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言婚 - xp1024.com
《无爱言婚》


序幕上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二十年的守候遇到婚姻,你是否分得清多少是亲情,多少是爱情?

当身体紧密无间的贴合,你是否分得清多少是欲~望,多少是义务?

当重逢时擦肩而过,你是否分得清多少是眷恋,多少是无奈?

当十指相扣,你说出那句“我爱你,很久了……”,我才知道,动了心的不止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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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雨霏霏的初冬,天色一片孤寂的深蓝,渲染得这个清晨如傍晚一般浓墨重彩。

我撑着透明的雨伞走向对面标志的全景玻璃建筑,风卷着晶莹的冰雨绕过飘摇的伞,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冷冽,像极了那颗心。

那颗心,我始终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可以那么坚硬,那么寒冷,让我无法得到,亦无法释怀……

走到自动玻璃门前,我收起雨伞,也收起被天气激荡起的一丝惆怅,走向暖气融融的拍卖大厅。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几乎是座无虚席,我选了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还未坐稳,齐霖无孔不入地从前排挤过来,厚颜无耻将我旁边座位上的帅哥请走,取而代之。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半眯着极具代表的桃花眼,附在我耳边说。

“红土山是我爸爸半辈子的心血,我留不住,至少要知道它落到谁的手里。”我移了移身子,与他拉开点距离,目光扫过大厅内形形色~色的豪绅富贾的脸。

大家的表情都不一样,有些人垂涎欲滴盯着拍卖师的一举一动,比如靠开矿发家的林老板;

有些人纯粹凑热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比如我身边的齐霖;

还有一些人,完全没有竞争力的人,只能眼着红土山的开采权被拍卖,以资抵债,比如我。

而这其中,并没有我最想见的那张面容,所以无从知道他的神情。

价钱越抬越高,当林老板开出两亿三千万的高价,激烈的角逐逐渐冷却下来。

有些人因为确实没有财力脚,而放弃,有些人则是担心这盘美味佳肴已经被景家吃得差不多,剩下的一些残羹冷炙恐怕值不了这个价钱,选择退缩。

当竞拍价达到两亿四千万,大家开始面面相觑,林老板一脸的志在必得,另一个年轻的竞争者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举牌的动作越来越犹豫。

一切已成定局,我扶着椅背起身,不忍再看下去。

“你不看了?!高~潮还没开始呢。”齐霖仰着脸问我,朗如星,温如玉的笑容此刻看来特别欠修理。

“你慢慢看吧,我还有事。”

披上还浸着凉意的外衣,我走向门口的方向,忽然,眼前的光线一暗,淡漠的人影挡住我的去路。我猛然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留下一阵从华盛顿冰天雪地中带回的冰冷……

没有客套的寒暄,甚至没有一个眼光的停留,景漠宇从我身边走过,他的背影一如既往的遥远,即使在我眼前,也如荒漠中的海市蜃楼,遥不可及。

我苦笑,此情,此景,我还能指望他跟我说点什么,难道坐下来叙叙旧,话话家常,诉诉兄妹情?

景漠宇走到我刚离开的位置,坐下来,身子斜倚在靠背上,闲适的姿态好像刚好路过。

“哟!你回来了?!”齐霖欣然扬眉,虽在和他说话,眼光却落在我这边。“也想来凑热闹,一脚?”

“我没有齐少的嗜好……”景漠宇讥诮地一笑,眼角眉梢的冰冷淡了许多, “我要么不争,要争,就不止一脚!”

齐霖岂会听出他意有所指,干笑两声,不再搭茬。

我没有离开,视线始终离不开对面玻璃窗映出的人影。被寒气模糊的玻璃,映出的侧脸淡雅如雾,不见了轮廓冷峻的棱角,也不见了眼底锐利的锋芒,只有他身上不可一世的孤傲和强势,有增无减。

是他,景漠宇,他真的回来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举牌的年轻竞争者一看见景漠宇,长舒了口气,几步跑过来,将号牌交到他手里。

景漠宇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举起手中的号牌。

拍卖师见到他举牌,立刻大声说:“两亿五千万!二十九号又出价两亿五千万,还有没有……”

“不是,”景漠宇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寒玉落地。“我出三亿。”

整个会场骤然陷入沉寂,林老板几乎惊得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回看过去,微微勾起薄唇,充满寒冷的笑意从他的唇角蔓延开来。

林老板思索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竞价牌,“既然景总不舍的割爱,那我卖你这个人情。”

“谢谢!林老板的人情,我铭记于心。”

会场中再也没有人动,直到一锤定音。

我裹紧外衣,掩住身体的颤抖,转身走向出口。一滴雨珠儿摔落在玻璃窗上,无声地下坠,划出一条晶莹的潮湿,像极了泪痕。

穿过自动门的暖风走出大厦,雨滴夹着初凝的雪花直直吹过来,刮过肌肤,我丝毫感觉不到冷,只觉得眼前银白色的星星点点,晶莹,剔透,就像某个深冬,融化在他眉睫的雪花……

林老板走出来,身后跟着刚镀金回来,臭未干的林家二少。“爸,你刚才怎么不出价了,三亿,太便宜他了。”

“你懂什么?”林老板扯了扯身上的牛皮夹克,“景漠宇既然来了,断然不会让景家的矿山落在别人手上,我跟他争,就等于在抬他的价,羊没吃到,惹得一身骚。倒不如卖他个人情,将来少不了赚钱的机会……”

“这景漠宇到底什么人?你好像很忌惮他?”

“总之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你好好记住他的样子,以后遇到,记得客气点……”林老板的余光瞥见我,后面的话顿住,冲我点头应酬地一笑,“景小姐,在等人啊?”

我回以微笑,没有明确的回答。

他没多说什么,上了他们加长的豪车。我依稀听见林二少在八卦:“爸,她不是景安言么,我前几天在party上看见她和Bill在一起……”

见我迟迟不上车,司机才叔撑着伞迎过来,漆黑色的伞遮住洁白的雪花,“小姐,我刚才看见……”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红土山本来就是爸爸想留给他的,现在他买了去,不用我再心费力了,是件好事。”

才叔没再发表任何见解,瞄了一眼开启的自动门,表情有些僵硬。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撞上景漠宇的深不见底的黑瞳。

我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微雨夹着初雪,落在我们中间,仿佛千山万水。

视线短暂的交汇,只有一秒而已,却像比七百二十四天更久。

我死死攥着外衣的衣摆,鼻被雨雪冻得发麻,呼吸不太通畅,我努力吸了两口气,到底连一句“你好吗?”,也没说出来。

他收回视线,迈下门前的石阶。

走完最后一级石阶,他停下脚步,转身。


序幕下修改

我悄悄抿了抿发干的唇,一片雪花落在我脸上,和他的神情一样,凉薄的冷。

他垂眸,慢慢抬起手腕,慢慢看手表。

恰在这时,我的手机铃声响得十分及时,我松开把衣摆捏皱的手,拿出手机。电话接通,彼端响起不太地道的中文,“嗨,大美人,你从来不迟到的哦。”

“Bill,sorry,sorry……”我竟然把和Bill谈新项目的合约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我一边愧疚地道歉,一边匆匆坐上车。

车启动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倒后镜里的景漠宇,他竟然还站在原地,只是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二十年的感情,都成为了过去。

我们,再也回不到去了。

…………

之后的几天,因为一些繁琐的手续,我们不得不有些接触。只是他不是过去的景漠宇,我也不是过去的景安言,连最基本的礼节寒暄都显得那么多余。

红土山的手续全部办理完,我以为我和景漠宇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没想到,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日,我正和Bill相谈甚欢,突然接到景漠宇秘书的电话,她告诉我,景漠宇在“荟轩”私人会所预定了VIP包房,请我吃饭。

荟轩曾是A市最奢华的私人会所,因入会费高的惊人,消费高的离谱,几乎无人问津,除了A市少数有钱又败家的人为了彰显自己与众不同的品味,时常带亲朋好友出入。每次景漠宇带我去荟轩吃饭,走过冷清的水廊,我总忍不住偷偷问他,“这会所的老板一年要搭进去多少银子,才能死撑住门面不倒闭?”

景漠宇看都不看我一眼,只管牵着我的手向前走。

后来,景漠宇离开,我清点景家的产业,才愕然发现荟轩在景家名下,且赔的一塌糊涂,我一时心脏疼,果断把会所卖了。

此后,荟轩的消费一路下跌,上座率一路飙升,走在水廊时,再没有心痛感,我才去了一块心病。

提前半小时到了“荟轩”,我一路跟在迎宾美女身后绕过大厅,来到水廊。

水廊,顾名思义,是建在一座碧湖上的玻璃长廊,连地面都是纯玻璃建造。走在上面,脚下是碧蓝的湖水,缓缓流动,波光安静而优雅,如同掠水而行。

我最钟爱这水廊的设计,因为每次走过,景漠宇都会主动牵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暖到人心里……

现在的水廊,还是水廊,那个牵我手的人,却已经不再是他了。

不知不觉已经穿过水廊,美女迎宾停在最后一间包房前,轻轻敲了两声房门,才为我推开。

“景小姐,请!”

“谢谢!”

霏霏的雨,紫檀色调的装饰,景漠宇侧身立于半启的窗前,半搭在大理石窗台的手指间夹着半支燃着的烟,渺渺烟气,被寒气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在我的记忆中,他从不吸烟。

见我进门,他掐灭半支烟,轻轻关上窗子,眉宇间的情绪比以前掩藏得更深,一丝喜怒哀乐的痕迹都无法捕捉。

“坐吧!”景漠宇指了指餐桌边的位置。桌子超乎寻常的大,至少容得下二十个人,而此刻,只坐了我们两个人。我坐在一端,他坐在另一端,就像隔着全世界一样遥远。

雕细琢的酒菜被一一端上来,转眼摆满了整桌。我却对那些山珍海味毫无兴趣,急需点水酒驱驱寒。

于是,我把医生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抓起一瓶白兰地便倒了慢慢两杯,一杯端在手里,另一杯转到他面前。“难得我们久别重逢,你又拿到了红土山的开采权,值得庆祝!”

他微笑,端起白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桌面,仰头喝尽。我不甘示弱,一口气喝了进去,酒比我想象中的更辛辣,入了喉,立刻勾起了许多疼痛的记忆。

又满上一杯,酒杯在手中轻轻旋绕,透明的体在酒杯中荡起破碎的涟漪。“听说你在华盛顿过的挺好,已经结婚了吧?”

他对着我举了举杯,字字清晰回答我:“错误,我只允许自己犯一次。”

说的好,说的真好!我几乎要为他鼓掌喝彩。

为了他这就话,这杯酒我当然要喝。只是,我忘了一件事,我的酒量和他不是一个段位的,他两杯酒喝下,面不改色,而我,头开始晕了。

本想切入正题,可一抬眼,对上他的深邃的眸光,想说出口的请求又硬生生被咽了下去,闷头继续倒酒,继续绕弯子,比如,美国的医疗条件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比中国好?

……

酒局的气氛虽不热烈,少有的几句寒暄也都非常形式化,但也算得上举杯换盏,有来有往。

记不得他第几次举杯,我的脸想着火一样烫,思绪和理智像是挣脱了束缚的两批野马,争先恐后越跑越远。

他不知何时,竟坐到我身边,深潭般幽远的气息混着白兰地的浓烈拂过我的鼻端,那是最蛊惑我的味道,我真的醉了——被他的味道醉了。

“最近爸爸身体不好,经常念叨你……”

“是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情绪。

“他很想你……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在他心里你始终是他儿子。”

“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他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鼻一阵阵酸楚,眼睛火辣辣的疼,我咬紧牙,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恨,爸爸他老了,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

他沉默,低头看着酒杯中的体。

“爸爸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还想把景家的家业全都交给你……前几天他病倒了,出急救室神恍惚时,不停喊你的名字……”想起爸爸走出急救室时苍白的脸和环顾四周后目光中的失落,我的声音几近哀求地哽咽。“……你,回家看看他吧!”

“回家?”他手缓缓伸向我,冰凉指尖触及我滚烫的眼泪,“你是在求我回家吗?言言?”

我点头,“是,算我求你。”

他勾唇,牵出一抹我读不懂的笑,手轻轻拂过的脸颊,眉眼,还有鬓角的碎发,“好……那我想要的呢?”

我被他的语气和动作弄得有些慌乱,想退后,谁知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下椅子。我急忙撑住桌子坐稳,可眼前的景物不停旋转,四肢越来越虚弱无力。

景漠宇又靠近我一些,黑暗的影落了我一身。我想躲避,手刚离开桌面,人便向后倾倒。景漠宇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扶稳,冰凉的指尖落在我的头上,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怕什么?”他的声音里噙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笑意。

“我……没有。”

我颤抖的声音出卖了我。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俯身抱起我,身体突然悬空,一如梦境般不知所措,又分不清是真是假。

“你,你……要抱我去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挣扎着想从他的怀中逃离,可不知是白兰地麻醉了我的神经,还是他身上的味道迷惑了我,我的挣扎毫无抵抗力。

他抱的更紧,绕过屏风,原来屏风后还有一个门。

门被推开,里间是一间商务套房的卧室,紫檀色的大床上铺着绛紫色的床单,格外显眼,我立刻警觉,正想推拒,他的手一松,我的身体直直坠落在床上……

“景漠宇,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一颗颗解开衣扣,“我说过,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场景。

入冬的第一场雪,铺天盖地落在法院庄严肃穆的门前。景漠宇滚烫的掌心紧握着我的手腕,雪花落在他眉睫,渐渐融化,我第一次在他黑眸中看到那么浓烈,那么不加掩饰的痛楚和眷恋,“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我没有挣扎,回以平淡的微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法官。是他不相信你,是他把景家的一切判给了我。你不服,可以去上诉——如果你认为这很光彩。”

他的手一点点松开,没有再继续无谓的挽留,纵然一无所有,他依旧骄傲,依旧做不来低声下气的恳求。

我转身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眸,不屑地冷笑:“景漠宇,等你有本事拿回来的那天,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那么说,不过是为了让他更痛一点,痛到骨血中,永难磨灭。

这一天如我预料地来了,只是比我预料的快一些,而他报复的开端也比我预料的龌龊一些。

他脱下自己的上衣,又用蛮力扯我身上的绒线针织衫,衣领深深勒在后颈上,丝丝痛楚。

我抓住他的手,平缓了一下紧绷的呼吸。“我自己来!”

他微怔,停下动作。

带着些许怨恨和认命,我在他面前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衣物,他一直耐心看着,等着,直到文的肩带从我的肩头滑落,他突然伸手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就像野兽扑向他等待已久的猎物……

——序幕完——

当二十年的守候遇到婚姻,你是否分得清多少是亲情,多少是爱情?

当身体紧密无间的贴合,你是否分得清多少是欲~望,多少是义务?

当重逢时擦肩而过,你是否分得清多少是眷恋,多少是无奈?

当十指相扣,你说出那句“我爱你,很久了……”,我才知道,动了心的不止是我……

婚礼新增

有人说,人一辈子总要做几件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人生才完整,迄今为止,我只做过两件让自己人生完整的事,一件事是爱上我的哥哥,另一件事,是嫁给了他,

追悔不能改变过去,我只能在记忆中将它打包,压缩,深藏,但某个无意识的瞬间,我仍会记起——

月明星稀的黑夜,我躺在他的床上,枕着他的双膝,期盼地望着他低垂的眉眼。黑色的薄纱睡裙被吹风机的暖风吹得轻颤,少女初~熟的曲线在朦胧的遮拦中若隐若现。他也回望着我的眼,温柔的指尖轻轻撩动着暖风中飞扬的长发,房间里弥漫着幽暗的暖香……

我在他一向淡漠的黑眸中扑捉到了一丝灼人滚烫。

从此,我坚信他也在爱着我,只是他跨越不了兄妹关系的鸿沟,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向他走了一百步,期待着他能向我跨越最后一步……

直到,二年半前……

水天相接的碧海蓝天之下,花团锦簇的酒池林之间,举行着我和他的婚礼。

不得不说,这婚礼办得相当“有声”,“有色”,据宾客说,这比起不久前某位煤老板嫁女儿的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我老爸没那么有钱,只不过他生张扬,我嫁给了景漠宇这么劲爆的消息,自然要宣扬得天下皆知才符合他景天昊的格。

结束了毫无新意的牧师宣誓,我老爸又开始同他的生死兄弟把酒言欢,忆苦思甜,我正想和刚刚在神父面前许下誓言“无论是疾病或是困苦,富有或是贫穷,我将一生忠于你,与你终生相伴,不离不弃。”的新郎倌秀一下恩爱,却见清冷孤傲的背影穿过人群,走向林荫深处。

茂密的树林中隐隐浮现一个美人徘徊的倩影,看不清容貌,却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柔美温婉,衣袂荡起的涟漪散发着穿透人灵魂的忧伤,我确定我从未见过这个美女,如果我见过,我必定过目难忘。

因为她的美正是景漠宇年少时对梦中情人的定位——若轻云之避月,若流风之回雪。

景漠宇停在她身侧,疏影间的脊背渗透出一种萧索的无奈……

难怪!

难怪景漠宇坚持不准任何记者靠近婚礼场地,也建议宾客不要随意拍照,以尊重个人隐私。我还以为他生低调,才会认为婚礼属于个人隐私范畴,原来,是真怕某些见不得光的隐私被拍了去。

我自嘲地笑着,端起一杯香槟酒走向一株壮的参天大树,选了一个看不到他们,也让他们看不见的角度,倚树而立。

轻轻端高指间的酒杯,我隔着泛黄的香槟酒,望着远处的水天一色,眼前的碧海蓝天在酒色中只剩灰蒙蒙的霾。

“言言,恭喜你们‘双喜临门’,‘亲上加亲’!”

带着几分笑意的戏谑声传来,我不必抬头也知道是谁,眼前的霾更浓重了几分。

“你大老远从意大利跑回来看我笑话,我不介意,”我不经意地笑着:“我拜托你站得远点看,别让我这大喜的日子看见你这张丧气的脸。”

“你别误会,我可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是有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特意回来请教你。”

我抬眼,瞥了一眼包装得比新郎还抢镜的齐霖,虽然他长得还不错,有些当白马王子的实力,可在我眼里,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让人讨厌,一双时刻放电的桃花眼,像是随时随地准备勾人,一抹噙在唇角的笑,像是时时刻刻做好嘲笑的准备,等着我出丑。

见他向前挪了一步,我戒备向后靠了靠,倚紧树干,“你问吧。”

“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把漠宇逼得就范了?”

就知道他提不出什么有建设的问题,我随口答:“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告诉他:要么娶我,要么去死。”

他摇头:“我不信。”

我换了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我告诉他,我爱他爱的不行了,如果他不娶我,我就去跳楼。”

“我不信。”

“我老爸下了令,如果他不娶我,就把他扫地出门,让他一无所有。”

他继续摇头。“别蒙我了,告诉我真相吧。”

真相……我低头,抿了一口香槟,入口微苦,细品辛辣。

“我怀了他的孩子。”

齐霖嘴角的笑意僵住了,惊异的目光直直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真的?!”

我无语,狠狠瞪他一眼,“你在意大利画画,画傻了吧?这么不靠谱的话你都信?!”

“我觉得……用这个手段对付他,绝对靠谱。”他着下巴,做深思状,眼睛不由自主往我绝对平坦的小腹瞄。“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是怎么把他强‘暴’的呢?”

“哈,哈!”我干笑两声:“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应该反过来问吗?”

“他把你……哈!哈!”他回我一样的干笑。“我认识景少二十年,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我脑袋给你当夜壶。”

“我房间里有全自动抽水马桶,谢谢!”

我端着酒杯绕过他,正想离开,忽然听见他说。“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我对传说中逢赌必赢的齐赌王这个话题油然而生兴致。“赌什么?”

“赌你们一年之内必会离婚。”

“胡说八道。”若不是身上穿着看似圣洁的婚纱,我绝对一脚踹向他的要害。

“如果你们的婚姻能维持一年以上,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不足一年,你嫁给我,怎么样?”

“齐霖,你给我趁早死了这条心,我和他绝对不会离婚,我们会相爱一生,白头到老!”

“哦?!你们就是这么‘相爱’的……”他伸出食指,指了指我背后的方向,我骤然回头,正看见美女紧紧抱着他,而他并没有抗拒。

“婚礼还没结束,他已经迫不及待拥抱‘小三’了,言言,你确定这样的婚姻能维持两年?”

我其实不介意,真的不介意向来命犯桃花的景漠宇与他的前红颜知己来一次诀别的拥抱,可是,可是……他们当着齐霖的面,让的面子往哪搁?

于是,我把酒杯塞给齐霖,提着拽地的白色婚纱,踩着三寸的高跟鞋,坚定地去维护我的面子。

“咳……”我故意清了清嗓子,确定景漠宇发现了我,挡开美女紧缠着他的手臂,才开口。“如果你不想爸爸把她丢进海里喂鱼,你最好找个没人看见的地方跟她缠绵。”

他轻描淡写地理了理有点褶皱的西装,回眸。

秋色连波,暗香浮动,朦胧树影掩住了他俊脸上寒的笑意,却掩不住他眼眸中无人羁绊的狂傲,“嗯,你的建议不错,我会认真考虑!”

我深深吸气,不去理会他言语中的玄机,认真打量一番眼前的美人。她的确是言情小说中女主角的最佳材料,美而不俗,娇而不艳,玉骨冰清中透着我见犹怜的忧伤,嗯,景漠宇有点眼光,我即便输,也输得不算太惨烈。

“言言?言言!”

听见老爸底气十足的呼唤,我挽起景漠宇的手臂,拖着纯手工缝制的雪白婚纱,一步步走过含泪的美人,走过嘴角噙着笑的齐霖,走过每一位不知所谓的观众。

婚纱上的钻石映着璀璨的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一刻,我才恍然醒悟。如果这是言情小说,我毫无疑问是那个万人唾骂的女配,自以为有点姿色,自以为吸引着他,关键是自以为有个事事都能摆平又宠我宠得不知所谓的老爹,成功地霸占了颠倒众生的男主角,等待着自以为早晚会到来的爱情……

而我等来的,又真的是爱情吗?

洞房修改

洞房花烛夜,象征着爱情的玫瑰花瓣娇艳欲滴,旖旎的灯火在夜色中荡漾,新婚夫妻默然相望,可谓人生最快意之事,我却丝毫体会不到快意,反倒觉得夜晚的冷风直直吹在快要累散架的骨头上,阵阵往心坎儿里钻。

我的新婚老公显然也没有春宵一刻值千金,早点宽衣解带的念头,斜倚在对面的真皮座椅上,把玩着手中纯天然的水晶酒杯。

旖旎的光线下,他的眉目越发吸引人,让我移不开迷恋的视线,全然忘了身上的婚纱太沉重,压得我喘不过气,反倒有点庆幸,今天穿着婚纱的女人是我,不是树林中的美人。

齐霖总说我花痴,才会在景漠宇和他之间,选择了景漠宇。好吧,我承认我最初爱上景漠宇,的确是因为见色起意,但我对他的感情绝不止如此。

当你害怕黑夜的寂静,一个帅哥坐在你床边给你讲灰姑娘和王子相遇,相爱,相守的爱情故事,把自己讲到无聊得哈欠连天,却不肯走,荡漾在眼角眉梢的温柔,胜过碧水映皎月清冽,更胜轻烟绕落霞的优雅……

当你青春期萌动,跟老爸一言不合,叛逆地离家出走,迷失在陌生的街道上,一个帅哥在晚霞即将消失的一刻,跑向你,被风吹乱的发丝流动着墨玉的光泽,额边的汗滴闪动着晶莹的光……

当你为准备高考废寝忘食,饿得前贴后背,打电话找人诉苦,半小时后,一个帅哥提着一保温箱邢记的酱骨头出现在你面前,宠溺的指尖揉乱你的发……

当有人向你举起枪,一个帅哥毫不犹豫挡在你面前,伟岸的脊背像是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地。转瞬间,子弹穿透他的膛,鲜红的血溅在我身上,我发疯一样哭喊,他却还在安慰我:“言言,没事的……”

如果你还没爱上这个帅哥,那你肯定没长心,我长了心,还是颗火热滚烫的心,所以我死心塌地爱上了他。

有人告诉我,你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即使他不爱你,你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得到,否则你一生都不会幸福……我信了,我把所用能用的方法都用上了,我得到了他。

我以为我如愿以偿了,原来,这才是不幸的开始。

洞房安静了不知多久,我以为会坐在那里让我欣赏一整晚的帅哥看看他的手表,切入正题。“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么?”

我想问他:你真的爱那个女人吗?话到嘴边,终究没有问出口。

“是你告诉齐霖我们结婚的消息?”我问。

他转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嗯,我以为他会不顾一切阻止婚礼,把你带走……”

“敢来景家抢婚,他肯定活腻味了。”

他抿嘴,微笑。“换做我是他,死也不会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往火坑里跳。”

我反反复复琢磨着他这句看似简短,意味深长的对白,到底没琢磨明白,或者不愿意琢磨明白。我只好一知半解地反唇相讥:“你那么有勇气,干嘛不带着你的小情人逃婚,让她在婚礼现场哭得肝肠寸断。”

他慵懒地换了个姿势,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清淡,读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我若想为她逃婚,当初就不会答应娶你。”

是的,他人还在,心却已经逃了,或者,压儿没在这儿过。

身上的婚纱越发地重,收腰的地方勒得我心肝脾肺肾挤在一起,搅着劲儿疼,我真心想把它脱下来,手往背后伸了几次,都没有到拉链。我泄了气,正打算用蛮力,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我眼前的灯光,修长的手指将我转过去,帮我拉开拉链,指尖的冰凉不时触及我的肌肤,留下异样的滚烫。

习惯的温柔,不经意流露,我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转回身,我的双手环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对我是有感情的,只是你不愿意承认……”

我听见他微乎其微的叹息。

“很晚了,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为什么?!”我还在不甘心地追问。“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我?!”

“对不起,我没办法和我的妹妹,同床共枕。”

“妹妹”两个字他咬的格外重,几乎是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你!”我急了,有些口不择言,“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高尚?!”

他吸了口气,脸上难得一见出现了表情,是残酷的冷笑。“哦?!很抱歉,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确实不记得了,你能不能详细给我描述一下。”

提起那一夜,我的脸像被冷热水交替泼了又泼,一阵冷,一阵热。夜风丝丝入骨的冷,就像那一夜……

那是一周前,已过午夜,景漠宇还没回家。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了,洗过澡正打算睡觉,他突然回来了。

他似乎喝了很多酒,整个人混混沌沌,差点撞到沙发上。

“哥,你没事吧?”我关切地问。

“没事。”他揉揉额头,手扯开系在领口的衣扣,跌跌撞撞朝房间的方向走。我急忙伸手去扶他,才发觉他身体好烫,隔着他的衣物和我身上的浴袍,还像烙铁一样熨在我的肌肤上,他的唇也干得发白。

“你发烧了?!”我急忙探了探他的额头。

他摇头,含糊地说着:“小诺,我口渴,去给我倒杯水。”

我没太听清楚称呼,只惦记着他的身体,也没细想,赶紧把他扶回房间,奔去倒水。

端着水杯一路小跑回来。“水来了。”

他闭着眼睛,没有反应。

我坐在他床边,艰难地用臂弯托着他的后颈,将他扶起来倚在我身上。见他伸手,我以为他要接水杯,忙把水杯递过去,可他的掌心却落在我脸上,之后,顺着我□□的肌肤一路轻轻下滑。

手中的水杯猛然一颤,几滴水飞溅了出来。我极力稳着颤抖的手,把水杯送到他唇边。“你不是要喝水吗,给你水……”

他一挥手把水打翻,双手捉住我的腰,一瞬间的天翻地转,伴随着水杯的落地声,我被他压在了身下。

房间里没有灯,淡薄的月光也被厚重的窗帘隔在外面的世界。他虽然离我很近,我依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感受到急促的呼吸拂过我的唇际,带着异乎寻常的热度。

还有他的身体,一动不动,却似积蓄了无尽的潜能,蓄势待发。

“你,怎,么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声音。

“你的味道——”他撑在枕边的手慢慢曲下,唇一点点落下来。“很香……”

我急忙别过脸,“不……”

滚烫的唇落在我耳侧,在我的耳鬓轻轻磨蹭,“怕什么?你不想么……”

我是想,从十五岁想到二十岁,我做梦都想他能吻我一下,让我试试那种情人间的亲昵是多么悱恻。偶尔偷偷看着他时,幻想着他在我耳边似情人的呢喃,拥抱,亲吻,我已经幸福得脸红心跳。

“我今晚满足你吧……”他的手探到我的衣襟,轻轻一拉,浴袍的带子松开,露出半抹未着文的白皙和幽暗。

我看着他,看到眼前一片模糊。

明知他醉了,没法对自己是语言和行为负责,说不定明天早上醒来会把今晚的一切都忘了,我都无所谓。我太爱他了,兄妹之间的名分我都不在乎,我还在乎什么?

他的唇顺着我的脸颊一点点移过来,我没有再躲,手指攥着被子的一角,等待着他覆在我的唇上。

初吻,不似我预想的那般柔情蜜意,那更像是一种疼痛的掠夺,辗转的纠缠的唇瓣夺走了我的呼吸,我的感官,我的理智……


疼爱修改

在记忆中回神,我看着眼前的合法丈夫,“你想知道?!好……”

我拉开半挂在肩上的婚纱,沉重的婚纱落地,几近□□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交织了甜蜜与痛苦的淤痕从肩膀蔓延至双腿,已经淡了许多,但衬着白皙的肌肤,依然清晰可见。

“现在想起来了吗?”

他沉默着,指骨攥得发白。在他的沉默中,我已深刻体会到,这段婚姻是个火坑,可我已经跳进来了,回不了头,只能任由火把我的后半生烧成灰烬。

他准备挪开视线掠过我的手臂,又转了回来。我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见手臂上环形的淤青,那是我挣扎时留下的,因为太过用力,淤血有点严重,几天都不散。

今天我刻意用湿粉遮了很多遍,还是遮不住,稍一留意,就能看得出。

看见他锁眉,像在思索什么,我急忙把手臂藏在身后。“看够了吗?”

“嗯。”他转身走向门的方向,他到底还是不肯留下。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挫败,可我还是不肯面对现实,冲他大声说:“景漠宇,你不想再碰我,你想下半辈子过和尚一样的生活,我没意见。但你一定要记住,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老公,永远都是……”

“我会记住的。”

关门声将我隔绝在一个人的洞房。

我抱紧身体跌坐在地上,囚禁不住的湿润漫过眼眶。我承认,我做错了。可当初要不是他那么对我说,我又怎么会错到这个地步。

时隔多年,我还清晰的记得那个夜晚,那天好像是十五,月亮溜圆溜圆悬在天上。

景漠宇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我枕着他的腿凝望着他低垂的眉眼,那时候的他只有二十岁,帅气的脸庞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样的无可挑剔,眼波清澈得如同被雨水洗过的碧湖,好看极了。

那时的我,刚满十五岁,正是最青春无敌的年纪,用齐霖那个花花公子的眼光来评价,就像个刚红透的樱桃,让男人一看就想咽口水,吃不到嘴里,便惦记在心里。

齐霖还说,那时候他特别羡慕景漠宇,水灵灵的小美人,他边儿都沾不上,景漠宇想怎么抱怎么抱,想怎么怎么,爱怎么亲怎么亲。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从报纸张抽神的景漠宇对上我的视线。

“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问吧。”

“如果我爱上一个男人,很爱,很爱,可他好像不爱我,我该怎么办?”

他看了我很久,似乎读出我的认真,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也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很简单,用尽一切方法得到他,让他爱上你。”

“你怎么跟爸爸说的一样啊!”我挠头,有些事说的简单,做起来太难了。“……如果我能做的都做了,他还是不爱我呢?”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会让他永远没有机会爱上别的女人。”

“为什么?”

“我不想看见你伤心……”

我笑着坐起来,大言不惭地说:“好呀,大丈夫一言九鼎,到时候我告诉你他是谁,你一定不要让他有机会爱上别的女人!”

“好!”他很自然地把我搂在怀里,捏捏我泛着红的小脸,“不如你现在就告诉他是谁,我抓紧时间帮你把他弄到手,免得夜长梦多。”

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有一天,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那时候,我幻想着他知道答案的震惊,觉得那是件特别有趣的事情,直到有一天,我真的看到,我才发现,那种震惊很无趣,很悲哀!

…………

日上三竿,我才从头脑胀痛和腰酸背痛中醒来,揉着麻痹的肩膀爬下床。

心梳洗一番,换上为新婚准备的火红色裙装,散开黑色的长发,在镜子前反复确认过眼角的泪痕和脸上的憔悴都被化妆品遮掩好,艳光照人得足以去参加酒会,我才走出房门。

光亮可鉴的白玉兰花纹理石地面,映着火红色的裙摆摇曳。

我绕过楼梯转角,只见老爸和景漠宇坐在餐桌前面看晨报,前者一见我下楼,顿时眉开眼笑,吩咐玉妈上早餐;后者则继续屏气凝神看报纸,仿佛我只是个陌生人,甚至比报纸上那些陌生人更加无关紧要。

瞥了一眼他手边厚厚的一叠报纸,我坐在爸爸旁边的椅子上,面对着景漠宇说:“不好意思,昨天太累了,一觉睡到现在,等我很久了吧?”

“嗯,还行。”景漠宇敷衍我的时候,眼光本没从报纸上移开。

早餐一道道端上来,老爸用力咳嗽了一声,虽说他已经不做大哥好多年,咳嗽声的霸气和威严仍是不减当年。

景漠宇放下报纸,整理好交给玉妈,才轻描淡写扫了我一眼:“吃饭吧。”

“好,闻起来挺香的,肯定很好吃!”

我眉开眼笑端起我最爱吃的皮蛋瘦粥,自以为可以缓和一下餐桌上的尴尬气氛。可惜,偏偏有人不给我面子,老爸一动不动,摆出一张好像有人欠他几千万的臭脸。

“玉嫂,一会儿把漠宇的房间收拾一下,他那间房留着也没什么用,装修一下,改成婴儿房。”

我偷偷看了一眼景漠宇,他没有任何表情,不疾不徐一口一口喝粥。既然当事人都没意见,我干嘛多事,何不好好等着看那个口口声声“没办法跟妹妹同床共枕”的男人晚上睡哪。

没多久,老爸又开口了。“恩,我不管你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我以后不想再看见她,是你处理,还是我亲自处理?”

“我会处理。”

“好!”

我仍旧置身事外,专心喝我的粥,谁知老爸还没完没了了。“还有,你今天去公司把工作安排一下,明天和言言去度蜜月,抓紧让我抱孙子。”

我差点没被皮蛋瘦粥噎死。

对于老爸一个又一个无理要求,景漠宇终于忍无可忍了,放下筷子,“爸,矿山那边也有人递消息,说是最近上面要来人,一旦有问题,下面的人处理不了。”

“能有什么问题?就算有问题,我也会亲自处理。”

景漠宇再无下文。

为了表明立场,我坚定地挺身而出替我老公解围。“爸爸,我下个月还要考试呢,哪有时间度蜜月?!”

“考试?什么考试?我找人给你摆平。”

“不劳烦您老人家啦!”我笑嘻嘻凑到他旁边,手绕上他结实的手臂:“度蜜月多麻烦,要走很远的路……爸爸,不如你找个地方去旅旅游,玩个一年半载的,让我们两个人过过二人世界,你看好不?”

“你这死丫头,真不孝顺,刚有了老公就想把我这个爹扫地出门。”

“你不是早就不指望我孝敬你了,有我哥……”我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改口,“有我老公孝顺你就够了。”

“……”

景漠宇的手机响了,他接通,掩着话筒优雅起身。“办好了?嗯……是谁提供的消息?……查!”

挂断电话,他淡淡地说,“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家风

挂断电话,他淡淡地说,“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看看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瘦粥顿时没了浓香,我丢了筷子,收起了脸上硬装出来的欢笑,说真的,再笑下去,我脸都要抽筋儿了。

“爸爸,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你别管了。”

“我不管?!我不管,他能好好跟你过日子么?!”

“我知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他也是你儿子,这二十几年,他把你当成亲生父亲,什么都听你的,甘情愿为你做了那么多事,你也要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啊!”

“谁说我不考虑他,我要不考虑他,怎么会用绝招?”老爸叹了口气,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言言,我答应过你妈妈,一定要让你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我不能食言。不然,我以后在黄泉路上见到你妈妈,她会骂我的。至于漠宇,爸爸决不会亏待他,我已经让律师给我立了遗嘱,以后我会把我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他,也包括你。”

在老爸心里,他没有亏待过景漠宇这个养子,把自己辛辛苦苦赚下的全部家底都给了他,可能在外人眼中,也这么认为吧。

但我清楚,景漠宇何尝不是为了爸爸的事业,付出了心血,出卖了灵魂……

这些往事,这些前因,要从我老爸的创业史开始说。

倒退三十几年,道上混的没人不知道景天昊三个字,他是出了名的黑道大哥,做事专断,霸道,但他也很讲义气,手下有一帮甘愿为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后来,和谐社会到来了,黑道不好混,他带领着手下一帮兄弟,开始转入正行,经营矿产业,事业做的有声有色,财源广进。但在红尘中打滚多年的他,却始终没有找到真正中意的女人。

三十五岁,他遇到了让他真正心动的女人,软硬皆施把人家良家妇女弄到了手,漂亮的良家妇女自然就是我妈妈。

据叔叔们说,起初人家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可耐不住老爸掏心掏费对她好,也就认了命。

后来,老爸眼巴巴等着漂亮老婆给他生个大胖儿子,不想医生却告诉他,她先天心血管狭窄,十分严重,别说生孩子,跑个步都有可能心脏病发。

他当机立断打消了抱儿子的念头。

一年后,他们去了孤儿院想领养个孩子。妈妈一眼就喜欢上了一岁大的小男孩儿,据说男孩儿天生的帅哥胚子,白净净的脸蛋儿,水灵灵的眼睛,活脱脱一个天使,妈妈抱着他左看右看,舍不得松手,动情得哭了。男孩儿小小年纪竟然懂得怜香惜玉,拿出小手绢,给她擦眼泪……

妈妈顿时破泣为笑,潜藏在心底的母爱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口口声声要有这样的孩子,她命都可以不要!

爸爸二话不说,直接就把孩子给她抱走了,取名景漠宇。

三年后,我妈妈意外怀孕,爸爸苦口婆心地劝,妈妈就是不肯听,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怀胎十月,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寸步不敢离。临产那天,他在她身边紧紧攥着她的手,嘴里不停地说: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终于,他们逃不过宿命。

我来到了这个世界,可我的妈妈,终因心脏病突发,离开人世,走的时候,她轻轻攥着我的小手,她说,能为他生下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孩子,她不后悔……

爸爸守着我和妈妈在产房里坐了一整天,谁也不让靠近,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是我的错,是我作的孽太多。”

一夕之间,他头发全白了,苍老了十几岁,景漠宇在旁边默默看着,只有五岁的他,依稀间明白了什么,幼小的心灵已然决定要承担起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许多年以后,景漠宇曾对我说过:他不是个好人,除了杀人放火,他坏事做尽,但没关系,就算他死后下地狱,也要让老爸可以安享晚年,让我这个宝贝妹妹过的开开心心,有自由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到头来,他得到了什么?

他的父亲和他脱离父子关系,妹妹名正言顺做了他的老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我从他日渐淡漠的脸上读出了无奈。

事到如今,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的心再捂热,让他知道,我们是爱他的——因为爱,才会占有,这一向都是景家的家风!

我帮玉嫂收拾了一整天,终于把景漠宇的东西整理好,衣物一件件熨烫好,挂在衣柜里,他最常用的台灯摆在了我们的床头,还有他洗漱用品,我也整整齐齐摆在了我们的洗手间里。

房间里多了他的东西,忽然有了他存在的气息,我才真切地感觉到我们已经结婚了,组成了一个共同的家庭,这一切似梦境那样的美好又虚幻。

门外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接着是景漠宇沉的声音:“我爸在家吗?”

“在,在房里休息。”玉妈声音紧绷地答着。

随即,我又听见惊慌失措的男人声音,抖得像被秋风扫过的黄叶。“真的不关我的事,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害你……真的是景,景爷让我做的。”

我听出事态严重,急忙冲出房间,只见景漠宇的司机马叔揪着一个吓得脸色灰白的男人的衣领丢到楼梯口,男人穿着侍应生的制服,如果我没记错,那是“荟轩”高级会所的制服。

听见吵闹声,爸爸也推开了门,一脸被人打扰了睡梦的不悦走出来。瞥了一眼吓得连连后退的侍应生,他似有所悟。

“兴师动众的,我当什么事呢。”

侍应生连滚带爬,膝行着向前连爬了几步,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景爷,我不想出卖你,是他们非逼我说……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爸爸不耐烦地摆摆手,马叔拖着那人出去,房间里其他人也都退了出去,玉妈最后出去,顺手关紧了大门。与此同时,爸爸缓步走下楼梯,走向景漠宇。

“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爸爸——”我想要阻止他承认,可他朝我挥了一下手,“回房去吧,不关你的事。”

他转回脸,坦然看着景漠宇。“不错,是我让他在你的酒里下的药,也是我支开老马,让人把你送回家。”

景漠宇怔了好久,脸色比听见我承认时还要暗几分,“爸,如果这件事是言言做的,我可以理解,她年轻不懂事,任妄为,可我真没想到……”他顿了顿,忽然笑了笑。“不,我早该想到的。”

“漠宇,你可能觉得我自私,一心只为言言打算,不考虑你的处境。我承认,我是个自私的父亲,可要是言言喜欢的是别的男人,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缓了口气,爸爸又继续说:“漠宇,爸爸是真心把你当成一家人,我想把景家给你,想把最宝贝的女儿交给你,我想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你认为,爸爸这是害你吗?”

景漠宇沉默着,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

“你说你不爱言言,那你告诉我,到底不爱她什么?”见他不回答,爸爸叹了口气:“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曾经是你妹妹,你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可你是个男人,当初开口要娶她的人是你,你就要承担这个责任。”

景漠宇始终没再开口,我倒宁愿他说点什么,哪怕是好好发一顿脾气,也好过这样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

有些事,压抑的越久,爆发出来的那一天就会越可怕,我真担心会有那么一天。


爬窗

晚饭时景漠宇没回来,深夜时他没回来,凌晨时分,他还是没回来。

我有些担忧他,不知道他这么晚能去哪,会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站在黑夜里,任由寒风吹凉他的心口。

不想打扰他,惹他烦心,我拨通他司机的电话,“马叔,我哥,呃,景漠宇在哪呢?”

马叔对我一向不敢怠慢,有问必答,只是有多少真多少假,我不敢确定。“他,他心情不太好,让我送他到阳山的别墅,我想他今晚应该在那边过夜了。”

“阳山?他在阳山有别墅吗?”

“嗯,几年前买的。”

这样也好,他找个地方静静呆一晚,就会想通的,到底是一家人,父子没有隔夜的仇。不过,我忽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他一个人住吗?”

“我没看见别墅里有其他人。”他的回答有些含糊。

“哦,我明白了!”

放下电话,我蜷缩在床上,裹紧被子还是觉得很冷。灰蒙蒙的晨光透过米白色的窗帘,本照不明房间的晦暗。

不知道阳山别墅的晨光,是否也照着一个人的孤独?

终于按耐不住心头的疑虑,我又拿起手机,调出熟悉的号码,看了又看,最终换成齐霖的电话,因为不确定他是否睡了,所以选择发短信:“睡了没?”

电话很快回过来,里面的声音很吵,和我安静的房间形成鲜明的对比。“言言,这新婚燕尔的日子,你还有空关心我,真让我受宠若惊。”

我缓了口气,平复下踹他一脚的冲动。“齐霖,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儿?”

“什么忙儿?”

“你帮我查查婚礼上那个女孩子是谁,还有他在阳山的别墅里住的是谁,行不?”

“你们景家手底下那么多人,查这点事易如反掌,干嘛找我帮忙?”

“你说呢?”他分明是在明知故问,这年头,谁不知道景家真正的掌权人是景漠宇,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帮我他的底,就算帮我查了,消息能准确就出鬼了。

“你到底帮不帮?!”

“帮,当然帮,你等我消息吧。”

“哦,好!”末了,我加了一句:“谢谢!”

“心领就行了。”

我正想说‘再见’,听见他又说:“是不是一个人独守空房太寂寞,不如,我去陪你吧”

“你要是不怕我爸打断你的腿,你就来吧!”

“行!”

…………

自从齐霖说了一句“行!”,果断挂了电话,我的右眼皮一刻不停地跳。

按常理说,齐霖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至于趁着我老公不在家,森更半夜来我房间,再说,他也不是不了解我爸的脾气,万一让他老人家知道,打断他的腿还是给齐家面子,否则,灭了他都有可能。

但是,齐霖从来不按常理做事。

我正抱着被子惴惴不安,窗子发出轻微的响动,我好奇地看过去,米白的窗帘后一个黑色的影子忽闪忽闪地动着。

随即,齐霖干净利落地顺着窗子爬了进来,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

“言言,你让我来,就算你老爸打断我的腿,我还是要来。”

我连滚带爬爬下床,太阳一跳一跳地疼。“我,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刚刚在电话里。”

“我哪有……”我弱弱地反驳,好吧,我承认我拒绝的不太明显,我应该说:你不怕我打断你的腿,你就来吧!

齐霖拍拍身上的灰尘,顺手把外衣脱下来,身上的烟酒气和女人的香气充满侵略地袭来,我捏着鼻子退后几步。“又去夜店鬼混了?”

“唉,心爱的女人嫁了别的男人,我不去夜店借酒消愁,还能去哪?”从他轻浮的语调里,我丝毫听不出借酒消愁的必要,可多少还是勾起了我一点点愧疚之心。

“呃,要不要来杯醒酒茶?”

“也好,记得多放点蜂蜜!”

我愣了一下,好久才回过神,因为景漠宇每次醉酒回来,我都会给他泡一杯,他每次都会加一句:“记得多放点蜂蜜。”

蹑手蹑脚跑到厨房,很快泡好一杯DIY的醒酒茶端回房间,只见某人完全不见外地躺在我的床上,裹着我的被子,翘着二郎腿玩我的平板电脑,俨然没搞清楚这房间的男主人是谁。

“谢谢!”他接过醒酒茶喝了一口,回味了一下:“不错,景少果然没忽悠我,真挺好喝的。”

“是吗?”景漠宇倒从未在我面前夸过,“他还跟你说过什么?”

“当然是说你好了,恨不能把你夸到天上去……忽悠得我成天想把你娶回家,当女神供着,结果,”他撇了撇嘴,“他趁着我去追求艺术梦想,把你娶了!娶了也就去了吧,还让你独守空房!”

我无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这不能怪他,他也是被逼的。”

“到底为了什么?”齐霖百折不挠地追问。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太了解他的个了,他这么晚了来冒险来我家,当然不是真想跟我偷情,他想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自己安心放下,继续风流快活的答案。

我长长叹了口气,眼光飘向没有焦距的远方。“我们,上床了……真的,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

夜丝丝入骨的冷,我不自觉用手臂拥住自己的。我不愿意再说下去,脑子却不能控制地往下想,想起那一夜的迷乱。

“言言……”温暖的手指拂过我的眼角,我才发现眼前的场景都被水雾模糊,齐霖那双最讨人厌的桃花眼竟然被水雾荡漾得深情款款。“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相似的问题我也问过自己无数次,这样的婚姻生活是我想要的吗?嫁给他我后悔吗?假如能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那天晚上我会不会激烈的反抗?

我没有答案。

至少,现在还没有。

“言言,这是个错误,他不爱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坚定地摇头。“不,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没法接受我从妹妹变成了老婆,他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他需要多少时间?一年两年,五年六年,还是十年二十年?”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

齐霖无奈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全世界有这么多的好男人,你为什么非要爱你哥哥?”

“不管有多少好男人,我眼里看见的,只有他……”

…………

轻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又突然消失在门口,我还没确定是不是我听错了,门锁被轻轻旋开。

我猛地起身,想去阻止门被推开,可惜迟了一步。

门被推开,景漠宇站在门口,我明显看出他的呼吸一窒,足足半分钟才呼出一口气。

“我……”我很想解释一下,可是凌晨三点多,一个明恋我多年的男人半躺在我床上,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好?

景漠宇轻轻走进门,轻轻关上门,轻轻弯了弯嘴角,“这就是传说中的捉奸在床吗?”

吃醋

景漠宇轻轻走进门,轻轻关上门,轻轻弯了弯嘴角,“这就是传说中的捉奸在床吗?”

我低头看看身上的睡衣,再看看齐霖不整的衣衫,咽了咽口水。“我说他刚好路过,闲着没事儿进来找我叙叙旧,你信吗?”

景漠宇瞥我一眼,拉开窗帘看看半敞的窗子,又抬起手腕,看看手表。“凌晨三点半,他刚好路过,爬窗子进来叙旧?”

“唔……差不多,是这样的。”我抓抓头,厚颜无耻地点头。

景漠宇估计看出我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转而看向大大方方从床上爬下来,正在穿外衣的齐霖。“齐少,那么你现在叙完旧了吗?你是打算自己走呢,还是我让人送你走?”

他的声音凝着淡淡的笑意,却听得我毛骨悚然。

齐霖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劳烦了,我自己走就行了。”

齐霖冲我摆摆手,“拜!”一闪身从窗子跳了出去,我急忙跑去窗前看了看,确定他安全落地,没有受伤,还给我一个飞吻,我才放心地关上窗。

回过头时,我无意间对上景漠宇的眼,在他平静无波的眼底我终于捕捉到一丝火焰的波澜,但很快便隐匿在他深邃的黑瞳中。

“我们真的没什么。”我没什么底气地解释。

“我当然知道,不然我会这么轻易放他走?!”

“噢?”原本郁的心情因他言语中的火药味儿莫名地转好,我向他走近一步,仰起头冲他笑着眨眨眼。“我们若是真的有什么,你会怎么对他?你们可是朋友!?”

“你应该了解我的作风,他不义,我不仁!”

“是么?”我喜欢这个话题,又走近他一些,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么,换做是你呢?若是今晚你去和别的女人幽会,我又该怎么对她?”

他没有回避我的视线,嘴角勾起上扬的弧度,“我是男人,偶尔逢场作戏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你别忘了,你是我的男人。我景安言绝对不会允许我的男人不忠,一次都不行!不信,你可以试试!”

我发现我越来越彪悍了,明明是自己三更半夜窝藏了个男人在房里,居然还义正言辞地挑衅景漠宇,做女人做到我这份上,也真算有出息了。

面对我威胁式的挑衅,他只抿着嘴微笑,像是不以为然,或是纵容一个不懂世间道理的孩子。“等你有本事把我捉奸在床的那一天,再说吧!”

我真不希望,我有那个本事……

天不知不觉亮了,清晨的阳光格外的澄澈,暖融融照进人心里。

景漠宇随意扫视了一圈房间里的变化,无意间留意到床头柜上喝了大半的醒酒茶,他端起来仔细看了看,轻轻放在鼻端嗅了一下,眉峰一紧,推开窗子,毫不犹豫把杯子对出窗外。

一秒后,传来杯子粉身碎骨的声音。

那可是我最爱的夜光杯呀,我大老远从法国背回来的!

“你,你干嘛摔我的杯子?”

“我不喜欢。”他清淡地回答。

唉!我深深吸气,忍下心口的怨气。

这男人啊,什么都好,就是从小有个破习惯,只要是他的东西,甭管他自己喜不喜欢,别人碰都不许碰。本以为他成熟了,多少会改一点,没成想更加变本加厉,别人喝口水的杯子,他都容不下了。

最关键,摔的还是我的杯子!

见我无限哀怨地瞪着他,他低头用纸巾抹了抹手指上沾了的水痕,“回头我让人去法国再给你买一套。时候不早了,一会儿收拾一下,下楼陪爸吃早饭。”

“……哦,难怪你一大早突然回来,我还以为你特意回来捉奸的。”

“我又不是爸,没那么无聊!”

“……”提起这个话题,我悄悄看看他的脸色,试探着问。“你还生爸的气吗?”

“气能怎么样?我还能跟他断绝关系么?”

“你们已经断了。”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为他更正。

“倒是你,”他拉过我的手臂,轻轻握住手臂上的紫色於痕,语气也软了些。“我不应该怀疑你……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太,过分了。”

“你想起来了?”我试探着问。

“想起,一些。”

“哪一些?”

他看我一眼,眼底荡起似有若无地笑意:“你希望是哪些?”

“呃……”我硬挤出个僵硬的笑,抽回手,“时间差不多了,你换件衣服,咱们下楼吧。”

…………

难得景漠宇孝顺,虽然夜不归寝,却知道一大早回来陪我和爸爸吃早饭,我当然要配合他一下,强忍着一夜未眠的萎靡,协助他扮演好恩爱夫妻的角色。

说句真心话,景漠宇的演技绝对可以角逐香港金像奖,一个标准好老公的形象被他发挥的极富想象力。不止吃饭的时候主动和我聊天,故作关切地问我:“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脸色这么白……”

我一脸的甜笑,“我睡的好不好,你不知道吗?”

他优雅地端着骨瓷杯,雾气朦胧了他唇边的微笑。“一会儿吃完饭再上去补充一下睡眠。我晚上应酬完,一定尽早回来……陪你‘叙叙旧’”。

我咬着牙,弯着眉眼继续对他笑。“好,我等你!”

爸爸在一边儿看得眉开眼笑,一个劲儿对我投来欣慰和赞许的目光。

吃过早饭,景漠宇照常去上班,临走时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对玉妈交代:“玉妈,我们房里的床单被罩脏了,一会儿拿去扔了,还有枕头,也扔了。”

玉妈听得一愣,询问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也难怪她不知如何是好,这套新婚的床上用品是我亲自心设计,从布料,颜色到花纹,我费了好多心思,还为了配它,我特意换了窗帘。

他居然说扔就扔!

我霍然起身,刚要据理力争,猛然想起早上齐霖大大咧咧坐在我床上的样子。

我及时大彻大悟,笑着对玉妈点点头。“他说扔就扔了吧,回头让人给我做一套一模一样的。”

“呃,好的!”

玉妈点头称是,送走了景家败家的大少爷,回头便准备扔我的东西,我急忙拦住她。“玉妈,不过就是脏了,你拿去让人好好洗洗,熨平就是了。”

“可是刚刚少爷,不,姑爷说……”

“没关系,他问起的话,你就说是新买的。”

玉妈一脸狐疑去收拾东西,爸爸坐在那里却笑得极为暧昧,低声喃喃自语。“呵,能有多脏……”

我被他笑得食难下咽,打了个哈欠,溜回房里补充睡眠。

…………

睡梦里的景漠宇总是停驻在最美好的年华。

下着微雨的午后,他撑着一把缀着雨滴的透明雨伞,伫立在我高中校园的大门前,斜雨打湿了他的外套,他并不在意,只把手中一件粉嫩的绒毛外套护的严严实实。

我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奔向他,一路溅起的泥泞污了鞋子,脏了小腿上过膝的白色棉袜,我浑然不觉。因为冲力太大,我减速不及,差点撞到他身边的老榆树,幸好他及时伸开双手拦住我,让我如愿以偿跌进他怀里。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等我很久了吧?”我努着嘴抱怨,眉梢还收不住笑意:“我们班主任真讨厌,都放学了还没完没了的啰嗦,急死了了!”

“我也刚到,只等了五分钟,”他卸下我肩上的书包,将衣服搭在我肩上,接着把我整个人搂进伞下。“叮嘱你多少次了,下雨天不要忘了带伞,你就是不听,又要我来接你。”

我抿着最偷笑,才不告诉他,我是故意不带伞,这样才可以名正言顺打电话让他来学校门口等我放学。我也不想告诉他,每次看见他在校园门口等我,高中监狱一般死气沉沉的铁门会变得像天堂的阶梯一样,蒙着一层梦幻的光影。

正做美梦做得流口水,唯恐天下不乱的齐霖又打来电话。我迷迷糊糊,闭着眼睛到电话。

“喂,您好!”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齐少的声音却格外清朗:“言言,都几点了,你还睡呢?”

“你还敢打电话来?!你当真不怕我老公灭了你!”

“呵,恐怕他巴不得我早点把你勾搭到手,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跟你离婚,恢复自由身。”

我仔细想想,不排除这种可能,美梦中的好心情褪了大半。“你要是特意打电话来给我添堵,我拜托你等我睡醒了再打,我困得要死。”

“哦,那你睡吧,睡醒了我再告诉你,住在阳山别墅的女人是谁。”

“什么!”我猛地坐了起来,“他真的在阳山别墅养了个女人?!”

“已经包养了三年多,还睡得着吗?”

我要睡得着,我就不是女人。“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找你。”

“我在荟轩喝咖啡呢。”

“我马上到。”

我迅速穿上衣服,驱车直奔荟轩私人会所而去。

情人修改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难得糊涂,不去追究事实的真相,活得简单快乐;一种人总喜欢把什么事都看得很透彻,即使现实残酷,也要清醒地痛着。我一直追求者前者的生活,可惜,最终还是无法自欺欺人,踏上后者痛苦的不归路。

坐在荟轩咖啡厅宁谧的角落,品着摩卡黑咖啡浓郁的苦涩,我一页页翻开齐霖为我准备的资料,他或许有意为了加强事实的冲击力,还特意白描了几幅画,一张张唯美缠绵的男女画像,让那一段充满悲伤和无奈的爱情故事一字一字镌刻在我心头。

故事的女主角叫许小诺,一看见这个名字,我的手便开始颤抖,致的银勺在掌心里一点一点弯曲变形。

“小诺……”那一夜,景漠宇迷离时浅浅唤起的正是这个名字,当时因为担忧他,没有留意,此时此刻再想起,我不由得苦笑。

难怪他那晚会如此对我,难怪他拥着我的时候,目光那般炽热。

齐霖夺去我手中的银勺,我才恍惚看一眼掌心充血的紫红,我没感到疼,只有些麻痹。

低头揉揉刺痛的太阳,我继续看下去……

二十一年前,许小诺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妈妈因受不了家里的一贫如洗,在她不足三个月大时,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她三岁时,爸爸再婚,后妈看不上她,将她送去给抚养。

从小经历过贫贱生活的许小诺比任何女孩儿都要努力,因为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想让年迈的过上好日子。

为了这个目标,她付出了无人想象的努力,最终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幸运考上了电影学院。本以为人生从此改变,可惜天意弄人,她读到大二时,被查出患有间质肺炎。我对医学了解不多,大概听说过这是一种仅次于癌症的绝症,即便在医学昌明的今天,一些严重的肺病依然无法治愈,病人终逃不过呼吸衰竭,或者心力衰竭而死的结局。

许小诺知道自己最多能活三五年,瞒着最疼她的退了学,去了一间顶级的私人会所工作,那间会所正是“荟轩”。起初她只想端茶递水,可惜,她这样的极品美女,经理又怎么会埋没人才,想尽办法为她创造了一次又一次“赚钱”的好机会,让她深刻认识了有钱人糜烂的生活,体会了人间的世态炎凉。

后来,她接受了现实的冰冷,“从善如流”的赚钱——除了跟人出场。

她并不是为了赚钱救自己的命,而是想用她有限的生命赚到最多的钱,留给她的家人。

不知是上天对她眷顾,还是又一次戏弄,让原本已对这个冰冷残酷的世界没有任何眷恋的许小诺,遇到了景漠宇。

那天,景漠宇和客户去会所谈事情,为了调节气氛,找了几个美女作陪,许小诺正好在其中。

在客户的强烈要求下,她被迫喝了几杯烈酒,突然呼吸困难,脸色惨白。向来有绅士风度的景漠宇自然不会眼看着美女命垂危,视而不见,他立刻让人送她去医院,无偿支付了一大笔医药费。他还交代她的经理好好关照她,让她可以在医院带薪养病的同时,收到会所提供的高额抚恤金。

一个有气度,有身家,有背景,还有同情心的男人,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的,更何况历尽悲苦的许小诺。她爱上了他,明知这样的爱注定了没有结局,她还是希望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守着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求名分,不求承诺,只要曾经拥有就已经足够。

这是我见过的,最凄美,也最绝望的爱情。

齐霖的资料没有告诉我景漠宇到底对她有多深的感情,但是这三年来,景漠宇为她买下阳山最奢华的别墅,供养着她,还给她请最好的医生治病。

他并不常去别墅,也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景漠宇有个人间极品的情人,大多数时候,他都让她在别墅静养。

我想,许小诺一定以为,她所省不多的日子将会这样平静又温暖的度过。但是,命运又一次捉弄了她——景漠宇娶了别的女人。

他终究不能陪她走完最后的一程,她只能带着遗憾独自离开这个繁花似锦是世界。

…………

合上资料,我仰头靠在椅背上,觉得身体好些被挖空了一样,没有一点知觉。

穿着讲究的两个女人从我旁边走过,又转回来,热络地跟我打招呼,“景太太,这么巧?”

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一声“景太太”唤的是我,茫然抬头,却无法在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搜索到她们的容颜,只能硬挤出个笑脸回应。“真巧。你们过来喝咖啡?这里的咖啡不错。”

“是不错。”她们又看了一眼齐霖,礼貌地颔首,去了隔壁桌。

冷静了一阵,我忽然又抓住了一丝希望,我急忙坐直,“齐霖,这些是你从哪里查到的?你确定是真的吗?”

齐霖犹豫了一下,“我刚刚见过那个女孩儿,她说,这些事都是真的。她还有一句话,让我带给你……”

“什么话?”见齐霖还在迟疑,我笑笑,“你说吧,我受得了。”

“她说她没资格跟你争,只求你可怜她是个将死之人,让她可以留在这个城市,能有机会多看他几眼”

我满嘴都是酸涩的味道,想喝口咖啡冲淡嘴里的酸涩,可眼前的景物总在不断地晃动,我索了好久,才到咖啡杯。

咖啡冷了,苦味越发浓烈,我不停地加糖,一块又一块,不知加了多少,咖啡流过味蕾,还是苦的。

“言言,”齐霖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很热,像是能烫伤人一样。他的力道也很大,让我无力挣脱。“放手吧,他的心不在你这儿。”

这些年来,我一直以为他不会爱上其他女人,因为他答应过我,他不会让我爱的男人,有机会爱上别的女人。

难道我错了吗?

“齐霖,假如你是景漠宇,你会爱上许小诺这样的女孩儿吗?”

齐霖认真想了想,点点头。“如果我心里没有别人……我会,尤其是当我知道她将不久于人世,还要出卖自己,去让家人活得好一点……她是一个好女孩儿,命运对她太不公平。”

“可是她只有三五年的生命,这段感情注定是悲剧收场。”

“那不是更好?可以毫无顾忌,全心全意去爱,”齐霖的眼灿如星子,闪动着让我无法回避的光芒。“不用担心给不了她名分,因为名分对她来说不过是刻在墓碑上的称谓;不用担心伤害她,因为她早已体无完肤;不用担心她索取太多,因为她什么都不需要;更不用担心以后激情淡了,不知该如何甩掉她,因为她很快就会死!”

他的话尽管残酷,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剑,直接剖开了我心中无法解开的谜题。

也许,越是没有未来的爱情,才越是让人弥足深陷,无法自拔。这本就是人——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好的!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站起来,眼前的景物摇晃得更厉害,我死死扶着沙发扶手,勉强站稳。

“言言?你去哪?”他追过来,拉住我的手臂。

我急忙推开他,摇摇手,“别跟着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走出荟轩,周围的车流人流快速移动,都在急于奔向属于他们的目的地,只有我,茫然站在路口,想不出哪里才是我的目的地。

抉择小修

坐在空间狭小的车里,不知时间流逝了多久,手中有图有真相的几页纸张被我捏得褶皱不堪,我还是没有做出决定。

不是不想放手,不是不想还他自由,五个简单的字“我们离婚吧。”,已经在脑海里盘旋了无数次,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面对这个结局。

爱是什么?

从小被景家家风扭曲了爱情观的我,第一次正视这个哲学命题。

爱一个人,是该天天看着那个人,守着那个人,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他,闭上眼睛前最后一个看见他。

还是,成全他的幸福,即使很久很久才看见他一次,但清楚地知道,他过的很好,每天都很开心。

貌似后者更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更符合和谐社会的人文情怀。

可是,谁又能证明景漠宇跟我在一起一定不幸福,至少我健健康康,可以伴他终老,这是许小诺给不了他的。

可是,一个将死之人仅剩的一点期盼,一份乞求,我都不能成全吗?

天空的颜色不知不觉中暗了,我仍想不出答案,或者说,我仍说服不了自己放弃,那么,这个决定权不如交给景漠宇吧。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我折好手中的资料,放回包中,正准备去找我的新婚丈夫好好谈谈离婚的问题,忽然发现车前面横了一辆特别炫富的车。

这年头,炫富不是错,碍找别人的路就不对了。

我按了两下车喇叭,无果,终没了耐心,下车用力敲了敲透光度几乎为零的车玻璃。

玻璃窗徐徐摇下来,又露出齐霖那张无所不在的笑脸。“嗨!”

“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等你呀,你不是让我给你时间静一静吗?冷静的怎么样?”

“冷了,也静了。”我摆摆手,“把车开走,我有事要办。”

“你不等你老公来接你了?”

“接我?”我老公一向比联合国秘书长还忙,哪有那份闲心管我,也说不定此时正在陪着他不久于人世的心上人依依惜别。可齐霖的话听起来很笃定。“你什么意思?”

“你老公刚才打电话找不到你,只好打给我了,问我看没看见你……”

“电话?”我急忙从包里拿出手机,发现手机关机了,才想起昨晚忘了充电,最后的一点电量也不知什么时候耗尽了。“他找你了?!你没告诉他我们在一起吧?”

“我告诉他,你在荟轩的停车场一个人冷静呢,八成是在考虑和他离婚的事情。”

“你!你是非要拆散我美满幸福的婚姻,你才甘心吗?”

他理所当然地点头。“没错,不然你以为我放弃自己的艺术追求,从意大利回来,专程参加你的婚礼?”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有没有点社会公德心?亏我从小到大把你当成好朋友。”

“言言,我是为了你好。”

“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眼前这台挡路的豪车还没有被我成功地劝说走,转瞬间,又来了一辆更豪华的卷着尘土扑面而来,横在停车场的通道上阻塞交通。荟轩停车场的保安非但不管管,还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恭恭敬敬给人开门。

车门打开,景漠宇从车上走下来,沉默着走向我,神色比他昨天晚上把齐霖堵在我房里还沉,八成是以为我们要私奔。

我眨眨无辜的大眼睛。“呃,他这次真的是路过!”

他直视着我,锐利的目光逼得我实在伪装不下去,心虚地移开视线,他才转身,看向坐在车子里等着看好戏的齐霖。

“齐霖,我给过你机会,你要是真的爱她,婚礼之前你可以带她走,婚礼现场你也可以带她走,只要她愿意,我不会阻拦。但是现在,她已经是‘景太太’。”

他牵住我的手,冰凉的指尖捏得我手指扭曲在一起。“我在圣经前宣过誓,要和她终生相伴,不离不弃——我说的出,就做得到。”

天空不知何时变成了墨蓝色,蓝得深邃,景漠宇眼睛比天空更加深邃。

看着他,看着我们纠缠在一起的十指,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他能不放手,我一辈子都愿意被他这么握着,就算指骨扭曲,断了,碎了,也不松手。

齐霖也下了车,关车门的声音震耳欲聋。“真正美满的婚姻,不是靠承诺和责任维系的。”

“谢谢你提醒我,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夫妻间的感情问题,不劳你费心,也轮不到你费心!”

景漠宇拉着我绕过齐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将尚未回过神的我推进车里。开车驶离了停车场。

…………

初夏的天,晴空万里,街道两旁的树木长得越发茂盛,绿油油的一片。

车子正在飞速穿梭在车流中,我知道不该分散开车人的注意力,可我还是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帅,我会爱你爱得发疯的。”

他斜斜瞟我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眼中竟难得一见的笑意。“噢?你还能更疯么?”

“能,我可能……明知道许小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还死死霸占着你,让她连见你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路口的等由绿变黄,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信号灯前。

“齐霖告诉你的?”

“是我让他帮我查的。”我如实交代。“我不是故意找人调查你,我只想多了解你一些。”

“你想了解什么,直接问我。”

“……好!”我双手扳着他的手臂,让他转向我,与我面对面。“你告诉我,你想不想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让她可以了无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不要骗我,我想听实话!”

“我正在给她办美国的签证,最迟一个月就会送她出国。”

“你舍得吗?!”

他挑挑眉,笑吟吟看着我。“我若不舍得,你能允许我金屋藏娇吗?”

“不能!绝对不能!”我深深吸气,浸满汽油味道的浑浊气体充斥着腔。“但我可以成全你们。”

他唇角的笑意淡了。

“我知道‘离婚’这两个字不能轻易说,所以我只说一次,景漠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言言,我和许小诺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那是什么关系?”

他一时语塞。

我以指尖抵住他的唇,“你不用解释,也不用急着答复我。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好好考虑清楚——到底什么才是你最想要的。齐霖说的对,真正美满的婚姻不是靠承诺和责任维系的,我想要的也绝不止这些。你若是真的给不了,就别给我希望。”

绿灯亮了,他顺着车流走向前方。

“我听说你和齐霖打过赌,如果我们一年内离婚,你就嫁给他。”

他问的很突然,所以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儿来,等我转过弯才突然想到,万一他同意跟我离婚,岂不是要被逢赌必赢的齐赌王赢了,我岂不是要嫁给他?

我赶紧努力回忆那天我是否神经错乱答应了那个赌约,偏偏想起的只有景漠宇拥着许小诺时的背影……

是以,一路上空气都是沉默的。

回房

景漠宇送我回家,又去了公司。爸爸也没在家,玉妈说他和以前的兄弟打牌去了,今晚估计很晚回来。

血色的残阳斜照下,我一个人坐在两米多长的饭桌前吃晚饭。

偌大个房子,没有一点声音,筷子碰到碗盘的声音听来都是刺耳的,一想到这三年来阳山别墅里甜蜜温馨的双人晚餐,更是味同嚼蜡。

吃完食难下咽的晚饭,我把充好电的手机开机,短信息的提示音立刻此起彼伏响起,全部来自我的室友兼闺蜜“迷糊心心”。

迷糊心心:【美女,你还回不回来了?下周就要考试了,你不是想考试也让我替吧?】

迷糊心心:【人呢?难道跟人私奔了?!】

迷糊心心:【看来你真是想让我替你考试了,你是了解我的,不及格可别怪我!】

我是了解心心的,她连考场都能走错,让她替考,我肯定会死的很惨。

既然我和景漠宇已经提出了离婚,每日面对面难免尴尬,倒不如我先回学校,给彼此一些空间和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这段婚姻是否该继续。

没给自己反悔的机会,我迅速买了明天回学校的机票,收拾好了行囊。

…………

雾气氤氲的浴室,浴缸里的水已经冷了,我却懒得动,直到听见楼下响起开门声,还听见玉妈说:“在,在房里呢。”

我还以为老爸良心发现回来陪我,立刻爬出浴缸,抓了件半长的T恤套在身上,随便用毛巾抹了两下头发上的水,推门去瞧。这一瞧不要紧,心跳连续漏跳了好几拍,因为不知是什么风,竟把我喜欢夜不归宿的老公吹了回来,他正脱下外衣递给玉妈,准备上楼。

“你怎么回来了?”我诧异地问。

他抬眼,一边迈着平缓的步子上楼,一边打量我身上半湿的衣襟,又看看虚掩的房门。“听你的语气,我似乎回来的又不是时候。”

那个“又”字,景漠宇刻意加重了些。

我白他一眼。“要是你想回来捉奸,那确实不是时候,你回来早了。”

他侧身从我身边走过,淡淡点头:“也好,早总比晚好。”

新婚不到三天,我们三句话离不开“捉奸”的问题,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夫妻间的情趣?!我无语,推门进房间,他也跟着走进来,一眼便看见我的行李箱,难掩惊讶,八成真当我要跟齐霖私奔。

“就要进入考试月了,我要回学校好好复习。”我赶紧澄清。

“哦,机票订了吗?”

