本来是表示对颖人的尊重和信任。

但这种态度,在他们的眼中可能被理解成非常狂妄自大的行为。

我怕到时候会出现什么情况,伤到段王影响了汉颖和睦。”

夏一诺看看又变得冷峻的小树,说道:“安全方面,已定由你负责,你可不要让这种事发生啊。”

老土司对沉默的小树,说道:“其实,所有的老人都知道这些人的存在,这也是没人和你抢掌兵权的原因。

如今,没人能分出谁是坚定的反汉盟。这十多年来,所有的颖人都在汉颖磨擦中表现出反汉情绪,坚定的反汉盟隐藏在其中,已经无法分辨了。”

夏一诺问道:“你感觉反汉盟会冒着颖人被汉人报复的风险,再次刺杀段王是吗?”

老土司点上水烟,说道:“是的,汉颖磨擦这十多年,让颖人的生活水平下降了很多,汉颖的重新和平,让所有颖人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望,忘记了反汉盟的存在。

但,反汉盟其实是有很坚定信念的一群人,他们对汉人已经彻底失望了,绝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他们一直信仰着颖人的传统宗教,对生死看的很淡,他们认为死去不过是新的开始,是回归自然的一种形式。”

夏一诺说道:“他们有什么特征?可以区分出来吗?”

老土司说道:“早些年前,是很好区分的,他们每个人的手臂上,都会打上一只太阳三座山一条河的纹身,代表随时可以去死,回到自然中去。

但现在,这个纹身很多人手上都有,它成为了对汉人战斗前一种决死的仪式。”

小树终于说话了:“是的,颖族士兵手臂上,大部分都有这种纹身,如果我将这些人调开,只用没有纹身的士兵保护段王呢?”

老土司抽过一口烟,说道:“那也不一定保险,这次的攻城战中,颖人死了很多。你知道,颖人的心思比较单纯,万一被人蛊惑,做出任何事情,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人人都可能成为对段王的威胁,小树的头大了起来,感觉一筹莫展,刺杀将防不胜防。

夏一诺问道:“反汉盟有组织吗?有没有定期的活动或固定的活动地方?如果抓住他们的头子,是不是可以控制住局面?”

老土司说道:“这些我都不知道,因此,感觉他们应该是一个严密的组织。你们可以从这里下手,如果控制了他们的头子,也许这次祭奠活动会一切顺利的。”

夏一诺又问老土司道:“近年来,还有颖人提到过长生教吗?”

老土司回忆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当年郭威打着长生的幌子到处蛊惑人心,大家都记得。不过自从刺杀段王的事情出现后,就没人再提了。”

小树和夏一诺对望一眼,感谢了老土司,回去了。

第178章 反汉盟的头子

沉重的黑色格调。

悼念逝者的气氛,让整个颖寨不但压抑,而且显得恐怖,汉颖和平后的笑脸,骤然消失在原本祥和的寨子中。

走过街巷,夏一诺感觉颖人都在瞪着他这个汉人,他也看着谁也都像反汉盟。

两人回到小树的房间,研究起计划来,一致认为反汉盟和长老教很可能就是一伙人。

因为听尼赛合巴说过,长生教已经进行了改革,郭威对他说,“长生教推行理念很多,凡是别的教义有的妙处,我们都尊重并吸收为己用,因此我们并不排斥其他宗教。”

因此,长生教可以隐藏在颖人反汉盟之中,并不会被颖人们察觉。

但是,小树已然承担了这次段王来颖寨的保护工作,就要尽全力做好。绝不能让他被刺杀,夏一诺给小树打气,两人核计起来。

两人想到,既然颖人士兵都不可用,可以借用鲜花族的女兵来保护段王。

一来,鲜花族与大理国较远,离巴蜀国较近,因此没有对大理段氏有很久远的仇恨,只是在近年大理国扩张土地的时候才产生了磨擦,中间不会存在坚定的反汉盟。

二来,鲜花族女兵很多,并且都纹面,好区分,不可能被颖人混进来。

三来,年轻女兵与颖人没有血缘关系,可以保守整个保卫工作的秘密,如果反汉盟要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被因为裙带关系倒戈。

小树想到,还有一项最难防的事情,就是各山寨的土司们,难保他们之中没有坚定的反汉盟。他们与段王亲近时,如何防范刺杀呢?

夏一诺说,这倒不难,可以用灵力进行事先的检查,避免土司身上携带任何利器。

夏一诺认为,最难防止的方式是下毒,颖人自己就很善于用毒,更别说后面还有个长生教了。

小树表示同意,必须要段王一口水一口吃的,都不能在颖寨吃了,为了段王的安全,他相信颖人土司们不计较这些事情。

保卫段王的事情聊的差不多了,小树负责去找阿尔的儿子及几个老土司商量当天祭奠的事情,将这些想法告诉他们。

夏一诺决定,还是要冒险验一下阿尔的尸体。

段王要来的消息还没有正式的送来,但是阿尔的尸体不会马上被火葬了,已经放到宗祠中,这是可以去深夜验尸的好机会。

虽然,验尸的结果,对这次钓出长生教没有任何意义。

但,夏一诺总感觉可以找到长生教在颖人中的证据。还可以避免其他支持和平的颖族土司们不再被毒杀,使颖人们认识到长生教可能利用各种机会破坏汉颖和睦。

阿才听说段王走出南圣寺只带八个僧人,高兴得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平日千方百计找不到机会下手,今夜无眠,定要为如何杀掉段王,取得贤王之心,设想一个完美的计划。

阿才原名叫郎才,是被汉人领养的颖人,从小就在大理城生活的他,过着衣食不愁的生活,父母虽不是亲生的,但是也非常喜爱他。

可他在同龄的孩子中,却一直受到排挤。

孩子们总是管他叫南蛮野人,偶尔男孩子们加他一起玩的时候,他也只能负责扮演被欺负的对象,被孩子们围攻,最后打倒。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抱来的,是真的南蛮。

长大一些,在他万般逼迫下,养父母带着他,来见了一次亲生父母。

那里的生活条件,让他吃惊到全程没有说出一句话,直到回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

他不敢想像,自己在那样一个人羊同住的茅草房子里,天天吃些黑乎乎的东西如何活下去。

他开始自闭起来,再也不敢和孩子们一起玩了,只有天黑时,才敢去看一眼天空上的月亮和星星。

养父是个药师医生,教他读书识字。

书,成了他在天天待在家里最好的陪伴,只是十几岁时,他就读过了很多的书。

专注,使他的记忆力、理解力凸显出来,诗词歌赋倒背如流,说话引经据典,可以出口成章。

养父母以他为傲,渐渐地,他找回了当年丢失的自信心。

但,多年前,那间黑暗的茅草房却还一直装在他的心里。

养父告诉他,他是个才子,不愧对郎才这个名字,希望他现在能为自己立一个人生的志向,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为大理国做出自己的贡献。

通过读书,他对世界有了不少的了解和认识,但是,从来没告诉养父母,他从书中读悟出来的东西。

“南方曰蛮,雕题交趾,有不火食者矣。西方曰戎,被发衣皮,有不粒食者矣。”

这句话,让他感受到汉人对南蛮的鄙视,和蛮人自身的落后。

他不知道自己算是汉人还是颖人,是该为了颖人摆脱落后而努力,还是为了汉人能完全统治颖人而努力。

不知道心里应该向着哪一方,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

思想的斗争,让他对那间黑暗茅草房里的亲生父母,愈发挂念和好奇起来。

郎才决定偷偷去看他们一次,远远的观看,不走近。

他怕弄脏自己衣服,更怕相认后的尴尬场面。

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去。

到底自己的心是向汉还是向颖,以后该如何面对自己。

这是他在人生的交叉口,懵懂期最大的困惑。

谁知道,一不小心,在树林里,踩到了一条银环蛇(神经性毒素,云南亚种毒性列亚洲第四),毒蛇咬到了他的腿。

他大声的呼救起来,但是他知道没用了,自己没救了,肯定将会被毒死。

昏迷之前,他看到自己生父那黑黢黢的脸和那双粗糙的手,还有关切的眼睛。

郎才被救活了,以他从医书上看到的知识,他认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没想到,他的生父居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通过这次的经历,他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那就是,无论汉颖,他们都有自己悠长久远的文明。

他决定要把颖族的历史和文明编撰成一本书。让汉人知道颖人不都是落后的,他们也有几千年的历史。

在这茫茫大山中生存下来,绝不是偶然和幸运,而是勤劳和智慧。

并且也让颖人知道汉人的知识和技术,让他们的生活渐渐的好转起来。

这是一个伟大的想法,他为自己这个决定感觉到自豪,为能可以预见到的汉颖文明、文化、技术各方面共同发展感到兴奋。

但这无疑也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当他十多年埋头苦干,走遍茫茫大山,付出了所有青春,书籍终于编纂成功,公布于世的时候,却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

大理官员和民间,根本对颖人的文明和文化历史嗤之以鼻。

最终,他多次碰壁之后,才懂了为什么。

汉人官员只是想统治颖人,根本就不在乎不尊重他们的历史和文化。

颖人的落后,让汉人百姓可以保持高高在上的感觉,能给他们带来很好的优越感,官员的执政压力也相对变轻,这是官民的普遍认知。

所以,颖人是必须存在的,但不能让颖人和汉人共同发展起来。

走遍了颖人的山寨。

让郎才看到了颖人的纯朴、勤劳、勇敢、团结、和热爱自然,重视亲情的品德。

不被汉人社会承认和接受,甚至遭到嘲笑,让他认识到了汉人的自私、狭隘、猜忌、自视清高和嫉贤妒能。

他认为颖人的落后和无知是汉人一手造成的。

通过医术方面的才能,他在汉人颖人中取得了不小的名气,也因此,得到长生教的关注。

正当他为汉颖的事情愁眉锁眼,几乎绝望的时候,刑修凡出现了。

他对郎才说了几句话,让郎才看到了帮助颖人和拯救汉人的道路。

“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

所以,不要气馁,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便是悟得了道,只是方法不对。

一本书不可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一个人也不行,只有现实的驱动,才能让人们都向一个正确的方向前进。

你加入长生教,坚定你所有的理念和信仰,借助更多志同道合人的努力,让颖人进步在汉人前面,才能让汉人重新认清自己,这对汉颖都有好处。

段思英!他是个非常虚伪的人,表面上贤德,其实背地一直在干着限制颖人发展的事情,杀死他,取得他的心,让天下人都看看,那是多么黑。”

就这样,郎才凭借自己的才能,成立了断水堂,坐上了堂主的位置。

之所以取名断水,是取自一句颖人谚语:“水是砍不断的,颖人是杀不绝的”。

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断水堂历经两次洗礼也未断绝。

第一次,二十年前,诬陷段思英的计划失败后,断水堂被发现,只有几个人跑了出来,若不是勾窃勾长老的提醒,肯定被一网打尽。郎才的身份暴露了,大理国到处通缉他,他只能到颖族山寨里混日子。

第二次,三年前,总教派郭威带着献生堂来帮助他,但是郭威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不听他的劝告,没有长远的眼光。没来多久,就想一朝杀死段思英,引起了颖族大暴乱,汉颖都受到了重创,郭威甩手走人了,给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第179章 蓝蝶说话了

唯一的庆幸的是,郎才因这个机会,坐上了颖族大祭司的位置。

任借着这个祭祀的便利,他笼络了一些颖人中的反汉派,重新建立起了断水堂,只是不叫这个名字,而叫反汉盟,自己怕暴露身份,只与盟内单线联系,并且每每见面都带着面具。

两次失败的教训,让他懂得,光靠颖人自己发展很难超过汉人,他必须让汉人失去和平发展的环境才行。

做到这一点,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杀光大理段氏一族。

他对汉人的思想了解再清楚不过了,失去了段氏的统治,大理国会为了争夺这个君王的位子打的天翻地覆,汉人的社会将停滞不前,或者倒退。

为此,他派了一个汉人教众,用百日颖毒杀了大理将军沈树军。

而段王的饮食是完全独立的,很难下手,即使毒杀了他,也不一定接触到尸体,无法取得贤王之心。

近日,他又毒杀了阿尔,因为阿尔已经怀疑到他的身上了。

他趁阿尔不注意下了毒药,深夜又把他的尸体运到了山寨外,伪装成被蛇咬到的假象。

阿才没有注意到,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长生教的极端思想迷惑了,忘记了自己的理想和初衷。迷失在简单粗暴的,为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万恶深渊之中。

如今,段思英只带八个人来,阿才认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有鲜花族女兵保护又怎么样!

阿才已经想到了一个万无一失,极为恶毒的办法,杀掉段思英和段兴。

夜深人静的时候,阿才的房间漆黑一片。

借着朦胧的月光,可以看到三个人凑在火灶的边上,离得很近,正在小声密谋着什么。

勾窃的脸,上半部分被窗框挡住了,只能看到他的嘴动:“如果这样做,你会不会有危险?”

阿才的右半张脸被月光照得惨白:“有可能,但是为我教大业,值得冒险。白护法此去,更是九死一生。”

白歌讴戴着一只面罩,月光照在他左侧气愤的脸上,他冷冷的说道:“郎堂主放心,暗杀不能光靠计谋,实力才是最好的保证。勾长老,夏一诺那个小子现在就在颖寨里,你为什么不让我动手?”

勾窃说道:“白护法稍安勿躁,取得教中圣物要紧,如今把他捉来,谁来看管,关押在哪处呢?惊动颖人怎么办?等取得贤王之心,大理必乱,我们到时候在捉拿他不迟。”

白歌讴气愤的埋怨道:“一个小畜生,教主还非要活捉!”

勾窃说道:“此人罪大恶极,毁了怯尘堂,还险些毁了屠龙堂,我们必须将他带回去审问。他一个半大小子,若无人指使,怎么敢处处与我教作对?教主卜谋算无遗策,考虑周全,我等奉命行事就是了。”

白歌讴咬着牙,狠狠的说道:“他要是又来坏我们的事呢?”

阿才说道:“长老、护法不必担忧,我发现这小子酒量极差,我让盟中兄弟,天天晚上把他灌醉就是了。”

鲜花族领地

夏一诺回到鲜花族,在月圆之夜,强化了自己的骨骼肌肉,清晨来到,兽化结束。

他感觉非常好,找到一棵树用力挥打过去,碗口粗的树当即被折断,他感觉到有些酸麻,内窥一看,手臂骨骼却半点事也没有。

一直没有说话的蝶儿,突然说道:“你为什么要破坏它?”

夏一诺很高兴,蝶儿终于肯说话了,忙说道:“哦,我只想试试自己力量,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对不起,惊吓到你了。”

蝶儿说道:“不,是你无缘无故夺去了树的生命,让我伤心,我听到了它痛苦的惨叫。”

夏一诺忙将那树扶正,将它的切口兑好,脱下衣服,紧紧的缠住了树的断口,边干边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树也会痛苦,这样能救活它吗?”

蝶儿说道:“树是很顽强的,不像花朵那样脆弱,我为它施了法术,它可以活下去了。”

夏一诺试探的问道:“我带你去看看那片花海好吗?”

蝶儿说道:“嗯。”

夏一诺叫上了小姑娘,飞奔向花海。

站在老僧的坟前,夏一诺说道:“我把他埋葬在了这里,他死的时候很平静很安详。”

蝶儿没有说话,夏一诺和小姑娘一直陪它站在花海中。

许久之后,蝶儿说道:“你打算禁锢我到什么时候?”

夏一诺说道:“我只是向大师保证不让你随他死去,没有想禁锢你,你如果答应我不死,随时可以出来。”

蝶儿说道:“我想,他说的对,他在一间小屋中孤灯下,枯坐数十年,为了这个世界诵经祈福,却没机会看一眼就走了,留下了遗憾。我与他心意相通,我可以作为他的眼睛,代替他看尽这美丽的世界。”

小姑娘看着花海,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这个世界不但属于人,还属于世间万物,有花有草有树有山有水还有你,才能变得美丽。”

夏一诺收回了挡在聚灵碧口的灵力。蝶儿飞了出来,灵虚很小,只如普通蝴蝶那般大小了。

它轻轻的飞落在一只花上,默默说道:“有花有草有树有山有水,有我,才美丽。”

夏一诺说道:“我去帮你捉一只蝴蝶吧,大师说过,你进入一只蝴蝶的身体,可以继续修行,等修炼到化羽境界,就可以永生了。”

蝶儿说道:“每只蝴蝶都有自己的灵魂,我强占它的身体,会让我不安的。”说完,蓝蝶飞向空中,任由风把它吹的忽高忽低。

两人向前走了几步追上它,小姑娘说道:“你可以住到我的魂舍中来。”

夏一诺拿出《悟灵修》交给小姑娘,说道:“应该不行,你的灵力与它不同源,并且太过强大了。蝶儿,当初你是如何进入大师魂舍的?”

蓝蝶说道:“当初?我进入大师的魂舍之前,只剩下一丝灵识,是因为他为我诵经超度,加持在我的灵识上,我的灵力和他的同源了,才飞入他的魂舍。”

小姑娘看向夏一诺埋怨道:“你为什么不和大师学那段经文!”

“学了呀!”

“教我。”

夏一诺委屈的说道:“教会你,你也不可能短时间让你所有的灵晶镀上佛性。”

小姑娘发愁,焦急的问道:“现在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绝不能让蝶儿死!”

夏一诺看看小姑娘,又看看蝶儿,向蝶儿飞出一片灵晶说道:“我的魂舍中,有大师的灵力,他将大部分都给了我,是同源的,可以为它续命。”

蓝蝶吸收了那片灵晶,挥动了一下翅膀,好像很开心,没有说什么,飞向了远些的花丛中。

小姑娘用《悟灵修》敲了一下夏一诺的脑袋,生怕蓝蝶听到,小声对着他,恶狠狠的说道:“你快想想办法啊,人家好不容易不想死了!你却告诉人家活不了多久!?我现在真想把你脖子再拧断!”

夏一诺摸了摸自己的后脖子,感觉到一丝凉气,也小声对小姑娘说道:“那只能住到我的魂舍了,我天天念经当和尚,让蝶儿灵力与我同源,以后要羽化也只能和我一起进入虚灵境界。”

小姑娘横眉怒目的小声说道:“你怎么这么自私了?救人要紧!”

夏一诺为难的说道:“我们愿意,蝶儿不一定愿意啊,它不愿和别人结合,你忘记了?我才没敢提出来的。”

小姑娘看看不远处的蝶儿,飞舞花间,自由洒脱的样子,又看看夏一诺黑黑的脸,想到他兽化时的样子,也面露难色了。

“也就是我不嫌弃你!蝶儿可能真的不会接受这个提议的。”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坐在花海中,犯起来愁来,感觉如同强行把一只鲜花戴在一头蠢牛的头上。

“真让人为难。”

两人不敢现在向蓝蝶提出,进入夏一诺魂舍中修炼的想法,生怕被蝶儿一言拒绝,事情再无转机。

良久,小姑娘深吸一口气,说道:“只能让它先爱上你了!”

夏一诺听到这句话,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小姑娘。

“我给他们下了毒,又为诺言禁锢了它,刚放它出来,它不恨我就不错了,你还想让它爱上我?!”

小姑娘坚定的说道:“是的,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想明白了,蝴蝶的眼光和人的眼光不同,它们热爱的是自然,会被真诚打动,从今天起你不但要学习经文,还要虔诚的热爱自然。天天给它诵经,它要是死了,我就不理你了。哼!”

蓝蝶本不是佛性灵力,但是由于被老僧的佛法加持赋予了第二次生命,已经转化为佛性。

现在虽然是虚灵境界,但是由于没有身体,不能修炼,再无法产生灵力,将在灵力用尽时死去,仿佛水面上的浮萍,水干了,也就死了。

蓝蝶既然不想死了,夏一诺便将老僧的灵力全部给了蓝蝶,以后每天,夏一诺开始虔诚的诵读老僧教给他的《增一阿念经》。

让自己的灵力和蓝蝶同源,自己再产生的灵力,虽然依旧混浊,却因为诵经也带上了佛性。

虽然少,但他希望在蓝蝶不能自己修炼之前,能为她提供灵力维系生命。

就这样,在自己不知不觉中,夏一诺已然走上了佛法修灵的道路,曾经彻底放弃的他,为了别人,努力的修行着。

小姑娘为了让蝶儿多看些景色,忘记烦恼,常常拉着夏一诺结伴出游,让它在花间山野中,自在的飞舞。

在寨子中时,她除了帮空静大师教小孩子读书识字,没事就和蓝蝶聊天,谈理想,谈世界,谈一切美好的东西。

或拿边上的夏一诺开开玩笑,为它宽心,为它解忧,一人一蝶成了无话不说的挚友。

第180章 节日和习俗

蓝蝶还住在聚灵碧中,每每听到夏一诺诵经,便感觉到十分安祥平静。

但是,灵虚却一片片的缩小,夏一诺产生的混浊灵力根本无法维持它虚灵的消耗,它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在世界中生存下去,却已经对这美丽的世界,产生了难以割舍的眷恋。

夏一诺向空静说了蓝蝶的事情和想夜探宗祠中阿尔遗体的想法。

空静说,蝶儿的事情,是世间因缘善果,如果能帮助它活下去,是无尚的功德,自己会诵经加持些灵力为蓝蝶续命。

对探查阿尔遗体的事情,空静持反对看法,她和段王的想法一样。

认为没把握查到凶手,没有必要去因此冒险。只准备如期前往阿尔的葬礼,和段王一起送送这位老朋友。

夏一诺不便强求,但仍不死心,总感觉阿尔遗体中藏着什么秘密。但自己对医术和验尸一窍不同,若是冒着颖人愤怒的风险去做,很可能白跑一趟,还惹来麻烦,也只能暂时作罢了。

在鲜花族的日子里,赶上了鲜花族盛大的节日——鲜花节。

(此处bgm,朴树,生如夏花看,效果最佳。)

鲜花节这天早上,人人都认真地打扮起来,特别是姑娘们。

她们穿起了节日盛装,带着祭品和食物,手捧一束束的鲜花,从寨子里出来,唱着歌儿来到仙女洞。

仙女洞前的祭台四周,挂着许多经幡、唐卡、彩旗,男人们开始吹唢呐、打鼓、敲锣。少女们将祭品和鲜花、松枝放在台上。

祭品、鲜花是敬献给仙女的,松枝象征着吉祥如意、万古长青。

整个祭祀活动按传统,进行的庄重热闹。

之后,人们围坐在山坡上,将准备好的食物摆在地上,吃喝起来。

他们边吃边喝边唱,踏起欢快的舞步,山坡上充满了古朴而隆重的气氛。

这也是节日的一部分,向仙女表示,我们生活的很美好。

晚间,青年男女们燃起篝火,在篝火旁,他们对唱情歌、欢快地跳舞,通宵达旦。

夏一诺和小姑娘拉着手,坐在一起,默默的注视,什么情话也不敢说,怕蓝蝶伤心,什么情话也不用说,全在心里,眼神里,在满天的星斗里,在明亮的月光里。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离阿尔葬礼还有三天的时候,美人蕉带领着几个族人出发了,空静和小姑娘坐在马车中,由夏一诺赶着,走在鲜花族队伍的后面。

美人蕉那天攻城也受了伤,在空静法师的医治下,已经好转。她肩膀上扛着长柄大刀,路过马车时,对夏一诺飞了一个媚眼。

夏一诺混身打了一个冷颤,急忙转头,又抻到了脖子。

未进颖寨,已先看到了那一片片被修复好的梯田,一汪汪的水田,反射着天空和大山的影子,颖人们已经在梯田中插秧了。

他们站成一排,弓着身子,从腰后的篓子里拿出一把秧苗,放在左手中,右手分出一根,按进水田肥沃的软泥中。

插过三四排,一个颖人站直了身子,冲着天空长嚎了一声。

空静掀开车帘惊喜的问道:“已经开始插秧了么?我听到了插秧号子。”

夏一诺一指前方,说道:“是的。”

那个人嚎过了又弯腰继续插秧,然后又有人直起腰来嚎一嗓子,小姑娘问道:“这就是插秧号子?他们为什么嚎叫?”

空静法师笑着说道:“长时间弯腰插秧,腰受不了,腹中浊气也排不净,因此,插十几只便要站直,让腰休息一下,把腹中的浊气吼叫出去。这是劳动者的智慧。”

小姑娘说道:“唔,我一路坐在车中也是憋闷得很,我也嚎一下。”

她双手放在嘴边,“啊!”的喊了起来。

此时,已接近颖寨,寨中的狗也跟着叫了起来,一阵犬吠打破了宁静和谐的画面。

鲜花族的女兵们,从前方传来了阵阵笑声,夏一诺在车辕上也跟着偷偷笑出了声。

小姑娘生气的说道:“你敢笑话我!蝶儿我们揍他!”

一阵粉拳挥起,对着夏一诺的后背捶了起来,蝶儿从聚灵碧中飞了出来,用两只触角放出一股电流,把夏一诺电的抖了起来!

小姑娘解气得大笑起来。

空静看到摇摇头,笑着说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不要欺负黑蛋了。”

蝶儿这才放过了夏一诺,小姑娘转头对着空静问道:“为什么颖人叫就没事,我喊就招来狗叫?”

空静摸摸小姑娘的头顶,笑着说道:“你又不是寨子里的人,狗儿们不熟悉你的声音,出于看家护院的本能,当然叫了。”

夏一诺心道:“不知道小树准备得怎么样了?到时候一定要提醒他,把狗看好,惊吓到段王,产生误会就不好了。”

马车进入颖寨,只见各家各户都在向自己的房子上涂抹着松油,远远传来一股松香的味道。

小树正带着女兵们在寨子中心,举着一匹长长的白布,操练着什么。

段王亲自来祭奠阿尔土司的旨意下达到颖寨,到正式前来足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小树成了颖寨中最忙的人,他负责全程的守卫工作,和大理国的沈殿臣对接,周密的安排一系列行程步骤,生怕哪里出现纰漏,被反汉盟钻了空子。

段兴听说颖人中有反汉盟的事情,对父王的安全更加不放心。无奈旨意已下,段王又百般坚持,只得亲领一万兵马在颖寨之外接应,与沈殿臣约好如有惊变,以烟哨儿为号,迅速带兵入寨救援段王。

小树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军中待的时间可不短,作为仇继飞的亲卫,在他身边学习了很多有用的东西,将保护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

从段王进入颖寨,到祭奠过程,火葬结束,送段王出寨,已经演练了数遍。

为防反汉盟偷袭,决定那天将所有的颖人安排在各自寨子里,相互监督,段王离开之前,谁也不能擅自离开。

段王祭奠全程,只有土司级别的颖人才能参加,周边的人则全部为鲜花族的女兵。女兵们将在宗祠周边的房子周围,建立起数道防线。

段王进寨之前,坐在一顶带着帷幕的马车中,马车由沈殿臣驾驶,马车没有窗户,四壁内皆用铁板挡住。

八个武僧将马车拱卫起来,形成一道屏障,防止灵力偷袭。

再派鲜花族的女兵前后各二百名,保护马车。

段王马车进入颖寨,用两道鲜花族女兵人墙,来形成一条通道。女兵们面向外,双手撑起一匹白布,段王从白布下走进宗祠,可保不被远处弓箭暗器射中。

段王来到宗祠中,与被灵力搜过身的土司见礼,祭奠仪式开始,由段王首先对阿尔祭奠送上祭品,之后是各寨土司。

接下来,将阿尔的遗体移至颖寨中间的空地,献上牛猪羊三牲,大祭司阿才跳一段祭祀舞蹈。

进行火葬,火种为一只火把,段王在阿尔身下的木柴上,放下这只火把,火葬开始。

火葬进行时,众人站在搭建起一圈白布遮住的棚子下,围成一圈观礼。段王则在八名武僧的密集保护下站到火化结束。

鲜花族女兵,站在这群人的外围,围成一个大大密密的圈子保护。

火化结束,段王从白布棚下,像进来时一样,站在女兵撑起的白布下,上马车,驶出颖寨,回到大理士兵的保护中。

全程由空静和八个修灵武僧,防止修灵者的偷袭。

这个计划经过段王、段兴、沈殿臣反复琢磨,认为十分安全,并且时间不长,全程就一个时辰,可以不吃不喝,避免了中毒的危险。

夏一诺边听小树讲解,边吃着颖族特有的食物,嘴中含糊的说道:“还有两点,周边房间中的利器也要搜查一遍,再有,把寨子里的狗都带出去,不然来了生人他们会叫,影响仪式。”

小树点点头说道:“恩,有理,房间我要派人事先搜查两遍才行,这点很重要。”

夏一诺举起一块肉,问道:“这个肉真香,是什么肉?”

小树说道:“你就知道吃!就是普通的猪肉啊,为了怕变质,烧些果树熏成干,所以会有果木的香味。”说完自己也向嘴中放入一片。

夏一诺举着熏肉,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缓缓的说道:“我就说么,为什么会对阿尔的遗体,念念不忘,你想过没有?如果阿尔的遗体中带毒,那么被火一烧,周围的人不就全中毒了?”

小树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坐直身体,皱起眉毛来,说道:“好险好险!幸亏被你个黑蛋子先想到了,长生教善于用毒,这样的话,除了逆风处的人,可以毒杀周围所有人的。

但,即使知道了,我们如何防范呢?假设现在遗体上不带毒,但是祭奠过程中,每个人都有一次接近遗体,献上祭品的机会,就算不放在遗体里,放在遗体身边也很难被发现啊!只有烧过才知道有没有毒。”

夏一诺说道:“狗!狗对气味很敏感,我们专门训练一只能嗅出烟熏火烧毒药的狗,那种毒不像吃的那么多,只有几种。”说完夏一诺举起那本《长生方》。

小树说道:“如果现在遗体中,已经被下过这种毒了呢?”

夏一诺无奈的说道:“那就必须要验尸了。”

“找谁?”

夏一诺说道:“空静法师不同意,颖人信不过,汉人仵作也不敢来颖寨,干这么危险的事情。”

“那。。。?”

夏一诺狠狠的说道:“那么。。。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第181章 夜探宗祠

几片稀薄的云,缓缓飘动,露出了树梢上的半角月牙。

一只猫头鹰叫了一声,扑啦一下从树顶俯冲而下,叼起了一只老鼠,飞向了阴森森的密林,只剩下枝杈还在不住晃动,仿佛想挡住云缝中,那微微的月光。

三道昏暗的影子,出现在了宗祠门口的街角。

小树身后,跟着两个围着花毯子,赤着肩膀手臂的鲜花族女兵。

夏一诺看到小姑娘手臂上的纱布,不断的追问道:“你何时受的伤?严重吗?上药了吗?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姑娘微微蹙眉,用手把夏一诺的脸,推向另一边,羞道:“你老盯着人家手臂看什么看!讨厌!”

小树回头小声提醒道:“嘘!”

来到宗祠门口,小树对守在门口的两个颖人士兵,严肃的问道:“有没有什么情况?”

其中一个颖人士兵挺胸,答道:“没有!”

小树严厉的说道:“我进去看看,你们机灵着点!”

说完,带着两个鲜花族女兵走进了宗祠。

两个颖人见小树走远了说道:“左边那个鲜花族女兵长的还挺俊俏的。”

“好看?纹面刺身的,我硬不起来!”

“你?你哪有阿树将军那两下子?肯定会被人家踹下床的。哈哈!”

小树带着化妆成鲜花族女兵的夏一诺和小姑娘,进到停放阿尔遗体的房间,关上门,盯着门缝小声说道:“你动作快点。”

“我就是顺便来看看遗体,还是你动手吧。”夏一诺说完,借着屋内昏暗的烛光,围着遗体转圈看。

小树埋怨道:“主意都是你出的,你却不敢动手!”他掏出一把匕首给小姑娘,继续说道:“你来!”

小姑娘上身向后一仰,摆动双手,咧嘴说道:“我承认,我不敢!”

小树叹气说道:“你们两个呀,真不知道刚才哭着喊着非要来干啥!小姑娘你来盯着!”

小姑娘“唔”了一声,跑到了门口,趴在门缝上望风。

一队在院内巡逻的颖人士兵,从门前整齐的经过。

夏一诺观察着阿尔的遗体。

他的眼睛已经塌陷,嘴唇和面颊也干瘪起来。

缓缓撩开被子,阿尔双手握拳,交叉放在胸前,穿着一套崭新的黑绸缎颖族传统寿衣。

夏一诺轻声问道:“为什么遗体放在这里都不腐烂?也没有尸臭?”

小树低声说道:“颖人火葬的日期不能与至亲和后辈生辰冲突,所以有时候会等很久才能火化,遗体外面会涂一层松脂。身体里也会放些防腐的东西,放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夏一诺掀起阿尔身上盖的被子,要解他身上的衣服,小树用手按住,“你别乱动,会被祭司看出来的!”

夏一诺只得悻悻的放好被子,用手拂平,又撩开了腿部的被子。

小树走到阿尔的脚边,脱下了他的鞋说道:“阿尔土司,你一定原谅我,我是为了你的遗愿,让汉颖和平才这样做的。”

他用匕首割下一只阿尔的脚趾。穿回了鞋,恭敬的向阿尔行了一礼。

夏一诺卷起阿尔的裤子筒,察看着阿尔被蛇咬到的地方,平静的说道:“再割一个。”

小树惊愕又气愤的说道:“让你割,你不割,现在又没完了!”

小姑娘也回头蹙眉,表示不解!说道:“你们快点,我有点害怕。”

“你看,这腿上蛇咬的伤口,没黑也没肿,这正常吗?”夏一诺指指阿尔被蛇咬过腿伤说道。

小树将脚趾包好放到怀里,说道:“银环蛇咬伤是这样的,不红不肿,它的毒和别的蛇不一样。快走吧。”

夏一诺拿出自己的匕首,说道:“阿尔土司,为了查明真相,别怪我。”

他用自己的匕首,剜下了阿尔那块被蛇咬伤的皮肉。

“你!出去再跟你算帐!”小树站在门口不敢大声喊,只能小声责备,并不安的向外张望。

夏一诺把阿尔的皮肉包好,放进怀中。

两人在小树的带领下,走出了宗祠,回到小树的屋里,小姑娘回到空静的住处。

小树铁青着脸压低声音,质问夏一诺:“你失心疯了吗?如此破坏阿尔的遗体,被颖人发现怎么办!”

夏一诺坚定的说道:“我不相信阿尔是被蛇咬死的,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人害死的。”

小树不解,烦躁的说道:“告诉你了,没有用!知道阿尔的死因也不能捉到凶手!”

夏一诺说道:“能!如果大祭司阿才说他是中蛇毒死的,如果不是,阿才的嫌疑就最大,而他可能就是反汉盟的头。”

小树愣在当场,回忆起阿才的种种行为,说道:“他确实可能是坚定的反汉盟,但是,你怎么证明不是蛇毒死的呢?”

“我不懂,所以要割下这块肉,去城里问仵作。”

小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好吧,希望你是对的。”

他不敢想象,假如阿尔的家人们知道了这件事,会何等的愤怒,也许会将夏一诺和自己烧死。

但是,想到阿尔有恩于自己,若是死的不明不白,也确实对不起他,只得告诉夏一诺,快去快回。

他看着自己包着阿尔脚趾的布包,犹豫不决,最终决定还是等夏一诺回来,再试验烧它有没有毒。

一大早,夏一诺跑进了王宫,求见段王,道明来意,段王叫来了一个老仵作。

老仵作很自信,说道:“是不是银环蛇毒很容易,把这块肉加热一下,喂狗吃,不会有任何不良反映。

如果死了,肯定是别的毒药,要知道是什么毒药,就要解剖了,但是遗体死的太久,也不好确定是什么毒。”

夏一诺说道:“不用,只要证明不是蛇毒,就够了。”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狗就出现了中毒症状。

仵作说道:“看这狗的样子肯定不是蛇毒。呕吐,腹泻,心跳过慢,很可能是夹竹桃的毒,但是我也不能确定。”

段王不解说道:“蛇咬过的肉不会毒死人吗?这是什么道理呢?”

仵作说道:“大部分的蛇毒只能通过血液来释放,不会进入肉里,银环蛇也是如此。我老家有道菜叫蛇咬鸡,先让蛇咬过鸡冠,等鸡毒死后,再将鸡血放净,把鸡做熟就可以吃了,肉质会更鲜美,从来没有毒死过人。

给狗吃前加热一下,可以将这块肉消毒,已防出现因腐烂导致霉变影响结果。

将汤肉一起喂狗吃,如果遗体中有别的毒,不会因为加热而减少太多毒性。

这夹竹桃别看漂亮,却全身是毒,只是味道苦,所以没人和动物去吃,因此很少有人因它中毒。但是它的汁液奇毒无比,即便是晒干后还有很强的毒性。”

夏一诺说道:“如果磨成粉末燃烧呢?”

仵作回忆道:“也可以将人毒死,几年前,一大户人家曾经出过一起命案,正室夫人知道了夹竹桃的毒性后,偷偷磨粉放在灯油中,想毒掉怀孕小妾腹中的胎儿,结果熏了一晚上,连大带小全毒死了,一尸两命。”

段王看着在地下趴着的狗又拉又吐,说道:“善哉,它不会死吧?”

仵作说道:“毒量不大,是不会死的。”

段王长嘘一口气,看样子是不想伤害任何生灵。

夏一诺问道:“现在可以通过狗来验出是不是夹竹桃吗?”

仵作寻思片刻,说道:“可能会和人有所区别,最好再找一名兽医。”

段王说道:“去吧,有结果速速来报。”

仵作拖着已经走不稳路的狗退了下去。

夏一诺向段王行了一礼,跟了出去。

约一个时辰后,仵作对他说道,死犬心内膜有出血斑点,心肌质地脆弱,如煮肉样。胃肠出血,有大量凝血块,肺叶体积增大、膨胀。肝脏质软表面呈灰白色。脾脏萎缩呈紫红色。可以确定不是任何蛇毒,而极有可能是夹竹桃。

夏一诺皱着眉,回来再见段王,说道:“段王,我恐怕你不能去参加阿尔的葬礼了。”

段王说道:“为什么呢?”

夏一诺说道:“小树做的防卫工作虽然都很严密,但是现在遗体中已经带了夹竹桃的毒,如果火葬定会使毒气散发出来,这可能是反汉盟或说长生教要杀你的方法,颖人火葬又是传统,让我们无法回避。”

段王倒吸一口凉气,眉目间流露惊慌,惊道:“果然歹毒之极啊!”

他站了起来,看着窗外,良久不语。

太阳照耀下的殿宇雄伟高大,宫内春光无限美好。

他平静的说道:“是,还是必须要去的。”

夏一诺不解,惊讶问道:“为什么呢,我们已经知道了长生教的阴谋,抓了祭司阿才。没必要再去冒险了。”

段王微微摇头,说道:“如今,离祭奠还有两天,颖族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土司将受到大理君王的祭奠。这,前所未有。

突然说不去,那么,颖人会怎么看一个失信他们的君王?这对刚刚缓和的汉颖关系有太大的影响了。

现在,已经发现了暗杀的手段,我们不要惊动他们,想办法破解就是了。为了汉颖和平,明知是危险也要去的,这是一个君王的责任和尊严。”

夏一诺看着窗边的段思英,和他背后高高的殿宇,心里终于明白贤王之心倒底是一颗什么样的心了,不禁佩服。

他郑重说道:“段王,你放心吧,我和小树一定保证您的安全。”

第182章 遗体有毒吗?

夏一诺回到颖寨,将事情告诉小树。

小树仍是吃惊不小,一下躺倒在床上说道:“好在我们想到了,不然段王死了,土司们也死了,汉人的报复,颖人的愤怒都将不堪设想啊。”

夏一诺说道:“你还是起来吧,更要命的事情,我还没说呢!”

“什么!还有更要命的!”小树一下子坐了起来。

夏一诺说道:“段王明知道这样,还坚持要来,我想了一路,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小树摇头叹气,无力的躺回床上,说道:“老头喝砒霜--嘬死啊!怪不得没人当这个将军,保卫工作太难了,又要满足他们的要求还不能让他们受得伤害。”

“阻止烧阿尔的遗体!?”

“不可能!那是颖人的传统。”

“如果阻止,他们也会知道我们破坏过阿尔的遗体。”夏一诺遗憾的说道。

“你负责想吧,我好累,要睡一会儿。”小树翻身向里,疲惫的说道。

夏一诺出了小树的房间,来到了不远处空静的房子。

小姑娘和她住在一起,正训练一只小黑狗嗅毒花毒草的气味。

他进来说道:“训的如何了?”

小姑娘笑着说道:“小黑很聪明,一教就会,它会在嗅到夹竹桃、紫藤和毒蘑菇的味道后,趴下,你看!”

小姑娘手拿毒草毒蘑菇的时候,小黑就会趴下,但是拿着别的花草就没反应,小姑娘奖给小黑一块熏肉,高兴的说道:“我厉害吧?”

夏一诺点点头,向空静和小姑娘说了忤作验尸的事情。

小姑娘吃惊的说道:“他们太坏了,想出这么卑鄙的法子,我们怎么办呢?”

空静感慨道:“段王真不愧贤王美喻,明知道危险重重,还要为汉颖和平前来,真是让人敬佩。我看不如直说,颖人如果知道真相,只会更加敬重段王的贤德仁义,绝不会认为无理的。”

他为难的说道:“师太,我当初不只是剜下了阿尔一块皮肉,为了试验燃烧遗体有没有毒,还砍下了他一只脚趾,这样直说,恐怕会惹来颖人的愤怒。

再说,我认为段王说得十分有道理,我们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不点破,反而安全,如果点破了,他们可能会用别的办法。”

“哦?燃烧遗体可有毒吗?”空静怀疑道。

夏一诺说道:“我们还没有找到试验的方法,我想用一只鸡关在小树的屋里烧尸试验,他不同意。”

小姑娘嫌弃的说道:“放在谁身上也不会同意的!以后屋里怎么住啊?!”

“不必试了,如果要阿尔吃下能熏死全部参加祭奠人的毒,那夹竹桃粉末要多少才行?我认为这不可能。”空静肯定的说道。

夏一诺指着小黑说道:“是的,我们怀疑可能性最大的是,当天他们会借机,将更多的毒粉放在遗体周围,很有可能火葬阿尔时的干柴本身就是毒木。

并且最有可能的是祭司阿才,他可以随时接近遗体。所以我们才训练小黑,让它识别这几种毒草毒树。希望能当场抓到他下毒的证据。”

小姑娘抱着小黑摇摇,向夏一诺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夏一诺回报一个浅浅的微笑。

空静看看吐着舌头,哈哈喘气的小黑,说道:“小黑未必保险,把段王的安危寄托在一只狗身上,我终是不能放心。蝶儿?”

夏一诺灵力不纯,难以为继蓝蝶的灵虚,小姑娘的灵虚不带佛性,空静时常用自己同源灵力接济它。

蓝蝶为此对空静很有好感,是灵魂层次的好感,它飞舞了出来,空静说道:“你可是对毒花毒草更敏感些?”

蓝蝶说道:“是的,远远就可以分辨出来,但是我不知道哪种对人有毒,灵蝶的体质和人有很大区别。”

晚饭,颖人们又来敬酒,夏一诺在喝多之前,嘱咐蝶儿去验了阿尔遗体内的毒量,结果和空静判断的一样,已经不足以在空旷之地,熏死一个人了。

夏一诺带着疑惑,醉倒在地上。

最后一丝意识问自己,后天段王就要来了,颖人这样把自己灌醉,难道是今晚要对我们做什么?

他对小树说道:“带,带我,去,小姑娘那里。”

小姑娘在房间陪了夏一诺整晚,喂过两次水,几乎没睡。

她在日记中写道:“夏一诺,唯一出现在梦里的人,你是我的唯一,你是我的所有。”

合上日记,打了一个哈欠,她深情的望着这个自己唯一信赖的男人,面颊绯红,轻轻的坐在他的旁边趴下,头枕手臂,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离祭奠大礼,还有一天,夏一诺带着蓝蝶满山转,希望它能知道哪些对人有害。

小姑娘继续训练小黑,她认为即使蓝蝶比小黑更管用,和小狗玩也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小树仍然忙的脚打后脑勺,段王到来之前,他要安排所有的颖人祭奠完毕,这样在明天段王来的时候,才能把颖人们安抚在各自的山寨里。

他还提出了一条新规定,明天,土司们的祭奠物品只能是一缕白绫布或者一捧鲜花,他真不知道五花八门的物品里,会掺杂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颖寨土司们为了段王的安全,接受了小树的建议。

为了颖人的发展,他们认为自己牺牲再多也是值得的,哪怕牺牲传统。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阿尔那样,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总要给子孙后代留下些什么,和平的年景,是最珍贵的礼物。

段王祭奠阿尔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小树瞪着一晚没有合过眼的黑眼圈,首先将四百名鲜花族的女兵集合,由美人蕉带领着,向颖寨五里处进发,迎接保护段王的马车。

然后,再对空地周围的房间,进行逐一排查,将所有的利器收缴起来,安排鲜花族的女兵在房顶、房边守卫。

颖寨土司们早早的来了,夏一诺用灵力逐一搜他们的身。

本来夏一诺想安排小姑娘做的,但小姑娘红着脸,死活也不答应,她只答应用灵力盯住阿才。

一只烟哨儿啸叫着,冲天飞起,拉出一道白色的烟柱。

这意为着鲜花族的女兵已经和大理国完成了段王安全的交接,开始向颖寨进发了。

小树的心,提了起来,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反汉盟必定有所行动,只是借火葬的时候对段王下毒吗?

小树不敢想象,脑子里有如一万只蜜蜂在嗡嗡的飞舞。

听到哨声,土司们和空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在宗祠门前整整齐齐的站好,准备迎接段王的到来。

夏一诺完成了对土司们的搜查,来到了小姑娘的身边,问道:“怎么样?阿才有没有异常?”

小姑娘说道:“没有,一直在准备祭祀用的东西,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危险。猪牙项链、鹰爪、虎牙、法扇、银鼓、树枝、铃铛什么的。”

“树枝?蝶儿,他用的什么树枝?箭毒木?”

“不是,无毒的。”

“火葬用的木头呢?”

“也没有毒,都是容易燃烧的松木。”

夏一诺摇摇头,强烈感觉阿才就是反汉盟的头子,他不可能没有小动作。

他先向蝶儿说道:“你回来吧,节省些灵力。”又对小姑娘质疑的问道:“就这些?没有别的异常?”

小姑娘脚尖踮起,凑在夏一诺的耳边,小声说道:“阿才没有异常,但是遗体与我们那天去时有了变化,它被包上好几层厚厚的黑布,黑布中间放满了铜钱。”

夏一诺皱眉道:“铜钱?颖人的习俗?我去问下小树。”

他转身向不远处的小树走去。

小树站在段王来的方向,正在与一个女兵用颖语说话,面目中出现了焦虑的神情。

待那个女兵走后,夏一诺问道:“怎么了?”

小树紧握着腰中的刀柄,骨节处咯咯作响,说道:“一群颖人从一座很远的寨子跑来,说,寨子中失踪了九个人。”

“终于还是行动了。”

夏一诺跟随着小树的目光,已经可以看到,在布满梯田的山间路上,段王那架黄色帷幔的马车缓缓而来。

“是啊,该来的总会来的,但他们绝无可能逾越三千鲜花女兵的防守。”

在接连不断有女兵跑来,向小树汇报,各寨中失踪十几人到几十人不等的状况中,第一阶段走完了,段王安全的到达了黑颖寨。

段王在鲜花族女兵组成的人墙中穿过,走进了宗祠,小树站到被八个武僧保护中的段王与阿才之间,监视着祭奠过程。

夏一诺没有资格进来,只能飞出灵力,进宗祠中观察。

第183章 信任的眼神与诡异的笑容

段王为阿尔献上了一只花篮,里面放满了盛开的鲜花。

他站在阿尔面前,诚恳的说道:“阿尔老朋友,误解中断了我们十几年的友谊,使汉颖人民都受到了伤痛,我应该早就找你来谈谈的。

是我没有做好一个君王,信任一但产生了隔阂就很难再彼此真诚相对了,我应该为这些事情负责。

颖族是个勤劳的民族,有着悠久的历史和灿烂的文化,也是个勇敢顽强的民族。

对颖族人民的敬畏,让我无法冷静的看待当年的误会,没有解决汉颖民族之间恩怨纠葛在一起的勇气,让仇恨越陷越深,甚至自己,也陷入了其中。

阿尔,请你代表颖族各寨原谅我的怯懦吧。

今天,我代表大理国的所有子民来为你送行,包括汉人、苗人、彝人、鲜花族人等等,所有的人们。

你是一个伟大的土司,一个博学的智者,一个值得人敬佩的尊长。

这篮鲜花,代表着所有民族对你已逝的悲痛,我希望你在天之灵,能保佑我们大理国所有民族,像这篮鲜花一样,团聚在一起,一起绽放,一起枯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阿尔老朋友,汉颖人民一定会在你我这样真诚的友谊中,继续发展,继续壮大的,你放心的去吧。”

段王代表大理国,却用一个老朋友的口吻讲完这番话,阿尔的亲人们感动的痛哭流涕,在座的土司们感受到了段王的诚意,放下了最后的芥蒂,纷纷站了起来,对段王行礼。

段王说的真切,自己也流下泪来。

之后,土司们纷纷对阿尔送上了祭奠的物品,表达了对他的哀悼和希望汉颖和睦的话语。

小树庆幸第二阶段也完成了,自问道:“那些反汉盟在哪里呢?他们为何没有冲击女兵的防线?”

段王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看着阿尔将被抬起,又站了起来了,跟随阿尔的遗体,走向宗祠外的空地。

阿尔家的男人们,轻轻的将阿尔放在干木柴搭的火葬台上。

鲜花族女兵搬上了牛猪羊的头,摆上了香案。

在小树和夏一诺紧密注视中,阿才登场了。

他在阿尔和段王之间跳起了传统的祭祀舞蹈,舞蹈跳了一炷香的时间,阿才取过一只火把在香案上点燃。

夏一诺想起了阿尔身上缠铜钱的事情,走到了小树身边,眼睛盯着阿才问道:“土司火葬时是不是要周身缠上铜钱?”

小树眼睛扫视着全场,说道:“没听说啊,我来的时间里一个土司也没死过,不过普通人是不缠的。”

“你最好现在去问问,阿尔的身上缠满了铜钱。”

小树问过两个土司,冲夏一诺摇摇头,又问向阿尔的儿子。

回来对他轻松的说道:“这个事,阿尔的儿子阿尔明聪知道。是阿才说汉人都财货陪葬,颖人没有,才会比汉人穷,所以从阿尔这里,颖人也要陪葬些铜钱。烧过之后,与骨灰一起埋在地下,可保颖族后代越来越兴旺。我们是不是误会阿才了?”

夏一诺坚定的摇头:“不可能!”

段王走出了八位武僧的保护范围,武僧要跟着上前,被他抬手止住。

他走近火葬台,向阿尔鞠了一躬,接过阿才手中的火把,侧头看着夏一诺,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夏一诺倍感压力,他焦虑的用灵力说道:“蝶儿,借我几片灵晶打穿阿尔的遗体。”

蓝蝶从聚灵碧中飞出,飞出几片灵晶射向了阿尔的遗体,夏一诺混浊的灵力紧随其后。

同时,段王看着夏一诺的眼睛,似乎在说:“谢谢你,保证了我这次祭奠的安全。”

而后,他目视着阿尔的遗体,放下了火把,火焰一下子冲上了天。

此时,夏一诺看到,阿才站在人群中,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

段王放下火把的一瞬间,夏一诺运用分魂,将灵力进入了阿尔的体内,没有看到一块内脏,只有一个用油布包裹的包袱,看起来像是割开阿尔的肚皮放进去的。

他闻到了强烈松油的味道,想起三天前,小树对他说的话,松油可以防虫防裂防水,但是很容易燃烧。

想到阿才在葬礼上,露出那个不合事宜的笑容,夏一诺刹那间明白了阿才的毒计。

来不及多说了,段王已经将火点燃。

夏一诺本体大喊一声:“快跑!”冲向了阿尔的遗体。

他不知道那个油布包里有什么?但是亲自做过炸药的夏一诺知道,那是一个可以当做炸药的东西。

火焰点起,在阿尔体内爆炸,铜钱会迸射飞出,伤害最近处的段王。

夏一诺一纵,扑进了火海,扑倒阿尔的火葬台。

将阿尔遗体压在身下的时候,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一瞬间,无数铜钱打在夏一诺身上,将他崩了起来,他感觉到胸口无比疼痛,但是内心中却无比开心,他救了小姑娘、段王、救了所有土司、挽救了汉颖的和平。

阿尔的手臂被交叉放在胸前,爆炸的气流大部分从阿尔的肋部喷出,打飞的铜钱带着火苗四射。

由于遗体被夏一诺扑倒在地面上,只有几个土司的腿部受了伤。

段王离得最近,但是八个武僧听到夏一诺的提醒,马上升出灵力护罩将他围了起来。

沈殿臣掏出了烟哨儿,段王喝道:“不要点。”

沈殿臣无奈的收回了烟哨儿。

现场一片混乱,一个颖人土司打扮的人,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点燃了周围的房子,刚被松油刷过的房子瞬间燃烧起来,场面更加混乱。

只有街口处那里没有建筑,人们纷纷向那里涌去。

小树喊了一声:“保护段王上马车,其他人救火。”

八个武僧簇拥着的段王上了马车,向街口而去。

火势太大了,颖寨中的水缸根本就不供应不上,女兵们只能任由房子烧完。

小树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火海,紧紧跟着马车,向寨外跑去。

他想看看夏一诺的伤势如何,会不会死去。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不能让段王再出现任何危险,那么,自己的好兄弟就算真的死了,也不放过自己。

他只能默默祈祷,好人长命百岁。

小姑娘,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就冲向了火堆,她不顾身前的熊熊火焰,将夏一诺拖了出来,他已经被震晕过去,一只手臂也被齐肘炸断了。

蓝蝶从空中飞下,落到小姑娘的肩头。

小姑娘拉下面纱,托起夏一诺的头,不断的呼唤他的名字,仍不见他睁开眼。

看着他被炸的皮焦肉烂的胸膛,小姑娘流下了两行清泪。

泪水在她被熏黑的脸上冲刷出两行泪迹,把她内心的悲痛,画在了脸上。

她褪下手臂的衣袖,露出一个“诺”字,呜咽的哭道:

“我头脑中记不住你的名字,便用身体来记住,羞于告诉你,你却一直追着问。你好讨厌啊!现在人家刚刚刻下了你的名字,你却死了,你真的好讨厌,好讨厌啊!”

小姑娘将脸贴在夏一诺的脸上,一脸无助的流着泪水。

空静法师走上前来,探了探夏一诺的鼻息,又拉起了他的左手摸了下他的脉搏,说道:“还有救。”

她取出银针,在夏一诺焦黑的胸前、颈下、肩头插了起来,银针插的极深,几乎扎满了夏一诺的身体。

夏一诺开始均匀的喘气了。

小姑娘大悲后大喜,又流下了泉涌一样的泪水,用手擦泪时,将脸抹成一团乱,唯剩下鼻头一块黑迹,像一只大眼睛的花脸小猫。

空静施过针灸,擦了一下额角的汗水,说道:“他没有生命危险了,你放心吧,倒是蝶儿该如何安置呢?”

小姑娘止住哭泣,才注意到,夏一诺胸前的聚灵碧碎了。

她对蓝蝶说道:“蝶儿,你进入他的魂舍吧,如今也只有他能救你了。”

蓝蝶犹豫的挥了挥翅膀,说道:“他的灵力也受到了伤害,现在十分弱,我进入可以为他增强一些,但是你不会介意吗?”

小姑娘摇摇头,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们两个都如我的亲人一般,我怎么会介意。你一定要活下去,不然以后一诺欺负我,都没人帮我了。”

空静说道:“我再为你俩输入些灵力。”说完从她头顶飞出一股纯静的灵力,缓缓流进了夏一诺的百会穴。

夏一诺此时已经昏迷,爆炸的那一刻,他只能下意识的,用手臂护住小姑娘所在的那一个方向。

他昏迷前听到了小姑娘的呼唤,心道:“老神仙,我们又要见面了么?”

直到醒来,老神仙也没有出现,夏一诺猜老神仙肯定无所不知,对自己深爱着小姑娘的事情倍感失望,这次不来,也许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他缓缓睁开眼,看到了面前的小姑娘、空静师太和小树,张开干裂的嘴唇问道:“段王没事吧?”

小树笑着说道:“没事,已经回大理城了,真是惊险啊,你知道那些失踪的颖人去做了什么吗?他们带着火油,去袭击赶来救援的段兴了。”

第184章 恶人先告状

颖人寨子的山口前,

两边都是嫩绿的梯田。

段兴坐在马上,摇了摇有些僵硬的脖颈,不屑的说道“穷山恶水!”

张保满站在他的身边,接道:“出刁民。”

段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近来一直在颖寨各处奔波,辛苦了啊。”

张保满说道:“臣为殿下分忧,是理所应当的。”

见到苗寨升起滚滚浓烟,段兴皱起眉头道:“烧个尸体而已,怎么这么大火苗!不对,怎么房子都着了!”

他立刻向后面的士兵吼道:“随我冲进颖寨,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段王!”

一马当先的冲进了山谷。

段兴冲进两边都是梯田的山谷,却见无数的颖人在水田间扭打。还看到,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烧了起来,感到迷惑不解。

前方远远的看到了父王的马车,段兴立即加快了自己的行进速度。

眼角的余光中,银光一闪,他下意识的低下身子,一只古怪的暗器擦着他头顶飞过。

接着,又一只暗器飞了过来,他只得翻身下马在另一侧躲避。

两只暗器飞回到一个蒙面男子的手中,男子的声音不男不女,失望的说道:“反应挺快呀!”

一片驽箭射出,让这刺客放弃了再扔出暗器打算,狼狈的躲避着飞箭。

见到段兴后面的士兵跟了上来,把他团团保护起来,那个刺客丢下一句:“一群靠不住的南蛮!”

他转身跳跃着,跑进了颖人互相扭打的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段兴不敢再一个人冒进,在士兵的掩护下,慢慢接近父王坐的马车,两人相汇。

段兴向沈殿臣问道:“怎么回事?”

“阿尔土司的遗体爆炸,伤到了段王。不过只是腿,没有生命危险。”沈殿臣说道。

段兴气愤的说道:“这群不识好歹,顽固不化的蛮夷!跟我去屠了他们的寨子!”

段王从马车上掀起帘子,说道:“兴儿!父王没有受伤,是不小心自己崴了一下,沈将军看错了!”

段王走了出来,虽然有些跛,但是连衣服也没破。他缓缓说道:“颖寨没有责任,我们回去再说吧。”

段兴怒气冲冲的说道:“还回的去吗?!父王你看,现在满山的颖人,已经把我们包围了,我们中计了!结阵结阵。”

士兵们在窄窄的道路上,列起了防御阵形,支起盾牌,将刀枪立了起来。

段王看到,漫山遍野站满了颖人,他们有的立在水田间,有的站在堤坝上,足足有数万之多!但是,却没有向下冲来。

他说道:“扶我站到车上去。”

段兴上前将段思英扶上车,遗憾的说道:“父王,这回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段王却微笑着说道:“你错了,他们是来保护我们的!你看,他们手中的刀都是向下的,那些被绑起来了的人,肯定是想偷袭我们,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一路追到这里,才追上。”

小树此时插话道:“方才听说,各寨均有失踪逃逸的颖人,应该就是反汉盟了,我算了一下不过二百人,肯定冲不破鲜花族女兵的防守。没想到他们是来杀段世子的,不过现在看来,都被自己寨子里赶来的人控制住了。”

段王坚定的说道:“呵呵,我说什么来着,颖人会成为保护我最坚实的力量吧。”

段兴看着满山遍野的颖人,不知如何作答。

段王向颖人们招招手,高声喊道:“汉颖永久和平!”

山谷间响起了数万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汉颖永久和平!”“汉颖永久和平!”

在数万人高喊的声音中,段王被段兴扶在马车辕上,缓缓的驶出了山谷。

夏一诺听完,脸上露出了微笑,说道:“这才是君王该有的样子,万民敬仰、万民臣服。”

轻轻的微笑,牵扯到伤口的疼痛,夏一诺用余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纱布问道:“我伤的重么?”

小树笑着说道:“师太说骨头没事,内脏被震伤了。就是皮肉炸的像个金钱豹似的,全是铜钱的烙印。哈哈”

夏一诺也笑笑说道:“好在我这次改造了骨骼。谢谢师太了。”

空静回报微微一笑。

小姑娘端过一碗药走来,温柔中带着怒气:“你先喝了药吧,一会儿还要去和阿才对质呢。他不承认这次炸段王的事情,反而诬告是你。”

“不是捉住很多反汉盟的人吗?!”

“可他们无一人见过盟主,全是单线联系,几个见过盟主的,说他脸上带着面具,不知道是谁。”

在一间没被大火波及的房间内。

夏一诺被抬到了屋子中央,放在了阿才的边上。周围坐着各寨的土司和阿尔明聪,空静也被让到座位上,她身边站着小姑娘,小树蹲在夏一诺的身边,将他扶坐起来。

阿才用颖语说道:“我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小子是长生教派来的,他设计了这场爆炸。”

阿尔明聪,阿尔的儿子。

他眼中布满了愤怒的血丝,用颖语说道:“我相信阿才,应该立刻烧死这个小子!”

道出反汉盟的那位老土司阿里,缓缓说道:“但是阿树将军认为,你才是凶手,现在这个小子醒了,你用汉话对他说一遍,看他怎么说,死也让他死个明白。”

阿才点点头,拿着一本烧了一半的《长生方》放到夏一诺眼前质问道:“这本书是在火场中发现的,是不是你的!”

夏一诺看到了书中自己的笔记,知道阿才想利用这本书,来诬陷自己是长生教的。

“这本书只有堂主级别的人才能看到,我这岁数是不可能有的,这是我从长生教偷来的。”

阿才哼了一声:“这便是你在长生教中的铁证,第二件,我们在阿树家搜到了几种毒草毒花,都是这书中写着的。你又怎么解释?你想按书中的药方毒杀谁?”

夏一诺平静又自信的说道:“我怀疑阿尔土司根本不是被蛇咬死的,是被你下毒杀的,所以我们才找来几种毒草分别试验!最后判断你是用夹竹桃毒死的阿尔。”

阿才被识破,马上激动的说道:“你胡说!我没有杀死阿尔。倒是你为什么那么确定是用夹竹桃呢?肯定是你按书中的药方毒杀了阿尔!”

夏一诺想不到满意的答案,认为如何编攥都不会让颖人满意。

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我剜下了阿尔土司的皮肉,带给段王的忤作,他让。。。”

说到这,果然,颖人们都愤怒的吼叫起来。

阿里挥手制止了愤怒的颖人,示意让他说完。

夏一诺想到,如果说阿尔的肉被狗吃了,那颖人不论真相如何肯定再也无法控制情绪,会当场杀了自己。继续说道:“他用了验尸的方法,证明就是夹竹桃,而不是银环蛇。”

阿才说道:“你倒说说看,用的什么方法?”

夏一诺说道:“验尸的事我不懂,但段王可为此做证。”

阿才冷笑道:“破坏土司遗体,应当处于火刑,不要以为拿段王来压颖人,我们就怕了!你再解释一下,阿树屋中搜到阿尔脚趾的事情吧!到底是你还是他?”

“是我。”

小树的手臂被夏一诺使劲的攥住,自己抢先说道。

颖人们又是一阵愤怒的吼叫。已经有人站了起来,拿出腰刀。

空静此时说道:“我出自佛门两不相干,不偏不倚的说句话,可有人看到了爆炸之时,一个身影点燃了四周的房屋,但是他身法太快,我没有追上。我怀疑有第三个人从中作怪,他可能才是真正的凶手。”

两名土司附和称确实有看到,现场才安静下来。

夏一诺用一只手撑着身子,费力的坐直说道:“师太,身法再快,也不可能将炸药放在阿尔肚子里,不被阿才发现。放炸药的人,肯定是可以天天接触到遗体的阿才!”

阿才急忙说道:“我做的一切事情都有证人,你破坏黑颖土司的遗体时也有时间放入炸药吧!”

夏一诺瞪着阿才的眼睛,质问道:“我既然要炸掉阿尔的遗体,我为什么还要割下他一只脚趾!”

阿才说道:“切了皮肉,又切脚趾当然是为了侮辱颖人的尊严!”

夏一诺说道:“我切下脚趾的目的,是为了知道残留在阿尔土司体内的毒,会不会在燃烧的时候危害到大家的安全。”

阿才大声吼道:“胡说,你这明明就是为了对我们颖人进行侮辱!不能原谅!罪不容恕!”

阿尔明聪此时被挑拨的目眦欲裂,一掌拍在自己的椅子扶手上!

夏一诺诚恳的说道:“我犯的错,我承认,我接受惩罚!”

又质问阿才道:“但是,你将阿尔土司的体内放入炸药,又在外面裹上许多铜钱,明明就是不顾在座土司的安全,想炸死段王,你又该当何罪?!”

阿才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污蔑!我对阿尔土司做每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家人都在身边。都是经过他家人允许的!”

阿尔明聪这时说道:“是的,为了保持父亲的身体不腐,我同意他放入了防腐的松油(其实阿才放的是松节油和硝石),铜钱也是经过我允许包在父亲身上的。”(松节油,二级易燃物品,从松脂中提取)

阿才压制不住内心的得意,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一诺亮出了最后保命的底牌,说道:“如果是我在阿尔体内放的炸药,我为什么还会被炸成这样。土司们,我为了保护你们和段王炸的皮开肉绽,四肢不全,是问,哪个凶手会这样做?”

土司们和阿尔明聪此时均不再说话,低头默想,确实这个自己放炸药炸自己的事情说不通。

阿才走前一步说道:“你就是想对我们颖人进行侮辱!”阿才还是死死咬住夏一诺对遗体破坏的事情。

夏一诺举起残臂,又用左手指着自己裹满纱布的胸膛,大声说道:“这些也是侮辱吗?我能找到你毒杀阿尔的证据,早晚也能找到你放炸药的证据!”

老土司阿里说道:“好了,你们不用争执了,再没有选出能代表所有颖人的大土司之前,我建议,这件事听听阿尔儿子明聪的想法。”

第185章 梦中的关键人物

阿尔明聪年纪刚过三十五,自认为自己是个有能力,敢担当的角色,听到此话,站了起来,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走到房间正中。

说道:“在阿才当大祭司这段时间里,他对颖族各寨的贡献和指导,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他不会做出对自己族人不利的事情。

这个小子身上有长生教的东西,身份不清不楚,闯进颖地时,本来就该死了,是父亲仁慈,才放过他一命,他不思报答反而破坏父亲的遗体,作为儿子,我是必须要杀他报仇的。

但是,他确实救下了段王和大家的性命,在没查清究竟是谁破坏了汉颖和平之前,我以黑颖族长的身份,不取他的性命,只割下他的脚趾。”

这番话说完,在座的土司纷纷点头,认为明聪的话说的很有道理。

小树、小姑娘都为夏一诺松了一口气。

夏一诺被小树扶着,攥紧拳头,不甘心的瞪着阿才。

阿才站在明聪的身后也觑起眼睛,狠狠的瞄着夏一诺。

他们两个知道,对方不会放过自己,斗争从暗处来到了明处。

深夜的密林之中,三个鬼魅的身影聚在一起,蹲在阴影里低声的谋划着见不得光的事情。

白歌讴气愤的说道:“我就说早早抓了那个小子吧,你们非不听!看,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阿才没有理他,感激的向勾窃说道:“多谢长老,及时烧掉所有证据,不然我在颖寨就待不下去了。”

勾长老遗憾的说道:“若不及时烧寨,定会当场检查爆炸现场,再有,我指望着反汉盟的颖人们,能杀死段兴后再反身杀死跑出去的段思英,谁能想到他们会被自己人拦下。”

阿才迷惑不解的说道:“这点我也没想到,颖人居然会为了汉人如此。”

勾长老说道:“不过,如此隐秘的计划,那小子到底是如何识破的呢?”

阿才说道:“我怀疑他会修灵,看到了什么。当初我派去捉他的人死后,我就感觉到了。本以为都是那个老和尚杀的,现在看来他也在修灵。”

白歌讴说道:“把他捉来不就知道了么!”

阿才说道:“那个空静是苍圣神尼的徒弟,现在为他疗伤,住进了阿树楼里,最好不要惊动她。”

白歌讴看看勾长老,勾长老抬头看看月亮说道:“月圆之日,他兽化后身体就会复原,也就三四天的样子了,我们还是再寻机会吧。。。”

白歌讴气恼的挥手,凭空一削,带着灵力,旁边一棵小树应声而断,切口平整。

阿才看到,一脸嫌弃的向边上挪了挪,说道:“长老所言及是,但是那小子若是整天用灵力盯着我,我今后如何行事啊?勾长老,本教封窍丸,你身上可有?”

勾长老从怀中摸出一只蜡丸,左右端详,说道:“本来,这药是给苍圣神尼准备的,我只带了一颗,效果最多也只能封百会穴一个月,还是关键时候再用吧。”

他把蜡丸又装回怀中。继续说道:“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阿才说道:“那个黑小子即使不会灵修,那老尼姑也会,我们今后必须万般小心。我的打算是,先将阿尔明聪扶上大土司的位置,撑起一只保护伞,除掉阿树,他训练过颖兵,在颖兵中有很高的威望,留着他肯定是个麻烦。”

勾长老寻思片刻点点头,说道:“断水堂中还有人可用吗?”

阿才说道:“颖人教众损失殆尽,汉人那里还有,我如今联系多有不便,一切人员调度,皆由勾长老做主。”

小树的房间,夏一诺眼望天花板,静静的思考着。

要想再抓到阿才的把柄将十分困难。神秘人将宗祠和阿才的房子全烧毁了,很难再找到什么,反汉盟全被揪了出来,虽是好事,但是也断了阿才与他们联系的这条线索,通过跟踪他,来获得证据,恐怕要等很久。

阿才肯定更加小心了,难道真要等到火把节那天吗?那时他肯定会对交税的万担稻米下手,这是全大理国都在关注的事情,是对汉颖和平最后的考验。

他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一定会借此,再挑起汉颖的矛盾,我绝不能让他得逞,必须在他下手前就抓到他的把柄才行。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夏一诺反复责问自己,神秘人?蒙面杀手?他们两个来自哪里?长生教!对,从长生教入手,可是长生教在大理国隐藏的那么深,怎么才能抓到他与长生教联系的证据呢?

天天盯着他?他接触那么多颖人,自己又不懂颖语,一定要学些颖语才行。先让小姑娘盯着他吧,明天问问她,希望她能同意。

再想想,还有什么线索,若非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信你阿才一点破绽都不露!

夏一诺在沉思中,渐渐的睡了过去。

一个人影出现他梦中,他感觉那就是指正阿才的最佳证据,夏一诺却怎么跑也追不上他,终于那个人影跑进了一座城内。

自己跟了进去,在城市的中心,马上就要追到人影之际,前方却燃起地狱之火,灼伤了他的胸口。

夏一诺惊醒过来,胸口一片疼痛。

小姑娘枕臂睡在一旁,面纱外露着长长的睫毛和微皱的眉。

他忍痛硬撑起身子,拿起一件外衣,给她披在肩上,小姑娘眉头舒展了,恬静又安详的表情又浮现出来。

“默默的付出,会被心爱的人感觉到。”夏一诺想起了老僧的话。

他又想到了刚才的梦境,摇摇头,带动胸口伤痛,只能又躺了回去。

时间想流水一样,总是不断的前进,谁也没有能力多留住它一刻,更是见不到,摸不着。

唯有日月星辰的更迭和渐渐长高的稻苗,能证明它的存在。

水稻们还在田里茁壮的成长着,尤不知自己的命运关乎着,汉颖两族和平这么重要的事情。

如果知道,它们的稻花,也许将开的不再那么自在、那么悠闲、那么清香,也会被压的喘不过气。

颖人们在梯田中,一丛一丛的用细棍给水稻受粉,像鸟儿哺育雏鸟那样不辞劳苦,像板刻画师雕琢一副美女那样倾情相注,像母亲怀抱着婴儿那般小心谨慎。

他们脸颊流下一行行汗水,却挂满包含希望的微笑。

颖人的大土司,一直以来都是由大理段氏君王,从各族土司中指派,这个位置,原来只是颖人与汉人对话的最高代表而已。

从刺杀段思英,颖人报复以后,这个位置产生了质的变化,不但代表了颖人的整体利益和话语权,还代表了颖人各寨的军事战略指挥权。

阿尔,是最后一任大土司,新的人选由于阿尔的祭奠耽误了下来,各寨土司都想获得大土司这个职位,频频向段氏王族示好。

段王在南圣寺中修行不见人,段兴,就成为了各寨土司争取的对象。

对这个骨子里看不起蛮人的世子来说,谁当这个土司都无所谓,他只在乎一点,就是粮食。

飞龙国、望海国近两年来一直在提高岁贡,由五千涨到一万,今年到了五万担。

这对人口暴增和耕地面积有限的大理国来说,实在压的段兴喘不过来气,但是又不敢抗贡不交。

这个自知之明,他还有的,飞龙国看不起大理国那点兵,就和自己看不起颖人一样。

因此,段兴公开开出条件,哪个寨子交粮多,哪个寨子的土司就能成为大土司。

这样一来,大寨子的土司们,都纷纷发起狠来,比着劲儿的保证多交粮食。

本来就没有当大土司希望的小寨子,也被迫卷进了这场拍卖自己的漩涡,被绑在角逐名利的大船上,任由无尽欲望的巨浪颠簸,被惊得心颤胆破。

段兴看着手里数张土司们签字画押的交粮保证书,乐的合不拢嘴,片刻一想,总共才三万担,又扫兴的扔到了一边。

段王听说此事,给段兴写信,提醒他,若是到时交不出来,也不得强收,要给百姓恩典才不失君王之度。

最后,阿尔明聪的黑颖寨以压倒性优势,抢回了这顶大土司的高帽子,却不曾想到颖人的军队是由各寨士兵组成的。

阿尔明聪,自从当了大土司就免了小树的职务,自己当起了颖人的将军。但也只是有个名头,各个颖寨根本就不听号令,明面上说男人们都忙着耕种粮食。实际上,其他寨子是不放心他统领颖兵的。

小树当上将军,有他自身能力和飞龙国从军经验的优势,而最关键的道理,是他不代表任何一个寨子。

这样,颖寨土司才放心把兵交给他,说白了,他只有带兵打仗的权力,颖兵的心却还是在各家寨子里。

但,明聪掌握兵权就不一样了,他很可能拉拢各寨的士兵收为己用。

再有,谁都知道打仗要死人,消耗别人,保存自己是人类骨子里的认知,谁知道打起仗来,明聪会不会徇私舞弊。

小树也乐得清闲下来,天天忙活在梯田里,根本没有失去职务后的失落和失意。

他对夏一诺说,打算在这里安家,娶上一个勤快美丽的颖人老婆,把根扎在这山水之间,不在回到那看似繁华热闹,却冷漠无情的汉人世界。

小姑娘天天陪伴在空静的身旁,她似乎找到了消失在记忆海洋里的,和自己师父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空静自从发现了神秘人的出现,便悉心指导小姑娘灵修,告诉小姑娘,她的灵力资质超群,灵晶多而纯,若用佛门之法坚持不懈,有生之年,必可达到苍圣神尼的境界。

夏一诺死死的盯着阿才,他相信自己的判断,阿尔肚子里的炸药绝对是阿才有意放的,不需要任何证据,只凭在段王点燃火葬台那一瞬间,他脸上诡异的一笑和微微退后的脚步。

阿才,要设计一个完美的计划,他有阿尔明聪做保护伞,自信不会再被那个黑小子破坏,他必须要将夏一诺那一群人弄死,至少是从颖寨中赶出去。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礼貌的微笑,只有彼此之间的示威,像两只为了争抢领地的头狼,怒目而视。

每当此时,阿才便对自己说道:“这里永远是我的地盘。”

第186章 战场一般的婚礼

阿里土司对夏一诺和小树发出邀请,欢迎他们到自己的寨子里去安家,为了盯住阿才,两人婉言谢绝了。然而,他们却经常聚在一起聊天喝酒。

小姑娘接受了夏一诺的建议,一直紧盯阿才。

阿才这一段时间表现得非常老实,从不做对颖人或夏一诺等人不利的事情,但是小姑娘仍不敢松懈。

夏一诺反复叮嘱她,任何一次疏漏,都可能给颖人造成巨大的损失或伤害。

小姑娘已经忘记了那场爆炸的情景,但对夏一诺的话从不怀疑。

阿里又邀请两个小兄弟去自己的寨子喝酒聊天。

谈到小树想要在此成家立业的想法,阿里非常高兴,愿将女儿许配给小树,当即把女儿唤来与小树相见,两人彼此相中,大家非常高兴。

消息传回到阿尔明聪的耳朵里,他把祭司阿才叫来商量。

阿才眼珠一转,说小树其人在飞龙国从军多年,带兵打仗均有一套,若为阿里所用必将影响明聪的地位,应当拉拢才是。

明聪思索片刻,认为也有道理,打算将妹妹许给小树,留他在黑颖寨。

幸福来的太突然,让小树左右为难,夏一诺认为这是阿才设计出的诡计,但是却不知道危险在哪。

小树信守承诺,谢绝了明聪的好意,明聪感觉到小树驳了自己大土司的面子,怀恨在心,开始对小树冷言冷语,处处刁难。

小树无奈只得放弃了在黑颖寨中居住的打算,去阿里的寨子生活。

阿才心中暗喜,自己的第一步计划,利用明聪这只保护伞,赶走小树,已经悄无声息的完成了。

下面就是调走空静,他就可以对夏一诺下手了,他进大理国假装闲逛,通过长生教的联络点给勾长老送出请求。

没过几天,空静得到消息,神秘人在南圣寺和王宫频繁出现,应段王之请,空静收拾行装,搬到了王宫保护段兴。

颖寨里便只剩下了夏一诺和小姑娘。

夏一诺才感觉事情不妙,他要盯住阿才,但是身边的依仗却没有了,他知道阿才要对自己动手了,为了小姑娘的安全,他劝小姑娘去鲜花族居住。

小姑娘如何肯依?怎么肯离开自己的唯一。说道: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夏一诺怕小姑娘被连累出什么危险,无奈只得放弃对阿才监视,带着小姑娘,和小树一起去阿里寨子居住,并开始学习颖语。

当他听到了颖寨婚礼的风俗,对小树和自己捏了一把汗。

小树到阿里寨子中生活算是入赘,必须由女方向男方身上射一只没有箭头的箭,寓意是一见钟情。但若加上几片灵晶,也许这一箭就能要了小树的命。

男方迎亲时还要被女方的亲人朋友泼水,在脸上抹锅底灰,这要是在里面加上什么毒,夏一诺认为将是防无可防,避无可避的。

最后与老阿里协商,小树迎娶阿里女儿的方式用抢婚,抢完就跑,那可以省去了这许多的风俗,减少了阿才从中做手脚的可能。

只需将新娘抢到小树的房子里,再支起数十桌流水席,就算可以了。

在颖人心中,抢亲不算是无理的行为,女儿嫁不出去,没人要才是最难为情的事情。

小树要抢亲的事情在各颖寨中传开了,与小树相好的颖兵们都跑来要凑这个热闹,十多个颖寨中要来好几百人,这对新婚双方都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本来设计偷偷抢亲的事情,结果全颖族都知道了。

小树却认为没什么,仍非常高兴,精心筹备着自己最幸福的那一天。

夏一诺反复安慰自己,既然小树有这么多颖兵保护肯定没问题了,但是心里总也不踏实,生怕阿才从中做手脚,对小树不利。

毕竟他将小树和自己赶出了黑颖寨,不再被自己监视了。

抢婚当日,几百名颖人士兵一大早来到阿里寨外集合,整齐的排好的队伍,好像行军打仗一样认真。

小树备受感动,说道:“大家都是好兄弟,今天是我小树的大日子,大家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又不是打仗,都放松自在一点嘛。”

一个颖人士兵代表说道:“阿树将军,我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贺礼,只是通过这样方式,来表达对你的祝贺,来!”

话音刚落,士兵们站的笔直,齐声喊道:“祝阿树将军新婚快乐!”“祝阿树将军百年好阖!”“祝阿树将军早生贵子!”

三句祝福简短有力,平凡普通,声音却响彻云霄,军中男人表达祝贺的方式,就是这么直接热烈,激情澎湃,质朴滚烫。

烫得小树双眼湿润,他激动得张不开嘴,生怕嘴一张,眼泪就夺框而出,只得深深的给大家鞠了一躬。

控制好情绪后,他大喝一声:“走!抢新娘子去!”

一众颖人士兵们叫嚣着呼喊着大笑着,像下山的一群土匪,冲进了阿里的寨子。

阿里寨子里的姑娘小伙子们,听说要有几百人来抢亲,也都像过火把节般的兴奋。

抢亲变成了青年男女们的狂欢节。

几十个排头兵刚入颖寨,突然被成桶的水拨到身上,浇的透心凉,几十个士兵哇哇的怪叫,咧嘴笑着冲向了泼水的人群,与他们抱在一起,向抢婚队伍大声喊道:“兄弟们冲啊!我们掩护!”

笑声从两方同时传来,大家默契的配合着,让抢亲表现的刺激又不失欢笑。

小树和夏一诺被保护在队伍中间。

由于抢亲的队伍中都是男人,小姑娘无法加入,她欢呼雀跃的参加到拦截的队伍中去,玩的不亦乐乎。

进入阿里寨子的街口,两侧窗户都被打开了,青年男女们站到窗户中,手举着木盆水桶。

夏一诺抬头望去,叫的嗓门最大的就是小姑娘,她高举着水盆,大声用汉语不断高声喊着:“来啊!来啊!”

老人们站在房檐下,眯着笑眼,回忆着自己年轻时的婚礼,期待着这抢亲的新郎,比当时自己还要惨些才好。

小树见到两边窗户的阵式也是吓的不轻,不禁大喊一声:“盾兵列阵。”

只见,来抢亲的队伍不是没有准备,纷纷拿出各种防水物什举在头顶,小树见到大喜,喊道:“冲啊!”

清水,从窗户里一片一片的,泼洒向街上奔跑的人群,代表美好的祝福。

一盆盆一桶桶清水,毫不留情的浇湿了每个抢亲的小伙子,他们的衣裤湿透滴着水滴,笑容却像花儿被浇灌后那样讨喜。

小伙子们尽量帮阿树将军挡住清水,这是他们今天唯一的使命,尽量保持住自己将军新郎的形象,让他见到新娘子那一刻,不至于太过狼狈。

夏一诺,整个队伍中唯一没有笑容的那一个。

他求蓝蝶飞在空中,希望及时发现有毒的水,一刻不敢放松,他知道只有保证了小树的安全,才能让他这个新郎真正得到幸福。

冲出了街巷,来到了阿里的院子前,如果说,刚才仿佛是密集的箭雨,那么,眼前就是短兵相接的时刻。

院前,几十个妇女,举着涂满锅底灰的双手,咯咯笑着,等着在新郎的脸上抹上一下,传说那可以为自己家带来福气。

小树见到,呵呵一笑,已经完全找到了,当初做将军时的感觉,喊道:“箭矢阵!冲峰!”

小伙子们马上站成一只箭头的阵形,将小树保护在中间,冲向院子。

颖族妇女们可不像没嫁人的少女那样羞涩,对来抢亲的队伍拉来扯去,不顾什么男女之别,都想把自己家的锅底灰抹到小树的脸上去。

眼看最外面一排士兵,淹没在颖人妇女们的“黑手”中,小树大喊一声:“手挽手,不要被冲散!”

小伙子们马上将手臂挽在一起,形成一道人墙壁垒,向院子门前艰难挪动。

小树的脸,最终没有被抹到,依然白白净净。

妇女们只得笑骂着,在够的着的小伙子脸上涂抹一番,把他们弄得一个个像是刚做熟的黑米糍粑。

最外面几圈的小伙子,在保护小树到院子门前都散去,各自欢笑着去洗脸了。

他们也难为情,花着脸见到院子里自己喜爱的姑娘。

小树回头看看,带来的几百人已经“损失”了一大半,还有不到一百人脸上还算干净,呵呵一笑说道:“兄弟们,进攻院门!”

小伙子们齐声喊道:“吼!”

院门,被挤得忽闪忽闪的,要倒了。

里面的姑娘们喊道:“不要挤啦,门要倒啦!”

外面的小伙子们喊道:“开门嘛。”

姑娘喊道:“哪个敢给抢亲的开门噻!”

小伙子喊道:“再不开门,新娘子要急疯喽!”

姑娘们咯咯笑了起来,一个少女喊道:

“唱首歌子,就放你们进来噻!”

小伙子们看向小树,小树带头唱道:“本来我们就要擦肩而过,是这一笑留住我。大家一起唱啊!”

颖人小伙子们一起跟着唱了起来:

“本来我们就要擦肩而过,是这一笑留住我,我们相聚并不容易,是这杯酒醉倒我,于是我们一笑成朋友,于是我们一醉成夫妻。从此以后,风风雨雨山山水水一路走到底,哪怕以后起起落落聚聚散散心也不分离。”

歌声唱罢,门打开了,小伙子们呼啦一下子,涌进了门,姑娘们此时已经跑回到新娘房子中,将房门紧闭。

第187章 坏人畏神魔

老土司阿里,趴在自己房间的门缝上,见屋里冲进如此多的小伙子露出了笑容。

老伴哭泣着说道:“闺女要嫁人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哦。”

阿里没有回头,满脸笑容说道:“闺女又不是远嫁,还在寨子,真不知道有啥好伤心的。”

老伴想想也是,止住泪水,也趴到门缝上看。

小树手中捧着一束鲜花,独自来到了新娘的门前,轻轻敲着门,屋中传出来一阵少女们的欢笑。

一个少女的声音传来出来:“哪个哦?”

小树说道:“我。”

少女的声音传出来:“你是哪个嘛?”

小树当着众人有些羞涩,说道:“我是阿树。”

咯咯一阵笑声之后,有人说道:“你来做啥子?”

小树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来娶我的新娘。”

屋中堂中都传来笑声和起哄的声音,阿里土司拍着大腿,着急的说道:“抢亲嘛!这么客气做啥!”

他老伴生气的把他推到地上,阿里被推倒个屁蹲,马上又站起,趴在门上。

他老伴用手帕抹了抹脸上已经干了的泪水,继续趴在门上偷看。

小树也意识到不对,呵呵一笑,大声说道:“我来抢亲,快把门打开!”

堂中的小伙子附和起来,叫好声不断!

门开了,少女们每个人手里端着一坛酒出来:“新娘子哪有那么好抢的!先要过了我们这关。”

小树接过一坛,仰头喝了起来,身后的小伙子们冲了上来,抢过姑娘们手中的酒坛,纷纷饮下。

在姑娘们欢笑声中,酒被喝完了。

小树走进新娘的房子,美丽的阿里姑娘端坐在当中,冲小树抿嘴笑着。

小树受到鼓舞,把阿里姑娘扛在肩膀上,走了出来,小伙子欢呼起来,跟着小树走出了房间。

抢亲仪式完成一切顺利,充满了欢笑和喜庆,大家一路欢笑着随着小树来到他的房子。

门前的街上,已经摆下了长长的流水席,小树大喊一声:“大家喝起来啊。”便高高兴兴的扛着新娘走进了房中。

喜庆的婚礼酒席,一直延续到深夜,人们喝的东倒西歪,就连白发苍苍的没牙老奶奶也喝得满面红光。

人们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十几年的汉颖战争,让大家许久没有像今天这般放松的欢庆过了。

夏一诺为小树高兴,但一根紧张的神经从没放松过,临近深夜,灵力终于耗尽,想继续监视也没有能力了。

颖人的热情在对待客人的时候,让人无法拒绝。几百个小伙子的抢亲阵容全军覆没之后,夏一诺成了被重点照顾的对象,终于也被放倒在美酒和歌声之中。

此时,小姑娘被拉到姑娘们的宴席那边也被灌醉。

夏一诺醉倒在桌边,那个人影又在他梦中出现,他感觉那就是指正阿才的最佳证据。

夏一诺紧追不放,终于,那个人影跑进了一座城内,在城市的广场追到人影,他把那人的头扭过来一看,是郭威!

夏一诺在梦中哈哈大笑,郭威是大理国汉颖共同的敌人,只要捉到了他,由他来指认阿才,无疑是最好的证据。

夏一诺的大笑,震动到了周围的房子,房子剧烈的摇晃起来,接着是地震,天旋地转的大地震,整个城市都摇晃了起来,夏一诺发现郭威跑了,再想追的时候,天也塌了来,地也陷了进去,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

天已经亮了,他终于从梦中醒来,头痛欲裂。

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在一匹马的背上,手被捆在马鞍上,脚被捆在马蹬上。前面一个男子也骑着马,牵着自己这匹马的缰绳,一颠一颠的不知道走向哪里。

那个男子回过头,放慢了自己马的速度,与夏一诺平行,对着他一声冷笑说道:“醒了?你可知道我是谁?”

夏一诺摇摇头,那男子觑起眼睛说道:“花枝舞是你下毒失去心智的吧?”

夏一诺惊道:“你是白歌讴?”

白歌讴冷哼一声:“知道我兄弟的名头,还毒我花大哥,你小子没有想到有一天会遇到我吗?”

夏一诺忙解释道:“花护法是郭威下的毒,不是我!”

白歌讴狠狠盯着他,说道:“你不用再狡辩了,郭威都告诉我了,勾长老也说你诡计多端,你现在闭嘴省点力气吧,一会儿有你受的。”

走出很久,两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口,白歌讴将夏一若押了进去。

夏一诺一时不适应洞中的黑暗,当看到眼前坐在洞中的勾长老,背上惊出一冷汗。

他瞬间知道了神密人和蒙面杀手的身份,也知道这个黑暗山洞就将是自己的坟墓了。

勾长老先对夏一诺竖起一只大拇指,才说道:“小子,能骗老夫的,你是第一个。我被你的年龄和那张蠢脸给迷惑了,没想到你比你爷爷还鬼,胆子比他肥多了。哈哈。”

夏一诺知道现在再装什么都没用了,他摇了摇头叹气说道:“那天埋伏,没成功杀掉你,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我绝对不会是你第一个骗你的,只不过别人骗你,你还没发现罢了,哈哈。”

勾长老哈哈大笑,声音在不大的洞中回荡甚是响亮,他说道:“还是这么硬气,好,我喜欢,杀了你,我真很舍不得。这样吧,你把你背后的人供出来,再加入长生教,我可以饶你一命。”

夏一诺心道:“我背后哪有什么人啊?这不是逼我继续编瞎话蒙你么!让我想想看,编啥人能保住小命,好难啊。不知道他们的触手到底有多长,怕谁呢?不如先套套他们的话吧。”

夏一诺将鼻孔向上一抬,骄傲的说道:“谁稀罕加入你们魔教!早晚被我师父灭掉!”

勾长老觑眼问道:“你师父是谁?”

夏一诺不屑的说道:“你们不配知道我师父的名字!”

勾长老果然上勾,说道:“是苍圣神尼?”

夏一诺心想,这个后台硬,可是寂照庵没有男人吧,老狐狸诈我。轻蔑的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白歌讴恶狠狠的说道:“不上点手段,他是不会说的!”

勾长老摆手说道:“先等一下,你是如何知道阿尔身体里有炸药的?你是不是修炼了灵力?”

夏一诺心想,这个事看来是瞒不住了,把脖子一梗冷笑了一声,仍然没有说话,做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

边上的白歌讴惊讶的说道:“你难道加入了贵门?”

夏一诺心想,这白歌讴真是少见多怪,难道天下灵修只有佛门和贵门吗?一脸鄙视的看着他,说道:“你不要再瞎猜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勾长老摸摸下巴笑笑说道:“呵呵,那一定是蜀山的了!小子,没想到你还遇到仙缘了啊!”

夏一诺心想,哦?还有蜀山门派修灵?没听说过啊,万一认了容易被识破,不如我瞎编一个吧。这两个傻瓜,这是你们逼我的,想到此,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还是摇摇头。

勾长老脸上露出惊讶之情,说道:“莫非是南海佛国?!”

白歌讴拿出自己的兵器子午鸳鸯钺,不耐烦的说道:“我看,不上家伙他是不会说实话的。”

夏一诺真的还没编好自己的门派,闭口不言,抓紧时间思考,记得好像听朱小满说他家不融城有仙人的传说来着。

勾长老制止了白歌讴,说道:“这小子不怕上刑,这对他没用,你去把那小姑娘捉来!”

夏一诺一听到小姑娘马上紧张起来,不用装,便显出了很在意很紧张的样子,说道:“我说!”

勾长老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捋着自己的胡子,等着夏一诺说话,他自信抓到了夏一诺的弱点。

夏一诺一边看着勾长老一边胡编,牛气冲天的答道:“因果门!在不融城后山因果园,我师父叫先机老人。你们以前做过什么,他都知道,今天做过什么他也知道,所以你们若是杀我,他会在你们梦里用夺舍取你们的狗命。”

勾长老的脸上露出了焦虑之色,吸了一口凉气,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好像联想到了什么。

白歌讴将手支在自己下巴上,皱着眉自言自语道:“没听说过啊。”

勾长老回想起当年夏守忠去不融城的事情,想到尚作嵂和他提到的吴神御,问道:“那吴神御可是这门派的?”

夏一诺心中乐的不行,强行憋住,你真会顺杆爬,我都没想到他,哎,失误。

他接着一本正经说道:“是啊,尚江雪是你们长生教的,你应该知道,吴神御没死,不过是与尚江雪结合,进入了灵虚境界了。”

勾长老杀过朱避尘之后,看到了吴神御、尚江雪和夏一诺等人在一起,见到了尚江雪周身带有一个圆形罩盾,可屏蔽风雪和箭矢,坐着一只冰船逃出城的神迹,不由得不相信这世上有神。

勾长老不怕杀人,但是做的亏心事多了以后,非常害怕神鬼。

对神鬼的敬畏,让他没有意识到一直在被夏一诺牵着鼻子走,他感觉这么烫手的事情,还是交给神勇广大的教主比较好,自己没有修灵,万一被那个先机老人夺舍,毫无还手之力。

再说教主有令让活捉他,正好让白歌讴押回天雄城,也算大功一件。

凡事就怕自己吓唬自己,本来在自己家中,突然被自己晒得衣服吓到,不是心里有鬼,是啥呢?

勾窃就是这样的人,下毒杀人的时候从不手软,但是夏一诺提到因果,提到鬼神,不由得他不心虚,与良心和良知无关。

第188章 苦刑炼心

勾长老琢磨片刻,装腔作势的说道:“小子,你别以为有了后台,我长生教就会轻易放过你。

白护法,你将这小子押回天雄城交给教主,在月圆之夜务必先将他绑牢,待兽化完成后,再打断他的腿。这里有一颗“封窍丸”,给他吃下一颗,将灵力封住,最多能管一个月,切记马虎不得。”

黑颖寨中。

小树和小姑娘正找阿才要人,阿才做出无辜的表情:“屋子就这大的地方,你们随便搜,搜到夏一诺一根头发,我把脑袋送给你们。”

两人无奈,只得退了出来,小姑娘坚定的说道:“一诺绝不会丢下我,独自离开的。”

新郎小树皱眉,说道:“我想他和我当年一样,肯定是被人掳走的。”

小姑娘认真的点了点头,攥紧粉拳,说道:“小树哥,我决定还是留在这里,盯着阿才,一诺的下落一定和他有关。”

小树急忙说道:“可是你的安全?!”

小姑娘说道:“我现在已经回忆起了武功,只要在失忆之夜,回到空静法师的身边,没人能把我怎么样的。”

小树听空静说过,小姑娘武功很高,灵力很强,自己在她身边起不到多大作用,回到了阿里的寨子中种田。

小姑娘依旧白天教颖人学习汉字,晚上自己淬炼灵力,时时刻刻用分魂盯住阿才,将他每天做了什么,统统记在自己的日记中。

阿才利用小树的婚礼,让白歌讴捉走了夏一诺,除掉了眼中钉,对一个小姑娘暂时没放在眼里,他开始设计新的计划,获得贤王之心。

但苦于颖人中的教众全部被暴露,只能静静的等待机会。

飞龙国平州城外。

十天过去了,夏一诺被白歌讴押送在一辆马车里,天天虐待,封窍丸的作用,让蝶儿和自己的灵力都飞不出来。

前几天,夏一诺说什么,白歌讴都不相信是郭威毒傻了花枝舞,兽化时还将他紧紧绑在树上,等他恢复好了身体,打断了他的双腿。

当两人来到平州城外,白歌讴又对夏一诺进行了报复性的虐待。

夏一诺被绑在一颗树上,遍体鳞伤,仍坚定的说是郭威毒傻了花枝舞。

白歌讴虐打了夏一诺十几天,见他仍不承认,也开始动摇起来,恼羞成怒的吼道:“做了就认!别逼我杀你!”

夏一诺气若流丝的说道:“我想到了,让郭威承认,毒过花护法的办法了,你要配合我。”

白歌讴将信将疑的说道:“说说看!”

夏一诺慢慢的将这几天来想到的连环计,说了一半。

白歌讴认真的考虑了许久,说道:“计划,倒是可以试试,但是我怎么相信,你不是想把我支走,而自己逃跑?”

夏一诺苦笑道:“我双腿骨折,一两天是好不了的,你快去快回,三天能回来了吧。你把我藏在一处,给我些吃食,我能去哪?我被你虐了十几天了,比你更希望看到郭威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我早就被你屈打成招了。”

白歌讴皱眉思良许久,终于下了决心,说道:“好吧,按你说的试试。”

白歌讴与夏一诺在平州城外,耽误了几天把计划安排妥当,将他装在一只大木箱中,放置于郊野。

临走前对他狠狠的说道:“小子,若是你说的是真的,我回来定不会再难为你,但你若是跑了,我追到天涯海角,也不会放过你的!”

夏一诺在木箱中说道:“你放心就是,我与郭威也有恩怨。另外,那重生再造丹我要救尚大哥,还请白护法想办法帮我寻来一颗。”

白护法点点头,将箱子扣上锁住,心道:“那重生再造丹世上只有两颗了,教主怎么会去救一个没了王权的废人,到时把花大哥的事情弄清楚,将你交给教主,你自己找他要去吧,呵呵。”

夏一诺也不相信白歌讴,但没别的办法了,认为只有此计才能从天雄城里把郭威弄出来。

天雄城中如今是什么样,自己不知道。但是摆脱白歌讴,再从魔教众人的眼皮底下抓出一个人来,他自认还没这个本事。

在木箱中,身体不能舒展开来,但是不影响思想奔腾万里。

夏一诺开始回忆这一年来走的路,经过的事。

他最欣慰的事情是,如今小姑娘能待在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他明显能感觉到在鲜花族的日子里,小姑娘比之前开心多了,这也许是托苍山圣应峰的保佑吧。

他最感慨的事情是,自己认识到了这世上,强大的实力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汉人比颖人强大,但是颖人根本不畏惧死亡。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最终,被一点武功不会的段王,用胆识和诚意解决了汉颖的矛盾。

高傲的蓝色凤尾蝶,没有屈服于寒冷的严冬,却被老僧执着的真诚打动,与他结合为一体,心甘情愿伴于枯骨,葬身花海。

自己,虽然还没有强大的实力,但是这不意为着自己就没能力或没希望铲除长生教,长生教的两个堂口不都因为自己的关系,被捣毁了吗?

阿才的断水堂,不也剩他光杆一人了吗!

强大的武力,不代表一切,冷静理智的思考,不屈不挠的精神,正直的信念,忠实可靠的朋友,这些才是战胜邪恶的关键。

一个人的英雄主义,证明不能最终解决问题,只会给亲友带来麻烦。

仇大哥一人力辩整个朝堂,尚大哥王宫单刀赴会,尚戬执意决斗,段思英八僧祭奠,虽都是领人钦佩之举。

但那都是迫不得已,无奈之下的自杀行为,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人们需要英雄,需要偶像,需要榜样的力量,但没有一个人可以独自拯救一个世界,拯救一个国家,拯救一个民族。

一切个人英雄主义,除去背景的闪亮光环,都是鲁莽的自杀行为。

想通这点,夏一诺曾经十分颓废,自暴自弃的念头消散了,那蓬勃激昂的斗志,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人的志向要高远一些,不要小看别人,更不能看轻了自己。

他通过三天,有若面壁苦刑般的思考,树立起了强大无比的坚定信念。

天雄城

白歌讴交给刑修凡一封密信,刑修凡叹息道:“世事难料啊,这么完美的计划,居然被灵修者给破坏了,那小子跑了?”

