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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死亡体验》


第一章:诅咒

球棒摩擦地面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祁安费力的睁开眼,发现自己穿着校服,正躺在一个废弃的操场上。身体的疼痛侵袭这祁安的精神,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本能的拼命往前爬,可肺里好像被掺了水,每一口呼吸都异常难受。这时,一只脚踩在了她的头上。她痛苦的挣扎着,翻过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凶手。

眼前的男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看起来像是学校的体育老师。年龄30岁左右,身高175,国字脸,单眼皮。

“贱人,你爬啊,怎么不爬了?”

凶手用力的踩着祁安的脸,声音中充满了冷漠和愤恨。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人后。用球棒奋力的挥了过来。一下、两下,祁安叫不出来了,只能绝望的感受着自己的痛苦。三下,四下,祁安的意识渐渐模糊,疼痛和恐惧,终于消失了。

祁安睁开眼,床头的灯亮着,黄色的暖光照在祁安苍白的脸上。

“醒了,安安。刚才听到你喊救命,知道你肯定又做噩梦了。”说话的男人50多岁,是祁安父亲的好朋友,也是祁安的养父。

“黎叔,真实发生的事情,不叫梦。”祁安痛苦的说到。

黎叔愣了一下,微笑着从床边的盆里拿出了被冰水浸透的毛巾。

“安安,你拥有这种能力已经十九年了,黎叔希望你能习惯。”黎叔拧着毛巾,语重心长的说到。

“习惯……你是让我习惯被杀吗?”祁安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

祁安生在一个恶魔被诅咒的家族:家族里的所有人都是25岁生女,30岁死亡。母亲死亡后,再由女儿继承母亲的能力:无尽死亡体验。就是说,在她生活的城市中,只要有人被杀害,她们的意识就会被扯入到受害人的身体中,感受到被害人死亡的过程,并通过被害人的眼睛,看到凶手。

祁安的父母也曾用尽办法挣扎过,在深知自己无法与命运抗衡后,便用爱陪伴祁安度过了5年幸福的时光。祁安现在都还记得,自己5岁生日时,父母坐在生日蛋糕的后面,望向祁安的眼神中即充满幸福,又写满绝望。年幼的祁安感受到了这种不安,大哭了起来。但这一次,父母没有再怜爱的抱住自己,而是浑身坚硬的立在了原地。

生日蜡烛燃尽后,祁安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她不再哭泣,只是望着父母僵硬的身体。突然,祁安父亲的身体爆裂成了白色的粉末,魔术般消失了……一直站在门外的黎叔这才推门走了进来,对着地上那一摊白色的粉末深深鞠了一躬,抱起祁安离开了那个地方。

那之后,祁安经常会因为意识被抽离而晕倒。她第一次体验到他人的死亡,是在6岁的时候。那天她正在教室里跟同学们一起玩,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地下室里,头顶的白炽灯左右摇摆,灰尘在空中飘浮着。祁安望向左边,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赤身裸体,并且长了一张自己完全陌生的脸!年幼的祁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感受,她的脑袋很昏,红色的鲜血顺着她的下体流了一地。她的嘴里被塞了一块很大的布条,布条堵住了祁安的气管,她只能拼命用鼻子呼吸。

地下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穿着邋遢的男人走进来,站在祁安面前。男人仔细的端详着女人的脸,将她嘴里的布条使劲往里面捅了捅,然后用手捂住了祁安的鼻子。

“你这种脏女人,就应该去死。”

男人的话在祁安沉重的脑袋中回荡着,祁安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情况。只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思考困难,心脏剧烈的在胸腔跳动着,直到眼前一黑,祁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祁安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了长顺街328号的老房子中,那是她和黎叔的家。黎叔也不管祁安能否理解这么复杂的事情,就向她解释了来龙去脉。她们家族虽然被诅咒了,但只有普通人的智商,黎叔说完后便发现自己的解释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只是徒劳。便开始用“你做了一个噩梦”来安慰祁安。

还好这个城市还算太平,祁安一年最多也就会做两三次“噩梦”。直到祁安上了初中,看到报纸上关于凶杀案的新闻报道居然跟自己的梦一模一样,才愤怒的找到了黎叔。

“你怎么解释。”穿着校服的祁安气势汹汹的推开门,把手里的报纸重重的摔在了饭桌上。

黎叔看到这一幕,心里想既然孩子已经懂事了,也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正准备重新跟祁安解释关于他们家族的事情……

“我说你怎么这么关心我做的噩梦,原来是给你自己的报道找灵感!“祁安嘟着小嘴说到。

黎叔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他原以为这种异于常人的能力会让祁安的童年跟她先人们一样痛苦。但没想到这个孩子跟她们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更单纯,或者说,更笨一些,理解东西比别人慢,反应比别人慢,注意力不集中,想事情也总是天马行空。尽管祁安学习很努力,成绩却一直只是中下等。

有时候黎叔甚至想,在祁安这一代,这个世代的诅咒能被解除也说不定……

“安安,黎叔早就跟你解释过了,这是你们家族的能力……”

“啊?什么家族?”祁安望着黎叔,一脸天真。黎叔无奈的往祁安的嘴里塞了一块排骨,打发祁安赶紧吃完饭做功课去了。

就这样,到了高中,晚熟的祁安才终于把自己的家族诅咒搞清楚。高中即将毕业时,黎叔一心想让祁安考上本市的本科大学,读新闻系,毕业后跟自己一样从事新闻业。然而没想到,祁安第一年高考的分数连专科线都没达到,复读了一年后才勉强考上了市内的一所专科学校,专业选的还是黎叔最不喜欢的室内设计。

祁安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黎叔拎着一瓶酒坐在祁安父母的坟前。想着祁安聪明伶俐的母亲和能言善辩的父亲,苦笑着望着天空,思考着祁安的未来……

第二章:十字架

“祁安,24岁,室内设计师……黎天祥,52岁,邮江晚报记者……”

昏暗的房间内,一名神秘的男子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哼着歌,他面目清秀,用修长的手指将手中的魔方来回抛出去又接住。他面前桌子上方的墙面上,贴满了祁安和黎叔的信息和偷拍的照片。祁安的危险,还是来到了……

“黎叔,算命的不是说我今年本命年,会有血光之灾吗?”祁安睡眼惺忪的坐在餐桌前,将油条撕成小块,泡在了热乎乎的豆浆里。

“别信那些算命的,他连你被诅咒了都算不出来。而且你放心,傻人有傻福。”黎叔看着眼前若无其事吃着豆浆油条的祁安,又想到昨晚的事,暗暗觉得有些好笑。

“啊?”祁安嘴里叼着油条,含糊不清的说:“什么傻?”

“昨日,南区邮江小学旧址发生了杀人案,死者为本市三中的一名高二在读女生……”

祁安和黎叔回过头,看着电视里的早间播报。

“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我怀疑她有肺病,不然我怎么像在水里呼吸一样难受。”祁安一本正经的分析到。

“是断裂的肋骨插在了肺里,你看清凶手的样子了吗?”黎叔问到。

“嗯,看到了。”祁安看着黎叔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要……”

“不要,”黎叔打断了祁安,“我说过,不管警察是没线索还是抓错人,你都不可以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太危险了,而且没人会相信你的。”

黎叔的思绪顺着自己的话语飘到了很久以前,回忆的痛苦让他的面部不自觉抽搐了起来。

“黎叔……”祁安轻轻握住了黎叔的手。

黎叔抬起头,以为祁安要安慰她,结果祁安却着急的说到:“您能不能等会儿再难受,我上班要迟到了……”

黎叔看着祁安可怜巴巴的脸,不满的嘟囔到:“你长的跟你妈一样漂亮,性格却没有一分相像。你妈特别善解人意,聪明又贴心……”

“好了好了,”祁安拿起桌子上的包,检查着钥匙、工牌和其他物件是否在包里,“您就别瞎矫情了,现在的社会,颜值即正义。我长的好看就够了。”祁安拎着包,站在门口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看着黎叔。

祁安从上学开始,就是学校里的美女。不胖不瘦,皮肤白皙,身材匀称,胸部发育的格外丰满。黑长发,鹅蛋脸,细弯眉,高鼻梁,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灵性,上嘴唇稍微有些厚,嘴角总是向上微翘着。

黎叔开着车,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坐在副驾驶上看着漫画哈哈大笑的祁安。在心里默默的说:“长的好看有什么用,你倒是稍微聪明点啊。”

“黎叔,”祁安放下手中的漫画,“心里话呢,是要在心里默念的,您这都出声了。”

“啊,是嘛?”黎叔挑了一下眉,嘿嘿的笑着。

祁安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斜眼看了一眼黎叔,低头继续玩着手机。正玩着,熟悉的眩晕感突然袭来,祁安伸向黎叔的手才举到一半,意识就被扯走了。

“你,醒了。”

祁安睁开眼,朦朦胧胧中看到面前一个带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正摆弄着手里的魔方。十几秒后,男人将拼好的魔方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不慌不忙的朝祁安走了过来。

“你是不是很纳闷,怎么会有人选择在早上八点多钟的时候杀人。”男子摸着祁安的脸。祁安转头躲开后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钉子钉在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木架上,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过多使祁安的牙齿上下抖动着,无法出声。然而,男子接下来的话,才让祁安真正不寒而栗。

男子盯着祁安的眼睛,用两片薄薄的嘴唇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好啊,祁安。”

祁安吃惊的看着他,这个秘密除了自己和黎叔之外没人知道,不……不可能的。

“哎……看来你留在这儿的时间不多了,她快死了。那我们,下次再见喽。”

男子冷笑着走到桌子旁,从墙上扯下了一张照片。

“如果你敢把你今天看到的事情告诉黎天祥,我就杀了他。”

男子的语气冰冷,将手里黎叔的照片举在祁安眼前。祁安的眼里霎时间充满了红血丝。不,不可以……黎叔是祁安唯一的亲人,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祁安想要反抗,想要嘶吼。但她能做的却只是张开嘴,沉默的用愤怒和充满血色的眼睛盯着这个男人,然后在痛苦、虚弱和寒冷中慢慢迎接死亡的到来。

“安安,安安?”