“订完了,明天上午十点的航班。”我有些期待地看着他,其实我并不想要求他做什么,但心中还是免不了期待。

他犹豫了一下:“我明天上午有个会,十点可能结束不了——”

期待破灭了,我努力掩饰住失望,低头拿起浴巾继续擦头发上的水。“不用你送,爸会让才叔送我的。”

“嗯。”

他一边松着领口的扣子,一边走到衣柜前,在柜子里面翻出一套月白色的睡衣。看样子好像不是回来坐坐就走。

我拿着毛巾顿住半空中,“你,你别告诉你回来睡觉?!”

景漠宇没搭理我,继续解着衬衫的扣子,看举动,好像真的是回来睡觉的。

“呃,”我的脸蓦然烫了,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你今晚打算睡哪?睡床,还是睡躺椅?”

“我在躺椅上睡不着,”他直直看着我泛红的脸颊。“我睡床。”

“哦……”我眉目微垂,幽幽开口。“那我睡躺椅好了。”

景漠宇的唇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他的表情特别有趣,视线盯着单薄又生硬的躺椅上,似乎想表达什么,又不想直接说,“这躺椅……”

看到他这副表情,我实在憋不住,笑了出来,“你真以为我要睡躺椅?!我干嘛要睡躺椅?我又没说过不会跟你‘同床共枕’那么不负责任的话!”

“……我去洗澡。”他面无表情拿着睡袍走向浴室,在他转身时,我捕捉到他嘴角隐隐的抽动。

从小到大,我每次和他斗嘴都是以哑口无言收场,第一次把他噎得无言以对,内心说不出的顺畅。

刚刚还一片死气沉沉的家,忽然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半分种后,浴室想起让人遐想万千的水声,我低头看看身上松垮垮的T恤衫,果断奔向衣柜,把所有的睡衣都翻出来,心挑选出一款最节省布料的换上,快速钻进被子里。

我倒无意诱惑他,因为我知道诱惑没有用,我仅仅希望他能更加清晰深刻地了解我,而已——虽然,该了解的,他已经了解的很通透了。

心慌意乱等了好久,浴室的门才重新开启。我悄悄抬眼,只见他壁垒分明的麦色肌肤包裹在月白色轻薄的睡衣下,隆起刚毅起伏的线条,勾起我脑海中不太和谐的记忆。

我急忙低头看杂志,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翻开的一页是某品牌铂金戒指的广告页,还在眼观鼻鼻观心,看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景漠宇无声地绕至床边,掀起床上唯一一条被子,躺过来。

被子上沁了他的体温,暖暖的,还有他身上寒潭般幽深的味道,绵绵的。

我的心跳得失去了节奏,身边的人明明没有与我有任何的接触,可我却觉得他夺走了我所有的空间,让我无处容身,就连我呼吸的氧气都被他夺了去,令我几乎要窒息而亡。

呃,难怪他不喜欢和我同床共枕,这滋味……确实不太好受。

为了调节一下气氛,我试图找点话题跟他聊聊,正琢磨着什么话题可以促进家庭生活和谐,他已躺在枕头上,淡淡地说:“我有点累,先睡了。”

说完,他翻个身,背对着我拉拉肩上的被子,果真睡去了。

我看看表,才九点钟,再看看他,他的背影遥远如悬在天际的云层,连绵起伏,好似就在眼前,却无论多么努力也触不到一丝片缕。

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我伸手关了灯,也无声无息钻进被子里。寂静的夜,静音的时钟滑过的声音竟也格外清晰,我在黑暗中睁着毫无睡意的大眼睛,望着天花板,失眠。

我不知自己辗转反侧了多少次,还是睡不着,他却由始至终岿然不动,呼吸均匀沉稳,我试探着朝他蹭了蹭,他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睡沉了。

我决定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努力朝我心目中悬在天边的白云靠近。

我蹭近一点,又蹭近一点,再蹭近一点。枕头没了,于是我又拖着枕头继续蹭。

经过不懈的努力,我终于与他近在咫尺。我轻轻地把脸贴在他背上,他的背很暖,散发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让人安稳,让人迷恋,我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我必须收回我刚刚的话,和他同床共枕的滋味——太幸福了!

我已经好久没睡的这么熟,这么香,这么甜,连梦都没做便睡到了天大亮,艳阳高照。

睁开眼,我才发现自己的睡姿着实不雅。呃,其实,何止是不雅而已。

我几乎是爬到了景漠宇的身上,头枕着他的肩膀,一条腿搭在他的腰间,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最让人无地自容的是,我竟然还把口水流在他的前……

本想趁着当事人没发现,我赶紧从他身上爬下来,结果刚爬到一半,他突然睁着眼睛看着我。

小别

我惊得呆住,且以一种十分不堪入目的姿势呆住——

我的双手正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一条腿半曲着搭在他小腹上,我的脸与他不足半尺的距离,可以让我清晰在他黑瞳中看到我的倒影。倒影中的我,睡裙的一肩带滑落在手肘处,让本就节省布料的睡裙更掩不住乍泄的春光,黑发如幕般散落,衬得双颊绯红,肌肤雪白。

景漠宇大概以为我要非礼他,躺在我身下直直望着我。

“呃!你别误会!我……”我低头看看自己的姿势,实在找不出个合理的理由解释我此刻的行为,只得厚着脸皮说:“我就是想看看你睡醒没。”

“嗯……”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他清了清嗓子,“醒了一会儿了。”

醒了一会儿了?!他的意思是他早就醒了,并且深刻体验到我不雅的睡姿,我的脸更烫,灰溜溜从他身上爬下来。

“我去洗脸了。”说完,我头也不回冲进洗漱间。

那时候我还没听心心说过那句经典的爱情真谛——当你在一个男人眼瞳中清晰地看见自己,那么你们已经在暗潮汹涌。

我懊悔得恨不能人间蒸发。

一捧凉水泼在滚烫的脸颊上,我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虽然睡姿不雅,睡觉还是蛮轻的,被人轻轻一碰就会醒。

昨晚我怎么从头到尾都没醒过?难道他一动没动,让我霸占了身体一整晚?

被我那样压着,他一定很难入睡,他为什么不推开我?

这个问题改日要与他深入探讨一下!

…………

因为起得有些迟了,景漠宇急着赶去开会,只让玉妈给他弄了杯咖啡,一口气喝完,便急匆匆走了。

他前脚刚走,爸爸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昨晚又是一夜没睡啊?!”

一时没反应过来,我下意识反问。“你看出来了?!”

“一脸的睡眠不足,眼底还有血丝,看上去好像连续几天都没睡休息好。”分析完毕,他立刻心情愉悦地喊玉妈,“玉嫂,快去炖一锅人参**汤,给言言补补……”

我擦擦额心渗出的汗,“不用了,我要赶飞机,回学校。”

一听我要走,老爸脸色马上变了。“怎么回学校了?是不是漠宇——”

“不是,不是,我们的关系好着呢,简直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三日不见,如隔三秋,不过这两天有考试,我要先回学校。”

爸爸这才放了心,但还是逼着我喝了**汤,才让才叔送我去了机场。临走还不停嘱咐我放心,他会牢牢帮我看好我老公的。

我点头:“你真是我亲爸!还有,人参**汤味道不错,给我老公留一碗。”

…………

站在机场的安检门口,我第N次看手表。

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登机了,明知不可能,还是不死心地四处张望,盼着韩剧里浪漫的镜头会出现——男主角挥汗如雨跑向我,用力把我拥在怀中,对我说:“早点回来,我会想你的。”

可是我望穿秋水,眼睛都盼直了,半个人影都没有,足见艺术来源于生活,但高于生活!

在安检进行身份证扫描的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我为景漠宇专门设置的铃声,我惊喜地接通。“你在哪呢?”

“在公司,”他说:“会议刚开完——”

“哦,”我按捺住心头的失落,笑着说:“没关系,我已经登机了,一切都挺顺利的。”

我听见电话里有人喊他,“景总,车准备好了,在楼下。”

我不想再耽误他时间,急忙说:“好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嗯,那好吧。回来的时候提前一天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收了线,一个人拖着行李箱走过安检,不由得回想起不久前满心欢喜回来度过重阳时的情景,恍然不觉是十几日,倒像是已经过完一生。

飞翔两个小时的飞机降落,将我放在鸟语花香的T市。天空还是那么蓝,云还是那么轻,T大历史悠久的女生宿舍楼门前,还是那么多的小情侣缠缠绵绵,难分难舍。

在T大,我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景家二小姐,也没有宠我宠上天的老爸,我独自拖着行李箱艰难地爬过五层楼的楼梯,绕过迂回曲折的走廊,才撑着最后一口气到了寝室门口。

寝室的门半开着,里面只有迷糊心心一个人坐在电脑前面,聚会神捧着手机发短信,心无旁骛。

心心本名叫叶落,因为在网上发帖、留言的ID叫“无心”,所以大家都叫她心心,虽然有点恶俗,但她就偏好这一口,于是我也跟着叫了。至于迷糊两个字,那是大家对她的昵称,上课不带书,出门不带钥匙,逛街忘了带钱,这也没什么,关键是能把英菲尼迪看成奇瑞,绝对堪当“迷糊”两个字。

迷糊归迷糊,她大而化之的格与我特别合得来,所以从大一到大三,我们一路混下来,成了最要好的闺蜜,无话不谈。

“我回来了!”我喘了几口气,拖着行李箱叮叮咣咣挤进门。

“言言,你总算回来了,可把我想死了。”心心迎面扑过来,给我一个无比热情的拥抱。“你不是说回家过重阳,怎么一去十几天?”

“过完了节,我顺便结了个婚。”我虽然不打算公开我结婚的消息,但对她我丝毫不想隐瞒。

“哦。原来是结婚……”我正纳闷,她的反应怎么这么淡定,她突然睁大眼睛:“啊!什么!你结婚了?!”

“是,不过……八成快离了。”

心心上上下下看了我几遍,看不出我像看玩笑的样子。“言言,这风和日丽的,你演的是哪出狗血剧?”

“我演的是伦理剧,不过我是女配,就是男主角不爱又不得不明媒正娶的那种女配。”

“不是吧?!那编剧眼睛得瞎成什么样?!”心心想了想,决定不追究编剧的问题,先抓重点:“快透露下,男主角是谁?”

“还能有谁,那个开‘奇瑞’的呗。”

“漠宇哥哥?”心心顿时笑颜如花,拍拍我的肩。“如果是他,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绝对是女主角,逃不掉的。”

“为什么?”

“是个人都看得出他喜欢你呀!那天咱们一起吃饭,干炸小排他挑不大不小的给你夹,螃蟹他挑母的给你剥壳去腿,只留蟹黄给你吃,还有,他哄着你吃菠菜,要你注意营养均衡,那声音宠爱的,我这个爱情专家都要融化了……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你告诉我,爱是什么?”

我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满脸委屈地坐在她床上,“可是他说他不爱我,他只把我当妹妹,他对我那么细心,是因为我从小没妈,老爸又枝大叶,他自然要对我用些心。但那是兄妹之情,不是男女之爱。”

心心认真思考了半天,“这,也没多大区别吧,对你好就够了,管他什么情什么爱!”

“当然有区别!真正的男女之爱,应该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互敬互爱,相互理解,相互体谅……”这是我最近从教科书上翻出来的引经据典的理论,据说相当符合当今社会的主流人生观。“可他,由始至终都是把我当小孩子宠着。”

“算了吧,那都是老生常谈,忽悠三岁小孩子的。以本爱情专家丰富的经验看来,兄妹之情和男女之爱只有一个区别——”

“什么?”

“看那个男人想不想跟你上~床!”

辟,独到!

我又一次被爱情专家独到的见解征服,无比赞同地点头。“可是,他好像真的不太想。”

“不想?你听说过不吃的狼吗?就算不吃,那也是因为没尝过的味道,只要让他尝到一点血腥味儿,他立刻会食髓知味,兽大发……”

我正对专家崇拜的五体投地,专家的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起手机,颇像扑向的狼。

为了避免刺探人隐私的嫌疑,我将目光移开,偶然间瞥见上面有一个清瘦的男人侧面定格在暴风影音中。

男人看上去和我爸爸年纪差不多,眼角眉梢已布满岁月的沧桑,那沧桑也更凸显出他的自信高贵,沉静优雅,完全不是我爸爸那种暴发户可以相提并论的。

“心心,这是谁呀?一看就是个内外兼修的极品。”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乍一看去,眉宇间颇有些景漠宇的影子。看来我真的爱景漠宇爱的魔障了,看见气质好的男人,就会联想到他。

“吴瑾珉。”

“吴瑾珉?!就是那个资产无法计算的美国华裔富豪?挽救无数中国被拐卖儿童的大慈善家?!”

表白

“吴瑾珉?!就是那个资产无法计算的美国华裔富豪?挽救无数中国被拐卖儿童的大慈善家?!”

“对,就是他。”

我一向对那些所谓的富豪们不大感冒,但吴瑾珉这个名字,乃至美国的华裔豪门吴氏家族,作为企管系最认真听讲的学生,我如雷贯耳。

都说富不过三代,吴氏家族却在美国富了不知多少代,据闻往上追溯几代,他们家族还有人娶过英国的贵族,足见其在资本主义国家的上层地位走的有多顺畅。

至于财富,因为这个家族的遗传基因里有着极强的独占欲,所有产业皆是“自主经营,自负盈亏”,从不接纳任何投资人,也不在纳斯达克上市圈钱,所以至今没有官方的资产评估报告,自然没有人准确计算出吴家的资产有多少。

可惜,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在这个美国经济萧条的时期,吴家也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寒冬。

原本这些内~幕国内鲜少人知道,我也是偶然间和在吴氏工作过几年的于教授聊起吴家,才得知吴家这一代的掌权人吴瑾珉因为先天不足,没留下子嗣,他的两个弟弟吴瑾明和吴瑾桦都想为自己儿子争夺下一任掌权人的地位,明争暗斗,斗的很是激烈。

偏偏吴瑾珉的侄子们,不是过于纨绔,便是过于恭顺,全部不得吴瑾珉的赏识。是以吴瑾珉六十来岁的人还要拼了老命独自撑着整个家族。听说这两年,他最近身子骨也不太硬朗,“太子”之位的争斗便越发的白热化。

好多知道内情的人都在隐隐担忧,吴家几代的丰厚基业恐怕迟早是要断送在下一代手中,当然,也有些人持乐观态度,他们认为以吴家的基,一代人不可能完全断送,就算继承人再纨绔,再败家,至少也要三代才能败光。

我比较赞同后者的说法。

“这是什么视频?是不是在讲他们家族继承权的事?”我兴致勃勃问。

“不是的,聊聊经济和国际形势而已。哦,对了,你知道嘛,吴瑾珉曾经有个儿子。”

“儿子!?他有儿子?!”我脑子里立刻出现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难道他有个失散多年的私生子?”

“他做梦都想,可惜没有,”提起八卦,迷糊心心立刻放下握在手里的手机,兴奋地给我普及八卦知识:“我听韵韵说,吴瑾珉先天不足,三十五岁才得了一个儿子,他为了感谢上帝的恩赐,出巨资修建教堂,没想到教堂的图纸刚刚设计完,他的宝贝儿子就死了……”

这么震撼的消息我第一次听说,求知欲瞬间被钓起来,赶紧把视频倒回去仔细看。

原来某市又破获了一起倒卖人口的大案,拯救了一百多名即将被拐卖和已经被拐卖的儿童,父母见着孩子,抱在怀里哭得泪眼模糊。众多父母在感谢政府,感谢党,感谢社会主义的同时也不忘感谢一下一直出钱资助他们寻找孩子的富豪吴瑾珉。

某美国记者听说了这件事,特别采访了一下吴瑾珉。在采访了一些比较有深度,有内涵的问题后,记者总算问到了重点,“这二十几年来,您为什么致力于拯救中国的被拐卖儿童?”

吴瑾珉只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对于丧子之痛感同身受的话,语调虽平和,眼底却有些难以隐藏的伤痛。

记者显然是有备而来,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因为语速比较快,我英文又不大好,只听明白一个大概:她说,她查过一些资料,二十四年前,吴瑾珉一岁大的儿子在A省突然失踪,他的各界朋友帮他寻找了三日,终于在海边找到了他的一只鞋子……政府组织人员帮他打捞了二十余天,打捞上了孩子的遗物。记者还说,她见过孩子的照片,特别可爱,像个天使一样……

记者的一番话,吴瑾珉眼底已经湿润,足见那个孩子给他留下的是永远无法磨灭的痛。

随即,记者突然话锋一转,问吴瑾珉:对于中国贩卖人口屡禁不止的现象怎么看?

吴瑾珉静默好久,才答:“对于一些事,我不想再提,我只想借此机会告诉那些以贩卖人口为职业的人几句肺腑之言——那些孩子,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几万,甚至几千块的廉价商品,在他们父母的眼中,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更宝贵的恩赐,他们宁愿倾家荡产,宁愿付出生命,去换得孩子平安长大……”

吴瑾珉的眼底红了,他连声说“对不起”,之后采访截掉了一段,接下来的访谈无非是一些经济现状和国际形势的话题。

“这些人贩子太缺德了,卖别人的心头,都应该抓去枪毙。”迷糊心心义愤填膺说。

“依我看,全都应该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还有那些买孩子的,明知道没有孩子是多痛苦的事情,还去买人家的孩子。他们早晚会有报应的!”

我无比赞同地点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

回到了学校,还没来得及尝试新婚甜蜜的我,又进入了通宵达旦备考的悲催生活。

为了给学生留出充分的实习时间,系里安排的一科科考试铺天盖地袭来。我恨不能睡在了自习教室里背那些考试重点,有时候累得筋疲力尽,我会特别想念景漠宇,想给他打个电话诉诉苦,寻求点安慰。

可是一想到他可能和许小诺在一起,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咬着牙继续和考试范围奋战到底。

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自习室后排的小情侣总是没完没了的腻歪,我努力让自己非礼勿视,可还是听见某女生腻在男朋友的怀里,嗲嗲地问:“你爱不爱我呀?”

某已婚女人顿时抖落了一身**皮疙瘩。

果然是爱过,婚过,便如经历过沧海桑田,勘破了人间情爱。

还记得刚来学校的时候,我也曾怀着一颗年轻奔放的心,满心期盼着谈一场这样腻歪的恋爱,期盼着和景漠宇牵手漫步在校园里,一遍一遍不厌其烦问他——有没有想我?你爱不爱我?

所以我脑子一热,便向他表白了。时隔多年,我仿佛还能嗅到那天校园里弥漫着的桂花香,浓烈,热情……

那还是我刚来到T大的时候,桂花比以往开的都早,我很想家,想爸爸,更想他。一天,我强提兴致和室友们去学校附近的火锅店改善一下伙食,途中我的八卦室友韵韵尖惊叫一声,指着不远处一款特别败家的车子,激动得花枝乱颤:“这不是那款最,最经典的……”

众人皆叹为观止,唯有我的迷糊室友心心一脸的处变不惊。“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奇瑞么?”

“奇!?瑞!?”这么刚劲有力的线条,这么流光溢彩的色泽,我真真看不出这款车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里像奇瑞?”

“标志呀?”

“……”我晕,我正想好好给迷糊心心科普一下名车标志,车后门被司机拉开,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下来。

迎着阳光,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模糊地扫了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我立刻飞奔过去,无比热情地拥抱住把我想得肝肠寸断的景漠宇。

“什么时候回国的?可让我想死你了!!!”

室友们见此火辣的场景,全部过来围观。我厚颜无耻给她们介绍。“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未来的老公。”

景漠宇扯下我纠缠着他的手臂,及时阻止绯闻。“我是她哥哥。”

“你别不好意思嘛。”我笑着朝他眨眨眼,把奸~情发挥得淋漓尽致。“她们都是我姐妹,不用跟她们保密的。”

景漠宇看出大局已定,不做无谓的挣扎,“好吧,既然都是你的姐妹,今晚我找个好地方,请你们吃顿好的。言言,你想吃什么?”

“!”

大家顿时满眼璀璨繁星,我估计她们是在幻想着我灰姑娘般的爱情童话。直到后来,我听说“T大企管系的美女景安言被一富豪包养”的消息连隔壁学校都传开了,我才知道,我把人的想象力估计的得太简单了。

我也懒得解释,索这个谣言还为我挡去了不少的烂桃花,让我的大学生活过的尤为清净惬意。

话说那晚,姐妹们饕餮盛宴了一把,很自觉地先回学校,不打扰我和景漠宇的二人世界。临走时,心心对我挤挤眼睛,附在我耳边小声说:“经本爱情专家鉴定,这个男人值得托付终生。”

我对专家的鉴定结果非常满意。“不愧是专家!”

韵韵也挤过来,“亲爱的,晚上不给你留门了。”

我也想不留,只是,我悄悄瞄瞄景漠宇淡然移开的视线,“你还是给我留吧。”

一晚上摆张□□脸的张卓可能自觉应该说点什么,凑过来,硬挤出点虚假的关切之意。“你要小心点,别轻易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

我含糊地应着,挥手跟她们告别。

…………

软磨硬泡缠了景漠宇好久,最后,我还是心不甘情不愿被他送到寝室门口。

临走时他以指节轻轻敲了敲我的头,“回去跟她们说清楚,别弄得好像我们有奸~情似的。”

我在他脸上飞速亲了一口,仰着满足的笑脸。“这还不算奸~情。”

他抹抹脸上的口水,“都这么大了,还胡闹。”

“我没胡闹!”我看着他,从来没有过的认真表情:“……你不是说让我告诉你我喜欢的男人是谁吗?现在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你!”

实习增加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了一段景哥哥拒绝的理由,他是真的怕伤害了言言,最后也确实伤害了言言。
  “我喜欢的是你!”

借着校园昏黄的路灯,我故作镇静看着他,手已经紧张地纠结在一起,手心被汗水浸透。短短的几秒钟,于我,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像是一个犯人,等待最后审判。景漠宇怔了好久,终于回过神。“言言,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他迎上我真切的目光,渐渐收起了唇边的笑意,缓缓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审判结果终于到来了:“我是你哥哥。”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但在法律上,我们是亲兄妹。”

明明听懂了他的拒绝,可我还是不肯面对,极力想抓住一丝希望,“只要你能接受我,我什么都不在乎,大不了,我们解除所有关系,为了你,我可以跟爸爸断绝父女关系……”

“就算断绝关系,在我心里,你也是我妹妹,改变不了。”这是景漠宇给我的回答,那么果断,那么坚决,可我比他还果断,比他还坚决。

“在我心里,你就是我未来的老公,改变不了!”

那一年,我才十七岁,他总说我年幼无知,才会把兄妹之情错当成男女之爱,并且试图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打消我对他一往情深的痴情。我却坚定地以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偏执地想去证明我对他的爱,很深,很深。

爸爸看到我们忽冷忽热,完全不明所以。直到有一次,我听说我爸爸生意上的一个朋友看上了景漠宇,想把女儿嫁给他,而景漠宇并没有明确的反对,爸爸也乐见其成。

我一听他要娶别的女人,顿时急了,直接冲进他的卧室,把刚刚沐浴过后只围着一条浴巾的他堵在了浴室门前。我哪有心情欣赏帅哥,指着他质问:“你爱邱羽吗?”

“邱羽?”他的表情告诉我,他本不知道我说的是谁。

“就是爸爸让你娶的女人啊!”

“哦。”他拿了件睡衣,披上,没了下文。

我气得手都抖了。“你宁愿娶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也不愿意娶我?!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你,你……”

他慢慢悠悠用自己的杯子给我倒了杯水,递给我,“喝杯水,慢慢说。”

一见他满眼的心疼,我的气一下子顺了过来,语气也软了下来。“你要是娶个你真心喜欢的女人,我无话可说,我也会心甘情愿叫她一声嫂子……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一个你不认识的女人?”

“因为,除了你,是谁都无所谓。”

我愣住了,用自认还不算太笨的脑袋琢磨了半天,硬是没琢磨明白他什么意思。圣人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于是我不耻下问:“为什么除了我,是谁都无所谓?”

“因为你是我妹妹,我也只有你一个妹妹。”

我第一百遍声明:“我才不是你妹妹,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我这十几年,倒是白疼了你?!”

“我是说,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一听他又拿兄妹关系说事儿,我又有些急了,不仅额头上渗出汗,眼眶里也急出了点水雾。

见次情景,他幽幽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他的身边,抚慰地拍拍我的头。“言言,我不娶你,是因为我心疼你。你这么可爱,值得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爱你。”

看出他是真心疼了,我眨眨眼,故意挤出点悲情的眼泪让他更心疼。“你真心疼我,真觉得我可爱,就娶我吧,我不要别的男人,我就要你!”

“言言,其实齐霖是个不错的男人,他对你……”

“你?!你决定了要娶邱羽,是不是?”

他沉默了片刻。“这只是一场商业联姻。”

“我绝对不会让你娶她!”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景天资金链出了问题,商业联姻是最方便快捷的解决方式,我一心只想着要阻止景漠宇娶一个他不爱的女人。思索了一晚上阻止他结婚的方法,我终于想到了。第二天一大早,我站在四十五层的大厦天台上威胁他,我说“你要是敢娶别的女人,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爸爸吓得脸都青了,景漠宇却像路过似的,无所谓地看着我,“那你就跳吧,四十五层也不高,顶多摔得脑浆四溅,面目全非,说不定眼珠子还会掉出来。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我怕晚上做噩梦,让爸爸给你收吧……”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指着他的手指都在发颤,“你有没有良心啊?我都死得那么惨了,你还不管我?!”

他含笑看着我,对着我脚下的万丈深渊扬扬线条优美的下颚,“我还有个合约要签,你要跳,就抓紧时间吧。”

我见没戏唱了,自己灰溜溜爬下来。“哼,无聊,不陪你玩了。”

“不跳了?”

我横他一眼,“等你娶的那天,我再跳!我让你老婆天天晚上做噩梦。”

那次“跳楼”事件没打动景漠宇,倒是让我老爸如梦初醒,他回绝了朋友的好意,开始撮合我和景漠宇。我却发现景漠宇开始疏远我,他去学校看我的次数少了,即使来了,也只看我一眼便“借口”有事离开。我从学校回来,他也很少陪我出去玩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一门心思以为他故意回避我。很久很久之后,我接手了景天才从他的助理金展鹏口中得知,景天曾经历过一次危机,本来有很多有识之士想趁机表达一下对景漠宇的“好意”,但景漠宇怕我一时想不开,真做了什么傻事,便婉言回绝了邱家以及其他有识之士的“好意”,靠着一己之力让景天一步步走出困境。那段时间,他真的忙得连喘气都没时间,可他不管多忙,只要有机会来T市,一定要来T大看我,哪怕路上要浪费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也要看我一眼,看我是胖了,还是瘦了。有一次刚好赶上我有课,他为了等我下课,还误了航班,最后换乘了半夜十二点多的飞机回的A市。

如果他不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如果他能多告诉我一些他的为难,我一定会把胡思乱想的时间用来为他做点什么,至少我可以翘课出来让他看一眼,免得他误了航班。然而,那时候,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爱得绝望,又义无反顾地深爱着。

直到我二十岁的生日那天,我特意逃课回家看他,他不但没陪我,还把我推给了齐霖。我真的伤心了,第一次认认真真地问他:“三年了,我等了三年了,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试着接受我?”

他对我说:“对不起!言言,不想试,我不知道怎么爱你,我怕会伤你太深。”

“我不害怕。”

他却说:“我害怕!”

我二话不说,推门就走了。

那天,我和齐霖在夜店疯到很晚才回家。书房的灯还亮着,我偷偷顺着书房未关严的门缝看他,他坐在窗边对着外面的夜空发呆,眉宇间的愁绪越来越浓重。那时的他,离我很远,远得无法追逐。

似乎感觉到什么,他转过脸,看见了来不及躲避的我。他打开门,抿着薄唇打量一番我身上紧身的迷你裙,又被我身上浓重的烟味儿酒味儿熏得皱紧了眉头。“齐霖带你去哪儿玩了?”

“还能去哪?”我呼了口带着股酒味儿的气,“夜店呗。”

他的眉头快要拧在一起了,拿出手机就要拨电话给齐霖,我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要去玩儿的……那里挺好玩的,”我眨眨醉眼朦胧的黑眸,挑衅地斜睨着他:“很多男人陪我玩儿。”

一向好脾气的景漠宇终于被我惹毛了,捉着我的手臂将我拖到他面前,眼神凌厉得有点瘆人。“言言,任也要有个限度,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这样怎么了?我这样挺好的,我不会再缠着你,你也不用管我。”我仰头看着他,酒不知怎么涌进了眼睛里,烧得我眼睛发烫,直往出冒热气。“要管我,也该是齐霖管我。”

他讶然看着我。

我朝他笑笑,扯回被他禁锢的手臂。“反正……除了你,是谁都无所谓。”

……

那一天,我笑着从他面前走开时,是真的死了心。爱了他三年,他也用三年的冷漠让我认清了一个事实,他没有爱过我,也不会爱上我,他更不可能娶我,因为“除了我,是谁都无所谓”,从头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都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癞□□想吃天鹅!

回了学校,我再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他来T市出差,说要“顺便看看我”,我也总是借口很忙,对他避而不见。我怕见了他,我再也压抑不住对他的思念,灭绝的执念又会死灰复燃……

如果不是那一夜的迷乱,让我如愿以偿做了景太太,我也不会又萌生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之后又被现实推向悲情女配的境遇中。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无可奈何,当然,也没有那么多彩的故事……

收起被小情侣勾起的一丝惆怅,我收拾书本,换了个教室继续奋战考试。时间在紧迫的压力下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已是二十天过去了,我没打电话给景漠宇,他也没打给我。

我原以为景漠宇只顾着和小情人浓情蜜意,难舍难分,早已忘了自己还有个流放在外的老婆,没想到,我在答最后一科考试卷的时候,我的手机在口袋里猛烈地震动。

我偷瞄了一眼,一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手不由自主紧紧攥住手机,那每一下震动仿佛通过了掌心的神经,震动到我的心窝里。警惕地看一眼监考老师,见他正坐在讲台上看报纸,我冒着被请出考场的危险给他发了条短信:【不方便接电话,找我有事吗?】

他很快回复:【最近是不是很忙,在复习考试?什么时候放假?】

【考试基本完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月的实习,实习完了才能回家。】

【哦,我近期要去T市出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人来了,就好。”心底的五个字,我打上去,看着似乎十分谄媚,于是又删了去。【我什么都不需要。】

我盯着手机盯了好久,也没见他回复,正想再说点什么,一只手伸过来,一把夺走我的手机,我抬头,只见认真敬业的监考老师狠狠瞪着我。我擦汗。“对不起,是我,我哥哥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考试不许发信息。”监考老师拿着手机扬长而去,在她转身的一瞬,我听见手机震动的声音。之后的一个小时里,我完全看不明白卷子上的问题问的是什么,脑子里想得都是景漠宇最后的回复是什么。

交了卷的第一件事就是领回我的手机,翻信息。

【我买了一样礼物给你,我想你会喜欢。】

大家交了卷纷纷离去,只有我捧着手机站在讲台边傻笑:只要是他送的,我什么都喜欢!

结束了浴血奋战的考试,我们被学校分派到T市一些公司社会实践。看到我被分配到博信能源设备有限公司,心心无限同情地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说:“博信挺好的,可以多学点东西。”

“是吗?你听说过?”

“嗯,听师姐说过。”

在公司报进行了两天的培训之后,我才深切理解了心心无限同情的目光,这个公司不但有个加班狂的老板,还有一群加班狂的部门经理,公司的企业文化说的天花乱坠,其实无非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实习培训刚刚结束,我正在人事部等待考核结果,身材矮小的销售部经理风风火火冲进来,说是急需人,连我们的履历都没用心翻翻,直接把我和另外两个男生从生产部抢到销售部。

我真的很想告诉他,我这人天生不会低声下气求人,绝对不是做销售那块料,可见他跟我们聊天的态度十分谦和,还特别向我们解释,说销售部最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急缺人手,才会把我们招过来,可能会十分辛苦,但项目一旦谈成会有丰厚的奖金。

我冲着那丰厚的奖金,决定留下来。

刚走进销售部,一个美女匆匆迎过来,“陈经理,您要的资料准备好了。”

“好!”他接过资料,“小岑,这是刚来的实习生,你们先跟她熟悉一下环境,然后让杨颖带着他们跟进景天这个的项目。”

景天?不知道是哪个“景”,哪个“天”?

美女岑助理看看表,用了五分钟为我简单介绍了一下销售部的情况,将我们交给一个正在忙着查资料的杨颖。我第一眼看见她,就感觉她是做销售的材料。

杨颖百忙之中从打印了三份资料给我们,“前几天,老总听说了一单很大的业务,势在必得,这是相关的资料,你们赶紧熟悉一下。”

“好的!”我掀开资料,跃入眼帘的第一行字就让我震惊得失声叫出:“景天公司?!”

“你听说过?”杨颖瞟我一眼,另外两个男生也在诧异地看着我。

我岂止听说过,我还知道景天是我老爸一手创建,在景漠宇手中发扬光大。我抬眼,看着杨颖妩媚又明的双眼,坚定地回答。“听说过,不太了解。”

“好,那你们好好看下资料吧,具体情况我们会在会议上讨论。记得着重看一下景漠宇的简历,这个最重要。”

“哦,好的。”

小聚补全

我迫不及待翻到景漠宇的简介,本以为可以好好品鉴一下我老公的丰功伟绩,没想到资料尤为简明扼要:

景漠宇,二十五岁,已婚,格内敛,处事冷静,无任何不良嗜好。

一岁,亲生父母亡故,被景昊天收养。

十八岁,通过了普林斯顿大学成绩、能力、潜力、天资、抱负等诸多方面严格考核,进入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系,并自修了机械与航空系课程。

二十二岁,获得普林斯顿大学经济管理和机械航空工程双学士学位,回国接手景天。在一番雷厉风行的体制改革之后,景天公司不仅走出危机,而且开始向高新科技方向发展。

资料上还说,不久前景天的董事会通过了景漠宇提出的新提案,决定倾尽景天之力,还抵押了红土山,向银行贷了上亿的资金,投资建立一个以冶金、能源、节能环保为主要方向的高新技术产业公司。

我特意看了一眼决议的通过日期,刚巧是我回学校的那天,真难为他连续两天没睡好,喝了杯咖啡去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

资料上还说,景漠宇近日正在考察产业化的设备,而他的主要考察目标都是德国,韩国或者日本的外资企业。至于博信这家刚注册不久的中小公司,自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陈经理也曾几次跟景漠宇的助理联系过,表达出足够的诚意,得到的答复都是婉言的回绝。

但是博信公司的老板还是想拼力争一争这笔预算惊人的大订单。

我也认为他应该挣,不为别的,就为“支持国产,抵制日货”,也要争取一下。只可惜,凭我对景漠宇的了解,他认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想要攻关他,可能极低,足见我人生的第一桶金,怕是没有着落了。

虽然奖金没有着落,可每天都在研究我心爱的男人中度过,我由衷地热爱上了这份工作,特别是在午休时竖着耳朵听同事们八卦我老公,竟然让我受益无穷。比如今天午休时,岑助理转达经理的旨意,让杨颖再查一查景漠宇有什么嗜好,对什么感兴趣……

杨颖敷衍着点了下头,岑助理刚走,她便把资料丢在桌上,跟旁边的同事抱怨,“完善?说的容易,景漠宇刚回国三年,行事又一向低调,连他的员工都不了解他有什么嗜好,对什么感兴趣,我怎么查?!”

另一个不涉及这个项目的女同事刚好端着咖啡杯经过,停住脚步,“甭管多低调,网上也总有些八卦内~幕可查,你找些绯闻什么的,也可以应付一下。”

“我早就找过了,没有!我还特意托人跟景天公司的员工买消息,你知道人家怎么说?”

“怎么说?”

“他们对景漠宇的了解仅限于工作上的事,对于他的私生活一概不知。就连他跟妹妹结婚的消息,他们都是在第二天的晨报上看见的。”

“不是吧?结婚都这么保密,这人为FBI工作呀?”路过的美女满脸的难以置信。

“那是因为景家的背景不光彩,有所避讳。”另一个负责这个项目的帅哥滑着椅子凑过来,开始跟她们交换消息,互通有无。“我刚打听到,原来景昊天的女儿,也就是景漠宇现在的老婆,小时候经常遭遇绑架,有一次还差点被仇家打死,要不是景漠宇反应快,替她挡了一枪,她早就没命了。从那之后,景昊天再不让女儿在公开场合露面,所以婚礼现场,只有挚友亲朋参加,其他人都不让靠近。”

“哦,难怪!”

杨颖接着补充。“还有,景天内部的员工说,从景漠宇与景家脱离关系,到婚礼结束,仅用了五天时间,闪婚闪得飞快。第二天的晨报披露了一些内~幕——”

“什么内~幕?”

“景家二小姐本来和某某地产商的少东交往密切,景漠宇仗着自己在景家的势力,横刀夺爱,还不顾伦常道德,强娶自己的妹妹……”

我一口茶水狂喷出来。这叫内~幕?这叫赤~裸裸的谣言。

杨颖淡淡扫我一眼,继续散布谣言。“那则消息字里行间都暗示着景漠宇是为了确保他在景家独一无二的继承权,才会出此下策。”

“原来如此,这些有钱人连婚姻都不能自主,真悲哀。”路过的美女感慨万千。

听见有人如此八卦我的私生活,作为当事人,我实在没有那个忍耐力冷眼旁观,于是我捧着半杯清茶,走过去,找了个最有利的位置加入他们的八卦阵营:“颖姐,那后来怎么样?景漠宇有没有反驳?”

八卦的人永远不会嫌听众多,杨颖喝了口水,继续侃侃而谈:“那些报纸当天上午就被人买光了,那家报社还经历了一场有惊无险的小火灾,之后再没有媒体报道过关于相关的消息。”

“哦。”我仔细回忆了一下结婚第二天,我下楼吃早饭时,景漠宇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貌似出门前还接了个电话,对话好像涉及什么消息之类的对话,难道和封锁消息有关。

唉!可他难道不懂得欲盖弥彰的道理,他封锁消息的手段越是狠决,越加深大家的误解。

如果换了是我,我处理的方式绝对比他河蟹。我会直接去那家报社,让他们给我发布个独家声明——我爱景漠宇,我死乞白赖要嫁给他,不管他怎么不愿意都没用。还有,我跟那个某某地产商的少东,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呃,虽然他在我新婚第二天爬进我的房间,但我们是清白的……

喝了口茶,润润干涩的喉咙,我决定找个适当的场合和景漠宇公开亮相一下,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的婚姻有多么美满,幸福!

嗯,假如我们过几天不去办理离婚手续!

我正跟大家八卦得热烈,电话上显示出某八卦男主角的名字,我捂着听筒找了个避音的角落,压着嗓子“喂?”了一声。

“怎么?说话不方便?”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撩拨人心弦。

“没有,正在和实习单位的同事讨论……一些事情。你怎么这么有空,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我已经登机了,两小时后到T市。”

“两小时?”我连声音都溢满了惊喜。“好啊,我去接你!”

“不用了,合作公司会派人来接,我想你还是不要露面的好,”说完,他似乎意识到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知道,爸爸不希望你公开露面。”

“哦,那好吧。”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晚饭吧。”

“我可能要加班,”我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因为你要来了,我们老大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没关系,我等你!”

“好!”

我这边刚恋恋不舍挂断电话,那边,陈经理突然从办公室冲出来。“我刚接到消息,景漠宇今天会到T市,我刚查了一下,两小时后就有一个从A市飞来的航班,马上准备一下,我们去机场碰碰运气。”

“可是我们的方案还没研究好……”杨颖说。

“来不急了,路上讨论吧。”陈经理紧急但有条不紊地安排:“小岑,你让技术部派个人跟我们一起去,小林,去叫车。小林?!小林呢?”

“小林去吃午饭了。”我勇敢地挤到陈经理身边,自告奋勇。“陈经理,我去帮您叫车!”

“嗯,快去。”陈经理的眼光扫过,又转了回来,仔细看看我的脸,以及我的穿着打扮,“小景,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正中下怀的我赶紧答:“好!”

车子向机场一路驰骋,车上的陈经理和手下紧迫地策划着如何攻下景漠宇,最后他们一致认为“美人计”,“送回扣”,“拉关系”等等传统的销售策略对景漠宇可能没有用,他们最可能的成功机会,就是提供出让他绝对满意的产品,而这“满意”的标准中又绝不包括价格。技术部的人表示压力很大。

从而,我得出一个重要结论——我这老公选设备明显比选老婆挑剔得多!

…………

机场闪耀的白炽灯下,我一眼便看见了他,那与生俱来的淡漠与优雅,在茫茫人群中比灯光更耀眼。几个穿着打扮很英的男人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行李,他微微颔首,视线随意扫过人群,突然,顿住。

隔着行色匆匆的人群,他看见了我,我冲他笑着眨眼,他的嘴角也勾起一抹让人心驰荡漾的弧度。

之后,他走向我。

可他刚走了几步,陈经理和杨颖便拦在我们之间,递上名片,谦恭地询问他是否有时间,能否深入了解一下博信公司。

他没有回答,视线仍落在我身上,有些犹豫。

为了不让他为难,我挤过去,站在陈经理身边表明立场。“嗯……我也是博信公司销售部的。”

景漠宇掩口清咳一声,恰到好处掩饰好唇边的笑意。“有名片吗?”

我愣了愣,下意识了空空的口袋。“不好意思,忘了准备。”

“她叫景安言,是T大的学生,目前我们销售部的实习。”陈经理立刻介绍。

景漠宇点点头。“我今晚五点之后没有安排……”

“好!好!我们五点钟去您下榻的酒店接您,您看可以吗?”

“可以。”

没有多余的话,他从我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忽然停住脚步:“景这个姓,并不多见。”

我仰头,陪着笑脸,“是啊,说明我和景总很有缘呐。”

“也许吧。”他含笑看了我一眼,那一眼,长个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非比寻常,更何况阅人无数的陈经理。

看见陈经理和杨颖暧昧的眼神,我再没经验也明白过来——景漠宇分明是故意的!

至于他是什么目的,我一时还猜不透。


酒局

走出航站楼,陈经理眉飞色舞安排着下午的准备工作和晚上酒局。我仰望天空,只觉今天是T巿难见的好天气,碧空如洗,丝丝缕缕的云,看似虚无,又缠缠绕绕,绵延万里。

回公司的路上,杨颖暗示地问我,需不需要回去换件衣服。我低头看看自己简单的格子衫,牛仔裤,当机立断在离商业区比较近的地方下了车,打电话给迷糊心心求助。

“景太太,我在工作,请长话短说。”某心小声说。

我去取,问:“专家快给点意见,经理让我晚上应酬个重要客户,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合适?”

“职业装呗,大方得体。”

“那么,如果重要客户是我刚过门的老公呢?”

“……”电话里沉默了三秒,忽然传来某心大得有些夸张的声音:“什么?!系里要开大会?……在阶梯教室?……不去行吗?……哦,好,我去跟领导说一声。”

我对着电话猛亲一口。“亲爱的,我爱死你了,我现在打车去你公司门口接你,十分钟后你下楼。”

“好!”

心心这个爱情专家当真不是浪得虚名,选衣服都选的特别有“爱情”味道。白搭黑的抹连衣裙,既能展现女人独有的肩背曲线,又不会因为过分暴露显得低俗。曲线毕露的合体剪裁,清纯又不失淡雅,腰际小巧的蝴蝶结丝带,轻轻一转,荡起一丝灵动的恬美。

最重要的是,拉链在腰际,方便自己穿,更方便在特定时候……自己脱。

我穿上裙子,在专家面前转了一圈,专家鉴定说:“如果他是男人,他一定会动心!”

我对这个鉴定结果非常欣慰。

选好了衣服,又回寝室化了个淡妆,回到公司才四点多。陈经理已经陪老总去见景漠宇,一身盛装的杨颖带着我和岑助理直接去某鲍参翅肚酒楼。

去酒楼的路上,杨颖问我。“会喝酒吗?”

“会喝,但是酒量不好。”

还记得我刚记事的时候,老爸把我抱在腿上,端着酒杯教导我说:在中国人的世界里,酒是最有杀伤的“武器”,无往不利,它甚至可以让一个女人征服男人……

那时候,我还年幼无知,对他的歪理邪说深信不疑,四岁尝红酒,八岁试啤酒,十六岁,我自认酒量已经相当不错,偷了老爸一瓶珍藏了十几年的烈酒妄图征服景漠宇。

结果,一瓶白酒见底,他淡定自若的微笑,我醉得不省人事,头疼欲裂了整整三天。从那之后,我深刻地认清到了自己丢人现眼的酒量。

“颖姐,以我的酒量,我估计十个我也喝不醉一个景漠宇。”我发自内心说。

杨颖闻言,从包里拿出一包药递给我。“这个药解酒效果不错,你先吃一片,一会儿觉得头晕,可以再吃一片。”

取了一片药含在嘴里,品尝着入口即溶的酸甜,我不禁感叹,中国人要是把这份刻苦钻研的神放在其他药物的研制上,说不定癌症早已不是不治之症。

…………

路上堵车耽误了些时间,我到包房时,景漠宇已和程总入座,正在点菜。

景漠宇以极其高雅的姿势翻着菜单,出口的菜名却让举座哗然:“红烧,手撕牛,辣子**,羊骨汤……还有,”

他看向服务生。“有酱骨头吗?很多,能吸骨髓那种……”

服务生当场石化了。“这个……您稍等,我去问问后厨,看看能不能做。”

“算了,换成干炸小排吧。” 合上菜单,景漠宇轻轻扬起脸,看向正在狂擦汗的我,面子上依旧挂着万年不变的淡漠,眸光却亮了几分。

陈经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看那充满兴致的眼神,立刻心领神会,指着景漠宇左手边的空座招呼我,“小言,过来坐这边吧。”

“好。”我在他身边坐下。

趁着酒菜入席间,大家开始谈些场面话,他端起茶杯,掩住唇,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淡淡问:“做销售?你是怕爸爸养不起你,还是怕我养不起你?”

我不着痕迹靠近他一些,压低声音答:“我是怕我养不起你和爸爸。你把景家的事业越做越大,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把身体累垮了,所以我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把握一切机会好好锤炼自己,到时候好接下你未完成的事业。”

“你这番话,我是否该理解成——你在关心我?”

“你非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其实理由说的冠冕堂皇,我不过是稀里糊涂被拉去销售部的。

记不得听谁说过:道是饭局,喝酒才是关键,说是酒局,酒色才是实质。

斛光交错几个回合,杨颖和岑助理开始轮流敬酒,他来者不拒,面不改色,美女却有些撑不住。我不得不在陈经理暗示的眼神指引下挺身而出,接二连三端起酒杯敬他。

可能因为喝得有些急,也可能酒过于烈,几杯酒下肚,我也有些头晕,一晃神的功夫,盘子里竟多了一块干炸小排。

我愣愣抬头,身边人表情依旧漠然,“先吃点东西,免得一会儿喝醉了,被人卖了还不知道。”

我忽然分不清,这个局究竟是博信为景漠宇设下的,还是景漠宇为博信设下的。“为什么要在他们面前装作对我有兴趣?”

他挑眉,似乎不太赞同我的表达方式,却没有反驳。“我在给你机会,让你增加一些营销经验。你表现的很好,再接再厉!”

借着几分醉意,我笑着靠近他,右腿搭在左腿上,高跟鞋尖轻轻滑过他笔直的小腿,“你所谓的再接再厉,是指这个吗?”

他端着酒杯的手明显一僵。

“不是,我指的是……”他放下酒杯,将身体侧向另一侧。“你在博得客户好感之后,应该适可而止,尝试让客户对你的产品产生浓厚的感兴趣,而不是你! ”

听起来蛮有道理的,不过,我现在更希望他对我产生浓厚的兴趣,而不是对产品。

事实证明,他说的没错,酒饮至酣时,陌生人之间疏离的隔阂被打破,程总适时将谈话引入了正题,从他希望树立一个中国制造设备的优质品牌,讲到博信公司一路走来的艰辛与坚持,长长一段血泪史。

末了,他还说,“我希望和景天合作,并不是为了多赚钱,钱赚的再多不过是银行里的数字,我更想真正做些事情,想证明中国制造并不比德国和日本差……”

景漠宇端起酒杯,“程总,我也希望你可以证明。”

“听说景总自修过普林斯顿大学机械与航空系的课程,不知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博信的生产车间看看?”

“我尽量让助理调整一下日程安排,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他并未明确答复。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场酒局也在厚重的夜色中落下帷幕,接下来是别有一番滋味的相送时刻。

两位老总自然有专车,不需要别人心,剩下的我们只能被陈经理安排的车逐一送回住处。

晚风徐徐,夜色迷离,我的心底荡起丝丝缕缕的牵绊。我悄悄瞄了一眼身边正欲离开的人影,说:“陈经理,我的学校不太顺路,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怎么行!这么晚了一个人很危险。”

“我住的酒店在T大附近,不如我送你回去吧。”淡淡的声音从景漠宇的口中传出,气氛骤然变得有些诡异。

我不想拒绝,又不好直接同意。

陈经理想回绝,又不好直接回绝。

气氛僵了一阵,陈经理终于还是挺身而出,英勇救美,帮我婉言谢绝:“已经这么晚了,怎么好麻烦景总呢,其实也不是很绕,我们送就好。”

景漠宇没再坚持,和程总握握手,上车离开。我也只好压下满心的恋恋不舍,乖乖上了公司的车。

车子在城里转了一整圈,最后绕到了T大的门口。

下了车,冷风混着汽油味的尾气直吹而来,吹得我几欲作呕。我俯身干呕了几下,深吸了几口冷气,胃里才舒服了一些。我转过身靠在街边的一颗老槐树下,静静捧着手机,等待。

这些年,不管多想他,我都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怕惹他烦心,所以我习惯了等待,习惯了这种在希望和失望中徘徊的心情。

等了很久,很久,等得身体已经在冷风中麻痹。

手机终于响起了他的专属铃声:请你告诉我爱上你是一个错,别让我漫漫长夜守寂寞……解开我的迷惑,收起你的冷漠……

确定不是我的幻觉,我按了一下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加愉悦:“我已经到学校了,你也到酒店了吧?”

电话里传来阵阵风声,听起来不像在酒店。

“你在哪呢?”

“回头。”

我回头,暗夜里,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相聚

我回头,暗夜里,路灯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

若是再年轻几岁,我一定会直接跑向他,扑到他怀里,麻兮兮地告诉我:“你知道么,我真的想死你了!”他应该也会揽住我冻僵的肩膀,表达着担忧的责备:“这么晚了还不回寝室,不知道晚上坏人多吗?”

现如今,他就站在我面前,手中的电话还能清晰听见他的呼吸声,我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迈出第一步,以什么样的方式开口,故而打定了主意,他不动,我不动。

他收了电话,走向我,脱下外衣搭在我肩上。掌心的滚烫隔着件外衣还是烙在我冰凉的肩头,搅乱我一池春水。

我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你在这里等很久了吧?”

“没有,”他平淡地陈述着:“我一直跟在你们的车后面。”

“啊?!你一直跟着我?难不成,你还怕陈经理把我卖了?就算要卖,他八成也会卖给你。”

“我花了这么多钱娶你,卖给谁我都亏本。”

“你花钱娶我?该不会,那场败家婚礼……是你办的?”我一直以为那种张扬的奢靡,是我老爸的风格。

他并未否认,垂眸拉起我的左手。

指尖一凉,一枚铂金的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戒指上的旋纹图案映着昏暗的街灯,仄仄生辉。我没有记错的话,一个月前我曾经在杂志上看见过这枚戒指,卡地亚 LOVE系列的最新款铂金婚戒,充分体现了的经典与现代完美结合,吟唱着爱情与婚姻的永志不渝。

我惊喜地仰头,迎上他垂下的黑眸。“这算是婚戒么?”

“嗯。”他望到我的眼底,语调字字郑重:“言言,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认真考虑了。我不会跟你离婚。”

“为什么?”我期待着他的答案,一个能让我坚信这段婚姻于他、于我尚有存在价值的答案。

“以前我不想接受你,是因为我怕会伤害你,我希望永远都做你的好哥哥。可是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即使离了婚,你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单纯地把我当成哥哥。”

是啊,真的没办法在回到过去。

经历了五年的痴恋,有过一夜的缠绵,也有过一个月的夫妻之名。离婚之后,若是我还能像以前一样跟他亲如一家人,我该是多么没心没肺!但我不会恨他,从头至尾,他没做错任何事,不过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罢了。“你放心,我不会怨你。最多,我会离你远点,咱们眼不见为净。”

“言言,”他握紧我的手,指尖纠结在一起,似乎在表达着一种执着的坚持。“你和爸爸是我的至亲,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想失去你们,失去这个家……你明白吗?”

“我明白……”对于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无故的孤儿,亲情是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东西,他害怕再失去。他宁愿赔上一段不幸的婚姻,也想守住他的家,他的亲人。

他说:“你给我点时间,我会努力做个好丈夫,我会尽我所能让你幸福。”

我失望地移开眼,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从来不想用亲情去威胁他,到头来,终究是这份亲情成了囚禁他的枷锁。

“这样的勉强有意思吗?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施舍……”我咬着牙,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塞回他的手里。“我们还是离婚吧!”

我转身离开,黑夜的路看不到尽头。

到了真正面对失去的一刻,我才发现放弃也不是那么难,黑夜,就算没有月光,至少还有路灯,可以照亮前方的路。

可我没想到,我刚走了两步,景漠宇突然追了上来,扯住我的手腕,“我已经说了我会努力,你还想我怎么样?”

“我要你爱我!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宠爱,更不是丈夫对妻子的责任,我要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情爱!”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言言,你是在我怀里长大的,从喂你喝第一口牛,牵着你的手教你学走路,送你上学,直到今天,二十年了,你在我眼里始终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需要我护着,宠着,守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当成女人去爱……”

他字字清晰地诉说着对我的宠爱,却不知道这番话像一把利剑,彻底斩断我仅有的一点期盼。我不停点头,每点一下头,眼泪都会掉下一串。“其实你不用说的这么明白,我什么都懂,你永远都当我是妹妹,你永远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永远不会爱上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言言,你再给我点时间——”他伸手托起我的脸,想帮我擦去眼泪,我却一把推开他,因为用力过猛,跌跌撞撞连退数步才站稳。

我狠狠摇头。“多少时间,我没有办法改变你。”

因为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另一个人。

见他走近一步,眼中尽是怜爱,我颤抖着连退两步。 “你别过来。收起你的怜悯,我不需要……把你的怜悯和施舍,留给需要的女人!我景安言,不稀罕!”

“你!”他看着我,眼底都是浓重的暗红。我知道他生气了,他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可怕的眼神。

我不知所措地后退。

“你一定要我把你当成女人……好!”他两步冲到我面前,抓住我颤抖的手臂,不顾我的挣扎硬是把我拖向他的车,塞了进去。

相处二十年,他从未真正跟我发过脾气,更没有如此暴的举动,我有些懵了。“你要带我去哪?!”

“回酒店。”他并不是回答我,而是告诉一脸愕然的司机。

司机不敢多问,以时速七十公里的速度将车开至酒店。

…………

酒店的房门打开,他将我拖进满是漆黑的房间。

伴随着房门关闭的巨大声响,他将我死死按在墙壁上,刚毅的身躯紧紧抵住我的身体,指尖捏着我的下颚,狠狠吻了下来。

带着速度与力量袭来的吻,只让我有一种感觉,疼痛,从唇齿一路疼到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躲避。

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想要我,在这样的时刻,以这样的方式。但,那已经不重要。

这或许就是爱的感觉吧,宁愿疼痛,也不愿失去。

吻越来越深入,舌尖的缠绕越来越迷乱,他熨帖在我身上的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抚上女人最柔软的曲线……

身体猛然一轻,他将我推倒在旁边的沙发上,随即欺身压了上来,霸道的吻落在我的肩上,留下一串串酸涩的酥麻。记忆中一些画面轰然炸开一般,接连出现在我的眼前,全是那夜无一丝间隙的占有和痴缠,让我尝遍疼痛与欢愉,我仿佛还能闻到合欢花的味道……

无光的黑暗里,我依旧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那熟悉的触觉和疼痛又一次将我卷进了无尽的深渊,万劫不复。

裙子腰际的拉链被拉开,他的热吻和抚毫无遮拦,畅通无阻,一路向下……我抱紧他,感受到他的火热,听见他低哑沉重的喘息,这就够了。

纠缠中,他扯开腰带,掀起我的裙摆,急切得一刻都不愿意多耽搁,好像生怕有一刻的犹豫,他就无法再继续这场罪孽的欢情。

…………

和第一次一样,一切在黑暗里发生了。只是没有剧烈的疼痛,仅有被填的满满的渴望,和被快乐蚀骨入髓的僵直。


爱情

强健的双臂在我背后不断收紧,将我完完全全困在他的怀抱里。我轻轻仰头,舌尖舐过他光洁的颈项,分明的肋骨,落在他弹十足的口,轻轻咬下去……

“……”

他的喉咙深处咽下兴奋的低吟,却按耐不住喘息的急迫,滚烫如岩的身体激荡起异乎寻常激烈的节奏。

我喜欢这样的他,因为我知道,男人,甜言蜜语可以是假的,深情款款的凝视可以是装的,但横亘在我身体中的滚烫和强硬,无法作假。

现在的他,不再把我当成妹妹,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女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很快,又似乎很漫长,他的动作逐渐加快,落在我前的吻逐渐变得痴狂,我搂紧他的肩膀,让他在疾风骤雨般的喘息声中,将一片灼热直直送入我的身体。濒临死亡的尖锐快感又一次淹没我,灵魂超脱般的离我远去,徒留我僵直的身体,不断颤抖,心脏在一点点勒紧,勒紧,痛得几尽痉挛。

之后,我失去了意识。

模糊中,我听见他呼唤我,“言言?”

我睁开眼,他正坐在我身边,房间内的景物被昏暗的壁灯点亮,深深的绛紫色。

不堪入目场景再也不能被黑暗掩盖,我不知该怎么面对,急忙又闭上眼睛。“嗯,我有点累了,我想睡会儿。”

“洗个澡再睡吧。”

身上的确黏黏的难受,我尝试着动一动,四肢沉得像灌了铅,“我没力气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他半扶半抱,拥着浑身发软的我走进浴室,热水肆意挥洒在我们相拥的身上,我本就使不出力气,被他亲昵的抚和揉搓弄得更加窒息,要不是我意志坚强,我肯定晕死在里面。

简单冲洗了一下,他又抱着我回到沙发上。

走出憋闷的浴室,我的身体舒服多了,呼吸好像也通畅了些,我枕着他的腿,闭上沉沉的眼睛。我真的很困,很想一直睡下去,再不要醒来。

浅浅的轰鸣声把我吵醒,我勉强睁开眼,我还枕在他的腿上,身上多了条珊瑚绒的毯子。温热的气流吹在滴水的头发上,暖暖的,痒痒的,就像从前一样。

我想起了小时候。每次晚上洗完澡,我都要被他强行按在沙发上吹干头发,因为受不了热风吹在耳后的麻痒,我躲来躲去,难免会扯断一两他指间的发丝,阵痛连连,我指控他虐待我,他笑着威胁我:“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以后天天这么虐待你,虐待你一辈子!”

我连忙点头。“我听话。”

后来长大了一些,我知道了晚上湿着头发睡觉会头疼,洗完澡就乖乖躺在沙发上,枕着他的腿,等他给我吹干头发。他的指尖熟练地撩动我的长发,再不会牵痛一头发。

再后来,他申请到美国读大学,一年只回来看我一两次,而且只顾着专注于各种天书一样的资料,早已不记得这种小事,可我却时刻惦记着,有天晚上,我终于鼓足勇气,洗完了澡,穿着黑色的蕾丝睡衣,拿着吹风机去找他。

“怎么?主动来找我虐待你?”他关了电脑上的英文资料,接过吹风机。

“是啊,我决定牺牲一下,满足你这个虐待狂的恶趣味,免得你欲求不满,去找别的女人……”

他哑然失笑,“你以后少看点网络小说吧,说话越来越乱七八糟了,哪像个女孩子。”

“嗯,好吧,那我以后专攻影视作品,噫,<<情迷六月天>>你看过没?网评不错!哪天咱们看看呗?”

他撩着我发丝的手一顿,视线掠过半透明的蕾丝睡衣,又迅速移开,专注地帮我把头发吹干。

…………

自他毕业回国之后,他没再给我吹过头发,我也渐渐戒了这个被“虐待”的嗜好。现在,重新感受,别有一番滋味。

暖气阵阵,我看着他低垂的眉目,静静感受着他指尖留在我发丝间的温柔,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见第二天醒来,景漠宇告诉我,他已经尽力了,就算他把我压在身下,达到欢情的巅峰,他还是只当我是妹妹。

我二话不说,拉着他去了民政局。两个红章扣下来,我们的婚姻解体了!

再没了责任和承诺的束缚,他迫不及待奔向白衣飘飘的许小诺,一双璧人紧紧相拥,夕阳血一般的红,夏风徐徐的温暖,那场景真美!

我微笑着祝福他们,还拍着口承诺:“你们放心,我会摆平老爸的。”

他们相拥着离去,我捂着剧痛的心口蹲在地上,眼泪终究还是滑出眼角,一滴一滴被暖风吹散。

我想不明白,他在黑夜里抱着我的时候,明明那么紧,明明那么深,怎么会只把我当成妹妹!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想留的人留不住,不想他来的人,偏又来了。

齐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逼着我履行赌约,嫁给他做老婆。

我吓得使劲儿摇头,无奈身体一点都动不了,话也说不出。他便趁火打劫把冰凉的大钻石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还温柔地把我拥在怀里,在我耳边款款私语:“言言,你会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女人……”

我当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差一点就意志不坚定,以身相许。

我心急火燎地想拒绝,努力了好几次,终于模模糊糊挤出一句话:“齐霖,我不能……”

齐霖好像有些火了,抓着我的手不断缩紧,捏得我手指都快断了。

…………

清晨,我在温暖的晨光中睁开眼,才知道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景漠宇正安静睡在我身边。

而我的睡姿一如既往的不雅,整个人都挤在他怀里,双臂紧紧缠着他的腰。我尝试着修正一下不雅的睡姿,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原来他的手臂也搂在我的肩膀上。

难道,睡姿不雅的怪癖也会传染?!

左手的无名指被什么东西硌得发麻,我悄悄抽出手,LOVE系列的经典铂金婚戒正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我笑着把戒指举到阳光下,银白色的晨光在戒指上流动,旋绕,炫目的诱惑。

爱情与婚姻的永志不渝的承诺——这是他的选择,这是他的决定。


番外之平安夜

漆黑的平安夜,华盛顿却是一片雪白的流光溢彩,欢快的圣诞歌和笑声,不时震落窗檐上的积雪。

埋首在厚厚的一叠公司文件中的他,揉揉麻痹的太阳,伸手端过手边的咖啡杯抵在唇上,才发现杯子里只剩下残留的最后一滴咖啡,顺着杯壁滑落。

僵硬地端着空的咖啡杯,许久,他才压抑下口陡然而生的锥痛。他又忘了,她已不在他身边,再不会有人在他专注于工作的时候,悄无声息为他的杯子续上温热的咖啡。那时候,他以为杯里的咖啡是喝不尽的,就像她对他的爱是取之不尽的一样。

原来,咖啡杯会有空的一天,她的爱,也有耗尽的一日。

放下杯子,他继续看文件,可文件上一行行的英文忽然变得杂乱无章,他烦躁地合上资料,脱了衣服走进浴室。

急流而下的水冲刷在肌肤上,微微的灼痛。

香草混着绿茶香气的沐浴被热水吹散,溢了满室的浓香。他深深吸气,静静呼吸着那种味道,很香,和记忆中味道相似极了,只是少了一种特殊的甜香。

记不得是多少年前,他只记得那时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却已美得玲珑剔透,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永远噙着水一样的笑意。

那晚,他带着一身疲倦回家,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剧。她似乎刚刚沐浴过,黄粉色的睡裙衬得小巧的瓜子脸娇妍绰约,犹如深海寒潭上洒落的一抹暖阳,明媚了人心最深处的落寞。

他坐过去,捏捏她软绵绵的小脸,“这么晚还不睡?又不听话了?!”

“人家在等你,没良心。”她狠狠瞪她,漆黑的眼瞳里仍是笑意荡漾。

一种从未闻过的香甜从她身上飘来,让他有种熏熏欲醉之感。他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在她光洁柔滑的颈窝处深深吸气,“好香,是什么味道?”

她低头,抓着自己的领口闻了闻,“是我新买的沐浴,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他点头,又深深嗅了嗅。“嗯,喜欢。”

从那之后,她身上永远染着这个味道,以至于,他本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便知道她在他身边。

后来,他再也闻不到这个味道,那感觉如同瘾君子找不到了毒品,他让人把所有的沐浴都给他买来,香奈儿,迪奥,兰蔻……成百上千种名牌沐浴,他一种一种闻,全都不是。

他自己也去超市商场里找过,再也找不到她身上的味道。

他才明白了她的爱为什么会枯竭了,因为她可以为他随口一句的“喜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用着同样的沐浴,而他,竟从未留意过牌子。

不是他不爱,只是这场不对等的感情中,她与他,好比火与冰,她用她的熄灭换来他的融化……她说她输了,其实没有谁输谁赢,只有两败俱伤。

后来有一天,他在街上闻到了相似的味道,他寻着那味道找了两条街,终于从一个陌生的中国女孩儿的口中得知,那是中国某品牌沐浴,甘草加绿茶味道,每瓶的价格不足十元,且量足……

冲完了水,他披上浴袍坐在沙发上。

身上的香气还没散尽,他仿佛觉得她就在他身边。就像那一夜让他完全失去理智的激~情过后,她安静地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的腿,任由他慢慢吹干她的长发。

后来,她沉沉地睡着,梦里,她哭了,滚烫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膝上。

他知道那眼泪是为他流的。他想帮她吹干眼泪,吹了很久,越吹越湿。

心中一丝悸动,他轻轻吻了她的眼角,泪水流过他的舌尖,极苦涩的味道,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忧伤。

他轻轻拥她入怀,抱着她上床,揽入怀中。

从那晚开始,他真的把她当做一个女人——他的女人!

…………

晶莹的雪花自天空飘落,空旷的房子,清冷的陈设,为这平安夜更增加一丝寒意。

他点上一支烟。

烟火在指尖明灭,他深深吸入,让呛人的尼古丁麻痹神经的丝丝抽痛。

手机响了,他接起,里面传来吴邱带着几分醉意的标准美式英语:“堂哥,出来玩吧,今晚是‘圣诞宝贝’之夜,保证你度过终生难忘的平安夜!”

他淡淡回应。“我对美国女人没兴趣,你们玩吧。”

“也有亚洲的,韩国美人……”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二叔给我的资料我还没看完。”

吴邱见他的声音里确实没有任何情绪,没再强求,悻悻挂了电话。

他捏着烟,又回到书房,掀开刚才合上的文件,继续看。

几个月来,他的能力,他的气魄吴家的人有目共睹。但没有人知道,他在无人的黑夜付出过怎么样的努力。

她说:“景漠宇,等你有能力拿回的那一天,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这句话,至今仍像一针刺在他心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等到他有能力的那一天,他一定要站在她面前,拿回他失去的——爱情,亲情,还有尊严……

会有那一天,一定会有的!

21-25

☆、合作

我终于明白,这迟来了一个月的夫妻生活为什么会在我准备离婚的时候发生。景漠宇想以这样的方式向我证明,他对这场婚姻的坚持。可是,这种坚持并不能证明他会爱上我,更不能证明他可以忘记许小诺。

许小诺,想起那个即将被弃之异国他乡的女孩儿,我又有了些迟疑。他们在一起三年,他真的可以彻底放下吗?他也许已经把整颗心都留给她,再也不让其他人进驻……

低头细细去看身边安然沉睡的男人,俊逸的眉宇,绝美的唇型,这双唇,昨夜曾深深吻过我寸寸柔软,我五年来日日期盼的不正是这样的生活,不管他内心深处无人触及的角落藏着什么,只要他能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贪心地看了很久,才想起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我悄无声息从他的怀中蹭了出来,刚想下床,却发现全身上下□,想找衣服,又发现卧室里连半片衣襟都找不到。最后,我只好抱着枕头飞速跑出卧室。

匆匆换上衣服,没有和他告别,我轻轻离开他的套房,轻轻关上房门。

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敢面对他,或许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那种从容淡定的眼神。就像小时候,有一次我背着他偷偷吃糖,被他撞个正着,我慌慌张张把糖纸往背后藏,他若无其事俯□,从我脚边拾起一张掉在地上的糖纸,塞到我背后。

我羞得无地自容,他却一脸的从容淡定离开。好像我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舞台上的跳梁小丑,而他,不过是个观众而已……

胡思乱想着走到电梯前,银色的电梯门,光洁如镜,清晰反出我的影子。

我几乎不敢相信地自己的脸,这是我么?面色苍白,双眼泛红,裙子被褶皱布满,半~裸的肩膀上还遍布淤痕,简直把昨夜的不堪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理理头发,正想试图遮住肩上的吻痕,电梯门开了,衣着笔挺的陈经理和风情万种的杨颖愕然愣在电梯里。

上班时间开小差不要紧,千万别被老板逮到。现在,我不止被逮到,还被堵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我想装作没看见都不可能了,只好硬着头皮笑着打招呼。“陈经理,颖姐,这么巧!”

陈经理干笑一声。“…小言,你来看朋友?”

见陈经理给我台阶下,我立刻点头。“是,是,来看个朋友。你们来见……客户?”

“嗯。”

不敢多说,我迅速和陈经理他们交换了位置,便迫不及待按了下关门键。电梯门合上的一刻,我看见陈经理和杨颖对视一眼,那一眼内容无限的丰富多彩。

…………

回寝室换了件可以把我从脖子到脚包的严严实实的衣服,走进公司的销售部已经上午十点了,大家似乎心情都很好,正坐在一起聊天聊得热烈,一见我,笑着告诉我:“景天的项目可能有戏了。”

“是吗?!太好了!陈经理真厉害,这么难啃的骨头都给拿下了。”说完,我避过杨颖暧昧的眼神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若无其事翻文件。

“小言,”杨颖走过来,热情地一手搭着我肩膀,一手将一份文件递到我面前,“陈经理让你来了之后,把这份文件送去车间……”

“好,送去给谁?”

“给陈经理就可以了。他正和老总陪景漠宇参观生产车间。”

我低头看看文件,一份无关紧要的资料而已。显然,送资料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

拿着资料走近生产车间,不需要费力寻找,我一眼便看到衣着笔挺的景漠宇,即使站在一片机器轰隆的车间里,即使站在众人的围绕中间,他的周遭依旧荡漾着沉静优雅的气息。

我走过去,文件递向陈经理手中,目光下意识扫向他,直直撞上他深邃的目光,脑子真空了几秒,我才想起打招呼。“景总,今天气色不错。”

“嗯,昨晚睡的很好。”他淡淡地回答。

“……”

陈经理目不斜视低头看文件,看得别提多认真。我握紧满手心冷汗的双手,勉强挤出个职业的微笑。“您大概是昨天太累了。”

他深深看我一眼,微抿的薄唇看似对我的观点不太苟同。

我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我无言以对的话,不敢多逗留,迫不及待转头问陈经理,“陈经理,您还有别的事吗?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工作了。”

“你也跟我们一起参观吧,正好熟悉一下我们公司的产品。”陈经理说。

“……哦,好的。”

虽然培训的时候,我们已经熟悉过一遍,可我还是跟在他们后面,认真再熟悉一遍。

景漠宇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远不近。

手机突然响起的时候,我正专注地听他和技术部的高工讨论问题,顿觉气沉沉,脊背发凉。我悄悄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是天天不忘关注我新婚生活的齐霖。我立刻挂断了,几秒后他又打过来,挂断三次后,我不得不被他百折不挠的神所折服,其实,我主要是屈服于景漠宇的质疑目光。

“我在工作呢,一会儿再跟你说。”我掩着手机的说。

一心追求艺术梦想的齐少当然不懂人间疾苦,不解问:“什么破工作,连电话都不让接?”

“我正在陪……客户。”

“客户”两个字出口,景漠宇忽然停住脚步。

“陪客户?什么客户,是不是男的?有没有占你便宜?他要是敢对你乱来,你马上告诉我……”

唉,看不出他还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好了,我自己有分寸,不劳你心。我很忙,别再打电话了。拜!”