白歌讴没敢抬头,说道:“是的,在平州城中跑的,勾长老嘱咐速速送信,我只得先回来了。送过信,属下马上回去捉拿他,他现在食了封窍丸,有灵力也用不出来。”

刑修凡点点头,说道:“封窍丸最多只能封灵一个月,你速去速回,将他活捉回来,不要耽误了神临大典。”

白歌讴出去后,刑修凡思索片刻,伏案写了几行字,唤来一个教众说道:“你将此信送到灭魄堂,交于袁堂主。”

第三天的下午,木箱被打开了,夏一诺在耀眼的阳光中,眯着眼,听到了郭威那自以为是的声音,看到了他那谄媚猥琐的嘴脸,心中窃喜。

“哈哈,小贼儿,又见面啦。”

夏一诺面露惊恐,吃惊的说道:“郭威!”

“我说什么来着,你早晚会落到我手上!”

白歌讴面露阴沉的,对夏一诺说道:“我花大哥一世英明,毁在你手上太委屈了,一刀杀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你却还攀咬郭堂主,如今郭堂主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一诺装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其实真的快被笑出内伤了:“死我不怕,我怕的是冤枉。”

白歌讴道:“我将郭堂主请来与你对峙,就是为了让你死的明白,走吧,我给找你了个好地方。”

三人两骑一辆马车,向平州城北走去。

一路之上,郭威恨不得将所有自己知道的,有关夏一诺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从飞龙城到草原到雪狼城,当说到勾长老的时候,他桀笑起来,说道:“你骗了勾长老、白护法还有尚王爷,小贼儿,你能只死在白护法手里是天大的福气喽。”

夏一诺心道:“你真当以为快死的是我么?把长生教中的秘密都告诉我?可笑。”

白歌讴适时的制止着郭威,怕让夏一诺知道太多的教中事情。但是从郭威只言片语中,他已掌握了长生教中目前的一些情况。

第189章 恶名远播的花猪白狗

郭威所在的献生堂,于他父亲在时就有了,这个堂口至今未发展壮大,一直依附于总教,负责承担对长生教祭祀活动和研制药物,堂口里的教众多没有武功,但制药制毒水平很高。

屠龙堂,堂主是屠龙尊者,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灵修资质很高,使用一条屠龙鞭,属教中高手之一,堂口在飞龙城边的玉山。教众非常多,在中州、平州、飞龙城能有数十万之众,多而必杂,不都是有用之人,以平民居多。

掩日堂,堂口在望海国望京城,原堂主李玉,和郭威都是自幼在长生教中长大的。由于他献上猛将之势,又夺了天雄城,已经升为长老,堂主现在是齐志明,掳走的一万多天雄城的百姓,此时在秋田县开垦梯田。

怯尘堂,堂主尚江雪下落不明,由原堂主尚作嵂代管,虽被夏一诺欺骗,但是靠假圣旨领出三万兵马,与朱避纯决战失败后,领着手下一万多雪狼国残兵,驻扎在天雄城,对夏一诺不说是恨之入骨,也是杀之而后快。

断水堂,堂主郎才,也就是现在的颖人大祭司阿才,教众遍布大理国,汉颖皆有。被缴过了三次,一次是因为孜敏发现,一次是因为郭威刺杀段王失败,还一次便是夏一诺前几日所为。如今颖人教众全部被控制,只剩下汉人教众,也是稀疏零散。

还有三个堂口,灭魄、悬翦、真钢,堂主皆是灵修强者,不过与夏一诺没关系,郭威也顺口带了一句。

郭威像个怨妇一样,叨叨着别人如何幸运,自己如何时运不际,犹不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事情都被夏一诺牢牢记下,特别是知道了爷爷现在的位置,暗自欢喜。

三人路过一片村落,天已经擦黑,白歌讴说道:“我们去井边接些水吧。”打马靠近了村子,两人随后而至。

井边一个妇人,非常热情,主动打井水帮白歌讴灌上水袋,白歌讴点头表示感谢,就在这时,那个妇人抓着白歌讴大叫起来:“抓贼啊,抓贼啊!”

房子里跑了出来几个男子,将三人团团围住,郭威与白歌讴面面相觑,只听一个中年男子说道:“贼子可是花猪白狗中的白歌讴?!”

刚才那个妇人,此时从房中拿出两副画像,说道:“大家看,此人就是白歌讴!”

白歌讴并未惧怕,从容说道:“正是你家小爷白歌讴,你们要怎样?”

“杀人偿命”

中年男子恶狠狠的说完,挥起手中大刀向白歌讴砍来。边上数人也不客气,拿刀剑向白歌讴攻来。

郭威自言自语道:“喝口凉水,也能塞到牙?!这花猪白狗仇家太多了吧。”

但他却不着急,对着坐在车中木箱里的夏一诺,安稳的说道:

“你不用以为能得救,白歌讴的武功比花枝舞还高,已经修灵有段时间了,他被灭魄堂的堂主袁稀志传授修灵,所以未随我去一起去草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果然,白歌讴被众人夹击,却游刃有余,不肖几招,便将几人杀死。

郭威立刻上来献媚:“白护法武功又精进了,我看,不日即将化羽升仙了啊。”

白歌讴,轻哼一声说道:“几只杂鱼,不自量力。”

白歌讴持钺横在那个妇人颈边:“你们是什么人?与我有何仇怨?”

那妇人本伏在一个男人身上哭泣,被白歌讴的钺尖顶得跪起,狠狠说道:“我们是中州城中林氏族人。你这个。。。”

白歌讴手腕一翻,那女人应声倒地,脖颈处血浆喷射,他不屑一顾,转身说道:“就这点武功,也敢来追杀我?呵呵,走吧。”

郭威附和道:“对对,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两人转身之际,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站住。”

两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个青衣老者,手持一柄宝剑,不知道何时出现。

郭威不耐烦的说道:“你又有多少斤两?”

那人说道:“逆徒,老夫今日便为贵门清理门户。”

郭威马上露出吃惊的样子说道:“贵门?”

随后又飒然一笑说道:“如今白护法修炼了灵力,恐怕你也未必是对手。”

那人用剑柄一指郭威,说道:“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贵门神宗的历害。”说罢,身体未动,挥了几下宝剑。

只见,白歌讴的衣衫,立刻出现了几道口子,血从他衣服破口处流了出来。

白歌讴手中的钺掉在了地上,口里吐出一股血,说道:“花大哥,小弟先走一步了。”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郭威一看傻了眼,只听那老者厉色说道:“花枝舞现在何处,你俩从实招来,可保不死。”

夏一诺一指郭威,抢先说道:“花枝舞现在天雄城,已经被我毒傻,这个人是他们的同党,也是长生教的!”

郭威此时方才明白了形势,马上说道:“胡说!这位前辈,花枝舞是晚辈毒傻的,这小子为保命,抢功而已。”

那老者将剑收到身后,看了看夏一诺,又看了看郭威,皱眉说道:“嗯?”冲郭威说道:“你先说。”

郭威面露喜色,说道:“白歌讴与花枝舞一对凶神,藏匿长生教多年,晚辈虽也身在教中,但为人正直,见不得他们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

夏一诺在边上“嘁”了一声。

郭威白他一眼说道:“晚辈便寻了个机会,喂那花枝舞服下了忘忧失忆丸,将他毒傻。”

那老者说道:“小子,你说。”

夏一诺说道:“半年前,我被花枝舞和这个鸟人捉住,偶遇狼群,花枝舞被狼咬伤,我趁他们不备,将水中下入忘忧失忆丸,结果花枝舞喝了,他没喝,因此只将花枝舞毒傻。”

那老者皱眉片刻,说道:“你俩人说的,我也辨不出真假,如无证据,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就将你两人都杀了吧。”说罢,将剑从背后拿了出来。

郭威马上伸手,说道:“前辈等等,我有证据!”

说完,将怀中的药褡裢,提了出来,对夏一诺说道:“有本事,从里面找出忘忧失忆丸!我现在就吃下去!”

夏一诺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当时情急,知道你身上都是毒药,随便拿了一个,现在让我认,我哪里认得?!”

郭威笑道:“前辈,你看,这小子连药都不识得,如何下毒。并且那忘忧失忆丸放在水中,会有奇特香味,怎么会骗得了他?那药是我亲手喂给花枝舞,整颗吞下去的。”

那老者走上前来,郭威忙闪到一旁,低头赔笑,老者用剑抵住夏一诺的脖子说道:“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夏一诺仰天哈哈大笑,道:“沉冤得雪啊!哈哈哈。”

郭威笑道:“得雪又如何,下去给白歌讴那个蠢货说吧,看他信不信你,哈哈。”

笑着笑着,郭威发现,白歌讴从边上站了起来,面色阴沉如鬼,目带凛冽戾气的看着自己,郭威马上跑到老者身后。

“前辈,诈尸啦!再补他一剑。”

白歌讴手向地面空抓,鸳鸯钺吸到了手中,阴森森说道:“卑鄙小人!”

夏一诺马上说道:“白护法,刀下留人啊,给我个解狠机会。”

白歌讴哪里肯听,挥钺向郭威身上削去,嘴中说道:“给你留条命!”

那老者一众,其实是夏一诺和何太虚接济过的天雄城难民,当初靠着骗人偷盗苟活,夏一诺那一百两银子全给了他们。

那扮成贵门的老者就是林大叔,他要扶夏一诺出木箱。

夏一诺趁着白歌讴痛殴郭威之际,趴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你速去梵净山贵门找何太虚,说白歌讴在去天雄城的路中,他能救我。”说完,马上将他推开。

林大叔轻轻点头,远离了夏一诺,去扶地上装死的乡亲。

夏一诺在木箱之中,开始劝起白歌讴来,他真的怕白歌讴一怒之下把郭威打死,他还准备让郭威去指认阿才呢。

夏一诺这嘴就没闲着,一是怕郭威被打死,二是让白歌讴知道他没有与林大叔单独交流。

最后夏一诺劝道:“这里离官道不远,若是被人听到,终是不妥,我们换个地方虐待他吧。”

白歌讴这才住手,他也真的手下留情了,没把郭威打死,他准备要狠狠虐待他几天才能出气。

郭威的身上,已经不知道被鸳鸯钺划了多少道口子,鲜血淋漓,被白歌讴提起,扔进了木箱。

白歌讴按事先说好的,给了林大叔等人一百两银子,打着马车离开了。

林大叔等人千恩万谢,看马车走远之后,立刻打起一匹马,向南而去。

一轮明月,高挂当空,夏一诺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夏一诺看着郭威的样子,骂道:“郭堂主,不怪勾长老骂你,太不争气,毒杀教友,出卖教友,遭报应了吧。”

郭威气若游丝的说道:“小贼子,你以为白狗会放过你吗?!哼!别自作聪明了。”

夏一诺看着郭威那副惨样,心中好笑,他对自己性命一点也不担心,却对他能不能活到何太虚来,深表怀疑。

第190章 让人着急的智商

几天前,他就在白歌讴虐打自己的时候,想到了这条连环计,先利用白歌讴把郭威从天雄城骗出来,借林大叔等人的演技,引诱郭威说出毒傻花枝舞的真相,再借林大叔找来真的贵门高手收拾白歌讴,自己再带上被打残的郭威,返回颖寨指认阿才。

但其中无法控制的一环,就是白歌讴会在何太虚赶来前把郭威弄死。

为此,他真是绞尽了脑汁,他希望郭威能像自己一样硬气,这样可以提高白歌讴虐待他的乐趣,如果很快求饶,那样白歌讴可能会因为厌烦,而很快把他杀死。

郭威的骨气,没有出乎夏一诺的预料,从第一天他就开始讨好求饶,夏一诺提醒他要想活下去,应该表现些硬气出来,求饶是没有用的。

第二天,白歌讴虐待的更加频繁起来,郭威开始装晕,这倒是提高了白歌讴的虐待兴趣。

每每郭威祷告求饶的时候,夏一诺也跪下向天乞求,白歌讴问他在求什么,夏一诺说在感谢苍天有眼。

其实他是在求雨。

夏一诺盘算着,林大叔到贵门至少要六天,贵门再追来至少要六天,自己再把郭威弄到大理至少要十天,加起来需要二十多天,而离火把节也没十几天了。

如果不能在火把节前回到颖寨,或者在贵门来之前,白歌讴杀死了郭威,押着自己进了天雄城。

那么这个连环计就是失败的,只有白歌讴为花枝舞报了仇,而阿才还是可以在颖人地区恣意妄为。

第三天,马车到了紫荆关,夏一诺知道,这是唯一能拖时间的地方了,因为进入了天雄州以后,百里无人,再也没有机会借助外力拖延白歌讴的步伐了。

自从出现了兽化鬼,紫荆关被封锁的更严了,原来花些银两就可以进出,现在却再无可能。飞龙国官兵在此处加强了防守,整整三千人驻扎在这座关隘。

白歌讴赶着马车,载着两个被打残的人走山路,不知天公作美,还是夏一诺祈祷的心诚,终于下起了大雨,白歌讴只能将马车停下,虐待郭威等待雨停。

夏一诺趁机搞坏了车辐,白歌讴因此变得更加气愤,把怒气全部发到了郭威身上。

白歌讴看着两个被自己打残的人,半车准备进无人区的干粮和折断的车辐,在大雨的天气里,将郭威虐了一整天。

放晴之后,白歌讴看着泥泞的山路,让夏一诺看着郭威,自己去搞车辐。

夏一诺郑重保证绝不逃跑,还善意的提醒到,要多虐待郭威几天,应该给他买些良药,别让他死了。

白歌讴离去后,夏一诺真心的劝郭威挺住,他对郭威说道:“郭堂主,只要能挺过十天,白歌讴怒气消了,我可以告诉你忘忧失忆丸的解药,能救花枝舞。”

被打的迷迷糊糊的郭威,信以为真。

第五天,白歌讴回来了,他看到两人都在,心情好了些,郭威看到他心情不错,便说自己有忘忧失忆丸的解药,希望白歌讴不要再虐待他。

这下把本来心情尚佳的白歌讴,气得又狠狠虐待了郭威一番。

郭威不解。白歌讴怒道,此药无解,你居然还敢骗我。

夏一诺见此,对郭威的智商表示无奈,现在和白歌讴说,他如何能信,若再等上几天,白歌讴戾气渐消。由自己说出来,就算他不信,也能冷静的听几句,也许气出了后,真的相信也未可知,现在他还没出够气,说出来,他只会以为郭威为了免打而已。

大雨又下了一天,夏一诺心中暗喜,但是远在大理颖寨梯田的颖人们,却是愁坏了,急坏了。

水田喜雨,但是连日暴雨,却让每个颖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眼看着梯田里的稻子长到了半人多高,还有半月就要灌浆结实了。

暴雨,会让水稻倒伏,烂根,或者直接引起泥石流,将梯田冲垮。

颖人们站在水田里,用藤蔓树桩围起一道道篱笆,为水稻挡风,将梯田的导水槽挖开,让梯田的水位不漫过堤坝,将木棍楔进堤坝中,已防被水冲毁。

剩下的,只有求老天爷可怜,让龙王爷歇歇吧。

人们的乞求,没有效果,雨还在下。

阿里为防泥石流,带领颖人们上山挖排水渠。阿里说道,该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才能交给老天。

颖人们都拿起镐锄,跟着阿里冒雨赶上了山。

暴雨倾盆如注,站在对面的两个人要用喊的,才能听到对方说什么。

黄灰的泥水,加杂着碎石块从山上流下,冲倒了阿里。

小树跑来将他扶起,对阿里喊道:“你回去!雨太大啦!”嘴里瞬间被灌满了雨水,他使劲的吐了出去。

阿里在暴雨中拉了拉蓑衣,摇摇头,继续用锄头刨着地。

小树无奈,只得继续狠命的刨,将排水渠再挖的深一些,宽一些。减少水流对山体和梯田的冲击。

其实几天前,阿里就带领寨子里的人,放干了梯田里的水,挖过排水渠了,可没想到今年的雨这么大,水渠还是挖的太浅。

黑颖寨,小姑娘看到暴雨越下越大,灌满了梯田,颖人们都在田间的排水渠中拼命的刨着,也不顾雨冷风寒,加入了挖渠的队伍。

这时,山顶上传来轰窿一声,大家抬头一看,一块巨石连带着几块稍小些的石块,翻滚着被水冲了下来,向着人群滚来。

小姑娘见到,马上运行出灵力,射向巨石,电光石火之中,又是一声轰鸣,巨石被击得稀碎。

大家欢呼一声,马上冲上前去,将碎石移开,保证水渠的通畅。

阿才在一旁看到,不禁暗暗咋舌,心下对小姑娘生出恐惧,感到了巨大的威胁,心中开始盘算,如何对付这样一个厉害角色。

小姑娘因为救了数十人,面纱下红斑又少了些许,犹自不知。只看到东南方的云中,似乎有条巨龙翻动。

三天的暴雨,颖人们便在梯田中守了三天,苍天不负有心人,暴雨未给颖族各寨的梯田,带来多大损失。

颖人见到雨后的彩虹,热烈欢呼起来,开始畅想着火把节时,丰收的欢庆场面。

暴雨渐歇,大理王宫中,段兴看着外面的天气,愁眉不展,轰走了一众跳舞的伶人。

张保满拖着满脚的泥水,走进王宫,段王没有责怪,反而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不是叫你抢护稻田嘛,你跑来做甚!”

张保满跪下说道:“世子殿下,大事不好,五千亩良田被水淹没,稻谷被大水冲走大半了,剩下的也泡在水里全部倒伏。”

“什么!”段兴跌坐在椅中,手扶额头盘算起来,五千亩良田能得一百多万斤粮食,一万多担稻米,是五千人一年的口粮啊。

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更加可怕。

由于这场大暴雨,大理国水稻减产四分之一,数十万担粮食绝收。考虑到今年还要交给飞龙国、望海国六万担岁供。

段兴的愁,比天上的乌云还厚。

但是,龙王爷下雨下过了劲儿,也轮不他来治罪,只得把脾气发到张保满身上,将其下了大狱。

望海国

暴雨连下十日,夏爷爷看到暴雨后尽毁的田地,趟走在水洼中,看着奋力拼搏后,陷入绝望的人们,喜忧参半。

忧的是这一万五千人的口粮又没了着落,喜的是没有吃食的同乡们才能不留恋此处,齐心返乡。

齐志明在此处,与父亲不期而遇,当着一众外人,他没有上前相认。

夏爷爷趟走在雨中,独自摇头说道:“夏雨停啊,夏雨停,怎么说也不停,真是混帐啊!”

齐志明知道这是父亲在骂自己,不禁懊恼,也许自己此时不改名,还叫夏雨停,这老天就不连下十天暴雨了吧。

天雄城,刑修凡大喜,消息传来,巨龙现世了。他忙起身向后院求见先圣。

大陆东南,暴雨成灾,紫荆关外的山中,却只下了两天,这让夏一诺感觉到,龙王爷对自己应该是爱搭不理的,便不在天天乞雨了。

他们进入了天雄州境内,百里无人烟。

白歌讴大可在官道上就随意虐打郭威,空旷的官道乡野间,尽是如杀猪一般的惨叫。

夏一诺兽化后,腿被白歌讴打断了,他知道了白歌讴修灵后,再不敢放出自己混浊的灵力,更嘱咐蓝蝶千万不要出来。

白歌讴如今骑在马上,马车由夏一诺来赶,他感觉时间可能来不及了,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故意放慢车速,等待着贵门来清理这个逆徒,顺便解救一下自己。

白歌讴虐打郭十天了,气虽还没有出尽,寻思着“差不多了”,可以结果他的性命了。

还有几天就到天雄城了,如果把他带回总堂,按郭威父辈就在教中效命的资历,加上花枝舞未死,教主不会允许自己杀了他的。

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善于用毒的人,白歌讴怎么可能让他活于世上,那对自己来说太危险了,他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大道上,郭威躺在马车中木然的看着远方,他现在身上爬满了大小苍蝇,舔食着已经凝固的血液。

他无力挥赶,只渴望着能死得痛快些。

他也知道自己的命运,白歌讴绝对不会给他活路,也许就在今晚,白歌讴就会将自己处死。

突然,郭威隐约看到从南方飞来两道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瞪大眼睛观瞧。

“虽然这几天,经常被打的眼冒金星,但此刻自己没挨打呀!”

两道光越飞越近,只见两个人站在剑上,向这里飞来。

破空之声,随两人而至。

白歌讴回头望去,眼睛觑视,感觉到了不妙。

夏一诺看到了何太虚,打停马车,向车边一翻,和白歌讴拉开了距离,见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仙风道骨,心中欢喜,计划成功了。

何太虚走下飞剑,执剑在手,立在白歌讴面前,用手一指说道:“贵门逆徒白歌讴!还不跪下受死!”

第191章 让人佩服五体投地的智商

白歌讴缓缓摸出鸳鸯钺,冷冷的说道:“当初是你们,不容我兄弟二人,赶我们出贵门,并不是我们叛逃。”

男子说道:“少提那些有辱我贵门门风的事情,太虚,清理门户!”

何太虚说了一声得令,挥剑而上,人未到剑先行,剑未到灵已出,点点寒芒有如流星般射向白歌讴。

白歌讴飞身闪避,飞出一钺,那钺边缘闪烁,明显加带着灵力。

何太虚惊讶说道:“你何时修炼的灵力?”收剑画圆,荡开那只钺。

钺飞回白歌讴手中,他轻轻一笑,说道:“你以为只有贵门神宗会灵修吗?”说罢。同时飞出两只钺左右来攻。

何太虚见到,不慌不忙,升出自己的灵虚,一个如他一般模样的男子。

那灵虚不退反进,手中幻化出一只灵晶长剑,剑峰一指,剑气如虹般射向白歌讴。

何太虚本体说道:“苟且之人,有辱门风,你不佩提贵门二字!”他晃动剑柄,从容的扫开两只飞钺。

郭威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这回是真正的贵门高手,来收拾白歌讴了,心中大喜,咧着被白歌讴打掉几颗牙的嘴“哈哈”笑起来。

夏一诺真是对郭威的智商,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感觉了怜悯,马上向郭威身边爬了过去。

心里把郭威骂了无数遍,这么大岁数看不明白现在的形势么!?白歌讴难逃门规惩罚,知道自己必死,死前拉你垫背只是呼吸之间,你郭威不快跑,居然还敢大笑吸引他注意?!

夏一诺黑着脸,暗下决心救下郭威,希望留他一命去指认阿才。

果然,白歌讴听到笑声,侧脸瞪向郭威。

他见到何太虚达到灵虚境界自知不敌,心念微动,一钺便在空中折了一个角冲向郭威,另一只钺又攻向何太虚的本体。

此时,那中年男子出手了,虚空一弹,一道寒芒从指尖飞出,对着攻击郭威的那只钺飞去。

寒芒与钺相击,只听铛的一声脆响,那精钢铸的钺便被弹飞,插在郭威边上的马车上,上面还多了一个小小的圆形陷坑,郭威不再笑了,呆呆的看着那坑。

夏一诺继续向他爬去。

白歌讴见此,虚空一抓,腾空而起,向对面两人射出无数道灵晶,封住他们来路,自己借势后退直下,头下脚上,钺举眼前,大吼一声向郭威飞去。

郭威早被傻,在马车上呆坐不动。

看着空中俯冲而下的白歌讴,夏一诺飞出混浊灵力向白歌讴射去,知道伤不了他,意在争取片刻时间,要护住郭威。

男子、何太虚被数百道灵晶拦住,无法向前,在空中的灵虚却向前一冲,灵晶长剑直指白歌讴,风驰电掣的冲了上前去。

若白歌讴回身用钺挡开,肯定能逃过这一招,但是他没有,而是坚定的向郭威攻去。

此刻,他知道自己今天绝对活不了,能与郭威同归于尽,已经是最好的下场。

眼前一片混浊灵力飞过,让他想起了与花枝舞的往昔,他后心一凉,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闭起了眼睛。

夏一诺终于还是来的及双手一撑,跃上马车,用身体为郭威挡下这必中的一钺。

那道如恶鬼獠牙一样的钺,来势凶猛,若非夏一诺强化了骨骼,整只钺必没入他的身体。

好在钺不像剑,没有长长的剑身,只有锋利的仞,夏一诺也正是看明白这点,知道它刺不深,才敢冒险挡下这一钺。

三人叠在一起,撞翻木箱,白歌讴趴在最上面,一动不动。

何太虚急忙上前,搬开白歌讴,翻过夏一诺的身体,不解的问道:“这是何人,值得你如此舍命相救?”

夏一诺强忍背部疼痛,说道:“这个人叫郭威,是长生教堂主,他背负着大理国汉颖两族,上千条人命的血债。”夏一诺停下,喘了一口气。

何太虚不解,有些迷茫的问道:“那你为何还要救他?”

“颖人大祭司阿才,本名郎才,也是长生教的堂主,潜伏颖地二十多年,根深蒂固,只有把郭威带去指认他,才能把他揪出来。”

那中年男子这时走过来,说道:“一诺少侠大仁大义,舍己存仁,真令人钦佩啊。太虚,快给少侠敷药疗伤。”

男子看了一眼郭威,说道:“我也听闻过此人姓名,挑起汉颖之争,招致天下唾骂,今日能收服这两个败类,真是不虚此行啊。”

一股清香药味传来,夏一诺盘坐,边被何太虚疗伤,边说道:“前辈抬爱了,敢问前辈名讳。”

何太虚说道:“这是我师父,贵门神宗仙尊,雷霆万钧--雷楔。”

夏一诺心道:“真够能吹的,什么神?什么仙?没听说过啊!”

但也煞有介事的拱手道:“晚辈重伤在身难行大礼,还请前辈恕罪。火把节前,长生教必将有所行动,再次谋求贤王之心或挑起汉颖纷争,还请前辈速速押着郭威到阿里颖寨,找到土司阿里,或者是交给段王段思英,及时阻止他们的行动,事不宜迟。”

何太虚说道:“但是我刚入灵虚境界,御剑飞天也是才学不久,只有师傅能载一人,不能将你两人一同带走。”

夏一诺一指眼前的马车,说道:“不妨事,我自会赶马车前往,不必为我担心。”

何太虚看着夏一诺的伤势,忧心的问道:“你这伤势不轻,在这无人之地只能等死啊。”

夏一诺心中感激,忙道:“我被长生教喂食过重生再造丸,可以在月圆之夜修复身体。你放心吧。”

雷楔对仙药非常感兴趣,问道:“一诺少侠,你所说之药在下从未听过,不知道是何药理?”

夏一诺心中着急,哪有时间和他说的这些,不禁焦急的说道:“兽化丸,前辈应该是知道的吧。”

看到雷楔点头,继续说道:“长生教将兽化丸改造成了救命良药,可以压制住魔种,只让其在月圆之夜发挥恢复身体的作用,并不失去心智。”

雷楔心道:“魔种吗?此子食下魔种,早晚坠入魔道,绝不能让徒儿再跟他多打交道了。”

雷楔脸上热情消散,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太虚,既然他无事,我们早早启程吧。”

郭威早被吓得魂不附体,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尤如被他毒傻的花枝舞,被雷楔夹在腋下向南飞去。

空中,雷楔对何太虚说道:“徒儿,此子食下魔种,随时都有成为嗜血恶魔的可能,切莫再与他来往了!”

“是,师父。”何太虚虽有一分不舍,但贵门中尊师重道乃是门规,不得不从。

郭威被风一吹,清醒了些许,摇尾乞怜道:“仙尊,如能留我一命,我愿将浑身所学献于仙尊。”

夏一诺抬头看着两点星芒越飞越远,心中甚是欣慰,回头看着远处天雄城朦胧的轮廓,自言自语道:“没有强大的武力又如何,不一样能阻止魔教的诡计吗!哈哈。”

收殓白歌讴尸体时,夏一诺发现一本灵力修行的书,曰《灵犀初秘》,作者是袁稀志。夏一诺装进了怀中,对放进木箱中的白歌讴尸体说道:

“白护法,你我无仇无怨,但你做恶太多,这是你的孽债,早晚要还的,不要怪我啊。”说完将木箱推至河边,任其顺水而去。

离兽化的时间还有些天,夏一诺只能借助马车赶路,他将一匹马卖了,进城买了些药品,向大理而去。

夏一诺在赶往大理的途中,将《灵犀初秘》翻看了几遍,对修灵有了新的认识。

这书的灵修之法与佛法修灵大有不同,不是用精神力,而是通过血液来淬炼,称之为逆血粹灵。

控制灵力在血脉中逆血而行,在周身运行一圈,最后回到灵舍,可淬炼出纯净的灵力。

但是,血中杂质会增加,影响肉身健康,需要洗血,有三种方法,一是用灵药,如天母净露丸,二是食用灵兽,三是吸食人血。

其中还提到了,一个快速完成粹灵境的捷径,吸食修灵者的血液,达到血脉相融,再将其灵力居为己有。

夏一诺看过后,才知道修灵的人为什么在大陆中如此的少,抛去资质不说,单这一条就会使想要修灵者望而生畏啊。修炼几十年结果成了别人的药人,试问谁还有胆子修灵。

综合了两本修灵书的相同部分,他终于全面了解了修灵的体系。

初识期是内窥、离舍、分魂,基本人人可以修炼。

初定期是淬炼灵力,分前中后三个境界。

当灵力十分纯净时,会升到灵虚境界,从自己的灵魂深处产生一个或几个由灵晶组成的灵虚,灵虚外貌不能自行确定,是由魂而生。

灵晶不断增加,灵虚会越长越大,当感觉不再能一一控制住的时候,需要进入羽化境界,将灵虚修炼成一具完整的身体,称为定元期。从这个时期开始,会对风火雷电金木水土等天地元素有所感悟。

他还明白了,道法和佛法的区别,道法基本靠吃灵药仙丹和道门法术修灵,佛法主要要靠意志和精神,还有功德修灵。

最后发现,无论是《灵犀初秘》还是《悟灵修》,只说到化羽成仙后还有无数境界,化羽之后再如何修行,却没有了。

只是写道,羽化大乘之后为蜕茧期,可以长生不死,却是成仙最难的一步。

夏一诺想来,应该是成仙之后,神仙们更忙于修炼,没时间写书了,不然怎么人间一个神仙也见不到。

他还发现,化羽只是定元期的第一道门槛,化羽期要将灵虚修炼出如同人体一样的身体脑腹等器官,才能得已永生。

夏一诺感觉修仙之路真的好难啊,相当于重新投胎做人啊,自己离的还远,索性不再考虑。

第192章 苍山读书,洱海洗笔

夏一诺试验了一下逆血淬灵,果然将灵力在周身运行一圈,可使自己一缕混浊的灵力变成灵晶。

观察了一下血液,好像也无甚变化,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修灵之路,马上兴奋的要淬炼其他灵力。

蓝蝶在魂舍中不干了,它飞了出来说道:

“你这样做,我们灵力不同源,我无法在你魂舍再待下去了。”

夏一诺这才想到,蓝蝶还在借用自己的魂舍,说道:

“蝶儿,我与你说个淬灵秘术。”

夏一诺将逆血淬灵大概说了一下。蓝蝶说道:

“我们灵蝶,与人血脉不同,无法用这个方法修炼,只能吸取天地万物精华来修炼。”

夏一诺非常遗憾,只得停止,诵起佛经,将那第一片自己粹炼的灵晶镀上佛性。这样蓝蝶才能继续在自己魂舍中生存。

蓝蝶情绪一向很平稳,从不表现出非常高兴或非常生气,夏一诺不知道此时蓝蝶怎么想,他自己却是非常遗憾,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自己的淬灵之路,却无法修炼。

待念完佛经,蓝蝶归舍,他冷静了下来,想明白了。

逆血淬炼灵力的同时,也炼掉了佛性,因为自己天天诵经,灵力产生时已经带着佛性,过血之后没了,肯定是被血淬洗掉了。

再细想想,虽说这个秘法适合自己,但遗患太多,自己没有条件洗血,肉身若是毁了,还修个锤子啊!

佛法修炼虽然慢些,但是可以与蓝蝶共享灵力,蓝蝶现在的灵虚虽然不强,但是它也是灵虚境界,产生的灵力很快,很纯净,比自己的好太多了。

用的时候向它借来就是了,自当是它住在自己魂舍的“租子”吧,呵呵,他这样安慰自己道。

想到这里,他将《灵犀初秘》默默背下后,将这邪恶修灵之术一焰焚之。

马车在旷野中颠簸而行,蓝蝶飞出去,在花间田野采集万物精华,到了晚上夏一诺诵经,蓝蝶在他魂舍中淬炼这些精华融入自己的灵虚。

十八天后,夏一诺回到了阿里的寨子,走进小树家,却空无一人,出来碰到找来的阿里土司。

阿里老泪纵横的说道:“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如今才回来?”

夏一诺忙问道:“我被长生教掳走了,小树呢?”

阿里叹了口气说道:“唉,你随我来吧。”

走过一段山间小路,来到一处圆坑边上,夏一诺在坑中见到了兽化的小树,正在坑中低吼。

夏一诺跳下坑中,将小树抱住,悲痛万分,抬脸问向阿里:“怎么会这样?小姑娘呢?”

阿里皱眉道:“哪个小姑娘?你说空静那个带面纱的徒弟?”

夏一诺点点头。

阿里说道:“哎,从你失踪后说起吧。”

时间回到夏一诺失踪后,火把节前。

自从小姑娘展示出飞灵击石的本事,阿才开始算计着如何设计害她,下了一回毒,却不知道怎么被她发现了。

小姑娘拿上毒糍粑找到了阿尔明聪,但由于没有人看到阿才下毒,糍粑又是小姑娘自己买来的,明聪没有对阿才做任何处罚。

稻米收获之前,小姑娘见到阿才对稻米撒药,认为是毒药,以为抓到了证据,又去向明聪告状,却惹来了大家笑话。

毒药是毒药,不过是驱虫用的砒霜,兑了很多水,对人对稻米都造成不了伤害。

至此,无人再对小姑娘的话当回事了,小姑娘却仍坚持盯着阿才。

阿才不知道,小姑娘一直防着他下毒的这种手段,训练身边的小黑狗,嗅出种种毒花毒草毒药,一人一狗同吃同住。

阿才便认为小姑娘用灵力一直在监视他,只得老老实实的等着勾长老在大理城那里搞出什么动作,自己再响应。

勾长老发现了空静住进南圣寺,知道她的厉害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听说了暴雨巨灾,酿成减产十多万担粮食的消息,才想到一个无比歹毒的计划。

南圣寺

段兴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一直琢磨大理国五十万人口粮的问题,一人一年二百斤粮食,那么就要一万万斤粮食,折算成一百斤一担便是一百万担,今年少收了十多万担,还要交飞龙国六万担,便是二十万担粮食没有着落。

段王知道后,把段兴找来,说道:“粮食就在眼前,有何忧心的呢?”

段兴不解问道:“粮在何处?”

段思英说道:“在贤王之心中。”

段兴摇摇头,深感迷惑不解,父王的心中怎么会有粮食?

段兴笑道:“看来你仍未成为一个贤王,今年平原上遭遇水害,但颖族人的梯田却大获丰收了。”

段兴虽然没有进过颖族地区,但也知道他们生活在大山中,只有些许梯田,不屑说道:“他们那点地方能打多少粮食?”

“十五万担。”

段兴回想起当初颁布下去的旨意,吃惊的说道:“不可能,我只给了他们三百万株稻苗,最多也就能打十万担粮食。”

段王呵呵一笑:“不错,你第一次给了三百万株,但是事后,他们开垦了更多的梯田,张保满又给他们一批稻苗,又加种了一季,过十来天就要收获了。”

段兴一拳打在自己手掌中,呵呵笑了起来,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段王收敛起笑容说道:“但是,你需要放下平日的傲慢,去向他们借才行。”

段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片刻之后,将头偏向一边,不敢直视段王期待的眼神,为难的说道:

“父王!我是读书苍山,洗笔洱海的堂堂大理世子,如何低得下头,张得开嘴啊。”

“君王的心要博大,要胸纳百川,不仅只是疆土、学识、江山、社稷。你还要把汉人生命和对颖人尊重放进心里啊。”

“孩儿做不到啊!”

“如此,不要向飞龙国、望海国纳供了。”

段兴迷惑不解的问道:“那怎么行?万一他们出兵来讨怎么办?”

“你向强大的飞龙国、望海国低头就不失尊严了么?君王不能因为自己强大就无视弱小的,不能觉得自己学识渊博就看不起目不识丁的,不能因为自己高洁就看不起那些为生活满身泥土的,这些人都是你的子民啊。”

段兴低头,沉思默想,父王说的一字不差,自己确实心高气傲,从来看不起那样的子民,却对飞龙国倍感重视,处处向他们学习。

段王继续说道:“一国之君应当爱民如子,一视同仁。你的心中一定要将颖人装进去,他们也是大理国的子民,在国家危难之时有责任挺身而出,他们为民,能做到自己该做的,你为君王,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段兴尚在犹豫,段王有些生气的说道:“你若拉不下面子,那我去就是了。”

段兴忙道:“儿臣不敢,儿臣自当亲自前往。”

段兴回去把张保满从狱中放了出来,假装严肃的问道:“为何今年颖寨能打那么多粮食?”

张保满一脸忠厚的样子,略显恍恐的跪倒,说道:“请世子降罪,臣恐颖人为争大土司的位子,向朝廷多许下三万担,再加一万担的赋税,难以完成,又指导他们开垦修复了一些田地。”

段兴此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大大的贤臣啊,你为何不早说啊!可急煞我也!”

张保满心道:“你不是当初叫我不要因那点粮食烦你的么!”口中说道:“臣愚钝,且秋粮未收,实不敢过早妄言。”

段兴又想到,不知道该向颖人借多少粮食合适,问道:

“如今,遇灾亏空了二十万担粮食,你有何良策啊?”

张保满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大理近年粮食盈余,库中民间都有存粮,臣以为,可向颖人多征些粮食补足,但要明言只是今年借用,可抵明年赋税,如若不然恐颖人生变。臣认为今年让他们交六万担粮食就够了。”

段兴微微点头,心中有了底,但想到,要向颖人开口借,还是有些磨不开面子。又道:

“直接向颖人买粮如何?”

张保满一本正经的说道:

“殿下,灾年粮价本来就会大涨,如用钱买粮,就算三十万两银子吧。颖人突然间有了钱,必定会在大理国内花销,那市面上银子多了,可粮食没多,必会引起粮食价格更高。

粮食一涨,所有东西都会上涨,那么我国市面物价将受到非常大的波动,还会延祸数年。很可能会产生民怨,臣以为还是征粮为好。

将征来的粮食发于灾民的手中,一来感激君恩,二来也不会造成物价太大波动,三来颖人手中无钱,还是会将多余的粮食卖于民间,可稳定粮价。”

段兴耐心听完张保满啰嗦,知道去颖寨借粮的事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着头皮,拉下脸来去求人了,想到此不禁感叹王冠之重。

第193章 热闹非凡的火把节(一)

颖寨中,传来了大理段世子参加火把节的消息。

这是十多年来,大理王室首次恢复参加颖族的重大节日,颖人在丰收的喜悦中,又迎来君王的认可,人们无比自豪和高兴。

一个民族的王室,参加其它民族的节日,是对这个民族文明文化的尊重,是对这个民族友好的象征,是最好的肯定和示好。

土司们看的更深远些,那些年,请也不请不到,求都也求不来的和平回来了,并将从世子这一代继续延续下去。

火把节当天,段兴像父王当初那样,只带着沈殿臣和几百人的运粮队进入了颖寨。

颖人们夹道欢迎,对进寨的段兴抛出了鲜花瓣,用手指洒出干净的清水,少女为段兴献上了鲜花扎成的花环,阿尔明聪等土司站在颖寨门口迎接段兴的到来。

段兴感受到了颖人热情的欢迎,一颗高傲的心,也融化了开来。

护卫工作由明聪来负责安排,他将饮食工作安排给了寨中的妇女。

小姑娘不放心,一直用灵力盯着阿才,见到阿才在酒坛中散下一包粉末,本体马上向厨房跑来,却被一阵打开蒸锅中的浓浓蒸汽,遮住了视线,让阿才跑了。

她知道阿才出现在酒坛边,绝无好事,必须要发现他的阴谋找到证据。

她将小黑带到厨房中,可酒的刺激,让小黑嗅不出来,一会儿坐着,一会儿趴下,犹豫不决,不知所措的叫了起来。

妇女们不顾小姑娘的劝阻,将酒和菜都端上了宴席,颖族少女们在篝火前,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少女们头上戴着银饰,有的穿着短裙,有的穿着长裙,舞动着火焰与丰收的故事,舞动着火焰与自然的和谐,舞动出了火焰与欢庆的气氛。

段兴和土司们相聊甚欢,酒坛端了上来,人们纷纷举杯。

正在要喝下阿才下过药的酒水时。

小姑娘跃进正中,对大家喊道:“不要喝,酒中有毒。”

现场欢庆的气氛瞬间被破坏了。

段兴尴尬一愣,手中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阿尔明聪感觉小姑娘破坏了气氛,折了颖人的面子,高束眉头。但是事关人命,也不得不压住怒气,小心撇清关系:“呃,世子,这是空静师太的徒弟。”又对小姑娘说道:“你可不要乱说!”

小姑娘说道:“我看到阿才在酒中放入了一包毒粉。”

明聪皱着眉毛,不得不问:“阿才祭司!”

阿才上前对明聪施了一礼,呵呵一笑说道:“还请大土司明察,这小姑娘屡次说我下毒,事实证明都是妄言,这次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先行喝下一杯就是了。”

阿才礼貌的端过段兴和明聪的酒杯饮下,然后将怀底向大家展示。

大家看到均是高声大笑,缓解尴尬气氛。

明聪笑着说道:“你这小姑娘为汉颖和睦处处谨慎是好的,但也不要紧张过度,呵呵。”而后对下属说道:“换新杯来。”

新杯换上,明聪说道:

“大家举杯,欢迎段世子来参加火把节!”

大家站起,纷纷举杯,小姑娘明明看到了阿才下药怎能放心,只得运出灵晶将所有酒杯全部击破,说道:

“万一他事先服过解药呢?”。

明聪这回可真生气了,喊道:“给我把她抓起来!”

上来了几个颖人士兵就要抓小姑娘,小树见到走了上来,说道:

“大土司,小姑娘如此做,是一片苦心,阿才若吃过解药,肯定无事,我愿再为段世子试酒。”

明聪感觉酒杯端端放放,在段兴面前实在尴尬丢人,但事情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这样,便道:

“若是试过还无事,你们当如何?”

小树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小姑娘,相信她不会看错,说道:

“阿树甘愿受一切惩罚。”

小姑娘拦住小树说道:

“不能试啊,我亲眼见到阿才向酒里放了东西。”

阿里土司端起了酒坛,说道:“要试也轮不到你。”说完,呼呼的喝起了酒。

阿里喝过酒,站在席间良久,依然没事,大家见到纷纷对小姑娘产生了敌意,投来厌烦的目光。

小姑娘见到着急的跺脚说道:

“唉,要是一诺在就好了。”

明聪说道:“今日,看在段王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了,速速闪到一旁。”两人只得退去。

酒宴在颖人少女的舞蹈中继续进行,没有因为小姑娘的事情,给欢庆的氛围带来太大影响。

气氛一点点的恢复,一点点的升温,宾主尽欢之时,段兴提到了国中水灾,想多征粮食的意思,土司们也只是略做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能为大理国尽一份力,与汉人同甘共苦都是场面话。

最关键的是,颖人土司看到即将成为君王的段兴,那诚肯的态度,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感觉到了王室对颖人的尊重,亲耳听到了段兴拍着胸口保证汉颖永远和平,永远是一家的诺言。

就在此时,一个颖人跑来说道:“不好了,汉人士兵都变成了恶鬼在寨子里吃人。”

众人都不相信,却已见到几个穿着汉人士兵衣服的恶鬼,冲进了酒席之间,见人便咬,见人便扑!

明聪和段兴吃惊的对视起来,刚刚建立的汉颖友谊,遇到了危机。

明聪知道,颖人杀汉人的士兵不难,难得是怎么说怎么难听,所以只得看着恶鬼一样的士兵在席间追着人扑咬,不知如何是好,正想寻问段兴,转头一看,段兴不见了。

南圣寺内,颖人火把节当天的黄昏,段思英正在和空静品茗。

说到段兴能向颖人借粮,两人均为后辈成长和汉颖和平高兴,一个武僧送进一封书信,段思英看过,眉头紧锁,交给空静。

空静展开书信一看,也是大吃一惊,信中写道:

“大理国君王段:今长生教在黑颖寨用万担粮食换君之心,不可带一兵一卒,如是若不来,付之一炬。”

空静踌躇看着段王,只见他微闭着双眼,良久才睁开,说道:

“我儿可继贤王之名,我又何必贪恋尘世呢。”说完,站起向屋外走去。

空静提起宝剑,看了看巍峨的苍山圣应峰,对送信的僧人说道,“请你速去将此信交于寂照庵空心师太。”立刻跟随段王而去。

两人两轿,八个武僧骑马向黑颖寨而去。

月起日落,暮色初上,行至黑颖寨山口,前方五人并排而立。

马车停下,空静下轿而出,说道:“前方何人?”

中间一人答道:“长生教灭魄堂袁稀志,恭候段王多时了。”

空静说道:“魔教!寂照庵空静在此,容不得你们猖狂!”说罢,升起灵虚,抽出宝剑冲上前去。对段王马车喊道:“段王先走。”

段王在武僧保护下,掀开车窗帘道:“师太保重啊!”

段王没有迟疑,并不是认为空静一定能赢,只是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危险等着自己。自己在没有见到粮食之前,是万万不能出现差池的。

粮食——是如今关乎着整个大理国百姓命运最大的事情。

袁稀志,身材不高,可以说是矮小,一身古怪打扮,头上戴着一只黑色方帽,散下许多发丝,显得帽小头大。身上穿着一件土黄色僧袍,左手中一只拂尘搭在手臂上,右手单掌而立,看着道不像道,僧不像僧。

只听他说道:“你们去追段思英。”

说罢,周围四人当即转身而去。

空静见到大喝一声,贼人休走。本体和灵虚一起冲上前去,灵虚向着袁稀志,本体向四人而去。

袁稀志桀笑一声,只见他头上升一只水蛭形的灵虚,向空静的灵虚而去,自己本体拦在了空静之前,用拂尘横扫。

段王一直回头看着,见有四人来追,命令道:“留下四人。”八个武僧分出四人,其他人继续骑马保护在段王身边。

袁稀志,本名袁强,为蜀山门一个杂役,天生体质资质都很差,三十多岁还在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生活。

没人看的起他,他也不招惹别人,天天看着蜀山灵修者满天飞,也不羡慕,过着清淡如水的日子。

偶有一天,一只受伤的小兽跑进了他睡觉的柴房,向他求救,他一时心善,将会说话的小兽救下,为它疗伤医治。

不日,一众蜀山门徒来到柴房乱翻乱找,袁稀志也没有将怀中的小**出去。

小兽感激,向袁稀志说出,它是名曰乘黄的灵兽,蜀山掌门要捉其当坐骑,自己不从被打伤,咬断锁链跑了出来。幸被他所救,为了表示感谢愿将蜀山门中的逆血粹灵,教于他。

时间一晃过去三年,袁稀志也没有多大进步,他也不喜欢修灵,只喜欢能有小兽做伴相陪而已。

但灵兽乘黄,心思简单,知恩图报,为了让袁稀志突破淬灵境界,从蜀山中偷取灵药灵丹帮他洗血淬灵,他不知是小兽偷来的,更不知道灵药的价值,只当做普通的补药吃了起来。

第194章 热闹非凡的火把节(二)

有灵药助力,袁强修炼进步神速,达到了淬灵境界后期。

小乘黄终被蜀山门中发现捉住,它没有供出袁稀志。

袁稀志当时不知道乘黄的价值,只当它是一只小猫小狗养着。

他拿出毕生的积蓄去换乘黄,被众人大笑着轰出了蜀山。

三年已来,袁稀志已经对乘黄产生难分难舍的感情,将它看做自己的孩子,想到乘黄被人鞭打虐待,寝食难安。

一日夜晚,他偷偷的潜入蜀山门中,救出乘黄,逃跑下山,最终被蜀中掌门捉了回去。

一众门徒不知道袁稀志修灵,对其侮辱打骂,最后让他从胯下钻过。

袁稀志气愤之极,将一个门徒的鸡鸡咬了下来,之后自己被打重伤,割下了鸡鸡,弃于荒山野岭之中。

至此他都没有勇气用灵力还手。

受伤期间,他想到乘黄的话,立志练到灵虚境,再去解救乘黄,便不断淬炼灵力,但是无法洗血,以致身体受损,倒进山中小溪。

晕迷之中,溪间水蛭爬满了他的身体,达到了洗血的功效,也算救了他一命。

他开始在深山中过起了野人般的生活,日子一过又是三年,终于让他达到了灵虚境界,突破时全身仍是爬满了水蛭,灵虚就成了水蛭的样子。

灵虚炼成,他再次偷偷潜入蜀山门中,却没有寻到乘黄,只见到了它的皮。

捉来了一个年轻门徒,问过才知道,乘黄宁死不愿被掌门骑乘,被扒皮抽筋,制成了灵药,被一个师兄服下。

袁稀志一气之下杀了这个年轻门徒,又找到了吃下乘黄那人。

两人水平不相上下,扭打在一起,情急之下,袁稀志又张嘴咬人,无意中发现,吸过他的血后,可以用灵虚水蛭吸食对方的灵晶为己用。

从而悟出了一套灵修方法,也算自创一派。

后来,自然是被蜀山门中追杀,只得隐姓埋名,碰巧遇到了长生教的刑修凡。

两人共同仇视名门正派的虚伪作派,一拍即合,相邀撕下名门正派的伪君子面具,同迎真神降世。

从此以后,他改了自己的名字,叫做袁稀志,创建了灭魄堂。

这次他被刑修凡派来,协助夺取贤王之心,听从勾长老调遣。

袁稀志与空静在山口,大战十数回合力有不逮,他假装逃跑,站到上风处,虚晃一招,从拂尘中机关喷出一片粉末。

空静江湖经验不多,当即着了道,袁稀志趁势将拂尘柄向前一抵,柄尾一只锥子插进了空静胸膛。

袁稀志冷笑一声,抽回拂尘,在舌尖舔了一口,水蛭灵虚立刻缠住了空静的灵虚,吸食她的灵晶,他甩起拂尘缠住空静的脖子,将她慢慢勒死。

四个武僧打败了四个灭魄堂的教众,见空静情形一拥而上,向袁稀志攻来。手中蝉杖戒刀上下翻飞,远近配合,灵晶飞向袁稀志和水蛭灵虚。

袁稀志的笑声尖声尖气,犹如阉人一般,他并不害怕四个没到羽化期的武僧,反而因为有了灵晶吸食而高兴。

黑颖寨中

原本欢庆的酒席间,恶鬼乱窜,人人乱跑,怕被恶鬼捉住撕咬。

明聪怕影响汉颖关系,不敢下令杀汉人士兵,又寻不见段兴,呆呆看着自己族人被咬,不知如何是好。

段兴见到自己的士兵变成这样,以为是颖人下毒,早已向远处逃跑。

一只恶鬼向着明聪扑来,明聪考虑与段兴会面的安全不出差池,禁止带刀剑参加火把节,此时只得转身逃跑。跑的急了,向前扑倒,那恶鬼跃起向明聪扑来。

明聪翻身用手臂去挡,恶鬼一口咬住了明聪的手臂,疼的明聪,啊啊怪叫。

此时,只见恶鬼黑黑的血浆从太阳穴两边爆出,转头一看,小姑娘,已经开始在篝火前出手,用剑和灵力,追杀恶鬼。

小姑娘和小树被赶出会场,开始怀念起夏一诺来,他俩认为夏一诺人机警主意多,绝对能发现今天长生教的阴谋,便学着夏一诺的样子分析起来。

但是,一向喜欢武力解决问题的人,一时间哪里有什么思路拨开这层层迷雾。

最后小树说道:“平常都是一诺负责动脑子的。不想了,我们守在会场外,有情况再冲进去吧。”

小姑娘说道:“一诺说过,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便会忽视很多微小的细节,但往往细节才是关键。我知道如今的关键在于段兴和粮食,可是看不到细节在何处。”

小树想想说道:“恩,那么我去守护粮食,你在此处保护段兴。”

小树走后不久,会场陷入混乱,小姑娘见到恶鬼,猜想可能是自己日记中的兽化鬼,立刻提剑救人,砍下一只恶鬼的头,确认了这一点,杀进了会场。

救下明聪,小姑娘说道:

“阿才呢?这肯定是他捣的鬼!”

明聪捂着手臂,强忍疼痛说道:

“不要管他了,先寻段世子!”

又有两只恶鬼扑来,小姑娘挥剑捅进了一只恶鬼嘴中,说道:“这是兽化鬼,只有砍下头,才能将他们杀死。”

说完,手指一弹,一发灵晶飞进另一只兽化鬼头中,搅动起来,那兽化鬼晃了晃倒在了地上,小姑娘过去砍下了他的头。

会场上的十几只兽化鬼都被小姑娘杀了,她看看四周,兽化鬼随着人群四散,一时不知道向那里追,急忙对明聪说道:“有何办法将颖人全集中过来?”

明聪想想说道:“吹牛角号!”

小姑娘急忙说道:“快将人都召回,这样四散逃跑,黑漆漆的只能被兽化鬼分别追到杀害。”

说完,取下一只火把,迎着兽化鬼来的方向,向汉人士兵的酒席走去,二万担粮食也垒成垛放在那个方向。

路上,兽化鬼不断向小姑娘扑来。

小姑娘左手举火把,右手持长剑,身法轻盈,上劈下挑如灵蛇飞天。左砍右扫,如天外流星,独自一人迎战一众恶鬼,不怯不逃,越战越勇。

一手葬花劈雨剑,附上灵晶,有如飞鸟穿竹林,在无数恐怖的恶鬼间轻巧灵动。

小姑娘周围,百十只兽化鬼已身首异处。原是一条魑魅魍魉的地狱无间,生生被她杀出一条无鬼之路,解救下无数的颖人跟在她后面。

小树此时正在桌子之间跳跃,与四个兽化鬼周旋。

阿里不禁大喊一声小心,一个兽化鬼被吸引过去,小树见到忙奔了过去,一刀削下那鬼的脑袋,一股黑血从尸体上方喷溅了出来。

三个兽化鬼随后又冲了上来,小树护住阿里,用刀抵挡,可是兽化鬼不畏刀剑,根本不躲。

小树的刀插进其中一只的身体,再也抽不来,只得松手,转身逃跑。

阿里不小心摔倒,小树上前扶起他,却被兽化鬼从后扑住,小树大喊一声:“快走!”

他一手抱一个兽化鬼,不让他们去追阿里,还有一个兽化鬼冲上咬住了小树的肩膀,小树也不客气,咬住了它的耳朵。

阿里捡到一把刀,回身砍向兽化鬼的头,一股黑血流出带着此许黑色肉块,流进了小树的嘴里。

小姑娘正好此时赶来,飞出六片灵晶击向兽化鬼头部,三个鬼一同倒在了小树身前。

小树松了一口气,起身笑笑,吐出黑血,说道:“万幸,你救下段世子了?”

小姑娘走近前来,看到小树已经出现了夏一诺兽化时的迹象,紧张的说道:“没有,不过也没看到他的尸体。你咬了兽化鬼?”

小树点点头,黑色瞳仁向上,不住的翻去,眼眶中被眼白慢慢占据,小姑娘忙道:“不好,小树要兽化了!”

阿里走上前来,心痛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啊?”

小姑娘说道:“先将他绑起来吧,只有一诺能救他。”

此时,明聪拖着伤臂,带着几十个颖人和牛角号跑来,说道:“我已下达了杀死汉人兽化鬼的命令。”

小姑娘说道:“吹起号角吧,黑夜中乱跑,不如让大家都来集合。”

明聪点点头,边上几个颖人同时吹起了号角,号角声音悠长深远,不多时,颖人们纷纷前来,小姑娘又上前杀了十几只尾随而来的兽化鬼。

段王的马车也寻声前来。

未下马车,他掀开帘子急切的说道:“粮食现在何处,长生教要烧粮,我们速速去救!”

明聪大吃一惊,向粮垛望去,隐约见一人在粮垛之间,跳跃撒着什么东西,忙带人上前阻止。

突然,小姑娘见到几百道灵晶飞来,一个打扮怪异的瘦小身影也随之前来,伸出拂尘一指,喊道:

“段思英休走!”

小姑娘立刻飞出几百片灵晶挡住,皱眉说道:“怎么这么乱!”举剑向来人而去。

四个武僧没有上去帮忙,他们升出护罩,依旧忠诚的守在段王的马车边。

来人正是袁稀志,小姑娘未到灵虚境怎会是他的对手,没两下便被拂尘缠住脖颈。

袁稀志用拂尘尾部的尖锥,刺了一下她的手臂,抽了出来,用舌头舔食上面的血液,水蛭灵虚便蠕动到小姑娘的百会穴,开始吸食起来。

小姑娘喉咙被缠,魂魄受伤,伸出手抓挠,想抓住什么来救命。

袁稀志将她揽在怀中,抚摸了一下小姑娘嫩白的脖颈,回味起刚才处女之血的美味,贪婪的舔了一下嘴唇,张开嘴向小姑娘的脖子上咬去。

巨大的水蛭灵虚,在小姑娘的头顶仿佛一个大水泡不断晃动。

小姑娘被拂尘勒住,呼吸困难,感觉到魂魄一点点消散,无比痛苦。一时间,天旋地转。

恍惚中,她看到夜空中有两道流星闪过,似乎有人站在上面,凭着最后的一点儿意志,从指间飞出一片灵晶,射向那道流星。

袁稀志也见到茫茫夜空中,两点流星疾驰而来,一道闪电从流星中射向自己。

第195章 欺世盗药

袁稀志正在吸食小姑娘的血液和灵晶,看到一道闪电伴着雷声袭来,知道是来了硬手,马上推开小姑娘的身体,借力闪到一旁。

咔,一道闪电在原地爆炸,耳中炸雷轰鸣。

两个蒙面人和郭威从漆黑的夜空中走了下来,袁稀志认识郭威,也知他不会武功灵修,不解道:

“郭堂主,你身边是什么人?何故暗算于我?”

郭威尴尬笑笑说道:“误会误会,都是朋友,你可见到了郎才?”

袁稀志摇摇头,警惕的说道:“勾长老定下计谋各有分工,我不知道。”

何太虚看到倒在自己身边的小姑娘,有些像夏一诺带在身边的那个,早想看看她的容貌,不由得将她扶坐。

拉下面纱,顿时惊叹不已,怀中少女美貌动人,肤若凝脂,体香沁人,探了一下鼻子,还未断气,当即心生爱慕。

此时,小姑娘由于杀了百十只兽化鬼,救下段王,相当于救了千人,破除了“血海深仇咒”的诅咒,面部红斑全部褪去,已经又恢复了当年十四岁时瓷娃娃的样子,当然是面目娇美,不可方物。

袁稀志方才为闪避雷楔那一招旱地惊雷,还没将小姑娘的所有灵晶和鲜血吸完,颇为遗憾,说道:

“你们将那娃娃还我。”

何太虚此时已对小姑娘一见钟情,怎么舍得放手,对师父小声说道:

“师父,莫要与他多言,找到郎才要紧。”

雷楔点点头,没有搭理袁稀志,此时号角声又起,不禁与何太虚向前方望去。

郭威心下盘算,这袁稀志连个正经门派都没有,肯定不如雷楔厉害,走出来打原场:

“袁堂主,何必呢,自当将这娃娃赠予我,便是。”

袁稀志紧皱眉头说道:

“误伤我就算了,还要抢我的药人,看招!”

说罢升起了灵虚向雷楔攻来,直觉告诉他,方才的偷袭是这中年男子做的,他是这两人最强的。

雷楔也不客气,升出一个形如自己的灵虚,手上抽出宝剑说道:“不知好歹。”

两人战在一处,雷楔名门正派修灵近百年,自认实力比这个魔教中人强大,但是袁稀志自创的吸灵邪术也不容小觑,刚才又吸食了空静的灵虚,灵晶充沛,像不要钱似得用灵晶狂砸向雷楔。

高手大战,几丈之内皆是战场,郭威只看得到两人本体大战,看不到灵虚,不知道他们周身周围,为何会出现电光石火,霹雳闪电之景象,怕误伤到自己,拉着何太虚向号角吹响的地方跑去。

时间回到火把节前一天,梵净山贵门

郭威正跪在地下,手里举着一张纸一只托盘,卑躬屈膝的向雷楔说道:

“仙尊,时间紧迫,我只能炼些粗糙的灵药,但这名目上的灵药都是长生教特有的,我家世代在长生教献生堂中,所有长生教中的延寿和修灵药方,小人愿都献于仙尊,只求饶我一命。”

何太虚接过那张纸和药丸交于雷楔,雷楔先闻了一下灵药,又展开灵药名目细细观瞧,良久之后道:

“我已答应人家,带你去指认什么阿才,怎能出尔反尔?”

郭威听到这话中的意思只有“指认”,没有说要杀他,也看出了雷楔想得到药方,跪在地下,乞求道:

“小人愿去指认阿才,但指认完成更希望留在仙尊旁边,为仙尊当牛作马,炼丹制药。”

雷楔心中盘算着那些修灵仙药,想到在有生之年尽快突破羽化境成仙,灵药灵丹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有方无药也是空欢喜,便把灵药名目拍在桌子上。

义正词严道:“魔教能有什么正经药方,无非都是用人心肝这种恶毒之法,不值一顾。”

郭威为保命什么都不管了,出卖长生教的药方不算什么,更别说长生教了,他马上说道:

“仙尊有所不知,我教奇花异草,灵兽灵虫囤积无数,我都愿献于仙尊。”

这句话说完,确实勾住了雷楔的软肋,药方易得,灵石药材才是真正难寻的宝贝,有价无市,千金难觅。急忙问道:“藏于何处?”

郭威道:“刚运到天雄城中,藏于城中守备府。”

雷楔一拍桌子道:“天雄城已经成为魔教总堂,驻守一万多兵马,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太虚速速将他送到大理去。”

郭威头如捣蒜的说道:“仙尊仙尊,饶命啊,大部分当然在总堂,但是那阿才做了二十几年的堂主,积累有大量的天灵地宝,我愿随仙尊前去指认阿才,再将他所藏灵药献于仙尊。”

雷楔望向何太虚,何太虚走至近前,两人附耳,雷楔低声说道:“把他带去指认阿才,再带回来,待到他交出所有药方,我们再杀他不迟。”

何太虚点点头,说道:“明日就是火把节了,我看可以直接去颖寨,不要惊动段王了,再将脸蒙住,指认完阿才,将郭威带回,免得说我贵门藏匿长生教妖人。”

两人相视一笑,定下了这名义上指认魔教中人,背地里图谋药石的计策。

时间回到火把节当日

何太虚和郭威两人进入人群,只见粮垛上,站着一人举着火把,郭威不禁低声道:“勾长老?”

何太虚此刻只关心他怀中的美女,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了下去。

只听勾长老在粮垛上,喊道:“段思英!今天老夫就要看看你是真贤还是假贤!这粮食上都被我撒了火油,你若不把命交出来,我就一把火都烧了!”

人群中,唏嘘之声此起彼伏,粮食在大灾后,变得尤为重要,任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这老东西把粮食烧了。

段王分开四个武僧,上前一步,说道:“你是何人?”

勾长老仰天长啸一声,瞪起眼睛对段王说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管,你只需知道我有胆量烧粮就是了。”

明聪此时说道:“段王,让他将这二万担粮食烧了,我颖人宁可挨饿也要凑出来,保您的性命。”

众土司也纷纷相应,勾长老听到此,先是一愣,随后有些紧张的喊道:“郎堂主,把段兴押出来。”

勾长老知道自古无情帝王家,若是众人不在乎粮食,便只能将准备杀死的段兴,拿出来试试了。

粮食垛后,闪出一人,带着面具,押着反手绑起来,口被布条勒住的段兴走了出来。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之声,方才信心满满的明聪,此时也傻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郭威捅了捅何太虚说道:“戴面具的就是郎才。”

何太虚看了一眼还在与袁稀志交战的雷楔,飞去一片灵晶,与他说道:“师父,郎才出现了。”

雷楔与袁稀志大战十数合,知道短时间拿不下他,便虚晃一招退出了战圈,不再浪费灵力,说道:“我还有事,下次再战吧!”

袁稀志与这蒙面之人打成平手,正预寻机会放出毒粉,突然见雷楔跑了,如何能依,正要追去。

此时,远处一众尼姑举着火把奔来,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定是寂照庵的修灵尼姑,这可打不过,自己便先跑了。

粮垛前的场面正在尴尬之际,雷楔跳入双方当中说道:“大家听我说两句,郭威出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郭威低头哈腰的走到了雷楔的边上,人群中有很多人都认识他,纷纷叫喊起来:

“果然是郭威!”

“当年就是他蛊惑我们的!”

“杀了他!”

“烧死他!”

雷楔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大家稍安毋躁。此人正是长生教郭威,我今日带他前来,是要指认隐藏在大理国的长生教余孽,颖人祭司阿才!”说完一推郭威。

郭威马上指着带着面具的阿才,说道:“他就是!他隐藏颖寨二十年,就为了杀光大理段氏。”

郎才气愤的说了一句:“没骨气的东西!”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明聪异常气愤,高声骂道:“卑鄙小人,枉我颖寨对你如此信任!”

此时,寂照庵的众师太也已赶到,站在了段王周围,寂照庵大师姐空心对雷楔说道:

“你又是何人?”

何太虚见此,知道自己如想带这美女走,御剑是肯定不行了,不如趁乱先走,自己留下也肯定帮不上忙,师父也绝不会对寂照庵出手,不如先去找郎才的药石。

雷楔用余光看到了何太虚走掉,心下一松,这个徒弟溜的倒是时候,按计划也是如此,特殊情况,自己带着郭威走,何太虚去拿郎才的药石。

雷楔一拱手说道:“我将郭威带来指认,是为世间道义,不希望别人知道我的身份。现下我还要将他带走,让他去恕别处犯下的罪恶。”

众人犹豫之际,勾长老却说话了:“将这个叛徒留下,我愿用段兴来换!”

他认为郭威知道全部长生教的独特药方和太多秘密,断不能让这些药方外流,不惜用段兴来换。

在勾长老看来,段兴除了用来危胁段思英以外,远远低于教中药方的价值。特别是《交河百子图》,那可是自己多活百年的唯一希望。

雷楔见势不妙,祭出飞剑,抓起郭威向天飞起,说道:“我已仁之义尽,告辞。”

第196章 贤王之心

寂照庵中有师太要追,空心说道:“想来这人不会放过郭威,保护段王要紧。”

勾长老感觉此时形势,对自己来说非常不妙,袁稀志不见踪迹,也未必打的过寂照庵众尼,现在只剩下身边不会武功的郎才,心道:“看来今天想活命,只能舍了郎才,再次出卖他了。”

段思英看着被紧紧绑住,刀顶脖颈的儿子,心中确是不舍,更怕大理国君王无人继承引发动荡,使百姓遭难。

但是,就这样用自己换回他,段兴以后如何能理直气壮的做一个万民敬仰的君王?

想到此,段思英问道:“段兴,你可怕死么?”

阿才把段兴嘴上的布条扯下来,也想听听这个大理世子在生死之间的心性,手中的匕首还是死死顶着段兴的脖子。

段兴先呸了一口吐沫,瞪着阿才骂道:“无耻小人!”又对大家说道:“父王,儿臣不畏生死。”

段王欣慰的点头问道:“这位长生教的。。。老先生,民不畏饥,儿不畏死,汝当奈何?”

勾长老举着火把,万分尴尬,没想到两张保命的底牌打了出来,人家根本不在乎,拂了拂身上的龙鳞甲,硬着头皮说道:“就是这些了,你们若以为我真不敢下手,只管来试。”

段王平静的说道:“遁入空门数十年,我已无我,便答应你的要求吧。”

众人皆惊,段兴叫了起来,明聪拦住段王说道:“段王万万不可啊。”

段王从容微笑,安抚明聪等人:“各位土司,各位师太,汉颖如今亲如一家,我段思英甚感欣慰,再无牵挂。

长生教得我心之欲难灭,连年祸害我黎民百姓,反而让我心中生愧。今日,我将这心给了他们便是,人终有一死,哈哈。不必再劝了,我去意已决。”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只匕首顶在自己的胸前。

转而又对勾长老说道:“你将世子放回,我过去。”

勾长老点点头,对郎才说道:“你去交换人质,万分小心。”

又对粮食垛下众人喊道:“若谁轻举枉动,我马上点燃粮食。”

众师太武僧不是不想动手,只怕用灵晶杀了勾长老,他的火把也会掉落在粮食垛上,那是二万担粮食啊。

今年大理国遭遇水灾,那是一万人一年的口粮啊。

更担心段兴被杀,辜负了段王一心为民诚挚的愿望,绝了段氏的香火。

郎才隐在段兴身后,慢慢的将段兴押向粮垛之前,段兴见到父亲前来,不禁跪了下去。

郎才发现威胁目标没了,马上一惊,只能也跪下,继续用匕首顶着段兴。

段王用匕首顶着自己的胸口,低头俯视,尽显君王威严,对段兴微笑,轻声说道:“土司们可答应了借粮食?”

段兴此时泪如泉涌,拼命点头,父王之心何止是贤王之心,还是慈父之心啊!他不想用自己的命交换,但被绑着按住,激动得难以说出话来。

段王,他相信段兴已经认识到了颖人对国家的重要作用,不再将颖人视为划外之民了,说道:

“今日将我的心换你的命,你要将我这份心继承下去,让大理段氏世代君王,都有一颗贤王之心。”

段兴此刻见到父王如此坚定,知道父亲去意已决,不住的流泪,拼命的点头,从喉咙深处,撕心裂肺的喊着:“父王。。。”

段王交待完了后事,向粮食垛走去,郎才马上放弃了段兴,追向段思英,把匕首顶在他的脖子上,紧张的看着身后的众人。

勾长老心中大喜,贤王之心近在眼前了。他对段王说道:

“老夫敬佩你的胆识,老夫也说话算话,郎才你将他的心挖出来。”

众人听到,马上将刀剑举了起来,向前走,段王高声喝住:“慢着!我自己来。但是拿了我的心,你如何走的掉呢?”

勾长老看了一眼郎才,郎才遗憾的说道:

“我教众尽失,堂口已毁,身份暴露,无脸再见教主,我留下,勾长老你可先行撤走。”

勾长老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郎堂主,殉教既得长生,真神会复活你的!”

大义凛然说出自己都不确定的谎话,在勾长老看来,这是自己强于常人之处,心中甚以为傲。

郎才摇头轻笑,自己已是绝境,不信也只能信了,从怀中摸出一只布袋,说道:“段王,请吧。”

段王高举起匕首说道:“汉颖永远和睦!”

“噗”的一声音,他用匕首深深得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忍着巨痛将自己的心挖了出来。

只见,从段王胸口处,阵阵强光闪耀,当他把心掏出来的时候,一颗闪着圣洁之光的心脏,跳动在他的手中。

郎才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不敢相信,人的心会出现如此圣洁之光,像金子一样的闪耀,像阳光一样给人温暖,像圣物一样让人敬畏,比任何诺言都让人感到真诚。

勾长老,是场中唯一还清醒的人,他跳下了粮食垛,将火把塞到郎才手中,装起了贤王之心便跑。

师太们怎肯放过他,纷纷射出灵晶,飞向勾长老,怎奈他身上龙鳞甲护体,未造成致命伤害。

郎才举着火把,愣愣的看着,圣光从眼前消失。

片刻之后,用自己手中的匕首,插进自己的胸膛,低头看去,一股黑血流了出来。

他想大喊,但是没了力气,缓缓的跪倒,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火把扔远了粮食垛,自言自语道:“我错了!”扑倒在地上。

众人立刻想追向逃跑的勾窃,却见到粮食垛,猛然间燃了起来,一片火海,阻挡了众人的去路。

一个身影隐进了阴影中,无人发现。

时间回到正轨

阿里将所听来的消息拼凑的告诉了夏一诺,夏一诺不解的自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蒙面?!”

“谁?”

“贵门。”

阿里不知道夏一诺在说什么,急切的问道:“阿树为何不咬你?”

夏一诺抱紧小树,低头说道:“他身上现在被魔种侵占,我身上也有魔种,所以他不会咬我。你用他的血在手背上纹几下,他嗅到魔种气息,也不咬你了。”

阿里说道:“我不会被魔种侵占吗?”

夏一诺道:“不会的,魔种在兽化鬼的头部,血内没有。我找到解药再来救他,小树拜托给您了。”

一天后,段王的葬礼举行,大理国内万民素孝,恸哭天地。

当段王的灵柩出了城,几万颖人立在道路两旁,每人手持一只结满稻米的稻穗,段兴扶着段王之棺椁问向明聪:“你们这是何意?”

阿尔明聪忧伤道:“这是新结的秋稻,又是大丰收,我们想献给段王。”

段兴点点头以示同意,颖人们安静的跟在灵柩之后,举着稻穗跟出十几里。

段王棺椁下葬之前,每个颖人都走到棺椁近前,将手中的稻穗,轻轻的放在棺椁周围,再鞠躬行礼。

天空正中,独日杲杲,棺椁之外形成了一座高高的稻穗环形山,象一道金色的围墙保护着棺椁。

夏一诺读书不多,不知道该如何说出自己此时的心情,百姓将大灾之年的粮食进献给一个死去的君王,看似毫无意义,甚至是浪费,品味起来却又那么的真挚沉重。

君王将百姓放在了心中,百姓便可舍命拥戴他。

将心比心,用心换心,交朋友是如此,做君王大概也是如此吧。

夏一诺从来没想当过君王,只能想到这些,他与阿里道别,拿上了小姑娘的日记和自己的弹簧高翘向梵净山而去。

阿里没有将那天的事情交待得很清楚,夏一诺只知道段王、阿才自尽,空静被杀,小树失了心智,还知道有个蒙面人带着郭威指认了阿才,又将他带走了。

颖人们当晚只看到小姑娘杀兽化鬼,之后的注意力全在段王和粮食上,没人发现她去了哪里。

夏一诺从寂照庵也没打听到消息,只能向梵净山而去,希望在何太虚那里能得到小姑娘的下落。

他跨过无数条河流,翻过无数座险峰,跃上无数挂瀑布,穿过百里杜鹃花海,也没有停下半刻,两旁的美景皆变成一道道迷幻多彩的流光疏影,从身边划过。

第197章 哪里去找我的小姑娘

一路跑来,夏一诺望着孤峰云天外的梵净山,产生了一丝不安的预感,将脚步放慢了下来。

如果这里也没有消息,我将去哪里寻她呀?

巍峨的山岳,给带他来了高不可攀的感觉,听到贵门中传出的晚钟声,有如位高权重者高声的喝叱。

临近山门,望着红云金顶的双峰和端座在两峰之巅的古刹,让他的心不禁更加紧张了起来。

山门内,何太虚如当初一样从容的走了出来,与夏一诺拱手见礼,彬彬有礼之中,流露着名门正派的傲娇贵气。

夏一诺顾不得寒暄,拉着何太虚的手臂问道:“何兄,你此去颖寨可见到了当初与我在一起那个小姑娘?”

何太虚以为夏一诺听说了郭威被带走,是来寻郭威的,不想却开口先提到什么小姑娘,微微一愣。

轻轻的拨开他的手臂,按事先想好的托辞,平静说道:

“夏兄,莫急,我们根本未去过颖寨,那日我师徒二人带着郭威飞在空中,突然从地面飞来一只如水蛭一般的灵虚,抢走了郭威,我师徒合力也未将他抢回。”

“什么!?”

何太虚接着说道:“夏兄,我门中规矩甚严,你身带魔种,师父不许我再你和来往。”

说完拿出一锭银子:

“这里有一锭银子,夏兄请自便吧。”

夏一诺能想到小姑娘的所有线索终于还是断了,脑中一片混乱,直到何太虚将银子托到他眼前,他才清醒过来。

不禁问道:“何兄,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那人打扮很怪,不僧不道,身材矮小,头带一只黑色小帽,听郭威与他对话也像是魔教中人。哦,郭威叫他袁堂主。”

夏一诺听到此话,头中轰响,两耳齐鸣,险些晕倒,他想到那《灵犀初秘》中提到的吸人灵力洗血的修炼方法,作者就是袁稀志。

想到那用吸人血,吸人灵力的邪术,不敢往小姑娘身上想,强撑意识才没有摔倒。

他没有听清何太虚后来说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何太虚给他的银子,更没有去想为什么袁稀志救了郭威,怎么还会带他指认郎才。

脑袋里一片混乱,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走去。

何太虚收起了银子,望着夏一诺失魂落魄的背影,嘴角轻轻向上一斜,得意的转身走进了山门中。

到来自己的房间,见小姑娘躺在他的床上刚刚苏醒,此时睁开双目正望着自己。

何太虚快步上前,站在床边,温柔的问道:“你醒了?”

尉迟玥被袁稀志吸食灵力,魂魄受损昏迷多日,幸得贵门中救命良药才得保命。

此时醒来,火把节已经过了十多天,是又一轮失忆之日,她抬起眼帘,看了看何太虚,又环视屋中一圈。

屋内陈设古朴雅致,既不奢侈豪华,也不简陋粗糙,一切刚刚好。

她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何太虚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轻声说道:“这里是贵门,你被长生教的袁稀志伤害了魂魄,是我救了你。”

尉迟玥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何太虚,说道:“谢谢。”

何太虚继续说道:“诺儿,再睡一会儿吧,你伤了魂魄,亏了气血,需要多多休息才是。”

尉迟玥望向头顶的床幔,反复道:“诺儿?诺儿。。。我叫诺儿?”

何太虚不知道尉迟玥有失忆症,以为是被袁稀志伤了才会这样,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忆起往事,现在不敢编瞎话骗她。

“我将你救下时,你已经晕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你的手臂上刻有一个诺字,我只能这样称呼你了。”

尉迟玥轻轻的抬起手臂,见到手臂内侧,刻着一个面向自己的诺字。

她无力的放下了手臂,看着何太虚,搜寻着有关自己的记忆,却感觉脑海中一片虚空,有若针尖上的水滴,掉入大海之中,知道那里有属于自己的东西,却再也找不回来。

何太虚被尉迟玥空洞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也看着她。

能天天注视美女,又被美女注视,是何太虚有生以来感觉最幸福的事情。

他拿起床边一只药瓶,用指尖揩出一些,抹在尉迟玥雪白的脖颈上。

尉迟玥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何太虚感觉她说的可能是夏一诺,急忙回避。

他故作镇定的回报给尉迟玥一个微笑,说道:“你再休息会吧。想起了什么再告诉我。想吃什么也告诉我。”

尉迟玥精神很差,“嗯”了声,又闭起了双眼。

何太虚退出房间,想到夏一诺刚才不是来找郭威,而是说找这个美人小姑娘,不禁拧紧眉头,回头看着床上的诺儿,紧紧的关起了房门。

梵净山的山路上。

夏一诺对名门正派高高的仰望,影响了他的判断,对表现得举止优雅从容的何太虚,深信不疑。

他不知道自己如何下的山,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踉踉跄跄的跌倒又爬起。

山中下起了大雨,他干脆跌坐在雨中,嘶吼起来:

“小姑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雨水无情的砸进他的嘴里,砸在他的身上,蓝蝶飞了出来,展开双翅,为夏一诺遮挡着雨水,说道:“你这样没有用的,她不会听到的。”

夏一诺借着雨水,哭了起来,他告诉过自己要坚强,可是遗失所爱的悲痛,让他不知所措,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世界都坍塌下来。

蓝蝶说道:“我当初亲眼看着爱人死去,如你一样悲痛欲绝,而小姑娘只是失踪,你就打算坐在这里哭到天晴吗?”

山中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刹那间雨过天晴,佛光出现在天际。

夏一诺心想,若是小姑娘当场被袁稀志吸死,必留下尸体,小姑娘可能真的没死,被袁稀志和郭威捉回了长生教,自己必须马上去救她。

他向着金色佛光大声吼叫道:“我夏一诺向天发誓,必将长生教彻底铲除!”

夏一诺站了起来,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坚定的向山下走去,他感觉只要找到袁稀志,就能找到小姑娘的下落,他不敢想小姑娘会不会死去,只对自己说道:

“今生若再见,我不会再放手。”

雪狼山巅,大鹏小白已经重新长出了丰硕健满的翼羽。

重新长出的硬羽不再是金褐色,而是白色,与它头颈处的羽毛一样洁白的颜色。

在陆怡君的鼓励下,小白重新挥动起翅膀,一飞冲天,向着蓝天飞去。

将腿骨送给小白的陆怡君,此刻,坐在一只木椅上,看着小白远去身影,眼中闪烁出激动的泪光,想象着翱翔在天空就是自己。

自由无碍,壮志凌云。

巨猿走到陆怡君身边,说道:“君儿,你灵力修炼的如何了?可能与小白交流了吗?”

被冰雪冻红的粉面上滑下一颗欣慰的泪珠,陆怡君擦了擦。

笑着说道:“可以了,它说想吃海里的鱼,我才鼓励它飞起的,这个贪吃的小白呀,和猴毛毛一样馋。”

巨狼呜呜的跑了来,后面跟着猴毛毛,陆怡君说道:“哈哈,过来,姐姐保护你。”

巨狼将头埋进了陆怡君的怀中,哈哈的喘着气。

陆怡君微微蹙眉问道:“毛毛,你怎么又欺负哈哈啊!”

猴毛毛吱吱的叫了起来,说道:“我怎么欺负它了!我不过让它习惯吃素而已。”说完晃晃了手中的果子。

巨猿抚摸了一下巨狼的后背,轻声说道:“万物都有自己生存规律,你怎么能勉强它,那对你来说是美食,到它嘴里便是毒药了,古力果对狼是有毒的。”

毛毛抓了抓自己的头,说道:“是么?吱吱!那真是强狼所难了啊!”

小白此时衔回了一只大鱼,放在地上,用灵力说道:“君儿姐姐,我捉回了一只大鱼,可鲜了,你快尝尝。”

巨狼哈哈,蹿出了陆怡君的怀抱,走上前来,嗅嗅那大鱼,看了看小白,想吃又不敢。

陆怡君说道:“小白,我已经立誓吃素了,你分给哈哈一些好吗?你看它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白伸出利爪按在鱼身上,用喙撕下一条鱼肉,甩给了巨狼哈哈。

巨猿对猴毛毛说道:“你看你,马上要成年了,还这么调皮,看人家君儿,天天与我学灵修、医术,进步的多快。”

陆怡君假装板起脸,说道:“毛毛,你若不努力,小心我以后欺负你哦!”

猴毛毛双手捂着头,说道:“医术?!强猴所难啊!强猴所难啊!”一蹿一蹿的跑开了。

陆怡君对巨猿说道:“奶奶,飞龙国有数万百姓被望海国劫走,我想救他们回到故乡,需要乘坐小白去联系,你能为我做一只椅子放在小白身上吗?”

巨猿望看着吃鱼的大鹏和巨狼,目光看着远方,说道:“人族的世界总是充满了纷争,自相残杀,欲求不满。我希望你不要管那些事,一心跟我在山中修炼。”

陆怡君说道:“奶奶,你说的对。但是,正因为人族世界充满了贪婪的欲望,才更需要正义身影的出现。如果一味的逃避,只知独守自安,洁身自好,那么人族将更加堕落。我有能力去挽救,不会置身世外,充耳不闻。”

巨猿说道:“你还没有这个能力。”

陆怡君道:“我没有,但是我可以找强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巨猿在原地焦虑的走了几步,说道:“逆风豪骨,我劝不住你,也不会帮你弄什么座椅,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奶奶,你不是希望我教会人族尊重生灵吗?如果我此番不管,他们将会在望海国饿死,他们也是生灵啊。”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遭遇暴雨,颗粒无收吗?他们连年在海湾中屠杀鲸豚,激怒了龙族,这是他们该受的惩罚。”

“这不公平,飞龙国的人是无辜的,他们从来没有参加过屠杀。”

“对龙族来说,都一样,他们不屑区分,一个人换一只鲸的命,对龙族来说才叫公平,才叫道理。”

巨猿走了两步,又转回头,声音提高了不少,吓到了吃鱼的小白,哈哈嘴里的鱼肉直接掉在了地上。

“不要想和龙族讲道理,他们天生来就高傲,更不要去触怒龙族,他们视尊严比命还重要。

每只巨龙至少都相当于化羽境的修灵者,龙啸可以直接灼伤魂魄,可以轻松的一口吞掉你。”

陆怡君看到巨猿的脸上,出现了人类恐惧的表情。

第二天,陆怡君自己开始制作座椅,小白和哈哈在边上帮她。

巨猿在远处静静的看着,猴毛毛跑过来说道:“奶奶,要不要我去给他们捣乱。”

巨猿说道:“没用的,不畏死的人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到她。”

毛毛吱吱的蹦跳着,焦躁难奈,终于忍不住了,一下蹿了出去说道:“那我去帮帮她吧。”

巨猿看着三个灵兽帮着陆怡君制作飞行座椅,一片欢声笑语,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天雄城中

长生教主刑修凡坐在当中,与一众长老、堂主商议事情,白歌讴走了来,拱手而立,刑修凡向其中一只椅子一指,道:“白护法,奔波多日,甚是辛苦,先坐下歇息吧。”

第198章 神临大典

白歌讴低头拱手没有说话,坐在了刑修凡手指的地方。

夏一诺为寻找小姑娘的下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扮成自己亲手水葬的白歌讴,混进长生教。

他利用兽化时恢复身体的机会,将自己的身高体态,头骨全做了调整,又在兽化之后,按着白歌讴的样子,擦脂抹粉,打造了一副精钢鸳鸯钺,别在身上。

大厅之中,坐着的人他认识三个,勾长老、屠龙尊者、尚作嵂。

还有几个生面孔,那坐在正中的,应该就是教主刑修凡了,却不见郭威。

带黑色小帽的矮子应该就是袁稀志了,他一直在为郭威叛教与两个蒙面在一起攻击自己才逃跑的事情辩解。

听完袁稀志的话,夏一诺才意识到很可能是何太虚骗了自己。

之后,刑修凡先将此次获取贤王之心的众人升奖赏一番,勾长老晋位师尊副教主,袁稀志临阵脱逃下不为例,断水堂堂主郎才已死没有后人,只得将牌位供在长生教中。

白歌讴让夏一诺逃跑,功过相抵。郭威叛教,全教通缉,抓回总堂者,接献生堂主位置,赏银千两。

夏一诺从此处,听出了郭威对长生教重要性,料想他一定知道许多教中的秘密。

由于飞龙国筹备起兵十万收复天雄城,刑修凡将尚作嵂升为掌兵护法,屠龙尊者升为掌刑护法,准备拉拢老丞相姬忠良进长生教。

“这老国贼准备投靠长生教?”这条消息有些让夏一诺出乎意料。

刑修凡又对早前李玉升为长老,齐志明接替堂主一事,进行了补充通报,夏一诺见到一人微微欠身,猜想他是李玉。

夏一诺心中折服,刑修凡对是非功过,赏罚分明,不避亲疏,大战之前,就先行布下姬忠良这枚棋子。

不禁暗道:“此人能把长生教做的如此规模,真是有些手段。”

而后,李玉告诉大家,巨龙在望海国出现,制造了海啸、暴雨、水灾,夺走了数万人的性命。

巨龙之祸致使南部“东、临、苍、海”四城庄稼尽数被毁,颗粒无收。北部“北、望、丘、泽”四城粮食减产一半,海中“浪花岛”损毁,无人生还。大名王预献童男童女祭拜巨龙。

他请教中速派人前来猎取巨龙之角。

“看来,方才这人就是李玉无疑了。”夏一诺确认到。

之后,便是三年一次神临大会的筹备事宜,这三年先后得了猛将之势、大鹏之翼、贤王之心,要大大祭祀一番。

刑修凡同时要求,巨龙之角、神女之格等一定要在三年之内获取,因为,再次的神临大会是真神六十年轮回的生忌,若圣物齐全可马上复活真神,不然还要等六十年。

并且,要在天雄城内广场建三座高塔,准备三年之后,复活真神之用。原来负责祭祀的郭威叛教了,需要定一个新祭司来主持。

大家皆认为刑修凡主持最合适。

夏一诺怕自己的声音被人识破,始终未发一言,白歌讴在长生教中本就是掌刑护法,计谋策略上一言不出,也算正常。

最后,刑修凡开始分配众人的任务,决定开过神临大会后,勾窃立刻找姬忠良负责调停战事,避免他们进攻天雄城。

由先圣和屠龙尊者到望海国,与大名王合作屠龙之事,白歌讴负责保护。

为防天雄城被围,由袁稀志将此番新得的圣物押运回总教,并配合掌兵护法巴依看守总教,其它堂主留在天雄城,准备迎战飞龙国十万大军。

会议结束后,刑修凡将白歌讴单独留下,寻问抓捕夏一诺的事情。

夏一诺捏起嗓子,学着白歌讴不男不女的调门,回道:“禀教主,属下无能,还是让这小子跑了。”

刑修凡看了看他累得都有些脱相了,没有责备他,自言道:“此子命数中带有“破谋、破卜”,我也卜算不出他的行踪,罢了,如今全教通缉,捉到他是迟早的事情。

此去望海国屠龙,不须你动手,只需一路上保护好先圣和屠龙尊者,成败全在他两人身上。他两人脾气不好,切莫让他们出手伤人,如果有麻烦,你帮他们提前处理掉。”

“诺。”

“若是得手,回程时,更加要小心谨慎,切莫声张,防人劫掠,必要的时你可独自带角回来,我给你拟一道密令。”

写完密令,还交给了夏一诺一只特殊的教主令牌。

夏一诺接过密令和令牌行礼退下,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不知道长生教教主刑修凡有占卜之能,也庆幸自己命数可“破卜”,不然来到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走出来后,他想起还不知道白歌讴住在哪里,只能找到一个教众,说道:“将花护法带到我的房间来。”

那教众应命而去,夏一诺偷偷跟上。

那教众领着花枝舞前往了白歌讴的房间,站到门口,夏一诺从后跟来,说道:“袁堂主现住何处?”

夏一诺听说袁稀志就住在自己边上,先提醒灵蝶不要擅自飞出,将痴痴傻傻的花枝舞领进了房间。

关上门,夏一诺开始翻找起来,除了发现些银两和疗伤洗血的灵药,没有其它收获。

晚上,大家在一桌吃饭,夏一诺把花枝舞拉在身边,插荤打趣的把长生教的人都认全了,特别注意了灭魄堂的袁稀志和将要与自己同行的李玉。

想到白歌讴有袁稀志手抄的《灵犀初秘》,很可能拜了袁稀志为师,敬酒时,夏一诺称他一声师尊,袁稀志果然欣然而受。

第二天,夏一诺想找勾窃了解火把节当日的事情。没想到,新晋升为副教主的勾窃,被刑修凡任命为祭典祭司,忙得不开胶,无暇与他闲聊。

无奈,夏一诺只能冒着被识破的风险,先来找他不熟悉的袁稀志,为此他拿了白歌讴房中的一些洗血之药领着花枝舞当话头儿,来寻袁稀志请教。

寒暄之后,夏一诺愁眉不展的向袁稀志问道:“师尊,我师兄花枝舞。。。”他未把话说尽,生怕以前两人的话题中涉及过此事。

袁稀志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花护法的事情,老夫一直在考虑。直到前几日,我将被吸食灵力的和食过忘忧丸的头颅打开后,才发现了区别,被吸灵力者脑中完好无损。而食过忘忧丸的,脑叶有一块产生了钙化,凝成一团,不通血液。花护法的事情,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夏一诺将自己带的灵药向前一推,说道:“有劳师尊了,这里有些洗血之药,请师尊收下,但不知道功效如何,还请师尊指点一二。”

袁稀志把灵药悉数看过之后,将洗血之效逐一告诉夏一诺。还告诉他,最妙的灵药还是修灵的处女之血,又能洗血又能提升灵晶产生数量,味道还特别香甜。

夏一诺心里咯噔一下,问道:“我观师尊面容精气实足,可是近来吸食了处女之血?”

“哎,才吸一半,便被人救走了。”袁稀志遗憾说道。

“哦?是谁这么大胆?白谋愿为师尊抢回此女。”

“算了吧,我也不知,那两人蒙面与郭威前来,其中一人灵虚非常强悍,你绝不是对手。”袁稀志遗憾道。

夏一诺得到了小姑娘被人救走的消息,暂时放下心来,回到自己房间琢磨起来。

袁稀志应该没有说谎,是何太虚骗了自己,因为来到长生教后,他对刑修凡亲口说了郭威失踪的事情,刑修凡有占卜之能,那么袁稀志肯定不敢骗他。

真实情况很可能是,何太虚与雷楔带着郭威,从袁稀志嘴中救下了小姑娘,再将郭威和小姑娘一同带走了。

但这又是为何呢?为什么他们要蒙面呢?为什么不把郭威交于颖人呢?为什么何太虚要骗自己呢?

夏一诺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却对所谓名门正派,进行了重新的认识,不再盲目轻信和崇敬。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小姑娘做什么,但是夏一诺知道小姑娘未死,被贵门相救,暂时放下了心。

他打算随李玉前往望海国,再顺路去梵净山,那样的路程更近,还可以顺道去探望自己的爷爷和陆怡君。

但,关键的问题是,贵门中皆是修灵高手,如何救出小姑娘,还真为难,恐怕想用灵力探查都不行。

神临大会的祭典活动,在焚尸的天雄城广场举行,长生教的长老、护法、堂主等一众妖魔鬼怪差不多全到了。

勾窃主持大典,向真神进献了三牲和三件召唤祭品。

刑修凡对着祭坛上新得的三件召神祭品,带着教众对其三拜九叩,嘱咐大家坚定信心,誓死忠于真神,忠于长生教,为迎接真神降世,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夏一诺心道,这里焚烧过十几万尸体,都因你长生教而死,他们能保佑你长生教真神降世才怪!早晚变为厉鬼找你们索命。

所有教众们磕头拜神的时候,夏一诺也跟着磕头,心中却一直在默念:“众位飞龙国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你们一定要保佑我铲除长生教,为你们报仇雪恨啊!”

第199章 江水阴北道险,不及汤不世

祭典当晚无事,夏一诺潜行到龙江县尚府来寻仇继飞,道明了身份后,将大理国的事情和在天雄城的情报全部告诉了他。

仇继飞思考良久之后,说道:“魔教首脑齐聚,正是一网打尽之机,可惜我手中只有三百人,哎。那一万五的飞龙国百姓倒是最好的兵源,可是千里迢迢,我们如何救他们回来呀。”

仇继飞展开一张大陆的地图,说道:“从他们被掠去的这条路回来最近,但这是一道狭长的山谷,他们无法逃脱望海国轻骑的追击。

北面有北道城阻挡,万夫莫开,从南边走,山路崎岖路途遥远,若无粮,会活活饿死。向东从浑河入海口上行,是逆水行船,还会被北道城从半路拦截,也是死路一条啊。”

夏一诺指着图上一圈细细的绿色问道:“这一圈是什么?”

仇继飞答道:“这是飞龙珠树林,又密又毒,若不先将其烧毁,无法通行。”

夏一诺看着地图说道:“大哥莫急,你且从长计议,我先随他们去望海国,与爷爷接上头,看看可有什么转机。”

第二日,夏一诺随着李玉、先圣、屠龙尊者、蛙蛙从浑河坐船向北道城而去。

与此同时,陆怡君正在骑着大鹏小白,从他头顶飞过,只是飞在云端之上,他们相互都看不到。

小白落在尚府门前,陆怡君将一封信绑在巨狼哈哈脖子上,让它进去叫人,最先冲出来的却是衣衫褴褛的莫惜金。

他两步跨到小白身下,望着陆怡君,目中泪光闪动,张合着嘴,却没说出什么。

陆怡君向他笑笑说道:“莫大哥。”

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想来他是在山中找寻了数月,也才到这里来。

仇继飞带着几人随后而来,陆怡君才对莫惜金说道:“莫大哥,我腿受了伤,你将我抱下来好吗?”

莫惜金百感交集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不知陆怡君已无腿骨,只想可能是小白受伤之后,跌落雪山所致,没有多问,跃上鹰背,将她斜抱在怀中。

陆怡君被莫惜金抱着,与众人相见,脸上丝毫没有羞涩,倒是莫惜金非常不好意思。

她让小白飞向高处,唯恐它在地上被人射杀。

进到厅中,陆怡君端庄的坐在椅子上,与大家讲出自己的奇遇,大家见她边上爬着巨狼,刚才从大鹏鸟上下来,不由得不信。

当提道自己的腿时,她也如实相告,并告诉大家自己不会接受任何生灵的腿骨恢复,大家闻之,皆惊愕不已,甚是惋惜。

莫惜金却从抱起她那时,感觉到了她无骨的双腿,脸上一直挂着忧郁。

事情说到如何解救望海国同胞的时候,仇继飞将夏一诺的情报分享了出来,大家听到他还活着,都很高兴,也为他潜伏在长生教的安全十分担忧。

众人当下决定,等夏一诺的消息再行安排,期间由陆怡君负责联络,钟天柱前往望海国与夏一诺配合行事,莫惜金返回秋田县与夏爷爷配合行事。

莫惜金悄悄的求莫过愚,问能不能用机关术为陆怡君打造一双金属腿骨。

莫过愚道,金属假骨不难,但若放在血肉之中,恐生锈腐蚀或对身体有毒,无法实现。

陆怡君临走前对莫惜金和仇继飞道,小白前世的骨头色子已施了灵族法术,这骨头色子与小白有感应,若是有事找我,可以将色子上的红豆击碎,她会尽快乘小白赶来。

仇继飞拿了一个四点留在原地,莫惜金拿了一个六点越过飞龙珠树林与夏爷爷汇合,钟天柱拿了一个两点前往望海国望京城。

陆怡君听说了尚衍兽化的事情,寻问得知他被草原公主塔娜照顾的很好,便没有去看望,召唤回小白,一飞冲天,消失在云端。

夏一诺第一次来北道城,站在船中,远远的便能看到立于浑河之中的雄城。

它高居在葭州壁之上,存于峯峦嵯峨,沟壑纵横的山峦之间,有如一只大船,扬帆破浪。

船停泊在葭州壁下,从下向上望,更加能感到此悬崖绝壁,扼山襟水,高不可攀。

绝壁之上,只有一条漫漫小道通向城门。

此壁之险,此城之雄让他唏嘘不已,心中感慨,地势如此险要,若从浑河上攻打北道城,真是难于登天。

登上葭州壁,回首望去,陡峭的山势一直延伸到浑河之中,生生将大河拦住,逼迫浊浪滔天的浑河,不得不避让拐弯。

“突出的绝壁犹如一只巨矛,刺中浑河这只黄金巨龙啊。”李玉感叹道。

先圣道:“巨龙在天上,如何能用矛刺中,呵呵。”

李玉那敢得罪这位上古大神,频频点头称是。

下船时,齐志明已在岸上迎接,引着众人进得城中,奔向城主府而去。

路上,齐志明介绍了城主汤不世,其人踞险而骄,蛮横放纵,屡屡无视大名王的法度禁令,如今望海国受灾,他也置若罔闻,不伸手相助。

先圣听闻,颇为不快,道:“如此,不见也罢,免得惹我烦恼,杀了他。”

屠龙尊者道:“什么狗屁城主,我也不见。”

齐志明看向白歌讴,尴尬说道:“那我安排先圣和尊者住在别处,此人已知我等前来,并备下酒宴,若过而不见,折辱了他城主的颜面,恐节外生枝。”

李玉已经升为长老,比护法阶高,看了一眼还没有表态的夏一诺,说道:“白护法也一同前往吧。”

夏一诺一路上,为避免暴露很少说话,能不说便不说,想到如今营救同胞尚无计策,不如见见这个不世城主,看看能有什么机缘,即使没有,混个脸熟也没有坏处,点头同意。

将先圣和尊者安排妥当,李玉等人来到了城主府。

汤不世早听说了长生教等人此行为屠龙而来,想结交长生教中人。

长生教被立为国教,李玉被封为国师,已代表被毁的浪花岛城主,在长老院中占有一席,就算不交好,也没理由得罪,这是其一。

其二,汤不世有意亲自领导此次屠龙,不说那龙混身的宝贝,更重要的是可以在屠龙中增加自己的名望和声势。今年巨龙做孽,百姓们对其恨之如骨,若是自己带人屠之,必被万民视为救世英雄。

汤不世自命为一代枭雄,如何能放过此等良机。

宾主落坐,寒暄一番,谈到了此行屠龙之事,汤不世提议见见他的屠龙勇士,意在展示实力,与长生教合作屠龙。

齐、李二人顾忌他城主面子,只得装作欣然而受。

汤不世唤来十人,又是大力士,又是武功高手,又是神射手,一通表演。

李玉皱起眉头来,心道:“又不是杀狼射虎,都是些普通人,甚是无用,但又不能明说,伤了汤不世的面子。”

于是恭敬的说道:“汤城主,您手下勇士果然神力孔武,但那巨龙不是死物,又飞在天上,这些勇士再厉害,也打不到它啊。”

汤城主呵呵一笑,说道:“李国师,说到点子上了,我还请了一位修灵的仙尊前来相助,只是路途遥远,一时未到而已。”

“哦?敢问那灵修道长仙名。”

“雷霆万钧--雷楔”

众人皆惊,夏一诺听闻心中不免想到了何太虚,想到了失踪的小姑娘,忧上眉梢儿。

李玉看到夏一诺的表情,误以为他怕被贵门认出,急忙道:“如雷贯耳,如雷贯耳。不知这位贵门仙尊何时能来呢?”