黎叔看到祁安睁开眼,将副驾驶的座椅放倒,让她躺了下来。

“谁死了?你看到凶手了吗?怎么会有人在这么早的时间做案。”黎叔担心的问到。

祁安看着黎叔,凶手的话萦绕在她的脑海,她回想着自己和黎叔相依为命的这十几年,思考了几秒后,强忍着泪水,笑了起来。

“我什么都没看到,受害者死的太快了。我到那儿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祁安耸着肩膀,故作轻松的说到。

黎叔看了一眼随身携带的计时器,上面的数字清晰的写着46。

“不对啊,你明明晕过去了46分钟。”

“嘻嘻,”祁安恢复了以往嬉皮笑脸的模样,”我回来之后太累了,补了个觉。”

黎叔将信将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种话如果是别人说的,黎叔一定会觉得这个人在用谎言隐瞒什么,但发生在祁安身上,黎叔反而倾向于相信。因为在黎叔眼中,祁安从小就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单纯可爱又无厘头的小女孩。

黎叔没有多说什么,将祁安送到了她上班的公司后,便独自驾车前往报社工作了。

祁安望着黎叔的车远远驶去,神情复杂。她回想着男子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下次见……下次?看来他短时间内一定会再次做案的。但他明明已经调查出了自己和黎叔的身份,肯定知晓他们的住址,为什么不来找她本人,而是选择用无尽死亡体验来跟她对话呢?

凶手到底知道关于诅咒的多少事情,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祁安突然心生一计,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去警察局。”

第三章:嫌疑人

市公安刑警办公室中,一名男人坐在窗边的桌子上盯着院子里大树上的蝉。他大概35左右,眼神尖锐,面色冷峻,配着唏嘘的胡渣和黑眼圈,不怒自威的气势让门口新来不久的女巡警梁珍很是害怕。

“李组长,对不起,您要是不忙的话……可以过来一下吗?”

这位李组长把视线从窗外收回,皱了一下眉头问到:“怎么,有新的案件?”

“不是,”梁珍有些为难的说,“大厅有一个女孩要举报一个凶手,她说一定要跟组长您说……”

“然后呢?”李组长坐在那儿,没有一丝想要动的痕迹,“如果她是某起案件的目击者或知情人的话,叫小王先去记录调查一下,再来跟我汇报。”

李组长说完,起身坐回了椅子上,翻阅着昨晚发生的女高中生死亡案件的资料。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梁珍还站在那儿,拘谨的看着他。

“你怎么还不走?”李组长不耐烦的看着梁珍。

“那个……那个女孩指名说她只能您说……”

“胡闹!”李组长拍了一下桌子,气势汹汹的朝外面走去。

李政,刑侦三组组长,心思缜密、为人严苛,三十几岁了因为工作原因一直没有谈恋爱。前几年流行“大叔款”,局里办案的照片被局里的家属发到了网上,因为其中的李政长相酷似张涵予,莫名的有了一批“粉丝”。这些女高中生一有空就在公安局门口蹲点,找到机会就要进来,看到李政出来就“阿扎西、阿扎西”的叫。因为这件事儿,李政已经被上面不知道骂了多少次了。

“你是来拍照的还是要签名?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我可以指控你们妨碍公务罪,把你抓起来的!”李政坐在祁安对面的椅子上,气愤的说到。

祁安一脸纳闷,求助的看了看跟在李组长后面的梁珍。梁珍耸了耸肩,用唇语悄悄说了一句他心情不好一类的话。

“嗯……我不是来要签名,也不是来拍照……我并不认识您。”祁安直言到。

“那你为什么说指名要叫我?”李政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红着脸,质问梁珍道。

“她指名说要找负责昨晚死亡的高中女生案件的负责人,就是您啊。”梁珍回答说。

一听是跟案件有关的事,李政神情紧张,立马恢复了一个刑警该有的仪态,示意梁珍把祁安带到审问室。

狭小的审问室里,李政和梁珍坐在一边,李政负责审问,梁珍负责笔录。祁安坐在对面,神色平静。

“你跟死者是什么关系?”李政看着祁安刚刚填好的姓名、年龄、身份等基础信息的表格,开始了自己的审问。

“我不认识死者,但是我知道凶手的模样。”

祁安说完,李政和梁珍对视了一眼。

“那就是说,你是目击者?”李政的语气有些激动。

“不是。”

“那你是如何知道凶手的模样的?还是说你知道这起案件的内情?”

“我通过受害者的眼睛看到的。”

“通过受害者的眼睛?”

“对,我能进入到受害者的意识,看到她临死前看到的东西。”

李政听完后,气愤的拍案而起:“你他妈是来跟我写小说的吗?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是昨晚死亡的,尸体是晨跑的路人发现的,报导是今早报导的。新闻上让知道线索的人来报案,所以我来了。不过,现在是死亡后的二十四小时内,是黄金期,您不应该在外面调查吗?”祁安沉稳的样子跟她平时在黎叔面前表现的判若两人,她看着李政的眼睛,挑衅的说到。

“我们怎么办案跟你没关系,但现在你因为妨碍公务罪,要被拘留了。”李政用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向前倾斜着,恶狠狠的说完后往门口走去。

“你们今天会发现一具被钉在一个巨大十字架上的女尸。”祁安大声说到。

李政猛的回过头,作为一名刑警,他对这种不讲求证据,只知道满口胡说的人深恶痛绝。

“梁巡警,把这个人拘留。如果发现了什么十字架的女尸,她就是第一嫌疑人!”

李政说完,重重的的摔了一下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着李政的怒气,梁珍手足无措,不知道李组长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要把祁安拘起来。祁安倒是一脸淡定,向梁巡警伸出双手,微笑着说:“来吧,把我关起来吧。”

李政坐在办公室,继续看着现场的照片和法医初步判定的结果。他作为案件负责人却没有参与调查,是因为要避嫌。昨天最后一个见到死者张娟的,是她的同班同学,李政的亲妹妹李秋。

据张娟的班主任说,班里有两个小帮派,一个以张娟为首,一个以李秋为头。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拉帮结派很正常,只要不影响上课秩序,老师一般也不会多加干涉。案发当天,班里的两个女生因为一点儿小事吵架,但由于两个女生属于不同的“帮派”,李秋便发了短信给张娟,约她在放学的时候面谈,地点正是在案发的旧校址操场。

李秋到家的时间是晚上11点,有小区电梯的监控为证。张娟的死亡时间是11点40-50左右,死因是被球棒等物品重击虐打致死,死前还遭受到了性侵犯。

虽然李秋不是直接凶手,但她和这起案件觉得有着直接的关联。李政的母亲从知道后就开始不断哭闹,给李政施压,让他马上找出凶手,洗刷他妹妹的冤屈。上头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委婉的将案件交给了副组长富春明负责,李政根本没有实质参与进去。

李政的手机又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果然又是李政的母亲。他任由手机响着,等手机安静下来后,屏幕上写着19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来自妈妈。

李政感觉头很痛,用手指不断的按压着头部。同事们没有直接将李秋带来局里,而是去家里调查,已经很给李政面子了,父母怎么就不懂呢。看到小拘留室里,正盯着自己看的神神叨叨的“神婆”,李政觉得更晦气了。

祁安却只是淡淡的微笑着,她知道李秋和李政的关系。她坚信,用不了不久,这个李政,一定会亲自来拜托她的。

第四章:女高杀人案

“李组长……”梁珍的声音传来。

李政抬起头,看到他年近六十的母亲拎着便当,站在门口。

接待室里,李政的母亲一句话没有说。只是把便当里的饭菜摆在桌子上,往李政的面前推了推。李政看着母亲蜡黄的脸,由于急火攻心,从早上民警到家里调查到现在的短短六个小时的时间里,母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李政虽然从小就不善于表达感情,但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儿啊,你妹妹是被宠的有些嚣张跋扈,但她是个好孩子,杀人那种事她不可能做的。”