我用力挂断,正要把手机放进口袋,一只冰凉的手趁着大家都在看向别处,劫走了我的手机。

我愣愣地看着抢走我手机的景漠宇,他运用自如地翻着我的通话记录,从头至尾,一条不落。

幸好我的手机是全世界最恶俗,最狗血的那款,也就是在地铁里铃声一响,一半人翻口袋掏出的手机。所以他翻了足足一分钟的通话记录,然后放在自己口袋里,本没人发现那手机是我的。

…………

在我哀悼手机的时候,景漠宇已经同意了和博信初步合作,合作方式为:博信据景天的需求,专门设计制造两套设备,供景天先试用一下,试用没有问题,再回款。

而这个客户需求的调研工作,被分派给了我。

“我在T市的时间不多,”景漠宇说:“如果你们方便,我更希望你们派个人去景天,与我们的技术部门的专家深入沟通一下。”

“这样最好!可是,”陈经理慎重考虑了一下,转而问我:“小言,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我还能说什么。“我听您的安排。”

陈经理转眼又看向程总,程总想了想说,“这样吧,我让技术部也派一个工程师,这样沟通起来,可能更容易。”

“也好。”景漠宇毫无疑义。

两位老总一拍即合,我这个出入职场的实习生就这么被卖了出去。我不禁想,如果这个客户不是景漠宇,结果又会如何呢?销售这份工作,真不是谁都能做的,要时刻做好被销售出去的准备。

离开时,我好容易逮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景漠宇去洗手间,追上去,在他面前摊开手。

他拿了一张金灿灿的VIP房卡塞到我手里。“晚上我有个应酬,我让司机来接你下班。”

“我是要手机……”

他没搭理我,径自走进洗手间。

呃,虽然我的通话记录上一连串密密麻麻都是齐霖的已接来电,属于他的来电只有三个,其中两个未接,可是,那也不是我的错,更不是我手机的错啊!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登上JJ了,最近晋江真不是一般的抽风啊!

☆、初吻

下班时间到了,我正准备冲去专营店买个新手机,岑助理通知大家:今晚全销售部的员工聚餐,陈经理请客,谁不去,就是不给他面子。作为一名小小的实习生,我也不好太驳顶头上司的面子。

况且,景漠宇的应酬不知几点结束,我一个人回酒店也是独守空房,倒不如去和同事去沟通一下感情,学学职场的生存之道。

因为景天这个项目谈得出奇的顺利,陈经理满面春风,频频举杯,晚饭气氛格外欢快。酒桌上,除了些适可而止的调侃和客套,男人的话题大都围绕着景天公司的经济实力,以及年底的奖金会增加多少。美女的话题则少不了围绕着景漠宇的外表和身家,还有他非常有争议的闪婚。

我本着少说话、少喝酒、多吃的原则,坐在旁边虚心聆听。

也不知是谁,问了个特别有创意的问题:“你们猜,像景漠宇这样的男人,他在外面会有多少野花盛放?”

我一鱼刺卡在喉咙处,好不容易才咽下去。

社会果然在进步,现在的人已经不八卦富豪们有没有野花,而是有多少朵野花。大家热烈地各抒己见,杨颖有意无意瞟我一眼,端着酒杯和我旁边的同事换了个位置。

“小言,以后毕业有什么打算?考研,还是工作?”她主动跟我搭话。

“还没想好,应该是工作吧。”

“有没有想过来博信工作?”

“博信的工作氛围我挺喜欢,有机会我会考虑的。”我含糊着回答。

“我也挺喜欢你的,年纪轻轻,就懂得自己要什么……”她笑着拍拍我的肩,“听说老大要派你去景天,这可是个好机会。不过,姐姐给你一句忠告,有些‘机会’,该抓住的时候一定要抓牢,到了该放手的时候,要懂得放手……否则,苦的是自己。”

我笑笑,手指端着酒杯失神地晃着。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可是,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谁又能分得清,什么时候该抓住,什么时候该放手?

“谢谢颖姐,我会记住的。” 我笑着对她举杯。

杨颖是个很健谈又经历丰富的女人,对许多职场生存法则看得透彻,我们从职场聊到情场,又聊到了男人,不知不觉酒杯已经空了。

“你对景漠宇这个人,怎么看?”我很想了解一下旁观者对他的看法。

她想了很久,“看不透,他这个人城府太深。不过,以他做事的风格判断,他应该是个很理的人,时刻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

“那么,”我不自觉喃喃低语:“他一定很清楚,什么女人是他应该爱的,什么女人是他不能去爱的。”

“以他的情商,他应该分得清。”

我苦笑,能用理智决断的爱情,还能叫爱情吗?

…………

热闹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我们酒醉饭饱走出酒楼,已是深夜十点多。灯红酒绿的长街,迷乱了我微醉的视线,但我还是一眼便看见街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

我站在原处,等着所有同事都挥手散了,杨颖也拍着我肩膀,眼神瞟了一眼街对面。“记住姐姐的忠告。”

我微笑着点头。

见大家都走远了,对面的车滑了个半圆弧线,停在我面前。我拉车门坐了进去,才发现景漠宇也坐在车上,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看那马上就要耗尽的电量,应该已经等我很久了。

“你不是去应酬了吗?!”

“结束的早了点。”景漠宇有条不紊收了电脑,对司机说:“回酒店吧。”

车内的空调吹的人心窝很暖,我借着点酒劲儿壮胆,倚在他微温的肩膀上。他没有躲,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我咬咬唇,终于没压抑住心底的声音。“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他垂眸,迎上我热切的视线,又快速避开,看向T市热闹的长街。

“以后我不在的场合,不要再喝酒。”他还是一副哥哥教育妹妹的口吻,真心的关切被脸上的严肃包裹得严严实实。

我撇撇嘴,“我们销售部争取到景天这么好的项目,隆重的庆祝,老大让喝,我能不喝嘛。”

“这么说,我不该把项目给博信?”

“现在才知道错了,晚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真的打算把项目给博信?”

“我没答应过会把项目给博信,我只是定两套简单的设备试用而已。”他波澜不惊陈述着。“以他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和产能,很难满足我的要求。”

我讶然坐正,面对着他。“那你为什么还要试用?!”

“一两百万的设备,权当给你交点实习费,让你有机会在博信好好历练,多学点东西。况且,博信的设备在业界的评价还不错,我也想多了解一些。”

我恍然大悟,“你在他们面前装作对我有兴趣,是为了让他们把这个机会给我?”

“嗯,你不是信誓旦旦要养我和爸爸吗?别说我没给你机会。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你大四可以继续留在博信实习。这是个好机会,既能有实习的机会,还可以借机深入了解一下景天这个新项目。”

“我什么都不懂,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项目搞砸了?”

他无所谓的笑笑,“你尽管放手去做,不管出什么问题,都有我在。”

霓虹灯和街灯忽明忽暗,落在他侧脸上,一片明暗相接的迤逦。

这个男人,拥有已经是一种奢侈,我还要求什么?!

…………

忽然想起什么,他伸手,出我的手机递给我。

捧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我几乎不敢相信,翻翻通讯录和通话记录,确实还是我的手机,只是来电显示里又多了一个齐霖的来电,而且通话长达十分钟。

“咦,齐霖打电话了?你接的?”

“嗯。”

“你跟他说了什么?”不会只是叙叙旧吧。

“没说什么,好久没见了,约他聚一聚。”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侧身看着我:“我顺便问问他景天公司附近有没有好的楼盘,最好是装修好的,买了家具就可以入住。房子不需要太大,够我们两个人需要时去住一住就好……他说帮我留意一下。”

“需要时,去住一住?”我完全想象得出齐霖当时的表情。“你怎么不说的更直白点?”

他理了理衣摆。“不用,他听得懂。”

…………

平日很远的路,不觉中竟已走完,车子平稳地停在酒店门前,景漠宇带着我走进半岛酒店豪华的观景套房。

柔和的灯光亮起,他回身望着我。明明相识二十年,明明以前总有聊不尽的话题,此刻,我们却好像一对陌生人,默然相对,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特别是看见会客厅中间的沙发,我的脑子里全都是被他压在沙发上的情景,以至于混着热度的血一阵阵往脸上冲,急需降温。所以当他问我:“今晚累不累?要不要先泡个SPA浴,舒缓一下疲劳?”

我想都没想,使劲儿点头。点了一阵头,才回味明白他的话,那个“先”字很是意味深长,我的脸更烫了。

“我去给你放水。”他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响起了绵长的水声,一轻一重。他没有出来,应该是先冲凉了。

我舒了口气,努力将视线从沙发上移开,看向窗外的风景。宁谧的江水荡漾着饱含文化内涵的都市繁华,金碧荧煌的灯火毫无保留地张扬着黑夜里这份奢华之美。

或许在T大的校园里呆久了,看惯了那简约质朴的教学楼,见多淡雅清丽的校园风景,乍一看这片炫目的灯光,总觉得有些遥不可及。一如北京的紫禁城一样,将繁华的景致搭建在权利和欲望的顶峰,美轮美奂,却少了中国传承的人情味,反倒有几分……情人味儿。

情人味儿?!联想到这个词,我不禁笑出来,还真像极了我和他此时的感觉。

水声停了,景漠宇走出来,浴袍只松松搭在挂着水珠的身上,诱惑着我的目光顺着水珠滑落的方向,一路瞄下去。平时他总是衣着笔挺,真没注意他的腿笔直修长……

“水放好了。”他的声音被热水浸过,有了浓浓的温度。

“哦。”我尴尬地收回视线,下意识朝浴室走了两步,才想起拿上我的包包。

我的包里时刻装着某品牌的沐浴,虽然它的护肤效果不太明显,但他喜欢这味道,所以我不止洗澡,洗衣服洗手也都用它。

……

享受了一遍不亚于专业SPA会馆的沐浴设施,我工作了一天的疲惫消除不少,只是酒在血中的作用好像愈加明显,脑子里晕晕忽忽的。随手抓了件浴袍,穿了一半,我猛然想起某些电影特定的镜头……于是,我改将半湿的浴巾围在身上,话说难度还挺高的,我试了几次才围紧,确保走路不会掉下来。

简单洗漱一下,我走出浴室望了一圈,才看见卧室已亮起一盏台灯,蜜色的光影洒在绛紫色的床上,光影旖旎。

他半倚着床头翻杂志,手边放着杯红茶,茶香四溢。

说句真心话,他从里到外都透着清心寡欲的淡定,让我不知如何靠近。我甚至有种冲动,想直接跟他说句“晚安”,去客房睡。

似乎听见声音,他微微偏头,一对上他的视线,我脑子遽然断了线。“呃,要不,我去客房睡吧。”

他愣了半天,点头,眼中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失望。“你的头发还湿着,过来,我帮你吹干。”

“哦!”

第一次面对面坐着让他吹头发,温暖的风夹着他的呼吸拂过我的发丝,他悠远的味道,漫过我的感官。

他的指尖顺着发丝滑至我的耳后,勾起一阵软软的麻痹,我仰起脸,望进他幽暗的眼底,然后,他的动作停止……

分不清是我先靠入他怀中,还是他先拥住我的肩,我们的唇吻在一起,轻轻缓缓,带着某种期待的试探,某种不安的悸动……越靠越近,越吻越深。

辗转间的柔软碰触,浸润着极品红茶的暖香,乱了人的心智。为了更加深入,他一手托住我的侧脸,一手将我揽得更紧,舌尖悄然滑入,挑动起灵魂深处本能的渴望。那滋味果真如言情小说上那句入木三分的描绘——欲罢不能的缠绵。

这才是我的初吻,镌刻在记忆深处,终生难忘……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六万字到了,下一章就要入V了,答应过大家入V那天要双更,不会让大家失望的。没有晋江币的童鞋不要着急,只需要注册晋江账号,进来留言,注明要晋江币(记得打正分),我会送的。据我所知,25个字一个点数,400字应该够看一章的。PS大家千万不要忘了,打正分哦。郑重声明:本文晋江独家发表,喜欢本文的朋友,看在某心加班还要码字的份上,多多留言,但不要以任何形式转载,谢谢!

☆、23

亲昵不断升温,他的唇卷着灼热的呼吸开始所求更多,挑拨的浅吻和着轻若无物的呼吸滑过脸颊,下颚,耳唇……印在我的耳后。

敏感的神经好似被什么东西牵扯着,轻一点,重一点都好,可他偏偏把力道舀捏得让我全身发颤,远比激情澎湃的侵占和掠夺更难耐。

“不要……”哽在嗓子里的含混拒绝,听上去更像一种深入的邀请,也可以说,这原本就是女人一种委婉的邀请。

他听懂了,指尖探向我好不容易缠紧的浴巾。轻轻一扯,浴巾滑落,一~丝~不~挂的身体在他眼前再无遮拦。我不是第一次在他身下宽衣解带,却是第一次在灯光下与他如此裸呈相对……

在他异样的目光注视下,我远比第一次还要无措,慌乱地伸手遮住他的眼睛。“我们,关了灯吧。”

“言言……”他拉下我捂在他眼睛上的手,握在手心里,眸光又落在我剧烈起伏的口。“你在怕什么?”

“我不是怕……”是他的眼神和语气太陌生,好像真的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个总是温柔地揉乱我的头发,生气时从不会骂我,只敲敲我的头,以示不满的男人。

“你不希望我把你当成女人么?你不喜欢我……”他的掌心落在他注视已久的位置,摩挲着最敏感处,“……这么对你?”

“我……”身体的虚无感陡然上升,我紧紧抓住他的手,如同抓着一不会让我沉溺的浮木,却不知这块浮木让我沉溺的更快……

他将我环到他怀中,坐在他的腿上,垂首,吻住我的口,含住浑圆的顶峰。

在他舌尖的缠绕中,软软麻麻的战栗自源头传遍全身,我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亲昵,这样的无能为力,双臂极力悬在他的肩上,却抵抗不住灵魂的摇摇欲坠:“唔,不……不是。”

他抬眼,眼底的罪孽淡了许多。“不是?!”

“我希望你爱我,就像一个男人爱着一个女人!”

他忽然笑了,连眼底也染尽了笑。“……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我一时语塞,咬着唇别过脸,不再面对陌生的他。

“言言,我会满足你的……”索求的唇落在我颈窝,他灼人的指尖滑过我寸寸肌肤,一路向下,落在我的腿上。血里的酒好像被他一路点燃,烧成了绮丽的虚无,我急切的喘息,呻~吟不绝……

似乎我被我的呻~吟声蛊惑,他的动作越来越过火,在我难耐的闪躲中,顺势将我压倒在绵软的床上,唇舌的温润沿着指尖过处,重新再侵略一遍。

当那噬骨般的热吻落在双腿间,我再因无法承受,身体如同被推到虚无的顶端,想要他填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顾不上羞耻,我解开他腰间的浴袍带子。

我从来没这么期盼过他的占有,即便如第一次的疼痛,野蛮,即便被他啃骨噬髓,我也想要。

我挤入他的怀中,轻轻磨蹭着他的火热,柔软的口抵在他紧实的膛,心跳声贴得很近,很紧……

“我想要……你。”

他真的满足了我……拉着我的双腿,分开到了极致,早已膨胀的欲~望全部没入我的渴望。

“啊!”那空无的感觉骤然被涨满,天翻地覆的快感轰然炸开,剧烈得无法想象。

他在我战栗的抽搐中疯狂的冲撞,没有痛苦,只有快乐,快乐到一片空白,快乐到毫无知觉,我咬着唇,努力压下差一点多口而出的呼唤:哥,我爱你……

快慰感爆发的快,消失得也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停下动作,望着依旧颤抖的我,拇指轻轻抚过我被咬得泛红的唇,“言言,真的想叫,就叫吧。”

我眨着迷茫的眼,望着他。

他笑笑,指尖滑过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眉眼间又见那熟悉怜惜和宠溺,“没关系,叫了二十年了,我也听惯了……”

混乱的大脑反应了好一会儿,我才懂了他的意思。

幸福化作泪水,莹润了眼眶,我扑到他怀中,一遍遍说着:“哥,我爱你……”

结婚一个月了,我想不出任何称呼能取代它,因为哥哥这两个字,已经和他的人一样,刻进我心底,抹不去了。

他扶着我起伏的背,“我明白。”

…………

对岸的灯火,有些已经熄了。

涔涔江水,朦胧了夜色的瑰丽。

之后的欢爱,太过激~情,他拥着我的背,在我的呼唤和呻~吟声中,毫不犹豫的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激烈。

直到,我坐在他的身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他深邃的黑眸变得混沌,累积的快感尖锐同时的爆发,浩瀚的夜空被漫无边际的灯火照的一片繁花似锦。

亲密无间的距离,刻骨铭心的缠绵,我们彼此凝望,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一种读不懂的情绪,那似乎不是发泄后的餍足,而是在释放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渴望……

后来,他埋首在我前,我轻轻抚着他微湿的发丝。夜很静,我们能清楚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我很满足,却并不明白,他不爱我,为什么会与我有那么刻骨铭心的一场缠绵。

许多年后,我才懂得,那源自于男人本能中原始的征服欲,那是男人脑下垂体瞬间分泌出的一种产生快感的激素,听起来高深莫测。

其实,在我们这些凡尘俗世的男女眼中,它还有个特别通俗易懂的名字,叫——爱情。

只可惜,那一夜我还不明白。在他又一次把我压在身下,意犹未尽想要再尝试一遍时,我还可笑地问他。“你不是认为这样很龌龊么?”

他微怔,随后自嘲的笑笑。“还好,有些事说的时候可以冠冕堂皇,亲身经历的时候,真不见得那么高尚……”

我笑了,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哄我,我都一样开心。

折腾到不知几点,我累得全身瘫软,一味地求饶,他才放过我,拥着我睡下。

我们再次醒来,已是中午,我睁开眼时,他已经醒了,半倚着床头看着我。“睡醒了?”

炽热的阳光映了一室夺目的光芒,我揪着前的被子尴尬地点头。“嗯。”

“饿不饿?我让餐饮部给你送午饭上来吧。”

“午饭?”我一看天色,急急忙忙坐起来。“糟了糟了,我上班又迟到了!”

虽然只是实习,也不能天天迟到。

我抓过他的浴袍披上身上,正准备下床,他突然从背后搂住我。“你不用去上班了,我估计,你老板一定以为你整个通宵都在加班。”

“加班?”加班到他床上,“除非他得老年痴呆。”

“他很清醒。刚刚你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我帮你接了。”

我舀起还在枕边的手机,上面果然有个已接来电,号码我没见过,但看前四位,应该属于公司固定的号段。“该不会是……”

“听声音是陈经理。”见我瞪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他很善解人意地继续说下去:“我说你身体不太舒服,不方便接电话,问他有什么急事没有?他说没有,只让我转告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两天’。”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博信公司一向不允许员工无故请假的。我急忙从他怀中爬起来。“你没说你是谁吧?”

“我需要说吗?你认为他听不出来?”

“哎!”这年头有个□就这么难掩盖,我一头栽回床上,“算了,他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还没睡醒,我再睡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也在这里,可以花一章的点数看两章,算是多给大家一点福利。mua,够多了吧。够香浓吗?不够我再回锅炖炖。

感谢大家踊跃留言,送点数要一个个来,别急哈,超过25个字都有的。

☆、24

我踉跄着退后,不敢再看第二眼。更不敢去想是什么样的急切和惶然,让他把自己伤成这样,可能他真的用手去抢下那把刀。

病房里安静了片刻,许小诺忧伤又绝望的声音传来:“我不想你再为难……我知道,景家的人容不下我,不想见到我……你才不得不把我送去美国。”

“……”景漠宇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我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你何必再为我费心……”

他总算开口,打断她的自怨自艾。“美国的医疗条件和疗养环境更好些,很适合你养病。”

“可我不想去,”许小诺哽咽着哀求。“你让我一个人在美国生活,无亲无故,客死异乡,我宁愿现在就死了,至少,我还可以死在你身边……”

这样卑微的恳求,我连听都听不下去了,转过身慢慢离开。

我记得她说过,她是个将死之人,想要的并不多,和心爱的男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可以远远看他一眼,就足够了。

而我,却连她这个最卑微的要求都没有满足。

她说景家的人容不下她,其实,是我容不下她,是我不想她出现在我眼前,是我逼得她别无选择,走了一条绝路。

有人说,爱情是自私的,我今天算是深切体会了。

…………

一个人走出医院,逼自己不要再回头,不论多爱,我绝不能再做别人爱情故事里的女配。

云压在头顶,零零落落的雨滴打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每走一步心口的刺痛更加剧一些,连呼吸都是痛的。

我按着口,自嘲地笑着:“景安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连这点伤心都承受不了,连这点痛苦都忍不下去!”

“你可以的,你不是许小诺,没有他,你可以坚强的活下去!”

顺着蔓延到远方的路灯,我越走越快,自以为可以走出这个困局,在看到熟悉的鸀湖公园时,却不由自主减慢了脚步。

儿时最喜欢的秋千在雨里孤独的荡漾,我坐在上面,闭上眼睛,秋千在雨中高高荡起。

我渀佛听见儿时无忧无虑的笑声:“啊!哥,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啊!”

他一下下把我抛到空中,越抛越高,身体自由的坠落,心脏因为强烈的刺激而急剧跳动,我兴奋得尖叫……

可是现在,秋千刚刚荡了两下,我的心口疼痛变得尖锐,我无法呼吸,手脚失去了知觉。眼前一暗,我竟从秋千上跌了下来。

肩上的包掉在地上,东西散落了一地,我起来去捡,刚走了两步,又跌倒了。

黑暗的雨夜,公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虚无,这种感觉我似乎曾经经历过。我想起来了,我小时候,有一次被人绑架,他们把我关在铁笼子里。野狗围着笼子嘶叫,利爪不时从牢笼外伸过来刮破我的皮肤,我恐惧地蜷缩着,缩成一团。

那时候我有过这种感觉,生命的痕迹一丝丝从身体抽离。我一直望着门的方向,等着景漠宇来救我……我相信他会来,他不会让我死在那冰冷的牢笼,他不会让我的尸体被野狗扯得七零八落。

我等了整整一天,他来了。

当他把我抱在怀里,我不再害怕,心口的疼痛也消失了。

可这一次,我等不来了。他正守在许小诺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紧得再也不想放开。人或许真的只有到失去的时候,才懂得重要吧。

意识渐渐模糊,眼前全是黑暗,我想起了爸爸,想起了他……不!我不能死,我用尽全力努力去索我的手机。

手机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却怎么也不到。

我明白了许小诺为什么宁愿自杀,只求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他,守着他。因为死亡最痛苦的不是疼痛,而是留恋,留恋着许多人,许多爱。

真的还想再看一眼,想对他说很多话——

我想对他说,“爱她,就好好珍惜她,别等到失去的那一天,才想起抓住她的手。”

我想说,“好好陪着爸爸,他老了,他真的老了……他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

我还想说,“千万别觉得愧疚,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了,比我想要的还要多……”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歌:“请你告诉我爱上你是一个错,别让我漫漫长夜守寂寞……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因为我爱你就像那飞蛾扑向火……”

循着声音,我终于到了手机,颤抖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不知多少次,我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

在这样绝望的雨夜,他的呼唤听来特别温暖。“言言?言言,你在哪?”

“我在……秋千……”我微弱的声音早已被狂风和疾雨淹没。

“在哪?我听不清……”

他急切的声音突然消失了,手机的屏幕一片漆黑,我怎么触碰都没有反应。最后一点希望也没了,我闭上眼睛,身体和灵魂一起沉进了无垠的黑暗。

如果还能再有一次机会,我只想对他说最后一句:“哥,我爱你……”

…………

在一种舒适的温暖中睁开眼,已是晨光乍现,周围都是浸了消毒水味道的白色,我躺在白色的单人床上输,身上还固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线路,连接在一台心电仪上。

一个陌生的中年大叔坐在我床边,肤色黝黑,头发有些毛糙,身上有种油烟的味道,但憨憨的五官看上去很和善。察觉到我醒了,他长舒了口气。“你可算醒了!”

我对他虚弱的笑笑。“是你救了我?”

他忙点头,“是啊!是啊!”

然后,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原来,大叔是一家小快餐店送外卖的,听语气是个北方人。“……我冒雨给公园的保安送餐,回来的路上看见你晕倒在草地上……我本想打电话通知你的家人,谁知道你的手机坏了,开不了机……唉,说句实在话,我真不想多管这样的闲事,怕惹上麻烦,可是见你这么大的雨天晕倒在那儿,我不管可能没人管了……我一想,干脆赌一赌运气,所以就送来医院。”

我无奈地苦笑。这样的世道,不怪人情薄,只怪人心难测。没人知道一颗火热的心换来的是感激还是伤害,偏偏诸多媒体人还要雪上加霜,大肆宣扬着这种好心没好报的世态炎凉,于是,大家都学会了保护自己“一颗火热的心”。

大叔接着说:“一到医院,大夫就说你得了什么急病,反正很严重,需要急救……好在你钱包里有钱,能交上抵押金,大夫才把你送进急救室。要不然,你肯定也没得救!”

我这回连苦笑都笑不出了,心里暗自庆幸,幸亏不用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见我已经醒了,大叔也放了心,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了。我本想把钱包里剩下的钱都给他,大叔却怎么也不肯收,推推闪闪跑出了病房,好像我会害他一样,急得连个电话号码都没给我留。

输完了,我正准备扯了身上乱七八糟的线路回家,及时赶回来的护士硬生生把我按回病床上。“你不能下床,要卧床休息几天?”

“我没什么事了。”心口已经不疼了,我感觉自己没有任何异样。

“没事儿,你看看你的心率都什么样了?”

我茫然看着心电图的曲线,完全看不出心率变成什么样,后来医生来查房,我才知道,我遗传了妈妈的心脏病。

心脏病三个字传到我耳膜,我完全懵了。因为这三个字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代表着最悲惨的死亡。

医生一看我的心电图异常的波动,赶紧安慰我,“你别紧张,你的心脏病不严重,平常的时候和正常人无异。这一次因为过度的劳累和刺激,再加上情绪起伏过大,导致心血管阻塞。只要积极治疗,保持乐观的情绪,多注意休息,饮食,避免剧烈运动,心情激动,不会有什么大碍。”

我马上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医生,我能生孩子吗?”

他认真思考之后,才回答我:“以你的情况,妊娠的危险不能排除,但好好调养,等心功能恢复正常,可以怀孕生产的。”

我这才放下心。

…………

虽然医生一遍遍告诉我要留院观察,我还是不喜欢一个人孤孤单单躺在病床上,身边没有人陪伴的感觉,偏偏手机又开不了机。

趁着医生没留意,我悄悄溜出医院,打了个车准备回家好好卧床休养。

车子拐过附近的鸀湖公园时,我看见一辆熟悉的车停在路边。

“停车!停车!”

车子停下,我随手舀了一张钱出来塞给司机,便冲下车。

天空已经清了,碧蓝的颜色,我看着走向我的景漠宇,昨夜的一切恍如一场噩梦而已。

“言言!”他站在我面前,包含着气愤和惊喜的力道紧紧捉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入他怀中。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晋江抽风,回复经常被抽没,凌乱中。而且留言实在太多,送积分已经是很大的工作量,确实没办法在更文的同时一一回留言,但是我会认认真真看,送点数!我想你们还是更想看我多码点字的,是吧?

留言,等有空我再慢慢回哈!

☆、25

他说:“我在等你。”

他却不知道,只差一点,他就再也等不到我了。

梧桐树茂密的树荫下,他半湿的外衣格外的凉,我已汲取不到想要的温暖。他紧拥着我的手掌凝着血痂,因为用力过猛,掌心沁出丝丝滚烫的粘稠,让我不得不记起他和许小诺爱得鲜血淋漓的场景。

我退出他的怀抱,嘲弄地笑笑。“等我?我还以为你会再把a市翻一遍呢。”

他顿时语塞。

其实,我很想学学许小诺,用哀怨又忧伤的眼神望着他,泪眼朦胧向他哭诉:“我也会心痛,我也会软弱,我也需要他的安慰,可我昏倒在大雨里,期待看你最后一眼的时候,你却陪在别的女人旁边。”

估计他会很内疚,信誓旦旦向我保证不会再和许小诺有任何瓜葛。

唉!可惜我没读过学院,不会演这种悲情的戏码。

我只会没心没肺的笑着对他说:“你本没必要等我,我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用不着你费心。你有空还是多抚慰一下你的旧情人吧。” 心口又有点闷,我连吸了几口气,才说下去,“我昨晚玩得太累了,需要回家休息,你快回医院吧,万一她又想不开自杀了,你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

“言言,我……”

我笑着摆摆手,打断他的解释:“你不用解释,我明白。”

这种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可男人偏偏以为这些苍白无力的对白有用,不厌其烦地解释。“我跟许小诺真的没什么。”

“哦?!你认为什么样的关系算是‘有什么’?像我们这样,靠着法律来勉强维系的夫妻关系?”

“勉强维系?!”

“我说错了吗?你们喜欢演什么‘相爱不能相守”的苦情戏,我没意见,千万别带上我,我累了,没力气再陪着你们两个折腾了。”

“你!”他猛然捏住我的手臂,疼得我全身发麻。

正是上班高峰期,匆匆赶路的人逐渐多了,我们的争吵和拉扯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甚至有人悄声低语:“他是不是景漠宇啊?”

“大早上跟女人拉拉扯扯?应该不会是他吧?”

经路人提醒,景漠宇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恢复了原有的绅士风度。“我们上车好好谈吧。”

…………

拉着我坐上车,他打开cd,舒缓的钢琴乐悠扬的响起。那是我最喜欢的钢琴曲,风将记忆吹成花瓣,悠扬的乐声似花瓣,回旋,飘走,载回了许多美好的记忆。

我悄悄看看身边的景漠宇,他眉峰紧锁,双手紧紧握着纵杆,鲜红的血迹从指间渗了出来。心忽然间又软了,我无声地拉过他的手,用纸巾轻轻擦拭他的伤口,伤口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长。

忍了又忍,我还是没忍住,幽幽地埋怨着:“为了她,把自己伤成这样。我知道你心疼她,可你知不知道,有人更心疼你……”

他看着我,紧锁的眉峰渐渐舒展开。“言言,你相信我,我和她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认识我不是一天两天,你应该了解我的格,我是那种想爱不敢爱的男人么?如果我真爱一个女人,不管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把她送走,更不会另娶他人。”

我承认,他的确不是个轻易妥协的男人,但是……“你不爱她,为什么要跟她纠缠不清?还包养了她三年!别跟我说是逢场作戏,你这个戏未免做的太长了。”

“谁跟你说我包养了她三年?!齐霖?”

“是谁说的不重要。”

景漠宇的语气软了下来,“你宁愿相信别人捕风捉影的谣言,也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我看到的是你在婚礼现场和她拥抱,你害怕爸爸伤害她,把她送去美国,你听说她失踪,差点把整个a市翻过来……”我触着他的手,心很疼,疼得眼睛有些湿润。“我看到,你为了她,把自己伤成这样,都忘了包扎……”

他搂着我的肩,倾身在我额前轻吻。“那你有没有看到,我婚礼上的新娘是你……找不到你,我只需要在原地等你,你想见我,自然会回来……为了她,我用手去抢刀,为了你,我可以用口去挡枪……”

“是么?你真的不爱她?”我这没出息的语气,我在心里鄙视自己无数遍。

“我可以发誓!言言,有些事,我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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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待她好,是因为欠了她,可他昨天听见许小诺失踪的神情,那么焦虑,那么惊慌,他对她,一定不止是亏欠,还有其他的东西……

是他有意骗我,还是他没有认清自己的心?我无从得知,也无从反驳。

见我沉默不语,他拍拍我的肩膀。“好了,什么都别想了,我带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你再决定要不要原谅我吧。”

…………

一个月没回家了,我期待着给老爸一个大大的惊喜,结果还没进家门,守门的保镖哥哥先跑过来,等着景漠宇摇下车窗,躬着身子小声说。“少爷,老爷发了一晚上脾气,告诉我们,不让你再进景家的大门,要不,您再等他消消气?”

见景漠宇不说话,他赶紧说。“我也就是多嘴问问,您要是想进去,我马上去开门。”

“你去告诉老爷,就说小姐回来了。”

保镖哥哥这才留意到副驾驶作为上的我,“噢,好!我马上去!”

不到三分钟,大门打开,老爸满面春风迎了出来,迎着阳光,他头发上的银丝愈加明显,霸气犹在,腰背却不再挺拔。

“爸爸!”我跑过去扑到他怀里,“我好想你!”

这句话我说了不知多少次,这一次却是真正发自内心。

老爸顿时眉开眼笑拉着我进门,嚷嚷着让玉妈给我做各种美食。想起医生的叮嘱,我赶紧说:“我最近在减肥,想吃点清淡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减肥了?再说了,你哪儿胖啊?”他撩起我的衣袖,打算印证一下自己的观点,一看见上面几处青青紫紫的吻痕,愣了一下。

我急忙收回手臂,藏在身后。“我有点困了,我去上楼睡会儿。”

刚上了两节楼梯,听见景漠宇说:“我陪你!”

我差点从楼梯上掉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加班太累了,只能写这么多,剩下的明天补齐吧。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小两口新婚没多久,闹离婚多不好,我决定让言言再原谅景哥哥一次,你们想看景哥哥怎么哄哄言言?

明天打算解密一下景哥哥和许小诺的关系,免得大家气坏了脑细胞。

26-30

☆、26

有一种爱,它如烟花,骤然绽放,短暂的绚烂璀璨,终化作灰烬。

许小诺爱上阳山,不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来阳山上看星空,也不是因为那里是a市的富豪区,而是因为,她第一次遇见景漠宇,是在阳山上。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碧云天,黄叶地,他站在那里,黑色的背影寂静了整个城市,黯淡了世间的风景……

她觉得,他很像阳山万里无云的天空,广阔,悠远,水一般澄澈的蓝,他在你眼前,你却无法触。

心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她莫名的有一种期待,想去认识他,了解他。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怕惊扰了他,可他还是听见了声音,淡淡回头。毫无疑问,他的五官无可挑剔,刚毅分明的轮廓,英挺的剑眉,深蕴的黑眸,冷傲的薄唇,然而这些俊美的外表,与他渀佛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比起来,很容易被人忽略。

她对他微微浅笑,那垂眸一笑的温柔,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魂魄,而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目光的停滞,静静离开。

似乎,她只是阳山上的空气,无形无色。

…………

有些爱,你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一抹惊艳,却是冥冥中已经注定,无法逃脱。

荟轩高级会所特殊的休息室内,陪酒女正在化妆,美艳妖娆得足以乱了人心,女人还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化了又化,担心自己还不够感,不够撩人。许小诺渀佛是个局外人,穿着一袭素白的短裙,不施粉脂,坐在角落舀着手机看电影,房间里所有的嬉笑怒骂、争风吃醋,都与她毫无关系。

专门负责会所的娱乐业务的魏经理急匆匆进来,挑了荟轩最美的几个女孩儿带走,其中当然包括许小诺,因为她不着任何颜色,也可以艳压群芳。

进包房前,魏经理一再耳提面命,说是包房里的客人非常重要,不管客人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千万不能扫了他们的兴。他尤其私下交代了一遍许小诺,“小诺,你进去陪最左面的那个客人,一定别使子,知道吗?”

也难怪魏经理担心,她在荟轩出了名的有格,陪唱,陪酒,陪聊,偶尔客人借着酒劲儿占些便宜,只要小费够多,她也由着他们占了。但是她有个底线,绝不出场。

因为这个底线,她得罪了不少客人,也给魏经理惹了不少麻烦。若是换了别人,魏经理早就让她收拾行李走人,只有她凭着独有的美丽和个,让魏经理对她另眼相看。

见她有些不情愿,魏经理小声说:“你权当帮我个忙,回头我多给你些奖金。”

看经理一副很紧张的表情,她点应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出场的。”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带你出场。”

走进包房,许小诺愣住了。数月前在阳山擦肩而过之后,她不知多少次在人群中寻找,没想他会出现在荟轩这种外表雅致,实则□横流,醉生梦死的地方,她更没有想到,他就是经理口中坐在最左面的男人。

这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浪漫爱情故事一样。

她掩饰好内心的欣喜,在他身边坐下,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亦不说话,她好容易鼓起勇气,举杯敬他喝酒,他却淡淡扫了一眼对面不时往她身上瞄的客户。她会意,犹豫了好久,才坐到对面去。

那位客户已不知悄悄瞄了她多少眼,一见她过去,顿时如沐春风,与她频频举杯。酒是烈酒,入口辛辣,酒气直冲鼻腔,她一连喝了几杯,顿觉呼吸困难,血脉逆流,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他站在她的病床边,条理清晰地交代着魏经理如何处理她的医疗费,魏经理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见她醒了,他轻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

没有力气说话,她点点头。

“你安心养病,魏经理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他的声音清淡柔和,一如他的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魏经理帮你。”

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离开,再也看不见,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帅吧!”魏经理笑着问。

这样的男人,又岂是帅字能够形容。

“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她问,那是否意味着他对她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冷漠,或许还有些好感。

“是啊!”魏经理说:“你知道他是谁嘛?——荟轩的老板,也是景天公司新任的总经理,景漠宇。”

“景漠宇?”原来他就是景漠宇。a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豪门也就那么几个,在荟轩里来来往往聚在一起,聊得也都是有钱人家的那些事儿。

前不久她刚听人说过,景昊天二十二岁的儿子景漠宇从美国回来,接手了景天公司,她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这样深沉的一个男人。

“小诺,你真够幸运的。“魏经理告诉她:“刚才,你急救的时候,我把你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了,他很同情你的遭遇,说是你的所有医药费都由他付,还让我转告你,以后有什么经济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他真这么说?”她惊喜的同时,不免有些疑虑。“他为什么要帮我?”

看出她有些疑虑,魏经理笑着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的。他这个人,你别看他外表冷漠,他天生的菩萨心肠,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助很多钱,还出钱供很多贫困学生上学。给你付点医药费,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许小诺自认见识过的男人不少,形形~色~色,有张口闭口“民生”,却不知民生为何物的高官;有为了炫富挥金如土的富商;还有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有识之士。这些人,别管外表多么光鲜亮丽,说到底终究是男人,被权利和**掌控的奴隶而已。

她从未想过,这冰冷的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男人,拥有着最冷硬的外表和最柔软温暖的一颗心……

之后的日子,许小诺每天都盼着在荟轩看到他,可见到了,她又不知该如何靠近,只能远远看他,期待着偶然间视线碰触到一起,他微微颔首,她就很满足。

荟轩的姐妹全都看出她的心思,劝她别痴心妄想了,那样的男人,能让他看你一眼,已经是奢侈了。她又何尝不明白,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在茫茫人群去寻找他,追随他。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以她的与众不同,也许可以打动他,也许她只差一个机会。

她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接近他,可他永远像是只能仰视的天空,让她可望而不可及。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这个机会。那天已退居二线的前需产局局长傅夏阳又来荟轩找她,舀着一条用水晶盒子装着的红宝石的项链,约她一起吃饭。

她看得出那项链有多贵,直接回绝。“傅局长,项链很漂亮,您太太一定很喜欢。很抱歉,我晚上还要工作。”

傅夏阳立刻说,“我已经跟魏经理说了,他今晚不会安排你陪客人。”

“他不安排,也可能会有客人随时点我,我要在这里等着。”

或许是男人天喜欢征服,许小诺对傅夏阳的态度越冷,他越陪着笑脸,“那我陪你坐会儿……诺诺,这条项链是我特意帮你从南非定做的,你戴上一定很漂亮……”

他硬是把项链往她手里塞,她有些不耐烦,直接推了出去。

项链掉在地上,刚巧经过的景漠宇俯□,缓缓拾起,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热络笑意。“傅叔叔的眼光真是不错,不论是选项链,还是选人……”

景漠宇说着,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深深打量一遍。

傅夏阳笑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又在挖苦你傅叔叔。好久没见你爸了,听说他现在回家享清福了。”

“他老了,身体不比从前,哪像傅叔叔,还可以享尽齐人之福。”

傅夏阳爽朗的大笑。

景漠宇也陪着他笑。“傅叔叔,我爸爸现在把景天交给我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当然,当然!”

两个人热络地聊了几句,景漠宇借口有事离开,临走时还特意交代侍应生,把傅夏阳的消费记在他的帐上。而傅夏阳也完全不客气,要了最好的包房,点了最贵的酒,最贵的菜,还要许小诺陪着他喝酒,

后来,他喝醉了,听见许小诺问他为什么景漠宇见了他会那么客气,他顿时虚荣心膨胀,开始吹嘘自己如何的有地位,连景昊天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更何况景漠宇这个臭未干的孩子。

她耐着子套话套到深夜,才大概知道了景天公司的来历。当年,景昊天混黑道起家,后来在身为需产局局长的傅夏阳帮助之下,以低廉的价格申请下红土山的需产开采权,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让景天公司经济实力剧增,此后开始专做正行生意。

但黑的永远都是黑的,就算染白了,也会留下许多无法掩盖的过去。

而这些过去,没人去翻查也就算了,一旦翻出来,不知多少人要在牢狱里度过下半生。

虽然傅夏阳对于他和景昊天的关系讳莫如深,但许小诺猜得出,他们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景漠宇不会对他如此忌惮,傅夏阳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第二天,她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因为景漠宇主动约她在一家幽静的海边西餐厅见面。

美妙的钢琴乐,一望无际的深海,他主动与她交谈,询问她的病情,聊她的亲人。

聊着聊着,他有意无意问起了傅夏阳,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和傅夏阳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她还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压儿瞧不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后来她因为病发,退学来了荟轩,他便经常来纠缠她,以为她可以为了钱做陪酒女,也会为了钱做他的情妇。

可是她偏偏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他对你这么有心,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他问。

“我可以做□,但我不做小三。”

景漠宇笑了,他的笑就像四月天的风,宁静的温暖,融化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没喝酒,却在不知不觉中醉了。

饭局快要的结束的时候,他问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很想告诉他,我最想要的——是你!

但她知道这个要求他满足不了。

轻轻叹息,她摇摇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没再说什么。

从那晚之后,景漠宇没再找过她。她对傅夏阳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并有意提起自己***病情日益加重,需要有个环境好好休养,傅夏阳立刻把她的接进最好的疗养院。

一个夜晚,她从疗养院出来,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她认得,那是景漠宇的车。

司机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她坐进去。第一次与他靠的那么近,可以呼吸到他身上清淡却幽深的味道,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车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驶,景漠宇淡淡讲述着他的故事,如同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

他说,他从小是个孤儿,是景家把他养大,景昊天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给他最好的东西,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读书,还把自己一手建立的事业毫无保留交给他。他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只希望他的父亲抹掉过去的,心里踏踏实实得安享晚年。

她问:“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他告诉她,“傅夏阳手中有一份资料,我爸爸希望这份资料永远不要出现在别人眼前。如果你可以帮我,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

她迟疑了很久。“医生说,我最多能活三年。有时候,我真的很累,想有一个男人,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照顾我,保护我,陪伴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傅夏阳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这就是他的回答。

再不简单又怎么样,他终究是个苍老的男人,被权利和**腐朽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

没有白费电影学院两年的专业训练,许小诺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首先,她因为拒绝陪客人被赶出荟轩,然后,病重,她负担不起医药费,走投无路,这些看似狗血的剧情,被她演绎得扣人心弦,自然也让傅夏阳看戏看得如痴如醉。

两个月后,一段被世俗所不容的忘年"痴恋"演绎到了高~潮,傅夏阳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那一夜,她一直闭着眼睛,身体的疼痛原比不上内心的绝望,脑中闪过景漠宇嘴角浅浅的笑,清淡却温柔的声音:“感觉好些了吗?……你安心养病……”

她问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只为了可以靠近他一点,到底值得吗?就算不值,她也没有退路了。

一切结束之后,傅夏阳被老婆孩子叫回了家,她哭着拨通景漠宇的电话。“我想见见你!”

半小时后,他来了,看到了满室的凌乱,也看到了床单上的点点落红,他沉默着把衣服轻轻披在她污秽不堪的身上。

她哭着打他,悔恨的拳头雨点一般打在他的口。“你知不知道,不是为了你,我死不会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阳山上看见你?为什么你要在我昏倒时送我去医院?为什么,我会爱上你,明知道你不爱我,还是心甘情愿为你做,做这些肮脏的事!”

他许久无言。“小诺,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

数月后的深夜,外面狂风大作,许小诺半夜醒来,蓦然发现身边的傅夏阳直挺挺的躺在她面前。

傅夏阳死了,过度的烟酒,过度的~爱,加上少量的毒品,他死在了床上。

她吓坏了,慌慌张张拨通景漠宇打电话,景漠宇很快赶到,帮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不留一点痕迹。他还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许小诺没有告诉他,前不久傅夏阳吃了她给他的迷幻药之后,说了很多事,他说他打算跟景漠宇要一大笔钱,带着她去国外买个房子,天天在一起。

她问他,景漠宇为什么要给你钱?

他笑着说,因为zg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里锁着一份文件,那是景昊天和他曾经签署过的关于红土山分红的协议,还有景天公司帮他和一些高官洗黑钱的证据,当然,还有景家发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任何一页纸,都够景昊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还舀了保险箱的钥匙给她看。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景漠宇,可见到他的时候,她选择了不说。因为她不确定景漠宇会不会遵守承诺,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她在景漠宇来之前,悄悄从保险箱里舀走了那把钥匙。

因为景漠宇的暗中作,傅夏阳的死因被定义为急病发作,没有人再追查。据说傅夏阳病死后第二天,景昊天宴请宾朋整整一天,喝得十分痛快。

虽然景漠宇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资料,但是他还是履行了承诺,好好照顾她。他给她买了阳山的别墅,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每次她给他打电话让他来陪她,他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拒绝。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他到底是在遵守承诺,还是他已经猜到,那份文件在她的手中……

直到那一天,他对她说:“小诺,我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那份文件你是不是可以舀出来了?”

一滴泪滑出她干枯的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给景哥哥洗白了,再洗不白,就要换男主了!

☆、27

“那晚上去哪聚?还在荟轩吗?”毕竟婚后第一次见他的朋友,我要据地点,选择最适合的衣服。

“PASSION。”

“啊!”

PASSION PUB和荟轩一样是名动A市的一间私人会所。所不同的是,荟轩更重视表象的品味,环境优雅,服务到位,商务质更浓些。而PASSION PUB从表及里都是个张扬激~情与娱乐的场所,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几年前,我出于好奇被齐霖拐去过一次,刚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VIP雅厢里喝了两杯酒,我就被景漠宇逮回来,说服教育一个晚上,直到我深刻认识到女孩子到了那种色~情场所很容易失身,并向他一再保证绝不再去,他才原谅了我。

但我还是在内心深处狠狠鄙视了一番不怀好意的齐霖。

…………

在PASSION PUB门前,我第N次扯了扯自己的紧身迷你裙,还是无法让它成功地遮住我的大腿上触目惊心的吻痕……

“不用遮了,里面灯光暗,看不清的。”景漠宇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幽怨地瞪他一眼,不期然瞥见他唇边意味深长的笑意,恍惚间懂了他为什么帮我选了这条八百年都不让我穿一次的裙子。

挽着景漠宇走进门,PASSION 的装修风格与几年前大相径庭,但气氛还是一样的火爆。人影绰绰,却不会显得喧闹,灯光迷离,却因为巧妙的设计,炫目且不刺眼,吧台调酒师手中不时燃起的火焰,跳跃着乍然的惊艳。中场的摇滚乐劲爆热烈,却因为顶级的音响想效果,涤荡起人们潜藏的热情。

二楼的VIP雅厢有人招手,我依稀认得是景漠宇的朋友,具体姓什么记不清了。

景漠宇伸手搂住我的肩走上二楼的雅厢,里面坐着四男三女,男人我都见过,但我真正熟识的只有齐霖,他坐在最里面的沙发上,隔着迷离的光影,他身上的花花公子味儿更重了。美女我见过其中两个,正是我在荟轩和齐霖喝咖啡时遇上的两位叫我“景太太”的美女,至于齐霖旁边温婉可人的女孩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边对众人笑着点头,打招呼,一边被景漠宇搂着坐到沙发上。还没坐稳,景漠宇便伸手帮我拉了拉裙摆,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我发现这条裙子不太适合你。”

我低头,才发现裙子已遮不住春光,赶紧第N1次扯裙摆。唉,还说什么灯光昏暗,这包厢里的灯光别提多灿烂,把我大腿上的青青紫紫照得一清二楚。

“景少,今天你做东居然还迟到,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他刚帮我整理好裙摆,便有人半真半假的抗议。

景漠宇含笑解释,“不好意思,我老婆昨晚没睡好,要补充好睡眠才能出来玩。我来晚了,是我不对,我自罚三杯。”

本是一句很平常的解释,在这样不平常的场所,听在那些不平常的人耳中,有了另外一层意思,于是立刻有人提意见,“哦?那你就真该罚了,虽说小别胜新婚,景少你也要怜香惜玉一下嘛!”

说话的人我多年前见过一面,我虽然一向懒得留意除景漠宇外的所有男人,但因为他长得让人印象深刻,以至于我记住他姓卓,是京城有名的红二代,据说他还有个哥哥,所以大家习惯叫他二少。

“就是就是,”话题一起,立刻有人附和:“以前你可是最疼言言的,少头发你都不乐意,如今折腾得人家睡都睡不好,你也忍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离谱,一向最爱损人的齐霖,此时倒是出奇的安静,只若有所思看着我们被众人围攻。

景漠宇也不解释,连干了三杯酒后,笑着把手搭在我的大腿上,轻轻索。

“你别介意,他们就这样,喜欢胡说八道。”景漠宇侧身过来,在我耳边细语。

“我为什么要介意?”来这种地方玩,还装什么矜持,我笑着眯起眼睛,故意说的很大声:“我们是合法夫妻,玉皇大帝都管不着你怎么折腾,关他们什么事。”

景漠宇忍俊不禁,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听见没,我老婆都没意见,你们哪那么多废话。”

“哎呀,看看,人家这哥哥妹妹,老公老婆,真是和谐啊!弄得我这心里怪痒痒的,也想弄个这样的妹妹养养。”一个我不记得姓名的帅哥接话。

他身边的美女立刻掐他的手臂,“你敢养一个试试!”

众人皆笑,景漠宇也在笑,我极少见到这样的随的他。在朋友面前,他开怀畅饮,和他们相互调侃,时而开怀而笑,不见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棱角分明的侧脸也在摇曳的灯下,闪过一种男人致命的吸引,让人无法抗拒……

大家你来我往喝酒,女人少不了

要陪。明知自己不能喝酒,我也不好太矫情,应酬了几口红酒。

一小口一小口的抿酒从不是我的风格,别人没留意,景漠宇岂会看不到,“怎么了?晚饭只吃几口青菜,酒也不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急忙说:“没有,没有,我看你这些朋友酒量都深不可测,我打算保存一下实力。”

“怕什么,还有我呢……”

“我就是怕你醉得不省人事,没人扶你回去,我才要保存实力。”

他捏捏我的脸,眼底尽是笑意。我顺势双手缠着他的肩膀,在他脸颊印上深深一吻。

转回脸,我的余光瞥见齐霖端着酒杯,仰起头,一口把整杯酒都喝了进去。我当然知道景漠宇在故意刺激齐霖,我也是故意在配合他,因为我比谁都希望齐霖能早点醒悟,放下这段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单恋。

见我们夫妻感情如此和谐,有人又开始八卦我们的闪婚。“前几天接到这两兄妹的婚帖,我真被雷到了,我心目中最纯洁,最温情的兄妹情,一转眼就变成了奸~情,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看见报纸上那些见鬼的传闻,我还真以为景少霸王硬上弓了。”

“霸王硬上弓?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他们家老爷子什么脾气,要真有这样的事,那老爷子还不活活劈了他。”

“现在看来,这两人的奸~情绝不是一天两天!”

经他们一提,我倒记起了公司同事的八卦,贴到景漠宇身边问。“我听说有报纸上诋毁你为了得到景家的财产逼着我嫁给你,随后报纸被人全部买了,报社还遇到麻烦,是你让人做的?”

“干嘛问这个?”一般他不否认的时候,就是承认了。

“为什么要那么做?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反而更会让大家误解。”

“我当然知道。我是故意的。”

“啊?”

“比起被迫娶你,我宁愿让人相信是我强迫了你……毕竟,后者更有尊严一点。”

我许久说不出话。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他有无数总方法把传言的质疑解释得清清楚楚,可他选择了承担,为了维护我的自尊。“你为景家,为我和爸爸承担的太多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轻轻靠在他身边,呼吸着让我安稳安心的味道。他为我承担的太多

了,我真的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为他承担一些东西……

“我倒是挺好奇,”卓二少浅浅勾起唇角,眉宇间扬起邪魅的迷惑,“搂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调情,究竟什么感觉?你不觉得自己正在引诱未成年少女么?”

我擦汗,朋友就是朋友,连讽刺都能一语戳中要害,一剑封喉!

景漠宇闲适地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端起酒杯,对着卓二少淡淡地微笑。“我想,应该和搂着自己大嫂的感觉差不多……欲罢,不能!”

众人顿时笑声一片,连齐霖也憋不住笑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可笑,倒是“欲罢,不能”,这四个字的形容,言简意赅,让我浮想联翩。

笑过之后,气氛热烈了,大家开始玩儿掷骰子喝酒,规则很简单,骰子点数最小的就要喝一杯烈酒。酒真的很烈,红酒、洋酒、啤酒、白酒全部混在一起,混成了妖异的色泽,看着就已经让人头晕了。

见没有女人提出反对意见,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期盼和幸运之神怜惜一下我这个可怜的心脏病人,千万别让我的小命断送在一杯酒上。

事实证明,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一个人,数轮过后,我也不能幸免于难,一杯妖异色泽的酒端到我面前,我无言地瞥了一眼景漠宇,他马上读懂了我的意思,接过酒杯。

谁知他刚要喝,反对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行,这杯酒绝对不能替!”

“你要英雄救美也行,”有人又拿了两杯酒过来,放在他面前。“老规矩!三杯酒,还有,上次没让我们闹成的洞房,我们可是惦念至今……”

“言言酒量那么好,哪用得着你逞英雄。”许久不说话的齐霖都发言了,可见众怒难犯。

“不用你替,我自己能喝。”他们要怎么闹无所谓,三杯下去,酒量再好也会伤身。我伸手正要去抢酒杯,他已经仰头喝了下去,瞬间又将剩下的两杯喝了下去。

在口哨声中,众人群情激奋地起哄,倒不是为了那三杯烈酒,而是他这三杯酒喝下去,代表情冷漠的景漠宇已经默许了他们想要闹洞房的愿望……

放下酒杯,他解开衬衫的袖口,半卷了起来,又解开了领口的第二,第三颗扣子。以往,他大都穿商务休闲装,优雅又冷硬,今天的他,换上深咖色的休闲牛仔裤和同色系直条纹修身的衬衫,修长的身形毫

无遗漏被勾勒出来,再松开领口的几颗扣子,更多了几分男人的感。

“开始吧!”他说。

众人马上开始一番激烈的方案讨论,并迅速确定了三个最佳方案。第一个,他们让我躺在沙发上,让他在我身体上方做十个俯卧撑,姿势要标准,身体还不能碰触到我,碰到一下,就要加做十个。沙发那么软,躺在上面已经深陷,想要做姿势标准的俯卧撑,那要多大的臂力啊。

我从未听过这么变态的要求,当时就傻眼了,景漠宇直接把傻眼的我推倒在沙发上,手臂在我肩膀两侧撑起身体。

灯光熄灭,只有一束柔黄色的光束打在我们身上,本就暧昧的姿势,在光束下更添几分遐想。

“我现在喝酒,还来得及不?”我咽咽口水,颤声问。

“你说呢?!” 看看那边坐等看好戏的围观的人群,他说:“闭上眼睛。”

闭上眼,什么都看不见,感官却更加敏锐,光线的明暗之间,他拂过我唇际的气息忽近忽远,像极了每一次他的深入和离开。血脉的热度逐渐攀升,我紧握着双手,才抑制住想要去拥抱他的冲动……

十个俯卧撑不多,几十秒就结束了,于我而言,那真是漫长的煎熬。

我刚捂着口坐起来,喝了口水,听见第二个方案,一口水狂喷出来。

他们居然要女人用草莓酱在我口和腿上画画,让景漠宇将我身上的草莓酱吃干净。不过是赖了一杯酒而已,居然把人往死里整,我实在控制不住,指着那些无耻的男人问他:“你确定他们真的是你朋友?!”

他笑着拭去我唇角的水迹,“没关系,他们也有结婚的一天,我等着!”

……

吃草莓酱的过程如何,可想而知,你深爱的男人轻浅地吻过你肌肤,舌尖卷走滑腻的草莓酱,留下一路的难以熄灭的孽火……若是欢~情的前奏也就罢了,偏偏这个过程暴露在灼灼灯光之下,大庭广众眼前,真皮沙发都快被我的指甲抠破了,我才强忍着一动没动,一声没吭。

身体没有动,不代表感官没有反应,残留在大腿内侧的最后一点草莓酱卷入他舌尖时,我的手脚全是酥软的,坐都坐不起来,脸上那妖艳的色泽,不提也罢。

我想,最过分的玩法也不过如此而已了,不会再有更过火的了。谁知,他们的第三个方案,竟然是让我

们重现一下景漠宇第一次对我表达爱意的场景。

先不论他对我有无真正的爱意,他的表达的确有过两次,且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

听到这个要求,内敛如景漠宇,脸色也霎时变了。“这是谁出的主意?!”

众人看向齐霖,景漠宇似有所悟,难以置信地看着一脸懊恼的我。我发誓,我从头至尾都是为了齐霖好,我希望知道真相的他可以死心,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这么害我!

在各种起哄声下,景漠宇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头看一眼齐霖。“既然你想看,好……”

眼前的天地一转,我还没从震惊中清醒,他已将我抱在他身前,让我跨跪在他身体两侧,仰起脸,吻了上来。

他的舌尖还残留着草莓酱的香甜和滑腻,滑过之处,无限甜蜜。我忘情地搂着他的肩膀,深深迎上他激烈的吻。

缠绕得越来越乱,身体紧密的贴合,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抵在我双腿间的某处有了极大反应。经历过火辣的前奏,又来一段这样火辣的热吻,岑寂的爱~欲被瞬间点燃,他托在我腰际的手控制不住下移……

在这个关键时刻,有人咳了一声,我如梦初醒般抬头,只见沙发上端着酒杯的卓二少清清嗓子,说:“看不出景少平时挺冷淡,关键时刻手段这么直接。好了,我们见好就收吧,早晚有我们结婚的那天……”

众人干笑了两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继续举杯畅饮。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我手忙脚乱从他腿上爬下来,跑出包厢的门,脑子里乱做一团,我本辨不清方向,在走廊里浑浑噩噩绕了不知多少圈,也没找到洗手间的门。忽然一个人抱住我,熟悉的味道将我困在其中。

“给我守好房门,不准任何人进来。”景漠宇说着,塞给旁边的侍应生一叠百元人民币,不等侍应生反应过来,他已经拉着我进了无人VIP的雅厢。

这间房和刚刚那间一样大,因为没有人,显得寂静空旷。

他回手锁上房门,打开墙上的电视,他将MV的声音开到很大。房间没有开灯,快节奏的热舞画面在暗红色为主色调的包房中投出五颜六色的旖旎,张扬着惹火的热~情!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他回身搂住我,手直接撩起我本就遮不住什么的裙摆,探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在晋江写了六年文,从开始写文就在这里,这里有大家留给我的几万条留言,每一条都让我开心,满足,所以这里不管怎么抽风,怎么压抑,我还是坚持没有离开,合同到期了,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五年时间眨眼即逝,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哪

☆、28

他回身搂住我,牙齿轻噬着我的颈窝,手直接撩起我本就遮不住什么的裙摆,探进去。微凉的手指在我腿上流连了一阵,便贴着我的大腿抚至了我的双腿之间……

今天为了配合这条深紫色的贴身短裙,我只穿了一条紫色的蕾丝丁字裤,刚才被那些人闹那一阵,早已湿透了,他的手指过处,如同点燃一路潮湿的火焰,灼热得令人战栗。

“你……”我有些不知所措,捉住他准备深入的手,怯然望着他眼中的焰火。“你真,要在这里……”

“不行吗?”电视上幻彩的光影掠过眼前,他的眼底已不再是清明一片,吹拂在我耳后的气息也不是悠远清寒,而是混着醇酒味道的火热与急促。

酒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一个君子转瞬变成色狼。纵然景漠宇酒量再好,连喝了三杯那样的烈酒,难免有些醉意,语气和行为完全失了冷静自持。“……没关系,不会有人进来的。”

的确不会有人闯进来,可外面走廊不时有人喊着服务生送啤酒,门前时而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对面包房里男女的调笑声不是传入。

在这样这么一个毫无隐私可言的场所,做这样私密的事情,我想都不敢想。“我们还是等回家吧,这种地方……让我有种偷情的……感觉。”

“是么?”他轻轻扫视四周,眼中的热切蛊惑人心的感,与平日里淡漠相比,此时的他那么真实,那么火热。“那我倒想试试……和自己妹妹偷情是什么感觉。”

被他半醉的言语和撩人的眼神蛊惑,我一时竟有些不知所谓,手指绕着他一缕柔滑的发,“我记得有人说过,他连和我同床共枕都不愿意……”

“那你愿不愿意呢?”他附在我耳侧,轻轻呼气,手仍流连着探向那早有答案的湿润。

我笑着侧身避开,纤长的指甲划过他被灯光朦胧的眉眼,挺直的鼻梁,轻扬的嘴角……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有没有女人不愿意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怀中耳语呢喃,承~欢他身~下。反正我很愿意,尤其是在他攀上愉悦的巅峰,疯狂地要着我时,我觉得没什么比那更加满足的了。

“不管你怎么对我,”我轻浅地啄了一下他的薄唇,以满是期待又羞赧的眼神瞟他一眼,“我都愿意……”

我还没说完,他已拦腰抱起我,大步走到沙发前,把我丢在上面。

不待我坐稳,我身上的裹

连同无肩带的文被他不费吹灰之力拉到腰际,随后,他又用力扯着底裤的细带,拉扯到了我的膝弯出,紧身短裙下的风光再也无法遮拦,他偏又扳着我的膝盖,迫使我分开曲着的双腿……

在七彩的荧光下,他撩开散落在我前的长发,直直望着我。“言言,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美……”

从小到大,经常有人夸我漂亮,爸爸也总说我长得比妈妈年轻时还要漂亮,唯独景漠宇,从来对我的长相不置一词。就算我把自己打扮得像孔雀一样花枝招展,问他:“我漂不漂亮?”他也只会淡淡看我一眼:“裙子不错!”

弄得我特别郁闷。

今天,他居然说我美,我好奇地看向对面墙上嵌着的宝蓝色钴玻璃,上面清晰地映着我被光影投得幽幽暗暗的身体,黑发缠绕在白皙的肌肤上,紫色的蕾丝内衣内裤凌乱地挂在纤瘦的身上,早已不在该在的位置,遮不住女人不愿示人之处,半开半合的双腿间不时影出暗与晶亮的光泽。

据说,女人在半遮半掩,半推半就下最是风情,我以前不懂,此刻在这色彩迷离的包房里,看见对面的镜子里的自己,我有点懂了。这不是风情,这是罪孽之色。

原来他的审美观如此的与众不同……

失神间,他已快速解开腰带和裤子的拉链,松开衬衫的扣子,坐在我身边。

“过来,坐在我身上。” 他拉着我的手,声音低低哑哑。

“嗯。”腿被牵绊着,我有点笨拙地爬上他的腿,跪坐在他身上。这个过程中,双腿间无遮拦的磨蹭刺激起身体莫名的空虚,似乎需要他去填满。

音响中热舞的旋律进入高~潮,让人意乱情迷,我什么都没想,捧着他的脸,唇如羽毛一样刷过他柔软湿润的唇,浅浅轻吮,细细摩挲,别样的甜美滋味在唇瓣间荡漾……

低沉的一声闷哼自他喉咙深处发出,他一把搂住我,热吻暴风骤雨般袭来。刚刚被打断的热吻又重新开始,继续,越演愈烈。我已全身滚烫,他比我更烫……

这次没人再打断,他扶着我的腰,渴望盛满的身体势不可挡地冲入。

“嗯……”

巨大的满足感直至最深处,夹杂着兴奋的疼痛令我不由挺高身体,口的敏感划过他的唇际,异样的刺激让脑中一片纷乱,他捉住那柔软,含在嘴里重重咬下去。

r>  “不……”我从未试过这样吞噬一切极致的快~感。身体的紧致快要被撑破,我想要分开双腿,以减缓那种胀痛,可勒在双腿上的蕾丝内裤紧紧束缚着我想要分开的双腿,让我无法挣脱,只能被他密如急雨的出入弄得天翻地覆的眩晕和轻~哼。

恬谧的月光躲进了云层,似乎羞于见到这番如火如荼爱~欲纠缠。

对面男女的笑声更大,走廊里依旧有人经过,我还听见经理要安排客人到这个包厢,侍应生急忙说,“里面,有人。”

“有人?!谁在里面?”经理大惑不解的声音传来。

我顿时有些慌了,挣扎着想要躲避,他却将我固定在原处,动作更加激烈,每一次都猛烈地冲到深处,刺激得某一点越加酸慰难耐。心中的紧张和身体的刺激交织在一起,欲断难断,明知外面有人,我还是难以控制的呻~吟出声。

侍应生犹豫的声音又起:“景天的景总和,朋友……”

“他不是预定的V1……哦……”他顿悟的声调消失。

我的声音却在音乐声中断断续续响起。“不,不行,别这么,深……哥,哥……”

绚烂如烟花般的高峰突然袭来,我再也无心顾忌其他,手无助地攀着他的肩,一味配合着他激烈的动作喘息轻吟。

迷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不信那是我,我怎么会主动摇晃着身子去迎合他,亲吻他,还自动将自己的前的小巧送到他口中,让他以唇齿给我更深切的快乐……那一定是幻觉。

天翻地覆的高峰过去,我的身子如泥一般软在他怀中,收缩的余韵未过,神经敏感得不容任何轻触,可他却不肯停止,将我放倒在沙发上,抬高我的双腿,狠狠进入。

“哥……我,不行……轻一点……”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速度,可依旧让我难以承受。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哀求,没有阻止他,反倒让他更加变本加厉……

要不是还有他的朋友等着,我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

回到包厢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男人早已喝得醉意熏熏,女人的K歌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见我和景漠宇回来,有人笑着看表,“呦!去个洗手间要这么久吗?!”

面对这明知故问的问题,景漠宇充耳不闻,优雅地倒了杯水,递给我。我正口渴,接

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喝完之后,不小心撞上齐霖深深探索的目光,我的脸一阵火辣辣的疼,恨不能把脸藏进杯子里。

景漠宇拿回差点被我捏碎了的杯子,喝完了剩下的一半,拉着我在卓二少身边的空位上坐下。

“景少,你不能喝了说嘛,又没人逼你,用得着跑出去躲酒吗?”卓二少拍拍他的肩膀。

有了台阶下,他自然适时转移话题,“刚才真的有点醉了,去醒醒酒。”

“哦,现在醒了吗?”

“清醒多了。你们在聊什么,好像聊得很热闹。”

有人接话。“闲着无聊,聊聊婚姻。都说婚姻是个坟墓,这年头,真不知是该主动躺进坟墓,占个位置等死,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以后会不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管是现在躺在坟墓里等死,或是以后死无葬身之地,都无所谓,”景漠宇伸手帮我拉了拉微皱的裙摆,又握住我的手。“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这是我听过的最动人的甜言蜜语!我笑得一整晚都合不拢嘴。

后来,大家有说有笑有酒有色聊到黎明时分,才有些疲惫,各自散去。走出PASSION,路上已无行人,只剩下无人欣赏的霓虹灯独自旋绕,齐霖站在无光的暗处,身边已不见了温婉可人的美女。

“上车吧。”景漠宇为我拉开车门。

我正欲上车,齐霖从暗处走过来,对我说:“言言,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我也正好有几句话想跟他说,我看向景漠宇。

听见他说:“我在车里等你。”,我点点头,默默跟着齐霖走向PASSION旁边的街边转角。

“我决定明天回意大利了。”齐霖开口,他的神情比黎明前的天色还要浓重。

“明天?这么快!”

“已经晚了,我有个设计图,上个月就该交的。”

本来我有很多话想说,听到他说要走,我便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了。

他却对我说了很多话,他说,他原本以为我嫁给景漠宇不会幸福,因为景漠宇那样的男人太冷淡,太理智,本不懂什么是爱。他怕我选错了路,怕我付出了那么多,终等不到我想要的……

后来,他又听说他在外面有女人,更担心我会被他伤害。所以,他才

会不管什么规矩,什么道德,一味地劝我离婚。

他还说:“言言,今天我看见你们在一起,我才相信你是对的,他不是不爱你,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你们现在的关系……是我多虑了。你那么聪明,那么了解他,你当然知道怎么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隔着幻彩的霓虹,我望着齐霖,第一次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花花公子,他甚至比很多男人,比景漠宇更懂得爱。“齐霖,没有爱上你,只怪我上辈子没修来那个福气。”

他笑了,狠狠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别不知足啦,你知道么,我认识的景漠宇,对所有的女人都是冷冷淡淡,就算到PUB也不过是为了陪我们玩玩,没见他真对哪个女人产生过兴致。我们这些人还曾经跟他开玩笑,说他可能某方面有缺陷,才会对女人这么冷淡,他也不否认,一笑了之……今天,他那样冷静的男人都能为你理智尽失,迫切得跟这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你还想怎么样?难道真要他为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才高兴?!”

高兴?!我不心疼死才怪呢。

“齐霖,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愿意为了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女人。”

齐霖摇头,“我可没有那么高的神追求,看见你过的开心,我就知足了!”

“……”我忽然不知说些什么,好像什么言语在他面前都不过是苍白的安慰。

“好了,我该走了,再不走,你老公又要吃醋了。” 他笑着吻我的额头,送我最后的祝福,“言言,我祝你们白首偕老!”

齐霖走的时候,晨曦初露第一抹白,我看着他走远,只觉得被一个男人这样深切地爱着,真的很满足,如果这个男人是景漠宇该有多好……不,我马上在心里打消这个念头,我已经拥有很多,不能再贪得无厌得奢望更多,贪得无厌的人最终会一无所有。

…………

一辆车缓缓滑到我身边,停下。

我转头,看见景漠宇在对我笑,笑容让PASSION的灯火暗淡无光。

“他说,他明天回意大利。”

“他终于放手了。”

“嗯,”我坐上车,很认真对他说。“哪一天你想我放手,千万别把戏做的这么足,我的小心脏可没他的强健,你只要搂着她在我面前晃一下,我会立马放手,并真心实意祝福你们……”

他瞥我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哀乐。“你要是哪天想让一个男人死,也不用把戏做这么足,你搂着他在我面前晃一下,我马上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我发现你讲的笑话特别好笑。”我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我爱听,你以后多说点给我听……”

“……系上安全带。”

……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我非要写的口味这么淡,主要是,神马呻~吟,抽~,高~潮类的关键词都不让写,写了就河蟹,我真的没办法在不出现这类词汇的情况下,写出一篇重口味的,清淡也有清淡的好处,有利健康。

☆、29

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结束,躺在床上美美睡到阳光普照,这是我毕生最大的神追求。可这一次,我的神追求接连被某男人打断了三次。

第一次,我刚刚睡着便被骤然的冷意惊醒。我睁开眼,见景漠宇正在剥我的睡衣,我迷迷糊糊看看灰蒙蒙的天色,“三更半夜,你在干嘛?”

“你睡衣上的蕾丝划皮肤,我帮你脱了。”

“哦。”我配合着动动手脚,让他如愿以偿做完想做的事。

又睡着没多一会儿,我忽然又觉口某一处被磨蹭得又麻又痒,丝丝缕缕的燥热自身体深处攀升,我半眯着眼睛一看,一只不属于我的手正罩我的口上,指尖把原本柔软的小巧蹭得如樱桃般殷红。

我再次迷迷糊糊问他:“你在干嘛?”

