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颂 - xp1024.com
《无相颂》


第1章 恶灵

嘀嗒,嘀嗒,嘀嗒……

伴随着水滴声,她从黑暗中醒来。

虽然她已经醒了过来。

但是被蒙住双眼的她,却还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无尽的黑暗。

而这时候她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体上沉重得束缚,与手腕处传来的疼痛。

被蒙蔽的双眼与被捆绑在背后的双手,就像是恶作剧之神在故意得提醒着她得处境一般

被人为得遮蔽了视觉的她,开始不自觉的慌张起来,伴随着不断滴落的水滴声,她的心恍惚被扼住一般的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

这时候,一滴水滴落在她的身侧,水滴溅到了她的脸上,溅落到她脸上的水滴,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唾液一般的粘稠感。

而这“唾液”却让她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这滴唾液,也让在她醒来时,那因为束缚和慌乱而被她忽视的嗅觉感官开始恢复,并且越发的灵敏起来。

而且因为在她被人无意识的剥夺了视觉后,她的触觉感官,跟嗅觉感官在这种极端环境下,就被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放大了。

所以她此刻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越来越浓厚的血腥味从她的身边包括她的脸上开始散发着,开始不断的刺激着她的鼻腔。

血腥味与身体本能排斥而导致的恶心感伴随着她对于自己不知道所处环境的恐惧感,在加上自己被束缚后的惊慌,让她开始下意识的剧烈的挣扎起来。

这时候,她感觉有一双手,伴随着沉重的呼吸音向她靠近。

而这粗重的喘息声,就像是一匹饥饿了许久的野狼,在看到食物时发出的声音。

贪婪而又沉醉。

这时候的她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但是将她捆绑起来的麻绳却让她像一条丑陋的蟒蛇一样扭动着躯体。

那双手抓住了她的腿,就像是一把钳子一样,紧紧的钳住了她的双腿。

而且那双手上还带着粘稠的液体,像极了快要凝固的鲜血的感觉。

她恐惧的想要起身逃走,但是她却做不到平常再简单不过的起身动作。

她颤抖的牙床发出了哭腔:“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但是不论她怎么哭喊求饶,那双手的主人却始终无动于衷。

哭喊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

她终于没了力气。

就像是不断被猫戏耍后,精疲力尽的老鼠,再也没有了反抗逃跑的力气。

她已经明白了过来。

那双手的主人,仅仅用一双手,就让她彻底丧失了全部的力气,都是没有对他造成丝毫的伤害。

她明白了,但是,已经晚了。

这时候捆绑着她双眼的布条被取下,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条被整齐悬挂的大腿。

大腿上滴落下的“水滴”,再一次溅到了她的脸上。

……

“累了吧?”方远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看了看还在收拾资料的文轩。

文轩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回答道:“没事。你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去。之前那份尸检报告我还没有做完。”

方远推了推眼镜,披上了外套,小声嘀咕道:“至于这么拼吗?”

不过话虽如此说,但是毕竟整个科室也就他们几个人在忙,文轩一个人做这么多事情他们也习惯了。

下了楼,一道身影突然跟他撞了个正着。他揉了揉被撞的额头,抬头一看,居然是个快递小哥。

“抱歉。”快递小哥赶紧对方远说道,然后不好意思的説:“大哥,我着急送这一单加急,实在不好意思,您没事吧?”

方远看着快递小哥,摆了摆手说到:“我倒是没事,但是你要注意下啊。在着急也要看路啊,万一不小心撞到了自己也不好啊。”

小哥腼腆的点了点头。

“行了,你快去吧。”

……

第二天,方远起了个大早,长期的工作让他的颈椎有些酸痛,所以他准备今天请个假去放松下,毕竟总要讲究个张弛有度嘛。

到了局里,刚刚换了衣服,他就看到文轩抱着个大纸壳走到了验尸所门口。

方远看着此刻有些莫名神秘的文轩,好奇的跟了过去。

就在这时,箱子被文轩推门时不小心绊倒,一缕头发从箱子里露了出来。

~~~~~~~~~~~~

众人围坐着这块腐蚀的连丝毫肌肉纤维都不存在的头颅骨。

文轩看着面前的头骨,慢慢的把手举起到与肩膀齐平的位置,稍微歪了歪头看着旁边的唐糖说道:“唐糖,给我拿一副手套。”

而让人奇怪的是唐糖此刻得面容已经苍白的可怕,她的表情微微显得有些扭曲,似乎在强忍着内心的那种剧烈的翻滚,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可怖之物的感觉。

“唐糖!给我拿一副手套!”文轩再一次大声的强调着。

这时候方远的也才反应过来,赶紧帮文轩带上了消毒手套。

文轩小心翼翼的把头骨从纸箱中拿出,缠绕着头骨的头发就像是杂乱的水草一般,当头骨被从纸箱中拿出来的瞬间,头发滑落到纸箱里。

举起头骨仔细观察的文轩仿佛忘记了周边所有人的存在。

头骨被处理的很干净,就像是教学楼里陈放的骨骼标本一般,洁白而又让人沉醉。

唯一让人觉得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因为凶手要处理与骨骼黏附紧密的肌肉群,他用了强酸性溶液进行了多次的腐蚀,导致了头骨上有了明显的腐蚀痕迹。

而头骨上因为要处理证据而留下的痕迹,证明了凶手曾经多么认真的对它处理着。

痕迹,文轩心里轻声的呢喃道。

从痕迹的深浅与创口,凶手用了镊子,锥子,甚至用了锯子,来处理所有可能遗留下证据的可能。

他的眼睛慢慢的与头骨那深邃漆黑的眼窝聚焦在一起。

此时此刻的他,就像是与颅骨亲吻在一起一样。

文轩的瞳孔慢慢的扩散着,就像是被那深邃漆黑的眼窝散发出的诡异光泽所吸引近深渊的无知者一般。

而经常进行这种全身心投入后与亡灵对话的他,对于这种类似与灵魂脱体一般的无重感,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等他把头颅上所有的痕迹都观察清楚后,这时文轩才开始诉说自己的观察所得。

“颅骨重量五百克,成人头骨的重量。

颅骨上所含有的肌肉纤维被人为得彻底腐蚀剥离,上颚骨与齿骨内外两侧均有明显的强酸腐蚀痕迹,不排除死者生前口中被大量的灌入强酸性溶液。

唐糖,现在去拿上纸箱中的头发去做一下化验与DNA比对。记得带上手套,不要污染证物!方远去拿工具取下他的牙齿,询问一下警方调查的资料库里有没有匹配的资料。”

一口气说完这些的文轩就像是被抽空了灵魂一样,整个人有些虚浮的站在那里,他想要疲惫的揉着自己的眉心。

而就在这时候,那被他拿在手中的颅骨,却好像将他的双手紧紧的吸附住一般,同时文轩却发现自己的双眼的目光于自己沉浸在颅骨中的灵魂再一次不受控制的被那双巨大的眼窝拉扯着,就像是被亡灵拖拽进地狱的无辜者一般。

周围的人明显发现了她的异常,他们大声呼喊着,却发现毫无用处。

文轩的眼睛已经紧紧的贴着眼窝,他突然笑了起来,他见过太多的颅骨了,被锐物击碎的,被野狗啃食的,甚至被大自然所腐烂的,但是它们却都没有这个“干净”的颅骨般强大的怨念,强大到想要把自己带进地狱中的怨念!而此刻的文轩在心里咆哮着:“你纠缠我又有什么用处,只有我才能帮你报仇!你这个恶灵!”

颅骨被他放到了桌上,汗水从他的脸颊上流淌下来。

终于解脱了,这该死的恶灵!

第2章 尸问

“没事吧?”方远看到整整半个多小时都没有恢复过来的文轩,有些担心的说道。

文轩看了看方远,摇了摇头。然后他的目光再一次聚集在了桌上那洁白的颅骨上,对于他来说这块精修出来的颅骨,的确是比陈放在教学楼的标本更吸引人,就像是一件艺术品一般,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时候,打完电话通知了警局的唐糖,再也忍受不住自己体内翻腾的刺痛感,整个人匍匐在盥洗池大口的呕吐起来。

林夕看到唐糖的反应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毕竟唐糖跟文轩是一起进来的,结果三年过去了,一个出类拔萃的让人觉得恐怖,一个就像是孩子一样没有丝毫的长进。毕竟身为法医的他们倘若每看到一次尸体就要吐一次的话,那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待下去了。

看了看唐糖那副小脸苍白的模样,林夕挽了挽头发,走了过去轻轻的帮她拍打着后背。这副情景倘若被他人看到的话,他们的目光肯定会被林夕所吸引,而下意识忽略了长着一副娃娃脸的唐糖。

毕竟林夕的丰满的身材跟高挑的身高对于某些色狼来说简直就是他们夜晚入睡的最佳对象。

就在这时,方远接到了警局打来的电话,在听完电话里的信息后,他的脸色开始变的难看起来。

察觉到问题的文轩赶紧转头对方远问道:“警局那边怎么答复的?这一次骸骨鉴定出的DNA与之前寄来的那些骸骨的DNA匹配吗?”

方远张了张嘴,表情逐渐的变的愤怒,随后他却又变成了一种无力得颓废感。

“不一样。这一次的骸骨与之前三次寄来的骸骨的基因匹配都不一样!”

“哦。这样啊。”文轩慢慢起身,神色变的凝重起来,他慢慢的摘下手套,回到了办公室,口中轻声呢喃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话语。

“每周三,颅骨,肩胛骨,股骨头,肱骨,四个不同的受害者,那么他是在挑衅我们,要是不能在下周二之前找到他的话,就会有下一个人被杀吗?那他作案得动机是什么?童年阴影?肾上腺素分泌过剩?或者是精神分裂?还是单纯的扭曲发泄?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变态杀人的实施者他们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受害者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特定的人群。共性问题?被处理的如此“干净”的骸骨,可以找寻到的信息太少了。该怎么办呢?”

就在文轩陷入自己的思想循环中的时候,一双手却突然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在那双手触碰到他的肩膀的刹那,文轩近乎下意识的抓住那双落到自己身上的手臂,双肩迅速发力,将这双手主人狠狠地砸到了办公桌上。

被砸到桌子上的人影,颤抖的从桌子上爬了下来,脸色扭曲得揉着自己的肩膀,虽然身体已经给他传达了剧痛得感官信号,但是他却一声不吭得硬扛着。

毕竟一个人民警察被一个法医给这么砸,而且还脱臼了。他的面子还往哪搁儿啊!

此刻被放倒的这位年轻的警官,他的名字叫徐来,南城最年轻的刑侦科队长,不光身材好,颜值高,而且据说还是个富二代。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富二代的脾气,所以不管是方远还是林夕他们对他的感官其实都挺好得。

就是这货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都说自己以前跟文轩认识,所以每次遇到什么麻烦事就会特别迅速的跑来找文轩帮忙。

只是每次文轩都不怎么愿意理睬他。

“没事吧?”文轩看到此刻故作坚强的徐来,皱着眉头问道。

徐来强撑着笑道:“没事,小事儿。以前抓那些亡命徒的时候,受的伤比这严重多了。”

文轩听到他的回答后,淡淡的嗯了一声。随即便再一次低下头,继续思考着先前的问题。

这个举动可把徐来气的够呛,而此刻听到声响的方远他们也赶了过来,再看到是徐来后,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时候徐来显得愈发尴尬,但是毕竟有任务在身,他赶紧跑到文轩的面前,刚想要伸手,却又想到了先前的教训,他只能讪讪的停下动作,大声的对文轩说道:“我们最近这几天通宵调查监控,终于发现了点什么,你要不要去看看?”

文轩抬起头,眼神显得有些空洞,他摇了摇头说到:“不去。我只会跟亡灵说话。”

徐来不肯放弃的说道:“为什么?你可是被业内称为最接近JohnDouglas的犯罪行为剖析师。还是说这次的案子你根本就没有把握?还是你根本就是徒有虚名?”

文轩抬起头,蹙起眉头下的眼睛就像是刀子一般的锐利。但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下一刻他居然点了点头说道:“随你怎么说,我都承认。我已经通宵工作了三晚了,所以我现在很困!所以对你的那些个发现不感兴趣。要是你们刑侦科真的缺人手,那你不如去问方远愿不愿意去吧,毕竟他当年可是在学校时就是小有名气的刑侦鉴识的名人。也是当时侦探社的领头人物。我呢就算了,实在是没兴趣陪你们过家家!”

……

幽暗的停尸房,那根瓦数极高得灯柱已经被关闭了。

此刻整个停尸房中只有那淡淡的荧光粉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就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停落在这些冰冷的尸体上一般。

哒哒哒……

脚步声很急促,就像是有什么在追赶着声音的主人一般。

他推开停尸房的门,猛地打开了灯柱的开关,一时间就像是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一般的散发着刺眼的炽亮。

这时候他看到了把冷冻屉打开的那个人,而那个人此刻正靠在冷冻屉上,双眼正紧紧得看着柜中那具苍白得就像是冰块一样的尸体,他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在发呆。

方远看着文轩,心里忍不住的一阵恶寒,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文轩还会接下这种看尸人得兼职。

毕竟,做这种事不仅仅需要胆量,还需要忍受的住寂寞。

而且,此刻的文轩深情注视着实体的样子,让方远觉得他真的神经不正常。

方远揉了揉鼻子,停尸房里寒冷的气息让他很不自在,所以他开始下意识的朝着文轩靠了过来。

这时候他也看到了柜子里的那具尸体。

脖颈处那肉絮外翻得伤痕显得狰狞恐怖,明显是被利器磨伤而导致的开放性创口,从深度跟创口宽度与这絮状的碎肉来看应该是被锯片从正面划伤的。

大概是做法医太久的缘故,现在的方远会下意识的在心里对尸体的伤痕下一个定义,这就是所谓的职业病。

文轩抬起头看着方远,笑道:“学法医之前,我们熟知的是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但是后来我发现这种论述对于我们来这种人说恰恰相反,这个世界上讲述了出了最多秘密的反而是常人所认为不能说话的死人。

就像是这具尸体,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被家暴的丈夫用锯片割喉而死。但是事实呢?在她被送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她的嘴唇,是一种不同于失血过多后苍白的唇色,而是一种青紫色,而这种颜色则表明了她本身就患有严重的心梗。而讽刺的是,我做完尸检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她死于急性心梗,她的丈夫只不过是在她已经死掉的时候恰如其分的给她放了点血而已!”

这时候文轩抬起头看着方远,嘴角露出了一种诡谲的笑容:“所以,我悄悄藏起了这份报告。毕竟当法医嘛,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想知道的就好了。而真相这种东西我们知道就行。你说对吗?”

第3章 非攻

听完文轩近乎是用陈述一般冷漠的语气说完这个故事后方,远看向文轩的目光变的有些莫名的心悸。

虽然他们一同工作了三年之久,但是大概是因为所擅长的领域不同的原因,所以他始终无法理解文轩的行为。

就比如他刚刚说的那些话语,这种话,绝对不应该是一名法医该说出来的话。

但是方远心里其实更清楚,其实相对于法医这个职业来说,他觉得文轩更像一个孤独的推理者,他高傲又冷漠的性格,茕茕孑立于世,只愿意沉浸在与亡者的世界中,与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确是个天才。

就像是那句话里所说的一般。

“别问,倘若你问了,你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两个字:天分!”随后方远只能无奈的在心里苦笑了一下,继续跟文轩讨论彼此的专业知识,还有双方对犯罪行为剖析跟刑侦鉴识的问题。

不知道二人交流了多久,这时候文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停尸房里是不会有信号的,所以方远再听到手机铃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文轩的闹钟响了,就在他准备提醒文轩的时候,却发现文轩已经走到了门口处,推开了房门,就准备离开。

方远看到文轩的反应,看出来他不是心血来潮才来看守尸体,要不然这一切不会显得如此自然。

出门后,方远紧紧的跟着他,毕竟这群死者所在的居所的确显得很是阴森。

等他们重新回到了生灵们所处的阳间,方远才发现天空已经亮了。

这时候文轩走到了街边的早餐铺子,点了两笼包子,在他们回到办公室后,文轩递给了方远一双筷子,便平静的看着方远:“说吧,这次徐来给的消息有用吗?如果能确定第一第二案发现场的话,你所擅长的刑侦鉴识可以发挥的作用自然要比我所擅长的行为剖析更有用。”

方远听到文轩的问题后,眉头蹙起,神色凝重:“我在对从颅骨上取下牙齿分析后,就把DNA的分析结果给了徐来,然后谁知道恰好与他们最近接到的一起失踪案件主角的DNA匹配,所以你不在的这两天,我们两个熬夜看了在女生失踪前所有去过的地点的录像。然后我们发现,女生在十月七号去往xx酒吧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所以现在徐来已经去那家酒吧调查了。但是我总觉得,这个线索就跟颅骨上遗留的牙齿一样,是他故意留下来混淆视听的。所以我才赶紧过来找你。”

文轩喝了一口粥,满足的呼了一口气,他看着方远摇了摇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为什么还会怀疑呢。做我们这行的的,靠的就是观察力跟直觉。而且,直觉对于我们来说往往比推理更重要。

还有,其实一直以来你们都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点。

那就是谁去寄的快递!”

方远思忖了一下:“按道理来说,能够敢于挑衅我们的凶手,他对于自己的智商是很有自信的,所以他不可能在这个最容易出错的地方犯错。而且徐来他们很早就调查了快递公司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异常啊。”

文轩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不如我们做一个简单的凶手心理复原吧。假如是你,你会自己去寄出含有骸骨的快递吗?

好吧,就算你是一个顶级的心理大师,你拥有高超的心理素质,你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就算是你自己去寄快递,警察跟快递公司的员工都不会察觉到问题,所以你很自信你不会被怀疑。

但是当你几次三番的出现在刚好巧合的时间与地点时,那么你自然而然就拥有了嫌疑。

而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所以你必须每次都乔装打扮,但是这样又太显眼。那么你该怎么办呢?

当然是找别人去帮你寄快递了。

但是到了这一步时,又再一次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万一帮你寄快递的人被警方追查到了,说出了你的样子,那你又该怎么办?

所以,他需要一群弃子,他们听话而又不好奇,给钱就可以去帮任何人做事。这种人你觉得那里好找?”

方远脸色慢慢的变的难看起来,他自然想到了答案,但是最近失踪人口的案件与之有关的大都是女生,所以按照文轩的说法,遇害者的人数已经到达了六个之多吗?

这时候,文轩拍了拍方远的肩膀:“这么大的城市,有什么人是那种即便他消失,也不会有人在乎。反而还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的呢?而且哪种人,只要你给他钱,很少的钱,他就会去帮你做一些你不能做的事情,这么多线索,很明显吧!”

方远听到文轩的话语后,明显愣住了,他沉思了许久后,立刻起身朝着警局跑去。

文轩却依旧静静的吃着包子,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却明亮的如同明珠一般,他在心里喃喃自语:“所谓的万无一失,唯一的漏洞就出现在你想方设法掩盖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能够随便利用,而且消失了却又没人在乎的人,除了那些流浪汉,还有谁呢?你这个该死的恶灵,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

漆黑的房间。

推门声响起后,他走了进来,打开了灯。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房间应该是温暖静谧的,但是对于他来说,房间是他的乐园,里面挂满了专属于他的“艺术品”。

他搬了一张椅子,打开了墙灯,窗帘被关上,吊灯也在刹那间失去了光芒,唯一散发着光芒的墙壁上,那几条血淋淋的大腿在灯光的印衬下,对他来说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

也是他最得意的收藏。

他坐在那里欣赏了很久,就像是沉浸在了这美丽的景象中不愿出来。

终于,他似乎有些厌倦了,他开始打着哈欠,但是他却不愿意让自己睡着,所以他在下一刻从自己得凳子下面拿出了一个大概一尺见方的纸箱子。

再把箱子拿出来后,他的眼睛再一次明亮了起来。

他把纸箱子打开,一种恶心的味道从箱子里扩散出来。

箱子里的是一颗人头,人头瞪大了它的眼睛,满眼的不敢相信目光是他最后的表达。

他伸出手,两根手指刺穿了人头的眼珠,然后他嫌弃的甩了甩自己的手指。

他起身走到了厨房,打开了煤气灶,把锅放到了上面,然后倒满了水。

人头被他小心翼翼放进了锅里,然后他把手放进了盥洗池,一边洗手一边带上了一副乳胶手套。

沸腾的水,人头一边随着沸水翻滚,一边带着一种怪异的香味,他闻到味道后,痴迷的闭上了眼睛,就像是瘾君子闻到了高纯度D品后的表情。

待水彻底沸腾后,他把人头取了出来,用剔骨刀将它的皮肉剃了干净,他的动作很轻微,很小心,就像是雕刻师对待自己精心雕刻了许久的作品一般。

面部肌肉群在剔骨刀下很快就被处理的干干净净,然后他拿出了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宝贝”,这是他今天才想到的主意。

一瓶高强度碱性溶液被他倒在了颅骨上面,强碱性溶液可以最大限度的清理掉污垢,自然也可以帮助他清理掉那些粘附紧密的血肉。

然后他拿了一片砂纸,开始对颅骨进行处理,同时也对它进行着“抛光”。

他要把它打理成水晶一般晶莹的工艺品。

这个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了癫狂的笑容。

他不会再给那些人留下所谓的证据了。

他们绝对不会抓到自己的。

绝对不会!

第4章 幽灵

文轩吃完了早餐,正准备推开门去丢垃圾,就看到唐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她刚看到文轩,就着急的说:“你快下去看看,那个老人他又来了。”

文轩俯下身子把垃圾丢进垃圾桶里,抬起头看着唐糖,目光淡漠的说道:“哦。那就让他在下面呆着好了。”

唐糖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后,木讷的点了点头,虽然如此但是她却仍然站在原地。

而文轩此刻却已经坐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忙着手中的报表。

唐糖看到文轩这个反应,犹豫了一下最后硬着头皮说道:“外面毕竟下雪了,老人家在雪里呆着还是不太好吧。要不你还是下去看一眼吧。”

这时候唐糖看到文轩抬起头看着自己,目光平淡的就像是一口深井内的井水一般,带着深幽的冷冽。

可是下一刻,让唐糖意想不到的是,文轩居然对她说:“哦?既然你不忍心,那你就下去吧,把他带上来。”

唐糖听到文轩的这句话后,目光里满是诧异,毕竟在楼下等候的那个老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而他每一次出现,所有人都可以感觉到原本性情冷漠的文轩,在得知他到来的消息后,就愈发变的更加冰冷,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块冰。

哪怕楼下的老人再怎么忏悔,他都弃置不顾,毫无怜悯。他们每次见到后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所以这一次唐糖在听到文轩居然让自己下去把老人带上来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虽然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冰冰的,但是唐糖觉得既然肯见面了,那就证明有的商量,既然有的商量,那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

于是她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就好像生怕文轩会突然反悔一般。

而这时候他自然没有看到文轩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透到骨子里的冰冷。

等到老人跟唐糖一起上来的时候,唐糖的脸上还带着笑容,似乎是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帮文轩开导了心结而感到高兴。

她扶着老人走进了文轩的身边,这时候他发现向来不戴眼镜的文轩居然带上了眼镜,就在她准备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见文轩冷冰冰的对她说道:“唐糖,你去把前几天的那份颅骨化验报告整理一下拿给我。”

唐糖听到文轩那冷漠的口气后,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文轩,却没敢说话,赶紧跑到了化验室。

这时候,偌大的办公室内就只有文轩跟老人两个人在一起。

文轩推了推眼镜,冷漠的说道:“你,有病吧?”

老人局促的看着文轩说:“儿子,我身体最近越来越差了,而且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人照顾我,我就想问问你能不能换份工作,回咱们家,找个离家近的地方,顺便照顾我?”

文轩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他看着老人,笑道:“老东西,谁是你儿子?你配吗?古人云,生而未养,断指可还,你让我所受的折磨,可是把你的恩情都给还的干干净净。

就凭你亲手差点把我送进鬼门关四次,亲手把我从三楼的阳台踢了下去,把我吊起来一整天……你还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就你这种畜牲,配为人父?

而且我十四岁那年,就从那里逃了出去,要不是小文的话我早就死了。

所以我凭什么要照顾你?这是你的报应,孤寡鳏独,你自作自受知道吗?所以马上滚出去,要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宰了你!”

老人在听完文轩的话语后,脸上的局促不安彻底消失,露出了一张极为丑陋的表情,他怒吼道:“既然你是老子的种,你就要给老子养老,别特么跟我说些没用的,老子是你爹,打你是天经地义,就是打死你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说罢他便抬起手,准备给文轩一个耳光。

这时候,文轩拿起了放在办公桌上的钢笔,摘掉了笔帽,狠狠地刺进了老人抬起的手掌中,一声惨叫回荡在办公室的空间内。

唐糖在听到惨叫声后,急忙跑了进来,当她看到眼前捂住手哀嚎的老人和慢条斯理擦拭着钢笔上血迹的文轩时,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

“下次碰到这种事直接报警,别自己动手。法律又不是摆设。唉,小轩,跟你说话呢,别不当回事啊!”文棠智拍了拍文轩的脑袋,语重心长的教训道。

文轩点了点,轻声说了句:“知道了,老爹。”

“你知道个屁知道,这王八蛋一直骚扰你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

文轩抬起头看着文棠智轻声说道:“没想到他会找到我,再说也怕你跟小文担心。就想着自己解决。”

“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法?亏你还是懂法的!……算了,这也快过年了,小文也挺想你的……”文棠智看着文轩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别跟我说什么没时间,知道你忙,但是再怎么忙过年也要回家。”

文轩揉了揉额头,无奈的点了点头。

文棠智看到后,满意的说道:“行了,那我就回去了,不用送了啊。”

文轩看着转身离去的文棠智,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文棠智小声嘟囔着:“当年刚来家里的时候,才多大点啊,现在都比我高了,果然长大了啊!”