李政的母亲看李政没有接话,继续说到:“妈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已经提供了不在场证明,你的同事们为什么还非要抓着你妹妹不放啊?”李政的母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把孩子都吓坏了。”

“妈,死者是被虐打致死。虽然我妹妹回家的时间在死者死亡之前,但没有收到完整的法医报告前,我们无法确定是不是李秋她们把人打伤后,扔在了操场上,导致死亡。”李政本想换一个更委婉的说法,但现在的情况,他觉得说实话可能会让他的母亲更清醒些。

李政的母亲哭了一会,跟李政说了一些一定要相信他妹妹之类的话,就走了。李政把他的母亲送到了门口,路过小拘留室时,看到了祁安。

祁安以为李政想通了,要跟她说话。结果李政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李政走到外面,给富春明打了个电话。富春明说,已经找到了李秋那些校外的社会朋友了,7人已经全部被抓获,他们承认当晚在李秋的指使下对张娟进行了恐吓,但否认进行了殴打和性侵。而且在法医预估死亡的时间内,他们一起在网吧打游戏,调了网吧的监控,情况属实。

“把这7个嫌疑人和死者身上的精斑进行dna比对,催一下法医那边,尽快出来准确的死因和死亡时间。”李政嘱咐到。

“那个……”电话那头的富春明吞吞吐吐。

“有话你直接说。”李政干脆的说到。

“上面让把你妹妹和7个社会人员一起带到局里。”富春明犹豫的说到。

“我们是警察,办案的时候没有亲属关系。直接叫她李秋,而且应该把他们带过来,不用跟我报告。”李政说完,挂掉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富春明一行人带着8个疑犯回来了。李秋除了跟李政一样是单眼皮外,其他地方跟李政一点儿也不像。

富春明看了李政一眼,李政示意他进行关押审问,并故意不去看李秋的脸。

“不是他们,你们调查错了方向。”祁安趁着李政在外面,抓紧机会说到。

李政没有理会她,而是向梁珍招了招手。

“给她的监护人打电话,把她接走。”

“这不是校园暴力案件,这是情杀。”祁安回想着那个男人的表情和语气,继续说到,“是体育老师,凶器是球棒,你们应该去调查一下他们学校的体育老师。他一定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而且精斑比对一定会成功。”

李政看着祁安,祁安从李政的眼睛里感受到了愤怒,还有一丝轻蔑。

“怎么,神婆,你算卦算出来吗?”

祁安知道以李政的脾气,不能继续硬碰硬。便随便编了一个理由:“不是我算卦算出来的,是我猜的。您不能进审讯室里和他们一起审问,现在完全可以去学校调查一下张娟的体育老师,他们之间一定有关系。”

李政没有接话,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对着梁珍说到,“还等什么呢?赶紧打电话。”

黎叔在回去的车上黑着脸,一言不发。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祁安会突然跑去警察局,跟一个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人说出自己的秘密。

沉默的回到家后,黎叔生平第一次对祁安发了脾气。

“你到底想干什么!”

“黎叔,我有我自己的理由……”

“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有再大的理由,也不该不跟我商量一下就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你知不知道李政是谁,出了名一根筋,上了他的黑名单,一定会被查到底的!”

“黎叔……”

“别说了!明天跟我去你们公司辞职,你今年就给我在家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黎叔!”

“进去!”黎叔打开了祁安房间的门,“今晚不许吃饭!你给我好好反省一下!”

祁安被关在房间里,她坐在镜子前慢慢的梳着头发。她不想让黎叔知道她被威胁的事情。她今天去警局的目的就是引起李政的注意。只有这样,那个人才不会轻易的对自己和黎叔下手。而且那个人只说不可以跟黎叔说,没说不可以报警。

“只要李政抓到那个体育老师,知道我是对的。然后等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尸体被发现时,一定会过来找我协助办案的。”祁安这么想着,躺在床上,安心的睡过去了。

一周后,李政果然来找祁安了。

“你说的体育老师,有不在场证明,而且与现场的指纹、血迹、精斑都不相匹配。”

祁安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怎……怎么可能,自己明明看到了啊……

“看来你这个神婆算卦真的不准。”李政微笑着说,“你来跟我说说,你是什么邪教吗?”

李政的语气很轻松,看来杀人凶手已经被抓到,她妹妹也已经没事儿了。但如果不是祁安看到的那个国字脸的体育老师,还会是谁呢?

“可以告诉我凶手是谁吗?”祁安急切的问到。

“你把手拿出来”

祁安听话的按照李政的指示做。

“然后把大拇指和中指挨上……对对对,就是这个姿势,好了,你自己算吧。”

李政哈哈大笑起来,反应过来的祁安懊恼的瞪着李政。李政拿起桌子上一个橘子,扒了起来。

“张娟脚踩两只船,同时在跟体育老师和校外的一个小混混谈恋爱。那天李秋一行人只是吓唬了张娟一下,他们离开后,早就到现场的小混混穿着体育老师的衣服背对着张娟站着。张娟认错人,扑过去抱着就开始哭。小混混确定自己被绿了,恼羞成怒,先奸后杀。”

说完,李政的橘子也扒好了。他把橘子全部塞到了嘴里,一口下去,汁水溅到了祁安的脸上。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该不会只是来羞辱我的吧?”祁安的内心突然感到一丝不安。

“当然不是,我是来抓你的。”李政说完,拿出了手铐。

“抓我?”

“你说的什么十字架的尸体,找到了。”

第五章:再现身的连环杀人凶手

“你误会了,我真的不是凶手。”祁安急切的说。

“哟,现在知道着急了?”李政冷着脸,刻薄的说到。

梁珍坐在李政旁边,嘴里念念有词,一笔一划的在记录本上写着:“哟,逗号,现在知道着……”

“这个不用记!”李政生气的一把夺过了梁珍手里的笔,“我说,你第一天来上班吗?”

祁安看着两个人吵来吵去,心里一团乱麻。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只要协助办案成功就可以获取李政的信任。但没想到在张娟的案件中,自己指错了凶手。这样不止失去了李政的信任,还会被认定为十字架案件的嫌疑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让李政相信我!”祁安暗暗的下了决心,“只有这样,才能救黎叔。”

祁安突然站起来,走到李政的旁边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着李政的腿大叫到:“我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有超能力,我真的不是凶手!”

李政被祁安的举动吓到了,急忙推开她。祁安顺势抓住李政的手,向前一把抱住了李政。梁珍看着祁安因为拉扯而呼之欲出的胸部紧贴在了李政的身上,红着脸,别过了头,并用手挡住了眼睛。

“梁巡警!”李政一边在祁安的怀抱里挣扎,一边咬牙切齿的说,“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吗?”

“啊……对不起!”梁珍打起精神,拿起笔写到:“嫌疑人冲过来抱住了李组长……”

“不是这个!”李政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你是要气死我吗?我是让你把她拉开!”

“啊?”梁珍愣了一下,反应过后赶紧一起帮忙把祁安推开。

“你要袭警吗?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你先冷静一下!”李政整理着衣服,拿出手铐把祁安牢牢的拷在了椅子上。

“尸体是在市南一个叫墨衍的小村庄里发现的,死者的尸体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摆在了谷子地的最中央。你知道最有趣的一点是什么吗?”李政盯着祁安说到。

祁安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

“十字架的底部,刻了你的名字和生辰八字。”李政一字一句的说到。

祁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凶手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但为什么要刻自己的信息呢?是在报复自己来警察局报警吗?

李政看着祁安一脸受惊的表情,继续说到,“我们根据死亡时间、作案手法和你的行踪推断了一下,你不可能是凶手。但你一定知道什么,不是凶手也可能是从犯。而且凶手的作案很有宗教性,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调查。”

“要让他相信我……要让他相信我……”祁安在心里继续呢喃着,她调整着自己因为慌张和害怕而乱了节奏的呼吸,又一次对李政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我有一个能力,能感受到被杀害的濒死之人的感受,并通过它的眼睛看到它死前发生的事。”

李政已经是第二次听了,但是他的表情还是和第一次一样,既愤怒又不屑。

“如果你还是准备给我们讲故事,我们要准备采取严厉的措施了。”李政说完站起来走向了祁安,李政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祁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你好啊,又见面了。”还是这个戴着黑帽子和黑口罩的男子,还是手脚被钉在十字架上,还是那间地下室。祁安晃了晃脑袋,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多停留一会儿,找到更多线索。

“你是不是以为,你找到那些警察,就能保护你和黎天祥了?”男子搬着凳子在祁安面前坐了下来。

“你是……”祁安正准备质问男子,一开口被自己粗旷的嗓音吓了一跳,她低下头,看到了一个肥胖的肚子和脚尖。

“你又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男人身体里,干嘛大惊小怪。”男子说完,若无其事的转起了手中的魔方。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祁安冷静了一下,迅速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个只有十几平的地下室,没有窗户,周围很安静,听不到任何车或人经过的声响。钉着受害者的木质十字架闻着有新木的味道,应该制作好没多久。旁边楼梯上的踏板很老旧,应该有年头了。地下室里唯一的摆设是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一张桌子、还有男子坐着的转椅。靠着桌子的墙面上,和上次一样贴着祁安和黎叔的照片和信息,只不过这一次,还多了李政的照片。