“起来挺好玩儿的。”

“哦。”好玩也不带这么玩的。我换了个侧卧的姿势摆脱了他的手,继续睡。

正要入梦,身体忽然一沉,我又被吵醒。转头一看,他正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手搭在我前,轻轻搂着我……连续被打扰了三次,我脾气再好也忍不下去,于是,我转守为攻,一头扑到他怀里,脸贴在他口,手搂着他的腰,把他抱个严严实实。“快点睡觉,不许乱动!”

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合,让他再无下手之处,他才安安分分地搂着我睡着……

不知睡到几点,我们睡得正甜,莫名其妙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吵得我脑子嗡嗡响。

“这是谁啊,一大早打电话。”我捂着耳朵抱怨。

景漠宇伸手到了枕边的电话,看了一眼来电,立刻挂断,搂着我继续睡。

世界才清净了几秒,电话又响了,见他看都没看直接挂断,我顿时睡意全无,眨着眼睛看他微蹙的眉峰。

“怎么不接?”我问,那是他的私人手机,号码只有他认为重要的人才知道。“是谁打来的?”

“……没什么事,睡吧。”

电话第三次响起,看他又要挂断,我索直接抢过他的手机,接通。“喂,您好!”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才传来女人纤细的声音,那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出的声音。“……你好!”

我缓了口气,舒缓一下心口的闷疼。“我是景漠宇的太太,请问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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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姓许,我有点事想找他,不知道他方不方便接电话?”

我瞥了一眼正半倚在床头平静地看着我的景漠宇,看出他没有接电话的打算,我只好说:“许小姐,他已经连续挂了你两次电话,你还猜不出他方不方便吗?”

我本来是想说:“他正在陪我睡觉,你说方不方便?!”,考虑到她孱弱的身体和脆弱的心理素质,我忍了没说。

电话里传来不稳的呼吸声,见他经不得风霜雪雨的小情人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住,我心底泛滥而出的同情心让我的语气软了些:“许小姐,这样吧,他的确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跟他说,我可以帮你转达一下。”

“……好吧,”她幽幽说:“麻烦你帮我转告他,我决定去美国了,走之前我想再见他一面。”

见面?!一想到他们在医院里默然相对的场景,我握着电话的手不断缩紧,因为我怕自己会随时把电话摔在景漠宇的脸上。

作为景太太,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失态。我努力压下腔中燃烧的怒火,端着一个合法妻子该有的姿态,好言相劝:“许小姐,你决定去美国的事情,我会帮你转告他。但是,至于见面,我想没那个必要了。他若是真想见你,不用你打电话,他自然会去,他不想见你,你又何必强求呢?”

“景太太……”许小诺的声音哽咽着,柔得快要拧出水来,“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没有资格提这样的要求。可我,我真的很想再见他最后一面,对他说最后一句话……我没别的企图,我只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

我真心想告诉她,既然没有资格要求,就别提这样的要求,见了又怎么样?!过的不好又怎么样?他终究是别人的老公,与她何干?!

可我也爱过,也尝试过死亡的绝望,我在黑暗的雨夜,何尝不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想见他一面,想对他说一句话。

一个将死之人的期盼,无论多过分,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说:“好吧,我会帮你转达!”

“谢谢你!”

“不客气!”

挂断了手机,我甩手把电话丢给他。“她说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去吧,去见她吧。”

“我不会去见她。”景漠宇断然拒绝。

“你以为你不去见,她就能死心吗?她还不是一遍遍

打电话找你,想尽办法见到你。”我不想生气,怒气却不自觉爆发,我不想冲他大喊大叫,声音却不自觉提高。“景漠宇,你要是真跟她没什么,这一次就去跟她把话说清楚,把关系给我断的干干净净。从今往后,我不想再看见或者听见关于你和她的任何事!一个字都不想听见!就算她死了,你也不准去收尸!”

他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言言……”

我本就闷疼的口如同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尖锐的疼痛着。口口声声没有任何关系,其实,他到底还是做不到,到底还是放不下她。

“你还是放不下她?”

“不是。”景漠宇拉住我的手,想要解释,盛怒中的我挥手甩开。

“我不想听废话,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能,还是不能?!”

“言言,你不了解许小诺,她做事喜欢走极端,我没法确定她将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我并不了解许小诺,但我相信,一个男人如果真的对一个女人做到绝情绝义,又怎么会甩不掉她?一切的为难不过是个借口。

“你的意思是,你做不到?!”我没有多说什么,伸手抓过衣服裹在身上,转身下床。他想从背后抱住我,被我快一步闪开。

他更快一步,扯着我的手臂用力一拉,扯着我跌到他怀里,紧紧抱住。“言言,你别再任了好不好?”

“任?!我让自己老公跟前任情人断绝所有来往,不要纠缠不清,这是任吗?”如果我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任,我反问他:“那么,你昨天在齐霖面前装作与我百般体贴,千般恩爱,又是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是为了让齐霖死心,别再跟我纠缠不清吗?!”

“言言,事情不可以一概而论,许小诺和齐霖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或许,只是在你心中的位置不同吧。”

“不是的,我对许小诺有过承诺,我会照顾她,保护她,陪……直到她死为止。如果她真遇到什么意外,我不能置之不理。”

“你对她做出过这样的承诺?”我与景漠宇从小一起长大,他一向遵守承诺,言出必行,所以他绝对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做任何承诺。这样的承诺,对他来说,太重了。

“是的,我当时没有考虑到会跟你有今天,否则,我绝对不会答应她。”

“依我

看,你是后悔没有早点娶了她,那样你就不会被迫娶了我。”

他被我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最后,长叹了口气,“言言,你能不能讲讲道理?”

“你想听讲道理吗?好,我跟你讲道理。”我挣脱他的拥抱,与他面对面直视着对方。“你和许小诺过去怎么样,我不追究,你说你们没什么,我也可以相信你,但是,她这样动不动打电话来,动不动哭哭啼啼说要见你,你让我怎么视若无睹?!景漠宇,你如果觉得这是可以容忍的,我没意见,我现在就飞去意大利跟齐霖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方便的话我们也可以谈谈赌约的问题……”

“你!”他彻底无语,见我作势要走,他急忙拉住我的手臂。

我用力挣扎,却挣扎不开。“放开我,我要去给齐霖打电话,说不定他还没走,我能赶上跟他坐一班飞机!”

“好了,我答应你!”他紧紧抱着我,好像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我不会让你看见或者听见关于我和许小诺的任何事,就算她死了,我也不会去收尸!行了吧?”

我的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能!”

“做不到就别勉强,我不想逼你……”

“你不想逼我?!”他咬牙,朝着我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虽然不疼,但我还是叫的很大声,很惨烈,把心里所有的愤懑和不满都叫出来。“啊!景漠宇,你放开……啊!”

可我却忘了,这个家里不止我们夫妻两人,还有最疼我的爸爸。

所以,当爸爸心急火燎跑上楼,推开房门,看见赤~裸的景漠宇兽大发,把我按在床上咬我肩膀的时候,那场景,真的太不和谐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人说,女人不是不讲道理,而是讲的道理都不在重点上。我深表赞同,在夫妻吵架这个事情上,男人往往更理,女人更感,没有对错,只是重点不同罢了。最后也分不出个是非对错,无非是男人大度的妥协!

☆、30

有一种爱,它如烟花,骤然绽放,短暂的绚烂璀璨,终化作灰烬。

许小诺爱上阳山,不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来阳山上看星空,也不是因为那里是A市的富豪区,而是因为,她第一次遇见景漠宇,是在阳山上。

那是一个深秋的午后,碧云天,黄叶地,他站在那里,黑色的背影寂静了整个城市,黯淡了世间的风景……

她觉得,他很像阳山**无云的天空,广阔,悠远,水一般澄澈的蓝,他在你眼前,你却无法触。

心好像瞬间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她莫名的有一种期待,想去认识他,了解他。

她站在原地不敢再向前走一步,怕惊扰了他,可他还是听见了声音,淡淡回头。毫无疑问,他的五官无可挑剔,刚毅分明的轮廓,英挺的剑眉,深蕴的黑眸,冷傲的薄唇,然而这些俊美的外表,与他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比起来,很容易被人忽略。

她对他微微浅笑,那垂眸一笑的温柔,不知勾走了多少男人的魂魄,而他,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目光的停滞,静静离开。

似乎,她只是阳山上的空气,无形无色。

…………

有些爱,你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一抹惊艳,却是冥冥中已经注定,无法逃脱。

荟轩高级会所特殊的休息室内,陪酒女正在化妆,美艳妖娆得足以乱了人心,女人还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化了又化,担心自己还不够感,不够撩人。许小诺仿佛是个局外人,穿着一袭素白的短裙,不施粉脂,坐在角落拿着手机看电影,房间里所有的嬉笑怒骂、争风吃醋,都与她毫无关系。

专门负责会所的娱乐业务的魏经理急匆匆进来,挑了荟轩最美的几个女孩儿带走,其中当然包括许小诺,因为她不着任何颜色,也可以艳压群芳。

进包房前,魏经理一再耳提面命,说是包房里的客人非常重要,不管客人提出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千万不能扫了他们的兴。他尤其私下交代了一遍许小诺,“小诺,你进去陪最左面的那个客人,一定别使子,知道吗?”

也难怪魏经理担心,她在荟轩出了名的有格,陪唱,陪酒,陪聊,偶尔客人借着酒劲儿占些便宜,只要小费够多,她也由着他们占了。但是她有个底线,绝不出场。

因为这个底线,她得罪了不少客人,也给魏经理惹了不少麻烦。若是换了别人,魏经理早就让她收拾行李走人,只有她凭着独有的美丽和个,让魏经理对她另眼相看。

见她有些不情愿,魏经理小声说:“你权当帮我个忙,回头我多给你些奖金。”

看经理一副很紧张的表情,她点应了一声。“不管怎么样,我不会出场的。”

“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带你出场。”

走进包房,许小诺愣住了。数月前在阳山擦肩而过之后,她不知多少次在人群中寻找,没想他会出现在荟轩这种外表雅致,实则□横流,醉生梦死的地方,她更没有想到,他就是经理口中坐在最左面的男人。

这一切,就像电影里的浪漫爱情故事一样。

她掩饰好内心的欣喜,在他身边坐下,她不知如何开口,他亦不说话,她好容易鼓起勇气,举杯敬他喝酒,他却淡淡扫了一眼对面不时往她身上瞄的客户。她会意,犹豫了好久,才坐到对面去。

那位客户已不知悄悄瞄了她多少眼,一见她过去,顿时如沐春风,与她频频举杯。酒是烈酒,入口辛辣,酒气直冲鼻腔,她一连喝了几杯,顿觉呼吸困难,血脉逆流,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他站在她的病床边,条理清晰地交代着魏经理如何处理她的医疗费,魏经理一个劲儿点头称是。

见她醒了,他轻声询问,“感觉好些了吗?”

没有力气说话,她点点头。

“你安心养病,魏经理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他的声音清淡柔和,一如他的人。“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魏经理帮你。”

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离开,再也看不见,她才恋恋不舍的收回。

“帅吧!”魏经理笑着问。

这样的男人,又岂是帅字能够形容。

“是他送我来医院的?”她问,那是否意味着他对她并不像表现的那么冷漠,或许还有些好感。

“是啊!”魏经理说:“你知道他是谁嘛?――荟轩的老板,也是景天公司新任的总经理,景漠宇。”

“景漠宇?”原来他就是景漠宇。A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豪门也就那么几个,在荟轩里来来往往聚在一起,聊得也都是有钱人家的那些事儿。

前不久她刚听人说过,景昊天二十二岁的儿子景漠宇从美国回来,接手了景天公司,她以为他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竟是这样深沉的一个男人。

“小诺,你真够幸运的。“魏经理告诉她:“刚才,你急救的时候,我把你的情况详细告诉他了,他很同情你的遭遇,说是你的所有医药费都由他付,还让我转告你,以后有什么经济困难,可以找他帮忙。

“他真这么说?”她惊喜的同时,不免有些疑虑。“他为什么要帮我?”

看出她有些疑虑,魏经理笑着说:“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他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企图的。他这个人,你别看他外表冷漠,他天生的菩萨心肠,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助很多钱,还出钱供很多贫困学生上学。给你付点医药费,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许小诺自认见识过的男人不少,形形~色~色,有张口闭口“民生”,却不知民生为何物的**;有为了炫富挥金如土的富商;还有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有识之士。这些人,别管外表多么光鲜亮丽,说到底终究是男人,被权利和欲望掌控的奴隶而已。

她从未想过,这冰冷的世上还有这样一个男人,拥有着最冷硬的外表和最柔软温暖的一颗心……

之后的日子,许小诺每天都盼着在荟轩看到他,可见到了,她又不知该如何靠近,只能远远看他,期待着偶然间视线碰触到一起,他微微颔首,她就很满足。

荟轩的姐妹全都看出她的心思,劝她别痴心妄想了,那样的男人,能让他看你一眼,已经是奢侈了。她又何尝不明白,可感情这种事从来都不是理智能控制的,明知不可能,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在茫茫人群去寻找他,追随他。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想,以她的与众不同,也许可以打动他,也许她只差一个机会。

她时刻都在寻找机会接近他,可他永远像是只能仰视的天空,让她可望而不可及。终于有一天,她等来了这个机会。那天已退居二线的前矿产局局长傅夏阳又来荟轩找她,拿着一条用水晶盒子装着的红宝石的项链,约她一起吃饭。

她看得出那项链有多贵,直接回绝。“傅局长,项链很漂亮,您太太一定很喜欢。很抱歉,我晚上还要工作。”

傅夏阳立刻说,“我已经跟魏经理说了,他今晚不会安排你陪客人。”

“他不安排,也可能会有客人随时点我,我要在这里等着。”

或许是男人天喜欢征服,许小诺对傅夏阳的态度越冷,他越陪着笑脸,“那我陪你坐会儿……诺诺,这条项链是我特意帮你从南非定做的,你戴上一定很漂亮……”

他硬是把项链往她手里塞,她有些不耐烦,直接推了出去。

项链掉在地上,刚巧经过的景漠宇俯□,缓缓拾起,脸上挂着她从未见过的热络笑意。“傅叔叔的眼光真是不错,不论是选项链,还是选人……”

景漠宇说着,视线落在她身上,从上到下深深打量一遍。

傅夏阳笑了,眼角的鱼尾纹更深,“又在挖苦你傅叔叔。好久没见你爸了,听说他现在回家享清福了。”

“他老了,身体不比从前,哪像傅叔叔,还可以享尽齐人之福。”

傅夏阳爽朗的大笑。

景漠宇也陪着他笑。“傅叔叔,我爸爸现在把景天交给我了,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别客气!”

“当然,当然!”

两个人热络地聊了几句,景漠宇借口有事离开,临走时还特意交代侍应生,把傅夏阳的消费记在他的帐上。而傅夏阳也完全不客气,要了最好的包房,点了最贵的酒,最贵的菜,还要许小诺陪着他喝酒,

后来,他喝醉了,听见许小诺问他为什么景漠宇见了他会那么客气,他顿时虚荣心膨胀,开始吹嘘自己如何的有地位,连景昊天那样不可一世的人见了他都要点头哈腰,更何况景漠宇这个臭未干的孩子。

她耐着子套话套到深夜,才大概知道了景天公司的来历。当年,景昊天混黑道起家,后来在身为矿产局局长的傅夏阳帮助之下,以低廉的价格申请下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让景天公司经济实力剧增,此后开始专做正行生意。

但黑的永远都是黑的,就算染白了,也会留下许多无法掩盖的过去。

而这些过去,没人去翻查也就算了,一旦翻出来,不知多少人要在牢狱里度过下半生。

虽然傅夏阳对于他和景昊天的关系讳莫如深,但许小诺猜得出,他们背后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否则,景漠宇不会对他如此忌惮,傅夏阳也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第二天,她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因为景漠宇主动约她在一家幽静的海边西餐厅见面。

美妙的钢琴乐,一望无际的深海,他主动与她交谈,询问她的病情,聊她的亲人。

聊着聊着,他有意无意问起了傅夏阳,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她和傅夏阳是在两年前认识的,那时她还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压儿瞧不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后来她因为病发,退学来了荟轩,他便经常来纠缠她,以为她可以为了钱做陪酒女,也会为了钱做他的**。

可是她偏偏就是不吃他那一套。

“他对你这么有心,你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他问。

“我可以做□,但我不做小三。”

景漠宇笑了,他的笑就像四月天的风,宁静的温暖,融化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她没喝酒,却在不知不觉中醉了。

饭局快要的结束的时候,他问她,“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她明白他的意思,她很想告诉他,我最想要的――是你!

但她知道这个要求他满足不了。

轻轻叹息,她摇摇头,“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他没再说什么。

从那晚之后,景漠宇没再找过她。她对傅夏阳的态度变得若即若离,并有意提起自己***病情日益加重,需要有个环境好好休养,傅夏阳立刻把她的接进最好的疗养院。

一个夜晚,她从疗养院出来,便看见路边停着一辆车。她认得,那是景漠宇的车。

司机为她打开后座的车门,她坐进去。第一次与他靠的那么近,可以呼吸到他身上清淡却幽深的味道,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车子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行驶,景漠宇淡淡讲述着他的故事,如同跟一个老朋友在叙旧。

他说,他从小是个孤儿,是景家把他养大,景昊天把他当做亲生儿子,给他最好的东西,送他去最好的学校读书,还把自己一手建立的事业毫无保留交给他。他没什么可以回报的,只希望他的父亲抹掉过去的,心里踏踏实实得安享晚年。

她问:“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他告诉她,“傅夏阳手中有一份资料,我爸爸希望这份资料永远不要出现在别人眼前。如果你可以帮我,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

她迟疑了很久。“医生说,我最多能活三年。有时候,我真的很累,想有一个男人,可以在我需要的时候照顾我,保护我,陪伴我,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傅夏阳这个人不简单,你要小心。”这就是他的回答。

再不简单又怎么样,他终究是个苍老的男人,被权利和欲望腐朽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

没有白费电影学院两年的专业训练,许小诺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

首先,她因为拒绝陪客人被赶出荟轩,然后,病重,她负担不起医药费,走投无路,这些看似狗血的剧情,被她演绎得扣人心弦,自然也让傅夏阳看戏看得如痴如醉。

两个月后,一段被世俗所不容的忘年"痴恋"演绎到了高~潮,傅夏阳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的第一次。

那一夜,她一直闭着眼睛,身体的疼痛原比不上内心的绝望,脑中闪过景漠宇嘴角浅浅的笑,清淡却温柔的声音:“感觉好些了吗?……你安心养病……”

她问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只为了可以靠近他一点,到底值得吗?就算不值,她也没有退路了。

一切结束之后,傅夏阳被老婆孩子叫回了家,她哭着拨通景漠宇的电话。“我想见见你!”

半小时后,他来了,看到了满室的凌乱,也看到了床单上的点点落红,他沉默着把衣服轻轻披在她污秽不堪的身上。

她哭着打他,悔恨的拳头雨点一般打在他的口。“你知不知道,不是为了你,我死不会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在阳山上看见你?为什么你要在我昏倒时送我去医院?为什么,我会爱上你,明知道你不爱我,还是心甘情愿为你做,做这些肮脏的事!”

他许久无言。“小诺,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

数月后的深夜,外面狂风大作,许小诺半夜醒来,蓦然发现身边的傅夏阳直挺挺的躺在她面前。

傅夏阳死了,过度的烟酒,过度的~爱,加上少量的毒品,他死在了床上。

她吓坏了,慌慌张张拨通景漠宇打电话,景漠宇很快赶到,帮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收拾走,不留一点痕迹。他还翻遍了所有的地方,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许小诺没有告诉他,前不久傅夏阳吃了她给他的**之后,说了很多事,他说他打算跟景漠宇要一大笔钱,带着她去国外买个房子,天天在一起。

她问他,景漠宇为什么要给你钱?

他笑着说,因为ZG银行的一个保险柜里锁着一份文件,那是景昊天和他曾经签署过的关于红土山分红的协议,还有景天公司帮他和一些**洗黑钱的证据,当然,还有景家发家中,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中任何一页纸,都够景昊天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他还拿了保险箱的钥匙给她看。

她原本想第一时间告诉景漠宇,可见到他的时候,她选择了不说。因为她不确定景漠宇会不会遵守承诺,她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于是,她在景漠宇来之前,悄悄从保险箱里拿走了那把钥匙。

因为景漠宇的暗中作,傅夏阳的死因被定义为急病发作,没有人再追查。据说傅夏阳病死后第二天,景昊天宴请宾朋整整一天,喝得十分痛快。

虽然景漠宇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资料,但是他还是履行了承诺,好好照顾她。他给她买了阳山的别墅,给她买各种各样的名贵礼物,每次她给他打电话让他来陪她,他除非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拒绝。

有时候,她不禁会想,他到底是在遵守承诺,还是他已经猜到,那份文件在她的手中……

直到那一天,他对她说:“小诺,我承诺你的我都做到了,那份文件你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了?”

一滴泪滑出她干枯的眼角——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给景哥哥洗白了,再洗不白,就要换男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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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巨大的开门声响起,我和景漠宇同时看向门口,只见我们犷了大半辈子的老爸定在门口,脸涨成了紫红色。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巨变,景漠宇那么沉稳的男人也没法再沉稳了,飞速扯过被子遮掩在我们纠缠的身上……

空气仿佛在漫长的沉默中静止,沉淀。

“爸……”他清了清嗓子,打破尴尬的沉寂。

老爸憋了好半天,说了一句:“越来越不像话了!”

说完,他转身走了两步,又拐回来关了我们的房门,嘴里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门也不知道锁一下,还叫这么大声……”

嘴里在责怪着,可他眼角的鱼尾纹却是笑得更深了……

几秒种前的满腔怒火现在全部化作了无地自容的羞愧。我拥着被子挡在脸上,恨不能一辈子缩在被子里不要见人。

“爸爸走了。”他已经恢复了淡定,若无其事伸手扯我的被子。

我用力抱得更紧,太丢人了!从小到大没有这么丢人过!

“你怎么没锁门啊!”我抬起写满埋怨的眼瞪着他。

他反倒笑了出来。“我以为你锁了。”

“我?!”我仔细回忆,昨晚我跟在他后面进门,大概是困得有些迷糊,趴在床上就睡了,好像真的忘了锁门。况且,我又没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想到要锁门!

“你怎么不确认一下啊?!”我继续责怪他:“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哪有锁门的习惯!再说了,我哪想到你突然兽大发,扑过来……”

“好好,是我的错……我下次一定好好确认!”他硬是把我从被子里拉出来,安慰着我说:“爸爸这段时间总担心我欺负你,现在让他亲眼看看……他也就放心了。”

可他貌似没看清楚事实的真相……

我蓦然看见自己肩膀上深深的牙印,又记起爸爸进来前,我们吵架的场景,只不过那种被许小诺搅起的不满情绪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我,只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可以与我荣辱与共,共度此生的好男人。

安心地依偎在他怀中,我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至理名言——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合!

…………

我和景漠宇穿戴整齐下楼时,老爸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聊天聊得十分投入,恍然没有看见我们下楼。我坐他旁边听了一会儿,听出他在咨询去墨尔本旅游的问题,而且是长期旅游,不禁有些诧异。

“爸,你要出国旅游吗?”等到爸爸挂了电话,景漠宇立刻问。

“嗯,你帮我办一下签证吧,越快越好!我打算去墨尔本看两个朋友,好多年没见了,想去看看他们过的好不好。”

他岂会不明白爸爸的意思,点点头。“好的,我给你安排。”

聊了几句,景漠宇又接到公司那边打来的电话,听起来是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急需他去解决。他一边拿了外衣,一边说:“我去公司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

提起公司的事情,我才想起自己的工作,不能再在家里养尊处优了。我追到门口,对景漠宇说:“你忙你的吧,不用惦记我,我打算乘下午三点的飞机回T市。”

“这么急?”

“我已经无故旷工两天了,也该回去继续实习了。”

他犹豫了一下。“好吧,我去机场送你,你等我。”

我笑着点头。“那我买五点半的航班吧。”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会因沉重的等待而变得漫长,又会因为焦急紧迫而飞速流逝。几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在我和老爸心不在焉的聊天和不时的张望中度过。看见时钟已指向四点的位置,我叹了口气,拿起收拾好的东西独自出门。

又是一个人走过了安检,我不觉难过,只是忽然感慨他真的太忙了,有太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广播上响起我的航班登机通知,登机的乘客争先恐后排队登机,我仍坐在候机的位置双手捧着手机发呆。身边的空位上,有人坐了下来。伴随着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手握住了我的手。“又在等我电话吗?”

我讶然转头,只见景漠宇深深望着我,额边渗着晶莹的细汗,这一刻已无需更多的言语。

“为什么不打给我?问问我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他问。

我笑着回答他:“你能来的时候,自然会来……你不能来,我打电话反倒让你惦记。”

“言言……”听见广播上响起催促登机的通知,他却没有放开我的手。“我会尽快安排,让博信派你来景天。”

我冲他眨眨眼。“怎么?舍不得我啦?”

他笑而不语,握着我的手指收紧。

“你做的别太明显,我可不想人家以为我勾引你。”

“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以为是我觊觎你。”

“那算了,”我急忙摇头,“你还是让人以为我勾引你吧。我可不希望听到有人说:我景安言的老公觊觎别的女人!”

“……”

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登机了,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催促,我站起来,头也不回快步走向登机口。机舱门关上的时候,我才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送机的人是过不了安检的,他是怎么过来的?

转念想想,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来了。

也许,这段婚姻不是我一个人唱的独角戏,也许,他也对我有了……爱?

…………

带着迫切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一路飞奔回寝室,一心想找爱情专家咨询我的感情困惑。

不想,我进门却看见某专家抱着枕头郁闷中,身上还有淡淡的酒气传来,平时从不离手的手机也丢在了一边。

我吓了一跳,来不及放下包包便坐到她床前问。“心心?你怎么了?该不是你的小郑哥哥——”

提起这个名字,心心立刻捂脸,“别提了,太郁闷了!”

我无声地朝正在看电视剧的韵韵和卓卓瞟去询问的眼神,以唇形问。“什么情况?!”

卓卓装作没看见,继续看电视剧。

韵韵毫不避讳地笑出声来。“咱们心心可有出息了,今天约了郑哥哥去跟人家表白。”

某专家立刻纠正韵韵的不正当言辞。“我才不是去跟他表白,我是去问他:干嘛有事没事给我发短信骚扰我?是不是喜欢我?”

“他怎么说?”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困惑。

心心还没来得及说话,韵韵抢着八卦。“咱们心心计划的可周密了,她约了郑哥哥喝酒谈心,准备在半醉之时,对郑哥哥酒后吐真言……”

我满心赞同地点头。男人和女人喝酒谈心,即便没有火花也可能擦出火花,不愧是爱情专家的作风。

“可惜呀,他们喝酒谈心了两个小时,一打瓶啤酒见了底,咱们家心心一点醉意都没有,郑哥哥醉得人事不知了……”

“不是吧?!这男人什么酒量啊!”

心心郁闷地叹了又叹。“不是他酒量差……唉!是我没选好时机。我给他打电话时他正和朋友喝酒呢,他听说我一个人在酒吧喝酒,以为我有心事,特意跑来安慰我……他本就喝了不少,一打瓶啤酒他又抢着喝了八、九瓶,不醉才怪呢。”

我也憋不住笑了出来,“郑哥哥这么心疼你,你还郁闷什么?!”

心心欲哭无泪地扯着我的袖子。“问题是他一整晚都在安慰我,让我不要因为失去了一个不值得我爱的男人伤心,而错过了身边真心待我的男人……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意思,还真是……很有意思。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景漠宇又打来电话。考虑到某专家正在为感情问题困惑,我捂着手机走到走廊才接通。

“言言——”他的声音似乎从嘈杂的环境中传来,有些模糊。

“嗯,找我有事吗?”刚刚下飞机的时候,我已经发了安全到达的短信给他,他也回了。

“没什么事。”

“……该不是想我了吧?”

电话那边静默了一下,传来他微微干涩的声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果想打电话给我,随时都可以打……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更得有点晚了,这两天工作比较忙,某烦人又睡的特别晚,害的我没有时间码字了。今天暂时更这么多吧,剩下的明天继续。

☆、32、

“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

走廊里人来人往,我傻傻地站在那里不知傻笑了多久,直到嘴角笑得抽筋,脸颊笑得酸疼,我才回过神,拍了拍微酸的脸颊。“哦,我知道了。”

…………

仲夏的午夜,月色如流水般倾泻,一片寂静的夜色被浅浅的酣睡声打乱。我和心心又挤在她的窄小的单人床上,聊着彼此的心事。

“为什么突然跟郑哥哥表白?”我问她。

她说,她不想再这样暧昧下去了,女人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她不想耗在预知不到结果的单相思里。

我又问:“如果他从未爱过,只把你当成朋友,你会怎么做?”

心心想都没想,回答我:“当然是洒脱地放手了,感情这种事,勉强不了。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就够了。这世上又不止他一个男人,我干嘛非在他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她的洒脱,让我有些自惭形秽。“心心,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不洒脱了,明知他把我当妹妹,我还是要嫁给他。他娶了我,我又得寸进尺地想他爱我,只爱我一个人。”

“这就是人啊。”心心感叹着:“可能以后他爱上了你,你又会嫌他爱的不够深,不够浓烈……”

“是么?”我试着问自己。假如时间再回到多年前,你最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每天都能看见他。

原来,不是他给我的太少,是我索要的太多。

“嗯,真的是我太贪心了。”我说。

“不是你贪心,是因为你付出的太多,爱的太深……”心心忽然翻了个身,有些兴奋地说:“言言,我给你写一部小说吧,写你和景哥哥的故事。”

“好啊,你从我们小时候写起吧,我还是婴儿的时候,特别喜欢吸着他的手指睡觉,他其实最怕我用舌头舔他的手指,无奈我哭起来肝肠寸断……”

我给她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讲着讲着,心心没有了声音,我望着被月色晕染得朦胧的白色窗帘,毫无睡意。辗转反侧了不知多少遍,还是无法入睡。

脑中又响起他说的话:“不管我在做什么,你都不会打扰到我。”脑子一热,我出手机,蹑手蹑脚溜出寝室。

站在无人的走廊,昏暗的灯光零零落落,空气散发着潮湿的洗衣味道。我准备拨号的手指因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有些犹豫,凌晨两点十分,他一定正在熟睡吧。

可是,我特别想问他一句: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什么时候打电话,都不会打扰他。

放任自己任一次,我拨通了景漠宇的手机号,本打算等待音响三声他还不接,我就挂断,可等待音才响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了他清晰的关切声:“这么晚还没睡?”

这样的静夜,最想听的声音响彻耳畔,我顿觉全身的骨头酥成了碎片,身子软软地靠在生硬的墙壁上。“嗯,睡不着。我没打扰你睡觉吧?”

“没有,我也还没睡。”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遇到什么麻烦?”

“不是什么大麻烦,青叔的儿子偷偷从公司账上划走一笔资金去炒黄金,赔得一分不剩,财务部的人见事情瞒不住了才告诉我。我晚上去见了青叔,他说他什么都不管,任由我处理。”

“啊?!他这算什么态度啊?!”

景漠宇没有回答,我隐隐听见他的呼吸沉了一下。

这些年,我虽从不多问爸爸生意上的事,但也多少了解一些。爸爸生重情重义,他的兄弟朋友攀交情介绍人来景天公司做事,他都不好回绝。所以,他管理时的景天公司,跟国有企业似的,各个部门塞满了靠关系进来,无所事事的闲人。碍于面子,他明知那些人就像蛀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公司,还是装作毫不知情。

后来景漠宇接手了景天,一番不留情面的清理之后,情况改善了不少。可有些时候他也不得不顾及着爸爸的面子,留下了几个养尊处优的闲杂人等,青叔的儿子正是其中最闲杂的一个。

“爸爸知道了吗?”我问。

“告诉他又怎么样,他跟青叔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还能把青叔的儿子送进监狱么?我已经把事情压下来了,没让其他股东知道,那笔资金我再想其他办法补上吧。”

我很想劝他别这么姑息养奸,直接把人送去监狱算了。可我太了解他的个,他选择把事情压下来,并非他看不出利害关系,而是他不想爸爸夹在中间为难。

“我知道你不想难为爸爸,可你也不能总是为难你自己呀?!”

“不为难!都是些小事,很容易处理。”

容易处理,他又怎么会半夜两点多还无法入睡,而我,又什么都帮不了他。“不如,我毕业之后去景天工作,帮你分忧解难吧?”

“好啊,不过……”他的语调里多了几分暖暖的笑意。“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老板苛责员工。”

“苛责我不怕,你别潜规则员工就成。”

“……潜规则?”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

这个想法,听起来真的不错。我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出现了一幕很和谐的画面,严肃的会议室里,他沉着冷静地坐在会议桌前,听着各部门经理汇报工作,我穿着合体的职业装坐在他旁边认真做着会议记录。

无声无息,他的手自办公桌下伸到我腿上,轻轻索……

我忙用文件遮住众人的视线,继续做记录……

YY到此处,我咬着手指,还是痴痴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他问。

“呃……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我迷糊心心今天表白的事。她今天约人家去酒吧见面……”

我开始给他八卦心心的爱情故事,他耐心地听着……聊完了心心,我们一个接着一个话题聊,从大学聊到中学,从小学聊到幼稚园。

我的脚都站麻了,还是有很多话想说……

…………

生物钟混乱的结果,就是我第二天去公司上班时,眼圈黑得跟涂了烟熏妆一样。一进销售部的门,吓坏了不少同事。

百忙之中的杨颖看见我,立刻满脸关切地问我身体怎么样,我随口应付了一句:“好多了。”。

看出我不想多言,她也不多问,在办公桌上找出一份文件给我,说是景天那个项目的相关文件,让我尽快熟悉一下。

“颖姐,景天这个项目怎么样了?”

她告诉我,景天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景漠宇十万火急赶回了A市。这两天我们公司高层开会研究了一下,为了表示重视,老总决定亲自带着陈经理和技术部两位总工去景天公司洽谈合作的具体事宜。等到洽谈好了,签订了合同,再派杨颖和我过去,跟进这个项目。

我迫不及待问。“我们什么时候去?”

“要看老大谈得怎么样,顺利的话,我们可能下周过去。”

一周并不久,可对于正爱的神魂颠倒的某**,一分一秒的分离都是漫长的。

“哦,我知道了。”为了掩饰心底的失落,我低头抱着资料回到座位,聚会神一页一页翻着资料。

看资料的时候,我恍惚记起自己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该去做,偏偏又想不起来。直到午休时,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女同事提起要宝宝的事情,我才猛然想起,我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体,确定一下我现在是否可以给我老爸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第二天刚好是周末,我五点钟就爬起来去T市最权威的医院排队挂专家号。

这年头专家遍地都是,可真想见一个又难上加难。我在候诊的椅子上不知打了多少瞌睡,终于喊到了我的名字,我立刻满怀敬仰地去奔去见老专家。

医生办公室里,一位温文尔雅的年轻医生坐在办公桌前,虽然被口罩遮了大半张脸,但从他清澈的眼眸和眼角细腻光洁的肌肤推断,他没比我大几岁。

我满心疑惑地往里面的诊疗室瞄一眼,盼着能看见老专家的身影,结果,里面只有个更年轻的小**。

“很遗憾告诉你,我就是今天出诊的医生。”对面的年轻医生对我说:“如果你不信任我的医术,明天的王教授年纪大一些。”

我满脸堆笑回应。“就凭您这心理学的造诣,医术绝对差不了。”

他理所当然地笑笑。“谢谢!请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把发病的过程详细给他讲述了一遍,他聚会神听完,又把我从头到脚彻底检查了一遍。等他看完厚厚一叠检查结果,神色已不似刚刚的轻松。“你是先天心脏血灌注不足,因为情绪持续紧张、过度劳累或者进行剧烈运动,导致心律失常……”

“我的病情严重吗?”我有些紧张地问。

他看着检查结果答。“嗯,不严重,”

不严重就好,我拍拍口,刚松了口气,只听他继续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如果你不积极配合治疗,你的病情随时可能威胁生命。”

“啊?!这……叫不严重?!那什么病情算是严重的?”

他将视线移到我惊心动魄的脸上。“上午有个病人心力衰竭,三个月内必须做心脏移植手术。”

呃,比起他,我确实不算严重。“哦,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我需要住院治疗吗?”

“不用,我给你开些药,按时按量服用,2到4周过来复诊一次。”他一边低头写着病例,一边细致地为我讲解着心脏病患者的禁忌。

“那么,我可以要宝宝吗?”为了避免他误会,我解释说:“我已经结婚了,我爸爸想要早点抱孙子……不,是外孙!”

“以你目前的情况,妊娠会有猝死的可能,我建议你先服药治疗6至8个月,再进行12个月适当的体能锻炼,等心脏功能完全恢复正常,再准备要孩子……”

“哦。”我认真点头。

他停下笔,又问了一句:“你老公知道你的病情吗?”

“我没告诉他,我不想让他太担心。”

“嗯,看来你们夫妻感情不错。我给你开些硝酸甘油,生活之前服用,可以舒张血管,预防心绞痛。不过,以你目前的病情,生活尽可能减少……”

“……”少?!人家才新婚……

…………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顺利,五天后,双方便签订了合同,我和杨颖也在陈经理的一再催促下,来不及收拾东西便飞到了A市。

车子停在景天公司楼下,我跟着杨颖走进写字楼,正满心兴奋地期待着与景漠宇的久别重逢戏码,一身素白的倩影自电梯走出。

我愣了一下,同时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许小诺僵在原地。

她看着我,暗色的黑眸闪动着锋利的光芒,那是恨,强烈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到了,祝愿大家2013年天天开心,找到漠宇哥哥一样的好哥哥,好老公!

PS友情提示一下,郑哥哥是小郑童鞋,因为我一直对他情有独钟,不舍得把他给任何闺女,所以在这部小说里,心心决定自己收了。还是那句话,本篇小说纯属YY,如有雷同,实为不慎!

☆、33

本着纯粹对学术问题的探讨之心,我低着头小声问正在写病历的文医生。“要减少到什么程度?”

他笔耕不辍:“每周一次吧。”

我扳着手指计算了一下上周的频率,一个只手居然没有够用。

暗暗在心里推断一番景漠宇对于一周一次这个频率的反应,我最终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厚着脸皮对文医生说:“那个……硝酸甘油,麻烦您多开点,呃,按照一年的量给我开吧。”

他抬眼看看我,又垂首在硝酸甘油的数量后面多填了个零。“要注意一下活动量,不能太大。”

“怎么注意?”我一时没明白他指什么,下意识问。

“比如,”他清了清嗓子。“选择省力的姿势,动作不宜过大,最好让你老公缩短一下时间……”

不等他说完,我拿着病历本和处方单,头也不回奔出了专家办公室。

…………

在医院拿了整整一大袋子的药,我又去药店买了多种维生素和保健药。

回到寝室已经午后,我一个人坐在床上更换药瓶,迷糊心心推门进来,像是完全没看见我,直挺挺把自己丢在床上装死尸。

一见她领口处露出的青紫,我立即笑嘻嘻丢了药瓶,凑到某专家床前仔细瞧――没错,是吻痕。

“我说专家,你昨儿个一夜未归,跟郑哥哥钻研出什么爱情真理呀?”

大概为了挽回男人的颜面,昨晚郑哥哥主动约我们迷糊心心去上次的酒吧聊聊。她兴高采烈换上最喜欢的裙子赴约,临走前还下定了决心,宁可自己喝得烂醉如泥,也绝对不会把郑哥哥喝醉。

晚上十一点多,我见心心还没回来,有些担心,于是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她接电话时的声音含糊不清,夹杂着不稳的呼吸,一听就是如愿以偿喝醉了。我怕打扰了人家表白,赶紧挂断……

此时,见她一言不发,我又瞄了一眼她异样殷红的唇,回想起昨晚电话里的声音,劲爆火辣的场景不自觉出现在脑海。

我笑着说:“嘿嘿,看来是钻研的挺深入……我还是不问了,免得问出什么不该问的……”

“言言,”心心睁开泛红的眼睛,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个混蛋,我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他。”

她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我顿时冷汗直下,暗想着该不是某哥哥一时把持不住,趁她喝醉,把她……那可就太狗血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追问个人隐私,心心翻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通了,她立刻说:“老妈,前几天刘阿姨的儿子把你捎来的东西给我了,我看他挺不错,斯斯文文,挺有涵养的。”

因为离得近,我听见电话里传来愉悦的声音。“是嘛?这两天,你刘阿姨都跟我提好几次了,说她儿子想约你吃饭,我看你没回话,也不好答应。”

“我没意见,全听你们大人的。”

“好!等你放假回来,我们两家人吃个饭,聚一聚。”

“嗯。”心心的眼角有些湿了,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静。“妈,我还有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

看她挂了电话,我已急得手心都出汗了,赶紧抓着她的手臂,追问:“心心,你搞什么啊!就算他不爱你,你也犯不着这么随便抓一个凑数。你可千万要冷静啊!?”

她猛转过脸,眼角急坠而下的一串眼泪还是没有逃过我的视线。“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手机响了,上面闪烁着郑哥哥的名字,我刚想帮她接了,她直接挂断,发了条短信回去。“对不起,我正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不太方便接你电话。他已经接受了我,我真的很爱他,我希望他永远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谢谢!”

不等对方回信息,她取出手机卡,掰得扭曲变形,还继续掰,直到手机卡在她手中化作碎片。

那样的狠绝,完全不给自己和对方留有一丝的余地,这从来不是心心的作风。

我也顾不上尊重个人隐私了,直接问:“到底为什么?!你要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告诉我为什么!?”

她看着我,绝望的眼泪一滴滴滑过微微红肿的唇,滑过领口处紫红色的吻痕,“刚才我趁他睡着,偷偷看了他的手机……我只想看看我发给他的短信他是不是也每条都留着……”

她仰起头,眼泪却落得更猛烈,“言言,你知道我的手机号码在他手机上存成了什么名字吗?”

我努力在想,我甚至想到了无数种伤害女人尊严的名字,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说的答案:

“白凌凌……”

白凌凌!虽然晚了几届,我和心心也听过T大流传已久的八卦传闻,可我们以为那不过是郑明皓年少时的爱恋,早已被岁月抹去了痕迹,成为了一种美好的过往,云淡风轻。

却不想,三年前那条意外的短信发送到心心新办的手机卡,并不是一场浪漫的邂逅,电话中一来一往的调侃畅谈和相交三年的朋友之情,也不是心与心的靠近,那不过是一个男人困在了走不出的爱恋中。

静默许久,我才说出话。“心心,不管他多可恨,你也不该随便找个男人去报复他。”

“报复?”她摇头,“我没想报复他。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和愧疚。”

我也爱过,所以懂她的心意――面对自己真心爱恋过的男人,即便心中伤痕累累,也总想为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为他留下最后一条退路。

别无他话,我问:“你吃午饭了吗?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她摇头。“我困了,想睡会儿。”

心心大概累坏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来后,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给每个朋友打电话,笑着谈理想面谈人生,唯独不谈爱情。

我实在看不下去,拉着她去饭馆吃饭。她点了好多的菜,一边吃还一边笑着跟我聊天。

我问她:“你真要跟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交往?”

她笑答:“我认识他三年,跟不认识有区别吗?”

“你本不喜欢那个男人!”

她仍在笑:“他现在也不喜欢我……相亲而已,合则聚,不合则散。”

我叹气,再也说不出话。

窗外被风卷落的一片黄叶,她扭过脸去看。

在她脸上我再也看不见大一时那个读遍了言情小说,信誓旦旦看透爱情,自诩为爱情专家的女孩儿;那个不在意裸婚,不在乎男人的外表,只求找个真心爱她的男人一生相伴的女孩儿。那个有一点迷糊,有一点天真,有一点执着,有一点倔强,笑容特别的甜,会甜到人心里的女孩儿……

她说:“喜欢过,勇敢过,争取过,我对得起自己,我不后悔――虽然,这个男人本不值得我爱!”

她说:“我现在发现网上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上帝赐予女人美丽的外表,是为了让男人爱女人,而上帝赐予女人愚蠢的大脑,是为了女人能爱上男人……’”

她还在笑。

我没有告诉她,她的笑容特别苦涩,会让人忍不住流泪。

…………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顺利,五天后,我和杨颖接到了陈经理的指示,要我们参加景天公司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项目讨论,还要我和杨颖帮他准备两个简要的报告,杨颖准备关于合作的具体问题,而我需要准备一个介绍我们公司以往成功案例的报告。在公司通宵加班翻了厚厚一叠资料,我连行囊都来不及收拾直奔机场,在飞机上还在修改报告。

出租车停在了景天大厦门前,我才收了电脑下车。

多年没来,我老爸一手建起的景天大厦与记忆中那种后现代主义的华丽截然不同了。洁净宽敞的大堂,洁白的大理石地面,浅灰色的壁纸,碧绿色的植物隔断与洁白栀子花点缀,入门便送来宜人的清香。

在前台接待小姐的引领下,我们一路走向直升电梯,银灰色的电梯门徐徐打开,一身素白的倩影自电梯走出。我愣了一下,同时也看见迎面走来的许小诺僵在原地。她手腕的纱布已经拆了,只绕了一圈雪白的丝巾。

前台接待小姐完全不似刚刚接待我们时的漫不经心,毕恭毕敬得像是见了景天的女主人。“许小姐,您回去了?”

许小诺恍若未闻,直直看着我,暗色的黑眸闪动着锋利的光芒,那是恨,强烈到了无法掩饰的恨意。

难得如此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这个名正言顺的景太太偶遇老公暧昧了三年的“情人”,看似剑拔弩张。我努力回忆了一下狗血电视剧中的狗血剧情,正貌似该冷嘲热讽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我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个时间。我侧身给她让路,并浅浅的颔首,回给许小诺善意的微笑,像是遇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旧识。

许小诺没有动,回我一个倾城的媚笑,从包里拿出一条银白色的链子,挂在脖子上。

十字架图案的吊坠在她柔嫩的颈窝处轻轻晃动,将我的笑容定在了嘴角。

我并不是个记忆力特别好的人,但属于景漠宇的东西我每一样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这条十字架图案的链子。据爸爸说,这条链子是景漠宇被领养的时戴在脖子上的,是他亲生父母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有一次我看电视剧上男主角把母亲的衣物送了女主角做定情信物,我也半开玩笑地问他,“如果我喜欢你的链子,他舍不舍得把它送给我呢?”

他蹙眉深思。

我赶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纠结了,我跟你开玩笑的。”

现如今,他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许小诺,哪意味着什么……我不敢去深思。

“言言,怎么不走?你愣什么神啊?”被杨颖的催促惊醒,我才发觉接待小姐早已等得不耐烦,杨颖正狐疑地看着我。

我瞥了一眼接待小姐的名牌,跟着她们走向电梯,一路来到六楼的会议室。

讨论项目具体实施方案这种无关紧要的会议,日理万机的景漠宇自然不会参加,会议室里只坐了我们老大陈经理和技术部的两个总工,还有景天年轻有为的项目总监和企划部的副总。会议的氛围很是轻松,做做报告,讨论一些合作细节的问题,是以陈经理将作报告的机会给了我。

难得有这样的锻炼机会,我没有推脱,直接走到会议室最前方。

迎着投影仪幽蓝色的光线,我聚会神做着报告,完全没有留意到门口驻足的黑色人影。

直到门口响起了一声呼唤,“景总,您要的文件准备好了……”

我条件反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都说某心抢戏,某心决定悄悄退出。再次郑重声明,本篇小说纯属虚构,某心只是来打酱油的,至于某心像凌凌,还是凌凌像某心,这个问题,问小郑去吧,哈!

☆、34、

我条件反看向门口,让我思念多日的人侧身站在会议室门外,正接过文件,飞速签上名字。

此时的景漠宇,与我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不同,半垂着脸,细碎的长发半遮着冷峻的侧脸,辨不清丝毫的情绪,黑与白的冷色调打在他深色的商务西装上,修长的指尖在文件上划出流畅的曲线,张扬得不止是冷漠,还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孤傲与魄力。

合上文件,交给送文件的人,他又跟身边的高高瘦瘦男人说了几句话,脚下的步伐渐渐向会议室的方向靠近。

我下意识想理理头发,整整衣衫,可转念想想,我的头发和衣服凌乱得不堪入目时他都见过,我何必装模作样……于是我收回被勾走的视线,看向会议室里其他人。

见景漠宇走进门,整个会议室突然沉浸在强大气压下,项目总监忙起身让位,企划部的周副总和我们老大也准备起身,景漠宇平淡伸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坐下。之后,他选了个让众人皆意外的位置,会议室最不起眼、最角落的位置――我坐的位置旁边。

杨颖和陈经理对视一眼,转过脸朝我挤挤眼睛,很明显,她懂了景漠宇的目的。

可惜会议室里其他人没有这份玲珑剔透的心思,周副总见了景漠宇跟遇见了百年不遇之人似的,马上拿着会议记录奔出去,一屁股坐在我的位置上跟景漠宇汇报会议进展。说句实话,倒退十年,她一定也是个水灵灵的大美人,可惜岁月不饶人,年过三十的白骨,再致的妆容都掩不住眼底那份被岁月磨砺出的苍老。特别是跟我颠倒众生的老公坐在一起,越发的显得老气横秋。

她越靠越近,景漠宇侧身靠向远离她的一侧椅子扶手,低头看着会议记录。

我忍着把她赶回自己座位的冲动,谦恭地询问各位业界英是否有问题。

在场的大老板不说话,自然没人敢轻易开口。我站在台上冷场了足足半分钟,正准备灰溜溜退场,大老板忽然开口。“我只是来坐坐,你们继续开会。”

景天两位正副总这回不再问那些捧场的问题,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有深度,一个比一个有内涵。有些我还能勉强应付过去,有些过于刁钻,我应付不了,只能含糊了事。其间,景漠宇的手机不止一次的在桌上疯狂震动,他恍若未闻,全部都是他带进来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拿着电话去会议室外接听,再回来附在他耳边汇报请示。

看着一派帝王作风的景漠宇,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高高在上,什么叫真正的不可一世。刚才两个趾高气扬的正副老总一见他,马上小心翼翼察言观色,那眼神并不像看公司的老总,倒像看着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如此看来,他平时在家里冷淡漠然的态度,简直平易近人得不能再平易近人了。

静静等了一会儿,大家再无问题,我走下台,随便找了个空位置坐下。

“晚上怎么安排的?”景漠宇问周副总。

“定了鸿宾的海鲜楼,晚上六点,您能参加吗?”

他看看表,“嗯,我晚上还有事,不参与了,你们陪好陈经理。”

“好,好!”

景漠宇又对着那个为他跑前跑后的男人交代了几句话,起身离开。从始至终,他没跟我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没与我相会一次,仿佛我们只是陌生人。

我正感慨,意外的呼唤从身后响起,“景小姐,”

我回头去看,那个高高瘦瘦却不知何时竟站在我身后,正倾身靠向我,轻声询问:“景总请您会议结束去他办公室,他有些事情想跟您单独谈谈,不知您方不方便?”

他没有说出任何邀请的理由,我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好的,他的办公室怎么走?”

“十楼,右手边第一间办公室就是了。到时我会在门口等您。”说着,他伸手递上自己的名片,“我姓金,是景总的助理。”

我向来懒得做虚伪的遮掩,毫不避讳地在对面周副总微微诧异的注视下接过名片,放进包里。“谢谢,我知道了!”

会议开到五点才结束,我告诉陈经理晚上有事,不能参加后续的晚宴,陈经理马上点头如捣蒜,“好,你去忙吧。”

他甚至没有告诉我,晚上住在哪个酒店,我也没问,反正又不会去住。

…………

景漠宇的办公室门前,金助理正要给他端咖啡进去,见到我走近,他立刻停住脚步。“景小姐,景总正在等您。”

我指了指他手中的咖啡杯。“我给他送进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将咖啡杯交到我手里。

我轻轻敲了两声办公室的门,走进去。

他的办公室比我预想的还要大,落地的玻璃窗纵览夕阳西下的无限霞光,他却无心风景,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前看文件,手边的咖啡杯已经空了。

我吹了吹手中咖啡的雾气,轻步走上前,为他换了一杯新的。

“谢谢!”他端起来喝了一口,视线还停留在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中。我仔细看了一眼,是上半年度的财务报表。

静默一阵,他发现了我没有离开,“还有事情吗?”

他问我的时候,视线完全没有从数据上移开一丝一毫。

原本,我被许小诺的意外出现勾起了满腔的不满情绪,打算见到他要好好问清楚:为什么他会把父母的遗物送给了她?那是他最珍惜的东西!

可真正面对他,我忽然又觉得没有必要再问。不论他做什么,必定有他的理由,是无奈之举,还是有意为之,都是他的抉择。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对我的承诺,尊重他的抉择?!

等不到我的回答,他又问了一遍。“有什么事,说吧。”

“如果欣赏景总算是‘事情’,我现在很忙!”我说着,轻轻走到他身边,倚在办公桌的边缘:“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他抬眼,冷峻如雕像的脸上难得一见浸透了暖意。“什么时候回A市的?怎么没告诉我?”

“你不知道么?陈经理十万火急把我招来,我还以为是你授意的呢。”

“哦?!我昨天不过在酒桌上暗示了一句,想不到他效率这么高。”

一句暗示就如此见效,我问:“你怎么跟他暗示的?”

“我说――”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弧线优美的下颚,似有若无的浅笑:“‘不知为什么,最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日子过的有点乏味……’”

暗示的这么明显,别说陈经理,连我都能听明白。我娇笑着侧身坐在他腿上,一只手臂缠上他的颈项,另一只手拂上他额边的碎发。“景总,那你要我怎么做,才不乏味呢?”

幽深的眸光落在我脸上,毫不掩饰其占有欲。他一手拥住我腰,一手握住我的指尖,放在唇边轻吻。“这样……就不乏味了。”

湿软的触觉如触电般急速传遍全身,脸上一阵滚烫。

指尖绕过他唇边扬起的弧线,我哑声问,“那这样呢――”

后面的声音消失在他弥散着咖啡浓香的唇际……

片刻的失神,他扶着我的背将我紧紧按在怀中,深深吻了下来。濡湿唇舌一经纠缠,便再难分难舍,没有他的日子,我又何止是乏味,简直夜夜孤枕难眠。如今相拥相吻,又岂能浅尝辄止

随着吻的深入,他扶在我背后的手犹豫着移至腰间,犹豫着顺着职业装的衣襟探进去,熨帖着我火热的肌肤,最后,终又犹豫着的移到前,将一片柔软虏获在掌心里。

热辣辣的火焰直烧到喉咙,神志已经模糊不清。忽然一道灵光唤回涣散的理智,我偏过头深深吸气,他的深吻刚巧落在我耳后……

“你还没锁门呢!”我提醒他。

他看了一眼门,又看看办公室沉的色调,终于寻回了理智。

平复了一下灼热紊乱的呼吸,他帮我理平褶皱的衣襟。“言言,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他没回答我,扶着我站起身,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带我走出办公室。

经过大堂时,前台的接待小姐一见景漠宇,离得老远还媚笑入股地打招呼。“景总,您下班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在她眼前伸手挽了景漠宇,问:“接待是门面上的事情,你怎么选了这么个女人?”

“她是才叔的一个亲戚,爸让我在公司给她安排个位置,我想不出她除了前台接待,还能做什么。”他回眸,看我一眼,“怎么?她得罪你了?”

“谈不上得罪,我不喜欢她对不该尊重的女人特别尊重。”

“不该尊重的女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拿出手机拨通金助理的电话。“通知人事部,让前台的李路路明天不用来了。”

挂了电话,他迟疑了一下。“言言……”

“什么都别说,我不想听见关于她的任何事!”

…………

车子驶出停车场,右行了不足五分钟,便拐进了一处崭新的公寓式高层小区。我被他牵着手走过石子小路,走过喷泉水池,最后走进一栋林荫深处最幽静的楼房。

这种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开放商还舍得花钱弄些亭廊水榭,树荫成行,足见他们在房价上找到了平衡。

我算计着房价该是怎样的天价时,景漠宇已用钥匙打开一间陌生的房门。最后一抹霞光随着房门的开启掠入,一片无限旖旎的光芒。

虽然心中早已猜到这是我们的新家,可当我看到我最喜欢的淡紫色流苏窗帘,我最喜欢的银色水晶灯,我最喜欢的布艺沙发,还有沙发背景墙上那张我最喜欢的碧海蓝天之下的婚纱照……我再也抑制不住兴奋,泪眼朦胧抱住他。

“这是我们的家吗?!”每一样东西都是我最喜欢的,就连茶几上的杯具也是我最喜欢的夜光杯。

“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不管我们想做什么,都没有人会打扰。”

“不如,我做饭给你吃……”这是我多少年来的梦想。

“好啊,我正好饿了。”他带着我走进厨房,给我展示一应俱全的厨具,还有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食材。“需要我帮忙吗?”

“当然不用,”我直接把他推出厨房。“厨房哪是男人待的地方,去外面等着。”

美其名曰以防油烟外泄,我关紧厨房的门,打电话给家里。

老爸接了电话,我没心思跟他废话,直接说:“快叫玉妈听电话,江湖救急!”

“还有什么老爸不能解决的事?!”他的语气听来无所不能。

“做饭。”

“……等着,我给你去叫!”

一个小时后,在玉妈电话指导之下,极具厨艺天赋的我把一锅生米煮成了熟饭,还炒了一个非常有技术含量的煎**蛋,以及一汤盆还算勉强成功的紫菜蛋花汤。

虽然在战斗过程中稍微发生了点意外,滚烫的油溅在了我是手背上,锋利的菜刀轻轻划过我的手指,但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把油香扑鼻的“处女作”端上饭桌时,景漠宇诧异地看着我的脸,像是看着一个从不认识的女人。“真的是你做的?”

“是啊!”我笑嘻嘻问他。“是不是突然发现娶了个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得大床的老婆,感到特别的幸运?”

他哑然失笑,“娶你的时候,我确实没有想过有这么丰厚的福利。”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我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一块**蛋。“尝尝好不好吃。”

他眼中的笑意在目光触及到我的手指消失无踪,他抓住我正欲收回的手,因为用力过大,指尖上深深地刀伤又开始渗血,一点点聚集成鲜红的血滴。

我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被大人抓到,怯怯地抽回手,藏在背后。“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生硬得不容辩驳,眼底却是水光荡漾,雾气迷离我确信我没有看错,那是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情绪。

我很想求证一下,这种陌生的情绪是否就是传说中的“爱”,又怕答案像上一次在学校门口那样伤人。

纠结了许久,我下定了决心要让他给我个答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必须用一个字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爱我吗?”

…………——

作者有话要说:“言言,我佩服你有问出这句话的勇气,更佩服你,能有勇气让景哥哥用一个字回答你!”

气氛貌似调节的差不多了,大家觉得下一章需要调节气氛嘛?如果不需要,我下章就要开虐了。

PS最近某心太忙,留言回复稍迟些,请见谅。

☆、35、

“你爱我吗?”

景漠宇看着我的手,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我以为他想以这种方式拒绝用一个字回答这个问题,有点小小的失落,还好,一点点而已。

“不想回答算了。”我的话还没出口。

他忽然从鼻腔中发出一个音符。“嗯。”

“‘嗯’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但我就是想听他亲口说出那个字,哪怕是骗我也好。

他勾勾唇角,盛了一勺汤送到我嘴边。“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再好好谈论这个问题。”

…………

因为迫不及待想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我迅速吃完一顿特别有成就感的饭菜,随便把碗筷往厨房的水槽一丢。料理完琐事,我飞速坐在沙发上,用遥控器关了电视,然后,端端正正面对不明所以的他。

“好了,我们可以开始讨论一下‘嗯’的意思了。”我说,一脸虔诚的求知欲。

“好吧,那我们开始吧……”说着,他反身从背后抱住我,双臂缠着我的腰,灼热的呼吸直截了当落在我耳后,敢情他想用行动跟我进行深入的探讨。

我明白,在男人看来,做永远比说更重要,可也用不着这么急啊!

“我还没洗澡呢。”我躲了躲,刚才做饭弄了一身的油烟和葱花味儿,也真难为他下得去口。

“洗澡?我只是想回答你的问题……”他带着笑意的声音拂过我的耳唇,勾起人潜藏的爱和欲,他明知故问:“你洗澡做什么?该不会――”

“……”这男人,越来越招人恨了。

他好像故意的,在我耳边轻轻开口,热气弄得我全身发痒。我想躲避,无奈他的手臂缠得更紧,宽阔的膛紧贴着我的脊背,身体的曲线完美无缺的拟合着。“言言,你知道么……”

“嗯?”我柔软的回应着。

“每次这么抱着你,我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除了你,其他任何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反问我。

“嗯”的意思是――

我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是我期待已久的……爱!

一个用心爱着我的男人,一处只属于我们的家,暖风徐徐的夏夜,这样紧紧相拥,幸福太过凶猛,我的不争气的小心脏跳得超乎寻常的猛烈,快要承受不住了。

“你还去不去洗澡了?”他忽然问。

我毫不犹豫点头,我快要被他炽热的怀抱熔化了,急需用冷水冷却一下。

“那正好,我们一起洗。”

…………

仲夏之夜,微风轻送,窗台上一小枝新栽种的合欢花无声无息抽丝剥茧。

水流涤荡的浴室,门半启着,水气氤氲了的暖光伴着让人遐想万千的对白,从门缝挤出,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

“你小时候,我经常帮你洗澡……”他的声音贴着我颈项的肌肤发出,故而比水流声更模糊。“那时候你可不像现在这样,躲避。”

“……你那时候可不会只揉这里。”我怨怼地瞪他一眼。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比我还平。”

平是平了点,可是我也是女孩子嘛,男女有别。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说实话,你给我洗澡的时候,对我有没有过非分之想?”

“我那时候才九岁,什么都不懂!”

“……”

浴室里,一阵绮丽的喘息过后,我柔得快化了的声音继续传出。“那你懂了之后呢?还想不想再帮我洗澡?”

“不想,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你是我妹妹,我可以要任何女人,唯独不能要你。”

看见他身体无法掩盖的欲~念,我笑着以指尖撩过他身体挂满水珠的刚毅线条,“真的没想过?一次都没想过?连幻想也没有过……我就那么没有吸引力!”

他抓住我调皮的手,按在墙壁上,眼底已是欲壑难平:“……有过一次,在梦里。”

“真的?!”

“那天晚上,你来找我吹头发,只穿了一件黑色半透明的蕾丝睡衣。你枕着我的腿,一动不动让我抚你的头发,浑然不知自己的衣服什么都遮不住……吹风机卷着你身上的味道吹得到处都是,一整晚都没散,所以,我梦到你一整晚都没走,一动不动躺在我怀里……”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做!”

“我真的想过……”他抬高我的一条腿,指尖顺着大腿探向一片濡湿。“不敢!”

他的指尖落在他曾向往却不敢侵犯的地方,我软软靠在他身上。

浴室里的对话声消失,寂静了没多久,又被另一种跌宕起伏的靡靡之音取而代之。

当然,时而还会有不堪入耳的对话传出。

比如:

“你喜欢这个姿势吗?”我问。

“嗯!”

“……你最喜欢哪个姿势?”

“我喜欢换各种不同的姿势,从不同的角度……”他顿了顿,“看着你!”

…………

后来,浴室的灯光熄了,卧室的灯光又亮起,

“啊,你……”我抑制不住地叫出声。

“叫吧……我喜欢听你叫我。”

“哥……别碰那里,哥!”

“……”

……

再后来,卧室的灯也熄了。

柔软的大床上,我枕着他的肩膀,手指在他被汗水浸润的口划动。“下次,我们用安全套吧。”

“安全套?”黑暗中,我仍能感受到他惊讶的眼光:“为什么?!”

“我暂时不太想要孩子……我还在上学,万一有了孩子,我明年毕不了业了。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间。”

“……好吧,既然你不想,那就再等等吧。”

……

犹豫了一番,我试探着问身边又开始有所行动的男人,“我听说这种事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一个星期一次,最合适。”

“你听谁说的?!”

“一个医学专家说的。”

“专家?他八十岁了吧?!”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反身压上了我,足以见得,他对一周一次的频率有多么无法接受!

…………

热烈的夏季在我和景漠宇更加热烈的新婚生活和一片工作的忙碌中悄然而逝。

窗前的枫叶一片火红之时,我才蓦然意识到,秋季来了,新的学期快要开始了。

一片落叶飞落,让我想起了心心,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也不知道她和新任男友发展如何。

半趴在窗台上给心心拨了个电话,问她:和男朋友相处的怎么样?

一提起那个男人,她马上换上垂死挣扎的声音。“别提了,我已经第十八次跟他说分手了,他还约我吃晚饭。”

“哇,这么痴情?!你就从了他吧!”

“痴情个头,他说他妈让他约我的,他还说,他妈告诉他:‘女人说分手都是为了让男人哄。’”

我真不知道说这对极品的**俩什么好,只能埋怨心心。“也怪你太好哄了,次次都让他哄好。”

“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心软嘛,禁不住男人两句可怜话……”

“切,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心软,郑哥哥冲到咱们寝室,当着全寝人的面把求你原谅的话都说尽了,你还不是没原谅他?!”

“谁说我没原谅他,我们现在关系别提多磁石了,有事没事谈谈理想,谈谈人生,我还教他怎么把白凌凌抢回来呢!红颜知己做到我这份上,他还想怎么样?!”

这事儿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当时我在家里,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幕。不过据我们寝室的八卦韵韵绘声绘色的描述,我也如同身临其境。

据说那日午后,某妖孽男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把铁面无私的看门老大妈感动得热泪盈眶,硬是冒着被学校辞退的危险,把这个妖孽男人放进了女生宿舍楼。

结果,我们寝室上演了一幕催人泪下的爱情悲剧。

男人求女人原谅,字字句句掏心掏肺的解释加忏悔。

女人没心没肺地装傻。“不就是一个电话号码嘛,这点小事我早都忘了,你还放在心上啊?好了好了……你要是实在觉得对不起我,晚上请我和我男朋友吃饭吧,我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他是我家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拆……”

韵韵讲到此处,我别提多后悔自己没在现场,如果我在,我肯定拿书狠狠砸她,去她的青梅竹马,去她的两小无拆,我敢打赌,她连那个男人的全名都叫出不来!

唉!可惜呀,我在最关键的时刻缺席了。

我正懊恼,心心又问:“你怎么样啊?景哥哥还是那么忙啊?”

“忙啊,一个月有半个月在出差!不过,这次倒不是去出差,好像有人知道他父母的消息了,他匆匆忙忙就走了,我说要陪他,他也不用……”自从他知道自己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他就很想去父母的坟前拜祭,可是爸爸说他被送来孤儿院的时候直接放在了孤儿院门口,没有任何资料,也没有人知道他父母是谁。

这些年,他从来没放弃过寻找,只要有关于他父母的消息,不管真假,他都会马上去,虽然每次的结果都是失望,他还是不肯放弃,只为在父母坟前拜祭。

想起他最卑微的愿望,我的胃里涌起一股酸意,我捂住嘴,压下呕吐的感觉。

“言言,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心心还是听见了我干呕的声音。

“没事,最近肠胃不太好,什么都吃不下。”

“景太太,你该不是有了吧?”迷糊心心开玩笑问。

“不会的。”自从我提出不想太早要孩子,他每次都采取安全措施,除了那一天……

我们陪他在公司加班,夜深人静时,他一时没把持住,在办公室里把我半推半就的潜规则了。因为临时起的色心,没有充分的准备,所以那场奸~情爆发得酣畅淋漓,势不可挡。

我努力算算上个月的经期,貌似真的推迟了十多天了。

该不会一次就……中奖率也太高了!

一时间,说不清是喜悦多一点,还是担忧多一点,我低头自己的肚子,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荡起。

不行,我要马上验证这个事实。

“心心,我不跟你说了,我现在要去药店买个试纸试试。”

“恩恩,快去吧,有好消息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这个干妈啊!”

“必须的!”

挂了电话,我刚换了衣服出门,在门口遇见才叔带着一个陌生的人进门。

他看我一眼,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怕我看穿的东西,然后,他直接奔去二楼老爸的书房,看上去好像有什么急事。

出于女人的直接,我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等他们进门后,我也悄悄上了二楼。

书房的门关着,我听不见声音,我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才依稀听见老爸的声音说。“他找到吴家的人了吗?”

陌生的声音答:“目前还没有。不过景少爷打听出那条十字架的链子是在一次纽约的慈善拍卖会上,被一个华人富商买下的……”

景少爷?十字架的链子?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我依稀明白什么,又不明白,心里一着急,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进去。“爸,你们在谈什么?”

爸爸看见我进门,忙收拾桌上散着的一叠照片——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两点,终于写到虐了!你们放心,这里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爬去睡觉,困死我了,希望明天不要再这么忙了,我真的要死了!


36-40

☆、36、

景少爷?十字架的链子?

听到这两个关键词,我依稀明白什么,又不明白,心里一着急,不管不顾直接推门进去。“爸,你们在谈什么?”

爸爸看见我进门,忙收拾桌上散着的一叠照片,我眼明手快跑过去抢了下来,仔细去看。

这些照片一定是专业摄影师的杰作,无论光线,角度,还是景物的配合,无一不是彰显着艺术的美感,让景漠宇和许小诺一双虔诚祷告的背影看来那般天造地设,那般琴瑟和谐……

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照片,脚下生硬的理石地面上仿佛变成一层厚厚的棉花,我的脚下绵绵软软,本承载不了我的重量……

他居然去了美国?!他分明答应过我不会再见她,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就算她死了,他也不会给她收尸。才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他居然把承诺我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他还是我认识那个信守承诺的景漠宇吗?

或者,这也许都是他设下的局,送许小诺出国不过是为了瞒天过海,以便他们跑去美国鹊桥相会……

胃里搅着劲儿地翻搅,阵阵酸楚从肠胃往口中涌,我真的不愿意再看照片上唯美的画面,手还是不受控制地翻到了下一张照片。

又是一张他们的照片,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站在神圣的教堂前,和平鸽在广场徘徊,阳光一片洁白。一身素衣的许小诺深情款款望着身边的男人,就像望着婚礼上的老公。

看了好久,我才发现照片上还有第三者,那是一位金发蓝眼的牧师打扮的男人,手中拿着属于景漠宇的十字架链子,脸上的表情有几分惊讶。

我又迅速翻了几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换了几个地方,但全部都是教堂。景漠宇的身边总有一个纤弱的人影,她总是目不斜视地凝望着我的男人,照片上偶尔也有第三者存在,但那看来不过是陪衬……

爸爸抢走我手中的照片时,我还没有从嫉妒的孽火中脱身,眨着滚烫的眼睛问他:“他去了美国?他为什么去美国?他告诉我他有了父母的消息……”

父母?!提起这两个字,我被嫉妒冲混的头脑终于有了一丝清明,我记起了景漠宇走之前的焦急又期待神情,记起刚才爸爸提起了吴家,提起了纽约什么拍卖会上拍卖的十字架,我还记起了景漠宇把十字架给了许小诺,还有,还有这些以教堂为背景照片……

我总觉得这些看似杂乱的事情,好像有这什么因果联系,可我的脑子太乱,没法理清思绪。

缓了缓神,我强迫自己抛开许小诺的事情,努力去思索重点。“爸,为什么他会去美国?!你说的吴家是哪个吴家?纽约拍卖会上的十字架项链又是什么意思?”

爸爸看了一眼才叔和那个我没见过的男人,把照片还给他们。“照片收好,你们先回去吧。”

陌生男人问:“那我们还要不要再继续跟踪?”

爸爸点头,“主要盯住照片上那个女人。”

“是!”男人犹豫着看看我,话在嘴边徘徊了几个来回,终于说了出来。“景少爷联系了美国的报社,好像想要寻找二十五年前高价拍下那条链子的人。”

“报社!”爸爸双手撑着书桌,手背上青筋分明。“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他登报寻人。”

男人迟疑着看看才叔,才叔试探着开口。“依着景少爷的子,想要阻止他恐怕很难……”

爸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朝他摆了摆手。

才叔会意,带着陌生男人离开,关上房门。

“言言,”爸爸一手还撑着书桌,另一只手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听筒,递到我面前,“给漠宇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一分钟都不要在美国多停留。”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打电话给他。言言,现在这种时候,只有你能让他回来。”

看出爸爸的紧张,我接过听筒,“电话我可以打,但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是不是关于他的身世?”