~~~~~~~~~

从警局出来后,文轩没有回部门,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推开门的一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面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大镜子。

镜子里他对他冷笑着。

文轩搬了张凳子坐到镜子面前,只见下一刻镜子里的他就将凳子狠狠地甩飞出去,然后开始疯狂的砸着他所能看到的一切。

等到镜子里的一切东西都被他砸倒摔碎后,他双手搭在镜子里面,紧紧的盯着文轩,狰狞的看着他,愤怒的说道:“你这个废物!为什么不打死他!为什么?”

文轩起身,走到镜子面前,看着镜子里狰狞的另一个自己,脸上仍旧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看向镜子中自己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撒娇哭闹的孩子。

这时候镜子里的文轩恶狠狠的开口说道:“你以为我舍弃了自己主导的地位,让你出来,就是为了自己躲起来吗?老子是要让你杀了他,杀了他!而不是让你在这享受的,你这个幽灵。没了我,你算什么东西!”

文轩擦了擦眼镜,嘴角慢慢扬起,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现在我才是文轩,而你不是。你才是那个幽灵!”

第5章 障梦

好不容易整理好房间里已经凌乱不堪的陈设,累极了的文轩重重的躺倒床上。

虽然这时候他的手机一直在响个不停,但是此刻的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去看到底是谁给他打的电话,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好好的睡上一觉。

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工作本就让他的精神已经崩到了临界点,再加上今天突然发生的这件让他心烦意乱的事情,终于让他的精神绷不住了。

在他的头触碰到枕头后不久,他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入夜。

月光皎洁的光辉透过阳台的窗户洒进了文轩的卧室。

映衬着月光下的文轩,看起来睡得格外的香甜。

但是此刻,一道诡谲的阴影就像是河里那些突然出现的水草一样,慢慢的从墙角摇曳着滑动到了文轩的床边。

而晃动摇曳的阴影在离开墙面后就像是变成了一摊奇怪的胶状体,慢慢的蔓延,渐渐的铺满了文轩床下。

如同流水一般蔓延的阴影,就像是地狱里逃出来鬼怪,它化成了一张如同渔夫捕鱼的渔网,将整张床给笼罩包裹起来,到最后还跟房间内的黑暗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诡异的阴影一般。

而房间内依旧是安静。

突然,文轩睡梦中安谧的神情开始恍惚不见,变成了一副狰狞的模样,他的双手紧紧的抓住被子,冷汗突然就那么出现在他的脸上。

此刻虽然他的眼睛还是紧紧的闭着,不过其实此时的文轩已经醒了。

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死死地闭着,他刚刚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想要努力的挣开眼睛,却发现他根本就睁不开眼睛。

此刻处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开始出现了一丝慌乱,所以他想要发出声音,然后他努力的试着张开嘴巴,他想要用力的吼出来,但是喉咙发出的声音却像是两张纸壳摩擦后发出的声响。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床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一种失重感就那么突兀的出现。

现在的他感觉就像是自己从高空中快速的坠落,然后狠狠地掉进了大海。在他被大海的海水所吞没的过程中,剧烈翻腾的海浪也同时在不停的侵蚀着他的一切。

他慌乱的在海水中扑腾着,但是他的手却被海草束缚住,窒息感,无力感。

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原本盖在身上的被子已经蒙住了他的脑袋,就像是要把他闷死在其中。

睁不开的眼睛,发不出的声音,他想要推开被子,但是当他用力的想要把被子推开时,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扯住,哪怕他再怎么用力,触碰到的都是一床厚重粘稠的被子,就像是被子里的棉絮吸满了水份一样。

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掉进深潭时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如障了。

此时此刻的他也同样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全身的肌张力在这种情况下为0的事实。所以这才会导致了无论他怎么努力这床原本不怎么厚重被子,此时此刻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封住了棺椁的棺盖一般,将他死死的扣在其中,动弹不得,而伴随着自己长期紧绷的精神,自己才会出现那种掉进海里的幻时感与幻觉感。

他也同样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如他所料想的一样,很快那剧烈的摇晃感消失不见,随即变成了一种许多异物压迫而上的感觉。

而此刻那些外来的压迫感就像是一窝子疯狂的老鼠一样席卷而上,文轩都可以感觉到“老鼠”隔着被子在不断的奔跑着。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一群“老鼠”此时此刻在拼命的撕扯着那床被子,就像是要把被子撕碎后可以尽情的啃食自己一般。

文轩努力的想要抬起手想要消弭这种让人恐慌的感觉,这由不得他不恐慌。

这种感觉与民间所谓的鬼压床很是类似,但是却比鬼压床恐怖了数十倍。

因为那些“老鼠”在自己入障后,可能会变成真的。

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小腿开始传来被撕咬的剧痛感,他可能会变成第一个做梦被“吓死”的法医。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已经失去控制的手臂,他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可以动了,已经失去的肌张力开始慢慢的回流。

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了眼睛,推开了被子,张开了嘴巴。

一瞬间完成了这所有平日里再简单不过,但是对于此刻的他却犹如破壳而出,打破了桎梏般艰难的动作,那些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潮水退潮一般消弭不见。

文轩在破开被子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黑暗不知何时已经将月光掩盖,他整个人的神色显得有些恍惚不定,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具尸体。

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一双手就那么凭空出现,紧紧的扣住了他的脖颈,然后那双手的主人再慢慢的显现在黑暗里。

而下一刻,文轩突然觉得他好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最大的证据就是,此刻的他甚至看到自己脸上表情的变化。

他知道,文轩出来了,毕竟每次碰到这种略显诡异的事情时,让他来处理本身就比自己处理好得多。所以此刻的他开始心安理得做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真丑!”

这是文轩此刻的第一反应,长期与尸体打交道的他心智格外的坚韧强大,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了。

嘴巴被硫酸腐蚀得溃烂的幽灵,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面骨,还有那露出的牙齿。包括她钳住了文轩脖颈的双手,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血肉痕迹,上面有的是一条条纤细的恍惚皮肉是被铁刷子给生生刷光一般的痕迹。

幽灵狰狞的看着他,眼睛里流出滔天的恨意,她恨面前的这个人,她记得他的味道,就在这个人的身上就有他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是这就是他的味道!

所有跟他有关的人都要死。

此时此刻,占据她心扉的只有这一个念头。

这时候她没有注意到,文轩在凭借着那通透的月光,正在观察着她身体上所有的伤痕,包括她大腿根部那被用锯子锯掉腿部而留下的可怕痕迹。

而她钳住文轩脖颈的双手,似乎毫无用处。但是此刻的她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丝毫没有察觉到,要是一个普通人被她掐了如此久,此刻早就该死了。

但是很快,她察觉到了,他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而且他还可以看到她。

她心里疯狂的挣扎着,咆哮着:“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看到自己。不可能……不可能……”

这时候,文轩抓住她那可以被月光透过的晶莹手腕,冷漠的看着她:“怎么?你这恶灵,不敢去找杀你的人,就来找我吗?

莫非觉得自己惨死就可以肆意妄为,果然师傅说的无错,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幽灵都差不多,死有余辜,活有余罪。不患寡而患不均?既然怨气难消,那就死吧。”

她在听到文轩的话语后,本能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那双可以抓住灵体的修长手掌,就像是扣在她手上将她束缚桎梏住的绳索一般。

而且巧合的是,文轩所抓得位置恰好是她被那个碎尸剔骨案用手用麻绳绑住的位置,这不禁又让她想起了自己临死时的痛苦,同样的无力感与恐慌感再一次席卷而来,她愣住了。

下一刻,她恐慌的张开嘴巴,想要呼救,文轩看着面前的幽灵,神色淡漠,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清楚的知道,面前的魂魄哪怕怨气难平,也不可能发出声音,除非她已经杀了人沾染了其他的血气煞气变成恶鬼,才可以开口说话。

但是她没机会了,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说话的机会了。

文轩看着此刻似乎是沉浸在临死前的痛苦中瑟瑟发抖的幽灵,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始结印,身为阍者,对于不愿离世的孤魂野鬼从来就没有怜悯二字可言。

“天师有令,敕令诸天,阴司有度,诛灭邪灵。”

剑指扣在了幽灵的眉心处,一声常人听不到的凄厉惨叫顿时充斥在整个房间,而下一刻,这幽灵就像是一个被怨气吹涨的硕大的气球被针给锥破一般的轰然炸裂。

结束了。

第6章 黑山羊(1)

“呼。”文轩再一次一头倒在了床上。

他看着此刻漆黑的天花板,揉了揉自己被汗水浸湿的头发,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但是此刻他的脑子里都是方才那个幽灵身上的伤痕。

勒痕,淤青,硫酸腐蚀造成的灼伤,还有……大腿根部那平整的切痕,就像是电锯杀人狂里面被分尸者的痕迹。

就在他思忖这些他人所不知道得线索的时候,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声。

他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杂音给弄的如同一团乱麻,这甚至比此刻头上传来的粘稠感更让他不舒服。

拿起手机,他看了一眼后发现是方远给他打来的电话。

刚刚接通,就听到方远焦急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文轩你特么没事吧?我听唐糖说你出了些事情被警察带走了,给你打电话也打不通,去了警局你也不在。你现在在哪呢?我马上过去找你去。”

文轩揉了揉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开始干涩发痛的眼睛,看了看显得刺眼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什么。

倘若案子有进展的话,这个点方远跟徐来他们俩个应该再看监控录像才对,而不是跟现在一样还有空管自己的闲事。

所以,自己莫非猜测的不对?

文轩揉了揉额头,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出现问题啊,不管是逻辑还是方法,自己推理出来的都是最大限度销毁证据的办法。

但是既然还是没有头绪进展的话,那么一定就是哪里出了问题。

所以文轩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把电话挂断后,随便穿了件风衣就朝着警局赶去。

等到了警局,他就看到方远正站在门口等他,刚看到他,方远就着急的跑过来说道:“没事吧?一整天都没个消息。”

文轩看着方远直截了当的说道:“说一说案子的进展如何了。我的事情是小事。”

方远愣了一下说道:“好,按照今早你跟我说的,我马上就告诉了徐来,今天我们两个看了两周前所有流浪汉聚集地的录像。但是根本就没什么收获。你说,是不是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文轩一边跟着方远走进监控室,一边思索着所有可能出现犯罪者心理活动,在方远说完后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第一案发现场的不确立,所以我只能通过仅有的几条线索来剖析分理,所以,我也不能确定我的猜想就是正确的。抱歉这是我的问题。我太自大了。”

这时候恰巧徐来揉着眼睛从监控室走出来,刚好听到了文轩的话语,他赶紧说道:“你可别这么说,最起码我们一开始的确没有往凶手会去寻找流浪汉帮自己寄快递这一块想。最起码你给了我们一些头绪。”

“头绪?”文轩疑惑的看着徐来。

这时候徐来把文轩拉进了办公室说道:“我们最开始盘查的是有无失踪人口跟是否有人购买强酸性溶液这两个点,毕竟这两个点是显性线索,虽然盘查困难但是总比毫无头绪要强。

但是你看从案发到现在的三个星期过后,我们查询了失踪人口的统计数据,跟硫酸的购买数据,不过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得到什么太有效的进展。

庆幸的是你让方远告诉我的这条推理,让我有了一丝头绪,在我们盘查了你说的可能,发现并没有流浪汉出现失踪的情况下。我们推测,有没有可能会是凶手让快递员上门取件发货呢?

虽然一开始我们已经询问过每一个签送凶手包裹快递的快递员,他们所寄出的包裹是否是他们上门取件的,但是他们却都说自己记不清楚,这个亦是疑点之一。

还有就是哪怕快递信息上留下了署名与其他信息,但是凶手遗留的信息已经确定都是佚名,这个我们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但是既然我们调查了去快递公司寄件的人中没有异常,我们就决定先按照上门取件发货的可能性来排查。

所以我跟方远想到我们可以查找当日那极为派送快递员他们上门签送的地点,于是又熬夜查询了相关联的快递员在当日收件派件的路程信息,在按照单号排列,结果居然真的就让我们查找出了凶手这几次真正的寄出地址。”

就在徐来激动的准备拉着文轩继续诉说他们的所得时,这时候文轩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神色焦急的说道:“不对。快,快去你查出来的那个地址。”说完立马就转身朝着车库跑去。

徐来看到文轩焦急的模样,似乎也反应了过来,赶紧跟着文轩一块跑了过去。

方远看着消失的两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徐来回过头对他大喊道:“愣着干嘛?赶紧来!”

“哦。等等我。”

车上,文轩听完徐来跟方远已经查证的寄出地址,心里开始莫名的慌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莫名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走进了陷阱里面的猎物,又或者是被剧本操控戏耍的小丑。

他……

“行了,东大街到了,我看下地址。”徐来看了看自己的记录本,四处观望着与本子上相符合的小区名字,而这时候文轩的目光也聚集在了记录本上。

“唉。哪呢。文轩,你……在那,方远走,咱们赶紧过去。”徐来看着独自一人走向可能是案发现场的小区后,赶紧招呼方远跟上。

昏暗的楼道,老旧的水泥阶梯,加上布满了小广告的过道,无一不透露着这个小区存在的久远年代。

因为是深夜,所以此刻的整个小区都是一片静谧,加上昏暗的灯光,看起来越发像是恐怖片里的场景。

走到了徐来本子上记录得那个房间的门前,文轩静静的等着徐来,然后对他说:“保鲜膜带了吗?先提取一下指纹。”

这时候他发现徐来早就带好了手套,然后将保鲜膜覆盖在门把手上。

随后取了一个密封胶大概将保鲜膜放进去。

文轩看着徐来,他看徐来的目光让徐来有些发慌,他小声的询问到:“干嘛这么看我?”

文轩摇了摇头:“没事,对了你来之前有没有查过这栋居民楼是否出租啊?”

徐来点了点头说道:“这种老式居民楼基本上都会出租,怎么了?”

文轩沉声道:“那你查过这一户有没有出租过吗?户主是谁?租客是谁?你们应该有记录吧?”

徐来沉吟了一下,想了想之后点了点头。

文轩看到徐来的回答后,从兜里取出一双手套,带上后轻轻的扣门。

虽说他扣门的力气很轻,但是老式居民楼的门毕竟是铁门,所以声音要比防盗门大了不少。

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楼道中,声控灯就这么突兀的亮了起来。

这时候文轩他们才看到原来这扇门居然没有锁紧,就刚刚徐来提取指纹的时候,门就已经被拉开了。可是因为他们几人担心某些问题的原因,所以一直都是蹑手蹑脚,一直不敢发出声响,导致声控灯一直没触发,所以他们才没有发现这扇门居然是虚掩的。

推开门,文轩同样是一片漆黑的室内,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文轩在闻到这股味道后,眉头紧紧蹙起,他回过头看着同样表情凝重的两人说道:“尸臭味。按照味道的浓烈程度来说,尸体最起码已经到达了中度腐烂的地步。再加上最近天气温度下降的缘故,没有见到尸体前我们没办法确立具体时间。徐来,你赶紧调备警力过来封锁现场。方远,你给林夕姐打电话,让他们带着基础检验器具过来。”

这时候文轩发现了徐来的表情有些狰狞,然后文轩便看到了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墙壁。

他在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懊恼与愤怒。

而此刻的文轩却平静的看着面前漆黑的房间,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毕竟找到了源头,才能接来罪恶,对于文轩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7章 黑山羊(2)

秦修远站在高山之下抬起头,看着仿佛链接天地苍穹的高山,它就像是遮天帷地的巨幕,遮挡了一切的光亮。

他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就像是被吸血鬼抽干了身体中所有血液的尸体一般羸弱不堪。

他倔犟的用手臂撑住冰冷的岩石,哪怕他的双手此刻已经沟痕交错鲜血淋漓,但是他却始终紧紧的抓住他所能够抓住的一切,不顾一切的往上攀爬着。

而这座山峦的最高峰,雕刻着一副巨大的壁画。

在那里,壁画中的蛟龙在望天咆哮,英招在挥翼怒吼,应龙盘旋在九天之上,它的口中喷出的火焰仿佛要将天地都给焚烧殆尽。

而大地上,蚩尤举起他高大的战斧,他抬起头看着九天之上的他们,怒吼着,咆哮着,疯狂的挥砍着。而伴随着他的每一次挥砍,大地开始龟裂,灼热的岩浆从地底喷发而出,他就像是伟大的魔神一般,他的影子慢慢的笼罩了天地,甚至他比天地还要高。

而壁画下那宽广的平台上,一个人正在拿着凿子一锤锤敲击着山体,勾勒出上古世纪的模样。

秦修远终于爬到了那堪比球场一般大小的阶梯上。

他俯下身子看向下方。

此时此刻这方天地在他的眼中一览无遗,就像是一副巨大的水墨画。

度朔山很高,到底有多高?

秦修远在幼时曾经问过黄父,那时候黄父刚刚雕刻完蚩尤的角,他放下锤子后对他说:“你看,少君的角高否!天地可有少君的角高否?度朔山就是少君的一只角。你说度朔山高否?”

那时候他看着黄父,青涩的双眼中满是疑惑的问道:“可是您说过,度朔山是冥府的门户,而我们的存在就是看守着这扇大门,寸步不离。他怎么就变成了少君的角了呢?”

黄父看着秦修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双眼中满是追忆的看向极西之地,那里曾经有一座通天绝地的山峰,就像是度朔山一般。

不!