男子看起来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魔方。祁安感到受害者的心跳越来越弱,急切的想要知道更多的信息……

“你这个变态杀人狂,我们早晚有一天会抓到你的!”祁安恶狠狠的威胁到。

男子听到后,笑了。

“你想了这么半天,就只有一句‘变态杀人狂’?”男子摇了摇头,“黎天祥说的对,你再怎么装,也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孩子。你不该忍受这些,让我来拯救你吧。”

祁安还想说什么,但受害者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祁安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慢慢的,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祁安睁开眼,怅然的盯着眼前的白色的天花板。

“你醒了。”

这个李政,关心人的声音都这么刻薄。

“嗯……不管你信不信,刚才我又被扯进受害人的意识了。还是那个十字架凶手,受害者是一个中年、肥胖的男人。我,黎叔,你,现在都成为了他的目标。”

“哦?”李政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感,“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祁安坐起身,“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回忆一下细节,跟我说一下其他的线索。”李政说完拿出本子,准备记录祁安的话。

“你……”祁安吃惊的看着李政,“你相信我了?”

“当然不相信,”李政一脸嫌弃的看着祁安,“但他说服了我。”

祁安顺着李政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黎叔。他看起来很沧桑,正在和梁珍说着什么。黎叔感觉的这边的目光后,回过头跟祁安对视着,笑着点了一下头。

“你爸爸很有说服力,”李政回头看了一眼,接着说到:“所以我决定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开始,你要24小时呆在我身边,跟我一起破案。如果期间我发现你有什么问题,立马就会逮捕你。”

第六章:复仇的枪手

环球国际公寓,2号楼,李政和祁安一行人刚出15楼电梯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祁安捂着鼻子,跟李政顺着味道走到1529,就来到了案发现场。

李政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在屋里走了一圈。屋内打斗痕迹明显,墙上的挂画和钟表都摔在了地上。死者趴在门廊的台阶上,脸上被泼了硫酸,两只手都被砍掉了。李政顺着死者的血迹,路过客厅,来到了卧室。提前到达现场的富春明正在和搜查科的同事找线索。

“组长,死者叫赵青子,29岁,是咱们市作家协会的青年作家。前一阵一个很火的网剧《叫她王的女人》就是她的作品。报案人是打扫公寓的阿姨,死亡时间……初步判定为昨晚10点。”李政队里的同事姜津报告到。

“组长,你看!”富春明手里拿着死者卧室里散落的草稿纸冲到了李政的面前。李政接过来,是一个小说的章节,上面写着:

“作家回到家,她打开门,没有脱鞋就径直走进了卧室。她穿着高跟鞋躺在床上,一天的签售会让她筋疲力尽,她有气无力的把高跟鞋蹬了下去,抱着一个枕头很快就熟睡了。哐——哐——客厅里传来声响,作家惊醒,她坐起身,警觉的看着门外,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李政抬头看了一眼卧室,屋内的痕迹和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终于,门开了。藏在衣柜里的作家从缝隙中看到一个拿着砍刀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到床边,蹲下去看了一眼床底。作家害怕的捂住自己的嘴以防发出声响。男人在屋内走了一圈,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衣柜。”李政继续读到。

“组长,这个会不会就是作案过程。”富春明说。

在李政读这个小说的时候,祁安、梁珍、姜津等人都围了过来。

“男人抓着作家的头发,作家大叫着救命,拼命挣扎着。男人从衣服口袋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剪刀,踩着作家的脖子,将她的舌头抓住,一剪刀剪掉了。剧烈的疼痛让作家几乎晕了过去,这时,人仿佛乘胜追击般,用脚踩住作家的胳膊,用砍刀砍下了她的双手……”

“组长,死者的舌头确实被割下来了。”姜津面色沉重的说到。在场的人都沉默着,梁珍的眼里甚至充满了泪水,这种残忍的作案手法,简直不可饶恕。

“这个是公开的章节吗?”李政问到。

“不是。”富春明抱着任梓淇工作用的笔记本说,“我看了任梓淇的电脑,你读的是她连载小说的最新章节。昨天下午八点定时发送给她的责任编辑,刚联系了她的编辑,编辑说已经审核通过了,原定今天上午十点准时发布。”

李政看了一下表,距离十点还有十分钟。

“告诉他们别发了,被记者知道了,要大做文章的。”李政说完,抬头看到了被梁珍扶着的祁安。

“啧啧啧,你都‘死’那么多次了,看到死人还会吐?”李政嘲讽到,“说说吧,我们的小神婆,凶手是谁啊?”

李政说完,姜津、富春明、梁珍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像了祁安。祁安看着大家,摇了摇头。李政得逞般笑了起来,他走到祁安旁边说:“嗯,超能力,真棒。”

“电脑和草稿纸带回去放我桌子上,姜津你去调取案发当天及前两天的监控,把死者的编辑和经纪人叫到局里来,春明去调查一下死者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比较狂热的读者。”

李政说完走出了卧室,富春明和姜津跟了过去,路过祁安的时候,富春明还故意在祁安面前做了个算卦的手势。

“别理他们,别看组长说话刻薄,其实他人挺好的。”梁珍小声的说到。

祁安叹了口气,她才不关心李政的好坏。她现在担心的是自己的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杀人案突然变多的原因,祁安的能力像是死机了一样,什么都感受不到。

警局的人现在都叫她“神婆”,时不时就要冷嘲热讽一般。黎叔倒是很开心,说也许这样下去,诅咒也许可以被解除。祁安怎么都想不通,黎叔为什么要把自己交给这个刻薄、冷漠又没有礼貌的李政。

下班后,李政开车把祁安送回了家,名为“护送”,其实就是监视。不然也不会在祁安家附近的所有出入口都安上监控。祁安下车时,气呼呼的摔着车门以示抗议,李政却毫不在意,开着车扬长而去。

打开家门,祁安看到黎叔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报纸。

“安安回来啦?我去把饭端上来。”黎叔站起身,摘下眼镜往厨房走去。

“黎叔!我还要跟李政那个混蛋呆多久啊?”祁安压抑不住怒气,大声吼到。

“你去洗个手,深呼吸一下,吃饭时生气会胃疼。”黎叔不管祁安的小脾气,平静的说到。

看着黎叔的背影,祁安突然有点儿内疚。黎叔是一个很重视承诺的人,为了照顾好朋友的遗子,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生育任何子女。他一直对祁安视如己出,无比疼爱。这次如果不是黎叔,祁安肯定会被当作嫌疑人拘留。

想到这儿,内疚压过了怨气,祁安乖乖去洗了手,换上了睡衣。

“黎叔,我之前装傻是因为不想你担心我,但我感觉装的久了,我好像真的变傻了。”祁安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豌豆米饭,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

黎叔一看祁安要哭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坐到了祁安的身边。

“安安乖,黎叔知道你以前每次说‘不记得’‘无所谓’是怕我担心,故意那么说。你从小就要经历被杀害的恐惧和伤痛,怎么可能没事儿,乖孩子,想哭就哭吧。”黎叔轻轻的拍着祁安的背。

祁安吸了吸鼻子,把泪水憋了回去。她想帮李政破案,只有这样,警局的人才会尊重她,相信她,她不想被人叫神婆。她把案发现场的事儿详细的跟黎叔描述了一下。黎叔听完,皱了皱眉头说:

“你说的是任梓淇是吧?圈里都传,说她的小说都是别人代笔写的,如果作案手法和小说里一样,那你们可以查查是不是真的有人给她代笔。”

“嗯?不会吧,她可是从小成名的作家啊。”祁安不解的问到。

“搞创作的,或早或晚都有江郎才尽的时候。她虽然年少成名,但之后也没再写出什么像样的东西,都是吃老本。据说后来她发表的,都是她经纪人给她找的协议枪手。”

“复仇的枪手……”

第七章:错抓

第二天,祁安一到警局马上跟李政说了黎叔告诉自己的事。李政让技术部还原了任梓淇电脑里所有被删除和隐藏的邮件。果然,任梓淇发给编辑的所有小说,都来自一个叫做“珍妮”的人。

“看过那个杀人章节的只有编辑,但昨天下午已经确认了她没有作案时间。那另外一个知道这个剧情的……”李政激动的说到,“只有这个珍妮了!”

姜津和富春明听完,快步拿着电脑去其他部门请他们协助调查邮件的ip地址了,李政走过来捏了捏祁安的脸说:“我们小神婆真是个吉祥物,这次这么快就有了关键线索。”

祁安气急败坏的打掉李政的手,“我又不是小朋友,不许捏我的脸!”,祁安揉着自己的脸嘟着嘴说到。

李政耸了耸肩,转身继续研究十字架杀人案。梁珍抱着一叠文件,在祁安身边悠悠的说到,“你跟李组长真是相配啊。”

“什么?”祁安转过脸,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梁珍说,“你疯了吗?你看不出来我们有多讨厌彼此吗?”