气氛僵持了半分钟,他终于松开了支撑在桌上的手,缓缓坐在了旁边的座椅上。“我知道,这件事早晚还是瞒不住的……其实,漠宇不是我从孤儿院领养的,是我从一个道上的兄弟手中买来的。”

“买来的?”这份震撼远比我看见照片时的震撼的更大,那感觉就像生命中牢不可摧的建筑突然塌陷,让我面对一片杂乱的瓦砾。“你为什么要骗他?!”

爸爸颤抖的手指揉了揉皱纹深锁的眉头,给我讲起了隐藏在他心底二十几年的秘密。

那些年,他还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结交了许多道上的朋友。有一天,他接到消息,有个专门“拿人钱财,为人消灾”的兄弟在他的仓库里藏了个来历不明的小男孩儿,他正好顺路经过,带着我妈妈过去看。

堆满了杂物的废旧仓库,满是呛人的灰尘和烟味,几个男人坐着自备的临时灯下打牌喝酒,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被随便扔在杂物堆里,白白嫩嫩的小脸蹭了许多灰尘。看到这一幕,我爸爸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

他本不想管闲事,谁知男孩儿一看见我妈妈,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顿时有了光彩,

“妈妈……”他跌跌拌拌到她的脚下,仰着头看她。但随即,他的眸光中的光彩又消失了,低头揪着自己前的十字架。“妈妈……”

稚嫩又渴望的呼唤从他口中发出,妈妈顿时母泛滥,眼泪不由自主夺眶而出。

小男孩儿从口袋里拿了个手绢给她,她更加感动得无法自已,一听那帮绑匪说打算收了钱就撕票,她不顾一切死死抱着孩子不肯松手。

心狠了大半辈子的老爸也竟也有些于心不忍,和绑匪交涉了一番,最终决定给他们一大笔辛苦费把孩子买了下来,并且答应他们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个孩子还活在世上。

虽然这笔辛苦费远不如绑匪们要的赎金高,可他们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就卖了我老爸一个面子。

后来,绑匪把小男孩儿的衣物丢在了海边一些,丢在海里一些,造成了孩子已经被淹死的假象……从此,除了他们再没人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

这个故事,我是按着口听完的,因为那里太疼了,疼得我无法呼吸。我们最信赖的人,我的好爸爸,景漠宇的好爸爸,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们。

我已无法接受,更何况景漠宇。

“这么说,他不是个孤儿,他的亲生父母也还活着?”我问。

爸爸没有回答。

“他们是谁?你一定知道他们的身份,对吧?”

爸爸还是不说话。

“我要告诉他**!”我拿着听筒拨通景漠宇的手机,等待音刚响了一声,便被爸爸急切地按断。

爸爸反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不,你不能告诉他。言言,你好好想想,漠宇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是我收养了他,是我给了他新生,如果他知道我让他们骨分离,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他一定会离开景家,离开我们!”

我拿着电话的手,无力地垂下,话筒终落回了远处。

是啊!景漠宇为景家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承担了这么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感激爸爸对他的再生之恩,养育之恩。

要是让他知道,他二十五年来感激的人,其实是害他与父母骨分离的仇人,面对这样的欺骗,他又该作何感想,如何自处?

还有我这个仇人的女儿,他**娶了的妻子,他又该如何对待?!

我努力去想,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答案。心口撕裂般地疼痛,胃里的翻搅越发强烈,下腹也隐隐有着一丝丝抽痛。

周围的景物离我越来越远,身体里流动的血越来越冷,我仿佛听见桌上的电话响了,听见爸爸接了电话……我猜可能是景漠宇打回来的,伸手想抓住些什么,抓到的只有空无。

“言言?!”

我听见爸爸在呼唤我,我想要回答,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接下来,我只听见爸爸说,“言言?!……玉**,快去叫江医生,言言晕倒了!”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我如同做了一场梦,在一片混乱的黑暗中我看到了景漠宇悲愤的眼神,看到爸爸卑微的恳求原谅,最后,景漠宇还是走了,丢下来我和爸爸。

在一身冷汗中醒来,我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江医生也已经来了,正在给我测血压。

他说我的血压偏低,心律偏快,基础体温也有点高,询问爸爸我的近况,爸爸告诉他我最近胃口不好,不太吃东西,休息好像也不好,总是说很累。

我顺便补充了一句。“我最近胃不太舒服,经常干呕。”

江医生见我醒了,直接询问我。“这个月的月经有没有推后?”

我点头,“推迟了十天了。”

“那我带你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你很有可能是怀孕了。”

…………

医院里,我借口太累拒绝了其他的检查,只做了孕检测试。

孕检结果很快出来,呈“阳”。爸爸脸上的惊喜已无法言喻,却还是有些忧虑地拉着我的手一再交代,“明天一定要来做个全身检查,尤其要检查一下心脏,知道吗?”

我默默点头,轻轻抚着小腹。最初丝丝缕缕的愉悦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害怕和惶恐,我害怕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爸爸……

秋风起了,卷着地上零星的几片残叶,在半空飞旋。恰如诗人笔下,瑟瑟秋风的萧索。

“爸,你说他知道自己被骗了,真的会恨我们吗?”

他抓着我的手僵了一下,“能不恨么?我骗了他二十五年,逼他做了那么多他不愿意做的事,到头来……”

他看着我,脸上已没有了原有的霸气和威严,只剩下发丝中的银白和眉头深深的沟壑。此时的他,不再是曾经呼风唤雨的景昊天,他仅仅是一个父亲,渴望守着儿女度过残生的老人。“言言,你以为你告诉漠宇**,他就会开心吗?他不会……他会更痛苦!就算爸爸求你,别告诉漠宇……”

我也知道这个秘密是个定时炸弹,一旦引爆,将会炸毁这个原本很幸福美满的家,爸爸,我,还有景漠宇,无一幸免。

谎言之所以在这个世界经久不衰,就是因为它穿着一件**没有穿的华丽外衣。我也不想拨开这件华丽的外衣,让景漠宇面对丑陋不堪的**。

可是,景漠宇的亲生父母呢,隐瞒这个秘密对他们又公平吗?

“爸,景漠宇的父母还活着吗?他们在美国,是吗?”

爸爸思虑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我听说他们在美国生活,多年前已经儿女成群了……事情都二十多年了,他们早就把漠宇淡忘了。”

“淡忘……”对于自己的儿子,有哪个父母会淡忘。

他看出我动摇了,他又安抚我说:“言言,你现在有了孩子,你不为自己,也要为孩子想想。”

……

一整晚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没有睡,早上刚刚迷糊了一下,就感觉一双温暖的掌心捧住我的手,我睁开眼,眨了眨,景漠宇坐在我的床边,眼角眉梢都染着惊喜。

我想起身,他将我按回到床上,帮我整了整枕头,掖了掖被子。“好好躺着别动。医生说你血压偏低,需要好好静养。”

“你怎么回来了?”我的声音听起来都是心虚的。

“我在电话里听说你晕倒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以为……”

我帮他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你以为我知道你去了美国,见了她,悲愤交加才会晕倒的?”

“言言,对不起,我答应过你不会再见她的……我不该去。”郑重地道了歉,他才对我解释了他去美国的理由。

我安静地听着,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告诉我,许小诺在美国遇见了一位牧师,牧师一眼认出了她手中的十字架是耶路撒冷一位教会长老的遗物。二十五年前在一场慈善拍卖会上,十字架被一位神秘的华裔富商拍得,而那个富商很有可能认识他的父母。

许小诺立刻让人转告他这个消息。景漠宇急着知道父母的消息,也以为我了解**一定会体谅他,便匆匆赶去了美国。他在美国询问了很多牧师,没有人知道拍得十字架的富商是谁,倒是听说那位富商是个很虔诚的**教徒,出资修建过很多破落的教堂。

“那你找到了吗?”我试探着问。

他淡淡摇头,“我从机场回来的路上,爸爸告诉我,那个买下链子的神秘富商其实是他的好朋友,他见我可爱,把链子送给了我。后来,爸爸看我身上连一件父母的遗物都没有,有些于心不忍,于是骗我说是那条十字架链子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让我可以有个用来悼念他们的物件……”

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早该想到的,我父母不过是普通人,怎么会留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空无一物的胃里,又是一阵酸气上涌,我捂着嘴干呕好久。景漠宇急忙将我拥在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我轻而易举在他怀中找到最合适的位置,二十多年的感情,我对他早已上了瘾,我无法想象没有他的生活,我将如何继续……

我用尽全力抱着他,眼泪无声无息滑落在他心口。“对你来说,是你的亲身父母重要,还是我和爸爸重要?”

他被我问得一愣,随即笑着拍拍我的肩。“当然你和爸爸,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于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又到了三点了,寂寞的黎明,写着言言怀孕也觉得忧伤,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也太是时候了

☆、37、

“当然你和爸爸重要,还有,我们的孩子……你们才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他们,我不过想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清明节为他们扫扫墓,尽到一个做儿子的责任。”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还活在这个世上?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还活着,你会不会离开景家,去找他们?”

修长的指尖带着丝丝暖意落在我的小腹,“言言,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样的对你、对孩子都不好……”

“嗯,我知道了。”我的手也到小腹上,与他的手紧紧相扣。

不想他担心,更不想腹中的孩子因为我的情绪受到影响,不管将来要面对什么,我都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健健康康,能感受到我们对他的爱。

“我以后不会乱想了。”我对他举手保证。

他满意地笑着,脱了衣服爬**,把我拥在怀里。“言言,我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你最喜欢什么字……”

“乐!快乐的乐,我希望他(她)天天都能‘乐’出来。”

“乐?很可爱,不如小名就叫乐乐,怎么样?”

“嗯,好……”

“……”

…………

连续几天,我被景漠宇禁止出门,在家好好休养。

一向以事业为重的景漠宇也不务正业了,不钻研企划书,整天抱着本《孕妇指南》寸步不离监督我,不准我这样,不准我那样。

除非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公司主持大局,他才会给我几个小时喘口气的时间。

比如今天,公司要开董事会讨论新项目的一个重要合约签署问题,距离会议开始只剩半小时,他才能放下《孕妇指南》,换了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地叮嘱我――上下楼梯千万要小心,少看电视,少玩儿电脑,累了就去楼上补充睡眠,胃口不好也要多吃东西,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

我点头点得脖子都要酸了,他才离开家门。

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大门口,我收起脸上的笑意,回房关上门。

拨通A市最有名的那家私家侦探的电话号码,我问:“事情调查的怎么样?还是查不到吗?”

本来没报什么希望,他们的答复却让我非常意外。“我们查到了……”

我的心骤然勒紧,“你们查到什么了?”

“在美国,姓吴华裔的富商中,二十五年前失去过儿子,是**教信徒,又出资修建过许多教堂的,只有一个人――吴氏家族的掌权人,吴瑾珉!”

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我却已经无暇顾及,两步冲到电脑前在搜索引擎中搜出吴瑾珉的那段视频,一遍一遍循环播放。

记者说:二十四年前,他一岁大的儿子在A省失踪……

记者还说:他在海边找到了孩子的一只鞋子……在海里打捞了二十余天,打捞上了孩子的遗物。

记者还说,她见过孩子的照片,特别可爱,像个天使一样……

心口阵阵抽搐地疼痛,手脚又有种无力的束缚感,我知道这是病发的前兆,下意识抓过包,翻出里面的药瓶,手刚一触及药瓶的盖子,我猛然想起前几天那位年轻的心脑血管专家文哲磊在电话里对我说的一番话: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孩子最好放弃……”

“你应该和你老公商量一下,这不是小事,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你非要保住孩子?!你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要孩子……”

“好吧,那么作为医生,有必要提醒你:我给你开的心脏病药物都有副作用,妊娠期尽量少服用,否则可能会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下周三我出诊,你最好再来复诊一次,我给你做个详细的检查……”

“……”

拧紧了药瓶,我颤抖着将药收回包里。

用力深呼吸了几次,静坐休息了一会儿,心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我又将搜索引擎中上万条的相关新闻逐一看了一遍,终于在一篇国外的微博中搜到了二十四年前的一篇悬赏千万美金的寻人启事,上面还附了一张小男孩儿的照片,那清透的眼睛,微挺的鼻,还有双唇扬起的弧线……虽与现在的景漠宇大有不同,但与十岁前的他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我还搜到了吴瑾珉太太的照片,原本美丽高雅得让人仰视的女人,却在吴瑾珉的怀中哭得涕泪横流,毫无美感可言……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在天旋地转的情况下走进爸爸的书房,但当我问他:“爸爸,你认识吴瑾珉吗?”他的表情我清晰地记得,那么惶然,那么不安。

“爸爸,二十四年前,吴瑾珉为了寻找失踪的儿子,在电视上连续滚动播出了三十天的寻人启事……你没听说过吗?吴瑾珉的太太因为承受不了丧子之痛,得了重度抑郁症,在疗养院住了八年,你没听说过吗?吴家现在为了家族继承权之争,分崩离析,吴瑾珉心力交瘁,重疾缠身,恐怕已经撑不了几年了,你也没听说过吗?吴瑾珉在采访里说,‘那些孩子,在你们眼里可能只是一件几万,甚至几千块的廉价商品,在他们父母的眼中,那是比他们生命更重更宝贵的恩赐,他们宁愿倾家荡产,宁愿付出生命,去换得孩子平安长大……’你也没听说过吗?”

我真的很想听见爸爸义正言辞地反驳我,告诉我,是我猜错了,景漠宇和吴瑾珉没有一点关系。

然而,他坐在座椅上一动不动,仿佛被定格了。

我看着默认了一切的他,滚烫的眼泪滚出眼眶,我没有擦,咸涩的味道流过唇角。

“你也有亲生骨,你为什么不想想,如果失踪的是我,你会怎么样?!”

“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了!”他的回答遥远的像是从天边传来。“言言,你说漠宇会原谅我吗?”

“他不会……”我的全身上下每一神经都在颤抖着,因为痛,因为怨,也因为恨。

我告诉他:“没有人能原谅这样的欺骗……”

…………

凌晨时分,我从噩梦中惊醒,头发被虚浸得半湿,受了惊吓的心脏跳得越来越无力。

我正按摩着麻痹的双手,准备下床给文哲磊打电话,身边的人忽然醒了,快速坐起来,“言言?怎么起来了?身体不舒服?”

我拢了拢黏在脸侧的湿发,虚应着:“我很好,没有……不舒服。”

黑暗的房间亮起台灯柔黄的光,一时适应不了突然亮起的光,我忙遮住眼睛,手背抹到了眼中的湿润,我才发觉脸上不知何时沾满了眼泪。

来不及掩饰,他扳过我的肩膀,面对我满是泪痕的眼。

忧郁的光线下,他一向幽深的眼底竟也载满了忧郁,“你哭了?!”

我慌忙以手背拭了拭眼角,以自以为很轻松的口吻说:“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找到了亲生父母,你要跟着他们走……你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你说,在你和爸爸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

我笑笑,虽然笑得很难看:“我不知道怎么办,急得哭了。”

他深深皱眉,想说什么又忍了下去,安抚我说:“我的亲生父母已经不在了,如果他们活着的话,怎么会二十几年都不来孤儿院问问我的消息?”

那是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那是因为这些年爸爸一直在欺骗你!

这两句话,就卡在我的喉咙里,吐不出,咽不下。我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守着这个秘密二十四年,我确实做不到,不管谎言有多么华丽,不管噩梦有多么可怕,我也没办法眼睁睁地欺骗他……

“好了,”看我一言不发,他无奈般拍拍我的背,耐着子继续安抚,“我答应你,就算他们活着,我也不会离开景家,这样你安心了吧?”

安心?!一生背负着对他的欺骗和愧疚,我又怎么会安心。想要真正的安心,唯一的方法就是面对。

虽然那结果注定了会毁灭这个家,毁灭了我好不容易得来幸福,但至少,我不会像爸爸那样,一错再错。

“你能陪我去旅行一次吗?”我仰起脸,期盼地望着他,“去哪里都好,只有我们两个人……度一次蜜月……”

他笑了,捏捏我的脸,“你怀着孩子跟我去度蜜月?你分明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

我亦陪着他笑:“怎么?你怕经受不住考验?”

他犹豫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考自己能不能经受住考验,“……你高兴就好!等我和惠承的合同签完了,我带你去夏威夷度蜜月,我们去海滩上晒太阳,享受海风,好好放松一下。”

“嗯!”想到夏威夷晴空**,海风徐徐,我的心中也有了阳光,“等度完蜜月回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好。”他无所谓的应着,表情没有任何的好奇和意外,就像小时候我神秘兮兮告诉他某个漂亮女生暗恋他很久一样,我视为天大的秘密,谨慎万分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而他,毫无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预计十点更新,出现点意外,我把写好的内容都推翻了,重新写,结果又拖到凌晨才更新,太悲催了!

最近感觉不太对,日更有点艰难,容我隔日更新,好吧?(对手指中)

☆、38、

最近的睡眠越来越浅,清晨的第一缕光刚穿过虚掩的窗帘,我便被惊醒,再也睡不着。

睁开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破碎的阳光在他的五官描绘了一圈金色的光晕,柔和了他冷毅的轮廓,我的指尖拟合着金色的光晕,划过他的鼻梁,那是中国人少见的高挺……哦,应该是遗传了那个传说中马来西亚第一美女兼才女的优良基因吧。那么他举手投足中与生俱来的优雅,也该是吴家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绅士和贵族气度吧。

我不禁又为捉弄人命运叹了口气,分明是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兄妹禁忌恋的题材,一转眼却变成了落难王子与灰姑娘的狗血故事,搞不好还可能沿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悲剧往下演绎……

唉!可惜呀,可惜我这子演不来朱丽叶的悲情,若是让我见尤怜的许小诺来演,一定演的比我出彩。

我晃晃混乱的头,关许小诺什么事儿?!老公是我的……

躺得累了,想要换个姿势,却发现自己的腰被强势的手臂紧紧箍着,腿也被沉重有力的双腿占有般纠缠着,完全不给我一点活动的空间。

我不禁想起新婚之时,眼前的男人口口声声不会跟自己妹妹同床共枕,态度那么坚决,即使勉与我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让自己有丝的毫逾越。短短三个月,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做个合格的老公,如何做个好父亲,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学会如何爱一个女人……

“唉!”,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等他知道**的那天,他一定会离开,没有人能留住他……因为,他是景漠宇,一个永远把承担和责任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做了二十四年的不孝子,他不会允许自己继续认贼作父!

……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他的声音自唇边逸出的同时,他的手已捉住我滞留在他鼻梁上许久的手指。

“我没有……”我小声反驳。

他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屈指勾回我想要躲闪的脸,直视我一脸的心虚。“一大早,连着叹了三声气,还说没胡思乱想?”

“叹气有助于新陈代谢,美容养颜。”我抵赖到底,“我想美美容。”

“哦?那我倒是知道一种方法更加美容养颜,还能舒缓压力,调整情绪。”

“什么方法?”我好奇地问。

他凝视着我,静静靠近,再靠近,直到我的双唇笼罩在温润的柔软中……

充满柔情蜜意的吻在晨曦中铺天盖地而来,伴随着身体亲密无间的相拥,再浓重的郁在这样的温存中也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甜蜜在心头越积愈多――这真的舒缓压力、调整情绪的好方法。

我们只顾着调整情绪,全然忘了干柴烈火易野火燎原的道理,唇舌间的你来我往,浅尝则止的吻已经无法满足本能的渴求,他的手先穿越了界限,探向我的口,紧接着他的吻也脱离的了轨道,一路往下掠去。我本就敏感的身体哪耐得住这样的蛊惑,瞬间便被燥热的火焰吞噬,忘情地迎合着他的吻,挺起身子,曲起腿,以大腿内侧轻轻磨蹭着他滚烫坚硬,寻求着更深入的接触与纠缠……

幸好,在最关键的时刻,某人还有些适可而止的自制力,及时抽身。“我去冲个凉!”

如同炽热火焰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灭,身体骤然一冷,理智终于回归。

可我还是舍不得他的体温,从背后死死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还有一丝温暖的脊背。他的味道还是那么深远,让人无法自已地迷恋。

有些东西,从未拥有过,不了解它的美好,失去了也没什么可惜,可是当你尝试过刻骨铭心的缠绵,体会过默然相对的凝望,想要放手,太难了……

“怎么了?”他背对着我询问。

酸楚的眼泪充盈了眼眶,我却不敢让它落下,咬着牙逼自己笑了出来,“要不要我陪你呀?”

声音虽有些沙哑,反倒有种**的味道。他回头瞥我一眼,眼神恨不能把我揉碎了吞下去。“不用!”

说完,用力拉开我的手,头也不回走进浴室,所以他没有看见那一滴在抗拒不了地球引力而**坠落的水滴。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我抹干眼泪,拉开窗帘,让秋季的暖阳撒了一室的金色。既然时间不多,我更加不能浪费。

下床,走到浴室门前,我推开些缝隙,对着里面的人说:“我不想继续没名没分地在景天跟你搞暧昧了……”

“那你在家好好修养吧,博信那边,我会帮你处理好。”里面的人答。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正式进入景天,以景太太的身份!”

里面的水声停了,门拉开,披着浴袍的景漠宇从里面走出来,倚着门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不是说,你不在乎身份吗?”

“此一时,彼一时。”我依过去,手指纠结着他浴袍领子:“我长大了,不想再躲在你和爸爸的背后,做个无名无份的景家二小姐兼景太太,我想做我该做的事。”

“那你想做什么事呢?”

我早已想好答案,所以回答得十分坚决。“我要做公司的副总!”

“副总?!”

“对,直接听命于你,协助你分管公司的有关工作。我还要主管业务部,财务部和行政人事部,负责公司的一切业务审核,财务审批,人事管理……我要有权利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监督,检查,考核,甚至处罚任何人。”

他的神色一沉,以一种锐利的目光审视着我,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

“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我忽然有种错觉……”他收起了不经意流露的锐利,温柔地我头发,“……你好像打算谋朝篡位。”

“你怕了?!”

他笑着摇头,“我很期待这一天!景太太!”——

“那你就等着看吧……景总!”

“我等着,不过,你再急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你现在是个孕妇,不宜劳心劳力。”

“人事部的曹姐已经怀孕八个月了,不还是在工作吗?还有业务部的小英,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我举了一堆女人可以生孩子工作两不误的例子,他却只平淡地回了我一句:“你以为景天的副总也是天天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整理资料就行了吗?”

“那也不用天天去工地做苦力吧?!我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你不是,可我的儿子是!”

我看出他态度坚决,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都是徒劳,于是下巴一扬。“你是不是嫌我能力不足,不敢把这么重要的职位交给我?”

当女人不讲理,男人就算逻辑思维再缜密也全无用武之地。景漠宇与我打了二十年的交道,深知这个道理,明智地以让步换和谐:“言言,不是我敢把这个位置给你,更不是认为你没有能力。你现在资历太浅,直接让你做副总,公司的股东们即使不反对,也难免有意见。不如我先安排你做我的助理,让你全面地了解景天。等时机成熟了,我再让你做副总,好不好?”

既然他已经让步,我也不再坚持,“好吧,那我先做你的助理吧。不过,你还要给我办一个盛大的宴会,邀请公司所有的人,对他们宣布我的身份。”

“好啊,记得打扮的漂亮一点,”他轻轻揽住我的腰,在我唇上印上清浅的一吻。“宴会的第一支舞,我要邀请你陪我跳。”

……

为了这场对我意义非凡的宴会,我筹备了二十几天。原本也用不了这么久,期间刚好赶上开学,我回学校报了个道,一去就是十天。

景漠宇几乎每天一个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来。

我笑嘻嘻问他:“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答:“……我主要是想我儿子。”

“你儿子挺好的,你放心吧!”

彼时,我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邻床的女人正在吃老公喂他的稀饭,米香味儿闻上去特别清新,而我,每天都要面对文哲磊长篇大论的“恐吓”,衣食住行全都不能离开他的监视。好在有迷糊心心天天过来陪我,这孤独寂寞的七天并不漫长。

见我满心哀怨挂了电话,心心把刚削好的苹果塞到我手里,问。“干嘛不告诉他你在住院?你得的是心脏病,不是感冒发烧!”

“告诉他,他一定不会让我把孩子生下来。”我小心地触碰着小腹上的柔软,“我看得出,他很想要这个孩子,我也想要。”

“可是你的病……”

“死不了!文医生说我的心脏功能还算健全,怀孕期间好好调养,危险不大。”

她还要说什么,她的二十四孝好男朋友又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她应付着说了几句就挂断了。

我咬了一口苹果,含糊着问:“你还没跟人家分手呢?你到底想拖到什么时候?”

“不分了,我打算毕业之后跟他结婚。”

我一口苹果喷了出来,“结婚?!你跟他?你有没有搞错!”

她低头,手指有意无意滑过短信息的图标,“将就谁不是将就?!他人挺好的,孝顺,上进,踏实,对我也挺好的……”

因为那一句“将就谁不是将就?!”,我本想骂她的话全都噎在了喉咙里,不是爱到了决绝,爱到了绝望,又怎么会做这样的选择。

我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所以出了院第一时间,我约了郑明皓来校园里的咖啡厅小坐。

品着浓郁的鲜牛,看着眼前已收敛了年少时的轻狂不羁,却掩不住一身致命蛊惑力的帅哥,我才明白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渣到让女人心碎,还能让她死心塌地地爱着。

一杯咖啡见了底,对面的帅哥第三次看表,看来应该是有事要办,但却很有绅士风度地等我开口。

因为不确定他是否爱心心,我不敢多嘴乱说话,和事佬做不成反倒让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犹豫间我忽然想起景漠宇说过的一句话:“换做我是他,死也不会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往火坑里跳……”

我放下牛杯,开口:“她要结婚了……那个男人并不爱她!”

看到郑明皓二话不说冲出门,我苦笑着摇摇头,男人啊!为什么总要等到女人跳进了火炕,才想起阻拦?

感慨万千的视线落在窗外,一片黄叶飞落,飘过走近的黑色商务西装。

当我看清穿着黑色商务休闲的男人,手中的牛杯从指间滑落,我全然未觉,几步冲出咖啡厅。

“你,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是什么让你流连忘返了……”景漠宇瞟了一眼郑明皓远去的背影。“嗯,不错,挺帅气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终于在12点前更新了,偶也!其实景哥哥真的很爱言言,有木有啊?有木有?!烦人出差的日子,没有早饭,没有午饭,没有晚饭……呜呜,现在想想,成天追着我要饭吃的某烦人貌似也不那么烦人了。最近留言少了好多,不要再霸王我了,好不好!?

39、

“我来看看,是什么让你流连忘返了……”景漠宇瞟了一眼郑明皓远去的背影。“嗯,不错,挺帅气的!”

“当然帅了,想当年他可是我们T大轰动一时的风云人物,不知迷死多少无知少女……嗯,改天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你们很熟吗?”我依稀从他的语气中嗅到某种食物过期的味道。

为了保证家庭生活和谐,我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不熟,对我来说,他充其量就是个打酱油的……”

听我这么一说,景漠宇脸上的气缓和了不少, “哦?!那究竟是什么事情让你乐不思蜀了?”

一提起这个事儿,我在医院里憋了一周的怨气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忍不住想要控诉的欲~望:“如果我告诉你,我被一个男人扣留在床上整整一周,他时时刻刻监视着我,有事没事恐吓我,还让我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信不信?”

“你说呢?”他挑眉,明显一个字都不信。

我耸耸肩,不信算了,反正这年头实话总是遭人质疑!

……

秋已深了,微雨过后的梧桐树落叶在校园的林荫小路上铺了薄薄一层,我挽着景漠宇的手臂走在小路上,世界好像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猜到景漠宇这种人大老远跑来T市绝对不会只为“捉奸”,果然,我这边正挽着老公漫步校园,导员给我打来电话,委婉地告诉我院领导重新安排了我的实习去处,让我去他那儿领取实习推荐表,尽快去公司报道。

我问他是那间公司,做什么工作,答案在意料之中情理之中——A市景天公司实习助理。

挂了电话,我认真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认真对他说:“从今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替我安排好了,让我自己处理吧。”

“为什么?”他为我拂去肩头的一片梧桐叶,顺手帮我拢了拢半敞的衣领。

因为你不会永远在我身边,我总要学会独自去面对、处理各种繁复的问题。“……不为什么,就是不喜欢你总像哥哥保护妹妹一样保护我!”

话一出口,他的眸光一沉。我这才意识到这个理由找的不太合时宜,正想改口,他的双手重重落在我肩膀上,用力将我拉拢到他身前。

我仰头,正好撞上他微垂的目光,在他的黑眸中,我看到一片繁花似锦的深秋,还有我消瘦的脸颊……

旁边刚好一群企管学院的女生经过,以暧昧又好奇地眼光瞄着我们,低声耳语,我依稀听见她们提到了我的名字。

不太习惯被人想入非非,我拨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继续向前走。

“保护你,是我的一种习惯,与我们的关系无关。”他说。

这算是解释吗?解释他没有把我当成妹妹。换做三个月前听见这句话,我一定会乐得一晚上睡不着,而现在,他当我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浅笑着点点头,我没有再说什么,与他并肩沿着小路继续向前走。

“言言,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呃?没有啊,我心情很好。”

“你已经二十五天没问过我……那个问题了。”

他说的很含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问题?”

“……”他看着我,好像在专注地研究着我的表情。

“哦!”我终于想起来是什么问题了,最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全然忘了我那个每日一问的问题——“你爱我吗?”

“一定要我问吗?你自己不能说吗?”

“……”他张口,最后,他却低声说了一个字。“……嗯!”

我笑的更浅,低下头轻轻抚着我依旧平坦的小腹,笑意才浮上眼角。以前,这一段没有过爱情铺路的婚姻,我走的太多忐忑不安,我急需他用一句“我爱你”让我找到安全感。现如今,我们的孩子才是我最坚定的信念。

不管将来面对什么,不管他走得多远,我坚信这份血浓于水的父子之情一定能牵绊住他的灵魂,等到有一天,他做完该做的事情,他一定会回来。

因为景家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

……

三天后,我期待已久的宴会终于在“荟轩”拉来帷幕。

景漠宇说要让我打扮的漂亮点,为了这句话,我在化妆间熬了整整三个小时,特意请了一个传说中的化妆大师亲自刀。没办法,没有倾国倾城的天生丽质,我只能后天弥补。

其实,我长得还算不错,在女人中,我算是漂亮点的,但在美女中我绝对属于“俗气”的那种。我的眼睛本不小,但因为二百度的近视加散光,看人总不自觉半眯着,给人几分妩媚的错觉;我的唇也不厚,可不知为什么,一笑起来,嘴角一挑就有种“邀请”的味道;至于肤色,我还算白皙,但也绝对不是传说中仙子下凡的肌肤胜雪,晶莹剔透……这还都不算“俗”,最俗的是身体某个地方过于多了,怎么减肥都减不掉,以至于我每每想往清新脱俗里打扮,出来的效果都是一身的风尘之色……

这一次,我对化妆大师一再强调,要淡妆素裹,我老公口味清淡,偏爱“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的美感,他点头说:“行!”,化妆品都为我选的浅淡自然的色泽。

大功告成之后,我迫不及待奔去镜子前鉴定,鉴定结果表明,这位大师对古汉语太孤陋寡闻了。我的妆容由内而外深刻地体现着两个字“女人”……

“你如果换上这条裙子,一定更美。”我扭头一看大师手中鲜红色的低真丝长裙,心里凉得透透的。

本来想让他重新化,无奈景漠宇打来第N个电话,告诉我客人都到了,问我什么时候到。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动机,我听了大师的建议,心有不甘地脱下我心挑选好久的白色小礼服,拖着一袭垂地的红色长裙走进“荟轩”奢华的宴会厅。

原本冷清的大厅因为聚集了所有景天的员工而显得热闹非常,我拉着裙摆迈步而入,会场忽然安静了下来,许多人对我投来讶异的目光。也难怪他们的目光异样,我在景天出入的这段时间,景漠宇不但给我安排了独立的办公室,还有事没事来我办公室坐坐,一坐就是个把小时,要说一向工作效率极高的景总来找我谈公事,连打扫卫生间的阿姨都不相信。

于是乎,我是景漠宇新欢的谣言漫天飞舞,我倒真不介意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但我确实不喜欢“新欢”这个词,它总能让我联想起某“旧爱”。

当然这些散播谣言的无非是些闲杂人等,景天还是有不少明眼人,特别是高层的那些经理总监什么的,见了我客客气气打招呼,就像尊重景天的女主人一样尊重我,比如此刻正迎面朝我走来的金助理。

在我面前,金助理弯腰躬身,为我指了指正在招呼客人的景漠宇。“景总请您过去……”

我刚要移步,听见惊喜的声音喊我,“言言?!”

我循声望去,竟然是被老大召回博信负责另一个项目的杨颖,“颖姐?你怎么来了?”

“景漠宇今天要介绍老婆给大家认识,我当然要来看看热闹,顺便代表博信送份大礼。”杨颖打量一番我的装束。“你今天的打扮真是太,太……‘尤物’了,你是打算让景天所有的男人都对你垂涎欲滴,让某人增加点危机意识吗?”

我听出她这是本着社交礼节夸我,也本着社交礼节回了声:“谢谢!”

转眼看看正准备向我走来的景漠宇,我想起杨颖当初对我的照顾和信任,不想再隐瞒她。“颖姐,其实我和景漠宇……”

我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会场的灯光忽然暗了,淡淡的光束从空中撒下,伴随着轻缓的钢琴乐荡起,温柔而深情。

看出舞会开始了,众人期待的目光搜寻着四周,似乎在搜寻着传说中的女主角登场,然,景漠宇却走向了会场的角落处。

在许多人震惊的呆愣中,他步履庄重地停在我面前,腰弯下标准的十五度角,嘴角挂着最标准的绅士微笑,向我伸出右手。“我想邀请你跳第一支舞,可以吗?景太太……”

聚光灯打在我们身上,我看不见周围人的表情,却听到不止一两声的唏嘘惊叹,随后又是各种声音叠加的窃窃私语。

“当然可以。”我优雅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左手搭在我腰间轻轻一揽,乐曲清扬,红色的裙摆在半空中掠过飘逸的弧光,荡过许多恍然大悟的目光前。

他的唇贴近我耳侧,灼热的呼吸与清淡的语调完全不符。“我不喜欢你这样的打扮……”

我就知道!我正欲把责任都推到大师身上,却听见他接着说:“你会让男人有种想把你抱上床的冲动。”

我笑着扬起眉梢,斜斜看着他。“也包括你?”

“……我也是男人!”

舞步转过几圈,他的手轻轻索至我的腰际,那已不是社交舞蹈需要的姿势。“……舞会结束以后,我们回公寓吧?”

“呃……”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赶紧提醒某自制力瓦解的男人,“不行,医生说三个月之内,我们不能……”

他垂眸,望着我的晚礼服未及遮盖处,吹在我耳边的气息更浓郁,“我们可以试试别的方式。”

他的渴望化作丝丝火苗在我血脉中窜动,我搭在他肩上的手不自觉移至他口,“你现在的自制力越来越差了……哥……”

他贴在我腰间的手一收,我们火热的身体之间再无距离。

汗!好好的一场社交舞,生生让我们跳成了贴面热舞,第一次亮相就在景天的员工面前树立了负面形象,我以后的日子可怎么混!

舞曲到了尾声,我松了口气,摆正了姿势正打算来个漂亮的退场。

景漠宇的目光倏然一顿,流畅的舞姿也明显僵了一下。随着乐声我们交换了一下位置,我刚好看见他目光停顿的方向。

宴会厅的门前,站着一个一身素白的女人。

即便面无血色,即便形容憔悴,即便臂弯处缠着黑色的孝布,她的美依然是“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总有人说我对女主角的长相描写太少,今天多写点。其实言言很漂亮,外表属于天生尤物,内心其实很纯洁。吼吼!我觉得淡漠的景哥哥非常适合这种女人!

40、

Action 1 番外之圣诞夜

美国华盛顿

圣诞夜,整个城市都在皑皑白雪的不眠夜中欢腾。他一个人坐在一间很小的咖啡厅里,听着圣诞歌,深吸着尼古丁的味道。

今天,他在这间咖啡厅坐了整整一天,喝了不知多少杯咖啡。并不是咖啡的味道有多么纯正,只因为这里的侍应生会给客人无限续杯,只要咖啡杯空了,她就会走过来,续满。

所以,他才会忘了离开。

一个黑发黑眸的小女孩儿走过凝了霜雪的落地窗前,似乎看见了他,隔着玻璃窗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仰头望着他,白嫩的脸颊,柔软的发丝,乎乎的小手,一下子触碰到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时空好像在某一处发生了交错。他恍如站在了二十年前A市的某幼儿园教室门外,教室里的小孩子都玩疯了,她一个人安静坐在最角落,垂着脸,柔软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脸。

他走过去,撩开她的头发,“言言?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她抬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水雾。

“哥哥,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我没有?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她为什么不要我了?”

九岁的他,第一次尝到心痛的滋味,他艰难地对她笑着。“言言,她没有不要你,她去了很远的地方,临走之前她还抓着你的手,说舍不得你,可是,她不能不走……”

她眨眨眼,认真思索了许久,“她死了,对吗?就像刘叔叔一样,闭上了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是的。”

她垂下眼,小手紧紧揪着衣襟。他以为她会哭,可她没有,她抬起脸时,牙齿蹂躏着粉红的唇,晶莹的泪珠含在泛红的眼圈里,但她没有哭。“哥哥会离开我吗?”

他觉得她的牙齿蹂躏的不是她的唇,而是他的心。

他张开双臂紧紧抱着她柔软的小身子,不假思索就答:“哥哥不会离开你的,哥哥会永远陪着言言……”

那时的他,并不明白承诺的“永远”意味着什么,更加没曾想过,“永远”两个字已经在年幼的女孩儿心中,化作了无法替代的心愿。

她一直坚信着他承诺的永远,她一直等待着他承诺的永远,而他却在她鼓起勇气向他表白时,断然拒绝了她。

她要纠结多少次,才能勇敢地站在自己哥哥面前说出那一句:“我这正爱的人,是你!”

可他不但拒绝了,还一次次企图让她相信,他只当她是妹妹,他不可能爱上她。他以为这是为了她好,他对爱情的麻木和冰冷已经伤害了很多女人,他害怕再伤害到她……

直到她终于相信了,终于放了手,直到她漠然说出那句:“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你走吧……”

他才恍然醒悟,没有一个哥哥可以永远陪着他的妹妹,只有一个男人,可以永远守着他的女人!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没有一个女人能融化他的冰冷,不是因为他生冷淡,而是,他的心早已被一个女孩儿占据。

从他许下“永远”的承诺,他已经发自内心地喜欢她,想要一生守护着她,不让她受到伤害。或许这不是纯粹的男女之爱,但也绝非兄妹之情!

人生最悲哀的,不是失去了她,才后悔没有珍惜,而是你珍惜她胜过珍惜自己的生命,但你却没有发觉,所以,她也不曾知道…

手机响了,是他的母亲打来催他回家吃饭的电话,他才想起圣诞节是美国人最重视的团圆夜,家人已经等了他很久。

从钱包里抽了一张百元的美金递给正准备续杯的小妹,说了声不用找了,他便走进冰天雪地的寒冷里。

踩着薄薄的积雪,他莫名地憎恨起了这个国家,憎恨起华盛顿的气候,因为这种寒冷会让他无法抑制地怀念起记忆中最温暖的手。

雪夜里,她冻得浑身发抖,还用双手包住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哈着气。“哥,你冷吗?”

他摇头,拉开衣服,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用大衣包裹住。

那时候,天再寒,他都没有过冷的感觉。

有些爱情,爱得轰轰烈烈,爱得如胶似漆,落幕时,在心底留不下一丝印记,最多成为茶余饭后的一段笑谈。

有些爱情,爱得清清淡淡,爱得平静如水,分开后,成为心中再也无法愈合的伤痕,即便不去碰触,也是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不会永远呆在这个冰冷的华盛顿,终有一天他会回去,寻回他心中的温暖。

Action 2 番外之温泉小岛之旅

【本篇番外纯属圣诞礼物,与正文无关,请斟酌观赏!】

那一天终于到来了,温暖的房间,他们如过去一样同坐在沙发上。想她时,他抬眼就可以看见,但是,她却比华盛顿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

某日,她坐在沙发上看旅游频道,屏幕上,美妙的青山绿水,浪漫的轻纱幔帐,全景玻璃搭建的情侣温泉浴室,玫瑰花瓣在碧蓝的温泉水上轻轻浮动……光是看着,已是激~情澎湃。

她随口说:“下次再嫁人,我一定要到这里度蜜月!”

她身边正在看杂志的某人,手一僵,报纸哗啦一声合上。“你说什么?”

她意识到自己失言,哼哼哈哈指着电视敷衍说:“没说什么,我说,那里风景看起来挺好的!”

他扫了一眼电视屏幕,低头继续看报纸。她则继续神往地看着电视,一片水墨般悠远的风景之中,男女坐在温泉浴室里,静静望着彼此,深情款款,爱意浓浓……

这是她今生最可望而不可及的浪漫爱情!

…………

几天后,她正在和爸爸聊天,景漠宇突然回来了,笑着跟他们老爸说。“爸,言言最近太累了,我想带她去泰国的温泉小岛泡泡温泉浴,放松一下,我们明天晚上就回来陪你,好吗?”

他们的老爸自然高兴,笑着点头。“好好,去吧,你们早该享受一下没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然后他又压低了声音,在景漠宇耳边小声说:“……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他含笑点头,“你放心,我会努力的。”

她暗自叹息,两个男人都没问过她意见,就把事情定了。虽说问她意见,她也不敢拒绝,可他好歹也要象征地问问啊。

安顿好家里的一切,也和玉妈交代好爸爸的衣食起居,临出门时,她轻轻给爸爸盖好腿上的毯子,看见他眼底都是欣慰的笑意,她才安了心,跟着景漠宇出门。

去机场的途中,Bill打电话给她,估计是想要问问景天新项目暂时搁置的原因,她刚准备接通,手机便被身边的男人抢去。

“你干什么……”

她的话没说完,手机便以优美的弧线飞出窗外,葬身于奔驰的车水马龙中。

“你!”

“这一天半的时间,我希望安静的度过,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她恨得咬牙,刚要骂回去,他笑着以指尖挑起她因愤怒泛红的脸,“不愿意?!好啊,那我去告诉爸爸,我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抛下吴家那么多的生意不管,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养病。我想,他一定很想知道真相。”

他的话音未落,她冷艳动人的脸上已绽放出最甜美的笑意,原本嗔怒的黑眸半眯着,长长地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余下让男人心动的娇憨。“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我们结婚一年多,你总是很忙,旅行计划一次都没有成行……难得我们现在有机会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我很愿意。”

他捏着她下颚的指尖加重了力道,但又很快松开,无奈地叹了口气。“愿意就好!”

…………

一番旅途奔波,他们终于到了他预定的水疗养生别墅。

站在无人的别墅里,拉开落地的玻璃窗,白色的窗帘舞动,一片幽静的庄园,被漫天玫瑰色的霞光笼罩,和电视上的景物一模一样。

潮湿的微风拂过脸颊,让她本来紧绷的情绪渐渐松弛了下来。“这里真像个人间天堂……”

他自背后抱住她,手放肆地探上她的口,“据说这里不错——“私密空间”,“泰式按摩”,“情侣SPA疗程”,听起来很吸引人。”

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两个思维,同样的蜜月旅行推荐,男人和女人听到的,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重点。

恰应了那句——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他轻啄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浅浅低吟:“你说,我们从哪一种开始尝试呢?”

她无言地看着远方,在这无人能打扰的异国小岛,他不论从哪一种开始尝试,她终究逃不过这一天一夜的纠缠。

“随你吧。”她淡淡地回应,“我去下洗手间。”

锁上洗手间的门,她打开包,翻出装维他命的药瓶,从里面取了一片药放在嘴里,想了想,为了安全起见,她又倒出两片,含在嘴里。

其实,不久前她刚刚复诊过,医生说她的心脏病康复的很好,只要心态平和,注意饮食起居,避免剧烈运动,她完全可以停止服用药物,过正常人的生活。可自从景漠宇回来,他总会变着法儿的刺激得她心口疼,更别提医生嘱咐的几个注意事项了……

所以,为了避免被他折磨死,她不得不时刻准备救心丸。

漱了几遍口,她走出浴室时,他已经做了决定,搂着她说:“坐了这么久飞机,你一定累了,我先陪你泡个SPA浴,放松一下。”

“随便吧!”该来的早晚要来的。

…………

推开浴室的玻璃门,霞光和院落的景物从四面的玻璃映入,像是置身于幕天席地的世界。

他看着她,等到她在他眼前宽衣解带,直至一~丝~不~挂,迈进水池的最深处。他才脱下衣服,跟着坐了进来。

见他进来,她不自觉又向里面挪了挪。

“为什么躲那么远?”他伸手将她捞了回来,拥着怀中。“你害怕吗?”

为什么他总是明知故问,明知她不愿意再接近他,明知她害怕他靠近,害怕她好容易放下的感情又会卷土重来,他偏偏要问。

她看看周围,转移话题:“这里一点遮蔽都没有,万一有人经过……”

“要的就是这种幕天席地的感受。”他轻柔地吻着她的额头,脸颊。温泉的水很热,肌肤浸在里面,很快泛起了红色。“万一有人经过,我不介意让他们欣赏一下……”

“你!”

她受不了他的变态想法,想要挣脱,他抱得更紧,膛挤压着她的柔软。

属于他独有的味道,混着天然温泉的暖香和香薰的油芬芳徐徐飘洒,仿佛能唤醒世界沉睡的灵魂,可她却清醒地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这所有的柔情与浪漫,都不过是万丈深渊上的海市蜃楼,只要她一个失神,就会掉进黑暗的深渊,就像两年前那一天,她经历过的那次死亡。

他的吻落在她唇角,她只是下意识躲了一下,他又不高兴了,扳着她的肩膀,让她避无可避地面对他。“既然不愿意我碰你,为什么不反抗?!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反抗都不会了?”

她依旧不反抗,只平静地回答他:“从爸爸病倒了开始的。他抓着我的手,告诉我他不想死,他说他没让我过的幸福,他没有脸去见我妈妈……你知道么?再强大的人都是抗拒不了死亡的。我是他女儿,唯一的亲人,为他了,我什么都可以忍……”

后面的那句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已经堵住了她的唇,带着心痛,失望,遗憾和眷恋的吻印在她唇上,她感觉到的依然只有疼痛,疼得她紧咬着牙关承受。

为了爸爸可以安心的走,她什么都愿意承受。

感受到她内心的逃避,他狠狠揉捏着她的柔软,可她却把牙齿咬的更紧,好像就算咬碎了,也不会再接纳他,一如她的心,不管他怎么想尽办法取悦她,或是怎么想尽办法逼迫她,她都会紧紧封闭那颗心,拒绝给他一丝一毫的位置。

她就是这么坚定的一个人,爱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拒绝,她都会用尽全力去爱,当她恨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挽回,她都会用尽全力去恨。

终究是抵不过她的刚烈,他的心软了,放弃了想要的深吻,转而亲昵的吻着她的耳后,轻轻磨蹭,至蹭得怀中人柔弱无骨地靠在他身上,由着他的唇肆意游走,撩过她沉溺在温泉中柔滑的肌肤,挑拨着他熟悉的敏感处……

“言言……”他的呼唤充满期盼。

“嗯。”她的回应已经有些迷乱。

他让她跨坐在他身上,浸在水中的手指挤进她的双腿间,水很热,但是她的身体,更热……

“嗯……”她依然咬着唇,仰头,绝美的长发散在水中,纤长的双腿在他的探索中不断颤抖,欲合紧的双腿只能无助地夹着他。

“你还是不肯叫?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他笑着,吻着她的颈窝,淡淡的女人香,媚惑人心,却不再是他记忆中的味道,也听不见记忆中乱了节奏的呻~吟。

两年来,他每天都在想她,想她的味道,可是再次拥着她,才发现她身上弥散着高雅的香水味,再不是熟悉的味道。

他说,他怀念她的味道,她买了一瓶沐浴丢给他,让他爱怎么闻怎么闻,但别让她闻到,她闻了想吐……

那一刻,他才惶然醒悟,他把她丢了,她的人和心,全都丢了!

或许只有他冲进她身体,听着她不绝的呻~吟声,完全占有着她的身体,掌控着她的欲~求,他才能感觉到,她还是属于他的……

“言言……”

他不想再等待,双手托着她的腰,放在他早已胀满的**上,用力压了下来……

她咬紧唇,硬是没有发出一丝的呻~吟。他抽离,同时托起她的身体,暖热的泉水顺着来不及合上之处灌入,骤然的暖意袭遍全身,可她还来不及喘口气,他抬腰冲入,巨大的力道顶着泉水直直充满最深处……

这种快乐太过尖锐,从未有过的刺激令她全身颤抖,每一寸知觉都在滚烫的泉水中紧缩,他再次离开,胀满的感觉还没消失,又被水流填满,他再次进入时,天翻地覆的快~感喷薄而出……

“不要!”她刚刚喊出这两个字,他托着她的后脑,吻上她半启的唇,舌尖一经碰触,心底防线陡然塌陷。

天空的红愈加绝艳,棕榈树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她的白皙身体在清澈的温泉水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她无法思考,纠缠的热吻,夹着泉水的冲撞与抽离,爱与恨都离她远去,全身的知觉都汇聚到身下被他占据的地方。

后来,他抱着她沉入水中,一切的感官都被水淹没,她无法呼吸,无法开口,死亡一般的快~感在全身弥散,一**地去了又回,久久不褪。

她以为咬紧自己的牙,就能承受他的侵占,她以为守着自己的心,就不会在他温柔的陷阱中沉沦,她以为……

其实,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从始至终都没有逃脱过他为她编制的情网……

作者有话要说:我承诺的圣诞夜礼物送来了,既满足你们看三年后的愿望,又有一大盘,在黄牌时期,我已经很冒险了,别再挑食啦!


41-45

41、

宴会厅的门前,站着一个缟素的女人,即便面无血色,即便形容憔悴,即便臂弯处缠着黑色的孝布,许小诺的美依然是“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

心狠狠一沉,脚下的舞步比节奏慢了半拍,幸好景漠宇迅速改变步伐以配合我的节奏,否则我一定绊在他的脚上,让众人看笑话。

调整好舞步,我皱着眉头仰头看他。“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回我一个事不关己的微笑,小声提醒我说:“专心跳舞,别去考虑那些不相关的事。”

我想想也有道理,于是屏气凝神做好眼前的事。

直到一曲终结,我们配合得天衣无缝的舞步完美收场,景漠宇再没看过许小诺一眼,仿佛她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看热闹的观众也没有留意到她,因为他们的目光也停留在灯光的璀璨处。

舞曲结束,灯光亮起,照得宴会厅犹如白昼,许小诺穿过人群,缓缓走向我们的方向。有人看见了她,以一种同情又鄙夷的眼神划过她脸上的泪迹斑斑。景漠宇却完全视若无睹,呵护备至地揽着我走到前方的台上。

上台阶的时候,他体贴地帮我轻提裙摆,轻声提醒我“留意脚下。”,我用余光瞄了一眼,许小诺定定地站在原地。

早已安排好的侍应生端着一杯红酒,一杯清水走到我们身边,景漠宇先将清水递到我手中,自己拿过酒杯。主持人代表他感谢大家到来并简短地介绍了一下我的身份,便将话筒递给景漠宇。

因为是西式的酒会,他的发言也是西方人习惯的侃侃而谈。“感谢大家能来参加今天的酒会,让我有机会可以把我可爱的太太介绍给大家认识……我和我太太结婚已经四个月了,这四个月来,经常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把太太带出来给我们认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迫不及待到仅用了五天时间准备婚礼?也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会娶自己法律上的妹妹?是什么样的女人,让你不惜有违道德伦常……”他深深看我一眼,掌心握住我的无措的手,“还有人问喜欢每天问我一遍,‘你爱我吗?’”

这最后一个“有人”很明显在指我,人群中传来暧昧的笑声。我恨恨地瞪他一眼,嘴角却已掩不住笑意。

“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因为,”他半举起我们紧紧相扣的十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八岁的时候起,我就只想这样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完这一生……不管将来我们要面对什么,我绝对不会放手。”

“……”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凝聚着太多的期盼和苦涩。

他伸手将我揽到他怀中,在我微颤的唇上轻轻一吻。“言言,与我们二十年的感情相比,‘爱’这个字太轻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身边的人就这样拥着我,不管人生有多少的高低起伏,多少的悲欢离合,我们一起去面对,不离不弃!

可是时间不会停止,生活不是爱情小说,可以结束在最幸福的时刻。

……

结束了观赏极强一场示爱,我们举杯敬了大家,酒会正式开始。

景漠宇牵着我的手为我介绍景天一位位股东,我努力记住每一张认识却不熟悉的面孔,偶尔抽空侧眼看向许小诺的方向,她还站在原地,仿佛一位孤独的观众,欣赏着积聚了无尽悲情的电影……

我忽然有些同情她,悄悄拉了拉景漠宇的衣袖,“你的‘旧爱’看上去挺可怜的,你要不要过去招呼一下?”

景漠宇深深看我一眼,回身对站在一边的马叔使了一个眼色。马叔会意,快步走到许小诺身边,她说了些什么,表情似乎很焦急地想跟景漠宇说话,但马叔跟本不给她机会,将她半拖半拉带走。

原本以为不速之客被请走,一切回复了平静,没想到,许小诺刚被拉到门口,才叔又带了几个爸爸的保镖快步追了出去。我一惊,转脸看见老爸正缓步走进大厅,他霸气不改的身上隐隐透出骇人的戾气。

我明白那戾气来自何处,忙回头看景漠宇的反应,他已对自己两个手下扬扬下颚,他的人马上追了出去。

他到底还是护着她。

我的太阳阵阵抽搐的疼痛,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见此情形,老爸的面色也是骤然铁青,看上去正是怒火中烧,但又不好在这种场合发作,只得陪着生硬的笑脸招呼客人。

景漠宇接过我手中涟漪荡漾的水杯,牵着我的手迎向与爸爸交谈的客人,继续展示着夫妻的情深不移。

也不知在五颜六色的斛光中交错了多少回合,景漠宇的手机响了,他掩着手机走开……

之后,再没回来。

热闹的宴会厅在我眼前变得一片空旷,声音也好像忽然被拖到了远处,什么也听不见。心口一阵悸动,我按着心口站了好一会儿,心悸的疼痛还没有消失。自从我停了药物之后,心悸发作的越来越频繁,每次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文哲磊一直劝我住院治疗,我总说他小题大做。现在看来,专家的话就是专业,不得不信。

一抹靓丽的裙摆晃过我眼前,“景太太……”

我即刻松开紧咬的双唇,笑着抬头,展示给杨颖最妩媚的一笑。“颖姐。”

她看看我周围,没见刚刚还对我呵护备至的男人。“咦,你老公呢?”

“他去接电话了。”想起她以往的关照,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趁此机会表达一下歉意,对她说:“颖姐,真的很抱歉,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和景漠宇的关系,我不是存心想骗你……”

“我明白,”她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的关系了……有些事不宜说的太透,我懂的。”

“你早就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她告诉我:“记得在T市第一次请景总吃饭,我就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同,虽然你确实很迷人,可他看你的眼神不是欣赏,而是,专注。那是一个男人爱上女人才会有的眼神……”

爱上一个女人?我以为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眼神该是深情,而非专注。

“后来来了景天,会后他毫不避嫌地让助理请你去他办公室,我更奇怪了。就算他再沉不住气,也不该在岳父的公司如此明目张胆叫你去他办公室。直到,那天晚上吃饭,我无意间听见景天的员工们提起景总是素食主义者,偏爱口味清淡的食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吃饭时他点的菜,才恍然大悟。”

“……”想起当初景漠宇点的那一桌极品的菜,我也憋不住笑出来。

杨颖摇摇头,感叹道。“这年头,报纸真是太不靠谱了,如此感人至深的真爱,他们居然解读得那么低俗,害得我被误导了……”

“现在的新闻,越不靠谱越有人爱看。”

“可不……”

和杨颖聊了一会儿,又和几个景天熟悉的员工寒暄几句,我瞥见才叔带着爸爸的手下回来复命,也不知说了什么,爸爸脸色更差了。

我不动声色走过去,听见才叔说:“……少爷执意要带她走,我们也不好硬拦着,所以……”

他后面的话因为看见我而止住。

“继续说。”我说。既然事情与我有关,我也不能总是置身事外。

才叔看了一眼我老爸,见他没阻止,于是继续说:“少爷说,到了必要的时候,他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干净,不用你心。”

“哼,当初他就说自己处理,处理到现在,也没见他处理干净!阿才,这件事你处理,别让这个女人再出现!”

我听得一阵心惊跳,拉着爸爸走到没人的走廊,劝他说:“爸,许小诺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我看她身上带了孝,可能是亲人去世了,她回来祭拜也是人之常情,你何苦再为难她?”

“她要祭拜,该去墓地,跑到你的酒会做什么?分明是想让你下不来台!漠宇竟然还丢下你不管,跑去护着她……”

“那能怪他吗?还不是因为你的暴脾气,逼得他不得不管了。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爸爸被我的不知好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只得缓和了口气劝我:“言言,对自己的男人,尤其是漠宇这样的男人,一定要看得牢牢的,绝对不能给别的女人半点机会。你记住爸爸的话,爸爸不会害你的。”

“爸,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的多,是你本不了解男人。漠宇正是血气正盛的时候,你又怀着孕,万一那个女人趁虚而入,他又一时把持不住……”

我不爱听这种假设,直接打断。“我了解他,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在婚礼现场他都敢抱那个女人,他还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不会做?!”提及此,爸爸怒气更盛。“总之,这个女人必须清理掉,以绝后患。”

“爸,你要是真为我好,就别再逼他了!我希望他留在我身边,是因为爱我,而不是被逼的!”

我的声音在发颤,眼前的景物也在摇晃,爸爸估计看出我脸色太差,担心我的身体,赶紧说:“好,好,我不管了,我不管了,你脸色太差了,快回家休息休息吧。”

我确实撑不住了,点点头,跟着才叔回了家。

……

进了家门,我按着跳动剧烈的口,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腿艰难地爬上楼。我的病真的越来越重了,这短短二十级楼梯对我来说像泰山一样高不可攀。

进了房间,我用尽全力推开房门,愕然发现,浴室的灯亮着。

估计听见了开门关门的动静,景漠宇从浴室走出来,一身沐浴后的清爽味道。

“你怎么回来了?!”我讶然问。凭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会做出把客人丢在酒会,一个人回来洗洗睡了这种不负责任的事情。

他没回答,走近我,拭了拭我额角的汗珠,“很累吗?”

借着浴室微晕的灯光,我依稀看见他的唇边沁了血腥,我贴近去看。他的双唇果然受了伤,伤口很深,是细碎的,看上去很像齿印……

这样的伤口俨然一块沉重的巨石,狠狠砸进我已经无法承受任何刺激的心窝,我的双腿颤抖得承受不住任何力量,幸亏我背后有门帮我撑着。

如果我还有一点力气,我可能会一个耳光扇过去,对他嘶声揭底地大吼。“滚,永远被让我再看见你这张脸!”

所幸,我没有力气了。

怨恨积累到了极致,我反倒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的小情人还挺有情趣的!玩儿S~M?!”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做,真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发了疯一样……”

我冷冷瞥他一眼。“半小时前看着你搂着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对她视若无睹,半小时后又急切地跑去追她,换做我是她,我也会咬你,咬得比她还狠!”

“……”他一时语塞。

垂眸,他舔舔嘴角的血腥,再抬眼时眸光中好像有一种犹疑坚定了下来,“我追她,是因为她让马叔转告我,我父母还活着,她知道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发现点击率低得空前绝后,不知道是我写的太烂了,没人看,还是后台出了问题。心心恳请大家路过的留个脚印行吗?哪怕什么字都不留,顺手点一下评论下方的“确定”,让我看到你的存在就好!

42、

垂眸,他舔舔嘴角的血腥,再抬眼时眸光中好像有一种犹疑坚定了下来,“我去找她,是因为她让马叔转告我,我父母还活着,她知道是谁……”

所有的怨怒被他一句话惊得沉进深渊。就像狂风骤雨大作之时,山洪突然奔流而下,让一切毁灭的彻彻底底。

在他探索的目光下,我木然回望,眼前除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却不想它来得这么快,我还没来得及和他度蜜月,一起去海边晒太阳,听海风,我还没听到他说“我爱你!”,我们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叫他一声“爸爸”。

“言言?”

“嗯,”我深深吸气,做好了和他坦白一切的准备。只要他问,我会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可他什么都没问,伸手将我抱在他的怀中,用尽了全力……

他的侧脸轻轻蹭着我的额头,柔和的声音轻轻飘落在我耳边:“惠承的合同下周签约,签完之后,我们去度蜜月吧。先去夏威夷,再去法国,德国,西班牙,意大利……”

我刚想说可以顺便去看看齐霖,他沉吟了一下,“意大利就不去了,那里没什么好看的。”

那里的确没什么看的。“我听说泰国有个小岛,特别美,我们去洗泰式温泉浴吧。”

“好!”他抿着唇,浅浅点头。

唇上的伤口被抿出了血珠儿,看上去很疼。我真的从心里希望他好好记住这种疼,手脚却不受控制从柜子里翻出药箱,抱到他面前。

沾了碘酒的棉球落在他唇上,散发着浓浓的药味儿,他下意识躲了躲。

“别动,我给你擦药,免得伤口感染落了疤痕……”

他舔舐一下上唇,“味道这么怪?这药能擦嘴唇么?”

“不能,我就是要毒死你,看你还敢不敢让别的女人咬你!”

“你真想我死吗?”

“……”

他忽然扣住我的双手,倾身将我抵在墙壁上,清冷的面容低垂,一点点靠近:“我就是死,也不会丢下你!”

话音未落,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沁了药味儿的血腥味道漫过鼻翼,这味道,真不是什么好滋味,我扭过脸避开,他却捏着我的下颚,让我无法逃避地承受着他更深的唇舌纠缠,腥苦的味道随着他的舌尖涌入我的口中,有种的爱恨纠葛无法言喻的滋味……

他的指尖落在我的肩上用力一扯,鲜红的长裙顺着肩膀跌落在地,我闭上眼,温润的潮湿从我的唇角一点点蜿蜒向下,强烈得让我惶然的快意中如烟花绽放,扯动每一敏感的神经。手脚虽然使不出一点力气,可我还是无法抗拒那种极致的快乐,身体一点点臣服在他的掌控中,再难逃脱……

身子一空,被他横抱起放在床上,随即单薄的浴袍落地,他光洁的肌肤压上我的柔软。

无法宣泄的欲~念,在放纵的身体交缠中越积越厚重,终难自禁。在他的身下,我的喘息越来越凌乱,难耐的空虚和向往那般真切地需要他,我早已沉迷得忘了过去和未来,拥着他浸着薄汗的身体求他要我。

他勾起我的双腿,跪坐在我的双腿间,若即若离浅吻着双腿……终落在恬谧的温润处。

这一晚,他少见的温存,耐心,温柔的抚与品尝印在我起伏的身上,如同把玩着稀世珍宝,指尖与双唇过处尽是眷恋不舍……

在他的舌尖和指尖交叠的刺激下,我不记得自己经历了多少次死亡一般的快乐,身体跌向空无,说不清是喜悦还是痛苦,是空虚还是满足。

他终于耐不住视觉和感官的刺激,滚烫的强硬在我身上无处不在地磨蹭,尽情在紧合的双腿间,或者被捏得扭曲的双~中宣泄着压抑已久的欲~望,直到闪烁着莹润光泽的体飞溅在我的肌肤上,洒满酴的罪孽……

洗去满身的~靡,我心满意足半趴在他身上,指尖顺着他优美的背部线条轻缓起伏,蒙了一层薄汗的脊背,刚毅又不失柔和,迷死人的感……

他捉着我的手指,放在伤口未愈的唇边轻吻。“还想毒死我吗?”

“想啊,可惜我狠不下心!”

看见他意料之中的神色,我幽幽叹气。“你就仗着我爱你,为所欲为吧……”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管多少恨,多少嗔,被他随便哄一哄,全都化作了春水东流,一去不复返。有时候我常常想,等我真的狠下不理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对了,明天是不是要去做孕检了?”他问。

“嗯,你要是有事不用陪我……”

“有什么事比你和孩子更重要?”他反身压在我身上,侧脸轻轻贴在我的小腹上倾听。

情正浓,夜未央,我看着他黑眸中流转的光泽,我想起他曾说过,这个孩子是真正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现在,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否变了。

…………

妇婴医院的医生办公室,刘主任看着产检结果上的胎动频率,神色凝重地询问了我怀孕前后的状况,比如是否有过生~殖~系统感染,是否接受过放线辐,是否吸烟酗酒,我坚定地摇头。

“那你怀孕期间有没有服用过一些药物,或者患有某些慢疾病。”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抓着景漠宇的手不断收紧,全然不觉指甲在他的手背抠出深深的血痕。

“刘主任,您有什么话,直说吧。”他问。

“你们的孩子……胎心搏动不太正常。”医生蹙着眉头说:“一般情况下,五至六周时可以看见胎心搏动,也有的胚胎发育晚,七八周之后才能观察到胎心跳动。但你们的孩子,已经接近八周了,搏动还是很微弱。”

景漠宇深深拥着我颤抖的肩膀,其实他的身体比我还冷。“您的意思是?”

“我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他顿了顿,又说:“你们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自从刘主任说出那句“你们还年轻,以后有很多机会。”,我整个人都懵了,就像一个失去最后一稻草的溺水者,再也看不到一线生机……

那天下午,景漠宇带我走遍了A市所有的医院仔细检查,检查结果如出一辙――胎心搏动异常。第二天,几位专家会诊之后认为,只要胎儿还有心跳,就不该放弃保胎。他们建议我留在医院卧床保胎,直到孩子顺利生下,或者胎心搏动终止。

…………

从那天后,我一直躺在医院里。医院外的梧桐树叶一片一片枯萎,一片一片被风卷走,那是宿命,没人能改变,就像无人能阻止生命的凋谢。

爸爸几乎天天来劝我,说:“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你的身体最要紧。”

景漠宇也极少去公司,每天都来陪我。他把情绪掩饰的很好,面对我时笑容总是最平和的,只有夜深人静时,我夜半噩梦惊醒,会看见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望着一片黑暗的天空,眉宇间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郁……

三周后医生又为我做了产检,胎儿的心跳虽然缓慢,但却始终跳动着。我心情放松了许多,每天的乌**汤也能多喝几口,景漠宇也终于安心去出差了。

某日,刚打了个盹,嗅到芬芳的菊花香,我还以为是景漠宇出差回来了,含笑睁开眼,一见眼前素衣的许小诺笑意在唇边僵了一下,又绽放得更深。

“许小姐?今天这么有空?”我坐起身,靠在床头端过水杯押了一口,缓了缓腔中翻腾的不适感。

“景太太,我是特意来探望你的。”她在我身边坐下,一副很想要深谈的样子。

“谢谢!”

白衣白裙穿在她身上,不像仙子,更像个阳光下出没的孤魂游鬼,有些}人,我怕吓到孩子,拉高盖子小腹上的被子。“许小姐想说什么,尽管说。”

“我听说你的身体不适,特意过来劝劝你,有些事别太强求……”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听来温婉动人,与她出口的内容完全不符。“这种痛苦我也经历过,真的很痛,冰冷的铁夹搅动着自己的骨,硬生生剥离……可是总会过去的,真的,景漠宇是个很体贴的男人,有他在身边,什么都可以过去……”

她还怕我理解力不够,听不明白,特意补充了一句。“女人这个时候最需要进补,我记得有一家叫参**汤的小店做的人参乌**汤最滋补,只是店有点远,不太好找,不过没关系,他知道在哪里……”

“谢谢你提醒,不过他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每天都亲手炖给我吃。”

“是么,真希望这些**汤不会白喝。”

怒气攻心,我却维持着平静的笑容,叫住起身准备离开的许小诺:“许小姐,我听说前不久,你去世了,你因为在美国来不及赶回来,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她骤然回头,我在她眼底看到了强烈的恨。

我继续笑着。“你既然回了国,就安心在医院里养病,别到处乱走,万一见不到你爸爸最后一面,你可能会更后悔!”

她推门离开,我再也撑不下去,颤抖出电话打给文哲磊。电话接通,我忍着沉沉的眩晕感打电话给他。“文医生,我的心脏很难受……”

“我上次给你开的药,先吃四粒。”

“可是,那个药对……”

不等我说完,他直接回答我。“没有影响。”

“……”

“你现在还在A市妇婴医院吗?”

“嗯,在。”

“一旦觉得呼吸困难,手脚麻痹,一定要马上叫医生。”

挂断电话后,我吃了两片药,心脏的憋闷舒缓了许多,我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做了很多梦,梦里都是许小诺流产时的场景,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裙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冰凉的东西贴在心口,我猛然惊醒。睁眼看见儒雅的文哲磊坐在我的床边,正皱着眉头用听诊器听着我的心跳,我真真切切感受到那句“白衣天使”的真谛。

不过今天天使没穿白大褂,浅蓝色的T恤衬得他更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看看前握着听诊器的手,无辜地眨眨眼。“文医生,我都回了A市,你还不放过我啊?!”

“你以为我想来吗?可万一让你死在病床上,一尸两命,我以后哪还有脸做医生了!”

“没事,我死不了的。”

他收起听诊器,放进口袋,以不容反驳的语气对我说:“把你老公电话给我。”

“啊?!”我拢了拢被他听诊器弄乱了的衣襟,戒备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问问他,是想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我被他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文医生,这现在越来越幽默了。”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他一脸正色看着我。“你的病情又恶化了,心律严重失常,再不及时治疗,随时可能猝死!你们云海医院的心内很不错,我跟主任很熟,你必须马上转去他们医院治疗。”

我知道文哲磊不是在吓我,我也知道让景漠宇知道我的病,我们的孩子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

“你让我再考虑一下。”

“这还用考虑?我真的不明白,这个孩子对你来说比命还重要?!”

“我以前也不明白,”我哀求地看着他。“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

文哲磊没再说什么,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叹息声刚落,病房的门从外面拉开,景漠宇匆匆而来的脚步非常明显地顿了一下——

43、

叹息声刚落,病房的门从外面拉开,景漠宇匆匆而来的脚步非常明显地顿了一下,往日淡漠的视线遇上文哲磊好奇的打量,倒有种刀锋般的锐利。

“这位是……”问得如此直白的自然不是景漠宇,是随后带着才叔和两个保镖进门的老爸。

我生怕文哲磊说了不该说的,抢在他起身准备说话之前,先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文哲磊,他听说我病了,过来看看我。”

“哦?朋友呀,坐,坐。”爸爸对我的朋友一向热情。

我转眼看着文哲磊,含着满眼诚恳的哀求对他眨眨眼,借着给他先后介绍我的两位至亲之人。“他是我爸爸……”

文哲磊到底是个有职业守的医生,配合着我起身叫了一声:“伯父,您好!”

“这是我老公,景漠宇。”

“噢,常听安言提起你。”文哲磊寒暄着伸手,景漠宇的视线在床单上刚被坐皱了的痕迹上停留了一下,才与他礼节地握握手。

“不过我猜,她一定从来没跟你提过我。”

我一口气卡在嗓子里,干咳了两声,“文……呃,你不是说有事要办吗?”

“哦,是,那我先走了。”文哲磊告了辞往门外走,我刚要松口气,他忽然回头丢下一句充满想象空间的对白。“考虑清楚给我打电话,我这两天都在A市。”

我心虚地答了一声,“嗯。”

我以为一向冷漠的景漠宇,什么都不会问,结果文哲磊刚走,他就问了:“他让你考虑什么?”

我想都没想就答:“他让我考虑一下跟你离婚,嫁给他。”

他瞥了我一眼,“那你可以直接告诉他答案——不可能。”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你可以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

貌似,这个还真有点难度!

文哲磊的事情刚蒙混过去,桌上还放着的那束白菊又引起他的注意。他走到病床边,拿起白菊看了一眼,眉峰骤然一收,指尖从菊花中拈出几枝白色的百合。

“拿出去扔掉?”他果决地对身边的一个保镖说。其实我也早想仍,不过还没抽出时间。

“这花是他送你的?”他的声音沉得可怕。

“不是他送的,怎么了?”