汤不世没把消息送出多久,但想留下长生教众人,信口说道:

“不日便能到了。”

李玉担心白歌讴被贵门追杀,怎么敢让他们想见,听到不日便到更加着急,说道:

“城主,不如我们先行一步,等仙尊来了,再与我们汇合吧。”

“屠龙之事,自当一名折服众人的贤能领导,你们先行?我恐途中遇那巨龙反被其所害,不如等待些时日不迟,哈哈。”

汤不世怕错失屠龙之事,被人占得先机,一心想留住长生教等人,哈哈一笑,遮掩着言中强留的味道。

李玉微微一笑,拱手将球踢了回去:

“实不相瞒,我等此行是受大名王相邀而来,上岸的消息已经送到了大名王那里了。如是耽搁了时日,是陷我等于不信不义啊。等见了大名王,我等在望京城中等待仙尊驾临,两相不误,岂不更好。”

汤不世听闻李玉此话,不便再行强留,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计上心来:

“也好,我派一骑快马,请仙尊直接赴望京城中相见便是了。我望海国地势狭长,从梵净山一路到北道城确是太远。”

李玉点头称是。

“如此说来,时间更加充余,不如等些时日,我再寻些好手,与国师一共前往便是。”

李玉心道,这些货色跟着我们,无非是想分一杯羹,难堪大用,不如不带,只得说道:

“诚主麾下勇士,个个膂力过人,神勇无敌,与我等随行,必定难加束缚,我等也唯恐怠慢,不如分开走为妙。呵呵。”

汤不世铁了心要分享这屠龙大宴,怎肯轻易放手,说道:

“嗳。。。国师这是讲得哪里话,巨龙现世,也当是英雄出世之时,我们这些老头子,自然要给年轻人些机会才是。那巨龙久未再现,等上几日无妨。”

李玉已看出汤不世不会轻易放过这次屠龙的机会,客气话已经说尽,又不得撕破脸,看看白歌讴,说道:

“城主,不如由我教中白护法与几位英雄切磋几招,若侥幸胜得一招半势,还请城主放我等先行几日。”

夏一诺听闻,心中大惊,自己任何武功不会,岂不立刻露馅了。

第200章 花园跑酷

汤不世哈哈大笑,拍手称妙,问道:“若是败了呢?”

夏一诺一直没说话,看出这些猎户般的众人没有修灵,不会伤害到自己,但是自己不会使鸳鸯钺,打起来肯定暴露,感觉此时必须要说话了。

“刀剑无眼,我看切磋就免了,不如这样,让几位英雄,拿我当那巨龙,尽管使出招数,若能将我捉住,算是城主获胜,如何?”

汤不世听闻过长生教轻功制药绝妙,唯恐自己的人追不到,但是光跑不打,明显是自己占便宜,如何能不依?

他笑呵呵的说道:“如此也好,我寻片空场,若是三炷香的时间,捉不到白护法,我亲自送几位出城。”

事情这样商定下来,汤不世引着几人,来到自己的后院,站在园侧一处高楼上,指着约有两亩地的后院说道。

“就这里吧,北道城就是江边小墅,太过窄小,实在找不到更宽绰的地方了。白护法,这周边院墙算是边界,落入池中,踩到院墙都算输,你看行吗?”

两亩地的园子,倒也不算太小,但是这园中有一潭荷花池占去一小半,又种下花花草草,能容人落脚的地方,都不到半亩地。

夏一诺看着园中十人,又是网又是箭的,心中有些打鼓,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汤不世打着哈哈,点起一炷香,道:

“好!那开始喽!还请白护法小心老夫的花花草草啊,呵呵。”

夏一诺心道:“这个汤城主也是个小气的人,这么点地方还不让踩坏花草,看来这回要付出全力才行了。”

看到香已点起,夏一诺缓走两步,从亭中跳了下去。

园中荷花池间是一座低矮拱桥,两边皆是池水,将池水分成一个“吕”字,长桥北边是两片花圃假山,南面有一座凉亭和两片花圃,整个园子奇树怪石,遍布各处。

那十人的抓补小队,未聚在一起,而是两人一组,提着大网,从四面围来,还有两人举着软布包着的箭羽,挽弓站在两端,夏一诺认为这两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夏一诺先跑到了北侧两片花圃之间。

他想看看,这些捉他的人敢不敢踩,若是他们不敢踩,等于多了道屏障,若是他们敢踩,那么这片开阔地,将是最危险的地方。

两人随他而来,一人拿着网,一人拿钩枪站在花圃前略有犹豫。

只听汤不世在远处高楼上喊道:“白护法踩坏花圃算输,你们踩坏要赔!踩坏一株给我种十年的花!”

两人对望一眼,心道,自己本来就是城主家的扈从属下,别说十年,这一辈子恐怕都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自己人踩了没事呗。

两人对夏一诺一脸狞笑,踩着娇嫩的鲜花冲了上来。

汤不世对齐、李无奈的说道:“这些个莽夫!真是无可救药啊!”

齐、李两人心中同时暗骂一声:“无耻!”

夏一诺可不敢留在北道城见雷楔,那不等于暴露了易容混进长生教的身份吗!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迎面两人周旋,心中盘算,三炷香的时间,只跑不攻,等于一直是这八人抓我,只要小心弓箭手暗箭,倒也不是太难。

夏一诺卖了一个破绽,骗得一人张网捕空了,跳在一尊怪石上耗时间。他可不想自投罗网,而是等周围的人前来,好空出地方,让自己跑掉。

这时,一箭射来,他只能跳下怪石,那站于两端的弓箭手,根本不给他片刻喘息的机会,而是在逼迫他跑向己方布下的埋伏。

夏一诺边跑边想,十人抓捕,两个弓箭手,最多能有四队八人捉他。弓箭手不会允许他在一处停留片刻,那么只能一直跑。虽然体力上不是问题,但是可能会被弓箭手逼入院边死角,然后被几人围上。

好在园中奇树怪石可以暂时做为掩护,但是遮住了弓箭手的视线,便于也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夏一诺飞出灵力,置于高空,立刻将园中各人的位置都看的清清楚楚。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夏一诺在园中闪转腾挪,行走自如,还躲过两次埋伏,别说捉住,连衣角都没碰到一下。

汤不世看到夏一诺被两个弓箭手逼迫到一块巨石之前,身形一进一闪,就躲过一次前后两张巨网的埋伏。

心道不妙。他打起了鬼主意,唤来下人吩咐几句。

过了片刻,只见院中跑进了一队队士兵,将本就不大的园子一点点的占满。

李玉忙道:“城主这是何意啊?”

汤不世一拍大腿,说道:“哎呀,忘记了,今日我说好要在这园中阅兵来着,这这这,军令如山,我不好更改,这样吧,不如我们改个地方重新来过。”

齐李两人看着第三炷香燃起,对视一眼,不知道再来一次,汤不世会拖到什么时候,又会布下怎样的陷阱。

李玉飒然说道:“无妨,我等愿赌服输,就这样吧。”

汤不世心中窃喜,倒要看看将这园子填满,人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对园中高喊道:“园中将士听着,今日贵客来访,你们都给我操练好,谁要是给我丢了人,我就把他丢到浑河里去!”

园中将士齐声大吼,精神抖擞起来,舞动起刀枪,园中渐渐的被挥舞刀枪的士兵占满。

夏一诺的腾挪空间越来越少,其中一个弓箭手,站到了凉亭之上,一个站在了荷花池拱桥的正中,频频对夏一诺射箭,让本就狭小的空间,显得更加局促,无处闪躲。

箭头用被墨水泡过的软布包着,自然不会伤到身体,可是一但射中,身上沾上墨迹,就代表夏一诺输了。

一炷香的时间内,士兵们占满了后花园,连被踩得七零八落的花圃之上都站满了人。

只留下一座拱桥,一片荷花池。

夏一诺被逼到拱桥正中,两边都被堵住,他利用身法,旋转于弓箭手背后,已是岌岌可危。

汤不世手里拈着颌下胡须,露出了不世的微笑,看着桥上的夏一诺。

李玉盯着快燃尽的香头,擦着额头流下来的热汗。

齐志明不由得向前走出一步,对园中喊道:“坚持,香就要灭了!”

夏一诺不知道时间还有多少,他只能看到从桥两边逼近的大网和晃得眼晕的刀剑。

他一直在考虑最后的容身空间。

猛然间,他想到了爷爷讲过将龙蜕吊于桥下的故事,联想到此桥离水面尚有一段距离,肯定可以容下自己。

两亩大的花园,没有给留下一丝生存空间。

在大网罩下来的一瞬间,他跃下桥身,单手抓住桥面,向下一悠,腹中绷劲,双腿一抬,躲过一箭,双脚撑住桥下木桩,将身形隐在了桥下。

香头灭了,最后一缕青烟缓缓的冒尽之后。

李玉大喊道:“时辰到!”喊过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

汤不世觑起眼睛,盯着夏一诺露在桥边的四个手指,再无计策,阴沉着脸。

片刻之后,一拍栏杆,又换上一副笑容说道:“长生教果然藏龙卧虎啊,哈哈。”

不世城主,阴谋诡计使得,但说话不算,自损颜面的事是绝对不稀罕去做的。

他履行了诺言,不但亲自送几人出城,还一道和他们前往了望京城。

途中,李玉和夏一诺说道,看来这块老年糕是粘上咱们了,为防贵门发现,你且易容变声吧。

如此,正合夏一诺心意,天天装着娘娘腔真是累啊。

出行半日,来到了秋田县,汤不世为了等待雷楔,多耗时日,说什么也要在秋田县住一晚,众人扭不过他,便将小小的秋田县衙和守备府占满了。

房间不足,汤不世带的人又跋扈,对只会跑不敢打的夏一诺更是恨之入骨,想在此时找他动手讨回面子,七八个人将他团团围住。

夏一诺并不怕他们,他怕惹毛了后面的先圣和屠龙尊者出手杀人,只得站在小院的门口,一步不让,捏着嗓子,耐心相劝。

一个身高膀圆的蛮汉,指着夏一诺说道:“你们就两男两女,却占下四间房,我们都没有床睡,快将路让开。”

夏一诺捏着不男不女的声音说道:“这是汤城主安排下的,你们要找房子,去找他啊。”

一个武功高手说道:“看来是一男三女呀,哈哈。”

众人皆笑,可是夏一诺一点也不生气,反而为自己学的像而高兴。

众人笑够了,那高大蛮汉伸手将夏一诺衣领攥住,说道:“不男不女的兔子,害我等在城主面前丢人!”说完把他提了起来。

夏一诺刚想调出灵力还手,却见到了阔别一年的爷爷出现他们身后,他在李玉带领下匆匆而来。

他马上背过脸想控制住情绪,生怕落下泪来被人发现,可是泪水还是被无数次思念后,那一眼相见,无情的催下。

蛮汉将夏一诺扔了出去,正巧扔到在蛙蛙的门口。

夏一诺虽能稳住身形不倒,但太过思念爷爷,站在地下流出了泪水,惹得一众人蛮汉哈哈大笑。

第201章 住到了“东京惹”

蛙蛙走了出来,瞥了一眼,以为他是被打哭的,嫌弃的说道:

“娇气。”

随后一摆手,放出十数片灵晶,向七八个大汉飞去,瞬间打在几人大笑的嘴中,将他们的大门牙打了下来。

几人马上止住笑容,捂住嘴,吐出被打掉的大牙,脸露惊色,蛙蛙低沉的说道:“滚!”

李玉摆出国师的架子,沉声说道:“你们几个敢在此造次,脑袋不要了吗?”

几人见状立刻灰溜溜的跑了,蛙蛙转身回房,路过夏一诺都没瞧他一眼。

李玉见此走上前来,说道:“白护法,你这是?”

夏一诺吸了一下鼻子,仰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说道:“风好大呀。”

李玉抬头看看天,感觉莫名其妙,哪里有风啊?

然而,长生教中性格古怪之人太多了,这白歌讴便是其一,也没往心上去,指着跑走的那些人,对夏爷爷说道:

“夏大哥,就刚才那几个人,你给安排个地方睡一宿。”

回到房中的夏一诺,控制住了情绪,准备晚上偷偷出去见爷爷一面。

李玉是不敢得罪汤不世的,特别是现下缺粮食的时候。

望海国陆地八城,从北到南分别为,北道、望京、丘山、泽丽、东条、临海、苍南、海苔。南部四城可从大理国买粮,而北部四城最近的,就是从北道城向对面的雪狼国买粮。

若是得罪了汤不世,那么就要绕很远的海路去买粮了。

李玉也希望汤不世看看自己一手经营的秋田县。

这里如今悉数被毁,将要收获的粮食尽数被水冲进大海。他希望汤不世能手下留情,将粮食的过城税降低一些。

但汤不世却想的是借巨灾赶走这些流民,霸占他们开垦过的梯田,李玉恭敬的请汤不世指点村中的建设,拉他进村巡视。

汤不世见到村中的穷苦灾民,起了威胁李玉与他合作屠龙的想法。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交涉,讨价还价,最终谈拢了。按去年的粮食过城税不涨价,但是长生教必须和他一起屠杀巨龙,最后无论谁杀了巨龙,都算是他汤不世杀的。

这些流民明年要离开,不得在此发展。

夜深人静,夏一诺跳出了县衙,按白天从士兵处打听的消息,向夏爷爷的住处飞奔而去。

来到草屋前,屋中的灯还亮着,夏一诺站定脚步,飞出灵力,只见孤灯前一个耄耋老者,正对着帐本,勾勾划划,正是自己的爷爷。

夏一诺冲进了房间,一下扑倒在地,跪下哭道:“爷,我好想你呀!”

夏爷爷不禁一愣,忙走上前去扶起夏一诺,上下端详,确定自己不认识,才说道:“这位壮士是不是认错人了?”

夏一诺已然控制不住情绪,抱着爷爷痛哭失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爷爷突然想明白了,这肯定是自己的孙子黑蛋,兽化后因为什么事情,变成了别人的样子,不禁也潸然泪下,搂紧夏一诺。

哭道:“黑蛋啊,你可想死爷爷了。”

长生真言:“亲情,有时候是一种感觉,突然间想到远方亲人的时候,对方也必定同时想着你。亲情,是神迹,那怕已逝多年,已能感觉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思念。”

爷孙两人抱头痛哭良久,夏一诺喘匀了气,才将情况一一道明。爷爷也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他,两人聊至黎明,方才分手道别。

爷爷思索良久,还是没有把齐志明是他生父的事情告诉他。

从黑蛋的角度想,有个饿死十万同胞的父亲,会让他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反正他从小没见过父亲,相认不如不认。

夏一诺知道了爷爷这一年过的日子和打算,夏爷爷因为嚼过灯语烛音草,已经将咳嗽病治好,目前当了一镇之长,整日在为灾民分派口粮的事情操心。

夏爷爷打算将这一万五的同胞带回飞龙国,今天方听说天雄城被长生教霸占,乡亲们回去也是前途未卜。

但是,夏爷爷担心再等一年,也许有的乡亲将忘记自己的故乡,那时再走,人心不齐,计划必定被人告发,就永远也回不去了。

夏一诺想到,这件事如有一人告发,就可能让数千人丧命,心中犹如落进了千斤大石,人心叵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天已大亮,却见蛙蛙正坐在自己的房中。

她站起来先质问道:“你这一晚上去了何处?”

夏一诺心里这个恨啊!心道,我去哪里管你什么事!皱眉装作白歌讴的样子说道:“蛙蛙小姐,管的太宽了吧。”

蛙蛙站了起来,对夏一诺冷冷说道:“你也是修灵者,自当知道,我为保护先圣,晚上将灵力外放,你晚上跑来跑去,打扰了我休息!怎么管的宽了!”

夏一诺心道,这衰女!我怎么跑来跑去了,不就一去一回吗?

但是现在装成白歌讴,实在不想多说话,也不想惹麻烦,做出一副惹不起她的样子,说道:“下次一定离你远远的,好了吧。”

蛙蛙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间。

夏一诺心道:“这个衰女啊,我还真要离她远些,每次见到她都没有好事!”

汤不世在秋田县住过一晚,一行人向望京城而去。

夏一诺回头望着爷爷房子所在的那座小山丘,百感交集,不知道这匆匆一别,再次相见又会是多久。

望京是望海国的京城,也是望海国最大的城市,望海国小国寡民,人口不多,不过百万人的国家。

望京城地界上占了五分之一,城池不小,却不如雪狼城、飞龙城城墙那样高,在丘陵环抱之间,显得并不高大。

走过护城河,几十人的队伍缓缓的车行进城,与中原京城不一样的是,城中的地面皆为土地。

李玉解决了粮食问题,不再那么愁眉不展,向众人解释道,望海国北部的丘陵都是石炭岩,好多还是中空的,所以不产石头,能运来的石头都用来垒城墙了。

果然,放眼望去,所有建筑都是木制的,围墙也多是竹子搭建成的。

望京城中,有专门接待的官办驿馆,但是也不大,已经都被住满了。

李玉一打听,原来其它几城的城主都派了屠龙队伍,将驿馆挤得满满的,并且京城中的客栈也全住满了。

几十个人没地方睡觉还得了?齐志明先把先圣、李玉、屠龙尊者安排进了掩日堂的堂口,自己的驸马府。

汤不世为了条件好些也屈尊住进了驸马府,齐志明和公主将自己的寝室让于他,住进了王宫。

剩下的人,无奈之下住进了望京城发达的姬馆红楼之内,目前那是唯一花钱便能买张床能睡觉的地方。

夏一诺听闻也要住到外面,他可不想晚上出去的时候,被蛙蛙发现再次追问。

他与齐李两人说,怕被来找汤不世的贵门发现,齐志明一想也是,安排他住进了望京城最好的姬馆,“东京惹”。

一个人住到外面,夏一诺真是放松,再不怕被别人发现身份,即便是此处夜夜笙歌燕舞,也比在蛙蛙附近睡的踏实。

夏一诺在晚上东京惹生意最好的时候,就到山野之中,放飞蓝蝶,让它吸取万物精华,黎明回来倒头睡到日头正中,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修灵修到逍遥仙的日子。

他准备养精蓄锐,等着贵门的那个雷楔出现,就一口气跑到梵净山,去看看小姑娘到底在不在那里。

不想屠龙未始,纷争先至,一住便是半个月。

望海国的十人长老议政,对屠龙的事情吵得热火朝天,都想多分巨龙身上的宝贝,生生的将未见过面的巨龙分成了十份。

巨龙自己若是知道,恐怕早就打上门来了。

好不容易将巨龙“大卸十块”,再研究如何引出巨龙杀掉它,又浪费了几天。因为谁也没杀过龙,都不知道怎么弄,还乱出主意,拉来扯去,都以为自己的馊主意最管用。

最后,终于定下这次的行动总统领是汤不世,一是因为他请来了灵修高手雷楔,谁也没有他的名气大。二是因为他答应为这次的屠龙活动出钱出粮。

副统领落到了国师李玉的身上,他既代表大名王参加这次屠龙,也代表长生教,没人比他后台再硬了。

屠龙地点定到了海中的浪花岛,一是大家一致认为那里是最容易出现龙的地方,二是如果打起来,不会波及到陆地上的城池和田地。

屠龙人数为八个城组合的五百五十人,先圣听闻摇头一笑,说道:“两个贵门修灵的什么境界?灵虚?呵呵,仗好打功难平,那老夫这次就不去了,我在城中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吧。”

李玉听到后,心中忐忑不安,有心推掉这个副统领,不想去送死,但是无奈,这个什么话说了也不算,却啥都要负责的副总统领,推都推不出去。

李玉只得让夏一诺同去,保护自己。

夏一诺怕身份暴露并不想去。

但是,当一个人,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让他不得不去。

虽然说夏一诺不住在驸马府,但是也要天天去点卯报到,了解消息,由于怕雷楔认出来,他又在白歌讴的面目基础上易了容。

在嘴唇上加了两条胡须,剃了一个望海国的发型,换了一身望海国的衣服,在腰间别了一把望海长刀,还穿上了望海国特有的木屐鞋,别说,这木屐在望京这样的土制地面上,还真是实用。

第202章 夜丽舞

这一日晚上,夏一诺刚准备出去带蓝蝶淬灵修炼,在大厅中看到二哥钟天柱左拥右抱的坐在东京惹。

心中暗喜,翻身回来,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准备找机会和他相认。

钟天柱也找了夏一诺好久,将所有客栈全找遍了,也没发现自己这个黑头黑脑的兄弟。

托关系打听,才知道随长生教来的都住进了驸马府,那是什么地方?自己如何进去找啊?!

城中的客栈,全被望海国赶来屠龙的队伍包下了,他没地方住,也只能住进姬馆红楼中。

今日,是东京惹头牌花魁,结衣小姐表演夜丽舞的日子。

他早就听说,望海国此舞香艳撩人,结衣小姐是国中第一绝色美女,若得一顾,就是面条也能站起来。

再没有出去寻夏一诺,想为自己这一个月的奔波放松一下,若得结衣小姐相中,度得一日春宵,那更趁心如意了。

看客们渐渐的坐满了大厅,夏一诺一个人坐在一桌,不叫酒姬,显得很突兀。

自己易了容也不像夏一诺也像白歌讴,连中原人都不像,他自信钟天柱认不出来,他边上又有两个酒姬,也不便直说。

只得走上前去对钟天柱说道:“这位老兄,我一人喝酒无趣,想与你拼个桌,共饮美酒,可使得?”

钟天柱心下奇怪,怎么这个望海国人说的中原口音声音似曾相识,想来不是喝酒这么简单。

他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说道:“使得使得,这酒姬你也搂上一个。哈哈。”

夏一诺与钟天柱并肩而坐,高举酒杯,喝下一轮,钟天柱说道:

“兄弟我,姓钟名天柱,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夏一诺为暗示钟天柱,早编好了名字,说道:

“小弟我,姓姬。”

钟天柱不解,没有追问,知道望海国人名不同与中原,但眉头蹙了起来,咂摸其中好像有别的意思。

夏一诺一挑眉毛,接着说道:

“我的名字,是一位叫钟世猛的爷爷起的。”

钟世猛是钟天柱的爷爷,夏一诺去祭拜过,钟天柱听出了其中意思,也一挑眉毛问道:

“那是机灵?”

夏一诺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说道:

“当然是机灵啊,哈哈。”

钟天柱听明白了,这个望海国打扮的人应该就是夏一诺了,也举起杯,说道:“哈哈,敢问你家兄弟几个?”

夏一诺嘿嘿一笑:“兄弟三人我最小,请。”

钟天柱呵呵一笑:“我家也是,我在中间,哈哈,请。”

兄弟两人相认,甚是高兴,又饮一杯。

正在此时,四周的灯笼被一只一只的灭掉了,只留着恩客桌上的一盏小小烛光。

丝竹之音渐起,钟天柱马上说道:

“鸡蛋兄弟,我们先看歌舞吧,这可是望海国最有名的夜丽舞啊!”

夏一诺不高兴的说道:“二哥!丸!姬丸!”

钟天柱摆手让他闭嘴,自己专心的注视着屋顶。“哦,完蛋啊。”

“我叫姬丸!!”

夏一诺方才还感觉自己起这个名字很巧妙,现在看来真是不够二哥嘲笑的。

还想再与他争辩,只见黑暗的大厅上,两道火线交叉着在半空中燃起,火线两头分别接在大厅的四个角上。

四个轻纱美人从大厅四个角,同时在火线之下滑向大厅中央,雪白的大腿从客人的头顶上一滑而过,引起一阵叫好。

美人滑至大厅中央,火线也熄灭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

夏一诺正在专心观看,感觉有只手抚摸着自己大腿,想来是边上的酒姬,可又一想不对啊,这边坐的是二哥啊!

他马上拍开。

钟天柱呵呵笑道:“还行啊,这么镇定!”

夏一诺无奈的说道:“二哥,你再闹,我走了!”

钟天柱把他按住,说道:“看舞,看舞,不闹了。”

四只烛光向着四面,在大厅中点燃,映照出两团白白鼓鼓的皮肤,在一道深沟背影之中,徐徐下降,一盏盏的烛台被点燃了起来,地面自下而上被照亮了。

在微微的烛光中,可以渐渐的看清美人的轮廓了。

一双双美腿踮脚而行,高踢阔迈在烛光中,从暗影伸出,又隐于黑暗之中,待点燃地面上的烛火,轻轻一转,又迈向了别处。

十六盏烛火亮起后,可以看到,一片轻薄的细纱,紧紧得裹束着她们扭动的臀胯,在腹下菱形处打成一个结。

结上有一串串的珍珠,遮在两腿之间,随着它主人圆润双腿的张合迈动,急摆相撞,发出的脆响声,撩动心弦。

四个美人点过烛火,聚到大厅正中,背向外侧。

可以见到她们的如柳细腰和光滑脊背,光滑的脊背上仿佛有一只细绳勒着,若有若无,轻拂即断。

丝竹之声,节奏慢了起来。

“咚。。咚。。咚”

加入了一声声与心跳合拍的鼓点,让人们不由得跟着鼓点紧张起来。

四个美人同时向后一仰,大厅顶上,飘落下片片花瓣,花瓣中一个粉纱少女,单手握着红绳缓缓旋转而下。

红绳下端缠在她一只弯曲的腿上,另一只腿笔直伸展开来,另一只手中端着一只烛台,随肩拧动,将自己光白的上身,若隐若现在飘忽的烛光之中。

看客们一片叫好,钟天柱说道:“想来这就是结衣小姐了。”

少女随着红绳,降到离地六尺停住,吹息了手中的烛火。

四个白纱美人手撑地面向外翻去,八只美腿在空中交替而过,瞬间又落回地下去。

四个美人挺胸站起,一刹那闪过两腿之间的珍珠,遮挡住了看客们贪婪的目光。

几声叹息,加杂在密集的鼓点中,并不甚清晰,丝竹之声也快了起来,四个美人手捧两只烛台,双臂狂舞在结衣小姐周围。

随之,乐曲嘎然而止,复又一铉一音的弹起。

结衣,在一段红绳上,开始了自己的舞蹈。

红绳此时被分成底部相连的两根,结衣攀绳而舞,随着舒缓的乐曲和轻轻的鼓点,展现着女性的柔媚。

烛光在她周围闪烁,只能看清那舞蹈的动作和她身体的曼妙曲线,也或有她伸展身躯时那一现即隐,在薄纱下雪白的屏蔽。

绳与柔韧身体的结合,时而束缚,时而交织,时而盘绕,时而吊旋,时而轻转,一幅幅美丽的剪影,让看客们浮想联翩。

有的酒放在唇边,已忘记饮下;有的双掌预拍,却不敢打扰;有的伸头前躬,屁股离座;有的呆坐桌前,口流痴涎不顾擦拭。

钟天柱一拍夏一诺的大腿,道:“美人如弓,”

夏一诺被吓的一激灵,拍开他的手,却也不忍拔腿离去。

正当看客摒息凝视着烛光中的剪影时,结衣的歌声唱起,有若空山鸟泣,众女合之,有若浪花卷岸。

“谁在枕边轻声说,爱我一万年,醒来四处寻,却把山川已走遍,原来在这里,是午夜的陌生人。昨天为我爱的人流泪,今夜为爱我的人起舞。用一根红绳,紧紧栓住你的心,不要向别处看,只将我关注。填满我的爱巢,捧住我的心,不要让风把它吹凉。。。。”

乐曲渐慢,结衣将自己的双腿横在红绳上,双手握住红绳,形成一个土字,八只烛火慢慢的靠近了上去。

一只素手轻轻一拨,结衣旋转着升上了大厅之顶。

四个美人轻轻的吹息了手中烛火,大厅中又成黑暗一片。

渐渐的,四周的灯笼火把全部亮了起来。

众人方才想起鼓掌叫好,仿佛刚刚梦醒了一般。

夏一诺对痴痴的钟天柱说道:“二哥,舞看完了,我们换个地方喝吧。”

钟天柱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抹了下口水,直视前方说道:“等等,轻纱曼舞,感人肺腑,让我再回味一会儿。”引来两个酒姬的嗤笑。

夏一诺无奈的看向了天花板。

过不多时,一位佳人款款而出,走到钟天柱的桌前,说道:“公子,我家结衣小姐请您到屋中一叙。”

钟天柱马上站起,喜形于色道:“三弟,有啥事,咱明儿再说吧。”

那位佳人微微一笑,对钟天柱欠身行礼道:“这位壮士。”用手一指夏一诺说道:“结衣小姐邀请的是这位公子。”

钟天柱听闻略作遗憾,片刻又兴奋起来,说道:“三弟,好福气啊。快快随这位佳人去吧。”

夏一诺感到莫名其妙,心道:“这黑呼呼的怎么相中我的?怪事。”

起身说道:“我们兄弟同来同往,要去便一起去,要么便算了吧。”

钟天柱期待的看向那个佳人,眼中渴望着神的眷顾。

那个佳人依旧微笑,礼貌说道:“东京惹有东京惹的规矩,还请公子海涵。”

“那不去也罢!”夏一诺说道。

“那怎么行!这不是陷你二哥我于不义吗!你信不信,我立刻死给你看!”说完,钟天柱拿起一只鸡腿顶在自己脖子上。

夏一诺对这个喜欢胡闹的二哥,真是没办法,只得说道:“二哥,我上去坐坐就回来,你在此等我,莫要走远啊。”

钟天柱上前一步,按住夏一诺的肩膀,郑重说道:“那怎么行,这结衣小姐可是望海国第一的花魁美女。你放心,钱不是问题,二哥就住在这店中,你明早出来,我还想听听细节呢!”

边把夏一诺推出去,钟天柱边认真的说道。

仿佛在做一件对两人都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正式。

夏一诺无奈的摇摇头,和佳人走了。

钟天柱还在冲他喊着:“注意细节啊,细节!”

第203章 结衣的妈妈

上到二楼,来到一间雅致的房中,佳人推开门止住步,抬手说道:“公子请。”

夏一诺坦然走了进去,那门就被佳人一笑关上了,未进来。

夏一诺第一次走进女子房间不禁好奇,左右看看,见到屋中摆设有红有绿,尽显暧昧,却是与平常不同。

见到桌上备下了一桌酒菜,夏一诺心道:“也好,至少能大吃一顿。”

大大咧咧的坐下,吃了起来。

他现在心中只有找到小姑娘,和爷爷救出同乡两件事,其它事情在他看来,都不重要。先大吃一顿,再和这位结衣小姐打几句哈哈,就去找二哥谈正经事。

一位少女,从内套间拨帘而出,见到夏一诺如此吃相,呆立了片刻,呵呵一笑,也走到桌前坐下,一起吃起来。

两人对望一眼,又低头各自开吃,动作还加快了起来,桌上一只鸡被两人同时按住,四只手一扯,一人一半,公平合理。

两人如风卷残云一般,吃完了整桌的菜,夏一诺用手边擦脸的毛巾,抹了抹嘴,拱手说道:“谢谢结衣小姐款待。”

结衣咽下口中食物,说道:“不客气,跳夜丽舞可累死了,必须要大吃一顿。”

夏一诺现在才开始注意眼前的少女,果然是柔中带媚,香艳动人,乌发盘云,面目妖媚,皮肤如脂,眉目如画,不愧望海国第一绝色的称号。

但是他心中已有了小姑娘。她比不上小姑娘的纯真可爱、陆怡君的儒雅大方,尚江雪的惹人怜爱。

说道:“干什么都不容易,就此别过吧。”站起身来,向结衣小姐拱手一礼。

结衣小姐幽幽说道:“你这么快就出去,有没有想过我的声誉。”

夏一诺心道:“哦,如此快离开,人家一定以为结衣小姐不够美丽,留不住人,影响了她的生意。”转回身,坐下说道:“怪我没想那么多,再陪结衣小姐坐坐吧。”

结衣用丝帕抹抹嘴,媚眼一飞,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姬丸。飞龙国人士。”

“姬公子有了相爱之人?比我还美是么?”

“呃,各有千秋吧。”夏一诺不想打击这位靠脸蛋吃饭的美人,客气的说道。

“姬公子,这是客套话吧?看你可不像个虚伪的人啊。”

夏一诺看了看一桌子光碗空盘,呵呵一笑:“不是客套,是真的,她面带红斑,身体有病,也不如你这般能吃。”

“你取笑奴家!”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她真的吃的很少,还总把自己的饭留给我。”说到伤心处,夏一诺不禁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一口喝下。

结衣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说道:“真羡慕她,被人如此惦记。你为什么还来这里寻欢?”

夏一诺又倒一杯喝下,伤心说道:“我把弄她丢了,却不单是这原因,我来此屠龙,没地方住,已在此住了十多天了。你为什么选择我?”

结衣再倒一杯喝下,伤心说道:“因为想让你帮我,找个人来。”

“是你的爱人?”

“你不需要知道。”

“谁?”

“齐志明。”

“当今驸马?”

“是的。”

“我帮不了你。”

“你可以。”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夏一诺和结衣说一句喝一杯,借酒浇愁,两个人的心中都有苦闷,此时同病相怜,如酒中知己一般相对而酌。

夏一诺听到此,不再喝了,他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和齐志明的身份。

“你总要告诉我为什么吧?”

结衣还在给自己倒酒,不知道何时,已经流出了泪水,悲伤的说道:“还债。”

夏一诺看到结衣真情流露,不免生出同情之心,本想起身离开,却不知道为什么说出一句,“别喝了,如果你说出真实的原因,我或许可以帮你。”

“没有别的要求吗?钱财、身体都可以。”

“你知道我不需要那些,何必问呢?”

“你等等。”结衣转身向门外走去,夏一诺猜她要去找人寻问,立刻飞出灵力跟随而去。

结衣走进了一间黑暗的房间,回身关紧门,跪下,对着一张漆黑的床,说道:“妈妈,他不喜钱财与女色,女儿没有办法。”

屋里没有开灯,床幔中伸出一只毛绒绒的手,将床帷掀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布满血丝。

一片黑暗之中,夏一诺无法看清对方的面目,只感觉到她的手无比巨大。

他飞近灵力,想看看床上的倒底是个什么东西,却被一张无比恐怖的烂脸惊到。

它,仿佛一具会说话的死尸。

“哦?!世上还有这样的男人?”

沉默片刻,里面死尸般的人,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再寻机会吧。”

夏一诺被那张脸吓的满头大汗,以为自己撞了鬼。

结衣回到房间,夏一诺定了定神,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结衣先是一脸失望的推开房门,见到夏一诺又瞬即释怀一笑,笑嘻嘻的说道:“不行就罢了,你可愿陪我再喝酒?”

夏一诺摇摇头,本想说不喝了,可头脑中那张恐怖的脸,挥之不去,认为喝点酒,压压惊也好。

“我酒量很差,再陪你三杯。”说完,先自己喝了一个。

结衣很满足,有个可以聊天的男人,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太难了。

她欣喜说道:“太好了,难得遇到一个不想把哄我上床的。不勉强你。”说完自己也喝了一杯。

两人边喝酒边聊天,夏一诺想套套结衣的话,开始主动讲起自己的故事。

结衣被小姑娘和夏一诺悲惨的遭遇,感动得痛哭流涕,却一句也不提自己的事情。

夏一诺知道,她背后那个人肯定不允许她敞开心扉,控制着她的思想和身体。

有心把她灌醉,让她道出些实话来,自己又没那个酒量,天南海北,胡聊一夜也没让她说出幕后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请齐志明来。

天色见亮,夏一诺和结衣整夜合衣而坐,相敬如宾。

蓝蝶不知道何时飞了出来,也在一旁静静的聍听。

清晨的阳光,洒进了房间,两人才互相行礼告别。

临走时,夏一诺真诚说道:“既然不开心,何必强迫自己留下?我帮你逃出去吧。”

结衣摇摇头说道:“不,我要留下,等做完这件事,我还了债就自由了。”

“多少钱?”

“不,不是钱,是情债。谢谢你。”

夏一诺走向自己的房间,蓝蝶说道:“你和小姑娘的感情真曲折,为什么总不能在一起呢?”

“我感觉这是上天的安排或是考验吧。”夏一诺自我安慰道。

钟天柱听夏一诺回来了,马上从他床上扑了过来,非要听什么细节。

哪里有细节说给他啊,夏一诺飞奔而逃。

夏一诺在一家名为“山珍海味”的餐馆,吃过早饭,看着眼前叠起碟碟碗碗,正在美美的抚摸着肚皮,非常满足。

无意间,眼睛一扫,一双穿中原少女鞋子的脚,走过了自己单间的门口,头脸却被门上的半截帘子挡住了。

夏一诺马上站起,穿上那双夹脚的别扭木屐。

刚向那中原打扮的少女背影迈出一步,不想被刚才一直跪在他旁边上菜的店小二拦住了。

“想吃霸王餐吗?”

夏一诺的手,被店小二紧紧抓着,他从怀中匆匆忙忙摸出几两银子,拍到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扔是不放,掂了掂银子,严肃的说道:“你给多了。本店童叟无欺。”

“我送你啦!”

“那不行,我们要的是信誉。你随我到柜台来。”

夏一诺甩开他的手,向门口跑去,却已不见半个人影。

飞奔到街上,夏一诺只见到了一个个穿着望海国衣着打扮的面孔出现在眼前,低头看去,他们都穿着望海国特有的木屐鞋,咔咔的走着小碎步。

夏一诺外放灵力,到高空中,只见两个中原打扮的男女并肩走在一起,他刚想向那两人奔去。

一个胖子上来捉住他的手,将一两碎银子按进他手中,严肃的说道:“这是找你的钱!”才松开手。

见夏一诺飞奔而去,胖子先低头鞠躬,再抬起头来,大声的喊道:“谢谢您的关照,欢迎您再次光临。”

夏一诺心道:“老子打死也不来了!”

他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眼看着两人上了一只小船,顺流向东方飘去。

夏一诺穿着木屐鞋跑不快,小碎步紧倒腾,来到码头上,跳下一只船说道:“船家,追上前面那只船。”

“你去哪里?”船家不紧不慢的问道。

“我只想追上前面那只船。”夏一诺拍出一两银子,焦急的说道。

“追不上的。”船家手伸向岸边,慢慢的解着缆绳。

“你不动当然追不上啊!”夏一诺都快急死了。

船家回过头来,冷静认真的说道:“动也是追不上的。我们在顺水时,速度是一样的。你是望海国的人吗!”

“你的船桨呢?!!”夏一诺在船上寻找起来,急得想自己把船划起来。

“望海国的船,都是海船,只用帆。”船家耐心解释道,继续解着缆绳。

“你们逆水呢?!!”

第204章 鸡蛋茴香

“用缆绳拖啊!你果然不是望海国的人。我猜对了吧。”船家冲夏一诺呵呵笑道。

“你把帆撑起来,我给你加钱!”夏一诺伸手向怀中摸去。

“帆撑起来更慢,今天是东风。”船家从怀中掏出一只手帕,两指捏着,高举过头。

“大哥!!求你了了!!开船吧!”夏一诺都快急哭了。

“船已经动了,你没发现吗?”船家掌着舵,用手帕擦了擦鼻子又放回怀中。

“。。。。。。。。。。。。”

似动非动动的船速,让夏一诺非常十分无语。

船家开始喋喋不休的介绍起两岸的风俗店。

一众将脸涂得煞白,黑牙齿的望海国女人,从岸边的窗户中,向夏一诺频频招手。

夏一诺站在船头,开始被吓了一跳,而后心无旁鹜的手搭在额头上,焦急的眺望着前方。

船仍然慢慢的漂着,只能看到前面那只船在十丈外,仿佛永远也追不上。他焦急的说道:“太慢了。”

船家却说道:“你坐嘛,急甚?这条水路是城中新修的干线,速度是最快的了。我还是给你介绍一下风俗店吧,我和你说啊,你来望京城,不感受一下我们的风俗店,那是白来一趟啊。”

船家介绍人进店,肯定有好处费的,这个,夏一诺懂。

终于,看到前面的船停泊在了岸边,他不等船停稳,飞身上岸,奔了过去。

穿着别扭的木屐无法跑的很快,夏一诺干脆把它们恨恨的脱掉甩出去。

终于,用灵力飞到两人面前,却发现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两人。

夏一诺失望的收回了灵力,呆立在路边,看着自己脏脏的袜子,感悟到:

“没人在舒服的躺着时,会想起一双走起路来舒服的鞋,远行的时候,它却是那么重要。但是,再名贵再舒服的鞋,也追不回过去的光阴和自己弄丢的爱人。”

一队不知祭奠什么神或节日的队伍,敲敲打打的从夏一诺眼前走过。

几个穿高跷的人,不由得让他仰起头来观看,。

那些人脸上的笑容样子,勾起了当初的回忆:自己背着小姑娘,穿着弹簧高跷,跑在官道时候的回忆。

队伍缓缓而过,他怅然若失的望向对面。

一位美丽的中原少女,出现在他眼前。

她的眼睛那么大,黑眸那么亮,那微微挑高的细眉下,笑容那么甜,那么纯,她不正是自己苦苦找寻的小姑娘吗?

应该不是吧。

如果,不是她脸上因为她面上没有一颗红斑,夏一诺冲一定冲过去,把她紧紧拥在怀中,再不松开。

何太虚,出现在了少女的身边,温柔说道:“师妹,踩高跷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少女听话的随着何太虚转身离开,回眸,看了一眼街对面的夏一诺,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的转头而去。

夏一诺刚想去追,一个打扮奇怪的小女孩,抱住了他的腿,哀求道:“叔叔,救救我吧,我不要去祭龙啊!”

两个壮硕但并不高大的望海国男子,将她架横了起来,对她又拍又打,这个女孩却死死抓着夏一诺衣服,向他求救。

周围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向这里看来。

夏一诺紧紧捂住自己的裤子,生怕被这个孩子给扯下来,低头看到这孩子一张挂满泪水的圆脸,不禁产生了同情之心。

拦住两个男子,道:“住手,好大胆子!光天化日,你们敢抢孩子。”

其中一个男子看着夏一诺,理直气壮的叫道:“你管的着吗!这孩子是我们花钱买来的!”

夏一诺摸了摸怀中白歌讴留下的银子,想来正好为他做些善事,说道:“多少钱买的,我双倍给你便是!”

“多少钱也不卖。”那男子说完,就继续拉扯着孩子。

夏一诺与两个汉子动起手来,和普通人打架也用不到灵力,他现在改造了骨骼肌肉,不是平常人能对付的,随手两下,便把那两个人推倒了。

一个手拿纸扇的矮胖男子,从祭奠队伍中走出来,挤着一张猪腰子脸,说道:“敢打王室的人?给我将他抓起来!”

夏一诺立刻被五个矮挫汉子给围住了。

他低头对那个女孩说道:“你不要老抓着我的裤子啊!”

话音刚落,那个女孩子还在犹豫,一个壮汉就冲了上来,跳起对着夏一诺的头就是一拳。

夏一诺被女孩抓着裤子,无法用身形躲闪,更不会武功招式,只得伸手挡住。

看似一记用足力气的老拳,却变拳为掌,又向夏一诺眉眼戳来。

夏一诺向后一仰头,躲了过去,其它四人见势而上,纷纷抱住了他的脖子、双臂和腿。

第一个出拳的男子,冲着夏一诺的腹部又是一记老拳。

他立刻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打断了。

那个矮胖腰子脸,笑呵呵的走上前来,头顶只到夏一诺下巴,他拍拍夏一诺的脸,乐呵呵的说道:“小子,个子高很了不起是么?”

夏一诺不想在闹市中暴露蓝蝶,让它不要出来。

蓝蝶因为感觉到了身体传来的疼痛,飞了出来,狠狠的对面前男子放了一记闪电,才飞了回去。

面前那个男子,被电流电的面目焦黑,头发竖起,吐出一口白烟,说道:“这定是贵门雷仙尊的弟子,快快放开。”

夏一诺拿出钱,赎这个女孩。

那个猪腰子脸却没敢要,他只对夏一诺说道,大名王要用童男童女祭拜巨龙,你救了这个,也救不了那许多卖孩子的饥民,不如还给我吧。

夏一诺丢下一锭银子,领着女孩向驸马府而去。

小女孩不哭的时刻,圆圆嘟嘟的小脸非常可爱,怯懦的问道:“叔叔,你要带我去哪里?”

夏一诺把她装饰在头上,身上的乱七八糟东西,摘下来扔掉,和蔼的说道:“你叫什么?”

小女孩仰头说道:“我叫魂香。”

夏一诺听完不禁笑了起来,心道:“二哥叫我鸡蛋,你叫茴香,难道是要包饺子么?这要是让他听到不要笑死我。呵呵。”

他耐心说道:“在飞龙国,茴香是用来包饺子的,吃的!以后不要叫魂香了,叫香魂,代表人的灵魂纯净芬芳,惹人喜爱,好吗?”

小女孩没有反对,点点头,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说道:“好的,香魂,我喜欢。”

两人走在街上,大手拉着小手,香魂问道:“饺子好吃么?”

夏一诺微微一笑,想到自己也好长时间没有吃到饺子了,不禁流着口水说道:“好吃,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饺子了。”

“叔叔,你叫什么?”

“叫哥哥,以后就叫我姬丸哥哥。”

“姬丸哥,我想吃饺子。”

“我也想,呵呵。”

进了驸马府,夏一诺来见李齐二人。

李玉看着夏一诺的新造型,特别是那褐色的皮肤,惊叹道:“哎呀,白护法,不想你还有如此精湛的易容之术啊。”

夏一诺用自己的声音说道:“当年为躲避追杀,练的雕虫小技不足道也。”

李玉又叹道:“声音也变了!白护法,若不细看,我真以为换了一个人啊,高明。”

李玉又对夏一诺说到,即便如此,也要多加小心,雷楔已经到了,住进了早就为他留好的房间,他带了一个叫何太虚的男徒弟和一个叫诺儿的女徒弟,两人俊男美女羡煞旁人。

夏一诺点点头,将香魂交给齐志明,让他帮香魂安排个丫环的差事,混口饭吃。

香魂却又拉着自己他的裤子不放手,开始轻声哭泣起来:“姬丸哥,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怕。”

夏一诺想到,被何太虚叫作师妹的诺儿那么像小姑娘,他又对自己说了谎,自己也不敢用灵力探查他,为何不用这个小女孩当耳目呢。

便说道:“香魂,你到驸马府后,帮我听那贵门中的何太虚和那个漂亮姐姐说些什么可以吗?这不是抛弃,是帮我的忙。”

香魂看着夏一诺,泪光闪烁的想了片刻,抿嘴说道:“好吧。你何时来接我?”

夏一诺安慰道:“我天天都会来看你的,等我们杀了那只坏龙,我就把你接走。”

香魂点点头才撒开了手。

齐志明也早有安排眼线,盯着贵门的意思,可一时还没找到合适人选,看到这个小女孩,也认为再合适不过了,她绝对不会引起贵门的猜测怀疑,说道:“那正好,我将她安排伺候贵门的人。”

夏一诺回到东京惹,与钟天柱解释许久,二哥也不相信两人晚上只是聊天,除非与结衣当面对质,并要求夏一诺约结衣晚上一起吃饭,。

逼的夏一诺没办法,他便想起仇继飞提到,钟天柱与红梅香雪的事情。

说道:“如此我就帮二哥约一下吧,就是不知道,红梅香雪两位姐姐知道后怎么想?”

“你!你!你有事只管和二哥说,我都答应你就是了。”钟天柱想到红梅香雪两个冰罗刹,立刻怂了。

自己同时招惹了她们两个,脚踩两只船,被发现后,又是射箭又是飞冰铲,险些把自己弄死。

幸亏仇继飞好言相劝,愿做月下老人,好说歹说,她们两个才答应一起嫁给自己,若是让她们知道自己还敢在外面勾三搭四,非让她们拿小冰铲戳死不可。

“没啥,二哥是龙江县的屠龙英雄、猎户世家,准备过几天和我去取巨龙之角就好了,嘻嘻。”夏一诺得意的说道。

钟天柱一脸认真的说道:“三弟,我认为打猎世家、杀猪婆龙和巨龙之角,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没吃过重生再造丸。。。”

夏一诺呵呵一笑:“红梅香雪姐姐的小冰铲其实比腰刀好使,还轻便,噗!一戳一个窟窿。噗,、噗、噗。”夏一诺伸出手,在钟天柱的腹前来回比划着。

钟天柱郑重说道:“但是,我特别想去挑战一下巨龙。”

第205章 沉重的背负

夏一诺对控制结衣的怪人,非常感兴趣,感觉她们可能对齐志明有所图谋,若是齐志明出些什么事情,那么对同乡们逃出望海国肯定是有利的。

他闲时就天天飞出灵力,到那怪人的房中查探一番。

但是,那间房除了偶尔有几声垂死挣扎般的低吼,却始终死气沉沉,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为了满足钟天柱的不死色心,套取结衣背后怪人的秘密。他只得约结衣吃饭聊天,结衣开心的在自己房间,摆下了望海国刺身鱼宴招待夏一诺。

进得房间,夏一诺抱着几坛美酒,说找来自己二哥陪她喝酒,结衣大喜。

钟天柱酒量和结衣旗鼓相当,两人越喝越美,越聊越开心。

夏一诺向嘴中放一片河豚鱼生,鲜嫩可口,喝下一口小雷贡,清烈香醇,看着两人笑而不语,等着结衣酒后吐真言。

结衣终于喝多了,一直在笑,夏一诺问道:“你很开心?”

结衣闭着眼,迷迷糊糊的说道:“怎么?我不开心,装作开心也不行么?”

夏一诺有些后悔,感觉不应该用这种方法对付一个女人,特别被人控制自由的女人,她很可怜。

“我扶你回去吧。”

夏一诺扶起结衣,想将她扶进内屋。

结衣靠在他的肩膀上,软软的像一滩泥,走到内门口,她扶住门框,推开夏一诺说道:

“你不要管我了,我不会逃的,妈妈对我恩重如山,我必须要懂得知恩图报,不然就会下地狱。”

夏一诺望着她独自走进内屋,不禁惊叹怪人的手段,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把人心收得如此忠诚牢靠,喝多了也不忘本忘义,更加对那恐怖怪人产生了兴趣。

驸马府中的香魂,人小鬼大,没几天便得到了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她用稚嫩幼稚的语言,鹦鹉学舌般的转述了雷楔与何太虚的对话,让李玉和齐志明惊讶不已。

总结出来的意思是,郭威投靠了贵门,雷楔想以铲除魔教之名,号召天下门派偷袭天雄城,让何太虚趁机窃取长生教的金石灵药。

得到这个消息后,齐李两人大骂雷楔卑鄙无耻,计划利用他住在府中这段时间,就将他毒死。

李玉给了香魂一包百日颖毒,教她给雷楔喝下,说是可以让雷楔一百天之后消失,这是个游戏,嘱咐她不要让别人知道。

之后,夏一诺给香魂带了一盘饺子,换回了那包毒药,偷偷问香魂那漂亮姐姐的事情。

香魂说:“那女人叫诺儿,是何太虚的师妹,兄妹非常要好,已经要嫁给师兄了呢。”

夏一诺问道:“诺儿可有失忆症?”

香魂眨眨眼睛说道:“没有啊,诺儿很喜欢师兄,两人要好的很。”

夏一诺把毒药要了回来,他虽然很气愤雷楔不守信用,何太虚欺骗自己,但是不希望看到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从小就背负上杀人的孽债。

驸马府中,香魂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那个诺儿漂亮么?为什么姬丸哥哥那么关心她?姬丸哥哥今天特地给我买了饺子,他应该更喜欢我吧。”

香魂,出生在一个平民之家,从小受到父母宠爱,但自从四岁时有了弟弟,就感觉自己再也没有被父母关注过,痛爱过。

所有最好的吃食都给了弟弟,自己再没有一件新衣服,她的哭闹没有换来关心,反而是被责怪不懂事。

香魂嫉妒爸爸给弟弟做的玩具,眼馋妈妈做的那些软糯香甜的零食,但父母却以保护牙齿为名,不让自己碰一下。

两年时间过去了,六岁的她,学会了忍耐和等待,父母夸奖她懂事了。

在上个月暴雨中,放心的将弟弟交给她独自看管,两人到田中抢救庄稼。

香魂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她把弟弟放在雨里淋了许久,听到弟弟哇哇的哭声,她的心情变得无比舒畅。

本来只是小小的报复,已求得自己心里的平衡,可不曾想到弟弟因此得了重病,家中因暴雨颗粒无收,无钱治弟弟的病。

妈妈把香魂拉到身边对她说,家中条件不好,弟弟若不治病会死,家中也没有粮食了,只能将她买给一户好人家,让两个孩子都能活下去。

她被卖给了王室,父母为了让她有个好归宿,并没有得到多少钱,但是香魂不理解,她走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我恨你们。”

她认为父母狠心将自己卖掉,只是为了换钱给弟弟治病。当她知道大名王要将自己祭奠巨龙的时候,更加怨恨他们。

当她从祭奠队伍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对自己说道:“如果能活下去,绝不会再让别人夺走自己的爱。”

香魂又找到了李玉,说自己不小心丢失了药包,请他再给自己一包。

一个六岁孩子丢三落四,在李玉看来很正常,又给了香魂一包,嘱咐她务必全部放进去,这药量只能让一个人消失。

香魂将一碗放过百日颖毒的米粥,端进了诺儿的房间,笑吟吟的看着诺儿将它喝下。

回东京惹的路上

夏一诺想到,一定是郭威一番花言巧语,用长生教的灵药诱惑,赚取了雷楔的信任,买了自己一条命。

只有如此,他两人才会蒙面将郭威带去,又带走。看来以后借刀杀人的套路,能不用便不用,还是自己动手才有保障。

但是何太虚初学飞剑,肯定不能带走小姑娘。因此,小姑娘应该不是诺儿,她们虽然很像,但是面上的皮肤差太远了。

小姑娘又去了哪里呢?难道袁稀志说雷楔他们救走的修灵处女是诺儿不是小姑娘?

哎,小姑娘,你倒底去了哪里啊?

他对小香魂的话深信不已,但难保贵门会用什么灵药解了她面上的红斑之毒,又治好了她的失忆症,再编一套谎话骗小姑娘和他要好结婚。

夏一诺苦思冥想之后,想出一个办法,也许这是判断诺儿倒底是不是小姑娘的唯一方法。

第二天,齐志明邀请何太虚,同来欣赏望海国的夜丽舞,歌舞之后,齐志明和何太虚分别被请进了两个房间。

何太虚来到二楼一间粉红暧房,与一美艳女子相识,几句话寒暄之后便是一番云雨。

女子躺在何太虚怀中说,自己有个姐妹,不知道为何中了毒,面带红斑,若能解之,必重金相酬。

何太虚道,不知何毒,不可医也。

夏一诺根据袁稀志、何太虚、香魂的话,得出了一个结论,诺儿不是小姑娘。

当天的情况应该是,雷楔、何太虚蒙面带着投诚的郭威和诺儿去了颖寨,然后袁稀志抓到了诺儿吸血,被雷冯救下。何太虚不希望夏一诺知道郭威没死,所以对自己说了谎话。

那么这小姑娘倒底去了何处呢?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齐志明与结衣共度良宵后,夏一诺飞灵到怪人房间。

只见那怪人坐了起来,面目从床上帷幔的阴影中出现了,一张生疮溃烂的褶皱老脸。

哈哈大笑时,露出一口黑斑长牙,牙龈上还渗出血水,

“终于让我逮到机会了,哈哈。”

她拿出一只木盒对结衣说道:“这是东京惹的地契和这里众人的卖身契,还有治那脏病的药,快快服下。女儿,我们两清了。”

结衣流出眼泪,说道:“女儿愿为妈妈养老送终。”

怪人说道:“不必了,我忍受多年病痛折磨只为这一天,活下去比死更痛苦,三个月内齐志明必死,我要去让他死个明白,哈哈。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结衣道:“妈妈,此处不是有药么?为何不马上服下?”

怪人道:“治不好,也不需要,这脏病,能让我时刻记住他带给我所有的痛楚,一切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女儿,不必再说了,妈妈现在活不了多久了。想到七日之后,齐志明病发高烧,全身溃烂,我就无比高兴。我要告诉他,这些年我经历了什么,让他死个明白,哈哈。”

夏一诺听明白了,这怪人是要报复齐志明,望海国掌兵大将,大病而亡,正好借此机会,让同乡们逃回飞龙国。

夏一诺夜晚跑到秋田县,将消息告诉爷爷,让他准备逃跑,谁知爷爷却吃惊道:

“什么!那齐志明本名叫夏雨停,是你的亲爹啊。爷爷怕你受不了,背负上他害死十万乡亲恶行的痛苦,一直未敢告诉你。”

夏一诺对齐志明并无好感,只有憎恨。

自己与仇大哥是生死兄弟。他领兵害死仇大哥一家,即便他是自己生父也没养过自己一天,何谈感情。

“爷,我不认他这个父亲,更不背他儿子这个臭名,我现在去通知仇大哥,帮乡亲们逃回到飞龙国。”

知道曾经荼毒乡里的残忍屠夫,是自己的生父,倍感压力。这样的压力,除了让夏一诺痛苦,还感觉到深深的亏欠。

他决定一定要救下这一万五的乡亲们赎罪。

爷爷虽不忍看儿子病死,却也认为这是个尚佳的机会。

对夏一诺说道:“望海国的目光,都在屠龙的事情上,领兵主帅大病,汤不世不在北道城,可寻今年太地町等地屠杀鲸豚之机,抢夺民船,以鲸肉为粮,从浑河入海口借风势返回天雄城。

目前有三个难点,第一,如何将想留下的人甄别出来,保证众人齐心不走漏消息。第二,抢夺民船后,若有望海国水军追赶,如何保证众乡亲安全,将其甩掉。第三,返回天雄城后一万多乡亲吃什么?”

夏一诺知道,若不解决这三个问题,不如不走,哪一件不解决都是死路一条。

爷爷告诉他,自己先行做准备,待有了办法再说。

第206章 一对剪影

夏一诺刚走出房间,莫惜金追了上来,在小木板上写道:“陆怡君,将双腿腿骨,赠与小白,无法站立行走。”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我知道,钟二哥告诉我了。”

莫惜金继续写道:“我想你屠龙之后,将巨龙之角留下,或可为怡君做腿骨。”

夏一诺琢磨片刻,认为那龙角本来就是魔教召唤魔王的物什之一,自己就没想让他们得到,如果能让自己的女神陆怡君重新站起来,正好是物尽其用。

“好的,莫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将龙角抢回来。”

一贯面目严肃,不苟言笑的莫惜金,送给夏一诺一个灿烂的微笑。

夏一诺马不停蹄的赶往了龙江县尚府,将消息与计划说于仇继飞。

仇继飞思考良久说道:“这个计划看似巧妙,但其中困难重重,不定之数太多。

不过,可能是唯一可行的逃跑路线,用兵之道以正为主,用奇辅之,如今敌强我弱,也只有出奇至胜了。

可还有诸多变数,很多细节,需要推演,你先回去,过段时间我们再商量。”

回到望京城补了一天觉,夏一诺来到驸马府打探消息,长老院今天终于定下了出海屠龙的日期。

李玉想到马上要随屠龙队伍出发,心情忧虑,烦恼的说道:“我们不日就将启程了,听先圣的意思,他们是必败无疑,我们在那孤岛上,若巨龙真的来了,将如何逃脱啊。。。”

夏一诺心想,浪花岛四面环海着实难办。

虽然弄清楚了何太虚不会医治面部红斑之毒,他师妹诺儿不可能是小姑娘。

但自己必须还是要去,为了陆怡君能够重新站起来,自己不能放过任何得到龙角的机会。

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属下不死,定护长老安全。”

“快别提船了,我现在听到根水沾边的就晕。”

隔日,汤不世和李玉,分别带着精选出来的五百五十人,乘着两只大船,前往了浪花岛,二个多时辰的时间,把李玉颠的脸都吐白了。

接近岛屿时,夏一诺见李玉止住了吐,脸色煞白,瞪着眼睛看向海面。

随他目光望去,只见大船的周围漂满了木块残骸,一片片的浮在水面上,有的浮木好像还被火烧过,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月多前那场可怕的经历。

大船靠岸,大家登上了陆地,把众人的脸也吓白了。

只见不远处,岛上的城池已经变成残垣断壁。一扇城门斜插在道边的土地中,上面有三道巨大的爪痕,狰狞恐怖,爪痕之深几乎穿透了厚厚的城门板。

汤不世带着雷楔、李玉等十几人,走过那扇城门,缓步向城中走去。

无数倒毙的腐尸,由于时间太长,已经长满了蛆虫,将腐尸的皮肉拱得外翻,皮下也在不住的蠕动。

让人不禁在酷日之下,仍感觉后脊梁发凉。

众人来到城主府,却只见到一片片烧得焦黑的木炭,遍布在各处,周围没有一幢完好房子还立着。

众人举目四望,皆是破败不堪的房屋,站在灰地之间叹息起来。

钟天柱跟在夏一诺身边,埋怨的说道:“我说不来吧,非叫我来!那打猎和杀龙能是一回事啊!”

唯一一个侥幸从当天逃脱的人——宫本,说道:“当天晚上,巨龙来袭时,一阵雷鸣电闪,先把城主府点燃了。

大家都向外跑,那巨龙在天上长啸一声,听到的人便捂着脑袋,惨叫着死去了,不知道是什么妖术。”

汤不世问道:“你为何会没事?”

宫本道:“回大人,小人是城主府守卫,见府中起火,提水去救,被困在火场里,无奈之下,钻入水缸中,滚出火场。

在那陶土大缸中,我听到了龙啸,见周围的人,在龙啸时都死了,没敢再出来,一直躲到天亮。”

李玉说道:“龙啸之声有几次,中间间隔多久?”

宫本道:“回大人,龙啸三声,中间隔的时间很长,能有一炷香的时间。”

汤不世吃惊的说道:“光啸三声,能把整座城毁成这样?”

宫本道:“小人侥幸看到那龙的身形,头和城门一样大,时而飞在空中,时而在地上蛇形乱撞。大人请看。”

宫本引导众人向前走出十几步,指着一条深有三寸的蜿蜒长沟,说道:“这便是它身体伏在此处留下的。”

众人看到,那宽有一丈多的深槽和边上的爪印,唏嘘不已。

夏一诺注视着何太虚边上的诺儿,她的背影实在同小姑娘太像了。但见何太虚对那女子关爱有加,处处呵护,比当初自己对小姑娘还要悉心体贴,难怪香魂说两人要成亲了。

李玉说道:“汤城主,我们已征集了五百多只陶土大缸,一并带来,绳索钩网也是备有很多,整在卸船。”

汤不世看了看身边泰然自若的雷楔,点点头说道:“我们先寻一处住下再说,让人把这些尸体埋葬了,免生瘟疫。”

李玉吩咐下去,众人随着宫本,来到一处田间,开始在此搭建营地。

晚上,汤不世的帐中。

汤不世对雷楔说道:“仙尊,今日观这情况,巨龙应当是体形庞大,巨爪锋利,龙啸范围又广大,您看。。。”

汤不世没有想到这巨龙杀伤力如此之大,以为它只会扯云布雨而已,白天看到那番情形后心中没底,想着听听雷楔的想法,要是他也说心里没底,还是早早离开为妙。

雷楔此时表情严肃,跪坐在汤不世对面,心中想得是汤不世许给自己的那些灵药和龙胆。

至于如何屠龙,他心里也没底,毕竟没有杀过。但是情急之下,自己可以御剑而飞,倒也不怕。

“城主,在下也没有想到巨龙破坏力如此之强,但是也非不可杀。《庄子》中有支离益会屠龙术,朱平曼三年便可学成。上古时期的残卷中也不乏养龙、食龙、杀龙之事。在下灵修数十年,自认可与之一战。”

汤不世客气道:“仙尊实力自不必说,我望海国谁不知贵门雷仙尊的大名。”又想到自己的安全,他不禁问道:“我是担心那龙啸不知如何抵御?”

雷楔笑道:“我贵门神宗灵修有金钟护体之术,它伤不到我,您的安全。。。也不必操心,我让徒儿何太虚保护城主便是。”

“只是不知如何将那巨龙引出,仙尊可有良策?”汤不世听说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才开始寻问杀龙的事情。

雷楔皱起眉毛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古语云,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道它在海中何处?如何诱之。”

汤不世低声说道:“此来,大名王给我备下了十个童男童女,言诱龙之用,待我们准备妥当,不如用来试试。”

雷楔眼中出现厌烦之色,皱眉说道:“我贵门不肖做此事,还请城主不要再提。时辰不早了,我要去粹练灵力了。”

雷楔大步走出了营帐。

他之所以答应汤不世出山屠龙,是因为自己快到羽化境了。这段时间,服下郭威炼制的药石之后灵力大增。

雷楔已感觉到,灵晶之数将接近上限,快要操控不住了,这代表着自己的初定期到头了,马上将升入定元期了。

郭威告诉他,龙胆可提升初定期的灵晶之数,有筑基之功,他才前来。为自己升仙之前做最后的努力,不然阳寿若至,化羽不成,自己这一世的修仙之路便等于走完了。

一天过去,十几个人在汤不世的帐中,商定了屠龙之事,组成八只队伍,四只在海上,四只在陆地,雷楔居于岛中央,发现巨龙鸣金示警,雷楔将其引至浪花岛上。

在岛中设一陷阱,备下天罗地网,埋下五百五十只陶土大缸,待巨龙至此,先用网笼住,已防其逃回海中,然后雷楔主攻,众人在缸中躲避龙啸,待龙啸之后,一拥而上,将其屠之。

黄昏的沙滩,夕阳西斜,夏一诺第一次见到了海边的日落。

对面的太阳,把浪花岛的海面染成一大片淡紫色,天空却像西域美酒那样鲜红,两色之中是一抹橙黄,整幅绚烂色彩的中心,一对剪影依偎在一起。

没有比此时此处,再美的景色了。

待那双剪影远去,夏一诺站到他们站过的地方,看着他们看过的景色,不禁动容。

感叹这是自己见过最美的画面了,但是,缺少了身边那道剪影,却显得那么孤寂忧伤。

当他低下头的时候,发现一对赤足的脚印,他想到了与小姑娘的初见,那双脚印就是如此精巧修长,诺儿难道真的不是自己的小姑娘吗?

怎么这脚印与她的一模一样。

自己残废时,坐在边上看着她赤足喂猪扫圈,无数次观察过这双脚印,应该不会错。

夏一诺为了给小姑娘买鞋,还特意用手量过,此时用手测量,分毫不差。

这几天,夏一诺有意观察着那个叫诺儿的姑娘,越看她的一举一动,越像小姑娘的举手投足,可是何太虚始终在她周围,自己不便靠近。

心中想到,世间千万人难免有相貌相似的。可能自己对小姑娘太过想念,见到诺儿触动了思愁,让自己产生了类似于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的幻觉。

还有一种可能,是贵门中有奇石灵药,治好了小姑娘面容和失忆症,但太过珍贵,重金难求,所以何太虚才没有答应治疗东京惹的美姬。

可如果如此珍贵,他又为何会舍得给小姑娘用呢?

第207章 雷仙尊,吉兆啊!

夏一诺在等待一个机会,用那只空药瓶让她闻一次,她若能想起自己,便能确定她的身份(慰迟玥和夏一诺说手臂刺字时,他已经被震晕,并不知道。)。

天天看着诺儿,让夏一诺一次次动摇,他必须想办法再试一次,才能安心。

夏一诺心中盘算,唯有等着何太虚不在诺儿的旁边时,让诺儿闻一次空药瓶,才能踏实,她认为那就是幸福的味道,也许是让她想起自己的方式。

如果不对,想来诺儿也不会太过在意。

何太虚这段日子,被诺儿的失忆症,折磨得非常难受,几次醒来后,不知道她自己是谁,不知道何太虚是谁,将自己十三天献出的殷勤忘记得一干二净。

自己牺牲淬灵修灵的时间和灵药,换来她如此快的康复,却每每在十三天后,在诺儿脑海中消失的无形无踪,这让他渐渐失去耐心,几乎崩溃。

好在诺儿的容貌美丽出众,每每见到她的微笑,便能让自己得到些许安慰,释怀一些。

失忆症,也并非都对何太虚不利,因为被诺儿识破自己的谎言,发现何太虚不是她等的那个人,过几天,何太虚可以重新有机会再来一次。

已经是第五次失忆了,前四次都被诺儿在最后几天识破了身份,比如诺儿问自己,幸福的味道,那究竟是什么?!

幸福到底该是什么味道啊!

何太虚在夏一诺来过之后,确定了诺儿就是夏一诺要找的那个小姑娘,但是自己肯定不会将如此美丽的姑娘拱手让于他人。

若有机会他还想找夏一诺问出他们的经历,争取在十三天,骗诺儿答应自己的求婚,得到这个让自己付出巨大代价的美人。

强行占有,何太虚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他发现诺儿恢复身体后的灵力非常强大,若是用强,自己很可能被她误伤。

有一次诺儿看自己练剑时,想起了自己会剑法,还能在与自己过招时,带出灵力。

通过招式,何太虚知道了诺儿的门派是寂照庵,派人打听之后,却发现庵中从无此人。

这让何太虚颇为不解,便更坚定了找到夏一诺,用骗,那怕用强也要知道诺儿的所有秘密。

十几天过去了,大船已在海中往返了两个来回运送粮食,巨龙还未出现,汤不世等的不耐烦了。

想自己一个当当城主,在这孤岛中没有美食美酒,没有美女相伴,岂不是虚度光阴!

唯一的美女,诺儿,是雷楔的徒弟,自己也不能造次。

耐着性子等了这么多天,汤不世感觉真的非常无趣。

更无奈得是,雷楔也表现出了要回去的意思。

汤不世找来李玉商量,李玉也看出来雷楔要回去的意思,强留肯定留不住,许以重金吧,人家看不上,许以灵药吧,自己又没有。

汤不世说道:“我把这几年攒的灵药全许给他了,你想办法吧。”

雷楔一走,屠龙的事,肯定没有希望了,汤不世可不想待在此处送死,让李玉想办法。

副统领李玉认为等不来巨龙更好,正好他们回去,可以让先圣来此杀龙。

但是,他看不惯雷楔名门正派的那个傲劲儿,想到他要借正义之名窃取教中灵药金石,更加气愤。

想骗他多留几日,万一巨龙来了能煞煞他的威风才好,反正他打死巨龙也可以让先圣出手抢回,打不过,让白歌讴带自己跑掉便是。

于是,李玉命人寻来两块木板,刻上几个字,过火之后扔于海中,再假意捞上来,故作惊喜的说道:

“雷仙尊,雷仙尊,吉兆啊!今日有人在海中找到一副对联,恐是上天预示仙尊要在此地升仙了啊!”

雷楔抬眼观看,只见两块木头被火烧成炭色,但却未烧尽,木上刻有金字,“浪花逐浪浪排滔天,雷楔鸣雷雷尊惊世。”

雷楔看到,果然大喜,当宝贝似的接了过来。

李玉在边上煽情蛊惑:“此地叫浪花岛,相传是没有的,上古时期,一座天境仙山落到此才形成此岛,却一直不见有仙人来住,原是为雷仙尊搭的法台啊。”

汤不世看着李玉这么能扯,差点没笑出声来,也煞有介事的说道:“恩,我也听闻过,今天得见此联,不由得不信了,雷仙尊,这对联中有仙尊大名还有岛名,我看这传说十有八九是真的。就算是不能在此升仙,也隐寓您在此屠龙惊世啊!”

事情是夏一诺办得,用别人李玉不放心,怕什么时候捅到雷楔那里,引他大怒。

此时夏一诺听着两人面不红,心不惊的扯谎,心中暗自惊叹,自己还是太嫩,太单纯了。

雷楔终于被安抚住了。

汤不世却等得焦躁不安,动起了邪念,难道自己堂堂城主的尊贵身份,还不如十个娃娃吗?

汤不世命人将一个娃娃偷偷扔进了海中,等了一天还是没有动静。

汤不世急不可待的命人将几个娃娃偷偷带到岛边悬崖下,吩咐道:“让几个娃娃轮流大声哭!”又过一天,还没动静。

第二天,汤不世大着胆子,亲自站在悬崖边,可是却没听到一点儿哭声,着人下去问。原来是孩子们哭声太小了。

第三天,汤不世发了恨心,大骂属下,命令道:“煮沸开水,淋在他们身上,这点动静,我都听不到,何况是海底的龙!”

不久之后,站在悬崖顶的汤不世,如愿听到了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脸上才露出一点笑容。

远远眺望,只见海中浪花翻滚,却不见有什么龙出现,枯等良久,只得悻悻而归。

是夜,声声雷鸣,一声龙吟传来,响彻夜空。

众人惊醒,纷纷躲入陶土缸中。

汤不世大喜,蹲在缸中,竖耳倾听,等待雷楔出手。

雷楔听闻龙吟不敢马虎,顿时升出灵力护壁,将周身罩住,走出营帐,只见一只鹿角、驼首、灯笼般眼睛的十丈巨龙,翻腾于头顶乌云闪电之间。

咔嚓一声巨响,一条闪电劈下,一座的营帐顿时着了火。

夏一诺也躲在缸中,升出一道灵力偷偷观瞧。

只见雷楔本体握着一只宝剑,他的灵虚高有三丈开外,人形灵虚一只手拿着一只楔子般的兵器,一只手拿一只锣或镜子般的兵器,两件兵器一碰,一道粗粗的闪电伴着巨响向巨龙射去。

巨龙被闪电击中微微一抖,身体上冒起一道火苗。

巨龙盯着雷楔,龙须倒卷吸气,雷楔大喊:“龙啸要来啦!”

大家纷纷将伸出的头躲进缸中,盖上盖子。

片刻之后,一声犹如响在脑中的长啸传来,震得夏一诺脑中嗡嗡作响,头晕眼花,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脑内仿佛有一道烈火烧起,追着他的灵力焚烧。

他马上念起佛经稳住心神,果然起到了作用,灵魂不在有灼烧感。

待长啸过后,他手中点起一只香,探出头来,只听喊杀声四起。

周围屠龙勇士们,纷纷从缸里跳了出来,向巨龙搭弓射箭,雷楔的灵虚不断向空中发射闪电。

场面是热闹,但好像对巨龙的威胁并不是太大。

火把不断的点起,将营地照亮,天空中不断有闪电劈下,将天空也照亮了起来。

只见乌云之中,一只青色巨龙的身体时隐时现,不住游走。

夏一诺在人群中寻找诺儿的身形,希望她没有危险。

何太虚此时已撑起护罩,站在汤不世和诺儿身前,手持宝剑,看向空中。

空中巨龙仿佛被雷楔的闪电击怒了,一声咆哮之后飞转直下,向他冲去,原在身上被闪电击出的火苗,此时已熄灭。

雷楔见自己的闪电攻击对巨龙伤害不大,心中不解,平常一道闪电可将巨石击碎,大树拦腰而断,为何打中这巨龙,好像却如蚊子咬大象一般。

巨龙向雷楔飞去,他马上撑住护罩,执剑于胸。

巨龙嘴中向他射出一条闪电,雷楔灵虚手上拿的那只铜镜一般的兵器翻向空中,顶着闪电一横,那道闪电就被反射到了一旁。

巨龙此时来到雷楔眼前,张开巨嘴向下咬去,却咬在他的护罩上,无法闭合。

众勇士一看巨龙飞身而下,马上将准备好的巨网机关打开,巨网从下而上,将巨龙笼住,勇士们见此,纷纷拿着兵器,向巨龙冲来。

刀枪砍在巨龙的鳞片上只擦出一片火花,造不成更大的伤害,有几个胆子大的,向龙头龙嘴砍去。

那巨龙向后一缩,一个翻腾,巨尾横扫,将身边勇士就全部打飞了。

一排勇士被巨龙身体压住,顿时口吐鲜血而死。

汤不世在何太虚身后大喊道:“龙首,龙首无鳞,射箭!”

勇士们没有被巨龙的身形吓倒,对网中的巨龙纷纷射箭。

巨龙头部中了两箭,便将身体盘起,将头隐在身形之中,仍由箭雨打在身上,用尾巴不停扫动攻击。

汤不世见到大喜,喊道:“泼油!烧死它!”

勇士们将准备好的火油桶提了出来,纷纷浇到巨龙身上。

一只火箭穿人而过,射到巨龙身上,烈火腾空而起,将周围一下点亮,映照出周围人们的笑脸。

第208章 凶龙恶妪

烈火中的巨龙身形翻动起来,显然是怕火焰的灼热,但是巨龙还未死去,网龙的绳子却被纷纷烧断。

此时,夏一诺手握的香头,烫到了指缝,他马上大叫:“一炷香的时间到啦!”

勇士们却沉浸在看似胜利的喜悦中,没人躲避,何太虚听到后,马上跳入身前缸中。

只见此时的巨龙带着火焰,冲天而起,又冲回地面,对着地面上的众勇士,横冲直撞,又抓又咬。

火焰巨龙,开始了愤怒的杀戮。

一只大尾巴,有若一只巨大的长柄砍刀四面横扫,勇士们碰之,立即身首异处。

火龙,将所过之处的地面和勇士点燃,一个来不急躲避的勇士,被龙爪按住,胸骨被踏扁,喊都没喊出来,就死去了。

火龙身形庞大,但行动速度却不慢,追到一人,咬掉了他的上半身,也咬断了他手中的半截长刀。

龙唇微微一动,将断刀呲了出来,一仰脖子,把那个勇士生生吞下。

一道闪电射来,打中了龙头。

那巨龙,龙须一卷,对着一直在向自己头部射闪电的雷楔,吸起气来。

夏一诺知道,龙啸又要来了,他马上坐进缸中,盖上盖子,默念佛经。

龙啸如期而至,提前有了准备,夏一诺这次没有感觉到非常不适,挨过长长的龙啸,他点燃一根香夹在手指中,又把头探了出去。

五百多人,没有顶住巨龙一时半刻,就全军覆没了,只有几个灵机的勇士,跳进缸中才得避过。

雷楔和巨龙战在了一处,互射闪电。

但是,一人一龙却谁也伤不了谁。

巨龙凭借着蛮横的身体,硬接宝剑和闪电,雷楔灵虚凭着手中铜镜反射闪电,护罩顶住龙爪龙尾。

打了两炷香的时间,巨龙身上的火都灭了,也看不出个胜负。

钟天柱走出了陶土缸,来到夏一诺身边蹲下。

“我看这巨龙是杀不成了,刀枪不入,水火不浸!人家也是玩闪电的,不怕雷楔啊。”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我看明白了,它就四招闪电、抓咬、尾巴、龙啸,除了头部没有鳞片怕刀剑,也没找到它的弱点。”

巨龙烦躁起来,加快了攻击的频率,但也破不了雷楔的护罩,许久之后,巨龙向空中飞去,长吟一声,消失在夜空中。

活着的人都走了出来,望着巨龙消失的方向眺望,见其许久不再回来,纷纷垂头丧气的坐在原地。

何太虚向雷楔跑去,夏一诺见时机刚好,虽不是小姑娘记忆刚刚苏醒的头一天,但也不妨一试。

他飞身到诺儿身边,掏出空药瓶,在她鼻子前一晃,问道:“还记得这个味道吗?”

诺儿横眉怒目的说道:“你是谁?!怎么有我贵门的医伤良药?”

夏一诺才想到龙化寺中,何太虚拿出过医蜂毒的灵药,也是这个味道,顿时明白这一招也是无用的。

他看看何太虚还在和雷楔说话,对诺儿说道:“曾经,这是你认为幸福的味道,是你能记得的唯一。”

诺儿若有所思的看着异容的夏一诺,黯然说道:“我记得的唯一?你是谁?”

“黑蛋。”夏一诺怕事情不对,暴露身份,没有说夏一诺这个名字。

“黑蛋?对不起,我被魔教伤害后,得了失忆症,不记得了。”

何太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诺儿。。。”

夏一诺失落的摇摇头,只得转身离开,这个办法还是没能唤回小姑娘的记忆。

并且这个闻药瓶的办法,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唯一能用确定的事情是,香魂或许也在骗自己。

何太虚望着夏一诺离开的背影,问小姑娘:“诺儿,你认识那个人?”

失忆的尉迟玥,怎么可能认出异过容的夏一诺,即使她感觉此人可能认识自己,也不会贸然相信一个望海国打扮的男人。

在何太虚对她百般呵护,嘘寒问暖的前提下,她怯弱胆小的十四岁心智,更愿意相信身边这位伪善的师兄。

她微微一笑说道:“认错人了吧。”

为了不引起何太虚注意,他放弃了用舞葬花劈雨剑法,相认的想法,更何况自己也没有剑。

夏一诺在残破的营地和死尸中寻找起来,他希望能找到一把中原宝剑。

当路过一把插在地上的古朴长刀时。他想到,刚才看到好像有人拿它刺过一下龙身,似乎好像还刺了进去,不然巨龙也不会一下翻身回来,将这个用刀的勇士拍死。

夏一诺将刀拾起,只见刀身上刻着两个字,“惊梦”。

没有找到中原长剑,就无法舞葬花劈雨剑给诺儿看。

钟天柱对着回来情绪低落的夏一诺说道:“这是你在屠龙堂救出的失忆小姑娘吗?身形虽差不多,但我记得她面带红斑来着。”

夏一诺不想说话,轻轻摇摇头,坐在地上捋着思绪,小姑娘到底在哪里?

诺儿被袁稀志伤害后失忆是巧合吗?诺儿若是失忆的小姑娘,她脸上的红斑哪里去了?贵门给她治好得?为何他不肯给别人治?小姑娘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问题很多,却没有一点可以证明诺儿就是小姑娘,自己若是找不回她的记忆,她就真是小姑娘,也肯定不会跟着自己走。

夏一诺恨不得把何太虚砍死,强行抢走诺儿,问个明白。

他把长剑举在眼前,雪亮的剑身映出他的相貌,他对着剑身中的自己说道:“难道是因为异容了么?”

自己现在肯定是打不过何太虚的,这个自知之明,他有。

他将长剑插在后背上,开始思考别的办法。

郭威!这个名字又出现在脑海中,他是肯定在场的人,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

但是他藏于贵门中,我即使找到他,又如何让他道出实情啊。

夏一诺的失落情绪,同岛上的众勇士一般无二。

没能杀死巨龙,浪花岛上的众人,垂头丧气的收拾完毕,乘船返回了望京城。

回到城中才知道,那夜,巨龙飞走之后,在海边的临海城,肆虐报复了一番,将城中木制建筑统统烧毁,龙啸数声,将城中居民杀的干干净净。

屠龙,被望海国禁止了。

大名王和城主们听完了汤不世的描述,认为巨龙无法杀死,反而会将其激怒,引来屠城。

雷楔留下了何太虚和诺儿,一个人灰溜溜的御剑返回了贵门,一众屠龙勇士死的死,残的残,活着的回到了各自城中。

先圣听闻后,抚摸着自己的三支巨头箭羽,笑道:“蠢才,普通的刀剑怎能击破坚硬的龙鳞,也好,碍事无用的东西都走了,我们独享巨龙吧,哈哈。”

李玉安排先圣、蛙蛙、屠龙尊者秘密前往浪花岛屠龙,他是不敢再去了,并且也走不开,齐志明突然重病,危在旦夕。

他让夏一诺回天雄城送信,请教主派人来医治齐志明,夏一诺却想和先圣一起去浪花岛,两人正在说话之时。

一个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老妇求见,说自己有良药一剂,可救驸马之命。

李玉恭敬的请她进来,夏一诺一眼便认出她是控制结衣那个怪人。

李玉问道:“驸马得急症,未曾公开征医访药,你如何得知的呢?”

那老妇笑着说道:“他的病,是我下的毒,自然知道。”

李玉大惊说道:“好你一个恶毒老妪,来人,给我将她抓起来。”

家丁上前,欲将其拿下,老妇将帽兜掀开,一张满是溃烂生疮的脸露了出来。

她缓缓说道:“你若不想他变得和我一样,最好带我去见他一面。咳咳。”

家丁见到此脸纷纷皱眉,有一个还哇哇直吐,没人敢上前拿她。

李玉害怕传染,掩住口鼻,看看夏一诺说道:“我告诉你,府中尽是武功高手,你休想猖狂。”

老妇呵呵一笑,说道:“我若会武功,早就打上门来了,还会用此自残手段么?你也一道去,我们三人说上几句话,你便明白了。不然你就等着给驸马爷收尸吧。”

夏一诺观察这怪人多日,知道她不会修灵,没有任何危险,冲李玉点点头。

李玉将这老妇带到齐志明房中,摒退众人,只留下夏一诺在一旁保护。

那老妇腿脚一瘸一拐,来到屋中马上寻了个椅子坐下,咳喘不停。吐出一口血,殷虹了手帕,待顺平了气,缓缓说道:

“夏雨停,你起来看看,我是谁?”

齐志明多日高烧不退,皮肤出了许多麻点,人已瘦下去一圈,李玉怕被传染不敢过去。

夏一诺却还有几日就要兽化,到时任何病毒都将被魔种吃掉,他上前将齐志明扶坐而起。

齐志明觑眼看了半天,摇摇头说道:“我认不出。”

老妇用刚卡过血痰的喉咙,挤出如拉据般的刺耳笑声,说道:“哈哈,别说你了,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我是春十三。”

在场三个男人皆大吃一惊,李玉掩着口鼻向前走出一步,细细观瞧,马上对外喊道:“来人!”

齐志明却说道:“等等,我想到听她说什么?”

李玉明显非常不安,对齐志明说道:“春十三比你岁数还小,怎么会如这烂脸的老妪,必是骗子,来人!”

齐志明挥手驱赶走进来的家丁,说道:“我之将死,听听无妨。”

夏一诺知道自己的母亲叫春十三,却没有印象,此时听闻此人是自己的母亲,也是大吃一惊。

春十三说道:“你知道自己将死就好,你抛妻弃子,改名换姓,攀附权贵,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齐志明低下了头,心中愧疚不已,春十三指着李玉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你听吗?因为他当年侮辱过我,怕你知道。”

李玉马上辩解道:“我那时不知道你是他的妻子,齐将军,事情过去多年,我一直心中愧疚,想告诉你,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啊!”

齐志明手指李玉,也是太过虚弱,不然早就跳起打过去了,他无力的对春十三说道:“十三娘,我年年托他给家中送信,却一封回信也没有,他说你们都搬走了!我对不起你,让你受了委屈,你怎会落得这般模样?”

春十三,凄凄惨惨的说起当年往事。

第209章 知书达理的春十三

十四年前,黑蛋才满一岁。

当爹的夏雨停在家中只知看书,诸事不管,当爷爷的夏霓耀瘫在床上咳嗽不断,里里外外全是春十三一人打理。

虽说家中不富余,但是上上下下十分干净整洁,一日三餐虽无大鱼大肉,几个小菜也精致可口。

一家人饭毕,两个男人把碗一推,春十三抱着年幼的黑蛋,胡乱扒两口剩菜剩饭就算吃过了。

她知道家里的两个男人都有本事的人。

夏爷爷混迹江湖多年,得罪了某人,才被迫回家过起隐士生活,但是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没有他想不到的主意,是村中人人尊敬的智者。

自己的男人更是人中龙凤,能文能武,心中有天大的抱负,不肖说于俗人,但和自己说过。

春十三心甘情愿的为他们付出,她相信有一天,自己的男人一定能实现梦想,大展宏图。

至于自己受点委屈劳累,何足道哉,出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自然应该是举案齐眉,做个贤惠的妻子。

对于那些斗字识不了一筐的村民,嘲笑自己丈夫痴傻,更是不值一顾,一笑了之。

那一日,收拾了碗筷,春十三在房中哄睡黑蛋,夏雨停又要去陆家书院借书,春十三嘱咐他早些回来,开始操持家务。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前来寻找夏雨停,春十三捋了一下自己额的发丝,端庄礼貌的说道:“夫君去了陆家书院,请仙长去那里寻他吧。”

那道士便是李玉,他见春十三美丽动人,温婉善良,起了歹心,说道:“贫道不识,还请嫂夫人带为引路。”

春十三没有多想,带着李玉前往,路过一片庄稼地,李玉从背后将春十三抱住,撒上一包迷粉,将她拖了进去。

随后,李玉独自一人出来,前往了陆家书院,路上遇到了夏雨停,道貌岸然的问了一句:

“你可想明白了一统二字。”

夏雨停思考一年,已悟出一统二字的意思,认为只有以战止战,将三国一统,才能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将士们才不会为了一城一地的争夺而枉费性命。

他自认,已习得兵法大成,说道:“想明白了,但仍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还望仙长提点。”

李玉微微一笑,神秘的说道:“你去家中收拾一下,随我来就是了。”

夏雨停跑回家中,辞别了父亲,亲了一下襁褓中的黑蛋,久久未见春十三回来,便给她留书一封,匆匆忙忙赶向村口找李玉去了。

夏霓耀腿脚不便,无法留住突然要走的儿子,一拳捶在床上,痛骂书中尽是害人的道理!一把火烧了所有的书。

春十三失魂落魄的走了回来,看到夏雨停留下的书信,失声痛哭,但知道自己丈夫是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去了,安静的收起信,咬咬牙,照旧做着家务。

时间一晃,六个月过去了,春十三大着肚子接到了夏雨停的第一封信。

信中说:他已在望海国落脚,准备和长生教李玉道长,干一番大事业,让春十三不必挂念,三年之内必将重聚。

春十三将信读给夏爷爷听,夏爷爷听到长生教是又气又恨,说自己咳嗽腿瘸均是长生教所害。

春十三听闻后,心中急切,想到那日被侮辱也应该是长生教的人,唯恐夏雨停安危,挺着大肚子辞别了夏爷爷。

紧紧抱过黑蛋,将他放回爷爷的身边,坚定的转身离去,前往望海国找寻丈夫。

来送信的人是长生教教众,李玉嘱咐他,只可送信,绝不能将夏雨停的行踪说出去,以免影响计划,谁知道夏雨停在信中提到了此事。

送信人自然不会告诉她夏雨停在望京城里,也不会带她前往。

春十三只得独自一人向北而去,打算从浑河坐船到北道城,进入望海国,由于两国被飞龙珠树林隔开,这是最近的道路,一个月内就能到了。

谁知,此行无比坎坷艰难。

先遇两国交战,春十三在龙江县和浑河渡口龙盘渡耽误了两个月,花光了银两。

待望海国雪狼国撤走,她坐船于江中又遇到了翻船,抱着块木板一路漂到雪狼国。

在浑河边,她受凉宫缩,提前生产了。

她做出了艰难的选择,决定留下孩子,这孩子虽然是李玉的种,但,孩子没有错。

最终她在河边说服了自己,想将孩子作为证据,带给夏雨停,让他远离李玉,远离长生教。

附近的村民救了她们母子,她在河中受了凉,足足在村中养了半年才恢复,身上无钱,为了表达感谢,帮村民种了一季粮食才出发。

村民将她母子送到北道城,她便开始打听夏雨停,谁知道夏雨停已经做了人家的干儿子,改名叫了齐志明。

她为寻找丈夫自己动手养活自己,边找人,边以缝洗衣服为生。

终于攒下几个钱,她带着女儿,来到了望京城,一样没有人听说过夏雨停。

她只得边干边走,一路打听到最南边的海苔城,同样没有消息。

此时,女儿已经一岁半了,她一直管女儿叫娃娃。

娃娃很乖很少哭闹,她本来不喜欢这个李玉的种,但是相依为命,日久生情,对娃娃也产生了强烈的母爱和责任感,还用破布头做了个布娃娃哄逗她。

春十三看着怀中,可爱的娃娃,决定放弃了,打算回到飞龙国去,守着一儿一女过踏实日子。

又一路边洗边干,用了一年多来到望京城,没想到赶上夏雨停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公主。

她冲着夏雨停大叫,可是却淹没在欢庆的锣鼓与爆竹声中,她自信没有看错,那就是两年多来自己苦苦寻找的丈夫。

日夜操劳和沉重的打击,让春十三病倒了,一同洗衣的妇女劝她把娃娃卖掉。

这样可以治病,也可以让娃娃活下去,她倔强的拒绝了。

熬到病好,她认为必须要去找夏雨停问个明白,自己给夏家当牛做马,忍气吞声,夏雨停为什么要如此对她。

到驸马府门口找人,被当作花痴赶开,又在衙门口喊冤,也被赶了出来。

状告当今掌兵权的驸马已婚,还抛妻弃子,这样的案子谁敢接?

春十三想明白了这一点,绝望之下,她懂得了必须用钱买通些人,才能见到夏雨停,但是凭一个洗衣女的收入,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她决定首先要赚钱。

望海国皮肉生意非常好做,她一狠心带着娃娃堕入红尘,以她的美貌和自小琴棋书画的熏陶,走这条路一点也不费力。

没多久,便让这个山海之国的男人们,折服在自己的罗裙下。

此时,她感觉到娃娃长大了,懂事了,她不想让娃娃知道自己做的什么事情,以后也走上自己这条路。

她决定将娃娃交给一户普通人家寄养,让她过一段普通人的生活,然后再接回来。

跟在妈妈左右的小尾巴娃娃,怎么可能说分开就分开,即便乖巧懂事,也还是个四岁的女娃娃。

春十三咬了咬牙,开始对娃娃百般刁难,非打即骂,还告诉娃娃,她其实是叫蛙蛙。她的名字是因为妈妈生她时看到一只青蛙,随便起的,让她彻底恨自己。

联系好一处城外村中的善良人家,春十三将娃娃抛之野外,告诉娃娃:“你不该来到这个世界,妈妈讨厌你,不要你了。”

转身离去后,却独自躲在树后咬唇哭泣,等到那户人家将娃娃捡到抱走,她的心在那时坚硬了起来,只剩下了恨。

过了几天,那户人家传来消息,娃娃想念春十三,独自出去寻找,走失了,春十三将恨变成了仇,直指夏雨停。

她疯狂地寻找娃娃,但是一无所获。

最后,她只剩下一个念头,要让夏雨停这个抛妻弃子,攀附高枝的无耻浑蛋,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在找娃娃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卖身葬父母的小女孩,此时的春十三已经三十岁了,无论如何保养,皮肤和身体也开始皱褶下垂,她从恩客的数量上,已经应证了这点。

她买下了这个比娃娃大些的女孩子,开始调教她,并给灌输知恩图报的思想,让她认为自己受了天大的恩情,今生今世也无法偿还。最常说的一句话是:

“我出卖我的肉体,帮你安葬父母,你要怎么报答我?”

这个女孩便是结衣,她不知道如何回报,这个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帮了自己的女人。

这个女人出卖自己的身体,给自己的父母风光厚葬,还让自己过得衣食无忧,她感觉为春十三做什么都不为过,哪怕是死。

春十三不知道如何杀人,她不会武功也不懂下毒,只从老酒姬哪里知道,做皮肉生意一定要防脏病。

有的脏病足以致命,她想到了用结衣招来齐志明,将脏病传染给他,让他在病痛和溃烂中死去,这个解恨的复仇办法。

她开始接触这类人,偷偷的接济他们,观察哪种脏病死的最惨最痛苦。

终于,让她寻到一种,男人得之全身溃烂麻痒,要历经三个月烂到骨头才能死去。

这种病三个月内男人必死,女人却很慢,要几年才行。为将脏病保留下去,她不得不亲自作为介媒,开始承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多年全身的麻痒和溃烂,让春十三从没睡过一个好觉,稍稍打个瞌睡就会被痒醒疼醒。

因此,她一年四季里都戴着厚厚的手套,生怕自己睡着后,抓挠下一块肉来。

就在长年的非人折磨中,她衰老的很快,身体几近枯骨,病毒已经感染了她全身的器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第210章 一家相认

“事情就是这样,你听明白了吗?”老妇很吃力才说完,中间又咳了两次血痰,却如释重负的微笑了起来。

李玉惊恐的问道:“我呢?你对我下了什么毒?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我拿你当个畜生,根本没考虑过你。”

明明是一句骂人的话,现下听来,却让李玉感觉无比欣慰。

他刚张嘴准备喊人,突然感觉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只长刀穿胸而过,回头望去,只见白歌讴满脸愤怒,持刀而立。

不解的问道:“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随着刀从胸中抽去,他到死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在白歌讴的刀下。

夏雨停见白歌讴跪了下来,冲春十三喊了一声:“娘!”

春十三也是莫名其妙,自己家的黑蛋应该只有十四岁,面前这个跪着的人至少有三十多岁了。春十三道:“我儿今年才十四岁。”

“娘,我已经十五了。”

夏一诺描述了城边村老屋的位置,还有家里物件的摆设,甚至家中老木箱里面的右角上刻个“春”字,都说了出来。

那是春十三当年的陪嫁,她如何不记得,她展开双臂马上又有收了回去,生怕儿子嫌弃自己的脏病。

没想夏一诺一下扑到自己怀中,哭道:“娘,儿子不嫌弃你的病,儿子一定给你治好。”

春十三抚摸着这个大儿子的头,欣慰的说道:“不用了,娘能在临死前看你一眼,已经很满足了。你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夏一诺大略讲了一下原由,春十三轻轻哭道:“都是娘不好,让你受苦了。”

夏雨停插话道:“不,都怪我,十三娘,黑蛋,都是我的错。”

两人根本没有理他,一直沉浸在母子重逢的喜悦当中。

良久之后,春十三说道:“夏雨停!你让我当着儿子,说出了这许多没脸见人的丑事恶事!看到我这恶心的面容,我更加恨你。儿子以后想起娘亲,永远都是这副丑陋模样,你让我如何对的起这苦命的儿子啊。”说完又哭了起来。

夏一诺想到了蛙蛙,安慰道:“娘,蛙蛙现在也在望海国,你要不要见一下?”

“什么?娃娃还活着?”

“是的,她当年被一位。。。老人家救走了,做了他的徒弟。”夏一诺不想让春十三知道蛙蛙跟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一起,怕她担心。

春十三纠结了一阵,悲伤的说道:“算了,知道她过的好就够了,我不想让见到我这副模样,又何必难为她来认我思念我,还是让她继续恨我怨我吧。”

母子两人相搀,走出房间,夏雨停无力挽留,也无脸挽留,只得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他两人离去,流着悔恨的泪水。

“儿子,不要怕,娘这个病不会传染你的。”

“娘,儿子不怕,儿子有神功护体,什么病都不怕。娘,您小心门坎。”

对话平淡自然,却温馨暧人,让夏雨停不禁悔恨得心脑如焚,难道自己做错了么?想法又错了么?妻子儿子都不理解自己,一统不能救世,还能靠什么?

长生真言:家,是承载人记忆最多的地方,那怕走的再久,再远。岁数越大越会梦到自己儿时在家中的情形。

魂,从生下来,就被留在了那里一分。

夏一诺扶着春十三回到了东京惹,春十三说自己的病,叫烂疱疣,若及时治疗还能控制,但病入骨髓已无药可医。

夏一诺却不这么想,他知道天雄城刑修凡的手里有药可医,他拿着李玉死前写好的书信,连夜赶赴到了天雄城。

刑修凡拿到密信,寻思良久,说道:“勾师尊调停进展不利,飞龙国已经起兵十万而来,齐志明非救不可,让他病好后带兵袭扰粮道,这重生再造丸只有一颗了,你速去给他服下,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夏一诺没有寻问还有一颗被谁吃了,他知道刑修凡也未必会说。

返回到东京惹,将药托于春十三的眼前。

春十三道:“既然这药如此神奇,你还是自己留下吧。娘真的累了,最后的心愿,只是看着夏雨停饱受折磨死在我面前。你去将他捉来,我们一道去找你爷爷。”

夏一诺买了一辆大车拉上了春十三、夏雨停和香魂,向秋田县而去。

本是一家人团圆的时刻,但大车内却死气沉沉,两个病入膏肓的人彼此看着,一个雄心已死,一个夙愿已了,都已是生无可恋,再无活下去的欲望。

香魂粘着夏一诺问这问那,夏一诺用仙术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变换外貌,香魂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夏一诺,深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夏一诺自然是不知道这个六岁的孩子心里想着什么,但喜欢她叽叽喳喳的说话,不然这一路,实在是太压抑了。

他问香魂,诺儿有失忆症,为什么对自己说没有,香魂眨眨眼睛说,自己没发现啊。

夏一诺一想也是,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把事情了解得十分透彻,落下一些也是正常的。

他拿回了香魂的卖身契,想让香魂回到自己家中,但香魂却不愿意,死活要跟着他。

一天的时间,赶到了秋田县,夏爷爷的住处。

夏爷爷见到如自己年纪一般,满脸溃烂的春十三,用藤条狠狠的抽打了夏雨停,老泪纵横的自责,说夏家对不起春十三。

夏一诺向爷爷说了有重生再造丸可以救春十三,爷爷也对她劝慰一番,希望她吃下。

春十三却对生死已经释怀,只剩下看着夏雨停痛苦的死去,这个愿望。

夏一诺想到当初吴神御说过,食下魔种,可以减少人的寿命,也没再劝。

爷爷听闻点点头,想到若是当了兽化鬼,还不如死了舒坦,也就作罢了。

两人研究起回国的计划。屋子不大,夏雨停听到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一万五千人坐船逃跑,是不可能的,一只捕鱼民船最多能载三十人,再多就有倾覆的危险。

他还是建议走百里画廊,那是最近的路,也是当年把人劫掠过来的路,只要在山谷之间修起一个寨子,就能阻挡望海国的骑兵。

夏爷爷问道,百多里路吃什么?修寨子不会被人发现吗?修好了谁又来守?烧了飞龙珠树林不等于谁都知道有人要从此通过吗?