它甚至比度朔山还要高,但是少君比它高。

这时候黄父的声音就像是回荡在空山幽谷一般的通透,伴随着叹息,它传进了秦修远的耳中:“你还小,等以后你就明白了。”

~~~~~~~

文轩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他看着面前熟悉的化验设备,有些尴尬的揉了揉眼睛。

方才梦中的场景,他从小到大几乎隔几天就会梦到,那清晰的就像是篆刻进自己记忆中的画面,那熟悉的声音,甚至就连梦中那呼啸的山风都让他觉得无比的熟悉。

为此,他曾经查询了世界上所有雕刻了上古世纪壁画的山峰,但是却发现没有一座可以跟自己梦中的山峰相重合。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刚刚触碰到眼眶的手指有些湿润,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上面还有眼泪滑落的痕迹。

他就那么无措的愣在原地,任由眼泪决堤。

这时候方远推开门走了进来,听到声音的文轩赶紧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回过头看着方远问道:“化验结果怎么样?跟之前的几具骨骼的数据匹配吗?”等他说完话,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格外的嘶哑,就像是恸哭了许久之后一般。

方远看着双眼通红喉咙嘶哑的文轩,犹豫了一会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刚才哭了?”

文轩揉了揉眼睛,笑骂道:“你特么才哭了,我连续几天没睡好觉,所以眼睛有些肿胀声音有些沙哑不是很正常吗?”

“那,要不然你先休息会,化验报告我先跟唐糖整理一下再拿给你吧。”

文轩摇了摇头,勉强得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方远的身边声音嘶哑的说道:“没事的,等处理完这些事情,在休息也不迟。对了,徐来来了吗?”

方远指了指此刻正在沙发上打盹的徐来,无奈的说道:“一直都没走,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俩挺像的。何必这么拼?”

文轩难得一反常态的露出笑容:“还说我们,你自己不也是吗?好了,把他叫醒吧,该说正事了。”

“嗯。”方远揉了揉自己也开始变的干涩的眼睛,走到了徐来的身旁,用力的拍了拍徐来的肩膀叫喊道:“徐警官,该醒了。”

被拍醒的徐来,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隔应,慌乱的起身,就看到方远手里的报表,根本就顾不得其他的徐来焦急的问道:“怎么样,结果怎么样。”

方远指了指化验室说道:“咱们进去说。”

走进化验室,徐来看着躺在实验台上的无头尸体,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头。然后他看着方远,等待着方远的结果。

这时候方远把手中的化验结果递给了文轩,然后走到消毒柜旁边拿出了一双无菌乳胶手套带上后才对他们说道:“我们得到的结论跟文轩在案发现场对尸体进行简单分析后得到的结论差不多。

不过我们在对尸体进行解剖后发现,尸体体内的脏器器官已经被强酸性溶液给腐蚀得差不多了。这证明死者的死因是被人为得灌入强酸性溶液,致使死者的脏器被大面积腐蚀而导致的死亡。”

然后方远掀开盖住尸体的白布,指了指尸体的脖子说道:“你看,它的食道管已经彻底的消失了,而周边的血肉纤维与身体外部的腐烂程度相比要稍微缓慢一些。对了,这是林夕姐在解剖尸体时从尸体的胃部发现的。”

说完,方远把白布彻底的掀开,露出了尸体上那显眼的Y字形切口,文轩在看到切口后里面露出的脏器,也忍不住的蹙起眉头,而徐来的脸色已经开始泛白,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的胃部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

文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的说道:“厕所,出了化验室往右拐,要是受不了的话,就先别进来。”

本来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一会儿的徐来,在听到文轩的话语后,双手猛地捂住嘴巴,对着文轩嘟囔了一句话后就直接飞奔了出去,不一会儿,他们两个就听到厕所里传来剧烈的呕吐声。

但是此刻不论是文轩还是方远都没有调侃徐来的心情,两个人紧紧的盯着尸体。

它的胃部居然出现了严重的冻伤。

文轩抬头看着方远问道:“什么办法才可以在做到在不冻伤人类体表的情况下,直接冻伤人的内脏?”

方远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气体干冰。可是这种东西除了化工厂跟试验室有之外,其他地方几乎不存在可以做到把人的肺泡跟胃部都冻伤的干冰存量啊!”

这时候文轩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副画面,凶手先是将死者打晕,然后把她放在储蓄满干冰的池子内,让死者无意识的吸入干冰导致她的肺部肺泡受损后,再慢慢的往死者口中倒进硫酸。

砰。

文轩一拳狠狠地砸实验台上,神情愈发的狰狞恐怖,他狠狠地咆哮到:“这个畜牲,畜牲。”

这时候方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缓声说道:“刚刚的报表你也看了,死者死前并没有受到侵犯,且死者的左腿完全消失,凶手截肢的手法很老道。而且因为尸体被冷藏过的缘故,所以我们检验出死者的死亡时间,确定是一到两周。”这时候方远突然走过来抓住文轩的肩膀说道:“马上就是周三了,就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件事而产生波动。”

文轩看着方远,点了点头。

回到家,文轩倒在床上,刚刚看到的画面久久不能散去。

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蒙上了眼睛的木偶,只能跟着凶手给自己留下的东西前进,他永远比自己快太多。

这种感觉……

他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别被我抓到,你这个恶灵。”

第8章 黑山羊(3)

弥留之际,最难将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气温突然就下降的飞快,就像是此刻窗外的这场大雪,明明昨晚文轩睡觉之前都还没见丝毫动静,但是当他走出门,看到街道上那厚重的一层积雪,心里却莫名得有些慌乱。

让他今晨觉得内心焦躁与慌乱的自然不是这场翩然而至的大雪,而是这个困扰了他许久的案子。

他如此想到,这时候雪花越来越大,他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继续行走在人潮中。

而此刻人潮与街道中那嘈杂与喧闹的声音,并不能让他平静下来,相反的这只会让他更加的烦闷。

今天已经是周三了,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今天就是凶手再一次邮递包裹得时间。

可是直到现在,案件依旧没有什么太过实质性的进展。

物证的缺乏,线索的缺失,凶手甚至都没有在监控中留下影子。

没有留下指纹,现场留下的线索,仅有的只有一只脚印,而其他的脚印都被凶手在拖拽尸体时给抹去了。

就在他一边思索着脑海中所有的线索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忙,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它。

“等等。监控?”文轩的此刻就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开始战栗起来。

“监控,监控。”他仿佛入魔一般的喃喃自语,想到什么的他便赶紧朝着警局跑去。

到了警局,徐来也恰好来到了电梯口,文轩看到他浮肿的双眼,就知道他昨天肯定没有睡好。

这时候文轩也没功夫跟徐来客套什么,开门见山的问道:“徐来,昨天关于案发现场的监控你查过了吗?”

徐来怔了一下后说道:“那里的监控的摄像,我们不是看过了吗,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啊。”

“不对,不对,肯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既然他要把尸体从第一案发现场,搬运到我们发现尸体的现场,那么他肯定要经过监控区域。而且提着那么大的尸体,即便是他将尸体包裹起来,也会显得很可疑。但是,到底是什么让你们自觉点忽略了这种可疑呢?一定是我们忽略了什么,快,带我去看监控录像。”

“啊?好。”

他们两个人走进监控室,调出了有关于东大街的监控画面。

这时候文轩指着画面中的日期说道:“把时间往前调,调整到三周前。以快放八倍的速率播放。”

徐来按照文轩所说的话一步步的调整着监控,两个人目不转睛死死地盯着监控,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大概半个小时后,文轩说道:“十六倍。”徐来也按照他的话,把倍率调成了十六倍。

等到监控中的画面终于到了上周末晚上二十三点的时候,这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整整看了十四个小时的时间。

如此长时间的查看监控,正常人早就觉得百无聊赖,已经不想看下去了。哪怕是徐来此刻都有些困倦了。

就在这时文轩突然说道:“往回倒十分钟。快,把播放速率恢复正常。”

这时候两个人屏息静气,紧紧的注视着空无一人的监控画面,整个监控室能够听到的声音就只有两个人压抑极低的呼吸声。

突然,他们发现监控画面变的一片漆黑,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从上面遮挡住了一样。

徐来下意识拍了一下桌子,刚准备开口,就被文轩制止道:“别急,最近这几周的天气因为冷空气的缘故夜风很大。继续等。”

五分钟,他们两个人注视着漆黑的屏幕,除了偶尔画面中闪过一抹因为夜风吹起了遮挡物而展露出短暂画面,他们再也没有看到其他有用的线索。

就在徐来因为过分焦急而导致他已经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画面展露出了大半,遮挡住监控的物件被风吹的摇曳起来。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了楼道的拐角处。

而几秒钟后,挡住监控的东西不知道是被拿了下来,还是被风给吹走了。

就在徐来激动的准备把画面倒回那个身影出现的时间时,文轩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别急,在看半小时。如果接下来画面中没有其他人出现的话,那我们就可以锁定嫌疑人了。”

被劝阻住的徐来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思,安心继续看着监控,再过了半个小时后,文轩揉了揉眼睛,长时间的眼部工作让他的眼睛再一次开始酸涩起来。

他拍了拍徐来的肩膀说道:“到你了。我去洗把脸。”说完后,他就走出了监控室。

来到洗手间后,刚刚打开水龙头的打就听到一道带着讥讽语气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你还真是个蠢蛋。”

听到声音后的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慢慢的抬起头对他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就像是嘲讽他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却不知道答案其实一直就在他身边,又或者在嘲笑着他的懦弱,知道了答案却不敢揭开:“知道那个幽灵为什么会找到你吗?

因为你身上有凶手的味道啊。”

文轩没有开口,反而低下头,把头埋进水中,让冰冷的水流不断刺激着他的皮肤,刺激着他的感官与大脑,他需要让自己开始变的清醒。

等他再一次抬起头看着镜子时,发现他居然还在,文轩一脸冷漠的看着他:“说吧。你到底想说什么?”

镜子中的他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他讥讽到:“从古至今,只有女人才会记住女人的味道。你说,我想说什么?你觉得呢?”

文轩刚想开口,就听到镜子中的人嘲笑道:“现在的你就像是当年的威廉,即定的思维导致你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后,你的思维就开始变的片面与僵硬。不过,你就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谁规定了喜欢虐杀女子的变态杀人狂,就一定是男性?

而且,你看看你这么久以来收集的线索吧。熟练的医学知识,精准的解剖手法,还有可以弄到一般人弄不到的化学用品,多少有些门道的反侦察能力。你不觉得把这些条件凑在一起后,可以值得怀疑的人群越来越少了吗?

你再想想那具尸体吧,她的腿部被切割的痕迹,精准的用锯子把腿骨跟胯骨完美的分离,有没有觉得很熟悉?这种事情除了你们这群经常跟尸体打交道人,还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其实你早都知道了吧,但是你就是个懦夫,不敢面对自己把好友送进囚笼。你这样的人……呵……”

文轩呆呆的看着镜子中的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铁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他的胸口,伴随着头发上的水流慢慢的滑落到盥洗池中。

嘀嗒。

这声音传到文轩的耳中,就像是血液滴落地面的声音。

他就像是突然回过神般疯了似得跑到了监控室,刚刚推开门的瞬间就听到徐来激动的看着他说道:“合上了,一切都吻合了。来,文轩你看,这是现场遗留的鞋印,虽然它的大小是四十三码,但是你看它前端脚尖的着力点跟脚心与脚跟的着力点有着明显的差异。看起来太浅了,而一个人在拖拽尸体的时候他必须要用力,所以这种鞋印是不可能出现的。

当时我们还在怀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你看,监控中的这个人,哪怕她戴着面具,但是你看她绝对是个女人。

而现场那奇怪的鞋印也是因为她要误导我们的思维,所以故意穿的大码鞋子。终于可以确定这一点了,视频中的女生就是嫌疑人。我马上就去调查所有相关地点的监控!你先休息会吧。”

再听完徐来的话语后,文轩整个人彻底呆在原地,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眩。

然后他的眼前一黑,便彻底晕了过去。

在他晕倒之前,他突然看到了那只笑话里面的黑山羊。

第9章 逃

昏暗的大地,废墟所带来的枯败跟苍凉印入了秦修远的眼眶。

此刻的他跪附在大地上,遍地的鲜血就像是地狱中那条冥海一般翻起了它的波浪,似乎想要将这个苍凉大地上仅存的生灵都给凐埋。

秦修远低着头,看着怀里露出笑容的头颅,他轻轻的吻在了她的额头上,呢喃着古老的话语:“魅,我们回家吧。”

不远处蚩尤站在尸山之上,布满伤痕的盔甲上同样鲜血淋漓,他的斧刃已经布满了挫痕。

头戴冕冠的男人慢慢的走到了蚩尤的面前,那把似乎可以切开太阳的宝剑切下了他的头颅。

而在蚩尤的头颅被斩断之前,他曾经回过头看着秦修远,干涸的嘴唇曾经吐出过两个字。

他的头颅终于被切下了,这个让无数神灵都畏惧的人,终于死了!但是这个本就是比魔神更加强大的人。他的身体仍旧是直直的站在那里,虎死架不倒,就像是巍峨屹立的不周山。

此刻秦修远慢慢爬起来,他紧紧抱住最后一点跟她有关的东西,开始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突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变的越发的沉重,好像是他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他想低下头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却看到自己的身体此刻正抱着魅的头颅慢慢的行走着。

但是他却重重的跌落到血泊中。

“魅!”

从噩梦中惊醒来过来的文轩,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满是湿润,他的身体传来一阵阵剧痛,还有周围的洁白就像是在提醒着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而此刻他身体传来的疲乏感更是再提醒他身体现在这副糟糕的状况。

等他从病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手机提示灯不断闪烁着。

打开手机,上面的未接来电几乎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方远的电话。

“莫非第五个人已经……”他不敢再继续想象下去。

文轩此刻仍旧觉得自己的脑袋不断的传来刺痛感。

但是他的脑海中却时刻不停的想起,那个自己跟他说过的每句话。

对,虽然证据不多,而且也没有留下可以确定凶手身份的直接证据,但是根据遗留下来的细节已经足矣确定很多东西。

在南城,可以弄到强酸性溶液的人,同时具备解剖手法的女人,真的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

“呼。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唐糖。”文轩嘴角嗫嚅着,轻声说着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话语。

打通了方远的电话,文轩犹豫了许久,而电话那头也是沉默着,看来方远也知道了徐来收集的信息。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大多数时候反而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只是更多时候,是当局者们自己故意装的糊涂,然后欺骗自己罢了。

“喂。”文轩嘶哑的声音响起,传进了方远的耳中。而此刻同样沉默着的方远也默默的嗯了一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相顾无言的局面。

“所里有谁不在啊?唐糖对吧。”对着手机自问自答的文轩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胸口,那里传来的绞痛感让他突然明白了,心痛是什么感觉。

“嗯。”

“徐来去了吗?”

方远沉默着,电话那头也是一阵寂静的沉默。

挂断电话后,方远看着徐来说道:“走吧。咱们去找唐糖。”

徐来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额头,一脸困惑的看着方远:“你们怎么就确定是她?没道理啊!”

方远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有道理的,因为我们之间实在是太熟悉了。毕竟作为法医跟你们其实很像,就像你们习惯了开枪,习惯了面对各种各样的凶手,而我们习惯了握住刀……习惯了各种尸体,各种骸骨,但是她,在那具颅骨寄来的时候,她的反应太激烈了。

就像你一样反应,恶心,呕吐。

或许你会说她终归是个女孩子。但是夕姐其实也就比她大三岁而已。而且你不知道她每天要面对多少尸体。就比如前天的那具尸体,她跟夕姐解剖的时候,你看到了吧,她很平静,而这才是她应有的职业素养。”

关于唐糖是不是凶手的问题,他们足足讨论了半个小时,但是他们二人却十分默契的仍旧没有一个人起身。

至于让他们二人不愿意去找唐糖的原因,说到底方远是因为不忍,而徐来则是需要确切的证据,就这样他们一直犹豫到了现在。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文轩居然在他们两个因为不同的原因犹豫着的时候赶了回来。

他们两个看着推门而入的文轩,看着他那枯败而又苍白的面孔就像是大限将至的老人,看着他他露出苦涩的笑容,却又假装无所谓的看着面前的两人,看着他声音嘶哑对他们笑着说道:“喂,你们怎么还在这?咱们去找唐糖啊,去问一问嘛。你们说对吧。”

方远看着虚弱的文轩,走过来想要扶住他。

“文轩你别逞强,你先去休息会。”

文轩甩开了方远的手,声嘶力竭的吼道:“放开,你们去啊,去了不就可以知道真相了吗?”

徐来起身,他看着文轩通红的眼睛还有那一直颤抖着的身体,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如此懦弱的文轩。此刻的他没了一直跟着他的高傲,没了自信,没了理智,没了一切……

徐来终于还是妥协了,他拍了拍文轩的肩膀轻声说到:“走吧。”

等他们到了唐糖的居所,方远看着沉默了一路的文轩,他看着他用力攥着自己的衣角,平整的衣角被他攥的满是褶皱,此刻文轩双手的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泛青。

不知为何而越发烦躁的徐来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打开车门自己走了出去。

“到了。”方远轻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文轩的肩膀,提醒了他一下后,也跟着下了车。

空荡荡的车厢内只剩下文轩一个人在剧烈喘息着,就像是掉进了深海的溺水者,只能挥舞着双手无用的挣扎着。

最后他还是打开了车门,陪着他们两个上了楼后文轩看着那熟悉的房门,抬起的手在颤抖。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傻。

哪怕他先前在脑海里幻想了很多次自己推门而入,然后质问唐糖的画面,但是真的到了此般境地,他居然连敲门都做不到,更别说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犹豫了太久了,他这么想着。

他抬起的手就差那么一丝就可以敲响房门,但就是这一丝的距离却如同天堑,手臂久久悬空着,他还是在犹豫着,但是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他还没有敲门,门户就被从里面打开。

推门而出的唐糖带着跟往常一样的天真笑容,等她发现门外的三人后,她看着他们三个惊异的说道:“欸?你们怎么来了啊?难道你们是来帮我过生日的?”

方远刚想说话,就听到徐来大声说道:“哦!原来今天是你生日啊,方远跟我去给咱们小寿星买蛋糕去。文轩你最近身子不好就别去了,陪咱们小公主聊聊天。”说完,徐来根本就不理睬方远的挣扎,强行就把方远给拖走了。

下了楼,方远愤怒的质问徐来到:“你干嘛?你不知道唐糖可能就是那个杀人狂吗?万一文轩出了事情,你能负责吗?我要回去。”

就在方远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被徐来给抓住了手臂。徐来轻轻的摇了摇头对他说道:“相信我,咱们不在会更好。你看不出来吗?她看他的眼睛。很……温暖。”

等到两人离开了很久后,文轩却始终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唐糖拉起文轩的手调笑到:“怎么啊,你还准备一直站在门外啊?不进来坐坐?。”

跟着唐糖进屋后,文轩看着屋内的陈设有些发呆。这些东西的摆放位置还是跟他来帮她搬家时摆放的位置。

他便想问问她,为什么不把家具的位置挪动一下,这样不是很不方便?

而等他转过身,却发现唐糖此刻倚靠着房门,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文轩的脸颊,脸上不再是那种童真的笑容,反而是一副苦涩的笑脸,不知为何,她的脸上也开始布满泪水。

她抬手捧住文轩的脸庞,轻声的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来了的第一句是准备质问我的。就像平日里那样。可是为什么你要流泪呢。你看,我的心就如同这张面孔,一半纯白,一半阴影。”唐糖拿起作案时她带着那个面具,轻轻的把面具对比到她的脸上,继续轻声说到:“我可以选择让你看见,也可以坚持不让你看见,你看,我愿意把最真实的我给你看。所以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呢。不可以吗,文轩,你看,你觉不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个巨大的马戏团,它让你兴奋,却让我惶恐,所以我只能去夺走别人的兴奋。”

文轩看着唐糖,面具下的眼睛仍旧是弯弯的,很好看,但是他还是抽开了她的手,轻声说到:“你逃吧。”

听到文轩的这句话,唐糖睁大了眼睛,她猛地抱住她:“不要哦,我不想跑。听到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原来你也会为了别人而做那些你认为的傻事啊。”

这时候唐糖的右手袖口滑落出一只注射针管,在她抱住文轩的时候,她把它插进了文轩的胳膊,察觉到异样的文轩满脸失望的看着唐糖。而下一刻唐糖贴近他的耳朵柔声说道:“睡一会吧,等你醒过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文轩看着眼前的画面开始逐渐模糊,他的脑海里却突然想起了蚩尤临死前对秦修远说得那两个字。

“魍魉,走吧!”

第10章 因

静谧的房间。

文轩安静的睡在沙发上。

他的头枕靠在唐糖的腿上,睡梦中的他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似乎他难得做了一个美丽的好梦。

唐糖低下头,看着身上的他,面具下的眼睛就像是悬挂在夜空中的新月一般恬静美丽,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她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摘下面具后她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她恍惚沉醉在这一刻的时间里。

脑海中划过的片段让她的笑容更加璀璨。

昏睡过去的他自然听不到她此刻在他耳边的轻声细语,也听不到她小声诉说的侧耳情话。

她说着他们从大学相遇,说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但是他太严肃,太冰冷,让她胆怯的不敢靠近。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他的冲动,所以她开始努力,努力的学习,努力的比别人更好,努力的想要追上他的脚步。

在她的眼中,他太耀眼了,就像是正午的太阳,散发着炙热的光亮。

但是她又无时无刻的不在害怕着,她害怕他在自己努力的时候却被别人抢走。就这样她在这种患得患失小心翼翼的境地里熬了四年。

不过唯一让她觉得心底雀跃的事情就是整整四年,他从来都没有跟任何一个女孩说过话。

当然,这也包括她。

而让这段美好的情愫一直持续到他跟她一起进入了法医鉴定科后,她才敢变的更加的浓烈与明目张胆。

因为现在他们两个终于可以每天见面,可以每天一起工作,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直面自己的感情。

虽然他仍旧比自己出色,不论是尸检,还是推理,还是其他的。虽然他对自己很严厉,但是她却仍然很欣喜,因为他是看得到自己的。

一切本应该就是如此美好的,如果不是那件事情发生的话。

唐糖抿紧了嘴巴,脑海里关于那天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出来。

~~~~~~~~~~~

研究所内,林夕跟唐糖正在准备着手处理一具因为车祸而导致死亡的尸体。

而这具白布下尸体的头部此刻已经扭曲变形的不成样子了。

“林夕姐,这具尸体的颜色怎么会是这种紫红色。还有它的头……噫……感觉好恶心。”唐糖掀开白布后,赶紧挥了挥手,就像是生怕沾染到什么污垢一般。

林夕也是趁机看了下这具解剖台上的尸体,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不过此刻她实在是没有心思跟唐糖一块谈这些无聊话题的时候。

她回头看着唐糖沉声问道:“他们两个的电话还没有打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的唐糖看起来似乎她的所有的的目光跟注意力始终聚集在盖在这具诡异尸体的白布上,但是林夕却注意到平日里她那双最爱瞪大的大眼睛此刻却眯成了一条细缝,就像是在跟某人生闷气时的模样。

直到林夕问了第二遍,她才不情不愿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他们啊,去城郊了。你上午不是去局里了吗,所以你不知道,听方远说是徐来他们接到报案,说是郊外那里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据说脖颈都被锯子给锯烂了,所以他叫文轩去帮帮忙,我本来是想跟着一块去的。可是他又不让……”林夕揉了揉额头,听听,这话里面的委屈还真是浓啊。

就在这时唐糖突然眼睛一亮,不知道脑子里又有了什么鬼主意,突然她转身笑着对林夕提议到:“要不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吧,让他们赶紧回来!你看研究中心都忙成这样,他们俩居然还忍心让咱们两个呆在这里。等他们回来,您记得好好骂他们一顿。”

林夕无奈的用手指点了点唐糖的额头,严肃的说道:“你啊,一天到晚就只有这些鬼主意了。你不知道小轩他们是在工作吗?行了,别贫了,他们要是赶不回来的话,也就只能咱们对尸体进行检验了。”

唐糖揉了揉刚刚被林夕戳过的额头,趁林夕回头时悄悄的对她做了个鬼脸。不过她还是分的清轻重缓急的,在洗过手戴上乳胶无菌手套后,就开始准备解剖用的器材。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后,林夕对唐糖叮嘱道:“接下来,由我来解剖,你来负责记录报告。对了,你这次可要记住了啊,记录内容必须跟我说的话丝毫不差。别又跟上次阿轩解剖时那样,,老是走神,你看把他给气的。”

唐糖赶紧说道:“知道啦,知道啦,你又不是文轩,我我有什么好走神的。”

“哦?”听到这句话后,林夕眼睛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自知失言的唐糖赶紧戴上口罩,开始了闭口禅大法。

“年轻真好,有活力啊。我啊,就是老喽。”

“你……你你……还说?”

林夕笑着摇了摇头,恢复成了平日里的正经模样,她看了看时间后,严肃的说道:“行了,别闹了。来,记录本次尸检时间:2015年9月17日,下午:15点26分……”

就在林夕想要将解剖刀对准尸体的皮肤,熟练的准备在尸体上切出那个Y形切口的时候,她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是被什么给扼住一样。

砰,砰,砰……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冷汗从她的脸颊上浮现。她看了一眼面前的尸体,却发现尸体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的林夕,突然觉得自己的内心充满了恐慌与惊惧。这种感觉,就像是兔子闻到了狼的气味,虽然此刻狼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但是只凭借这气味,就已经足矣让兔子陷入进内心那对于天敌根深蒂固的恐惧。

此刻正在专心忙着记录报告的唐糖在察觉到林夕久久没有动作的异样后,下意识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唐糖看到了此刻林夕面部没有被口罩与帽子遮挡的部位表现出了一种病态的惨白色,就像是常年患有地中海贫血病的病人一样的惨白色,甚至于现在就连她的眼眶都是惨白色的。

唐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赶紧跑到林夕的身边,关切的问道:“林夕姐,你没事吧?怎么脸色突然变的这么差?”

林夕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是她却更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此刻手臂传来的无力感。她慌乱的摘下了口罩,此刻因为心率过快而导致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供氧不足的状态。只不过为了不让唐糖担心的她,虚弱的摇了摇头,小声的说道:“没事的。你别担心,可能是因为最近加班太长的缘故吧。你扶我去沙发上休息会,我就没事了。”

看着林夕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唐糖心里不知怎么的也出现了一种恐慌感,她扶着林夕走向沙发的过程中,她仍旧担忧的问道:“林夕姐,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这里的事等他们两个回来再处理吧。我先送你去医院。”

本想拒绝的林夕,在看到唐糖眼中那关切与担忧的神色,心里顿时充满了暖意。她点了点对唐糖轻声说到:“你看吧,我果然是老了,还要麻烦你照顾我了。”

听到林夕略带调侃的语气,唐糖原本绷紧的心弦稍稍松散了些,既然还能说出笑话来,那应该真的不是什么突发性疾病,她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这么一想,唐糖原本悬着的心脏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在把林夕扶坐到沙发上后,唐糖一边帮林夕调理呼吸,一边提醒着自己等会出门前一定要记得去拿一把雨伞。

因为虽然按照国内的时间算起来九月份也是快到秋天了,可是南城这里毕竟是靠近某个战斗民族领地,气温本来就要冷的比其他地方早很多。

只是此刻低着头帮林夕调整气息,却没有看到此刻的林夕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恐怖之物。

而她的眼睛就像是要从眼窝中挤出来一般凸起着,下意识抬起手臂指着唐糖身后的她近乎崩溃一般的张着嘴巴想要发出声音来提醒着唐糖注意身后的恐怖,可是不论她怎么努力,她的喉咙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的堵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这时候唐糖也察觉到了林夕此刻那快要崩溃的精神状态,毕竟此刻的林夕她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一种不合常理的抽搐。

唐糖吞了一口口水,缓缓的顺着林夕手指指向的方向看过去。

她看到了原本已经躺在解剖台上的尸体,此刻正朝着她们走来。

第11章 魍魉

黑暗。

无穷无尽的黑暗,带着浓厚死意的黑暗,就像是在经历了某种大悲大恸后心如死灰的颜色。

这是文轩睁眼后,对于自己现在所能看到的场景,唯一的描述。

嘀嗒……

水滴声在这个漆黑的空间响起。

文轩漠视着周围的一切,在没有得到其他的答案后,他最终选择闭上了双眼。

既然不能改变黑暗,那么他只能让自己适应黑暗。

哪怕他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就像是做梦的人大多数时候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一样,而这样的因素导致他们最后都会融入到梦中的世界。

嘀嗒……

又一声水滴声响起,而这一次的水滴声比之前的那一声稍微大了些,最起码可以让人清楚的听到它的响动。

而这水滴声给文轩的感觉,就像是溶洞中那钟乳从洞顶滴落到地面的声音,清脆而又孤独。

就在文轩准备追寻着声音而寻找出口时,下一刻紧闭双眼的他却感觉到一阵刺眼的光芒突兀的出现在这原本的黑暗里。

就像是某些俗套的老剧情里面主角蜕变时候引子一般,他面前的光亮里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门。

而光芒就是从门后传过来的。

他伸出手,轻轻的触摸了一下面前的门扉,刺骨的凉意从他的指尖传到了他的大脑中。

入骨的冷彻让他下意识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臂,看着面前的大门,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还是走进了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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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门内,原本存在于门外的黑暗就像是海啸出现前的退潮一般消散殆尽。

与之前极端的黑暗相比,门内的世界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一片雪白的苍茫,同样的无边无际,同样的空无一物。

大概它们之间唯一不同的就是,之前的黑暗让人觉得恐慌无措,而这里的光明则让人觉得无尽的荒凉。

就像是佛经里面记载的无色界,无色无物,无方无向,天地混同,一无所有。

文轩回过头看着仅仅一门之隔的黑暗,同样极端的黑暗,突然让他觉得这黑暗就像是一头张牙舞爪却不愿意显露身形的怪物,他藏匿在黑暗中酝酿着,时刻磨砺着自己的爪牙,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把这扇大门吞噬的机会,然后让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彻底消融于阴影中。

就在文轩沉溺于这两种极端色彩的时候,一条翠绿色的藤蔓突然出现在文轩脚下,还没有等文轩有所反应,他整个人就被凌空悬挂起来。

原本笼罩在茫茫无尽的光明中的地带。突然出现了一条藤蔓,饶是以文轩平日里的沉稳,此刻也有些慌乱起来,他下意识的咒骂了一声:“草!这特么是什么鬼地方?”

而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原本一片苍茫的世界,突然有了色彩,就像是创世神突发奇想的动了染料,一时间大地出现在他的脚下,绿树出现在他的身边,花草树木,毒蛇猛兽蜂拥而现。

这时候身披简陋麻衣就像是三岁左右小孩子一般模样的魍魉走到了树下,看着不请自来的文轩,蹙起了眉头问道:“谁!让你来这里的!”