“百合花的香气太强烈,会刺激孕妇的神经,引发头痛、恶心、呕吐,严重的还可能导致胎儿不稳,甚至流产……”

爸爸的脸色当即变了,急忙催促着呆立在门口的保镖:“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扔远点!”

想起许小诺如清风回雪的美,我不由得渗出冷汗,嘴角的笑也是极冷,“明知道我在安胎还送我百合花,看来你的小情人真是恨我入骨了!”

景漠宇手中的花枝应声折断,□在他紧收的手指间捻出白色的体。

“阿才!”爸爸已是怒不可遏的大吼。“去把那个女人丢海里喂鱼……”

“爸,”景漠宇开口制止,身上弥漫出冰天雪地般的寒意。“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爸爸气得不轻,握紧的右手好像随时会挥起来。

我忙拉住爸爸握紧拳头的手,“爸……”

他挥开我的手,对景漠宇说:“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他们走出去,关上了门,有意不想让我听。

其实,要是没有爸爸在,“你到现在还护着她?!”这句话也会问他。

在菊花中掺入百合,许小诺的毒用心昭然若揭,别说爸爸,就连我都恨不得她死无葬身之地,他居然还在袒护她。

有他这般的纵容,难怪许小诺敢明目张胆,有恃无恐。

我忽然很冷,那种冷好像已经融进了血脉,流遍了全身,我将室内的暖气调高十几度,还是无济于事。

……

未眠的夜,我在黑暗里看着陪护病床上的男人无声无息起身,残月挂在微芒的天上,冷凝清冷一如他的背影。

我发现我并不了解他,二十年都不了解!

我想起许久之前,齐霖曾问过我,“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此刻,我找到了答案:不是,每晚望着他忧郁的背影,猜着他永远猜不透的心思,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与其这样死死抓着痛苦,不如放手,让他回去该去的地方。

“又睡不着?”我开口,打破黑夜的沉寂。

他惊异地回身,“你也没睡?”

“嗯,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今天很晚了。”他走到我床边,伸手想要搂我,我不自觉向后躲了躲。他却固执上了我的床,把我搂在怀里。

“你听说过吴瑾珉吗?”

他的声音出人意料的沉静,“……睡吧,我陪着你睡。”

当一个人对某个新鲜的话题表现出毫无好奇心的时候,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你想说什么了,可他的反应,平静得让人害怕。

……

第二天醒来时,景漠宇已经不在我身边,枕边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护士正好进来例行检查,见我醒了,笑着说:“你醒了?景先生说他有事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才走。哦,对了,刚才有人送来一封信给你。”护士说着递过来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署名,只有似曾相识的幽香散不尽,挥不去。我好奇地打开,里面掉出一张印着“荟轩”字样和房间号的VIP房卡。

我问护士是什么人送的,她说是个年轻的男人。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认识的男人里没有一个有这个嗜好,包括景漠宇。

低头又闻了闻信封上的味道,我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似曾相识的味道是许小诺身上的香水味,虽然只有过两次的擦肩而过,这个味道我却记忆犹新。

她送来这张房卡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又自导自演了什么好戏给我看?又或者,这次会有男主角陪她演……

看来她真的以为仗着景漠宇的庇护就没人敢把她怎么样,以为我不屑跟她计较,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既然她心设计了一场好戏,我倒要好好欣赏一下,看看她演的不彩。下床换好了衣服,我拿起电话,拨通才叔的手机号。“才叔,陪我去个地方……”

半小时后才叔和他的几个手下陪我到了荟轩的门外。

雾霾未散的天空,一片沉,将荟轩深沉的色调笼罩在一片灰暗当中。

奢华的电梯停在二十楼,走出电梯,空旷的走廊空无一人。走在走廊中,鞋子摩擦地毯的声音听来都是刺耳的。

我听景漠宇说过,这一层全部是荟轩的顶级套房,适合享乐,所以商务活动甚少,发生的大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为了给客人足够的私密空间,服务生只有接到提供服务的电话才会来。

站在2001号房门外,门卡轻轻一贴,门应声而开。一阵梦幻般的异香从房间里飘出,那种味道很奇特,暖暖的虚幻,浓郁又不真实。不知为什么,我第一次闻这个味道,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推门而入,第一个印入眼帘的就是椅子扶手上搭着的一件剪裁致的西装上衣。如果我没记错,正是昨晚景漠宇穿的那件。

我定了定神,走向卧室。床上并没有人,窗帘紧合着,笼罩着一床暧昧的光线。

浴室里依稀传出水波流动的声响,我猛然想起景漠宇的习惯,每次我们亲热之前,他都会洗澡,然后尽情品尝着独属于他的甜蜜……

盯着浴室朦胧的光线,我的双腿霎时绵软无力。我承认,我有过一瞬间的软弱,我甚至想过离开,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轻信他心编制的谎言,享受我自以为甜蜜的婚姻生活——就像以前一样。

我终究没能说服自己,走到浴室的门前。手搭在门上的一刻,我已经猜到了里面会有什么,但门应声而开,我还是被里面激情四溢的场景惊得僵住了。

二十几平米大的白色浴室荡漾着碧蓝色浮光掠影,七色的花瓣铺洒在水面上,随着水面起伏不定。

听见开门声,景漠宇猛然从水中坐直,一脸震惊,湿透的灰色衬衫紧贴着充满力量的男身躯,水丝如线从他浸湿的头发上甩下。

一丝~不~挂许小诺也惊慌失措地攀着他的肩膀从水中坐起,全身战栗,水珠顺着她惨白的脸庞一滴滴坠下……

水波清澈通透,可以让人清晰窥见他胯~下压着雪白而娇嫩的身躯。

看着这丑陋不堪的肮脏背叛,我一滴眼泪都没有,也没有愤怒,身体好像被掏空了,没有了任何情绪。

原来人最极致的悲伤是麻木。

我闭上眼,想说的只有一句话:“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这句话我会说,但不是现在,因为我知道许小诺苦心安排为的就是等我这句话,我不会遂了她的心愿,至少不会在她面前遂了她的意。

“言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浑身湿透的景漠宇冲出浴池,从背后拥住我的腰。钢筋铁骨般的强硬清楚地表达着他的在意。

我没有挣扎,反手关上浴室的门,挡住门外那些男人的视线。而后,我笑着回身,以指尖点住他的唇。“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不管你面对多大的诱惑,你心里最爱的人始终是我!”

面对我顾盼神飞的娇笑,景漠宇一怔。

我的手指滑过他的唇际,在他还没回神时,对着他的下唇狠狠咬上去。

粘稠的血腥涌入我的口中,他僵了一下,随即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托着我的后脑,用尽全力吻上我,唇齿与心脉相连处,是抵死缠绵的痛楚……

激情澎湃般的热吻中,他的舌尖轻灵地挑开我咬紧的齿缝,滑进我的口中,极富技巧地舔舐、纠缠,吸允着我的舌尖……

旁若无人!

房间的异香越积越浓,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混沌。可我清醒地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在演一场戏,让许小诺看看,什么样的戏码才叫激情戏,什么样的剧情才能让观众终生难忘!

我的手顺着他的脊背向下轻抚,落在他的腰际,又绕到前面,环绕在他双腿之间,

他也非常配合,徘徊在我身上的手,尽情宣泄着男人最真实的渴望,将男人和女人的欲~望毫不掩饰地张扬出来。

……

我演得正投入的时候,他的唇落在我的耳后,湿润的舌尖在我耳廓徘徊,嘶哑的声音吹入我的耳膜。“你知道吗?你再晚进来三分钟,我就会遵从了爸爸的意思,让她意外溺水身亡……”

我望着他半眯的眼,在他被情~欲渲染的眼底我辨不清是非真假,可我太了解他的为人了。

双手缠上他的脖颈,我的唇覆在他耳边,轻轻呼气,“你知道吗?你这次的理由编得很差……你是一个基督教徒,恨人都有罪,杀人,那是要下地狱的。”

“我……”

我掩住他的唇,在他耳边说了那句我早已坚定不移的话:“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明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发烧,有点头晕眼花,鼻子都被我擦掉皮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些什么。第一人称有个的特别不好的地方,很多关键的情节没地方写:必须病房外景爸爸和景哥哥的对话。“你说你对她没感情,可是她这么对言言,你还想护着她?”景昊天问。景漠宇答:“爸,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出现在言言面前。”“好!不过,你要是真的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就亲自动手……你放心,后面的事我会帮你处理干净。”

44

我掩住他的唇,在他耳边说了那句我早已坚定不移的话:“我们之间,到此为止。明天,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你。”

景漠宇浑身僵直,眼底炽热的情~欲褪的干干净净,“你说什么?!”

人到了心灰意冷的时候,什么话都变成多余的,我拉开景漠宇僵在我腰间的手,正准备离开,视线掠过他的身侧,瞥见了仍在水池中不知该何去何从的许小诺,倒是想起她送我的那份大礼我还没有还。

我一步步走向浴池边,许小诺惊恐地退后,脸色愈加惨白。

我笑着拿出她给我的房卡,放在水池边。“许小姐,谢谢你送给的房卡,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我俯身,撩起水池中的一片被香料浸泡过的玫瑰花瓣,水珠顺着花瓣滴下,激荡起一圈圈涟漪,一阵阵让人悸动的幽香。难怪景漠宇这样定力的男人,也会被她蛊惑,原来用了这么卑劣的手段。但刚刚的一幕同样不能让人原谅。

“场景布置的真不错,你费了不少心思吧?”我丢了花瓣,拍拍手上的潮湿,“……艺术这东西我虽然不懂,不过,我想这激~情戏,一幕是不够的,一定要演得到位观众才能看得过瘾,你说是吗?”

碧蓝的水波映着她纤柔的美,连不着寸~缕时悲愤交加都能美得我见犹怜,当真是极品。

“真遗憾,我最近身上不方便,不能跟你好好切磋。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让许小姐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销~魂~蚀~骨的**,不用这些香料也能让男人抱着不容侵犯的妹妹,欲罢,不能……”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唇在不住颤抖,汇集在心口的那股灼烧感才算冷却了些,我站起身,缓步向门外走。

景漠宇看着我,黑眸竟还闪动着流光溢彩的亮泽。“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识一下?”

我偏头,送他一个冰冷的微笑。“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做一回观众!”

景漠宇一把扯住我,手指扣得我手臂生疼。“言言……”

“放手!”自知敌不过他的力气,我没有做徒劳的挣扎。“景漠宇,你放手,这里毕竟是‘荟轩’,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你就算不给我留点颜面,也给景家留点颜面!”

他的手松了松,我立刻挣脱,头也不回跑出套房。

电梯门合上前,我看见他准备追出来,才叔拦住他……

电梯下行,天旋地转的摇晃让我再也压抑不住剧烈的呕吐和眩晕感。我扶着光洁如镜的电梯门,一波又一波的干呕搅动着我的五脏六腑。

我发现,心伤就像心脏病一样,纵然掩饰的再好,那也是道无法磨灭的痛楚,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或者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它会突然发作,那种揉不到的疼痛不知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

我再次见到景漠宇,是在B超检查室里,我衣衫半褪躺在冰冷的检查床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几天前还在我身体里微弱搏动的胚胎,此刻已经无声无息了。

我的世界好像也在一瞬之间,无声无息。

景漠宇不顾医生的阻拦,冲进检查室。他已经换了衣服,崭新的西装看不到一点污秽的痕迹,好像上午的一幕从未发生过,可这改变不了我因为神过度刺激和吸入过量烈香料而导致孩子胎心停止跳动的事实!

清凉的手指拂去我脸上一片狼藉的泪痕。我用力扭过脸,不想再看他第二眼。“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蹲□,双手死死握着我的一只手,放在唇边。

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短促而压抑。解释,痛苦,悔恨,自责,现在还有什么意义?

我的孩子已被医生宣告――死亡。

后来的三天,我躺在病床上一句话都没说过,景漠宇抓着我的手说了很多的话,比结婚这几个月加在一起说的都多。

桌上放着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书,和他折断了的笔。

他紧扣着我的手,告诉我许多事。他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护着许小诺,他甚至比爸爸更想除掉她,但许小诺手中有份重要的文件,他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想为一个快要死的女人脏了手。

他说,爸爸一直说他心太软,难成大事。但他真的不想再走爸爸的老路,想要染黑,很容易,想要洗白,太难了……这些年,上面的人一批一批换,他们要一批一批的笼络,生怕一个不小心,成为他们派系之争的祭奠品,或者他们想要急速上位的垫脚石。

他说,许小诺送来百合花的那天,爸爸愤怒,他更是怒不可遏,爸爸让他证明他对许小诺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让他亲手除了许小诺,他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

他说,他第一次杀人,杀一个柔弱得不堪一击又对他没有丝毫防备的女人,比他想象的要难……柔软的身体被他浸在水里,她的反抗越来越无力,他脑子想的全都是我,是我们的孩子。要不是我突然进门,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后续的事情他全部安排好了,我再也不会看见许小诺,听见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他也不会给她收尸……

时间只差了几分钟,或者几十秒。

他说,许小诺不会把时间算的如此准,是天意,天理昭彰,因果循环,他终究是为他犯下的错误付出了代价——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眼前还是晃动着挥之不去的场景,婚礼上的拥抱,十字架链子晃动在白皙的勃颈上,构图唯美的一张张照片,还有景漠宇嘴唇细碎的伤口,最后,是VIP套房里水波荡漾的一幕。

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让我看到之后,他才极力解释?为什么他不能让这一次从未发生?

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想为一个快要死的女人脏了手?为什么这些解释听来牵强得都像借口?

或许,这真的都是他为心底深处的“不舍”寻找的借口!自欺,欺人!

后来,爸爸也来帮他劝我,他说的确是他让景漠宇亲自动手,那天景漠宇动手之前也跟他打过招呼,劝我千万别因为误解,伤了彼此的感情。

我摇头,“爸,让他走吧……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早晚会查清当年发生的事,你不如现在告诉他**,他可能还能原谅你。”

“他怎么会知道?!你告诉他的?”

“是许小诺告诉他的。”

“这个女人……”

“不重要了。”我说:“我现在觉得她真可怜,为了一个本不值得他爱的男人,爱到疯狂……”

爸爸劝我再好好想清楚,如果他说**,我和景漠宇可能彻底完了。

我拿起桌上放了三天的离婚协议书,上面的财产分割是据我的要求拟定的,景天所有的家产分成两半,包括景天的股权,这是他应得的。

“把这个交给他,”我把离婚协议书交到爸爸手中。“帮我转告他,他不签也可以,我已经委托了律师,十天之后会起诉离婚。”

“言言!我知道孩子没了,你一时接受不了,可是离婚这个事不能冲动。我看得出来,漠宇是在乎你的,这三天他一眼没合,时时刻刻守着你……”

我又摇了摇头,“爸,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我累了,不想再看见他,我要找个清净的地方安心休养。”

“……好吧,我给你安排个疗养院。”

“不用了,我已经托朋友联系好了……下午,你想个办法支开他,否则他不会让我走。”

“言言……”

“爸,你想我死在这张床上吗?”

爸爸叹了口气,“你冷静冷静也好。”

那天下午,突如其来的寒流让整个A市陷入晚秋的凄寒,枯叶一夕之间被吹落干净,只剩一路枯枝残叶。

我躺在文哲磊安排好的救护车上,气力在硬撑了三天之后消失殆尽,连呼吸的力气都快没了。

身体上方悬着的输瓶摇摇晃晃,手机铃声一遍一遍响起,是我以前最期盼响起的声音,“……爱上你是一个错……为你我付出这么的多,却让我痛到有苦不能说……”

文哲磊帮我挂断第N次的时候,问我。“真的不接?”

“帮我把手机扔了,谢谢!”

“真的决定放手了?!不后悔?”

“嗯。”

手机丢出窗外,音乐声彻底消失,我重新闭上眼睛,苦笑。“……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他没有回答。

“我从十五岁开始爱他,那时候,我以为我对他的爱和心跳一样,此生都不会停止。原来,心跳是会停止,爱也会耗尽……”

一片柔软的纸巾落在我眼角,吸干湿润,文哲磊的声音轻柔如儿时记忆中的那个人。“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心跳停止。”

略有些颠簸的救护车上,我忽然感到心口骤然□,周围的氧气像是消失了,我呼吸不到。我模糊中听见有人再喊我,有人在有节奏地按压我的心脏。

我依稀又回到那幢公寓,属于我们的家。他霸道地把我从厨房里捉出来,按在沙发上。然后,自己进了厨房,虽然他也是在一片狼藉之后端出无法下咽的饭菜。

可他坚持认为自己的厨艺比我好,因为他不会弄伤自己。

我恍惚中还听见他说:“与我们二十年的感情相比,‘爱’这个字太轻了。”

“除了你,其他任何的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就算有一天我一无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不管是现在躺在坟墓里等死,或是以后死无葬身之地,都无所谓,只要她高兴就行了。”

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心跳真的会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虐完女主了,下一章开始虐男主。一想到虐男主我就**澎湃!

45

原来,这就是死亡,原来心跳真的会停止……

回到T市,天一日日冷了。

我躺在病床上,一日日独自看着日升日落,月落月升。

天好像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树叶落尽的枯枝也是灰突突的,时而有车从街上驶过,地上飞扬起的尘土也是灰沉沉的。

为什么我再看不到记忆中的天空湛蓝如水,看不到色彩绚丽的风景?环境破坏真的这么严重吗?

收回了目光,我随手拿了支笔在纸上乱写,写完了才蓦然发现,满纸都是一笔一划的“婚”字,我以前一直不明白,婚这个字的构成为什么是一个“女”字,加上一个昏头的“昏”,现在懂了,一个女人只有昏了头,才会和男人结婚……

眼前的字渐渐模糊,在纸张上,我仿佛看见天空变成了碧蓝色,地上长出翠绿的青草,我仿佛还看见一个清澈如云的少年站在别墅前的草地上,手中拿着一本语文书,咬字清晰地说着:“‘婚’,结婚的婚……”

草地上坐着一个很粉嫩的小女孩儿,正咬着笔苦思冥想着,膝盖上放着整齐的本子。少年拿着语文书凑过来看,“想不起来么?唉!今天白发老爷爷家的炸**翅恐怕吃不到喽。”

说完,他看着小女孩儿急得发红的脸,嘴角已掩不住笑意。

小女孩儿看准机会斜着灵动的眼睛往他的语文书上瞄,结果被他捂住眼睛。“不许偷看。”

“只看一眼。”她扯下他的手,摇啊摇。“哥,求你啦,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他把书背在身后,不给她看。

“哥,我晚上给你抓痒,好不好嘛?你不是最喜欢我给你抓痒了么?”

暖暖的阳光下,他垂下眼,看她急得又撒娇又哀求的样子,他笑得更开心,可他在女孩儿抬头的时候,他迅速收起笑脸。“不好!”

女孩急了,捂住脸,也捂着狡黠的眼睛,悲愤欲绝地叫着:“你对我不好!你一定是不喜欢我了!我伤心死了,我难过死了!”

少年忙过蹲下来抱她,哄着她说。“我的意思是晚上‘不好’,我的背现在就有点痒了……”

“哦,那我给你抓,抓完你要让我看。”

“好!”

女孩的小手穿过他的衣服,伸到他略有些骨感的脊背,像个小猫一样以指尖轻轻抓着他光滑的肌肤。他闭上眼睛,静静享受。本来不痒,被她一抓,一阵阵酥酥麻麻的痒往心坎里钻,特别不希望她停下来。

“好了没有?”抓了好久,她有些不耐烦。

他也适可而止,转过身坐在她身边,握着她拿手的笔,在空白的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了“婚”字,他的手很暖,清淡的气息吹在她脸上。“婚呢,就是一个‘女’字边,加上一个昏头的‘昏’字。”

她侧脸看他,他阳光下的脸庞光泽如玉,软软的小手跟随着他的节奏。

空白的纸上写满了“婚”字,少年转过脸问她。“现在记住了吗?”

她笑着点头,这个字她永远忘不了。

“哥,老师说,‘婚’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一生生活在一起……”一脸懵懵懂懂的女孩儿期待地望着他。“等长大了,我要跟你组成一个‘家’,一生生活中一起!”

他笑着捏捏她的脸,的笑脸在他温柔的指间聚了一团。“傻妹妹,我们是兄妹,不能结婚。”

“为什么?爸爸说你不是我亲哥哥。”

听到这句话,他的神色暗了一下,语气也有些回避。“因为法律不允许。”

“哦!”女孩儿有点失望,然后问他。“哥,你将来会和什么样的女孩结婚?”

这个问题似乎很有深度,他认真思考了一番,回答她:“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女孩儿并不懂文言文,更不懂他说什么,听完之后,在纸上以拼音记下了他说的话。

等到后来有机会拜读《洛神赋》,她才恍然大悟,他心爱的女人应是洛神那般的翩若惊鸿。

等到她如愿以偿与他结婚的那天,一袭翩若惊鸿的身影晃过,她又一次恍然大悟,人生真的是充满戏剧化的转折……

……

“在想什么,这么出神?”文哲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吓到我。

我忙收起手中的纸,塞到枕头下,“没什么。我让你帮我买的手机买了吗?”

“嗯,还有你说的那个程律师的电话,我也查到了,给你存在里面了。”他把新手机递给我,和我过去的是同一款。

我熟练地调出通讯录,里面存了两个电话,一个写着程亚欣律师,一个是文哲磊。稍微怔了一下,我拨通程律师的电话。

“程律师,我是景安言,我的案子现在进展的怎么样了?”

一听说是我,程律师马上说。“景太太,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都没联系上你。景先生也在到处找你,他让我转告你……”

听出她在犹豫,我说:“没关系,你说吧。”

“他说,他就算让你做寡妇,也不会让你做弃妇。”

与我的心脉相连的心电仪猛地一阵剧烈波动,文哲磊的神色也是猛地一沉。

“景太太,其实景先生真的很爱你,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给我的资料我都认真看过,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景先生有外遇,我想,你应该回来跟他好好谈谈,听听他的解释,婚姻是个需要两个人的沟通和沟通来维系的。”

“我已经给过他很多的机会。”后面的话,我不知道是在对律师,还是对自己说,“婚礼的现场,我看见他抱着那个女人,我给了他机会;新婚之夜我求他留下,他都不肯,我也给了他机会;新婚第二晚他就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凌晨才回来,我也给他机会……我昏倒在雨夜差点死了时,他守在那个女人身边,我还是给他机会;我为了保住孩子在医院安胎的时候,他去高级会所和那个女人约会……程律师,如果他是你的丈夫,你还会再给他机会吗?”

电话里没有了声音,文哲磊递了我一张纸巾。我接过来,擦擦鼻翼上流淌而下的泪水,继续说:“他不签字算了,我要起诉离婚。至于直接证据,我有三个人证可以证明他在荟轩私人会所的2001号房与那个女人共处浴……池。房间里还熏了助的熏香,导致我的孩子……”

我深呼吸几次,才说:“……这些我的医生可以作证,这样还不能证明他出轨吗?”

程律师说。“既然你决定了要离婚,我会尽力而为,帮你搜集足够的证据。只不过以景先生的经济实力,这场官司恐怕很难打,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

挂了程律师的电话,我又打给了爸爸,爸爸一听我的声音,马上就是劈天盖地的埋怨和责怪。“言言,你到底跑哪去了,电话也打不通,漠宇到处找你!”

“他现在在你身边吗?”

“没有,他正在逐个疗养院找你呢,也不知道找到哪个城市去了。你到底在哪?快告诉我,我马上去接你。”

文哲磊的眉头又锁紧了,不用看我也知道自己的心律糟糕成什么样子。我缓了缓情绪,才对爸爸说。“爸,这一次你一定要帮我。你要是不帮我,你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我了。”

“好!好!你别吓我了,不管什么事,爸爸一定帮你!”

“我想你马上以董事长的身份召开董事会议,撤销景漠宇在景天的一切职务,由我来暂管景天。你冻结你名下的所有财产,一分钱都不要给他用,他有几张银行卡在我们卧室床边的抽屉里,你把那些卡都收起来,别让他找到。还有你的人,都不许再为他做事……还有,你往我卡里打一百万,我要交疗养费。”

我一连串地说完,爸爸好久才从呆愣中回过神。“你是不是还在生漠宇的气?好,你要是这样可以出气,爸爸帮你出气,不过你一定要马上回来,你知道爸爸多担心你!”

“你照我说的做了,我就回去。”

爸爸只当我是任,对景漠宇本狠不下心,也就由着我。“好,我现在就去办。”

两天后我在A市的报纸上看见了我想看到的消息。

爸爸果真召开了董事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景漠宇逐出景天。报纸上还说,从始至终景漠宇都没露过面,对景家的作法也没有任何表态。

其实我知道,以景漠宇的能力,我不会如此轻而易举将他逐出景天,他一定是无暇顾及这些变化,又或者他也和爸爸一样,只为了让我出气。

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场离婚的官司,我会打的顺利很多。

五十万通过网上银行转给了程律师,三日后,我接到程律师的回音,她说她收集到不少有利的证据,有信心打赢这场官司,末了她迟疑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见过景先生,他让我转告你——你想怎么对他他都能接受,他只希望你早点回家。”

眼泪一滴滴掉落,沁湿了膝盖上写满了“婚”字的纸。

文哲磊今天第三次来查房,帮我收了湿透的纸,折好放在一边。

“这么坚决要跟他离婚,只是因为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他问:“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为什么结婚那天没有离婚?知道他去了那个女人的别墅,还没有离婚?”

“我的孩子没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孩子保不住的。”

我转过脸,看向窗外,又说了一遍。“我的孩子没了……”

他叹了口气。“你的病情基本稳定住了,我问过妇产科的医生,他说孩子胎跳停止,建议你尽快做药流。”

我捂住小腹。明知道已经无法挽救他,还是希望他能多存在我身体一刻,就像保存着一份最后的安慰。

“胎死腹中的时间超过四个星期以上,孕妇可能会出现血凝固功能受损的并发症,你好好考虑一下。”

第二天,我在妇产科做了药流。

那个过程很疼,真的很疼,疼得我忘了疼是什么感觉,只觉得骨与在一下下剥离,鲜血淋漓。

我一直在哭,一辈子都没流过那么多眼泪。我一直在想他,一辈子都没这么想过他。

疼痛漫无边际地蔓延,好像永远不会停止。我蜷缩在床上,嘴唇被咬得流了血,汗水和泪水湿透了长发,身下更是染了一整片绝艳的红色。

我渐渐失去了意识。

模糊中,我感觉到有人抱着我,我知道那不是他的味道,却闭着眼睛抱紧他,对他说:“哥,走吧,去找你的亲生父母,去娶你真心爱的女人……我会坚强,我会照顾爸爸,我会管好景天,我会幸福……你,别再回来。”

血流不止中,我觉得越来越冷,我抱得更紧,我真的特别想听那句话。“你爱过我吗?……你能不能用三个字回答我?我很想听……”

“我爱你!”

眼泪一串串落下,有这句话,我没有遗憾了!

虽然我依稀知道,说这句话的人并不是他……

……

踏着A市的第一场初雪,我在法院门口看见了多日不见的景漠宇。

他瘦了好多,轮廓瘦得更加棱角分明,但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骄傲丝毫没有因为落魄而减弱。

“你来了?”我淡淡地问。

他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颈窝,“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放假,加更一次,你们开心不?开心就多留点言,让我写的更有动力。

46-50

☆、46

景漠宇什么都没说,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急促地呼吸落在我的颈窝,“言言,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抱的太过用力,牵动了我还未愈合的疼痛,心口疼得窒息,眼眶疼得滚烫,我咬着牙一忍,再忍。

程律师就在我身后,一言不发看着我们。

茫茫的初雪一片片坠落在地,融进泥泞。我木然被他抱着,木然伏在他肩头,眼前除了茫茫白色,什么都看不见。

“不是你的错,是我错了。”我平静而缓慢的开口:“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们以前在一起那么开心,现在走到了连看一眼都觉着累的地步,后来我想通了——我们的婚姻就是个错误。”

他扳着我的双肩扶正我的身体,直视着我被化妆品粉饰得无懈可击的脸。“言言,你要我说多少次?!我和许小诺……”

“你和许小诺没有什么,我知道!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用再说了。我今天来法院,只想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文哲磊一再警告我控制情绪,不要太激动,所以我今天的声音很平静。“我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没有相爱,没有相处,只是为了负责任,你就决定守着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你不觉得这才是最不负责任的做法吗?!”

“我……”

他刚要开口,我又马上打断他。“别说你是为了我……也别说你对我很好,你知道么?嫁给你这五个月,是我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五个月!看在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份上,放过我吧!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不想再过了。”

我想,换做他对我说出这番话,我绝对会狠狠扇他一个耳光,然后马上签了离婚协议书砸在他脸上。

可他没有,他只是无言地看着我,眼神逐渐从惊愕变作伤痛。

“哥,让我们重新做回兄妹吧!”我一掰开他落在我肩头的手指,将他一个人丢在雪中,和程律师走向法院灰暗的大门。

“言言。”

我的脚步更快,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可我还是听见了。“我已经没办法再把你当成妹妹了……”

…………

因为法院接受了程律师提出的不公开审理申请,这是一场离婚案并未公开,法庭里除了法官,双方的律师和当事人,别无他人,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按照程序,法官先进行诉讼调解,面对他程序式的调解,我态度坚定不移:“我已经决定要离婚了。”

他又看向景漠宇,景漠宇的回答同样的平静而坚定。“我不同意离婚。”

命运真是很有趣,一个月前我还和景漠宇在人前百般恩爱,现如今我们坐在原告和被告的两端,隔着难以言诉的爱恨情仇,多么讽刺。

调节失败之后,我的离婚诉讼正是转入举证审判阶段。法官按照程序让双方律师一一呈上了证据,程律师不愧是资深的离婚律师,准备相当充分,除了我给她的景漠宇和许小诺的照片,近期的通话记录,她还找到了景漠宇为许小诺支付高额医药费的证据,其中包括一张许小诺在某医院妇产科做人流手术的刷卡签字存,程律师特别指出上面草签着景漠宇的名字。

我低着头,握着笔在纸上一遍遍写着分离的“女”字和“昏”字。景漠宇也一直沉默的听着程律师有理、有力、有节的控诉。

“一个男人,将一个女人养在豪华别墅三年,为她支付了三年的医疗费,在婚后还将她送去美国疗养,找机会去美国看她……除了他爱这个女人,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些行为?”

……

“怜悯?那么将自己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送给她,这也是出于怜悯吗?妻子在医院安胎,你去高级私人会所的包房与她见面,这也是出于怜悯吗?”

……

“那么,我想请问一下被告,从法律上讲,我的当事人曾经是你的妹妹,你曾说过,在你心目中,她永远都是你的妹妹……为什么,你会突然和她结婚?”

这个问题,让景漠宇放在桌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的律师说,这涉及个人隐私,他的当事人不便回答。

程律师看我一眼,见我点头,才说:“因为你喝了被人下过药的酒,与我的当事人发生了关系,你才被迫与她结婚,我说的没错吧?新婚之夜,你还对她说过,你本没有办法和你的妹妹同床共枕,我说的没错吧?”

我手中的笔在写满字的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裂痕,再也无法复原。我抬眼,对上景漠宇像刀锋般冷冽的目光。

我知道,我有些残忍了,可不残忍,又怎么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上生存。

……

不知是这些证据和证人证词很有说服力,还是程律师的辩驳字字句句如利剑一般剖开了暧昧的本质,亦或是程律师找人帮忙托的关系起了作用,总之,法官的态度有着明显的倾向。

虽然辩方律师一再强调这些所谓的证据证词都无法给出直接的证据,证明景漠宇在婚内有出轨行为,但法官还是采信了那些指向非常明显的证据。

直到最后,景漠宇的律师已看出局势已定,劝他认清形势,与其做无谓的抗辩,不如在财产分割方面争取应得的利益。

景漠宇冷冷勾起嘴角。“我不需要。”

因为辩方放弃争取任何权益,法官最终做出了判决——夫妻感情确已破裂,调解无效,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在财产分割方面,同意原告的诉求,原告名下的财产属于婚前财产,归原告所有,不予分割。

临走前,我对程律师表达了真挚的感谢,告诉她剩余的律师费我会尽快付给她。她捧着厚厚的一叠资料,真诚地看在着我:“景小姐,帮你打赢了这场官司是我应尽的责任,不过我真心希望我没有赢,因为我看得出你很爱他,而他对你的爱,更深……如果你坚持离婚,是因为他和许小姐的关系,我只能说,在法律上那些证据本证明不了他婚后出轨。如果是其他原因……”

她顿了顿,估计是想到了送我们来法院的文哲磊,唇边的笑意有几分嘲弄。“我无话可说。”

我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我刚刚听到景先生委托律师提出上诉。很抱歉,二审的时候我希望你再找其他律师,我还有其他官司,帮不了你。”

“我明白。”

找不到一丝胜诉的喜悦,我走出法院的大门。

铺天盖地雪白落满了法院庄严肃穆的门前,我喜欢这冰冷,它会把悲伤冷冻到麻痹。

刚打开车门,景漠宇追了上来,抓住我的手。

滚烫的掌心紧握着我的手腕,雪花落在他眉睫,渐渐融化,我第一次在他黑眸中看到那么浓烈,那么不加掩饰的痛楚和眷恋,“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我没有挣扎,回以平淡的微笑:“这个问题,你该去问法官。是他不相信你,是他把景家的一切判给了我。你不服,可以去上诉——如果你认为这很光彩。”

“法官不了解我,你也不了解我吗?”

我看着他。 “其实,我也不了解你……”

驾驶室的车门打开,斯文有礼的文哲磊从车上走下来,撑起把伞为我遮住眼前坠落的雪花。“当心感冒!”

我接过他手中的伞,笑着说。“谢谢,你再等我一下。”

景漠宇的手一点点松开,没有再继续无谓的挽留,纵然一无所有,他依旧骄傲,依旧做不来低声下气的恳求。

我转身离开,一分钟都不想停留。

“……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回眸,不屑地冷笑:“景漠宇,等你有本事拿回来的那天,再来跟我说这句话。”

…………

车子从景漠宇的身边滑过,夹着风雪的气流吹乱他单薄的衣襟。

他一定很冷,因为他的脸色比雪更苍白。

手机响了,来电无显示,我接通,里面传来一个急切又不发沉稳的声音,“景小姐你好,我是吴瑾珉,我刚刚才看到你发给我秘书的Email……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照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你认识他吗?”

“我认识他,他是我父亲二十四年前收养的孩子。”文哲磊的视线从前方转回来,颇有兴致地研究着我的表情,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当时,他只有一岁。”

“景小姐,关于他的事,你还知道什么?能告诉我吗?”

“很多,比如他的血型是RHA型,他的腰间上数第四肋骨处,有一块胎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银色的十字架,是他父母留给他的。”

吴瑾珉的沉稳全部化作急躁。“他在哪里?我现在能见他吗?!”

“当然可以,他在中国的A市……他叫景漠宇。您应该很容易找到他。”

等我挂断电话,文哲磊才开口。“你坚持要跟他离婚,不会是为了他的亲生父母吧?”

收回看着倒后镜的视线,我侧目看他,“文医生,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心内的专家,心理学的问题不属于你的专业范畴。”

“心意相通,我不解开的心理问题,又怎么能治好你的心脏病?”

“我心理没问题。”我说。

“现在看来,的确没问题。”他笑着点点头,换了话题。“现在去哪?”

我又看看倒后镜,“去你住的酒店吧。”

他的眉目一弯,眼底流露出几分特殊意味的兴致。“我住的酒店?!”

“我心脏不太舒服,需要你帮我检查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俺没离过婚,木有经验,在网上差了很多资料,貌似离婚程序是这样的,如有错误,请专业人士指正就好,不要批评啊!

☆、47

天色暗了,茫茫的雪没有停歇的迹象。

我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耳边的手机已经通话二十分钟,电池热得有点烫手,可电话里的爸爸还没有挂断的意思,责备的声音更加高亢。“从小到大,你怎么任我都由着你,可跟漠宇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不问我意见,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爸爸!”

“……”

“是,漠宇跟那个女人纠缠不清是他不对,可他这样的男人,就算这个女人不纠缠,也会有别的女人纠缠……为了这点小事就闹离婚,你实在太胡闹了。你快点回家,跟漠宇好好道个歉……你知不知道,他只顾着找你,自己半个月的高烧不退也不当回事,你还想他怎么样?!”

手指轻轻撩开窗帘,景漠宇的车还停在酒店的门前,车身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难怪刚刚他握着我的手腕时,掌心的温度那么炽热,原来他还在发烧。

看着车启动了,前行半米又停下,我问:“爸,我让你跟他说的事情,你说了吗?”

“我,我们还是别告诉他了。”

“我已经联系过吴家了,他的父母很快就会来A市。爸,这一天早晚会来。”

“好吧……言言,如果他真的想回到亲生父母那边,你跟着他一起走吧。做错事的是爸爸,他要恨也只恨爸爸一个人,与你无关……他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爸,我不走……”

“傻丫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爸爸没指望你天天在我身边陪我,偶尔有空回来看看爸爸就行了……听话,去找漠宇,带他一起回家,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吃完这顿团圆饭,你就跟着他去美国认祖归宗,跟着他好好享受真正的荣华富贵,好好过日子……”

我无声地摇头,眼泪一串串摔碎在窗台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

他已经没有儿子,如果连亲生女儿也弃他而去,他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那偌大个景家让他怎么住下去!

“爸,老公没了我还能再找个更好的,我就你一个爸爸,我不能没有你……”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言言,爸爸老了,还能活几年?!你才二十岁,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漠宇这样的男人,你抓不住,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爱情再重,也终是抵不过骨亲情。

选择并不难,难的是选择之后,如何去割舍这份二十年的感情。

…………

我忍不住又掀开窗帘,正看见楼下的车门打开,景漠宇下了车。轻烟一般的雪落在他泛白脸上,来不及跌落便融化了。

我急忙挂断电话,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边翻化妆品出来补妆。

文哲磊坐在床边看着我,也不知看了多久,我依稀记得二十分钟前,他也是这个姿势。

“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说。

“扮演你的情夫?”

我回眸,由衷地感叹:“文医生,你真的该改行做心理医生。”

“这个主意不错。”他问:“你前夫有没有暴力倾向?”

“你放心,他走路连蚂蚁都不会踩死一只。”

“哦!那我就放心了。”

门铃声骤然划破寂静,我的手随着心念一动,淡紫色的唇彩描得浓了。我正欲拿纸巾擦去,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的文哲磊抓住我的手腕,轻轻握牢。

我仰头,正要问他做什么,他的另一只手直接托着我的后脑,在我呆愣的一秒,他俯身吻上了我的唇。

唇瓣相触,除了震惊没有任何感觉。

他居然敢吻我!这个念头冲进脑子,我用尽全力猛推开他,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朝着他的脸挥了过去。

手腕却被他敏捷地伸手捉住。

满脸都是羞愤和惊慌,我声音也因为难堪格外尖锐。“你,你想干什么?!”

他舔了舔嘴角沾着的唇彩,玩味地笑着。“味道不错,值得我做一次情夫,不过,只有这一次!”

说完,他不等我反应过来,直接走到门口。

酒店的门被拉开,景漠宇站在门口。他的目光一接触到文哲磊唇上的唇彩痕迹,即刻转向我,停滞在我的唇上。

他自然垂下的双手倏然握紧……

我几乎没有看到他有动作,便听见一声沉闷的击打声。文哲磊的身体猛地退后,嘴角沁出一丝血迹,右脸紧接着红肿了一片。

说句真心话,这一拳打得我相当出气,我甚至想再让他补一拳。可转念想到被打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有些愧疚。

看见景漠宇的手又一次握紧,我急忙跑过去,挡在文哲磊身前。“景漠宇,我们一个小时前已经离婚了,我想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打他!”

景漠宇扯着我的手臂将我拉到他身前,所有的沉稳,内敛,冷淡,漠然全都从他身上消失,清明的眼底更是一片怒火中烧的混沌。“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见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替我回答了。“你说有个男人把你扣留在床上,让你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你说他让你考虑跟我离婚,嫁给他……这些都是真的?”

我从未想过他的记忆力这么好,更没想过这些半真半假的玩笑会在这一刻显示出如此惊人的威力,我忽然很想笑,尽情地嘲笑这种有趣的情势逆转。“……我说的都是实话,是你自己不信。你不是让我试试一个人能不能离婚吗?我试了,我能!”

“你这是在跟我赌气么?”

“这次不是赌气。我累了,我爱了你五年,追了你五年,我为你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你却连一句‘我爱你’都不肯说。我不想这么卑微地爱下去,我想有个男人,不需要我一遍遍追问,他会在我最脆弱的时候,抱着我,对我说:我爱你!”

“所以,许小诺不过是个借口,你本不需要我解释……”

“是的。”

他点点头,松开了滚烫的手,“我懂了。”

景漠宇走了,即使他高烧不退,即使他被我伤得很深,他的离去还是那么骄傲和决绝,没有回头,更没有卑微的挽留。

如果他能回一次头,他或许可以看见我痛哭的样子,可他没有。

后来,我常常会想,他为什么没有回头?是不是也不愿意让我看见他痛苦的表情?

…………

我回家时,雪已经停了,只剩不停歇的风掀起冰冷。

爸爸坐在饭桌前一杯一杯地喝酒,色香味俱全美味佳肴一口未动。我急忙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杯,“爸?医生说你高血压,不能喝酒。”

他看看我,噙着些许醉意的眼角竟有些湿润,“言言,他走了,漠宇走了。”

我默默点头。

“他说,他宁愿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愿意相信我骗了他二十四年。他说他宁愿我继续骗他,让他以为我当年没看见过那些铺天盖地的寻人广告,对他的身世一无所知。也不愿意相信我是个那么自私的人……”

“他说,这二十四年,他为景家什么都肯做,因为他把我当成亲生爸爸,把你当亲生妹妹,他以为守着景家就是他的责任……他该怎么去面对为他承受了二十四年丧子之痛的亲生父母?”

我坐在爸爸身边,轻轻抚平他额头苍老的皱纹,“爸,你别难过,他只是一时没办法接受,给他点时间,他会慢慢想通,他会原谅你的。”

“不!他不会。”他说。“你没有看见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他恨我,他不会原谅我!”

爸爸忽然抓住我的手,“吴家人知道我做的事,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们一定会去告我,说不定还会让我倾家荡产。言言,明天你就把景天的股份都转让出去,你拿着钱去找漠宇,别让爸爸连累了你。”

“爸!就算你再对不起他,对不起吴家,你好歹也养了他二十五年,他不会这么对你!”

“你不懂,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懂了。”

…………

第二天,爸爸酒醒了,还是坚持要卖掉景天的股份,把钱转移到我名下,我没有同意。

第三天,A市被一个极具轰动的新闻震撼了——景天的景漠宇是吴瑾珉二十四年前失踪的儿子。

吴氏的人几乎全都来了A市,亲眼目睹了吴瑾珉与景漠宇做亲子鉴定的全过程,而且有公证部门当场监控。足见吴家的人多么担心血统的问题。一整天,爸爸的手机不停地响,全都是他以前的兄弟朋友打来的。

电话每次响起,他都会快速看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失望地挂断。我知道,他在等景漠宇的电话。他很想知道,景漠宇面对这样的真相,会作何感想。

到了第四天,我做梦也没想到,爸爸担心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景家来了很多便衣,都是陌生的脸孔,着一口地道的北京口音。

他们说红土山的矿产开采权涉嫌非法转让,带他去协助调查,之后不由分说就把人带走了。

爸爸被带走后,我立刻让才叔去打听消息。

到了傍晚,才叔才回来。他告诉我,有人把爸爸的犯罪证据直接送到了北京,上头派人来彻查到底。现在景天公司也被封了账,正在审查,矿山那边的人也都被带走协助调查。

看情况,来者不善。

作者有话要说:数学白痴的某心以为单号更新就等于隔日更新,没想到有的月份还有31天,呜呜,我以后要双号更新!

话说虐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缓和一下气氛。现在言言很明显有求于景哥哥,那么景哥哥是不是该给大家要点福利呢?同意的请举手!

我知道你们着急看二年后,下一章就是了。这两年我会一笔带过的。

☆、48

景漠宇离开景家认祖归宗,爸爸被抓,我和景漠宇离婚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A市盛极一时的景家就像即将倒塌的高楼大厦,里面的人为了保命四处逃散,不是闭门谢客,就是跑去国外避难。外面的人更是生怕波及无妄之灾,躲得远远的,避免和景家扯上任何关系。

而我,一个刚过二十岁、大学毕业证还没拿到的女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总经理的位置上,接受着一波又一波苛责审查。

关于景天穷途末路的传闻,在A市有不同的版本,有人说这是天罚,景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天理难容,这是应得的报应。

有人说吴瑾珉查出儿子当年的失踪是景昊天恶意作为,骨分离二十余年,他们不整垮景家,怎么能泄心头之恨。

也有人说,三年前前矿产局局长傅夏阳死的不明不白,他的儿子一直认定他父亲的死与景昊天有关,暗地里调查了三年多,现在终于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誓要扳倒景昊天。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版本的传闻,但不管哪一个,都是要把景家往死里整。

爸爸的旧识我挨个求了一遍,大家的回答都如出一辙——不是他们不想帮,而是没有能力帮忙。连续二十几天的四处碰壁之后,我终于明白,那个我最不愿意去求的人,是我爸爸最后的希望。

至于他愿不愿意救他,有没有能力救他,我无法预料。

我拨通景漠宇的私人手机,等待音响了很久才接通,隔着无线电波,他的呼吸很静,静得几乎听不见。

内心焦虑不安让我本没心思去考虑我们之间的恩怨,直截了当问他:“我,我们能见个面吗?”

他想了一下,“什么时候?”

“现在。”

“……我在北京。”

我毫不犹豫答:“我马上去找你。”

“嗯。我住在国际饭店****房间。”

当晚七点多,飞机降落在北京。我走出机场的到达出口,正准备打车去国际饭店,两个人迎过来,我立刻认出是以前景天的员工。

“景小姐,老板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他让我们带你去酒店等他。”

“好的。”

在这个充满政治色彩的城市,地处北京的中央商务区,毗邻人民大会堂,北京市政府的国际饭店彰显的并非财力,而是权力和欲~望。

不知是回避什么,还是害怕什么,我没有去他的房间等他,而是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等待着。漫长的几个小时,因为我在一遍遍设想着该如何开口求他而显得不那么漫长。

一辆奢华的商务车停在酒店璀璨的灯光下,景漠宇走下车。与他同行的两台白色牌照的车也在路边停下来。一辆车上走下的是卓二少和与他长得一般无二的男人,另一辆车上先走下一个军人,快步跑到后面打开车门,然后一身休闲装的男人走下车,因为他侧着脸,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觉得他的举手投足透着军人的气势万钧,一看便知道级别不低。

虽然四个男人简单聊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但从他们自然随意的举动可以看出是关系极好的朋友。

原来让我等待了四个小时的所谓重要的事情,不过是朋友的聚会。

我揉了揉坐到僵硬的腰,起身迎向他。

刺眼的水晶灯下,我与他面对面站着,几米的距离,竟无法跨越。

找不到任何寒暄的词汇,我直奔主题。“爸爸……我是说,我爸爸的事,你听说了吧?”

“上楼说吧。” 见我犹豫,他说。“这里说话不方便。”

跟着他走进电梯,封闭的空间里,他身上微醺的烟酒气浓郁扑鼻,我悄悄看他一眼,他又瘦了很多,脸上的轮廓更加棱角分明,被醉意浸染的双眸越发沉寂得让人心惊。

跟在他身后走进套房,古朴典雅的中式设计让房间看来充满耐人寻味的气韵。

他指了指一边的红木座椅,示意我坐下,又为我接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先喝杯水吧。”

在椅子上坐下,我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了然看了一眼剔透的水晶杯。“谢谢!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他坐在对面的长椅上,静静看着我。还没等我组织好语言,他先开口:“如果你是为了景天的事情来求我帮忙,我想,我帮不了你。”

他的拒绝已经非常坚决,可我还是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希望,尽量把语气放软,“我知道,我和爸爸做了这么多错事……可他毕竟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养大,你真的那么恨他?!”

“我不该恨他吗?我为你们景家付出了一切,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娶谁,我就要娶谁,没有一句怨言……他又是怎么对我的?把我逐出景天,逐出家门,让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他起身走近我,双手撑着我椅子两侧的扶手,嘴角的笑极冷,“是,他养了我二十四年,他怎么对我,怎么逼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我亲生母亲在疗养院关了八年,不见天日,我亲生父亲承受了二十四年的丧子之痛……这些,他全部都知道,却还一次次阻止我寻找他们……”

“景,安,言,”他倾身靠近我一些,身上幽深的气息被酒气掩盖。“换作是你,你能不恨么?!”

我艰难地点头。“恨!不过你该恨的是我。是我逼你娶我,是我起诉离婚,是我不听爸爸劝阻,把你逐出景天,逐出家门,让你一无所有……”

咽了咽口水,我扭头避过他的眼睛,“也是我求爸爸不要告诉你真相,我怕你知道了亲生父母还活着,会离开我们,我害怕失去你……”

他捏着我的下颚,逼我面对他被醉意麻痹了理智的双眸,“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骗你的人是我!”我咬咬牙,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早在很多年前,爸爸就想告诉你真相,是我求他不要告诉你,是我自私想把你留在身边!现在,也是我给你亲生父母打电话,让他们带你走,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他的手指猛然用力,几乎要把我的骨骼捏碎,疼得我呻~吟出声。

他无力地松开捏着我的手,无力地拉开与我的距离,“你走吧!我也不想再看见你……”

我怎么肯走?!我把这段感情糟蹋到这个地步,不达到目的,我怎么会放弃。

我拉着他的袖子,放任着自己的眼泪肆意流下,“我现在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想怎么对我,我都接受……我求你救救爸爸,他已经六十岁了,我不想他死在监狱里!”

他低下头,望着我脸上的泪和我哀求的表情,某色幽然一沉。“我怎么对你,你都能接受?”

分明在他眼中看到岑寂的欲念,我还是用力点头。

“好!”

爱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恨到了极致,失望也到了极致,他压抑在心中的情绪好像一瞬间突然爆发,野火燎原一般的摧毁。

他抱着僵直的我,一边撕扯着我的衣服,一边吻着我□的肌肤,时而狠狠咬下去,听着我压抑的轻哼,他才会松口,唇齿抵着我的肌肤继续向下探索。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灯火,眼前还是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我不禁想起T市那一场温柔的缠绵。尝过了真正的苦味,我才明白那一夜有多甜美。

他抱得更紧,微喘的气息落在我唇边,我侧脸避过。他也没再强求,转而将我拖进卧室,推倒在床上。

沉重的身体压上来,他的手裹住我的,野兽般吞噬下去……半抹柔软在他口中扭曲变形,敏感的小巧在他齿间撕扯得泛红。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迎合,生硬地躺在床上,忍痛看着身上的衣服凋零在他手中,看着寸寸肌肤留下他的野蛮的淤青和红肿。

他好像也不需要我配合,只求发泄。

我明白,他是真的需要发泄,这些日子积压在他心中的情绪太纷杂,他又是个不善表露的人,也许只有这样的方式,他才能宣泄内心的恨和怨。其实,我也需要这样的疼痛与快感,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还有知觉……

双腿被他扳开,推着曲在他面前。他的手指探进去,不顾我的战栗尽情抚弄,直到手指被湮湿一片,指尖扯出透明的丝。

想起许多事,眼泪抑制不住淌了下去。

他脱下衣服,冷冷地问:“你不是爱我吗?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么对你么?为什么哭?”

“有人说,人一辈子总要做几件让自己后悔的事,人生才完成,我这辈子只做过两件让自己人生完整的事,一件是爱上你,另一件事,就是嫁给你……”

他咬牙,双臂托着我的双腿,一冲而入。

还没等我适应,他已开始放肆的冲刺,毫无节制的任意动荡。

我的腿半挂在他身上,天翻地覆地摇晃。被疼痛推向极致的知觉,如同在悬崖边的飞舞,天旋地转的眩晕过后,不知是跌进无尽的深渊,亦或是飞上极乐的顶峰……

之后,他将我翻过去,一只手扶着我的腰从背后冲入,另一只手拖着我的后脑将我的脸扭过来,让他吻到无法喘息。

我推他,非但没有推开他,反倒被他凶狠的进入与脱离弄得小腹紧缩,刺激的快~感一波高过一波,直至倾泻而来,淹没了疼痛,也淹没了悲伤。

到了后来,我也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只知道两具赤~裸的身体在午夜里放纵地交~合到最深处,难分难舍。

…………

结束的时候,我的双腿已经麻木得合并不上,身下也一定红肿得不堪入目。我撑着床坐起来,把一片凌乱的衣服穿在身上,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外衣还完好无损。

“你现在可以放过爸爸了吗?”我问。

“你,你以为是我做的?!”

“不管是谁,我相信你有办法救他。”

他一边系着衬衫的扣子,一边说:“有人拿着确凿的证据上访,上面很重视,直接派专案组去调查核实。到了这个地步,谁也不敢乱来。”

“只要还没定罪,总还有办法。能不能找专案组的人疏通一下,找个人来顶罪。”

他摇摇头。“没用的,上告的人不肯松口,事情谁也压不下去。”

“那你告诉我是谁告的,我去求他,不管他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只要他能放过爸爸……”

“你还有什么可以给他的?你的身体?!”他的笑意更冷:“你以为文哲磊还想要吗?!”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他是傅夏阳第一任妻子的儿子。父母离婚后,他跟着母亲去了英国,改了母姓。三年前傅夏阳病逝,他回国亲自验了尸,认定他父亲是被人害死的……你知不知道,是谁害死了他的父亲?”

我拼命摇头,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更不明白那个一身白衣,温文尔雅的文哲磊,那个在我最需要时,抱着我说:“我爱你”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口中说的那个处心积虑报仇的男人。

“是我和许小诺,因为爸爸不想傅夏阳说出不该说的……”

“……”我的心口又开始疼了。

“在你需要时,他会说:我爱你!他劝你打掉孩子,劝你跟我离婚,嫁给他,你就以为他真的爱你?!从头至尾,他都在利用你!因为他找过许小诺,希望她告诉他证据藏着哪里,许小诺一直不肯说。直到几天前,许小诺一个月没有音信,银行保险柜的工作人员按照她之前的交代,把钥匙交给了文哲磊……”

“不,这不是真的。”我抓起电话,想要打给文哲磊,问问他是不是从头至尾都在利用我,害我爸爸,问问他要怎么才能放过景家。

景漠宇抢走我的手机狠狠摔碎在地上。“到了现在,你还是相信他,不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单号,答应了要更,怎么都要更的。

计算错误,福利把字数给占了,所以下一章才能到两年后,看在福利的份上,你们不会怪我的,对吧?

☆、49

景漠宇抢走我的手机狠狠摔碎在地上。“到了现在,你还是相信他,不相信我?!”

相信?我已经没办法再相信任何人,连我自己都在欺骗他,我还能指望谁对我说真话。

“你以为就凭许小诺,她会想到送你百合花,会想到在催情的香薰里加上麝香和丁香么?是文哲磊。他处心积虑做这些,无非是想让我妻离子散,让许小诺对我彻底死心……然后,他再把景家的人都送进监狱。”

长安街的华灯在远处连成一片,照着整个城市千百年的历史沧桑。这里是文化与政治的中心,我却看不到应有的繁荣和昌盛,看到的只有腐朽与肮脏,只有搭建在权力和欲~望中心的牢笼。

灯光在眼前模糊,眼泪一滴滴落在景漠宇正欲触碰我的手指上,我的眼泪一定很凉,不然,他的手不会颤抖……

他收回在半空中停住的手,声音有些软了。“言言,他做了太多错事,有今天的下场,是他自食恶果……”

“可他始终是我爸爸。就算有一线希望,我也不能眼看着他坐牢。”

我何尝不明白,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是谁对谁错,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这一切归到底错的是我爸爸,四十年纵横黑道,他欠下太多的罪孽。他欠了景漠宇,也欠了文哲磊,可他始终是我的爸爸,不管做错了什么,他都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你真的没有办法救他?”我哀求地看着他,期待他给我点希望。

他转过脸,看向无光的角落,让我捕捉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懂了。”

我披上外衣,蹲在地上拾起一息尚存的手机,准备离开。

景漠宇说:“你就算要去找他,至少也要等到天亮再去。”

“我已经定了楼下的房间。今晚,就不打扰你了。”

“……”

知道挽留也没有意义,他没有再强求。

…………

第二天,我在酒店的服装店买了件衣服换上,坐最早的航班赶到了T市。

在T市医院的大门外,我拨通文哲磊的电话,“我在你们医院对面的上岛咖啡,过来坐坐吧。”

“好。”

在咖啡厅点了一瓶红酒,我边喝边等。

酒喝了大半瓶,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我面前,没有抬头,只嗅到些微的消毒水味儿,我已知道他来了。

“坐吧。”

“谢谢!”他在我对面坐下,眼睛盯着我手中的酒杯,轻声说:“你不适合饮酒。”

还是那么斯文有礼,还是那么细心体贴,白色的衬衫也还是洁净得一尘不染,在他身上,我看不到一点罪孽的影子。

我对他笑了笑,虽然笑的有点勉强。“你想报复景家的人,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心脏病发死掉?那样既简单省事,还会让我爸爸和景漠宇活着比死更痛苦。”

他看着我,眼中有千百种情绪闪过,有惊讶,有内疚,也有些犹豫,但他很快收藏好这些情绪。“你是我的病人,救你是我的天职。”

“是吗?那我的孩子呢?伤害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也是你的天职?!”

他沉吟了一下,“我早告诉过你,那个孩子你保不住……我是为了救你。”

我再无言以对。仇恨真的可以让一个人残忍到这种地步么,我无法理解,亦无法原谅。

“文哲磊,景漠宇害死了你的爸爸,你也害他失去了孩子。你能不能放过我爸爸?”

“放过他?”文哲磊淡淡摇头,“你知不知道他都做过什么?暗箱作,违规开采矿产,洗黑钱……还有,他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

听得身子越来越冷,我没办法再听下去,打断他后面的话。“你的父亲也不是干干净净的吧?如果他还活着,你会把他送进监狱吗?!”

“……”他一时语塞。

我端起面前的红酒喝了一口,甘醇的滋味流过味蕾,麻醉了本不该有的怯懦。“我不妨告诉你,上面的人我们已经疏通好了,只要你不再追究,我爸爸就可以安然无事。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爸爸?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你,就算你要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

“我什么都不要。”

我放冷了笑意,“文哲磊,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拿你没有办法。我们不想让你追究,有无数种方法。我今天之所以来求你,完全是念在你曾经救过我的命,我不想做的太绝。”

他忽然笑了,他说:“你知道吗?我在景天公司附近的公寓看见你和景漠宇出双入对,我几乎以为是我认错了人,我真的没法相信你是景昊天的女儿……现在看来,你的确像景昊天的亲生女儿。”

“我和你一样,都是为了亲人,什么都敢做的人。”我用自己练过无数次的冷语调对他说:“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妈妈想想,是不是?”

他平静地摇头。“我该想的,都已经想清楚了。”

他看看表,“对不起,我的病人再等我,我们有机会再聊吧。”

“你走出这个门,我们就再没机会聊天了。”我故意说。

他走到了门口,犹豫了一下,又转回头看我一眼。“既然再没有机会,有一句话我还是现在说了吧——景安言,我真希望你和景漠宇一样,是他抢来的女儿……”

这是那天文哲磊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没有想到,这也是他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天之后,我正在T市的某酒店看资料,想办法说服文哲磊,才叔走进房间,关紧房间的门。“我刚刚听说……”

“什么事?”我问。

“文哲磊出了车祸。”

全身的血霎时冰凉,我手中的资料顿时撒了一地,“是谁做的?!”

“是意外。一辆货车正常行驶,他右向超车,货车司机向右变道,正好撞到了他……他已经昏迷了七个小时,医生说他脑部受伤,很难再醒过来。”

意外?如果这是意外,那么这场意外来的太巧合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又太过顺理成章了。专案组因为证据不足,将爸爸释放,只对景天公司某些不正当的账目进行了处罚,让景天尽快缴纳高额的罚款。

我自然什么都不多问,马上凑钱交了罚款,并且让人送上了厚礼。

送走了专案组的人,后续的琐事也全部打点好。我才做了一直想要做却不敢轻举妄动的事情:那就是调查文哲磊车祸的经过。

拿到资料时,我不得不承认,T市交警部门和公安部门调查工作做的丝毫不含糊。从勘察现场,向目击证人取证,到对肇事司机的背景调查,再到事件处理,全部公正合理得无可挑剔。

我特意核对了货车司机的资料,他是个开了十五年货车的老司机,常年跑T市和周边城市的长途运输,底子干净的一清二白,与文哲磊本没有任何交集。所以,交警部门和公安部门最终认定这是一起交通意外,而且文哲磊要承担事故的主要责任。

了解清楚车祸的始末,我去了T市医院。

熟悉的走廊,熟悉的消毒水味儿,我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他伤的比我想象的更重,全身上下缠满了绷带,那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再也不是每次我绝望时面对的那张含笑的脸。

他的妈妈穿着消毒过的衣服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抓着他的手默默流泪。

我问医生,他什么时候能醒。

医生告诉我,他能捡回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无力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我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外面的雪下了,又停了。

我从来没对这个弱强食的残酷社会如此失望,我甚至对爸爸失望,对景漠宇失望,而最让我失望的,是我自己……

可我还是要活下去,还是要学着在这个弱强食的社会上生存。

不知过了多久,我拖着麻痹的双腿走出医院,晨曦已将东方晕染得一片白茫茫。

熟悉的号码在手机上闪烁,以前我总是捧着手机等待这个号码亮起,如今我却捧着手机不想接通。

手机在掌心停止了一会儿,又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着短信提示。

我犹豫了一下,点开,上面写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拿回我失去的。

我回头,薄薄的积雪上印着一串杂乱无章的脚印,脚印的旁边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车,上面铺了一层积雪,应该是从昨夜就停在那里。

我真希望人生能像脚下的路,随时可以回头,可以走回去,可惜,人生的路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所以,我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

——————

两年后,又是初冬时节,天空一望无际的霾。

我坐在病床前,轻轻用浸了温水的毛巾为文哲磊擦拭着手臂,他又瘦了很多,骨骼越发分明。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但我还是不停地跟他说话,医生说要多跟他说些开心的事情,才有可能唤醒他。

所以我今天特意来告诉他一个“好消息”:“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爸爸病倒了,骨癌晚期,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半年,做手术的意义不大……我没告诉他,我希望他最后的半年能活得开心点。”

“这一次,我真的救不了他了,也没人救得了他。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是不是真的人在做,天在看……”

“景天今年又亏损了几千万……银行一直在催,股东们都建议我停了那个新能源项目……就连齐霖也劝我停了那个项目……可我不会停,因为这是唯一一条洗白景天的路……”

“我已经找了Bill注资合作,资金不成问题……不过,我还是决定卖了红土山的镍矿……”

卖了红土山,等于卖了爸爸毕生的心血,卖了景天的基,所有的股东一致反对。可我还是坚持要卖,不是因为景天真的撑不下去,也不是因为红土山埋藏了太多的罪孽,而是因为红土山是景家的基,有人知道我要断送了景家的基,他或许会回来……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尝试,因为爸爸昨晚做梦的时候,又说了很多遍:“漠宇,你回来了……”

…………

拍卖红土山的那天,薄雨霏霏,天色一片孤寂的深蓝,渲染得这个清晨如傍晚一般浓墨重彩。

我撑着透明的雨伞走向A市标志的全景玻璃建筑,风卷着晶莹的冰雨绕过飘摇的伞,落在我的脸上,冰凉,冷冽。

走到自动玻璃门前,我收起雨伞,走向暖气融融的拍卖大厅。

拍卖会已经开始了,几乎是座无虚席,我选了个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还未坐稳,齐霖无孔不入地从前排挤过来,厚颜无耻将我旁边座位上的帅哥请走,取而代之。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半眯着极具代表的桃花眼,附在我耳边说。

“红土山是我爸爸半辈子的心血,我留不住,至少要知道它落到谁的手里。”我移了移身子,与他拉开点距离,目光扫过大厅内形形色~色的豪绅富贾的脸。

而这其中,并没有我最想见的那张面容,所以无从知道他的神情。

当竞拍价达到两亿四千万,大家开始面面相觑,林老板一脸的志在必得,另一个年轻的竞争者额头已经开始渗出汗,举牌的动作越来越犹豫。

一切已成定局,我等的人却没有来,看来他不会来了。

我扶着椅背起身,不忍再看下去。

“你不看了?!高~潮还没开始呢。”齐霖仰着脸问我,朗如星,温如玉的笑容此刻看来特别欠修理。

“你慢慢看吧,我还有事。”

披上还浸着凉意的外衣,我走向门口的方向。

忽然,眼前的光线一暗,淡漠的人影挡住我的去路。

我猛然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与我擦肩而过,留下一阵从华盛顿冰天雪地中带回的冰冷……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挺忙的,老板要赶在过年前把其中一个项目完成,催命似地催我,我终于在拼死拼活之后,基本完成了,明天把东东交付了,我就可以暂时喘口气了。剩下的三个项目等年后再说吧。

下一章是序幕的修版,看过序幕的可以不用购买了。3号没更的,我争取周末补更回来。

☆、50

是他,景漠宇,他真的回来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举牌的年轻竞争者一看见景漠宇,长舒了口气,几步跑过来,将号牌交到他手里。

景漠宇调整了一下姿势,轻轻举起手中的号牌。

拍卖师见到他举牌,立刻大声说:“两亿五千万!二十九号又出价两亿五千万,还有没有……”

“不是,”景漠宇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如寒玉落地。“我出三亿。”

…………

拍卖厅里一片肃静,无人留意我嘴角如愿以偿的微笑。

直到一锤定音,再无变数,我才裹紧外衣,掩住身体的颤抖,转身走向出口。

穿过自动门的暖风走出大厦,雨滴夹着初凝的雪花直直吹过来,刮过肌肤,我丝毫感觉不到冷,只觉得眼前银白色的星星点点,晶莹,剔透,就像某个深冬,融化在他眉睫的雪花……

才叔见我出来,迟迟不上车,于是撑着伞迎过来,漆黑色的伞遮住洁白的雪花,“小姐,我刚才看见……”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红土山本来就是爸爸想留给他的,现在他买了去,不用我再心费力了,是件好事。”

才叔没再发表任何见解,瞄了一眼开启的自动门,表情有些僵硬。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撞上景漠宇的深不见底的黑瞳。

我与他,只有一步之遥,微雨夹着初雪,落在我们中间,仿佛千山万水。

视线短暂的交汇,只有一秒而已,却像比七百二十四天更久。

我死死攥着外衣的衣摆,鼻被雨雪冻得发麻,呼吸不太通畅,我努力吸了两口气,到底连一句“你好吗?”,也没说出来。

他收回视线,迈下门前的石阶。

“……景漠宇!”

在他走下最后一级石阶,我终于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转身。

“你有时间么?”我悄悄抿了抿发干的唇。“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他的司机已将车停在他身前,为他打开车门。他垂眸,慢慢抬起手腕,慢慢看手表。“我还有事……”

一片雪花落在我脸上,和他的声音一样,凉薄的冷,让我无言以对。

幸好,我的手机铃声解围得十分及时,我松开把衣摆捏皱的手,拿出手机。电话接通,彼端响起不太地道的中文,“嗨,大美人,你从来不迟到的哦。”

“Bill,sorry,sorry……”我竟然把和Bill谈新项目的合约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我一边愧疚地道歉,一边匆匆坐上车。

车启动的时候,我最后看了一眼倒后镜里的景漠宇,他竟然还站在原地,只是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本以为和景漠宇彻底没有了交集,没想到,我正和Bill相谈甚欢,突然接到景漠宇秘书的电话,她告诉我,景漠宇在“荟轩”私人会所预定了VIP包房,请我吃饭。末了,她刻意强调了两遍,只有两个人的位置。

很明显,这句刻意的强调,是有他交代的,好像生怕我会在这种尴尬的场合,带着闲杂人等去看热闹。

美女迎宾停在最后一间包房前,轻轻敲了两声房门,才为我推开。

“景小姐,请!”

“谢谢!”

霏霏的雨,紫檀色调的装饰,景漠宇侧身立于半启的窗前,半搭在大理石窗台的手指间夹着半支燃着的烟,渺渺烟气,被寒气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见我进门,他掐灭半支烟,轻轻关上窗子,眉宇间的情绪比以前掩藏得更深,一丝喜怒哀乐的痕迹都无法捕捉。

“坐吧!”景漠宇指了指餐桌边的位置。桌子超乎寻常的大,至少容得下二十个人,而此刻,只坐了我们两个人。我坐在一端,他坐在另一端,就像隔着全世界一样遥远。

“好久没见了!”我自以为找了个不错的开场白。

他看了我一眼。“我们上午刚见过。”

“……”

他还是没变,总能让我无言以对。

雕细琢的酒菜被一一端上来,转眼摆满了整桌。我却对那些山珍海味毫无兴趣,急需点水酒驱驱寒。

于是,我在五颜六色的一排酒瓶中选了一瓶白兰地,倒了两杯,一杯端在手里,另一杯转到他面前。“难得我们久别重逢,你又拿到了红土山的开采权,值得庆祝!”

他微笑,端起白酒杯,轻轻碰了一下桌面,仰头喝尽。我不甘示弱,一口气喝了进去,酒比我想象中的更辛辣,入了喉,立刻勾起了许多疼痛的记忆。

我又倒了一杯白兰地,酒杯在手中轻轻旋绕,透明的体在酒杯中荡起破碎的涟漪。“听说你在华盛顿过的挺好,已经结婚了吧?”

我本打算让他给我补上一杯喜酒,他却对着我举了举杯,字字清晰回答我:“错误,我只允许自己犯一次。”

说的好,说的真好!我几乎要为他鼓掌喝彩。

为了他这就话,这杯酒我当然要喝。只是,我忘了一件事,我的酒量和他不是一个段位的,他两杯酒喝下,面不改色,而我,头开始晕了。

本想切入正题,可一抬眼,对上他的深邃的眸光,想说出口的请求又硬生生被咽了下去,闷头继续倒酒,继续绕弯子,比如,美国的医疗条件怎么样?是不是真的比中国好?

……

酒局的气氛虽不热烈,少有的几句寒暄也都非常形式化,但也算得上举杯换盏,有来有往。

记不得他第几次举杯,我的脸想着火一样烫,思绪和理智像是挣脱了束缚的两批野马,争先恐后越跑越远。

“你不是有事情想和我谈,现在可以谈了吗?”他不知何时,竟坐到我身边,深潭般幽远的气息混着白兰地的浓烈拂过我的鼻端,那是最蛊惑我的味道,我真的醉了——被他的味道醉了。

“最近爸爸身体不好,经常念叨你……”

“是么?”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情绪。

“他很想你……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在他心里你始终是他儿子。”

“如果我没记错,我和他在法律上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鼻一阵阵酸楚,眼睛火辣辣的疼,我咬紧牙,没让眼泪掉下来。“我知道你心里有恨,爸爸他老了,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吧。”

他沉默,低头看着酒杯中的体。

“爸爸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还想把景家的家业全都交给你……前几天他病倒了,出急救室神恍惚时,不停喊你的名字……”想起爸爸走出急救室时苍白的脸和环顾四周后目光中的失落,我的声音几近哀求地哽咽。“……你,回家看看他吧!”

“回家?”他手缓缓伸向我,冰凉指尖触及我滚烫的眼泪,“你是在求我回家吗?言言?”

我点头,“是,算我求你。”

他勾唇,牵出一抹我读不懂的笑,手轻轻拂过的脸颊,眉眼,还有鬓角的碎发,“好……那我想要的呢?”