夏雨停被问的哑口无言。

现在望海国粮食非常紧张,秋田县已经实行了军管配给制,百姓一天两顿饭,一顿一碗清米粥,都是集中在一起吃,家里没有一点余粮。

至于修寨子和守寨子都需要人,谁来做?

他发现自己还没有从望海国驸马的身份中走出来,还以为自己是个兵权在握的大将军,不再搭话,躺在床上反思自己这十四年来的所作所为。

夏雨停被儿子抓来时非常配合,一点儿也没有反抗。龙灾一闹,望海国全国遭到重创,自己有生之年,靠望海国一统之梦再无希望。

他知道自己已无药可医,自己做过那些损阴德的事情,能死在家人身边,见自己的儿子一面,已经很满足很幸运了。

夏爷爷却不甘心,他依然在想着万民回国的事情,如果能把春十三带回老家安葬在祖坟中,不让她做个孤魂野鬼,是能对她做的最后补偿。

夏爷爷把这个想法和夏一诺说完。

夏一诺手中握着药丸,点点头,如果不能救母亲,能把母亲安葬回故乡,也算自己尽了作儿子的最后一番孝心。

娘说过,走了这么久这么远,才明白家才是最好地方。

他还有两个想法,第一,现在齐志明在自己手里,比杀死他,对飞龙国百姓逃回国更有利,自己必须利用起来。

第二,想让蛙蛙理解到春十三当年的苦衷,让春十三再见她一面,那么春十三即便是死去,也能瞑目了。

想到这里,夏一诺对夏雨停说道:“你如果就这样死去,我们夏家会永远被人咒骂唾弃,如果你能将这些乡亲救回飞龙国,不想和娘死在异乡,你就跟我回去。”

夏雨停说:“一副朽烂腐肉,若还能启到一些作用,能对家人和乡亲们做出一些偿还,我什么都愿意做。”

夏一诺想到前几日到浪花岛上那番破败景象,说道:“你去求大名王,让这一万五千的飞龙国百姓重建浪花岛,我们就能借机出海了。”

夏爷爷和夏雨停听闻,皆感觉此法可以,只是如果大名王不准,或安排去重建临海城,便对逃跑没有任何意义了,只能让夏雨停回去尽力说服大名王。

夏一诺带着夏雨停离开了秋田县,重新返回到驸马府,让钟天柱盯着他。独自驾船前往了浪花岛,他不认为自己能劝动蛙蛙离开先圣,但是至少能把她骗回秋田县见一面春十三。

第211章 再遇老神仙

夏一诺本想花银子顾人出海,但是望海国出了屠龙禁令的同时,将浪花岛也划为了禁区,无人敢去,他只能偷船出海。

出了海,夏一诺才知道,海中行船没有那么简单,明明只有两个多时辰的海路,自己行了半日也没有看到浪花岛。

他知道自己迷路了。

这点让他想到,万民坐船回国,并不容易,如果不会驾船,没有海中行船的知识,等于是自杀。

他不禁后悔没有偷船时把船家也绑了来,像这样被太阳烤着,在海里随风漂着,真不知道会漂到哪里。

第一天晚上,夏一诺躺在摇曳不定的船中,看着璀璨星空,感觉到了孤独,想着如此美好的夜空,要是和小姑娘一起,该有多美好。她也许也在一处和自己欣赏着同一片星空吧,一个人好孤独。

美丽的景色可以转变人的心情,夏一诺暂时忘记了迷路的烦恼,开始看着夜空回想这一年多的经厉。

他突然感觉一个人静下来思考,并不能叫孤独,反而是一种难得的机会,甚至可以说是享受。

接下的每个夜晚,他都给自己留些时间,不再淬灵,不再驾船,而是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在浩瀚无垠的苍茫大海中思考。

他发现这一年里,自己忙得快不认识自己了,甚至连自己的相貌都放弃了,黑蛋不再是黑蛋,变成了夏一诺,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孤独寂寞,本来是居高位之人才有的感受,夏一诺能有体会一次的机会来之不易。

他还是不相信命运,不认为一切皆有定数。

他不相信长生真言上的话:“因果便是因果,无法逆转,当初做出选择的那一刻,早已决定了日后的结果。”

但是他领悟了别的道理。

孤独,不在于你身边是否有人相伴,而在于你心中是不是还有希望。当希望之火燃烧的时候,哪怕是众叛亲离,一个人也不会放弃,如果人生没有了希望,哪怕身边人山人海,也会感觉到孤独。

夏一诺心中当然有希望,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禁对着大海和天空吼了几声。

嗓子发干,他才想起漂了三天,淡水喝完了,他尝试着喝了一口海水,苦涩难当,无法下咽,只得放弃了。

第五天,他已经被渴得晕迷了一次,真希望能下一场大雨,让自己喝个痛快。

第六天,他终于把如何控帆研究明白了,但是在海中没有路,没有任何参照,也只能向着太阳月亮落下的方向行船。

晚上,他背对着圆圆的月亮,瘫在船尾的舵上,望着前方的一片黑暗,心道:

“没想到我夏一诺自视聪明,最后却渴死在海里,连一抔黄土,一块墓碑都没有。葬身鱼腹?好不甘心啊!小姑娘你在哪里,到底是不是诺儿啊?”

蓝蝶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飞出来过几次,在高空中寻找陆地也没找到,它没有抱怨,没有责怪,也没有气馁,欣赏赞叹了一番海洋之美,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夏一诺感觉到,今夜若是再喝不到水,必将死去,把蓝蝶叫了出来,向它道歉道别。

蓝蝶说道:“没什么,我不怪你,死前能看到美丽的海洋,死后魂归大海,也不比在花海之中差多少。”

没聊几句,夏一诺又一次陷入晕迷,晕迷前夏一诺想到了老神仙,非常想和他再见一次,求他告诉自己小姑娘在哪里。

果然,才感觉晕迷,那老神仙就出现了。

夏一诺假装高兴的跑上前去。

“老神仙,好久不见,气色还是那么好,感觉您灵力又大增了呢!神仙果然是厉害无比啊!我想死您了。。。”

老神仙抬手制止住他,说道:“停,你应该知道,你怎么求,我也不会告诉她在哪里的。”

夏一诺心中一喜,从老神仙的话中可以判断出来,小姑娘还没死,他马上说道:

“我真是杀不了她啊,你没感觉她很纯真很善良吗?你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能劝说她的,绝对不会让她成一个魔王的。”

老神仙瞪了他一眼说道:“她十三天失忆一次,善恶不定,永远不可能形成自己的人格,会因事而变。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件事的。”

夏一诺倒是奇怪了起来,说道:“难得啊,您找我回回都是这事,这回难道是杀别人?”

“不,这回找你是去救人的,把重生再造丸留给夏雨停,我救你不死,他是你的生父,救自己父亲这事,不为难你吧?”老神仙捋着自己的长胡子,满脸自信的说道。

夏一诺凭空攥了一下自己的皮挎包,心道,怎么不难,他虽然是我生父,但是他做下了对不起乡亲的事情,还做了对不起娘的事情,让我背上十万乡亲性命的包袱,我娘好不容易才让他,死得其所,我救了他,岂不是对不起任何人。

这老神仙,怎么好像和长生教一头的啊,不是杀好人,就是救恶人,难道他就是魔王?装成神仙在这蒙我?

不过,我既然知道了他的目的,看看能不能敲来点好处,或是套出点话来。

想到这里,夏一诺为难的说道:“这个好难啊,重生再造丸就剩下一颗了,救夏雨停有啥用?他改名换姓抛弃了我们,我还想救我娘呢。”

老神仙说道:“救春十三没有任何意义,她死的是心,不是身体。

你想想,她自小学的都是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她在望海国用身体来复仇,心中是多么难受。能看到夏雨停死了,你们都大了,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意义。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她在你面前说了自己那么多丑事,你让她如何面对你活下去?

救了夏雨停!他可以领兵对抗魔族。

你有什么条件,我都会满足你。”

夏一诺听到后,心中愤慨起来:“仇大哥不能对抗魔族吗!

救了夏雨停,他会去断飞龙国的粮道,那长生教岂不是能安然坐定天雄城!

口口声声说对抗魔族,杀魔女!防魔王!哪里有什么魔族的影子,只有魔教——长生教!

我看你们就是一路的!才不帮你。”

夏一诺决定先套套老神仙的话。说道:“我听说失忆症,是由于脑叶中的一部分钙化,才使人失忆的,我想找到小姑娘,将重生再造丸给她食用。”

老神仙眼中一片寒光闪过,瞬间即逝,但被一直观察着他的夏一诺捕捉到了,只听他说道:“你在三个月内未必找得到她。”

夏一诺分析起老神仙的表情和话来,姑且算这些话是真的。

“三个月内”?难道她被下了百日颖毒?被长生教的人?可是勾窃在飞龙城、屠龙尊者在浪花岛啊。天雄城中也没有发现小姑娘一点踪迹呀,看来是有人想害她,将要动手的可能性大些。

脑子转着,夏一诺嘴可没停,紧接着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找不到她!”

老神仙好像自知失言,看着夏一诺说道:“小子,她的事,你别想再从我这得到一个字。你若只是如此兜圈子,我们没的谈了。”

夏一诺心道,这个事,我回头再细想想,感觉这老神仙好像刚才流露出些什么。不过,你既然心术不正,想救那个罪大恶极的夏雨停,还不敢说原因,也别怪我不守信用,做个无信小人。

想到此,夏一诺说道:“仙术能传给我不,你当初升仙把灵根全带走了,我修灵很慢,可有破解之法?”

老神仙摇摇头说道:“太难了,灵力是与生俱来的,很难强求,你若能得到仙药,或许能改善些,但也不会有太大帮助,换个条件吧。”

夏一诺心中想到,你既然自称为神仙,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仙术,到底有多大本事!

便道:“我打算救万民回国,没有合适的办法,你能不能给我出个招?”

老神仙觑起眼睛,说道:“这个条件可以,你救了夏雨停,我帮你万人回到天雄城。”

“那我到了天雄城再给他服药。”

老神仙马上紧张起来说道:“那怎么行?万一路上他死了,不是耽误我的大事。”

“你有什么大事?我帮你不行么?呵呵。”夏一诺调侃道。

老神仙用眼角夹了他一下,说道:“你不信我是吧?”

夏一诺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好吧,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尽量帮你,但你若是不救夏雨停,别怪我对你进行神罚!”老神仙威胁道。

“粮食,我要能够一万五千人吃半年的粮食。”

“不可能!”

“或是一条直通飞龙国的地道。”

“不可能!”

“最好是能让这一万五千人直接飞回天雄城!”

“咱们还是聊聊粮食的事吧。”老神仙无奈的说道。

“足够一万五千人吃半年的粮食。”

老神仙思考良久。

说道:“这样吧,你们不要去天雄城了,你们坐船再向前行,直接到飞龙国腹地,那里有的是粮食。”

“没钱!去抢么?”

“对,劫军粮。”

“让我想想。”夏一诺思考起来。

“时间不多了,你最好快些。”老神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夏一诺问道:“你可以托梦吗?”

“这个容易,只要灵力不特别强的人都行。”

“好,你先托梦给大名王,让他同意夏雨停的建议,将那一万多人尽快送到岛上去,然后再托梦给我,告诉我运粮队的位置,我去埋伏军粮。”

“给大名王可以,给你不行,若行,我何必每次都等你昏迷时,才能出现!”老神仙睁开眼睛无奈的说道。

“为何?”

“大部分人在梦境中只能被动接受,不能思考,一旦主动思考便会醒来,你太爱思考,我以前试过了,刚出现在你梦中,你便醒了。”

“我怎么不记得!”

“没时间了,你们在凤林渡上岸,我托梦运粮军官,给你制造机会劫掠,其它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

“你就不能把他们都迷惑了,先把饭做好,等我们上岸直接吃?”

老神仙没有理他,身形慢慢消散开来。

第212章 化魔

一声响雷,把夏一诺惊醒,睁开眼睛。

有了生的希望,他扶着舵费力的站了起来,眼前不远处一团乌云加着雷鸣闪电飘来,夏一诺顿时高兴起来,他知道有雨水可以喝了,自己有救了。

心道,老神仙还是挺厉害嘛,可以翻云覆雨。

眼看着暴风雨就在不远处,可是风却将他越吹越远,他探了探风向,心道不好,是逆风。忙把帆都降下来绑好,只等着暴风雨能向自己飘来。

还好,浓密的乌云很快向自己追来,夏一诺已经可以闻到雨水的气味了,他闭起眼,大口大口的吸着湿润的水汽。

又一声惊雷,他睁眼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乌云中有只青色巨龙在翻腾游动。

他指天大骂:“老坑货!回回坑你的子孙后代!就不能用一次有人性的方式救我吗!”

雷声,淹没了夏一诺的喊声,轰鸣不断的雷声,有若万马千军奔腾而来,乌云卷着闪电,仿佛一只巨大的黑掌,将夏一诺乘坐的小船抓进了手中。

海面翻滚。

小船,方才还在浪尖上险些倾覆,瞬间又从半空中直直的掉入浪谷,犹如把人头向下扔下悬崖,再用绳子突然拉起。

如此跌宕起伏,让夏一诺感觉自己的蛋蛋,都要从嗓子都跳出来了,不是因为恶心,真是吓的。

就在他感觉自己像马戏班子里的顶碗,被巨浪上上下下玩耍于空中的时候。

头顶一只巨龙的头,张着大嘴从乌云中伸了出来,连他带船一同咬住,船被巨龙一口咬碎,他被巨龙吞下了肚子。

一股强烈的灼伤感,瞬间从皮肤上传进脑海,夏一诺嘱咐蓝蝶不要出来。告诉它,自己被龙吞了。

蓝蝶却还是出来了,变出一只护罩将他包裹了起来。

夏一诺马上感觉轻松了下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尽被腐蚀,只有那皮制挎包和惊梦长刀还挎在身上。

护罩被龙内的胃液侵蚀,不断受到伤害,夏一诺能感觉蓝蝶的灵晶在快速的消耗。

不禁问道:“还能撑多久?”

蓝蝶说道:“不会太久。”

夏一诺与蓝蝶灵力共享,感觉着灵力飞速的消耗着,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道:

“没办法了,我进入嗜血状态,强行兽化吧。不然咱们今天肯定死在它肚子里。你撑好护罩一定要保护好我的挎包!”

“好!”

夏一诺将挎包摘下,放到灵蝶前面,大叫一声,双手握住长刀惊梦,刺向了龙身。

龙身之内没有鳞片保护,瞬间迸出鲜血,夏一诺张嘴吸住。

蓝蝶见他马上翻起了眼白,嘴中似乎有魔种的黑色肉丝刺入龙身,随着眼睛全部变成墨色,兽化开始了!

当夏一诺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浮在海上,蓝蝶飞了出来,说道:“你嗜血状态的兽化可真恐怖!”

夏一诺不记得吸血之后发生过什么,那时他的意识被魔种阻挡着,当初在紫荆关发生过一次,再没敢试,这次有人旁观正好问问,“如何恐怖呢?”

蓝蝶说道:“你月圆时和嗜血时的兽化,根本就是两种完成不同的样子,我想月圆时叫兽化,而嗜血后应该叫魔化了。

魔种从你的嘴中眼中鼻中手中,肩膀胸部肚子几乎是身体各处,钻了出来,吸附在龙身上,贪婪的吸血。

你的手指变成了利刃,插在龙身体里,你的嘴变得很大,牙很长,一直在疯狂的啃噬龙肉。

龙体内的腐蚀溶液对你造成的伤害被你马上修复,你的皮肤在腐蚀和重新长起之间来回变化,不断瘆出黑血,又恶心又恐怖。

过了一会儿,巨龙向你求饶,只要你停手,可以答应你提出的任何条件,但你置之不理,仍然疯狂吞肉喝血,巨龙诅咒你比它死的更惨,一声长吟之后死去了。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你吃下了龙身上所有能咬动的部分后,开始攻击我。

我只得飞向空中,你一次次跃起想抓住我,好在没有支撑你体重的东西,让你无法跳起。

魔种的黑丝触须,从你嘴眼手中伸了出来,想抓住我,我只得飞得更高。

此时,漂浮在海面上,那些你咬不动的散落龙鳞,慢慢的向你靠拢,粘在你的身上,开始向你肉里钻,你发出了愤怒的吼叫,与它们对抗。

我为了救你,用灵力将它们一一拔出,但是海面上全是龙鳞,太多了,它们一片片的钻进你的肉里。

魔种不能吃掉龙鳞,只能从你身体里将它们向外顶,最后在你魔化快要结束的时候,只能堪堪保证你的头部没有龙鳞,其它部分都已经被龙鳞插满了。

你现在长的更丑了。”

夏一诺此时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身上全部插满了青色龙鳞,龙鳞虽然是立着的,但是可以被自己的身体控制,向下贴伏在皮肤上。

他不禁说道:“这是什么?巨龙的诅咒?”

蓝蝶说道:“也许吧,不过好像它们只攻击魔种,魔化结束后,它们便不动了。”

“龙角也被我吃了?!”夏一诺想到了陆怡君的腿骨。

“不,你咬不动,龙头龙角龙骨,沉入了海底。另外,我发现你吃过巨龙后,灵力纯净了不少呢,可以直接产生出灵晶了。”

“哦,龙胆是可以提升灵力的。我去找一下龙角。”

夏一诺潜入海水。感觉游了很深,也看不到底,除了头顶是昏亮的,越游四周越黑,无法游得很深,他只得放弃了找到龙角的打算。

浮出水面,他仰面浮在海中大口喘着气,浪花不大,轻轻摇曳着他,像躺在摇篮里,他在思考着如何活下去,现在连船都没有了。

他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正浮在海面上,这可能是龙鳞的缘故吧,只能这样解释了。

游吧,至少不会被淹死了。

看着太阳和月亮,他继续向西方游动,一只巨大的鲸鱼从他的身下游过,一群海豚吱吱叫着在他身边跳跃着,蓝蝶在他的头顶高空飞翔,吸取天地精华,问道:

“你嗜血魔化时是什么感觉?”

夏一诺回忆片刻,边游边说道:“意识仿佛游在海洋之中,周围全是魔种,游不出去,听到见到全是魔种,不知道大海之外是什么样子?”

“你为什么月圆兽化时却有意识?”

“首先,是魔种因为被飞龙珠果实压制,无法伤害到意识或魂魄,无法进入灵舍。

再有魔种若不吸他人之血,不会变的特别强大,月圆时我的意识只像游在小河里,可以看到两岸的风景。魔种这点属性真是奇怪,天生有一种侵略扩张性。”

“你魔化时灵力一直放在灵舍里?”

“是啊!就我这点灵力,根本不够魔种吃的!所以我的最后一念是将灵力保护进灵舍。”

“不能从灵舍飞出来吗?”

“我不敢试,怕魔种吃光我的灵力,更怕我的意识出来后,身体完全被魔种控制再也回不去了,那咱俩可就都没地方去了。”

“你的灵力还是太弱了,要是比魔种还强,一定可以控制魔种的。”

“无法控制,魔种可以伤害灵力,灵力也可以伤害魔种,水火不容啊!我嗜血魔化时,你可千万待在灵舍里不要出来啊。”

蓝蝶不再说话,夏一诺边游边想,试过多次了,两种东西根本就无法结合。

哎,一种可控却那么弱小,一种强大却不受控制,可愁死我了,我何时才能变得强大起来啊!?

望京城内,大名王此时身在梦中。

一只巨大的青龙将他紧紧盘住,青龙瞪着牛眼,吡着獠牙向他长啸,大名王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它吼出体外了。

长啸停止,巨龙说道:“你若不想被我在梦中吃掉魂魄,马上派一万五人前来浪花岛,让他们建筑起我的塑像,供奉我为神,生生世世被我食用,不然就将你望海国城池田地全部毁掉!”

大名王被吓得一身虚汗,从梦中惊醒过来,坐起后,抹掉额头的汗珠。

心想,看来是白天见到齐志明那张丑脸给吓着了,这小子不知道染了什么脏病,还能活多久?本不想马上答应他将那些贱民送到浪花岛上去,等他好转再说的。

看来,巨龙托梦,想与我和睦共处了,那些外人也许世世代代被巨龙奴役。

但是,为了我国子民的安全,那又算什么呢,本来就是些掳来的奴隶而已。

今年的龙灾,已经毁了两座城市,粮食减产一半,民怨四起,难免不引起民乱,李玉已死,让齐志明把那些外人拉到岛中管起来也好,省得凭空再增加什么动荡。

事不宜迟,越快越好,万一齐志明突然病死了,我找谁去约束他们。让他们搬迁!马上!

习惯午睡的大名王想到此,大喊道:“来人!喧齐志明。”

第213章 爱死在了昨天

望海国,丽泽城

何太虚与尉迟玥刚刚出了城门洞,走向城外,路边两列难民在乞讨要饭。

何太虚只顾和她说话,被一个孩子捉住衣角,他立刻挥手甩开,眼神中露出鄙夷之色。

尉迟玥见此,上前扶起孩子,说道:“我没有钱给你了,这里还有一只饼,你拿去吃吧。”说完打开包袱,将一只干饼送进孩子手里。

何太虚见此埋怨道:“诺儿,这一路行来,你见人便赠,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如何回贵门去啊。”

尉迟玥一笑:“师兄,我们回到贵门后,有吃有穿,这些人却已经无家可归了,两相比较,我们能帮一点便帮一点,饿一顿两顿对修行又没有影响。”

何太虚已经忍了她很久了,现在身无分文,备下的干粮也被送光,终于暴发了出来。

他拉着诺儿来到一片树林,说道:“救急不救穷,他们如此穷困,今天不饿死,明天也会饿死,你让他们多活一天,没有任何意义。你还提修行?

你知道吗?我已经二个月没有修灵了,天天哄着你,陪着你,灵药金石全给你吃,你倒好!十三天失忆一次,醒来便拿我当个陌生人。

我为你受的累受的苦,你一点儿也不记得,我明明可以自己飞回贵门的,现在却耗这里走着饿着!晚上都不知道住到哪去?!”

尉迟玥向何太虚微微一笑:“师兄莫生气嘛,只要两人相伴,哪里都是快乐的,就算睡在野外,看看星空,听听虫鸣不也是一件趣事吗?”

何太虚摇摇头,说道:“趣事?天天都是折磨!我们修灵之人,生命也是有限的,如果不能在有生之年渡过化羽境,一样会死,没有时间这样浪费。

不要为了将死的人浪费时间了!我们几十年的修灵,清苦寂寞,磨练淬炼的不只是灵晶,还有意志啊!你懂不懂?”

“这难道不是无情和冷漠吗?为什么不能用绵薄之力,举手之劳,多做些善事。修为之中,难道不该有仁义,难道修为之中,不该有善恶之分吗?”

尉迟玥看着平常对自己柔声细雨的师兄,今天却训斥自己,把笑容敛了起来,对自己的观点据理力争。

“你永远都是这样,永远都不能走出来,十三天一个循环,抱着你那卑微的怜悯,施舍给别人,你以为你是谁?君王吗?!

修灵者就该做修灵者的事!你却永远满足于此,永远止步不前,那永远也修不成仙,今天和昨天对你来没有任何区别!”

何太虚已经被诺儿逼疯了,除了她的失忆,还有她不顾自我的赠予。他已经从一个名门正派的高贵弟子,变成一个露宿风餐的流民,一天两天可以,一个月也可以忍,但一眼看不到头的,这样的生活让他失去了耐心。

两个多月以来,压在胸口的积怨让他扯下伪善的面具,对诺儿大声咆哮。

“存善于心,救助生灵,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这仿佛是种在我骨子里的东西,我始终认为这样做是对的。

师兄若是不理解我,我不怪你,人各有志,诺儿不该强求,这些天让你受苦了,对不起。”

这些天来,她赠送出了许多银两,都是师兄的,让师兄跟着自己受罪,尉迟玥非常感动,诚恳的向师兄道歉。

何太虚看诺儿温婉道歉的样子,气消了很多,想着也许她的失忆病还有的救,等她失忆好了,再慢慢改变她吧。

有如此天仙般的美女做老婆,无论面子上,还是“被窝”里,都对自己有好处,花点小钱算什么。

他换上一副笑脸,他轻轻环住诺儿的肩膀,说道:

“师妹,别怪师兄说你,我真是为了你好,不说了,只要我们永远在一起就好。”

尉迟玥向前迈出一步,躲开何太虚搂上来的手臂,黯然说道:“师兄,原谅我,我感觉不到我们之间有什么,也许有过,但已经死在了昨天。”

“死在了昨天!啊!!!”

何太虚不止一次听到诺儿如此说了,每次都备受打击,他大叫一声抽出宝剑,挥砍周边的树木,痛不欲生。

自己对诺言儿如此好,付出如此多,她却还这样说,夏一诺!你到底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我一定要把他抓来问个清楚!

秋田县

夏爷爷忙过一天,返回家中,路过一棵大榕树,树下几个老头在闲坐聊天,热情的招呼他过去。

树下只有四块石头可以休息,一个老汉站起来说道:“夏大哥,你坐。”

夏爷爷把他按住说道:“老李,你腿脚不好,还是你坐吧。”

其他三个老人也跃跃欲试的站起,纷纷想让夏爷爷坐下。

夏爷爷将他们一一按到石头上,说道:“你们腿脚都受了伤,不要客气了,我在县衙坐了一天了,不累。”

夏爷爷非常欣慰,虽然大家被掳来至此,又遭了大灾,却更加团结了,飞龙国那些可贵的东西,还没有丢掉。

老李真诚的说道:“夏大哥,你岁数比我们大,还要为我们这些年轻人奔波,我们这些个废人心中感激,但又实在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感谢,你坐下,你不坐,我们坐着不踏实啊。”

“年轻?你们四老兄弟,加起来都超过两百多岁喽!哈哈。”

夏爷爷坐在了石头上,继续说道:“坐一下就坐一下嘛,咱们两手空空来到这秋田县,能享受一下的,也只有这屁股喽,哈哈。”

四人也一同笑起,夏爷爷继续说道:“你们四位老弟,可都是我的宝贝,千万别当自己是废人,你们当年都是出过海打过鱼的,行船可是技术活,我们回飞龙国,全指望你们四个了。”

其中一人拍着胸膛说道:“夏大哥,你放心,我将会的东西,全教给小辈了,弄出了几十个好舵手好帆手。”

老李苦着脸道:“夏大哥,我们有生之年,真的能回到飞龙国吗?”

夏爷爷站了起来,扶老李坐下说道:“老李,能,一定能,就快回去了,你们做个木筏,撑起帆来,教好我们的小辈。今年春节,我请你们在飞龙国吃饺子!”

夏爷爷走了,四个老汉抹起了眼泪,已经一年多没吃过饺子了,提到饺子,四个老汉都想念起了故乡。

一个老汉说道:“抹什么猫尿,走,扎木筏子去。”

老李有些不好意思,站了起来说道:“我不是流猫尿,我一想到饺子就着腊八醋、辣椒油吃,就酸辣的流泪!走!”

四个老汉相互搀扶着,信心满满的走向了河边,他们无时无刻不想念着故乡。

可是腿脚受了伤,便断了回去的念头,天天颓废在大榕下。

夏爷爷告诉他们,能坐船回去,让四个老汉又重新燃起希望,活的比小伙子还要有精神。

望海国浪花岛上

先圣等人终日无所事事,左等右等均不见巨龙的影子,屠龙尊者在先圣的指导下,晋升到了羽化境,灵虚白虎化为了实体。

白虎有四丈多长,算上尾巴能有五丈,头大如磨盘,嘴中颗颗钢牙粗大锋利,特别是上颚那两颗粗大的虎牙,有五尺多长,犹如悬下两把雪亮的巨剑,挂在嘴上。

先圣惊叹,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强悍的羽化灵虚了,有如此灵虚根本不必自己出手,就能将巨龙杀死。

“先圣说笑了,我随先圣前来的作用,只是用屠龙鞭锁住巨龙,免得它被先圣射中逃回海里。小女在此跪拜先圣,感谢先圣费心指点,才让我顺利进入羽化境。”

屠龙尊者谦虚几句,心中却满是苦水,尉迟玥跑了,女儿惨死的仇恨无处发泄,自己孤苦一人只得苦修灵力,才能不至于被思女之情逼疯。

屠龙尊者恭敬的给先圣行叩拜之礼,先圣端坐而受,命她起来。

说道:“我也不是说笑,听修凡说,你是天煞白虎星,血海屠龙命。如当真如此,你蜕茧期后的修为必在我之上。这人呀,成仙成神成佛,都要讲个命数,命里有的诸事顺遂,若是没有,唉,不提也罢啊。”

屠龙尊者听出先圣话中有话,好像涉及他的身份,不敢多问。先圣的身份是个秘密,好像只有刑修凡知道,他嘱咐大家不要问,免得先圣生气怪罪。

她没有站起,真诚说道:“先圣不吝赐教,传我修炼之法,小女再请先圣收我为徒,愿先圣降尊应允。”

先圣思索片刻,居然答应了下来,说道:“一般人还真不答应,修灵之路千难万险,自古难成,若不是命中星宿相助,便是枉耗生命,我收下你了。”

屠龙尊者非常高兴,跪在地上对着先圣行三拜九叩大礼。

屠龙尊者心道,刑修凡只指导自己到虚灵境,说化羽之后他也不知道如何修行,这回有深不可测的先圣继续指导,修灵之路可算是有了着落,不会停滞不前了。

此时,一个教众行船来报,李玉被杀于驸马府中,齐志明大病将死、白歌讴失踪。

齐志明派他前来通知先圣,浪花岛马上将运来一万五千人重新建设,大名王出严法阻止屠龙,他们若杀得巨龙不可再回望海国,请直接乘此船,返回天雄城。

屠龙尊者连问几个问题,李玉何人所杀,齐志明得的什么病?白歌讴去了哪里?其它地方可有巨龙出没,那教众均说不知。

两人便商量起来,在这浪花岛上多日不见巨龙,不知等到什么时候,现在望海国派大批人前来岛上,行动不便。

若再不见巨龙,不如先回天雄城等待消息。

第214章 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相见

夏一诺游了两天,主要靠晚上让蓝蝶拖着。

白天的日头太烈了,蓝蝶也受不了,将他的脸晒出几个大水泡,夏一诺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熟了。

第三天一早,终于听蓝蝶说道:“我看到岛了。”

夏一诺奋力向蓝蝶的方向游去,他可是泡够了,恨不得马上躺在硬硬的地上,睡一个大觉。

他游上了沙滩,终于趴在硬硬的陆地上,不用再因为一排浪花打来,灌进一口咸咸的海水了。

他感觉到无比幸福,翻身四仰八叉,一个“大”字躺在沙滩上,享受阳光,晒干自己泡得发紧的身体。

正当舒爽的吹着轻柔海风,被太阳暧得昏昏欲睡时,一个阴影挡住了阳光,他皱起眉来,以为是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

当感觉脖子下,被一道寒意顶住的时候,他才睁开眼睛。

一个少女的冷酷眉眼,出现在头顶,还很眼熟。。。

那少女厉色问道:“你是什么东西!会说人话不会?”

“这不是衰女蛙蛙吗!才刚躺下一会儿,便她被打扰,也就是此衰女!才能干出这等不近人情的事情!

哦,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了。看来这里就是浪花岛了。”夏一诺没有回答,悠自想到。

“看来是不会说人话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看剑!”

剑光一闪,夏一诺心道,完了!就这样被自己的妹妹杀了,我死的好冤啊!难道我魔化后的样子,不像白歌讴也不像黑蛋吗?

片刻过后,他却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还是长在脖子上的。

他马上抬起手,阻止蛙蛙再次进攻,张开嘴想喊住她。

可是七八天没有喝过一口水,他只能呃呃的低声嘶鸣,配合上自己魔化后的乱发长甲、满脸水泡和附在身上的龙鳞,真是没有半点像人,倒有十分像妖怪。

“还想反抗吗?你这个丑了巴机的东西!”蛙蛙又一剑砍向了他抬起的胳膊。

夏一诺身披龙鳞,蛙蛙手上不过是把普通的长剑,根本伤不到他,但从鳞片上,也能传来丝丝搔痛的不适感觉。

夏一诺站起身来,握住再次挥来的长剑,身上无意中遮盖在肚子上的海藻,滑落了下来。

蛙蛙见到,忙把握剑的手抽了回来,向背上的弓摸去,嘴中喊道:“色妖,我要为民除害!”

她使剑可能不行,射箭,可是非常之厉害。

夏一诺见她拿弓大惊,忙站起向蛙蛙扑去,他可是记得当初自己的肩膀,被蛙蛙射出过一个大洞。

虽然现在用的只是普通的箭头,万一她附上灵晶可怎么办?

在蛙蛙看来,一个丑妖光着身子,嘴中嘶嘶叫着冲来,就是明显的进攻。

自己绝对不能落入色妖的魔掌,更不能轻饶。

她一个后空翻,躲过夏一诺向自己抓来的手,同时从箭囊里抽出一枝箭射出,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停顿。

夏一诺胸口被射中一箭,他低头一看,还好,没有射透龙鳞。

同时,也发现了自己没有穿衣服,这个问题。

第一次以哥哥的身份和妹妹见面,太不雅了,他感觉脸部很烫,马上转身逃跑,准备跑回海里将下半身遮住。

蛙蛙一看这怪物要跑,怎么肯放过,带出数十片灵晶附在箭头之上,连连射出数箭,普通的箭自然是射不穿龙鳞,但附上了灵晶,可就不一样了,三只箭都插在了夏一诺背后。

蛙蛙正在得意,却用灵力发现,这个妖也飞出一片灵晶说道:“不要伤害我,我没有恶意。”

蛙蛙第四只箭没有射出,夹在手指中,架在弓臂上,瞄准了夏一诺的眼睛,随时准备射出,说道:“色妖!还狡辩!你给我上来!”

此时的夏一诺,感觉到无比的委屈,急忙说道:“别别别,我真不是妖。”

夏一诺可不想说自己是他哥,刚才的情形,让自己很不好意思,根据这蛙蛙一根筋的性格,她也未必信。

再说,现在还有先圣、屠龙尊者在岛上,绝对不能相认。

“你全身鳞片,尖牙利爪,不着衣物,不是妖?你又是什么?”蛙蛙厉声问道。

夏一诺无奈之下,开启了胡编模式:“我是海中的夜叉。”

“你为什么攻击我!说!居得什么歹心!”

夏一诺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说道:“我本来只是在沙滩上晒晒太阳,你上来就用剑指着我,不问青红皂白,就砍我!怎么是我攻击你!”

蛙蛙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拉开的弓微微放松了些,强词夺理道:“谁叫你不说话的!”

夏一诺打岔道:“我天生下来就是哑巴,你有没有衣服,给我一件?”

蛙蛙外表冷漠,是因为先圣的训练,要求她要有一颗冷酷无情,杀伐果断的心。

“射手有一丝犹豫,就会被敌人贴近,那么便失去了自己的优势,要被迫与人近战。多半就是死。”先圣反复说过。

本质上的蛙蛙,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单纯少女。

蛙蛙放下了弓箭,说道:“你等一下,我去找先圣要一件。”转身就走。

夏一诺心道,我要真是海夜叉还在这等你回来?早跑了!我这个妹子真是憨啊。。。

夏一诺怕多事,嘱咐蓝蝶千万不要出来。

过了片刻,不但蛙蛙回来了,屠龙尊者也跟着来看热闹,扔给了夏一诺一件旧衣服。

夏一诺穿上衣服,走上岸,屠龙尊者说道:“如果身上没有鳞片,倒是又几分像兽化鬼,你可是属于魔族?”

夏一诺顺杆爬,点头用灵力说道:“是的。”

两人将夏一诺带到先圣面前,先圣也没见过海中夜叉,但是见过魔族,大体样子便是如此,他冷冷的问道:“魔族在海底?有多少?”

夏一诺哪知道海底的事,更不知道魔族的事,说道:“就我一个人了。”

“你为何生活在海中?”

“我从小就和爹娘在海中生活。”

“你爹娘现在何处?”

夏一诺心道,这么问早晚要露馅儿,要快扯到巨龙身上才行。“我爹妈都被巨龙杀了。”

“你为何不会说话?却会修灵?”

夏一诺对这先圣说话万分小心,知道他本事大,也绝不是蛙蛙那等智商,便道:“我从小就不会说话,但是曾经救过一个南海佛国的高僧,他传了我修灵之术用与交谈,我没事便练来玩。”

“哦?你飞出一片灵晶给我。”先圣不太相信低等魔族会修灵。

夏一诺乖乖的飞过一片灵晶,自己灵力上面都是有佛性的,这点倒是非常的自信。

先圣接过灵晶一探,果然其中带有佛性,见过世间的诸多奇谈怪事,也不是没见过高等魔族会灵修的,只不过修的是暗黑灵力,便不再追问。

“巨龙在何处出没?”先圣在世上活了很久,对灵力低于定元期的生灵根本不会放在眼里。现在唯一感兴趣的只是屠龙,这十多天把他等的非常难熬。

他是一个好热闹的人,无事之时最大乐趣就是到各国游历,参加各种节日,感受节日的欢乐气氛,只有这时,才能让他的心,感觉不再那么寂寞孤独。

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把巨龙引出来,我帮你杀了它,可好?”

夏一诺哪里知道怎么引出巨龙,他只得装作害怕的样子说道:“我不敢。”脑中却在想,在这岛上我可跑不了,千万不能说错话被发现啊。

先圣哼了一声,说道:“怕什么?它到什么境界了?”

夏一诺知道最高的境界,是定元期的化羽境界,这可不敢胡说,不然肯定被识破,他唯唯诺诺的说道:“我不知道,只知道他有。。。他比边上这棵树还要长一些。”

先圣看看边上这棵树,不足五丈高,笑道:“哈哈哈,区区一只长虫而已,看把你给吓得。你自管把他引来,我一箭便能要它的命。”

夏一诺心道:“我引啥啊!龙都叫我给吃了!还是跑吧,可是没有船,再从海中游到望海国吗?还是接着骗吧。”

夏一诺故作胆怯的说道:“过几日,人类围捕鲸豚,就等于抢那巨龙的吃食,它定是不依,我想一定还会出现,你们可去太地町海湾等它。”

“它若是不来呢?”先圣追问道。

“它肯定会来的,就算它不来,到时海中一片血水,可以挡住它的视线,我才敢从海底把它引来,不然我肯定会被它杀死的。”夏一诺信誓旦旦的说道。

先圣沉默片刻,想来让这个胆小的夜叉去引巨龙,确实强人所难,万一要是逼的紧了,它跑回海底,自己也无可奈何,不如先按这夜叉说的来,总比在此空等要强。

便道:“那就如此行事吧,我们去太地町。”

四人坐船向陆地驶去,途中看到很多民船已经在开始围捕鲸豚,先圣不由得更加相信夏一诺说的话,他随口问了几句,神魔大战的事情。

夏一诺哪里知道,又不敢胡编,只得推说自己岁数小,深居海底一概不知。

娃娃的少女好奇心泛滥,用箭头不时捅捅夏一诺衣服外,露出的鳞片,要么挑起他的手,看看那锋利的爪子,还流露出一副:“好恶心!”的表情。

夏一诺怕这个憨女看出什么门道,毕竟在紫荆关时,她见过自己兽化后的样子。

他故意放松,让鳞片竖起来,吓她一下,蛙蛙“啊”的一声轻叫,用手中的箭头,敲夏一诺的头,说道:“你敢吓唬本小姐。”

夏一诺头上可没有鳞片,只得抱头蹲下装可怜,蛙蛙才“哼”了一声,不再招惹他。

四人上到陆地上,夏一诺终于放心了,他自信,在地上跑,没人能追得上自己。

但是,他想把蛙蛙带回秋田县去,让春十三死前见她一面,让蛙蛙理解当年春十三的苦心,再喊她一声“娘”。

第215章 夜叉的身世

望海国,太地町海岸边

夜很静,海涛有节奏的拍打着礁石,好像新娘子推开醉酒的新郎,欲拒还羞。

月亮倒映在平静的海面上,像一条长长的路,波光粼粼,一群飞鱼从海面上掠过,惊醒了一个打瞌睡的“夜叉”。

夏一诺,独自坐在海边的沙滩上,任浪花拍打,被冻得瑟瑟发抖。

他为了表现的像一只真正的夜叉,说自己在海里才能睡的着。

本来想在海滩上偷偷做个好梦,蛙蛙却来主动盯着他,两人一人坐在海里,一人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用灵力聊着天。

“你要是敢跑,我就一箭射死你。”蛙蛙警告到。

“我要跑,在你给我拿衣服时就跑了!还用等到现在?”夏一诺慢慢的挪向海中,怕蛙蛙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喜欢水。

“也是哦。。。你给我讲讲海底事情好吗?”蛙蛙放松了警惕,双手托腮好奇的问道。

“海底和陆地上差不多,也是有花有草有山有树,只不过是被水泡着,没什么意思。”夏一诺边想边说道。

“你的家是什么样子?”

这个话头好,夏一诺准备把蛙蛙骗走,将原本想好的说辞,煽情的说了出来:“我的家,被巨龙毁了。只能记得,我的母亲非常爱我,总把最美味的鱼给我吃,还给我吹泡泡玩,给我用贝壳做了很多玩具,我非常想念她。”

“母夜叉。。。呃,不对,夜叉母,呃。。。你为什么没和母亲在一起?”

夏一诺没有被蛙蛙语无伦次的问题,打乱思路,叹了一口气。

继续说道:“说来,你可能不信,她曾经杀死过一只龙。”回头看看蛙蛙,她已瞪大了眼睛,看来这个傻丫头应该是上钩了。

“在我小的时候,有一只巨龙,来到我家旁边居住,经常欺负我们,我们一直在忍耐。

有一天,他咬死了我的父亲,还说要将我也吃掉。母亲便让我快点逃跑,当年我才四岁啊,我死也不走。

母亲开始对我又打又骂,还叫我癞蛤蟆,我十分不理解,开始讨厌她,但是四岁的我,能去哪里,我哪里也不敢去。”

娃娃咯咯笑道:“我看你长的也像只癞蛤蟆。”

为了营造一个温情的气氛,夏一诺没有回嘴,继续讲道。

“有一天,母亲将我带到很远的一片海。

对我说,她要嫁给巨龙,让我离她远远的,不要碍她的好事。

我开始憎恨她了,从心底讨厌她,她居然抛下我,去嫁给杀了自己丈夫的仇人。

我气得向她大吼,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她,咒骂她。她却不当回事的离开了。

我一个人待在那片海一天一夜,有一只老海龟救了我,照顾我,才活了下来。

从那天起,我非常恨她,也非常自卑,一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你能理解他对这个世界有多么伤心,多么失望吗?

就这样,自卑的我长到十几岁,突然听说我家乡的那只龙死了,大家都去抢着吃龙肉,我也去了。

我不是为了吃龙肉,只是看看我那狠心的母亲是什么下场。

当我回到故乡,那片美丽的海底已经成为一片废墟,一大群鱼虾在争抢龙肉,当他们吃完,我看到了龙的骨架上有一把刀。”

夏一诺举起了惊梦长刀,交给蛙蛙看:

“就是这把,这是从我记事以来就有的,是我父亲在海底捡到的,非常锋利,可以刺破龙鳞。”

蛙蛙抽出刀挥舞了起来,但附近没什么东西可以试其刀锋,她便自作主张的向夏一诺手臂上划去:

“我试试看。”

刀锋过处,龙鳞被划开,一道鲜红血水,从夏一诺胳膊上流了下来。

蛙蛙大惊失色,忙翻出布条为夏一诺包扎,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这刀如此锋利,我的精钢箭头,都射不穿你的鳞片,它居然轻轻一划就破了。”

夏一诺强忍着想一巴掌糊在她脸上的冲动,摆出十分认真的态度,说道:

“你能不能好好听!我很认真的,没开玩笑!”

蛙蛙边给夏一诺包扎着伤口,边愧疚的说道:“嗯嗯,对不起,你继续讲,然后呢?”

夏一诺目视前方的海面,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伤感得讲道:“我把刀捡了回来,老海龟看到我拿着刀回来,对我说到,你母亲居然做到了!

我很奇怪,她做到了什么?难道巨龙是她杀的?

老海龟说是的,你的母亲为了找巨龙报仇,忍辱做了巨龙的奴仆,受尽了巨龙的蔑视和凌辱。她怕报仇失败殃及到你,也怕你见到她被侮辱时的样子,才将你托付给我,你明白吗?

她为了报仇,卑躬屈膝,委屈着自己。没有谁能理解她,都看不起她,她忍辱负重,用了十年的时间,终于找到了机会,才能将刀插进巨龙的心脏。

现在,你明白了吧。

她做出的牺牲有伟大,她对你的爱有多沉重。”

说到这里夏一诺都被自己感动了,他扭头看看蛙蛙。

蛙蛙在凝视着远方,好像还没从故事中走出来,又好像在回忆什么事情。

良久之后,蛙蛙黯然说道:“你说的这些和我的身世非常像,但结局却不一样。”

“你的故事是什么样子的?”

“我不想说。她杀过巨龙死了是吗?你没来得及和她句对不起吗?”

“没有,她还活着,就住在附近村子里。”

“那太幸运了,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我当初没有理解她,不知道她的苦衷,当着她的面,说了许多诅咒谩骂她的话,我没脸再见她了。”夏一诺伤心的说道,真情所至,挤出了两滴眼泪。

“那怎么行,做儿女的怎么能这样,那母夜叉为你付出了这么多!她会原谅你的。”

“还有一个问题,她杀过巨龙之后,我诅咒她的话报应在了我身上,我变成了哑巴,母亲不会修灵,我们无法交流。”

“我去给你们当翻译。”

“我不敢去。”

“又怎么啦!”

“我怕面对她的泪水。”

“啰嗦!我陪你去!”蛙蛙拉起了夏一诺就跑。

“哎哟,你别捏我的伤口!”

“一点小伤,不要叽叽歪歪的!带路!”

两个人一起向秋田县跑去,来到了夏爷爷的住处,房间里的灯已经黑了下来,夏一诺向后转身。

“母亲可能已经睡了,我们回去吧,白天再来。”

蛙蛙坚定说:“站住!我飞灵进去看看。”

蛙蛙飞灵进到房间中,只见一个戴着帽兜的老太太,对着月亮,正在摸娑着什么东西。

她高兴的飞了出来,对夏一诺说道:

“她还没睡,手里抚摸着你小时候的玩具,整在思念你呢。”

“哦,也许是因为伤痛才没睡吧,她刺杀巨龙时,被龙所伤,全身溃烂,日夜疼痛难忍。她为我付出这么多,我却唾骂了她十年,我真的没脸见她啊。”夏一诺掩面伤心的说道。

“拿出你的勇气,我在边上陪你。”蛙蛙鼓励道。

“好吧。不过我站在外面,你先替我进去说,我怕见到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夏一诺诚恳的乞求道。

“啊呀!你可真是事多,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跑,我就砍了你的腿!”

蛙蛙比画着“惊梦”,走了进去。

夏一诺看着蛙蛙本体走进了房间,用灵力跟随她,说道:“我不会跑的,我说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了,谢谢你。”

蛙蛙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进得房中,那老妇人转过头来,点上灯,问道:“你是谁?”

蛙蛙看到春十三的脸,心道,这母夜叉怎么长的比她儿子还难看!听着夏一诺灵力的回答,她鹦鹉学舌道,“娘,我是娃娃。”

“娃娃?你是娃娃!你还能认出我?快点走近让娘看看。”

蛙蛙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向前了走了两步,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果然是我的娃娃,你都长这么大了!”春十三兴奋的说道。

“嗯,娘,我吃的好,睡的香,老海龟对我可好了。”

春十三听到海龟这个词有些不解,微微一愣,但是也没有太在意,认为是个外号。她为还能见到自己健健康康的女儿,高兴得不知所措。

“好好好,你还恨娘吗?”

“不恨了,我知道您当初不是抛弃我,而是为了报仇,为了安全,才把我交给别人抚养的。”蛙蛙鹦鹉学舌的答道。

“你当时才四岁,正是懵懂时期,我是怕你和我学得堕落,毁了你一生,委屈你了。

你不知道,当初你走失后,我多么心焦啊,十年了,娃娃,见你到活的如此好,娘真的好高兴。”春十三说的有些激动,不禁喜极而泣。

“您当初为我做过什么,我当时小,都不记得了,你能再给我讲讲吗?”

蛙蛙继续学舌,但感觉怪怪的,自己难道长的和那个丑陋的夜叉小时候很像?

春十三破泣为笑,说道:“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提它干什么?还是和我说说你现在吧。”

“不嘛,人家想听嘛。”娃娃翻了一个白眼,照实学着夏一诺卖萌的话。

第216章 泪崩相认

“好吧,让我想想。。。

当初呀,我们很穷,但是你可乖了。别人家的孩子要这要那、又哭又闹的,你从来不要,也不哭闹,我为人家缝洗衣服赚了点钱,只够咱们吃喝的。

我只能用破布头为你做了个娃娃,你可开心了,天天抱在怀里,唔,就是这个。”

蛙蛙接过了布蛙蛙,听春十三继续说道:

“后来,我要对付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但他是当朝驸马,我为了接近他,只能有钱有人脉才行。

我便做起了那见不得人的生意,怕你跟在我边上学坏了,只能将你送给一户老实人家养活。可是你和我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舍不得你,你更离不开我,我只能装作凶恶的样子,来哄骗你,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有多疼吗!!

将你带到野地里,假装将你扔掉,其实我在树后,一直偷偷的看着你,我当时难受的把树皮都挠下来一层啊。呵呵。

后来,你心中放不下我,还是跑出来寻我,结果走失了,我到处找啊,也找不见。

看到你今天长这么高,这么漂亮,你知道为娘有多开心么!”

春十三百感交融的诉说着当年的往事,时而开心,时而伤心,时而焦虑,时而欣慰,表达的声情并茂,看着蛙蛙时哭时笑。

蛙蛙越听越不对劲儿,借着烛光,抬起手中的布娃娃看着,回想起当年一些仅存的记忆,她仿佛明白了,面前这个人,其实是自己的母亲。

夏一诺没有打扰蛙蛙思绪,任她自己静静的回忆。

蛙蛙忽闪着自己的鼻翼,胸口不住起伏,眼中热泪盈眶,哽咽的问道:“你为什么要给我起“蛙蛙”这么难听的名字?”

“我想着有一天,报了仇,如果还能活下来,一定要找到你,没有人会给自己的女儿起名叫蛙蛙,那太难听了。但是我可以找到你,世界上只会有一个叫蛙蛙的女孩,那她就是我的女儿。”

春十三想到自己当初的苦心,看到自己漂亮的女儿,叫了十年这个难听的名字,又哭了起来。

蛙蛙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到春十三的怀中。

春十三抚摸着她的头,欣慰的说道:“你能原谅我,理解我真好,你的本名应该叫夏娃的,你父亲姓夏。”

她不想说出李玉是蛙蛙生父的事情,她不想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再背负一个沉重的包袱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做你的蛙蛙,娘,呜呜。。。我好想你啊!娘。。。”

蛙蛙将头深深埋进春十三的怀中,将这十年来的委屈和思念全部释放了出来。

夏一诺在屋外也备受感动,母女终于相见,解除了误解,流着泪眼微笑,他感觉母亲见到了蛙蛙,应该能有活下去的想法了。

夏爷爷他们听到哭声,也都起来,看到春十三找到了女儿,都为她高兴。

当夏一诺听到春十三说,你还有个哥哥,叫夏一诺,小名叫黑蛋的时候,夏一诺感觉不妙,马上跑走了。

春十三又问道:“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蛙蛙眨眨眼睛,说道:“我是被一只夜叉带来的。”

众人纷纷皱眉不解,面面相觑,出去寻也不见个人影,只有夏爷爷笑而不语。

母女相聚一夜,蛙蛙说,要与收留自己的先圣道别,再来陪伴母亲。

临走前,夏爷爷提醒到,只许和先圣提到夜叉的事,千万别提自己姓什么,更不要提自己有个哥哥叫夏一诺。

蛙蛙知道夏一诺被长生教通缉,点点头,跑回了太地町。

夏一诺从秋田县跑出来,怕蛙蛙知道她受骗,找自己的麻烦,她手上可是有长刀“惊梦”的呀!

想着过几天娃娃没准就消气了,不如就近跑到龙江县找仇大哥。

他来到尚府,见到仇继飞第一件事,先要了一面镜子。

对镜一看,哪还有黑蛋的样子,岁数明显大了许多,都长出胡子了,和仇继飞一比,个子也比以前高了。

他想到吴神御说过话,“魔种可以让人提前衰老,减少寿命。”决定和仇继飞聊完,一定要去看看大哥尚衍。

并且决定不能随便魔化了,这样没几年,自己就变成老头子。

一边修理自己的头发指甲,他一边告诉仇继飞,万民坐船回国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从浪花岛坐船,沿浑河入口借风势,逆流而上,在飞龙国腹地凤林渡登岸,登岸后抢劫几批军粮,让百姓们活下去。

日期就在近日,只等着偷到鲸肉和船只,就出发。

仇继飞说道,基本上可行,不过有四个难点,第一,逆水行船靠风势逆流而上,若逆风无风当如何?第二,如何躲过北道城的拦截和追击?第三,自己只有二百鳄甲军,一百射手,凤林渡硬攻不下,好在是老部下王仁庆在守。第四,这一万多人劫了军粮,就算是彻底反了朝廷,将去哪里?再回天雄城?飞龙国和长生教之战估计是飞龙国胜,那假公主如何能容下我们。

“假公主?姬忠良?”夏一诺咂摸起味道来,问道:“仇大哥,姬忠良可能也要加入长生教了。”

“什么!他想借机翻盘嘛?现在假公主将大权把控的牢牢的,已经将他软禁在相府里了。”仇继飞遗憾的说道。

“你说,如果他和你联手,有没有可能推翻这个假公主,我们找个会葬花劈雨剑法的少女,给当朝文武演出戏,能有几成胜算?”夏一诺此时想到的是尚江雪。

“我久不在朝中,如今又背上叛国谋逆的大罪,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信我。若不是真的尉迟玥,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扶个假公主上位,我与那姬忠良贼父子有何区别?”

仇继飞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忠臣”二字就是他头脑里的烙印,永远也抹不去。

两人核计,现下仇继飞先去凤林渡说服王仁庆,当初他在大典上曾正义直言,应该是个有气节风骨的忠臣。

万民回国其它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夏一诺辞别仇继飞,来到飞龙珠树林边,塔娜的小屋。

远远的,就看到塔娜在一棵高大的飞龙珠树下喂水豚,边上的尼塞合巴正蹲在地下修理栅栏。

他止住了脚步,看着两人用蛮语说笑着,好像过的很开心。

喂过水豚,两人并肩而行,向这里走来,夏一诺将身形隐进草丛,放出灵力,飞向他们。

突然间,夏一诺在心里,生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复杂心情,一方面感激塔娜对尚大哥不离不弃,一方面希望塔娜在尼塞合巴身边,得到幸福,回到草原做自己的公主。

他收回灵力,用本体走向了,关押?圈养?囚禁?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的,那间尚衍居住的小房子。

因为有魔种气息,不会被尚衍攻击,他打开了栅栏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暗,但是还算整洁干净。他感觉塔娜应该常常打扫这里,普通人是无法接近兽化鬼的,塔娜肩膀上涂抹过兽化丸,也有了魔种气息。

他将手伸向一头乱发,向野兽一样趴在地上的尚衍,突然又缩了回来,走上去抱住了他。

夏一诺涌出泪水,责备自己道:“我怎么能这样?尚大哥,我不应该啊,你是人呀,不是野兽,我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动作啊。”

夏一诺向尚衍吐了一些苦水,向他道歉,不应该把他的雪狼城折腾得一片火海。打扫过尚衍居住的小房子,转身跑向了北道城。

北道城的汤不世,对此次乡亲回国太重要了,必须要去想点办法。

他没有把重生再造丸给尚衍吃,他不确定两个魔种在人的身体中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

他怕两份魔种会加速尚衍老去的时间,不敢冒险。

既然塔娜如此尽心尽力照顾他,那么还是把机会留给塔娜吧。

尚衍从地下爬起,手握着栅栏,向着夏一诺跑走的方向,低声嘶吼。

墨黑的眼珠里,两只如豆的白色瞳仁聚焦在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突然,他伸手抓住一只飞过栅栏边的麻雀,张开满是獠牙的嘴,放了进去。

塔娜在尼塞合巴的陪伴下,来到了尚衍的小房间。

尚衍拖着锁链扑向尼塞合巴,塔娜拉住锁链说道:“咦?今天这里好像有人打扫了啊,你看地下多干净。”

尼塞合巴说道:“是啊,不知道是谁,好像这里只有你有兽化气息吧?”

“我知道了,肯定是一诺回来过了,他来看尚大哥,但不想打扰我们说话。”

塔娜眼神中有些哀怨,有些自责,又有些感激。她感觉这样做,对尼塞合巴很不公平,也让尚衍的兄弟不敢面对自己。

“合巴兄弟。。。你不要在此陪我了,这让我很愧疚。”

“你不要愧疚,尚大哥和我是结义兄弟,我照顾他,照顾你都是应该的。”尼塞合巴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让我有些为难,现在是尚大哥亏欠我,若他好了,便是我亏欠你。”

塔娜伤心的说道:“而我不想亏欠任何人,我只想快乐的活着。”

尼塞合巴手捂胸,说道:“我发誓,无论尚大哥今后如何,绝不离开,我照顾的是你们,不只是你。”

塔娜被尼塞合巴的真诚打动,有心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还是按捺住了,只是用温柔的凝视,来表达心中的感激。

心中说道:“谢谢你,不然我一个人,撑不了这么久。”

第217章 众万一心

望海国秋田县

所有飞龙国来的百姓,都得到了迁往浪花岛的消息。

大家望着被山洪暴雨冲毁的梯田,想着一年来,自己付出的辛辛苦苦,不忍直视,再看看自己破败的茅草屋,也没什么东西好值得留恋,全是痛苦的回忆。

对县长孟少志来说,却是大大的喜事,搬到浪花岛,县长变为城司,相当于官升一级,想到李玉已死,自己还有可能成为齐志明的军师,更加干劲儿十足。

迁徙工作开展得很顺利,这让孟少志感觉到天助自己。

按照大名王的旨意,孟少志一村一村的将人们发往临海城,派兵押送。

让他们催促百姓们,加快搬迁的步伐,想让城司的帽子,早早带在自己头上,生怕这些贱民耽误了自己的大好仕途。

“北望丘泽,山临东海,”望海城离临海城,有三座城界百里距离,孟少志为了升官发财,不顾百姓们劳累,让他们日夜兼程的赶路。

士兵们像赶畜生一样,用皮鞭催赶着百姓。打在百姓们身上的皮鞭,深深的痛进了他们的心里。

望海国!从来没有拿自己当过人,只不过是一群失去了国家的牲畜。

思乡念国之情,在每个百姓的心中缓缓的燃起,悄悄的凝聚。

大家互相搀扶着前行,离飞龙国越来越远,但是心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那片生养自己的土地。

众乡亲出行之前,夏爷爷找到那几个会行船的老兄弟。

把他们聚到一起,派他们带人去太地町等地,偷船偷鲸豚肉。他知道不可能一次将一万多人全运送上岛,逃回飞龙国时,船肯定是不够。

为了长途航行,还要备好干粮,现在全国都缺粮,这时节只有指望这些鲸豚肉了。

迁徙的队伍中,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儿啊,爸后背好冷。”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队伍答道:“爸,我不冷。我把衣服脱给你。”

“呵呵,你的衣服太小了,我怎么穿的下!”

“那怎么办?”

“不如你爬到我背上来,帮我挡挡风吧。”

“行!”

一个父亲背起了年幼的儿子,他的步子太小了,跟得很吃力。

队伍中,一个儿子搀扶着一个老妇,说道:“妈,不是说岁数大的,可以建好城再去嘛?你急啥呀?”

老妇低声说道:“听你姨夫说,我们这次出海,要趁机逃回飞龙国,我怎能不跟上?”

“真的啊!”儿子高兴的回道。

“小声点!千万别被士兵听到!”

老妇拄着拐杖,被儿子搀着,走在队伍最后。

一鞭抽来,打在儿子身上。老妇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儿子压下了自己的火焰,快步跟上母亲。

太地町

二十多只捕鱼船,摇曳在海面上,海面下,牵着一张巨大无比的网,将无数的鲸豚,驱赶到一个瓮形的海湾中。

海湾中的鲸豚数量很多,在水中显得很拥挤,每时每刻都有几条海豚被挤得跳出海面,落下时砸在其他海豚身上。

海边的望海国渔民,有的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有的一副猥琐淫笑的表情,有的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有的一副木然无神的表情。将挤上岸的鲸豚用木棍打死,再拖到不远处,用屠刀刨出它们的内脏扔回海里。

海水渐渐的被染红了,全是血色。

像血浆一样不时翻动着的海水,散发出了血腥味,让鲸豚们感觉到了恐惧,它们跳得更高了,开始“吱吱”的长叫着哀鸣。

渔民们好像欣赏乐曲一样,享受着这些生灵的哀鸣,杀光了搁浅的鲸豚。

他们开始走进海中,将丝毫不会反抗的鲸豚一一打死,再拖上岸开膛刨肚。

棍棒高高的举起,狠狠的落下,溅起一片片血水。

一个渔民拉着一只被自己打晕的海豚,走向了岸边,一抡胳膊把它甩给另一个人。

一个手持细长刀的渔民,用脚踩住这只滑过来的海豚,从接近尾部的地方开始下刀,刨开了它的肚子。

本是晕过去的海豚被疼醒,挣扎起来,但被人踩住,只能头尾摆动。

那渔民冲海里的人骂了一句:“八嘎!使些力气嘛!”

便加快速度把海豚的肚子刨开,拉出内脏,顺手丢回海里。然后他双手举刀,使劲的剁下了它的头,飞起一脚踢进海中,又向下一只海豚走去。

一只猫狗大小的小海豚,没被打晕,被一个渔民捉起,甩上了岸,它惊恐的在岸边又蹦又跳,“吱吱”鸣叫。

数只成年海豚向它游去,不惜搁浅,用笨拙肥胖的身躯拱上岸,再用嘴把小海豚顶回海中,几只大海豚便留在了岸上,等待活活憋死。

小海豚没有游走,可以看到它折断的背鳍,仍在那片小小的区域来回沉浮。

钟天柱等人,隐避在半山腰的山林中,看到这一幕,直唑牙花子,说道:“太他么狠了,啧啧!这是要杀绝户吗?”

夏一诺突然说道:“你看海面。”

钟天柱从满眼血色的海湾中,抬起视线。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滑过一条人字形的水线,水下好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撕开波浪向这里冲来。

空中一排乌云翻滚而来,厚重的黑云中,好像也包裹着什么东西。

海面上的渔船,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一个渔民刚用叉子,叉中一只在跳出网外,却不舍得逃走的海豚,就被突然摇摆的船晃倒,掉进海里。

一只绿色巨龙的头,张着嘴出现在他下方,一口将他吞下,顺势跃出了海面。

巨龙长吟一声,开始向渔民们喷射冰锥,一只只长长的冰锥,戳进人的身体,将他们钉在水中或岸上。

乌云中,一只青色巨龙伸出头来,从嘴中不断的向人们射出闪电,瞬间将岸上的人,电的焦黑冒火。

一只闪着蓝光的巨头箭,从岸上射出,射进了青龙五丈长的身体,青龙一声吟鸣,掉向海湾口的山上。

钟天柱,转头望去,一个带着蒙面斗笠的男子,擎着一张巨大灰白色的兽角弓,站在岸上。

他身边一个少女,面目冷酷坚定,手握着一把雪亮长刀,飒立一旁。

一个蒙面的黑衣女人,手握一条长长的黑鞭,好像鞭上还镶嵌有动物的牙齿,走上前来,向着那青色巨龙甩起了鞭子。

那黑鞭,越走越长,竟然缠住了远处青龙的身体。

又是一箭射出,向绿龙飞去,绿龙见势,没头钻回了海中,不见了踪影。

飞箭在海面一转,又飞回了斗笠老人的手中。

钟天柱缩起脖子,压低声音说道:“一帮神仙打架,我们隐藏好,千万别被发现!”

他身边的众人,纷纷缩回了看热闹的脖子,压低身体,躲在树后和草丛里。

这三人,便是苦苦等待屠龙,未知境界的先圣和化羽初境的屠龙尊者,淬灵境界的蛙蛙。

只见屠龙尊者向回一拽黑鞭,那只青龙便从半山腰上被她拉回了岸上。

青龙中箭,却未死,屠龙尊者手中一翻,一只牛耳一样的匕首出现,她举刀刺向了青龙的颈下七寸。

此时,海面沸腾,海水暴涨起来,红红的海水,像开了锅的巴蜀红油火锅。

天空中,雷声不断,闪电交加,乌云重新向这里聚集。

屠龙尊者将匕首拔出龙颈,抬头说道:“还敢回来?”

蛙蛙将青龙身体的巨头箭,拔了出来,一股鲜血喷出,她看也不看,转身恭敬的将巨头箭双手拖给先圣。

先圣说道:“开护盾!蛙蛙,站到我身后去!”

话音刚落,两道闪电打了来,打向先圣和屠龙尊者,两人向空中一跃,堪堪避过,原先站立地面上被烧出两团火苗。

夏一诺升起了灵力观看,他本来是要来帮忙抢肉抢船的。

夏爷爷说一万多人的回国干粮,就指望今年这些鲸豚肉了,谁想到还真能招来巨龙,看来,能不能吃上,要看哪方胜利了。

浪花岛上。

夏爷爷信不过孟少志,撇开他,将十几个村的村长聚到一起。说出了他策划返回飞龙国的第一步,也是最难测的一步——人心,走漏了半点消息谁也走不了。

他先进行了一次不记名的投票,想回国的扔红豆,不想回国的扔绿豆,统计下来,全是红豆。

他又按人头拿出十五个小小药丸,说道:“这是过海丸,能防晕船五天,但是有个副作用,若是站在陆地上不坐船出海,会感到颠簸,万分难受,呕吐不止,五天之内吃什么吐什么,很可能活活饿死,不想走的千万别吃。”

他把药丸发到每个人手里,说道:“你们把药服下,不想走的我也不勉强,只求别坏我的事!”

十五个村长相互看看,略一犹豫,最终都吞下了药丸。

夏爷爷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大家回去用这个方法,把村里的每户每人都验一遍,我们回飞龙国步步惊险,必须众人齐心协力,同心同往,有一个拖后腿的,犹豫不定的,都可能影响大家。

投票也很重要,多少只绿豆便代表有多少人会想留下。再用过海丸测出是谁,前后对应,不可漏过一个人。

过海丸,我做了一万五千颗,一千颗一袋,大家尽量让每个想走的人都服下,不想走的肯定不会吃,这也是我测人心的办法,真心想走的吃了没事,不想走,装腔作势的吃了就见阎王。

齐志明现在是咱们的人了,已经把兵都调回陆地了,我们先一起杀了孟少志,然后把后面运人运物资的船扣下。

我已经派人到太地町抢鲸豚肉去了,他们回来就出发。从浑河入海口,借风势逆流而上,一路开到凤林渡,大家上了岸便回到飞龙国了。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十五个村长,听到后皆是表情凝重,没想到日夜期盼的回国之行,说开始就开始了。

大家非常兴奋,纷纷答到,没问题,便各自行事去了。

第218章 为了妹妹

太地町,一阵雷鸣闪电过后,三只巨龙同时出现在了血海之上,一只在空中游动着。

先圣弯弓搭箭信心满满,自言自语道:“等了这几天不白等,来这么多只,好!”一枝箭便闪着兰光射了出去。

先圣射过一箭,将弓和两枝箭向天空中一拋,升出自己的灵虚,只见一个高四丈的英俊男子灵虚,出现在他头顶上方,接住大弓巨箭,又射出一箭。

屠龙尊者头左手持牛耳匕首,右手上缠着屠龙黑鞭,头顶升出一只蓝斑白毛的巨虎灵虚,站在天空之中,威猛森然,杀气凛凛。

四只巨龙,分别四种颜色,青红绿黄。

夏一诺心道,不知道先圣顶不顶的住,我那个傻妹妹蛙蛙,怎么不知道跑呢!还戳在地上,哎,老哥出手救你一把吧。

他对钟天柱说道:“鲸肉看来是抢不成了,但船我们必须抢到,一会儿这打起来,你带人抢了船快走。

渔民们死的死跑的跑,难度不大,你们等绿龙一死,马上驾着船跑,咱们的船肯定是不够的。哦,把色子给我,要是他们打不过巨龙,我就坐着小白跑。”

钟天柱拿出驴骨色子,担心的说道:“我看现在就叫吧,也不知道她飞过来要多久。”

夏一诺接过色子,颠在手上说道:“我看巨龙八成赢不了。”但还是捻碎了六颗红豆,一笑说道:“但是我想她了。”

夏一诺边慢慢潜行向蛙蛙,边看着天空中的战斗。

巨龙的进攻,非常犀利,绿龙在海中,青龙在天上,在远处频繁射着闪电和冰锥,红龙居中喷射火焰,黄龙在三人头顶游动,仿佛在寻找战机。

先圣和屠龙尊者两人的护罩之外,如同节日里绚烂夺目的烟火夜空,各种颜色在他们面前闪爆开来,声响如雷,轰鸣天地,却伤不到他们分毫。

红龙喷出的火焰,面积很大,笼罩在两人前方,冰锥一簌簌的崩碎在护罩上,冰与火的攻击,让双方中间升起了一团薄雾。

先圣说道:“他们挡住了我的视线,无法射击,你去攻击那只红龙。”

屠龙尊者驱动白虎,向红龙扑去,初入化羽境的白虎灵虚,只是有了实体,攻击只能是扑咬,但是十分的灵活,咬上一口,也能刺破坚硬的龙鳞,一龙一虎在空中交战起来,再没机会喷火。

红龙也是五丈多长,它不再喷火,雾气渐渐消散。

先圣的灵虚,搭上巨头箭射向了天空,箭峰顶一层兰光飞向了青龙。却在空中突然一转,向绿龙飞去。

绿龙的身体,始终有一半在海中,见到破雾之箭,忙想钻回海里,那箭却没再给它这个机会,射进了他的身体。

屠龙尊者见到,跳进血水,甩起长鞭。黑鞭如一只黑蛇一样在血水上蜿蜒而去,缠住绿龙,黑鞭上的兽牙,立刻刺入了它的身体,让它逃脱不得。

尊者开始向回收黑鞭,绿龙在另一头上下翻滚,也脱不开黑鞭的缠绕,被一点点的拖向岸边。

绿龙张口向尊者喷出水柱,一道粗粗的水柱打来,却破不了尊者的护罩。

钟天柱见此,马上向众人挥手说道:“大家不要怕,把能抢的船都开走,我们回飞龙国啊!”众人纷纷下山,向血海跑去。

那只空中的黄龙,此时飞身而下,冲向屠龙尊者。

在它头前,凭空生出一只黄色剑影,仿佛是这只黄龙化为了一把黄金利剑刺出。

夏一诺看这黄龙也出手攻击了,放心的来到了蛙蛙面前,说道:“别看了,跑吧!”

“夜叉?”

“我叉你个猪头啊!你进灵舍看看!夜叉?!我是夏一诺!”对于自己妹妹的呆萌气质,夏一诺感觉,有时真的很拉低自己的智商,考验自己的耐心。

蛙蛙惊喜道:“哥?哈哈,你怎么变这样了。”蛙蛙扑进了夏一诺的怀中,闭起眼睛,幸福的说道:“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夏一诺将她紧紧抱住,也幸福的说道:“嗯,妹子,你以后别在坑我了。”

蛙蛙抬起头来,瞪起了丹凤眼,噘着嘴,娇嗔道:“谁叫你总骗我的!”

夏一诺又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中,回忆当初那些无奈之举,温柔说道:“以后不骗了,也没必要骗了,我们是一家人了。”

随即扶着蛙蛙的双肩,说道:“快跟哥跑吧。”

蛙蛙一脸鄙视的看着夏一诺,说道:“先圣已是蜕茧大乘境界,几只长虫,不在话下,你怕什么?”

“可是你灵力能顶住龙啸吗?!”夏一诺焦急的说道。

“什么是龙笑?这样吗?”蛙蛙冲夏一诺做了一个鬼脸。“倒是你快跑吧,被屠龙尊者发现,捉你回长生教就麻烦了。”蛙蛙做过鬼脸又为夏一诺着急起来。

黄龙的攻击,在屠龙尊者的护罩上,振出一波涟漪,没有打破护罩,只将她击了出去。

屠龙的脚,顶在沙地上滑出了一道深深的长沟,将她半个人都顶进了沙滩之中。

在护罩的保护下形成一个半圆的大坑,血水马上灌了进来,将护罩下方染成血红色。

一只巨头箭射向黄龙,黄龙来不急躲避,在面前喷出一只盾挡住。

箭射进厚厚的盾中,余力已尽,被困在盾中挣脱不出,不住在盾中抖动。

先圣急忙喊道:“蛙蛙,把箭取回来!”他在灵虚之下,护罩之内,依然屹立不动。

人形灵虚搭着最后一枝箭,瞄向黄龙,黄龙闪避回空中,飞速旋转,闪躲箭羽,也像是再寻机会,俯冲攻击。

夏一诺按住蛙蛙说道:“你老实待着,我去。”说完,他转头飞身而去。

蛙蛙双手捧在胸前,眯着眼,醉在那句话中,幸福的感叹:“有哥哥好幸福啊。。。”

只见一道虚影,闪跃至黄色土盾之前,费力的拔出巨头箭,送向先圣。

先圣接过箭枝,缓缓说道:“小子,有胆色,你可愿为我老夫护法?”

屠龙尊者是第一次见到夏一诺,不知道他的身份,没有阻拦。

将绿龙杀死后,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盯向与白虎相斗的红龙。

夏一诺不怕巨龙,但他怕血水。

他不知道这些血水,会不会让自己变成嗜血状态,但是看看身后蛙蛙,还是答应下来,说道:“行,我去拿件兵器。”

夏一诺飞身回到蛙蛙身边,拿过惊梦长刀,又一闪回到先圣身边说道:“拿把刀,踏实些。”

先圣说道:“你好好保护我,若将这四只龙都杀了,我送一只龙胆,提升灵力。”边说边把巨箭向上扔给灵虚,灵虚又射出一箭,射向空中的青龙。

夏一诺举刀说道:“龙胆不用了,能不能给我双龙角啊?”

黄龙发现了自己的土盾,能困住巨箭,向青龙方向,喷了一只巨大的盾,自己俯冲向下,冲向先圣本体。

屠龙尊者,跳入血海之中,向红龙挥出黑鞭,白虎灵虚一闪,黑鞭又缠在红龙的身上,喊道:“先圣!”

先圣灵虚怕射向青龙的箭被困住,掉转巨箭绕开土盾,追击青龙。

青龙游动躲避,不时射出闪电和巨箭缠斗起来。

先圣灵虚又搭弓,瞄向被黑鞭缠住的红龙。同时问道:“你要龙角何用?”

夏一诺说道:“我的朋友腿骨尽断,无法站立,为了让她重新站起来,想拿这龙角来用。”

先圣灵虚射出一箭,正中红龙颈下七寸,一箭毙命,笑道:“呵呵,老夫第一次听说。。。小心!”

空中那只黄龙龙吟着俯冲下来,直扑先圣,在半空中变身为四丈高的人形,举着一只长柄大刀,跃过灵虚向先圣砍来。

先圣依旧那样站在原地不动,他的灵虚却向那人形黄龙,射出一箭。

人形黄龙喷出土盾,困住了这最后一枝箭。

天空传来一声鹰啸,夏一诺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十丈开外的巨鹰在天空中忽闪着翅膀。

夏一诺高兴的说道:“我的朋友来了。”开始与那人形黄龙周旋了起来。

陆怡君端坐在鹰身之上,也看到了变得成熟些的夏一诺,唯一不变的是那张黑脸,微微一笑。

同时,她又看到了先圣身后的蛙蛙,伸手一指喊道:“就是她射伤的小白!”

夏一诺没有来得及回头看,陆怡君指的是谁,因为他见到海面上又伸出一只巨大白龙的头。

白龙明显比其他几只龙大得多,鲜红的血浆,从它白色的头上倾泻下来,狰狞恐怖。它的目光是那么的犀利,充满着愤怒。

只见,那白龙开始倒卷龙须吸气。

夏一诺知道,这白色巨龙要干什么了!龙啸!他想到,自己和蛙蛙、陆怡君的灵力太弱,龙啸之下必灼魂而死。

先圣见到也大吃惊,他此时三枝箭全部射出,灵虚被黄龙缠住,再无远程攻击的能力,不禁喊道:“快去取箭。”

夏一诺避开人形黄龙的长刀,向海中白龙奔去,路过巨鹰之下喊道:“怡君,照顾好我妹,蛙蛙!”

他拖着长刀冲向了血海,踏着血海中鲸豚的尸体,向着白色巨龙奔去,雪亮的长刀,在水中划出一条水线。

他没有去为先圣取箭,也相信先圣可以打过人形黄龙,现在,白龙才是最大的威胁。

没时间解释太多,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间,龙啸之前,把白龙杀死,才能救下蛙蛙和陆怡君。

提起沾上血水的长刀,舔掉流下的血,魔化果然开始了,夏一诺已经感觉到脑内魔种,开始慢慢伸展开来。

此时,必须通过嗜血魔化,达到身体的最强状态,达到最快的速度,若是没有及时阻止龙啸,自己灵魂被伤,还能以魔化形态继续攻击,将其打断。

第219章 屠龙尊者的疑问

蛙蛙此时看到夏一诺向白龙奔去,先圣手中空空,马上冲上前来,提着自己那普通短剑,站在先圣本体前。

红龙已死,巨箭随龙尸掉入海中,屠龙尊者抖开屠龙鞭,又甩向青龙,她不知道空中来的大鹏,是敌是友,白虎灵虚坐在空中,准备应时而动。

人形黄龙向先圣灵虚,虚砍一刀,突然向先圣本体攻来。

蛙蛙迎敌而上,先圣大喊一声:“回来。”

人形黄龙只一刀便把蛙蛙连人带剑,拦腰砍成两截,踩着她掉出的内脏,挥刀向先圣本体砍去。

陆怡君听清了夏一诺的话,可他刚说完,那个少女就被砍死了,瞬间释怀了她射伤小白,害自己无腿骨的事情,催动小白想用所学医术急救蛙蛙。

屠龙尊者以为那大鹏要对先圣不利,她知道大鹏是先圣射的,而不是蛙蛙,驱动白虎灵虚,迎头而上。

小白反应非常灵敏,躲开了白虎一扑,巨狼哈哈,却从鹰背上跳起,吡牙冲向了白虎,陆怡君大叫一声:“哈哈!”

但,为时已晚,白虎灵虚咬掉了哈哈的头,嚼的粉碎,一甩将哈哈的身体扔在地上。

先圣没有及时救回蛙蛙,见到人形黄龙一刀将她斩成两段,气愤之极!用灵虚硬顶了黄龙的一刀,捉住它的双臂扯下,又将他也撕成两段,人形黄龙爆体而亡,现出原形。

青龙被屠龙尊者用屠龙鞭缠住,鞭中兽牙刺进龙身,青龙一声长吟冲向天空,却被屠龙尊者拉了下来,青龙掉在尊者身前,尊者执牛耳匕首,深深插进了青龙的七寸。

白龙这边,夏一诺踏血海腾起,双手擎刀一刺,连人带刀一起插进了白龙堪堪张开的嘴中,将龙啸憋了回去。

夏一诺已经魔化,全身伸出魔种触须,不顾一切的向白龙被刺中的伤口扑去。

白龙被长刀从嘴中刺中,巨大的龙头浸回海中,溅起一大片血水花。

魔化的夏一诺疯狂的吸食白龙血肉。

痛苦的的白龙在血海中翻腾吟啸,浪花四溅,在天空中下起蒙蒙血雨。

先圣见所有龙都死了,抱起蛙蛙,将她被踩扁的内脏塞回体内。

伤心的哭道:“蛙蛙,我对不起你呀,害你身首两处。沾了如此大的因果,我再也过不了蜕茧期了。蛙蛙,蛙蛙。”

陆怡君翻下了小白的后背,拖着残腿爬到巨狼身边,抱着没有头的哈哈,伤心吼道:

“你这恶妇!怎么不问青红皂白,随便杀害生灵,我本是想救这个少女,你为何要阻拦我?害我的哈哈。”

屠龙尊者刚看出来,这鹰虽大,但是没有攻击先圣的意思。这女子下肢瘫痪,也没有威胁。

“我怎么知道你冲向先圣干什么,你养什么不好,非养狼。”她边向回收黑色屠龙鞭,边冷冷说道。

陆怡君听到先圣哭喊蛙蛙的名字,想起夏一诺的嘱托,对先圣喊道:“这位老先生,将她抱来,我看看可还有救?”

先圣听闻,马上抱着蛙蛙的身体过来,动情的说道:“姑娘,你要是能救下这个女子,老夫愿将此地的龙尸,全部赠予你。”

先圣低头看着,蛙蛙还在不断从身体里掉出的破碎内脏,抱着她的双手颤抖了起来。

屠龙尊者这边,她发现一只兽化鬼的头,慢慢出现在血海之中。

那兽化鬼不同于平常的人形,身高一丈开外,浑身流着黑血,背后舞动着触须,走向岸边,一步步的向她走来。

它身上的鳞片时而插向体内,时而被魔种触须顶出,带出一股股黑血,恐怖又血腥。

她将白虎驱使到身边,以防不测。

果然,那只兽化鬼向屠龙尊者扑来。

白虎灵虚,马上扑了上去,却从那兽化鬼中一穿而过。

屠龙尊者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情况,自己的灵虚对这个兽化鬼没用!

屠龙尊者用牛耳匕首,刺向兽化鬼,高大的兽化鬼毫不躲闪,伸出双手卡住了屠龙尊者的脖子。

他皱了皱鼻子嗅嗅,没有继续攻击,转身向陆怡君等人扑去。

这兽化鬼自然就是夏一诺,他现在是嗜血魔化状态,已丧失了心智,除了有魔种气息的都会攻击。

屠龙尊者见此,马上挥舞起黑鞭将魔化夏一诺缠住。

身体被黑鞭缠住,夏一诺无法继续前进,但是魔种却从眼口鼻中延伸了出来,伸向正在给蛙蛙查看伤势的陆怡君。

小白见到,忙鸣叫提醒,陆怡君回头一看,被吓得一声尖叫,先圣头也不抬,挥出数十道灵晶,将魔种的触手斩下,将他一并打倒。

先圣此时顾不得研究,地上躺的是什么鬼东西,对惊呆的陆怡君说道:“姑娘,姑娘,你快出手救人啊!”

此时陆怡君才缓过神来,用灵力查看蛙蛙的伤势,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她的心肝脾胃肾俱损,这可如何是好!”

先圣指指小白说道:“这金翅大鹏的翅膀,是怎么长好的?”

陆怡君说道:“我将自己的腿骨给了它,再施加法术,才让它重新长出来的。”

先圣说道:“你将我的心肝脾胃都给这个女孩,可能把她救活?”

陆怡君看了看说道:“你的?那你怎么办?”

“她为我而死,我又沾了人间生死因果,不知道要还她多少世,肯定升不到散仙了,留着这躯体又有何用!杀了我!将我的内脏给她吧。”先圣遗憾的说道。

“对不起,我发过誓只救助生灵,绝不伤害生灵。”

陆怡君会全力救助生灵,但绝对不会因此伤害别的生灵。

“姑娘你怎么如此固执,你若救了她,我将这千年修行,送你如何?是即将脱离肉身的蜕茧期大乘境界啊!”

一旦沾了人间因果便不能升仙,等于空活于世,活了两千年的先圣,见多了离去的亲人敌人,不想再孤独下去了,他有些激动的说道。

“前辈,不可以的,我不会这样做的!”陆怡君是个超级宁种,刀加于颈,也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

先圣真的很着急,抬起右掌威胁,道:“左右是沾了因果,你若不救!我一掌毙了你!”

这时,夏一诺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有办法!”

许久之后,几人围着地上的蛙蛙,皱起眉头,尴尬撇嘴,左看右看,纷纷摇头,先圣摇摇头说道:

“蛙蛙既然是你妹妹,就交给你了。”

屠龙尊者想知道,为什么自己灵虚伤不到他,说道:“小子,你就是夏一诺?跟我回天雄城吧。”

先圣却说道:“放他一马吧,让他留下安慰蛙蛙。我们走。”

两人转身走开,夏一诺问道:“这满地的龙尸呢?”

先圣没有回头:“我拿了双龙角,剩下都给你们吧。”

对于先圣来说,屠龙真的很简单,只是如何引出龙,才是烦恼,他的境界也不需要什么灵药来提升了,只要了却了人间因果,便可脱离肉身升为散仙。

而他,只剩今世的一次,便可还了千年前的那个因果。

屠龙尊者搀扶着先圣,问道:“先圣气量宏大,但给他们的馈赠也太重了吧?”

先圣没有直说,而用前辈的口吻,教导屠龙尊者道:“你以后到达蜕茧期大乘境界,活上千年就明白了。孤魂野鬼,在无间地狱不得超生之魂,很孤苦可怜。

修灵修真不能了却因果,不能成仙,活在人间又何尝不是孤苦寂寞。空有寿命,看着身边敌友皆亡,慢慢的,你就什么都能放下了。”

“因此,先圣才离开蛙蛙的么?”

“是啊,当初救了她,她与我相伴十年,我今天将她还给家人,早早离开,免生因果才是。”

“如果先圣当年不救她,不也不会生因果?徒儿不懂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呢?”

“呵呵,没有两个人平白无故的相遇,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分离,一切早已命中注定,皆是因果引导的机缘,上天给你这个机缘,是用来了却因果的,所以一切随缘就好。”

“谢先圣指点。徒儿还有一事不明,我与那夏一诺并不认识也无瓜葛,为何我的灵力伤不到他呢?”屠龙尊者想到夏一诺的事情,很蹊跷,不禁问道。

“可能是你们前世恩怨吧,除了天地、神仙,谁又能知道。”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远去。

屠龙尊者不禁想起抱着珠儿尸体,从飞龙国王宫走出来的时候。

当时,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那时已然崩塌,无依无靠,丈夫女儿已死,无力在活于世上。

埋葬女儿后,刑修凡的出现,让她在复仇的怒火中诞生了活下去的希望。

她立志迎真神降世,破除贵贱之分,贫富之别。以飞龙城为中心发展了大批平民教众。

由于自身灵力强大,在刑修凡的指导下,修灵很快升到灵虚境界,被尊称为屠龙尊者。

刑修凡告诉她,她是天煞白虎星,血海屠龙命,是长生教得到巨龙之角的依仗。通过修灵,她愈加相信这是真的,参星晒月,炼成了白虎灵虚。

教中,为她千辛万苦寻来的屠龙鞭和牛耳匕首都是绝世的神兵利器。

屠龙鞭是千年灵蟒皮制成,其内附千年鳄龟之牙,用海中百条蛟鲨之血炼制,修灵者向鞭中注入灵力,可缠仙困神,无法逃脱。

牛耳匕首是用天外星陨所炼,因其外形,被称为“天狗腿”,仍是能穿银劈金的神器。

地位和神器,教中都给了屠龙,屠龙更加勤奋。用先圣的话说,十四年光景,从中年开始修灵,若非星宿加持,天资优质,又自己勤奋,是绝不可能达到如此境界的。

但是,谁又能知道,这位尊者的内心苦楚,这些神功、神器、尊称、地位都不是她最想得到的。

她只希望伴着自己的乖巧女儿,长大成人,看她嫁人生子。

每每夜晚,她翻出女儿小时候的衣服,拥入怀中才能睡着,期待在梦中与女儿相聚一次。

这次,夏一诺不受灵虚的攻击,让她匪夷所思,听完先圣一番话,让她对夏一诺的前生今世,产生了巨大的疑问,难道我的珠儿转世成了这个男孩吗?

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女儿转世为男孩,但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子,从时间上怎么也不像是十四五岁啊。

根据她对修灵的了解,只有血脉相融,灵力同源,两情相悦才能让灵力不相互伤害啊!

“他会不会是自己的珠儿啊?”

第220章 有船无粮

夏一诺看着趴在地下的蛙蛙,挠挠脸问道:“怡君,你说,这事,她能接受吗?”

“主意是你出的,千万别和我扯上关系,谢谢!”陆怡君看了看地面,摇摇头,开始歪歪扭扭的适应自己的龙骨新腿去了。

夏一诺心道,女神又站起来了,别说,腿长更好看了。

“她这样歪歪扭扭的,会不会摔倒啊?哎呀,就快摔倒了,马上就要倒了。。。女神平衡性真好。还是倒了。。。”

龙角要比陆怡君原来的腿骨长出不少,她走起来像刚刚学用高跷似的,没几步就一屁股摔在了沙滩上,。

夏一诺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托起蛙蛙的头,轻轻呼唤道:“蛙蛙,蛙蛙。。。”

蛙蛙缓缓的睁开眼,轻声说道:“哥,我没死?”

夏一诺点点头说道:“嗯,就是,就是,怎么说呢?你喜欢狼吗?”

少顷之后,只见一个人身狼腿的少女,一直追着夏一诺射箭,将他的后背上插满了箭羽,边追边吼道:“狼也就算了!你还给弄个公的!看我不射死你!”

蛙蛙的内脏器官,破裂尽毁,无法恢复,巨狼哈哈头部,被白虎咬碎,死去巨龙的身体太过庞大。

陆怡君只得将蛙蛙的上半身,接在哈哈的身上,让他们以共用一个身体的方式活了下来。

夏一诺被蛙蛙追得满处跑,后背插满了箭,但是他很高兴妹妹能活下来,自己不是身上也有魔种嘛,四条狼腿又算什么?呃,还有一只尾巴。

夏一诺边跑边安慰蛙蛙,蛙蛙由于上身过重,失去了狼身的平衡,“啊”的一声摔倒了,将弓扔在地下,伤心的哭起来,身后的尾巴也垂了下去。

夏一诺转身回来,跑到蛙蛙身边,将她扶起,轻声说道:“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事实,毕竟命保住了,你以后炼到化羽境界,想幻化什么样子都行,哥保证!以后给你找好多灵药金石,一定让你早日变回人形。”

蛙蛙抬起泪眼,说道:“让我在肩膀上哭一下吧。”

夏一诺向前一步,抱住她,发现她后面的尾巴突然立了起来,正在纳闷。

只听耳边的娃娃说道:“我让你跑!!!”一口咬住了夏一诺的肩膀,不再松嘴。

他说了好多好话,直到最后说吸了魔血会兽化毁容,蛙蛙才松开嘴:

“哼!今天先放过你!”才转身走开。

他知道蛙蛙心里不好受,希望她将怨气撒出来,只要她能开心起来,当哥哥的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蛙蛙坐着小白和陆怡君飞走了,留下夏一诺一个人。

她说自己这样子,不好意思见人,见到夏一诺这个哥哥更加来气,要去找巨猿想办法。等一家人回到飞龙国,晚上再去团聚,并要向爷爷、爸爸、妈妈告状,让他们揍你!

夏一诺乐得如此,能让这个妹妹开心就好,毕竟一个少女却长了公狼的下半身,一时半刻不好接受。

黄龙暴体而亡,白龙被夏一诺吃完,还剩下四只龙的尸体,陆怡君吃素,蛙蛙吃了两只龙的龙胆龙心,说两报还两报,其实是有意剩下两副,给夏一诺吃。

他感觉吃过巨龙底气足了,力气大了,一下找了两只没被开走的民船,开一只拖一只,装上龙尸,撑起帆向海中驶去。

他怕再次迷路,不敢向浪花岛行驶,沿海岸线向北而行,打算去浑河入海口,等爷爷他们的船来。

沿着海岸,将船驶到入海口,收帆下锚,将船泊好。

望海国的夕阳,从山上落下,映出一大片铅色重云与山海相连,一望无际的大海与长云,让夏一诺感到无比豪情壮志。

自己又杀了一只龙,逞了一把英雄!嘴角不由得上翘了起来。

他嘱咐自己道:“不要骄傲,长生教也得到了巨龙之角,离召唤魔王又进了一步。他们只差仙女之格、勇士之魄、智叟之颅、怨女之躯四样了。

除了怨女之躯,自己还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更无法防范,身披鳞片也不能冒充白歌讴了。

千万不要骄傲,一定要将乡亲们安全的带回国,一定要将长生教彻底铲除,现在还没到得意的时候。”

请蓝蝶飞向高空,等待夏爷爷他们的船队出现,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浪花岛。

夏爷爷仍在发愁粮食和船的问题,但孟少志都被杀喂了鱼,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

一定要按计划进行下去,他相信自己的孙子,绝不会让乡亲们饿死在回家的路上。

此时,海上气势汹汹得开过一只船队,众人大惊,皆以为是事情泄露,望海国派兵来抓,大家纷纷拿起了脚边的石块树枝,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待船队由远及近,缓缓靠岸,大家才渐渐看清楚,船都是空船,一个穿鳄鱼皮的人,从船头跳了下来,大喊夏一诺的名字。

原来,仇继飞发现长生教从西域顺流而下,运来八千人守天雄城,将船全停泊在龙江县的龙盘渡。

他唯恐乡亲们回国船不够,不客气的都给偷了来,自己独自去了凤林渡,命其它人驾船来浪花岛接众乡亲。

夏爷爷看过了仇继飞的亲笔信,高兴的大笑,高举起手,招呼众乡亲:

“上船,回家。”

一夜平安,夏一诺被蓝蝶呼唤起来时,天色还没大亮,他爬上桅杆望去,只见十几只大船,无数只小船载满了人,劈波斩浪从东方驶来。

东风,将船帆吹的鼓起,一轮火红的新日,在帆背后缓缓升起,仿佛,这些船是从太阳中,行驶出来一样。

夏一诺仿佛感觉到了,乡亲们对归乡的迫切和期盼。

他解开缆绳,拉起锚,向船队靠去,大家见两船的龙尸伏在船上,都唏嘘不已。

当夏一诺喊道,这就是大家的干粮时,欢呼之声从各条船上一浪一浪的响起。

平常百姓吃龙肉?!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就是死也是值了。

夏一诺用长刀惊梦,将龙尸切开,按人头份将肉分到各船上,留下龙鳞准备做盔甲,忙得不亦乐乎。

分完龙肉,来到夏爷爷船上,大家纷纷对夏一诺剐目相看,当初的黑小子,如今成了屠龙勇士了。

夏一诺没有被夸赞的话冲昏了头,如实的将事情告诉了大家,大家还是很佩服他的勇气。

爷爷吃下一口龙肉,咂咂嘴说道:“就算四只龙,也不够一万五千人的口粮啊。”

由于孟少志不断催促大家,赶往临海城,让士兵对乡亲们又打又骂使尽手段。乡亲们已经对望海国彻底失望了,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浪花岛上。

他们说,宁可死在飞龙国的浑河里,也不愿在望海国岛上活。

所以一万五千人全都跟来了。

夏一诺听完呵呵一笑道:“没事,到了北道城,自然有人给咱们送粮食来。”

第221章 法号宏生

时间回到前几天,夏一诺见过尚衍之后。

汤不世正在与众夫人玩“藏猫猫”,一个身着寸缕的年轻夫人被蒙住眼,捉住了穿女人衣衫的汤不世。

惹来了一众夫人的窃笑,让她猜捉住的是谁。

汤不世伸出食指放在嘴边,无声嘘了一圈,提醒众夫人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那位蒙住眼的夫人抓着汤不世的衣衫,挠了挠头,又用鼻子闻了闻,正在犹豫。

门外,一个家丁忽忽来报:“城主、城主,捉住了刺客。”

蒙眼夫人高兴的猜道:“捉住的是城主。”

汤不世扫兴的说道:“直接砍了就是,这点事也值得打扰我!”

家丁说道:“禀城主,砍不动啊!那刺客说要在后花园见您。”

“砍不动?”汤不世听闻,皱起了眉头。

过不多时,他整理好衣衫,带着一众看热闹的夫人,一同来到了后花园,只见在残破的花园中,一个男子被士兵们团团围住。

他拨开人群走到近前,问道:“壮士,找老夫何事?”

夏一诺回过头呵呵一笑:“老夫?那我只能自称老朽啦,老朽路过北道城,特来向城主求些粮食。”

他拿出当年爷爷骗仇狮子的嘴脸,准备让汤不世解决一下众乡亲回国粮食的问题。

汤不世仰头,露出不世的狂笑:“不知道您这位老朽多大岁数了。”

夏一诺恢复了本来面目,最多也就像二十岁,他也笑着说道:“具体记不得了,整数虚过五百个春秋吧。”

汤不世被这个比他还狂还扯的人,逗得哈哈大笑,就连边上的夫人们也跟着笑起来,均感觉这个小帅哥身材不错,向他拋出媚眼。

“不知五百岁的老寿星,又打算拿什么和我换粮食呢?”汤不世还是没拿他当回事。

“请城主看个戏法吧。”

夏一诺说完唤出蓝蝶,将当初那片被糟蹋得稀巴烂的后花园,变成了一片盛开的花海。

众人吃惊不已,一朵朵刚刚种下的花苗,刹那间就盛开如春,一众夫人,尖叫着跑向花丛中,摘下花朵细嗅芳菲。

士兵们也为奇景惊叹,对夏一诺的戒心更重了,他们将刀枪逼近了些,用身体把汤不世护住。

汤不世拨开士兵,终于相信了方才家丁的话,来了一位奇人。

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会被刀枪不入和花开遍地,这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戏法唬住,可是表情上,已经重视了起来。

“看来仙尊不像是来开老夫玩笑的。不知此为何来?”

“求粮。”

“多少?”

“三千担。”

汤不世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三千担,若是往年也不叫个事,可是今年北道城粮食绝收啊,他实在是心疼。

但是,这奇人既然知道自己为难,又来求粮,想必不会光给自己变个戏法就算完了,汤不世认为一定还有别的好处。

“仙尊,粮食嘛,今年北道城闹龙灾,全部绝收,我将余粮用于组织全国屠龙,粮库尽空。您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交换。”

一句一双关,夏一诺听出了汤不世的意思,小戏法只是热热场,他慢慢将袖子撩开,露出了满臂青鳞。说道:

“龙灾?不会再闹啦,你可识得这是什么?”

汤不世定睛一看,不禁感叹,这好像是龙鳞啊,他在岛中捡到过一片,忙命人拿来对比,寻问道:“敢请教仙尊法号。”

“长生教,刑修凡。”扯虎皮拉大旗,夏一诺为了乡亲们,决定把牛尽量吹得大些,反正李玉死了,齐志明在岛上,先圣他们不会来见此。

那片龙鳞拿来,汤不世一比,大小颜色一模一样。

夏一诺放下袖子,漫不经心的说道:“那龙被我遇到,顺手杀了,用它的鳞做了件衣服,呵呵。”

汤不世没见过刑修凡,但是听过他的名头,他杀了巨龙确实有可能。不由得摒退众人,双手一拱说道:“小可见过教主仙尊。”

夏一诺还礼,被汤不世请到厅中。

汤不世说道:“仙尊能光临这江边小墅,小可礼当恭迎才是,这相赔礼了。”

夏一诺不免要客套一番:“呵呵,老朽闲云野鹤一般,不喜欢那些个繁文缛节,快坐快坐。”

两人相对而坐,夏一诺听了一番汤不世的恭维,听出了他想求长生的意思,说道:

“汤城主,老朽今年五百有余,是因为习得一套长生法门,若是城主能接济一下老朽那些东海而来的信徒,老朽将这法门传于你如何?”