随着魍魉的声音落下,文轩也从高高悬挂的巨树上坠落到地面,而在他接触到地面的刹那间,周围的场景就像是随着时间快速流逝而倒退一般消逝不见。

下一刻大地变成了红色,龟裂的地面冒着滚烫的热浪,岩浆与烟尘布满了世界,文轩抬起头,发现魍魉高高的坐在由猛兽飞禽的骨架堆砌的王座上,审视着他的目光里透露出不屑的神情。

看着王座上幼小的魍魉,文轩并没有觉得面前的场景会让人觉得不伦不类,反而他觉得面前的魍魉此刻有种说不出的霸道,而这无关于他是否高坐王座,也无关于他身下是否血海尸山,而在于他不经意间透露出的那种睥睨捭阖的气势。

说到底一个可以在上古时期跟应龙相抗,力敌风后的山川精怪之王,拥有这样的气魄似乎也理所应当。

文轩随意擦拭了一下方才扎染到脸上的血浆,他看着魍魉沉声说道:“放我回去。”

魍魉伸出右手支撑着下巴,左手向外微微一横,意味不言而喻。

请君自便。

而此刻天空中突然传来唐糖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就像是睡梦中悄声呢喃,但是同样也很温柔,就像是情侣间在诉说着小情话。

但是偏偏此刻不管是文轩还是魍魉都可以清楚的听到唐糖所诉说的每一个字。

包括她是怎么用那种温柔的声音,诉说着她是怎么咬断了那具活尸的脖颈。说她自从那天后就变的再也吃不下任何平日里的美味食物,说她开始变的多么迷恋血腥味,就是动漫里的食尸鬼。

慢慢的,她的声音不在温柔,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尖锐,语调越来越扭曲,可以听出来她开始越来越癫狂。

下一刻文轩的面前突然出现了唐糖的画面,他看到唐糖此刻扭曲狰狞的面孔,她的嘴角滴着涎水,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她伸出手捂住自己因为饥饿而开始剧烈痉挛抽搐的胃部,此刻的她就像是那些灾年时饿极了的灾民一样,文轩可以感觉到此刻的她到底在忍受着怎样痛苦。

此刻的魍魉不知何时出现在文轩的面前,他露出了自己那如同三四岁孩童一般的面孔,讥讽的看着文轩,他开口,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怎么样,要不要答应我当初提出的条件,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让我变成你,这样那些寄居在你体内的人格自然也就对你构不成威胁了,而且这样的话你就可以救她了。活尸而已,我可是连它的老祖宗都打过。”

文轩看着面前的他,突然想起了他第一次出现时的场景,那时候镜子里的他就是这副孩子面容,而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愿不愿意变成魍魉。

这样,他自己就可以去死了。

那时候的文轩被吓了一跳,他慌忙的逃了出去。

但是似乎这么久以来,魍魉始终没有改变想要死去的想法,所以这么多年来,魍魉一直帮他,一直救他,甚至于在他被虐待时他比文轩更加愤怒,所以他所做的一切,包括操控文轩的梦境,包括之前把力量借给他让他杀了他的生父,这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让他变成他。

这样他就可以去死,就像是梦境时一样,抱着魅的头颅死去。去完成他们幼时的承诺。

文轩听着唐糖愈发急促的呼吸,他咬着牙,沉默的点了点头。

魍魉看到他答应了自己后,欣喜若狂的看着文轩,他的身体在刹那间便长大,他张开了自己背后那宽厚的骨翼,慢慢的将他们包裹在骨翼中,阴影里,他笑得很开心。

很快骨翼内就传来了啃食血肉的声音。

此刻被鲜血覆盖的大地上悠悠的出现了一句话:“浮游,不知所求;魍魉,不知所往。”就在那骨翼外,突然出现了一副光影。

光影中身着青纱的魅牵着还是孩童的魍魉,蹦蹦跳跳的走向远方,这时候骨翼慢慢消融进了文轩的体内,他擦了擦自己嘴巴上的血迹,看着远方那两道光影。

魍魉回过头对他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着魅,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对魅说道:“魅,等我长大了,我就娶你好不好。”

魅轻轻的指了指魍魉的额头,笑着把它抱起来:“好啊,那我就等你长大。”

可是世人皆知,魍魉是不会长大的。

而此时,一切的一切再一次消失不见。

那扇门再一次凭空出现在这茫茫世界,文轩走到了门边,推开了这扇沉重的大门。

门外,死意与黑暗早就已经消失不见,遗留下的只有一处古老的山洞,洞内的石乳缓缓的滴落。

第12章 喰

睁开眼睛,文轩看着映入眼帘的熟悉,原本昏沉的大脑刹那间变的清醒,意识到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的他,猛地从沙发上爬起来。

地上流淌的血迹,与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还有此刻耳边传来的啃食声,这是撕咬生肉的声音。而这种声音对于刚刚经历过那一切的文轩来说,无比的熟悉。

因为就在刚才,他用了同样的方法取代了魍魉。

此刻唐糖正抱着一根大腿大口的吞咽着,她的脸上沾满了干涸的血液,平日里最爱干净的她,此刻却就像是饿极了的猛兽,只知道用力的啃食着自己的猎物。

文轩呆滞的看着面前的画面,不知为何,此刻他的脑海里全是平日里唐糖与他相处的画面。想到这些后的文轩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好疼。

他慌乱的,却又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她的身边,文轩颤抖的抬起手,想要跟往日里一般抚摸一下她的头发,就碰一下也好。

他这么想着。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她头发的时候,唐糖突然抬起了头,这时候文轩看到了她的眼睛。

而这时候唐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以往的单纯与活泼,有的只是对于血肉的渴望与迷失。

文轩看着就像是变成一具活尸的唐糖,看着她看向自己时目光里面的茫然,突然明白了当年魍魉在看到魅死去后为何会变成那般浑浑噩噩。

他的心在告诉他,如果……只能是如果,要是唐糖真的变成活尸的话,他可能也会跟魍魉一样,自此浑浑噩噩,了无生趣。

而这时候的唐糖在看到文轩后,原本无神的双目中好像突然恢复了神采,她下意识的蜷缩起来,就像是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躲避敌人,哪怕她此刻失去了意识,但是她也不愿意让文轩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文轩看着她慢慢后退后,整个人开始紧张起来,他慢慢的蹲下,慢慢的后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生怕刺激到她。

可是下一刻唐糖就好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整个人快速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并且用力把自己藏进自己的怀中,趋近崩溃的呜咽声在她的怀中响起:“你滚啊,别看我,快滚啊……我不想让你看到的……可是我太饿了。我忍不住……”

下一刻,她的呜咽声戛然而止,这时文轩用力的把她抱紧,柔声的在她耳边说道:“别怕,别怕,你看……我在呢。别怕……”

而这时候方远跟徐来他们两个焦急的破门而入,当他们看到房间里的场景后,他们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与震惊,然后便是相顾无言。

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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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吧?”看着自唐糖那里回来后就变的失魂落魄的文轩,方远的心中有些不忍。

他原本是想要劝慰一下他的,可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犹豫了许久后,他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毕竟唐糖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同事,但是对于文轩来说或者对于唐糖来说,他们彼此之间的联系羁绊并不是如此。

所以哪怕他可以明白这种痛彻,但是无关于自己,所谓的设身处地不过就是个笑话,所以其实他能做的事情其实也不是很多。

但是,他还是想尽力去开导一下文轩。

而且,有些事情,他终归还是要说出来。

那些,关于唐糖的,那些关于在那一天研究所里发生了什么……那些他知道的……秘密。

就在他内心正在反复考量抉择的时候,方远看到文轩那张苍白面孔下的柔弱,只见文轩勉强的摇了摇头,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动作。

然后他一整个下午整个人就是呆滞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没了生机的尸体。

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深夜,到了整个研究所都空荡荡除了他之外都没有一个人影。

只有在这种极度安静的境地里,这个时候的文轩他才可以彻底的体会到,如果平时最喜欢叽叽喳喳的唐糖离开了他的世界后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在唐糖离开后,他切身体会到了这种痛苦后,也明白了这种让他仿佛快要崩溃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世界突然被撬走了最重要的一块城墙,这让他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空虚,与无助一时间全部蜂拥而上,蚕食着他所剩无几的坚强。

无法抑制住的悲伤让他的眼睛开始控制不住的留下泪水,任凭他怎么努力擦拭都无法擦拭干净。

静谧的研究所里此刻只剩下他微弱的啜泣声。

吱嘎。

推门声与灯光一同出现,方远提着饭菜走到了文轩的面前。

他看着把头埋进臂弯里小声抽泣的文轩,犹豫了许久:“我,自从认识你后,我的脑子里从来就没有想象过某一天……你会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一样,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啜泣。”

文轩抬起头他的脸上泪水与笑容混合在一起,他看着方远,嘶哑的声音在空荡的研究所响起:“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哪怕过了十二年,我还是跟以前一样无助。”

方远沉默着,慢慢喝了口啤酒。

等着手中的啤酒喝完,方远脸色开始微微发红,他就像是喝醉了一般呢喃着:“林夕告诉我……她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她……她说。”

只是让方远没有想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此刻的他被已经起身的文轩给提了起来,他看到了他脸上的狰狞,看到了他已经变的赤红一片的眼睛。

方远没有慌乱,没有害怕,他只是有些后悔,要是早点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话,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告诉我。林夕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告诉我!”

听着面前的他近乎歇斯底里般的咆哮,方远感受到他扼住自己喉咙的手愈发的用力,他用力的拍了拍文轩的手,虚弱的说道:“放我下来。”

砰。

还残存着些许理智的文轩松开了扼住方远脖颈的手,身体解除到大地方远,因为缺氧而导致力竭的他无力的瘫倒在地面。

在逃离了这种桎梏后,方远大口的呼吸着,贪婪的吸入平日里被他吐槽过多次的空气,这时候他才明白这些不要钱的东西有多么重要。

而且就在刚刚的一刹那方远突然明白了,其实有时候,死亡离所有人都很近,就像是地平线一样,你以为它离你很远,但是很可能下一刻你就已经身处其中。

方远理了理自己被扯坏的衣服,略微艰难的扶着桌子站起来。

他看了眼桌上剩余的啤酒,有些颤抖的拿起来喝了一口后,他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说实话刚刚的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受,但是更让他如鲠在喉的是那些他一直没有说出来的东西,他怕万一他说出来,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疯子。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自己那因为紧张而干涸的嘴唇,这才开口说道:“那天,我比你先回来,研究所里就只剩下林夕一个人。那时候的林夕已经傻了,你知道,就是那种被吓傻的样子吗?

我看到她呆滞的坐在沙发上,眼睛里面全是恐惧……她……嘴里一直念叨着,有鬼,有鬼……而当时唐糖就已经不在了。后来,我把林夕催眠了,我……”这时候方远因为紧张与恐慌的缘故说话都显得磕磕巴巴,倒不是因为刚刚文轩的举动,而是因为,催眠后的林夕说出来的话。

文轩神情激动的抓住方远的衣领质问道:“然后呢?”

“然后?”

方远有些恍惚的看着他:“然后,林夕就说唐糖的背上有一个人,那个活过来的尸体上也有一个人,她告诉我,它们一直念叨着饿,好饿,饿死了……”这时候方远突然抓住文轩的胳膊,他的表情扭曲着:“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怕吗?我为了让林夕忘了这件事情,我在催眠她后,我甚至还删除了研究所的监控录像。可是我知道,我记得,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鬼,你知道我有多怕吗?甚至我闭上眼睛都会想起那些画面……”

文轩冷漠的甩开方远的手,朝着大门走去。

他要去问一问林夕。

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而这时候方远那歇斯底里的声音在文轩的背后响起:“你呢?你明明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就是你,就是你害了她们,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第13章 结束

南城的夜很冷。

走出大厦的文轩,被迎面而来的刺骨给袭击后,他赶紧用力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此刻脑海里全是有关于唐糖的文轩,看着街角的路灯,慢慢的停下脚步。

“林夕……”他微微呢喃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再一次缓缓的迈开步伐,继续行走在阴冷的大街上。

空荡荡得街道,仅存的只有街边的路灯,橘黄色的光芒闪烁着把地面照的微微泛白。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了,夜空开始慢慢的飘起雪花,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又或者是因为此刻的心情,向来不怎么抽烟的文轩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辛辣,呛人,还有苦涩的烟草味道在他的口腔内不断的徘徊着,不断的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此刻在街道上,孤身一人踽踽独行的他,在丢掉香烟后,慢慢的戴上衣服的兜帽,将自己隐藏在阴暗里,就像是自阴间逃跑上来的幽魂一样,落寞孤独,但是却坚持着朝着目标走去。

嗡嗡嗡……

就在他快要到达林夕所在的小区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他低下头,把手机慢慢从口袋里拿出来,来电提醒上面显示的是徐来的名字。

“喂?”接通电话后,文轩漠然的开口。

“文轩,你过来吧,有些关于唐糖的事情想要告诉你。”徐来这次的声音很冷淡,全然不像以往那般轻佻,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挂断的提示音,文轩抬起头看着小区那灯火通明的窗口,呼出一口白气。

■■■■■■■■■■

到了警局,文轩又恢复成了以往那副冷淡的样子,径直走向了徐来的办公室。

推开门,文轩看到徐来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电脑屏幕。

察觉到文轩到来的徐来抬起头,看着文轩笑眯眯的说道:“来了。刚好,我这有个关于唐糖的好消息,其实也算是坏消息。想听吗?”

文轩默默的看着徐来,没有任何回答。

徐来略微尴尬的笑了笑,起身走到文轩的身边,慢慢的贴近文轩的耳朵,文轩察觉到徐来的动作,微微的蹙起眉头,刚想说话就听到徐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到:“就在半小时前,唐糖……就像是空气一样凭空消失了。”

“什么!”听到这句话的文轩蓦然起身,满脸震惊的紧紧盯住徐来:“你说什么?”

徐来并没有理睬文轩此刻脸上那震惊的神色,反而带着意味深长的目光与笑容说道:“怎么了?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我说就在半小时钱,唐糖……消失了。”

就在文轩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徐来的手已经按到了文轩的肩膀上。

他微笑的说道:“别着急嘛,毕竟有些时候就连犯人都可以越狱,更别说……她还不是人。哦,不对,应该是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消失也好,逃跑也好,这不是很正常嘛。”

察觉到徐来跟往常不一样得文轩直视着徐来的双眼,因为文轩却发现徐来似乎对于今天发生的这些诡异,不论是唐糖失踪也好,还是她食人肉也好,他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慌,反而他的神情就像是平日里见到那些魂魄的自己……不,他甚至比自己更淡定。

按理来说,人在第一次面对未知时,不管心智多么坚韧强大的人,再察觉到这种不可掌控的未知恐惧时,他们都绝对不会如此淡然,除非……他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觉得这种事情已经稀疏平常才可能会有这种表现。

比如说:文轩。

看到文轩双眼异动的徐来拍了拍文轩的肩膀,淡然的说道:“行了。别在想我到底为什么这么淡定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了。现在有关于唐糖的事情已经被封锁了。我的意思就是,他现在既不是逃犯也不在警队追捕的名单上。当然她也不是安全的……因为我不负责这些事情,自然有其他人负责。不过如果你够快得话,起码你还有找到她的机会。总之如果凡事往好处想,起码她现在是安全的。”

文轩木然的坐回到凳子上,在听完徐来告诉他这件事情后,这时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一团乱麻,一时间他变的毫无头绪。所以他自然察觉不到,此刻徐来看向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就在文轩再一次失魂落魄离开警局后,徐来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手心中突然出现了一团诡异的黑雾。

而黑雾中不断的响起诡异难听的哀嚎与哭泣声。

徐来看着手中不断扭曲翻滚的黑雾,双手慢慢用力将黑雾握散,伴随着那一声常人察觉不到的尖锐惨叫,徐来抬起头看着文轩之前坐过的凳子,笑容消失不见,双眼微眯的他神色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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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

在离开警局后,文轩就直接来到了这里,此刻的他正蹲在角落,双目无神的看着周围的尸体。

不过说起来也难怪,毕竟不过仅仅一天的时间,他就经历太多的变故,一时间的接连不断的大起大落,不管是谁他的精神都会有些承受不住。

突然,停尸间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沉重而平稳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中,要是换作普通人,在深夜中的停尸间听到这个声音可能早就恐慌的不成样子了。

但是此刻的文轩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看门外而已。

不一会儿方远走了进来,这时候他脸上带着落寞得表情,而且他现在看着文轩的眼睛里充满了愧疚与不安,两个人沉默了许久后,方远充满愧疚的说道:“抱歉。”

文轩看着他,面无表情。

就在方远以为他不会原谅自己的时候,就听到文轩语气里带着自嘲的说道:“我原本以为,秘密这种东西……存在心里不说出去会更好,因为如果不需要隐藏起来的东西是不会伤害到别人的。谁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秘密都跟那份尸检报告一样,可以保护着别人。”

“呼,行了,你也别自责了。毕竟鬼这种高级的东西……没几个人会遇到。你们的反应挺正常的。”文轩揉了揉脸颊,笑着说到:“方远,明天记得跟林夕姐说一声,我……辞职了。”

方远诧异的看着文轩,他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因为心里的不安与愧疚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劝解。

两个人走出停尸房,看着皎洁的月色,文轩对着方远挥了挥手,笑着说到:“再见。”

方远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越走越远的文轩,不知怎么,突然就觉得今此一别,恐怕再难相见。

而此刻的文轩心里却始终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原本那些东西就是朝他来的。”这时候他回头看了看南城警局所在的方向,已经察觉到什么的文轩,此刻却面无表情。

第14章 河

在跟方远说了他要离职的第二天,文轩就起了个大早,悄悄的到了所里把自己的东西给拿走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悄悄的去,也不是说什么他怕离别伤感,纯粹是因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了隔阂罢了。

回到家,文轩把东西往沙发上随便一丢,就立马跑到床上去准备好好睡一觉。顺便想想魍魉在他脑子里给他留下的东西,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招魂引渡的法门。

毕竟魍魉从当年涿鹿之野大战过后就存世至今,它残魂所依附之人肯定不止自己一个。

既然鬼怪之事是真的,那么保不齐先秦所说的方士之流也是真存于世。说不定魍魉当年依附之人里面就有先秦方士。万一魍魉给他留下的家当里真的有招魂引渡的法门,那么他找寻唐糖的所在也不至于杳无头绪。

而且说实话,自从做了法医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就在他准备蒙头大睡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文轩掀开被子,看了看手机,发现是文棠智的电话。

看到电话后,文轩心里有些莫名,毕竟文棠智除了那次他出事后过来“教训”了他一次后,基本上都是保持“放养”的心态,倒不是说文棠智对他不好,反而文轩觉得他对自己简直比亲儿子也不差了。

想到这文轩大概也猜到文棠智找他肯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他立马就接通了电话。

“轩儿,你在忙吗?”

文轩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自己离职的事情文棠智已经知道了?想到这,文轩心里不由得有些心虚的回答道:“没啊,我昨天离职了。老爹,有啥事啊?”

听到文轩离职的消息,电话那头的文棠智沉默了许久,最后他叹了口气后无奈的说道:“辞职了?唉,也好,虽然法医这工作听着挺好的,但是毕竟整日里跟尸体打交道。说到底还是有些晦气,离职了也好。”

“噢。老爹你不怪我冲动?毕竟……”听到文棠智的话里没有责怪的语气,文轩松了口气,想着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所以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再次问询确认一下。

“怪?怪你干啥。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自己有想法,我这个做老爹的只能支持,只要你不犯法做什么都行,对了你以后想做什么,跟老爹说一声。我忙完了这段时间等年后帮你运作下。”

文轩听到文棠智的话语,心里顿时有些感动:“嗯,谢了老爹。”

“屁。父子之间说什么谢谢。”

就在文轩准备问一下文棠智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听到电话里传来文棠智的声音:“对了,差点忘了。老家那里族里的人说要修祠堂。所以需要咱们家有个话事人过去。你也知道就快到了年关了,我这脱不开身他们那里又催得紧,所以就想打电话问问你有没有时间过去走一趟。刚好你离职了那你就替我过去。”

文轩刚想答应,就听到文棠智继续说道:“对了,小文那丫头也快放假了,她啊,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非说好久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刚好你俩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你就当陪她散散心。不准不同意。行了,我去忙啦。”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文轩苦笑着躺下,看着天花板,颇为无奈的喃喃自语道:“这算什么事啊,躲了这丫头这么久怎么就躲不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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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过后,白日渐短,夜晚来临的时间变的越来越早。

毕竟山里人没什么夜生活的习惯,这个点大都早早的回屋了。

所以此刻的文家村里灯火通明,伴随着天空上那熠熠生辉的星光,把地面上那一层厚重的积雪看起来就像是纯白色的水晶一般散发着光芒。

大概是因为天气阴寒的缘故,平日里还聒噪个不停的虫鸣声,今夜却早早的就偃旗息鼓,所以显得这个靠山傍水而成的小山村在今夜格外的寂静。

咯吱,咯吱……

一阵阵疲乏的脚步声,随着主人踩进厚重的积雪里而响起。大概是因为今夜实在是太过安静的缘故,所以这阵阵脚步显得格外的明显。

这时候一道身影慢慢的在月光下显露出身形。

“呼,这鬼天气冷死人了。”文安盛搓了搓有些被冻僵的手,小声的抱怨到。不过抱怨虽抱怨,但是该走的路还是得走啊。

说起来这文安盛虽然才四十多岁,而且他年轻时候还是个出名的浪荡子,虽然后来改邪归正收了心,但是几年之前他在文家村的确不怎么受待见。

不过虽然他年级不是特别大,但是他在文家村里辈分却算是最高的那一代人,加上他性格的原因,平日里假若村子里有什么邻里纠纷什么的,他也爱去管管闲事。

虽说他爱管闲事这毛病不好,但是毕竟山村里的人对于长辈都是极为尊敬的,所以呢,大家也愿意听他叨叨几句所谓的“公道话”。

不过说到底一般的邻里纠纷也就那么回事。大家都不愿意彻底撕破脸皮,只要这时候有人给大家个台阶下,除了那些个性子倔的,不通世故的直性子外,一般的人家户也就顺坡下驴了。

虽说如此简单的道理,稍微懂点世故的人大家都明白,但是因为基本上每次文安盛都会进去掺和一下,久而久之文安盛就觉得自己在文家村的面子还是可以的。

这不嘛,前不久就是他提出来要去修缮一下家族里老祠堂,当时大家伙一合计,觉得还挺好也就同意了。

他呢,因为是长辈,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是他提出来的,也给他在村里长了面子,所以他最近对这事却是挺上心的。

这不,今天一整天他都在城里忙着材料的事情,一直到现在都快十点了才回来。

不过说起来,这文家村外有着一条类似于环城河一样河水,这河的名字叫什么倒是没有考究了,但是呢,平日里文家村的人不管进出文家村都要过了这条河才行,而且这河是没有桥的,平日里村民出村都靠着村口的那几艘小船。

大概是因为天冷的缘故,所以今夜文安盛走的特别的急,平日里要走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今天他才走了大概大半个小时的山路,就已经看到那条证明自己马上就要到家的河的轮廓了。

“唉,终于到了。可冷我了。”文安盛高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着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呼。”安逸的吐出一口烟圈,文安盛就熟门熟路的去岸边找渡船。

可是他沿着河岸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他都没有看到一艘船的影子。

这让他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怒火,心里念叨着村里的这群小崽子居然把船都划到对岸去了?也不知道给自己留一艘船。

就在他准备拿手机出来打电话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河面上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朝着河对面走去。

“诶?怎么着,难不成今儿个太冷,把河给冻上了?”他有些纳闷的看着河面上的人影。犹豫了一下的他,实在是因为天太冷的缘故,一时间顾不得那么多。

他想着反正此刻河面上的那个人走河上都没事,自己最多小心点就行。

想着想着,文安盛就开始借着月光爬下了河岸,他看着那反射着月光的冰面,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觉得小心为妙,于是他一手扶住河岸,一边伸出左脚狠狠地踩了踩河面上的冰面。

“呼。”看着被自己用力踩踏却没有一丝裂痕的冰面,他揉了揉脸笑着说道:“还挺结实啊。我说怎么今天就没船了呢。”

说完,他就踏上了冰面,当他整个人都站在冰面上时,感觉到脚下传来的厚重感,他顿时放心大胆的朝着对岸走去。

没一会他就追上在河面上赶路的那个身影。

原本他想嘲讽一下这个人的,可是就在他玩开口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毛,背后突然就凉飕飕的。

这莫名其妙的感觉,让他顿时打消了原本的念头,此时的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追赶一般快步走了起来。

接下来让他恐惧的事情发生了,因为那个原本刘跟文安盛隔的“身影”在他提速后,应该很快就被他超过才对,可是他走了很久之后,那个身影还是离他那么远,似乎……似乎文安盛跟那道身影刚刚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踏步一样。

文安盛的心开始砰砰砰的跳起来,毕竟这天寒地冻的又出了这档子事情,难免不让人心里发慌。

文安盛有些胆怯的咳嗽了一下,这一声咳嗽即是给他自己壮胆,也是希望那个身影可以回头看他一眼,好让自己可以安心。

而这时候那道身影似乎听到了文安盛的那声咳嗽,就站在那里不在动弹了。

文安盛下意识的吞了口唾沫,撞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只是此刻他的口中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祖宗保佑,阿弥陀佛……”就在他快要路过那道身影的时候,他还提前闭上了眼睛。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是突然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冰冷刺骨的感觉顿时由下自上遍布全身。

他吓得大叫了一声慌忙睁开眼睛就准备逃跑,可是在他睁开眼睛后,却看到了一张布满头发的面容。

惨白的双手,慢慢的扼住了他的脖颈。

砰。

他脚下的冰面碎裂了,一双双同样惨白的手臂从河水中伸出,疯狂的撕扯拖拽着文安盛。

一声声惨叫顿时回荡在空中,没多久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15章 回家

在接到电话的第三天,文雅诗也没提前打声招呼,就来到了文轩的住所,几乎是连拖带拽的把他从床上给拉了起来。

幸好当时文轩没有冥想魍魉给他留下的记忆。要不然他可能就成了个傻子了。

没办法……对这个即是救命恩人又是妹妹的文雅诗,文轩总是有最大的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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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文家村的大巴车上,文轩看着旁边正吃鸡腿吃的津津有味满嘴流油的文雅诗,忍不住提醒到:“女孩子家家的吃没个吃像成什么样子!”