我被他的语气和动作弄得有些慌乱,想退后,谁知一个重心不稳,险些跌下椅子。我急忙撑住桌子坐稳,可眼前的景物不停旋转,四肢越来越虚弱无力。

景漠宇又靠近我一些,黑暗的影落了我一身。我想躲避,手刚离开桌面,人便向后倾倒。景漠宇一把搂住我的腰,将我扶稳,冰凉的指尖落在我的头上,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怕什么?”他的声音里噙着让人胆战心惊的笑意。

“我……没有。”

我颤抖的声音出卖了我。

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俯身抱起我,身体突然悬空,一如梦境般不知所措,又分不清是真是假。

“你,你……要抱我去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挣扎着想从他的怀中逃离,可不知是白兰地麻醉了我的神经,还是他身上的味道迷惑了我,我的挣扎毫无抵抗力。

他抱的更紧,绕过屏风,原来屏风后还有一个门。

门被推开,里间是一间商务套房的卧室,紫檀色的大床上铺着绛紫色的床单,格外显眼,我立刻警觉,正想推拒,他的手一松,我的身体直直坠落在床上……

“景漠宇,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一颗颗解开衣扣,“我说过,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你还记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炖好,再回锅炖炖,明天再出锅!我继续去查参考文献了


51-55

☆、51番外之景漠宇

在某酒店闪烁的牌匾下,景漠宇隔着透光率不足百分之一的车窗,看着对面一个中年男人与A市两位有名记者相谈甚欢走出门,如果他没记错,那个男人正是最近准备进军矿产业的赵老板的得力助手。

司机马辉从驾驶位上回头,说了句:“景爷不让你手这件事。”,之后屏气凝神等着他的开口。

沉吟了片刻,景漠宇问:“矿山那边死了多少人?”

“两个,是一对父子。”

景漠宇重重揉眉。

出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了,他也不止一次劝过父亲,矿山一定要按图纸开采,安全防范措施不能轻视,可他本不当回事,矿山那边的负责人仍旧没有一点安全防范意识,爆破点哪里方便选在哪里,现在果然又出事了。

“家属想要多少钱?”他问。

“没提钱,只说是要讨个公道。上面让我们一定把事情压下来。好在那对父子是外地来的,家里就一个老太太和一个怀着孕的女人,景爷已经让人把她们控制住了,暂时不会走漏风声。可要是……”老马满脸的忧心忡忡看着走远的记者。“要是真让这两个记者见到了家属,这个事儿恐怕捂不住了。”

“控制?他又把人软禁了?”

老马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景爷也是怕这个事情真的曝了光,国家万一派专案组下来查,恐怕会牵扯出以前的事情。”

“这样就能捂住么?”

或许黑道混的久了,他这个父亲总以为暴力和威胁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只要上面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就可以一手遮天肆意妄为。殊不知现在世道已经变了,网络的触角遍布世界各地,自由言论的载体无处不在,再也没有人能遮天蔽日。

他还记得前不久,中国科学院最年轻的一位院士,中国科学院院长未来的接班人,竟然在秦皇岛某酒店与小三偷情,被警察当场捉奸,一个帖子发出来,顿时轰动全国。科学院妄图把这个丑闻捂住,封了无数的转帖,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夜之间人尽皆知,让整个中国学术界都跟着颜面全无。

这个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国家和政府都是丑闻频繁,他们这些地痞流氓怎么可能独善其身?!这样下去,景家早晚会走向末路。

“我爸怎么交代的?”景漠宇问:“软禁她们一辈子?还是直接灭了口?”

“他想先看看价钱能不能谈拢,谈不拢的话……”

景漠宇无奈地靠在椅背上,他到底还要多少人的命来换他一世平安?!

“我去见见死者家属。”他说。

“景爷说过……”

他不容反驳地命令:“开车。”

车驶向郊区,没有了城市的灯光,黑夜就像一个漩涡,卷走了所有的光明和美好。

僻静的弯路上,只有微弱的车灯孤独地亮着。

景漠宇抚着手中的十字架……

人命,在宗教信仰和国家法律中视为不可侵犯不可剥夺的东西,在他的父亲眼中,那不过是草芥,予取予夺。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景家无限风光,他从一个街头小混混,到今天拥有宝贵的矿山,拥有偌大个景天公司,A市从老到少提起景昊天三个字无不敬畏有加。

而这些风光背后的代价,是多少仇恨和杀戮,他是亲眼看着亲生经历的。

在他年幼的记忆中,他和妹妹几乎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看见有人多看他们一眼,都会马上避开。很多次他夜半从噩梦中惊醒慌忙跑去确认妹妹是否安全,她几乎每次都是抱着被子蜷缩着坐在床头的一角,半睡半醒。

一见他进来,会立刻扑到他怀里,手死死搂着他的脖颈,不肯松开。他知道,她一定又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关在铁笼里,成群的野狗呲牙咧嘴狂吠着,急不可耐享受她的美味……

搂着她柔软而颤抖的小身子,他给她讲美好的童话故事,哄着她睡觉。他的内心深处真的憎恶透了黑道的血腥和残忍,他恨不能毁了景家的一切,以换取他的妹妹平安长大!

他十八岁那年,一颗子弹穿透他的膛,疼痛穿透了心窝,鲜血湿透他白色的衬衫,他抓着妹妹的手,交握的掌心间全是血腥的粘稠。

他看见她在哭,看见她在喊,可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他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以为——这是景家的原罪,总有一个人要背负。他很庆幸这个背负的人是他,不是他天真可爱的妹妹。

子弹是擦着心脏的边儿飞过去,他侥幸活下来。之后,他发誓绝对不会再走父亲的老路,绝对不让自己的亲人和爱人活在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中。他考上世界上最好的大学,他在美国信奉了基督,他要为景家赎罪,他要让景家的每一分钱都赚的心安理得,不染罪恶。

在美国学了最科学的经济理念与技术,他回了国,他以自己的方式管理景天,以自己的方式做生意。可在他父亲眼中,他始终是个没有担当的男人,不敢做,不敢为,难成大事!

那个霸气了一世的男人怎么会明白,他不是没有抱负,可他更希望父亲可以安享晚年,他最爱的宝贝妹妹可以平安快乐。

…………

车子停在一间破旧的村屋前,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他走进灯火幽暗的旧屋,一个老实本分的打扮村妇枯坐在椅子上,鬓发全白。床上半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小腹高高隆起。

门打开的吱呀声惊扰了里面的人,白发的老人一见他进门,呆愣了一分钟,突然扑过来,抱着他的腿失声痛哭。“你还我男人,你还我儿子……我不要钱,我就要你还我男人,还我丈夫……”

他一动没动,也没有劝阻,由着她撕扯他的裤子,悲痛交加地哭泣。

她抱着他的腿哭了整整两个小时,反反复复都是这样一句话。“你还我儿子,还我丈夫……”

床上的女人始终抱着臃肿的肚子,往被子里缩。

老人哭得没有力气了,他才扶起她。“别忘了,你还有孙子,那是他们的血脉。”

她立刻奔向床边,哆哆嗦嗦的单薄身体护住床上的女人。

那是血浓于水的骨亲情,他从亲身经历,却能深刻体会到那种愿意牺牲一切去维护的本能。

…………

回程的路上,他拨通了公安局政委余杰的电话,“……说话方便吗?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如果是你老爸的事,你不用说了,我帮不上忙。”

“你知道了?”

余杰的声音愤恨又无奈。“你真当我们吃干饭的呢?要不是上头有指示,我们早就去办事了。”

“好久没聚了,出来喝两杯吧。”

“……好吧。”

………

一周后,景漠宇拿着五十万的大礼送走了两位记者。死者的家属也拿了“政府”的抚恤金,一再保证不再追究,只想回家好好养大孙子。

家属一走,余杰当下对景漠宇撂了脸。“我要不是看在咱们兄弟一场,说什么都不会管这破事儿!”

“我知道。”景漠宇拿了一把新车的钥匙,推到他面前。“上次姚叔那件事我还没好好谢谢你……这个,送给你的新‘人’吧,听说她最近缠着你要车呢。”

余杰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身边永远是新人胜旧人。

余杰看都没看一眼,冷声说:“你们景家现在也不缺钱,就缺德,让你老爸积点德吧!”

“我这不是在积么?!对了,你们公安局缺不缺过节给民警发福利的钱?我资助点?”

“得了,我们怕腥了手。”

景漠宇笑笑,直接把车钥匙塞到他手里,“放心吧,买车的钱是干净的,我在美国一分一分赚的,全是血汗钱。”

余杰看看手里的车钥匙,叹了口气,“唉!你呀,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他们景家的。”

景漠宇摇头,“是这辈子欠的。”

“你就给他们当牛做马吧……”

“……”

他们正聊着,老马带了人过来,附在他耳边说。“许小诺病发了,正送去医院,刘医生请示您的意思。”

他明白刘医生的意思,许小诺的生与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答应过会照顾她,保护她,陪伴她,直到她死为止……这半年来,他一直遵守诺言。

“告诉刘医生,等我去签字……”

老马打发人匆匆去了,景漠宇端着茶杯,轻轻吹散极品红茶的暖香,不紧不慢含了一口在口中。

“许小诺?”一向耳贼的余杰挑眉,一脸的意兴盎然。“她现在跟你了?”

“没有,帮她治治病,权当积德了。”

“哦。”

下定决心要喝了完一杯茶再去,到底没有喝完。

他放下半杯茶,坐车到了医院。许小诺还躺在病床上,艰难地呼吸着氧气,眼睛始终盯着门口。见他进门,她忽然笑了,眼底全是心满意足的释然。

他走到她床前,手背忽然一凉,她抓住了他的手,已经呼吸困难的唇艰难地开合,听不见声音,那三个字的口型,他看得出来。

他淡淡点头,示意他懂了。

她露出最后一个极美的微笑,手一点点无力,垂下……

为了父亲,为了景家,他知道他必须狠下心,让这一切结束。可是病床上的女孩儿还那么年轻,和他的妹妹一样的年纪,一样的单纯,一样的柔软,一样的无辜。

只是因为爱他,只是为了帮他,到了将死之时也只想撑着最后一口气,为了对他说出一句“我爱你”。而他,竟残忍得期盼着她快点死去……

有人将签字的单子递到他面前,他抬头,看着身边的刘医生。

“景少,签个字吧……还有得救。”

他接过了笔,签了字。

他不爱她,不代表对她没有过“不忍”。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儿,他有过怜悯,有过感激,也有过感动……他真的希望可以保护她,直到无能为力。

他明白这意味着未来将会有多少麻烦,可他无愧于心。

后来,他的父亲不止一次质问过他。“你口口声声对她没有感情,为什么要护着她。”

他很想反问,只是一个可怜得一无所有的女人,为什么非要她的命?

他却忘了,女人是会变的,一个单纯柔软的女孩儿,在三年的病痛折磨中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越来越极端,他出于愧疚的宽容让她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她甚至把本该对他有恨和怨,都转嫁给了他的妻儿……

他什么都可以宽容,可以原谅,但绝不原谅她伤害他的言言和他的骨……

…………

他和许小诺了断的那天,是个清晨,晚秋的晨风竟也冷得那般凛冽。

他接到许小诺的电话,她说:“我在荟轩2001等你,九点还没见到你,你就等着在检察院见我吧。”

她并不知道,接到电话的他正在驶往荟轩的路上,他看看时间,八点二十。

挂了电话,他并没有打算让她等到九点,可是车快到荟轩时,他的私人手机又响起了。

“老板,你要的东西,我们拿到了。”他认出电话里的声音是他前不久雇佣的私家侦探。

“你们在哪?”

“景天大厦。”

电话里的人说了地点,他立刻让老马掉转了车头,驶向景天大厦。

大厦的影下,他摇下车窗,看着从远处走近的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手不自觉握紧了手机,上面的时间正在一分一秒逼近九点。

两个人走近,拿了一个信封交给他。

他打开,里面用透明的塑料袋包了两缕头发。一缕短发已参了大半的白发,另一缕是微卷的长发。

“肯定是他们的吗?”他问。

“我们办事绝对妥当。”

他拿了支票递给他们。“这是一半,等我确认过之后,会给你们另一半。”

“你放心,绝对不会错。”

合上车窗,他扯下自己一缕头发,放进信封,又将握皱的信封贴身放好。“老马,先去血中心。”

途中,他又取出信封,从两缕头发中分别取出一半,收在钱包里,以备去别的城市复检。现在,他已经无法相信任何景家的人,除了他的言言。

在血中心的鉴定部门,他亲手将信封交给早已联系好的朋友,亲眼看着他按照程序送入检测实验室,还交代了他DNA鉴定结果出来后,第一时间联系他,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看见结果。

处理完事情,他赶到荟轩,还差五分钟九点。下车前老马拦住他。“还是我去吧,别脏了你的手。”

“去把监控录像全部关闭了,不要让任何人去二十楼。”

九点整,他走进房门半启的2001号包房,回手关上房门。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浴室的灯亮着,里面散出暖暖的香气和暧昧的流水声。

轻轻脱□上的外衣,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他解开衬衫的袖口,靠近浴室的同时,缓缓挽起……

推门前,他的耳边仿佛响起一个淡定的声音:“漠宇,记得韩叔一句话——黑道是一条不归路,一步错,步步错,再难回头……”

告诉他这句话的人,是他父亲的一位老朋友,曾是香港黑道风光一时的大佬,最终也落得背井离乡,故土难回的下场。

他在美国偶然见见到他一次,他特别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摇摇头,就算前面是一条不归路,就算这是通往地狱之路,他也不会再让许小诺出现在言言的面前……

言言会出现,他并不意外,老马失踪,他也不意外,因为许小诺已经疯了,什么都做的出来。

让他意外的是,二十年的兄妹,几个月的夫妻,她……居然不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景漠宇想做个好人,他不想残害无辜的生命,他没有错。

相信如果韩濯晨和安以风有机会,他也会选择做个好人,而不是满手血腥

☆、52

他一颗颗解开衣扣,“我说过,我失去的,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拿回来,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两年来这句寒的对白是我梦中挥之不去的梦魇,梦里的我会在他的逼近中不断后退,可惊醒之后,独坐在黑暗中,又并没有噩梦惊醒的庆幸,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滋味挥之不去。

或许是噩梦做的太多,或许是酒麻痹了我的惊惧,这一刻我反倒平静了。“我记得,我还记得很多事……”

我记得才叔告诉我,他去了美国,和他随行的还有许小诺时,我是如何的哭泣;

我记得我的主治医生告诉我,我要尽可能避免情绪波动,爱和恨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我是如何笑出来。

我还记得这七百二十四天,我是如何逼自己面对没有他的生活;

可是他似乎已经忘了很多事。

景漠宇脱下自己的上衣,又用蛮力扯我身上的绒线针织衫,衣领深深勒在后颈上,丝丝痛楚。

自知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也不想做无用的反抗,我抓住他的手,平缓了一下紧绷的呼吸。“我自己来!”

他微怔,停下动作。

带着些许怨恨和认命,我在他面前一件件脱□上的衣物,他一直耐心看着,等着,直到文的肩带从我的肩头滑落,他突然伸手将我紧紧揽入怀中。

就像野兽扑向他等待已久的猎物……

我静静让他抱着,静静开口。“你想要的,我可以全部还给你……只要你答应回景家。”

他抱着我的手一顿,松开。“你为什么突然这么想让我回景家?”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我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让他听清楚:“如果你答应,我明天就把景天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算毁了景家的一切,也不会让你得到。”

“你以为我现在还在乎一个区区的景天公司?”

我浅浅微笑。“你不在乎,那你为什么要花三亿买回矿山?你明知道它不值这个价。别告诉我,你们吴家的钱太多,没地方花了,想要支持国内的矿产事业!”

相识二十年,我太了解他的格,他说过要拿回他失去的,就一定会做到,不论他想不想要,他说到就一定会做到。

“我告诉你,我是为了你,你信吗?”他一点点靠近我,一只手捉住我掩在前的手,轻轻抚弄我的指尖。

来不及思考信与不信的问题,我只觉骤然的麻痹感自相触的指尖传入心口,心口随即阵阵刺痛,我的呼吸急促不稳,很像心脏病发作的前兆,又像是压抑已久的情感突然爆发的前兆。

不论是哪一种前兆,结果都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迅速抽回手,身体也本能地向后缩了缩。他又靠近,唇的温软落在我耳唇处,我完全是反地扭过脸,躲避他的挑~逗。

看出我的逃避,景漠宇捉着我的双手手腕,合并在头顶上方,用一只手按住。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他的掌心敷在我起伏不定的小腹上,我本能的战栗在他半倾的身下一览无遗。

“你说我怕什么?”我发自内心地对他说:“你哪次不是弄的我生不如死!”

“你是在埋怨我不够温柔吗?”

“我……”

他垂首,啜着我前粉红色的红晕,久未经人事的身体哪承受得住这样直接的刺激,我全身触电般紧缩,所有反驳讽刺的话都被抛诸脑后,嗓子里含糊着轻吟。

湿润的吸吮和牙齿的撕磨更加深切地刺激着小巧的敏感,尖锐的快感让欲求不满的空虚席卷而来,我纠结着,抗拒着,也迎合着……

看出我的迷失,他解开自己的腰带,脱下自己的裤子。又像是拆着礼品包装一样,娴熟而优雅地剥落我身上仅存的遮掩。

其实他这个时候要我,我本无力反抗了,可他似乎并不急于占有我的身体,只是以眸光扫遍我的身体,修长的手指顺着灼烧的目光一路向下,越过每一处不平和幽暗,最终落在我的双腿之间,温润的手指落在柔软灼烫的私~处,一片清凉的摩挲。

纤长的指尖探如微湿的深处,我试图抗拒,可惜因为双手被缚,双腿也被他的腿压住,无谓的反抗非但没有产生任何作用,反倒像变换着姿势迎合着他的抚,让他得更彻底,更通透。

他笑着松开固定我手腕的右手,我想去推他,指尖落在他光洁又滚烫的肌肤上,混着酒的血猛冲向心口,我的手生生僵在他的心口。

“言言,你还是那么解风情……”

我狠狠瞪他,“难怪一见面就想把我弄上床,敢情是你那个柔情似水的小情人口味太轻,让你垂涎起风情的滋味。”

“你!”无言以对,他反倒索不回答,直接用吻堵住我的嘴,唇纠缠得发痛,熟悉的气息从唇齿间充斥遍所有的感官。虽然沁了白兰地的清冽,却还是我记忆中最熟悉,最安稳的气息,会让人迷失的气息。

我几乎沉浸在那消魂的感觉中,不由自主挺起身体,迎着他急促的呼吸,将身体送至他的怀抱。就在他的舌尖找到机会探索而入时,心口剧烈的痛楚让我陡然清醒,我用尽全力推他,可他的力道太大,怀抱纹丝不动禁锢着我,我一狠心,牙齿一合,咬下去……

激情立刻变得野和血腥……

他拭去拭残留在嘴边的血,眼神也变得沉寂。“为什么?!”

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抗拒他的吻,但脑中忽然出现一句在电影里看到的对白,脱口而出。“女人的吻只留给她们喜欢,并且愿意给的男人……”

他染血的嘴角噙出极冷的笑意。“你的吻想留给谁?是那个在病床上昏迷了两年的文哲磊,还是那个不遗余力帮你挽救景天的Bill?”

“无论是谁,都与你无关!”

仅剩的自控力被我刺激的一丝不剩,他不顾我的抗拒,扳着我的双膝,分开我的腿。

之后,他箍住我的腰,用力一拉,早已被前奏激起的火热狠狠前挺,直直挺入我的深处。

所有的冷淡都在身体密不可分的撞击中溃不成军,快感汹涌得让我无法承受……

我咬紧唇,不想让兴奋的呻~吟出口,可那熟悉又陌生的充盈感,让我浅浅的轻哼从嗓子深处溢出,细微听上去柔软得可以化成水。他的鼻息中也传来兴奋的低喘,随着身体的律动,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紊乱。

压抑已久的宣泄和销魂蚀骨的欢~情也让他无法冷静,他含着我的耳唇,迷乱中喃喃低语:“言言,我是真的想念你的味道,每晚都在想……”

我扭过脸,看向别处。

紫檀色的厚重窗帘严严实实合着,看不见外面的景致,只有一缕血红色的光从窗帘的间隙中进来,应是晚霞漫天的时候。

厚重的窗帘直拖至地,看不见外面的天色,我却知道天色尚早,这一夜将会无比漫长

这一夜,真的很漫长。

在床上结束之后,他又把我抱进了浴室。滚烫的水滴冲刷着被激~情撞击得充血红肿的私~处,已经很痛,他却还不肯罢休,将我按在浴室的墙壁上,继续无度的索求,好像就是为了把我往“生不如死”折磨……

也不知是几点,我已昏昏睡睡不知次,他才放过我,附在我耳边说 “言言,我很想你”

我在黑暗中望着天花板,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答:“景漠宇,你想要的,我满足你了,我想要的呢?”

他伏在我的颈窝里,沉沉地呼吸。“他的病是不是很重?”

“骨癌晚期,还能活几个月……他自己还不知道。”

他猛然抬头,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他紧扣着我的手指在不断握紧。

“我只想他走的安心……”

他什么都没说,披了衣服走出卧室。

我太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清晨醒来时,我推开卧室的门,看见他站在窗边吸烟,冷风从半启的窗子吹进来,能冻死人的寒冷。

我走到窗边,关严窗,语气的温度与室内温度差不多。“我没有肺病,受得了烟味儿。”

他看我一眼,掐灭了手中快要燃灭的烟。“走吧。”

“去哪?”

“回家。”

景漠宇的车驶至别墅的大门外,守门的保镖一看见景漠宇,立刻满面惊喜打开门。“景少爷,您回来了?!”

他点头示意,让自己将车开进去。

车停在门前,他正欲下车,有些不放心的我拉住他:“爸爸的身体受不了刺激,你千万别刺激他。”

“你放心,我保证会让你满意,不过”他回身,一把搂住我的腰,逼得我不得不贴在他怀中,仰视他的脸。“不知道你会不会让我也满意呢?”

“你放心,你演好你的角色,我自然会演好我的角色!”

“好!那我拭目以待了!”

刻意挽着景漠宇的手进门时,爸爸正在喝水,他抬头,手中的杯子从他手中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跌得粉身碎骨。

“漠宇”

他双臂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

“爸!”

我还没来得及迈步,景漠宇已冲过去扶住他早已不再高大健硕的身躯。“爸”

这一声呼唤,让刚强了一辈子的老爸老泪纵横,颤抖的手指抚上景漠宇的脸颊,“漠宇,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爸,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爸爸点点头。“是啊,你该早点回来,言言一直在等你”

他转过脸,看我一眼,我回之最嘲讽的冷笑。爸爸以为我在等他,其实,从我放手的那一天,我就已经让他走出我的生活。

无言,我半跪在地上,拾起一地玻璃碎片。有些事,有些东西,就像那杯子,碎了就是碎了,无法再弥补,更无法再还原。

爸爸看着他,灰白的眼中盈满了泪水。

他曾经的儿子,二十五年来把他当成亲生儿子去养。

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这份父子之情,有多少是爱,多少是恨,多少是悔,多少是怨。

53、演戏

现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这份父子之情,有多少是爱,多少是恨,多少是悔,多少是怨。

但我看得出,爸爸愈加苍老的眼角眉梢,惦念有增无减。不论经历什么,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是不会改变的。

…………

景漠宇俯身蹲在我的身边拉开我的手,指尖温柔,声音更温柔,“我来吧,别划伤了你的手……”

“不用……”我下意识抽手,抬头迎上爸爸欣喜的探索,硬生生把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回了景漠宇一个更温柔的恬笑。“嗯,你也小心点。”

收拾好地上的玻璃碎片,景漠宇又端了杯水递到爸爸手边,扶着他微抖的手喂他喝了几口水,将一个至情至孝的“好儿子”演绎的淋漓尽致。我甚至有种错觉,过去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梦,我们没有结过婚,许小诺,文哲磊没有出现过,也没有过吴家,他还是景漠宇,还是爸爸的孝顺儿子,最疼我的哥哥。

“漠宇,”爸爸的语气很轻,但充满浓重的感情。“这两年,在吴家过的好吗?”

“嗯,还好。”他靠近我身边,一只手自然而然扣住我的五指,“只是在新环境,有很多东西要适应。”

“我听说,吴氏这两年的人事变动很大……”爸爸试探着问。

吴氏总公司这场人事变动,堪称一场惊天动地的权位大洗牌。很多知情人都说吴瑾珉有意让亲生儿子入主吴氏,遭到许多元老的反对,以至吴氏内部失和。也有人说,这次吴瑾珉不惜一切代价扶一些新人上位,目的是为了清除弟弟在吴氏的势力,以巩固亲生儿子的地位。

至于真相如何,只有吴家的人真正清楚。

“只是一些适当的人事调整,现在的形势已经稳定了。吴氏几个重要的项目都交给我负责了。”

“那就好。”爸爸十分欣慰点了点头。看出景漠宇对这件事不愿深谈,他也没有多问,“你这次回来A市,是为了什么谈项目吗?”

景漠宇淡淡笑笑,在爸爸的注视下,刻意搂着我有些僵硬的肩膀,垂眸望向我,眼底的笑意溺死人的柔情似水,看得我手心直冒冷汗。

怕他说出什么惊心动魄的话,我急忙替他回答。“哥听说你病了,专程回来看你的。”

“看我?”

“嗯,”在我眼神的暗示下,景漠宇接下后面的话:“我几天前在报纸上看到景天拍卖矿山的消息,才知道你病了,景天也遇到了财务难关……不论如何,你和言言都是我的亲人,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说着,他从文件包里取出红土山开采权的相关文件,交到爸爸手中。“红土山的开采权我给你买回来了,这是我们景家的,我绝对不会让他落在别人手中。”

“漠宇——”爸爸看着手中的文件,眼底又湿润了。“我真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还……”

景漠宇沉吟了一下,才开口。“爸,你没有做错。我已经暗中调查出当年指使绑匪绑架我的人——是我二叔,让绑匪撕票的也是他。如果,当前你将我还回吴家,我不可能活到今天。”

“……”爸爸惊愕地看着一脸平静的景漠宇,似乎无法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是两年前听到这样的真相,我可能也无法相信权势和金钱可以将人摧毁的如此彻底,可现在,见惯了太多生意场上的无情无义,对于这样的成者为王的争权夺势,我只是觉得心寒,也深刻地体会到景漠宇比两年前更深切的冷酷沉因何而来。

景漠宇说:“对不起!我不该怪你,更不该离开你和言言。爸,我想回景家——”

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我的全身一颤,仓皇得想要抽回手,他却扣得更紧。“我想和言言复婚。”

复婚?!我完全懵了。

他为什么要复婚?

为了拿回景天的继承权,拿回他失去的?还是为了扮演好一个孝顺儿子的角色?亦或是,他为了报复我和文哲磊的那一段“背叛”?

可他要达到这些目的,有更好的方式,为什么选择跟我复婚?

脑中又闪过昨晚发生的一幕,他从背后抱着我,深深吻着我的颈窝,对我说:“我很想你。”

难道,他对我还有眷恋……

一念之间,我的指尖骤然冰凉,所有的血好像都涌到了心口,保护那个被他伤得功能不全的心脏。

我记得某位至今昏迷不醒的心内专家说过,人在害怕的时候,会有这种生理反应,而这种反应无疑对心脏造成了超负荷的压力。

我是真的怕了,怕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欺骗,害怕我又会迷失自己,再次踏上爱他的绝路……

“你们要复婚?!”爸爸惊喜地看着我,向我求证。

我刚想反驳,景漠宇抢先说:“是,言言已经同意跟我复婚了。”

听到这个答案,爸爸脸上难掩的惊喜,但惊喜中也透着几分不安的顾虑,景漠宇岂会不知爸爸在顾虑什么,立刻打消他的顾虑:“爸,我知道我以前不懂感情,伤害过言言……离婚这两年,我想通了很多……”

“言言说的对,我们的婚姻太仓促了,我还没有认清自己的感情,只为负责任就下定决心要跟她过一辈子。我尽力做一个好丈夫,我以为我该做的都做了,却不知道言言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以至她对我的误会越来越深……爸,我是真心爱她,我不想失去她。”

我明知他这番话是在骗爸爸,可看见爸爸感动得热泪盈眶,干枯的大手抓着我的手腕不住颤抖,我一点都不想拆穿他的谎言。

只要爸爸安心,不管景漠宇出于什么目的,不管结果会如何,我都愿意陪着他把这场戏演下去。

与景漠宇聊了很久,爸爸有些累了。我喂他吃了些药,哄着他安然睡着,他的睡容许久没有过的宁静祥和。

我为他掖严实被子,走出房间。

不用面对爸爸,我收起脸上强装的笑意,拿出电话打回公司,询问助理Bill对新拟定的合同有什么意见。

助理说Bill还是对其中一个条款有疑议,想约我见面详谈。

“嗯,我知道了。”一想到又要和别有所图的Bill周旋一番,我烦躁地揉着眉心,“时间地点定了吗?”

“今晚,”助理迟疑着说了地点。“他一定要在PASSION PUB。”

“PASSION ?!”

虽说也有不少男人喜欢在那种地方谈生意,可是,景漠宇曾经的所作所为让我对PASSION PUB存有深蒂固的偏见,总觉得带女人去那种地方的男人全都没安好心。

助理听出我的质疑,赶紧说:“呃,我帮您推了。”

“不用。今晚六点,我会准时到PASSION。”

景漠宇正准备下楼的步伐停下,侧身看着我,神色间的不悦也明显表露出对PASSION PUB深蒂固的偏见。“他约你去PASSION ?”

我挂断电话,若无其事从他身侧绕过去。“和你有关系吗?你别忘了,我们已经离婚了,哥!”

“我记得,你已经在爸爸面前答应跟我复婚了。”

“复婚?别说你连我演戏都看不出来?”我嘲弄地勾勾嘴角:“说真的,你的演技真不是一般的好,这个孝顺儿子的表演得相当彩,都可以去争夺金马影帝了。”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演戏呢?”

如果不是昨晚他逼我跟他上~床,我或许会信。现如今,我只回眸,对他灿然一笑。“哥,在我面前就别再演戏了。你骗得了爸爸,骗不了我……”

“是么?”他忽然笑了,在玉妈和才叔的侧目下,抚了抚我额前的碎发,在我额心印上一吻。然后,将我拖回原本属于我们的房间,抵在生硬的墙壁上。

我无路可逃,只能像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落在我额心的吻一路向下,炽热的手指沿着我的衣襟向上索,指尖过处,惊起我难以抑制的战栗,我咬紧牙关,没有躲避。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顺从,他垂首,放肆的唇齿在我的颈窝疯狂地啃咬,如同野兽在啃噬着猎物。

吻了一阵,见我不反抗也不迎合,他停了下来,曲折手指托起我的下颚,“怎么?不愿意?”

他嘴角牵着那种玩味的笑意,似乎我只是他一件玩具,我的喜怒哀乐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种情趣而已。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这种表情。

“你的演技,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听出他的嘲弄,我回之不屑的冷笑,“很抱歉,比起演技,我当然比不上你那个电影学院科班出身的情妇。你要是觉得我无趣,大可以回去找她慢慢玩儿。”

他捏着下颚的力道重了许多,我以为他打算捏碎我的下颚骨,可几秒钟后,他忽然又笑了,“演技不好没关系,这年头,只要肯脱,戏一样好看。”

“你!”

“你是打算自己脱呢,还是我帮你脱?”

我低头,深呼吸几次,再抬眸时已是笑脸相迎,语气娇憨。“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如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吧?”

他脸上的笑意更浓,捏捏我脸颊,不轻不重,力道拿捏的一如我儿时记忆中的宠溺。“你还是挺适合走演技派路线的。”

“我走的是本色路线。”我是真的饿了,昨晚什么都没吃,让他往生不如死里折腾,早已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们去吃点什么呢。”我问。

“邢记的酱骨头,怎么样?”

对于食动物的我,邢记的酱骨头一直是我的最爱。而景漠宇一向不大喜欢油腻的东西,每次都只点几个素菜吃,不紧不慢吃着,时不时用湿巾帮我擦擦满嘴满手的油腻。有一天,我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神,硬把一块骨髓塞到他嘴里,让他尝尝,结果,他竟然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了,时不时拉我出来吃,我吃,他食髓……

整整吃了两年素食的我,还真有点怀念那个香气四溢的味道。

“好!”

他笑了,帮我拉好凌乱的外衣。

走出家门,我深刻体会到——这年头,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演技好,是多么重要!

…………

多年未来邢记,这间百年老字号一点都没变,还是略显陈旧的桌椅,还是弥漫着让人垂涎三尺的香。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卡文卡得厉害,这一章修修改改现在才发出来,因为我有点把握不清男女主的微妙心理,仔仔细细理了一遍思路。

我知道大家都嫌我写文慢,其实想每天随便啰嗦3000字很容易,可要保证每一个字都是用心写,用心讲述爱情的发展,每天300字都很难!

54、执迷

多年未来邢记,这间百年老字号一点都没变,还是略显拮据的店面,陈旧的桌椅,还是弥漫着让人垂涎三尺的香。老板娘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见我和景漠宇进门,特意把刚要入座的两位客人请去别桌,靠窗的位置留给我们。因为店里的窗子正对着我和景漠宇以前就读的小学,我们每次来吃饭,一定会选这个位置,一边吃一边回味着那段最纯真的时光。

此时正是上课时间,空旷的场上只有孤零零的几棵大树。

雨雪过后,雾霾散尽,天空少见的澄澈碧蓝。我渀佛看见一个粉嫩的小女孩儿在一株小树下发呆,眼神幽幽地望着正走进酱骨店的一对母女。和她穿着同样校服的少年刚好经过,在她身边站了很久都没有引起她的注意,于是用力摇了一下小树的树干,薄雪从枝桠上纷纷而下,落了树下的小女孩儿身上。

雪花融化在她脸上,冰凉入骨,惊扰了她。她大怒,回头刚要骂人,一见少年神采飞扬的笑意,怒瞪的眉眼立马弯了下来,蹭到他身边。“哥,你又欺负人家!”

他笑而不语,轻轻拂去她发上的雪花,又拭去她脸颊上的水滴。旁边很多小女生经过,投来各种情绪的注目,她什么都看不到,眼中只有被骄阳镶嵌了金色光环的他。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他问。

她眨眨眼,指了指对面的邢记酱骨店。“那个,好像很好吃!”

…………

我用力眨眨干涩的眼,才发现场上的小树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树下也再没有围绕着金色光环的少年,有的只是空寂的场。

时空如果真的可以穿越,我真想回到过去,告诉那时的我——“真正的幸福,是一辈子只做他捧着手心里的妹妹。坚持着属于自己的感情,那叫做执着,坚持着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感情,那叫做执迷不悟,到头来,伤了自己,更伤了对方……”

也不知失神了多久,我回过神时,面前的筷子、塑料手套、盛骨头的瓷碗已整整齐齐摆在我面前,茶杯里也倒满了热茶,是我曾经的最爱——消脂减肥的铁观音。

我端起茶杯晃了晃,茶香入鼻,心脏已被刺激得丝丝抽痛,这杯茶喝进去,心跳指不定乱成什么样。

服务生刚好经过,我叫住她。“麻烦你,给我换杯白开水。”

景漠宇只看了我一眼,估计以为我在故意践踏他的心意,什么都没问,我也什么都没解释。

一大盘色香味俱全的酱骨头端上来,饿得快要断气的我马上挑了块最大的往嘴里塞。酱香味分明没有变,可油腻的香却再勾不起我的食欲,我勉强吃了几口,便有些反胃,又坚持吃了几口,再难下咽了……

原来时间会改变许多东西,包括喜好。

景漠宇见我放下啃了一半的酱骨,改吃素菜,终于忍不住问:“怎么了?今天的酱骨不好吃吗?”

“不是,是我的喜好变了……”我不想看他的反应,转过脸又看向对面的场。“哥,我现在已经喜欢上清淡的食物,喜欢上无色无味的白开水,喜欢上病房里的消毒水味儿……”

他手中的玻璃杯应声而碎,触目惊心的鲜血从他掌心渗出,染红了破碎的玻璃。

“你……”

见我大惊失色,他又用力握住手,将嵌在掌心的玻璃碎片深深握紧血里。

“你!”我急忙去掰开他紧握成拳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他嘴角的笑意极冷,“你不是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么?”

痛极生恨,我对他大喊:“我要是喜欢停尸间的味道,你是不是马上去死?!”

“我会先把文哲磊送进去。”

“……”我张开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站在急诊室的角落,我背倚着墙壁,静静看着医生为他一片片从血模糊的掌心里取出玻璃碎片,镊子的每一次的深入,都像直刺进我的心脏。

按着心口逃出急诊室,我扶着墙壁深深吸气,吸进的全都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如果他的目的是让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那么,他成功了!

手机响了好多声,我才听见,烦躁地拿出来一看,竟然是文哲磊的主治医生打来的。“景小姐,文哲磊的家属来医院办理了出院手续……”

“出院?他醒了吗?!”

“没有。他的家属说要转去别的医院治疗。”

这间医院已经是最好的了,而且经过两年的治疗,文哲磊的病情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为什么要转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打电话给你,只是想通知你有时间来医院结一下账,把剩余的住院抵押金取回去。”

“嗯,好的。谢谢你,刘医生。”

挂断电话,我马上又拨通文阿姨的电话,她的手机关了机……

这两年,文阿姨虽然对我很排斥,可因为承受不了高额的医药费,迫于无奈接受了我出钱给他治疗。现在文哲磊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她为什么突然给他转院,而且这么匆忙,连我都不告诉。

难道……有人逼她?而在这个时候逼她的人,只有一个。

“怎么样?消毒水的味道好闻吗?”景漠宇的声音突然在我背后响起。

我又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好情绪才回头。“文哲磊转院了,你知道吗?”

他的沉默印证了我的猜测。

“是你逼文阿姨这么做的?”

“我没有逼她,我只是让人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带文哲磊去更好的医院治疗。”

景漠宇也变了,说话的语气变了,连眼神都变得蛰,我几乎无法把他和景漠宇三个字联想到一起。

“为什么?他已经昏迷不醒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他?”到底是多深切的恨,会让他变得如此冷酷。

“因为……”他走近我,在与我近在咫尺的前方垂下脸,眼神中张扬着赤~裸裸的占有欲。“我不想你再被利用。”

“我还有利用价值吗?爸爸病了,景天如今负债累累,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怕人利用的?”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这四个字,搅乱了我所有的理智,让我有种深陷梦魇的无助,不禁惶然退后。

他看着我的反应,嘴角泛起苦涩的微笑。

…………

回程的路上,我的脑子里始终一团的乱,耳边始终环绕着他那句“你还有我……”,我原来以为他这次回来,只想拿回他应得的。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怎么也想不通,猜不透,以至于景漠宇停好车,下车给我开门,我还没反应过来。

“下车吧。”他提醒我。

我一看,眼前是景天大厦的停车场,更有点懵了。“你这是……”

看出我的疑惑,他淡淡答。“你不是说,今天要把总经理的位置让给我?”

我愣愣看着他。我真的越来越读不懂眼前这个与我一起长大的男人。“……你不是说你在乎吗?”

“可我没说我不要。”

“呃……”我低头看看手表,“现在已经两点了,恐怕来不及召开董事会了。”

“那我先去你办公室,你给我简单介绍一下景天现在的境况。”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我无从反驳,只得点点头。“好吧。”

与景漠宇并肩走进景天公司,那个场面的震撼效果可想而知。

每一个在景天做过两年以上的员工,都会停下手中的工作,惊讶地看着我身边的景漠宇。

我将高跟鞋踩得更用力些,并挤出两声轻咳,他们立刻聚会神投身于工作中。

然而,我和景漠宇走过之后,他们马上开始深入探讨我与景漠宇同时出现的缘由,从不慎落入我耳中的只纸片语推测,大部分的员工支持我和景漠宇“旧情复燃”的论点。

这也难怪他们误解,我和景漠宇的“新仇旧恨”,连我爸爸都看不明白,更何况其他人。

漫长的走廊终于走到尽头。经过金助理办公室时,刚巧金助理推门出来。成熟稳重的金助理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明显比其他人冷静很多。见到景漠宇,只微微讶异了一下,便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然后,有些疑虑地看向我:“景总,晚上的应酬……”

“没有问题。我会按时到。”我说。“把近期的项目资料整理一下,拿到我办公室。”

“好的,我半小时后送去您办公室。”

“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侧身而过时,余光似乎瞥见金助理瞄了一眼景漠宇的脸色。

…………

作者有话要说:言言是猜不透景哥哥的心思的,不知道有没有人猜得透。

猜不透也不要紧,答案很快就会揭晓的。

55、异梦

整个下午,景漠宇霸占了我的位置,研究着景天近期项目的企划案,特别是Bill投资的那个项目的合同,他看得格外仔细,几乎字斟句酌,眉峰时而收紧。

本着对项目认真负责的态度,我悄无声息为他续了杯咖啡,顺便瞄了一眼他视线的会聚处。正好是我和Bill一直不能达成协议的某新型石油开采设备的销售渠道问题,Bill希望由他代表的DMS公司全权代理销售权,也答应会让出足够的利润空间给景天,而我坚持由景天负责市场。

景漠宇习惯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微微一怔,遂抬头看着我。

我趁机问他意见。“你认为我该不该让步?其实,这一年多我都在尽力推广市场,投了不少钱,却一直拿不到订单……你也知道,石油行业市场有限,竞争激烈,完全处于不规范竞争的状态。”

说白了,就是没人看你的东西有多好,只看关系有多硬。

“那你为什么拒绝让DMS代理?”

“我不想让景天沦为一个外资企业的代工厂。”我没有告诉他,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项目当年由景漠宇主导,于我而言,他始终是它的主人。“如果是你,你会让出销售权吗?”

“会,景天没有这个实力做这个产品的市场推广。不过,我不会签这个合作协议,”他随手将手中的文件丢进垃圾桶,“因为DMS本没有诚意跟景天合作,他们一心想独占。”

我何尝不知道,可是除了DMS,没有一个公司愿意投资这个风险过高的项目。“可他们是唯一肯出钱投资的。”

“如果吴氏肯投资呢?”

“吴氏?你?”

他要投资这个项目?我第一反应就是怀疑他的企图。红土山的开采权已经被他买下来,这个项目是我孤注一掷的最后一个赌注,一旦让他做了景天总经理的位置,再由吴氏投资,他便可以轻而易举侵吞这个项目,到那时,景天还剩下什么?!一个负债累累的空壳罢了。

爸爸手上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恐怕也等同虚无。

一想到这些,我的脊背顿时渗出冷汗。

“不错……”他坐的椅子向后一滑,随即,他伸手将我拖进他的怀中,暧昧的声音落在我耳畔:“今晚,你是不是该将你好好‘谈谈’的对象换成我呢?”

脑中一闪而过PASSION火辣的场景,我坚定地摇头。“不,我绝对不会跟你合作。”

他的声音一寒。“为什么?”

“Bill最多想侵吞这个项目,而你,会吞了整个景天……”我顿了顿,“还有我……”

他没有因为我拆穿了他的心思而懊恼,反而笑了,没有受伤的手掌贴在我腰间,轻轻索,“景天早晚是我的,你,也早晚是我的……”

他的手指正落在我腰间的敏感处,我全身一缩,惊觉地跳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差点跌倒,连退了数步才站稳。

“不,不可能!”我理直气壮告诉他。“你什么都得不到。”

可是我心里十分清楚,只要有足够的钱,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没什么是得不到的……

傍晚,接近我和Bill约定的时间,我换上了保守的职业套装,告诉景漠宇:“我一定要去和Bill谈合作。”

我没有时间再等了,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和Bill谈妥协议的条款,趁着我还能掌控,尽快把合作的协议签好。

也许这不能阻止景漠宇侵吞景天,但有了Bill的支持,我至少还有赢的机会。

我以为景漠宇会看出我的心思,阻止我去。我想好了各种对策,甚至于让才叔帮我武力解决问题,却没想到,景漠宇非但不阻止,还说:“我陪你一起去。”

见我有些犹豫,他淡淡地说。“你应该知道,在PASSION那种地方,就算你在包房里被人强~暴,都不会有人进去阻止。”

这个……我深有体会。可是万一他想破坏我和Bill的合作……

他一眼看穿我的想法,“你放心,我不会为了阻止你们合作,做出有失自己的身份的事。”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他到底是吴氏的太子爷,碍于吴家的颜面,他绝不会在DMS的中国地区总代理的面前说出什么失仪的话。再说,Bill若是真心诚意和我们合作,不会因为他的破坏,就放弃。

我拿了外衣递给他。“我们走吧。”

…………

两年没来PASSION倀唀B,这里没什么变化,还是张扬着激~情的旋律和灯光。

一路加快脚步穿越走廊,我来到Bill预定的包房,推开房门。

Bill已经到了,惬意地端着酒杯,听着华采的交响乐。凭心而论,他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美国男人,棕色的短发,石雕一般挺直的鼻梁,高大健硕的身资,充分展现着异国男人的美感。可惜那一双妖异的碧蓝色的眼眸,充斥着不加掩饰的欲~望,看我时总像在用眼光一件件剥去我的衣服。

一见我进门,高大健硕的身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面前,送给我一个美式的传统见面礼——拥抱。

虽说拥抱是美国的社交礼节,可他抱得未免有点太紧,我用尽了全力都没能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只好装作很热情地回抱他一下,忍受浓郁的古龙香水味的荼毒跟他打招呼,“嗨,Bill!”

门声的响动有些异样,不用看我也知道跟在我身后的景漠宇进门了。

“Bill,我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借机推开Bill,回身指了指站在门口,右手死死抓着门把手的景漠宇,“这位是……”

“Vincent?!”Bill兴奋地大叫,随即冲过去又拥抱了一下景漠宇,颇有些激动地问景漠宇什么时候来中国的,为什么会在这儿,看上去不是一般的熟稔。

景漠宇也用英语答:“刚才我听言言说约了你谈项目,我当然要和她一起来……帮她好好谈谈。”

Bill虽是美国人,但也在中国工作生活多年,懂得中国人的处世之道,“既然Vincent你出面,一切好谈。”

“谢谢!”景漠宇拍拍他的肩膀,回身拉着我的手,一同坐在侧面沙发上。

Bill帮我们倒满红酒,与景漠宇举杯交谈了一些彼此的近况,才想起我的存在。“咦,Vincent,你和景小姐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

“我是他妹妹。”我替他答。

景漠宇没再说下去,算是默认了。

“妹妹?你不是姓吴吗?”

“……”景漠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红酒,映着艳丽的红色,他嘴角的笑诱人遐思。

Bill顿有所悟。“哦,我懂了。”

“Vincent,你这个妹妹真是太漂亮,太可爱了……”他的眼中又闪动出欲~望的光芒,或许在美国,这是不需避讳的赞美,但我始终不习惯。

“是啊。”景漠宇笑着看看我,手环过我的腰,唇亲昵地蹭了蹭我额边的发丝。“我一直都很爱她。”

我没有听错,他说的是“爱”(love),这个我以为我一辈子都无法从他口中听到的字。明知他在有意向Bill宣告他的主权,让Bill以为我只属于他。我还是觉得心慌意乱,口干舌燥。

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喝了一大口,辛辣的苦涩刺激着味蕾,有人说,红酒的辛辣中透着甘醇,酸苦中浸着甘甜,这就是爱的滋味。我从未尝到过,不知是我喝过的酒不够极品,还是我不懂品味……

景漠宇接过我手中的酒杯,“言言,这杯是我的。”

说完,他又故意将唇印在酒杯的口红印上,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Bill,看在咱们的交情上,你怎么也要照顾一下我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吧?”

“这是当然!”

话题既然谈到了主题,我把握时机对Bill表达了一番合作的诚意,然后试探着提出:我愿意让BMS代理销售权,但不是独家,问他是否可以接受。

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景漠宇,“这……”

景漠宇没有言,又端了杯红酒,优雅地倚在沙发扶手一侧,浅浅品着。一只手搭在我的腿上,看似随意,又说不出的暧昧。

Bill盯着他的手看了一阵,“好,我看在Vincent的面子上,我接受。”

景漠宇噙着笑看向我,我紧紧按住剧痛的太阳,所有的希望都消失殆尽了。

和Bill接触这么久,把利益永远摆在第一位的Bill从未在利益上做过任何让步。今天他能对景漠宇处处让步,明天,他就可以为了景漠宇出卖景天。

我原本把希望寄托在Bill身上,迫不及待来跟他签约,现在看来,我太天真了,这一切都在景漠宇的掌控之中。

…………

应酬完Bill回家,已是深夜时分,客厅的窗子灯火通明,一定是爸爸在等我们回家。

景漠宇将车子停在房子前,下车为我打开车门,我以为他想让我先下车,再把车挺进地下车库,没想到,我刚迈下车,他一手撑住车门,另一只手搭在车身上,将我囚禁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我戒备地垂下脸,躲开他准备靠近的唇:“你……”

“爸爸在窗前看着呢,你不想让他失望吧?”

瞄了一眼窗前的暗影,再抬脸时,我已换上娇媚的笑脸,双手环着他的颈项,将自己送了上去。

撩人的夜色下,我们的热吻极尽观赏,唇的辗转纠缠中,他的手埋入我的长发,抚着,轻揉着,我的手顺着他背部刚毅的曲线,细细描绘。

□,又不失深情。

然,唇瓣之间的侵占和逃避却是难以言喻的滋味。

在他痴缠的亲吻和指尖的爱抚中,我不是读不出他的渴望,可我不敢再接受。不管他是假意,还是真心,我都不想再让他靠近。因为,我和景漠宇在一起,我看不到未来,我不确定在人生终点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是悲,是喜,是生,还是死。

二十岁时,我年轻,敢用婚姻做赌注,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命,希冀换来他哪怕一丝的留恋,结果,我换来什么?

心脏停止跳动的无望,骨从身体里剥离的生不如死,还有最后一次见面,他撕得支离破碎的不止是衣服,还有我对他的爱……我用了两年时间,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看淡了男欢女爱,治愈了心肌炎。

我只想为爸爸,为景家好好活下去,不去爱任何人,也不去恨任何人……

结束了缠绵的热吻,我理好凌乱的长发和衣物,进门。爸爸真的坐在窗前,脸上没有表情,嘴角却忍不住微翘。

“爸爸,你还没睡!”我故作惊讶地走到他身边,将他搭在膝盖上的毛毯围在身上。“以后别坐在窗边,这里风大。”

“我让玉妈做了你们做了宵夜给你吃。”他看了看我身后,“漠宇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他去停车了。”

“哦。”

他赶紧叫玉妈,把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

饭菜都是景漠宇最爱吃的,景漠宇每吃一口,都会慢慢咀嚼很久。爸爸什么都没吃,一顿饭只顾着看他吃饭时的神情。

从小到大,我以为爸爸偏心,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我。现在我才知道,他给我的是爱,他给景漠宇的……是一生的期望和寄托。

他不是不想失去这个儿子,而是承受不了失去。或许,当初真的是我错了。假如我没有逼走景漠宇,他是不是就不会病成这样……

…………

吃过夜宵,我和景漠宇在爸爸热切的注视下一起回了房间,锁上门。

我早已筋疲力尽,一头栽在床上,只想醉生梦死大睡一场。

见景漠宇上床便过来抱我,我真心诚意告诉他:“我真的累了,没力气和你演戏,也没力气反抗,你想怎么样,随你吧。”

“好。”

他开始解我衣服,我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迷迷糊糊中,我所有衣服都离开身体,后来,温热的毛巾落在我的身上,卷走身上的不适的粘稠,留下舒适的清爽。再后来,浅浅的温润点点落在我肌肤上,有时似蜻蜓点水的温柔,有时如疾风骤雨的狂热,似梦似幻……

再后来,我被拥进极暖的怀抱,空气中充斥着空谷寒潭的幽深味道。

“言言……我真怀念你身上的味道。”深情的声音在我耳畔轻荡。

我静静睁开眼,外面的天空没有尽头的黑暗,身边的人与我紧密无间的相拥。

生活真是有趣,结婚时,我们同床异梦,离婚后,我们异梦,同床……

苦笑着,我闭上湿润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言言:他到底回来做什么?

迷糊心心:言言,你就认命吧,景哥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回来,就是下定了决心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亲情,爱情,尊严……你就别做无谓的抗争了。

有人不理解言言为什么不能给景哥哥一个机会,为什么要逃避。这很正常,经历了一段痛彻心扉的婚姻失败,前夫刚回来两天,她逃避顾虑很正常,总要给她时间让她慢慢去体会被爱的感觉,才能下定决心再爱。

话说,我没让言言给景哥哥判“死刑”,已经是我这个亲妈仁慈了。


56-60

56、合作

这一夜,我做了各种纷乱的梦,毫无逻辑,却特别真实。我梦见自己和景漠宇复婚了,我正在准备蜜月之旅,他又提出离婚,并分走了景天百之二十五的股份……

我还梦见景漠宇和Bill联合,让项目陷入僵局,BMS突然撤走了投资,我被银行逼债,连爸爸的医药费都付不起……

最后一个梦,是熟悉的碧海蓝天之下,花团锦簇之间,举行的却不是我的婚礼,而是景漠宇和许小诺的婚礼。

我站在树林深处,远远望着他们相携的背影。到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那么爱他,那么割舍不下。

我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不要脸的勇气,推开众人,冲到他和许小诺中间。我大声对他说:“景漠宇,你是我的,你就算不爱我,也不能爱其他女人!”

我承认我有点蛮不讲理,可爱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循,我能承受没有他的生活,可我不能承受他娶许小诺。

“言言……对不起!”他与许小诺十指相扣,从我身边走过。

四肢麻痹得无法动弹,心脏的跳动越来越虚无,身体失重般沉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我猛然睁开眼,眼前变成卧室中的双人床,身边的景漠宇睡得很沉,晨曦点亮他微颤的睫毛和弯起的嘴角,有力的手臂紧紧拥着我赤~裸的身体,一如我们新婚时每一个醒来的清晨……

我努力把思维拉回现实,才想起时间飞逝中,我们已离婚两年,昨晚他拥着我睡着之前,还说过“怀念我的味道”,但我没告诉他,我也怀念过他的气息。

脸上稍微有点痒,我伸手一,竟全是泪水。

既然已经放下了,既然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为什么还会为他心痛,为他流泪?为什么还是不能承受他身边站着别的女人?

对,一定是嫉妒,是不甘心,我在嫉妒许小诺那样卑鄙无耻的“小三”可以成功上位,不甘心自己输得一无所有!

他的眉峰动了动,睁开朦胧的眼。尽管我以最快速度抹去脸上残留的眼泪,还是躲不过他敏锐的观察力。

“言言?你怎么哭了!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把我抱得更紧,眼中睡意全无。

告诉他我哭是因为我梦见他娶了的女人,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沦落要每天陪你睡觉的地步,我不哭,难道要笑吗?”

“哦。”他似乎松了口气。“没关系,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我不怕景漠宇会夺走景天,那本来就该属于他,我怕的是自己再重蹈一次覆辙。

…………

景天的会议室里,我第N次看表,我已经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公司的董事一个都没有来。我早已习惯了这些自诩为“开国元老”的董事们摆架子,耐心等待。

景漠宇也不心急,因为自从他的手机开机,电话铃声便一刻不停地响着,听上去都是工作上的事情,他有条不紊的处理着。

其中有一通电话有些奇怪,他拿起来只说了一句话:“嗯,我知道了。”便挂断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一个董事都没来,我依稀感到事情不太寻常,我正想让金助理打电话问问情况。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金助理面无表情拿着文件夹走进来,径直走到景漠宇身边。

他接过文件,平淡地扫了一眼,嘴角牵出一丝愉悦的浅笑。“嗯,做的很好。”

脑子里“轰隆”一声,我手中的水杯从手中滑落,溅了我一身热水。我已经顾不上手臂上的刺痛,一把抢过景漠宇手中的文件。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景天七位股东和景漠宇达成的股票转让协议,最早签署的一份文件是三天前,正是他拍下红土山开采权的那天。

想不到,他居然用了三天时间买下了半个景天!而作这一切的竟然是我最信任的金助理!

愤怒,震惊,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我早该想到的,金展鹏是景漠宇以前的助理,景漠宇被我逼走,很多景天的老员工都主动离职,他却留下来帮我……

揉揉剧痛的额头,我努力安抚自己,对自己说:没关系,只是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还能控制的股份超过半数,景天还是属于爸爸的,没人可以夺走。

心绪平复了许多,我扶着桌子坐回自己的座位,直视着他:“就算你拿到景天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又怎么样?决策权始终在我手里。”

他挥挥手,金展鹏出去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他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环顾了一周空旷的会议室,“你不觉得这样很好么,景天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了,不管我们做什么决定,都不需要跟他们交代。”

我回之冷笑,“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吧――吴,总经理!!!”

“言言,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再看见那些老头子们在对你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这里是董事会,吴总,我希望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沉沉叹了口气,拿了份文件交到我手里,“这是我代表吴氏拟的合作协议,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和吴氏合作,对景天百利而无一害。”

我看都没看直接把协议丢回去。“我没兴趣。”

“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借着投资这个项目搞垮景天。可你好好想想,我如果想搞垮景天,何必花这么多钱买下这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说的没错,他想整垮景天,何必在这个时候花大价钱买股份,等景天破产了,他想收购都轻而易举。

如果他想通过股权占有景天,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本无济于事。或许和我复婚,他能有机会分得一部分股份,可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跟他复婚!

他心中到底在算计什么?我真的不动了。

见我沉默,景漠宇继续说:“我知道,景天现在面临严重的危机,这个项目的成功和失败决定着景天的生死存亡。不错,Bill现在答应给你投资,让项目如期启动,可你真以为他想帮你?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景天早点破产,他就可以低价收购我们的设备和技术……”

“那你呢?别告诉我你不是这么想的!”

景漠宇走到我身边,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上,一只手上还缠着纱布,弥散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言言,要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不想看着景家没落,不想看着你为景家劳。言言,好好看看这份协议书,你就会明白,我是真心诚意想要帮你。”

我下意识扫了一眼协议书上的文字,视线顿时被吸引。

迫不及待拿着文件仔细读完,我无可否认,这份协议书的每一条约定都是为了让项目顺利推进,字斟句酌的每一句话都是有利于景天的,而每一个字都是无懈可击的谨慎。

“你真想帮我?”我还是无法相信。“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爱你!”

手中的文件散了一地,我愣愣地仰望着他,一时忘了呼吸,甚至忘了心跳。

他半蹲在我身边,轻轻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言言,我们复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快要完结了,预计还有三万字吧。然后会有3-4万字的甜蜜番外。

今天忽然觉得该写写郑伟同志的风流往事了,呵呵,顺便再写写郑帅哥和叶子的友情!有人支持吗?

57、领悟(201303。02)

“言言,我们复婚吧。”

“复婚”两个字让我突然想起昨晚的噩梦,原本因激动加速流动的血脉,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以前,我每天都会问他一遍,“你爱我吗?”我以为只要他说了,我就能相信,我就能有勇气和他一起面对生离,哪怕死别。

原来我错了。

如果你相信他爱你,你什么都不需要问。如果你问了,那么无论答案是什么,也不过是听听,图个自欺欺人罢了……

我抽回冷得颤抖的手,连声音都因为寒冷而生硬。“复婚之后,你就可以轻而易举拿到我手中的一半股份,是不是?吴总!”

“你?!”他看着我,眼中的温柔也在瞬间褪尽。“在你眼中,我就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

“在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不择手段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你花这些心思用在我身上,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你想要景天,可以,你演好你该演的角色,我自然会给你想要的。至于和吴氏的合作,我也会认真考虑。”

弯腰拾起地上的文件放在我的包里,正好瞥见我早上顺路买的一瓶绿茶加香草味道的沐浴,那时,我是真的想再闻闻这熟悉的味道,可现在,我一点都不想了。

我拿出沐浴丢给他。“你不是说怀念这个味道么,拿去闻吧,你爱怎么闻怎么闻,但千万别让我闻到,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

留下这句话,我头也没回走出了会议室。

沉重的门缓缓合上之前,里面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如同空无一人……

……

路过金助理的办公室,我隔着透明的落地玻璃,看见金展鹏正埋首工作。

这两年来,我真的很感激他,在我刚进景天,被各种繁复的工作弄得焦头烂额时,是他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景漠宇是如何处理这些事,也是他陪着我每天加班到深夜,倾尽全力协助我管理景天。

也许,我不是个合格的总经理,但他绝对是最合格的助理,虽然他出卖了我。

他看到了我,立刻走过来为我开门,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景总,您找我有事吗?”

我点点头,走进他的办公室。

他落下百叶窗,隔断外面探索的眼光。

“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吗?”

“没有。” 他回答的十分干脆。

“那你为什么要出卖景天?”

“我没有做出卖景天的事情,公司内部的股份转让,并未侵犯公司的利益。相反,我认为吴总成为公司的大股东,会对公司的未来发展更有利……”他的答案显然早已准备好,说得理直气壮。

我累了,没力气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问:“你什么时候被景漠宇收买的?”

他也没有跟我转弯抹角。 “两年前。他临走时送了我一套房产,他说只要三年之内,景天没有宣告破产,那栋房子就是我的。”

我自嘲地笑笑,“他还挺了解我的,知道景天在我手里,撑不到三年。”

“他离开景天的时候,除了上亿的银行贷款,就剩下空壳的分公司和一份项目企划书,景天的员工纷纷辞职,再加上景爷遇到麻烦,他怕你没法应付,才让我留下来帮你。”

“帮我……”

我低头,指尖不自觉按住心口,想要阻止心尖被这个词激荡起的一阵心颤,无奈碰触不到。只听他继续说:“他说他只是暂时离开,三年之内,他必定会回来。”

该问的都问完了,我扶着真皮的沙发扶手站起来,最后对他说:“从今天起,他就是公司的总经理了,以后跟着他好好做,你一定很有前途!”

“景总!”他犹豫了一下,说:“他让我帮他买下七位股东的股份,是我建议的……”

我僵直地站在门口。“为什么?”

“因为这两年,他们仗着自己是你的长辈,当着你的面指手画脚,背着你又说三道四,他们只考虑自己的利益,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了景天的发展。”

“嗯,我懂了。”

我说我懂了,其实我到底懂了什么,懂了多少,我一时还理不清楚,只觉得景漠宇依旧是我的网,将我困得死死的,让我无法逃脱,更无法逃避。

自从走出金助理的办公室,心口的疼痛越来越剧烈,我以为自己心脏病又犯了,去医院给爸爸取了药,我顺便去看了心内科的医生。

经过了一番细致彻底的检查,检查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医生说我的心脏病康复的很好,心脏功能也和正常人无异,只要心态平和,注意饮食起居,避免剧烈运动,我完全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

我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我的心脏病真的没有复发?为什么我最近总是感觉心口疼?”

医生又为我做了一遍更彻底的检查,告诉我:“真的没问题。”

虽然他是个挺有名的老专家,可我总有点不太信任,所以强烈建议他给我开了几盒硝酸甘油,以备不时之需。

拿了药走出医院,我忽然想起了文哲磊。

景漠宇以为他为了报复,欺骗了我的感情,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当初也这么以为过,后来,我去咨询了几位医生,他们都告诉我,文哲磊当时的建议是非常正确的。我腹中的骨本保不住,我勉强保胎,只会延误病情,到时候,孩子非但活不下来,我也会有生命危险。

不论如何,他无可厚非是个好医生,就像当初的景漠宇是个无可厚非好哥哥。

也许,走到今天这一步,谁都没有错,错的是我们的身份和立场。

……

没了景天的重担,我仔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用为了资金的事情烦心,可以有时间好好陪陪爸爸。

我回家时,爸爸刚吃过饭准备休息,见我回来十分欣喜,说是正好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非要我陪着他去院子里转转。

我给他披上厚重的大衣,挽住他出门。

这些年,很多东西都在改变,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是我幼年记忆中的景致,也是妈妈没有离开前的景致。

什么叫做至死不渝,我如今才真正懂得。

扶着被寒冬干枯了的树干,爸爸说,“我可能真的是老了,最近总是会想起你和漠宇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你总喜欢粘着他,连睡觉也粘着他……我常常在想,要是漠宇离开你,你可怎么办!”

“爸,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他了我的头,被病痛折磨得灰暗的眼底全是不舍和牵挂。“在爸爸眼中,你始终都是小孩子,需要人保护着。”

眼睛泛着酸,我急忙看向远方,不让他看见眼中的凝结的水雾。

“言言,你和漠宇什么时候复婚?”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当初的仓促的结婚已经是个错误,为什么那么疼爱我的爸爸还是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和景漠宇再重蹈一次覆辙。

我短暂的沉默引起了爸爸的忧虑。“怎么了?你不想和漠宇复婚?”

“不是,”不想一错再错,也不想让爸爸失望。我想了想,景漠宇买景天股权的事情迟早瞒不过爸爸,我不如试探一下他的看法,“爸,你知道吗?他买下了齐叔姚叔他们手中的所有股份……”

“是么?”

“我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纷纷,说他这次回来,别有所图。”见爸爸蹙眉,我赶紧强调说,“都是些无关的人胡乱议论的。”

“言言,别管别人怎么说。爸爸是看着漠宇长大的,他是怎么样的人,爸爸最清楚,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那个午后,一向不善谈心的爸爸拉着我的手,坐在长椅上跟我说了很多话,凉风习习,他的手却是极温暖。

他告诉我,他活了六十几年,虽不算什么大智慧的人,但绝对看得出什么人可以相信,什么人绝对不能相信,什么人值得他把最宝贝的女儿托付给他。所以,他当初才会不择手段逼着景漠宇娶我。

虽然那段婚姻最后以失败告终,虽然景漠宇回了吴家,但他从来没后悔过让我嫁给他。唯一让他后悔的是,他不该任由着我的子,让我起诉离婚。因为我失踪的那段时间,景漠宇有多担心我,多在意我,他看得清清楚楚。

我们离婚那天,景漠宇回家时的痛苦和悔恨,他也全都看在眼中。只可惜,他无力挽回。

现在,他回来了。和两年前比,景漠宇变了很多,但他看我的眼神一点都没变。他希望我不要再错过一次唾手可得的幸福。

是他的好演技骗过了爸爸,还是我从头到尾都在自欺欺人?

我有点茫然了。

望着花园中凋谢的合欢树,我恍然又看见我离开会议室时,他看我的眼神,好像真的没有变,和他离开之前一样,还是深切的不加掩饰的无奈。

……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欠了很多的债,这周一定要把该还的还了,该补的补了。我决定了,今晚会有58章,不过可能会很晚,大家明天早上一定可以看到的!

58、挽回

难道是我错了吗?!

当初是我借着红土山为由,引景漠宇回来,我以为经历了两年的沉淀,他会看淡许多事,淡然处理我们的关系,我也可以放下自己的执念,专注地和他共演一场戏,让爸爸可以走的安心。

之后,我是我,他是他,我们再不会有交集。

不曾想到,景漠宇回来短短两天,我平静的生活已被搅得天翻地覆。从第一次的“酒局”,到今天他在会议室提出的“复婚”,所有的假戏都偏离了我设定好的剧本,沿着他的编写的剧情发展下去,偏偏我不知道他设定的故事结局是什么。

也许,生活本就不是剧本,没有人能把握故事的结局。

傍晚时分,景漠宇打电话回来,说是晚上有事情要办,会很晚才能回家。

爸爸等到他很晚也不见他回来,我费了很多唇舌才哄着他去睡,临睡前,他还拉着我的手不停地说:“言言,这一次千万别再委屈自己了。”

我点头,回到房里却失眠了。从柜子里抱出上了锁的箱子,拂去灰尘,慢慢打开,里面放着他的旧睡衣,旧衬衫,还有旧相框,旧……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走时太过匆忙,一件都没有带走。

我不知道这些旧东西,他是否还在意,可我还是为他留着。

门口响起了车声,我匆忙收拾好东西,关了灯上床。至于为什么要关灯,我也说不清,可能不想让他以为我在等他。

没过多久,门轻微地响动了一下。我躺在床上没有动,夹着些微酒气的寒意渐近,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身上的被子轻微一颤。

他无声地坐在我身边,拉高搭在我腰间的薄被,围在我肩上。之后,他一直没有动,没有睡下,也没有离开,只是坐着。

而我,身边坐着个不知意欲何为的男人,自然也不可能睡着,心乱如麻。

也不知过了多久,因为一个姿势保持的太久,我的半个身子压得有点发麻。我正考虑着要不要翻个身,他终于有了动作,不过不是睡觉,而是开了床头的台灯。“既然睡不着,就别再睡了,起来给我煮杯醒酒茶吧。”

我真心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至少可以起来活动活动,免得半身不遂。

于是,我揉着麻痹的手臂从床上爬起来。

借着朦朦的灯光,我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眼底一片清明,看不出一点喝酒的迹象。“你喝酒了吗?”

“嗯,喝得不多,但足够‘乱’的……”

不等他说完,我已飞速下床,直奔厨房。

“多放点蜂蜜。”他含笑的声音徐徐飘来,一如,既往。

我年久失修的技能却不是一如,既往,在厨房叮叮咣咣了好半天,发呆了不知多少次,我才煮好了一杯味道颇为怪异的醒酒茶,也不知忘了多少味作料,唯一记得的,就是多放些蜂蜜。

煮好了醒酒茶回房,满卧室都是绿茶加甘草的浓郁沉香扑鼻而来。

景漠宇已经沐浴上床,正在讲电话。“……还要过段时间……嗯,我知道……您身体怎么样?……我会尽快回去。”

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时差,不难猜出这个电话来自美国,也不难猜出,美国也有个人在急着等他回去。

讲完了电话,他接过我手中杯子,同时也顺势也将我拉进怀里,让我避无可避地被囚入熟悉的香气中。

熟悉的味道绕过鼻端,勾起了许多沉淀的记忆,我想起他第一次伏在我的颈窝,说他很喜欢这个味道,也想起我们毫无间隙地相拥着,他说:“我喜欢你的味道……以前闻着,心里很暖,现在闻着,越来越诱惑……”

想到这里,我猛然反应过来,形势不妙,可惜……为时已晚。

他已放下手中喝了大半的醒酒茶,一翻身把我结结实实压在身下,细碎的黑发垂落在我脸侧,一滴滴冰凉的水珠坠落在我脸颊。

脑子一热,我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答得理所当然:“如你所愿――我演好我该演的角色,你自然会给我想要的。”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不想再费力猜来猜去,我直接问:“景天,还是我?”

“我想要景天那样的公司,随便就可以注册个十个八个。”他的目光在我身上从上到下绕了一圈,意图不言而喻。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

之后发生的情形可想而知,该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一室凌乱过后,他心满意足搂着我睡着,我在半梦半醒间依稀明白,他想要拿回的“失去的”指的是我!

我早该想到的……

…………

日升日落的平静中,一个月的时间飞快地流逝,景漠宇一直没有离开景家。

有天醒来,我蓦然发现,我的生活和情窦初开时的梦想十分相似。

我每晚与他相拥而眠,早上睁开眼睛总能看见熟睡中的他,晨光暖暖照着我们。我们一起吃早饭,一起去公司上班,虽然大部分的事情都是他在处理,还是有很多琐碎的工作需要我来负责。比如,陪他应酬客户,给他整理文件,还有倒咖啡,买午饭!

景天的人见了我还要尊称我一声景总,可我知道,我的地位早已一落千丈。

……

偶尔闲来无事,景漠宇也会陪我看电视剧,特别是爱情伦理剧,他看得比我还要专注。

我印象中,他以前只看新闻和体育节目。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爱情片了?”有一次他特意带我去看一部爱情电影的首映,我终于按耐不住心中泛滥的迷惑,问他。

他斜倚在贵宾席的沙发椅上,面对着大屏幕淡淡回答。“从我被你抛弃开始。”

虽然对他的形容词并不苟同,可我还是被勾起一种莫名的恻隐之心。“看这种片子,会让你心里舒服吗?”

“不会,”他说。“但会让我学会怎么挽回喜欢的女人。”

喜欢的女人,如果他指的是我,那么:“……你好像,还没学会!”

……

有时候,他也会心血来潮带我去泰国的小岛泡泡温泉;或者带我去天山,在千年不化的积雪拥紧我冻僵的身体;又或者带我去西湖边喝喝茶,谈谈理想,谈谈人生,“顺便”问问我:“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复婚,爸爸已经不止一次催我了。”

我硬生生把一口滚烫的热水咽下去。“我们可以去办个假证。”

我看我一眼,面不改色。“随你。不过宴会一定要办,我美国的爸妈和叔伯要来参加,届时可能会有些媒体要报道……”

弄得人尽皆知,万一被媒体爆出伪造结婚证,吴家的颜面往哪搁?“呃,我再考虑考虑。”

“嗯,你慢慢考虑。”他低头抿了口茶,问:“你这个月的月事好像推迟了几天吧?”