“太好了!”汤不世不由得激动万分。

对汤不世来说,今年北道城粮食确实紧张,但是他有先天的地理优势,可以买飞龙国、雪狼国顺流而下的粮食,所以粮食对他来说只是钱而已,和阳寿来比,根本不值一提。

用他的话来说,活人放屁也比挺在棺材里的尸首好闻!

若只是用钱就能换来延寿百岁,真是太值得了,是天大的好买卖,当下认了夏一诺当师父。

夏一诺煞有介事的还赐了他一个法号,宏生,告诉他,宏愿已生,必须要诚心相证。

随后,传给他初识期的内窥、离舍等法门,两人相约,船来之时,汤不世奉上三千担粮食。

时间回到正轨。

如夏一诺所料,汤不世还不知道,万民从浪花岛上逃跑的事情。

但,粮食却一颗没有。

出乎意料,汤不世灵力孱弱,连初识期的内窥境界也无法达到。

汤不世听闻先天不足没的救,没有直接赖账,只表示非常抱歉,粮食没有凑足。

夏一诺当然不相信,如此大的城里会没有粮食,只不过是老色鬼见无法长生想抵赖而已。

如何办呢?众乡亲不能饿着肚子回国啊,好不容易逃出来,却饿死在浑河里!雪狼国?天雄城?就算是他们肯卖,我也没钱啊。

老色鬼,我吃定你了,怎么骗你好呢?

夏一诺装作深沉得看着汤不世。

汤不世装出歉意,微笑着看向“长生教主。”

第222章 奸诈

两个骗子的对视无比从容,谁也没有因为心虚而回避眼神。

“宏生,为师一算,你命中有帝王之数,求不得长生,能做一朝君王也不枉此生啊。”夏一诺学着路边的算命先生掐了掐手指。

汤不世确实有此雄心,他早就想代替大名王当望海国的君王了,并且他也不藏着掖着,处处与大名王对着干。

可是大名王,却从不给他开战的理由,处处忍让。今年龙灾,正是用兵之时,只叹师出无名啊。

汤不世始终没有怀疑过夏一诺的身份和能力,但是自己不能延寿,却白白送上三千担粮食,这种赔本买卖,是肯定不会做的。

听对方的意思,他好像要为自己指点迷津,汤不世怦然心动:

“师尊,小徒我资质太弱,实是无缘长生了。

若是借师尊仙法,能得到像君王那样的权力,也许能凑些粮食出来。”

夏一诺听汤不世说得很恭敬,也看出了他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说了句稍等,跳下葭州壁,举着一对龙角又跳了上来。

夏一诺没钱,他有龙角啊,那个不能吃,也不能喝,自己没用。这个老色鬼,好像一直想以屠龙赚声望来着。

果然,汤不世见到了巨大的龙角,眼睛放出光来,差点给夏一诺跪下。得到了龙角,可以证明自己是屠龙的勇士,用它做文章,打败懦弱的大名王,夺取君王之位,就名正言顺了啊。

夏一诺将龙角交给满眼痴心的汤不世,说道:

“来的路上,又遇到一只龙,被我杀了,想着摆在厅里,还算气派。汤城主。。。”

汤不世摸搓着龙角,想着自己坐在君王宝座上的样子,不由得已经痴了,被夏一诺唤出梦来。

说道:“师尊啊,小徒突然想起,粮库中无粮,但是酒坊中也许还能有些,我马上命人寻来。”

夏一诺拉住龙角,说道:“三千担。”

汤不世不好意思的说道:“酒坊中能有多少,顶多一千担。”

夏一诺拿回了一只龙角,说道:“也罢,留下一只,做个衣架也不错。”

汤不世立刻说道:“哎呀,怎么才想起来,山中还有一千担囤粮来着。”

说着伸手向龙角摸去,龙角本是一对,要是只有一只,汤不世认为,龙角就像树叉似的,不像样子了。

“陈粮?”

“不不不,都是新粮,年年换新的。”

夏一诺放开了手,说道:“唉,可惜了,要是能插在龙头上,这双角应该更漂亮才是。”

汤不世一拍大腿:“小徒就是搜遍全城,也给师尊凑足三千担!”

长生真言:“对付不老实的人,不能客气,诚信在他们面前,还不如一张草纸。”

夏一诺跑回船上,将龙头举回来的时候,粮食开始送到码头了,被士兵们看守着。

双方各得所需,相对深施一礼,微笑告别,看似一场公平交易过后,都背底骂了一声:

“呸!奸诈!”

离开北道城,一路顺风,来到了凤林渡,天空飘下了徐徐飞雪。

夏一诺看到城头上,有个人被绑在城垛子中,两边站着士兵,拿着专砍人头的鬼头大刀。

他的心揪了起来。

刀光闪动,一个熟悉的声音向浑河飘来。

“乡亲们!你们不要上岸!”

仇继飞仰着高昂的头,大叫道。

前一天,凤林渡城寨中。

王仁庆刚刚送走郡守赵翰仁。

因为监斩仇继飞不利,又私自调兵攻打玉山,他被连降了三级。被发配到了凤林县当郡守,官职不在了,官威也自然小了。但依然比王仁庆,这个当初给仇继飞说过话的要威风。

王仁庆,在仇家军中十年,如果仇家不被定为叛国谋反,他的发展会很好,如今从五品降到了七品,处处被人穿小鞋。

守凤林渡,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浑河上的水军被长生教的修灵者偷袭,全军覆没。

他们若再来攻凤林渡,肯定守不住,若不来,肯定没有战功,远远比不上那些进驻天雄州的二十万将士。

王仁庆不后悔,只是自讨太过命苦,自己不同于别人,没钱没势,从小小边防军,一路拼杀到五品。

但是,当初如果不站出来说话,仇家倒了,自己也不会再有发展。

哎,成也仇家,败也仇家,已经为他们说了话,算报了恩吧。

夜晚,小卒来报,有客求见。

王仁庆摇头苦笑:“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谁会来找倒霉蛋呢?请。”

来者一抬头,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仇继飞。

“仇大哥,你,你,你还好吗?”王仁庆心中非常矛盾,这是麻烦,还是机会?

“仁庆,当初谢谢你,为国、为仇某仗义执言。”

仇继飞很坦然,有大典勇辩百官那碗酒垫底,啥场面对他来说都平淡如水了。

王仁庆还是有些局促,手脚不知道该放到哪里。

此刻做什么?不知道!他已经没了当时那般莽撞,明白了真相不代表正义。

直到今天,也相信仇继飞说的是真的,但那又如何,王权无法撼动。

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权力。

“大哥,哪里话,快坐。听闻你逃出法场,小弟高兴坏了,怎么才来寻我。”

王仁庆终于定下了神,他不准备再为仇家承担任何风险了,一次就够了,这不是战场,是官场。

仇继飞看出了王仁庆的态度,也预见到了他这个态度。在军中,真正会打仗的将才不多,会钻营的将才更少,能在短时间爬到这个位置上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容易热血豪情的汉子。

“兄弟,哥哥来求你一件事,用人头换一万五千百姓进飞龙国。”仇继飞站直未动,直接说明了来意,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这样才能不给对方余地,

军人说话,也不太会拐弯遮掩。

将军!王仁庆感觉自己被仇继飞将了一军,他被迫做出忠义两难的选择,是出卖仇继飞换取功名,以后被军界唾弃?还是留他一命,放他离开?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他飞快的做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当做什么也看见。一个低级的军官,靠出卖上司和有恩自己的人,换来功名,没人瞧的起,以后也再没人会提携自己。

“仇大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快坐,突然见到你,给我都高兴坏了,哈哈。”

第223章 兄弟送你一程

他拉着仇继飞的手坐下,抿抿嘴唇继续说道:“仇大哥,你我兄弟一场,我怎么拿你来换功名,莫要看不起小弟。”

他掏出一只不小的钱袋,继续说道:“小弟我,你是知道的,除了当兵什么也不会,没多少积蓄,拿上,趁着天黑,我送你过浑河。”

仇继飞推开王仁庆的钱袋:“兄弟,大哥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是求你开城门放众乡亲回家的。”

王仁庆的脸,阴了下来,这可不是小事,当年这些被掠走的流民,都被姬忠良销户了,定为了叛逃。

一个仇继飞,还能在几千官兵眼皮底下,糊弄过去,一万多人!肯定瞒不过去。

“仇大哥,你是要逼小弟谋反啊。”他抽回了双手,瞪着仇继飞。

拉自己下水当反贼,放弃前程家小不要,他认为仇继飞这是在害自己。很不够义气,有理由拒绝。

“所以我用人头保你的功名,放乡亲们进来吧,他们已经吃了不少苦了。你把我的头砍下来,献上去,那个伪公主肯定不会怀疑你!”仇继飞从容的说道。

王仁庆避开他的目光,站起身来,他不理解仇继飞为什么会为这一万多流民去死。

“仇大哥,你活够了,小弟可没有,一万多人上岸,我实在瞒不过去,也不想取你的头。你要为我想想啊。”他提高了些调门。

“驻军只有原来的一千人,你将他们调离,剩下的全是边防军,他们都和乡亲们沾亲带故,不会出卖你的。就三天如何?让他们在飞龙国过个节。”仇继飞也不是逼他,也有考虑过一切的后果。

“万一呢,万一有一个人去报告,我们都要被砍头的,你知道现在的郡守谁?你的冤家赵翰仁,他因为你连降三级!”

王仁庆不理解为别人牺牲的意义,如今这一切都是自己拼命换来的,一朝走错,满盘皆输,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你快走吧,我是不会出卖你的,也不会为了那些流民,牺牲自己。别怪我。”

“我不会走的,明日,你在城头上砍了我吧,当着乡亲们的面,不然他们是不会死心的。不见血,是无法挡住他们回家的心的,如果非要有人流血,那就流我的吧!”

仇继飞把事情想的一清二楚了,乡情难舍,故土难离,只差一脚就能跨上国土,也许自己的血也不能阻止他们。

“大哥!你别逼我!我们是同袍,我们是兄弟,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别逼我杀你!”王仁庆咆哮道,他真的不理解仇继飞为什么这样做。

“那些人中,也有咱们的同袍,咱们的兄弟啊!”

仇继飞继续平静的说道:“咱们仇家军两万人,就剩下他们五千个了,哪一个你不认识?你忍心和他们刀兵相见吗?你忍心他们爬城墙的时候掉下去摔死?他们只有见到我的血,才会死心啊!兄弟!”

仇继飞说到至诚处,不禁眼中闪出眼光:

“他们当初差点饿死在天雄城,在望海国被当牲口似的使唤了一年,是历经千辛万苦回到这里来的。你想想,什么才能阻止他们?你要不放他们进来,只有杀了我。当着他们的面。”

王仁庆方才看明白这件事的利害,谁能阻挡人回家的心啊,马上到春节了,飞龙国最热闹的节日。

他低下了头,抿着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放乡亲进来,是不可能的,那只有在城头杀了仇继飞,才能让他们清醒,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杀伐果断之心。

可是,杀一个仇继飞,比杀那一万人还要难啊!

王仁庆一夜没睡,两人开始喝酒。

酒,即代表胜利,也是代表壮行。也是王仁庆给自己壮胆,手染同袍同胞的血,比做逃兵还要耻辱啊!

时间回到正轨,万民回国当日,凤林渡,浑河上。

大船小船一艘艘的缓缓停靠在渡口,拥挤不堪。

王仁庆向城下大吼道:“把他们撵开!不许靠岸!”

小船上的人却已经纷纷跳进水里,向岸上游来。

故乡的水啊,故乡的土,故乡的林,还有故乡的音。

防守河岸的士兵,举着刀枪全部向下,他们的命令,是在此防卫长生教从西域而来,而不是自己的同胞。

第一个从浑河里冲上来的老汉,一下子用湿漉漉身体,抱住一个七尺高的士兵。

“柱子!我是二舅啊!你长这么高啦!”

士兵的刀掉在了地上,回手紧紧抱住老汉,像个孩子般的咧嘴哭道:“舅啊!可想死我了。”

又一个壮汉游上了岸,喊道:“兄弟,哥可算回来啦!”一下扑到一个老兵怀里。两人边抱着,边跳,又哭又笑。

一个女人,哭号着冲到一个士兵前,摔倒了,被那个士兵抱起吼道:“儿子呢?”

女人坐在地上捶胸捣头的哭道:“饿死了呀!我宝啊!我不该回娘家的啊!你杀了我吧!哇哇啊。”

女人抢过士兵的刀,向自己脖子上抹去,一把被士兵抱住。

接着上,乡亲们一个个游上岸,重新踏上这片乡土,根本不等船停稳。

无一人不落泪,恸哭之声感动天地。

城下的士兵,也已经纷纷跑进人群,找寻自己的亲人故友,处处能见到几个人抱成一团,在满天飞雪中大哭。

城上的士兵们,有的已经开始掉眼泪,有的在城头上呼唤亲人的名字。

任王仁庆和仇继飞大呼小叫,也控制不住场面。

长生真言:“没有失去不珍惜拥有,不经分离不在意相聚。”

夏一诺发现仇继飞跪在城垛中,已经偷偷溜上城来,准备出手救人。

仇继飞成立的鳄甲军和冰罗刹,三百人已经走到城门处,拉开了攻城的架势。

夏一诺听他两人说道:“仁庆,动手吧,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王仁庆,闭上眼还在做着最后的选择,杀或不杀,太难了。

最终,他还是下了决定,杀了仇继飞,阻止万民回国,他已经控制不住场面了,杀一个仇继飞,也许可以救自己,救这些士兵和乡亲们。

他亲自接过了刀,说道:“兄弟送你一程。”

第224章 有国才有家

凤林渡的城头上,一阵鼓声响起,众人都知道代表什么,安静了下来。

仇继飞转头说道:“一诺,不要伤害王仁庆。”

隐在暗处的夏一诺手握惊梦长刀,走了出来,他自然是不理解仇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做。

仇继飞对他,也和城下新仇家军大吼道:“一诺,乡亲们、仇家军的兄弟们,飞龙国的奸相姬忠良,已经把大家都定为叛逃了,我们踏上了国土,但是回不了家。

不要怪凤林渡任何一个人,守卫疆土是他们的职责。”

仇家军的五千旧部,渐渐聚了过来,这些当初因为断粮无奈投降的官兵纷纷跪倒。请求仇继飞原谅,希望他带领众兄弟夺下凤林渡。

仇继飞大感袍泽之义犹存,虽也是泪眼茫茫,心中却是非常欣慰。

他大声说道:“兄弟们,没有国就没有家,我们国籍都姬忠良销户了。你们听我的,上船去吧,飞龙国不会收留咱们的。不要难为这些守城的兄弟。

大家向北向西都有活路,回到国土上站一下就行了。杀了我,是为了给凤林渡的兄弟们放走你们一个说法,大家走吧。”

城下一片怒骂连连,群情激奋。

王仁庆接着仇继飞的话,说道:“兄弟们,不是我王仁庆不顾袍泽之情,不顾乡亲们的性命,我和你们一样敬佩仇将军的忠和他的义。但是,飞龙国已经容不得你们,你们回来也是死路一条。”

说完,他举起了刀。

夏一诺向前走出一步,冰罗刹们立刻举起了弓箭,归乡的喜悦已经转变为凛冽的杀气。

仇继飞马上吼道:“放下!你们怎么就不明白,有国才有家!咱们的国籍没啦!不是飞龙国的人啦!有国才有家啊!”

仇继飞瞪着眼睛,喷着吐沫,吼醒众人。

众人仿佛明白了仇继飞的苦心,他是为了自己这些没了国籍的流民,为了飞龙国的将士不得不死。

“砍!”仇继飞伸出脖子吼道。

城下一片哀怨,纷纷念叨着仇将军,念叨着有国才有家。

“大哥。。。”

“好兄弟,成全哥哥吧。。。求你了。”

夏一诺见到仇继飞坚定决绝的眼神,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不敢出手,他知道打晕仇继飞,抢走他,会带来什么,自相残杀。

方才那些拥抱在一起的人们,可能会因为强行攻城,互相厮杀,好不容易回来,却血撒乡土。

太可悲了,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仇大哥。。。我不能坏了你的忠义之名,仇大哥。

王仁庆的手也在抖着,他如果不杀仇继飞,自己就算是背上了叛国纵敌的罪名,前程尽毁,这些守城士兵可能都会被连累。

他咬咬牙,高高的举起了刀。

正在此时,一名城中士兵举着一封军令来报,王仁庆打开一看,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大哥,你看,调令,攻天雄的辛将军,调我即刻前往。你的死活,不由我管了,哈哈。”

仇继飞转回头:“谁来接任?”

“赵翰仁代管。不说了,仇大哥,杀你不是我的职责了,我去杀长生教了。哈哈。”王仁庆高兴的把刀一扔。

这一下,仇继飞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城下众人又欢呼了起来,相搀进入了打开的城门,旧官不在,新官未至,不知道是谁这么机灵开了城门。

仇继飞回头一望,夏一诺不知道又上哪去了。

众乡亲高高兴兴的进了凤林渡,一队人马前来,为首一人喊道:“是谁私开的城门!王仁庆!你要造反吗?”

王仁庆骑在马上,拿出调令,举给赵翰仁看:“赵大人识字吧!即刻两个字,知道啥意思吧,这里与某无关了。再会。”

王仁庆拍马走人了,赵翰仁手中同样握着一份军令,命他着人代管凤林渡。

可是,这种情况下,谁敢接这个“屎盆子”,他呼来呵去,也没人上前领这凤林渡的官职。

看到仇继飞,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反贼!给我将拿下。”

仇继飞怕飞龙国守城的将士为难,束手待毙。

夏一诺一下蹿上他的马屁股,用刀一顶:“赵大人,不好意思,我又来劫法场了,哈哈。”

就这样,飞龙国的乡亲们终于踏上自己的国土。

仇继飞上前搀夏爷爷下船,见到他身后将死的齐志明,以为是夏爷爷他们抓来的。

夏爷爷便顺着仇继飞的思路,告诉他这次万民回国齐志明也尽了一份力量,不过没几天活了。

夏爷爷感觉这张老脸,实在是愧对死去的仇继飞一家,没有告诉他齐志明是自己儿子的事情。

仇继飞听说齐志明将在痛苦中死去。

对他说道:“以为能和你在战场上相遇,堂堂正正的打败你,没想到你落得如此下场,这是你的报应。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放下了亲手杀他为父兄报仇的念头,任他在病痛中熬死。

黄昏的时候,蛙蛙请陆怡君把自己悄悄的送了回来,夜晚才敢偷偷与春十三见面。

春十三从下了船,踏上飞龙国那一刻情绪激动,不住咳血,没多久就在夏一诺和蛙蛙面前微笑着死去了。

夏一诺翻出重生再造丸,她却还是不肯吃。

一家人哭成一团,齐志明是表现的最悲伤的一个,他顿足捶胸,真心悔恨,恨不得提刀自尽,被夏一诺一脚踢开。

蛙蛙也哭成一个泪人,已经没有心情,怪夏一诺把自己变成狼的样子,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号啕大哭。

一家人都知道春十三很快会死,但没想到如此突然,在回国的第一夜,了却了最后的心愿,安详的去了。

第二天一早,一家人把春十三面向天雄城,埋在了凤林渡边的半山腰上,希望她能永远看到自己的家乡。

雪花,自天空慢慢的飘下,盖住了春十三的新坟。

夏一诺的头顶眉毛,被雪花染成白色。

他举目四望,视线被茫茫飞雪模糊,一万多人在山下雪夜中露宿,几处刚刚熄灭的篝火,还在冒着烟,满目苍凉,周围如死一般的寂静。

自己也许是最了解蛙蛙的了,但是仍没能留住她。

蛙蛙说她要回雪狼山上静静,重新得到了母爱,又在几天之内失去,对单纯的她来说,打击太大了。她不想说话,只想睡觉,也许是因为有了狼的身体,她感觉在冷冷的雪狼山才舒服。

陆怡君来接蛙蛙,给了夏一诺一个四点的驴骨色子,搂着伤心的蛙蛙,向雪狼山飞去。

夏一诺看着小白消失在飞雪的空中,回头看了看母亲的新坟和身边的爷爷、快死的夏雨停,想想自己还是什么武功都不会,不禁仰头,瞪向漫天飞雪,阴暗的天空。

心道:“突破万难救回的乡亲们,生活还没有着落,一切仿佛是重新开始。自己看似经历了许多,可是什么也没能留住,好像学会很多东西,可是没什么能起到决定性作用。

唯有自己的信念,依然坚定,铲除长生教,夺回天雄城,将母亲安葬到故乡,让乡亲们回到自己的家园。”

(第四卷完)

第225章的开始

冒着风雪,夏爷爷等人围坐在一起,背后头顶都成了白色,喷着热热哈气,商量下一步计划。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劫掠几批军粮,给一万多人安置去处。

夏爷爷道:“早就想好了!不劫粮则死,劫粮则反,现在这一万五千人被望海国定为叛逃,也无所谓了,反就反。

目前,十万飞龙国士兵向天雄城集结,几百名门大派人士,都在雷楔号召下赶往天雄城,拿下天雄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飞龙国十万大军全在天雄城周围,长生教尚有城池可守,咱们只有三成的人打过仗,更没有武器、粮食、外援,若回天雄城是自寻死路。”

根据夏爷爷对飞龙国的了解,他建议劫上几批粮食就进驻玉山,那里山高路险,易守难攻。

东西是百里大山,可退可守大有可为,北过浑河就是草原,可以买到马,顺流而下可随时返回天雄城。

东南可直捣飞龙城,西南可杀至长安城,两城之间良田无数,可供万人吃食,山中铁矿可以做武器。若有朝一日寻回真正公主,还可名正言顺的打下飞龙城,则全国皆可定已。

众人听得心中澎湃,纷纷表示待在这样的地方一年,即可组建成一只万人的部队,形成战斗力,有吃有喝有发展,纷纷赞成夏爷爷的想法。

只有仇继飞一个人提出了反对,大家表示奇怪,难道还有更好的去处?待仇继飞说完,众人皆沉默不语,有肩挑社稷之感。

仇继飞沉重无比的皱着眉,劝道:“粮食最多只能劫一批。飞龙国从蓟门关、紫荆关两路十万人收复天雄城,可以将长生教堵在天雄城里,灭掉长生教在中原扎根发展的企图,我们只劫一批,影响不大。

如果在后方断了他们的粮,军心必乱,长生教得胜,可趁势拿下蓟门关、紫荆关,则平州中州一马平川,再无屏障,中原将永无宁日。

我们等于成了长生教的帮凶。

我们一万多人隐进玉山中,飞龙国必会派兵来剿或增兵驻防,那么对天雄城的压力便小了,长生教有修灵高手有西域援兵,未必守不住。

到时飞龙国兵源不足,天雄城一时拿不来,与几万飞龙国将士耗上一年半载,军心疲惫,士气尽失,很可能无功而返。

一两年下来,飞龙国的百姓要种多少粮食来养他们?长此以往必将拖垮飞龙国。

伪公主虽然是被人冒名顶替的,但她至今没有杀害一个正直的官员,证明还有些人性。而长生教近些年干的事情,哪一件不是伤天害理,惨无人道,光在天雄城、大理城就欠下多少人命!

因此我们的首要敌人是长生教,而不是飞龙国的假公主。

现在,长生教教主亲自坐镇,将西域重兵,真钢堂和悬翦掌的人都调往了天雄城,西域总教必定空虚,我们应当坐船逆流西进,直捣长生教的总教。

我们只有万把流民,没粮没武器,如此进入西域,他们也会拿我们当难民来看。可一旦偷袭成功,天雄城军心必乱,再被飞龙国击破,必可让长生教无容身之地了。反之,我们不去,即使天雄城被破,他们逃回西域,苟延残喘几年之后,卷土重来,还会祸国殃民。

所以,我建议劫一批军粮装上船,大家向西进发,奇袭长生教总教。”

仇继飞说完。

第一个赞成的钟天柱。他说,见到尚衍变成恶鬼,活得像个野兽,亲不得,近不得,见人便咬。若是让魔教进了中原,遍地都是恶鬼,何谈亲情爱情,感情越深越是无法还击,人间最终会成为恶鬼的天下。

第二个举手赞成的是夏爷爷。以他对长生教的了解,告诉大家,如果教中的传说是真的,复活了魔王,帅领魔族降临,那么别说飞龙国,怕是整片大陆都会被魔族占据,必是暗无天日,生灵涂炭。

莫惜金没有说话,在地上默默的画了一个向西的箭头。夏一诺猜想,他认为是魔教要大鹏之翼,才使陆怡君失去了双腿,让自己辜负了对尚衍的承诺,或是伤害了他对陆怡君那难以名状的感情吧。

但是,夏一诺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他表示理解大家想法,但是要理智,无粮无钱无兵器,去了九成是送死。

虽然大家说的在理,但也不能对这一万多人的生命如此不负责任。

西域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没去过,他们全民信奉长生教这一条就无法应对,这不是等于让这一万多乡亲加入长生教吗!

长生教在西域树大根深,全民皆兵,大家生存都是未知数,何谈偷袭?

夏爷爷说道,无粮我们可以开荒,这一万多人能从望海国活着回来,谁没有一身活命的本事?

莫过愚说道,无兵器,我们可以造,给我一千人,我去玉山。

钟天柱说道,没钱可以赚啊!

夏一诺见大家如此说,高声说道:“才回到家乡,又让这一万多人再离开,你们想过他们的感受吗?”

众人听闻不再说话,这确实是最难的事情,大家满怀憧憬,盼了一年,千辛万苦的回到了故乡,却又要离开,那和待在望海国有什么区别,不如干脆待在浪花岛上算了。

夏爷爷缓缓站起,看着漫山遍野,茫茫飞雪中的苦难乡亲,说道:“思想工作我去做吧,能去多少算多少。”

去或留成了两派,在夏爷爷一番动员解释下,有三千人决定留下,七千人愿意去西域,五千仇家军愿意跟着仇继飞走,无论去哪里。

打算去西域的乡亲们说道,自己经历了背井离乡之苦,体会了那是多么苦涩的滋味,不如丧家之犬。能留在故乡当然最好,若是留下会给故乡带来灾难,那就不留!去西域闯开一条路,先灭了长生教再说。

经过几天时间,定下了最后的计划,定下了以消灭长生教为目标,以不干扰飞龙国攻击天雄城为原则的决定。

六千人以流民身份由夏爷爷带领坐船前往西域,开荒种田,侦察长生教情况。留三千人由莫过愚代领进玉山开矿制造兵器。

仇继飞带领五千仇家军,暂时在玉山北侧练兵,待有机可乘,杀向长生教总教。

钟天柱带一千人,从西域购进货物向中原运输贩卖,做买卖筹钱买粮。

夏一诺仍是为去西域担心,夏爷爷劝道:“向西走二十天,若站不住脚,十天顺流而下也来的急,你去天雄城打探一下两军交战情况吧。”

第226章 孜敏是你奶奶

夏一诺看大家如此坚决,只得按下心中的不安,照爷爷吩咐行事了,他不喜欢没准备行事。

虽然自己算是不死之身,但最不喜欢用生命做赌注,可一想到能有机会铲除长生教,想起了他们干下的诸多恶事,那么为此冒险或牺牲,也是值得的。

最关键的问题是,没有粮食去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对自己说道:“先做完自己该做的,剩下再求老天爷吧。”

定下了战略目标,大家开始行动,为了劫粮行动时隐瞒身份减少伤亡,夏一诺趁夜色来到了玉山的蓝河山庄——长生教屠龙堂,从地牢中牵出一只兽化鬼。

“用它去劫粮吧,能吓跑官兵。”牵着这只兽化鬼,夏一诺回到凤林渡,见到夏爷爷等人。

夏爷爷站在原地,指着这只兽化鬼抖个不停。

夏一诺将兽化鬼拴在树上,来扶颤抖的爷爷,心想爷爷不应该害怕兽化鬼才对啊!

不想夏爷爷一巴掌,打在夏一诺头上,骂道:“你奶奶的!她是你亲奶奶啊!”

夏一诺被打的一缩头,看着这兽化鬼心道:“总算是都团圆了。”

这只兽化鬼,便是屠龙尊者囚禁的孜敏道长。

夏爷爷见到昔日的一夜新娘,思念半生的老婆,激动的老泪纵横,跑向飞龙珠树林,说要找飞龙果实救她。

总不能牵着自己的奶奶去劫粮吧,夏一诺只得连夜二次进到蓝河山庄,牵出那只被封住嘴的另一只兽化鬼。

随后,带着他去袭击了飞龙国运粮队,在仇继军的精心部署下,可能还有老神仙的远程协助吧,大家化妆成兽化鬼,虚张声势的吓跑了几百人的运粮队,缴获了万担粮食。

夏一诺担心爷爷,带着这只“兽化鬼奶奶”来到凤林渡边上的飞龙珠树林。

兽化鬼见到飞龙珠树林,死活也不进,夏一诺只好把她绑在树林外,独自进林寻找。

只见,夏爷爷嘴上捂着手帕一棵棵树寻找,想找一只成熟的飞龙果实,让孜敏恢复心智。

夏一诺上前扶住咳嗽不止的爷爷,见他身上已经落满了树虫便,衣服也被划破了好几处,心痛的说道:

“爷,你休息一下,我来找吧。”

夏爷爷找了半夜,他也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飞龙珠树奇特的很,果实成熟不按季节,谁也不知道它的果实多少时间才能成熟,也许几年,也许十几年,也许只要几天。

爷爷有长生教的纹身不怕兽化鬼,走到孜敏道长的身前,摸了摸她那恐怖的脸,拉着她利爪一般的手。

“雨婷,你也老了,只是唇下这枚痣没变,眉宇间也没少了那份英气,没想到还能和你重逢,不知道你还恨不恨我?”

孜敏嘶嘶低吼,不知道听懂了没有。

成熟的飞龙果实,又找了一天也没见一颗,夏爷爷要按计划带着七千人坐船去西域了,粮食只够吃一个月,必须马上找到一处落脚的地方才行。

临出发前的夜里,夏爷爷站在孜敏的身前,捋了一下她额前的乱发,指着夏雨停遗憾的说道:

“这就是咱们的儿子,叫雨停,我当年以为那是你的俗家名字,所以给他起了夏雨停。不过这小子不争气,被魔教迷惑,害死了十万乡亲,罪恶滔天,如今成了这样,都怪我教子无方啊。”

夏雨停艰难的坐了起来,夏一诺站在边上看到,瞥了一眼没有扶他。

夏雨停眼中装满了泪水,一下涌出,哭泣道:“娘,我可算见到你了,爹,我知道错了。”

夏雨停此时此刻已经真心的忏悔,告诉孜敏,他当初低估了仇狮子的意志,也没想到李玉的绝粮计能害死那么多人,之后他处处维护着这些掠来的乡亲,为他们的吃食变卖了全部家产。

夏爷爷对夏一诺说道:“就让你爹在这陪你奶奶几天吧,反正这浑蛋也没几天活头了。你在这等他死了,把他埋在你娘边上。”

夏一诺气愤的说道:“我没这个浑蛋父亲,才不管他收尸,这样的人怎么配当丈夫有儿子!”

夏一诺亲眼见过那焚烧数万人的广场,从心底不愿承认有这样一个恶魔般的父亲。

爷爷叹了一口气道:“冲着你奶奶,就把他埋了吧,我对不住你奶奶啊,当初负了她,没教好儿子。”

夏雨停悔恨的哭道:“我不配和春十三埋在一起,你们别管我了。”

蓝蝶感觉夏一诺情绪异常激动,飞了出来,问清原由,说道:“我想我能催熟果实,帮奶奶恢复心智。”

夏一诺非常高兴,想带孜敏奶奶进树林,可是她却好像很怕飞龙珠树,就是不进。

夏一诺只得将自己的奶奶绑牢,背着她跑进树林,将她的头贴进蓝蝶指向的树洞。

他用匕首划开她两边嘴角,扒开她的嘴说道:“准备好了。开始”反正可以重新长好,夏一诺可不想错过,能让奶奶恢复心智的机会。

兽化鬼奶奶十分不配合,狂吼狂叫,若不是夏一诺改造过身体,定是拿捏不住她。

两人较劲的时候,谁也没发现,这兽化鬼光着的脚板被树枝刺破,黏上树虫便后,根本无法复原。

爷爷也跟着跑来,站在树下仰着头,万分期待的看着。

蓝蝶运行起法术,只听“噗”的一声,一只飞龙果实弹进了孜敏的嘴里。

夏一诺马上将她的嘴合上按紧,只见孜敏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四肢开始抽搐,眼珠不住的翻动,好像起了作用。

看到奶奶的皮肤和眼睛,慢慢恢复人的样子,夏一诺才露出了笑容。

爷爷在树下一直追问着,怎么样?怎么样了?良久之后,脖子酸了,低下头,抬起手,开始揉自己的脖子。

一个身影从树上飘下,对夏爷爷说道:“老。。东西。你怎么还没死!”

夏爷爷抬起头,看到孜敏已经恢复了意识,高兴的手舞足蹈,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一个劲的笑。

孜敏却凶狠骂道:“把儿子养成那样,你还有脸笑,给我过来!”说完揪住夏爷爷的耳朵,向树林外走去。

夏一诺撇着嘴与蓝蝶对视一眼,看着走路健步如飞的奶奶,被揪着耳朵连连讨饶的爷爷。

自言自语说道:“这和我想的相聚场面不太一样啊!”忙跳下树去追赶。

第227章 四十年前的悬赏

来到树林外,夏雨停坐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整在咳血,孜敏的眼中噙着泪,蹲在他前面,摸着他的头说道:“儿,你受苦了。”

一直被大家和自己谴责的夏雨停,骤然听到一句温暖的,还是母亲第一次对自己说话,再也控制不住。向个委屈的孩子扑到孜敏怀中痛哭,夏爷爷在边上垂手而立,不知所措。

待母子哭过一阵子,孜敏抹去眼角泪水,站起说道:“我当初跟你只说了一个条件,别让他做贼,你倒好,让他去做了杀人魔王,看我一掌毙了你!”举手就要打!

夏雨停和夏一诺同时一声喊,夏一诺更是蹿到爷爷身前挡住。

说道:“不是爷爷的错,是他自己非要跟着长生教走,才落得如此下场,不怪爷爷!”

夏雨停也说道:“娘,不怪爹,都是我的错。”

孜敏一甩手,背过身去,蛮横的说道:“我不管,你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要不我一掌劈死你!”

爷爷看看夏雨停,看看孜敏,又皱眉看看夏一诺。

夏一诺怎么不知道爷爷的意思,夏爷爷心软了,想用重生再造丸救唯一的儿子。

夏一诺摸了摸自己的挎包,心道:“刑修凡让我救他,老神仙让我救他,刚刚清醒的奶奶也让我救他,但他们明显目的都不一样,难道这就是命数。命中注定这药丸就是他的?”

奶奶还在和爷爷发彪,揪着耳朵数落他,甚至咆哮,夏一诺看着爷爷哀求的眼神,决定还是先救夏雨停一命。

然后让他和爷爷远赴西域,若他真心悔改,对乡亲们应该也是一大助力,要是他不思悔改再亲手砍下他的头。

夏一诺将最后一颗重生再造丸,放进了夏雨停嘴中,对他说道:“吃下去,用你的余生来恕罪吧。”

孜敏和儿子夏雨停,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往事。

夏爷爷摸搓着脖子下的虬龙角,看着个子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孙子,明早又要分别了,十分不舍。

“黑蛋啊。”

“啊?爷爷把虬龙角送你吧。它能避凶化吉。”

“爷,此去西域,路途遥远,不知凶吉,还是您自己留下吧。”

“其实,东西啊,没什么吉凶,关键还是在人啊。当年我爷爷用命换来这只角,也换来了一个教训,我一直记得。其实这句话,才是我避凶化吉的法宝。”

“我太爷爷?他说啥了?”

“人心比野兽更险恶啊。”夏爷爷感叹一声,开始慢慢诉说起儿时的回忆。

时间回到四十年前。

(为了不使下文出现两个爷爷的人称混乱,只能用第一人称讲述的方式表述了。

出场主要人物关系:大猛是钟天柱的爷爷。夏守忠是夏霓耀的父亲,太爷爷是夏一诺的太爷爷。如有不适,请找静静寻求心理治疗。)

夏爷爷缓缓讲道,当年我们也是看到了飞龙国的王室布告,说抓水猴子赏十金。我们祖孙三代和两个猎户,备上驱瘴散、金创药等药物,又带上了弓箭、钢叉、绳索和足够的干粮,背着宽宽的草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进入了湿地边缘的沼泽。

你太爷爷在的时候,咱们家还算富裕,他上过学读过书。我们的计划是沿着有飞龙珠树的边缘走,地是比较硬的,向北走上三天,等见到了雪狼山再向深处走。

前两天平安无事,第三天,路开始难走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干燥的空地过夜。

同来的猎户兄弟叫大猛、二猛,大猛叫钟世猛,是钟天柱的爷爷,他们负责做饭。我和我父亲夏守忠负责搭帐篷,你太爷爷坐在一边,画着我们一路走来的地图。

你太爷爷说,飞龙珠树上的虫子有毒,从来没见动物接近过飞龙珠树,就连鸟儿也不在上面筑巢,只是高高的飞过。让我们将飞龙珠树下带虫便的土挖了些,撒在营地四周,挡开蚊虫蛇鼠和其它猛兽。

扎鳄湿地外是一大圈沼泽,没太阳的时候有瘴气,我们将帐篷搭的很高,离地有半人多高,再吃上驱瘴散,就不怕被毒气所害了。

太阳落山后,瘴气灰蒙蒙的从四周笼罩上来,你太爷爷说:

“明天就按计划进行,白天没有瘴气,我们向沼泽里面走,寻一处水面开阔的地方。放上蜂蜜,诱捕水猴子。晚上排好班守夜,大猛、二猛你们负责守上半夜。”

晚上,我总算知道那片湿地为啥叫扎鳄湿地了。太阳下山的时候本来安安静静的,月亮刚刚挂到树梢头,深处就传来阵阵哀鸣,时而像动物嚎叫,时而像风过空巷,时而像娃娃的哭泣。

总之,非常瘆人,我想应该是有条倒霉的鳄鱼,被什么扎破了嘴,无法吃东西,饿得惨叫吧。

上半夜我几乎都没睡觉,眼睛都不敢闭,因为那声音忽近忽远,我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蹿到眼前来。

借着月色和高高的帐篷,我可以看到几头高大的犀牛,慢慢悠悠的走过,边走边吃。离着营地有段距离就转身离开了,我想可能是它们闻到了树虫便的原因吧。

迷迷糊糊的总算有了睡意。夏守忠突然招呼大家起来。

我的妈呀!大家抬头一看,我们周围已经被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给围了起来。那些东西,长得像老鼠一样,但比老鼠大多了,和喂了一年的猪那么大。

大猛说不用怕,是水豚,食素的,这种动物好奇心重,没事的。让大家继续睡。

我那一丝睡意就被这一大片绿幽幽的眼珠子给吓没了,也死死的盯着它们,腿才不再抖动,谁知道它们会不会溜上来,拿我脚丫当果子吃!

就在我眼皮开始打架的时候,一只只水豚猛然向四周逃开,打破了沼泽的寂静。

从远处飞蹿过来一道灰色的身影,一双黄镫镫的眼睛,如星星一样明亮。当它停下的时候,嘴中已经咬住了只肥大的水豚。

被它的眼睛盯住的时候,我才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那是一只又像牛又像狗的动物,头上长着牛角,身体像狗,皮肤上还有豹纹。

你太爷爷惊讶的说:“我的乖乖,是狡。”

大猛拉开了弓箭,就准备射,嘴中说道:“管他是什么,射死再说。”

你太爷爷笑着把手搭在大猛的肩上,说道:“放下,这是瑞兽,《山海经》上说,哪个国家有了它,当年必是五谷丰登,看来咱们飞龙国必定会迎来个好收成。”

大猛缓缓放下弓,摸摸下巴的胡子茬儿,问道:“怎么沼泽里还有这种东西。”

你太爷爷说:“我也不知道,但这山海经说这动物是瑞兽,咱们能见到也是福气,此行必定顺利,千万别出声惊到它。”

第228章 瑞兽也吃人

大家静静的看着,当这只狡放下咬死的水豚后,露出了长长的牙齿,在月光下如两柄匕首一样悬在嘴边。

黄镫镫的眼睛,望向我们的帐篷,我马上打了个冷颤。它皱了一下鼻子,叼起猎物离开了。

我想,它应该也是反感那树虫便的气味吧。明天一定要多带点在身上,臭不要紧,保命更重要。

好在后来一夜无事,一大早我就跑到飞龙珠树下,装了一大包有树虫便的土,再用羊尿泡的口袋装好扎紧,那腥臭味大体上能遮住了。

大人们收了营地,用绳索将大家身体串起来,沼泽里根本就没有路,由夏守忠带头用长棍子探路,向沼泽深处走去。

路开始变的非常难走,深一脚浅一脚。遇到水流还能趟过去,遇到水泡子必须绕很远。

就这样,我们走到中午也没走出多远,也没遇到开阔点的水面。回头还能看到在不远处密密高高的飞龙珠树林。

太爷爷说,看来还要走的更深才行了,就是不知道晚上有没有地方搭建帐篷,大家也都茫然起来。

是回去还走向更深处呢?

晚上瘴气上来,没地方搭建帐篷,肯定是死路一条啊。

大家站在沼泽中发起愁来,是前进还是回头,是希望还是生存,这是个很难选择的问题。

太爷爷面带愁容的抽起烟来,我和二猛没心没肺的开始拿出干粮来吃。

太爷爷抽着烟望着我们两个,慈祥的笑着。

待抽完了烟,他坚定的说:“干粮够,我们向里走!搭两个木筏子,顺着水向里漂,听说这湿地中间是一大片湖,实在不行,我们在湖里过夜。”

大人们又露出了希望的微笑,环视周围,有树的地方就有水流,有水流的地方就有树。商量可行!

他们马上行动起来,没多一会儿就扎起了两个木筏子。

大家吃过干粮,将两个筏子抬进水里,由一人撑着长棍子,顺着水划,速度快了起来。

本来我以为过了这道坎,就一帆风顺了,没想到,这只是一个最容易的抉择。

太爷爷的眉头依旧皱着,辨别着方向,画着地图,生怕忘记来时的路,出不去这片沼泽。

渐渐的,长长的棍子入水越来越深。我们周边的景物也由沼泽变成了水道纵横的湿地。

猛然拐过一个弯,眼前出现了一大片开阔的水面,那头正好可以望到对面的一座高高的雪顶大山。

太爷爷道:“看,那就是雪狼山了。”

大家高兴起来,我心想可算是到了,那片沼泽也太难走了,要穿着宽宽的硬底草鞋,高高的抬起腿才能走一步,腿都酸死了。

太爷爷带着大家,开始沿着湖边找营地,终于在湖东北边找到一处。大家登上岸,开始搭建帐篷,生火做饭。

天渐渐黑下来,我就是在那里看见的灯语烛音草。

当晚,我们就在湖边下了套子,准备套水猴子。怕水猴子不进套,营火也灭了。

当时我实在是太累了,不然也不会随手丢了那棵草。

月亮很亮,可以看得很远。

晚上,夏守忠把我们一个个都推醒了,原来那只狡正站不远的地方,伸着长舌头,流着口水,盯着我们。

我身上的汗毛马上立了起来,这壮如虎,大如牛的东西,要是冲过来,我们几个人哪里是它的对手,非让这家伙都吃了不可。

大猛二猛举起弓箭,夏守忠拿起钢叉,太爷爷说道:“别冲动,这是瑞兽,杀了不吉利。”

大家和那头狡对视着,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狡开始慢慢的,一步一步向我们试探的走来,眼中黄光闪耀无比。大家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早已吓的魂飞魄散,趴在帐篷里不敢抬头。

当它离营地十来步的时候,那只狡突然压低身形,迅速暴起,向帐篷扑来,大猛二猛的箭也同时飞了出去,夏守忠拿起钢叉横在他兄弟俩个旁边。

说时慢煞时快,这狡却脚蹬在搭帐篷的树干上,又跳了回去,站在了原地,帐篷被这家伙一踹,剧烈的摇摆了一下。

我又是惊的一身冷汗,这东西身形这么大,居然还如此灵巧!

这么近距离都射不中它,大猛二猛可是村里一等一的好猎手啊,我看见大人们的额角也都滴下汗来。

大猛眼睛紧盯着狡,又拉满弓,偏头问太爷爷:“夏大叔,这是瑞兽吗?看这意思它是要吃人啊!”

太爷爷皱皱眉扁扁嘴,说道:“山海经也没说,瑞兽就不吃人啊。”

一句话噎的大猛差点从帐篷里跌下去,当时要不是怕狡吃了我,肯定能笑出声了。

气氛并没有因为太爷爷这句话轻松下来,狡开始在原地来回踱步。大人们虽都是老猎手,也没人会认为在这种情况下能射中狡,两方就这么僵持着。

我心想,难道说狡不怕树虫便的味道了吗?想想也对,这么厉害的野兽又怎么会怕几颗虫屎。人闻了顶多也只是呕吐,咳嗽。

狡又压低了身形,下颚贴地开始吡牙低吼,好像随时要跳起来。

这时太爷爷说道:“我想这东西应该不会游泳,如果我们躲到水里,应该没事。大家跳水。”

夏守忠拉起我一下跳进了湖里。

二猛说:“哥你先下去,我盯着。”

大猛侧脸说道:“夏大叔,你先下去,我们兄弟盯着它。”

太爷爷也溜下帐篷,跳进水中。

大猛二猛兄弟对视一眼,向狡身前同时射出两箭,封住它前进的路线,跳下帐篷,转身就跑。

狡躲过两箭追了上来,大猛二猛兄弟回身又是两箭,封住路线,继续向水里跑。

别说,好猎手就是好猎手,这招果然让狡减慢了前进的速度。

大家都向湖中游,大猛边回头看边大声说道:“夏大叔!那个山海经也没说,狡不会游泳吧。”

太爷爷边游边说:“没说,我猜的!”

我回头一看,那狡根本不怕水,一下子跳入水中,向我们游来。

眼看着它的速度比大猛二猛还要快些,就要快追上他们的时候。

太爷爷开始向回游,喊道:“跑不了,让它先把我这把老骨头吃了,你们快走。”

第229章 虬龙渡劫

夏守忠大叫一声,爹。就要向回游。

太爷爷喊道:“千万不能让夏家断了香火,快走。”

夏守忠立在水中不知是进是退。我也傻傻的,等在水中,看着太爷爷。

大猛二猛游到我们身前,一人拖一个,拖着我们向湖中游去。身后传来了太爷爷的惨叫。

月光下的湖面很亮,只见狡已经死死咬住了他,鲜血不断的流向了湖中。

就在这个生死瞬间,天空中一道粗粗的闪电砸向了湖心,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震的人心都快跳出来了。

天空中本来皓月当空,一大片乌云不知从哪飞了来,遮住了星空,顿时间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只听得到水响,我们谁也见不到谁。

片刻之后,天空仿佛裂开了一样。无数道闪电打向湖面,滚滚雷声又响又密。仿佛是有人在耳边放炮一样,我耳朵都震聋了。

隐约听到声声大喊,“向。。回。。游。”

我开始四肢乱刨的向回游,然后被连拖带拽的弄上了岸,背后的闪电把整个黑夜都点亮了。

坐在岸边,我喘着粗气,四下观看,狡已经不见了,大猛二猛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夏守忠在太爷爷边上,帮他摩挲着胸口,查看伤势,还好只伤了肩膀,我一下扑到他的腿上,哭了起来。

闪电和雷鸣一直持续着。等到我们把气喘匀了,发现了更惊悚的事情。

闪电不断劈打的湖中心,湖水开始沸腾起来,像开了锅的热水一样。

慢慢的,从水中升起一只长着独角的大蛇,太爷爷自言自语道:“这是虬龙吧?”

大猛瞪大了眼睛,一巴掌拍向了自己的脑门,接道:“咱这回是真跑不了。”

太爷爷摇头说道:“我看不像,这虬龙怕是要渡劫,它自己还自身难保,应该没事。”

大猛看了一眼在湖心翻滚的巨蛇说道:“恩,我看也是,这闪电一直劈它,它肯定顾不了咱们,咱们跑吧。”

太爷爷笑着说道:“跑?我们这趟是要发大财了。”

大家都把目光转向太爷爷。

太爷爷笑道:“这长着独角的虬龙只是雏龙,渡劫成功才能成为真龙。但渡雷劫谈何容易,若是死了,会留下龙骨龙肉龙角,全是宝贝。若是渡成了,也会留下龙蜕,可是难得制盔甲的宝物。”

大家马上高兴起来,堵上耳朵,兴奋的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湖面被接连不断的闪电照亮,湖水沸腾,波浪翻滚,一只白色的虬龙犹如浮在油锅里煎炸的面条,上下翻腾,左右前后的闪避,时而飞到湖面上,时而又潜入水下。

又是一条比它还粗的闪电劈下来,轰的一声震雷,把我们从地上都弹了起来。如果不是我堵着耳朵只怕当场就被震晕了。

渐渐的,我看出来了,这虬龙的翻滚是在躲避小些的闪电,巨大的闪电来之前,它好像是回水中取什么东西来抵挡。

就这样,每过一炷香的时间一道粗闪电一声震雷,然后是无数的小闪电持续片刻,再一道粗闪电一声震雷反复了七八次,虬龙也上上下下七八次。

当我们看累了,虬龙也快被折磨死了的时候。东边树林里射出了一缕阳光。乌云变成了朝霞,闪电才变得稀松无力起来,雷声也渐渐远去了。

突然,虬龙全身开始闪耀起阵阵刺眼的白光,照的人无法睁开眼睛。

当我再睁开眼,只见一条鹿角,驼首,鹰爪,蛇身的白色巨龙已经飞向空中,向着东方一直飞到不见踪影。

在大家都发呆的时候,太爷爷大叫道:“快,下水,寻龙蜕。”

大家虽一晚没睡,又看了一晚上霹雳闪电,听了一晚上鼓震雷鸣,动作却丝毫不慢,噼里啪啦的跳下水。

太爷爷身上包着纱布,在岸上踮起脚尖,一边眺望一边伸手指着。

“向前,向左点,向右点。”

当太阳露出半个脸蛋的时候,我们拖着龙蜕,上了岸。

大家将龙蜕尽量拉直托在手上,四个人拉开,足有三丈多长,白色的鳞片像鸡蛋白一样白皙,摸上去像铜铁般坚硬冰冷,托在手上却不沉重。

龙蜕里面是如丝如绸的龙皮,从水中捞出来,滴水不沾,拉扯起来也是韧性十足。

太爷爷笑盈盈的抚摸着龙鳞,嘴里说道:“好,真好,这真是难得一见宝物啊。快收起来,我们回去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猛喜滋滋的问:“我们一个人能分多少钱啊?”

太爷爷笑道:“钱?呵呵,这个要拿黄金才卖,这至少顶的过十只水猴子的,给一百金才能卖!”

二猛傻呵呵的乐着。大猛还是不懂,痴痴的问道:“那我们一人能分多少啊?”

夏守忠笑呵呵道:“呵呵,一个人二十两黄金!”

大猛掰着手指头算,二猛依旧呆立着傻乐,太爷爷帮夏守忠把龙蜕收到背篓里。

我摸了摸怀中的虬龙角,想到要和那两个猎户平分,始终没有拿出来。

大家正高高兴兴的把东西收好,准备拆帐篷,太爷爷猛然抬头一看,四周已聚拢了几只肉食猛兽和几只高大威武的犀牛。

它们彼此也互相警惕着,眼睛却始终不离开我面前的背篓,想来装进了龙蜕,那破旧背篓的命运也开始万众瞩目,一下子改变了。

太爷爷挠头说道:“坏了,想来这龙蜕不是凡品,引来了这许多有灵性的野兽。快上木筏,这水里原有虬龙,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大型的猛兽了。”大家急忙收拾东西上木筏,帐篷也来不及收。

七手八脚的把筏子划到湖中,野兽们停在岸边,没有追上来。

太爷爷道:“先停停吧,我们合计合计,该向哪边走,走原路是肯定回不去了。来时的水流是顺水,回去就变成逆水了,我们肯定跑不过野兽。没了帐篷,我们也没法避开瘴气,是没有活路的。”

大家听闻,从刚才的喜悦中陷入了沉默。

太爷爷望着远处的雪狼山久久不语,点起旱烟,一口一口的抽着。

大猛站在木筏上,像全身爬满了蚂蚁,手一会挠挠头一会抓抓脸,总算是忍不住了。

“怕啥的,大不了跟它们干,我们本就是猎户,天天和这些野兽打交道,未必就干不过它们。”

二猛攥紧拳头看着岸上的野兽,点点头。

夏守忠手扶着长棍子,说道:“万一那只狡回来了呢?”

大猛一拍脑门,感叹道:“我讨厌瑞兽。”

第230章 希望大于性命

突然,岸上的动物们开始四散跑开,那只狡从密林中跳了出来,只两三个跳跃就到了帐篷边,嗅了嗅,向岸边走来。

白天,我终于可以清楚看清这只狡的全貌了。它长了四只牛角一样的犄角,一对向前,一对卷曲着盘在耳边。耳朵如狼一样立着,并随时变换着方向。

它头顶到背上都长着浓密的鬣毛。黄色的毛皮上,布满了一块块的黑色铜钱斑。胸前有两团圆实的肌肉,前腿比后腿长,后腿总是弯曲着,好像随时都准备跳起来一样。

那双眼睛瞪着我的时候,我绝对不敢与它对视,不自觉的就会移开,仿佛多看一会儿,我就能被杀死是的。

“啥也别想了,先跑,这玩意会凫水,追上来就麻烦了。”大猛说着就开始稀里哗啦的划水。

太爷爷道:“顺水,向雪狼山那边划。”

狡没有下水。

我想,它肯定是不喜欢水的。水里的它肯定不如陆地上灵活,但是它也没放弃,而是沿着岸边一直追赶着我们。

沿岸还有些野兽向我们这里张望,有的跃跃欲试,想跳下来水来,但,无一例外的被随后追过来的狡吓跑了。

太爷爷见此,说道:“这龙蜕肯定是有什么气味吸引着野兽,将树虫土撒些在上面挡挡气味。”

我偷偷的将虬龙角放在自己装树虫土的羊尿泡子里,怕是它的味道引来的野兽。

果然,沿岸再没见到什么野兽出现,但狡却一直紧紧追着。

我们顺着水流划木筏,让木筏尽量远离岸边,生怕这只狡一个跳跃就蹦到木筏上。

太爷爷、夏守忠和我的木筏在前面,大猛二猛撑着弓箭紧紧跟在后面保护着我们,每当狡追的近了就射上一箭,或拉一声弓唬住它。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距离,两只木筏随着水流,时快时慢的漂流着,岸上一只野兽穿梭在密林间,穷追不舍。

整整一个白天过去了,狡有几次尝试着跳上木筏,都被大人们逼退了,大家昨夜就一夜没合眼,白天依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夏守忠和大猛二猛时刻也不敢放松,生怕这到手的财富,被那所谓的瑞兽夺了去。

但是,被树虫土熏了一整天,我们木筏上的三人都不断咳嗽起来,木筏就这么点地方,躲都没处躲。

太爷爷和夏守忠轮流操作,一人控木筏,一人拿钢叉时刻也不敢松懈。

我一直抱着腥臭的背篓,离着这毒药包袱最近,咳嗽的也最厉害。我却不敢放手这能改变全家命运的机会。

夜幕慢慢的降临了,大家都已疲惫不堪,狡依然体力充沛,跳跃行走,还是那么轻松自如。一双黄镫镫的眼珠子闪烁着狡黠的凶光,离我们的木筏越来越近。

大家感觉一切都要结束了,到手的财富和今生的寿命,马上就要逝去了。

我已经气馁了,瑞兽也是神兽,人总是凡人,地再大,大不过天去,我们是逃不掉的。

没想到的是,你太爷爷的求生意志是最坚定的。

他向大猛木筏的方向吼道:“大猛二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今天我们不能全死在这,要把龙蜕带出去。你俩留一个香火,另一个和我跟它拼了。”

他拿着钢叉跳下了水。

大猛正在撑着长棍划水,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哥,你照顾好咱娘。”二猛拿着弓箭也跳下了水。

夏守忠和我同时喊了一声爹、爷爷。大猛也在木筏上叫着,二猛,二猛。

虽然大家都难以割舍下这血脉亲情,但也都明白靠着当边防军和猎户,是永远也发不了财的。

如今有了这龙蜕,是穷人一辈子也遇不上的翻身机会,没人会放弃,也只有亲情,才能舍得用自己的性命,换来至亲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木筏上的人,选择默默的看着自己亲人慷慨赴死,保全自己。

那种感觉真是无比温暖又无比难受,恨不得马上跳下水将自己和水中的亲人对调。

但是,现实就是现实,自古穷家百事哀,我们已经听多了见多了各种因为贫穷产生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故事。

所以,如果希望和性命放在同一个天秤上,沉的那头肯定是希望,

因为穷怕了饿怕了,穷到已经不惧怕生死了,只希望自己的后辈不用再那么艰难的讨生活,这就是死者大义凛然和生者保持冷静的唯一缘由。

夜,在这一瞬间变的更黑了,夏守忠不再回头看,而是拼命的划着木筏,他不能让太爷爷生的希望化为泡影,大猛满脸泪水也不擦,也拼命划着木筏,他不能让二猛的死白白牺牲。

只有我边咳嗽,边回头看着太爷爷他们两个人,逆着水流,对着狡大喊着向它游去。

可是,狡明显不是为了吃几个人而追赶我们的,它连水里的人都没瞧上一眼。躲过二猛在水中射过那歪歪扭扭的箭,闪过太爷爷奋力掷出的钢叉,片刻也没多耽误,依旧向木筏追来。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只能听到他们的喊叫声,太爷爷嘴里依旧喊着香火香火的事情,二猛拍打着水面,大声嘶吼着“来呀来呀!”,却再也见不到他们身影了。

过了一会儿,水流逐渐变慢了,水面渐渐的宽了起来,木筏虽慢了下来,却离岸边越来越远。

再也听不见太爷爷他们的声音,却还能见到岸上密林中那一闪一闪的,黄镫镫的,狡的凶光。

这时候,夏守忠喊道:“快看,前面有火光。”

我立刻回头向前,只见在黑黑的雪狼山影子下,在河面另一头有几个灯影火光在闪烁。

夏守忠奋力嘶喊道:“快划!”

本是折腾了两天一夜的人,见到了生的希望又产生了强大的力量,木筏重新走的飞快。

我渐渐看清了,那里好像是一座水寨,还插着和边防军一样的旗子。

夏守忠兴奋的叫道:“有救了有救了,是边防军的水寨。”

第231章 周密的计划

过不多时,我们的木筏漂近了水寨,夏守忠高声喊道:

“上面的兄弟,我是齐城镇边防军的夏守忠,被野兽追赶,快开门!”

上面探出个脑袋:“这位老哥,你等等,我去通知十人长。”

这个时候,狡跳下了水,也向水寨凫来。

当狡巨大的身形全部浸在黑漆漆的水中,我才明白,它最可怕之处就是那黄镫镫的眼睛。

看到那黑夜中有流影拖尾闪烁的凶光越来越近,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夏守忠不断的冲寨子里面叫喊:“上面的兄弟快开门,上面的兄弟快开门。野兽游过来了!”

大猛没闲着,他先用绳子栓住自己的腰,冲夏守忠喊道:“接住。”

看夏守忠接住了绳子,大猛用火把点燃了自己的木筏,拿上钢叉跳下水,向着狡的方向推木筏。

他与狡只有一个火焰木筏的距离,用生命为我们争取着时间,火焰映照出他坚毅的面容和果敢的眼神。

我真是佩服他当猎人这方面的反应,更佩服他这过人的胆量。

没过多久,寨门总算是吱吱扭扭的向上抬起,我们的木筏顺水漂进了寨子,夏守忠开始使劲的向回拽绳子,大猛很快就被拉了回来。

燃着火焰的木筏,挡住了狡的来路,寨子里的人开始向狡射箭,它无奈的瞄了我一下,只得悻悻的游走了。

万幸,万幸!

庆幸它在水里不能像陆地上那般跳跃,不然我们三个人肯定已经被咬死了。

进到水寨,随着寨门呼的一下落进水里,我的心总算是从嗓子眼,落回到肚子里了。

夏守忠瘫软在木筏上,大猛抱着木筏子有气无力的泡在水里,任由边防兵士们将我们一个一个的拖上木头搭的码头上。

码头上,站着一位留着黑密胡子的大汉。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了。

他大呼小叫的发布着命令:“冷娃,野兽可射退了?!继续监视!大水牛把这几位都拖上来。锅盖子,快点准备些饭菜姜汤。众位兄弟都加点小心,别让野兽偷袭了寨子。”

众人齐声附合道:“吼”。

这个大汉上来扶住夏守忠:

“兄弟,你们这是惹上什么野兽了,看着个头可不小啊。那眼珠子比月亮还亮!”

夏守忠感激的说道:“是狡。”

大汉一皱眉:“狡?没听说过。呃,我是此地十人长,你就叫我老季吧!”

旁边刚上岸的大猛一踉跄,倒在地上,士兵们笑着将他扶起。

夏守忠向老季介绍着自己,我抱着那只破旧背篓,没有交给接我的士兵,开始观察这座全木制的水寨。

水寨四周的寨墙上都插着火把,将这不大的寨子都照到了。

和我们进来相对的位置没有水门,只树立着两座箭楼,箭楼上站着手握弓箭的士兵,时不时的向寨子里面张望。

整个水寨将这条河封锁起来,河岸两边有四座木屋,木屋的顶子上可以走人,沿着顶子还有栈道,在寨墙的腰部环寨子一圈,刚好够一个成人可以站在上面露出上半身,寨子的四个角上,还有扶梯可以攀爬。

我们站的地方是片木头搭建的码头,或说是搭出来的地板,地板挡住了一半的水面,两侧的木地板之间还搭建着一座小桥。

老季边和夏守忠聊着,边和他走向西面的房子,我们被士兵们扶着,跟在后面。

“季大哥,追我们这只野兽是长着牛角狼身豹纹的怪物,实属罕见。我父亲因保护我们,现在下落不明,他说这是山海经中的野兽,名狡。这狡已经追了我们一天了,我想晚上它可能还会攻寨,季大哥,应让众兄弟早做准备啊。”

老季扶着夏守忠进屋坐下,说道:“哦有此野兽么?倒是头一次听说,兄弟你是如何惹到这么个祸害的?大汗脚,你给我出去,这脚臭味都超过树虫屎了!”

扶着我进来的士兵小声嘀咕道:“我昨天洗脚了啊!”灰溜溜的出去了!

夏守忠看了一眼随后进来的大猛和我,大猛咬着牙向他点了点头。我应当是一服无可奈何的表情吧。

“季大哥,小弟我如实相告,这狡应该是冲着我们的龙蜕来的!”夏守忠伸手将背篓中的龙蜕提搂起来。

顿时,屋里亮了起来,每一片龙鳞都反射出油灯的光芒,白瓷一样的龙鳞上,映得屋里白光四射,老季看的都出神了!

夏守忠收起龙蜕,屋中暗淡下去,他坦诚说道:“季大哥,旁的事,就不嗦了,我们虽侥幸得了这宝贝,但也惹上了这追命的野兽。如大哥愿帮忙杀死这怪物,我等愿与大哥平分这宝贝。”

老季毕竟是个老兵,有老兵该有的判断,没有马上答应,沉稳的说道:“两位兄弟,你们看我这寨子和这十个人可战得过那怪物?”

大猛这时搭话了,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季大哥,我家祖辈都是猎户,我看可以。我一路对这怪物射出的箭,它都在躲,可见它不是刀枪不入。刚才我又将火筏子推向它,它也绕开,可见不是水火不侵。”

老季点点头,附和道:“恩恩,你看我们将如何降服它呢?”

大猛信心满满的说道:“这怪物动作敏捷的很,我等当以网杀之,先将其引进寨子来困住。若是在寨子外面,恐怕被这怪物暗地偷袭,并且就算将这怪物打的半死逃了,我们肯定也是追不上,日后它肯定还会来找麻烦。”

老季对大猛恭维道:“有理,有理,我打仗还行,这打猎还是要听你这猎户的,继续说。”

大猛听到鼓励,越说越来劲,站了起来,拿着水碗开始比画。

“我看应将这岸上的寨子门开着,诱其进来,然后关门打狗。先由几人用鱼网将其网住,再向其身上泼油,而后几人远处射火箭点燃,此兽必定慌乱,最后大家一起用长矛将它戳死。”

第232章 狡猾的狡

老季点起旱烟,皱眉思索起来,少顷之后,为难的说道:“行是可行,但万一这怪物带着火苗子跑跳,将寨子点燃,当如何是好啊。大家都是守寨子的边防军,若是将寨子毁了,是杀头的罪啊。”

屋中马上安静了下来,大猛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望着天出神,坐了回去。夏守忠喝着水,老季抽着烟,大家都在想个万全之策,既能杀死狡,又能保全水寨。

我也不知道对错的说了一句:“水里杀。”

大猛一拍大腿,说道:“对啊,水里杀,它在岸上灵活,但在水里和个水牛也没啥区别!哈哈!”

老季举着烟杆子道:“对呀,好呀,我这水寨都是些凫水好手。水里杀更有把握。”

这时,那个叫大锅盖的士兵进来送饭,大家边核计着计划,边啃着馒头,菜都顾不得吃。

最后的计划是,将水寨的两个旱门都打开,将龙蜕吊在木桥下,在桥上张着巨网等着狡进来。无论狡从哪个门进来,马上将两门同时关闭。

从西岸的天然沥青池中,采些沥青熬熟,铺在桥面上,等它走上桥时将它粘住,大家再用水门的轱辘将网拉紧,因为人是肯定拉不动这么重的网的。

等网拉紧,再将网的绳头绑在预先准备好的大石头上,将石头推向水里,狡肯定被石头拉进水里,必将行动不便。到时大家再用水刺长枪等物,将它捅死。

如果狡从水中来桥下抢龙蜕,那就从两岸直接下网罩住,再捅死它,但大猛认为,狡必定会走旱门进来。

我边吃着馒头边摸着怀中的龙角,心想这个狡不会是为了这个才追我们的吧。但是,我决定还是不把它拿出来,本来和大猛二猛分龙蜕,我就舍不得,何况又多了这么多人。

计划定下,大家养回了些精神,两天一夜没睡的疲倦身体,被即将到来大战刺激的兴奋起来。

老季招呼着士兵开始了战前动员,我在屋前坐下,倚在门框上,看着这群血性的汉子们。

老季老脸一板,大声喝道:“兄弟们!”

“吼!”士兵们的回应短促而有力。

灯火通明的水寨中。

老季拿手一指身边“这位是夏守忠,是齐城镇的兄弟,这位是猎户大猛兄弟。今天他们二位带着咱们发财来了!”说着,他示意夏守忠。

夏守忠将龙蜕提搂出来一截。水寨里顿时红光四射,蛋清一样润滑洁白的龙鳞,反射着水寨里的每只火把的火光。

老季接着说道:“兄弟们!这就是龙鳞,我也是第一次见。”

他猛然抽出钢刀,呼的一下砍向龙蜕。只听“咣”的一声,溅射出几颗火星儿。

大家再定睛一瞧,被砍的地方,什么事也没有。夏守忠被吓了一跳,心痛的马上把龙蜕装回背篓里。

老季大笑一声道:“哈哈,看见没!真家伙,大家说说值多少钱!”

一群穷大头兵没见过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最终也没人叫到百金的。

老季又大笑一声:“哈哈,一群没见识的家伙,去年千夫长送给县守大人的铜盔甲就值十两黄金了。这个最少值是一百两!”

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聒噪起来。

老季板住脸大叫一声:“兄弟们!”

众人马上安静了,齐声道:“吼!”

“想不想发财”

“想!”

老季严肃了起来:“这两位说了,要和咱们平分这龙鳞,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咱们穷当兵的一辈子也不见得能遇上一回!现在外面有个畜生也想要这龙鳞,我们能给它吗?”

众人答道:“不能!”

老季开始吼叫:“那我们怎么办?”

众人也吼叫:“杀!”

老季咆哮道:“杀!”

众人随着咆哮:“杀!”

热血沸腾的气氛被老季几句话带动到顶点。夏守忠和大猛也被感染到,跟着一起大吼“杀”字。

当大家齐声喊了几遍后,老季平手示意大家停止,说道:“现在我开始分配任务。”

水寨内群雄激奋,孰不知,这震天的喊杀声,已经吓退了一次狡的偷袭。本来狡已经将爪子搭在了岸边的寨墙上,准备一跃而进。

这众志成城的喊声使它产生了犹豫,又悄悄的退回到密林,身形一闪,消失在月光下。

大家开始分头按计划准备,夏守忠让我抱着背篓睡一会儿。

我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好像就能感觉到狡冲着我扑来,我便看着寨子中忙碌的大人们。

夏守忠本就是边防军,一下就和士兵们打成一片,他和一个名叫鲤鱼儿的士兵边磨着刀,边说笑着。大猛也是性情中人,和大汗脚等士兵马上就混熟络了,有说有笑的准备着大网。

大水牛和几个士兵在一块一块的将石头装进一个密织的口袋中。大锅盖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美滋滋的熬着沥青。

冷娃独自在箭楼上,一边望着远方,一边嘴里叼着根芦苇芯。老季跨着腰刀,一会儿这里指挥一下,一会那里说两句。

一群有共同目标的人们,想着即将到来的财富,心里装着各自的希望,大家不过才认识半个时辰,可是感觉上却像相熟了好久一样,彼此默契的配合着。

兴奋之后,就是困倦,危险也往往在此时出现。

大人们都各忙各的,没人顾的上我,我被树虫便熏的受不了了,决定找根蜡烛,将龙角封起来,我还是担心狡更想得到的是虬龙角。

封过了龙角,大家也忙的差不多了,一切准备完毕,老季命人将背篓取过来,用绳子吊在水寨中间的桥下。

想来这也真的是妙招,站在桥上或水里的狡,是无论如何也够不到的,真是再没有比此处更安全的地方安放背篓了。

老季命令大家埋伏起来,我也躲进屋子里,狡是向东岸游走的,我自认为躲在西面的屋里能安全些。

安静带来了困意,快接近两天两夜没睡了,周围一下安静下来,我的眼皮马上开始打架了。

渐渐的,我睡着了。

第233章 杀狡恶战

梦中,太爷爷和二猛被狡扑倒,狡一下子就咬掉了太爷爷的头,二猛被按在地上,利爪下的他浑身是血。

当我被惊醒时,外面已经开打了,听到士兵们在叫喊,马上爬到门口。

东面寨墙上被撞了一个大洞,狡已经在桥的东面了,它的爪下果然按着一个士兵,浑身是血,已经不动了。

它的后面站着四个士兵,举着火把,老季叫道:“大锅盖,把这个畜生逼到桥上,救下小楞子。”

别人都举着刀,唯有这个叫大锅盖的,一手举着火把一手举着个大锅盖。似乎,这个时候拿着锅盖比拿刀有安全感。

大锅盖领头,其他人跟在后面,一点点的靠近狡。狡侧头看了一眼,只一跃就跳到了桥西面,根本就没走桥,也没向桥下看一眼,反而盯着我住的屋子。

我的心开始突突的跳起来,这个畜生难道真是为虬龙角来的嘛?

老季和夏守忠也站在西面,老季别着腰刀,手上还拿了一杆长矛,大猛手中握着带来的钢叉,他们立刻就与狡对峙起来。

老季指挥道:“这畜生果然厉害,冷娃找机会射它眼睛!”

冷娃早就张开弓瞄着,没有回话,只是将嘴中苇子吐了出来,本来就冷冷的脸,显得更加认真了。

大猛在西面喊道:“将这个畜生逼到桥上。”

两侧的人同时向狡逼近,唯留下中间的桥。

这狡好像感觉到什么,几个跳跃左冲右窜,就是不上桥。

他们看不出来,我却感觉到,它是在制造机会,接近我的屋子,更加害怕了,不知所措的躲到床下。

外面依旧喊打喊杀,士兵没有因为遇到强敌就退缩,没有见到伤亡就害怕,我也鼓励自己要勇敢,可是腿抖的根本不受控制。

这时候,夏守忠大叫一声:“不好!”

屋门就被轰的一声撞开了,我浑身一颤,身体自然的蜷成一团。腿上一疼,就感觉自己飞在了空中。

是狡咬住了我的腿,将我甩了起来。

老季愤怒的喊道:“这个畜生,和它拼啦!”

我被甩在空中,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下子晕了过去。

当我再醒过来,已经是在水里了。

你太爷爷抱着我,不断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看见狡依然还站在码头上,吐着猩红的舌头,滴答着恶心的口水,喘着粗气,身上插着长矛和弓箭,眼睛上也有一支箭,显然是受了伤。

码头上还站着的几个人也不停的喘着粗气,其他人都躺在地上,浑身血肉模糊,断胳膊断腿。

太爷爷说:“你抱着柱子,爷爷裹龙鳞和它拼了。”说着就拉着我的手,放在支撑码头的柱子上。

二猛在旁边说道:“我去。”

他用手一撑,跳上码头,捡起一支带钩子的长杆,将背篓钩了过来,拿出龙蜕缠在身上,手里捡起了一把刀,冲着狡大叫:“来呀来呀!你这个畜生。”

他们仍以为狡是奔着龙蜕来的,而现在我敢肯定是因为龙角。

狡转过身子,看了二猛一眼,眼神不再那般冷静,而是愤怒,毫不犹豫的向水中的我扑来。

我虽然还有点晕,腿也很痛,但已不那么害怕了。

因为我知道下了水的狡,就不可怕了,一定是贪婪,让它丢失了冷静思考的能力。

太爷爷和二猛也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同时大叫一声:“好!”

二猛本离我最远,他在东面,我在狡所在的西面码头下,中间隔着一层木板,可是狡从西面跳下,反而离东面更近。

就在狡调头向我游来的时候,二猛一下子跳到狡的背上,顺势骑在它的身上,冲着狡开始猛挥猛剁。

接着,其他人也跳下水,拿着武器对狡不是捅就是砍。

狡虽在水中,可是力量依旧不小,只一下就将二猛翻了下来,凭着厚厚的皮肉,并没有受到什么致命的伤害。

我想游走,可以是腿上的伤根本不听使唤,眼看狡就要咬到我了,太爷爷却坚定的挡在我身前。

只听头顶木板上,大锅盖一声大喊:“快闪开”。

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就浇到了狡的头上,我看着好像有点像---面汤。

这下可给狡疼历害了,呜呜的叫起来,眼睛也被面汤粘住了。

太爷爷看准时机掏出匕首,对着狡的脖子就是一刀,匕首插进了它的脖子,又被拔出来,血立刻喷射了出来,瞬间染红了河面。

我们终于打赢了。

天已经是大亮,水寨里被破坏的七零八落,夏守忠、大猛、老季身上都带伤,士兵们有的没了胳膊,有的没了腿,好在一个人都没死。

大家相互上着药,相互安慰着,脸上却没有什么痛苦,反而在嬉笑闹逗。

冷娃笑话大汗脚,没了脚再也不臭了。大锅盖笑话冷娃,没了胳膊,以后如何射箭。大水牛笑话大锅盖,被面汤烫坏了***,以后讨不到老婆。

老季笑着说道:“没什么都没事,我们有命,还有钱,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群血性汉子不在意伤痛,在意的是尊严,没人不怕死,但他们希望死的有尊严,没人不想活,他们希望活的更有尊严。

原来是没人待见得穷当兵的,现在终于可以在县城里置一处房子,娶上个老婆,风风光光过日子了。对他们来说这就叫尊严,犹胜于性命。

太爷爷和二猛在我身边,给我查看着腿伤,眉头紧皱着,我想我这腿八成是废了。

第234章 人心比野兽更险恶

时间回到正规,凤林渡边的飞龙珠树林

夏爷爷喝了口水,润润喉咙继续讲道:“带着大家一起冒险叫寻求希望,一个人去冒险叫冲动,为了大家牺牲叫勇敢。人心比野兽更险恶!这叫作教训。

后来,老季、你太爷爷和几个轻伤的士兵进龙江县县城卖龙蜕,二猛和其他人都留在水寨子里养伤。不曾想却都被抓了起来。只有夏守忠和大猛因为带着我外出看腿伤,躲过了一劫。

没过多久,县城就贴出布告,他们全都因屠杀瑞兽影响国运,被判斩立决。没想到那些勇猛血性的汉子,没被畜生咬死,却被那个想独吞龙蜕的县守杀了。

你太爷爷临行前对天大吼,人心比野兽更险恶啊!就被砍了头。”

夏一诺担心的问道:“那狡死后几年,是不是就天灾不断啊?”

夏爷爷气愤道:“啊呸!好的很,年年五谷丰登,所以不让你去读书,这书中尽是骗人的鬼话。”

黑蛋又追问道:“可是龙鳞甲为什么在勾窃身上?”

夏爷爷摸出胸前的虬龙角,看了看,继续回忆道:“后面我一直在高烧中昏迷,父亲夏守忠告诉我。。。”

时间回到四十年前,龙江县长生观前门。

夏霓耀的腿被狡咬伤,肉翻骨现,夏守忠和大猛抬着他到处找人医治。

被野兽咬伤,除皮肉之伤以外,还有感染,那才是最要命的。最后终于问到,龙江县郊有一处道观,名为长生观,那里或许有人能治,他们来到了长生观。

夏守忠心情急切地拍打观门,一位小道士出来,问清缘由将三人引到堂中。

过不多时,一个拄着拐的瘸子道长出来了,撩开夏霓耀的被子,只见几只白蛆已在肉中钻来钻去。

夏守忠难受的说道:“这位道长,我儿可还有救?”

那拐子并未搭话,又摸了摸夏霓耀的额头,翻开眼皮才说道:“应该还有救,不过这腿,要看孩子自己了。”

夏守忠非常高兴,抱拳谢:“谢谢道长,如将我儿医好,我将重修道观,为三清重塑金身。”

拐子道:“那倒不必,只是贵公子这病要用到我教的灵物,非本教中人,不得用之。”

夏守忠迫切的说道:“那自当入教,马上入教。”

大猛这时倒是粗中有细:“夏大哥且慢,这教规你也不问清楚,万一必须休妻出家,你如何跟嫂子交代。”

拐子说道:“这位施主说的及是,我教一入,不得叛教,这位夏大哥还是先听我说说教规吧。”

夏守忠急道:“先救孩子吧,我夏守忠一诺千金,不用听什么教规了。”

拐子笑道:“夏大哥,放心,这小子一时半会儿没事的,这样,这有本教规你先看看,我先去给这小子备一碗退烧药!”

夏守忠忙道:“好好好。”

拐子从怀中掏出一本教规递于夏守忠,又唤来两人将夏霓耀抬向了后堂。

夏守忠哪有什么心情看教规,目光随儿子一直转,脖子伸的老长,嘴里喊道:“有劳道长,有劳道长了”。

等看不见人了,夏守忠才打开教规翻瞧。

教规大体上都是劝人向善的,夏守忠边看边点头,等看到最后一页开始皱起眉头来。

大猛不识字,问道:“夏大哥,这教规上都写些什么?”

夏守忠合上教规,不屑的说道:“管他呢,只要能救活我儿子就行。我感觉和当边防军没啥区别。无非是让打就打,让杀就杀嘛。”

大猛挠挠头道:“恩,也是。”

过了一夜,夏霓耀的烧退了,醒了过来,看见父亲和大猛在眼前,嘿嘿的一笑。

拐子姓李,坐在一旁,对夏守忠道:“这小子体质不错,这么快就醒了,饿不饿。”

夏霓耀发烧后,嘴上起的都是大燎泡,不能说话,只点点头。大猛高兴的出去准备粥,夏守忠攥着儿子的手,眼眶里都是泪水。

夏霓耀想开口说话,还未张口,就开始了剧烈的咳嗽。咳嗽引起了腿痛,头上马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夏守忠向拐子李说道:“李道长,这孩子命苦啊,来时还中了树虫便的毒,一直咳嗽。您可有方法医治。”

拐子李笑道:“呵呵,那就要麻烦一下,肺痨鬼郭辉了。”

当夏霓耀见到肺痨鬼时,以为真的是白天见到了鬼,他整个人瘦的只剩皮包骨头,号脉的时候,那手也是冷冰冰的。

肺痨鬼咳嗽两声,道:“只是闻多了树虫便的毒,小毛病,喝我三副药就能好了。”刷刷的写下药方留给拐子李。

夏守忠冲肺痨鬼道:“有劳道长,有劳道长了。”说完又冲儿子傻乐起来。

当天夜里,父子两人吃饭的时候,夏守忠问道:“耀儿,你昏迷时,我在你身上见到一物,像木头又像兽角是的,好像是刚得吧,那是什么?”

他拿出虬龙角放到桌子上。夏霓耀紧张的听了听周围的动静:

“爹,当时在湖里,我在龙蜕上摸到的,应该是虬龙角,就给拔了下来。”

夏守忠又摸出一块兽皮。

“你因为这东西险些丢了性命,看来是不祥之物,明天我找些石腊松香,将此物封上,跟着狡兽的皮一起埋于地下吧。”

夏霓耀不舍的点点头,道:“孩儿晓得了。”

过了十天,夏霓耀能下地走路了,夏守忠扶着儿子在院子练习走路。

大猛过来说,想回水寨看看,说不定,他们已将那龙蜕卖了,天天在寨子喝酒呢!

夏守忠感觉也应该回去报个平安。

大猛走后,夏守忠道:“耀儿,李道长说,你这个腿要多练习才能生筋生肌,恢复如初,你不要怕疼,我们多走几步。”

夏霓耀在父亲的搀扶下努力的走着,腿上疼痛钻心,额头虚汗直流也不哼一声。

拐子李抽着烟,肺痨鬼手里捣着药罐子,站在不远处。

肺痨鬼说道:“你是看中这老的,还是这小的?”

拐子李说:“我看都不错,这小子是个苗子,将来一定能为我教立下汗马功劳。”

肺痨鬼看看两父子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拐子李嗤之以鼻:“你懂什么,那腿被野兽咬得筋断骨折,没一块好肉,虽有我教圣药,但是再生起来是无比的疼痛。他走这几步,无异于走在炮烙之上,那滋味没有受过的,根本体会不了。”

肺痨鬼的笑声和鬼叫一样:“嚎嚎,那你怎么今天还是个拐子,当初你不是也用过这生肌长丸。”

拐子李遗憾道:“我就是没有他这份毅力,没有坚持练下去。待堂主回来,我定向他推荐,收这小子为徒。”

肺痨鬼半信半疑看了看那小子,又看看拐子李说道:“就是不知道脑子好不好使,可别和你一样就好,嚎嚎。”

过了几日,堂主勾窃回来看过了夏霓耀,对拐子李和肺痨鬼说道:“我看这小子还算机灵,这样吧,你两人一个传他轻功,一个传他药理,等到学成之后,能不能成事,我自有判断。”

两人领命,勾窃又道:“你两个给我守好这堂口,我听闻龙蜕现世了,去看个热闹。”

后来,这县守就死在了自己房里,墙上留下四句话:“真神降世,惩奸除恶,善人供奉,必得长生。”

故事讲完了,夏爷爷陷入沉思。

夏一诺问道:“爷,为什么你每次讲的故事都不一样?”

“呃,可能人老了,记性不好了吧。”夏爷爷呵呵一笑。

“你又是为什么把虬龙角和狡的皮挖出来呢?”

爷爷看着远处的孜敏奶奶,深情一望,神情像个青涩的少年。

第235章 一路颠簸

救过了夏雨停,夏一诺又顺手救下了另一只兽化鬼。

他醒来自称是来自巴蜀国,叫杨松,帮长生教改建过蓝河山庄和灭魄堂,长生教逼他入教,他不同意,就被封住嘴关了起来。

逃跑过一次后,就被变成兽化鬼,关押在了那里,夏一诺给了些银两,让他回家了。

清晨,夏爷爷带着孜敏和夏雨停,准备坐船西去。

孜敏奶奶的复苏,带给夏一诺一个重要信息:兽化时有一定记忆。

这一点,让夏一诺放弃了找到尉迟玥后,让她变成兽化鬼再吃果实的想法。兽化前本来就有记忆能力,醒来才能保留,若是没有,那便无用了,看来袁稀志没有骗自己。

临行前,夏一诺对香魂说道:“帮我盯住那个叫夏雨停的,回来给你带糖吃。”

香魂流着眼泪,三步一回头的上了船,她想帮一诺哥哥完成任务,却万分不舍离开他。

夏爷爷拍着孙子的肩膀说道:“当时在天雄城分别时,我嘱咐你的三句话,可还记得?”

“第一,遇事不要紧张,多动脑子,肯定有办法解决。第二,先谋而后定,千万莫要冲动,凡事要想周全些。第三,绝对不可以死。”夏一诺回忆道。

夏爷爷欣慰的一笑:“好,我再嘱咐你两点,第一,要给夏家传宗接代,留下香火。”

夏一诺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

“第二,千万不要找你奶奶这样的。不讲理!你就不可能说服她,你万一侥幸说过了,她就揍你!不懂给男人留面子!”夏爷爷说的有些激动。

夏一诺想到了小姑娘,略一皱眉,相信她不会成为奶奶那样的人。

“第三点。。。”

“爷,你刚才不是说只有两点么。。。”

“呃,第二点是我临时想到的,但最重要!你一定要记住。

第三点,为人做事的真理,那便是,只有正正经经认认真真诚诚恳恳的。。。”夏爷爷故意一顿。

“做人做事?”

“胡说八道,才能让人相信。”说完夏爷爷转身上了船,留下了独自在风中凌乱的夏一诺。

夏一诺看着船渐渐西行而去,船上向自己不断挥手的爷爷和奶奶,大声喊道:

“爷爷!夏家传接香火的事情就靠你啦!”

一万五千人各自散去后,夏一诺赶往了龙江县边的飞龙珠树林,让蓝蝶再帮忙恢复尚衍。

宽宽的浑河上

向西的船队只走了一天,因为没有风停下了,大船开始顺流而下,钟天柱见到,马上大喊抛锚!

将锚扔下才止住后退,几只大船在河面打了个转儿,漂在浑河上。

众人看了看高照的太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有一丝风吹起。

夏爷爷没想到赴西域第一步,就这样艰难,为了不打击大家的信心,招来了陆怡君,让小白忽闪起巨大的翅膀,造风上行。

小白又长大了些,双翅一展可达四十余丈了。

船行三日,三日无风,若无小白,众人可能一路漂回望海国去了。

小白虽是神鸟大鹏,终也是血肉之躯。

陆怡君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夏爷爷也看出来小白已经力尽,好在河流渐缓,水势见小,可以让大家下船纤绳而上了。

这一天,夏爷爷正在船舱中,舔着手指看书,越读眉头皱的越紧,孜敏走进船舱。

夏爷爷慌忙把书藏起,孜敏鄙视的说道:“小贼,又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见人便藏?”

夏爷爷看到是孜敏来主动找自己,拿出那本书,高兴的说道:“我不是怕进来的是别人么。我在研究这本《末日长生真言》,这是长生教的立教之本,我们此去西域若想站住脚,必须要将那些被蛊惑的教民思想纠正过来。让他们认识到长生教的本质是什么样子。”

“你可看出了什么门道?”孜敏冷冷道。

“唉,这经中都是劝人向善,教人隐忍,做人真诚的好话,又有一套完成的修今世进天堂的体系,实在是滴水不漏。若从道理上辩驳长生教,几乎不可能。

我们说长生真言不好,等于和这世间的所有善德与美好愿望作对一般。”

“冠冕堂皇的说辞,干的都是苟且污秽之事!我们讲道理,摆事实啊!”

“你讲什么?他教主称自己是真神代言人,是唯一能与神沟通的人,可以通过神旨,将长生真言不断的改进完善。

这本比我年轻时看过的,已经改进和完善了,并且又增加了新的内容,你和他们讲什么,讲佛法?道法?你佛家的理念也在这经里了!

摆事实?可有证据?你怎么证明那些坏事都是长生教做的?我们要面对的,都是被他们洗脑多年的老百姓,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我们这些外来人的话?”

说到此处,爷爷感觉理直气壮,声音有些大。

孜敏立眉道:“你冲我嚷嚷什么?还不是都怪你,没有准备就要来人家地盘。自己入教就算了,还拖累上儿子,要是你当年早告诉我,我早就把那刑修凡剁了!怎么会有今天这局面!”

“呃”

孜敏睕了他一眼,摊手:“再给我一颗过海丸,走走停停的,我还是有些晕船。”

夏爷爷双手挠着自己的抬头纹,把额头都挠成了血红色,才敢低声下气的说道:

“我那个过海丸,不过为了找出谁不想回国,骗他们的,你怎地也信了?”

“老骗子!骗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夫人饶命啊。。。”

“老淫贼!谁是你夫人!”

“孩他奶奶饶命啊!”

“儿子孙儿,还有我,都被迫吃了魔种!你个老东西,要不是当年你带出魔种!我们能成今天这样吗?!把手拿开!不许挡!”

片刻过后,夏爷爷捂着自己的眼睛,老泪纵横,向着走出门的孜敏小声叹气:

“一把岁数了,怎么还是那般说打就打的火爆脾气。。。”

第237章 扒皮魔鬼

大家感觉,要短时间撼动长生教的根基难比登天。

长生教已经将百姓的生活完全控制住了,免赋税免兵役,免费读书免费医疗,看似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是养民的福利。但实则是变相的麻痹国王和百姓,将他们绑架在自己的教中,一点自由也没有。

夏爷爷问道:“三等人过的如何呢?”

李亚李道:“百姓们原本是最拥护长生教的,但是如今的生活还不如二十年前,其实还有四等人,就是交不起供养钱的穷人,这些人还越来越多,被长生教称为‘被神抛弃的人’。

这些人,原来只是交王国的地租或者屠宰税,生活还算可以,但是现在除了这些还要交供养钱,那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夏雨停道:“这些四等人不想着造反吗?”

李亚李说道:“不可能的,王国,还有长生教,两座大山压着他们,怎么可能造的起来。并且,这件事一般人是很难看透的,只会认为自己真的被神抛弃了,就连好多国王都看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我去过中原,才看透了此事,和几个国王提起,不知道谁将此事告诉了长生教,他们便说我是异教徒。”

夏爷爷说道:“有人同意你的意见吗?”

李亚李说道:“有二三个老国王,是同意我的看法的,没有国家没有国王,免这免那,生老病死长生教全管了。看似美好,实则是通过对思想、经济、健康、感情等方面的控制,富了长生教,穷了百姓。”

夏雨停问道:“长生城离此多远,有多少守卫,守将是谁?武器装备如何,战力如何呢?”

李亚李道:“月牙城离长生城四百多里,城中守卫有一万多人,去了中原一些,走的水路,我不知道有多少。

守将是掌兵护法巴依,这个人可是西域人人害怕的魔鬼,身高八尺,孔武神力,好酒好色,残忍好杀,视人命如草芥。

十年前,巴依是一个王国的骑士队长,娶了国王的女儿,手下管着一千骑兵,是人人羡慕的美男子。

听说,有一次他带兵去讨伐别国的一个城镇,攻进城后,发现了一个绝色美女,想要娶这个女子。

那女子也是刚烈,知道他有老婆,用刀顶着自己的脖子,死也不嫁。

巴依给逼的急了,骑马跑了回去,将自己老婆的头砍了下来,摔给那个绝色美女当聘礼。

事后,那个老国王当然不会放过他,带着几千人来捉拿他。

他背叛了国王,带领着敌国的二三百人和原有一千骑兵,不但亲手杀了老国王,还一直打了过去,将整个国家给占了,自己当了国王。

后来,这个绝色美女被他玩腻了,他又强行霸占了她的妹妹。

那刚烈美女,刺杀他没有成功,他就把美女的眼皮舌头割了下来。绑在柱子上,每天让她看着自己搞她妹妹。

他除了喝酒就是糟蹋女人,可整个西域就是没人能打得过他。

此人相当残忍,如果谁惹了他,他会把人埋在沙子里,剥去头皮,听着惨叫取乐。对敌人就更加残酷了,凡是敢反抗的,都会被他活活虐待死。

久而久之,落下个“扒皮魔鬼”的名头,不知道长生教为何没有难为他,还给他当了掌兵护法。这也是没人敢反长生教的原因之一。

战力嘛,听说真钢堂的步兵和悬翦堂的弓箭兵,都坐船去了天雄城,长生城里只剩下弯刀骑士了。

西域的良马闻名于世,弯刀骑士也不是徒有其名,所有士兵都会骑马。

弯刀如月,俊马如龙,弯刀靠马的冲击力,可轻松的割下人头,但不善城战。

弓箭兵很少,因为骑兵专门克制弓箭兵,除了悬翦堂几乎没有了。

怎么,你们想打长生城的主意?”

众人相互看看,纷纷摇头,感觉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如果偷袭失败,连跑都不必跑了,人怎么也是跑不过马的。

想想被剥掉头皮埋进沙子里,不说那蛇虫鼠蚁,光是西域灼热的太阳,也能将人脑浆子烤熟了啊。

孜敏冷不丁的问道:“长生教拜的不是魔王刑天吗?怎么说是虚拟的神。”

李亚李不解的回答道:“刑天?刑天是谁,从没听说过。”

夏雨停说道:“真想不通,虚拟出一个神,会比拥立出一个国王更能让人臣服。”

李亚李包括大家也都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许久沉默不语。

夏爷爷缓缓说道:“每个人心中完美的形象、标准都不一样,虚拟一个无形的神,就不会被人看到任何缺点,那么他便是完美的。长生教只用吹嘘他的法力就够了,对百姓来说,更加神圣,更加有威慑力。

这是长生教能控制西域百国的高超手段啊,我们若不能破了这个障眼法,永远无法推翻长生教,真正取得西域的民心。”

李亚李听出了孜敏等人,有意推翻长生教的想法,夏爷爷干脆说出了真实的目的。

李亚李听完说道,十来天后是诺罗春节,到时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打下长生城,好客的西域人会打开大门,热情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欢庆三天。我们如果能救出运粮寨中的百姓或有机会。

李亚李介绍完了西域的情况,大家感觉即便侥幸偷袭了长生城,又如何在西域生存下去呢?这里是全民信奉长生教啊!

死守长生城?城里可是放不得牛羊,也不长庄稼的。

随后,大家又审问了捉住的长生城守卫,几人开始还骂骂咧咧的,说是长生城巴依的亲信,如果不把他们放了,“扒皮魔鬼”会亲自来为自己报仇。

当夏雨停把一个人的头皮剥了下来,准备埋进沙子里时,几人马上抢着把长生城中的事情招了。

李亚李翻译道,目前长生城中,守卫只有二千五百名弯刀骑士,一人双骑,守将是掌兵护法巴依和修灵的堂主袁稀志两人。

几人押着绑好的长生教众,向月牙城而去。

路过湖畔,只见堤坝上的白桦树枝上,正悄悄的长出一点绿芽,湖面平平的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长生城中

巴依和袁稀志,听说捉住了七千飞龙国流民,心中大喜,正好解决了春种时,又要种粮又要运粮的民夫问题。

还听说他们用逆水纤船来的西域更加高兴,这解决了运粮船有去无回的问题,浑河上游的树早就被砍光了,实在无法再造大船了。

巴依命令,将这些流民全部扣下,充当民夫。

袁稀志问道:“这些流民什么来历?”

一名长生教的官员恭敬答道:“这些人原是飞龙国天雄城的,被望海国掠走了一年多,偷了船一路跑来的。本来是准备回飞龙国,可是国中已经销了他们的户籍,不许他们入境。他们没吃的,一路才寻到这里。”

袁稀志点点头,这件事他在神临大会上听闻过,李玉当时还使劲的吹嘘了一番。如今让这些人给跑到了这来,下次见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尴尬呀,呵呵。

巴依一直留在西域镇守,没有去参加神临大会,但是也知道事情始末,又听属下介绍了一番,不屑的说道:“另派五百弯刀骑士前往,加强控制。”

那名官员也知道现在西域兵少,长城中留两千人守卫已经是底线,他说道:“增加了七千民夫,虽然是好事,他们没吃没喝,想来也不会闹事。

但是也唯恐他们劫了粮食再次逃跑,属下认为,应该将他们分散开。两千人运粮、两千人纤船,三千人调回西域春种。”

巴依认为有道理,对将要出发的军官说道:“有反抗的就杀!”

袁稀志听闻,先是眉头一紧,片刻又舒展开来,嘴角微微翘起。

第237章 扒皮魔鬼

大家感觉,要短时间撼动长生教的根基难比登天。

长生教已经将百姓的生活完全控制住了,免赋税免兵役,免费读书免费医疗,看似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是养民的福利。但实则是变相的麻痹国王和百姓,将他们绑架在自己的教中,一点自由也没有。

夏爷爷问道:“三等人过的如何呢?”

李亚李道:“百姓们原本是最拥护长生教的,但是如今的生活还不如二十年前,其实还有四等人,就是交不起供养钱的穷人,这些人还越来越多,被长生教称为‘被神抛弃的人’。

这些人,原来只是交王国的地租或者屠宰税,生活还算可以,但是现在除了这些还要交供养钱,那自己还能剩下什么。”

夏雨停道:“这些四等人不想着造反吗?”

李亚李说道:“不可能的,王国,还有长生教,两座大山压着他们,怎么可能造的起来。并且,这件事一般人是很难看透的,只会认为自己真的被神抛弃了,就连好多国王都看不明白其中的缘由。

我去过中原,才看透了此事,和几个国王提起,不知道谁将此事告诉了长生教,他们便说我是异教徒。”

夏爷爷说道:“有人同意你的意见吗?”

李亚李说道:“有二三个老国王,是同意我的看法的,没有国家没有国王,免这免那,生老病死长生教全管了。看似美好,实则是通过对思想、经济、健康、感情等方面的控制,富了长生教,穷了百姓。”

夏雨停问道:“长生城离此多远,有多少守卫,守将是谁?武器装备如何,战力如何呢?”

李亚李道:“月牙城离长生城四百多里,城中守卫有一万多人,去了中原一些,走的水路,我不知道有多少。

守将是掌兵护法巴依,这个人可是西域人人害怕的魔鬼,身高八尺,孔武神力,好酒好色,残忍好杀,视人命如草芥。

十年前,巴依是一个王国的骑士队长,娶了国王的女儿,手下管着一千骑兵,是人人羡慕的美男子。

听说,有一次他带兵去讨伐别国的一个城镇,攻进城后,发现了一个绝色美女,想要娶这个女子。

那女子也是刚烈,知道他有老婆,用刀顶着自己的脖子,死也不嫁。

巴依给逼的急了,骑马跑了回去,将自己老婆的头砍了下来,摔给那个绝色美女当聘礼。

事后,那个老国王当然不会放过他,带着几千人来捉拿他。

他背叛了国王,带领着敌国的二三百人和原有一千骑兵,不但亲手杀了老国王,还一直打了过去,将整个国家给占了,自己当了国王。

后来,这个绝色美女被他玩腻了,他又强行霸占了她的妹妹。

那刚烈美女,刺杀他没有成功,他就把美女的眼皮舌头割了下来。绑在柱子上,每天让她看着自己搞她妹妹。

他除了喝酒就是糟蹋女人,可整个西域就是没人能打得过他。

此人相当残忍,如果谁惹了他,他会把人埋在沙子里,剥去头皮,听着惨叫取乐。对敌人就更加残酷了,凡是敢反抗的,都会被他活活虐待死。

久而久之,落下个“扒皮魔鬼”的名头,不知道长生教为何没有难为他,还给他当了掌兵护法。这也是没人敢反长生教的原因之一。

战力嘛,听说真钢堂的步兵和悬翦堂的弓箭兵,都坐船去了天雄城,长生城里只剩下弯刀骑士了。

西域的良马闻名于世,弯刀骑士也不是徒有其名,所有士兵都会骑马。

弯刀如月,俊马如龙,弯刀靠马的冲击力,可轻松的割下人头,但不善城战。

弓箭兵很少,因为骑兵专门克制弓箭兵,除了悬翦堂几乎没有了。

怎么,你们想打长生城的主意?”