“是吗?”梁珍一脸坏笑,“那可能我看错了吧。”

“不是可能,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讨厌他。”祁安掐着腰辩解到。

“嗯,”梁珍笑着点了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梁珍说完准备走,但她脸上意味深长的坏笑让祁安觉得她根本没有不信自己的话。便追在梁珍后面,不断的说李政有多么多么讨厌。李政抬起头看着不远处两个人叽叽喳喳的背影,默默的嘟囔了一句:

“女人可真吵……”

在中午吃饭前,富春明他们就已经顺着ip地址查到了这个幕后写手的信息。嫌疑人叫康乐乐,31岁,住的地址跟祁安家只隔了几条街。李政、祁安、富春明和姜津四个人开着警车,朝着嫌疑人家的方向开去……

到达嫌疑人居住的小区后,李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让富春明和姜津分别守在了单元和小区两个出口。然后走上楼,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真丝睡裙,五官精致,风韵犹存。

“你找谁?”女人睡眼惺忪,应该刚刚起床。

“你好,我是警察,请问康乐乐是不是住在这里。”李政说着,拿出警员证给女人看了一眼。

“她住在对面,发生什么事儿了吗?”女人一听是警察,满脸疑惑的说到,“我是她的房东,跟我的房子没什么关系吧?”

“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调查一下而已。”李政微笑着说。

祁安嫌弃的皱了皱眉头,这个人平日里对自己人这么凶,但每次出来调查都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和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好的一个人呢,还真是会骗人……

女人从房子里走了出来,祁安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阿姨体态可真好啊,修长的脖颈儿,走路的姿势非常优雅。

“乐乐,你在家吗?”女人敲着门,看了一眼祁安,然后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转过来抓住了祁安的手腕,“你是不是……”

女人还没等说完,门开了。一个披头散发,面色蜡黄,眼窝身陷,瘦的不成人形的女人探出头:“玉姐,有什么事儿吗?”

“有人找你。”这个被叫做玉姐的女人指了指李政,然后看了一眼祁安,若有所有的转身回家了。

“找我有事儿吗?”康乐乐的身子靠在墙边,费力的说到。

“我是警察,有点儿事情要问你。我们可以进去吗?”李政说着,脚已经悄悄挡在了门缝中。

“警察?”康乐乐仔细看了李政一眼,“那你们进来吧。”

李政和祁安走进去,一股刺鼻的味道扑来。康乐乐家里的窗帘拉着,客厅的沙发上有枕头和被子,看起来她平时都是在沙发上睡的。桌子上摆着一堆吃剩的外卖,还有很多瓶瓶罐罐的药。沙发下的地毯上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正发着光。

康乐乐把沙发的东西随意堆了一下,给李政和祁安留出了两个可以坐的地方,自己则是坐在地上。

“你认识任梓淇吧?”李政坐好后,打开录音笔放在了桌子上。

“哈哈……”康乐乐苦笑着,“她那么有名,谁不认识她。”

“那你知道,她已经死了吗?”李政悄悄观察着康乐乐的表情。

康乐乐听到后,浑身颤抖了起来,她的脸开始变的惨白,泪水顺着脸颊喷涌而出。

“不……不……她答应我的,这一次一定写上我的名字,让我做联合编剧的。”康乐乐扑过来面目狰狞的抓住了李政,“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

“干什么啊,这么吵。”一个裸着上身,只穿了一条花裤衩的男人从卧室里眯着眼睛走了出来,他看到沙发上的李政,楞了一秒后拔腿便夺门而逃。李政拿出传呼机,边追边喊着“拦住花裤衩男人,拦住花裤衩男人!”

康乐乐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一样,仍然抓着自己的头发瘫坐着,嘴里喃喃的念着,“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祁安拿起桌子上的药看了起来,是阿米替林……

花裤衩男人脸上挂了彩,他看起来只有20出头。李政和富春明在审讯室里审问着,姜津在和梁珍打赌,他猜这个男子绝对是为自己的女友抱不平,才杀了任梓淇的。

“这个任梓淇真是过分,之前那部宫斗剧也是康乐乐写的,但最后却连个她的名字都没有。康乐乐一定非常恨她吧。”姜津拿着任梓淇那本《叫她王的女人》说到。

“所以才会按照小说里的剧情,割掉她蛊惑人心的舌头,砍掉她偷了别人作品的手,毁了她那张骗人的脸啊……”梁珍翻着案发现场拍着照片回答到。

祁安沉默的想着康乐乐的桌子上的药和痛苦的表情,心里难受极了。

审讯室的门响,李政和富春明面色沉重的走了出来。富春明看着大家,摇着头说:

“他不是凶手……”

第八章:消失的黎叔

“马上把康乐乐抓起来,然后把消息放给媒体。”李政对富春明说到。

“为什么抓康乐乐?”祁安分析到,“以她的身体,走路都费事,怎么可能杀的了人?而且她桌子上的药都是缓解抑郁症的,不会是她的。”

“组长知道康乐乐不是凶手。”富春明为李政解释说。

“那为什么非要抓她?”祁安和梁珍异口同声的问到。

“凶手是非常在乎康乐乐,为康乐乐被任梓淇抢走作品而抱不平的人。我们原本以为是她的这个男朋友,结果他只是因为骗了康乐乐的钱,以为她发现了报了警才逃跑,他不会为了康乐乐杀人的。”李政看着梁珍摆在桌上的死亡现场照片,“从作案手法看,凶手具有很强的报复性,所以一定是非常在乎康乐乐的人。只要把康乐乐抓起来,让媒体报道出去,真正的凶手自然会来自首的。”

“你们这些菜鸟明白了吗?”富春明摆出了一副我早知道了的表情,“我去带康乐乐回警局,姜津你联系一下记者。”

富春明说完拍了拍姜津的肩膀,戴上帽子出去了。梁珍叹了口气,继续整理着案件资料。李政走到祁安面前,在她耳边悄悄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祁安跟着李政到了茶水间,李政拿起一个干净的白瓷杯,选了一个红茶的茶包,在饮水机前接着热水。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祁安,用下巴示意让她坐在角落的桌子上。

李政泡好茶,刚坐下,还没等说话,祁安就抢先开了口。

“上次我指认错凶手,是因为凶手穿了体育老师的衣服。虽然我能通过受害者的眼睛看到凶手,但我并不认识凶手,而且你也没有让我来当面指认,我说错也是正常的。”祁安自己这几天一直在找机会解释这件事,现在有机会了,急义正严辞的说到。

“我知道,我监视你不是因为女高的案子,是因为十字架杀人案。”李政喝了一口茶水。

“可你自己都说你知道我不是凶手了啊。虽然我在你们发现尸体前跟你说这个凶杀案的行为确实值得怀疑,但只要你给我时间,只要你相信我,一切都可以说的通的。”祁安用真切而炙热的眼光看着李政。

“你晕倒那天说的中年、肥胖的男人的尸体我们找到了。这次的案发地点在市北的郊区,十字架的底部写的还是你的名字和生辰。”李政无比严肃的看着祁安说,“他死的时候,你在警局。而且就算你不在警局,你一个人也无法杀死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们只是怀疑你知情,怀疑你身边有人跟这个案子有关。你明白吗?”

祁安看着李政的表情,呼吸开始变的急促,她唯一亲近的身边人,只有黎叔。

“所以……跟我说一说你的养父黎天祥吧。”李政还是说出了祁安最怕听到的话。

“你疯了!”祁安站了起来,情绪突然变的很激动,“我告诉你,我黎叔是一个正直、善良、信守承诺的人,他根本没有杀人动机!如果他是凶手,我不可能认不出他!”

祁安嘶吼着,外面的人听到声音,过来查看情况。李政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的同事们摇了摇头,关上了茶水间的门。

“而且,你觉得黎叔就有作案时间了吗?第一次凶杀案发生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黎叔是凶手的目标,你们应该保护他,而不是怀疑他!”

李政不说话,沉默的喝着茶。祁安这几天大概也摸清了李政的一些习惯,如果她还这么激动,李政会一直沉默下去的。祁安低头做了一个深呼吸,忍着眼中的泪水平稳了一下情绪,重新坐在了李政对面。

李政抬头,看祁安不再那么激动,从档案袋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我们假装不知道你家的后门有出口,在墙角藏了一个隐形摄像头。”李政把照片往祁安的面前推了推,观察着祁安的表情,“你知道黎天祥每天晚上,都会悄悄离开家吗?”

“他去了哪里?”祁安一脸吃惊。

李政看着祁安,她瞳孔里的震惊不像是装出来的。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啊。”李政站起身说,“你这个养父,不简单的。”

说完,李政留下祁安一个人对着杯子发呆,打开门出去了。

祁安想着这19年和黎叔的点点滴滴,她的每一次成长黎叔都在旁边支持她、鼓励她、爱她。虽然祁安没有改口叫父亲,但在她心中,黎叔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祁安心事重重的回到家,站在门厅的地方看着沙发上的黎叔,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着书。祁安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紧紧的抱住了黎天祥。

“我们安安回来啦。”黎天祥看着祁安慈爱的笑着,“今天过的怎么样啊?没发生什么事吧?”