不过说起来,虽然最近这几年文雅诗越来越像一个吃货,但是说实话,虽然她狂吃海喝了好几年,倒是也没变胖。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都是越发出落得越发婷婷玉立,再加个可能是长大的缘故,她的眉眼也长开了,颇有那种眉如远山的柔美姿色。

不过她的性格……最近变的是越来越让家里人头疼了啊。

果然,下一刻文雅诗立马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嘟着嘴对文轩说道:“要你管?长的又不是你的肉,用你管?”说完又继续吃了起来。

“靠。”文轩无奈的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窗外那些随着车子行驶而不断倒退的景物,他又看了看吃得津津有味的文雅诗,吐槽归吐槽,但是他的眸子在看向她的时候,里面始终带着融化不掉温柔。

看着看着,文轩就想起了她跟文雅诗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

那时候也是这么一个冬天,自己刚刚从家里逃出来,天寒地冻忍饥挨饿的走了十几天,最后实在是饿极了,就丢了所谓的面子跑去翻垃圾堆。

然后他就一直走,一直走,不知目的地的行走着。

就在他快要到文家村的时候,那时候的他是真的扛不住了,文轩仔细的想了想自己当时有多久没有吃过一丁点东西了?三天?还是五天?

反正他还记得自己被文棠智带回家里的时候,文棠智见他瘦的皮包骨头就给他称了称体重。

那时候他十四岁,才三十八斤。

他还记得当时文棠智把他带回家,那时候老妈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差点心疼的哭出来,赶紧过来一直抱着他。

而他新生的开始,就是因为当时发现了文轩的文雅诗递给了他一块饼干。

就是这一块饼干,自己才能活下来。

想到这他就想到当年才七八岁就跟天使一般散发着美丽光芒的文诗雅,如今怎么就变成了个吃货了。

“唉,记得那时候你刚捡到我的时候多好看。”说着文轩就轻轻戳了戳文雅诗得额头,继续吐槽到:“你看看你当年捡到我的时候,那个动作多么淑女,声音多么清脆,还有穿着……”

就在文轩还要继续絮叨下去的时候,文雅诗转过头狠狠地给了他一个白眼,直白的说道:“你这不废话吗,那时候你都饿成傻子了,就是头老母猪给你口饭吃,你也觉得她好看。”

文轩听到文雅诗的话后就像是被噎住一般,过了许久他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文雅诗怒气冲冲对文轩说道:“你居然说我是猪!”

文轩笑眯眯的看着她说道:“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哼。我咬死你!”文雅诗气呼呼的说道。

文轩撇了撇嘴挑衅道:“你来啊。”

就在两人打闹的时候,大巴车却缓缓停下,这时候司机大声说道:“在文家村下车的,地方到了啊。”

这时候文轩收起了打闹的心思,轻声说到:“行了啊。到家了。”

下了车,两人站在马路中间,自上而下望去整个道路都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出现在二人的眼中,美不胜收。

文雅诗高兴的跳了起来,大喊大叫道:“回来喽。”然后她拍了拍文轩的肩膀有些撒娇的说道:“老哥,今晚咱们去以前经常去的那个土坡上看星星怎么样。都好久没看到星星了。”

文轩沉默了一会儿,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怕你大半夜冻死。”

“靠。你去不去?”文雅诗面带威胁。

“到家了再说。”文轩无奈的回答道。

“这还差不多。”文雅诗得意的挥了挥拳头,随后把随身的行李一丢,自顾自的朝着村中走去。

文轩看着地上那两个巨大的行李箱,认命一般的连拖带拽的跟在文雅诗的后面。

这个……兄长做的挺没尊严的啊!

到了河边,文雅诗看到了河面上那一层泛着光芒的冰面,激动的差点就准备直接跳上去了,还好文轩一把把她给拉住了。

文轩生气的训斥道:“你要干啥?投河自尽?也不去试试冰层结不结实就准备往下跳?要是老爹在的话打不死你!”

文雅诗自知理亏的吐了吐舌头,然后撒娇到:“老哥,今天就不划船过河了嘛,好不好。要不你去试试冰厚不厚?好不好嘛。咱们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冬天跑到河面上玩的吗,而且你看,今天都没人破冰来着,也没法划船。”

文轩戳了戳文雅诗的额头,正色的说道:“打住!是你最喜欢跑冰上玩,别说咱们,我是因为你怕被老妈打,才给你拖下水的。哪一次不是!”

这时候文雅诗可怜兮兮的看着文轩,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行了行了,我去试试冰面厚不厚,你在这不要走动。”文轩实在是受不住文雅诗这般模样,赶紧跑下了河岸。

看着冰面,文轩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毕竟他这一身游泳技巧都是一次次掉下冰面跟死神搏斗中学会的,所以直到现在他对这冰面还是有些恐惧。

不过相比掉水里,岸上站着的那位可是更可怕。想到曾经的恐惧,文轩努力的挺了挺身子,鼓起勇气狠狠地踩了踩冰面。

随着他猛地一脚下去后,冰面纹丝未变,反而把他的脚震的生疼。

“没裂,挺结实的,下来吧。”文轩看到后,赶紧回头对着岸上的文雅诗大声说道。

“真的!等着我啊。”文雅诗高兴的拖着行李从河岸上小心翼翼的走了下来,看来她是想起了小时候掉冰窟里面的苦头,不敢太得瑟了。

只是此刻正专心防止文雅诗摔倒的文轩却没有看到那冻结的河面下,一道道模糊的影子正在冰面下来回徘徊游荡着,它们时不时的还会用像是它们头颅的东西撞一下冰层,露出它们锋利的牙齿。

而就在文轩他们两个踏上冰面的时候,这些模糊的影子都在倏忽间便消失不见。

只是此刻的文轩正忙着呢,这不他现在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扶住文雅诗,一边还要不断的提醒到:“小心点,冰面滑,别摔着。”

倒是文雅诗反而回头对着文轩做了个鬼脸,满不在乎得说道:“怕啥,不是还有你护着我吗。”

终于进了村,文轩好不容易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眼摔得凄惨的文雅诗,有些无奈啊,虽说自己已经很尽力的扶住她了,可是架不住她自己非要作啊!

虽然他在其他人面前始终是一副你欠我钱一般的冷漠脸,但是在文雅诗面前,多年的功力哪次不是轻松破功。

这不,他还要满脸堆笑的帮这位大小姐擦点冰屑。不过幸好,文大小姐还算给面子,对着他温柔的笑了笑。

额……虽然有点傻,难道是刚刚摔坏脑子了?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了?

想到这,文轩心底微微温暖了许多,只是很快他又想起了唐糖,这个在自己面前也是那么温柔女生……他的心又开始颤抖了起来。

“唐糖……你在哪?”

看出文轩神色有些不对的文雅诗拍了拍文轩的肩膀,双眼微眯的她就像是一只修炼成精的小狐狸一样看着他:“老哥,又在想谁家小姑娘啊?什么时候介绍给我认识下啊。”

文轩一时有些语塞,为了不让她看出自己此刻藏在心底的秘密,他只能抬手敲了敲文雅诗的头:“边去,这么冷还这么贫?”

“略。”文雅诗揉着头,对着文轩做了个鬼脸,文轩刚准备瞪他一眼,训斥她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结果他的腿上立马就被文雅诗给踢了一脚,然后文雅诗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语回荡在空中。

“来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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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尸体

进了村后,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村子里有一个人路过,而且此刻村子里的除了风声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声音。冷清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不知怎么就开始有些心里发毛的文雅诗,突然觉得这个情景越来越像是自己前不久看过的一部恐怖片里面的开头。

而那部恐怖片讲述的故事里,说的就是有两个喜欢旅游的年轻人因为车子出了问题后,因为抢修的原因耽搁了时间,导致了他们只能急忙赶路,恰好没多久后他们就路过了一个村子,因为天色渐晚的缘故,所以他们准备进村子里找户人家借宿。

可是等他们推着车子走进村子里时,却发现村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但是呢这俩小伙子是个彻底唯物主义论的拥护者,所以他们两个为了表明真正的唯物主义论的信徒是无所畏惧的,于是他们就随意找了户房子就准备休息了。

而等时间到了晚上时,那两个人却被嘈杂的声音吵醒了,接下来他们很快就惊恐的发现原本空荡荡的村子,突然就变的热闹起来,各家各户人声鼎沸,而且这些村民还找到了他们的所在,更是非常热情的抢着让他们去家中做客……。

而故事的结尾说的很清楚,其实是这个村子里所有人都死于一场洪水,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变成了鬼,所以白天时村子里才没有人。而它们也只能晚上出来。

本来还不害怕的文雅诗心里顿时一阵发毛,这可不就是跟现在的文家村一模一样吗?

你看现在是白天,文家村里的人都像是消失了一样,整个村子里都静悄悄的,就连记忆里家禽的叫声都不在了。

想到这里就不敢继续想下去的文雅诗下意识的就紧紧的抓住文轩的手臂,偷偷躲到了文轩的身后,有些害怕的到处张望着。

文轩抬手摸了摸文雅诗的头发,示意她不要那么紧张,然后他柔声说道:“别怕,哥哥在。”,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文轩心里也有些莫名的发虚。因为即使现在是冬天,村里人没什么农活要做,但是不管到哪里,这个世界都不缺少喜欢闹腾的熊孩子。

而且这几天一直都在下雪,那么平日里最喜欢玩闹的小孩子不可能不出来打雪仗啊。

可是文轩看着现在安静冷清的让人心悸的文家村,别说那些爱玩的小孩子了,这些个空荡荡的巷弄里,地面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就在文轩观察着周围细节的时候,文雅诗突然感觉自己背后好像是有什么人在摸她,本来就紧张害怕的她吓得更是不敢说话了,她只能戳了戳文轩的后背。

文轩回过头疑惑看着突然一脸惊恐的文雅诗,这时候文雅诗紧张的闭着眼睛害怕指了指自己身后。

文轩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就看到一个小屁孩正用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俩,于是在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的过了一会儿后,小屁孩高兴的说道:“额,文轩哥哥?你回来了!我是小天啊,你不记得了?”

而这时候听到有人说话的文雅诗赶紧回过头,她看到了自称小天的小屁孩后,又想起了之前自己的怂样,顿时觉得气氛有些小尴尬。

文轩也稍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小屁孩……额不对,是小天的脑袋。

毕竟他实在想不起面前这个孩子到底是谁。

于是为了让气氛不会变的很尴尬,他假装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做出一副我想起来了的样子,故意惊讶的说到:“哦!是文叔家的小天啊。都长这么大了啊。难怪哥哥记不起来呢。”说完文轩还满脸微笑的伸手捏了捏小天的脸。

结果……让文轩意想不到的是,此刻的小天却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文轩吐槽到:“文轩哥哥,虽然我是文家村的,可是我不姓文,我姓秦!秦博轩是我哥哥,你俩小时候不是玩的特别好吗?”

而在看到文轩那一副莫名的尴尬神情,秦小天又毫无半分世故的补了一刀,他更是有些鄙夷的说到:”……我看你是压根就没想起我是谁吧。以为我是小孩子就好骗吗?”

人家都说看破不说破,可是……被戳破了心思的文轩很是尴尬,结果他还没准备掩饰一下自己内心那份小小的羞耻心,就听到了旁边文雅诗那没心没肺的笑声。

“好吧,我能怎么样,他们毕竟还是孩子啊,难不成还能打一顿?”文轩无奈的安慰了一句自己,然后他就又恢复了以往的严肃模样,顺便狠狠地蹬了某个没心没肺还在笑得小姑娘。

得了,虽然文雅诗平日里跟他没大没小习惯了,但是毕竟他是哥哥,多少面子还是要给点的。果然下一刻文雅诗赶紧捂住嘴巴,但是那笑意还是忍不住。

毕竟她还是头一次见文轩在外人面前吃瘪的样子,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孩子。

这时候文轩也顾不得教训文雅诗什么叫做长兄如父的传统美德,他赶紧询问秦小天目前最为主要的问题:“小天啊,怎么今天村里都没个人啊?他们都去哪了?”

秦小天一脸好奇的文轩,有些不太情愿的指了指村西头说道:“哦,村里的人啊,都在村西头呢。前几天住村西头的文大爷掉河里头淹死了。这不是今早警察刚到吗,就召集大伙问一问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我……有点害怕就没去。”说完情况后,秦小天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看出了少年心思的文轩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尸体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你文轩哥哥做法医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过不少大人都被尸体给吓傻了。”

听到文轩这么说,秦小天那原本脸上的羞涩瞬间消失,此刻他整个人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崇拜感,他激动的看着文轩说道:“文轩哥哥是做法医的?就是电视里面的那些……”

这时候文轩还没来得及说话,文雅诗就插话道:“那可不,我告诉你啊,你文轩哥哥可是南城最厉害的法医呢。好多警察查案之前都要先找他帮忙呢。”

“真的吗!文轩哥这么厉害啊。”

文轩看着秦小天那一副看到偶像得崇拜眼神,只觉得此刻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啊,这不他现在就感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了。

于是他赶紧扯开话题问道:“那个小天,你还知道关于文大爷的什么线索啊?都跟哥哥说一下,待会哥哥好过去帮一下那些警察叔叔们。”

一旁的文雅诗也看到了此刻秦小天目光中那掩饰不住的雀跃都快要流出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紧拉了文轩一把,也不管文轩的反应,就开始提着行李往家走。

文轩无奈的看了眼文雅诗,没办法,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呗。

而此刻的秦小天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所有有关于案子的信息,也就下意识的跟着他们走着,过了一会儿,秦小天突然激动的对文轩说道:“我想起来了,我今天听那些警察说文大爷的脚踝那里有抓痕,就跟是被什么人给拖到河里的。”只是再说完这句话后,秦小天的表情突然变的很奇怪,似乎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于是接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文雅诗看着离开的秦小天忍不住撇了撇嘴吐槽到:“这小屁孩,没礼貌。”

而此刻文轩看着离开的秦小天,眼睛里却流露出莫名的晦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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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看着明显时常有人打扫的干净房间,文家兄妹俩如出一辙的把手头的行李往地上一丢,文雅诗就那么毫无顾忌的大字型躺倒了沙发上,然后对文轩使唤到:“哎呀。哥,走了一天累死了。你去给我倒杯水啊。”

文轩颇为无奈的给文雅诗倒了杯水后,就准备出门,正在喝水的文雅诗赶紧说道:“哥,你待会回来的时候记得去村里的小菜馆带点吃的回来。”

文轩回过头没好气得说道:“吃了一天了,也不怕撑死。”

“略。你管我!”

文轩没好气的回头说道:“我不管你谁管你?我是你哥!还有啊,记住了我回来之前别乱走。”

“知道啦。啰嗦!”

到了案发现场,文轩看到了此刻拥挤的村民,他们正好奇的观望着法医跟警察在检查着尸体,不过文轩却注意到这群村民里面一个孩子都没有。

不过此刻的他的主要注意力还是放在尸体上,所以在他他下意识观察尸体的时候,他还顺便看了一下检查尸体的法医,在他看到那个法医狗,果不其然的心里默默说了句:果然是方远。

而因为他们两个此刻隔的较远的缘故,文轩此刻根本就没有看到现在的方远正眉头紧蹙,满脸困惑的看着尸体。

只不过文轩他现在倒是在心里暗自苦笑着,毕竟自己这才刚走了才几天啊。就又给碰上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这时候的文轩只能悄悄的混进人群中,暗自观察着尸体死前那些一定会留下来的线索与细节。

这时候的他突然想到了之前秦小天所说溺水与抓痕,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种古怪的想法。

而此刻他那多年身为法医的习惯却让他不自觉的走到了文安盛的尸体旁边。

正在检查尸体的方远看到有人走过来,刚准备抬头,就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方远给我手套,镊子。唐糖帮我记录……”而这时候声音在下一刻戛然而止。

文轩有些尴尬的看着方远,更让他觉得尴尬的是他自己。

好像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有他们几个在身边的感觉了。

尤其是唐糖。

这时候那几个维持秩序的警察刚想要过来提醒一下文轩让他不要扰乱警察办案的时候,徐来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几个不要管。

而此刻方远看着文轩也尴尬的笑了笑,不过双方都没有说话,而是一如往昔一般默契的开始检查尸体。

戴上手套的文轩默默注视着尸体的那鼓起的腹腔于胸腔,然后他转头对方远说道:“你检查了尸体之后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方远看着文轩微微皱了皱眉头,至于他皱眉倒不是布满,而是自己对于尸体的死因有些不确定的地方。

方远缓缓的开口说道:“死者身体几乎没有致命的外伤,所以可以确定死者的主要死因是因为溺水导致肺部积水后肺泡大面积受损造成的窒息死亡。不过你看,死者此刻他的胸腔的凸起程度,他的胸骨已经变形了,而且还有,从死者口中清理出来的异物,不是水草之类的,而是一团浓密的头发。而且你看死者脚踝处的手印跟抓痕,再加上死者生前有过明显的挣扎动作,所以此刻我的困惑是死者到底是意外死亡还是他杀?”

文轩沉默了一会儿,对方远说道:“不错啊。比以前细致了不少。不过你看下死者的衣扣,虽然死者的扣子是崩开的,但是死者的衣服上却没有明显的拉扯痕迹。在参照昨天的气温我们也可以确定死者的衣扣也不会是自己解开的。既然没有撕扯痕迹也排除了死者的自我行动,那么解开衣扣的可能性还有一种,那就是死者在落水后,因为拼命挣扎导致他的衣扣被河水的张力给撑开了。你看一下他的衣领,是在被巨大扩张力的作用下造成的大V形状。”文轩指了指死者明显被撑大的衣领跟衣扣说道。

在继续观察着尸体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的文轩继续说道:“至于他胸部的凸起,大概是因为死者溺水时呛到了水,而因为他又在冰冷的河水里待了一夜,所以此刻他的肺部全是冰块。至于头发……”

看着陷入思考的文轩,方远不确定的说道:“所以死者就确定是意外死亡?”

在方远说完这句话后,他却看到文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煞意,此刻的他就像是变了一人一般厉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唐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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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百鬼退避(1)

方远不是第一次看到文轩变的像个陌生人了。

以往的日子里他见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但是凡事说到底,不管是什么事情,只有它第一次出现在你的面前时,它所留下的记忆才是不可被抹去的,大多时候他们就像是一把刀,用力的在你的脑子里留下属于它们的痕迹。

就像对于方远来说,他第一次见到文轩人格转换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感觉是见到了一块覆满了冰霜的石头在刹那间便变成了灼热的岩浆。

但是当方远第二次见到文轩的另一个人格后,他已经没有了最一次时的好奇与害怕。

直到而今,哪怕他看到此刻的文轩就像是饿极了的野兽,大口的喘着粗重的呼吸,哪怕方远也知道他在用尽全力的想要压抑着自己内心某些不可名的冲动,不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是方远却不在那么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正在河面上找寻线索的一个民警面色苍白的跑了过来,他颤抖着靠近徐来,贴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下一刻,徐来的脸色也开始变的异常难看。

而接下来,在打捞尸体时打碎的那一块冰面,那隐藏在幽暗的河水中的秘密突然就这么措不及防的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随着河水的流淌,破碎的冰面下一具具尸体就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伟力给托举到了河面上。

文家村那些老一辈的村民们脸色大变的看着河面上突如其来惊悚画面,他们都急匆匆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此刻他们的表情就像是幼时听完鬼故事后的孩子一样。

恐惧,慌乱,胆战心惊!

仅仅不到一分钟,原本拥挤的人群就像是听到猎人脚步声的飞鸟,刹那间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而这时候努力对抗体内那个自己的文轩,终于停止了喘息。

仿佛一时间挥霍了全部精气神的他感觉自己仿佛也像是刚从河底被捞出来的溺水者一样,汗水已经将他贴身的衣服全部浸透,他的头发也已经彻底湿透,就在他用力的扶住地面,努力不让自己摔倒过去的时候,一滴滴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滴落。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双手轻轻的蒙住了他的眼睛。

沉重的睡意汹涌的向他奔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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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看着文雅诗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文轩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就在他想要起身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身体上每一块骨头都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就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刺进他的身体上一样。

而在他睁开眼的时候,文雅诗却兴奋的对着身边大叫道:“我哥醒了。醒了。”

文轩随着声音看过去,却发现徐来正坐在床边另一旁的椅子上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他看了眼徐来,徐来也看了眼文轩,然后便笑着说道:“不错,发疯之后醒的挺快。”

这时候文雅诗看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刚准备做些什么,就听到文轩对他说了声他现在有些口渴,能不能给自己倒杯水喝。

文雅诗听到后急忙的跑到了外面去给文轩倒水,看到文雅诗离开后,徐来嘴角带着莫名的笑意说道:“你妹妹?对你挺好的。”

文轩一言不发的看着徐来,目光越来越冷咧。

徐来抬起手托住下巴,食指轻轻的扣着自己的床沿,笑着说道:“别这么看我,其实有时候跟你说话挺费劲的。嗯?你不信?其实跟你说话还不如跟你体内的另外的那个人说话,他就比你好交流多了。对了,看起来你还不知道,那就友情提示一下,你妹妹她身上的阴气很重。明显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下了降阴咒,你居然还这么放心的躺在这里?”

看着徐来的目光,文轩扶着床慢慢坐了起来,朝着门外看了看确定文雅诗还没有回来后,文轩的目光越来越锐利的看向徐来:“你看得到?不管这次,还是唐糖的那一次,你都知道。所以你才非要我掺和进去。”

徐来默不作声的看着渐渐失去理智的文轩,他站起身,俯视着文轩,看着这个曾经孤高的人一步步的变成凡人,这种感觉让他不禁哑然失笑:“你……其实,看着朝夕相处的人一步步的变得陌生的感觉……怎么说呢?很让人不舒服吧。但是,我要是告诉你,我其实不知道唐糖的事情,你信吗?”