众人相互看看,纷纷摇头,感觉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如果偷袭失败,连跑都不必跑了,人怎么也是跑不过马的。

想想被剥掉头皮埋进沙子里,不说那蛇虫鼠蚁,光是西域灼热的太阳,也能将人脑浆子烤熟了啊。

孜敏冷不丁的问道:“长生教拜的不是魔王刑天吗?怎么说是虚拟的神。”

李亚李不解的回答道:“刑天?刑天是谁,从没听说过。”

夏雨停说道:“真想不通,虚拟出一个神,会比拥立出一个国王更能让人臣服。”

李亚李包括大家也都无法解释这是为什么,许久沉默不语。

夏爷爷缓缓说道:“每个人心中完美的形象、标准都不一样,虚拟一个无形的神,就不会被人看到任何缺点,那么他便是完美的。长生教只用吹嘘他的法力就够了,对百姓来说,更加神圣,更加有威慑力。

这是长生教能控制西域百国的高超手段啊,我们若不能破了这个障眼法,永远无法推翻长生教,真正取得西域的民心。”

李亚李听出了孜敏等人,有意推翻长生教的想法,夏爷爷干脆说出了真实的目的。

李亚李听完说道,十来天后是诺罗春节,到时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打下长生城,好客的西域人会打开大门,热情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欢庆三天。我们如果能救出运粮寨中的百姓或有机会。

李亚李介绍完了西域的情况,大家感觉即便侥幸偷袭了长生城,又如何在西域生存下去呢?这里是全民信奉长生教啊!

死守长生城?城里可是放不得牛羊,也不长庄稼的。

随后,大家又审问了捉住的长生城守卫,几人开始还骂骂咧咧的,说是长生城巴依的亲信,如果不把他们放了,“扒皮魔鬼”会亲自来为自己报仇。

当夏雨停把一个人的头皮剥了下来,准备埋进沙子里时,几人马上抢着把长生城中的事情招了。

李亚李翻译道,目前长生城中,守卫只有二千五百名弯刀骑士,一人双骑,守将是掌兵护法巴依和修灵的堂主袁稀志两人。

几人押着绑好的长生教众,向月牙城而去。

路过湖畔,只见堤坝上的白桦树枝上,正悄悄的长出一点绿芽,湖面平平的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湛蓝的天空。

长生城中

巴依和袁稀志,听说捉住了七千飞龙国流民,心中大喜,正好解决了春种时,又要种粮又要运粮的民夫问题。

还听说他们用逆水纤船来的西域更加高兴,这解决了运粮船有去无回的问题,浑河上游的树早就被砍光了,实在无法再造大船了。

巴依命令,将这些流民全部扣下,充当民夫。

袁稀志问道:“这些流民什么来历?”

一名长生教的官员恭敬答道:“这些人原是飞龙国天雄城的,被望海国掠走了一年多,偷了船一路跑来的。本来是准备回飞龙国,可是国中已经销了他们的户籍,不许他们入境。他们没吃的,一路才寻到这里。”

袁稀志点点头,这件事他在神临大会上听闻过,李玉当时还使劲的吹嘘了一番。如今让这些人给跑到了这来,下次见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尴尬呀,呵呵。

巴依一直留在西域镇守,没有去参加神临大会,但是也知道事情始末,又听属下介绍了一番,不屑的说道:“另派五百弯刀骑士前往,加强控制。”

那名官员也知道现在西域兵少,长城中留两千人守卫已经是底线,他说道:“增加了七千民夫,虽然是好事,他们没吃没喝,想来也不会闹事。

但是也唯恐他们劫了粮食再次逃跑,属下认为,应该将他们分散开。两千人运粮、两千人纤船,三千人调回西域春种。”

巴依认为有道理,对将要出发的军官说道:“有反抗的就杀!”

袁稀志听闻,先是眉头一紧,片刻又舒展开来,嘴角微微翘起。

第238章 重获新生的尚衍

夏一诺来到塔娜的小屋,告诉她尚衍有救了,塔娜喜极而泣,尼赛合巴也非常高兴。

三人来找尚衍前,塔娜说,要夏一诺先帮她修复面容。

她羞涩的说,希望让尚衍醒来时,看到最美丽的自己。

夏一诺怎会不依,塔娜也只是受到魔种侵蚀,不是侵入,吃了果实,变得比当初还美丽。

塔娜手握着小镜子,看夏一诺把尚衍绑好带入树林,开始反复的看着自己的脸,对尼赛合巴高兴的说道:

“太好了,终于熬过来了,我们终于等到他苏醒了。”

尼赛合巴也高兴的说道:“是啊,终于可以把你交到他手上了。呵呵。”

塔娜看着他,微微一笑,所有感谢的话尽在不言中。

半个时辰后,尚衍恢复过神志,异常的冷静,紧紧抱过夏一诺,对他说道:“回雪狼国。”

见尚衍从树林中出来,塔娜叫了一声:“尚哥哥”飞奔进他的面前,却没换来朝思暮想的深拥。

她抬头看着尚衍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始终直勾勾的看着身后的尼赛合巴。

塔娜温柔的说道:“尼赛合巴在这里,是因为照顾我们两个人,并不是乘虚而入。”

尚衍冷冷的说:“我知道。”便一人走开了。

夏一诺在他背后大叫道:“尚大哥,你什么意思!塔娜和尼赛合巴,从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塔娜站在原地,哭成一个泪人。这一年来的等待和付出,连一个温暖的拥抱也没有换来,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委屈,她更为尚衍不相信自己而悲伤。

她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更应该无须解释,只能独自落泪。

尼赛合巴大声向尚衍的背影喊道:

“你不配称为雪山的头狼,狼都比你有情有义。站住,我要和你决斗。”

尚衍还是没有停下,大步向远处走去。

夏一诺大喊道,你等等我啊!又对塔娜说道:“我去劝劝尚大哥,他可能是误会了。”

塔娜摇摇头,委屈的连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声的落泪。

小镜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尼赛合巴抿着嘴唇,看着尚衍离开的方向,又看看大声号哭的塔娜,紧紧攥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做。

夏一诺叹了一口气,追向了尚衍,拉着他,大声问着:“为什么?为什么?”

两人走出很远,夏一诺突然想到奶奶说过,兽化鬼在被魔种控制时也是有记忆的,只是不能表达出来。

他瞬即明白了尚衍为什么要这样做:

“尚大哥,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复仇的。莫过愚在玉山中采矿呢。要不要叫上他?”

尚衍终于停下了脚步:“带我去。”

一路上,夏一诺向尚衍说明了目前的情况。

尚衍打断了他,问有没有雪狼国的消息,夏一诺摇头,尚衍便不再插话了。

兄弟两人来到了玉山,本来是离着仇继飞的驻地近些,他也不去,只说找莫过愚。

夏一诺只得将他带去,一路上对尚衍百般相劝,他也不说一句话。

夏一诺确定他是铁了心要去找朱家抢回雪狼国,为二弟复仇了。

尚衍在莫过愚那里,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看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没有答应他一起回雪狼国的请求,让他在这里安心采矿制造武器,有朝一日再会。

又一个人走了。

夏一诺跟着尚衍来到了凤林渡,此时的浑河水,算是最清的时候。

因为上流的冰雪将黄沙都冻在了岸边,过几日冰凌化尽,倾泻到河中,浑河又会变得浑黄混浊。

两人上了渡船,在深青色的河中顺流而下,十几只巨大的鱼鹰站在船头的长杆上,低头抬爪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尚衍穿着一袭整齐干净的白衣,站在鱼鹰之中,不再有当年的潇洒帅气,一头乱发,一嘴胡须,显得十分颓废。

他痴痴的看着雪狼山,说道:

“如今,我醒了,有若重生了一世。

在兽化鬼时,我放弃了生的希望,但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自尽都不能。我的脸是那么丑恶,心是那么无情,手是那么残忍,只有我的头脑还能思考。

我一直在思考,生为君王,却没有当过一天,如果我早些回去,尚戬和母后都不会死,妹妹也不会堕落。

我怯懦了,我为了自己生活的快乐潇洒,放弃了责任。

如果当初,逃避算是少不更事,重活一世的我,没有任何理由退却,也不应该有任何牵绊,塔娜是我的至爱,但是她和尼赛合巴在一起,才会安全、幸福。”

夏一诺没有打断尚衍的话,他的想法自己已经猜的**不离十了,只是没想到他如此坚决,如此绝情,如此鲁莽。

不禁生气的说道:“上次你单刀赴会是无奈之举,如今又要去送死吗?我可不想再净了身去救你,我现在身披龙鳞,没法易容,没法再成为普通人了!你以为就你过得难吗!现在有一万多的飞龙国百姓都无家可归啊!”

尚衍回头看了一下夏一诺裂开衣襟里的青色龙鳞,帮他遮上。

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好兄弟,你不帮忙,我绝不会怪你,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但是,谁也不能再改变我复仇的想法,朱家杀了我弟弟,夺了尚家江山,我若还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真的无法面对自己。

我说我没作过一天君王,是指我没尽到一天君王的责任,你以为我贪恋那权力吗?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当初太自私了!

待在自己的躯壳里憋了一年,我想明白了,这是上天的惩罚,惩罚我这个懦夫!我这个自私鬼!我现在醒啦!醒啦!”尚衍咆哮道。

“你就一个人去逞英雄吗!你这张脸全雪狼城的人都认识!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做,有什么计划,还以为朱避纯会和你决斗吗?”夏一诺也对他吼叫道。

“你要我怎样!难道让我再去利用塔娜吗?!整天跟着我冒险吗!我不该放手让她得到幸福吗?”

“你就不能和我们解决了长生教再去复仇吗!”

“你去西域又有什么计划!”

“那是一万五千人啊!你有多少人?就我一个!”

“你也走!我们兄弟割袍断义!”尚衍绝情的抓起了自己崭新的长袍。

那是塔娜为了迎接他苏醒,特意为他准备下的,才穿上身。

第239章 四十年前那只龙

天地之间,浑河之上,两个兄弟彼此怒视。

夏一诺瞪着眼,摇了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低头看着尚衍紧紧攥着衣袍的拳头,痛心疾首,无法言语。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尚衍会如此冲动,仇继飞会如此冲动,更不理解爷爷为什么也会如此冲动。

什么准备都没有,就敢上阵和人博命,带人进入魔教老巢。

人的命,只有一条啊!

夏一诺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住尚衍了,更不希望断了兄弟的情义,只得转过身,走向船尾,不再说话。

尚衍瞪着布满红红血丝的双眼,抓着长袍下摆的手,始终在抖,他不想让夏一诺跟着自己冒险,却不舍得割下着兄弟的生死情义。干脆也转过身,望向孤傲的雪狼山。

沉默也许是现下最好的选择,彼此都冷静一下,考虑一下自己该去选择的方向,只要不连累自己的亲人、爱人和兄弟。

夏一诺真恨不得现在就变成嗜血魔化状态,帮大哥抢回江山。

但是那可能吗!自己没有意识,恐怕就只会屠杀平民。

是自己太弱了吗?还是世人都变得疯狂了!

夏一诺决定继续保护尚衍,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带着他逃跑,也许他就能暂时放弃了吧。

两人乘着小船,进入了雾凇江,来到了雪狼国的松江口,此时雾凇江的冰已经化了一些,可以见到一片片冰凌漂进浑河。

初春的松江口码头,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向望海国的北道城一船船的运送粮食。

黄家漕运帮的帮主乔九,正坐在码头的房子里烤着暖炉,他感觉天气还是有些凉。乍暖还寒之时,可不能马虎,最容易得病了,不由得喝下一口热姜茶驱寒。

去年自己大赚了一笔,竹杠敲的当当响,汤不世个老色鬼也只能乖乖的听着。

一船粮食从市场上买来,翻一翻买给汤不世,他都不敢说贵,更别说他们的粮食,是从粮布库里面按陈米价买出来的。

当然,陈米是不敢给汤不世的,可都是去年的新米。

老色鬼说了,价高就算了,若是敢在米中捣鬼,就杀了乔九全家。

乔九可不想冒这个风险,黄坤也说了,只要粮食数量过的去,就算是对的起那个抢了尚家江山的朱避纯了。现在尚家倒了,莫家无人,除了指望黄家,朝中已无人可用了,姓朱的只能仰仗黄绅,而黄绅则必须依赖自己。

乔九美滋滋的享受着暧炉,一个船家求见,说他从飞龙国来,渡来了尚衍,特来领赏。

这可是天上掉的大馅饼,砸中了自己的头啊。

尚氏王室被全雪狼国通缉,随便抓到一个姓尚的,便是十两银子,这尚衍怎么还不值一千两!

乔九带着漕运帮的打手,把尚衍和夏一诺围在码头上。

两人背靠背,一人手里拿着长刀惊梦,一人手中拿着抢过来的斧头。

乔九阴阳怪气的说道:“尚世子,我劝你还是乖乖投降吧,你跑不了的。”

码头上的人越围越多,看着打扮都不像来看热闹的。

尚衍面向乔九,镇定说道:“乔九,我记得你,当初你亲自给我驾过船。我现在回来了,要夺回王位,你跟着我,事成之后,大将军位子就是你的。”

帮众看向正在思考中的乔九,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帮主有一天能做上大将军,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机会捞个军司当当。

乔九思索片刻,仰天哈哈大笑,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是答应了高兴的,还是想到自己做大将军想的疯了。

突然,他止住笑声:“痴人说梦!给我抓住他!”

帮众们也从美梦中醒来,举着斧头冲向两人,尚衍只会用剑和扇子,没支应几下就被砍中。

“三弟,你快走,我死也要死在雪狼国!”

夏一诺也被斧子砍中几下,他发现只知其形不知其意的葬花劈雨剑法,使起刀来,还真不如乱抡胡砍一气。

他看到尚衍受伤情况危机,喊道:“大哥不走,我也不走!”

尚衍见此拨开了一片斧子向乔九冲去。

夏一诺感觉背后一空,见尚衍上去送死,转身放弃背后的防守,用龙鳞硬顶下几斧,向上一跃,跳向尚衍前方。

尚衍大叫着冲向了乔九,也不顾及身上被斧子砍中。

正当迎面冲来三个人,手足无措时,见夏一诺从空中落到自己身前,长刀劈向中间一人,余势不减,一直砍穿了码头上的木板。

人跟着刀下来,用脚重重的一跺,轰的一声,码头塌了下去。

两人落入了冰冷的雾凇江中。

夏一诺身披龙鳞,能浮在水上,情急之下,便想到了从江中抱着尚衍逃跑的办法,可没想到此时的江水会如此冰冷。

他向上一划,拉起受伤的尚衍,将头伸出了江面,向对岸游去,嘴中冒着白气说道:“大哥,挺住啊!”

不知道尚衍是受伤还是受了寒气,在水中也不挣扎也不说话,任夏一诺拉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方的雪狼城。

乔九庆幸自己将码头修的结实,没有全部塌进江里,自己可不想此时掉进冰凉的江水中。

他退了两步,远离了被夏一诺劈开的豁口,大喊道:“都给我跳下去抓人,重重有赏。”

大部分人没下水就已经开始打起冷颤,但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在乔九叫到一百两的时候,有人开始脱衣服了,几只货船也离开码头向江中划去。

正在这时,只见清清的江中,一条白练之影从水下滑过,向江中两人而去,一只白色龙头伸出江中,将两人吞了下去,一眨眼又沉下了江面。

众人站在码头上看着这一幕,皆张目结舌,纷纷跪下磕头,再也没人敢下水了。

乔九打了一个喷嚏,骂道:“唉!我他么那一千两银子啊!”

第240章 你冷静!

于是,相信雾凇江有只白色神龙的人们更加虔诚了,吃水上饭的,比往年更要敬龙王爷一些,所有船头龙首也都重新上了新漆。

夏一诺被白龙吞进了口中,可是没敢魔化,他根本不确定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会干出什么,但先吃了尚衍是肯定的。

他唤出蓝蝶撑起护罩抵御龙涎,对这白龙喊道:“你快将我们放出去,不然可别怪我的长刀不客气啦!”他用刀柄狠狠打了两下周围的食道。

白龙龚,已经感觉到不对,明明吞下去两个人,却感觉吞下了一只**的大石头,那是灵力护罩的感觉。

她是不喜欢吃人的,这次也不想,如果不是这两人身上有自己气息的话。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化龙时的虬龙角,就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龚把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小龙宫,吐了出来,威胁道:“把虬龙角还我!不然你们别想出去!”

夏一诺看了一眼身边的尚衍,虽然他睁着眼睛,却非常空洞,躺在地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看了看这水晶龙宫,可以屏蔽江水,不由得惊叹,转头又看看对面的白龙。

这只龙没有自己以前见过的大,但龙威不弱,她手上还抓着一只宝珠好像很眼熟,不由得想起了一天洗六次澡的尚江雪。

“你手上抓的是我当年掉到江里的尘珠吧?”

白龙举起珠子,蛮横的说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夏一诺也拎起了自己的龙角项链说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你!”龚很生气,她看到一只灵虚蓝蝶飞舞,认为这个人是灵虚境界的修灵者,想想自己近身攻击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不由得龙须倒卷,就要开始龙啸。

夏一诺马上举起手来说道:“等等!等等!”

他见白龙停止了龙啸,想起爷爷曾经讲的故事:

“咱们别上来就这么激动好不好?这虬龙角你的,我当然还你,你是在哪里丢的?”

“扎鳄湿地。”龚不耐烦的说道。

“那只珠子,你是不是去年正月十五在雪狼城北门捡的?”

“是。”

“好,龙角还你,珠子还我。咱们两清。”夏一诺不怕白龙,他只怕龙啸。

龚有些犹豫,这尘珠可以淬灵修元,对自己这只有五十岁的小龙来说极为有用,可是虬龙角是龙族联姻的信物,对自己以后嫁人也很重要。

她不禁懊恼到,自己为什么当初只顾修练,不顾其它。

她不甘心被渺小的人类威胁,慢慢的游走过来,一手举着珠子,像是要交换,一手突然抓住了尚衍,说道:“虬龙角,还我,不然掐死他!”

夏一诺怎能不顾大哥性命,将惊梦抽出来,割断了龙角的绳子,同时割伤了自己:

“你要敢掐我大哥一下,我就毁了龙角,这刀可以划破龙鳞的!”

龚见到龙鳞缝隙间流出的血,顿时紧张起来,她可不想因为龙角被毁,一辈子嫁不出去:

“别!”

却也没放开尚衍,她继续说道:“那角对你没用,那是我龙族的婚姻信物,还我,我就放了他。”

夏一诺从一开始就信不过这只龙,现下被她抓到龙宫里,又抓了尚衍相要挟,自己没到陆地上,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这么重要你还乱扔,先将我哥放了,把我们送到陆地上,我就还你。”尘珠对修灵无望的夏一诺来说,真的不是很重要。

龚想了想,说道:“可以,那我的龙蜕呢?”

那又是龙族的一条该死的传统,龙蜕要做为新婚时的嫁衣。

夏一诺记得龙蜕被勾窃做成了宝甲,就因为这该死的龙鳞甲,才让他躲过了当年的刺杀,引这条白龙去杀勾窃这主意好像不错。

“龙蜕我可没捡到,但听说它被一个坏人做成盔甲,穿在了身上!”

“什么!什么样式的?是不是很丑!”龚焦急的问道。

“”

夏一诺感觉莫名其妙,忙道:“你冷静!你手上那个人知道那盔甲在何处,我真的没见过,听他说的。”

发现龙身一颤,龙眼一瞪,夏一诺真怕这小白龙把大哥给捏死。

龚扭着龙头,瞪眼看着尚衍,还使劲晃了晃,可那人如死了一般,眼神涣散,她喂喂了几声,尚衍也不回答。

只有夏一诺能理解尚衍此时的心情,民心不在,江山何在,他已经绝望了。

让夏一诺感觉十分意外是,白龙长吟一声,伤心的哭了起来。

只见那白龙化身成一个年轻少女的模样,坐在地下,将尚衍扔在了一边。哭道:“我这辈子也嫁不出去啦!呜呜”

夏一诺心道:“啊!龙女也愁嫁的么?看这小白龙长的也不难看啊!”

一头淡紫色长发,头上两只高高的发髻上妆饰着几只贝壳,尖尖的蛇精脸又白又嫩,比尚江雪的皮肤还白嫩,想来天天泡在水里,肯定是比一天洗六遍澡还润肤。

“别哭嘛,龙角一定还给你的。”

“你知道什么!龙族的传统还要龙蜕来做嫁衣呢。”

“哦,为什么?”

“龙族很讲究血统的,蛟螭蟒蚺都能化龙,却只有虬龙才是正统龙族呢。两件证明血统的东西一个被你偷了,一个不一定被做的多难看。我不要活了。”

说完瞪着夏一诺,从屁股摸出一把大刀来:

“我们同归于尽吧!”

“你冷静,你冷静!我知道有个奇人能改,要什么样式都行!”

夏一诺想到飞龙城中的公输幻,他一年前开始研究龙鳞甲,一定有成果的,先安抚住这只要暴走的龙要紧。

少女将大刀举在空中,止住眼泪说道:“真的么?龙鳞甲能改?”

夏一诺肯定的点点头,“能改,能改,他是飞龙国最有名的裁缝。”

“可是万一改坏了呢?!”龚手将大刀举高了些,还是不放心。

夏一诺把领口向下一拉,露出自己的龙鳞。

“从我身上拔!”

遇到不理智的女人时,夏一诺也被逼的失去了理智,大声喊道。

第241章 龙吟之鼎

龚放下了大刀,有些嫌弃的说道:“青鳞?最难看了,嗳?你为什么会长龙鳞的?”

夏一诺听出来了,这个龙女不知道,龙族还能用龙鳞诅咒这回事。

这也不奇怪,能把证明自己血统的唯一两件东西丢了的人,不是马大哈,还能是什么。没办法,爷爷教的好,认认真真正正经经诚诚恳恳的胡说八道吧。

“你没听说过吗?人也可化龙的,只不过我化到一半失败了,所以只化出了龙鳞而已。”夏一诺郑重其事的反问道。

“哦。所以嘛,龙的血统很重要,虬龙就从不失败的!你叫什么?”

“夏一诺,夏天的夏,一诺千金的一诺。”

“名字这么长!我叫龚。我说夏一诺夏天的夏一诺千金的一诺,你说的那个能改龙鳞的人在哪里?”

夏一诺和龚聊了许久,这龙族大小姐,还给他们做了一席生鱼宴,煞是美味。

他顺便也将龙族的大概情况,了解了一下。

龙族是上古万物的生命之宗,龙化万物,所以所有生物也都可以化龙。

因此,高傲的龙族,就非常讲究血统纯正,化龙时留下原本物种的外皮鳞角等物,是证明自己身份的唯一凭证。

化龙后,会拥有龙族强大的身体和非常久的寿命,可以飞天九宵也可入海万里,不惧普通的水火刀剑,也可以抵御闪电雷击。

还可以成为修元体质,修炼天地元素,风火雷电土水等,最厉害的还有灼伤魂魄的龙啸。

但是,龙啸只有血统纯正的真龙天生才有,其它生物化的龙则只会龙吟,很少能修出龙啸的,那是种族的天赋。

因此,龙族的血统便是婚姻中最被看重的东西。

长久的寿命,让龙族很难清楚的记得,以往几百几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因此要想证明血统无须多言,拿出化龙前的证物即可。

虬龙,是纯正龙族的雏龙,刚生下来就被放进深潭深湖中,自行修炼,自生自灭。

龚被母亲生在了扎鳄湿地中的湖里,母亲嘱咐她勤奋修炼,早日化龙,才能重回大海。

小虬龙龚,非常乖,深居湖底,认真的修炼。直到化龙之后飞回海中,才知道原来还要龙角龙蜕证明身份,再飞回湖中寻找,却已经找不到了。

没有信物,海中回不去,只得找了一处江河栖身。

虽然每条江河中都有龙,但那是杂龙待的地方,只有大海中才是纯正龙族的归宿。

夏一诺看龚说的如此凄惨,答应她回到陆地上一定把龙角还她,还帮她找回龙蜕,让她有个体面的婚礼。

上岸之后,已经是夜晚,夏一诺将龙角还给了龚,自己背着尚衍,和龚一起奔向飞龙城。

记得勾窃被派来找姬忠良,现在他应该还在丞相府中。

路上,夏一诺对旁边的高傲龚小姐说道:“血统在我看来真的不重要,反而应该将感情放在第一位。”

龚轻哼一声:“别跟我并排而行,渺小的人族。”

见夏一诺放慢脚步,她继续说道:

“当然重要,从我开始居在雾凇江中,就不断的有很多杂龙来求婚,拿我当是他们的同类。特别是有只叫诚的老龙龟,在我家门口趴了五十年!老不要脸!我化龙都不到五十年啊!想老龟吃萌龙!做梦去吧!”

夏一诺感觉跟这又贪婪又爱慕虚荣的马大哈龙小姐,说啥也没用,不再废话:

“那么我们抓紧点时间吧。”说完立刻飞奔而出,超过了龚。

一道白影从夏一诺头顶的星空中滑过,等他三天后跑到城门,龚已经站在那里了,见夏一诺满头大汗的跑来。

她轻松说道:“才来?我已经等你三天了,渺小的人族。”

丞相府中,两个耄耋老者,面向门口枯坐,皆已雪鬓霜发,鲐背苍颜。

姬忠良缓缓说道:“驸马软禁于内,我被囚禁于外,朝上人心已去大半,尚有几人也是虚与委蛇,还有什么办法呢?”

勾窃道:“办法不一定要人多才行,你可想想那小蔓还有什么软肋,我等轻轻一击,也能让教中减少些压力,不是吗?”

沉默许久,姬忠良道:“当年那两个替身已被她杀了,她才敢留着我的命,我真是无能为力了。倒是教中在中原的势力庞大,教众数万,可有一番作为。我看可将这些人发动起来,在中原闹一场,小蔓必回兵来救,天雄之围自然解了。”

两人的对话很慢,在旁人看来,肯定认为两人已经老年痴呆了,其实不然,只是因为往往说一句他们都要经过十几次的琢磨。

苍老的身体,是经历无情岁月的证明,却也淬练出了老成持重、谨慎小心的态度。

勾窃道:“那些平民么?他们能闹出什么风浪,现在全国讨伐长生教的声势浩大,没几个人敢承认自己是我教中人,更别说跟着我们闹了。就算是有几千人闹起来了,只要驻城兵一万便可镇压,终是无用。事情的转机还是在宫里。”

“宫里?蜀山派四位灵修女剑士,在宫里保护着,能有什么转机?”姬忠良接口道。

“未必要动武嘛,动武也可能伤到驸马,我们阻止不了攻城,但是可以牵制嘛。比如在粮食上军响上做点文章。

天雄城,墙高壁厚,他们一时攻不下来的,只要拖上半年,到冬天,那二十万人必将撤退。”勾窃信心满满的说道。

“唉,要是再有个仇继飞那样的人就好了,到宫中闹上一闹,我或可让小蔓当众露馅。”

“哦?有什么办法?”

“尉迟家的太庙内供有一只铜鼎,用手搓一搓,这铜鼎内的水,荡漾起来,会如沸腾一般,若滴进尉迟家人的血,还会有龙吟之声响起。

这是当年立太子最重要的一步,尉迟家的太子,必须要去搓出龙吟才能继承王位,若是不行,即便是尧舜禹汤在世也不会立他。

我们可逼这小蔓去搓,肯定不会有龙吟之声,但是朝中老臣都知道,便可就势将她拉下来。”

“丞相这法子好啊,只是寻谁去挑起这个由头呢?到哪里才能找这样一个有身份有地位,和丞相一条心的人呢?”

堂中,良久无声,姬忠良猛然站起:

“你少打我儿英武的主意!”

姬忠良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最合适,他若说小蔓是假公主,那么朝野上下谁都会产生质疑,若其他人说绝对没有这个份量。姬英武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勾窃微微一笑,说道:“与其被软禁宫中,真不如放手一搏。”

“放屁!若小蔓生出王子,这江山便等于是我姬家的了,哼!”姬忠良拂袖而去,忿然走出了这灯光昏暗的房间。

第242章 狡猾如狐的勾窃

勾窃走出客厅,寻思着若是仇继飞或尉迟能找来一人,都未必有当今驸马合适,开始算计起姬英武来这位有史以来最憋屈的驸马。

“驸马一般都挺憋屈,但是像这样被软禁起来,如圈养在笼中的,真是少有,不知道这懦弱的“英武”驸马有没有这份胆量呢。”

勾窃边走,边琢磨着办法。

黑白两道人影一闪,没来得及叫他感觉自己被装进了麻袋里,掠出了丞相府。

待到复见光明,已来到一座小庙内。

见夏一诺正在冲自己微笑,一个貌美少女却对他咬牙切齿。

那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拎出一把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老贼,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龙蜕!”

勾窃有如丈二的和尚摸不头脑,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夏一诺接着说道:“龚小姐何必多此一问,刨开他的衣服便知。”

那少女小心翼翼的用刀划破勾窃的衣服,一副洁白闪亮的宝甲,如剥去壳的鸡蛋,出现在三人面前,把这昏暗的小庙都照亮了起来。

少女举着大刀的手,微微颤抖,流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果然是如此难看!我斩了你!”

勾窃不明白怎么回事,这少女难道是当年自己杀死县守的后辈?为了保命,不禁大喊一声:

“且慢!你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一诺忙道:“龚小姐不必听他胡说,我们拿了宝甲,找人改造才是要紧。”

龚流下一串泪珠,幽怨的说道:“哪个少女不希望自己在出嫁那天最美,我本想穿着一袭拖地长裙款款而出,这龙蜕让你做的如此短小,难道要我穿着砍肩成婚吗!我吃了你!”

龚已经暴怒,现出原形,小庙瞬间被她巨大的身形顶穿。

天空中一道闪电,一声炸雷,立刻下起了大雨!

勾窃看到了暴怒的巨龙,被残砖破瓦打在头上,好像一下子将他打醒,大喊道:

“这宝甲还有一件!”说完马上脱下龙鳞甲双手捧给龚。

巨龙的嘴,已经将勾窃含进去了,只差最后一咬,听到此话,却僵在那里,瞬即变回少女。

大雨瓢泼,却不落在龚的头上,夏一诺将手顶在头上,听龚问道:

“还有一件?这样看嘛,好像将将够了。快说,在哪里!”

夏一诺不禁佩服勾窃的反映速度,若是常人见到巨龙早就吓傻了,哪里还能抓到事情的要点,一句话就将自己从龙嘴里救下来!

勾窃说道:“这位龙尊,宝甲当初做了两件,老夫厚颜穿了一件,还有一件若是说出来,龙尊可答应饶老夫一命?”

夏一诺再顾不得挡雨,忙上前一步说道:“龚小姐,莫要听他胡说,他只是想拖延狗命,寻机逃跑。”

龚却摇摇头说道:“我身上的东西,我怎么会不知道,那龙蜕长有四丈,足可以做两副这样的宝甲。老贼,我答应你,饶你不死。你说吧。”

“在飞龙国附马身上。”

勾窃马上说了出来,他可不想给夏一诺挑拨的时间,被龙吃了,刚才自己半个身子在龙嘴里,都看到龙舌根处的毛刺了。

龚转头就走,夏一诺抽出了长刀说道:“勾长老,咱们就此别过吧。”

勾窃头顶大雨,马上求饶:“夏少侠,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想得到小姑娘的下落么?”

夏一诺举起刀说道:“不用了!”

勾窃明白跟夏一诺没的谈了,突然向龚大喊道:“龙尊,我还有一道仙药,可保你提升百年法力啊!”

夏一诺的刀砍了下去,却被龚瞬间回来捉住手腕,阴沉沉的说道:“说!”

夏一诺立时感到,今天这勾窃应该是杀不成了。

“龙尊,那仙药只有我能找到,你必须将我保护起来,不可让这黑头再杀我。”

“说!”

“龙尊可听说过《交河百子图》?”

“那不是百名孩童做的长寿丹么?虽可增长法力,但材料太过难寻。”

“龙尊,不难寻,都是现成的”

夏一诺马上感觉到不对,挣脱龚的手,挥刀向勾窃砍去。

龚听说可以增长法力的灵丹是现成的,怎肯放过,拿出长柄大刀,和夏一诺在雨中对砍起来,保护着勾窃。

夏一诺已经从孜敏那里知道,尉迟当年因为吃了交河灵丹才能永葆青春,没有被忘忧丸完全毒傻的事情,看来尉迟并没有死,被这老贼藏了起来。

不能让龚吃了飞龙国的公主,那样仇大哥就再难复国了。

他边攻边道:“不用听他胡说,他那是为了活命,你绝不能上他的当。”

龚接下夏一诺一刀,说道:“你莫不是也知道那灵丹在何处,想自己食用?”

勾窃忙说道:“龙尊一猜便中,就是如此!”

夏一诺用出身法,闪到勾窃背后一刺,说道:“龚小姐他在挑拨我们,让我杀了他。”

龚把勾窃拉到一边,荡开这一刺,说道:“听听又何妨?”

夏一诺跨步又砍一刀,说道:“哪有什么灵丹,他说的那灵丹是人!你不怕沾染因果吗?”

“吃人?呵呵,我们龙族不染人间因果的。”龚又帮勾窃挡下一刀。

夏一诺想到,先圣敢出手对龙族大杀特杀,对蛙蛙的死却那么在意,原来不是因为情义,只是因为是怕沾因果,相信了龚的话。

原来人杀龙,龙吃人,皆不算沾因果。

他又刺一刀,说道:“此人做过无数坏事,诡计多端,你必被他所骗,我杀他也是救你。”

龚呵呵轻笑,不以为然:“敢骗龙族?龙族就是那么好骗的么?你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大不了将那药人分你一半,让你也提升些寿命。”

夏一诺算是明白长生教不杀尉迟的原因了,只是为拿她来吃,但又怕她的失忆症会影响自己,才留到现在。

想到此,他停下进攻,说道:“哼,你别太得意,听听他怎么说吧。”

龚立起长眉看向勾窃:“说吧,有半句瞎话,我先吃了你!”

第243章 药人尉迟玥

勾窃在麻袋中,恭敬说道:“当年,这交河百子丹被飞龙国君王按图中所示成功炼出,喂给了自己的女儿尉迟吃下。那女子今年应该二十九岁了,可还是生得十四岁的面貌。龙尊,人若吃了可延寿三百年,若是龙尊吃下,起码增长法力百年啊。”

“当真?”

“千真万确,只求龙尊救小老儿一命。”

“哈哈,他果然是在骗你!能吃他早吃了,会留到现在?龚小姐,那女人虽吃了灵丹,却还服了忘忧失忆丸。你若听他的,吃下那个姑娘,会变得痴痴傻傻的。”夏一诺抱着刀摆出一副人忧天的模样。

他已经感觉到勾窃说的尉迟,很像小姑娘,希望今天能通过他来确定这件事。

龚非常生气,她最讨厌别人拿她当傻瓜欺骗,举起大刀就要砍,勾窃被吓得连连求饶,说道:“有解药,有解药的。”

夏一诺见此轻轻一笑,敲起了锣边鼓:“有解药,你早就把她吃了,还想再骗一次龙尊吗?。”

但,龚的刀却停在了半空,自言自语道:“我好像知道如何解失忆症来着。”

夏一诺顿时一惊,马上敛起笑容,说道:“什么?如何解?”

龚放下刀缓缓说道:“智猿的脑就可解失忆症,它们的天赋是读取记忆,生吃即可。龙族常捉来当作补脑药,我族长辈常吃,不过好像吃绝种了,我已经许久没见过智猿了。”

夏一诺放下一口气,这样尉迟的命应该算是保住了:

“怎么样?他根本就是为活命骗你的,他恐怕连那个药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想此时勾窃指着夏一诺说道:“他知道,他知道尉迟在哪里,也知道哪里有智猿。”

“你胡说!”

“是你从我教中将她掠走带到草原和雪狼国,敢说不是!”

夏一诺心中一惊,虽然他早有此感觉,乍然确定了小姑娘的身份也难免震惊不已,心绪杂乱。

龚察觉到了夏一诺的表情,变回巨龙,抓起勾窃飞向天空:

“我不管,你用她们来换你大哥的命吧。抓到了,来龙宫找我。”

尚衍此时被留在城中一所客栈内,没有跟着两人来城外,夏一诺知道,这龚飞着自己肯定追不上,尚衍必被龚捉回雾凇江的龙宫中。

“唉,早知道这样就不还她龙角了。勾窃这老狐狸真难对付!”夏一诺望着天空不由得气恼起来。

没想到还是让这狡猾的勾窃跑了,还搭进了自己大哥,自己虽然知道哪里有智猿,但是也不能将调皮的猴毛毛送给龙吃啊!

哎!下次见面绝不能等他张嘴,就杀了他。

小姑娘就是尉迟,当今飞龙国的公主,时间线和特征完全符合,我该如何面对她呢?

哎!小姑娘只是小姑娘多好,偏偏她又是尉迟。

小庙中的佛像,被大雨淋的脱了色,一道道的滑落下来,仿佛被烈火灼化了一样,一道雷声过后,雨停了,泥胎的佛像也跟着塌了半边。

夏一诺放弃跟龚拼速度的愚蠢念头,又从后院跳进了公输幻的家。公输幻被吓了一跳,骂了一句,就把这个长高的小兄弟,抱进了怀里。

夏一诺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公输幻又拉着他,没完没了的说起了自己的材料。

这一年来,公输幻研究出了稀土龙鳞铠甲,一片片鸡蛋大的瓷片固定在一件铁丝坎肩上,弓箭铁器打在上面,甲片会裂,身体不会受到伤害,再换上新的瓷片,又是一身新的铠甲,非常方便。

公输玉听到动静也出来了,拉着夏一诺来看他设计的攻城井阑和投石机,说这次天雄城必克无疑。

待两个话痨都说够了,夏一诺才有机会道明来意,告诉他们公主尉迟还活着,仇继飞组织起了五千人的仇家军,但是没有武器,请他们去玉山中,帮莫过愚打造兵器。

两人听闻,纷纷摇头,玉山中生活艰苦不算什么,但是怕背上私造兵器的谋逆大罪。

他们的兴趣一个是材料,一个机关,对国家大义却感力不从心,不是自己能负担得起的。

夏一诺眼珠一转,解开自己的衣服,展示出身上的龙鳞,公输幻马上像见到***一样,流着口水凑上来摸。

夏一诺掩好衣服,打掉他的手:

“玉山中,像这样的龙鳞有四套。全被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公输幻坚定的和夏一诺出了家门,临走时对公输玉说到,自己食飞龙国俸禄多年,需要自己的时候到了,绝不能退缩,深深鄙视父亲那种胆小懦弱,不顾国家大义的行为。

夏一诺将公输幻哄骗上了玉山,又向雪狼国跑去,他想起了龚提到过她家门口有只老龙龟。

他打算说动那趴了五十年的老龙龟,马上向龚求婚,自己便可趁乱偷走尚衍。

来到松江口对面,两道不同颜色的水流,汇集到一起,雾凇江水是绿色的,浑河是黄色的,泾渭分明堪称奇观。

他噗通一声跳进了浑河中,抱着一块大石头沉入河底。

果然,在松江口正对面,见到一只龟壳一样,长满了水草的怪山巨石。

他来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黑洞前,飞出灵力向洞内而去:

“诚?诚!”

不久,洞内两只像月亮那么大的眼睛亮了起来,一只龙头缓缓伸了出来:

“人族?找我何事?”

夏一诺见这诚没有吃自己的意思,把手从背后的刀柄上拿了回来,拱手道:

“诚,你好,我听说你想娶龚小姐,特来说媒。”

诚张开大嘴,夏一诺以为诚要吃他,忙将手抓向了刀柄,只听诚“轰轰”的笑了起来。

夏一诺感觉到江水倒流,马上抱起那块大石头,才不至于被水冲走。心道,水面上肯定已经翻江倒海,巨浪滔天了吧。

待诚笑够了,夏一诺才敢放开那块大石头,听它说道:

“那个成天把血统挂在嘴边的小丫头么?哈哈,真亏她想的出来。我只不过喜欢雾凇江中清清的江水而已,浑河的水太混浊了。”

夏一诺仿佛看到诚眼中的失落,问道:“你为什么不住进雾凇江呢?”

“江水太浅,怎么能容下我这么宠大的身躯。”

“你有多大岁数了?为什么不进入大海呢?”

“应该五千岁了吧。”

诚缓缓说道:“和那些争强好斗的龙族在一起么?我还是喜欢清静一些。”说完,诚把龙头又缩回了巨大的黑洞中。

夏一诺看诚聊天的兴趣不高,说了声再见,浮回到江面上,不知道该如何搭救尚衍才好,又一想,不如让尚衍在龙宫思考思考也好,不然救出来,他又要去雪狼国,自己真不知道如何劝他。

第244章 西域的大生意

西域

众人和李亚李愁眉苦脸的商量救人的事情,不知如何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救下一万多人,还不被长生教知道。

钟天柱却在敦煌城中,开始了自己的“商业考察”。

敦煌城做为西域东部的第一城,西域和中原的商人都路过此处,有天然贸易要冲的优势,商品繁多。

由于长生教为了控制货币流通,只能在长生教开设的市场中交易,对西域人不收税,中原人要卖货物需要交很多的税。

钟天柱没的可卖,只是看能买点啥,去中原大赚一笔。

转了一上午他就有了判断,玉石虽然好,但是由于携带方便,很多人都在做,赚头并不是太大,并且需要很多本钱。马匹最好赚,但是收税最多,西域人也不把好马买给中原人,好马却比玉石还贵。

粮食和水果是钟天柱看中的东西,在西域也不值钱,中原人都走旱路,一趟要一个多月,带着很不方便,路上水果很快就变质了,肯定赔。粮食则要量大才能赚钱。

目前本钱太小,做不得大生意,粮食装上十船,再买上一船水果,顺流而下稳赚。再从中原买上些紧俏货带回来,就能赚笔大的。

想过这些,他打定主意,放松下来,出了大宗交易区,想寻个本地人搭桥牵线。

突然,他看到一个小摊位边,围了很多的人,一个留大胡子的西域人正站在高处售卖龟壳。

钟天柱挤进人群来,只见这人手中拿着一只破乌龟壳子道:“买鞋啦,上好硬底,时髦龟壳鞋,穿上它你走在沙子上不烫,走在城里高人一等了啊!”

钟天柱一看便知,这是骗人把戏,龟壳虽硬但是不耐磨,没几天就破了,不禁想逗逗他。拿起一只牛皮绳穿起的龟壳:

“你这鞋子底是圆的,走起路来不稳啊。”

“嗳,怎么能这么说呢,盆友,沙漠中一踩一个坑,稳的很呢。”那大胡子西域人用蹩脚的汉话,摇头晃脑的说道。

“你这里面也不平,很搁脚啊!”

“嗳,盆友,只要填进沙子,软的很了嘛,盆友。”大胡子很友好的解释道。

“那会很沉的呀,走起来多累啊!”

“嗳,盆友,底下还有个小洞的嘛,走起来沙子就漏下去了嘛。当你骑上骆驼,就漏光了嘛,轻的很的嘛。”大胡子依然很耐心的说道。

“盆友,沙子漏光了,不还是要搁脚的?”钟天柱不断的问道。

“嗳,再装些沙子嘛,沙漠中有的是沙子嘛。盆友。”

钟天柱被他的理论打败了,笑了笑,没有戳穿他的把戏。

把从中原河边随手捡来的无用龟壳,运到西域来卖,他认为这样的人懂得奇货可居,有做生意的天份,应该结交一下,将手伸进怀中,问道:“好吧,交个盆友,多少钱。”

“一个金币,盆友。交个盆友,买一赠一吧。”大胡子很大方的拎起四个轻轻的乌龟壳说道。

钟天柱感觉一阵肉疼,盆友不能这样交,那样会被人当作傻瓜的。

“东西不错,就是太贵了,没带那么多钱,我明天再来吧,盆友。你叫什么?”

“买卖提,我的盆友,一个金币买一赠二吧,给老婆孩子都带上,不分大小号的,这个设计绝无仅有。”

“我真没带那么多钱,盆友。”

买卖提抓着钟天柱,问道:“你带了多少嘛,盆友,价钱好商量。”

钟天柱摸出几个铜板,惋惜的说道:“鞋是好鞋,就是钱带少了。”

买卖提把铜板抓到自己手上,递给钟天柱两只龟壳,慷慨的说道:“你这个盆友我交了,鞋送你了。这点钱嘛,算是定金了,你明天来,我会为留你一双的。”

钟天柱被买卖提拍了两下肩膀,拎着两只破洞的乌龟壳,推出了人群,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受得了戏耍。

过了片刻,他看到身后人们都转身美滋滋的拎着乌龟壳散去时,不禁对买卖提佩服起来。

他转身回来,对着数钱的买卖提恳切的说道:“盆友,你很聪明,但要想赚大钱,还是要诚信啊。你如果本钱小,和我一起跑生意怎么样?”

当天,钟天柱和买卖提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买卖提是西域中的四等人,没有土地没有财产,被视为被神抛弃的人,得了病不能治,也不许他娶老婆。

喝了很多酒以后,买卖提才敢向钟天柱道出实情。

原本,他在西域有一个幸福的家,但是长生教为了做船,砍了许多的树,造成沙漠扩大,几年过去后,他的田地被沙子覆盖了。

他将沙子好不容易铲出去,一阵风刮过又覆满了沙子,他跪在满是沙子的田间,感觉自己是个被神抛弃的人。

孩子生了病,他将孩子送到了长生教的教会医治,但是教会却先要翻看他的供养钱记录。

买卖提没有给五岁的孩子上供养钱,教会便不同意给孩子治病。买卖提没办法,只得借钱补交了五年的供养钱。

教会中的大夫对孩子的治疗也不尽心,开了一副药便打发走了,不久孩子在高烧中死去。

买卖提伤心不已,她的老婆也认为他是个被神抛弃的人,嫁给了别人。

买卖提的土地再也不长庄稼,只有沙子,再也没有收入,再也交不起供养钱。

他也不想再交了。

他发现自己这样都是长生教害的,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长生教没有伸出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以神之名让他被所有人抛弃。

长生教的市场不收西域人卖货税,他便想从这里赚些钱,去中原生活,远离吸人血的长生教。

他说,看似免费医疗,但是钱不给大夫,大夫治的根本不尽心,看似免费的教育,教得都是长生真言多么好,必须用生命捍卫长生教的极端理念,对孩子一点好处没有。

钟天柱问道:“像你这明白的人,多吗?”

买卖提叹气,几乎没有,他们还不明白,仍以为长生教为西域带来了福音,一切只是自己的命运不好。自己若不是和商队跑过一次中原,也如活在梦中。

钟天柱不禁问道,如果要推翻长生教,建立一个国家,有几成胜算。

第245章 一个也不能留

买卖提举起一只拳头晃晃:“一成都没有,难度就不说了,长久以来,长生教把人的认知扭曲也不说了,光听说免税免兵役,免费治疗和免费教育被消取就不会答应。”

钟天柱喝下一口酒,也不想再谈了,政l治、军事上的事,不是自己的长处。

但,乡亲家底太薄了,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相信夏爷爷他们肯定会有办法。

夏爷爷、夏雨停和李亚李谈了整晚。

早上李亚李当着众人说道,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就豁出去了,拼了!

三日之后,黄沙漫天,狂风大作。

运粮寨中,西域骑士千夫长正在帐中大睡,李亚李匆忙闯入说道,两千拉纤的汉人,昨晚跑进了月牙城又杀又抢,求他去解救。

千夫长听闻顿时大怒,点起八百骑士,当即向月牙城而去。

八百轻骑,卷沙而去,消失在寨子外的黄沙中。

一个西域骑士,扇去眼前的黄土,抹了一把满是黄沙的脸,啐出一口的沙子,脖子猛然被人从后面紧紧勒住。

留下看管民夫运粮的七百看守,并不集中,分散在寨子、码头各处,被暴起的汉人民夫,四人一个用绳子偷袭纷纷勒死在岗哨上。

一个机灵的西域骑士发现不对,慌忙跑向马群,只见看守已经躺在马群边的地上。十几个穿黑甲的汉人举着刀,站在一旁边,他乖乖的将弯刀扔在了地上,趴在了冷冷的沙子上。

仇继飞坐小白西进,带领三百仇家军,借着一场沙尘暴,将所有西域看守杀死在兵营中,没有放跑一个。

一群没吃没喝的逃难汉人,在长生教的看守看来,非常容易管理,只要管他们的吃喝,就可以了。断没有想到这些失去家园的流民,人人心中都对长生教恨之入骨。

沙漠中。

愤怒的千夫长不顾飞沙走石,一路举刀奔向月牙城,准备让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汉人知道西域骑士的厉害。

李亚李跟在他的身边,迎风哭诉着自己城市遭袭的惨状,让千夫长不禁又狠抽了一下马鞭。

捉拿异教徒或杀死他们,是受长生教鼓励的,他准备这次抓一些奴隶到自己的领地上开垦一片田,好再娶一房老婆。

八百轻骑奔马举刀冲进城中,却没见到一个汉人,甚至没有见到一个人,寻找李亚李,也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他正在纳闷,只听哗哗水响,再想退出城去,唯一的土城门已经坍塌。

千夫长紧勒战马,大呼李亚李的名字,却只叫来了一股湖水。

流水奔流而来,将沙地变成沼泽,淤泥般的道路,将马腿死死陷住,移动不了分毫。

一声狼嚎般的叫声,千夫长抬头一看,城墙上,站起百十个女兵,射来飞箭。

西域轻骑普遍不着厚甲,纷纷被箭射中,跌进泥水之中。

月牙城中的西域骑士死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在沙漠里被水困住。打算等水退去再杀出去,弃马躲进了边上的房中。

夜幕初上,千夫长看到月弯如刀,伸手不见五指,跪地感谢了的真神眷顾,向屋外摇动起白旗。

夏雨停带着一众乡亲不住的踩着水车,夏爷爷站在水车边为乡亲们递上一只只烤馕,两千人站成一排拼命的踩着。

蛙蛙走上前来问道:“爷爷,那些西域骑士投降了,怎么处置?”

爷爷看向李亚李,李亚李说道:“他们都是被长生教洗脑的死忠,不会投降的,黑夜投降,肯定是诈降,都杀了吧。”

果不其然,那些举手投降的西域骑士,没有交出武器,而只是想接近射箭的冰罗刹。

他不理解那群射箭神准的女罗刹们,在没有灯火的漆黑夜里是如何瞄准的。更没有想到,冰罗刹们近身也不是好欺负的。

她们亲如姐妹,配合默契,英勇无畏,用自己的冰铲,将近身的骑士一一捅死在泥浆中。

冰铲已经由莫过愚加以改造,柄长刃利,开有血槽,还在手柄处加了护手。在泥浆中混战,要优于西域骑士的弯刀,更快更直接。没了骑在马上的速度,西域弯刀拼不过细长的冰铲。

冰罗刹都是女人,在仇继飞的命令下,也覆着鳄甲前来,普通刀剑砍刺,根本对鳄甲无效。

姑娘们受伤也只是伤到四肢,而西域骑士被冰铲捅一下就是流血不止。

几百西域骑士,妄图在黑暗中偷袭冰罗刹,结果冲到她们身边时,就只能剩下一半。

在仇继飞的严格训练下,近身战冰女们也非常有把握,红梅香雪有意放水,给姑娘们实战练习。不然根本不可能让敌人近身,她们现在可是各个都会附灵射箭的。

冰罗刹和西域骑士在泥浆打得混身都是泥水,站在边上看的夏雨停也分不出个男女敌我,他们都成了一个个的泥人。

为了避免误伤,想进去帮忙的钟天柱,被夏雨停拉住了。

“别,你进去,十有**被冰罗刹捅死。”

一场夜战过后,八百骑士,一个也没冲出去。正如李亚李所说,他们没有一点投降的意思。

李亚李牺牲了月牙城,引月牙湖倒灌,困住了西域骑士。

夏爷爷请小白运来了一百冰罗煞,将他们一一射杀在城里,有陆怡君的医术保证,没让一个人牺牲。

虽然没让一人走脱,封锁住了消息,但月牙城算是毁了,湖水将大部分房屋泡塌了。

李亚李看着数代人建起的城市,变成了一滩烂泥,跪地落泪。

可他不后悔,城没了可以重建,能救出自己的百姓,值了。

几个人坐在一起,并没有因为解救出一万多百姓高兴起来,依旧愁眉不展。

消息迟早会被长生教知道,现在长生城中一个残酷的护法,一个修灵的堂主,二千弯刀骑士,都不是自己这群赤手空拳的人,能对付的。

偷袭长生城,没人再提,到底是去是留,又去向哪里?也许才是该讨论的问题。

最后,钟天柱说道:“留,不能空来一趟,至少这里有足够的粮食,把船队给我用一次,让我赚上一笔再走。”

第246章 先遇死神

望海国、飞龙国都不可能再去,雪狼国正在战乱,也去不了,草原上正值春季,也没那么多粮食。

众人无处可去。

将粮食装满,做下准备着被长生教发现,就顺流而下逃跑的打算,众人目送着钟天柱的舰队出发了。

船队刚走,一人匆匆来报:“袁稀志押粮前来。”

众人皆惊,一个修灵的堂主前来,恐怕事情再也掩盖不住了。

是战是逃?

战,先不说打不打的过,关键是就算杀了袁稀志,事情瞒不瞒的住。

逃,依然是无处可去,这所有的粮食不能全部带走,乡亲们迟早还是要挨饿。

夏爷爷果断的说道:“李亚李,先稳住他。”

袁稀志大摇大摆的进了运粮寨,漫不经心的寻问着寨子内的情况。

李亚李装作守寨子的千夫长,唯唯诺诺的应答着,实是看不出他此行的目的。

“走,去汉人民夫的住处看看。”

袁稀志提出一个让李亚李措手不及的要求。

“这个袁堂主,属下万不敢带您前往,那里又脏又臭,唯恐污了您的眼睛。”李亚李尽力拖延着。

“无妨,无妨,我也是汉人,看看老乡去,带路吧。”

李亚李硬着头皮,又道:“那也先要去帐内喝口水吧,堂主远道而来,稍微歇息一下再去不迟。”

袁稀志抿了抿嘴唇,看了看天色,说道:“还是现在去吧,天色不早了,看完再歇下,踏实。”

李亚李急得百爪挠心,汉人营地,他不是没去过,如今他们天天跟着鳄甲兵住在一起,去了非露馅不可。

两人站在空地处,片刻沉默,袁稀志感觉到不对了,问道:“怎么?汉人闹事了?”

李亚李急得额头出汗,若不是西域的包头厚实,只怕已经流到下巴上了,他不知道夏爷爷那边准备的如何,不敢胡说,只得带着他前往汉人营地。

心中祈祷着,千万别让他看出什么纰漏。

“李卫长,你的汉话说的不错呀。”

“谢堂主,属下行武前,去中原走过生意,会几句汉话。”

两人边走边说,李亚李问一句答一句,多说多错,他倒希望袁稀志不问粮寨的事情,把注意力只放在自己身上。

寨子不大,没几步就走进了汉人的营地。

“咦?这门口也没有守卫么?”袁稀志吃惊的说道。

李亚李正不知道如何应答,夏爷爷及时迎了出来:

“小民代流亡百姓,谢长生教收留,愿袁堂主长生不老,早日修炼成仙。”

袁稀志十分受用这句话,尖声一笑:“哈哈。”

袁稀志在夏爷爷带领下,走进的营地,一众民夫都已经跪在地下,无人敢抬头。

袁稀志见到微微点头:“你们这一路从望海国逃出来不容易啊,怎么女人这么多呢?”

“回堂主,壮年男子都去纤船了,这里剩的妇女都是有把子力气的,干活绝不会偷懒。”夏爷爷回应道。

袁稀志满意的点点头:“到了西域,就踏踏实实干活,饿不死你们,这不比望海国,粮食有的是,听着没?”

“是,小民们无处可去,都是一心一意做事情,对长生教敬仰已久,绝无非份之想。”

“咦?这是何物?”袁稀志飞灵进营帐内探查,发现了一件鳄甲。

夏爷爷忙解释道:“这是鳄甲,我们在望海国没的吃没的穿,只能在湖泽内抓些野兽,食其肉覆其皮。”

“噗通”一声。

夏爷爷给袁稀志跪下了,哭道:“堂主,小民恳请您再可怜我们一下,施舍些衣服给我们。呜呜”

袁稀志给这突然的一跪,吓了一跳,见一众民夫哭哭泣泣,说道:“好说,好说,快快起来。”带着李亚李走出了营地。

夏爷爷恭敬的送到门口,抹下额头上的汗水,长喘一口气。

晚上,几人聚在一起,仍摸不清这袁稀志此行的路数。

“他就去汉人的营地晃了一圈,别的地方都没去,寨子中的弯刀骑士全换了我月牙城的人,他也没看出来,也不翻看粮食账目,真不晓得他来干啥的!”

李亚李不解的说道。

孜敏道:“他没骑马,听说是坐灵虚飞来的,至少已是灵虚境界。没带一个护卫,这份自信很可能已经是羽化境界了。我们几人同时出手也打不过他。”

夏雨停说道:“打的过,也未必困得住,让他跑回去更加麻烦。爹,你说下毒如何?”

夏爷爷摇摇头,仍然沉默不语,袁稀志是在后面入教的,对其能力一点也不了解,但是对长生教的人下毒这件事,太容易被识破了。

自己会的东西,都是从长生教学来的,对一个堂主下药,他五成的把握也没有。

“看看吧,我们按部就班的演戏给他看,不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他敢一个人来此,还可以证明,他轻视我们,也没有怀疑我们。”

夜,寂静幽深,一阵咳嗽声夹杂在风中,传到了一道黑影的耳中。

黑影的面部,被一条黑布严严实实的遮挡着,只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和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双眼在阴影里扫视着,像是一只野兽在搜寻着猎物。

风稍稍静了些,从营地中传出了少女温柔的声音。

“娘,吃药了。”

“咳。咳。”

那道黑影向营地中,唯一亮起的一点烛光跃去。

微弱的烛光下,一个少女穿着破旧的内衣,露着两个肩膀,一只白白的脖颈,从后面扶起躺在地上的老妇。

“娘,这是夏爷爷好不容易寻来的,你快吃些吧。”

老妇急喘着气,吸一口气说一个字:“我,吃,也,没,用。睡在,地,上,吸,阳,气。”

少女的眼中,盈出泪水,她也知道没用,这里连个床都没有,母亲的肺病,最怕凉,她每晚睡觉都抱着母亲,仍是感觉母亲的后背凉丝丝的。

“娘,我们从鬼门关走过多少回了,您可一定要挺住啊。这里有那么多粮食,我们再也不会挨饿了。”

少女放下药,紧紧的用手臂,从背后抱住母亲,感觉胸前一片冰凉。

无助的感觉像放在角落的锄头,在她的眉头裂开一道印。

她鼻尖皱着,沉重的眼皮闭下,流出一行泪水。

老妇伸出枯槁的手,握住少女的手,感觉好了些,缓缓说道:“娘要去找你爹了,他一个人在那边寂寞,天天晚上来找我去陪他。”

“不要啊,娘,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张阿牛,人不错,你跟着他错不了,娘死了,你也能早点嫁过去,省得天天在这里守着我个老不死的。”

老妇幸福的笑着说道。

少女伏在母亲的背上,轻轻的无力的哭泣着。她舍不得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喜欢憨厚的阿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渐渐的,凉意来袭,她有些恍惚的抽手去拾身边的破被子。

突然,她发现凉意来自母亲的身体,她颤抖的把母亲抱的更紧,生怕她已死在了自己的怀里。

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慢慢的从少女的头后伸出,及时捂住了少女将要大哭的嘴。

少女在母亲逝去的悲痛中,被这突然而来的魔爪吓坏了,奋力的挣扎着,踢灭了烛火。

月光从帐篷的缝隙间,照了进来,将那只手的筋脉照的无比清晰。

暗淡的灰色,渴望着处女鲜血的洗涤,它们此时已经兴奋的隆起。

少女的头被掰向一侧倾斜,一张流着口水的嘴已经按捺不住了,向少女白白的脖颈上咬去。

鲜血染红了两排又长又黄的牙齿。

少女的眼睛努着很痛苦,而她的手始终抱着自己的母亲,那曾是她最温暖的怀抱,最安全的怀抱,如今却已经凉透。

少女惊恐的眼神,慢慢变得空洞起来,闪亮的眸子,凝滞在月光中,一股股热血被从身体里抽走,她感觉到很冷。

少女在死前明白了一道理。

自己是因为母亲温暖的怀抱,才能平安的活在这个世上。

自己想回报给母亲时,却已来不及了。

第247章 厚德载物诚以待人

当日,浑河上。

钟天柱的船队顺流而下,开始了第一单生意,一路连升帆都不用,在玉山给莫过愚留下一船粮食,几天就来到了北道城下。

汤不世听说有粮食来卖,全部收下。

买卖提将一船水果卖给了雪狼国,乔九也照单全收,还准备长期订货,对于寒冷的北方来说,水果真是稀罕物。

只用了一天,就将十条大船的货清干净,将本钱翻了十倍。在买卖提的建议下,钟天柱又进了西域缺少的丝绸、茶叶,米酒。他开始边进货,边打听尚衍和夏一诺的消息。

给莫过愚送粮时听说,尚衍已经苏醒了,和夏一诺去了雪狼国,打算将西域情况告诉他两个,特别是那个鬼主意多的三弟,看看他可有什么办法。

找了两天,只听说两人跳江被龙吃了,也不敢再耽搁,毕竟回去路不知道要拖多少天。

船在松江口泊了两天,时刻准备升帆启航的商队,却没能等到东风,钟天柱发愁的看着天空,祈祷着来一阵大风。

突然,大船剧烈的摇摆起来,他紧紧抓着船帮向江面望去。

从江中冒出一个人头,不是自己的三弟夏一诺又是谁,将他捞上来,两人和买卖提在船仓内聊了起来。

钟天柱将西域目前的诸多困难,全部告诉了他,特别是这逆水上行,只得靠风才行,实在愁煞人也。

夏一诺喝下一碗烈烈的烧酒,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再给我温一碗。”又跳入了江中。

又来到诚的身前,他用灵力说道:“诚,我想在浑河上游种上许多树,让河水清澈起来,你能不能帮我运些飞龙珠树?”

黑洞中,两道黄色闪耀着冷冷的光,诚伸出了龙头:“想驱使龙族为你拉船?人族,你是不是感觉自己命长了?”

“难道你不知道浑河中的沙子,都是从上游的沙漠中来的吗?如果种上树,将沙漠变为绿州,就不会再有沙子被冲进河中。若是再不管,只怕这浑河被泥沙积於,你的浑河就改道了。”

诚沉默片刻,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龙族的高傲不允许。我宁可浑河被填了,也不会为人族纤船的。”他慢慢的缩回了龙首。

“不,你是我们的龙神啊,我们在船头雕塑你的龙首,所有的人都敬为神,为你的浑河拉树,怎么是你为我们纤船呢?”夏一诺极力争取着。

诚的龙首抬了起来,微微上浮,果然看到河面上的船首,都有一只龙头,他看了看泾渭分明的两股河水,缩回龙首。

“那你们都作为我的子孙,改姓诚吧。”

从此以后,十只大船的商队就在浑河上运转了起来,他们所有的人都姓诚,每每在逆水上行的时候,先将船都用铁链串起,再做一番祭拜,拜龙神,献三牲,船就会自己逆水上行。

夏一诺没有欺骗诚,他非常在意与这老龙龟的诺言,从飞龙国砍下几棵飞龙珠树,带到了西域,让蓝蝶催熟了果实,飞龙珠树便开始在西域落地生根,一棵接一棵的长了起来。

没过十年,西域的沙漠就得到了遏止,被成片的飞龙珠树林圈了起来,并慢慢缩小。

诚可以感受到浑河水的变化,拖带着自己的子孙,开启了一条互利共赢之路。

西域,运粮寨。

袁稀志到来的第二日一早,有人向夏爷爷汇报,死了一对母女。

夏爷爷看着少女脖子上的牙印和绝望的双眼,不寒而栗。

天雄城的神临大会后,袁稀志运送几件圣物回到总教,遵教主令被留了下来,与掌兵护法巴依一起镇守总教长生城。

这对他来说,有些烦恼。

按他的想法,自己应该隐匿在中原人口最密集的城市,抓些名门正派的女弟子来吸灵修炼,或是抓两三个处女就换个地方才好。

要是这样耗在西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跨过羽化境界。

依袁稀志洗血修灵的炼法,在西域并不适合,这里没有森林高山,只有沙子,有灵性的动物几乎找不到,无处捉来洗血。

这里的人又都算是长生教的人,刚抓两个处女来洗血,巴依就直接来找他的麻烦,咆哮着警告他,再发现一具干尸就滚出西域。

这让袁稀志十分不解,两条人命而已,巴依为何会如此在乎,听说他杀的人也不少啊!难道只是见不得干尸?

通过那次吸过尉迟,他发现,吸灵洗血效果最好的就是修灵的处女。普通的处女,效果真的差很多。

袁稀志自然是不怕巴依,一个莽夫而已,自己都懒得理他,若不是考虑到总教中有洗血灵药,才不会憋屈在这里,受他的鸟气。

为难的是洗血药都在总教密室,而钥匙在巴依手中。

当然,袁稀志不会亲自去找他,只吩咐一个信徒就可以了。

可恨那巴依每次只给自己很少,这让袁稀志非常记恨他,无奈巴依是西域的山中老虎,手下有兵,硬来肯定是不妥。

袁稀志捉摸着,应该找个理由离开才是。

正巧,听闻七千汉人流民来到西域,巴依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袁稀志以巡视粮寨、押运粮食为由主动前来,吸血淬灵。

每晚死一名少女,这样的事情,引起了大家恐慌,初来西域的汉人们待不住了,认为西域有魔鬼,他们要求离开。

这种情绪传染的非常快,让夏爷爷也坐不住了,他准备动手杀了袁稀志,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此事跟他有关。

杀了他,才能逃跑,这也是必须要做的。

正在大家准备动手的时候,夏一诺和诚天柱回到了西域。

大家坐在船仓中,夏一诺确认了爷爷的猜测,肯定的告诉他,少女干尸肯定跟袁稀志有关,他修炼的方法叫逆血淬灵,不洗血就会死,而最省事的方法就是吸人血,特别是修灵的处女。

综合了所有信息,商议了一天,大家终于定下了可以夺取长生城,取代长生教的计划。

第248章 又见魔鬼

船舱中,莫惜金对着刑修凡给夏一诺,若情况紧急可独自带回龙角的密令,攥着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刻着印章。

诚天柱佩服的说道:“惜金兄弟,你这手艺浪费了啊,能不能给我刻个银号的章啊?”

莫惜金吹了一口印章上的粉末,装作没听见。

夏一诺手里拿着一封信,看看手里的,看看桌上的,不禁摇头赞叹道:“真是厉害,笔迹一模一样。”

袁稀志这几天吸食了少女之血,心情大好,正在逆血淬灵,有人来报,掩日堂齐志明来到了西域传教主刑修凡的旨意。

“齐志明?他不是跟李玉在望海国么?跑到西域来做什么?”

袁稀志颇感奇怪,传旨意不是有专门的假马教兵么?怎么派个堂主前来,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袁稀志是认识齐志明的,两人相见寒暄一番,齐志明将旨意拿给他看。

“今掩日堂主齐志明斩巨龙之角,晋为长老。防飞龙国越境偷袭,教中诸事皆由其定。巴依、袁稀志从旁协助,不得有误。”

袁稀志拱手向齐志明道贺,说都是中原人好说话,自己最讨厌巴依身上的羊膻味,这下再不用受那个西域莽汉的气了。

齐志明听出袁稀志的意思,答应帮他说话,从巴依手中帮他要灵药。

第二天,袁稀志和齐志明向长生城进发,他发现运粮寨的处女太少了,还不如灵药洗血的效率好,如今齐志明来当西域的家,自己再不用愁修炼的问题了。

西域中心,长生城,城墙为沙石所筑,远看像只土黄色的骆驼跪在地上。

在城外就可以看到城内高高的钟楼和长生教建造的两座高塔。

来到总教大厅,巴依和袁稀志半跪,听齐志明宣读了教主旨意。

七尺开外的巴依十分壮硕,他仰头半跪着也齐志明矮多少。

他接过旨意和教主令牌观看,又看了看巨龙之角,凭空掉下个长老夺权,面目上明显不悦,反反复复观看这三样东西,却都是真的。

巴依把那封信拍回到齐志明手里,明言教中军权、密室、金库的钥匙,还由他来掌管,这是当初入教说好的,齐志明尴尬一笑同意下来。

巴依满脸疑惑的退去。

袁稀志哼了一声,说道:“这斯狂妄的很!齐长老莫要给他好脸色,应该拿回他手中的军权才是,看他没了军权,又不会修灵,还有什么资本!”

齐志明呵呵一笑:“如今天雄被围,我们自当以大局为重,呵呵。”

袁稀志拿到了灵药,自然就不用再摸黑出去捉人,只发几句牢骚就回去修炼了。

隔天,齐志明招来了所有管事的教众小头目,宣布了几件事情:

一、天雄城被围,西域执行战时管制,大力发展农业,鼓励百姓种粮,对非生活必须品、奢侈品交易收重税。

二、取消供养钱,成立浑河商队。

三、准备征调各国士兵集中起来训练,防备飞龙国从旱路进攻。

四、为鼓舞士气,大办诺罗春节,进行一场全国选美,将最美的姑娘都许配给天雄城立功的将士。

五、于长生城中,立起一座石碑,鼓励百姓本本分分做事。

一众长生教大小官员,在厅中席地而坐,咂摸着这位长生城新掌权人的政策,感觉也无不妥,只是难度有些大,对石碑的内容也有异议,齐志明却态度坚决,说是教主定下的,要求众人必须执行。

几天后,一座高大的石碑,矗立在长生教总教的门口,上面用西域文和汉文写着:

“也许,你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真正的好人,因此,这个世界才不像你想象般美好,你是对的。

也许,人,需要一个榜样,才知道怎样做才对,但你的身边可能没有一个能让你认可的榜样。

那么,请你像心中的榜样那样,去做。

看到有人和你的做法不同,不用去指责也不用尝试去改变他,用榜样的力量去感染他,让他看到你做的是对的。

这应该需要很长的时间。

之后,世界就会变的如你想象般美好。”

石碑上的话说得很含糊,很隐晦,到底该如何做,根本没说,人们围着石碑看了几天,也没人知道此举是啥意思,包括长生教中的官员。

但是,百姓们开始有了细微的变化,慢慢自信起来。

由成人礼演化来的选美大赛,就能看的出来,往年因为怕被打上丑这个标签,错过成人礼的姑娘们,都报名参加了今年的成人礼,传闻那位新任的长老,准备发给每个人结婚的资格。

李亚李带着数百坛中原美酒,前来长生教请罪,齐志明没有追究他以往那些言论,命他负责出钱办这次的诺罗春节。

巴依看在他诚恳的态度和美酒的份上,原谅了他有损长生教言论的事情。

袁稀志如愿拿到了更多的洗血灵药。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称心如意,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节日的准备上。

夏爷爷等人随着李亚李的驼队进入了长生城,看到城中的百姓都在谨小慎微的苟活着。

女人们都蒙着脸少有在城中走动,男人们满脸的皱纹,像龟裂的土地一般,将疾苦深深刻在他们的神情中。

几人进得一间冷冷清清的饭馆,一个蒙脸的中年妇女走来,帮几人点菜。

“本店只有羊肉汤和馕,十个长生币一碗,要几碗?”

一副爱吃不吃的样子,加裹着腥膻的羊膻味,向众人袭来。

“受长生教常年洗脑,已经没了礼貌吗?”

孜敏心中想到,她二十年前来此,百姓们不是这样冷漠的呀。

夏爷爷客气的说道:“先每人一碗吧,我们是月牙城的驼队,来给巴依护法送酒,请问。。。”

本想问一下可有客房,夏爷爷却见那妇女“噗通”一声,跪下磕起头来。

“千万不要向巴依老爷告我的状啊,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妇女边乞求边哭道。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西域“扒皮恶魔”的威慑力如此之大。

孜敏上前搀扶起她,走到一旁,开始小心套起她的话来。

问过方知,那巴依果然如李亚李所说,嗜酒如命却千杯不醉,杀起人来更是血腥残暴。

这女人的丈夫,开下这个小饭店,本来生意做的不错,不小心杀羊的时候,羊跑到了街上。惊到了巴依,羊血弄脏了他的衣服。

她丈夫赔也不是,求也不是,被拉到城外,扒了皮,活活烤死在城外,尸体被野兽虫蚁吃得只剩下一副白骨,也不许去收。

众人听闻不由得背后发冷。

第249章 西域选美

成人礼在李亚李的操办下如期开始了。

果然传言的那样,今年没有一个人因为丑或残疾,被取消结婚的资格。

少女们很高兴,跃跃欲试的参加了后续的选美比赛,希望能有机会嫁给西域的勇士。

三位评审在一桌美味水果后,席地而坐。

少女们穿着各种色彩的薄纱,展示着异域风情,跳起一支支妩媚的舞蹈。

掌声尖叫声从四面传来,巴依看的热火朝天,兴致勃勃,打着一只手鼓下场与少女共舞。

袁稀志却没有丝毫兴趣,眉毛也懒得抬,撇着嘴小声嘀咕道:“骚气。”

一段撩拨心神的肚皮舞过后,一位少女持剑带着面纱走进场中。

与刚才那些少女不同,这位少女穿着中原的衣服,戴着一只面纱,一点色相也不卖,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一片失望的嘈杂声从四周传来。

这少女站定在场中,待场下稍静,慢慢的舞起剑来。

剑势由慢至快,似春露润物变成惊雷暴雨;身姿由静至动,似潺潺涓流变成惊涛巨浪;剑影由线成片,似玉女穿梭变成佛光普照。

少女舞剑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压低剑峰,单脚平伸旋转一圈。

她周围一圈的地毯和沙地,被剑气击起一排高高的沙尘,将她包围起来。

待沙尘落下,只见那少女孑然一身站在场中,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四周看客压雀无声片刻,暴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

齐志明问道:“袁堂主,你看这人是不是修灵的?”

袁稀志和巴依看得都已经流下贪婪的口水,袁稀志在恍惚之中被叫到,忙擦净口涎说道:“嗯,要是修灵处女就更好了。”

齐志明左右张望,问道:“你这中原女子怎么进来的?执事呢?”

少女将面纱揭去,露出惊世容貌,说道:“不必叫了,被我撂倒了。”

齐志明惊呼道:“来人啊!”

一众西域士兵走近前来,将她团团围住。

袁稀志见到这少女的脸,想起她刚才的剑法,心中大喜,这不正是自己天天挂念着的吸灵洗血药人么?

笑道:“小姑娘,怎么?找老夫报仇来的么?”

少女撇了他一眼不屑的说道:“老人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袁稀志以为这少女被吸灵伤害了魂魄失忆了,没有在意,搓着手微笑着站起。

“快将这个飞龙国的刺客拿下!”齐志明慌张的命令道。

“且慢,我来此寻那位驰骋西域十数年的将军,就是你么?”少女并未慌张,坦然问道。

边上巴依站了起来,说道:“美人,不知道你说的英雄是谁?”

少女道:“当然人人皆知的巴依将军了,他为了爱倾覆一国,杀妻聘礼,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称为真英雄。”

巴依大喜,在如此公开的场合,被人这样吹捧实在是在舒爽了,并且这个少女美丽不可方物,还理解自己。

袁稀志可不干了,这处女要是被巴依糟蹋了,血中功效可就差多了,不禁说道:“肮脏屠夫。”

巴依本来很高兴,正在自鸣得意的向周围扶胸致谢,突然听到有人骂自己,如何能依,当即对袁稀志怒目而视道:“老蛆虫,你骂谁!”

袁稀志知道巴依不修灵,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如今也不用向他求药,鼻孔向上仰着说道:“说没有自知之明的东西。”

普通人脾气就算再好,听到这也没法忍了,何况善怒的巴依,他当即大喊一声:“给我砍了他。”

十几个弯刀骑士从跑近前来,将袁稀志围了起来。

齐志明立刻上前阻止,喝道:“住手!都下去。”

袁稀志拿起拂尘,升出灵虚一点也不在乎。

巴依没有表示,弯刀骑士们就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齐志明又道:“两位英雄,我们三人同守总教,不能因为个女子伤了和气,她也许是飞龙国派来的也说不定。我看,先将其关押起来,查明真相再说如何?”

双方拉开了架势准备动手,被齐志明暂时劝说开了。

但是两人从细小的芥蒂,已经变成公开的矛盾了。

袁稀志给齐志明面子,哼了一声收回了灵虚,巴依给了台阶就下了,挥手驱散了守卫。

齐志明让人先把这少女带下去,那少女拧头望着巴依,叹道:“你也算不得英雄。”

巴依扔下齐志明追着少女跑了出去。

袁稀志怕这少女**,向齐志明告辞,准备晚上就把她抢走,吸灵吸血。

现场只留下齐志明一个人,他尴尬一笑,向嘴里扔了一颗葡萄。

长生真言:两个相互看不起的人,撕开了那层薄薄的面子,就什么事也不会再顾忌了。

当夜,袁稀志换上一身夜行装,来抢中原少女,巴依早防着他这手,布下了数百人,将他团团围住。

袁稀志一声尖笑,对弯刀骑士展开了攻击。

弯刀骑士们悍不畏死,但长矛短刀对一个灵虚境界后期的灵修者,没有任何威胁,填了数十条人命,丝毫没伤到袁稀志,连他的衣角也没碰到一下。

袁稀志有心在巴依面前逞逞威风,灭灭他这个地头蛇的嚣张气焰,眼睛瞪着他挑衅,用拂尘抓住一人一手揽住,将巴依的弯刀骑士吸成干尸。

正当他得意的仰头桀笑之时,两只带着灵晶的冷箭射来,异常迅猛,待袁稀志发现,已然躲不开了。

袁稀志只得堪堪挡开一箭,另一箭却穿胸而过。

此时那中原少女从旁提剑而上,刺向袁稀志。

袁稀志一招就把她擒在手里,他掐着少女的脖子说道:“放我离开,不然我掐死她!”

少女喊道:“英雄救我,英雄救我。”

巴依大嘴一撇说道:“老蛆虫!将她留下,给我滚出西域。”

袁稀志一阵尖笑,说道:“哈,以为老夫傻么,给我让开!”

此时,齐志明方才赶来,急忙说道:“一个女人,不值得伤了和气嘛,巴依护法,你今天伤了袁堂主,他若不洗血疗伤必有生命之忧,你便将这女人送于他就是了。今日选出的少女,各个比她风骚撩人,我做主了,前三名都赐于你。”

第250章 嫉妒的恶果

被包围的袁稀志手下用力,将少女的喉咙掐紧,让她再不得说话,巴依看着少女期盼的眼神,又看看齐志明,不舍得转过头去。

袁稀志呵呵一笑,坐在灵虚上,飞出房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将少女扔在地上,忍疼脱下衣服,他呲牙裂嘴骂道:“这个莽夫,居然备下的灵修弓箭手?”

少女被袁稀志扔在地下,骂道:“你这老蛆虫,我记起来了,当初就是你,害我魂魄受损,失去记忆!”

袁稀志将箭伤敷上药,尖声笑道:“嘿嘿,今天不会再有人救你啦!你自己送上门来,休要怪我。”向少女走来,

那少女闭上眼,抬起手臂,乞求道:“血给你,不要杀我。”

袁稀志身材矮小,嘴根本够不到这个少女的脖子,他拉过少女的手臂,贪婪的吸了起来。

他边吸边琢磨着,是将这个药人养起来,还是吸光她的灵晶。

麻痒的血管像附骨的蛆虫一样抽搐着,唯有鲜血和灵晶才能抚慰。

水蛭灵虚缓缓从他头上升起,向少女头顶蠕动而去,那是身体的自然反应,他才明白那是一种无法用自己意志抗拒的诱惑。

水蛭向少女蠕动而去,吓得她挣脱出袁稀志的魔爪向后退却。

袁稀志再次拉住她的手臂,一脸贪婪突然变得愤怒起来。

“你破身了?还服了封窍丸!”

水蛭灵虚僵在半空不动了,袁稀志突然发现不对,这少女之血的味道不是处女。

“哐!”门此时被人撞开,见两个男子同时冲了进来,一人手持长刀,一人手持判官笔,向自己攻来。

袁稀志身上有伤,不敢大意,催动水蛭灵虚上前抵挡,怎奈水蛭灵虚却根本不动。

门口处,一个狼身少女持弓而立,箭在弦上闪着蓝芒,一只接一只的飞出射向袁稀志。

袁稀志躲在水蛭灵虚之后,堪堪避过,大叫中计,从窗口跳了出去。

使判官笔的自然就是莫惜金,射箭少女不是蛙蛙是谁,夏一诺喊了一句:“照顾奶奶”飞身追去。

两人来到利用兽化变成尉迟模样的孜敏身旁,问道:“奶奶,你伤势如何?”

孜敏缠住自己的手臂,恨道:“没事,不能让那个老蛆虫跑了,你们快和君儿去追。”

蛙蛙遗憾的说道:“小白在晚上夜盲,只能靠哥自己追了。”

“你四条腿跑不过他两条腿?”

“奶奶。。。我现在一跑,就会向前扑倒。。。”蛙蛙幽怨的说道。由于上身过重,奔跑时,蛙蛙会让自己失去平衡。

孜敏一掌打在窗边土墙上,直打的墙上房上的尘土纷扬。

受伤的袁稀志,怎么能跑的过青鳞小龙夏一诺。

没一会儿,袁稀志后背便被哼着歌的夏一诺砍中一刀。

袁稀志自知跑不过他,灵虚也被封窍丸封住,巴依被自己得罪了肯定不会帮忙,今天看来是要栽这了。

他依墙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设计害我?”

夏一诺将刀指着他,说道:“当初在彝寨被你吸灵的小姑娘,是我老婆,你死在我刀下不冤吧?!”

袁稀志点点头说道:“死在贵门手中不冤。”

正在这时,香魂笑着出现在袁稀志依靠的墙角边:“姬丸,可找到你了。”

香魂,在大人们谈事情的时候,偷偷在一旁听着,感觉自己不如这些大人们聪明,便不插话。

只是听说孜敏奶奶要易容成绝世美女颇感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容貌,才能让两个男人大打出手呢?

当化妆完成,香魂一看,居然是诺儿,心中不免妒恨起来。

自己明明比这诺儿好看,怎得姬丸哥哥却不识得,好在自己已经下了让她消失的药丹。

姬丸哥哥只能喜欢自己一个人,绝对不能让别人再夺走自己的爱。

香魂想跟在姬丸的身边,可他却总说自己太小,不安全!怎么哭闹也不带自己来长生城。

香魂便独自跑了出来,藏在李亚李的骆驼队中,来到了长生城。

长生总教又怎么会放一个小孩子进去,她只能独自在大街游荡到深夜。

袁稀志眼中寒光乍现,挥起拂尘将香魂卷了过来,威胁道:“给条活路,不然马上杀了她。”

夏一诺心中懊恼,怎么又和长生教的说废话啊,前几天跑了勾窃,今天看来袁稀志也杀不成了,这人可是灵修者啊。

自己今天放跑了他,以后如何能打得过!

可是,他也不忍看到香魂被吸成干尸,持刀向前一步。说道:“你将她作为人质也没用,我不会让你将她吸为干尸的。”

香魂听到,害怕的哭了起来,袁稀志用自认为诚恳,在别人眼中却极为阴险样子,说道:

“这丫头岁数太小,又不修灵,吸她的血没多大作用,我答应你不伤她性命。再说,当初那小姑娘也没死,你如今砍我一刀,射我一箭,我们两不欠,如何?”

夏一诺不忍心看到小小的香魂,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放下了刀:

“我如何相信你?”

“这是十颗修灵仙药,我押给你。”

“不修灵。”

“这是我的兵器拂尘名曰揽星月。”

“不会使。”

袁稀志低头想想,举起左手说道:“罢了!我手上这枚是空间戒指,可收纳三百斤的东西,是神器,等我养好伤,我用这丫头的命和你换回来。”

夏一诺接住袁稀志扔过来的戒指,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奇特,但是看到袁稀志身边确实多出了许多药丹,他将药丹装进一个挎包,说道:“这是聚灵碧做成的,你用灵力进去一探便知。”

夏一诺正在用灵力查探,缓过劲的袁稀志见机,抱着香魂站起便跑,边跑边喊道:“小子,我伤好后会去贵门找你的!”

没办法,为了香魂的安全,只得暂时放过袁稀志,夏一诺失落的走了回去,开始下一步计划。

第251章 介绍你奶奶!

选美大典第二天,就是诺罗春节,要连续热闹三天。

各家各户的百姓在长生教号召下,将今年的节日过得尤为热闹。

节日一早,新当选花魁的少女们,站在花车上,穿上露肩露腹的纱裙,穿街过巷起舞。

百姓们因免了供养钱,对长生教感激不尽,纷纷带着美味的食物来到长生教门前,虔诚的进献。

长生教总教内外,摆满了新鲜的水果,美味的食物和香醇的美酒,十几个舞姬在厅中,踩着鼓点起舞,罗纱一层,难挡笑靥如花,繁星闪闪,闪耀蜂腰乱振。

西域美女风情难挡,两道眉毛,能展现出百般喜怒哀乐;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翘楚以盼,轻轻一眨,让人忘怯了烦恼;柔细的手腕和脚腕上戴的小铃铛,那是勾人魂魄的法器。

花啦啦一响,齐志明仿佛看到巴依眼中有一道红光闪过。

齐志明和巴依坐在总教大厅推杯换盏,五百名弯刀骑士在大厅和四周席地而坐,大吃大喝。

除了守城的守卫,士兵们都被李亚李招呼着享受中原美酒。

从白天一直喝黑夜,第二天起来再喝,到中午,终不胜酒力的齐志明在巴依的大笑中,被人抬回了房间。

巴依怀抱着三个西域美女,看着眼前纷纷醉倒的西域骑士,正准备纵情享乐,突然间发现一个女子眼神不对,转头一看。

一个少年提刀出现在自己身后。

巴依将手从美女的身上拿开,嘴角挑着问道:“你谁啊?”

一道闪电将巴依劈的一抖,少年提刀跳过桌子,一刀刺进巴依的胸口抽出来,说道:“老子叫夏一诺!”

他此时心中正想着,这回跑不了吧,老子先戳你一刀,再聊。

美女们尖叫着跑开,巴依一掌打在夏一诺的胸口,感觉到对方身上的鳞片略一皱眉,另一手伸出一团黑色触手卷住一个美女。

夏一诺被击退数步,站稳一看,他胸口一片黑血缓缓流出,被触手缠住的美靥少女已变成一具干尸。

巴依的伤口渐渐不再流血,而是从伤口处伸出一团黑色的触须,皮肤从那伤口处一点点的被撑破,直至爆开。

一个一丈高的人形黑色怪物,出现在眼前!

只听他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这是你逼我的!”

夏一诺见到这个从巴依的皮肤里站起来,全身被黑色触须覆盖,头上长着羚羊一样的长角,眼睛血红的怪物,问道:“你是魔族?”

触手怪闭起双眼,用双手拢着自己的触须状的头发,手到羚角自然分开,再复并合。

嚎嚎的笑起来,摇头晃脑的说道:“舒服,待在那么瘦小的身体里真憋闷。”

夏一诺本想说句:“误会误会,我也是魔族。”

不想那怪物,闪现到自己眼前,攥住自己喉咙提了起来,让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触手怪用嘲弄的口气,说道:“夏一诺是吧?全教通缉的就是你吧!”说完一甩,将他扔向不远处的石柱。

他快速的转身,接住了莫惜金刺来的判官笔,另一只手臂变为触须,戳向莫惜金,从莫惜金后背穿出,像一只从地下窜出来的春笋。

血液流进春笋似的缝隙里,莫惜金破例的喊了一声。

数十道星芒向这触手怪打来。

服过封窍丸解药的孜敏,提剑长叱攻来,每一剑都带着数十道灵晶,长剑之上光芒四射。

触手怪身法极快,左右晃着躲避孜敏的进攻,嘴中淫笑着说道:“哦?姑娘,你不是仰慕我么?我们共舞一曲如何?”

他刹那间闪到孜敏身后,一推她的剑柄,长剑脱手而出,径自向前飞去。

他大笑着,将变为少女的孜敏搂在怀中,哼着曲调,带着她跳起了舞蹈。

夏爷爷蹲在墙角一拍脑袋:“完了,还是被绿了!”

孜敏怎堪受此轻薄,挣脱两下,无奈手脚都被触手怪缠着,只得飞出灵晶攻向他的眼睛,怪物张开大嘴吞下了数片灵晶。

触手怪哈哈一笑,将孜敏抛出,又用触手拉回,一甩头,触须头发向后飘起,眯着猩红的眼睛说道:“小妞!够劲儿!”

说完继续开心的搂着她跳舞。

夏一诺被扔在石柱上撞的不轻,但改造过的身体,让他不至于受到太大伤害。

他摸擦了一下发懵的脑袋,飞出一片灵晶,叮嘱埋伏一旁的蛙蛙,不到关键时刻,千万不要暴露。

他先跑到莫惜金身边,喊道:“莫大哥,挺住啊。”

莫惜金的胸口,被穿出一个大洞,人已经昏死过去。

夏一诺看着莫惜金流出来的血,有些蠢蠢欲动,但想到,即使变成魔化状态,魔种也不会攻击魔族,真不知如何是好。

陆怡君见此,没有按事先说好的,打完再出手医治,直接跑向莫惜金身边为他用法术疗伤。

触手怪边搂着孜敏跳舞,边用沙哑的声音调戏道:“重新认识一下,我,伊普,魔族。小妞,你也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孜敏非常气愤不屑理他,又向他射出灵晶。

夏爷爷这时从墙角跳出来,指着触手怪骂道:“介绍你奶奶!”

在一条直线上的夏一诺,举刀冲了上来,吼道:“我奶奶,孜敏,人族,已婚!”

夏爷爷听完后一愣,举手指着前方直抖,不知接着说什么才好。

只见夏一诺刀峰一落,砍掉了触手怪为舞蹈做出造型的一只手,触手怪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夸了一句:“好刀。”

断手瞬间就长了出来,另一只搂着孜敏的手,却插进了孜敏的身体。

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插进孜敏身内的触手,纷纷冒起白烟仿佛被烫伤一般,触手怪伊普身体一颤,放开孜敏惊道:“飞龙珠!”

夏一诺瞬间意识到,飞龙珠果实可以对魔种有压制作用,想到了对付这个魔族的办法。

伊普,不再那么悠然自得了,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用触手抓来一把西域弯刀,说道:“那么只能说永别了!孜敏”

第252章 魔族降临!长生人界

他提刀攻去,孜敏手中无剑,只得飞出无数道灵晶抵挡。

夏一诺飞身而上,从侧面攻向伊普,喊道:“蛙蛙!”手中长刀扫向伊普的腿。

伊普将刀提至眼前,挡住灵晶,腿突然变长,将夏一诺踹了出去,借势一刀挥出,斩向孜敏的脖颈。

孜敏向后一仰,堪堪避过,顺势抬腿蹬向伊普腹部,脚却被触须盘住。

一只利箭带着蓝芒而来,射进伊普的脑袋,让他身形一顿,他晃了一下脑袋,削向孜敏的腿,立即跳向射箭的蛙蛙。

一股鲜血喷出,溅射在大厅的地面上,孜敏的小腿被砍伤。

夏爷爷见到如何能依,从边上捡起一只弯刀,大喊着向伊普冲去。

诚天柱见到,也举叉冲了出来,还未近身,两条粗粗的触须飞出,直接将他俩穿身而过。

两人口喷鲜血向后倒去,那触手拉住他们开始吸食鲜血。

夏一诺知道魔族吸血自愈的特性,马上挥刀将两道触手斩去,夏爷爷和诚天柱倒在原地。

蛙蛙被触手怪抓住后腿,同时一箭射进了他的眼睛!

蛙蛙平常装得冷酷,其实非常没有安全感,很依赖家人,被抓住腿后大喊:“哥,救我!”

勉强又射出一箭,却是歪歪扭扭,被伊普轻松躲过。

伊普拔出头上两箭,哈哈大笑,说道:“四条腿的?自我介绍一下呗!”

“哥来啦!”

夏一诺大喊一声提刀来救,削去攻来的一只触手,闪到伊普身边抱住他,双腿一蹬地,抱着伊普,飞向坐在地下的孜敏,大喊:

“砍头!”

蛙蛙被伊普缠着后腿,也被拉了过来,从腰中抽出一只匕首附灵向伊普刺去,却被伊普一只手挡住,抓着蛙蛙的另一只手开始钻进她的身体吸血。

蛙蛙大叫起来,害怕的要命,陆怡君上前拉住她的手,却一同被拉了过去。

陆怡君看到手边莫惜金的判官笔,捡起戳进了伊普的脑袋,让他暂时失去了力量。

夏一诺死死抱住伊普的身体,大喊道:“砍我!”

此时,孜敏尚有一战之力,她爬上前去捡过长刀惊梦,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砍夏一诺,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一刀捅向夏一诺不是要害的地方。

夏一诺带着飞龙珠果实的鲜血溅出,烫的伊普大叫,孜敏明白了怎么回事,又向夏一诺身体捅出一刀,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伊普的身体可以随意变形,他从夏一诺的怀中一点点钻出,夏一诺根本锁不紧他。

正在此时,门外走进了五个人,搬着巨龙之角,他们是刑修凡派来,真正送龙角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禁诧异起来,不知所措。

伊普一看,他们都是自己的手下,立刻喊道。

“青花鳞,墨玉甲,快给我杀了这些异教徒。”

两人一个是当值的城卫队长,一个是从天雄城回来的西域骑士。

他们对望一眼,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叫出自己的名字的恶魔是谁,却把刀拔了出来。

此时,夏一诺看出了两人眼中的犹豫,大喊道:“不要相信他,他是恶魔,他杀了巴依。”

恶魔伊普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巴依的身体中穿了出来,他立刻说道:“我是魔族,但我对你们如何,可有亏待过你们!杀了这个人,他是全教通缉的夏一诺!”

“不要相信魔鬼的话!”夏一诺争辩道:“快为巴依报仇啊!”

五个西域守卫转头看了看厅中的情况,躺在地上的人都不认识,认识的人都醉的不醒人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看恶魔就要穿出那个人的控制了,它还不住的骂道:“你们两个蠢货,妄我平时对你们那么好,等我出来,扒了你们的皮!”

夏一诺已经锁不住巴依了,不禁大喊道:“蓝蝶,电他!”

蓝蝶被夏一诺叮嘱,一定要留在最后攻击,此时飞出,不再客气,一道粗粗的电流,不间断的电在伊普头上。

电流通过伊普头上的判官笔,把他电的不住抖动,夏一诺被巨大的电流弹开,全身麻木。

夏一诺冲着那几个人大吼:“再不动手,他会吃了你们的!”

门外五人不再犹豫,向伊普身上砍去。

“砍头!”

夏一诺看得着急,但是身体已经麻木,无法移动,只能口齿不清的喊着。

那几个人根本听不清大舌头的夏一诺喊的啥意思,被缓过劲来的伊普,几道触须伸出戳住吸血。

他的身体渐渐恢复着,慢慢拉出插在头上的叛官笔,笑着说道:“渺小的人类,非逼我吸血进化吗?我忍了两千年不升阶,我在鲜血的面前忍了两千年啊!”

突然,他的背后闪过一个人影,一刀砍下了他的头。

陆怡君气愤的吼道:“你根本就不算生灵!”

一股黑血高高喷出,伊普的头滚到一旁,瞪着猩红的眼睛,大喊一句:

“魔族降临!长生人界!”

那没有眼皮的猩红眼睛,才慢慢暗淡下去,变成黑色。

蛙蛙坐在地上还在哭着,陆怡君开始忙着救人。

齐志明在诺罗春节后宣布,巴依被魔族所杀,在城中展示了魔族的尸体,还有两个证人。

夏一诺却惊奇的发现,这魔族不分男女,没有性别,不知他虐杀女人的传闻从何而来。

随后,齐志明将长生教死忠全部调往西域东南部,防备飞龙国偷袭,长生城由三千汉人接管。

二千西域骑士走时,没被允许骑马,一个月后被配备好武器的五千仇继飞部队埋伏,尽数射杀在飞龙国边境外一处峡谷内。

一两个残兵败将被仇继飞故意放跑,消息传回西域,齐志明以飞龙国将要进攻为由,顺利将全国士兵调集在一起整训,掌控了西域军权。

就这样,第一步偷袭长生城算是侥幸成功,只是跑了袁稀志。

第253章 潜入天雄城

第二步逐渐展开,将教会保留下来,依仗乡亲们组成督农司、督工司、督医司、督学司,将土地种子分给四等人,让他们有田可种。

开办官办作坊,生产各种中原工具,将教会教学的内容换为中原礼仪、农副工业等。

众人打开长生教密室后,发现了召唤魔王的首善之血、猛将之势、贤王之心、巨龙之角、大鹏之翼、复仇之剑和当年勾窃血书的魔王召唤遗旨。

随后的几天,不同的地方。

夏爷爷将那件写有刑天“遗嘱”的血迹白衣,扔进火堆中,又浇上一壶酒,火焰冲天而起。

孜敏手捧一把沙,散向一个小沙堆说道:“王后,我一定将玥儿找到。这月牙湖,风景优美如画,你就在这里安心的长眠吧。”

夏一诺将一只盒子放进了空间戒指,说道:“段王,我会把你带回大理的。”

诚天柱看着夏一诺右边挎剑,左边挎刀的造型,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厉害呢!这不符合你的猥琐作风啊!给我一把呗!”

“是低调!”夏一诺像变戏法似的藏起了刀和剑,说道:“二哥,我感觉你还是用钢叉最带劲儿!”

诚天柱手托下巴,眼睛望天,微微点头,再寻夏一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仇继飞对一只香囊,郑重说道:“继荣,四弟,我们一起杀回天雄城去!”说完系在自己腰间,看向东方。

雪狼山上,蛙蛙松开新做成的龙角巨弓弓弦,弦上之箭飞驰而出,却没能射进远处的一块巨石,她缓缓说道:“就差巨头箭了。”

陆怡君手抱着一双一人多高的大翅膀,对小白说道:“给你夺回来了!”

猴毛毛对巨猿说道:“奶奶,我也想长出翅膀。”

天雄城中。

刑修凡从梦中惊醒过来,气得把房里的物什又砸又摔,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推到了地下。

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像疯了一样。

天雄城边。

一大清早,飞龙国军营内,何太虚站在雷楔对面俯首而立。

雷楔阴着脸说道:“你说你,真是让为师失望,为个女子就荒废了修行。就这种意志还想妄图升仙!

为师劝你早早悔悟,一副皮囊而已,几十年,不用,十年间就会老去,到时你再看她只会生出厌恶。

成仙后有不死之身,永葆青春的仙姑有的是,你非将这最重要的几年浪费在这上。

与她沾染了因果,要还多少世你才过蜕茧期啊?到时悔恨死你!

为师数十年,一分因果也不曾沾染,现在进入羽化境了,慢有十年过了定元期,蜕茧期转瞬间即过。

顶多再有二十年,贵门便是你说了算,这么好的前途,不好好把握,非要在那个女子身上浪费灵药和时间。

为师当初以为你是烦闷了,让你放松玩几天,你倒好,荒废了半年,那灵药不说了,你算算人生能有几个半年好荒废!!”

何太虚听着师父教训,噤若寒蝉,丝毫不敢顶撞,他权衡了一下利弊。

与其和诺儿一起成仙,真不如成仙后,再寻仙侣更合算,灵药就那么多,还要分成两份,肯定没有一个人修炼的快。

若是过了十几年,诺儿生下孩子,自己已染上了因果,还要还她,可是自己荒废的时光和无数灵药谁来还?!

可是,没占到什么便宜,如何甘心啊?