祁安笑着摇了摇头。她和黎天祥对视着,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她愿意相信他。她决定今晚跟踪黎叔,不管李政在怀疑他什么,她都会向李政证明,她的黎叔,是清白的。

“黎叔,谢谢你。”祁安靠着黎叔的肩膀上,放松的闭上了双眼。

“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啊,平时也没有这么亲我啊。”黎叔害羞的笑着,“快松手,黎叔得去做饭,今晚给我们安安做你小时候最爱吃的拔丝地瓜。”

“我要吃能拔出来这么长的丝的。”祁安放开黎叔,用两只手的比划着。

“哈哈哈,”黎叔被祁安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好好好,黎叔让你从这儿一直拔到太平洋!”

“那不行,万一大鲸鱼过来跟我抢怎么办。不行不行。”祁安跟着黎叔在厨房忙乎,父女俩有说有笑。

祁安背包的暗格里,窃听器的红灯闪烁着。

窗外,姜津从祁安家对面的便利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水和吃的。他走到阴暗的街角,上了一辆黑色的大众车。李政坐在驾驶员的位置,听着黎天祥和祁安的对话。富春明坐在副驾驶,接过姜津递过来的面包,狼吞虎咽的吃着。

“组长,你觉得祁安和黎天祥谁的问题更大一些?”姜津在后面的座位问到。

“过了今晚就知道了。”李政悠悠的说到。

第九章:真凶

晚上十一点,祁安洗漱完毕,穿着睡衣跟黎叔道了晚安。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后关了灯,站在门后蹑手蹑脚的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穿上了运动鞋。她把耳朵抵在门上,放缓了呼吸,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个小时后,关门声响起。祁安慢慢把门打开了一小道缝,发现外面的灯全部都关着。她借着月光走到客厅,躲在窗帘后面,看到了黎叔匆匆的背影。她拿起手机,准备追出去,可刚走到门厅,那股熟悉的眩晕感突然来到了。

祁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李政和富春明半躺在座椅上,时刻监听着祁安家的声音,观察着后门的动向。果不其然,黎天祥从后门出来了。他东张西望着,李政和富春明使劲往下躺了躺,姜津躲在后座,拍了几张黎天祥的照片。

黎天祥没有去车库开车,低着头快步向街后的方向走着。三人连忙下了车,富春明在前,李政在中,姜津在后,在黎天祥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

走了十几分钟,黎天祥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他抬头看着这层楼,李政他们顺着黎天祥的视线看了过去,三人互相看了一下,这个地方……是康乐乐所居住的单元楼。

三人没有跟上去,在下面看着楼道里的声控灯。一楼……二楼……三楼……四楼……黎天祥居然真的来到了康乐乐家里所在的那一层,李政屏住了呼吸,继续观察着。一分钟之后,左边窗户透出了微弱的光。

“不对,右边才是康乐乐的家,左边是康乐乐那个女房东的家。”李政悄悄说到。

“女房东?”富春明和姜津那天没有上去,不知道康乐乐的女房东。

“嗯,就在康乐乐家对面。”李政解释到。

“这个黎天祥,为什么每天大半夜往一个女人家里跑啊?”姜津在富春明身后天真的问。

三个人正说着,灯熄了。富春明坏笑着对姜津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天黑好办事。”

“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李政望着漆黑的窗户思索着。

“我们今天先撤,明天小姜去调查一下这个女房东的情况。”李政说完,带着富春明和姜津离开了。

十五分钟之后,黎天祥和女房东玉姐出现了,他们开着车,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二天六点,闹钟响了,祁安关掉闹钟,起床蹑手蹑脚打开门,看到黎叔正在客厅里哼歌煎着蛋。她关上房门,躺在床上想着昨晚的事情。

昨晚自己又见到了那个十字架连环杀人凶手了,这次死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尽管祁安百般套话,但凶手始终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不知道是李政给了自己心里暗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祁安发现,凶手的眼睛和眉毛跟黎叔很像。

等她从门厅醒来时,已经凌晨四点了,她再出去找黎叔也找不到了。只好在被黎叔发现之前,重新换回睡衣,躺在床上等他回来。等着等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七点半,黎叔把祁安送到局里后去上班了。秋天的凉意深了,她哈了一口气,空中出现了白色的雾气。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走了进去。

局里,李政睡眼惺忪的翻着案件资料,梁珍在茶水间里给大家泡着热茶,姜津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富春明看到祁安,大声的喊着,“哟,小神婆来啦。”

祁安不理富春明,径直向李政走了过去。黎天祥她跟踪失败,没什么可说的。但是昨晚发生的第三起案件,一定要让李政知道。

“昨晚十一点半到十二点之间,第三起十字架凶杀案发生了。死者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性,听声音应该还不到三十,地点还是那个地下室。”祁安站在李政的桌子前面,对他说到。

李政看起来有些气愤,脸上的青筋凸了出来。

“妈的,老子一定要抓到这个孙子。”李政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

李政正骂着,一个60多岁,一身蓝布衣,看起来比较精壮的老爷爷走了近局里。他进门后在警台跟巡警说了句什么。梁珍跑了过来:“组长,他是来自首的!”

审讯室里,老人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畏惧,从容淡定的回答着李政和富春明的问题。

“你们别问了,我自己交代吧,我是来自首的。”问了一会儿,老人着急的说到,“我交代完你们快放了我女儿,她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

李政和富春明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富春明在记录本上记着老人的话:

“我们家乐乐命苦,生在我这样的农民家庭。虽然穷,但乐乐跟我和她妈不一样,她聪明,从小写东西就特别棒。”老人说到这儿,脸上闪现出了一丝骄傲和幸福。

“她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大学生,还是本科。她以为自己毕业后走出大山,就能让我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但她自己的文章总是被拒,所以只能给其他已经成名了的作家当枪手。时间久了,这孩子就病了。”老人用衣襟擦了擦流下了眼泪,“最近我才知道,不是乐乐写的文章不行,是被一个叫任梓淇的女人拦下来了,她给市里的人都打了招呼。她这次也是骗乐乐,说这部小说写完,就让她当联合编剧。这是乐乐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啊……”

老人泣不成声,李政皱着眉头严肃的说到,“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你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人,现在后悔也没用。”

“后悔?”老人苦笑到,“我去找过这个任梓淇,发现乐乐替她写的小说已经被人买下来了,她说让我女儿做联合编剧是骗她的。我当时跪在地上求她,让她放我女儿一条生路。结果她喊来了保安,把我扔了出去。”

老人看着李政的眼睛继续说,“小伙子,有时候,一点点权利就能遮天。那个女人这么害我女儿,我们讨不到公道啊。我承认我是动用了私刑,用乐乐小说里的情节杀了她。等你为人父母了就会明白,只要能让子女幸福,我们怎么活都可以。”

康乐乐无罪释放,老人被关了进去,等待法律的制裁。梁珍望着押送老人的车,在嘴里默念着,“割了她蛊惑人心的舌头,砍掉她偷窃的双手,毁灭她那张骗人的脸……”

“这个老人为了女儿杀人挺可怜的,可以法外开恩,从轻处罚吗?”祁安问梁珍,梁珍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法大于情,他因多么可悲的原因杀人我们不想知道,也不关心。我只知道,杀了人,就必须收到制裁。”李政冷漠的回答到,“至于怎么制裁,是法院的事情。我们的任务是抓住他们,送到法院。”

李政说完,意味深长了看着祁安的脸。

第十章:新的十字

“玉姐,我来问一下康乐乐的事情。”李政友好的笑着,敲开了颜如玉的门。

“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康乐乐被家里人接回老家了,已经不在这里住了。”颜如玉站在门口打量着李政和姜津,并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现在这个案子还有一些疑点,作为人民警察当然要负责调查清楚啦。”李政嬉皮笑脸的说完,不由分说的推门走了进去。

“李警官,你现在是准备私闯民宅吗?”颜如玉的脸色开始变的很难看,姜津从她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一股凉意。

“哎呀,你看我们到都到了,就给杯茶喝吧。”李政坐在了颜如家客厅的椅子上厚着脸皮说到。颜如玉沉着脸,极不情愿的走进厨房泡茶去了。

颜如玉一转身,李政收起笑容,又变成了冷静刻薄的模样。他站起身打量着颜如玉的家:

房子是典型的中式装修风格,一进门先是看到一张屏风,屏风上是一副国画,画中是一个硝烟四起的战场,将士们骑着马相互厮杀着,几只乌鸦在尸体的上方盘旋。全画一共分为三屏,工整精细、线条细润而圆劲,人物衣服纹饰的刻画严整又简练,必是大家作品。屏风后面就是客厅,客厅正中间有两张主人椅和一张主桌,两边每排整整齐齐各放着三张椅子。主桌上方是一副挂画,画上面的女人细眉杏眼,穿着古代的服饰。李政分辨不出服饰的年代,但他能认出,那是颜如玉的脸。