文轩在听到徐来的这句话后,突然安静了下来。

徐来看的出来,此刻的文轩,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以便于可以尽量保持着自己的理智。

“可悲又可笑。”徐来心里轻轻的呢喃着。

文轩再一次开口,或许是因为此刻的他身体虚弱的缘故,他这次的声音很小,就像是从嗓子缝里面硬生生挤出来的那种感觉。

“你……”文轩轻声呵了一下后,苦涩的对徐来说道:“徐警官,能不能麻烦你带小文离开这里。我……”

还没有等文轩的话说完,徐来就爽快的会答到:“好,可以。但是要等明天。”

说完,徐来就径直离开了房间。

等到徐来走后,文雅诗便急忙走了进来,她看着文轩,担心的问道:“哥,这里很危险吗?你们说的降阴咒是什么?要不要咱们今天就走……好不好……”

文轩轻轻的抚摸着文雅诗的头发,小声安慰道:“没事的,小文。”然后他笑着说道:“没事的,他吧,喜欢开些不着调的玩笑而已。再说了,我是谁,我是你哥哥,整个南城最出名的法医。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你呢,就安心的先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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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月光渐渐隐去。

徐来静静地坐在河边,看着一群孩子没心没肺的在河边嬉闹着,似乎他们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而且,他们不在乎冬夜的寒冷,似乎也不在乎时间,哪怕现在河水已经重新动凝,哪怕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他们仍旧不知疲倦的嬉戏打闹着。

就在徐来安静的看着他们玩闹的时候,一个小孩子突然跑到他的身边,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哥哥,哥哥,来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徐来伸出手掐了掐小孩的脸颊,刺骨的冰凉从他的脸颊上传来。

徐来温柔的说道:“不了,哥哥就快回家了。就不陪你们玩了。而且……”此刻徐来那原本看向小孩子的目光中那温柔突然一扫而空,转而变成了一种凌厉的神色,他缓声说道:“既然,已经死了,那就不要在这里待着了。这个样子,让我很为难啊。”

第18章 百鬼退避(2)

黑云遮月。

一时间整个河面发出了一阵阵急促的破冰之声。

一双双惨白的手臂从冰面之下破开冰层,就像是困于地狱的恶鬼重回人间,在漆黑的冰面上兴奋的浮现身影。

而这时候,那个纠缠住徐来的小孩子似乎没有听到徐来所说的话语,他仍旧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那句话:“哥哥,来陪我们玩吧。哥哥来陪我们玩吧。”

随着孩子那一声声话语落下,他抓住徐来的手臂变得越来越浮肿,无数的水滴从他的手臂上流下。此刻的小男孩,他的模样已经越来越狰狞,他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清脆,反而变成了一种哀嚎一般的嘶厉。

不知什么时候那片遮住月亮的乌云已经缓缓的推开,月光下的冰面布满了巨人观的尸体,他们缓缓的在冰面上爬行着。

而那些原本嬉闹不停地小孩子们,突然一齐静止不动,他们慢慢的拧过自己的头颅,看着徐来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眼球,空洞的眼眶中漆黑的血液慢慢的流淌到他们的脸颊上。

这时候他们一齐对着徐来说道:“哥哥,来陪我们玩吧……”

徐来揉了揉自己的下巴,看着面前的鬼影重重,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异常镇定看着面前的一切,还伸了个懒腰。

此刻他警服上突然浮现出了一件通透宽摆的紫色道袍,道袍的腰襟处还悬挂着一条由红色流苏穿透的木牌。

那些原本嘶厉声声的鬼物,再见到那块木牌后就好似被天上的雷霆击中罩门一般,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瑟瑟发抖的不敢动弹。

徐来看着一时间风雨中的静谧,在自己面前风声中犹如百鬼夜行的场景,他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夜深人静中终于不用在掩饰心底深处的意气风发。

“世人皆知,腰间悬挂龙虎天师敕令桃符者,百鬼退避。”

这时候这个隐瞒极深的龙虎山首徒缓缓摘下帽子,那一头原本精简的板寸,缓缓变成了一头由紫气凝聚而成的发髻,随夜风轻轻摇曳。

“我本自天师,百鬼见我,自当退避!”

然后他的手掌微微向下一压,河面上那些奔腾的鬼影,还有面前那些狰狞的怨尸刹那间便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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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回过头看着魍魉。

看着在魅死去之后刹那间便失去了全部精气神的魍魉。

此刻的它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它的一切,我之所以还在站立,都是因为他要抱紧怀中的头颅。

蚩尤竭力的咆哮着,怒吼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着。

只是这最后的最后,这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魍魉,你本不该止步于此啊。”

魍魉回过头,无神的双目看着蚩尤,他虔诚的行着姜氏一族最尊崇的礼仪,他的口中吟唱着古老的咒语:“吾王。魍魉的使命在今日已经走到消弭。但吾愿以古老的山川河泽之主的名义定下最伟大的山盟。

三山五岳不平,吾王的血液将不会干涸,

千山万岭不碎,吾王的肉身将不会枯萎,

五湖四海不涸,吾王的魂魄将不会消逝,

我吾为魍魉,今以九州山川河泽之主定下此山盟海誓,以吾的头颅为祭,以吾的血肉为祀,给予吾王最为尊贵的赐福。”

随着魍魉咒语的完结,他身后那巨大的骨翼缓缓合拢,他抬起双手将魅的头颅放进自己的胸腔,然后那原本被他插进皲裂大地的战斧缓缓的腾空而起,颤抖着,摇晃着,割下了魍魉的头颅。

他的头颅恰好落到了他摊开的双手上。

魍魉的身体缓慢而异常坚定的前行着,哪怕他脚下的大地已经千疮百孔,哪怕他身前的山壑已经满目疮痍,但是他仍旧缓步走上了不周山。

随着高空的罡风呼啸,他的身体随风而逝。

被魍魉折断了翅膀的应龙艰难起身,他看着魍魉消逝的地方,神色带着敬佩,他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此刻自己的喉咙恍若刀割。

但是他仍旧大声的呐喊着:“敬!”

随着他的呼喊声,刀戈满声的战场突然一顿,战场上那原本彼此厮杀的对手缓缓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他们看着天空之上那比肩神魔的两人,又看着不周山上那消逝的身影,整个战场之上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呐喊声:“敬!”

文轩看着记忆中浮现的画面,一时间心底百感交集。这时候他不经意间瞥了应龙一眼,却发现应龙也恰逢其会的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文轩心底莫名的有些惊恐的看着应龙,心想着莫非他还能看到自己吗?

只是还由不得他继续多想,他的耳边就突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

一股不知何处而来的拉扯力就将文轩从记忆的深处拖拽而出。

在睁开眼的刹那间,文轩就像是一个溺水者被从水底救起时一般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此刻窗外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声巨大的雷声。

闪电划破夜空时也照亮了原本漆黑的房间。

此刻徐来正倚靠着墙壁虚弱的大口喘气,而文雅诗就躺在他的脚下。

等他发现文轩醒来的时候,他勉强的笑了笑说道:“醒了?我来带她离开。”

文轩看着徐来,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

这时候徐来伸出手拧了拧自己袖口处的水渍,自顾自的说道:“常年打雁,谁知道今朝被雁啄瞎了眼。你们村子里的那头东西还可以,不知从哪弄了一个淫祠河婆的残留金身,毕竟是先秦之前留下的东西,在这个地方是她的主场,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看到这场旱雷了吗?就是她弄出来的。”

说到这徐来慢慢的呼出一口寒气,还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然后才说道:“就刚刚我废了些力气从她引来的地雷里破了她的障门,这才发现有前辈多年之前居然引了锁魂阵封了她的魂魄,呵,我说难怪河上不能有桥呢。原来是被插了阵眼。”

这时候徐来突然异常严肃的看着文轩说道:“你,信我吗?”

文轩安静的躺在床上,并没有马上会答徐来的问题,这时候窗外风声呼啸,雷鸣声越来越大,过了许久后文轩缓缓的点头。

徐来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渍,苍白的面孔犹如厉鬼一般。

他笑了笑对文轩说道:“你信我,我也信你,所以我一定可以带她出去。”

这时候文轩缓缓开口,不知何时他的口中已经满是獠牙,就像是魍魉一样。

他轻声细雨的缓缓开口:“你要是没法带她出去。我就杀了你!”

徐来愣了一下,听着文轩这近乎毫无感情说出的这句话语,没来由的心底微寒。

这时候的文轩轻声呢喃着:“这又不是小说,哪来这么多生死别离。就算是……我也不许!”

第19章 风雨如晦

祠堂。

风雨越来越大,伴随着闪电在空中呼啸带来的亮光,原本就阴森可怖的祠堂在此刻变得更加鬼气森森。

豆大的雨滴从空中砸落,把布满细小石子的黄泥路砸的越发泥泞不堪。

这时候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天空中的雷霆突然闪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在光芒中,原本隐藏在漆黑夜色中的身影也随之浮现了他的面容。

秦小天!

哒哒哒,哒哒哒……

此刻身上披着一件老旧蓑衣的秦小天在风雨中急促的朝着祠堂走去,随着他的步伐,他的身上还发出了一种类似于铃铛的响声。

到了祠堂,秦小天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很是破旧不堪的蓑衣,然后他熟门熟路的摸到了祠堂大堂处那盏照明所用的蜡烛所在。

点燃了蜡烛后,微弱的烛火在风雨中显得那么的渺小,似乎下一刻这烛光就会被门外的狂风所吹散。

在点燃了烛火后,烛光中秦小天那稚嫩的面容却显得无比的惨白,看起来他此刻的脸色似乎是因为一路冒雨前行着凉受冷才会变成这般样子。

只是此刻的他却似乎毫不在乎自己浑身近乎湿透的阴冷,他反而小心翼翼的拿起蜡烛,对着祠堂照了照,这时候原本掩藏在阴暗处的景象才彻底显露出来。

只见祠堂的地上摆满了尸体。

而秦小天在见到这些尸体后,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害怕表情,反而他缓缓的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嘿嘿嘿。找到了。”

这时候一阵狂风夹杂着雨水朝着祠堂的大门吹来。

呼。

蜡烛熄灭了。

一切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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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徐来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子,说起来也奇怪,哪怕此刻的文家村电闪雷鸣狂风骤雨,但是此刻的河面上却连一丝微风都没有出现。

女子半坐在冰面上,将她那一头靓丽纤长的头发垂进河水中慢慢的梳洗着。

河面下,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却像是一条漆黑的水蛇一般,随着河水缓缓的游动着,而那一片漆黑的阴影更是占据了整个河底。

过了半晌,女子缓缓起身,一身纯白色的衣衫随着微风开始缓缓摇曳着,随着衣衫被风吹起,露出了女子白皙的小腿。

当女子转过头“望”向徐来时,徐来忍不住捂了捂自己的眼睛,虽然面前的“女子”身材还勉强看得过去,但是如果加上此刻她脸上那一头可以遮蔽全身的头发,这么看起来的确不是什么好卖相。

女子在看到徐来的反应后,似乎也明白了过来,下一刻她那一头挡住面容后显得格外阴森可怖的头发逐渐消失,而后变成了一副精美的发髻盘在她的脑后。

而在失去了头发的遮蔽后,自然也露出了她的样貌。

徐来看着她此刻仍旧有些惨白的面容,弯弯柳叶眉,邪魅丹凤眼,娇俏玲珑鼻,在加上此刻她一身素雅的白衣映衬下,她的样貌在鬼厉之中确可以算得是上乘的了。

“小神见过尊者天师。”文家村的河婆对着徐来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后,态度却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徐来在看到她行礼后,下意识抬手揉了揉鼻子,随即对着她笑了笑。见到徐来这般看起来似乎十分平易近人还略微带着一丝羞涩的模样,河婆心中微微放松,毕竟身为人间敕令天师,真想要对付她这个神不神鬼不鬼的“孽障”,其实也没有多难。

只是下一刻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徐来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只手掐住她的脖颈,一只手抽出她的“影子”,先前徐来脸上那副羞涩的神情早就消逝不见。

“真以为捡了一块垃圾金身碎片,修了一个淫祠河婆的神祇之位就可以跟我称神道尊了?而且刚刚也敢让我等这么久?你也配?”徐来说完后,似乎有些倦意,那抓住河婆的手臂随手一挥,整个河面突然自河底迸发出一股巨浪。

河婆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本素雅的白衣突然变成了一身血红的嫁衣,先前那一身内敛的鬼气与煞气抑制不住的从她的体内喷涌而出。

这时因为被徐来强行从体内抽出半块金身碎片的女鬼,恍惚间看到徐来的背后一抹巨大的阴影缓缓融进他的影中。

就在女鬼身上的金身碎片被徐来暴力抽取后,原本波澜不惊的天空之上,一层层厚重的云层开始翻滚,雷光在云中不断闪烁着。

女鬼见到这个场景惊恐的朝着徐来跪下,一边不断叩首,一边口中不断急呼:“天师救我,天师救我……”

徐来冷冷的看着女鬼此刻的惊慌模样,一边从腰间取下那块木椟桃符。

桃符被徐来握在手中,发出一阵璀璨的紫光直冲云霄。

“以为捡了一块可以躲避天机的金身就可以庇护你那一群怨灵滞留人间?”徐来走到了女鬼身前,伸出手指抬起她那在雷劫威压下开始恍惚不定的脸颊:“不过,你觉得当你金身消散,身上的业力显现,天地人三劫难当真不会找上门来?”

虽然此刻劫云聚而不凝,但是在此刻天地间越发凝重的威压之下,这位一直自认心比天高,此刻却命比纸薄的嫁衣女鬼终归还是提不起所谓的心性。哪怕这次徐来不出手,失去金身后已开灵智许久的她在此后可能永远只能如同阴沟中老鼠一般躲躲藏藏,甚至还不如她手下那群厉鬼可以凭借本能行事。

“你不是想要报仇吗?”徐来神色冷漠,随即他却蹲下身子,尽量的平视嫁衣女鬼的双眼:“模样倒是不错了,想必生前更是惹人怜惜的人儿才对。不过既然忍受了两百年的苦痛,自然也不能说放下就放下了。”说完,徐来摊开双手,已经被他捏碎成齑粉的金身粉末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是你的金身,我先给你一半。”

嫁衣女鬼听到徐来的话,激动的抬起头,双眼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金粉,心神鼓荡之下周围不免得又是一阵鬼哭之声。

至于此刻嫁衣女鬼心神激荡的原因不仅仅是安身立命的金身失而复得,更重要的是金身被徐来捏碎成粉后,不仅神性未散,反而比之前的整块金身更容易炼化。

心思还算通透的嫁衣女鬼自然知道人情世故,于是她赶紧对徐来叩首道:“小的谨遵尊师上仙法旨,任凭尊师差遣。”

徐来嘴角缓缓划起一道弧度,手中的金身粉末飘洒到嫁衣女鬼的周身。等到金黄散尽,天上的劫云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这时徐来看着嫁衣女鬼调笑道:“任凭差遣?能暖床吗?”

嫁衣女鬼……河婆听到徐来的话语后面容一惊,随后强行忍住心中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刚准备回答就听到徐来冷声说道:“我又不是宁采臣,也不需要你的任凭差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就当我从未开过这里!最好把我忘得干净,不然……下次你可没有金身残余了!”

嫁衣女鬼惶恐的看着徐来,赶紧答应下来,然后就在一旁瑟瑟发抖,不知该做什么。

徐来有些烦心的看着她,随手一挥说道:“滚吧!”

说完徐来就到了岸边,也不管嫁衣女鬼所想,他反而聚精会神的看着警车躺在后座上睡着的文雅诗,随后又恢复成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赶紧钻进了驾驶座还嘟嘟囔囔着:“这鬼天气,真的冷啊。”

而此刻文家村的祠堂外,文轩摇摇晃晃的走在泥泞之中。

第20章 祠堂

夜雨愈下愈大。

原本晴天时那条走起来舒服又柔软的黄泥路在此刻早就变成了一条稀泥遍布的泥浆池子。

行走在这条“路”上的文轩,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所以一路上走的很是艰难。时不时溅起的泥水让他觉得自己的脸上都是黏黏糊糊的。

想到这文轩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雨水,顺便看了下自己此刻的狼狈模样,看着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淋湿,鞋子上面更是沾满了淤泥样子,他顿时有些心塞啊。

虽然一路上虽然跌跌撞撞,但是好在祠堂距离他家并不是很远,在他又走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看到了祠堂的轮廓。

“到了。”他只觉得自己此刻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然后他便抬起头看着面前年代感十足的古旧祠堂。

看着这座在风雨中久久未曾修缮的祖宗祠堂的大门,文轩抿了抿嘴,随即有些感怀的说道:“果然整个文家村也就这里没什么变化了,还跟以前一样,这门都快朽坏了啊。”

踏进祠堂的大门,大厅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没办法,文轩只能用力回忆着小时候文棠智带他来祭拜时的记忆,循着记忆开始摸索着放在正堂的烛台。

说到底他在这时候来到这里,也不过就是为了寻求个心安,来祭拜一下文家先祖好祈求徐来可以顺利的带文雅诗离开这里。

不过此刻的他却没来由的想起了徐来说的那些话,什么河婆……什么障门……还有为什么徐来可以看破文雅诗身上的降阴咒,这可不是一个警察该说该做出来的。

就在文轩一边思索,一边摸索着柜子,在他快要摸到烛台的时候,突然一阵冷风缓缓的飘进了祠堂,发出一阵空洞的风啸声。

文轩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猛然一凉,冷汗不觉得就开始渗出了皮肤。冷汗与雨水相遇,更是让他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阴寒。

“呵,果然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文轩缓缓转身,夜风缓缓吹动着祠堂天井处的植栽,被吹动的冬青树的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而在风雨中这几盆冬青树的影子就像是一个个隐藏在风雨夜中张牙舞爪的怪物,只能随着闪电划破夜空时才可以看清它们的恐怖。

这时候眼睛已经开始逐渐适应黑暗的文轩看到自己背后上方的房梁上,一个悬空的铃铛正在随风缓缓的摇曳着。

随着铃铛在空中慢慢摇晃的时候,祠堂内突然传出了一阵阵对于文轩来说格外熟悉的味道,很快这味道就开始弥漫在整个祠堂。

只是奇怪的是此刻的他对于祠堂内发生的诡异却恍若未觉一般,再一次转过身看着盛放烛台的柜子,随着他的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后,他看到了柜子上最靠在的那根烛台已经消失不见。

嚓。

文轩掏出火机,打着了火。细微的声响在此刻却格外的清晰。

微弱的火光在祠堂内缓缓摇晃着,光芒慢慢的靠近了一根蜡烛……等到文轩不紧不慢的把祠堂内所有的蜡烛都点燃后,祠堂内的景象早就被他尽收眼底。

被挖去了心脏的尸体杂乱的摆放在大厅内,混合着血腥味与尸臭味的液体流淌在青石砖的缝隙中。

铃铛仍旧在摇曳着,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文轩却恍惚直接无视了面前这一堆死相可怖的尸体,反而缓缓的走到了祠堂中供奉的牌位前,取了三根香,放在烛火中轻轻的摇晃着,直到香上燃起了火光后他才停手。

就在他将香上那火苗晃熄后,一阵像极了京戏里女旦的诡异笑声突然响起。

“嘻嘻嘻……”

而后这突然出现的诡异笑声就这么回荡在偌大的祠堂里,还时不时飘忽不定的围绕着文轩。

随着阴冷的寒风刺破了衣衫的遮蔽,发出了如同恸哭一般的风啸声,笑声也隐没在了这风声里。

虽说此刻的祠堂内种种的诡异出现,但是文轩却置若罔闻。感受着周围的诡异,他仍旧目不斜视的看着面前的牌位,然后缓缓的低下头,虔诚的鞠躬行礼。

咔。

一声脆响突然响起。

文轩抬起头,看着面前出现了一道裂缝的牌位,刚准备去出摸一下那牌位,就见到那牌位的裂缝中居然开始往外流渗出鲜血。

文轩神色冷漠的看着面前碎裂的牌位,慢慢的把香插进香台中。

与此同时,祠堂的大门突然发出了一声吱嘎的响动,随后一阵脚步声在文轩的背后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

文轩没有回头,说起来他吞噬了魍魉的好处就是顺便也一起接受了魍魉这数千年来的记忆,与魍魉记忆中所经历的“风浪”相比,此刻他所经历的这一切不过就是一条被小石子溅起的浪花罢了。

滴答。

一滴鲜血从房梁上低落,一瞬间整个祠堂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风声骤然消散。

雨声刹那停歇。

一时间整个祠堂好像瞬间安静了下来,似乎只剩下腐烂的臭味与那不断响起的脚步声。

砰,砰,砰……在寂静的环境下,人的听觉会变得极为灵敏,此刻的文轩就已经可以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文轩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胸口,却发现自己心脏的跳动的频率,在那不断响起的脚步声引导下开始跟脚步声响起的频率重合起来,似乎他的心脏在随着脚步声而跳动。

“咿呀!”

一声戏腔突兀的响起,文轩猛然回头,眼前空无一物。

心底暗道糟糕的文轩刚想要后退,就感觉有一阵冰凉依附在他的后背上,只是此刻无法回头的文轩自然无法发现,他的影子旁边一团黑影正在慢慢的靠近他,然后就像是想要拥抱他一样挤进了他的影子里面。

■■■■■■■■■■■

冷。

河水缓缓的流淌着,伴随着虫鸣声,静静地环绕着文家村。

下一刻,河水的某处突然荡漾着一阵急促的波纹,好像是河底潜藏的怪物终于忍不住要破开水面一般。

哗,破开水面的文轩艰难的从河底爬到了岸上,在他剧烈咳嗽了许久之后,他才转身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时候一阵阵戏班子的唢呐声突然响起。

一盏盏灯笼在不远处的村落亮起。

就在文轩冻得发寒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漫天的纸钱突然从远处朝着河边飘来。

下意识抬起头的文轩看到了不远处的纸钱堆里,一个惨白的扎纸人悬挂在不远处的树头上,恍惚流着血泪的它,对着文轩发出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嘻嘻嘻……咿呀!”

第21章 催命

“呼。”文轩挣扎着爬起来,目光平静的看着树上那个依旧在咿呀咿呀笑着的纸人。

说起来自从进到这个古怪的地方后,除了最开始的好奇之外,他直到现在其实一直都很平静,毕竟在他的人生里死人他见得太多了,而且自魍魉出现后那些鬼怪之类的画面他也见了不少,所以他实在是没什么觉得好怕的。

而且他更清楚,哪怕是此刻他被拖入到这个梦境,原因也不过就是因为在祠堂那个极度静谧的环境下,各种外来的心理暗示因素太多的缘故。

但是说到底他现在还是个披着魍魉外壳的普通人,所以哪怕他拥有了魍魉的记忆,知道自己此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却也无可奈何。

这就导致了现在的他颇有一种身家千万却奈何不知如何用的尴尬境地,没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如此想着。

抬起脚,往前踏出一步后,文轩发现自己面前的草地出现了一种类似于河面的波纹,就像是一片羽毛漂浮到了水面上一般的感觉。

“梦境太脆弱吗?”文轩小声嘀咕道。

他缓缓停住自己抬起的脚,脑子里飞快的思考着此刻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

虽然自己平时,时常会因为人格转换的原因而晕倒,而这导致自己的精神时刻都处在疲惫的临界点上,但是这也不过是因为“他”每次都是从内而外的攻破自己心防的缘故,所以并不能怪自己的意志力与心智就比别人差了。

反而要是真论心智坚韧,哪怕是自己在连续工作数个昼夜后,凭借自己常年尸检与被魍魉唠叨后催生的意志力,这个时候一般的鬼怪想要让他沉浸在那些恐怖的幻觉或梦境中的难度也要比很多普通人更加艰难。

至于原因,一是因为他比大多数更清楚鬼怪这种东西。

第二就是因为他的工作导致了他必须要拥有比普通人更加稳定的大心脏。

所以此刻的他才会出现这种一般人无法理解的感觉,一般人在梦中只要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身处梦境之中,那么他很快就会醒来。但是此刻的文轩却至始至终都知道这里是梦,但是他却因为自己往前走了一步,而导致这梦境出现了临近崩溃的尴尬境地。

只是此刻正纠结要不要踏出梦境的文轩,却不知道在外面的文家村已经闹翻了天。

■■■■■■■■

“死了!死了!大柱死了!”

一声包含着凄厉和痛苦的惨叫,伴随着哀嚎在黑夜中响起。

没多久,循着声响的村民们就围到了大柱的家里。

而方远跟一些民警因为还有证据没有调查取证完全的缘故就住在了文家村里,所以他们也在听到尖叫与嘈杂后赶紧朝着大柱家所在的地方赶去。

看着簇拥在门口不断朝着屋内观望的村民,方远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挤进人群中去。

在人潮中拥挤的过程中,方远耳中听到的都是那些惶惶不安的村民们小声议论的声音,方远还观察到有几个正在小声议论却脸色惨白的村民,而这副模样明显就是惊吓过度的生理反应。

至于他们这时议论嘀咕的到底是什么,方远却真的没有听清,因为他们嘀咕声实在是太过细小,再加上周围有些嘈杂的缘故,所以哪怕方远很努力的去听,也实在听不清楚他们的话语。

终于挤到了屋子的门口,还没有进到屋子的方远,就在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腥臭味。

而让方远觉得诧异的是,此刻充斥在院子里这种味道分明只有尸体因为在水中长期浸泡,等到被泡到尸体巨人观后才会出现的腐烂味道。

至于为何方远会如此确定这味道的原因?