何太虚嘴上道:“师父教诲,徒儿心中谨记,莫敢不从,回去就将女子赶出山门,一心修炼。”心里却想着,怎么也要尝她一口,再骗她出山才更划算。

夏一诺跟着诚天柱的商队,一道顺流而下,向天雄城而去,他打算堵杀袁稀志,并求屠龙尊者降服小白龙救下尚衍。

他不是没想过去贵门救出尉迟玥,可是相对尚衍来说,他认为尉迟玥应该算安全的。

唉,还是先保尚衍的命吧。

他却不知道,尉迟玥被香魂喂下了百日颖毒,已经时日无多。

来到天雄城边,夏一诺见军营连天敝日,一眼都望不到头,密密周周的把天雄城围住,只留北边一门。

军营前,挖了两丈宽一丈深的拒马沟,营中高高的攻城器械,足有上百台,还有好多正在修建。

夏一诺心道,看来长生教这回在天雄城里算是瓮中之鳖了,自己要快点进去,把屠龙尊者找出来才好,要是打起来,肯定昼夜不停,再难有机会进天雄城了。

趁夜进了天雄城,夏一诺发现长生教也准备得很充分,滚木礌石,热油火箭堆满在城下,士兵们也精神抖擞,没有一点恐惧的样子。

他悄悄潜行到守备府外,唤出蓝蝶:

“蝶儿,长生教中不乏灵修高手,进去也许会被发现,我飞灵带你入进花枝舞体内。

我试过,可以通过夺舍的方式控制他,但是你记得要装的痴痴傻傻的,不要被人发觉。将这封信带给屠龙尊者。”

蓝蝶嗯了一声和夏一诺的一片灵晶,飞进了守备府,先来到了花枝舞的房间。

蓝蝶进入了他的魂舍,尝试操纵他的身体,适应了一会,将信插入怀中露个小角,寻找屠龙尊者去了。

屠龙尊者正在屋中打坐,突然见到花枝舞闯进自己房间,知道他已经痴傻,没有难为他,走近送他出去却见他怀中有封信,拿出一看,是写个自己的。

飞灵出去在周围探查一圈,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蓝蝶操纵着花枝舞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向墙根走去,返回了夏一诺的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蓝蝶道:“我不知道尊者住在哪里,把守备府转了个遍才找到。”

“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不过我发现有个地方,灵花灵草的气息很重。”

是夜,夏一诺按信中约定的地点,守备府边原先夏爷爷居住的小院中,等待屠龙尊者。

他敢找屠龙尊者,是因为知道了屠龙尊者的身份,听奶奶说她就是当年王宫里的曹氏,若用尉迟玥的下落,让她不把自己交给长生教,他认为有八成把握。

当然,自己肯定不会现在就告诉她,那要等雷楔在贵门中的时候,嘿嘿。

另外,他对屠龙尊者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信赖感觉。

第254章 巧遇何太虚

过不多时,屠龙尊者果然独自前来,夏一诺先向她行了一礼,说道:“深夜劳烦尊者大驾,晚辈在这里赔礼了。”

尊者不屑地轻哼一声:“胆子不小,全教通缉,大军围城,还敢来?”

夏一诺说道:“实不相瞒,人命关天,不得不以身犯险。雾凇江中有只小白龙,抓了我大哥尚衍和长生教勾窃,我想请尊者前往降住小白龙,救出他们。”

夏一诺还想得是待人龙交战之机,一刀杀了勾窃。这老狐狸不死,自己睡觉都不踏实。

尊者呵呵一笑:“你不是自己能杀龙么?何苦来求我?”

夏一诺实话实说:“尊者手上的屠龙鞭,作用非比寻常,我若魔化恐伤及大哥和勾长老性命,还请尊者出手相助。”

尊者想到自己灵虚伤不了他的事情,唤出了白虎灵虚又试,仍还是伤不了他分毫。

屠龙说道:“按说你我前世有缘,我应该帮你,但是大军围城,真是走脱不开,教主定不会允我前去,爱莫能助了。这次就不抓你了,来日再见,此鞭定将你绑回教中。”

屠龙一转身走了,夏一诺看着巨大的白虎灵虚,向自己突然扑来,着实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半天才缓过神来。

“屠龙尊者的灵虚伤不了我?这是怎么回事?哎,事情好复杂,还前世今生的,不去想了。

还能找谁帮忙收拾小白龙呢?雷楔?他惦记偷长生教的灵药肯定也不去,何太虚?这个小子就是小人伪君子,私藏郭威,骗尉迟玥成亲,不是个好东西。”

他悄悄潜出小院,不想迎面,却差点撞到一人。

何太虚,他仍装出一副名门正派清高洁雅的样子出现。

夏一诺不禁恶心的快要吐了,但表面上作出敬重的样子,与他寒暄:“何兄,没想到在此处幸会,多日不见,甚是思念。”

何太虚被师父派来“踩盘子”,没找到藏宝的地方,碰巧看到一个白衣女子独自出来,便想劫回去问问。

没想到却发现了夏一诺,早上自己正想着上哪捉他,晚上就撞到了,不禁感慨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客气的回道:“有缘有缘,那日一别,我也甚是想念夏兄啊。”

两人又寒暄几句,夏一诺说起了雾凇江中有只小白龙,抓了长生教勾窃,希望他师徒帮忙,把勾窃抓回来,必有易于攻打天雄城。

何太虚对于天雄之战一点也担心,见到了夏一诺,他甚至连长生教的灵药也不在乎了,灵药再多,大部分也都是雷楔的,他现在只关心夏一诺和诺儿到底发生过什么。

两人表面上称兄道弟,心中却都各怀心思,何太虚满口答应,与夏一诺一起离开了天雄城。

行至无人处,何太虚道:“夏兄,去年我们在中州相遇,我记得你身边有个蒙面姑娘,后来听你说走丢了,现在可寻得了?”

夏一诺听出何太虚要套他的话,呵呵一笑:“何兄有所不知,那是个女飞贼,骗情骗财,我到处找她呢,怎么?何兄见过?”

何太虚尴尬一笑,心道:“哦?会不会是弄错了?那诺儿个性天真烂漫,简单善良,来时身无一文,有钱她早赠出去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飞贼?

不妙,这小子应该知道诺儿的身份了,那也不用再和他客气了!”

何太虚道:“不曾见过,夏兄,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过于在意,兴许那姑娘一片善心,被你误会了吧。”

夏一诺想骗何太虚牵制小白龙,当然不能撕破脸,听到何太虚这么说,心中暗喜,自己的小姑娘尉迟玥,的确是天生一颗善心,无人能及。

不禁说道:“呵呵,自当是吃一欠长一智。”

何太虚大笑一声,抽剑抵住夏一诺咽喉:

“你将她事情说与我,我去替你捉她吧!”

剑在颌下,夏一诺嘱咐蓝蝶不要出来,他不想被何太虚拿蓝蝶的性命要挟,相信自己为了尉迟玥,可以顶住任何折磨。

跑是跑不了的,他见过何太虚御剑飞天,打也打不过,他见识过何太虚强大的灵虚,只恨自己低估了人的占有欲,高估了名门正派的名声。

想到此,他不禁向地下一坐,反正事情挑明了,不如先救出尉迟玥,可是如何相认呢?所有招都使过了啊。然后如何跑掉呢?又跑到何处去呢?

何太虚将夏一诺绑在树上,也在发愁,这小子什么时候弄了一身鳞片,不怕刀砍斧剁,绳子烧断了,他也没事!难道他是孙悟空吗!

折腾了一个时辰,何太虚耗费了大量灵晶,也没让他说出半个字,逐渐失去了耐心,用剑指着夏一诺吼道:

“这双眼睛,要不要了?要的话就快点说,我已然没有耐性了。”

夏一诺眼皮肿着,嘴角流下血来,看着他说道:“论挨打我还没服过谁!”

何太虚被气得直抖,怪叫一声,一剑削下了他一只耳朵。他不想弄死这个“黑头铁嘴”的家伙,沾染上因果。

夏一诺缓上气来,继续说道:“让我见她一面,我就告诉你!”

何太虚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我傻嘛?那她不就知道你是谁了?”

夏一诺也哈哈大笑起来:“你就是傻,我见她一面,过几天她又失忆了,怎会记得。”

何太虚掐指一算,果然再有五天便是第十三天,到贵门之中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却不知道如何带他回去:

“还有五天,怎么来及,你会飞剑么?”

夏一诺笑道:“我不会,但是小白龙会。你将她降服,我们一起飞回贵门,我就将她的过去告诉你。”

何太虚笑道:“哼,你明明就是想趁我与那龙交战时趁乱逃走,以为我那么好骗的嘛!”

何太虚在地下走圈,琢磨起来。

第255章 为爱决斗

片刻之后,何太虚说道:“不如我将你手脚砍了!绑在这里,我飞回去,再和诺儿飞回来。”

夏一诺惊喜道:“诺儿会御剑了?”

何太虚感叹道:“是啊,我也没想到她灵力这么强。”

夏一诺高兴的说道:“不必了,你用一条绳子绑住我,跟着我跑,来的及。”

何太虚轻哼一声。

待到真的见他跑起来,何太虚才发现,夏一诺跑的真是快。

第五天,两人像放风筝是的,来到了贵门,夏一诺又给何太虚一个让他吃惊的建议——为爱决斗。

夏一诺道:“当着诺儿决斗,我输了,告诉你我们的过往,你输了,人我带走。”

何太虚苦笑摇头:“夏兄……有意义吗?明知道要输的。”

夏一诺厚着脸皮说道:“你让我十招,就不一定了。”

何太虚表情从不解变成轻蔑:“我让你十年,你也赢不了。”

两人在梵净山蘑菇石上拉开了架势,夏一诺看看北方的天空,看看不远处,端庄站在何太虚身边的尉迟玥。

大声问道:“你敢不敢让二十招?”

何太虚气得直翻白眼,说道:“一百年也打不过我,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尉迟玥低垂美目,捂着胸口说道:“师兄,我有些不舒服。”

何太虚皱眉道:“无妨,十招而已,待我打败他,再给你诊脉。”

夏一诺听说玥儿不舒服,心中担心起来:“何兄,我不急的,要不你先给她看看,我看她脸色不好。”

何太虚烦躁道:“如何磨蹭也是没用,你不出招,我便不客气了!”抢先挥剑向夏一诺攻来。

夏一诺不闪不避,摆出一副拼命的样子,边打边道:“第一招,切诺罗提日敢曼。”

何太虚轻轻一避就躲过了他的剑,搞不清他这是什么剑法,稀松平常都算不上,只如提线木偶一般,难道想靠咒语取胜吗?

“第二招,锅格白诺个土年。第三招,日和给牛吧难良,孔黑包门点依惹。”

就这样,夏一诺碎碎念的攻了十招,何太虚轻轻松松避了十招,最后干脆把灵晶护罩收回了,怒道:“你耍我!”

正待这时,一道剑影向何太虚攻来,他猝不及防,肩膀中剑,回头一看却是诺儿。

何太虚被身后同门师兄弟扶住,不禁惊奇道:“诺儿,这是为何?”

尉迟玥升出一尊少女灵虚,边攻边道:“第一招,你的父母很爱你,第二招,你家有所大房子,第三招,你的脚冷不冷,第四招,这些招式是你师门寂照庵的剑法,第五招,你背上的伤疤好了么?第六招,你可还记得幸福的味道?第七招,那就是贵门疗伤药的味道。第八招,何太虚骗了你。第九招,我是你梦里唯一记得的人。第十招,我叫夏一诺,你可还记得你的唯一。”

何太虚方恍然大悟,自己确实被只有他两人才懂的语言耍了。

但是他的实力,比尉迟玥高出不少,又有同门师兄弟保护,有意听完这十句话,立刻开始了回击。

夏一诺看出何太虚为听尉迟玥说话,有意让招,唤出蓝蝶帮忙。

蓝蝶也破不了何太虚的护罩,正在这时,只见尉迟玥一个恍惚,被何太虚灵虚刺中,向后跌去,夏一诺飞身将她揽住。

蓝蝶突然喊道:“她中了百日颖毒,就要毒发了。”

夏一诺惊呼一声:“什么!”

尉迟玥抬手扶着夏一诺的脸旁,手臂的袖子滑落,露出一个诺字,她断断续续的说道:“我,用,身体,记住,你了。”

夏一诺才看到,她手臂上面刻的“诺”字,才想明白何太虚为什么叫她“诺儿”,喉头有如堵了东西,泪水飞迸而出。

何太虚听说诺儿已经中毒,也大吃一惊,剑势微微一顿,道了一声:“晦气。”又攻了过来。

天空中飞来几只蓝芒飞羽,逼退了何太虚。

何太虚抬头一看,一只五十丈臂展的白眉大鹏飞来,上面坐着两个少女,一个喊道:“哥,我来救你啦!”

一个喊道:“快上来!”

飞羽连珠,急射不断,将何太虚等人逼住,夏一诺抱起尉迟玥,跳上小白的后背,大鹏振翅高飞。

何太虚轻轻一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跑的了吗!”跳上飞剑,运灵追去。

大鹏之上,夏一诺已经激动的不能自控,看着尉迟玥已经发散的瞳孔,说道:“小姑娘,你醒醒啊!”

陆怡君冷静地问道:“中的什么毒?”

蓝蝶说道:“用十几种毒花制成的百日颖毒!”

陆怡君从自己挎包中摸出一只药丸,递给夏一诺,说道:“灯语烛音草或许有用,嚼给她。”

夏一诺将药丸塞进口中大嚼起来,泪水被风吹到了陆怡君的脸上。

他低下头,将嘴中的草药汁尽数渡到尉迟玥嘴中,期盼着奇迹的出现。

陆怡君想起当初给夏一诺渡药的情形,扭过头去。

正在这时,一道灵晶攻来,打在小白身上,小白一声鸣叫,蛙蛙喊道:“不好,他追上来了!”弯弓搭箭继续阻击。

夏一诺的嘴唇,离开了尉迟玥,目光坚定的说道:“向西南飞,去苍山寂照庵,找苍圣神尼保护,奶奶、玥儿都是她的徒孙。”

此时,何太虚已经闪转飞剑临近小白。

夏一诺大吼一声:“快去!”从大鹏上跳向何太虚,与他抱在一起。

身后面传来一声:“哥……”

夏一诺微微一笑,向何太虚流血的肩膀咬去。

第256章 开始攻城

清早,天雄城边的树林中。

奉旨剿灭长生教的大将军——辛蓝翔,站在仇狮子的坟头前,问道:“怎地一个坟头,两块墓牌?”

边上有人回道:“启禀将军,相传当日,仇老将军与仇四将军,背靠背绑在一起作战,战死后被敌军焚烧,两位将军的铠甲烧化,融在一起,无法再行分开,只得合葬在一处了。”

辛蓝翔抿了抿嘴唇,吩咐道:“江山处处埋忠骨啊!让将士们砍树时,将此处留住,切莫破坏老将军的坟墓。待攻下天雄城,再用长生教主的头来告祭他们吧。

命令:今日攻城!”

辛蓝翔,被伪公主小蔓任命为此次攻打天雄城的主帅,他是名将之后,不受姬忠良号令,不属仇狮子统管,自成一派,坐拥长安,镇守凉州鄯州一线,防卫西域。

仇狮子一死,飞龙国东部再无统兵大将,小蔓综合了朝中元老的建议,选定了辛蓝翔来攻打天雄城。

一,他不属于姬仇两方,是忠良之后,可以服众,可以信赖。二,他久与西域交兵,熟悉西域兵种战术。三,他作战中规中矩,正奇结合,现今飞龙国无人可及。

同一时间天雄城中

刑修凡阴着脸,召集众人到厅中议事,告诉大家通过占卜,得知西域总教被人偷袭,巴依战死,袁稀志逃跑,召唤真神圣物遗失,天雄城不会再有粮食运来,城中粮食只够三个月,着大家想办法速速退敌。

众人在厅中沉默不语,本来计划是占领龙江县龙盘渡等地与飞龙国拖上半年,他们自然退去,没想到西域的粮道断了,皆一愁眉莫展不知如何是好。

纷纷责怪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巴依,号称一人就可守住总教,还有胆小的袁稀志,两次关键时刻逃跑。

心中不理解,为何一贯谨慎的刑修凡,只安排这两个人守总教。

屠龙尊者想起了昨晚遇到夏一诺的事情,说昨晚有屠龙堂教众来报,勾窃被雾凇江中的小白龙捉去了。她怕教主怪罪,没有说是夏一诺带来的信息。

听闻勾窃被捉,众人明白让飞龙国内部生乱的计划,肯定也失败了,真不知道现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退敌保住天雄城。

长生教众人,听闻到这两个坏消息,均感觉守住天雄城在中原站住脚无望了。

刑修凡见一众护法堂主,均不出声,想念起勾窃来。此人虽不会武功,但是主意最多,决定让屠龙尊者先将勾窃救出来,让悬翦堂钓寺魁派一百悬翦堂射手协助。

刚对众人说了一句:“天雄若守不住,我们便无处立足了。”

一个士兵进厅跪报,飞龙国开始进攻了。

众人出得大厅,见到满天飞石,落于城中。

磨盘大的石头,落下一滚,便是一道深沟,所过之处片瓦不留,房塌树断。

刑修凡看向当年雪狼国的王爷尚作嵂,只听他说道:

“教主放心,天雄城高壁坚,不可能被击破,我命士兵们躲在城下,也不会被飞石所伤。”

一阵飞石暴雪过后,城中满目疮痍,尚作嵂命在城下躲避的士兵快快上城防守。

众人来到城墙上,看到一座座井阑被推近前来,一架架的云梯紧随其后,黑压压的飞龙国士兵,举着盾牌整齐的走在周围。

天雄城城高六丈许,井阑比城墙还要高出一截,顶上的平台有弓箭手频频射箭,压着天雄城士兵抬不起头。

一片飞箭射来,一个金黄头发的高大金甲女人,撑起一个巨大灵力护罩将众人护在其中。

真钢堂主罗莎,看着箭羽在护罩外纷纷落下,嘴角崭露轻蔑一笑,屠龙尊者挥出屠龙鞭一抖,那厚实圆木做的井阑当即被扫成两截。

尚作嵂见井阑行的近了,大喝一声:“掷火油!”

从城墙上波浪形飞起无数蛾子型弓箭手,自上而下掷出点燃的火油罐,将高高的井阑点燃。

井阑中的飞龙国士兵只得避火跳下。

云梯被竖了起来,待攀城兵士爬至一半,尚作嵂一声令下,滚木礌石,狼牙巨木纷纷从城垛中落下,将云梯砸断。

再观跳下井阑和云梯的士兵,被摔的手断腿折,哀叫之声遍布于城下。

尚作嵂笑道:“教主放心,只要北边浑河一线不失,他们不能凿河淹城,天雄城绝无半点闪失。”

城外,飞龙国大营

辛蓝翔趴在地图上,用手丈量片刻,站起身来,说道:“张将军,开凿浑河,引水灌城,可有详细计划?”

张将军站起来说道:“浑河龙盘渡离天雄城三十里,某引一万士卒昼夜开凿,半月就可将水南引而来。之前拿下西侧的锦屏山,期间再派二万兵士沿渠踞守,一月之内便可破城。”

辛蓝翔有心想试试在座将军的斤两,问道:“众将军以为如何?”

众将七嘴八舌的说道:

“光打下锦屏山恐怕就不止一个月,那上山只有一条窄路,两边的山顶都能向下射箭。”

“锦屏山上原来住着一伙子山贼,我们可以找些当地人问问,看看可有别的道路。”

“天雄城边,哪还有当地人?!”

“西侧是山,东侧是湿地,我们若一个保护不周,他们开凿一条水渠引进湿地中,我们就白费了力气。”

“我看可行,至少先做出要打锦屏山的架势,引出城中守军,围场打援慢慢消耗,我们有二十万人啊。”

“二十万人又如何,也不能全部展开,天雄城北的地势,不适合大兵团作战。”

“要么就等冬天,湿地中结了冰,我们可以一直打到龙盘渡。”

“河水结了冰,还淹个屁的城!”

一员坐在末首的小将说道:“凿不凿浑河不重要,先把天雄城北拿下来,可断城中之粮。”

一直闭口觑目的辛蓝翔,突然睁大了眼睛,他特意调来这个叫王仁庆的小将,自然是对他的能力有所期待的。

胡知海是他的老友,在军中很有威望,只是当初为仇继飞说了话,君王再不敢放他出来。

辛蓝翔久在西域,对东边不熟,请教胡知海后,他推荐了在东部戍边十多年的王仁庆。

他不禁问道:“王将军,你继续说,可有什么办法拿下城北?”

王仁庆,当年只是一名边防军,无人无势,一路凭军功升到五品中郎将,因为帮仇继飞说过话,被贬到七品参将,心有不甘。

他抬头说道:“小将以为张将军的凿渠灌城,目前并不合适,即使成功了,只要天雄城里有粮也不会影响军心。我们只有断其粮道,才能打击城中士气。城北地势险要,也非不可取,我们可做些船,从上游凤林渡或从湿地直取龙盘渡,将渡口拿下再两面夹击,围困锦屏山。”

辛蓝翔对王仁庆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感觉此计甚好。

只听得张将军不屑说道:“说得容易,那湿地河中的出口在燕尾津,如何逆流而上到龙盘渡?从凤林渡顺流而下倒是可行,但是前阵子那里发现了兽化鬼,想来长生教已经安排人盯住了,人去的多了肯定暴露,还要防他们修灵者和兽化鬼。我看不如走旱路进攻稳妥。”

王仁庆道:“张将军可从旱路佯攻,我从上游奇袭,只带五百士兵,可拿龙盘渡。”

久在西域的张将军不禁大笑:“五百?你可知守龙盘渡都是长生教真钢堂悬翦堂的?我在西域与其交手无数次,那真钢堂通体铜甲,不避刀斧,悬翦堂的蛾子人可以飞天射箭,五百人?呵呵。”

辛蓝翔不禁皱起眉来,这两个堂口的人确实难缠,守城可说是无懈可击。龙盘渡虽不是城高壁厚的大城,若说五百人能取之,却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不禁问道:“王仁庆将军可是修灵者?”

王仁庆道:“回将军,不是。”

引来周边将军一阵嗤笑之声。

辛蓝翔道:“王将军,五百勇士即便是攻下龙盘渡,也是守不得一时半刻,必须有大军接应,我国一直以来的国策都是以守为主。浑河水军已被偷袭,没有大船运兵啊。”

王仁庆道:“将军,我闻浑河上,现在有一只西域商队,有大船十艘,我们或可一用。”

张将军又笑道:“王将军,谁不知道西域是长生教的老巢,他们的商队怎么会和我们合作,你莫要异想开了。”

王仁庆缓缓地低下头。

辛蓝翔鼓励道:“张将军王将军的计谋都甚好。我命令,在凤林渡造船,先行准备。待船造好,再从水旱两路夹击城北一线。”

众将军吼了一声得令,王仁庆眼中又闪起了兴奋的光芒。

第257章 两年之约

两个月后。

夏一诺抓耳挠腮的地站在寂照庵门口,小树将手搭在他的肩上,不住的寻问:“然后呢?分魂我练会了啊!下一步呢!”

“淬灵啊!这个就比较慢了,我也不是太懂,等小姑娘出来你问问她吧。”

寂照庵山门,开了半扇,闪出一张少女的笑脸,接着一道美丽的身影从庵中走了出来,一袭灰色的僧袍罩在她的身上,包裹着亭亭玉立的身形,却没有遮住她如凝脂白玉肌肤的脖颈。

尉迟玥下颌一收,美目一瞪,蹙眉说道:“你两个怎么都如此黑?叫我怎么认?”

小树捧腹大笑:“我哪有他那么黑!”

夏一诺却微微一笑,欣慰自己的小姑娘还是那般天真可爱。

他走上前来,拉起尉迟玥的手臂,轻轻拂上衣袖抬起,说道:“你不是说用身体记住我了么?怎得还是用皮肤来认啊!我给你的日记没看就跑出来了?”

尉迟玥吐出一小截舌头,笑着说道:“只看了第一页,知道你在庵门等我,就跑出来了。”

“你呀,你的毒可都清了?”

“嗯嗯,苍圣神尼帮我洗了血洗了髓,洗了灵晶灵虚,说准我今天可以玩一天再回去。嘻嘻。”

小树兴奋的说道:“太好了,我们去鲜花族吧,她们鲜花节就在今日。”

“你回去抱你的孩子!和我们瞎掺和什么!”夏一诺嫌弃的说道。

“我请教修灵啊!你不是说仇将军已经拉起五千人的队伍?万一用到我,我好去帮忙啊!”小树认真的说道。

“下次吧!”夏一诺拉着尉迟玥飞奔而出,将刚刚学会修灵的小树甩的老远。

两人一路跑到当初埋葬老僧的花海才停下,唤出了蓝蝶。

蓝蝶说道:“小姑娘,你还记得我不?”

尉迟玥摇摇头,蓝蝶猛然给了夏一诺一记闪电,问道:“这样呢?”

怒江边,花海中。

尉迟玥看夏一诺被电的直抖,笑了起来,说道:“有点印象了,蝶儿?”

蓝蝶高兴得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又围着尉迟玥转起来,说道:“毒都清干净了呀,太好了。”

夏一诺口吐一口白烟,说道:“你下次能不能电她呀,我感觉那样印象更深。”

又一记闪电飞来,夏一诺一跳避开,向花海中跑去,尉迟玥和蓝蝶在后面,笑着追他。

跑到老僧的坟前,夏一诺停住脚步,说道:“别电了,我错了。”

蓝蝶飞在老僧的坟前,轻轻落下,不再说话。

尉迟玥拉着夏一诺静静的走开,到怒江边肩膀靠在一起坐下。

她忧虑的说道:“听说现在长生教和整个武林都通缉你?”

夏一诺挠挠头笑道:“呵呵,当初贵门的何太虚追咱们,我们打不过他,也跑不过他,我只能嗜血魔化拖住他,我魔化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来才知道把他的脸给咬烂了,他记恨我,诬陷我是藏在人间的魔族,悬赏许多灵药捉拿我。

长生教嘛,嘻嘻,他们倒是没理由不杀我,我设计杀了他们一个掌兵护法一个掌刑护法、一个长老,囚禁了一个长老,打伤了一个堂主,搅黄他们四个堂口,偷袭了他们总教,藏了召唤魔王物什。哈哈!”

“你可真能折腾!怪不得总把我弄丢!”

夏一诺伸出手,揽住了尉迟玥的腰:

“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如今和苍圣神尼在一起,谁也不能把你抢走了,没人打得过她。哎,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她一样强啊。。。”

“等我强大了,我保护你!神尼说我有百年一遇的修灵天赋。”尉迟玥将头靠在夏一诺肩头。

夏一诺将头轻轻抵在尉迟玥的头上,感觉无比的幸福,真希望时间在这里停止,更希望从天上掉下一只智猿的脑,喂她吃掉,治好她的失忆症,让她不再忘记自己。

“我见过了真正的魔族,他们有超强的恢复能力,迅猛的速度,强悍的攻击力,嗜血的习性,十分难对付。你只要不出家,炼得越强越好。”夏一诺对那次杀魔族伊普的事情,记忆犹新。

“嗯,我一定乖乖修炼,为什么不能出家?”

“呃……”

江边的花海中,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一只巨大的蓝色凤尾蝶,扇动着翅膀飞过两人的头顶,落在少女的肩膀上。

两人在江边坐了很久,直到肚子咕咕的叫,才向鲜花族而去。

美人蕉对夏一诺痴心不改,为他准备了最好的食物和美酒。

夏一诺装作不会颖语的样子,装聋作哑,企图蒙混过关。

美人蕉不依,拼命灌他喝酒。

最后,若不是小树及时赶到,恐怕夏一诺就沦陷在鲜花族的鲜花节了。

小树指着他的背影,大骂忘恩负义的时候,夏一诺又一次丢下小树,赶在天黑前,把尉迟玥送回了寂照庵。

未到山门,远远看去,一众武林打扮的俊男美女,堵在山门前吵吵嚷嚷。

两人隐在暗处偷听,原来是用半张面具遮住脸的何太虚,带着一群不明真相的武林少壮派,向寂照庵要人。

说夏一诺是魔族,被寂照庵藏匿起来了。

尼姑庵藏魔、藏男人,这种诬蔑,庵中众尼如何答应,眼看就要动手了。

尉迟玥站起要冲出去帮忙,被夏一诺拉住了,“你若不出现,事情好解决,你一出现反而说不清了。”

苍圣神尼从山门中走了出来,她虽然已有百岁,但是腰板依然挺的笔直,鹤发童颜,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

没用任何灵力和内功,仅凭庄严的气势,瞬间震住了那些孙子辈都算不上的江湖少年们。

苍圣神尼以自身清誉保证寂照庵没有一个男人,更不会藏匿魔族,那群人就乖乖下山了。

夏一诺真不知道他们倒底是来找事的,还是就为了看看当世最强修灵者的真容。

何太虚见众人散去再留不住,丢下一句狠话:“我会一直盯着寂照庵的!”也下山走了。

夏一诺思想斗争一番说道:

“玥儿,如今寂照庵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何太虚已经找上来了,他们未必会善罢甘休,你不能再出庵了。当然我也不能进去,你答应我,不练到定元期不出来,好不好?”

“不好。”

“你手中的日记,是从我们在黑颖寨时开始的,后面我帮你补了很多你不记得的内容,看完你就明白了。我们必须要铲除了长生教才能过安心的日子,他们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啊!?”

“不但如此,他们还要召唤魔族来人界,我的灵力非常弱,你一定要变强才行,万一真被他们召出来,人间就再无一处安宁了。”

“你不是说召唤物毁了一大半?”

“但是他们绝对不会放弃的,必须要把他们剿灭干净才行,现在他们被围在天雄城,是最关键的时刻,只有杀光他们,我才踏实。”

“你不是灵力弱?”

“我有脑子啊。”

“那要多久?”

“最多两年,两年之后八月十八的神临大会,是魔年魔月魔日,好像过了那日,他们就要再等六十年才行。你在寂照庵中一步也不要出来,最多等我两年,铲除了魔教,我们就去鲜花族的寨子里,再也不分开。”

“哦……”十四岁心智的尉迟玥很信任夏一诺,听说有人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很害怕。

虽然不舍夏一诺离开,但是也明白留在苍圣神尼身边修灵,是最安全最明智的选择。

夏一诺握住尉迟玥的手,尉迟玥却扑到他的怀里,抱紧这个自己最信赖的人,呢喃道:“你一定多加小心,我会努力修灵,两年,过了八月十八,你必须站在庵门口等我。”

“一定。”

见到不依不饶的何太虚,知道了勾窃要吃尉迟玥延寿,袁稀志要喝她的血,连神仙都要杀掉她。

夏一诺坚定了决心,一定先要借着大军围天雄之机铲除长生教。

他明白,只有灭了长生教,才能和尉迟玥过上安宁的日子。

把尉迟玥带在身边,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自己总是把她弄丢,在自己没有变得强大起来,将她留在寂照庵,留在大陆第一修灵强者,蜕茧期的苍圣神尼身边,是无奈,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他理解了尚衍,自己为心爱的人牺牲赴死,面对危险的时候,是无所畏惧的。唯独怕心爱的人还留在身边。

勾窃已经知道了如何解忘忧失忆丸的毒,那么他为了再活百年,肯定会想方设法吃了尉迟玥,自己绝对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一定要早早将他除掉,让他带着这个秘密一起消失。

第258章 偷袭龙盘渡

凤林渡。

王仁庆,负责建造的十艘大船都已经下水,今天就是奇袭龙盘渡的日子。

他们并不知道,早就没人给天雄城运粮了,在浑河上跑的大船是诚天柱的商队,不是西域运粮船。

最多一个月之后,辛蓝翔将因为天雄城断粮而不战自胜。

在龙盘渡和天雄城北门之间,修起那道如运粮甬道的茅草栅栏,是迷惑飞龙国的斥候用的。

宽阔的浑河奔腾澎湃,将船托送到龙盘渡,渡口处的水势平缓,船在临近渡口处靠向了岸边。

月上梢头,万籁俱静,只有浑河江水流淌的声音,王仁庆一招手,五百飞龙国士兵跳下水,踏着月光向龙盘渡摸去。

龙盘渡,没有天雄城那样的高墙,但是周围却有很多鹿角拒马,期间穿插着许多绑着铃铛的绳索。

士兵们耐心的一条一条清理着,一阵狗叫传来,王仁庆拿出准备好的毒牛肉扔了过去,便再也听不到声音。

来到了龙盘渡的城下,士兵们搭手为梯,垒起一道人墙高梯。

一个背着棍子的士兵,爬在人梯上,这是练习过一个月的,一共二十八步,就能爬到城上。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士兵们马上伏在墙上一动不动。

两个身穿重甲的士兵,叮叮咣咣的巡逻在城墙上,圆形的头盔和铁桶一样的金黄色铜甲内,两人迈着骄傲的步子。

他们是西域真钢堂的勇士,能穿上这身铜铠甲,是身份和荣誉的象征,弯刀骑兵驰骋西域,但是遇到真钢堂的铜甲兵也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堂主罗莎公主更是修灵强者,已经是化羽境界,因此真钢堂在西域从来都是横着走的。

两人用西域语,边走边聊着。

“人都瘦了,这身铠甲都开始咣荡了。”

突然,两人被什么东西同时绊倒,正要大喊,又被不知什么东西罩在了头上。

四个飞龙国士兵,手里拿着特质的前短后长的两截棍,专打人下盘,一扫一个跟头,这是王仁庆家乡特有的兵器,叫大梢子或链枷棍。

两个西域铜甲兵头上被套上了牛胃套子,声音传不出来,两个飞龙国士兵拿出匕首,挑开铜甲上的绳索,果断杀了他们。

士兵们陆续蹬上了城墙,将城墙上十几个守卫都杀了,城内还没发现,士兵们套上铜甲,伪装成真钢堂的铜甲人,向城下走去。

打开龙盘渡的城门后,在浑河的船上,挑起一串红灯笼,这可不是红楼姬馆的幌子,而是拿下龙盘渡的信号。

十艘大船,拉起锚,向龙盘渡驶来。

一万飞龙国士兵像月下的群狼,静悄悄的杀来,刚刚涌进了龙盘渡的寨城,寨子却四面燃起火来。

借着火焰,王仁庆第一次见到了蛾子兵。

他从来没想到一双人腿,能变一对翅膀飞在空中,直到他被蛾子兵的一箭射中肩膀,才从惊呆中醒悟回来。

他马上命令,拿出准备好的飞爪,将空中的蛾子兵拉下来。

龙盘渡守军被五百飞龙士兵轻松偷袭,不知谁放了几把火,将城寨烧了个干净。

燃烧的寨城,阻断了双方的短兵相接,飞龙国士兵只能看着长生教的人逃跑,没有机会乘胜追击。

待火势熄灭天已经大亮。

清晨,刑修凡看着北方的青烟高高升起,站在城墙上,表情凝重。

王仁庆在偷袭中受了伤,第二天他不顾箭伤,展开了对锦屏山的进攻。

南北两路夹击,是当初定好的计划,他要从北方攻打锦屏山,而张将军走旱路从南方攻打。

锦屏山,山如其名,像一个巨大屏风,横在天雄城北。

山并不太高,但山势奇特,东西走向,将一条宽阔的官道“顶”进湿地里,要在湿地中填土造路,官道才得畅通。

锦屏山四壁陡峭,连一捧土都挂不住,唯一的绿色,只有几颗崖柏和几缕背阴处的青苔。

上山的路只能容一人通过,相传原是一条白涧山溪,经万年水流冲击而成。

山顶平坦,原被山贼土匪霸占。

现在,山上驻守着两千长生教信徒,他们多为悬翦堂的蛾子兵,堂主钓寺魁,奉命驻守其上。

山下围满了飞龙国的士兵,他却一点也不着急,除非飞龙国的士兵也会飞。

他的蛾子兵可以飞天射箭,虽然精度不是很准,但是箭羽多了任谁也受不了。

蛾子兵没有腿,他们的腿都进化成了翅膀,当年勾窃从常羊山中不但带出了人鼻蝾螈,还带出了人眼飞蛾。

经过数十年的研究,献生堂的人发现,这种飞蛾吸食人血后的卵被人吃下,会产生变异。可吐丝将自己包在茧里,出茧时腿会变成蛾子一般的翅膀,人可以倒吊在空中飞行。

除了造型怪异以外,起初没发现这样的飞人有什么意义,但是当有一个“试验品”飞着逃跑时,钓寺魁发现了他的价值。

蛾子人虽然力量不大,飞的不高也不远,但是他们在空中短暂停留和滑翔,被他发现了妙处。钓寺魁训练蛾子人在空中射箭,可以无伤攻击骑兵。

经刑修凡认可,钓寺魁创建了一只由三千能飞的蛾子兵组成的射手部队,名为悬翦堂。

钓寺魁,悬翦堂堂主,原是一个无名山寺边的闲懒渔民,一只破船,一张破网,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每天只撒三网,网住什么吃什么,好在从来没空过,然后便寻个地方晒太阳,一觉睡到第二天。

周围的人都叫他懒魁,因为从来没见过或听说过比他再懒的人了。

突然有一天,一个和尚在他晒太阳的岩石边直勾钓鱼,两人成为了当地趣谈,一个懒中魁首和一个痴傻和尚。

但两人都有一套自己的说法。

懒魁说,这世间,无论你多有成就,多有钱,最舒服的时候都是吃饱了躺着晒太阳,不是么?

和尚说,悟禅。

懒魁躺在和尚身边晒太阳,从来没见和尚钓上过一条鱼。

他笑话和尚钓鱼水平不行。

和尚却说,自己吃素,是在悟钓鱼禅。

懒魁笑和尚强词夺理,和尚不理他,依旧天天直勾钓鱼。

几年寒暑之后,和尚说自己悟出来了,要成佛了。

懒魁被惊醒,问悟了什么?

和尚说道:“怎么钓鱼是我的事,鱼上不上勾是鱼的事。”说完还真就在懒魁眼前,乘着祥云飞走了。

从此以后,这个无名的山寺改名叫钓鱼寺,这个著名的懒魁也改名叫钓寺魁。

他不再懒惰了。

自从眼前这和尚飞走,钓寺魁的懒毛病就没了,他开始去钓鱼寺认字看经书,想明白那和尚说的话啥意思。

一个老和尚告诉他,飞走的和尚自己悟出的禅机是自己的功德,别人抢不走学不会,只有自己悟出来才能有功德,才能飞升。

一年后,迷茫的钓寺魁远走他乡,到处求学,不再认为天天吃饱了不饿,便是人间最舒爽的事情。

他深深记得,那飞升和尚留下舒爽自在的笑脸。

飞升成仙——才应该是最开心最快乐的事情吧。

游遍了各处门派,他从没有在一处停留过太久,因为没人保证他一定能成仙。

但,他却感觉自己离正道很近,也许在下一个转角,就能遇到自己仙缘。

然后,他遇到了长生教主刑修凡,刑修凡向他保证可以长生,成仙还要看他自己,并告诉钓寺魁,他走的路够远了,其实成仙之路不只一条,也无快慢,关键还是在自己的悟性。

钓寺魁非常自信,感觉刑教主说的有道理,自己访遍名山大川,无数宝刹福地,是在浪费时间,不如像那个和尚一样,在一座无名小寺外静坐悟禅。

他便开始跟着刑修凡学修灵。

钓寺魁的灵力不算很强,但也不弱,刑修凡告诉他,他很善于观察,心很细,也很爱思考,还很执着,若百年之后,大事未成,他最有可能掌管自己长生教的衣钵。

就这样,钓寺魁在长生教扎下了根,一边修灵,一边帮刑修凡打理长生教,做些查漏补缺,秘书局似的工作。

他认为刑修凡是最懂自己,最看重自己,是最明白自己的人,自己就是那么优秀。

第259章 血战锦屏山

一早,辛蓝翔听闻偷袭龙盘渡得手大喜,为配合攻打锦屏山,他加大了对天雄城的攻击力度。

雄伟的天雄城墙上,爬满了强悍勇敢的士兵,他希望今天就能拿下锦屏山,将天雄城四面围住。

然而,打到太阳落山,也没攻上高高的天雄城墙。

让他确认了从飞龙国大军集结的时候,长生教也同时开始着手准备坚守了,不然城中扔了两个月的滚木礌石,早应该没了。

黄昏,双方各自休战,锦屏山也没打下来,但是已经把整条官道封锁了。

辛蓝翔甩甩举酸的胳膊,希望拿下锦屏山的时候,长生教就会出来投降。

城北的锦屏山下。

王仁庆站在锦屏山下,顾不得肩上的箭伤隐隐作痛,利用夜色掩护强攻,他相信这肯定比白天进攻伤亡小。

事实证明这是正确的,可就在攻到半山腰时,北边喊杀声渐起。

“难道是长生教从西域来了援兵?”

他扔掉头盔蹬高一望,见北面火把连天,同时南面也有喊杀声传来,他感到不妙。

他放弃了进攻开始组织防御,士兵们经过一日两夜的作战,已经非常疲惫,防线虽然建立了起来,但是形势不容乐观,在敌兵如巨浪的攻潮下,一座营寨被摧毁了。

在三十里长的官道上,王仁庆建了五座营寨,他防着有敌军从浑河进攻,却没想到这么快。

他此时终于明白了,昨夜偷袭龙盘渡的时候为什么会四处火起,那是敌军不想给他留下一根木头用来搭建防御屏障。

还好,白天时分他出两千人拆了大船,建起了五座大营,眼看着第一座大营被攻破,士兵们被杀死在营中。他马上命令,在营前深挖战壕。他相信只要到了白天,辛将军一定能从南面来接应自己。

终于熬到了白天,王仁庆又失了三座营寨,还剩一座。

他站在高处向南望去,被围困的不只是自己,从旱路进攻的张将军也被围在了锦屏山下,那边也同样激战了一晚。

辛蓝翔天亮才知道,从龙盘渡偷袭的敌军来自雪狼国,是带狼皮帽子的雪狼兵。

他不理解雪狼国为什么会突然来帮长生教,长生教的守城大将不是朱家的死敌,当年雪狼国的王爷尚作嵂吗!这怎么可能!

辛蓝翔非常生气,又亲自带着士兵来解救北线的张将军和王将军。

来到前线,他的眼被晃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西域闻名的铜甲兵站在火把中,那群最让人头疼的“铁桶人”!

除了天气,野外阵战这群铜疙瘩没有对手,他们手举长枪,不避弓箭和轻骑,即使被马撞倒了,里面的人也不会受伤,站起来还是一只铁桶,唯一的办法就火攻。

辛蓝翔命人用火羽箭射击铜甲人的阵地,绑上火油的箭头,虽然不能射死铜甲人,但可以让他们的铜甲发烫,阵形就会随之大乱。

这个办法很管用,铜甲人的阵形乱了起来,他们相互碰撞着,被烫的嗷嗷叫。

辛蓝翔长剑一指,大喊一声“进攻!”

在狭长的官道上,一个步兵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奔了上去,士兵们将长枪平举向前,重重的踏着地,希望把自己的恐惧也传给对方一些。

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面对着一群金光闪闪的敌人。

飞龙国东边的士兵们,没有见过这样的装备,他们多是和望海国、雪狼国的士兵交战。

西域魔教的名头!除了让感觉到邪恶,也让人心生恐惧。

真钢堂堂主罗莎,一位美丽的金发美女,有一双宝石一样的蓝色眼睛,长长的睫毛,高高鼻梁,矫健的身姿。

这支铜甲军,是自己骄傲,从无败绩,所向披靡,就连掌兵护法巴依的弯刀骑士都奈何不得。

她怎能看着自己心爱的铜甲军受此欺负,她放下手中青铜大锤,双手开启护罩挡下大片火羽箭。

“侍甲”,这是真钢堂特有备兵的叫法,一副铜甲两个士兵分别穿戴。它太重了,如果一人穿一天,不被热死,也被累死。

穿脱铜甲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工作,因此穿着铜甲的士兵叫“贯甲”,另一个士兵叫“侍甲”。

侍甲兵看到铜甲被火油点燃,除了庆幸现在穿甲的不是自己,马上训练有素的帮助铜甲人躺在地上,用一床厚被盖住,火羽箭可以说是天气以外,唯一克铜甲兵的武器了。

但是火羽箭不可能在双方交战时射来,罗莎一声令下首当其冲,握着那柄大锤,冲向了飞龙国士兵的阵列。

辛蓝翔看到罗莎,摇摇头,知道自己永远救不回困在城北的部队了。

锦屏山下。

昨晚从天雄城冲出的尚作嵂,此时仍如一只下山的猛虎,带着自己的雪狼败兵,冲击着锦屏山南飞龙士兵最后的阵地。

他这两个月在城里憋屈坏了,只能被动挨打,不能打人,这是身为骑兵最不能容忍的。

他在辽阔的雪狼国南部平原长大,从来都是骑着马欺负别人,如今在城中憋了六十多天,有若出栏猛虎一样凶狠。

当初从雪狼国带来的败兵,也多是骑兵,如他一般的心情,此刻都变成一只只虎豹熊狼,杀进张将军没有防护的营帐。

天雄城周围,十数万人的混战,从夜晚打到日出,死伤无数,血流成河。

锦屏山最先迎来了血红色的朝阳,钓寺魁看到山下的热闹场面,命令蛾子兵全力攻击南部。

一千多飞蛾般的弓箭手,遮天蔽日而来,有若一片巨大的黑云,从高空射下像冰雹一样的飞箭,砸向地面的人形庄稼。

张将军没有向王仁庆那样期盼阳光的降临,他在西域与长生教对峙多年,知道蛾子兵的厉害,夜晚如不能杀出重围,那么白天,必将死在蛾子兵的箭下。

他此时举起手中长矛,向空中一个蛾子兵掷去,被轻松避过。

张将军轻轻一笑,抽出宝剑,大吼一声,冲向了尚作嵂。还没跑几步,便被空中一箭射中后背,他不甘的用剑杵地,咬紧牙关,重新站起来。

待攒足了力气,举剑向前,却被尚作嵂一枪戳穿身体。

锦屏山南部被攻破了,尚作嵂继续带兵向北冲,蛾子兵飞回山上补齐弓箭也向北飞去,那里还有一座营寨,是板上的鱼肉,是士兵眼中的军功,无人不奋勇当先。

钓寺魁望着山下被蛾子兵射的如同刺猬一样的飞龙国士兵,哈哈大笑。

他走到尚衍身边懒洋洋说道:“这一宿真折腾。尚世子,要先送你回雪狼国了。”

屠龙尊者遵刑修凡命令营救勾窃,不但捉了小白龙龚,还顺手捉了尚衍回来。

尚衍和勾窃被关在小龙宫一个多月,被勾窃把心思说活了,不再消沉,准备和长生教合作,夺回雪狼国。

他回到天雄城,与尚作嵂见了面,叔侄两人抱住痛哭,立誓要打回雪狼国,夺回尚家王位。

尚衍走到崖边,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看了看周围尸横遍野的官道,深吸一口气,默默的看向北方。

两个月前,长生教发现凤林渡在造船,众人皆惊,认为龙盘渡必将失守,长生教再无退路,应该马上突围去望海国。

刑修凡没有表态,但也知道没有粮食,天雄城是怎么也守不住的。

从雾凇江底出来的勾窃,可不这么看,他制定了一个关门打狗的计划,大家纷纷叫好。

几个月前,雪狼国中。

夺下王位的朱避纯,听说有人见到了尚衍,晚上睡觉常常被惊醒,那亡国世子不死,自己抢下来的江山就一日不稳。

正当他在镜中发愁的盯着自己的黑眼圈和掉落的几缕头发时,长生教送来消息,只要他出兵帮忙,随后出售粮食,尚衍就一并让他当晚带走。

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他如何不肯。

他征调了黄绅的三万水军,以火光为号,偷袭了龙盘渡。

时间回到当日。

王仁庆奋力抵抗,在被两面夹击没有援兵的情况下,只得从湿地中突围。

尚衍被秘密带回了雪狼城,朱避纯见到大喜,要立刻杀了尚衍。

尚衍只说了一句话就保住了命:“你可见到我善战二弟和修灵三妹的尸首?”

无奈,朱避纯只得先将尚衍关押起来,当作人质以备不时之需。

他感觉,人在自己手上了,现在就杀掉不如留着他有价值,至少能睡得着觉了。

长生教歼灭了飞龙国数万士兵,买通了与雪狼国的水上粮道,重新占据了龙盘渡,士气大振。

勾窃又献上一计,可彻底解决城下之围。

第260章 进退不得的雷楔

大理国。

夏一诺目送尉迟玥走进寂照庵,跑下苍山,想着要让尉迟玥和寂照庵都安全,自己必须要在江湖上露个脸儿才行。

他一路奔到天雄城,绕道湿地中,去看一下早是心中的大嫂塔娜。

来到原先塔娜搭建的林边小屋,已经人去屋空。

夏一诺望着周遭茂密的飞龙珠树林,想到那纵马驰骋的草原,深为塔娜这份深情惋惜。

将草原的骏马憋在此处一年,估计马都会疯,何况那位草原的飒爽公主。

塔娜对尚大哥的爱原是那般坚定,如今受了尚衍的委屈,她该有多伤心啊,两人的误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除。

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向她说明才好,尚大哥没有误会她,只是不忍心她与自己冒险。

突然,他发现在不远处的水洼里有个人,立刻上前把那人拉出来,见他身着飞龙国的军服,已经破破烂烂。

夏一诺相信这定是一位与长生教大战的勇士,他把这勇士战甲除去,希望他躺得舒服些。

“这不是凤林渡的王将军么?”

夏一诺捉来一只水豚烤熟,在肉香味飘起的时候,他醒了过来。

从湿地中突围的王仁庆,已经大战了两天两夜了,爬上岸那一刻,再也没有力气,便在水里睡死了过去。

两人相认后,夏一诺听他咒骂起了雪狼国的朱避纯,与魔教合作在背后捅刀子。

王仁庆边吃着烤肉,边说着蛾子兵,铜甲兵的厉害,说给夏一诺听。

也是在为自己的战败找一个自己能接受的借口。

在他看来,行武的不怕失败,怕的是失去战意和斗志,开慰自己一番,重新再战,才不失一个合格的将军。

吃饱了睡饱了,王仁庆恢复了斗志,邀夏一诺从军。

夏一诺正想进军营,自己如果想铲除长生教,借势!是时下必然之路。

他的目的是去找雷楔,拿下天雄城,必须还要借他的势,也必须将何太虚注意力吸引过来才行。

两人相搀,向天雄城外的军营而去。

此时的雷楔,无比郁闷,只是想盗取长生教灵药的他,居然被一众武林豪杰选为了盟主。

这顶大帽子一戴,他再也不能随便行事了,左右前后都被人簇拥着,感觉和被监视了一样。

可恨的是,长生教知道郭威投靠了他,还把藏药的地方给换了。让何太虚偷偷摸摸进天雄城数次,也没找到。如今,只能在这里干耗着。

刚刚进入定元期的雷楔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为了不沾因果,他是不会去杀人的,几次辛蓝翔找他出战,他都推掉了,哪怕给他再多的灵药相请。

修灵者进入蜕茧期是脱掉肉体凡胎,成仙的最后一步,要与人间有一丝因果,这肉身便无法蜕去了。

除非杀的人身上有人命,算是因果相抵,但他可不想赌那些士兵是不是杀过谁。

人间的恩怨,关自己这个将来的神仙什么事!天界才是自己的归宿。

雷楔不禁想到苍圣神尼,他向神尼求教过两次,神尼早就过了蜕茧期,可是她有一段因果没了却,只能这么干耗着,如同今日营中的自己。

这种上下够不到的感觉一定十分难受。他能理解神尼的无奈,明明桌面上摆满了美食,却只能看,够不到,还不如看不见呢。

雷楔还在心里抱怨着徒弟何太虚。

他越来越不像话了,找不到藏灵药的地方不说,还利用盟主弟子的身份到处假传号令,居然还跑到寂照庵要人,定是神尼不愿沾染因果,不然用个小指头都能将他捻死。

一个夏一诺,至于带着满武林的人去捉拿么?小小无名之辈而已,就算他是魔族,杀了他有什么用,自己一派又不是靠功德修灵,他要真是魔族,有的是和尚杀他赚功德。

哎,年轻,太年轻!再见到这个不务正业的徒弟,一定要给他好好上一课才行。

正在此时,一个军士来通报,夏一诺求见。

雷楔心中诧异:“什么?这魔族自己送上门来了?他来干什么?”

片刻后。

夏一诺向雷楔深揖一礼:“晚辈见过仙尊。”

雷楔义正辞严的问道:“听说你已经嗜血成魔了,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引雷劈死你么?”

夏一诺恭敬地说道:“我相信雷尊不是那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滥杀无辜的仙尊。”

雷楔听得很受用,却瞪眼问道:

“你误食魔种,错不在你,我自然不会因此杀你,但你嗜血好杀,我岂能放过你!我徒儿的脸是怎么回事?!”

夏一诺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从容回道:“雷仙尊,贵门何太虚强抢我失忆的老婆,我一时气不过才咬了他一口,请仙尊明查。”

雷楔仿佛猜到了夏一诺来找他的目的,此人定是怕死,来找自己求救,让何太虚放他一马。

这何太虚也是笨,居然被个凡人咬了,自己肯定是要向着徒儿说话的:

“查不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好好的,我徒儿相貌毁了!”

夏一诺装作害怕地说道:“求仙尊饶命,我愿献出长生教所有灵药买条小命。”

雷楔听到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日夜盼望的灵药终于要有眉目了,瞬即又敛回了迫切的表情。

严肃地说道:“长生魔教攻破在即,魔教赃物唾手可得,拿我手里的东西,买你的命?这买卖你做得未免太划算了吧。”

夏一诺抬眼看着雷楔,说道:“敢问仙尊,如果魔教明知自己必败,会不会玉石俱焚呢?如果飞龙国攻城会不会用水火攻城呢?”

雷楔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前些天确实听说他们要凿渠淹城,这破城时,魔教也很有可能将灵药尽毁啊。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能让别人得到,天下有得是这样的人,何况魔教中人!

夏一诺看到雷楔的表情僵硬,知道说到了他痛处,继续说道:“我在魔教中有一同乡,是长生教的看守,知道灵药所在。现在武林众人都说我是魔教中人,晚辈愿给仙尊牵马提蹬,助仙尊剿灭魔教以正清白,还请您挽救世人悲苦,出手剿灭魔教。”

被夏一诺一番吹捧和灵药诱惑,雷楔的心动了,或者说是已经按捺不住了。

在此地荒废了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定元期的羽化灵虚没有任何进步,这让雷楔很着急。

对雷楔来说,此时灵药仙丹比什么都重要,他迫不及待的想进化出羽化体的内脏,只有那时,他才可以用羽化之身定元。

他是修雷元素的,而雷元素不是天天都有的。每次打雷,他看到满天的雷电不能吸收为己用,就感觉一阵阵的心疼,仿佛丢了零用钱后,站在零食摊子前流口水的孩子。

雷楔收了收发散的思路说道:

“我非沽名钓誉之辈,不在乎那些虚名,你不要以为给我冠以救世之名,我就会被你小子驱使。哼!

但是长生魔教作恶多端,若不除之而后快,我在此作甚?”

夏一诺听出了雷楔拐着弯子,同意了自己的意见,说道:

“那晚辈先行告退,探得了魔教那些赃物所在,再来告知仙尊。”

雷楔微微点头,算是和夏一诺达成了口头上的约定。

夏一诺相信,在雷楔没有拿到灵药之前,何太虚不会再对自己下手了,寂照庵和尉迟玥也不会再被人打扰了。

他回到养伤的王仁庆身边,见他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说道:

“你在想念战死的兄弟?”

“也算是吧,我在想如何为他们复仇。”

“可有了破敌之策?”

“断路。”

第261章 离间断粮

夏一诺和王仁庆商量后,独自向雪狼国松江口而去。

一是,惦记被小白龙关押的尚衍,二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破坏雪狼国对天雄城的粮食供应。

路过天雄城边,已是深夜,夏一诺潜入城内,放飞蓝蝶,嘱咐它利用花枝舞,寻找灵药的位置,切勿保护好自己。

来到龙宫,发现两人一龙都已不见,不由得为尚衍担心起来,却没有联想到屠龙尊者救出了勾窃和尚衍,抓了小白龙,不然他此时一定冒着再一次被下天牢的危险,去通知伪公主小蔓。

他感觉尚衍身上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啥时候该干啥事,现在西域发展的很好,就差一个君王。大家都说自己做不来,就是他最合适。

雪狼国现在没有到收复的时机,他却要强行要去,逆势而为,真是比逃避更要命的选择啊。

他此时带着塔娜去西域,一个做君王一个做王后,真是对安抚百姓最合适的人选了。

不知道小白龙带着他两个去了哪里,夏一诺跳上岸,开始观察雪狼国的粮船。

由于是逆水上行,一船船的粮食都未装满,待有风时,乘风送向龙盘渡,再空船回来。

烧粮?把雪狼国的粮食都烧了?那太糟蹋东西了,夏一诺望着堆成山的粮食垛,想想当初饿死的百姓,终是没有下此决心。

烧船?他们会不会将二哥的船扣下,用来运粮呢?相当于坑了二哥,坑了西域的百姓,也不行。

蛊惑汤不世谋反?让他与大名王开战?那时汤不世会买断雪狼国的粮食吧。虽然看上去那是早晚的事情,但那个老东西不像尚衍那么傻,肯定会等待合适的时机,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忽悠的。

还真是麻烦啊,朱避纯为什么会答应给长生教送粮呢?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呢?

有了!去王宫里摸摸情况,抓了他儿子朱小重,威胁他停止送粮!

夏一诺想到了法子,趁夜潜入了雪狼城王宫。

又回到了一年多前自己当差的地方,让夏一诺不禁想起了尚江雪、吴神御、朱小满,不知道他们三个现在在哪里?过的如何。

也许他们去了朱小满的故乡,不融城,现在朱家人肯定都住到了雪狼城,那里应该很清静了吧。

尚江雪不是喜欢冰宫么?不融城终年寒冰不化,不知道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些。

一路飞灵寻找,夏一诺发现个棘手的问题,自己根本不认识朱小重,也不知道他住在王宫何处。

寻到四更天,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明白的太监,才知道朱小重在不融城,只有世子妃在。

自己在不融城,把老婆留在王宫?这朱小重有点意思。

夏一诺无奈跑出了王宫,来到城西的面馆,大吃特吃起来,一番风卷残云般的“歼灭战”,大胜二十碗面条。

他捧着自己圆圆的肚子,突然灵光一闪,没必要非抓朱小重啊,抓负责运粮黄绅也行!

夜晚,夏一诺来到黄绅的府邸,飞出一片灵晶就发现被一层结界似的东西挡住了。

他知道黄绅府里定有修灵者保护马上离开了,如同贵门和寂照庵一样,想用灵力查探是不可能了。

夏一诺有些为难,朱小重和黄绅都不能作为要挟,难道要去抓乔九么!那不过是给黄绅拉磨的驴罢了,驴死了再养一只就是了,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的。

这黄绅也是,弄个灵力法阵干啥?也不知道防谁?!

当然是防朱家了!

夏一诺仿佛抓到了一丝灵感,断粮之计好像就在朱家与黄家的微妙关系上。

雪狼国四大家族,如今只剩朱黄两家,他们彼此利用,更是彼此猜忌啊,当初黄绅让乔九杀过朱避诽,他心虚啊!

不然为什么弄出灵力法阵,修灵的人都拿灵力当命一样爱惜,没有大价钱,绝对请不来修灵者天天在此平白消耗灵力。

夏一诺计上心来。

乔九收到一封信,约他今晚去吃饭,署名是朱小满。

他感觉很诧异,朱小满不是朱家庶出的儿子么!听说非常不受待见,他找自己做什么,信上说要做笔大生意。不会是想用当年找他去杀朱避诽的事要挟我吧?他敢吗?那件事他也有份。

还是去看看吧,顺便杀了他,以绝后患。

内务局新任大总管张公公,也收到了一封信,是漕运帮乔九的,信上说,请他今晚务必亲自前来,另有一方古砚相赠。

张公公就是当年在值守间的那个张公公,他被朱避纯升到了当年吴神御的位子,是朱家的耳目,最重要的工作便是监督朝中大员。

黄绅的手下孝敬自己是够不着边的,张公公感觉应该是黄绅想对自己表达点那个意思才对,决定当晚赴宴。

吴世通,能被夏一诺请来下馆子吃饭,感觉万分不易,他当初投资在夏一诺身上的钱,总算能有点回报了。

两人在大厅中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连解手都搀扶着一起去。

从茅厕出来,吴世通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漕运帮的乔九吗?他在雅间和谁吃饭?

吴世通说道:“夏兄弟,你先回去,我还要再去一次茅厕。”

吴世通叫来了送菜的小二,小二告诉他,雅间内是内务府大总管张公公。

吴世通和乔九都是黄家宗族的人,但是地位可差多了,一个是一帮之主,出入前呼后拥,招摇过市。一个自从大哥死后,就只能靠招摇撞骗,混吃混喝。

吴世通非常嫉妒乔九这个位子,回到桌上,他还在出神。

夏一诺说道:“吴大哥,你把魂丢到茅厕了吧!哈哈!”

吴世通方感觉到有些失态,举杯相请,两人都喝过不少,夏一诺醉醺醺的说道:“吴大哥,兄弟这回要发财了,哈哈,要发大财了。”

吴世通听说有财可发,当然重视,连忙打听,夏一诺低声说道:“杀黄绅。”

吴世通想抓住夏一诺,但没成功,只得连夜来到黄府求见黄绅,将见到听到的事情告诉他。

黄绅皱眉思索,自己手上的三万水军前几日被朱避纯调用后,对将士们大加奖赏,他就感觉有收买人心之意。

如今,他又找人来接触我的“白手套”,想干什么!抓我的小辫子么?不得不防。乔九用了十年了,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特别是杀朱避诽的事,早就该杀他灭口了。

但是,朱避纯到底想不想杀自己呢?

黄绅正在犹豫着,他感觉自己还对朱家有用,朱避纯不会对自己下死手,至多是会缓缓侵蚀自己的权力和兵权。

正在这时,管家来报,宫中世子妃,自己的女儿,派人送来一封信。

黄绅展开一读,不禁深锁眉头。

夏一诺听闻朱小重多日不在宫中,冒着朱小满的名字,给黄绅的女儿送去了一两麝香。

这不年不节的送东西本就奇怪,这件东西温凉活血,对孕妇影响极大,这朱家想对自己女儿干什么?还是对自己要动手了?多疑的黄绅认为不得不防。

第二天,乔九就被人砍死在街头,吴世通当上了漕运帮的龙头老大,黄绅对他说道:“将粮食运到山海关去,先不要给长生教了。”

随后,黄绅禀报朱避纯,海面上有一股海盗,骚扰海境,请兵围剿。朱避纯也听闻过此事,浪花岛如今已经成了海盗的天下,时常来海境滋扰,当即准奏。

第262章 夜破天雄城

夏一诺的离间断粮计成功,高兴的返回了飞龙国军营,想告诉王仁庆,他却已不在,听说去湿地中断路去了。

从湿地里捡回一条命的王仁庆,向辛蓝翔又要了五百士兵,专门潜在湿地中破坏官道。

三十里长的官道,不可能站满人看着,他利用长生教兵少路长的劣势,在夜间挖坏官道,白天躲进湿地里休息。

这可愁坏了长生教的人,不修路粮食根本运不进天雄城,全都在龙盘渡堆着,只得加派人手白天修,晚上守。

长生教的士兵们,白天要守城修路,晚上要守路巡视,没几天便被拖得疲惫不堪。

教主刑修凡让大家想办法,勾窃建议让小白龙去抢了公主回来,作为人质要挟让辛蓝翔退兵。

小白龙证明血统的龙角,被屠龙尊者收了去,她也打不过尊者,只得唯命是从。

听闻让她去劫公主,小白龙说自己早已去过王宫,但打不过宫中四个蜀山女剑士。

勾窃建议寻个机会,等飞龙国进攻间歇,让屠龙尊者、小白龙、罗莎和钓寺魁四人同去,牵制住女剑士,自己掠走小蔓。

但刑修凡却等不及了,三万守军被日夜攻城折磨得夜不能寐,日不得安,雪狼国的粮食又突然不卖了。

刑修凡命令他们马上动身。

夏一诺从雪狼国回来后,天天潜进天雄城,与蓝蝶交流情报。

终于等到一晚,蓝蝶对他说道:“长生教三个修灵高手都不在。”

他让蓝蝶跟自己走,破城就在今夜,蓝蝶却舍不得花枝舞的身体,说自己已经适应的非常习惯,并且可以用这身体修灵。

夏一诺知道,这对蓝蝶来说非常难得,只能嘱咐蓝蝶藏好。

他找到雷楔,告诉他城中修灵高手尽出,灵药也已找到,自己今晚烧光城中粮食,请他配合。

雷楔找到辛蓝翔告诉他,自己今晚准备前去烧粮,让他配合。

是夜,非生既死,不死不休的惨烈攻城战开始了。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辛蓝翔,指挥着投石车、井阑、云梯、冲城锤大举进攻,十八万精兵尽出,将天雄城照得如火海中的巨船一般。

城墙上,爬满了悍不畏死的飞龙国将士,他们顶着火焰和箭羽,像攀爬一座喷发的火山。

城上的长生教信徒,感觉到对方势在必得,比白天还要拼命。

防御的火油裹在滚木礌石上,像火山的岩浆,如瀑布般的倾泻下来,收割着人命。

高高的城墙上,刑修凡升出一层灵力护罩,大喊大叫,亲自组织着守城。

他看到所有的飞龙国攻城器械倾巢而出,知道已是决战。

长生教的信徒们,在教主的号召下,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杀人既是救人,将异教徒送入天堂接受洗礼。

辛蓝翔发现攻城时,没有一个修灵者协助,认为是雷楔的功劳,是这几个月来,难得的机会。

他挥舞着手中长剑嘶吼着,一队一队的士兵在他的咆哮声中冒死进攻。

死亡,只有在战争结束时才能被遏止,越是在此时下不了狠心,死的人会越多。

压力是双方的,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在城头的恶战中,飞龙国的士兵填了无数生命仍没换来一寸阵地。

当所有攻城机械都被点燃成火把,照得通天彻地的时候,士兵们踩着堆成小山似的尸体,爬上了最后一排云梯。

城中,雄雄大火的燃起,数道雷声从守备府传来。

一个长生教信徒砍倒一个攀上城头的士兵,回头望去,不知道城中发现了什么变故,就在这时,一只长刀削掉了他的头。

城内,雷楔将灵药偷出后被发现,几道闪电劈下,电晕一片真钢堂铜甲兵,攻出了守备府。

城头上,再不是长生教的地盘,被勇猛的飞龙国士兵撕开了一道口子。

随着那道口子被撕开,穿着整齐盔甲的飞龙国士兵潮水般的涌了上来。

长生教的信徒们,早已是血染战甲,灰头土脸,他们的信念依然如故,但是打拼了一夜的体力,再无法支撑他们疲惫的身体。

刀,已经举不过头顶,腿,再难移动半步,两个多时辰全力以赴的挥砍,肌肉早已不停地抽搐。

眼前一片刀光血影,身躯放松下来,终于结束了。

蛾子兵支援天雄城之际,王仁庆摸黑拿下了锦屏山,切断了长生教退路。

胜利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近在眼前,夏一诺看着烧光的粮仓,背影印在曙光里,深出一口恶气。

总算是把长生教灭了!

正当飞龙国将士攻进守备府大门之际,天空中一声龙吟。

众人抬头观瞧,只见伪公主小蔓和长生教几人落在守备府的房顶上。

辛蓝翔领兵站在其下,不知如何是好。

被勾窃用匕首顶在腰上的小蔓说道:

“飞龙国众位将士,你们都是好样的,是当之无愧的勇士,但,你们可以放下手中的兵器了,孤以飞龙国君王之名宣布,长生教从今天起为本国国教。孤错怪了长生教,特专程前来澄清。”

飞龙国士兵感觉这仗打的糊涂,马上要完胜了,却突然说改立为国教?怎么看都像是公主被挟持的样子呢。

但士兵们还是将手中的刀剑放低了些,纷纷看着同样迷茫的辛蓝翔,等待着他的命令。

夏一诺此时跳上对面房顶,对飞龙国的士兵们喊道:“大家不要相信她的话,这个飞龙国公主是冒充的!!”

他没想到小白龙会被他们驱使着去抓公主,只得以身犯险,做最后一搏。

本来就不知所措的士兵们,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原本志在必得的军心被动摇了,如暴风雨里荷塘中摇摆不定的荷叶。

勾窃顶顶了小蔓的腰眼,小蔓说道:“放肆,你是何人!敢诬蔑孤!”

不等夏一诺回答,勾窃忙抢着大声说道:“禀公主,就是这个魔族,将干的坏事按在我长生教头上,士兵们,你们不要相信他的话,他是个嗜血恶魔!”

众人又看向夏一诺,不知道两边谁说得是真的,只能相信自己的将军辛蓝翔了。

辛蓝翔是见过小蔓的,自然认为她的身份是真的,但她现在明显被长生教挟持了,按愚忠来说是应该降的,按大义却该一鼓作气铲除长生教。

他寻了一下不见踪影的雷楔,这时难道不是他该出场的时候么?

雷楔却早已带着灵药飞剑跑向梵净山了,沾染因果的事情,他才不会去做。

夏一诺孤身一人站在房顶,百口莫辩,体会到了当初仇继飞和尚衍的感觉,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啊,能做证小蔓是伪公主的人,一个也没在,自己手上没有任何证据。

他不知结果会如何的,但仍不放弃,指着站在小蔓旁边的屠龙尊者道:

“你若是真的,你可认得身边这带面纱的女人是谁?”

小蔓那里认得出面目全毁的曹氏,也猜不出她除了是长生教的,还有什么身份,当然不敢乱说。

屠龙尊者却知道其中利害,也知道这公主是假的,但是自己的立场在长生教,自然也不说话。

勾窃不知道屠龙尊者的身份,在刑修凡刻意隐瞒下,从来没想到这修灵强者——屠龙尊者,会是当年教主授意让自己侮辱过的曹氏。

此时,刑修凡也跳上了屋顶,说道:“何人愿活捉魔族,让他现出原形?”

真钢堂罗莎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的顶起护罩,举着大锤跳向夏一诺的房顶。

“魔族,吃我一锤!”

夏一诺抽出长刀惊梦,边打边道:“辛将军,下命令进攻吧,绝不能前功尽弃,我知道公主尉迟玥在何处。杀光魔教,我带她回来!”

一记重锤逼来,夏一诺忙于闪躲,没再继续说下去。

勾窃捅了捅小蔓,小蔓听到真公主没死,这夏一诺还要将她带回来,感觉到这才是最大的威胁,立刻从心里和长生教站到了一起。

她一直像条藤蔓一样在夹缝中求生,相信只要尉迟玥不出现,自己就还能坐在君王的位子上翻身。

她高声道:“魔族!休要胡言,你说那人又在何处,孤愿与她当面对峙!”

这句话回击得让夏一诺无言以对,他怎么会让想吃尉迟玥的勾窃,知道她的位置。

夏一诺只得回道:“你若不是心虚,何必找这个耍大锤的杀我!”

罗莎大铜锤虽然蛮横,却正好被身法灵活的夏一诺克制,当罗莎在房顶砸出好几个大洞的时候,夏一诺闪到她的身后,一刀挥出与她护罩擦出大片火花。

罗莎见大锤打不中他,升出自己的灵虚,这是一只长着独角的雪白天马,马背上生着一对翅膀,飞快得顶向了夏一诺。

夏一诺躲避不及,被一下撞飞,掉到了下去。

罗莎追去,夏一诺就地一滚,闪过一锤,从地下跳到了小蔓一群人站的房顶上。

钓寺魁看上去懒懒散散,站成三道弯,好像在打瞌睡的样子。

见到夏一诺跳上这边房顶,却如闪电一样飞身而至,手持一对长长的离别勾,一勾就扫中了他的肩膀。

夏一诺还是不会任何武功,也没有足够的灵力支撑护罩,只得继续闪躲。

小蔓轻轻一笑:“魔族!人人得而诛之,你不但诬蔑孤,还挑拨我们开战,那些牺牲的士兵们,哪一个不想将你挫骨扬灰!”

刑修凡、勾窃听闻,发现这小蔓说话越来越向着长生教,不禁相视一笑。

第263章 尚有一搏

守备府顶,罗莎与钓寺魁在一众官兵眼前同时攻击夏一诺。

他可以逃跑,但是他不想这么做,他想寻机会杀了小蔓和勾窃,那样所有问题就可以解决了,飞龙国将士再无顾忌,铲除了长生教,自己虽死无憾。

在两个灵虚境界的修灵者攻击下,夏一诺的生存空间非常小,更别说还击了,但是他还是有信心杀死不会武功的小蔓和勾窃,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辛将军,西域魔教总教已经捣毁了,再将此处魔教尽数杀死,就能彻底铲除他们啦!”夏一诺边闪边说着,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辛蓝翔久在西域,怎么会不认识罗莎和钓寺魁两个宿敌,他相信夏一诺,但不愿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他也在等待机会,一个救下小蔓的机会。

此时,天空中闪下四道剑影,蜀山派四名女剑士从飞龙城追了来。

屠龙尊者以虬龙角要挟,逼迫小白龙攻击,两人分别攻向了蜀山派的剑音和剑萦,罗莎骑上独角天马灵虚,挥舞大锤攻向剑梦,钓寺魁还想杀夏一诺,却被蜀山派的剑心缠住。

只得丢下了不会修灵只会跑的夏一诺,飞灵迎战。

守备府的空中一片剑光虚影。

辛蓝翔见此,知道时机到了,挥剑大喊:“救公主!杀魔教!”首当其冲,攻向了房子周围残存的魔教士兵。

夏一诺提刀上前,勾窃、小蔓见此大吃一惊,刑修凡祭出灵力护罩,挡住夏一诺身前。

长刀攻不破刑修凡的护罩,险些被顶了出去!刑修凡说道:“你是不可能打过我的!”

夏一诺知道,只有变成嗜血魔化状态才能杀掉小蔓,魔化时的自己会首先攻击没有魔种印记的小蔓,做最后一搏吗?

那么自己无论生死,都将被视为魔族,人世间再无容身之地,是变是不变?

变,尚有一搏。

不变,则长生教必挟小蔓逃窜,再不能给他们生存的机会了!

夏一诺拿出越王剑,右刀左剑拼命砍着护罩。

屠龙尊者站在房顶,用屠龙鞭缠住了剑音,让白虎灵虚上前扑咬,见夏一诺攻击刑修凡,持牛耳匕首来救。

夏一诺终于下定决心!魔化!

他拧身向屠龙尊者冲去,咬向了她的手臂,鲜血入口微甜,他反身一跳,撞飞刑修凡,向小蔓攻去!同时飞出所有灵晶打向勾窃。

嗜血魔化!

刑修凡,我打不过你又如何!我就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人质和智囊!

弑君杀王又如何!又有几人知道真相!

世人皆视我为魔又如何!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你们都冲动过!

这回轮到我啦!

此处没我一个亲人和兄弟!

我成魔,留给你们一个美好的世界!

身在空中,他感觉到魔种如挤破的葡萄般浆汁迸出,眼前一片红光,却没能看到任何结果。

他的意识,来到一片宁静的海面上,他浮在当中,看到一片瀚海和穹顶的蓝天,偌大的空间,只有自己一个人,自由且孤独。

过往的人和事滑过脑海,他突然明白了长生城石碑上刻着那段话的隐喻。

让人们向着自己心中最美好的世界努力,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自己就是神,心中自然无神无魔,因此无畏。

自己也冲动了一把,不管结果如何,尽力了。

心中最舍不得的玥儿啊,你此刻在做什么?

尉迟玥此时方才睡醒,想着方才又在梦里见到了心爱的人,正在对着天边的残月痴笑。

神尼一声轻声呼唤,她仿如梦中醒来,应了一声,起身而去。

天雄城边,一所无人居住的小院子里。

夏花和野草已经成了这里的主人,两年没人居住的房间里结满了蛛丝,落满了厚厚的尘土。

一条白龙抓着一个恶魔,从空中落下,惊飞了屋内两只情意绵绵的锦鸡。

一个蒙面的女人骑着一头白虎,胁迫着一个少女,也随后落了下来,说道:“暂时在这里躲一下吧。”

不久之后。

夏一诺醒来,见到身边有三个女人,屠龙尊者、小白龙龚和蜀山派的女剑士。他看看周身没有受什么伤,想来有魔种强大的恢复能力在,只要脑袋不丢,什么伤也能长好。

只是他微微一动,发现腿骨却是断了。

然而他更关心的还是自己以命换命,为什么没有杀死小蔓和勾窍。

屠龙尊者告诉了他,变身成魔后的事情,小蔓一声大喊,钓寺魁的蛾子灵虚射了脑袋一箭,罗莎飞马过来打了他一锤。他根本没机会接近小蔓。尊者用屠龙鞭挟持了这个蜀山派的剑音,让小白龙飞天抓着魔化的夏一诺跑了。

“为什么?”

夏一诺不理解屠龙尊者为什么要救下自己。

“你不问用为什么,这两个女子,你先挑一个娶了。”屠龙尊者严肃的说道。

“啊!!!”三人异口同声的惊呼道。

“我才不会嫁给邪恶的魔族!”剑音说道。

“我才不会嫁给渺小的人族!”龚说道。

“今晚就成亲!不嫁的那个就死。”屠龙尊者双手一背,转身而立。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面目决然,双双出手偷袭,一个双手握爪,一个双掌如刀。

夏一诺若不是腿被打折,也可能会冲上去拼一下。

过不多时,他改变了主意,感觉自己出手也是白送,只能心疼的看着两个少女,被屠龙尊者和白虎灵虚虐打,嘴角不断抽搐。

待小院中的长草矮了一半,飞舞的花瓣落地,两个方才还娇滴滴的小美人,双双跪坐在地下垂头丧气。

龚,脖子上缠着屠龙尊者的黑鞭,两只高高的发髻,被打得倒伏向两边,脸上被白虎挠了一下,有四道血印,肿了起来,两只眼睛也被打成黑色,像一只紫色垂耳的大兔子。

剑音也好不到哪去,头发刚才被屠龙尊者薅住,现在散乱成一团,脸上有一只红红的巴掌印,流着鼻血,衣服被匕首划得全是破口子,一把匕首顶在她的脖颈边。

两人身后,坐着一只白色蓝斑大虎,正在舔着自己的爪子。

“想好没有?嫁是不嫁?”屠龙尊者威胁道。

“不嫁!”两个倔强女子瞪着屠龙尊者同时说道。

“哼!珠。。。一诺,那你选一个。”屠龙尊者说道。

“尊者,你总要告诉我们为什么吧?”夏一诺瘫在一边,皱眉问道。

“你们成了亲,我再告诉你!”

第264章 上辈子的身世

夏一诺与两个瞪着他的少女对视片刻,缓缓挠着脸,想着这长生教的人怎么都如此奇怪,逼人去死也就罢了,怎么还逼人成婚?

算了,暂时挑一个,看看是屠龙尊者到底想干啥。

“龚小姐……”

“你做梦!龙族宁死不屈!”龚骄傲的说道。

屠龙尊者正准备刺出匕首,剑音立刻祭出了护罩。

夏一诺手指剑音,接着说道:“对不起了,我想娶这个人。”

剑音万微微抬起了下巴看向小白龙,流露出一种自怜的无奈,仿佛在用眼睛说,自己的美貌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龚瞪大眼睛对夏一诺吼道:“你瞎么?本龙那点不比她强,你居然选她?”

剑音吃惊的质问道:“你才瞎好吧,照照镜子,你这副样子,是龙?还是龙猫?”说着她飞出数十道光滑灵晶,做成一面镜子,戳在龚的眼前。

龚看到自己残相,抽动着鼻子,眼泪掉了下来,凄惨委屈地哭道:“呜呜呜……你们人族太欺负龙了,两个同时挨揍,为什么对我!下手这么重。”

屠龙尊者没有丝毫怜悯,手中灌满灵力,龚立刻被屠龙鞭勒得喘不过气来。

夏一诺感觉这小白龙本质并不坏,只是有些偏颇的观念,不应该因自己而死,同情之心泛起:

“尊者,等一下,我腿受伤,不能行走,与其杀了她,不如让她背我吧。”

龚被屠龙勒着,兰花手指着夏一诺,眼睛上翻,嘴里吐出舌头,显然非常生气,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屠龙尊者想想也是,放松了鞭子。

龚急忙说道:“我嫁他,你让这个丑女背他。”

听到龚主动嫁给夏一诺,屠龙露出一丝微笑,说道:“这就对了嘛,非要老娘打你一顿才舒服。”

剑音被龚骂了丑,怎么会甘心,攥紧拳头忙道:“我嫁!让这只龙猫背他。”

“你才是猫,我是纯正的龙族!”龚喘上了气,小脸由红转白。

屠龙尊者听到两个都愿意嫁了,嘴角翘了起来,说道:“又不用背一辈子,下个月圆之日他便能好了。呵呵。”

晚上,夏一诺被放到中间,两个被揍得不轻的少女,收拾了一下头发衣服,跪在他旁边,进行叩拜大礼。

两个少女依然不乐意,梗着脖子,夏一诺小声音对两少女说道:“自当是结拜姐妹。”

两个少女越过夏一诺,互视一眼,同时道了一声:“切。”马上将脸扭开。

夏一诺按着她们两个头,才让她们拜了天地,完成了仪式。

屠龙尊者自认为大礼完成,高兴得眯起了眼睛。

夏一诺说道:“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吧。”

屠龙尊者本来喜悦的脸上,渐渐严肃了起来,缓缓说道:“你今年是不是十五了?”

夏一诺点点头。

“因为你是我转世的女儿。”

跪在地上的三人互相看看,感觉到十分诧异。

两个少女看了看夏一诺的胸部,一个撇嘴,一个摇头。

屠龙继续说道:“我找教主算过,我女儿十五年前已投胎做人了。你知道我的灵虚伤不了你,咬破我的手臂魔化,这很聪明。

我看你飞出数十道灵晶攻向勾窃,也伤不了他,才意识到……”尊者微微一顿,长出一口气说道:“因为他是你前世的父亲。”

屠龙尊者没有把被勾窃强迫的事情说出来,那实在是有辱第一天当婆婆的身份,并准备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她继续说道:“你和勾窃,灵力不同源,今生又无血脉关系,更不可能是两情相悦。你伤不了他,只可能因为上一世的因果,这也是灵力攻击的法则,不可能会错。”

“我若杀了他,会落下什么因果?”夏一诺气愤地问道。

这一世的父亲是杀十万人的屠夫,上一世的是无耻狡诈的魔教长老,这让他不能接受,坚定的想杀了这个整天惦记吃人的老狐狸。

“这……我不知道。”

“那也不用逼婚吧!”剑音说道,龚附和着点头。

屠龙尊者没有理会新进门的媳妇,看着夏一诺道:

“我不希望你被那个尉迟玥再害一次,你上一世是被她父亲害死的,今生你又为她劫牢与长生教为敌,我必须断了你们的因缘。”

“这尉迟玥的身世……”

放着目瞪口呆的夏一诺不管,屠龙尊者开始耐心的对两个儿媳妇安慰道:

“你们两个既然已经做了我的儿媳妇,就要守妇道,踏踏实实的跟着他,我不会为难你们,我儿是天纵奇才,跟着他,不会有辱你们的血统和身份的。”

两个少女微微撇嘴,心里把这个恶老太婆母子骂了一百回。

“我也不会亏待你们两个,我儿今生达到什么境界,就会让你们达到什么境界,从今日起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屠龙尊者说到此,欣慰地笑了起来。

夏一诺此时想到了,在天雄城魔化后,见到老神仙时的对话。

方才昏迷时

夏一诺身在无尽的恶魔触须中,什么也看不到,感觉很不舒服。

他想象着,自己躺在一片平静的海洋中望着蓝天。

老神仙飞到他的眼前凌空端坐,长须垂下,微微飘动,仙风道骨,让人不免生出敬仰之意。

但,夏一诺认为这个自称神仙的老头非常冷血,居心叵测。

老神仙身边依然飘着那只香,他说道:“见到魔族的厉害了吧,那只是一只低阶的魔童,没有什么攻击力。”

夏一诺听闻,不由得惊坐了起来,他知道老神仙说的不是自己,而是伊普。五人合击四个重伤,险些丧命,居然只是低阶,还没什么攻击力?!强的又是什么样子呢?

老神仙继续说道:“这种低阶魔童,只是魔种长成后的初期,以后还能变为力魔,力大无穷,相当于虚灵境界,但是算上防御力、恢复力和定元期羽化境的修灵者差不多。

他们还可以变为魅魔、飞魔、毒魔、炎魔、暗魔。每种魔都有强大的恢复力,暗魔还可以修灵。听闻魔主更是无所不能。

最可怕的是,他们可以侵入人的身体伪装起来,防不胜防。”

“他们来过人间?”

“是的,两千年前。明年,就是魔主生辰一个甲子之年。”

第265章 蜀山西江月

夏一诺沉思片刻,缓缓地说道:“尉迟玥身体里连魔种都没有,怎么可能成魔?”

“你听不懂吗?魔族可以侵入人的身体!可以修灵的!”老神仙瞪开了一直微觑的双眼。

“苍圣神尼说她是百年一遇的灵修体质,难道成了神仙还打不过魔族吗?你身为神仙不帮忙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让我们人族自相残害?”夏一诺下不了手杀尉迟玥,更不相信她会坠入魔道。

“唉,我怎么如何说你也不信呢?苍圣神尼修了一百多年,可成仙了?成仙之路,修行还是其次,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和时间就能实现的。”

“你是说了却因果,才能脱离肉身凡胎成仙是吧?”

老神仙语重心长的劝道:“自然是因果,人界法则,生而为人,数十年寿命,历经百世都是一个灵魂。

做错一件事!种下恶因,便要用一世去还,了却因果谈何容易。尉迟玥吃过交河百子丹,种下了恶果,需要偿还百世,千年也成不了仙的。”

夏一诺听到此节,低下了头,想到尉迟玥纵使天赋再高也成不了仙,打不过魔族,不禁为她难过起来。

“神魔大战后,残留下一批魔种,被杀的所剩无几,剩下的更不敢露头了,我来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们杀的这只活了两千年,害了数百条人命,有大功德,你们几人的灵力都会增加的。”

“两千年?他为什么只是魔童?”

“蠢,他怕暴露魔族身份,刻意没有进化。魔族每升一阶,体形就会变大,他如果到了三阶,会将近二丈高,就再也无法藏在人的身体中了。他也真有毅力,只杀人而不吃人,除了恢复身体从来不敢吸血。”

夏一诺不相信这老神仙会因为说魔族的厉害,从老远跑来一趟,盯着香头,等着他自己道出目的,同时替尉迟玥懊恼。

那个破丹药又不是自己炼的,是被迫吃下,算在玥儿身上真是不公平。

老神仙沉默片刻,终是耐不住时间流逝:

“让你杀她的理由,我不再重复,相信你能想明白。我来是要告诉你,屠龙尊者劫走剑音,得罪了蜀山,他们很快就会来追杀,你必须马上放了剑音才能保命,或是找苍圣神尼可救一命。”

夏一诺猜想自己杀小蔓的事情,看来是败了,也不知道屠龙尊者为什么要劫走蜀山的人。

他看着香头,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我虽毁了召唤之物,他们还能凑齐吗?”

此时香头燃尽,老神仙身形慢慢淡了起来,声音远远传来:“当然不会放弃的。”

夏一诺对他吼道:“谢啦!终于提前给回信息了,不再用畜生救我啦!”

老神仙身影几近消散,夏一诺相信他还是听到了,不然他的胡须不会无故一抖。

荒草小院中

夏一诺回忆过与老神仙的对话,打算放走剑音,不去找苍圣神尼庇护,那样会把简单的事情搞的复杂。

但是他若知道因为自己的决定,无意中救了长生教,不知道会不会后悔的撞墙。

与此同时,天雄城中

长生教虽然挟持了小蔓保下了天雄城,但是得罪了蜀山。

蜀山掌门赤月中天——西江月,亲自带些二十多个门徒来天雄城找长生教要人。

长生教受到重创,无力抗衡,刑修凡只得信誓旦旦,保证尽快归还剑音。

西江月,一身火红衣袍上披着明黄色的珍珠披肩,在胸前被一颗水蓝宝石紧紧束住,闪闪发光。

头带雕琢火焰花纹的紫金高冠,一道长长的赤眉高挑,深紫色嘴唇微微撇着。

听刑修凡说完,她抬起挂着角形穗帘的袍袖一挥,门口一座石头屏风,燃烧了起来。

“不把人交出来,你全教上下就同如此石。”

石头屏风上雕着一对凤凰,片刻之间化成了岩浆滩在地上。

刑修凡给勾窃使了个眼色,勾窃用匕首顶了顶居于正座的小蔓。

小蔓端坐在厅中,收了收吃惊的下巴,说道:“仙尊,你我人神两界,本井水不犯河水,今被魔族在中间挑拨,才得产生误会,我相信,如果给刑教主一段时间,他定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蜀山派搜遍全城,也不见剑音人影,听三个女剑士说亲眼见她已被掠走。

西江月一甩袍袖说道:“二十天期限,使得是公主面子。若是不交出剑音,休说蜀山持强凌弱。”说完,坐上一只乘黄,踏云而去。

除了小蔓,在场的人皆是忿忿不平,唯她眼睛勾着,看着远去的西江月,心念微动。

由于屠龙尊者劫走剑音,长生教又遇到了新的灭顶之灾。

勾窃要挟小蔓,让所剩十多万飞龙国将士守护天雄城。

小蔓为求保命只得答应,辛蓝翔明知公主被人要挟,也无奈执行了命令,将大军调入天雄城防卫。

几人商议,就算是找到屠龙尊者,也未必打得过她和小白龙,索性让蜀山自己去找。

二十天后,他们若真的来就和他们打!修灵的怕沾染因果,长生教可不怕多死人。

勾窃又要求小蔓找来四千弓箭手,服食人眼蛾卵,变成蛾子兵,已备与蜀山派大战。

刑修凡找来勾窃等人,商量西江月和苍圣神尼两个谁好对付些。

勾窃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琢磨不久答到,两个人都应该有了仙格,都不好对付,非要比较起来,寂照庵的人应该不如蜀山人多。但是对寂照庵出手,山下的南圣寺和大理王室定然会帮忙。先圣为升仙,也不会答应出手的。

两边都惹不起,想取仙女之格只怕比龙角还难。

刑修凡听闻眉头紧锁,勾窃又道:“寂照庵与大理段兴关系甚密,或可从中设计一番,将贤王之心和仙女之格一并夺回。”

荒草小院

是夜,夏一诺为了解蜀山派的情况,决定和剑音先入洞房。

小白龙龚幸灾乐祸地对着剑音说了声:“姐姐,晚安。”

剑音不从,屠龙尊者举鞭欲打。

夏一诺劝道我腿骨尽断,只是想晚上聊聊天,剑音仍是不肯。

夏一诺似轻瞄淡写的说道:“你若还倔着,我以后天天找你洞房!”

剑音不甘看到小白龙得意的样子,想着明天就该轮到她了,说道:“你要敢动手动脚,我就死给你看。”瞪了一眼龚,走进了屋。

第266章 争啥?一人一夜

“一开始他就是说想娶自己,现在又是先和自己洞房。”

剑音想到此,已笃定了这夏一诺喜欢自己,不免在心中感叹,美貌也是一种负担。

无奈打不过小白龙,要想报复一下她,只得今晚先走进房中了。

夏一诺抬头看看月色,离满月还有十天,向屋中爬去,随手关上门。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蜀山,不要害怕,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剑音想想也是,那个尉迟玥应该就是他喜欢的人,紧绷的心弦略微放松下来,与夏一诺聊天解闷儿。

她不敢马上睡下,仍是对面前这个魔族抱有戒心。

两人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聊了起来。

剑音说蜀山立派千年,内门上百,外门三千,门中仙术道法精妙,历任掌门都能修成正果。自己已经修炼到了灵虚境界,可以御剑而飞,让他这个魔族不要妄想,不然必会杀死他。

夏一诺安慰了剑音一番,告诉了她一些长生教和自己无意中成魔的事情。

特别提醒她长生教想召唤魔王降世,让她留个心眼,回去之后要勤学苦练,一年之后人魔或有一战。

两人又聊到当日天雄城的事情,剑音告诉他,蜀山派掌门西江月是飞龙国赵翰仁的姨祖母。

他借着看望祖母的名义,带着许多炼制灵药的宝物,来求蜀山派保护君王。掌门西江月答应下来,派来四个女剑士前往飞龙城,殿下被人偷偷掠走,她们想到应该是天雄城的长生教,随后追来。

正在打着,夏一诺突然化身成魔,殿下一声大叫,引来了长生教修灵者的注意,被两个堂主同时攻击。

蜀山女剑士趁机打败了蛾子灵虚和天马灵虚。

屠龙尊者捉了剑音要挟蜀山派停手,君王殿下也说服了辛蓝翔放下武器,两方开始商量着交换人质的事情。

勾窃突然举刀要杀夏一诺,屠龙尊者让小白龙抓起他来飞跑了,怕蜀山姐妹追赶,也把剑音掠了来。

剑音提醒夏一诺,快快放了自己,不然蜀山派是不会放过他们母子的。

夏一诺一副苦瓜脸说道:“这事,你看我说了算么。”

剑音哼了一声:“本来也没指望你!我早晚亲手将你这个魔族杀了。”

夏一诺不禁苦恼,莫名其妙被上辈子的娘,给自己娶两个老婆,本来还挺温馨的,不想却拉来了蜀山派的仇恨,必须要早早解决才好,长生教的事情已经够让自己头大的了。

“剑音,修灵最怕沾染因果你不知道吗?”

“杀魔不算!”

“……我是人好吧!后半夜了,我想尊者是应该睡着了,你现在跑吧,我绝不拦你。”

“我的飞剑被尊者打落在天雄城,没有剑我怎么跑!”

“我有个办法。十天后就能行了。”夏一诺自信得说道。

第二天夜晚,自然该小白龙龚和夏一诺洞房了。

剑音学着龚的口气说道:“龙妹子,今晚姐姐就不跟你抢了。嘻嘻。”

小白龙龚不忿的说道:“谁是你的妹子,我吃了你。”说罢就变成龙身要和剑音拼命。

夏一诺和龚认识半年了,了解她的心性,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屠龙尊者说了,要是你再折腾,就把你的虬龙角削成一只黄瓜。”

龙头瞪大眼睛向后一看,只见尊者手中拿着她的龙角,表情从愠怒变成无奈,不禁龙须下垂,变回了人形,嘤嘤哭着跑进了房中。

几天过去,每晚夏一诺就和剑音聊一夜,和龚聊一夜。

两个少女发现只是聊天,也不再反感和夏一诺同在一屋睡觉了,反而觉得和他聊天很意思,剑音的兴趣是夏一诺讲各种修灵方法,龚喜欢听人间的趣事。

月圆之夜,群星朗朗,孤月独明。

该轮到龚和夏一诺同房了。

剑音和夏一诺说好今天逃跑,需要和龚调换,又不喜欢龚那个傲劲儿,就让夏一诺去说。

她不知道,若是给龚一个笑脸和她好好说,龚是无所谓的。让夏一诺去说,龚怎么能乐意。

龚感觉自己的龙颜又受到了蔑视,说什么也不同意。

屠龙尊者倒是乐于见到两个女子都抢着和自己的儿子同房,说了一句:“现在知道我的儿子好了吧。”站在一旁微笑。

想到会被蜀山派追杀,夏一诺坚定地说今晚必须和剑音睡。

龚就更加生气了,说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狐媚之法勾引他,但是该是龙族的东西,龙族寸步不让。”

剑音哼了一声道:“你若不是龙角被尊者拿着,早飞跑了,就知道在这里欺负我,你要有本事抢回龙角,我今天就让你!”

龚被话激到这个份上,变成龙和尊者打了一架。

当然,还是被揍得很惨,她变回人形披上龙蜕做的宝甲,瞪了一眼剑音,对屠龙说道:“龙角龙蜕就是凭证,我今晚正式和你儿子洞房!做你家的儿媳。”

龚说完,拖着已经兽化的夏一诺进了屋子,开始脱去自己的衣服。

夏一诺见到,马上闭上眼,集中精力给自己的腿正骨。

龚见到,流着泪水说道:“本龙哪里不如那个女子?你宁可魔化闭眼也不选择我?”

夏一诺边正骨,边与龙鳞诅咒做着抗衡。

“我月圆之夜是兽化不是魔化,是不由自主的,无法控制。你真的很好,但是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想耽误你如此看中的婚姻,你快穿上衣服吧。我今晚必须要和剑音在一起,是为了把她送回蜀山,你不要误会。”

龚以为他说的喜欢的那个人就是剑音,伤心地说道:“我不管,龙可以嫁给人族或是魔族,但是你不能伤害我龙族的尊严,本龙说到做到。”

龚拥住了夏一诺。

夏一诺突然感觉龙鳞不再钻入身体,纷纷落下。

龚也感觉到了龙鳞脱落,微微一笑,以为自己打动了夏一诺,吻住了他的嘴,将他压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

龚独自醒来,发现自己的新郎不在身边,出来寻找,剑音也不见了,勃然大怒!咆哮着化身巨龙冲向了天空。

屠龙听到龙吟,慌忙走出来,只见一只巨龙飞向了远方,院子里却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不禁想道:“这个后世的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还是我亲生的珠儿乖巧啊。”

第267章 去除魔种的希望

夏一诺此时正背着剑音跑向蜀山,他深为昨晚的事情后悔,但是龚缠盘上来的时候,堵住了他的嘴,自己也没有龚的力量大。

他还明白了一个道理,女人要是非礼男人,身体是无法拒绝的,这应该是魔种在作怪吧。

走时也不敢和龚道别,怕她不让自己背着剑音离开,又怕惊动屠龙尊者。

心里总感觉自己做了对不起龚和尉迟玥的事情,好在以后还有机会解释,总好过被蜀山杀了强。

两人刚刚翻上一座山。

突然,从空中跳下两个人,剑音见到大叫一声:“师姐、师妹。”跳下了夏一诺的背后,高高兴兴的跑了上去。

两位女剑士安慰剑音一番,用剑指着夏一诺攻来:

“魔族,受死吧!”

夏一诺心知跑不过,龙鳞也脱落了,还没来得及插到身上,来硬的肯定不行。忙说道:“且慢,我是人,杀我是要沾因果的。”

他看向剑音,希望她为自己说句话。

剑音却举着夏一诺为了隐蔽行踪做的土色纸伞,不愿抬头说话,低头看着脚。

持剑进攻的是剑心,听到夏一诺如此说,将剑放在夏一诺的手臂上轻轻一划,鲜红血液流出。

“你不是侵占人的身体?而是食下了魔种?”

夏一诺点点头。

就这样,夏一诺第一次坐上了飞剑,如果不是被绑着,就更好了。

临近蜀山,夏一诺远远看到一团雾霾,将大地笼罩起来,待飞过重重云雾,一片绮丽的风景出现在眼前。

一座大山,百岭千仞,巍峨壮丽。

山峰之巅有座白色建筑,被一片七彩烟云环绕,若隐若现。

微微降低视线,山峰被一带碧绿秀水围绕。

秀水河畔一片广阔的草原,翻涌着翠绿色的浪涛,在脚下流动。片片低矮灌木丛在如海的草原上,如岛如舟。

冲散一群悠然飞翔的白色水鸟,引来了一阵阵长鸣短啼,数只小鹿被鸟啼惊吓,一蹦一跳的跑进了灌木丛。

鹿群跑过,踏破一片蒲公英,一只只小伞随风飞向空中,打着旋子飞舞。

夏一诺不禁叹道:“真美呀,这就是仙境了吧。”

剑音鄙视的望了他一眼没有搭话。

四人两剑直奔主峰而来,在一道巨大的牌坊前落下,夏一诺抬眼望去,只见白石色的牌坊上,写着两个古朴篆字——蜀山。

进得山门,只能走着了,夏一诺也乐得参观,剑心与两个六七岁的娃娃道童说了两句,道童乘着一只仙鹤向更高处飞去。

剑心说道:“我们等着掌门仙尊的旨意吧。”

几人在牌坊边的屋子稍坐,夏一诺从没喝过这么美味的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道童回来说道:“掌门仙尊说,既然不是魔,上山见见吧。”

几人进入一个法阵中,道童发出一股灵力注入机关,白光一闪,夏一诺等人来到了一座大殿之内。

夏一诺正瞪着眼睛,瞧上瞧下,被剑心一拽绳子,只得紧走两步跟上。

走过一道门,几人进入一座仙气四溢的大厅,厅中不算奢华,但是每个细节都尽显着仙家气息,就连那柱子上雕的龙凤都是活生生的。

大厅内,一个俊美少妇端坐其上,三个女剑士跪倒见礼。

夏一诺呆立一旁,剑心一拽绳子,他才想起来应该也表示一下,他深揖一礼说道:

“小民夏一诺见过仙尊。”

西江月说道:“夏一诺,那恶妇为何劫走剑音?“

夏一诺看了一眼剑音,想为她保全名节,说道:

“劫走剑音的是魔教的屠龙尊者,她劫剑音,是怕蜀山剑士发现飞龙国的公主被人顶替,故而转移视线。小民敬仰蜀山大名,趁机将她救出。”

西江月看向剑音,剑音恭敬说道:“禀掌门师尊,劫我那人已炼出羽化灵虚,的确是长生教的,他们从宫中掠走公主殿下,她是真是假却是不知。徒儿学艺不精,丢了蜀山的颜面,还请掌门责罚。”

西江月不愿去管人间那些琐碎的事情,自然不问公主真假。

只说道:“她是羽化境了,又收服了一条巨龙,怪不得你。夏一诺,你身上魔种又是怎么回事?”