这个屋子里的家具都是名贵的紫檀木制作,雕刻细节手艺非常讲究,看起来价值不菲。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檀香盒,上面雕刻了一个拿着蒙古刀站在马上的男人,马背上的鬃毛迎风飘扬,栩栩如生。

“哇,好像古装电视剧的片场。”姜津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客厅里感叹到。

李政没有理他,皱着眉头继续往里走。卧室里的居床、镜台,书房里的文房四宝……最奇怪的是,屋子里没有任何冰箱、洗衣机、电视一类的电器。除了客厅里有一个木质吊灯是用电的,其他房间用的全部都是青铜盘灯。

“看够了吗?”李政感到自己背后有一道寒光射了过来,颜如玉的声音清冷,放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李政回过头,看到颜如玉拿着托盘,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背后。

“对不起,我们是来问……”姜津正要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李政急忙打断了他。

“我们就是来问一下,对面的房子租出去了吗?”李政走到颜如玉面前,从她面前的托盘里拿起了一杯茶,边喝边说,“我最近想在这附近租个房子。”

“对不起,”玉姐冷着脸说,“我不租给男性。”

“哦,”李政看着手里的青花瓷茶杯,“好茶杯果然要配好茶啊。”

“还有事吗?”玉姐的脸上的冰冷已经转成了愤怒。

“没事儿,谢谢你的茶。”李政将茶杯重新放在了玉姐手中的托盘上,搂着姜津的肩膀往门口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了一句:

“玉姐你这么漂亮,我又单身,不知道你觉得咱俩合适不。”李政嘿嘿的笑着,“年龄啊、性格啊什么的。”

玉姐把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右手捻起兰花指,盖住嘴微微一笑,“怕是不合适,差了好几百岁呢。”

“哈哈,可惜了可惜了。”李政走了出去。

“组长,为什么不问她跟黎天祥的事情?”姜津坐在车里,一脸不解的问李政。

“你觉不觉得,涉及到黎天祥的事情都有点儿邪门?”李政看着姜津早上交给他的颜如玉的调查报告。

“就是!这个玉姐家里阴森恐怖的,除了那件睡裙像是现代的,其他的摆件都跟穿越过来的似的,你看我早上给你的颜如玉资料了吗?上面居然写着她是黎天祥的姥姥……还有祁安,咱们监听了她所有的通讯,她出生以来的行踪和社会关系都调查的了,但就是查不出她为什么能预告死亡,你说多离谱……”

“我们调查颜如玉的事,不要跟任何人说。也不要像今天一样打草惊蛇,如果不是我阻止,你是不是都要把黎天祥的事说出来了?”李政呵责到。

“哦……”姜津低头嘟囔了一句什么,突然抬头问到,“组长,你相信鬼神吗?”

李政陷入了沉思。鬼神?他是一个警察,逻辑、证据、科学和真相才是他的信仰。他一直认为,世界上之所以存在解释不了的灵异现象,只不过是科学还没有发展到那个水平。

“组长?”姜津看着自己的手机,脸色很难看,“第三起十字架案件的尸体找到了……”

“凶手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对不对?”李政问到。

“嗯……”

颜如玉在窗口,看着李政开着车渐渐远去。她的脸上,浮现出了神秘的微笑。

李政拿出一条口香糖扔在嘴里,恶狠狠的嚼着。祁安的事情到底应该怎么解释?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再抓不住真正的凶手,上面一定会施压,到时候不管有没有证据,祁安的牢狱之灾在劫难逃。

李政和姜津开了半个多小时的车,来到了东郊的杀人现场。富春明已经提前到了,麦田里男子的手脚还是被钉在十字架上,血顺着十字架往下留着,底部祁安的名字和生辰清晰可见。李政突然想起了什么,激动的走回车里拿出了一张地图。

“这是第一次发生案件的地方……这是第二次……这是第三次……”李政用红笔在上面画着红圈。

“组长……”富春明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这……”

李政用星星标注出了祁安的家,南、北、东……凶手是以祁安的家为中心,用尸体摆放的位置画了一个新的十字架!

“计算距离,调两队人在同等距离的西郊各个出入口严防死守!这个凶手每次都是在死者死亡24小时候后才把尸体放到指定的地点,运输这么大的十字架,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李政喘着粗气,手指哒哒哒的敲着车顶。

“问一下城建局,找一个靠近木材厂,周围人流量和车流量特别小的老地下室。”李政继续说到。

“地下室?组长,你准备相信那个神婆的话了?”富春明不屑的问到。

“现在除了相信她,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李政望着尸体,无奈的说。

第十一章:张也

树叶凋落,冷风从四面八方钻进路人的身体里,街上的人们裹着薄外套,脚步匆匆。

下午,李政正在跟祁安对比分析着三起十字架死者的特征,顺便看看祁安能不能再想起什么细节。

“组长,组长,出事儿了!”梁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人质……人质!张哥绑架了科长的老婆和孩子,全队都要出动!”

“什么?张哥?”李政脸色一变,拿起外套跑了出去,富春明和姜津听到“张哥”的名字,也立马跟了出去。

“你不要去了,这是人质绑架案,你不方便去的。”梁珍按住了祁安。

“张哥是谁,为什么大家那么紧张?”祁安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警笛声,好奇的问着。

“张哥是组长以前的师父,因为打死了一个犯人,被科长举报,丢了工作……”

“所以这个张哥是为了报复?可明明就是自己理亏啊……”

“不是这样的!”梁珍的情绪有些激动,“张哥的女儿被那个歹徒绑架了,张哥只是为了问出自己女儿的下落,如果不是科长阻止……张哥的女儿没准儿能活下来的!”

“但是你们的科长也没错啊,他只是按照规矩办事儿。”

祁安的话好像有些惹恼了梁珍,她看向祁安的眼里充满了失望,“算了,跟你也说不清楚,你不是警察,不会懂的。”

梁珍走了出去,祁安站在原地,诺大的警局,转眼就走了一大半。李政坐在疾驰而行的车上,他看着窗外,思绪随着落叶飘回了五年前……

五年前,还是新人的李政被派到了张也的组里。张也性格粗俗,脏话连篇,总是不按规矩办事儿,加上从来不屑去讨好上司,四十多岁的人了,不温不火的还是一个小组长。李政刚开始很讨厌他,申请了好多次调组。但接触下来后,他发现张也这个人虽然脾气又臭又硬,但为人正义勇敢,对家人温柔,对朋友仗义,办案也有自己独特的一套风格。时间久了,也发自内心的尊敬起了他。

那年秋天,多年前被张也抓起来的入室抢劫杀人犯包镇江出狱了,怀恨在心的他把张也正在上初中的女儿囚禁在了野外的一个小木屋里。然后去警局挑衅张也。

“你特么不是牛逼吗?来,看看你女儿的照片,能猜出来这儿是哪儿吗?”包镇江拿出张也女儿被绑着,浑身是伤的照片,在张也面前晃着。

“是老爷们有事儿就特么冲我来!我女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老子特么的一枪崩了你!”张也把枪摔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威胁到。

“哈哈哈哈哈,”包镇江吸了一下鼻子,“张警官啊,你抓了这么多犯人,哪个出来之后不是继续犯罪啊?你知道我们为什么犯罪吗?”

包镇江的表情阴森恐怖,他睁大了眼睛,站起身跟张也面对面的站着。他把身体向前倾,“因为我们他妈的根本找不到工作!所有人,只要知道我蹲过监狱之后都特么的害怕我。你们不就是觉得我改不了吗?哎,老子还特么的就不改了!”

“这特么跟我女儿有什么关系!!”张也狠狠的锤着桌子,审讯室里的气氛压抑又可怕。

“原本没关系的,但她是您张警官的女儿啊。”包镇江说完,淡定的坐下,抖着二郎腿说,“咦,还不去找你女儿吗?再晚一点儿她可就,嘿嘿嘿。”

张也把录音笔按死,跨到桌子上冲着包镇江的脸狠狠的锤了下去。他咒骂着,威胁说再不说出自己女儿的下落,就打死他。张也一拳接着一拳,包镇江的笑声渐渐弱了下去,李政他们急忙把张也拉开。

包镇江躺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他用手背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虚弱的说,“打死我,你这辈子就都找不到你女儿了。”

张也推开李政,走向了包镇江。包镇江以为自己又要挨打,用手挡着脸,往旁边闪躲着。张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看着地板,面部的肌肉抽搐着。

“求求你,告诉我,我女儿在哪儿。”张也俯下身子,对包镇江磕着头。李政他们去拉他起来,他一把将他们推开,更大声的重复着,“求求你,告诉我,我女儿在哪儿。”

磕头声伴着张也的苦苦哀求在狭小的审讯室里回荡着,一声、两声……直到地板流出了血。包镇江似乎有些动容,他缓缓的坐起身,正准备开口,仉建源带着局里的领导走了进来。

“你看看,我就说不能让张组长审,你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仉建源对局里的领导说。

包镇江听到仉建源的声音,就像看到了勾魂摄魄的小鬼,情绪突然失控,大吼大叫着扑向了张也。仉建源一挥手,他组里的两个人冲过来把包镇江按在了桌子上,一个电击棒下去,晕倒了。

“你还没说我女儿在哪儿呢,你醒醒!”张也推开那两个人,死命的摇着包镇江。这时仉建源不知道对领导说了句什么,领导摇了摇头出去了。

“我说张也啊,哪有你这么办案的。你把人打成这样,怎么跟领导交代。”仉建源朝张也走了过来。

“你别太过分!”李政挡在了仉建源面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你要当科长当你的去,我们组长没兴趣,你不用这样!”