今天刚刚见到了那么多从河中打捞出来的尸体,也闻了比这里更加浓烈的尸臭味道,所以此刻方远确定自己现在闻得味道,跟下午时打捞出来的尸体所散发的味道时一样的。

但是明明今天下午所有从河中打捞出来的尸体,不是都被安放到了文家村的祠堂里去了吗。

更何况今天打捞出来的尸体全部都是无人认领的无名尸体,怎么到了晚上在这个突发事件的现场也会有这么强烈的这种味道,难道这个叫大柱的把尸体偷偷搬回来了?

方远闻着这刺鼻的气味,有些想不通。

终于挤进了屋子里,进入方远视线的第一幕就是一个神情呆滞的女人恐慌的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看着悬挂在房梁上的尸体,而她的周围闻讯赶来的民警正在竭力的安抚她的情绪。

这个女人就是死者大柱的妻子,不过现在的她看起来因为丈夫离奇死亡的原因,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目前已经彻底精神失常。

此时不管在场的民警如何询问,她都是一副害怕的表情,一直瑟瑟发抖的一语不发,至始至终都是神色惶恐的看着自己头顶丈夫的尸体。

这时候,进了屋子的方远也终于知道了气味的来源了,而这味道居然是从死者身上传来的味道!

这味道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在一具刚刚死亡不久且非在水中腐烂尸体上产生的,更何况现在还是冬天,尸体不可能这么快腐烂,但是这不合常理的事情此刻居然就这么发生在自己眼前!

想到这,方远抬头看了看头上已经破碎掉的天花板,天花板破洞中透露出了房梁的横梁,死者就是在这里吊死的。

这一眼。顿时让方远觉得相比起尸体此刻所散发出不合常理的腐烂气味,更加让人觉得诡异的是死者此刻的样貌。

眼前尸体的面容,仿佛是被什么人给精心打理过一样,居然在他的脸上涂了一层厚重的胭脂,而这种妆容像极了古代新娘出嫁时的妆容。

……而且此刻死者脸上那扭曲的表情里居然有一丝丝类似是狂喜的神色,似乎在他死前,他经历了什么让他觉得极为兴奋的事情。

而最让方远觉得恐怖的是,死者的眼珠此刻居然不是正常的眼白,而是一种诡异的血红色,加上此刻他的眼眶下还带着两条乌黑的血泪干涸后留下的痕迹,这种摆明了是非正常死亡的模样,更是像极了鬼片中恶鬼索命的样子。

方远在观察完尸体后,此刻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这种难受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吐出来。

虽然他曾经见过太多比这死状更加凄惨可怖的尸体,但是这具尸体真正让他觉得心慌的事情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让一个人在经历死亡时,居然还会觉得兴奋与激动。

就在方远与民警忙着记录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年迈的村长也颤颤巍巍的走到了屋内,而当他进屋后看到自缢于屋梁的大柱,整个人好像见到了极为可怖的东西一般,也跟大柱的妻子一样整个人摔坐到地上,已经浑浊不堪的眼睛里顿时充满恐惧的看着面前的尸体,嘴巴开合神色惊恐的不停喃喃自语着。

方远见到村长这种反应,他的心里下意识的感觉村长肯定知道什么,所以他不禁悄悄留心侧耳倾听村长口中此刻不断重复着的那几个含糊不清的话语。

“他……来……他?了?两……年?回……”

方远听着村长那些个断断续续还模糊不清的字眼,哪怕他已经很用心的想要把村长所说的话拼凑出来,不过实在有心无力,主要是因为村长的声音实在是太过细微了,而且似乎因为心神受创的缘故导致了此刻村长口中念叨的话语也有些杂乱。

就在方远一番努力无果后,决定让人先扶村长回家去休息一下,而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为了避免村长因为继续呆在这里而导致受到更加强烈的刺激,出现什么精神问题。

就在那几个民警准备去搀扶村长的时候,就见到村长突然猛的站起身,对着所有人露出惊恐的表情,他似乎已经承受不住自己所知道的秘密,此刻他恍惚崩溃一般的大声对着周围的人喊到:“她回来了,她回来催命了。所有人都会死……谁都跑不了……”

这时候的村长就像是疯了一般的抓住方远的手臂,力气大的不像是一个年迈老人所能拥有的。

只见他癫狂的大笑着对方远说道:“两百年她回来了,四十年她回来了,你们都跑不了,跑不了……哈哈哈,我也逃不了……哈哈哈!”

见到村长这个样子,方远不由得想起了唐糖在化验室的经历,此刻的他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愤怒又像是害怕,下一刻他反倒是抓住了村长的手,近乎咆哮一般的质问到:“你说的他是谁!告诉我!”

这时候簇拥在大柱家门口的村民们,更不知道此刻在文家祠堂,秦小天以一个诡异的姿态爬在地面上,此刻他的面容因为痛苦已经变得格外扭曲,只见他的两条腿仿佛被什么怪物给硬生生扭成了麻花,但是此刻的他却癫狂的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说着跟村长同样的话语:“催命咯,催命咯,文家村要被灭村咯!”

第22章 鬼迎亲

月光渐渐隐没。

整个密林里再也见不到丝毫的光芒,唯有隐隐濯濯的河水还在反射着仅余的波光。

而寂静的密林在此时的黑夜里显得格外的阴森,是不是从林中传来的声响,让它感觉更像是鬼怪的藏身之地。

这时候在那通往密林外的这条阴森的小径上,一个身影小心翼翼的行走着。

身影走的很慢,似乎他现在所走的每一步都走的举步维艰,恍惚是周围的密林中有什么怪物,又或者是因为某种原因在恫吓着他,而让他不敢抬起自己的脚,所以才让他此刻走的每一步都近乎是在挪动自己双脚。

咔。

一声响动突然在此刻响起。

随着这声响动,那些安逸休憩在枝头的雀鸟顿时恐慌的拍打着翅膀飞离了这片区域,一时间整个密林都是飞鸟的叫声。

文轩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就连月亮都不存在的夜空,他突然觉得这么小心翼翼的行走,实在是太过无趣了,而且他也不知道一个幻梦里到底有什么,所以他决定不待在这个脆弱的梦魇里。

在做了这个决定后,原本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他,用力的甩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呼。

一阵寒冷的夜风吹过,原本那些随着他细小动作都会出现的波纹消失了。

预想中梦境碎裂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而……现在的他觉得这个幻梦好像凝实了不少。

“怎么回事?”文轩抬起手,对着前面虚无的空气摸了摸。

“这种感觉?”

文轩眉头微微蹙起,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觉得此刻的一切都变得格外真实!

这时候,原本随着纸人出现后,就已经消失的那阵诡异的唢呐声,再一次在这个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而原本安静的密林在唢呐声出现后,就开始变得热闹起来,仿佛是倏忽间,空旷的大路上就突然出现了一队热热闹闹的迎队伍。

文轩听到这声音后,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避免再一次出现不可控的意外,于是他整个人都悄悄地藏进了阴暗里。

随着这队车马越来越近,刺耳的唢呐声也越发的嘹亮。

这时候文轩也渐渐看清了这队迎亲队伍的模样,只见那身穿红色喜袍的“新郎官”骑着一头干瘦的白马,白马缓缓的走在路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至于发出这种响动的原因,就是因为那白马本就不是活的,而是由纸糊出来,看起来就跟那些白事店中卖的纸马一模一样。

而在它的身后跟着一群吹着唢呐的纸人,不过这些纸人却不是纸扎的,而是用剪刀裁出来的,就只有一张薄纸片的厚度。

而在队伍的最尾端,几个全身腐烂的不成样子的尸体正扛着轿子缓缓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而领头骑马的那个人,苍白的脸上好像带着得意的笑容,一路上不停地摇头晃脑着,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喜袍也在不停地随着夜风摇摆,看起来好不风光。

就在他们路过文轩藏身之处的附近时,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伴随着极速下降的温度从那群迎亲队伍那里散发出来,文轩不着痕迹的赶紧屏住呼吸,心中忍不住说道:“好重的尸臭味。”

看着面前渐行渐远的迎亲队伍,文轩眉头微微皱了皱,小声说道:“鬼迎亲吗?”这时候文轩又想到了自己刚刚进入幻境时见到的纸钱与纸人,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看来,是有什么人家在今晚准备办一场冥婚吗?”

等到迎亲队伍彻底远离后,文轩才缓缓的从密林的阴暗处抬起身子,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居然无法动弹。

这时候的文轩才发现不知道何时一条浑身赤红的蛇已经盘踞在了他的双腿上,因为此刻天气太冷的缘故,所以忙于潜藏的文轩一直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异样。

直到刚刚文轩起身的时候,那条红蛇才猛然发力,紧紧的缠住文轩的双腿。

此刻红蛇缓缓抬起身子,看着面前的猎物,口中的芯子发出嘶嘶的声响,似乎随时都可以极为快速的把自己的牙齿嵌进猎物的血肉中。

“还真是……好真实啊!”感觉到自己双腿处随着赤蛇用力缠紧后不断传来的剧痛与缺血产生的酸麻感,文轩觉得十分出奇的看着面前的赤蛇,不由得感慨这梦境越发的真实了。

但是什么时候一条蛇,就敢这么大大咧咧的坐在上古时期可以跟应龙比肩的魍魉腿上,而且还敢用它的信子示威了!

随着文轩的身上散发出魍魉的气息,那条原本高昂头颅的赤蛇就像是触碰到了火油一般,整个身子突然就开始剧烈扭曲着,下一刻它就疯狂的把躯体从文轩的双腿处抽离,倏忽间便游进了密林的阴暗里,失去了踪迹。

“呼,还真的挺疼的!”文轩扶着树干缓缓的起身,此刻双腿上传来的酸麻感让他很不舒服。

就在他准备转身继续寻找可以走出密林出口的时候,一张血肉模糊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刚刚摆脱了一条毒蛇,结果又冒出了一头恶鬼?文轩心中一阵郁闷。

此刻神情呆滞的文轩悄悄地看着面前的鬼物,这鬼物脸上大部分的血肉都已经腐烂,甚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烂肉下那已经发黄的骨头。

接下来还由不得文轩多想,面前的鬼物就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转瞬间就朝着文轩扑了过来。

见到鬼物动作的文轩,此刻的脑海中极快的思考着正常人在面对恐惧时的反应,近乎刹那间文轩便有了抉择。

所以他那原本呆滞的神情突然间变得惊恐无比,猛的发出一声比方才那厉鬼咆哮还要尖锐的叫声,随后便浑身抽搐的看着面前的鬼物,颤抖的抬起手指了指它,他那因为惊吓而张开的嘴巴开合不停却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然后文轩整个人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鬼物都害怕阳气,其中自然也包括活人的阳气,尤其是面对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一般的鬼物其实多少都是畏惧的。

而方才文轩那一声“惊恐”的大喝,自身的阳气自然随着喝声传出,那浓烈的阳气反而把这鬼物给吓了一大跳,这就导致了那鬼物在见到文轩晕倒后,居然不敢靠近了!

比较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唢呐声却突然再一次响了起来,这时候一阵马蹄声越来越近。

砰。

身穿红袍的身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重的声响。

听到这声音,文轩的心头一紧,心里暗自想到:“莫非这红袍鬼居然不是鬼物,而是一具行尸吗?但是这浓郁的阴气可不是行尸该有的啊!”

而那红袍鬼在下马后,并没有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文轩,反而是直接几个迈步就出现在那个恶鬼的身旁,有些不满的对着恶鬼咆哮了一声。

而在见到那个红袍鬼后,那个恶鬼顿时一扫之前被文轩惊吓到的恐惧,立马换上了一副谄媚嘴脸的贴了过去,似乎是在对红袍鬼说着什么,一边说还时不时的对着文轩一阵指指点点。

这时候装晕的文轩微微睁开眼睛,偷偷打量着红袍鬼,只见它跟它身边的那个鬼物比起来还多少有些人样,只不过就是他的脸色苍白的就像是一张白纸,就是他的脸上面涂了一层红胭脂,让文轩有些忍不住觉得好笑。

在那两个鬼物叽叽喳喳的说了许久后,红袍鬼又看了看文轩,颇为满意的拍了拍那鬼物的肩膀,然后那鬼物就像是得了莫大赏赐一般的高兴个鬼叫个不停。

而红袍鬼则在口头嘉奖完那鬼物后,就不准备在这里继续逗留,于是他很是干脆的翻身上了马背,继续晃晃悠悠的朝着他所要去的地方前行着。

下一刻那个鬼物就把文轩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去追赶着迎亲的队伍去了。

在被那个鬼物抗在肩膀上的文轩,一动不动的看着周围的景色,此刻的他感觉除了这浓烈的尸臭味道与聒噪的唢呐声之外其实一切都还不错。

最起码不用他再到处乱逛,就有人,呃不,是有鬼扛着他带他出去。

省时省力啊!

至于他为什么要在刚才装晕?

魍魉好歹是活了那么久的人……额……鬼,是人是鬼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而其中就有关于鬼迎亲跟冥婚的事情。

活人备鸡血,

阴人备血食。

而在这个庄重的日子里,对于阴人来说,还有什么血食比一个血气方刚的活人更好呢!

更何况,此刻的文轩手中一直掐着的诀印缓缓松开……魍魉留给他的“家当”里,杀鬼的法诀从来就没有少过。

毕竟他可是无时无刻都想去死啊!

第23章 开门

方远安静的看着已经躺在床上沉睡的老人,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在椅子上,沉默的等着老人醒过来。

他还是想要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等了老人很久,期间为了避免老人着凉,方远还起身去给老人紧了紧被子。

然后他就再一次回到了那张椅子上,安静的等着。

直到天亮,老人才悠悠转醒。

老人醒转后,方远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比昨夜在大柱家魔怔时候红润了不少,似乎是因为终于把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吐露了出来,心里的单子突然落下来的缘故。

醒过来的老人先是伸手摸了摸自己习惯放在床头的烟杆,然后装上烟叶,点燃后美美的抽了一口。

抽完烟的老人在转身去放烟杆的时候,才看到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是谁来着?挺眼熟的?他这么想着。

然后他独自一人在床上想了很久,才想起来面前的方远是谁。

法医啊!不错的一个后生,叫什么来着?

忘了。

这时候觉得躺的不舒服的他艰难的撑着自己的身体,好让自己可以坐起来,但是他一个人努力了许久都没有坐起来。

看着有些不忍心的方远想要过去扶他一把,谁知道他却对着方远笑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可以。

折腾了许久的老人终于自己一个人坐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方远,眼睛里满是慈祥,只是里面还带着一丝得意。

“呵,后生,坐过来。陪我这个糟老头子在聊聊。”他说到。

方远看着老人,沉默了一下,便起身坐到老人身旁。

见到方远坐过来的老人有些开心。

他拍了拍方远的手,然后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的眼睛里带着浓重的不舍说道:“我快死了。”

方远犹豫了下,沉默着点点头。

“嗯。”老人答应了下,轻轻拍了拍方远的手,然后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他看着方远,表情有些怪异。

犹豫了一会儿,他眼睛不知为何变得满是渴求,但是却又小心翼翼的对方远询问道:“我没个后人,后生啊,你能不能听我这个糟老头说些话。”

方远还没有回答,就见到老人自顾自的笑了笑,略带自嘲的说道:“其实我算是白活了这么久,已经很赚了,所以也没那么害怕死,就是……怕死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过人老了,话总归是要比年轻时候多一些的,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其实也没事。”

方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介意这些,然后他轻声的对老人说道:“没事。我听着呢。”

“年轻就是好,这让我想到了我自己年轻时候。”老人这次没有看方远,他就那么双眼放空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然后笑了笑,就开始自顾自的忆想当年。

只是此刻老人的神情有些黯然:“似乎,大概所有人在自己终要老去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对着自己的晚辈们追忆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

其实他们心里很少有炫耀的意思,他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样的故事,不过就是害怕自己会忘记。

也害怕,自己会被别人忘记。”

但是老人是个异类。

至少在文家村,老人跟其他的长辈都不同。

在跟他同辈的那几个老爷子跟后辈们吹嘘自己当年的风光时,这位老村长最喜欢的就是在一旁安静的微笑着。

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倾听者,他也很少提起自己过去的事情,就算是有,也不过就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当然,也不是没有小辈好奇他的过往,也有人问过,但是他都没有说,仍旧一脸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后辈,永远那么慈祥,似乎他永远都是一副顶好的脾气。

好像他也的确一直是这么个好脾气。

除了四十年前的那一次。

■■■■■■■■■■

只见人背鬼,哪见鬼背人。

阴森森的队伍慢慢的穿过密林,随着他们越走越远,文轩悄悄的看了看那已经模糊的林子。

随着那些鬼物们走过的地方,路旁的一些鲜嫩的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败,就像是被水给泡烂了根茎一般,而那些树木的枝干上也开始快速的滋生真菌,估计用不了多久这些树就会死去。

“鬼魅之物未得正果之时,往往控制不住自身煞气,这就导致了他们时常在不经意间就承受了业力,所以这就是鬼魅之属难得善终的原因?”文轩看着周围的变化,心中却是在思索着这些植被腐败的原因。

随着队伍的行进,文轩看到了原本是黄土柸成的道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由厚重的青石板铺就大街。

原来他们已经进了村子了?

此刻,文轩趴在鬼物的肩膀细细的看着两边的屋舍,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这个地方莫名的有些熟悉。

只是他没来过这里吧?

夜风越来越大,因为是晚上的原因,这时两边屋舍全部都是门窗紧闭,人们估计都已经睡了,所以这一路上他也只能听到阴冷的风声。

不过,倘若这时候有人敢从窗子里像外面望去的话,那么他就会看到这么一幕让人恐惧的场景。

数十个纸人一边蹦蹦跳跳,一边拿着唢呐喇叭不停地吹吹打打。

而在它们身后,随着那些纸人走过的道路,仅存的光芒就像是被如同水银一般的黑暗给彻底侵蚀一般。

再也见不到丝毫的光亮。

咔咔咔。

随着纸人与鬼物走的越来越快,夜风变成了狂风使劲的拍打着窗户,还发出鬼哭一般的呼啸。

纸人们吹奏的欢庆曲,在这风声中却让人感觉无比的恐惧。

整个村子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一个个窗户被巨大的狂风吹散,简陋的玻璃窗发出稀里哗啦破碎声响。

不知怎么回事,村子里屋舍在被这群鬼物们靠近后,由黏土砖做成的墙壁也开始像之前的树木青草一般的腐朽潮湿起来,就连木质的窗户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了真菌与苔藓。

仿佛在刹那之间整个村子的屋舍都迅速老化腐败了几十年。

文轩看着面前发生的诡异变化,心中微微有些惊骇。

先是先前的树木青草,又是现在的屋舍墙垣。

毕竟他从来没看过什么鬼怪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仿佛可以操纵时光?

这时候原本漆黑的街角突然多了一抹亮光,有人打开了灯。

然后一个男人突然就从那开了灯的屋舍里踉踉跄跄走了出来,似乎是喝多了酒,而且那屋舍里还传来了他女人那骂骂咧咧的叫喊声。

“一天天的就知道喝你的马尿,给老娘滚出去,怎么不特么的喝死你?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

男人被女人给退了一个踉跄,还没有等男人转身,就听到了哐的一声用力的关门声。

见状,男人也来了脾气,他用力的踹了一脚门,也开始骂骂咧咧的破口大骂起来:“疯婆子,老子不就是喝了点酒吗,你他妈还敢把老子关外面?曹尼玛的给老子把门打开,要不然老子揍死你!”

说完男人用力的踹了一脚门。

结果这一脚下去,平日里特别结实的木门,在今天却像是被水给泡烂了的木头一样轻而易举的就被男人一脚给踢烂了。

此刻被踢坏的木门上涂的彩漆已经开始出现气泡,然后迅速的出现腐烂破败的迹象,开始大片大片的脱落下来。

可是早就已经喝的烂醉的男人自然没有发现这些异常,踢烂了门的他,就准备进屋去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媳妇。

谁知道,就在这时那些纸人也吹着唢呐走了过来。

本来就心情不好的男人猛的回头,还没看到什么就直接骂开了:“你特么死人了,大晚上吹你妈呢吹!”

然后这个男人在看到那些吹奏唢呐的纸人后,原本将要出口的脏话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颤抖着对自己安慰道:“看来……真的是喝多了。这都出现……幻觉了。”然后他轻轻的敲了敲门,牙齿打颤的对着门内说道:“老婆,开门。我以后都不喝酒了。……真的………我不喝了……”

随着纸人与唢呐声离他越来越近,他越发惊恐,已经不能完整说出一句话的他,开始疯狂的敲打着房门,他大声的祈求道:“开门啊,老婆开门啊!”

唢呐声越来越近,他仿佛窒息一般的涨红了脸,大口的呼吸着。

砰!

他用力得敲打着房门。

“开门……”他疯狂的恶声呼喊着。

砰砰砰!

他又一次开始恶狠狠的砸门!

“开……门!”

砰……砰…………

……砰。

“开……”

啪。

男人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的他一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脖子。

最后他无力的张开嘴巴。

死了。

只是此刻的文轩却注意到,他在灯光下的面孔,脸色发青,很标准的窒息死亡的肤色。

但是他嘴唇的颜色却不是一般人窒息死亡后的黑色。

反而是被水溺死后的惨白色。

而看到有人死去后,那些原本吹着唢呐的纸人突然齐齐停下,手中的唢呐被他们丢到了一旁。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诡异的笑声从纸人的口中传来。

这时候,那个身穿红袍的鬼物,与扛着自己的鬼物他们也在此刻顿下身形!

惨白的瞳孔,缓缓的转过头看着周围的屋舍,它们张开嘴,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开门……开门……”到最后他们近乎咆哮一般的声音响彻在这个村子里。

“开门!”

文轩被径直丢到了地上,他看着那群鬼物跟纸人迅速四散的朝着屋舍消失,这时候他才发现自似乎忽略了一个细节。

对于鬼怪来说,迎亲还是送葬,真的有区别吗?

第24章 逃跑

老人突然间安静了下来,他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会儿,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就变得潮红起来。

方远见到村长此刻这诡异的反应,略微有些担心的对他说道:“要不您先休息会吧,毕竟您年纪也大了,说了这么久的话,精神会吃不消的。”

老人听到方远好心的提醒,无所谓的对他摆了摆手,然后老人苦涩的说道:“是啊,年纪也大了。按理来说,我这都一个半截身子已经埋在土里的糟老头子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让方远意想不到的是在老人说完那句话后,他原本慈祥的面孔却开始扭曲起来。

在他那苍老的面容下,他那双浑浊的眼睛越发的恐慌,那让他无法抑制的恐惧再一次从他的面孔上喷发出来,他开始颤抖:“可是,四十年前发生的……我现在……不对,是从那一天开始,直到现在,我没有一天不在害怕。”

他猛的抓住方远的手,他开始下意识看了一下自己的周围,那充满害怕的眼神惴惴不安的四处摇晃着,就像是在担心自己的周围始终都隐藏着一个让他胆寒的怪物,而那个怪物一直都在窥视着他。

方远看到老人的反应,心里也莫名的开始觉得有些心惊与害怕。

因为他实在想象不到,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恐惧,才能让一个人一但想起它,就会变得如此丧胆销魂。

眼看着村长的情绪愈来愈激动,方远担心村长会因为自己情绪崩溃而离世,毕竟此刻的他精神状况实在是太差了,说的玄幻点,就是此刻的老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任何一点刺激都会对他造成毁灭性的创伤。

所以他看着越来越惶恐不安的老人,只能无奈咬牙对老人说了声:“抱歉。村长,我只能这么做,但是我是为了您好!”

砰。

还没有等到老人有所反应,方远的手掌就已经劈到了老人后颈的位置,作为法医的他,对于人体的构造十分了解,所以他自然很轻松的就就将老人打晕了过去。

看着昏迷过去的老人,方远心情很是复杂的微微叹了口气。

将老人安置好后,方远就离开了老人的家中。

如果老人所说的那个故事是真实的话……方远抿了抿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着了凉的缘故,他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如果……咳咳……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就在方远低头回想着老人刚刚给他讲的那个故事的时候,一阵嘈杂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方远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群人簇拥在一起,里面正有个人正一脸怛然失色的对着劝解他的民警质问到:“你凭什么拦着我,让开,别拦着我。我要走,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凭什么你们警察不让我们走我们就不能走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又不是囚犯,我们是有自由的。”

被这个人一闹,顿时围观的人也开始闹了起来。

“就是啊。凭什么不让我们走?你们还查什么呀?你们看看他们那这个死相,能是人做的吗?肯定是有妖怪,不管,我们想活命,别管这些个警察了。咱们走!”

“对,咱们也得走,快走,离开这个鬼地方。”这时周围围观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的说道:“鬼知道还会不会死人。咱们也回去收拾收拾,赶紧逃吧。”

“对啊,走走走,赶紧回去收拾东西去。”

“没错,咱可要赶紧走,要不然等到再出什么事可就真的不好走了!”