夏一诺如实说来,又道出一些长生教的内幕,最后说道:“敢问仙尊,魔种可有去除之法?”

西江月微微摇头,又微微点头,说道:“去除魔种,最好是修炼火元素的灵力同源之人,在月食之日,用离火烧净魔种,若不小心有可能灼伤双方魂魄。还需飞龙珠果实压制魔种,我看你好像已经食下了,却是容易些许了。”

夏一诺听说可以去除魔种,非常高兴,问道:“太好了,不知血脉相融和两情相悦可不可以?”

剑音听到他这么说,生怕他让自己帮助,不免有些紧张,皱起眉来。

西江月说道:“可以,只要是灵力不相排斥,都可以的,夏一诺,你救回我蜀山弟子,与我蜀山有缘,可愿加入蜀山门下?”

夏一诺听到此话,想到自己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仙缘,乃是求之不得,马上跪倒说道:“师尊,弟子愿意之极。”

西江月微微一笑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夏一诺跪在地上兴奋的说道:“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

西江月道:“我蜀山门中,十几年前出了个家贼,叫袁强,杀我门人盗我灵药,我怀疑你说的袁稀志就是袁强,你对长生教十分熟悉,将他捉来或将他消息告诉我。月食之日,我帮你去除了魔种,你就算我蜀山的弟子了。”

夏一诺听闻十分痛快的答应下来,又能去除魔种重新做人,又能加入名门正派修灵,傻子才会拒绝。

西江月又道:“剑音,你陪他一道去吧。”

剑音却不大高兴,也只得说道:“弟子谨遵师命。”

剑心在天雄城捡回了剑音的飞剑,两人略做准备,转天剑音带着兴奋地夏一诺下了山。

按夏一诺的说法,目前最有可能出现袁稀志的地方,应该就是贵门了。

第268章 又被出卖

过了山门,夏一诺提出还要坐飞剑过过瘾,剑音为了节省时间,勉强答应下来。

但两人同处一剑之地,实在太过亲近,剑音要求夏一诺脸向后,不许转身。

夏一诺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大气的男人,虽然后背被风吹的透骨凉,头发不断跳动,影响了视线,他也没有因为剑音的要求而不悦。

他此时心情大好,有如久旱逢甘露的禾苗,想到以后自己也能御剑飞行,怎么还会和自己漂亮的师姐生闷气呢。

途中,夏一诺向剑音寻问什么是离火?

剑音说,是可以在水中燃烧的紫色火焰,可用燃烧灵力来维持,可以炼制仙丹,可以灼伤魂魄,非常厉害,一般放在炼丹房中。

不日,两人来到贵门,夏一诺认为雷楔已经拿到了灵药,肯定不会在乎自己的小命了,他可不敢露头,便一口一个师姐的,求剑音在贵门附近盯着。

自己躺在草丛里做着去除魔种后成仙的美梦,想着下一次月圆之夜,是贴上龙鳞好呢?还是不贴留着变形易容好呢?要是在这之前帮西江月捉到了袁稀志就更好了。

原来龙鳞诅咒的破解之法,是娶一个龙族的老婆,真是没有想到呢。一定要向龚小姐解释清楚才好,一夜夫妻就那么不辞而别,龚肯定很生气。

她会不会像奶奶对爷爷那样虐待自己啊?!这样的老婆娶来太危险了,一定要说清楚,一定要!这个可是爷爷临行前嘱咐过的,怎得就没控制住呢!这该死的魔种。

香魂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吧,她那么小也不会修灵,袁稀志不会吸干她的血吧。

万一遇上袁稀志,如何捉住他呢?他可是会吸灵的,打不过就是死啊。就算打得过,他还用香魂威胁我又怎么办?

只能忽悠他了,爷爷说得好,只有认认真真正正经经诚诚恳恳的胡说八道,才能让人相信啊。

剑音伸着脖子隐在树上,被太阳晒的头昏脑涨,知了吵得十分烦躁,见夏一诺躺在树荫里傻乐,跳了下来。

“掌门说让你来捉人,我从旁协助,你倒好!只会自己享清福!”

夏一诺被剑音踩到了腿,疼得坐了起来:

“唉哟……哪有!我是在想办法嘛!他的灵虚是一只水蛭,吸修灵的小姑娘修炼,我是不忍心让师姐冒险啊!”

剑音抬起了脚,用手扇着风,凶道:“你还没进蜀山呢!别乱叫!可想到了什么办法?”

夏一诺心道:“不叫师姐,叫娘子吗?”

他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由剑音上山说蜀山邀贵门联手剿灭长生教,寻问袁稀志的下落,若他已来过,肯定会留下去处。若他还未来,将空间戒指作为信物送给雷楔,等他们鹬蚌相争,到时剑音回蜀山报信就妥了。

剑音啐了一声:“呸!这不让我假传掌门之令,我宁可跟袁稀志一战!”

夏一诺怕来硬的,香魂出什么危险,无奈说道:“剑音仙尊,你要不用这个计策,我就回去告诉全蜀山的人,说你已经和我拜堂成亲了!”

“你!无赖!”剑音持剑而立,扭过头去,沉思片刻,回头说道:“东西拿来!”

夏一诺把空间戒指递到剑音手上,自信地说道:“我等着师姐的好消息啦。”

剑音皱着眉头上山求见雷楔,寒暄一番,见何太虚站在雷楔身后玉树临风,冷傲英武,脸上带着半张面具,凭添出几分忧郁气质。

一个念头猛然出现在她的脑袋里,她起身说道:“事情办妥我就告退回山了,不过方才发现一人像是长生魔教中人夏一诺,恐有埋伏还请贵门出手相助。”

何太虚听闻迫不及待地冲了出去。

正当夏一诺在树下乘凉的时候,感觉微风被人挡住,以为是剑音回来了,睁眼一看,却是何太虚,不禁大惊。

何太虚露出狰狞的面容:“夏贤弟,你可真让我好找啊!”

夏一诺莫名其妙地被何太虚捉到了贵门的牢中,尤是不解,怎么自己躺在树下的草丛里还会被何太虚发现,难道是剑音说的?不会吧!自己又一次被所谓的名门正派出卖了?

何太虚怨恨夏一诺咬坏了自己的脸,正准备屠之后快。

突然,一位同门师弟闯了进来:

“不好了,长生教打来了,雷尊叫你马上出去。”

何太虚只得先放下夏一诺,来到山门前,只见屠龙尊者和袁稀志同时出现,来找贵门要人。

几天前,屠龙尊者无意中碰到了带着香魂和灭魄堂众人的袁稀志。见面一聊,发现两人目的都是找到夏一诺。

袁稀志认为夏一诺是贵门中人,就邀请屠龙尊者一道来梵净山,寻人交换戒指。

他自认为和贵门没什么大过节,不至于大动干戈,带着屠龙尊者和灭魄堂一干人等,为自己壮壮声势就够了。

可雷楔和何太虚却不这么想,两个长生教的堂主,必是为了长生教的灵药而来,吃进嘴的东西,肯定不能再吐出来。

雷楔大声喝道:“长生魔教,你们二人胆子不小,敢闯我的梵净山。”

袁稀志是来讨回戒指的,想着能不打就不打,半路修灵的他,虽然立志杀光蜀山等名门正派,却从来没敢招惹过任何一家,他缺少那份底气。

“雷掌门,我今天来,是为了找夏一诺要回我的东西,不是来找事的。”

雷楔自然是以为,他要的是被自己从天雄城偷出的灵药金石,皱眉说道:“你的东西?长生魔教哪件东西不是强取豪夺来的?”

袁稀志心虚,一时没接上话头,那个戒指确是当初从被自己杀死蜀山门徒手上掳下来的。

屠龙尊者听了这话可非常不高兴,她当日看到了雷楔出现在守备府,更容不得外人诋毁长生教。

“老贼,我长生教在天雄城的灵药金石,就是你偷走的,还妄自称什么名门正派。我呸,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

屠龙两句话说得很提气,但袁稀志感觉和自己说的不是一个事,眨眨小眼睛,直接说出了自己目的:“你们把夏一诺和戒指交出来,不要说旁的事情!”。

雷楔和何太虚一对眼神,认为今天这事一定是有预谋的,幸亏剑音及时发现了,不然肯定被他们偷袭。

雷楔哼了一声:“老夫不知道。”一道灵虚从他头上升起。

袁稀志的灵力如今已经非常强大,只是他始终缺少一颗自信的心。虽然嘴上天天喊着灭名门、屠正派,可是每次遇到他们,想的事情不是妥协就是逃跑。

袁稀志这边刚张嘴,屠龙就已经驱动白虎灵虚攻上去了,他一看没辙了,也升出灵虚一并攻击。

四个人大打出手,天上地下热闹非常,袁稀志修炼的是水元素不怕雷元素。屠龙尊者的白虎灵虚属风元素,攻击凌厉迅猛,对上雷楔和没有仙品兵器的何太虚,胜其一筹。

灭魄堂的教众牵出了十只兽化鬼,凭贵门人多势众武功高,不知道斩其头颅,也是没招。

灭魄堂大占优势,贵门渐渐不敌,退入门中,郭威见两个堂主打了进来吓得要死,忙找了一个水缸藏了起来。

第269章 屠贵门

剑音本应按计划赶回蜀山,见何太虚出现危险,戴起面纱提剑来救。

“快跟我走。”

屠龙尊者的实力远在何太虚之上,那条如黑色荆棘般的长鞭已将他的护罩抽碎。

何太虚的本体再无屏障,他舞动长剑狼狈后退,却见到鞭头的“毒牙”贴着剑锋出现自己眼前,像一只张开獠牙的巨蟒。

鞭梢儿头上的尖牙没有如愿饮血,被剑音挥剑拦下。

屠龙认为她是贵门中的女弟子,飞龙国有女子戴面纱的传统也没有多想,抽回黑鞭,用力一甩,鞭子缠在了剑音的护罩上。

何太虚护罩已破,本体不敢再上,躲在剑音背后,持剑而立,操控灵虚对付白虎。

剑音的仙女灵虚升了出来,攻向屠龙尊者的本体,却无法刺穿她的护罩。

剑音的护罩被屠龙鞭紧紧缠住,顷刻间小了一圈,饶是剑音灵力充沛,看上去也顶不了多久。

雷楔见剑音和屠龙尊者的攻击互相不留情,看出她不是屠龙和袁稀志的同伙,更不是他们的对手,预感贵门今天凶多吉少。

“退!”雷楔大喊一声。

三人边打边退进正殿,雷楔将装着灵药的空间戒指交给何太虚,让他和剑音逃跑,自己的灵虚在外顶着。

何太虚跪在地上,求雷楔一起走。

雷楔缓缓摇头,悲情道:“有些事不想做可以回避,有些话不方便讲可以不说,但是不能被别人踩着脸活下去,重振贵门就靠你了。”

雷楔拼死顶住门,保护他们逃走。

何太虚还想去牢房先杀了夏一诺,剑音生拉硬拽着把他带上了飞剑,逃向蜀山。

最终,雷楔不敌袁稀志和屠龙,被吸灵所杀也没说一句软话。

屠龙在牢中救下夏一诺,袁稀志得知空间戒指被抢,气得大骂雷楔是强盗,何太虚是小偷。

袁稀志开始搜索起贵门的灵药,掀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

夏一诺跟着他来到了雷楔的炼丹房,寻找离火,果然在一石水盆中,发现了一团紫色的火焰。

他问向屠龙,屠龙尊者在附近翻出一个小手炉,将离火装了进去,说道:“你每日投入一片灵晶,就能保存下火种了。”

放入一片灵晶,火焰果然旺了一些,夏一诺像养蝈蝈一样把手炉放入怀中,心里感觉暧暧的。

没有见到剑音,他认为她肯定是发现了袁稀志,回蜀山找西江月了。

他拖延时间,等蜀山来捉人,在贵门中翻翻找找,一惊一乍的,见到什么都兴奋得大叫。

无奈贵门地方不大,袁稀志做贼心虚,执意要立刻离开。

夏一诺只得跟着袁稀志出来,听说了长生教不但躲过了大军围城,还成了国教的事情,立刻想到飞龙城中的空明和尚可能成为新的首善之命,有被杀的危险。

跟了袁稀志飞灵行了半天,仍见不到蜀山派的影子,他知道蜀山来不了了。

袁稀志说:“你跟着我,不如去寻找戒指。”提出分开。

夏一诺也正有去飞龙城去提醒空明的想法,决定分道扬镳。

香魂还是被袁稀志捉着不放,临离别时,夏一诺心里非常愧疚,蹲下来将一袋麦芽糖放进香魂的小挎包里。

在袁稀志不断催促下,悄悄和她说,让她帮自己盯着袁稀志,这是个任务,一定要做好,等几天就来接她回去。

香魂擒着豆大的泪珠,抽泣的点头答应下来,告诉他要快些,袁稀志住的地方阴森恐怖,她非常害怕。

屠龙尊者实在看不下去了,对袁稀志道:“孩子给我留下,戒指我给你去寻。”就要和他拼命。

蜀山正殿

长生教几人为避免蜀山找自己的麻烦,从小蔓嘴里知道赵翰仁和西江月有一层姨侄关系,让他再上蜀山,送来许多灵兽金石求和。

西江月对这个不争气的孙侄子痛骂一番:

“滚,作人要有点骨气。”

赵翰仁见她不收东西,无奈从灵药盒中,抽出了一封伪公主小蔓的密函,西江月展开一看,两道赤眉紧皱,才将东西收下。

赵翰仁下山后,剑音和何太虚刚巧回来,两人串通一气,说是夏一诺引来长生教灭了贵门,西江月听闻大怒:

“挟持君王,偷袭仙门,长生教太目中无人了!”

正在袁稀志抱着香魂,和屠龙尊者保证一定会让香魂安全,请他们快点拿回空间戒指的时候。

天穹中飘过一片火烧云,只见西江月带着一名蜀山女弟子从天而降。

她大笑着从天空中徐徐而落:“哈哈,袁强,算是逮到你了。”

屠龙尊者微微一皱眉,低声道:“西江月?”

夏一诺嘴角挂上了微笑,高兴道:“终于来了。尊者,我们趁机抢回香魂。”

屠龙尊者扭头看向夏一诺说道:“你早知道她要来?”

夏一诺点点头:“我的魔种只有她能消除。”

屠龙听说西江月能为儿子消除魔种,准备袖手旁观,伺机抢回香魂。

袁稀志一见是蜀山掌门西江月骑着乘黄出现,立刻升起护罩,感觉自己今天凶多吉少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只乘黄,它比袁稀志当年见的那只身形大出不少,想起当年它在自己怀中,呵护着它的感觉,轻声问道:“小黄……你没死?”

对面乘黄原本充满戾气的眼睛渐渐温柔下来。

西江月勒了一下缰绳,走下乘黄,手中擎着一团紫色火焰,与她的衣服十分搭配。

一众灭魄堂教众立刻放出十只兽化鬼,兽化鬼咆哮着冲向站在地上的西江月。

西江月轻哼一声,凭空一挥,手中翻滚出一片紫色火焰。

火焰像崩塌出堤坝的洪水一样奔腾出去,所过之处皆为灰烬。

十只凶恶的兽化鬼,像过火的麦秆,在喊出最后一声痛苦的哀号后,如齑(ji)粉一样被吹落在地面上。

火势不歇,顺势将袁稀志包围起来,形成一道火墙。

西江月缓缓说道:“无关人等可以滚了。”

一众灭魄堂教众立刻转身作鸟兽散,他们听说过西江月的名头,见识了她的厉害,今日再不敢为袁稀志卖命了。

西江月向后转身,站到乘黄的边上,拉了拉它的耳朵,对袁稀志微笑道:

“当年,我当着它的面杀了那只不乖的,它就学乖了,人也应该这样,你是自裁,还是让我亲自出手?”

剑心走上前来,说道:“师尊,我要为哥哥报仇。”

西江月点点头,抚摸着乘黄的头,说道:“小黄,跟我升仙才是正道,不要被一些废物干扰。”

乘黄眼中的温柔变得恐惧起来,缓缓的低下了头,任由她抚摸。

剑心走上前来,左手持一方玉印,右手握着一只剑,说道:“老贼,可还记当初被你杀死的道童,他是我的亲哥哥,今天我要为他报仇。”

说罢,剑心升出自己的仙女灵虚,将剑抛给灵虚,从怀中摸出一张灵符,充进灵力,左手盖上玉印,右手一甩,喊了一声:“着。”

灵符向箭一般飞出,只奔袁稀志而去。

第270章 哥哥的死因

一只巨大的水蛭灵虚挡在了袁稀志身前,灵符贴到了水蛭身上,化成一棵树苗,不断地吸取着水蛭灵虚的灵力。

树苗渐渐长大,生出枝叶和藤蔓,水蛭灵虚眼看着缩小。

剑心说道:“我知道你修炼的水元素,专门修炼木元素来对付你!”

西江月在一旁悠闲地说道:“修炼火元素,控好离火更克他。”

剑心继续发射灵符,袁稀志跪下向屠龙尊者求救:“尊者,大家同门一场帮个忙吧。”

西江月偏头侧目,向屠龙尊者望去,拇指与食指举到眼前,慢慢地搓着,用鼻子闻了闻,很享受那火焰的味道,她随时准备点燃离火,不在乎多一个或几个对手。

这片大陆之上,除了苍圣神尼,她认为没有任何对手值得自己重视。

夏一诺抢先说道:“将香魂给我,我们再出手帮你。”

西江月也是因为注意到袁稀志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女孩子没有立刻杀他,此时眉头一皱,轻声对剑心说道:“多加小心,不要沾染上因果。”

袁稀志将香魂抱在怀里,看看屠龙尊者,认为和她没那么深的交情,交出香魂,她也未必会帮忙。

他又跪向了西江月,不住磕头,可怜巴巴道:“西江掌门,放过我吧,看在我为蜀山为奴二十年的份上。”

西江月轻哼一声,她本就瞧不起眼前这个人,现在对他更加鄙视,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哼……你可问问我这徒儿答不答应。”

剑心对袁稀志怒目而视:“你当初活活咬死我哥时,可想到今天?”嘴上这么说着,但是怕伤及到他怀中的孩子,她只是全力攻击那只水蛭灵虚。

袁稀志虽已吸食过数百人的血液,却一直回避着那些人死前的痛苦表情。他很怕死,自从他知道人可以通过修灵长生不老后,就更怕死了。

他向剑心乞求道:“这位女剑士,我真不是故意的啊。他不放过我,我才咬了他。”

剑心愤怒的说道:“禽兽不如。”

“他的灵力很强,我真的打不过他啊,我是被逼的呀。”袁稀志还是不敢还手,懦弱的把希望寄托在妥协上。

“他当年定是被你的乞求骗了,以他的修为,你怎么可能杀的了他!说,当年到底怎么回事?”剑心记得当年自己的哥哥,已经是灵虚境界了。

吸食着水蛭灵虚的三棵树被剑心操控着,长得非常高大了,枝繁叶茂,尖刺密布。

袁稀志被困在其中,灵力只够维持住一团堪堪碎裂的护罩。

剑心灵力一缓,袁稀志得了喘息的空闲,吐出一口气说道:“当初那只乘黄,我是当作孩子来养的,你们抢回它后,打伤我扔在山涧中,让对它更加思念。

后来我无意中炼到了灵虚境界,只想着把它偷出来逃跑,没想到你们把它杀了炼丹,被你哥哥吃了。

我心中一急,就想去打你哥哥一顿出气,没想到他的灵虚非常厉害,我打不过他,就想偷袭他的本体。

他疏忽大意被我抱住,我们两个本体扭打在一起,在地上滚来滚去,无意中他的伤口流出的血滴到我嘴里。

那时我的灵虚已经非常虚弱了,突然,灵虚自己暴起,缠绕到你哥的灵虚上,吸食他的灵力为自己用,我才侥幸打赢了他。”

“你这个吸血鬼。”剑心悲愤道,她手中玉印翻转,操控着树枝向袁稀志攻去,大声喊道:“他死得好惨!还我哥哥命来!”

袁稀志灵力耗尽,护罩破了,树枝把他架在空中,藤蔓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袁稀志将双手向自己脖子伸去,想拉开那些藤蔓。

屠龙尊者见到吓晕的香魂脱了袁稀志的手,飞身上前,一道紫火身影闪过,挡在了她前面:“想救他?”

屠龙说道:“我要救那个孩子。”

西江月说道:“袁稀志死了,她自然得救,你可以滚了。”

西江月霸道,屠龙的脾气也不好,她一皱眉,展开了黑蟒屠龙鞭,升出了白虎灵虚。

西江月一声轻笑。

一名仿佛燃着雄雄烈焰的仙女,手中握着一把紫色火焰长剑,从她头升起,西江月的周身也出现了一个明黄色的护罩。

她周围的花草树木,瞬间枯萎凋残,燃烧起来,在她脚下出现了一片焦黑的圆圈。

夏一诺借这个空档立刻袁稀志跑去,想救出香魂。

一道黄影闪过,飞驰而出,比他的速度还快,抢在他前面咬断了藤蔓,却救走了袁稀志。

众人皆吃惊不已,那只乘黄已不是当年那只,它为什么要冒险救走袁稀志呢?

西江月大怒,吼了一声:“养不熟的畜生!”飞天追去,剑心自然是跟着她一起飞走。

夏一诺抱起香魂就跑。

香魂终于逃出了袁稀志的魔掌,屠龙非常喜爱她,抱着她不撒手,当亲女儿一样对待。

夏一诺又被屠龙尊者“保护”了起来,感觉如软禁一般难受,但是尊者依然对他视如己出,处处关爱。

屠龙尊者答应他只要不见尉迟玥,就不再逼他娶老婆了。

屠龙和香魂两个一路“奶奶”、“乖孙”的叫着,玩的不亦乐乎。

将近飞龙城的时候,一道黄影闪过,走在路上的香魂被人抢走了。

屠龙抬头一望,却是那天失踪的袁稀志,不禁感叹:

“你居然没死?”

袁稀志尖声尖气的在空中笑道:“这就叫好人有好报,这只乘黄和原来那只是一窝的,也是兄妹,她当初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杀,因为害怕才与那个臭婆娘妥协,当天被剑心说的幡然醒悟,救我出来了。哈哈……”

屠龙尊者升出白虎灵虚,发起攻击,袁稀志骑着乘黄一闪不见了,空中除了香魂的哭声,还留下他一句话:“拿戒指来小匡山换!”

第271章的首善

飞龙城中

长生教胁持了小蔓,全国皆不明真相,一道旨意就将长生教洗白,立为国教,将刑修凡尊为国师。

刑修凡控制了宠大的飞龙国,开始谋求长生教占领中原,要求各城支持长生教成立教会。

小蔓与长生教的联合,让飞龙城中的姬忠良,庆幸自己没造反,乖乖的做着自己的皇亲国戚。

夏一诺和屠龙尊者一起潜入了飞龙城寻空明,向他讲明利害。

空明言道:“即便是逃走,我也不会停止行善的。”

三人出飞龙城向西域而去,无论路经何地,空明都会驻足行善布道,好在现下无事,不急赶路,夏一诺母子也未加阻拦。

空明感慨,自己一把年纪扔下了世俗常务,重出江湖,除了倍感轻松,还惬意悠闲,连称真是早该放手那兹恩寺出来才是。

三人行至凉州城,空明行了一路的善,人家看着他比自己岁数还大都不敢用他。空明却乐此不疲,说务以善小而不为。

长生教却闻着空明的味儿追杀了而来。

真钢堂主罗莎,在三人临近凉州城的时候,拦住他们的去路。

“屠龙尊者,将空明老儿留下,你们两个人去哪,我不管。”

夏一诺看屠龙尊者有些犹豫,一咬牙一跺脚说道:

“尊者,我喜欢她,想让她做老婆!”

罗莎眉头一皱,除了不解之外,还表现出极度的厌恶,气愤的叫道:“找死!”举锤攻来!

屠龙尊者升出护罩挡住罗莎,对夏一诺好言相劝:“罗莎堂主是西域真钢国的公主,脾气暴躁,膂力过人,手中大锤有八十斤,灵虚天马已经羽化,比小白龙历害多了,为娘不在身边,你绝不是她的对手。”

夏一诺当然不是真想娶这个男人婆,而是怕屠龙尊者不出手,让她抓走空明。

听到此,难过得向空明走出一步,向他假作哀叹道:“我就喜欢骑白马,抡大锤的女汉子,如此,我不如和空明大师一起出家吧……”

空明面露喜色,翘起兰花指,认真地说道:“贫僧早就观小施主与我佛有缘,贫僧便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吧!”

看着儿子要出家,屠龙尊者想到以后不能享受膝下承欢之乐,如何能依,大喊一声:“罢了!”向罗莎攻去。

罗莎修炼的是金元素,与尊者屠龙鞭一硬一软,一蛮一巧战在一处,直打得官道上尘土飞扬。

一虎一马在空中咆哮嘶鸣,扑咬踢腾,旗鼓相当,热闹非凡。

夏一诺与空明说道:“这么凶的娘们谁敢娶呀!”

空明言道:“不知道说媒能不能攒下功德。我愿为她保荐一个好婆家。”

“谁啊?!!”

“辛西定。”

罗莎不敌屠龙凌厉诡变的黑鞭,护罩破裂,闪进道边树林,想以地形之利,限制她的兵器。

夏一诺看出软鞭在树林中交战不利,对尊者喊道:“她不愿意,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得罪了,劳烦罗堂主回去禀告教主,我要与一诺这孩子再续上一世的母子之情,请他不要再打扰,我永远不会与长生教为敌的。这个和尚一路行来多有行善,不是歹人,还请罗堂主一并放过。”屠龙尊者对罗莎微微拱手,和夏一诺向城中而去。

罗莎看了看被鞭梢头扫过的腿,知道屠龙尊者未下死手,不甘的用大锤打烂了边上的一棵巨树,没再追出去。

夏一诺对空明说道:“以后不能暴露行踪了,善事任由你做,但留名要留我的。我在天雄城魔化,被长生教说成恶魔在世,你帮我正名又得保命,才能功德圆满啊。哈哈”

空明一想也无妨,反正自己要的是功德,不是身后名声,答应了下来。

三人进得凉州城,正巧赶上一只长长的娶亲队伍,奇怪的是一个新郎后面并排跟着两顶花轿。

大街上的人都来看热闹,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公子这么幸运和嚣张,同时娶两个老婆,又是哪家的姑娘不顾脸面共侍一夫不算,还要招摇过市。

道路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灼热的太阳也没能阻挡人们好奇的脚步。

人们跟着吹吹打打的花轿,一路撒喜饼的队伍,来到了守备府,将整条街围得密密实实,三十丈内都没有地方落脚。

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感叹道,也只有守备府的将军才有这个实力,就是不知道新娘子长的如何?

正在此时,人群外有个士兵大喊着“躲开!躲开!”拼命向里面挤。

人们纷纷骂道:“挤什么挤,又不是你娶老婆!”

那士兵费力的挤在人群中喊道:“西域偷袭凉州城啦,快闪开!”声音却淹没在锣鼓喧天的喜庆气氛中。

在人们挤挤攘攘,争先恐后,伸长脖子,脚不沾地的时候。

两顶花轿的新娘子同时出来了,虽是也是披红挂彩,可是不红布蒙头,手里都握着一张弓,背着箭袋

这是什么意思呢?

人们更加好奇,纷纷向里挤着。

有恍然大悟者道:“箭代表一见钟情,弓代表公平!”

一个送亲的小官,将一把伪装好的钢叉,递给马上的新郎。

那新郎大叫一声:“老婆们随我冲啊!”举叉拍马首先冲进了守备府。

恍然大悟者又道:“这……这叫冲喜。”

守备府怎么能容得人随便冲击,守卫士兵立刻抽刀剑抵御。

两枝利箭,同时从两个新娘子手中飞出,士兵应声而倒。

“新娘子杀人啦!”恍然大悟者随后大叫道。

人群骚乱起来,外面的想向里挤,里面的想出去,大家挤做一团。

仇继飞,此时正站在西城门上,手搭额头向城内张望,他希望夏爷爷出的这个计策,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凉州城。

凉州城,是飞龙国西部第一道堡垒,也是城坚墙高,若是硬攻,自己这五千兵马绝不可能拿下。

长生教与伪公主小蔓联手的消息传到西域,夏爷爷众人皆惊,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众人感觉,长生教必不会放弃自己的西域老巢,肯定会引兵来攻,当初冒着长生教的名头才暂时在西域站住脚,刑修凡只要一露面,众人的努力都将随水东流。

几人商定,对外,与其被动挨打,不如趁机抢先进攻,拿凉州城作为第一道屏障。组建水军,保护水上商路,骚扰飞龙国沿浑河渡口分散其兵力。

对内封锁消息,宣称长生教出了叛徒投降了飞龙国,引兵攻打西域,招募士兵,终止旱路贸易。

众人分工,仇继飞负责旱路进攻,红梅香雪负责组建水军,诚天柱继续行商,莫过愚将玉山交给公输幻,来西域负责发展农工,夏爷爷为稳定百姓冒充神使留在长生城中,孜敏和莫惜金负责长生城防务,李亚李负责安抚各国国王。

上架感言

随着年纪增长,新交朋友的概率会越来越小。

那并不一定是因为遭遇了友情背叛而寒了心。

只是我们都不敢轻易付出了。

读小说如是。

每翻开一篇小说,就要对一众人物投入关注和感情,为他们哭为他们笑,最后看着他们悲壮的死去或幸福的隐居,那怕他是个大反派。

儿时的发小儿已没了音讯,年少时的玩伴已各奔东西,就像小说中的人物一样,终是带着我们共同的回忆去过他自己的生活了。

这挺难受的。

因此,我不敢轻易翻看一本书,越知道是好书,越犹豫不决。

怕是手里放下了,心里还是放不下。

抱歉,也许这本就是。

最近我读了一本自传的再版,关切又害怕知道主人公的近况,因为我怕得到他已经死去的消息,或是他现在活得不好。

他是一个真实的小人物,有一个欢乐的童年,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友。

不知道他从哪里获得了石破天惊的胆量,干出了那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他很像我小说中的男主角,平凡的人有着不平凡的经历。

若说起他的名字,可能所有人都知道——爱德华斯诺登。

你若不记得他干了什么,可以看看他写的自传《永久记录》。

信息时代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应该值得全世界庆幸。

话说回来,关于上架。

本书现在1366个收藏,对于起点订阅15:1的比例,我这里并没有100个读者留下珍贵的评论。

让我不禁对作品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我写的不好?然而认真看的读者没一个人这么说。

因此,我需要更多的认可。

三个月发了75万字才来站短,我也是无语了,好在不是为了赚钱,嘻嘻。

在这个资本为王、流量为王的时代,签约才给推荐位,我别无选择。

所以,如果你认可这本书,就先破费一下吧,作者在此谢过。

如果认可小说的人如我预期的那么多,我肯定会拉个群,给大家回馈回去。

最后

除去老得只能在床上流口水的生活,时间对每个人都很公平。四十岁之前最好不要浪费。

读一本好书是个不错的选择。

上架后一天两更

第272章 天柱娶妻

凉州城

夏一诺站在房顶上,看到二哥舞着钢叉,迎娶红梅香雪,乐得前仰后合,拉着空明跑向守备府。

现在守凉州的是辛蓝翔的儿子辛西定,他是飞龙国军中不多的修灵者。

今日听得守备府外锣鼓宣天,热闹非凡,询问得知原是娶亲队伍,他不由得飒然一笑。

坐回堂中,听着外面吹吹打打,他想起了守西域真钢城的罗莎,那个抡大锤,骑天马的修灵女人。

自己和她交过几次手,从没讨过什么便宜,常常还被她一柄大锤震得两臂发麻。

这伤痛的记忆让人深刻,久久难忘。

辛西定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肩头,嘴角不经意间微微上翘,那道稀疏的一字小胡子弯了起来。

那种酸爽总让自己想起她的一锤一吼,若是能每日与她一战该有多好。

她总是对自己横眉怒目的,可越是这样,越让辛西定这个十八岁的小伙子难忘。

几个月没有见到她的面了,西域的守将换成了从没听说过的夏雨停,这让辛西定连出击的欲望都没有。

等她回来,是该向她在阵前提亲呢?还是直接把她捉回来呢?

老实讲,还真的很难打败啊。

辛西定想到此,痴痴的笑了起来。

正在他苦苦相思时,一个新郎官打扮的人骑马冲了进来。

辛西定正在纳闷,两枝飞箭突然射来。

他立刻升起护罩抵挡,两枝箭没能击破护罩,落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箭头上黑黑的,再四下一看,守备府中的官兵中箭即倒,明显有毒。

他不禁大怒,升出一尊高大的战神灵虚,吼道:“来者何人,胆敢偷袭凉州!”

这高大的战神灵虚已经羽化成实体,有四丈高,横眉立目,威武霸气,手中一把幻化的灵晶大戟,犹若一员上古战神。

诚天柱一见,心中打起鼓来,自己一直忙于做买卖,修灵没什么进步,这两个老婆也不是修灵高手,看来今天弄不好,自己这婚礼要变葬礼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吼道:“辛西定!我乃西域大将军诚天柱,今日来此……想请你去西域喝杯喜酒,你可敢去?”

辛西定皱着眉头看他一眼,又看看两侧搭着弓箭的新娘子说道:“喝喜酒没什么不敢的,只是我不喜欢你这种请法。”

诚天柱道:“这是俺们西域的规矩,你不敢来就算啦!告辞!”说罢,拍马就想跑。

辛西定怎能容人闯了守备府,又轻易放过,大喝一声:“呔!贼人休走!”持刀而上。

由于守备府的士兵被迎亲队伍的毒箭射伤倒地,只有辛西定等几个修灵的士兵上前追击。

红梅香雪带头,一个射他的本体,一个射他的灵虚,保护诚天柱逃走,她们一看到辛西定高大的灵虚就知道,肯定打不过他。

箭如飞蝗,密如细雨。

迎亲队伍中的修灵冰罗刹附上灵晶,将几个修灵士兵的护罩击破,中毒倒地。

辛西定大怒,高高跃起向她俩人攻来。

三人交战到一处,两只如剑一般长的开槽冰铲,只一回合就他被震得脱手。

守备府的大门已被战神灵虚挡住。

诚天柱自然不可能见两个老婆被欺负,他跳下马来,挥钢叉一挡

:“辛将军,你可知辛老将军已经被囚进了天牢,我们来没有恶意,只希望与你合作。”

大破天雄之际,小蔓突然和长生教合作,这个消息已经传回了凉州城,辛西定十分不解,感觉到像是长生教要挟了公主。

自己又收到了父亲的一封家书,虽然信中意思隐晦,但他也读出父亲被控制了的味道。

“人未西归,心定凉州。”

反复咂摸这句话的意思,结合中原的传言,让辛西定已经感觉到寝食难安,在忠孝之间犯愁。

但是,辛西定不喜欢被人偷袭这种合作的方式,这让他感觉对方非常没有诚意,他打算将来人降服再说。

“废话少说!还兵士的命来!”

手中厚背大刀一摆,诚天柱的钢叉,被磕的“嗡嗡”直响,险些脱手。

红梅香雪还未修炼到灵虚境界,双双被高大的战神灵虚控制住。

诚天柱一分神,厚背长刀已经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诚天柱忙道:“箭上只是麻药,士兵们都未伤到要害啊。”

辛西定也是身经百战,看到箭羽只射在四肢,士兵们是晕了过去,气消了些。

“我父亲被困天牢,你们就敢来偷袭凉州,是看不起小爷么?”

突然,一道黑鞭飞来,点开了辛西定的长刀。

“且慢!”

夏一诺此时从房顶飞身而下,跳到两人面前。

诚天柱看到夏一诺来了,叫了一声“三弟。”

夏一诺白了他一眼,说道:“取老婆也不请我喝喜酒,回头再找你算账。”

又对辛西定一拱手:“辛将军,老将军攻打天雄城时,在下正好在场,如今伪公主和长生教合作,将飞龙国弄得乌烟瘴气。辛将军,能不能放下刀听我慢慢说。”

辛西定本来也没想杀诚天柱,但是看到自己的兵被弓箭所伤十分不悦,以为他们两人称兄道弟,都是长生教的信徒,而魔教的话未必可信。

他没有放下刀,说道:“魔教!暗箭伤人有什么好说的?”

此时,那个报信的士兵终于挤过人流,跑来说道:“将军,大事不好,仇继飞带着五千叛军偷袭了南门和东门。”

“卑鄙小人!你们原来是和叛国逆贼仇继飞一伙的!”

他欲挥刀再战,被屠龙尊者把屠龙鞭一荡,缠紧了他的护罩。

对辛西定来说,事情弄不明白没关系,但是将军的面子不能丢,他不愿意这样被动的和人谈判,将刀挑向黑鞭。

夏一诺除了身体可以在圆月之夜恢复以外,武功灵力方面还不如跟仇继飞训练了一年的红梅和香雪。

他见一时说不通了,只得拉开诚天柱,让屠龙尊者与他打,羽化境界的实力,不是他们这种凡人能抵挡的。

屠龙尊者也不含糊,抖回了黑鞭,一个蝎子摆尾,鞭梢儿从头顶向辛西定面门攻去。

夏一诺站在一旁说道:“一切都长生教阴谋,仇家都是忠于飞龙国和公主的啊。”

空明也过来帮忙,对他来说,每救一个人都是一份难得的功德,怎能见死不救。

他拦住要抽出匕首“天狗腿”的屠龙,升出灵虚拦住灵虚白虎,大叫一声

“住手!”

第273章 计定立春

一个高大的武僧灵虚突然出现两方之间,辛西定看出屠龙是羽化境界,空明是灵虚境界,再打下去自己可要吃亏了。

夏一诺见双方罢手,立刻将伪公主、仇继飞的来龙去脉向辛西定说得一清二楚。

辛西定听闻,认为忠孝可两全终是大过面子,却埋怨道:“如此,你们也不该伤我的兵将啊。”

诚天柱说道:“兵将虽有人受伤,但绝无一人死亡残疾。”

空明郑重承诺:“将军放心,小僧粗通医术,一定将他们统统医治好。”

几人坐在厅中,合计了下一步的计划。

仇继飞认为要想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打回被长生教要挟的飞龙国,最关键的是要找到公主尉迟玥。

飞龙国州城皆是城坚壁厚,侥幸偷袭到一个,也会被立刻围死在城中,若是找回尉迟玥,那么很多州城也许将不战而降。

夏一诺听到此,没有说出尉迟玥在寂照庵,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尉迟玥十三天失忆一次,什么也做不了,不如留给她一片宁静。

找不到正统公主,仇继飞又提出四路同进的战略,可以四个方向同时进攻,让还没站稳脚的长生教首尾难顾。

诚天柱此时说道,长生教派一千蛾子兵从雪狼山顶滑翔进雪狼城,奇袭了王宫,活捉了朱避纯,帮大哥尚衍夺回了王位,黄绅起兵响应,如今已攻占了雪狼国大半领土。

但是朱小重不在宫中,在不融城踞城死守,如果要尚衍帮忙,必须要先等他将不融城打下来。

仇继飞感觉到奇怪,长生教为什么要帮尚衍偷袭朱避纯。

众人也皆是不明白缘由,明显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若是只为了报复当初朱避纯不守信用,断了天雄城的粮食,好像过于勉强了。

仇继飞迟疑地问道:“长生教帮尚衍拿回了王权,他会反手一击吗?”

诚天柱补充道:“长生教只出了一千人偷袭了王宫,然后再没派过兵,尚衍是靠着莫氏和黄氏氏族打回的江山。长生教说只有一个要求,不得杀朱氏一人,必须将他们囚在不融城。”

以夏一诺对刑修凡和勾窃的了解,认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长生教这么做,肯定和召唤魔王有必然关系。

夏一诺说道,小树已经可以带兵打仗了,但在大理没有兵权,如果能说动大理君王,小树必可对飞龙国南部造成很大的压力。望海国汤不世一心想要取代大名王,两边已经剑拔弩张了,指望他们帮忙出兵不太可能。

仇继飞怒气冲冲地说道:“望海国与我有杀父之仇,我怎么会与他们合作!即便是三面开花,也会给长生教不小的压力,我们约定个期同时进兵,辛西定从西线攻打长安城,我去大理从南面进攻益州,由夏雨停进驻玉山,在北威胁飞龙城。

尚衍那里,务必争取过来,让他认清长生教的面目,从东北面进攻天雄城最好,若是不行,也不能绝不能帮长生教。”

夏一诺听到仇继飞提到夏雨停,心中咯噔一下,这是他心里唯一的一份愧疚。

父亲是不能选择的,而沉默可以,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是杀人魔王的儿子。

这是一辈子还不起的罪孽,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大家烈的讨论着,认为这个四路大军进攻飞龙国的法子可以,当即商定了明年立,同时发起进攻。

在这之前,先帮尚衍打下不融城,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其次要让飞龙国的人们,都知道如今的公主是冒牌的。

同时,要从飞龙国解救出辛兰翔将军,免得授人以柄,束缚辛西定的手脚。

众人商议妥当,各自行事。

仇继飞找到夏一诺,想临行前去探望一下夏爷爷,顺便拜见从未谋面的夏雨停,让他一起跟着。

夏一诺顿时脸憋的通红,感觉万般不该这样欺骗大哥,枉费他对自己这一片赤诚。

他低头拒绝了,以立刻动帮助尚衍为由,匆忙离去。

仇继飞一笑,认为夏一诺能把国家大事放在首位,甚是欣慰。

夏雨停听闻他来,借故躲了出去,他虽然现在易容了,但也没脸面答应他喊自己一声:“义父。”

去往雪狼国的路上,诚天柱看出夏一诺心中有事,问道:“怎么了?看你一路上愁眉苦脸的?是不是想小姑娘了?”

夏一诺看着浑河浑浊的水面,感觉自己的心不再纯净,已经变了,变得不敢面对忠义二字,不敢面对坦诚二字。

“二哥,你说人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开心,长大了却好多烦恼?”

天柱搂住夏一诺的肩膀,也看向浑河宽阔的水面,他知道自己的小兄弟在成长,有了困惑却不愿告诉自己。

他只说了一句:“有什么事,只管跟哥说。”

夏一诺转过头来,看着天柱,认为表面上他好像是个只会胡闹的人,其实他活得比谁都明白,都敞亮。

他决定告诉二哥这件事,不然自己憋在心里,真的很难受。

“二哥,当初饿死十数万乡亲,杀死仇继飞父亲的齐志明,其实是我的生父夏雨停,我感觉对不起仇大哥,没有勇气对他说出真相。”

天柱沉默了,他没想到小兄弟黑蛋心里,居然装着这么沉重负担,这似乎是个解不开的死结,换做是自己,肯定也会困惑茫然。

天柱搬过夏一诺双肩,一改往的玩世不恭的表,换上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的,但这件事,不说比说出来好些。二哥告诉你句话,好兄弟不能叫好兄弟作难,让兄弟难作就不能叫好兄弟。”

夏一诺看着二哥真挚的眼神,听到这句话,心中舒服多了,为了不让仇继飞为难,终于坚定了“不说”的决定。

他感觉自己能有这么多好兄长护,不眼中发痒,鼻子发酸,他马上背过去道:“哎呀,迷眼了。”

天柱不知道夏一诺怕他见到自己哭,以为他真的迷了眼睛:

“来,我帮你吹吹。”

说完把一张大脸凑到夏一诺眼前,举着他的脸,使劲地吹,喷了夏一诺一脸的口水。

两兄弟在船头上笑闹着,惹得红梅香雪在边上看得咯咯直笑。

第274章 邪教手段

与此同时,飞龙城中。

刑修凡与勾窃、钓寺魁等人也在一起合计着如何尽快控制飞龙国。

钓寺魁道:“自然是大张旗鼓的推广长生经,发展教众了。”

刑修凡若有所思,没有表态。

勾窃道:“如果长生教能被飞龙国的百姓接受,早就像西域一样了,西域是一城一国,千里百国,大家都希望能有一个统一的形势出现,可是谁又不服谁,我们才能利用他们间隙控制西域。

飞龙国则不然,千百年来一直是一个整体,百姓们安居乐业,只有只有心中藏怨,不得志者才会加入教派寻求慰藉,我认为只是推广《末长生真言》未必会有大改观。”

钓寺魁道:“公主如今已经成为了我们的傀儡,让她下旨强行推广,有敢反抗的就按异教徒杀了,谁敢不从?”

勾窃摇摇头言道:“表面上信了,心里抵触,常此以往,我们自己都分不出谁是真信,谁是假信,无可信之人,也就无可用之人,非长远之计也。”

众人感觉勾窃说的这点很有道理,皆不在言语,静静思索起来。

刑修凡眼中狡黠之光一闪,终于开口了:“我同意勾师尊的看法,中原人的信仰,古来有儒释道三家,百家之言辅之,传承百世,根深蒂固,坐而论道、强行推广都难以撼动。

我早就研究过他们的这些思想,唯有一道突破口——放纵。”

众人看着刑修凡,不知二字何意,包括勾窃也未搭话,纷纷看着教主。

“儒释道等诸子百家,皆要求人们自律自省,压制人的**,我们就从这里入手,煽动人们追求放纵的自由,必会受年轻人的追捧。打破飞龙国千百年来的繁文缛节、礼义廉耻,这些束缚人个的教条思想,以实力称尊,拜金银为尚。

这样,应该可以迅速瓦解那些儒释道思想,食髓知味,无人愿再受束缚,无人捧场,必无人再传承,我们才能稳稳的占据中原。”

勾窃、钓寺魁皆击掌称是,感叹教主雄才大略。

刑修凡继续说道:“别的教派教义信仰,我们不能明面上打击,会立刻招来反对的声音。也不能让他们随随便便就驳倒诋毁我们长生真言。勾师尊,你负责在全国建立教会,传播无尚自由、放纵自我的理念。”

勾窃点点头,说道:“教主这个排它的策略高明,我也受到启发。有没有必要动用一下兽化鬼呢?在每个城市中放一只出来,再由我教中人杀死,可以更好的配合末长生真言宣传啊。

刑修凡将目光看向远方,沉默片刻说道:

“天雄一战,对我们损失太大了,钓长老你负责投放兽化鬼吧,利用它在民间发展一些修灵人才为教中所用。”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刑修凡对着空无一人的大厅说道:

“可惜我教罗、郭、尚、钓、袁、李、曹、郎八位堂主,如今只剩两位还在教中啊。你去寻找屠龙尊者和袁堂主,千万不要为难他们,一定要好言相劝,告诉他们,我一概既往不咎,让他们重回教中效命。”

暗影中传出一声:“诺”。

一场彻底颠覆飞龙国传统文化的谋肆无忌惮地开始了。

能看破者寥寥无几,敢道明者更是凤毛麟角,唯有一人振臂高呼,却被人视为异类。

他的名字叫夏一诺,劝人自律自省、切莫意气用事,还总是乐于肋人,乐善好施,在中愿名气很大,但被人称为“腐善”。

他的思想被世人认为是腐朽的,哪怕他行百善,一家之言也淹没在席卷全国的“无尚自由论”中。

他就是冒夏一诺之名的立誓渡千人方成佛的空明。

他没有听从夏一诺的建议去西域避难,认为自己的根在中原,去西域语言也不通,不便于自己做善事攒功德。

他看破了长生教让人自私意识泛滥的后果,冒着被杀的危险提醒着人们。

人们对他的善意欣然而受,但没有耐心听他说放纵自由的恶果。

随心所有错吗?追求自由的思想有错吗?提倡削弱权力,重视民意有错吗?

空明不厌其烦的解释着,辩驳着,诉叱着,街上的人却从他边嗤笑而过,觉得他是痴呆之人,拿他的话当成千年的顽石。

被解除止的姬忠良,看着这满头乱发,当街大吼的人默默摇头,他也看出了自由泛滥、百无忌的后果。但是,他不敢说,舍不得好不容易得来的行动上的自由,宁愿伪装成一个庸人。

勾窃在飞龙城最繁华的街道中,搭起了高台,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宣讲着,台下还有人不断给过往的行人发着免费的小册子。

他激澎湃的说道:“匆匆路过的人们,你们想想在为谁忙碌?为父母吗?为了孩子吗?不,你们应该为自己想想了!停下最终是个土馒头的奔波吧,留下来,听我说说人这一辈子活着的价值。

我们活着,不应该为了取悦讨好任何人,崇拜任何人,而应该善待自己!

一个人,只有珍惜自己,才能被别人珍惜,

只有看重自己,才能被别人看得起,

只有无比的自信,才能影响边的人。

看别人的眼色不如快乐自己,宁可后悔也不能虚度此生,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你才会富有,才会快乐,悦人不如悦己,悦已者坐地升仙啊。

嘿,这位拉三弦的朋友,有人骂过你瞎子吗?有?那么你招惹他了吗?没有对吗?因为你也认为你看不到,你就应该被骂瞎子是吗?

我告诉你,如果你认为自己是正常人,信《末长生真言》一定能重获光明。

人的思想是最有力量的,是修灵得长生的关键。

来,大家看看什么叫追求自由的脚步,自由的心能战胜一切!”

一个长生信徒将卖唱的瞎眼老头扶到台上,他被勾窃鼓励着说道:“我信长生教!我不是瞎子,我是正常人,我要追求自由!”

勾窃说道:“大声点。”

卖唱老头听话的大喊了好几声后,睁开了眼,在台上又蹦又跳,大喊:“我看见了,我又看见了。”

台下的人都看呆了,这不是那个常年在菜市街弹三弦的瞎子吗!

勾窃继续说道:“大家看!信长生教的妙处,长生教不束缚人的思想,你可以为所为,我们推崇无尚的自由和自信,只有自由的思想才让人见到光明!”

台下一片欢呼,却没人注意到,方才的那个瞎子在台后被勾窃骂得不敢抬头,还撅断了他的三弦。

第275章 不融山中有神仙

雪狼国

夏一诺和诚天柱,在尚衍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三兄弟烈拥抱,开怀畅饮,尚衍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王位,兄弟二人都为他高兴。

天柱带回了尚戬还活着的消息,更加让尚衍高兴。

第二天一早,尚衍起得很早,他站在帐外看着夏里还被皑皑白雪覆盖着的不融山,忧心忡忡。

不融山很奇特,山虽不低,但也非雪狼山那样高不攀。

但终年冰雪不化,悬崖峭壁上皆被冰凌覆盖,无法攀爬,上山的路唯有万级石阶,别无他途。

此时,石阶陡路中有数百雪狼兵拾阶而上。

一个大雪球滚来,将石阶路占得满满当当,士兵们被悉数砸落下来,摔的头破血流、断手断脚。

尚衍盯着半山腰,不知该如何攻打下这最后一城。

诚天柱和夏一诺听到战鼓声,准备起却发现被子被冻成一个硬壳蛋,褥子下也是一层薄冰。

天柱吸了一行鼻涕,对尚衍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尚衍有些失落道:“冰封千仞山,万年不融城,烈照大,上下两层冰。尚家数百年前就没有攻下这里,看来这不是人力可为之事。”

“怎么会呢?左右都没有别的路吗?”天柱问道。

“此山四面皆是绝壁,相传有仙人居于其中,朱家世代为其守护,不融城的粮食不腐不败,够吃三年。我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打下它来,就这么置之不理,又恐朱家卷土重来。再说谋逆大罪,罪不容赦,我若不将朱小重擒住,以后如何服众。”

夏一诺已经有了主意不问道:“大哥,你可会治尚戬和尚江雪的罪?”

“怎么会呢,他两人是我尚衍唯一的亲人了,尚戬本就是无罪,江雪命运坎坷,也不能全怪她,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们,补偿他们。”

“那就好办了,不是有小白么?我们骑着它飞到山顶,或可能制造些机会。”夏一诺自信地说道。

诚天柱也说道:“对呀,再找上几个修灵者,闹他个天翻地覆,大哥从石阶强攻,必可将其拿下。”

三兄弟定下计策,开始准备。

夏一诺想到朱小满应该就在附近居住,到处打听,寻了一天也没打听到朱小满这个人,只得暂住在一处小镇。

“轰”的一声巨响传来,震醒了上的夏一诺。

他慌忙出去,以为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却发现不过是一家新买卖开张。

夏一诺好奇的寻问什么东西这么大动静,店家笑道,朱记的“大神雷”啊!

夏一诺被震的胆颤心麻,想起了当年和小满两人制作炸药的事,不失笑,打听到朱记花炮作坊,找到了有意隐姓埋名的朱小满。

朱小满一口一个大神哥的叫着,高兴得把他拉到了院中。

夏一诺看到满地晾晒的硝石,闻到了硫磺味道,看小满以做花炮为生,不骂道:“你这那是花炮,分明就是炸药啊!”

随后又不免问起了他修灵的进度,小满笑着说道:“天天做花炮,哪还有时间修灵。”

夏一诺进到屋中,看到小满家的生活条件很差,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之差。

小满的娘已经瞎了,衣服很旧还打着补丁。小满拿出一只碗为夏一诺倒上水,就去后院寻尚江雪了。

小满娘说朱家得了雪狼国,却不想让小满掺和到权力之争中,净出户了。家里三口人全靠朱小满做花炮养活,小满总说感激大神哥教过他做花炮,不然就饿死了。

夏一诺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房子和瞎眼的老人,眼窝不免有些痒。

尚江雪不来,还在摆公主架子,朱小满只得拉着夏一诺来见她。

他看到尚江雪的衣着也很简朴,目如古井,面似冰霜,那高傲冷漠的公主派头依然没变。

体也还是那般羸弱,肤白清瘦,显得那琥珀色的眼睛又大又圆。

向尚江雪和吴神御道明来意,吴神御说山中确是有神仙,他这灵修就是当年山中的神仙教的。

二十多年前,吴神御刚刚坐上内务局总管的位子,朱氏家族便来巴结,说是有仙缘相赠。

吴神御到了不融城,见到朱避纯,他说有两个盗贼进入了后山,想偷神仙的宝贝,让朱家捉住了。神仙托梦给他,说以仙缘相酬谢,所以特找来吴神御,以尚家王氏的报作为条件交换。

朱家将吴神御带进一间密室中,吴神御用了七天和个未见面的神仙学会了修灵。

夏一诺遗憾地说道:“朱家要真供着个神仙,不融城是肯定打不下来喽。”

吴神御说道:“不一定,那神仙也是托梦教授我,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看不清他的样子,我感觉不像是特意为之,好像他被囚似得。”

“朱家还有能力囚神仙?那么厉害?”夏一诺看向了朱小满。

朱小满摇摇头:“我从未听说家中有人修灵,我是第一个,并且吴伯伯说,我的灵力很奇怪,容量有限但产生的很快。”

夏一诺又看向尚江雪说道:“尚公主,帮帮你大哥吧,他真的是想做一个好君王。”

尚江雪哼了一声说道:“他愿意做便去做,与我何干?”

夏一诺继续说道:“做君王是他的责任,他内心更希望用一切来补偿你。”

尚江雪略有所动,轻咬嘴唇。

“他的原话是,他两人若还活着,是我尚衍唯一的亲人了,尚戬本就是无罪,江雪命运坎坷,不能怪她,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们,补偿他们。”

尚江雪听闻,回想起往事不由得潸然泪下,哭泣道:“我二哥还活着?”

夏一诺说道:“活了下来,当年他被朱避诽刺中要害,翟支栋把他的尸体抱走,本想安葬起来,没想到尚戬还有口气。翟支栋拼尽所能相救,用上了尚家的传世宝印,才保住了这口气。

路遇一个叫偃师的人,在路边摆弄人偶表演赚钱,翟支栋是墨家后人甚是好奇,上前攀谈。

那偃师果然厉害,可以改造人体,将尚戬医治好了。

她份是一名海盗,在城中探听消息,一来二去和尚戬有了感,两人结为了夫妻。

后来他们抢了我二哥的商船便认识了,你难道不想见他们一面吗?”

“我……他们不恨我了吗?”尚江雪的眼睛被泪水蒙住,惭愧道。

“怎么会呢?你跟我一道去,我介绍我妹妹给你,你就能理解当哥哥的心了。”

第276章 兄妹再聚

夏一诺找来了尚江雪,诚天柱找来了尚戬,兄妹三人相见,互道衷肠,各种思念。

尚戬体被偃师用人偶术改造,成了半人半机器的怪物。

尚江雪见到心痛不已,追悔莫及,哭得花容失色。

尚戬挥动自己的木头手臂一笑置之,说自己的没有任何不适。

兴奋得拉他们出来看一尊高大威猛的机械人偶,说自己站在里面cāo)作,可以比原来厉害十倍。

大家还同时见到了偃师,她是个非常耐看的女子,一只长长的红头巾包住头,随着秀发一起垂到肩上,另一只肩膀上罩着一副海蛇头的护肩。腰间束着一条海蛇皮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把古朴长刀,一男人衣着打扮干净利索,前还斜挂着一只兽皮挎包。

皮肤是小麦色,一道细眉,眼睛不大不小非常有神,眼下各有一道朱红眼线,凭添了几分匪气。一只小巧的鼻子,两片薄薄的嘴唇,耳垂上挂着漂亮的贝壳。

偃师听说他们要去不融山,表示反对,她说那里是神仙的居所,不能因为人间争斗去打扰,更有真龙和法阵守卫,凡人进去有去无回。

其他人众志成城,偃师见劝阻不成,说不能看着丈夫去送死,拉着尚戬愤然离去。

他们走后,诚天柱向大家说起了他与尚戬相遇的事。

汤不世和大名王的矛盾已经水火不容,汤不世依仗着地理优势,对过往的粮食收取重税。

诚天柱感觉这是个赚钱的好机会,将浑河的生意交给买卖提,自己将商船驶出了浑河,从海上向望海国卖粮。

大名王畏惧龙灾,出了海令,一些没饭吃,想打些鱼填饱肚子的百姓,被迫过起了海盗似的生活,躲躲藏藏,有的人为了活命,干脆搬到了浪花岛上居住。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岛上的人越聚越多,形成了几个群体,为得到最好的海域打鱼,几个群体打来打去。

为了取得绝对的优势,有人干脆去请来了海盗帮忙,结果海盗反客为主,成了浪花岛老大,控制了所有渔船,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发展成了海盗,打劫望海国、雪狼国沿海的城市和商船。

海盗的头子就是偃师的父亲——偃拓海。

偃拓海原本就是海盗,后来被朱避纯请来帮忙,能打败尚作嵂的重甲铁骑,有他一大半的功劳。

后来和朱避纯闹翻了,又去做了海盗混子。

诚天柱第一次做海上买卖就遇到了偃拓海,装满粮食的船怎么跑得过海盗,都被扣了下来。

诚天柱是锦屏山的山贼出,明白海盗的心思。

他和偃拓海谈判,说十船粮食全留下吃不完会受潮**,海盗上岸去卖,被捉肯定就是死,以后也无人再来望海国跑船,不如交个朋友,自己花些买路钱,钱货二八开,大家都有得赚。

偃拓海感觉也是,十船粮食吃不完,又不敢上岸卖,不如做个长久买卖,便请诚天柱回浪花岛上喝酒。

来到岛上,诚天柱认出了当年大上单刀应战的尚戬,说自己是尚衍的结义兄弟,要带他去找尚衍,偃师出来劝住,说尚戬大病初愈,不宜劳顿。

无奈,诚天柱只得一人离开,之后望海国派水军围剿浪花岛,军匪大战,互有损伤,能保住浪花岛全凭偃拓海的符阵术和翟支栋的计谋,将官兵引上岛用机关陷阱杀之。

诚天柱第二次行船,主动来到浪花岛交买路钱,还带来了千名墨者的消息,尚戬听闻,说什么也要去救。

千名墨者被关在雪狼城北的山中采矿,原属翟支栋管辖,他对那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可惜海盗们要守岛无兵可派,诚天柱去找了塔娜,希望她派兵偷袭。

塔娜先问起了尚衍的下落,得知他陷天牢,方明白了他的壮志与苦心,她却还在生气,认为尚衍不理解自己,瞧不起自己。

她不打算去救尚衍,说女人要有女人骄傲的矜持。

但是,她组织起了两千草原铁骑,亲自带队突袭了矿山,救出了墨者。

原路返回时,她对诚天柱说道:“我等着那个蠢人来给我道歉。”

墨者们跟着尚戬回到了浪花岛,但是他们拒绝做海盗,只答应帮忙守岛,这回可让望海国的海军吃尽了苦头,再也不敢来了。

尚衍听完,眼中有泪盈出,他抹了一把脸,坚定地说道:“奇袭用兵在精,不在多,咱们自己去吧。”

最后的决定是尚衍留在山下准备正面进攻。夏一诺、尚江雪、蛙蛙、朱小满、屠龙尊者五个修灵者,进山偷袭不融城,捉住朱小重,陆怡君在外接应。

第一次以狼的体见生人,蛙蛙很不好意思,尚江雪微微点头,表示了一下就回避了目光。

朱小满和蛙蛙年纪相仿,好奇心颇重,盯着她看还问这问那。

夏一诺还没来得及阻止,就把蛙蛙惹毛了,一箭插在朱小满的帽子上,他才老实。

箭头插在朱小满脑后,他走到夏一诺前说道:“大神哥,你妹子脾气好像不大好啊。”

夏一诺鄙视地说道:“你在大街上,随便拉住一个女孩子,问她用哪只手擦股,你看是不是一个结果。”

朱小满楞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想不明白,她的手怎么能摸到自己的股。”

猴毛毛已经成年,长大了不少,这次也非要跟着来,说雪山和雪山都是一样的不会有危险。

老智猿也不想做一只永远将孩子护在翅膀下的老母鸡,便答应了。

尚衍将自己的熊毛大敞脱下来,罩在尚江雪上,帮她紧好搭扣,说道:“山上冷,多穿一些。”

尚江雪点点头,体至心头感受到了无比温暖,耳根扇动,嘴角抽动,回报给哥哥一个生涩的微笑。

夏一诺看着高冷的气质美女,被大哥装扮成了一只大黑熊,不摇头,跳上了小白的后背。

尚衍看着几人离去,默默挥手。

隐藏在暗处的刑修凡走上前来,说道:“不必忧心,他们定能得胜而归的。”

尚衍皱眉说道:“最好是这样,你只有将朱家困在不融城这一个条件?”

刑修凡看向不融山道:“是的,只要他们能活到明年八月十八,就可以了。”

尚衍不奇怪这是为什么?刑修凡却给了他一个“到时你就知道了”的背影。

第277章 不融山顶

五人一猴坐着小白飞向了不融山,高高看去,那山像一个白面馒头放在地下,四壁光滑,绝不可攀。

飞到不融山顶,天空骤然变冷,冰冷的寒气让众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寻在一处雪松树林的边缘空地,小白稳稳落下。

几人相望不由得哈哈大笑,五个人的眉毛上,鬓角处染上了白霜,好像五个老人。

为了行动隐蔽,就不能降落在不融城边,只得远离降落在不融山顶的一片松林之外。

几个人紧紧衣领帽子,排成一队,跟着夏一诺后面走入了林中。

进入松林,冷风小了些,几个人踩进深深的白雪中,再拔出腿来才能前行,十分艰难。

蛙蛙却没有这种烦恼,她开心地跑在雪壳上,宽大的狼爪子分摊了体的重量,让她不至于陷入进去。

探路的工作自然从夏一诺上换成了蛙蛙。

夏一诺嘱咐蛙蛙不要跑太远,这松林可能会有野兽。

蛙蛙头也不回,摇摆着粗大的狼尾巴,说道:“怕什么,我不是就是野兽!”背着她的龙角弓,撒欢似的跑远了。

猴毛毛跳上树梢,一悠一dàng)的追了出去,撒下纷纷残雪。

屠龙尊者看到,升出了白虎灵虚,走在雪壳上,也稳稳当当向前而去。

尚江雪走了两步,感觉有失仪态,升出灵虚,让吴神御想办法,吴神御化出一只灵力圆环,让尚江雪走在其中,也不再会陷入雪中。

她在雪壳上优雅的走动,仿佛在逛王宫的后花园。

朱小满和夏一诺对视一眼,用灵晶做出一双滑雪板放在脚下,找到两根树枝,对夏一诺说道:“大神哥,你慢走啊。”也滑了出去。

夏一诺的腿脚轻功在脆脆的雪壳上根本不启作用,稀少的灵晶又不舍得浪费,只得看着小满滑走。

轻功用不了,腿力还是很强大的,夏一诺即使背着沉重的行李,一跃也是一丈多远,追不上蛙蛙和小满,但是可以赶上闲庭信步的尚江雪。

陆怡君骑着小白,飞在空中,盘旋数圈,看到众人走进了树林,再无法见到,才不舍得离开。

夏一诺想和吴神御多问一些修灵的事,一跳一跳的与他说着话:“吴大哥,你怎么还没有到羽化境界?”

吴神御不耐烦的瞟了一眼夏一诺,说道:“我和江雪一起修灵,她为了保留我的意识,要修出两个灵虚,所以慢了些。”

尚江雪超过了夏一诺。

夏一诺又一跃,跳到她前面问道:“尚公主,你想化什么灵虚啊?我认为人形太俗气了,你看尊者的老虎多威风。”

尚江雪当作没听见,依旧向前走去,吴神御说道:“化灵虚是很微妙的事,你以为想化什么就是什么?其中有很多因素影响的。”

夏一诺说道:“哦,吴大哥,你与那神仙学了几啊?我记得王宫的假期很不好请的呀。一个月才有一天。”

吴神御说道:“就七天,修灵还要看个人的悟、天赋和法门,我修的这脉,以感知入门,感悟天地灵力吸收为己用,初时慢些,但天地之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比那些吃灵药的长远。”

夏一诺看了看边上的树林,道:“有些像灵族的修炼方法啊,他们是吸取花草树木的生命之源修炼,也是无穷无尽。”

边跳边聊,走到一处开阔的雪壳上,上面有狼爪印、虎爪印,和双道雪板印,还一丝微微的裂痕。

但是两人都没有注意,尚江雪走过,裂痕加大,发出咔咔声,她忙回头喊道:“别过来!”

而夏一诺已在空中了,随着他落下,轰的一声,两人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雪洞。

吴神御立刻化成一只护罩将两人保护住。

雪洞之内,洞壁皆是光滑的冰,两人什么也抓不住,只得随着积雪滑向了洞底。

周围的松树随着雪壳坍塌,向雪洞中倾倒,将雪洞严实的盖了起来。

屠龙尊者等人听到动静返回来,只见到一个大大的深坑,深坑中被倒伏树冠横七竖八的插着,缝隙被积雪紧紧盖住。

蛙蛙想上前搭救,被小满拉住:“你别过去,也许还会塌的。”

蛙蛙的脚下果然又塌下去一块,险些将她滑下去。

小满一把拉住她的尾巴,才她没让掉下去。

蛙蛙被猴毛毛和小满拖上来,猴毛毛“嗖”一下闪开,小满冲着蛙蛙傻笑,准备接受感谢。

蛙蛙羞得满脸通红,回手就给了小满一个耳光。

小满用手捂住脸,不理解为什么,待放下手,脸上粘满了狼毛,惹来了猴毛毛一阵大笑。

屠龙尊者看到塌下去的切口处,只是一层层的雪壳,松树就长在这些雪中,根本就没有泥土。

她飞出一只灵晶打向深坑底部,过了片刻惊道:“不妙,这底下居然有个封灵结界。”

两个小孩子自然是没听说过,不问道:“什么是封灵结界?”

屠龙觑眼说道:“就是无法使用灵力的法阵。”

“啊?”

“那咋办?”

屠龙说道:“不能轻易下去,我们分四个方向,看看可有什么法阵机关,将这个结界关闭。两个时辰后无论是否找到,都在这里汇合,这里看上去是整座山的中心了。”

三人一猴分四个方向跑了出去。

一个蒙面白衣影出现深坑边缘,左右察看一番,向朱小满的方向追了出去。

冰洞内。

夏一诺和尚江雪沿着光滑的冰道向下滑,头上是雪,股下是冰,一个垂直的跌落,终于总算掉到了洞底。

夏一诺先摔下来,尚江雪掉到了他的上。

她马上弹了起来,挥掸自己衣服。

夏一诺揉揉股站了起来,向四周望去,发现来到一片半圆形穹顶的广阔空间,一眼望不到头。

犹如尚江雪当年建的冰宫,山壁能透进些光来,只是洞的中心漆黑一片。

他点燃火把,向上照去,发现他们滑下来的地方垂直如镜,光滑无比,并且已经被雪堵死了,不可能从这里再上去。

夏一诺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此处的山壁都是冰做的。”

“我的灵力被封住了。”尚江雪站在一旁,有些紧张的说道。

夏一诺一试果然也调不出灵力:

“找找可有别的出口,实在不行,凿开冰壁也能出去吧。”

两人沿着冰壁而行,不用点燃火把,也能借着冰壁外透进的阳光,看清周围的东西。

不时看到冰洞内有一座座大冰块,大冰块很大很厚,不透光,只能依稀看到里面似乎有些庞然大物的黑影。

第278章 又遇恶魔

两人走了许久也没发现有出口,尚江雪脚下一滑,夏一诺没来的及扶住,两人一起狼狈的摔倒,相对跪坐,仿佛夫妻对拜一样。

夏一诺看到尚江雪怨恨的眼神,忙抽回手打趣道:“不要杀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尚江雪白了他一眼,坐了下来,夏一诺递上尚衍给妹妹特地准备的糕点,两人开始吃东西。

夏一诺看着巨大的冰块,道:“要是惊梦还在手上就好了,我真想刨开冰,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

尚江雪蜷缩了一下体,瞪着夏一诺回道:“我不想。”

正在这时,一声低吼传来,在冰洞内反复回响。

两人对视一眼感觉不对劲,压低声音分析起来。

“看来这个冰洞里有野兽!”夏一诺说道。

“说话离我远点,我听的到。”尚江雪扭过头去说道。

夏一诺向后退了一步:“我先去看看,你在此等我。”

“不要……不需要,一剑杀死就是了。”尚江雪有些焦躁,言语却依然冰冷。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寻找出口,尽量不发出声音,夏一诺走在前面,被尚江雪用剑柄捅了一下,说道:“你走后面去。”

夏一诺乖乖的让路,让尚江雪先行,他感觉这个公主脾气真是臭,怎么出了王宫一年,还是这般蛮横高冷。

一道黑影突然从影处咆哮着蹿出,尚江雪一声尖叫,手中宝剑落于地下。

夏一诺马上将它抱住,沉重的背包加上他的冲劲儿,一下子把这黑影扑倒了。

它嘶吼挣扎着,却未攻击夏一诺。

夏一诺骑到他上一看,羊角红眼,这不是魔童么,怎么这么小这么弱?还没有我高。

“砍头。”

夏一诺用双手按住躺在冰面上的魔童喊道。

尚江雪拾起剑向前移了一步,见到兽化鬼在冰面上一滑把夏一诺掀倒了,又向自己扑来。

她第一次见到魔童,不知道这恐怖的生物是什么东西,本能的选择了逃跑。

魔童伸着黑色触须,向尚江雪追去,把她的腿缠住绊倒,黑色触须刺进了她的小腿。

夏一诺追上魔童,跳向冰壁,空中一转,把兽化鬼撞了出去,大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尚江雪此时非常害怕,但她的熊毛大敞遮住了已经抖软的双臂,表呆滞,在夏一诺看上去依然是那么冷静。

魔童被撞到大冰块上,马上站了起来,又发起了进攻,出两道触须,一道飞向尚江雪,一道飞向夏一诺。

夏一诺知道自己的血可以灼烧魔童,根本不躲,对尚江雪伸出手喊道:“剑给我。”

尚江雪转就跑,将半天抽不出来的剑扔了出去,却离夏一诺尚有一段距离,两道触须打进了两人的体。

果然,触须被夏一诺的血烫得直冒烟。

夏一诺不顾一切地向长剑跃去,拾剑按蹦簧,甩出剑鞘,横剑斩向魔童的触须,动作一气呵成。

同时喊道:“快跑。”

黑血四溅,利剑斩断了长长的触须,夏一诺拉住魔童的触须,不让他追上尚江雪。

冰洞内地面很滑,魔童拖着夏一诺滑行,他吼道:“放手!”

夏一诺用力攥住触须,被他甩在冰块上撞的生疼,被他拖行着也不放手。

“休想!转着冰块跑!”

尚江雪听到夏一诺的提示,开始绕着大冰块跑,但腿上有伤,跑得跌跌撞撞。

魔童延伸出新触须离她越来越近:

“把她让给我,我马上就要进化了。”

夏一诺愤怒地喊道:“你想的美!”

魔童恳求道:“我在这冰洞内成熟化魔,只能吸冰里的灵力进化,你让我吸干她的血!吸一次血吧!”

尚江雪脚下被一块凸起的冰凌绊倒,跪坐在地,魔童追了上来,散出另外五条触须伸向尚江雪。

尚江雪用手爬着躲避,平常冷冰冰的脸庞上出现了恐惧。

夏一诺用双腿夹住一块突起的冰凌,让魔童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什么叫成熟化魔?”

魔童的双手向前用力伸出,想捉住尚江雪,却被夏一诺死死拽住。

他如饥似渴的说道:“人吃下魔种几年之后就会进化成魔童,你让我吸了她,吸了她。”

夏一诺将长剑插在旁,用双手向回拉触须,把魔童一点点的拉近。

魔童不甘心地吼叫道:“让我吸了她,我进化了,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你是兽化鬼变的吗?”夏一诺非常关心这个问题,真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变得像他一样嗜血。

魔童被拉回,气愤的用拳头使劲地捶打他,吼道:“放手,放开我,我早就不是人了!”

夏一诺仍然不肯松手,就势用嘴咬向地面的剑峰,割破自己的嘴唇和舌头,一口血喷在魔童上。

魔童哀叫长吼,上被血沾到的地方冒起了数道白烟,夏一诺见状,上前抱住了他的腰,叫道:“尚江雪,拿剑砍他的头。”

尚江雪离两人有一丈多远,费力的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拾起长剑使出全力气向魔童砍去。

魔童虽然被长剑砍中,但他用柔软的体,挡住了脖子,伤口处的触须慢慢将伤口覆盖,黑血越流越少。

他吼叫道:“杀了我!你们也永远出不去!”

尚江雪又一剑砍向魔童的脖子,被他避过,长剑深深的砍在了大冰块里,拿也拿不出来。

魔童哈哈大笑,又伸出触须向尚江雪攻去。

尚江雪见状,转想跑,却一个不稳又摔倒在地。

夏一诺只得抱紧魔童,用流血的嘴咬向魔童的脖子。

此时,他想到了袁稀志,想到了《灵犀初觅》,他不想这么做,怕自己轮为嗜血恶魔,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

尚江雪虽然脾气臭,个古怪,但自己偷看过人家,这是一份永远说不口的惭愧。

只能默默的补偿。

魔童被含有飞龙珠果实的血液灼烧冒起阵阵白烟,露出了痛苦的表,他收回了触须,拼命推开夏一诺的头。

夏一诺知道,如今只有自己的血才能压制住魔童,任凭他怎么推也不松嘴。

魔童向外挣脱着吼道:“你不是魔童!”

夏一诺当然不是,他仍是有魔种的人。

魔童开始扭动体挣脱,夏一诺用十指插进他的体,想生生咬掉他的脖子。

第279章 残忍杀魔

魔童奋力挣扎嘶吼,不断推着夏一诺。

夏一诺没想到自己力量会比这个魔童大,他更没想到自己也有“见到怂人搂不住火”的脾气。

不,他根本不是人,没必要客气。

嘴中不断的渗进黑血,一股海水的苦涩味道,还能感觉到血中有灵晶向腹中流去。

他起初感觉血中有灵力很不理解,但回忆《灵犀初觅》中逆血淬灵的修炼方式就想通了。

这只魔童在用自己的血淬炼灵力。

他突然后怕起来,万一要是自己吸血魔化就麻烦了,非和这家伙一同争食尚江雪不可。

刚庆幸自己吸魔童的血不会魔化,他就感觉魔种燥动了起来,疯狂生长,向这只魔童体内钻去。

一道长长的触须从他嘴里探了出来,像一只长长的舌头吸收着魔童血中的灵力。

魔童感觉到异样,再顾不上尚江雪,大喊道:“你他么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夏一诺与魔种是一种共生的状态,互相克制,互相依存,他也不理解自己算什么玩意儿。

魔种的行为他无法控制,只能用血液压制,但是他现在不想这么做,他需要杀死眼前这只魔童。

触须沿着血管向魔童的头部钻去,夏一诺明白那里的灵力肯定更多,果然,他发现魔童的灵晶也储存在脑部。

与人不同之处,那是一个小小的囊肿块,触须兴奋得刺了进去。

魔童万分恐惧,拼命抵抗着,但是力量却不如夏一诺大。

魔种吸食了无数灵晶碎片,迅速地膨胀着,夏一诺开始害怕起来,他担心魔种进化,立刻咬掉了触须。

他马上感觉到了魔种的不满,又伸出一只长长触须探了出来。

夏一诺惊得冷汗直冒,放开魔童尚江雪没命,不放开魔童自己没命。

冷静,一定要冷静!

左右看看,他瞄向了嵌在大冰块中的半截剑锋,控制着体,避免被滑倒,他将魔童的子推向了利剑。

尚江雪发现了夏一诺嘴中探出的长长触须,脑补着自己被两只恶魔分食的场面,早已吓得手脚发软,瘫在原地,若不是记起吴神御告诉她夏一诺只是魔种在,没有失去心智,她会毫不犹豫地撞向那半截长剑。

魔童的体在它惨叫声中分成了两半,上半撞到冰块上,下半骨碌到跪坐的尚江雪面前,喷出一股黑血。

尚江雪吓得连滚带爬的向后退去。

夏一诺攥住魔童的犄角,拎起它的上半走了过来,踢走那还在扭动的腰腿。

魔童嘴中鼻中伸出几丝细细的黑色触须,仍不死心的接近尚江雪。

“别怕,他伤害不了你了。”夏一诺拿出匕首,砍掉触须问道:“说,吸灵进化是怎么回事?”

魔童眼中的红光此刻非常暗淡,他用触须慢慢的修复着体,说道:“你是杀不死我的!”

夏一诺伸出匕首割掉了他的一只触须,笑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你,你长出什么,我割掉什么,很有趣啊。”

尚江雪终于忍不住,回头呕起来。

魔童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会怕么,哈哈。”

夏一诺用手背蹭破了嘴上伤口,喷出一口鲜血道:“这个也不疼?”

魔童的体冒起白烟,终于服软了:“我只记得我是个兽化鬼,当魔种成熟,就自然变了魔童。”

“你还有没有同伙?”

“没有,这里只有我一个。”

“其它地方呢?”

“蠢货,我没出去过,怎么知道。”

“注意你的用词。”夏一诺又喷出一口血水,魔童惨叫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弱?”

“哼,你有胆子让我进化,我撕了你!”

夏一诺刨开了魔童的头皮,向里喷入一口血。

“嚎……嚎……你杀了我吧。”魔童露出十分痛苦的表。

“你再次进化,会有什么能力?”

“会拥有cāo)纵灵力的能力。”魔童明显老实多了,乖乖的答到。

“这里怎么会有灵力?”夏一诺还在不断的割着魔童的触须。

尚江雪看得直咧嘴,感觉他比魔童还恐怖。

“每个冰块里都有取之不尽的灵力,你快杀了我吧。”

“魔童进化的规则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在这里没的吃,变成魔童后刨开了冰,靠吃里面的灵力才活到现在。”

夏一诺不认为魔童欺骗他,进化规则这种事,他应该真的不知道。

“怎么取消体内的魔种?”

“我怎么会知道!我连你的血为什么会伤害我都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魔种什么时候进化成魔童?”

“在你爆体而亡的时候,哈哈。”只剩下上半的恶魔疯狂地大笑着。

夏一诺割掉了他的头,做为一个在此地出生的魔童,他应该真的什么也不知道。看上去他不像伊普那样强壮,也没伊普活得那么久。

他向尚江雪讲出了自己体内也有魔种的事,试图安慰她。

尚江雪却用不信任的眼神瞪着他,体始终保持着警惕的姿势。

夏一诺摇了摇头,说道:“你自己静静吧。”

他开始翻看尸体,这只魔童的衣服已经很破旧了,看来至少在这里被困了几十年,裤腿和袖子都磨没了,他还惊讶地发现这只也没有别。

他翻看衣服,找出了几只药瓶,再无一物。药瓶上,有几个模糊的字,增肌健骨丸、兽化丸。

这不是长生教里的药吗?长生教真是无处不在啊。这里都被他们发现了。

他用匕首开始铲冰,好拿回长剑,剑已经掉在地上了,他依然挖冰发泄着。

他此时的心非常糟糕,如今确定了魔种早晚会变成魔童,非常担心自己的命运。

害怕有一天自己变成嗜血的恶魔。

挖了两尺深,匕首折断了。

夏一诺突然想看看冰块里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有灵力。

他将火把点燃,递给尚江雪:

“要不你继续向前走,看看可有别的出路?”

尚江雪犹豫了一下没有接,夏一诺将长剑捡了起来继续挖冰。

尚江雪轻声说道:“不要弄断了。”

夏一诺感觉尚江雪和自己说话应该是想通了,如今自己还是人,还可以相信。

终于挖通了,但是洞口太小仍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夏一诺好不容易从冰洞里掏出一点东西,两人一看,好像是一块布片。

夏一诺将火把插进了洞里,走到大冰块背后一看,不大吃一惊,尚江雪啊了一声。

这高大的冰块里封的好像是一个人和一个巨大的怪物。

夏一诺看向尚江雪问道:“还挖吗?”

尚江雪试了一下灵力,还是不能调出来,看了看冰中的人影和怪物,摇摇头。

第280章 我怕……

冰洞之外

两个时辰的时间到了,三人一猴只回来了两个。

屠龙尊者和猴毛毛四目对视,毛毛说道:“我在树梢上发现了其他人的脚印。”

五人一猴,只有夏一诺会留下人的脚印,还是双脚并列的。

屠龙尊者跪地观察,确定这双脚印不是夏一诺的,她亲自为儿子此行准备了棉鞋,如何会看错。

这脚印,反映出鞋底上有明显的长钉,应该是便于在雪地行走自己制作的。

她飞出灵力向四周查探,没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屠龙跨上灵虚白虎说道:“你上来,我们看看是什么人在捣鬼。”

两人顺着脚印寻去,发现这个人从小白降落的时候,就开始跟踪了。

沿着这串脚印,发现它来自绝壁之下。

屠龙尊者问猴毛毛:“你能下去看看嘛?”

不久之后,猴毛毛重新攀回绝壁,跳了上来。

“这山壁上有个洞口,不知道通向哪里。”

屠龙站在绝壁边向下望去,一阵风吹走了她的面纱,露出恐怖的刺面,猴毛毛被吓得向后一跳。

屠龙飞出灵力捉住了飘远的面纱,重新戴好。

“我们下去看看。”

一双棉皮手抓在向下的挂梯上,一节一节的攀握而下,山风在绝壁上呼啸,向上吹起了屠龙尊者的衣摆和头发,挂梯被山风吹得左右摇摆,将她吹得从山壁上悬到半空,又重重拍在山壁上。

即便如此危险,也挡不住屠龙再次燃起的母之,她要救回自己前世的儿子。

突然,尊者的面纱又被风吹起,向上而去,她抬眼望去,看到一只利斧正在砍向挂梯,她想升出白虎灵虚阻挡,却发现灵虚被封,出不来了。

挂梯两下就被砍断了,她背向下和猴毛毛跌落下去。

瞬间的失重,惊得她瞳孔放大,张大嘴呼喊,却不知道喊谁来救自己。

猴毛毛尖尖的哀叫声从旁边传来,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挥舞着双手想抓住什么东西,可是光滑的冰山绝壁上没有任何东西能抓住。

冰洞之内

临来时,担心走夜路准备了火把,拿行李的任务夏一诺主动承担下来,此时所有的火把都在他上。

夏一诺用匕首刨冰取剑,无意中发现了大冰块中的巨怪和人影。

两人转回被挖开的冰洞处,发现火把在一点点融化坚冰。

夏一诺有意活跃一下气氛,说道:“看样子,这比用剑好使啊。”

他才想起打开手掌,布片已经变为一团粉末,他将手伸到尚江雪面前,说道:“布都糟成沫儿了。”

尚江雪瞪着布片说道:“看上去,过了很久。”

夏一诺拿起长剑,边刨边说道:“里面的人应该已经死了,我们应该挖另一边,看看是什么怪物。”

“万一怪物没死呢?”尚江雪有些担忧的问道。

“你是不是胆子很小?”

“谁?谁说的!?”尚江雪强辩道。

夏一诺将里面的洞刨的大了些,说道:“没人说过,我看过宫里的志,知道你掉进过雾凇江,是吴神御救了你,又见到你想做一座明亮的冰宫,猜到的。你至少是很怕黑。”

火把在此时突然熄灭,尚江雪双手抱肩啊了一声,一只湿凉的手伸了过来,摸到尚江雪的脸上。

尚江雪蹲下把头埋进了膝盖,不住的发抖,发出嘤嘤的哭声。

夏一诺忙说道:“是我,别怕。”

“不要碰我。”尚江雪向反方向挪了挪。

夏一诺点燃了另一只火把,说道:“火把被冰水打灭了。”

火把的量并不比用剑刨快多少,而且只是向上,不能向里,融化的冰水滴在火焰上,让火焰几次熄灭。

火光再次燃起,尚江雪绪稳定了些,掏出一个手帕不住地擦被夏一诺碰到的脸,说道:“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就杀了你!”

夏一诺看看自己的手说道:“我的手很干净的,只不过有些冰水而已。”

“男人都很脏!你更脏!”尚江雪对夏一诺怒目而视。

夏一诺突然想起这个尚公主还有洁癖来着,不莞尔一笑:“我们如果不配合点,很可能出不去,一会儿不一定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希望你克服一下。”

尚江雪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夏一诺举起火把准备继续挖洞,突然发现冰洞最里面伸出一只手,不吓了一跳,尚江雪看到他的反应,走过来问:

“怎么了?”

夏一诺让开一步,举着火把问她:“还挖么?”

尚江雪伸头来看,那只手非常白,并没有腐烂,指尖微微一动,她尖叫一声,扑到了夏一诺怀里。

她尖叫的声音在空旷的冰洞中回响,显得声音很大,仿佛是很多女人在不断地尖叫。

“抱紧我!”尚江雪在夏一诺耳边小声说道。

有些命令的语气,也可能是哀求,夏一诺分不清楚,还是一手举剑,一手举着火把,照她说的办了。

两人相拥许久,尚江雪才幽幽说道:“别挖了,我看到那手动了一下,我怕……”

一侧冰壁开始渐暗,阳光渐渐向另一侧而去,让夏一诺在蛋壳似的冰洞里找到了方向,还亮着的那面应该是西,离天黑不远了。

夏一诺抱着个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尚江雪,不像抱着个子矮的尉迟玥和蛙蛙,可以用下巴顶住她的头给她更大的安全感。

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看过尚江雪洗l澡,他把头扭向火把一边,希望用不断跳动的火苗,来打断自己脑海中的回忆。

此时他非常想问,你为什么这会不嫌弃我脏了?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恶趣味,落井下石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他开始想那只魔童说的话,吸食灵力进化,难道他是老神仙说的可以修灵的暗魔?

因为被封灵大阵封住灵力才会被自己轻易杀死的?暗黑灵力又是什么?刚才流进嘴里的灵力碎片可不可以调用?

他试着调动腹内的灵晶,向血液中飞入一片,灵晶被血液燃尽。又试着飞一片灵晶到灵舍中,灵舍中的灵晶与这片灵晶产生了排斥,互不相容。

将食下的灵力飞向魔种,奇怪的事发生了,魔种和这片灵晶却可以相容,夏一诺把腹内灵晶尽数调在魔种旁边,数百片灵晶对他来说相当珍贵,一片也不舍得浪费掉。

第281章 冰挂梯

他发现可以用灵晶来观察魔种内部的样子了。

穿过魔种表面的触须状表皮,进入内部,有一只像蜂巢似得的东西,它像是在不断呼吸着,一起一伏。

也许不是呼吸,谁知道它在干什么,反正它是活的。

灵晶片接近了,那个东西,渐渐的与它融合为一体了。

“还要。”

夏一诺的意识却被排斥了出来,灵晶被魔种吸收了。

“这玩意还会说话!”

夏一诺没想到这是一个不但有生命还有意识的东西,只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其交流。

他继续调用魔童的灵晶尝试和魔种交流,但是,他除了贪婪的说:“我还要、不够、给我更多”以外再没有别的话了。

夏一诺将一丝意识留在这魔种旁边的灵晶边上,一片片的喂食着魔种,观察着魔种的变化,他怕魔种暴发生长,不敢一次全喂给它。

他渴望与魔种交流,希望找到与他和平共处的方式,说心里话,这只魔种救过自己好几次了,如果不是因为怕失去意识,他一点儿也不讨厌这只魔种。

如果可以交流,他希望和这只魔种做朋友,甚至是兄弟,只要他不让自己爆体而亡。

然而,这并没有实现,他反复用灵力与魔种交流,而得得到的回应却始终离不开吃。

夏一诺放弃了,对魔种有了新的认识,老神仙说得没错,他们与生俱来就是嗜血的恶魔,贪得无厌。

怀中的尚江雪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夏一诺可以感觉得到她的呼吸不再那么急促,但她却没有主动离开,仍紧紧得抱着自己。

也许她很久没有拥抱过别人,也很久没被人抱过了吧,夏一诺双手平举着想到。

突然,远处传来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人走在冰面上踩到了碎冰,尚江雪紧闭着眼,把夏一诺抱的更紧了。

夏一诺不知道是敌是友,忙把火把杵进冰洞弄灭,低声说道:“别出声,向中间走。”

轻轻的拎起背囊,他牵着尚江雪的手,向中间走去,冰洞的空旷让他不能确定声音的方向,但他知道如果来的是敌人,那么冰洞中间的黑暗更有利于隐藏。

走了一阵,两人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呼唤他们的名字,声音空灵飘dàng),十分凄凉,好像鬼魂在召唤,“尚江雪……夏一诺……”。

夏一诺拉尚江雪蹲了下来,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尚江雪眉头紧皱,捂住自己的嘴,她感觉到这个声音无比陌生可怖,仿佛是个召魂的幽灵。

她颤颤巍巍的轻声问道:“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

夏一诺摇摇头也表示不解。

一团绿色的火苗随着脚步声音越来越近,在两人背后的大冰块后一闪一闪的走过,鞋子碾冰的声音,仿佛踩在心上,不免让人紧张。

两人蹲走着旋转,躲避大冰块后面的火苗,也来不及看清火苗旁的人影是什么。

待火苗和声音走远,夏一诺感觉两人的手心都是湿湿的冷汗。

夏一诺拉着尚江雪,继续向中间走,他感觉这个人影早晚会发现两人留下来的踪迹,而中间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地方。

黑暗,现在是保护自己最好的“同伴”。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个一人高的冰洞,里面黑咕隆咚的。

静静听了听,没有动静,夏一诺向里走去,他感觉那里可能会有出路。

看到了绿色的火焰,夏一诺想到了离火,他拿出小手炉旋转盖子,用来照亮,这光线很小,他感觉不会被发现。

尚江雪问道:“这是什么?”

“离火。”

夏一诺用长剑削下一块冰放进去,离火没有灭,反而火焰还大了一些,随后说道:“离火可以清除我体内的魔种。”

尚江雪非常害怕黑暗,她一直以为这是内心中最脆弱的地方,今天她发现,不能召唤出吴神御的灵虚。

孤独,才是自己最害怕的。

她不紧紧拉着夏一诺的手,跟着他走进黑洞。

进到洞里,并没有什么怪物和冰冻的人,但是光线更暗了,一下子黑了下去。

夏一诺举着离火查看一番,发现了这里有个深洞,一条挂梯垂在洞口,覆盖满了冰霜,好像许久没人用过了,冰面光滑平整。

他将手炉移到两人眼前,说道:“我们下去看看,也许这就是出去的路。”

尚江雪此时害怕得要命,捉着夏一诺的手,摇摇头。

“那恶鬼说,这里出不去,下面一定没有路的。”

夏一诺看出她的恐慌,将离火手炉交给尚江雪说道:“你在上面等我。”

检查了一下,挂梯是用铁冰锥固定进冰里的,晃了一晃,已经冻的很牢。他攀附向下说道:“不要怕,我去去就回。”

尚江雪慢慢地松开了他的手,原本不认为有什么,此刻却突然感觉失去了唯一的安全感。

她捧着手炉不住的回头看,仿佛自己背后什么东西跟来了一样。

冰挂梯上

夏一诺慢慢向下而行,脚下很滑,必须万分小心,他看了看头顶闪动的蓝紫色火焰,又低头用脚摸索着向下攀爬。

尚江雪总是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不住的回头望,脚下没站稳,坐倒在冰挂梯旁,“啊”了一声,离火手炉脱手而飞。

夏一诺抬头一看,凌空接住了手炉,盖好放入怀中,问道:“怎么了?”

四周进入一片黑暗,尚江雪趴在挂梯旁,向下低声说道:“我感觉后有东西进来了。”

夏一诺轻声回道:“你要害怕,也一起下来吧。”

夏一诺需要手交替攀爬,无法用离火照亮,他不知道是尚江雪胆小在作祟,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他决定冒险一气滑下,那样时间会快些。

他放松了双脚,手握在挂梯两侧,向下滑去。

没一会儿就落到了底,这里的冰壁不再透光,洞内黑暗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夏一诺刚想拿出离火,只听头顶又一声呼叫。

他抬头望去。

洞顶处,一团绿色火焰旁出现了一张白白的鬼脸,尚江雪正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第282章 好本是好伙伴

不融山冰壁上

屠龙尊者向下极速跌落,灵力被封,冰壁上什么抓不住,急之下她掏出匕首刺入了冰壁。

万幸,止住了下落。

她抖鞭缠住了尖叫不止的猴毛毛,一人一猴就这样挂在冰壁上。

“天狗腿”果然是仙品兵器,可以轻松的插入冰壁,但是由于它太过锋利,开始一点点将冰体切开。

匕首渐渐的滑出冰壁,眼看着两人又要掉下去了。

屠龙突然发现旁边有口冰洞,抖动屠龙鞭,将猴毛毛甩了进去。

同时,匕首滑出冰壁,屠龙又跌落了下去,她再一次刺出匕首,却因为力量太大,把冰插得稀碎。

屠龙远离了冰壁,向下坠去。

突然,鞭子一顿,瞬间被拉得笔直。

猴毛毛拉着屠龙鞭一点点滑出冰洞,手被鞭上的尖牙刺出血,也不松手。

冰面太光滑了,饶是屠龙比猴毛毛瘦小些,看起来它也将被一起拖下去。

屠龙撞在冰壁上,又将匕首刺了进去,才没把猴毛毛一起拖下来。

一人一猴同时喘出一口气。

“看看边有什么东西?”

猴毛毛这才发现边上一块不大的石碑,它两脚缠住,拼命向上拉鞭子,把屠龙拉了上来。

两人瘫坐在地,相视一笑,屠龙抚摸了一下毛毛的头顶说了句谢谢。

毛毛向前蹭了一步,抱住她说道:“黑脸他娘,吓死我了。”

屠龙定了定神,感觉自己悲惨的人生中终于出现一次好运,她看向石碑,上面写着“封神洞”。

猴毛毛不认字,问尊者写的啥,屠龙微微一笑告诉了它。

洞里比洞外还冷,屠龙的灵力已经完全被封在体里,用不出来了。

她紧握匕首,跟着毛毛走向黑黑的冰洞,没有注意到石牌之后还有六个字,被冰霜遮住,隐约能看到上面有“朱氏”两个字。

光线转换,屠龙眼睛不适应,看着冰洞内漆黑一团,她停住脚步。

猴毛毛却继续向前走着,屠龙问道:

“你能看得清?”

“有点暗,只能看得见近处的东西。”

两人走得越深洞中光线越暗,毛毛拉着鞭子后的屠龙,沿着冰壁向深处走去。

她们发现了夏一诺刨开的冰洞,也见到了那只手。

毛毛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说道:

“如果这人还活着,我可以读取他的记忆。”

小冰洞内白色光晕泛起,屠龙不解:“你可以用灵力?”

“不,这是生命之源。”

那只手在冰中微微一动,猴毛毛把手缩了回来了,惊恐的说道:“这里是一座墓地。”

正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屠龙明白有暗器来袭,却听不出来是什么方向,母使她不经思考挡在了猴毛毛的前。

瞬间,后背感觉到落入冰水般一激灵,她知道自己中箭了,还很深。

猴毛毛马上意识到是自己的白光引来了弓箭,它收起生命之源,白色光晕暗了下去。

他背起屠龙就跑,在冰块之间左右闪躲,飞箭在后不断来。

他感觉跑出很远,不再有箭追来,问道:

“黑脸他娘,怎么样?”

屠龙的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她吸了一口气道:“没中要害,帮我把箭砍断。”

猴毛毛接过她递来的匕首,双手持刀,果断的砍下了箭杆,拿起一看,不大惊:

“这是蛙蛙的箭。”

“怎么可能?”

毛毛龇牙道:“错不了!箭杆是我帮她找的,箭羽是小白的!”

屠龙尊者看着猴毛毛气愤的样子,安慰道:“不可能,也许她被人捉住了,抢了弓箭也说不定,你跳到冰块上去看看,不要冲动。”

屠龙服下一颗药,看着猴毛毛三两下跳上冰块消失在黑暗中。

她咬住“天狗腿”从前拉出箭头,闷哼一声,疼倒在地。

冰洞内漆黑一片,猴毛毛在冰块上看到了两道绿光,待那绿光接近,一个狼少女握着弓搭着箭,从它下走过。

猴毛毛气得用牙咬冰,怎么雪山上处得好好的伙伴,会突然自己,这让猴毛毛接受不了。

他见蛙蛙向屠龙方向而去,咬下一块冰,用力扔向了反方向。

蛙蛙马上反向着那个方向跑去,转不稳跌倒在地,她笨拙的爬了起来,继续奔跑没有片刻迟疑。

猴毛毛感觉到很奇怪,跑回屠龙边:

“黑脸他娘,你怎么了?”

“我没事。”

屠龙当年自出了王宫,就开始强迫自己做一个自立的女人。

有泪流进肚子里,宁可打断胳膊也不向别人伸手,这也是她不与勾窃相认的原因。

表面上残酷无的她,最害怕的就是被人怜悯。

若不是当初她接受了王后的怜悯,来到王宫,也许那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猴毛毛怎么能看明白她的心思,扶起她气愤说道:

“果然就是绿眼睛的蛙蛙。”

屠龙蹙眉道:“她?不会。肯定有古怪。”

蛙蛙擎着巨龙角弓走在冰块之间,一双碧绿的眼睛,不时向两边张望。

突然,她看到了在冰块顶的猴毛毛,搭箭就,却没注意到一只黑色蟒鞭正向她的脚边游来。

屠龙鞭缠住了蛙蛙的狼腿把她带倒,猴毛毛马上跳下来,夺去她的弓,蛙蛙开始挣扎,不断挥手向毛毛攻击。

不过,蛙蛙的近战实力就和普通少女没什么区别了,三两下就被制住了。

屠龙查看了她的体,发现在她的背后贴了一道符,将符撕下她才恢复了意识。

蛙蛙醒来,看到猴毛毛骑在自己上,骂道:“臭毛毛,压着我干什么!回去告诉揍你!”

猴毛毛吡牙说道:“谁叫你拿箭我的!”

屠龙举起纸符说道:“嘘,不要吵,有人在捣鬼。”

冰洞第二层

夏一诺双手平展堪堪接住了尚江雪,自己也摔倒了。

尚江雪“啊”的一声哭了出来,将他紧紧抱住。

夏一诺用手撑着坐起来,抬头向看上面,生怕那个白脸的东西此时下来。

还好,那团绿色火焰不见了,听动静挂梯上也没下来任何东西。

他安慰尚江雪道:“不怕不怕,你很安全。”

尚江雪却害怕得要命,全发抖,夏一诺感觉她嘴唇在自己脖子后不住地抖动。

他手搂着她的腰背,与她头碰头靠在一起。

夏一诺有些难为,这还是那个傲慢冰冷的公主吗?我该说点什么安慰她?

不久之后,尚江雪稍稍平静了起伏跌宕的心脏,把头移开,盯着他的眼睛,泪汪汪的,好像一个受了巨大委屈的孩子。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两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却没有任何要分开的动作。

突然,尚江雪又把头埋进了夏一诺肩头。

她看到

光滑的冰壁上流动着一双冷焰般的蓝色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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