掰着手指一算日子,果然晚了五天。

我明明在危险期的时候逼他带了安全套,难道他……难怪他那几日带我去了泰国小岛,什么都不做,专心致志折腾我!

不安地抚一下小腹,想起曾经失去过的孩子,心中隐隐作痛。

…………

三天后,我的亲戚还是没来看我,我又拿起办公桌上的日历数日子,今天已晚了整整八天。

“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人叫外卖?”门外响起洪亮的询问声。

我的秘书大声斥责。“你别叫这么大声,这里没人订外卖!”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走错了。”我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推开门,只见一个中年大叔提着两袋外卖正在东张西望。

细看他的样子,原来是曾经在绿湖公园救过我的那个大叔。

秘书刚要说话,我抬手阻止她。“没你的事,去忙吧。”

无视秘书的侧目,我接过大叔的外卖,问他:“大叔,是哪个房间定的外卖,我帮你送过去。”

大叔被我的热情弄得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看出他完全想不起我是谁,我只好提醒他。“大叔,你忘了,两年多以前,你在绿湖公园救过我……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你不记得了?”

“噢!小丫头,是你呀?!”

“是我。”送大叔下楼时,大叔油乎乎的大手拍着我的肩膀,格外关切。“你的心脏病治好了没?”

“好的差不多了,幸亏你救了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塑料袋上的店名,“好滋味”,如果我没记错,这家店是我们街对面新开业的一家小饭店。“大叔,你现在在这家店送外卖吗?”

“这是我自己开的店,前两天刚开业。”大叔笑呵呵说,“有空记得来给大叔捧捧场。”

“好啊!”

我用心记住店名,想着以后该怎么照应大叔的小店,一时未曾留意,身后定在楼道口的人影。

送完大叔回来,我去景漠宇的办公室想问问他午饭要不要订个“好滋味”的外卖尝尝,他的办公室竟然空无一人,我回头问秘书:“看见总经理了吗?”

“看见了,他刚才出去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哦!”我也没有在意,只交代秘书。“去告诉财务部,以后的午餐公司统一订外卖,就在街对面的‘好滋味’饭店订,一分钱都不要少给。”

“哦,好!”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更新,景哥哥要知道言言的病情了。

☆、59怀孕

回到办公室,我始终定不下心工作。看一会儿文件,又忍不住抬眼瞟一眼日历,说不清心里是期待还是担忧,总之就是很急切地想要知道结果。终于按耐不住,我药店买了几种品牌的验孕笔,一回到公司就迫不及待进了洗手间。

十分钟后,我看着几个全部清晰显示着两条红线的验孕笔,意料之中的结果却让我呆了很久。直到手机在狭窄的空间里骤然响起,我才回过神。

电话是秘书打来的,有些着急地告诉我,景漠宇约见的客户已经来了,可他的人却找不到,手机也没有开机。

通常情况下,他都会如实向我汇报行踪,可今天貌似不是通常情况。

“金助理在吗?你问问他知不知道。”

“金助理也找不到了,我刚打过他的电话,也关机了。”

一向以工作为重的景漠宇玩失踪,怎么看都不像他的处事风格。“他的私人手机你打了吗?”

“打了,也关机了。”

“也关了?!”他除了确实不在服务区,私人电话不会关机的。

没时间猜测他去了哪里,我告诉秘书:“你先带客户去我的办公室吧,我马上就到。”

“哦,好!”

“还有,把他下午的日程表给我一份。”

匆匆赶回办公室,秘书马上递我一份排得密密麻麻的时间表,看得我有点眼晕。“嗯……通知徐总监,一会儿来我办公室。”

“好!”

…………

忙了一下午的工作,又撑过了一场劳心劳力的应酬,勉强算是把景漠宇日程表上的工作计划都完成了。

月色遥遥,灯火没有尽头,越发衬托出黑暗的妖娆。

我走出饭店,没有他的路忽然变得很长,脚步听来也有点单调。

才叔为我打开停在路边的车门,问我去哪。我说:“回家吧。”

在疾驰的车上,我蜷缩在真皮座椅中,手轻轻探向小腹,那柔软的触觉让我所有的疲惫和彷徨消失殆尽,嘴角完全不由自主地翘起。

一想到爸爸听说这个消息,开心的样子,我的嘴角翘得更高。

然后,我很自然地想起孩子那个心机深沉的爸爸。

这一个月来,景漠宇几乎每天都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不远,不近,若即,若离。有时候会霸道地把我搂在怀里,让我连呼吸里都是他的味道,有时候他又会很温柔地为我拉高衣领,遮住寒冬的冷风,有时候,他会温柔地吻我的眉心,有时候又会直接把我压倒在床上,完全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知道他走了九十九步,在等我迈出最后一步,可我始终没有跨出那一步。曾经的绝望和痛楚,总让我感觉自己站在被雾气环绕的山巅,我小心翼翼试探着走每一步,总怕一个不留神,又会跌进深渊。

可是现在,我忽然特别想他,想知道他去了哪里?今晚几点回家?还有,我想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

拿出手机,我满心期待拨通了他的电话,回答我的还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所有想对他说的话全被卡在嗓子里,说不出,咽不下。心情骤然低落了下去,还有些莫名其妙的焦躁,就好像丢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心心念念,总想找回来。

这分明就是我十五岁时对他的感觉……

难道戏演得多了,也会成为一种习惯?还是,我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定,我早已入了戏,一直在“本色演出”?

…………

不知不觉中,家就在眼前,客厅的灯依然亮在孤独的黑夜里。

爸爸仍旧坐在窗口的位置,原本浓密的头发又落了许多,脸色一日不如一日。也只有看见我和景漠宇回来的时候,紧蹙的眉峰才会舒展开。

“言言,你回来了!是不是很冷,快喝杯热水暖暖。”

“爸!”我走到他面前,屈身半跪在他的坐椅前。“爸,告诉你件好事……”

爸爸一见我笑弯的眉眼,灰暗的眼睛乍然亮了。“难道是……”

我一个字一个字告诉他,“我,怀,孕,了。”

他兴奋得不知说什么好,笑了半天,憋出一句。“是漠宇的?!”

弄得我哭笑不得。

自从爸爸生病,我很少见他这么开心,说是要给孩子取名字,叫:“景……不,孩子要姓吴的……”

“你喜欢孩子姓景,就姓景好了。哥他不会介意的。”

“不管姓什么都好,叫我一声爷爷就行。”

“好!”能看见他这么开心,什么都不重要了。

兴奋地聊到很晚,我才哄睡了爸爸。一个人下楼,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换着台,无意中抬眼,一脸沉的人影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眼睛盯着我,一张脸灰白得有点瘆人。

我吓得几乎跳起来,不禁怨怼地瞪他:“大半夜的,你站在那里想吓死人啊!”

大概我的反应有点过激,他以为把我吓坏了,一脸的紧张和关切,“我吓着你了?!你没事吧?”

“没事!你以后可别这么吓人了,会出人命的!”我半开玩笑说。

他非但一点没笑,眼中的隐瞒反倒越积越厚重。我感觉出他的异样,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怎么了?你下午去哪了?为什么手机都不开机?”

“我去T市一趟,在飞机上不能开手机。”

“哦!”一瞬的沉默,我再也沉不住气,笑着对他说。“我们复婚吧。”

“……”他用尽全力将我拥入怀中,这一刻,没有什么比这样紧紧的相拥更真实,更满足。

“你知道么,我怀孕了!”

“怀孕!”

在的身体一僵。在他的眼神中,我没有捕捉到如期的兴奋,尽管他好像努力想作出一点兴奋的表情捧一下场,终究看起来太过勉强。

“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去了T市医院。”

短暂的茫然,我仿佛读懂了他极力压抑的痛苦。

“言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心脏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心功能不全,不能生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流产的时候,心脏病发,差点死在急救室。”

“你怎么知道的?!”

“我如果没有在楼梯口听见你和那个男人的对话,你是不是打算永远瞒着我?!”

“我……”瞄了一眼楼上爸爸的房间,“我们回房说吧。”

拉着他回到房间,锁了房门。

他告诉我,他在楼梯口听到我和大叔的对话,知道我得过心脏病,还一直瞒着他。然后,他马上想到文哲磊是T市医院的心内科医生,一定知道我的病情。所以他立刻坐飞机去了T市,在T市医院找到了文哲磊隐藏的病历,还有当年给我做药物流产的妇科医生。

他才知道我们结婚的那几个月,我经历过什么。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经历什么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对他还有感情,还有爱。现在,我们又有了孩子,不管将来的结局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再放开彼此的手。

“言言,我们可以不要孩子……”他看着我,眼中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的病已经好了,医生说我可以要孩子。”看出他不相信,我有些急了:“这次我真的没骗你,这两年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

“我刚刚请到一个美国心脏内科的权威,他明天会到A市,给你做全面的检查。”

虽然我认为自己的病情不严重,没有必要请什么权威来看,可是他语气中的紧张和在意还是让我感觉心里暖暖的。

静好的夜晚,默然相对,他不用再说什么,我已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不一样情感。以前每天都要问一遍的问题,忽然习惯脱口而出:“你爱我吗?”

“嗯……”又是一样的答案,我意料之中。却不想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爱你!离开你之后,我才发现我早已经爱上你了,早在结婚之前……”

“你,说真的?”意料之外的变化让我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梦境一般虚幻,我要努力揪着他的衣袖,才觉得踏实。

“真的,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从我答应会永远陪着你的时候,我的世界好像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致。每天都要惦记着你,担心你被人欺负,担心你晚上做恶梦没有睡好,担心你只吃,营养不良……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们分开,生活会变成是什么样。”

眼角被水珠浸湿,他托起我的脸,吻去我的眼角的湿润。“言言,经历了这两年,我更加确信,我不能失去你……”

我用力点头。“你知道吗?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有他这番话,不管将来如何,我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修文找感觉了,貌似找到一些,今晚还有更新。

☆、60番外之景漠宇

“你的心脏病治好了没?”

“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年都没有再发病。”

“你可要小心,你发起病来真挺吓人的……”

“是啊,上次幸亏你救了我……”

“……”

熟悉和陌生的声音渐行渐远,景漠宇站在已寂静一片的楼梯口,只觉得字字句句还响彻耳畔,还能刺穿耳膜。尤其是“心脏病”三个字,让他颤抖的指尖久久不能镇定。

无光的楼道恍惚间变成一片洁白,似有若无的浓重血腥气四处弥漫,他仿佛又看见记忆中最悲伤的离别,看见呼吸渐渐微弱的养母艰难地喘息着,温柔的眼中噙着泪水,纤细的手指无望地在空气中伸展,想要抓住她留恋不舍的世界,可终究是什么都抓不住,无力地垂下。

仅五岁的他,第一次品尝到生离死别的悲伤,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世上有一种疾病可以那么突然地夺走一个生命,纵然他的养父势力再大,也无法阻止爱人的殒灭。

那种疾病,叫做“心脏病”!

所以从那之后,他很担心身边的人还会再患上那种病,尤其是他最喜欢的妹妹。

幸好言言年幼时,能吃能睡,身体比一般的孩子都健康,只偶尔遇上什么传染极强的流感,才会感冒发烧。每次送她去医院,他都会抓着医生的袖子问上很多遍:“我妹妹得的是不是心脏病?”

医生笑着他的头。“不是,只是感染了流感,打几针就会好。”

看出他不信,医生拿着刚打印出的心电图给他看,“你看看,她的心跳很正常。”

他本看不懂心电图,但医生平和的微笑让他安下心。

后来言言长大了,身体越发健康,连流感也不得了。他也了解了一些心脏病的基本常识,知道心脏病的患病率并不高,有心脏病的人大都气血虚弱,容易疲劳,少量的运动就会呼吸急促。回头再看他的宝贝妹妹,活蹦乱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脸不红气不喘,他才彻底放下了心病。

不再担心她也会和妈妈一样,突然离开。

直到两年前,一场起诉离婚结束了他们的婚姻。不久后,他听说养父因矿山的违规作被抓,上面直接派专案组下来调查,A市没人能说得上话,也没人知道调查的内情。

他知道许小诺没有这个能力,一定有人再暗中做了手脚。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人是傅夏阳的儿子,文哲磊,T市医院一个很有名的医生,也是心脏内科的专家。

除了痛心涉世不深的言言被那个无耻的男人利用,欺骗,他也曾有过一丝忧虑,担心言言对他隐瞒了什么。

他让人翻查过言言在T市医院的病历,除了一张包括心律在内的一切正常的体检记录,就只有她在妇科做药物流产时的病历。妇产科的病历上清楚地记录着她在流产过程中大量出血,在急救室抢救了四十多分钟……而急救的家属签字栏,留下的是文哲磊的名字。

傍晚的残阳血一般的红,红得染尽眼底。他手中的病例皱成一团。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决绝地离开他,她的爱真的已经不在他身上了。哪怕她对他还剩下一点点感情,她都不会在生命垂危的一刻,还不愿意再见他一面,也不让他见她一面……

明知缘分早已走到尽头,他还是希冀着言言知道了真相,知道文哲磊从头到尾都在欺骗她,利用她,甚至害死了他们的孩子,让他们误会重重,她也许会看清一切,不再执迷不悟。

没想到,她最后还是宁愿守着昏迷不醒的文哲磊,也不愿再回到他身边。

…………

然而,此时此刻,在楼梯口听到这样的对话,他不得不怀疑,两年前发生的事情并非他想的那样……

匆匆回到办公室,景漠宇打电话通知保安拦住一个送外卖的男人,大约四十几岁,他特意告诉保安,要他们一定要客气。

没多久,保安回电话,告诉他人已经请进了保安室。他挂了电话,马上下楼。

安静的保安室里,景漠宇取出一张名片,写上自己的私人电话递给他。“我听说是您救了我太太,我很感谢你……这是我的名片,以后不管您遇到什么事,只要拿着名片来找我,我一定会帮您解决……”

“你太太?哦,那个小丫头!这个……”不善言辞的中年大叔连忙摆手,“我也做什么……当初我也是看她可怜,把她送去医院,我没想图什么回报!”

“我知道。”景漠宇将名片塞到他手中,“不过人生在世,谁都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名片您收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有用。”

大叔看出他有诚意,迟疑着收下了名片,连声道谢。

景漠宇紧接着又婉转地询问了大叔当时的情况,大叔一向子直,也没多想,凭着有些模糊的记忆简单地重复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景漠宇沉默地听着,听他描述着那一夜的狂风骤雨如何的无情,寂静无人绿湖公园如何的黑暗;

昏倒在秋千边的女孩儿如何的浑身湿透,奄奄一息;

还有,大叔冒着大雨背她去附近医院的时候,她趴在他的背上,是如何哭泣着轻唤:“哥,你来了……我知道我一定能等到你……”

还有,医院的大夫如何紧张地抢救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回来……

末了,大叔发现眼前的气度非凡的俊美男人眼底已泛红,放在桌上的手也扭曲得快要断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的有点多了,急忙安慰说:“不管怎么用,小丫头还活着,你们还能好好在一起……”

景漠宇干涩的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不可闻。“真的谢谢您!”

如果不是今天他无意中听见,不是大叔告诉他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疾风骤雨的夜晚,她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时候,他却陪在一个无所谓的女人床前……让她独自承受病痛。

他的双手握得更紧,只有这种从指骨传来的剧痛才可以减轻一些心中的刺痛感。

大叔离开之后,他叫来了金助理,“你知不知道言言有心脏病?”

金助理一脸茫然,“心脏病?”

“当年我让你查过文哲磊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你为什么没告诉她有心脏病?!”

“不是体检的时候认识的吗?而且我查过病历,她的体检结果确实写着一切检查,怎么会有心脏病……”

景漠宇揉揉额心,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金助理跟着他这么多年,办事能力绝对没有问题,连他都没有查到,很明显有人在蓄意修改了病历和病人的资料。

是言言不想让他知道,还是文哲磊故意不想让他知道,引起他们之间的误会,他不得而知。

“你再联系一下T市的人,我要查一下文哲磊看过的所有病人的病历,还有,我要见一下给言言做药物流产的医生。”

“好,我马上去联系。”

…………

飞机穿梭过层层叠叠的云层,降落在T市。

景漠宇和金助理刚下飞机,便接到了电话,说是通过T市医院医政科的熟人,已经联系上了妇产科的那位医生,她现在正好有时间,可以见个面……

单独和那位妇科医生恳谈了一个多小时,又在文哲磊的病人资料中找到了一个叫“安然”的病人的病历,他终于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原来,言言两年前患上了很严重的心肌炎,因为没有及时治疗,且情绪起伏过大,病情非常严重,随时有心律停止的可能,本无法进行妊娠。可是她却瞒着他,想要把孩子生下来。

为了顺利生产,她曾在医院住院一周。他来T市找她的时候,她才刚刚出院,他清楚地记得,那是的她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笑容极灿烂,神采飞扬,看不出一点身体不适的迹象。

后来,她失去孩子,病情加重,瞒着他去了T市医院进行治疗。

景漠宇之所以查遍所有的医院疗养院都没有找到她,是因为文哲磊帮她用了假名字办理住院手续,足见他如何处心积虑想要让他们误会越来越深。

直至无可挽回。

…………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经晚了,华灯在远处辉煌。

他一个人走在繁华喧扰的街上,脚步些许凌乱。

辨不清方向,看不到路的尽头,从没有任何时候,他这么想抱抱她,用尽全力地抱着她,对她说:我学会了怎么去爱一个人,我会用我的一生,好好爱你!

事实上,人的一生很短,没有一万年,甚至没有一百年,但没关系——

有现在,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句最有用的——今天先写这些,明天继续!

完完结

☆、61复婚

一晚好眠。

第二天下午,景漠宇请来的心脏科权威为我做了全面的心脏检查,检查结果出来时,棕发蓝眼的权威脸色看上去很差。

“医生,我太太的病情是不是很严重?”景漠宇语气焦灼问。

权威瞥了他一眼,神色要多严肃有多严肃。“Vincent,我知道你很富有,也知道你很爱你太太,可麻烦你考虑一下我其他病人的感受,他们有些正在经历极大的痛苦,有些濒临死亡,迫切地等着我去救命,你却十万火急把我请到这里,给一个心脏近乎正常的人看病……”

被狠狠数落了一顿的景某人貌似没听懂权威的意思,舍本逐末地问:“你的意思,我太太的心脏很健康?”

权威看出他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只能平心静气下来跟他讨论病情:“不能说完全健康,从目前的检查结果看,她的心脏功能正常,如果不过度劳累或者受到过度的刺激,不会有问题。”

“那如果受到一些刺激呢?或者怀孕生产呢,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景漠宇又问。

“一些情绪上的不稳,正常来说,会导致心律不齐,及时服药不会有太大问题。”权威翻了翻我的验孕结果:“至于妊娠,我不敢说完全没有任何危险,但以你太太这种心脏状况,目前为止还没有生产过程中心脏病发的病例。你懂我的意思吧?”

权威不愧是权威,果真比那些光会说“可能有生命危险,希望你慎重考虑,自己决定”的急着推卸责任的普通医生更体谅病人。

我连连点头,感激地看着权威:“我明白,谢谢你!”

转眼,我朝刚松了口气的景漠宇笑笑。“我就说了没事,你偏不信,现在信了吧?”

他点头,手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我才发现他的掌心全是湿热的汗水。原来一向沉稳淡定的景漠宇也有紧张害怕的时候。

权威确诊完我的病情,连我们安排好的饭局都没有参加,直接坐飞机回去赶一个手术。临走时还严正警告他的助手,以后千万要问清楚病人的情况,不要浪费他的宝贵时间……

我朝一脸坦然的景漠宇努努嘴。“听见没,说你呢?大资本家!”

“我认为,疾病不论大小,应该一视同仁才对!”

……

从机场回到家,景漠宇看似恍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对了,你的护照还在抽屉里吗?我拿去给你办一下美国的签证。”

“签证?你要带我去美国?”现如今爸爸的身体这样,我哪有心情去美国。“我们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我们去登记结婚,不会太久,两三天就够了。”

“登记结婚?!”

我以为我和景漠宇的复婚会和结婚一样,景漠宇在百忙之中抽出点时间,跟我去民政局填个表,办个小红本,整个过程连话都不用说几句,就结为了夫妻。

哪成想景漠宇不但改了名字不说,还改了国籍,非要带我去美国结婚。

我特意去百度上查了一下,分明在中国也是能办手续的,只需要拿着大使馆出具他的中英文单身证明和他的护照,我们就可以重新办理个结婚登记手续。

我指着电脑屏幕上的详细介绍给他看,结果他淡淡扫了一眼。“中国的婚姻太没保障了,离个婚比炒个员工还简单。依我看,还是美国的婚姻法靠谱点。”

“呃,你怎么能还没结婚,就考虑将来离婚的问题?!”

“以防万一。”

我怎么突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错觉呢!不过,既然已经上了,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我想了想说:“签证不用办了,我上次签的应该还没过期。”

“上次?你去过美国吗?”

我理了理没有一丝杂乱的头发。“没去!”

他看了我许久,看得我无法掩饰心思。“为什么?”

“我害怕离你太近,怕离你近了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打扰了你平静的生活……”我幽幽开口。

他刚离开的第一年,是我最难熬的一年。

我拼命工作让自己没有时间想起他,可是听到有人叫“哥哥”会想到他,听见有人谈起“吴家”会想到他,听见有人提起“美国”也会想到他,甚至听见有人叫我“景总”,我也会忍不住先看看周围,明知不可能,还是幻想着他可能就站在我身边。

有一次我们需要去华盛顿一家公司订设备,我办好了签证想随行,以便有机会看他一眼,哪怕离他近一点。

最后,我还是因为怕打扰他,在登机前退了机票。

后来时间久了,思念渐渐成为一种习惯,我没有再刻意忘记他,他却好像真的走出了我的生活,离我越来越远……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出爱情的牢笼,其实,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失神间,他已靠近我,很近,很近。“既然选择了‘打扰’,你就‘打扰’到底吧……”

是啊,既然选择了爱他,不论对错,都是自己的选择,爱就爱到底!

…………

“我们明天回华盛顿吧。”

景漠宇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刚刚睡醒,牙齿还没刷,我稀里糊涂望着他。“你说什么?明天?”

“是的,你的签证下周就到期了,重新再办一个不知道要等多久。”

“哦,没关系,我不急。”

“可我急!”他说:“而且,我爸妈也很想见见你。”

一听见这句话,我脑子里马上勾勒出偶像剧中灰姑娘嫁入豪门,备受歧视的镜头,我不安地问他,“你爸妈对景家是什么态度,他们是不是还在怪爸爸?”

“你放心吧,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有过几次的间接接触,我能看出吴瑾珉是个很有气度的男人,可我爸爸毕竟害得他们骨分离这么多年,他们会怎么看待景家,看待我,我很难想象。

不过转念想想,景漠宇也不是偶像剧里弱智的男主角,他既然敢把我带回美国结婚,总会做些前期的准备工作,不会上让我受什么委屈。况且,我现在有了孩子,好歹也算母凭子贵,登堂入室。

想到这一层,我立刻爬起来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问他,“机票你订好了吗?”

“不用订了,我爸爸派飞机过来接你。”

我想说:这年头油费挺贵的,还是客机低碳生活一点。

忍住了。

…………

吴家的私人飞机抵达华盛顿的时候,那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隔着飞机的玻璃窗,厚重又洁白的一层帘幕为这个陌生的城市更添几分冷寂。

机舱门打开,我远远看见出口处站着许多人,看衣着都不普通,被众星拱月般站在最前方的一男一女看上去很,更是气度非凡。模糊看去,男人的轮廓很像吴瑾珉。

在意外的情况下第一次见到公婆,还是闻名已久的吴氏家族的掌权人。我惴惴不安挽着景漠宇的手臂走下飞机,站到他们面前,接受着众人评审式的打量。

“言言,这是我爸妈。”我第一次仔细看传说中的吴夫人,她的确是个很有韵味的女人,美丽但不俗艳,高雅但绝不会让人感觉高傲。

“伯父,伯母……你们好!”

他们笑着点头。

果真没有伦理剧的狗血剧情,吴瑾珉和他的夫人对我的态度恰到好处的谦和,而且似乎不让人感到虚假。尤其是吴夫人,不用景漠宇介绍,便向前迎了几步,热情地握住我的手,亲切地唤了一声。“言言……”

她保养的极好的手有一种妈妈的触觉,很舒服,我一下就喜欢上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问。

看出她是真心的关心,我也没有虚假应付,“有一点,下了飞机好多了。”

“是不是飞机太小了,坐着不舒服?”

“不是,很舒服。”我急忙摇头,足以容纳十几人的飞机只坐了我们两个人,不小了。

“不是飞机的问题。”景漠宇替我说;“她怀孕了,最近妊娠反应比较明显。”

“怀孕!”

“怀孕!”

吴瑾珉夫妻异口同声地讶异声发出,然后惊喜地互看一眼,随即脸上笑意久久难消。显然这个消息让他们很惊喜。

我讶然看向景漠宇,用眼神无声地询问着:你没告诉他们我有孩子?

他回我一个无所谓的微笑,又拉着我去见其他人,“言言,这是我二叔。”

那个想要害他的二叔吴瑾桦?我特意仔细观察,他看上去五十多岁,内修外炼了一身十足的霸气。

吴瑾桦拍拍景漠宇的肩膀,“Vincent,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可能因为他伪装的太好,我在他的笑容中丝毫看不出连自己幼年的亲侄子都不放过的狠,反倒有些亲切感。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快要完结了,最多一万字。

这几章都是些收尾的内容,只是交代些事情,没有什么太大的情节起伏了。

大家还想看什么?说来听听!趁我没写完,可以再补上。

☆、62见证

吴瑾珉的家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奢华,或者说比我想象的更奢华。

依山伴水的别墅看来像个王府的宅院,亭廊水榭,听雨观澜,别样的雅致。在众多哥特式的别墅群中,吴家的风景如同韬光养晦的美玉,罕见的瑰丽。

我由衷地赞叹了句,太美了。吴夫人告诉我,这是吴瑾珉请他最喜欢的中国设计师为他设计的,当地政府原本考虑到整体的规划,不让他们建这种风格迥异中式别院,可吴瑾珉坚持要让这些西方人见识一下中国意境悠远的建筑风格。为此,大费了一番周折,最终如愿以偿建了起来。

言罢,吴夫人又说:“Vincent很多地方都像他,特别是这一点,只要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她似乎看出我没听懂她言语中的深意,笑了笑说:“走吧,我带你去他卧室看看。Vincent两年前也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把瑾珉最喜欢的设计改的面目全非。”

跟在她身后走进景漠宇的房间,与王府风格迥异的温馨浪漫风格的卧室映入眼帘,我险些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眼前分明就是我的房间,应该说,是我和景漠宇的房间。浅粉色的壁纸,浅紫色的镂花水晶灯,米白色的窗帘,纯白色的双人床,还有柜子里各种我珍藏的杯子,当然也有我最爱的夜光杯……

夜光杯在眼前模糊。

吴夫人轻轻拉着我的手,“言言,瑾珉说两年前有一个女孩子发给他一份邮件,里面全是Vincent小时候的照片,她还告诉他Vincent在A市……那个女孩儿,是你吗?”

我默默点头。

“我以前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瞒着Vincent,舍近求远告诉我们。后来听Vincent说你因为误会坚决地离开他,还不惜起诉离婚,我才明白,你是为了让他了无牵挂的离开……”

吴夫人没有说下去,这一次我听懂了她的深意,我虽然做了很多,但景漠宇对景家的牵挂,从来没有放下。

…………

在美国登记结婚,难得不是一点半点。

办事人员审核得别提多苛刻,一会儿说我的护照签证不对,一会儿说我的移民倾向大,好像我多愿意在这个破地方结婚一样。我瞪了一眼身边的罪魁祸首:“这就是你所谓的靠谱的婚姻法?结个婚比离婚还难!”

“……我会解决的。”

幸好景漠宇有先见之明,带了律师来。

经过律师一番有理有力有节的举证解释,办事人员才相信了我和景漠宇是经历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生离死别,今天才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修成了正果。

怀着几分对真爱的尊重,办事人员慎重地为我们盖上了章,还祝福我们,一定要幸福!

接过结婚证明,我看着上面陌生的名字,“吴毓”,“Vincent Wu”,再看看身边的人,是他,我爱了八年,等了八年的男人,我才放下心,挽着新任老公的手,走出婚姻登记部门。

因为在登记处耗的时间有点长,天色已晚,天空还下着小雪,我又不太熟悉华盛顿的路,是以景漠宇将车停在一片漆黑的广场前,为我打开车门时,我完全不明所以。“这是哪儿?”

“你下车就知道了。”

我刚走下车,广场的灯光一瞬间亮起,一片绚烂的灯火在黑夜中绽放,我才看见广场上铺着红地毯,艳丽的红色直通向神圣的高台,神父站在上面,等待着我们走上去,接受上帝的祝福。

红地毯两侧站满了身着正装的人,许多路上的行人也停下脚步,凑过来看。

对面的酒楼不知何时也亮起了闪烁的华灯,落地窗前站满了等待见证我们爱情修成正果的人。

乍然的惊喜让我不知所措。

一双有力的手握住我的手,感觉并不像景漠宇,我回头,竟然看见满脸笑意的爸爸。

“爸?!你怎么会来?!”我兴奋的无以复加,扑向他的怀里。

“我的宝贝女儿结婚,我怎么能不来?!”笑着拍拍我,他将我拉开,把我的手交给了景漠宇。“这一次,我是真的放心了!”

“我说过,我不会放开她的手……我说到,就一定会做到。”景漠宇执起我的手,还是那只巧的铂金戒指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言言,我爱你!”

婚礼进行曲不知从何处飘来,焰火在天空炸开,一片璀璨。

仿若将天空的雪花都点亮了,一片片飘下,如一颗颗多彩的水晶,洒向这凡尘俗世,只为见证他这一句“我爱你!”

…………

典礼结束,晚宴开始,景漠宇拥着我像宾客们一一敬酒。宾客中的人,我几乎没有认识的人,除了Bill,还有站在宴会一角的白色倩影。

Bill看着我的眼光还是那么有穿透,我避开他灼人的注视,望向角落处的人影。

起初,我以为我看错了,凝神细看,还真的是魂不散的许小诺。

再次在婚礼上重逢,景漠宇依旧是新郎,我依旧是新娘,而她,倾城的容颜变得憔悴不堪。初见时,她在我心上留下的那刺不复存在。挽着我依旧颠倒众生的新郎,我才彻底明白,这一段爱情故事,我从头到尾都是女主角,没有人可以取代。

“是我让人带她来的。”景漠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不解地抬眼,看向景漠宇。“为什么?”

“你不是很想让她看一场好戏吗?怎么样,我的场景布置的不错吧?”

我环顾华盛顿最豪华的酒店,岂止是不错而已。

他垂脸,温润的唇落在我唇上,舌尖果断趁着我惊得半启的齿间探了进去……

很久以后,我每每响起婚礼上火辣的热吻,都会脸红心跳,足见那一晚我们在万众瞩目下,吻得是何等的激~情似火,何等的少儿不宜。好在美国人都很开放,他们看得津津有味,乐在其中。

吻到他的眼底混沌一片,他才松开了我,帮我理好衣领。“真可惜,你身上还是不太方便,不能让她见识见识什么才是销~魂~蚀~骨的激~情……”

“你让她活到今天,不会是为了让她看‘销~魂~蚀~骨的激~情’吧?”想当初不过是一时赌气,才说出那么刺激人的话,要让我上演真人秀,跟景漠宇……我还真做不到。

“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主意不错。”

“你想的美。”

…………

许小诺黯然的背影消失在宴会的大厅,一个服务生给我送来一封信,染着属于许小诺的香水味。

我打开,上面只写了一段话:

景安言,从我第一眼看见你,

我就知道,除了你,他眼中从未容下任何女人,

人最悲哀的,就是所有人都看见你很幸福,唯独你自己看不到!

……

拿着信,我追了出去,许小诺与一个高大的背影一起消失在华盛顿的雪夜。

景漠宇也追了出来,帮我披上厚厚的大衣,拂去我头发上的雪花。

“我知道,你一直怪我对她太仁慈,其实我只是觉得她太无所谓,无所谓到我经常会忽略她才存在……”

“可她从来没有忽略你。”

“你放心,这一次她会彻底离开。你不会再看见她,听到她的任何消息,就算她横尸街头,也与我毫无关系。”

茫茫的冰天雪地,我不知道她会去哪里,可我还是希望她活下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能看她自己的幸福!

…………

酒宴还没有结束,我的新任婆婆很体贴地告诉景漠宇,“我看言言有点累了,你先陪她回家吧,客人有你爸爸和二叔招呼就好,没关系的。”

提起他的二叔,我又瞄了一眼在客人中周旋的吴瑾桦,经过了两日的相处,我发现他有些地方很像景漠宇,表面冷酷,霸道,同情心却极强。

有一次,他在吴家附近看见一只流浪狗,立刻给救动物助站打电话,让人把流浪狗带走。这样的人,我很难想象会为了权力害自己的侄子。

回家的路上,我试探着问。“你二叔好像挺维护你的。”

他看着前方的路,随口答:“嗯,这两年爸爸碍于身份,在吴氏要有所避讳,不好太维护我。都是二叔手把手教我打理吴氏的生意,要不是他,我可能没有这么快在吴氏站稳脚跟。”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他认为我比Tim更适合管理吴家的生意。”

我点点头,铺垫的差不多,我直接问出了想问的问题。“你告诉爸爸,绑架你的人是你二叔指使的,你是在骗他?”

景漠宇笑着看向我。“言言,你始终是最了解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就剩下结局的内容了,我要好好构思一下,不能保证日更了。

我也是希望写个好点的结尾,你们可以理解哦!

☆、再婚

景漠宇笑着看向我,“言言,你始终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这样还算最了解你的人,那你未免太悲哀了……”如果我真的了解他,我当初就不会误会他喜欢许小诺,也不会以为他娶我只为了负责任,更不会以为我狠下心逼他离开景家,让他一无所有,你就能彻底割舍下景家的一切,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他挑眉,丝毫不以为意。“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还有什么不了解的,你可以慢慢了解。”

一辈子?听起来真的很长,偏头仔细瞧着身边的男人,一想到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看着他一点点老去,说不清有种什么样的情绪。

“怎么这么看我?”他问。

“我在想,你老了的时候,会不会不帅了。”

景漠宇腾出一只握方向盘的手捏捏我的脸,“你除了喜欢我长得帅,还喜欢我什么?”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有深度,我仔细想了很久,确实想不出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好像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重要,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那你喜欢我什么?”我把问题丢了回去,期待着他细数我的优点。

“我喜欢,搂着你睡觉……”

“……”

华盛顿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花,他的车也在我不经意间转了方向,拐进市区,停在一家很别致的中餐厅门口。

他对我说:“我看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一定饿了。这家店的做的不错,你尝尝。”

不尝不知道,这家店的做的真的很美味,香而不腻。

不顾形象地把满桌的美食风卷残云之后,胃被填满了,思路也通畅了,我终于想通了刚刚没想通的问题,我喜欢他,因为他能满足我的各种欲~望,除了色~欲,还有,我的食欲……

…………

又是洞房花烛之夜,又是相同陈设的房间,又是玫瑰花瓣娇艳欲滴,旖旎的灯火微微荡漾,一切仿佛又是一个轮回,一个重新的开始。

这一次,我的新婚老公显然深刻体会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的真谛,早早宽衣解带,沐浴更衣,拉着我上~床。

薄被之下,微凉的手指又落在我领口的衣扣处,我掀开微颌的眼,只见他闪亮的黑眸瞄向我的口。在一起这么久,我岂会看不出他眼中的内涵,拍掉他的手。“怎么?这才几天就忍不了了?”

他眉峰轻扬,翻身便压上来,噙着笑意的嘴角靠了过来。我正要躲避,早有预谋的他一手扶着我的后脑,一手揽住我的腰,势在必得地吻了下来……

好久没有这么深切的吻了,唇齿相接时,他的舌尖穿越障碍深入,温存中带着挑~逗着,强硬的索~求中还透着克制的怜惜,勾起宴会上还残留着火星的干柴烈火,让我本就岌岌可危的理智轰然倒塌,软软跌进他强势的身躯,享受着他带给我的迷幻般的醉意。

身上睡衣被他轻巧地剥开,浅吻如雨点般落在我的敏~感的耳唇,颈窝……他的气息很沉,也很平缓,落在我肌肤上,如烈火燎原般热辣。一路的热辣顺着敞开的衣衫下行,直至俘获了我前熟透的果实,舌尖和牙齿时轻时重磨蹭着上面无数敏感的神经……

“嗯……嗯……”伴随着一声声难耐的□,我的手指埋入他的湿发,岑寂多日的身体如被倏然点燃焰火,热潮瞬间迸发,只求在他身下马上升空,绽放。

于是我伸手去解他的睡衣,明知道这种非常时期不能用传统的方式去宣泄身体的欲~望,我还是渴求他的体温……

他拉住我落在他衣带上的手,笑着探向我早已一片火热潮~湿的双~腿之间,整食指顺利滑了进去。神经早已敏感的神经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碰触,我战栗着,渴望着他继续深入,可他却抽出手,将环着透明光泽的食指送到我眼前。

充满嘲弄的调笑在他口中发出。“怎么?这才几天,就忍不了了?”

“你!”

我咬咬牙,横下心,翻身压在他身上,朝着他唇狠狠吻了下去。然后模仿着他刚刚的举动,从头到尾再演绎一遍。

报复这种事,从来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场~搏之后,谁又能真正做到全身而退?!所以,洞房花烛夜,我们折腾来折腾去,终究闹了个两败俱伤,双双器械投降……

…………

冬去,春来,合欢花抽出嫩绿的新叶。

季节的更迭,恰如生命的荣枯,都是自然的循环。

经过三个月的安心静养,我腹中的孩子一天天健康长大,虽然折磨得我寝室难安,可每每一片安静时,我感受到他健康的心跳,那么清晰,那么安稳,我都会感觉到别无所求的满足。

然而,爸爸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医生除了用强效的止痛药为他减缓剧痛,别无他法。

我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病情了解多少,但他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充实。他很少呆在家里养病,有时喜欢去红土山转转,嘱咐负责人要注意人身安全;有时去景天大厦看看,听景漠宇向他汇报新能源项目的进展;闲来无事还会给老朋友们打电话告诉他们,他的孙子长得多健康。有时,他也喜欢陪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不厌其烦问着他的宝贝孙子:“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出来?爷爷可急着给你摆满月酒,收点礼份子呢!”

我笑着说:“为什么要等满月?现在宝宝三个多月了,医生说胎儿很稳定,我们也可以摆个酒席庆祝一下,叫叔叔伯伯们都来热闹一下。”

爸爸双眼一亮,说了声:“对呀!”,说完,他迫不及待去打电话给所有的朋友。

喜宴上,爸爸见到了许多很久不见的老朋友,难得一见的高兴,跟一群曾同生共死的兄弟们频频举杯,大有一醉方休的意思。医生千叮万嘱让他切记饮酒,我本想劝阻他,景漠宇拦住我,“让他喝吧,他能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我轻轻抚着微胀的小腹,坐了回去。人从生命初始便注定了会有终结,短暂的几十年经历了红尘的悲喜爱恨,追求的从不是生命的无止无尽,而是心中的一份满足。爸爸这一生还能经历几次这样的心满意足,这样的开怀畅饮,我又何必扫了他的兴致。

可爸爸的身体毕竟不行了,才喝了几杯,他就有点撑不住了,把景漠宇叫过去帮他助阵。后来,景漠宇也有些醉了,醉得眼神飘忽不定,不时落在我休息的位置,嘴角边展露一丝笑意。再后来,那些年过半百的男人醉得一塌糊涂,抱在一起又谈起四十年前的风起云涌,感伤时光的蹉跎,爸爸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感慨。

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身体也有些倦意,于是扶着沙发扶手起身,让身边的特护陪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刚刚转过走廊,身后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猜到是景漠宇跟上来,正欲回头,一双火热的手拥住我的腰,将我拉入温暖的膛中。

“你要去哪?”他独有的悠远气息传来,参杂着淡淡的酒气。

“我看你们一时半会儿散不了,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累了?”

我摇头,“这里有点吵。”

“哦……”微醺的气息靠近我耳后,一片灼热轻拂,我下意识向旁边的安全通道口闪躲,他却趁势将我带了过去,拉着我站到背光的角落。温润的唇轻轻落在我的唇边……

“不,不行……”我惊慌地看看周围的环境,寻找摄像头的踪影。

他附耳过来,低沉的声音落在我耳畔,化作阵阵热浪般的轰鸣。“医生说过了三个月了,可以做了……”

就算可以,但也不能在这里,太□了。更何况这里一定会有摄像头,还不知道有几个。我想要挣扎,他却抱得更紧,手贴合着我的衣服探到我的腰际。“你在找什么?怕谁看见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我不禁在心中叹了口气。景漠宇这个人一般时候格都是温和沉静的,偏偏在某方面特别强硬霸道,越说不行,他越来劲儿,尤其他酒后乱的时候,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想要我,不如……”我双臂环着他的肩膀,娇憨地贴近他,“我们回公寓吧,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你想怎么样都行……”为了加强效果,我半仰着头望着他,让他可以看见我眼底暧昧的引诱……

幽暗的光线下,我与他对望着彼此,他的黑眸毫不掩饰强烈的占有欲,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他的眼中并未看到急切到无法克制的□,甚至没有蒙蔽理智般的醉意。

我正纳闷,对面的楼梯边一个黑影闪来,速度极快地扑向我面前的景漠宇,我一惊,本能地大喊:“啊,有人!”

我的喊声还没落,一群人影更突然地出现,将刚才袭过来的黑影截住,捂住他的嘴,扭打着捉住,拖走。这一切都在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发生,可我看得清清楚楚,景漠宇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在我脸颊轻轻吻了一下,“你是不是真的怎么样都行?”

“呃?”我还没从惊吓中回神,僵硬着指着他身后,“你刚刚没看见么?有人……”

空气中弥漫过一种特殊的味道,这种味道我很熟悉,我深深吸气,终于想起来——是消毒水的味道,我猛然想起刚刚那个闪过的身形,高大,清瘦,像极了……

“他?!”这个猜测让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口气也有些急切:“刚才那个人,是文哲磊?他醒了?!”

景漠宇静静看着我,嘴角的笑意隐隐消失。

脑中一瞬间的清明,我恍然大悟,难怪他的眼中只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却没有克制不了的□。景漠宇一定是看见了文哲磊,或许他以为我也看见了,离席是为了和他来这里“私会”,想到这个可能,我的背上沁出冷汗。

他了我发抖的肩,声音轻得有些飘忽。“你在害怕?怕我杀了他,是吗?”

“你要把他怎么样?”

景漠宇冷冷瞥我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径自走向大厅的方向。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不管他做过什么,他始终救过我的命……”

景漠宇的脚步顿住,我继续说:“他是个好人,他恨你和爸爸,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害我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以为他欺骗了我的感情,以为我跟你离婚,是因为爱上了他。其实,是我骗了你,我和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我感激他,但从未爱过他……”

他沉默了一下,转头朝我微笑,笑得特别迷人,“如果我想要他的命,两年前他已经死在医院了,他不会活到今天。”

我也笑了,追上去搂住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不会,你是信基督教的嘛,杀人是要遭天谴的。”

“我不怕遭天谴,但我怕看见你……伤心。”

我忽然想起了两年前,景漠宇离开那天,T市医院门外的那一幕。他的车就停在雪中。我想,他一定是想在离开之前,做完他该做的事情,但他最后还是给文哲磊留了一条生路。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想通了,因为我留在雪中那一串杂乱又虚无的脚印。

我原本还想问问他,文哲磊醒过来,会不会对爸爸不利。刚要开口,只听他对身边的一个手下交代:“备车。”

“你要去哪?”

他轻轻挑眉,嘴角勾出暧昧的弧度。“当然是会公寓了……”

我脊背上的冷汗渗得更多。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更新!

一向结局无能的某心又卡文了,思维还不受控制地飘向了下一部小说。

下一步小说的题目想出来了——《上位》

文案:

“小葇,这年头,你想上位,就要付出代价,想做贞洁烈女,回家嫁人生孩子去!”经纪人一脸的云密布。

简葇看着微博上的留言,随口说:“要我去陪那些太子爷寻欢作乐,行!公司新戏的女主角让我做!”

“你!”经纪人气得直接把沙发靠垫砸在她脸上。“你做梦去吧!”

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响了,他抱着必死的决心说:“她同意去了,不过……有个条件,她要做新戏的女主角……”

“行!”

“什么?!这也行!那些是什么人啊?这么有面子?”

只听电话里的人说:“军区叶司令的公子,今晚指定要简葇作陪!”

简葇的手,猛然僵住。

放心,我家叶子是来打酱油的!

《无爱言婚》的定制书已经开始预定了,有结局有番外,想了解详情加入群:149568241(定制印刷群)

☆、结局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满室撩人的馨香。

我缩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赤~裸肩膀,肌肤磨蹭中触发着异样的电流。一番温存的耳鬓厮磨之后,我以为忍无可忍时,他无需再忍了,他却害怕自己情到浓时无法自控,我受不了刺激,依依不舍放开我日渐丰满的身子,长长叹了口气:“是不是睡不着?我去给你冲牛喝。”

我抱着枕头望着眼前强健的体魄,还有古铜色壁垒分明的膛,幽怨地眨眨眼:“嗯,好吧。”

他立刻下床,动作快得如闪电划过。我只能闭上眼睛,裹上还残留着余温的被子老老实实睡觉。

事实证明,景漠宇做老公不太合格,做爸爸倒是绝对的一百分。

…………

自从热闹的宴会结束,景家又恢复了平静,可我的心里却始终无法真正的平静。首先,爸爸的身体每况愈下,还有,宴会上突然出现的文哲磊让我总有种隐隐的不安。他昏迷时,我总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可现如今他真的醒了,我又害怕他会在景家重新掀起波澜。

然而,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文哲磊一次都没有出现,我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他好像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又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有一次我忍不住问景漠宇,“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把文哲磊怎么样了?为什么他好像突然消失了?”

景漠宇抿了口红茶,隔着雾气淼淼的瞥了我一眼,“怎么?想见他?”

我马上陪了笑脸,“没有,我只是担心他对你和爸爸不利。”

他笑着点点头,“言言,你有空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你看看你这几天又没吃什么东西,整个人瘦了一圈。”

“我哪里瘦了,这不是又胖了一圈。”

我看出景漠宇在有意回避,也不好再多问。没有想到,就在我以为文哲磊已经彻底消失的时候,他忽然又出现了。

那天,景漠宇去见了个客户,临走交代我没事不要乱走,好好在家静养。可爸爸不知怎么了,一向不重视仪表的他忽然翻起柜子,把他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不是嫌这件衣服颜色太深,就是嫌那件衣服款式过时,非要出门去买衣服。

我问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衣服?

他告诉我,“我想买一套白色的西装,你妈妈说我穿白色的西装最有型了。”

我这才想起小时候看过他们的结婚照片,照片上的爸爸穿着白色的西装,的确很帅,很有型。

我强忍着鼻的酸意,对他笑了笑,“好,我陪你去买,买一件最有型的。”

在商场里逛了很久,终于给爸爸选了一套最合身的西装,回来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夕阳映着半边天红透了。

无人的盘山路上,一辆车停在路边,距离车子不远处,一抹似曾相识的人影掠过,我急忙喊住才叔。“才叔,停一下车。”

才叔将车停在路边,我推门下车,在没落的夕阳下看清了文哲磊的样子。他的脸色很白,虽然比躺在医院病床上时多了几分血色,可依然还有些褪不去的病态。他也还是那么瘦,依旧是初见时儒雅的白衫,看起来却不再是分度翩翩,只有一种空虚的苍凉感。

他的全身上下,唯一有点温度的,就是他看着我的眼睛。

“你还好吗?”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我们之间还能说些什么。

“还好,你呢?心功能恢复了吗?” 他笑了笑,目光扫过我的小腹,语气一如初见时的专业。

“嗯。”

没有再多说什么,他道了句“珍重!”便走向他的车,好像他与我已不再有任何瓜葛,更没有什么前仇旧恨。

“文哲磊……”我向前追了一步,见他站在原地,也停住脚步。“我爸爸老了,不管……”

“你不用说了。”他打断我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答应过你老公,我们两家的帐我和他会慢慢算,不会牵扯其他人。”

我还想再问什么,才叔已经认出了文哲磊,警觉地下车,快步走过来。“小姐?”

“没事。”见文哲磊上了车,我也跟着才叔离开,冷清的盘山路上,我们错身而过。

我知道,我与他再不会有交集。因为我了解景漠宇,他既然承担了,就一定会把一切都处理好,不会让我的生活再被打扰。

…………

瑰丽的晚霞染红了眼前的一片天空,红得一片妖娆。

我忽然想通了一个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什么是爱情。

从小到大,我爱着景漠宇,我爱他,如火焰般热烈,轰轰烈烈,也痛彻心扉,我以为他也该回报我一份同样的感情,才算是真正爱我。

其实,婚姻中的爱,本就不需要山盟海誓的承诺,更不用生离死别的悲壮来演绎,它不过是一种平静如水的生活。

婚姻中的爱,就是你想要什么东西,不用开口,只拿着杂志的广告页多看几眼,他就会马上买给你,不论那是一枚铂金的戒指,还是有创意的家居饰品,或者是一包看起来很好吃的巧克力,即使只是快递公司送来的,即使连美的包装都没有,那才是爱情。

婚姻中的爱,就是明明应该买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可他偏偏要买前一天晚上十一点的机票,即使凌晨两点到家,把你吵得再也睡不着,他也丝毫不觉得愧疚,那就是爱情。

婚姻中的爱,就是他睡觉的时候,你像个八爪章鱼一样把他搂得透不过气,口水流到他口,也不会推开你,为了让你可以安睡到天明。

婚姻中的爱,就是他三更半夜回家,发现一个男人坐在你床上,他气得毁了所有那个男人碰过的东西,却让你完好无损。

爱,不是他没有给我过,是我把它想得太过风花雪月,太过悱恻缠绵,而它来的时候,又那么悄无声息,我没有发觉,差一点让它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还有个尾声,然后就是甜蜜的番外了。

本来还想写景爸爸去世,后来觉得太悲伤了,不适合我想要的大团圆HE,还是放在尾声和番外里交代吧。

身体不舒服了,我继续爬去静养,明天再来改错字吧。

☆、尾声

初夏时节,漫山遍野的野菊花黄了。

我和景漠宇推着爸爸的轮椅,站在开满了野菊花的墓碑前,墓碑上的妈妈还是那么美丽。

爸爸从轮椅上硬撑着站了起来,我想去扶他,景漠宇却拉住了我的手。爸爸虚弱的身体被拐杖支撑着走到墓碑前,干枯的手放在墓碑上,嘴角泛起笑意,那是我在他脸上难得一见的愉悦释然的笑。今天,好像有意要让妈妈看见意气风发的他,他穿上了那件崭新的白西装,头发染得黝黑,光亮可鉴。

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带我来看妈妈时,不只一次告诉我:“你妈妈最爱来这个地方,我答应过她,等我做完了该做的事情,我一定每天陪着她看这里的日出,日落。没有血腥,远离仇恨,只有我们两个人,安安静静……可是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完,你和漠宇还小,我不放心……”

现在,他的笑容告诉我——我和景漠宇终于可以让他放心了。

在墓碑前站了很久,他恋恋不舍才坐回轮椅上。

“爸,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吧。”我说。

他摇摇头,说:“言言,漠宇,我知道你们本不在乎我的财产将来留给谁,但我还是在陈律师那里立了遗嘱,我决定把景天留给漠宇,我的房产、股票和现金都留给言言。”

说着,他从轮椅靠背拿出一份文件交给我们,上面的经过估价的房产和资产让我不禁瞠目结舌。“怎么会有这么多?”

“爸爸折腾了大半辈子,当然攒了些老本儿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早知道他手中握着这么多的资金,我完全不需要为景天的财务危机到处找人帮忙贷款,找人投资,更不用拍卖红土山的矿山。

爸爸别有深意地看一眼景漠宇,笑了。“不丢个烂摊子给你,漠宇怎么会早点回来……”

我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为的就是我走投无路时,只能靠景漠宇。“可是,你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因为我了解他。就算你不是他的妹妹,不是他的妻子,你也始终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他最惦念的人。”

我蹲在面前,轻轻伏在他的腿上,“爸,谢谢你!”

“言言,爸爸能想办法让他娶了你两次,可没有第三次了,以后,爸爸不能再帮你……”

“你放心,不会再有第三次了!”我和景漠宇异口同声。

风卷着淡淡的菊花香吹拂而过,温柔得像是妈妈的手,虽然我的记忆中没有过妈妈的温柔,但我相信,那一定是天底下最温暖,最柔软的触觉,会触及到人的心底。

景漠宇拉住我的手,紧紧扣住,一如既往的坚定不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完结了!感谢一路陪我走来的丫头们,一直支持我把这篇文写完。

如果我的小说男主是四季,呵呵,杨老师是春季的温和,叶子是夏季的炽热,越越是秋天的美好,那么景漠宇无疑就是冬季清冷,不过还好,只有言言这样炽热的火焰可以点燃他。

☆、100问

《无爱言婚》100问开始了,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小洃洃亲情整理,群里的各位同学热情配合。

现在有请主持人,心心!

嘉宾:景哥哥,言妹妹

友情客串:叶正宸,杨教授,卓二少

1小洃洃:我第一个问先,哈!额,我想问问言言,如果没有景哥哥,你会选择冰淇淋呢,还是文医生那种型的?(感觉身后有凉意,啊!墨鱼你不要瞪我,我不是男的哦,你不能用对文某某的手法对付我越越,景漠宇他好可怕,我怕怕!)

越越无辜地看向沐沐:不关我的事,我跟这位美女不是太熟。

主持人心心:别打岔,言言,我觉得齐霖这孩子挺好的,我有一度想给他扶正来着,你觉得呢?

言言:如果没有景哥哥,我还是会喜欢他这种类型的男人。

心心:冷得像冰块一样的男人?你这是什么品位?

言言:那是你们没感受过他的热情……

心心:呃,他那 “热情”,不感受也罢……

2阿笨最喜欢当米虫:问景哥哥,两年不回来,有没有担心言言会喜欢上别人?看到言言和别的男人一起的时候,你表面总是很平静,内心是不是已经波涛汹涌了?如果在给你一次机会做一次选择的话,你是不是会还是像2年前一样,离开言言,抛下她一个人,让她独自面对那么多事情?

心心(忧伤地翻手中的问题):天哪,这是100问?小洃洃的小学数学老师也太坑爹了!

景哥哥:我不担心她喜欢上别人,因为我以为她始终放不下那个植物人。不过没关系,不管她喜欢上谁,她这辈子注定都是景太太。至于看见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内心是不是波涛汹涌,这个问题我相信所有男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包括厚德载物的教授,是不是,杨教授?

某教授淡淡理了理袖口,悠悠然吐出一个字:是!

景哥哥:如果再给我选择一次的机会,我还是会离开,让她学会独自面对一些事,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

心心:下一部戏我绝对不写这种分别的狗血情节了,我要让他们痛苦也要纠缠在一起,哈哈!

3落叶:我想问的全给米虫问完了,我泪T_T那我问景哥哥你在以前有没有对言言有过除了哥哥以外的情感,有没有想对她做黄黄的事情?(害羞中)

心心:这个问题你问他也是白问,他到现在也分不清什么是男女之爱,什么是兄妹之情。还是我来公布标准答案吧:其实景哥哥对言言的感情压儿就没有单纯过,否则他怎么会看不上别的女人?他对言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全心全意的爱,疼爱、宠爱和溺爱。至于别的想法,他不是不想,是不敢想,哈!

41314:景哥哥,离婚后的你的个人问题如何解决的?还有第一次同床那一夜你是如何当柳下惠的?我一直很好奇!

景哥哥:在美国的时候压力很大,每天都忙得筋疲力尽,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想个人问题。

心心:嗯,很官方的回答。

景哥哥:第一次同床,我虽然记得不是很清,但貌似我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心心:我估计44想问的是新婚第三天那一晚。

景哥哥(回味了一会儿):其实,软玉温香在怀,什么都不用做,也是一番别有滋味的享受。

心心:男人啊!一个个看着都是道貌岸然,脱了衣服都是一样一样的……

5 120烧烤鱼:问景哥哥,在拍卖会场外,看见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在接外籍帅哥的电话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景哥哥:怎么样让那个叫“Bill”的男人消失。

6jiujiu55:问景哥哥,最喜欢被言言怎样被称呼?言言说什么会让你觉得没辙?在知道言言的心脏病之后觉得每周几次合适?

景哥哥:我还是喜欢听她叫我“哥哥”,这么多年,习惯了。言言什么都不说的时候,最让我没辙,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至于后面的问题,医生建议每周1-2次,我认为……次数不是关键,关键是不让她太辛苦。

7greenlotus2304: 言言,说一下你老公的优点和缺点吧!问心心,你的孙子孙女这么多(杨老师的孩子,叶子的孩子,越越的孩子,小安的孩子,漠宇哥哥的孩子,很可能还有小郑的孩子)。那以后谁会跟谁在一起呢?

言言:我老公的优点太多了(此处省略一千字),我最爱他的责任感,这是一个好老公的必要条件。缺点嘛?我还没发现。

心心: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要我看他的缺点要省略一万字。

心心:关于下一代的问题我还没有想好,我很看好杨老师的女儿和叶正宸的儿子,越越和漠宇哥哥我都希望他们是儿子啊,唉,有点乱,搞不好要弄个三角恋或者BL出来,容我再想想……

8亮仔:言言爸爸碰到言言和景哥哥那个的时候,三个人的心里描写是怎样的?在那次公开言言和景哥哥关系的宴会上,大家的心理活动是怎样的?

心心:汗,这个问题,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宴会上大家的心理活动肯定是各异了,有人是意想不到,有人是意料之中,发挥你的想象力吧。

9心心滴小粉条:爸爸在窗前看着时景哥哥吻了言言,当时言言当时内心活动素神马?

心心:是我最喜欢的四个字——欲罢不能!

10阿笨最喜欢当米虫:景哥哥,你从什么时候懂爱?(因为我是景哥哥忠实粉丝,我的问题会比较多,哈哈!)

言言眨着明媚的眼睛聚会神听着。

景哥哥(陷入回忆中):应该是在T市的那一夜,她枕在我的腿上睡着,那时候我知道,她不再是我的妹妹,她是景太太。除了我这个合法丈夫,已经没有任何男人可以爱她,可以给她未来……

11小洃洃:请问漠宇哥,你觉得你是最虐心的男主吗?我觉得是哦,你觉得心心是亲妈还是后妈呢?请诚实回答!(啊,心心你表打我,我说的是实话…)

景哥哥:比起很多男主,我觉得我还不是最虐心的。关于亲妈的问题,据我所知,某亲妈认定,我,叶少,卓少,还有杨教授,韩老大和安老大都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我们都不同姓,而且年龄差距很大,按照常理推论,我们不可能全部都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你们懂的……

心心(扳着手指头算了又算):貌似,说的很符合逻辑。

12小小:我想问问,为什么心心没有给景墨鱼安排个喜欢的女生

心心:为什么要安排个喜欢的女生给景哥哥?一心一意的男人不是更有爱吗?反正我喜欢的男人要是喜欢过别的女人,我心里总是很别扭的。

13韩韩家的小乖乖:景哥哥为什么三年后才从美国回来?当年想杀他的是谁?

心心:他们离婚的时候言言不是说过,等他有能力拿回这一切的时候,再回来说这句话。所以他一直在努力。至于当年想要杀他的人,我个人认为可能有很多呀,说不定就是他二叔呢!

14落叶:景哥哥平时玩Q吗?有没有经常发抠鼻这个表情的?

景哥哥:我比较常用MSN,抠鼻的表情太可爱了,比较适合言言。

15宝岛阿信:景哥哥你觉得言言生男孩好还是女孩?

景哥哥:我希望她先生一个男孩儿,以后可以照顾妹妹。

言言:男人总认为越多越好,因为他不知道女人生孩子的痛苦!

16亮仔:言言向景哥哥表白的时候,景哥哥当时的想法是怎样的?

景哥哥:我以为她太年轻,不懂什么是爱,错把亲情当□情,原来,不懂的人是我!

17120烧烤鱼:请问景哥哥:为什么两年后再见言言就迫不及待把言言弄上床

景哥哥:因为某些人最爱写床戏,不上床她就不知道写什么。

某人提出严正抗议:才不是!是因为……大家都喜欢看,是不?

一片静默声。

某人狂汗:等吃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安静啊!下一篇我一定写个纯情的,甜蜜的,温暖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上位》。

言言:……听起来真纯情,真甜蜜,真温暖啊!

18greenlotus2304:突然想问漠宇哥哥,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如果他早就发现自己爱上了言言,他会在什么时候跟言言表白呢?(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无聊了)

心心:放心,你这个问题不是最无聊的,呃,我是想说,挺有深度的。

景哥哥:我想会是在我八岁的时候,那时候我会告诉她——你将是我这一生唯一的女人!

19童樱沫:景哥哥,平时你或言言生病时,生理问题怎么解决

心心:我发现大家问的问题越来越特别了,景哥哥,交给你了。

景哥哥:我们很少生病,偶尔生一次病也可以忍忍,这点自控能力我还是有的。

20淡蓝:我想知道如果景爸爸没有用计,那景哥哥还会不会娶言言?景哥哥在结婚之前明不明确自己对言言的感情?

心心:当然会,但还有很漫长很曲折的一段过程,我至少要写十万字呢,但也说不定故事会更彩。

景哥哥:……幸好有人用了简单的方法!

心心:呃,我还是回答问题吧。结婚之前景哥哥并不明确自己对言言的感情,否则他也不会在新婚之夜心里还别扭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21小洃洃和米虫同问:想问问我们家的景哥哥,景哥哥和言言滚床单最喜欢什么姿势?!还有是印象最深的是在哪里爱爱的?(捂脸逃走)

心心:不用捂脸,你捂了脸我们也知道是谁会问出这么重口味的问题。再说,你难道忘了,景哥哥说过,他喜欢各种姿势……

景哥哥:印象最深刻的并不是地点,而是感觉,我最难忘的一次,是久别重逢的一次。

22谁说我不乖:如果那一晚没有跟言言在一起,哥哥有想过跟那个姓许的在一起吗?

心心:当然不会了,景哥哥如果想和许小诺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怎么会等了三年。再说,他要是想跟许小诺在一起,就不会让她做那些事。

23韩韩家的小乖乖:结婚那天景哥哥为什么到许小三那去?

心心:晕,谁说他去了?结婚那天他分明睡的自己房间呀!

24淡蓝:景哥哥看了那么多爱情伦理剧的心得是什么?

景哥哥:相爱的人没有不发生误会的。

25宝岛阿信:景哥哥对爱情怎么看?

景哥哥:爱情是个很复杂的东西,比经济学还复杂。

26阿笨最喜欢当米虫:景哥哥,为什么选中叶子家的儿子当女婿?

景哥哥:因为我比较欣赏叶少的为人,尤其是他对感情的态度。

27小熊糖糖:景哥哥还记得第一次看到言言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时的感觉吗?

景哥哥:可爱极了,像棉花糖一样,轻轻舔一下都会融化。

28韩韩家的小乖乖:吴夫妇有没恨景爸爸呢?

心心:害得他们骨分离二十几年,怎么可能不恨,可是他们也是明理的人,懂得尊重景哥哥的选择。

29心心滴小粉条:本书中写的迷糊心心怎么迷糊现实中的心心素不素也如此迷糊可耐呢?(捂脸偷笑中)

心心:是啊,我是本色出演嘛!

30小羊:景哥哥,看到乃跟言言谈到离婚时,你说“……我不会离婚……我在圣经面前发过誓……”景哥哥你是基督徒吗?我还记得你有条十字架来着。

景哥哥:是的,因为哪条十字架的链子是我父母的遗物,我对基督教有着一种特别的情愫,所以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读圣经,信奉基督。

31小熊糖糖:景哥哥的初次是言言不?

心心:这个难道大家都没有看出来吗?什么眼力呀!

32亮仔:言言在开始的那家公司实习的时候,两个人的暧昧如果被别人撞见了会是一个什么样有爱的画面啊,嘻嘻……(就是说有时候两个人得小动作被别人看到会是怎么样的情景)

心心:这是个问题吗?呃,让我怎么回答呢,好吧,以后我写个番外满足一下你的恶趣味吧。

33夏日静好:言言和哥哥有试过在游泳池里H吗什么姿势,嘿嘿……

心心:这个问题问的真的很静好啊!我觉得游泳池是不是不太卫生呀,还是天然温泉好一点吧?

34阿笨最喜欢当米虫:景哥哥,当初帮言言吹头发的时候,是不是对言言有点蠢蠢欲动?

景哥哥:我只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言言长大了,尤其是该长大的地方。

35120烧烤鱼:请问景哥哥,你们分开的七百多天,你不担心你的老婆被别人抢走吗?

景哥哥:我不担心,有我们传说的亲妈在!一切男配都不是问题。

36落叶:我想问下景哥哥平时有没有說你妹,坑爹,神马都是浮云这些网络语……

景哥哥:还有更坑爹的问题吗?

心心:有,下一个!

37小洃洃:想问景哥哥,你觉得你有比心心前面的那几个儿子爱爱的体力好吗?你觉得你比的过我家越越吗?嘻嘻……

景哥哥:果然有!这种事情我们没比过,还真不清楚,不过,据说卓少是特种兵出身,专门练过体能……

38心心滴小粉条:请问景哥哥,会讨厌女生总是说人家人家什么的吗比如:讨厌,人家可耐滴很呢!

景哥哥:那要看谁说的。

39阿笨最喜欢当米虫:请问景哥哥,如果没有言言的存在,你会喜欢米虫吗?(米虫灰常喜欢我们景哥哥,从来没有因为许小诺的事而动摇过,希望景哥哥可以认真回答一下……)

景哥哥:首先我很感谢米虫对我的信任。我想,如果没有言言,任何女人我都可能会喜欢,但有言言在,任何女人我都不会喜欢。

40雲鹤:想问景哥哥为什么要带许小诺去美国这让言言怎么想!为什么过了三年那么长的时间才回来呢?期间为什么会传说他结婚的婚讯?

景哥哥:亲妈,都是你造的孽,你来解释吧。

心心:呃,好吧!其实景哥哥从来没有带许小诺去美国,这都是一场误会。至于他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主要是我拦着不让他回来来着,哈哈!至于婚讯,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可从来没写过景哥哥要结婚的情节。

41童樱沫:请问言言在你还没喜欢上景哥哥之前,你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怎样的?

言言:当然是景哥哥那样的。

42小洃洃:我又有问题了,好多想问的,嘻嘻,再一个吧!问景哥哥,如果当初你没有被设计下药,你会爱上言言吗?会不会选择别的女人结婚?能忍受言言嫁给别的男人吗?

景哥哥:我会慢慢发现自己爱上她了。我不会娶别的女人,我害怕言言真的会从楼上跳下去,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会赌。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她嫁给别的男人,或许只有等她嫁了我才能明白。

43阿笨最喜欢当米虫:问景哥哥,当被设计的那晚,你早上醒过来发现睡在你身旁的言言,你当时的表情是不是很温柔?其实你内心是不是有点点雀跃?!

景哥哥:我没有照镜子,估计照了的话,看到的也应该是悔恨的表情。

44120烧烤鱼:请问景哥哥:用一个词形容你被言言离婚时的心情。

景哥哥:难以置信!

45阿笨最喜欢当米虫:问景哥哥,你和言言结婚以后,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你是不是内心很紧张,所以故意侧身装睡的,半夜言言整个人趴你身上,你是不是一夜没有睡觉,保持那个姿势直到天亮?

景哥哥:那天我是真的累了,前一晚没有合眼,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过夜。第二天忙了一天的工作,疲力尽,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本来以为我已经困到和她同床共枕也能相安无事,没想到那个磨人的小妖……爬到我身上,自己竟然睡着了……

46夏槿初:在离开的两年里,景哥哥有没有哪一天特别想飞回来看言言?

景哥哥:我每天都想,但我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可以挽回言言。

47乖乖: 想问问言言,景哥哥什么时候最感?让你马上想扑倒?

言言(星星眼):他坐在会议室里认真听汇报的时候最感,我很想马上就扑倒!

景哥哥:早点说,下次我一定给你个机会。

心心:我要奔去写番外了!

48阿笨最喜欢当米虫:景哥哥,为什么2年后回来对言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爱爱?是不是因为思念太深,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的心靠的近一点?

景哥哥:没有想过为什么,只觉得她离我好像很远,一定要紧紧抱在怀里,要靠得很近很近,才能相信她还是属于我的。

49120烧烤鱼:言言,在分开的日子里怎么没考虑寻找另外一个肩膀靠靠?不都说开始一段新恋情是忘记过去的最好方式吗?

言言:不是我不想找,我很努力在找,可是要找到一个比他更好的肩膀,太难了!我找了两年都没有找到。

50陌上七瑶:景哥哥和叶子、二少,谁那什么的时候(就是在船上的时候)体力最差呢?

心心:我倒!这个也要比?景哥哥,你现在参军也不晚!

51某晋江网友:想问问景哥哥跟那个许小诺那啥过没有?

心心:当然没有,景哥哥又不是找不到女人,怎么会跟一个□?!

52阿笨最喜欢当米虫:景哥哥,2年后,你回来了,在拍卖会门口,言言问你是否有时间的时候,你看了下表,你说没有,然后言言就慌慌张张离开了,你当时后面是不是还想说,但是晚上有空?

景哥哥:如果言言也像你这么了解我就好了。

言言:哼!哼!我看你真的要喜欢上她了!

景哥哥:主持人,下一个问题呢?

53夏槿初:在言言表白之前,景哥哥有木有偷偷吻过她?还是只是在梦中?

心心:他要是有那个出息,怎么会到结婚都不知道自己喜欢言言?

54小洃洃:最后一个问题,很重要!迷糊心心最后是跟郑哥哥在一起吗?

心心:嗯,放心吧,他们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55心心滴小粉条:言言拿出沐浴丢给他“你不是说怀念这个味道么,拿去闻吧,你爱怎么闻怎么闻,但千万别让我闻到,我一闻到这个味道,就想吐!呜呜,哥哥此时没有一丝声响,如同空无一人此时景哥哥会不会想哇哇大哭(心疼中)

心心:为什么我木有找到问号?

言言:她就是来撒娇的。

56阿笨最喜欢当米虫:问景哥哥,当2年后你回来想重新找回言言的时候,看到言言对你的态度那么冷淡,你内心有没有很害怕会就此失去心爱的言言?

景哥哥:害怕,所以我要把她时刻放在身边,才能安心。

57陌上七瑶:结婚纪念日的时候景哥哥会送什么礼物呢?

景哥哥:如果我没记错,她好像说她想在会议室里扑倒我

心心:我懂了,我去查文献。

58韩韩家的小乖乖:当景哥哥知道了言言在离婚后,告诉了他亲生父母自己的下落以后的感受是怎样的?还有就是当自己失去了景家的一切和言言的爱以后恨过言言吗?

心心:他当然是追悔莫及啦!他没有恨过言言,不管言言做什么,他都不会恨!

59阿笨最喜欢当米虫:景哥哥,如果没有当初景爸爸的设计,你应该就不会娶言言了,那你会在时候会随便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将就呢,还是会一直这样孤单一个人?

景哥哥:我会娶言言,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迟早罢了。

60心心滴小粉条:景哥哥把文哲磊弄进医院的时候,心里素不素这样想滴:你Y的,有多远灰多远吧,灰到我家小言言看不到滴地方,省的我家小言言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

心心:他就是这么想的,也不会这么说!

61 阿笨最喜欢当米虫:问言言,你15岁开始就喜欢景哥哥了,为什么是15岁,你从小就知道他不是你亲哥哥,为什么直到15岁才知道那是女生对男生的喜欢,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

言言:我开始也不确定是把他当成哥哥,还是一个男人,15岁的时候我才真正确定,我想嫁给他,和他在一起生活!

62 greenlotus2304:景哥哥是什么星座的?更多小说:www.hebao.la

心心:我认为他是狮子座的,自信自强,气度非凡,极具领导统御能力,永不服输,是天生的贵族、王者。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谁有问题可以留在下面,我接着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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