随着第一个因为害怕而想要逃跑的人出现后,几乎文家村所有的村民都开始陷入到极大的恐慌中。

在此刻大部分的村民不分老幼,他们心里都有了一个因为害怕而催生的念头。

那就是:“逃。”

在面对这种未知的恐惧时,哪怕是警察再怎么出面解释,所能给这些已经吓破了胆的村民们带来的,也只有更大的恐惧罢了。

以至于他们大多数人当时想的也是既然你警察白天不让走,那我就当着你的面说自己放弃了,不走了,但是,我晚上不能悄悄的走吗,我又不是犯人?。

所以,到了晚上,第一个悄悄逃跑的人出现了。

入夜。

幽静的河面散发着温润的白光,远远的望过去,此刻的河面就像是一面映照着月光的大镜子,看起来格外的妖媚。

一个身影偷偷的从村落中跑出,鬼鬼祟祟的隐藏在阴暗里东张西望着。

他藏在一棵大树下,眼睛不停的查看着周围的情况,在他观察了许久之后,这才终于确定自己的身后没有人跟着。

当他确定了这件事之后,压抑在心里许久的憋屈感终于可以爆发出来了:“靠,这群警察简直就是混蛋。自己想着送死凭什么要老子跟着他们一起陪葬!”直到此刻他才敢大声的骂骂咧咧着。

“还好老子聪明,留在这?留在这送死吗?”

他快速的朝着河边跑去,一边走一边继续骂到:“那群傻逼没看到那尸体吗?还查?查你妈呢查!”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囚禁了许久的囚徒终于越狱成功了一样,他终于可以毫不掩饰的发泄一下自己对于那些人的不满了。

要是此刻方远在的话,那他自然可以认出,此刻这个骂的酣畅淋漓的身影,就是之前在大柱家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几个村民之一。

随着离河岸越来越近,他原本逃命一般的飞奔却渐渐慢了下来。

此刻毕竟是隆冬时节,入夜之后没有鸟叫虫鸣,整个河岸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可怕。

他突然浑身打了个哆嗦,整个后背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就在刚刚他才想起来,河里可是死过不少人的!

想到这,原本还一脸舒畅觉着自己机智无比的他,这个时候却开始害怕起来。

桫桫……

随着一阵清冷的夜风划过,河岸边上的树枝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

随着响声引起他的注意后,他突然看到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他的身边快速的跑过去,就像是一阵风。

“什么人?谁!谁在那!”

他大声的朝着四周大喊大叫着。

此刻的他充分表达了什么叫做色厉内荏。

他叫喊了许久。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阴冷夜风。

过了许久,他的周围仍旧是安安静静的,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干笑了一声,安慰自己道:“什么啊,原来是看错了。这大晚上的冻都冻死了,谁还会出来啊!”

就在他稍微安心的时候,恍惚间他又看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那影子一闪而过,但是诡异的是,他却感觉那影子居然对着他笑了笑。

此刻他的内心已经彻底被恐惧所侵蚀,双腿开始发软的他,牙齿也开始不自觉的打颤。

“谁!你出来啊!”他崩溃的叫喊着。

“出来啊!”

随着他一声声的叫喊,他也彻底的崩溃了。

“跑!赶紧跑!”

他这么想着!

这时候,一双惨白的手缓缓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文家祠堂。

秦小天恐惧的看着面前隐藏在黑暗里的人影。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了昨夜的疯狂,他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惧。

哒,哒,哒……

身影从祠堂内走出,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他蹲下身子,看着秦小天:“怎么不叫了?你的河婆大人呢?她敢出来吗?”

话音落下,身影抬起手臂再一次将秦小天的脚踝狠狠地拧了一个圈。

一声惨叫从秦小天的口中传出。

他扭曲的脸庞,近乎恳求一般的看着面前的身影:“文轩哥,我求你了。杀了我吧!”

第25章 因果轮回

身影轻轻扣了扣地面上的青石板,他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看着面前苦苦哀求的秦小天,反而转过头看着祠堂里的那一排牌位中一点彩漆都没有的那个牌位。

“心有不甘吗?”

他轻声呢喃着,声音小的就像是对着情人说着最为缠绵的侧耳情话。

咔。

那牌位好似是为了回应身影刚刚的呢喃一般,原本只是碎裂了一条深缝的它,在听到那句话后居然直接碎成两半。

就在此时,一只通透洁白的如同羊脂玉髓的小腿,迈进了祠堂的大门。

■■■■■■■■■■■

呼。

文轩狼狈的在街道上奔跑着。

在他的身后,明明空无一人的街道,却随着文轩竭力奔逃的过程中一道血痕也如影随形的紧紧的跟着他。

“靠,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眼看着那条如同蛇蟒一样的血痕离他越来越近,心中的焦灼也开始越发惶惶。

砰。

近乎力竭的他一不小心摔了个踉跄,整个人差点就倒在地面上,虽然他下一刻用尽全力支撑住身子,才堪堪让自己扶住地面,到这般模样也很是狼狈。

而这时候那条血痕当真如同狡诈的蟒蛇一般,原本它见文轩还有余力,所以它一直都只是不紧不慢的紧追不舍,在见到文轩摔倒之后,它的速度却刹那间提高了一倍不止,瞬间就将文轩整个人缠绕起来。

狠,准,果决。

这时候,原本空旷无比的街道上,突然间开始凭空飞舞着无数的黄纸,在这幽暗的夜里,无数黄纸的衬托下,一个人浑身布满了鲜血,呆呆的坐在路中间,这样的场景让人看了后不由得心里发毛。

“啊!”无法抑制的惨叫从文轩的口中发出,此刻的他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从内到外的每一处血肉,都在剧烈的抽搐着。

这种感觉,是无法让人忍受的。

痛苦的窒息感。

骨头错位的剧痛感。

如同被蟒蛇给死死锁住一样而导致内脏碎裂的刺痛感,这些超脱了人类所能忍受的极限的伤害,让文轩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而尚有意识的文轩,在这时候又感觉自己浑身的毛孔就像是被无数的细针用力的扎着,又像是有无数的水蛭在用力的往自己血肉里面钻。

砰,砰,砰……

他的心跳剧烈的跳动着……

此刻的他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要死了吗?

“这是个梦啊!”

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半个小时前。

文轩在看到了那个醉汉莫名其妙的死亡后,原本还不是很明显的腐烂味道突然就变得格外的浓郁,就连脚下的青石板也开始变得斑驳陆离,坑坑洼洼。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感觉着自己刚刚触摸到石板的手掌,此刻的他感觉自己的手掌就像是小时候玩水时忘了时间,然后被泡的臃肿的那种感觉。

“水?”文轩小声喃喃道:“河婆吗?所以那群鬼物所过之处才会如被河水冲刷一般,树木腐朽生苔,活人则如同溺水?”

大致想通了其中关隘的文轩,不由得啧啧称奇。毕竟鬼物与人不同,其中诡谲之处,少有人去细细思量。

滴答,滴答,滴答……

一滴滴雨水从天空中飘落,阴冷的夜雨散落到地面上。

这时候一声惨叫从不远处的房隘中响起,文轩顾不得刚刚被跌痛的双腿,赶紧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此刻的他,心中莫名有种感觉,只要他到了这处声音传来的所在,那么不管是这梦中的诡异还是文家村发生的惨变,只要他到了,那么最起码他就可以知道发生这些事情的根本缘由。

为了尽快解开心中的迷惑,文轩走的很急,到了最后,他近乎是开始狂奔。

等到他看到了那一盏昏暗不明的灯,还有门口那不断燃烧的纸钱,文轩就知道自己到了目的地了。

走到近前,似乎是因为线路老化的原因,又或者是因为电线被雨水侵蚀的缘故,就在文轩刚准备悄悄溜进院落的时候,那盏门灯忽然间就熄灭了。

而此刻那原本崭新的屋门,也开始如同之前的那些门户一般快速的腐朽破败起来。

黑夜如同涌动的潮水,刹那间就将仅存的亮光给吞噬的干干净净。

见状,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那些鬼物已经朝着这里游离而来,自知没有退路的文轩只能粗暴的推开屋门,飞奔进了院子里。

等他进了院子后,原本就对这里的景观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得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心中感觉的源头。

他看着面前偌大的院子与屋舍,面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那里渐渐重叠在一起。文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喃喃道:“这不就是祠堂吗?”

“难怪。”

那怪自己会觉得来到这里就可以发现一切的起因。

这时候还不是文家祠堂的宅子里,一群人正在不断的哭诉着,他们围绕在一具棺椁前恸哭不已,其中一个女子最为心痛,她甚至几次都险些哭晕过去。

几名老者一边抹眼泪,一边还要安慰那名女子,谁知道原本恸哭的女子在见到那几个老者靠前后,突然发疯一样的推开他们,狰狞的就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她指着那几个老者咆哮道:“你们滚开,我的儿啊……你走了我可怎么活啊,就是因为你们家那个扫把星,才害得我儿……你们把我儿子还回来!还回来!”

那几个老者被女子推搡了几下,险些跌倒,身旁有几个青壮小伙子有些看不惯,却也被身边的长辈们拦了下来。只是接下来女子的那句话语,却让文轩不由得面色微凝。

“我告诉你们这些姓文的,我儿子看上你们村里这个破落丫头,那是她的福气,结果你们这群贱人……让我儿子丢了命。我告诉你,今天那个丫头必须给我儿子陪葬!就是死了她也只能是我儿子的鬼!”

妇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眼血红,狰狞之色不比之前文轩见过的厉鬼差了。

“呵。”

听到妇人凌人的口气,那几个青壮汉子终究憋不住心里的火气,有一个脾气暴躁的挣脱开家族长辈的束缚,就要冲上去给她一巴掌。

结果那女子冷冷的哼了一声,女子身旁的一个男人就直接一刀刺了过去。

男子捂住肚子痛苦的倒在地上,似乎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动手杀人。

这时候整个院落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而此刻的女子却恍若未觉一般,转身抚拭着棺椁,那双眼睛里满是阴毒的恨意:“我儿子看上她,那就是她的福气。可这个贱人居然不但不顺从,反而把我儿子推进了河里。好好好……今天,要是你们不把那个贱人交出来,我就让你们也跟着一起去那河里陪我儿子。”

站在一旁观看的的文轩,对于这些院落里的人来说就像是一个隐形的幽灵一样,哪怕他此刻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他们也没有发现这里不知几何多了一个身影。

“唉。”文轩叹了口气。

他大概猜到为什么文家的河里会有那么多的尸首了。

因为本来在这梦里就该如同鬼物不可被察觉的文轩,在刚刚突然间就看到那女子对他瞥了一眼。

同样的满是愤恨。

而在这不经意间,黑暗已经越来越近,一直在整个文家村仅余的光亮所在,就只有这个院落。

其他的地方,就像是被潮水淹没一般,再也看不到丝毫。

第26章 真相

此刻的文家祠堂,一个人隐没在阴暗之中,半坐半蹲,一个位于正门处“遗世独立”,在她耀眼的风采下,就连天空中的明月也好似她的装饰物。

此情此景,倘若是有外人听到当初徐来评价她那一句姿色尚可的言语,估计可能他会被无数的吐沫给喷死在当场。

听完她说的那段故事,身影慢慢起身,本不太英俊的面容出现在她的瞳孔中,但当他出现时,似乎一时间她那原本耀眼的风采就被这个面容一般的男子给压了下去。

出世离尘,不外如是。

白衣女子在看到他之后,她的神色就突然变得有些黯然。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在这里闹得人心惶惶的东西不是你?”男子笑了一下又说道:“可是,这里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你非要找我?”

女子神色莫名的看着男子,眼睛里的黯然已经消失不见,随后她缓缓说道:“可是这里,不是人的,也就只有咱们三个……”说完,她瞥了一眼已经不成样子的秦小天:“这个……呵。”

身影听到女子的话语,笑了笑:“言之有理。”

■■■■■■■■

漆黑一片的文家村,被刺穿腹部的男子痛苦的躺在地上。

失焦的双眼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漆黑的天空下,一道道血色浮现在他的视线中。

哇-哇-哇……

……粗劣嘶哑的乌鸦声不断的回旋着,它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这个村子里散发出的死意,它们盘旋着,落在枝头上,漆黑的瞳孔里看到了接下来属于它们的美味。

鲜血。

哭喊。

哀嚎。

文轩静静的看着面前发生的惨剧。

反正,这只是个梦而已。

妇人阴冷的笑声就像是索命的恶鬼,她也的确是个恶鬼。

在她放肆大笑时,她那散落的头发披散着,阴暗里的那些鬼物就像是她最为忠诚的俗人,它们撕咬着活人的血肉,它们撕扯着活人的身躯,它们大口啖食着气血……

她疯癫的狂笑着,哪怕此刻这里有人诡异的尸首分离,哪怕有人莫名的变成白骨,她依旧狂笑着:“儿子,你看,他们杀了你,这就是他们的报应!报应!”

这时候屋内那些贴着的大红喜字,门口悬挂的散发着幽光的红色灯笼,它们开始剧烈的摇晃着,鬼哭阵阵,阴风不停。

那些人就在这个狭小的院子里奔逃着,他们疯狂哭喊着,但是无论他们怎么奔逃,无论他们怎么哭喊,他们依旧可以听到耳边那悠悠嘶哑的笑声,他们依旧逃不出着近在咫尺的院门。

“唉。”

一个女子被她看不到的厉鬼逼到了墙角,她蜷缩着,无力的嘶喊,朝着她看不到的索命者求饶:“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

她的眼睛因为恐惧而流泪,她的双手不断挥舞着,当她因为恐惧而侧过头时,映入她眼睑的却是一个已经残缺腐烂的头颅。

“啊!”

惊恐的叫声从她的口中传出,可是下一刻,那头颅的主人就已经刺瞎了她的眼睛……

嘎吱……嘎吱……

啃食血肉的声音层层不休。

血泪从她的眼中流淌出来,她张大了嘴巴,死相恐怖。

而这种情况就在这窄窄的院落的每一处接连上演着。

呼,呼,呼……

诡异的风声越来越大,它回荡在这昏暗的宅院中,一道道影子从死去的尸体中缓缓飘出。

流着血泪的模糊身影,蓦然间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她疯狂的朝着那癫狂不断地妇人冲了过去:“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妇人毫无所觉的看着面前的惨状,就在她准备转身去抚摸一下自己儿子的灵柩时,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脖颈好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勒住一般,窒息感让她开始恐慌的伸手乱晃,而那个模糊身影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

她惨白的面孔在此刻无比的狰狞,,她口中一直满是怨恨的不断地重复着三个字:“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这时候妇人手舞足蹈的挣扎着,她恐慌的捂住自己的脖颈,声音艰难的从她的喉咙挤出:“救我,救……我……救……”

这时候只见她的脸突然开始流血,她惊恐万分的感觉着自己脸上的疼痛。

撕拉。

就像是撕纸一样的声音,整张脸皮就这么被粗暴的撕扯了下来。

整张脸皮在空中漂浮着,那变成恶鬼的女子贪婪的舔舐着脸皮上残留的血液。

血肉模糊的脸皮被她舔舐过后,她就把它随手丢弃,然后她整个人匍匐到了此刻凄惨无比的妇人身上,流着血泪的双眼带着浓烈的恨意,她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啊!”

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夜空。被惊吓到的乌鸦从枝头慌乱的拍打着翅膀,哇哇乱叫着。

等到乌鸦的叫声停止后,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就连方才惨死的那些厉鬼都安静了下来,它们无意识的游荡着。

死一般的寂静。

整个院子里只有地上的血迹,与空气中残存的血腥味证明这里曾经还有活人的存在。

一阵唢呐声缓缓响起,阴暗将这里给彻底占据了。

过了一会儿,唢呐声消失了。

“嗯?还不错。”嘶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桀桀桀,这些新鲜的血食,可以够我们吃多久?”

文轩听着在黑暗中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对话,下意识的屏主呼吸。

“嘶。”

“舒服。真舒服。这么多的血气,桀桀桀。你果然聪明啊。我怎么就没有你聪明。”

“呵。”清冷的女生冷冷的哼了一声。

随后一切又都恢复了寂静。

就在文轩好奇院子的情况时,一双冰冷的手滑倒了他的肩膀上,幽幽如地狱勾魂试着一般声音在他的耳侧响起:“看够了吗?”

文轩在这双手触摸到他的瞬间,整个身子就像是触电一样的寒毛炸起,他的所有神经都在不断的提醒着他:“快逃,逃,不逃会死!”

转瞬之间,文轩就如同猿猴一般朝着阴影中窜去,而刚刚阻挡着院子中那些人逃生的鬼打墙,对于文轩来说却好似空无用处一般,几个跳跃间,就被他给逃了出去。

“追?”嘶哑的声音凶狠的说道。

“不用。”女子冷声说道,只见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条赤链长蛇,然后用力的将其捏爆,而让人诧异的是那喷发的血雾并未消散,反而在空中凝聚成一条更加纤细的蛇影。

蛇影吐了吐信子,院落中那些血迹突然发出一阵阵好似爆炸一样的声响,迸发出一阵阵浓郁的血气。

女子看着越发粘稠的蛇影,缓缓说道:“他跑不了,没有人可以在巫祭的手中逃脱。”

下一刻那蛇影就像是一抹浓重粘稠的血痕,如同闪电一般消失在了阴影里。

看到它消失的女子,对她身旁的那个人说道:“现在血食已经够了,可以开始了。”

随着女子的声音落下,原本安静游离的鬼魂们突然间疯狂的躁动起来,它们开始拼命的撕咬着彼此,就像是一群饿急了的蛊虫,在不停地吞噬着同类。

而这时,那几个随着纸人一起来到这里的鬼物,静静地看着新生的鬼魂们互相吞噬着。

那个穿着红袍的鬼物,看着那妇人的尸体,舔了舔舌头。

成第27章 成鬼

“行了,抓住了。”

看着蛇影缓缓游曳归来,女子对身边的人说道。

“不愧是这一脉最出色的萨满。你们文家出了你这么个欺师灭祖的好后生,那可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儿了啊。”那人声音嘶哑的说道。

听到他冷嘲热讽的言语,女子并未生气反击,只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她眼睛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杀意。

“行了,既然你野心勃勃的想要血炼一条绵延五十里的河神金身,那道爷我自然也愿意出把力。”这时候自称道爷的男子阴恻恻得说道:“不过,你先前答应我好处,可莫要忘了。不然,道爷既然可以御魂屠了你的祖村,自然也可以屠了你。”

话音落下,黑暗如同流离的海水退朝一般缓缓消散,此刻院落中两道身影浮现而出。

一身白衣的女子傲然独立,一身黑衣的男子则懒散的靠在墙边,倘若院子中的人还有幸存的话,就会发现这黑衣男子正是方才出手捅伤那青年的男人。

男子一边往地上插着一杆杆湛清小旗,一边啧啧说道:“可怜咯,这个女子,自己儿子被算计的投河自尽,就连自己也被诓了心神,跑来送死。今儿个算道爷发一回善心,就让你们母子二人尽皆成为怨灵,也给你们留个慈母孝子的名声。”说完男子看了看那一身喜庆红袍的鬼物,讥讽的说道:“废物,还不赶紧过来收了你母亲的游魂!”

女子看着男子自然自语说个不停也没有觉得厌烦,反而很是平静的看着面前自己族人的尸体,她心中悄声呢喃:“世间之事,总难两全。不肖子孙文思追,今日在此立誓,倘若此番成就金身正果,定然保佑仅存文氏血脉福寿安康,香火绵延。”

“行了,别在那假惺惺的卖什么慈悲了。你跟我是一路人,当年我为了多活几年,屠了师门上下五十几户,用他们魂魄炼灵这才躲过了一次人劫。你为了成就金身,屠了自己宗亲又有什么?说到底,咱们都是只为自己考虑的货色。既然做了就别心有芥蒂,要不然你功亏一篑道爷我不管,但是成就一方河神的功德道爷要是捞不着,那我可是真的要你们文家断子绝孙的!”

女子转身,目光犹如利刃一般直视男子,冷声说道:“沈阴着,闭上你的嘴!要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被女子称为沈阴着的男子在听到女子这般要挟的言语之后目光忍不住一沉,表情也在阴影中变得晦暗不明。不过他随即又变成了一副笑脸说道:“唉,莫要生气,老头子活了二百多年了,就是忍不住喜欢嘴花花。您河神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何?”

听到沈阴着这句低头服软的话语,女子却仍旧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朝着外面走去。

果然能够狠下心灭自己宗族亲氏的这个女子,当真是自认才情卓卓自视甚高?就连跟自己假意颜色的世故都不愿?

看到女子渐行渐远,沈阴着揉了揉自己的鼻头,阴沉的看着面前仍旧吞噬不休的游魂,过了半晌嗤笑道:“心比天高啊。”

随着天光渐明,始终围绕在沈阴着身边的那一团灰蒙蒙的雾霭逐渐消散,待到雾霭彻底散尽,沈阴着那青壮黑衣男子的模样也变成了一副双颊凹陷脸色苍白的老人模样。

看着门外绿水青山的宜人光景,沈阴着不知从哪拿出一杆烟杆,看着沿河所在的那处阵法,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烟。

“哎哟,该干活了!”

说完,沈阴着身后的那些阵旗腾空悬起,缓缓回到了沈阴着的手中。

天光缓缓浮出天际,初晨的第一缕日光落到了这院落中。

原本蛰伏与其中的那头由昨夜惨死之人与厉鬼吞噬而成的鬼物,突然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现身于阳间。

厉鬼失去禁锢以后,便径直朝着河岸冲去。

“有意思吗?”沈阴着叹了口气,看着消失不见的鬼物,随后又转过头对着屋门看了看。

“没意思啊,这么欺负个女娃子,实在是有损道爷的名头咯,那就不如任由她去吧。可是这灭除一个妄图欺天“河神”这可是好大的一份功德啊!”

河边。

女子神情肃穆的看着来势汹汹的鬼物,在此时此刻这个紧要关头的档口上,哪怕是这个可以布局坑杀自己宗族血亲的薄凉之人,也由不得她不得不对此严阵以待。

鬼物来的极快,几乎是刹那间就飞离到了她的身前,一时间女子的面前出现了无数张面孔,那些面孔对于她来说熟悉无比。

看着曾经的玩伴满眼血泪的质问,看着宗族亲老痛心疾首的责难,看着曾经对自己无比慈祥的长辈眼中的愤恨……女子的双眼开始变得失神,随着鬼物离她越近一寸,她整个人就愈发浑噩。

如果事情按这个方向发展下去,别说她不能以此血炼金身,恐怕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怨恨十足的鬼物给彻底吞噬干净。

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沈阴着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他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显露出来。

说实话,其实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了,甚至于说,这个结果是他一步步促成的。

比如,一开始在祠堂布下阵法引灵,让这个村子生生变成困龙局,以阴气为诱饵,再加上血迹当晚的血气,足矣让他以此招引出强横的鬼物,用来耗损女子的实力。

再比如,在昨夜自己似乎无心嘲讽女子的那段话语,看似简单的言语,却可以让这个自认心智坚定凉薄无性的女子的心防出现一丝丝纰漏。

换做平时的话,道人做的这些小事可能毫无建树,但是此刻的女子不仅仅要血炼金身,还要磨削自己的业力,更要承受那看似无形的形销骨立的痛苦。

就这么一环环的慢慢扣下,这个结果也就从偶然变成了必然。

沈阴着在不远处看着女子此刻脸上浮现出的痛苦神色,一脸感叹的说道:“丫头,别怪道爷坑人啊。你自己活该没实力,怪不得别人吃了你啊。”

这时候的他并没有看到,此刻的文轩正步履蹒跚的一步步朝着此处走来。

而沈阴着则缓缓朝着河边行走,一边迈步,一边掐印的他要比女子更有野心,女子想要成为河神享受千年寿命?所以就可以不惜祸及家人,那他沈阴着不过就是替天行道除了这个不忠不孝欺师灭祖的畜生而已。

然后顺便在当一当这个河神又如何?

凭借自己这百年来修习的御鬼法门,只要自己当了这方河神,山水之力加身便是得道成仙也不在话下吧。

随着沈阴着步步逼近,那原本他跟女子说好镇压鬼物的阵法刹那启动,巨大的浪潮与束缚朝着女子与那鬼物而去。

那鬼物见到那厌胜驱邪的阵法时本能的想要逃脱阵法的范围,女子也在鬼物稍微分神惊慌的档口回复了些许清明。

看到阵法启动的她,有些感激的看了眼沈阴着,结果她却看到了沈阴着脸上的讥讽与嘲笑。

还未反应过来沈阴着脸上神情的女子,就觉得自己的身上突然传来一阵恍若被烙铁灼烧的剧痛感,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反应过来,想要成神……

先要成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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