“哎哟哟,你这是诽谤啊,”仉建源夸张的说着,“你们组长自己把犯人打成这样,还被领导抓了个正着,我是好心来帮忙的,你居然还这么说我。”

张也原本一直默默背对着大家,他听仉建源这么说,转过来拦了一下李政,“仉组,你们的人把犯人电晕什么意思?”

“我们是为了保护你,他那么朝你扑过去,万一你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仉建源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帕子,伸手要擦张也额头上的血。张也把头一扭,躲了过去。

“他戴着手铐,我能出什么事儿?”张也的目光凶狠,他的手一直放在自己的枪上。仉建源注意到后不再说话,带着他们组里的人,灰溜溜的走了。

“小政,想办法把他弄醒。”张也的血顺着脸往下低着,他胡乱用手糊了一把,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根烟,拿出火机点着。

“张组……”李政抬起放在包镇江脉搏上的手,颤抖着说,“犯人……死了。”

不知道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风,张也手中的火,熄灭了。

第十二章:阴谋

远远的,李政看到了一座废弃的二楼老楼,老楼周围十米的地方都已经被警戒线封锁。仉科长站在车上,拿着大喇叭焦急的冲楼里喊着话:“张也,你现在要冷静。你跟我之间的恩怨跟你嫂子和侄女没关系,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你个小犊子,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我女儿被绑的时候你不是挺冷静了嘛?”张也在二楼的一个窗户边喊到。

李政抢过一个人手里的望远镜,看到张也用左手勒着仉建源的妻子,右手拿着一把军刀抵着她的脖子。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姑娘抱着女人的大腿,“妈妈、妈妈”的哭喊个不停。

“这个老楼附近的地势特别平坦,狙击手都无法就位,楼里没有监控,老组长是有备而来的。”姜津在李政耳边悄悄说到。

“当初你女儿的死,完全是意外。你不能怪到我的头上,如果当时不是你意气用事,也不会被开除。”仉建源虽然担心妻女的安危,但还是跟张也打着官腔。

“仉建源,当初的事儿我就想要一个真相。到底是不是害的我?”张也问到。

周围所有的警员都看向了仉建源,他的脸色变的很难看。当年,虽然张也无意跟他争抢科长的位置,但局里的领导很信任张也的办案能力,在公共场合多次表达过提携他的意愿。这让原本是头号候选人的仉建源非常不服气,张也被开除后,很多人都在传是仉建源背地里搞的鬼。

“张也,话不要乱说。犯人是你滥用私刑打死的,你女儿的死是意外。难道你认为,你妻子跟你离婚、领导决定开除你,这些都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吗?”仉建源义正言辞的说着,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李政,你来了吗?”张也在人群中搜寻着。

李政爬上车,抢过了仉建源手里的大喇叭。

“师父,你别冲动。你现在这样根本无济于事,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下来我们一起调查。”

“你上来,一个人,师父有话跟你说。”张也说完,带着仉建源的妻女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给他穿上防弹衣,带上监听设备,枪也带好。”仉建源黑着脸说到,“一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不然唯你是问!”

“组长,我怎么总觉得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很蹊跷呢。张也消失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就出现了。”姜津边给李政戴设备边说。

“祁安说她能进入即将被杀害的人的身体里对吧?你给梁珍打个电话,问问她祁安现在是什么状态。”李政嘱咐到。

“组长,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信任那个神婆了?咱们的目的,可是将她作为从犯抓住。”姜津不满的说到。

“如果相信她,能办好案,那我就选择相信她。如果反之,我会毫不犹豫的亲手把她送进监狱的。”李政坚定的说。

姜津叹了口气,走到旁边,悄悄的给梁珍打着电话。仉建源走过来,检查了一下设备,再三跟李政强调一定要保证人质的安全,如果歹徒有枪,必要时可以直接击毙。李政不满的抬头看了仉建源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姜津打完电话,看了一眼仉建源,趴在李政耳边悄悄说,“梁珍说小神婆在翻十字架的资料,没什么事儿。”

“你们在说什么!我说过,办案的时候不许说悄悄话!你们还有没有规矩!”仉建源气急败坏的骂到。

“对不起,科长。”姜津低头哈腰的道着歉。李政没有理他,直接走进了楼里。

他穿过走廊,顺着楼梯走到二楼,看到人质安然无恙的坐在沙发上,虽然有点儿受惊,但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张也看到李政,没有说话,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指了指李政身上的监听设备。李政会心的将设备一把扯下,放在脚下踩碎了。

信号那头,听到刺耳声音的仉建源摘下耳机,骂了一句人,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她们的。”李政笑着说。

“当然,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伤害女人和小孩。”张也像以前一样,嘿嘿一笑。

“为什么要把事情闹这么大?”李政不解的问。张也回头看了一眼人质,拉着李政走到了屋外。

“你要小心咱们队里的人,当初包镇江的死很有蹊跷,我怀疑仉建源有问题。”“那如果他有问题,你现在岂不是打草惊蛇?”李政看着外面时刻盯着窗口的仉建源。

“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监听?”张也神色复杂的看着李政。

“什么?”李政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为什么要监听我,谁?”

“我也不知道,我回来之后想联系你。但每次一靠近你,我的信号检测仪就会响。”张也东张西望的小声说到,“你最近办案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一些邪门的事情?”

“有……”李政大概把祁安和十字架杀人案的事情给张也讲了一遍。张也认真的听完,正要跟李政说一些他调查的情况。一楼突然传来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政和张也对视了一眼,看来是仉建源等不及,准备强攻了。

“其实我只是想听他跟我说句对不起,我跟仉建源一起共事十几年了,这个人什么时候都只会打官腔。”张也摇着头,遗憾的说到。

“小心后面!”李政看到张也的背后出现了一个人,他手里的枪已经瞄准了张也的脑袋。李政刚刚拔出枪,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他谨慎的回过头,但什么人都没看到。等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张也倒在了血泊中……“师……师父!”李政痛苦的扑过去,抱住了张也的头。张也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脑门正中被开了一个洞……

审讯室里……

“我说了,不是我开的枪,到底还要我说几遍!”李政被拷着手铐,愤怒的看着对面的仉建源。

“别激动,”仉建源无聊的抠着指甲,“检测过张也脑袋里子弹的弹道了,就是你的枪。你小子真是够狠的,自己师父都下的去手。”

李政用手腕框框的砸着桌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当时二楼上去人了,是他们杀了我师父。”

“四周都封锁了,而且我们是在听到枪声后才冲进去的,二楼怎么可能有别的人?”仉建源挠了挠头,“不信你问你的徒弟。姜津,我们当时是在听到枪声后进去的吧?”

李政看向姜津,姜津犹豫着,点了点头……

第十三章:祁安失踪

黎天祥和颜如玉,祁安和十字架杀人案,张也被枪杀,自己被监听……张也一定是想告诉自己一些比较重要的线索,不然怎么会突然被枪杀。但是弹道检测怎么会和自己的枪相符呢?这中间一定被人做过手脚,如果真的像师父说的,队里有内鬼,那那个内鬼,究竟是谁呢?

李政坐在关押室里,脑袋里堆积了一堆需要解决的问题。仉建源打开门锁,走了进来。

“想通了吗?是你杀的就承认吧,铁证如山的事情。张也带着枪,你只要说自己是自卫、是为了保护人质就没事儿了。”

“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说谎?”李政的眼神里充满了厌恶。

“你呀,跟你师父一样轴,这辈子注定成不了什么大事儿。”仉建源不屑的笑着。

“我们能不能先不说这个问题?你听我说,十字架杀人案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我们已经发现了重要线索,只有守株待兔就可以了!你先放了我,让我去把凶手抓住,不然还会继续有人死的!”李政激动的说到。按照他的推理,这两天就会出现新的尸体,他一定要先把这个案子解决好。

“你们组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富春明他们会去办的。”仉建源好像对李政的话不是很感兴趣。

“上头很重视这个案子,”李政为了引起仉建源的注意,故意说到,“如果这个案子破了的话,一定能得到嘉奖的。”

仉建源听到这儿,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转。自己被张也报复,上头开会还说要给自己点儿“安慰”……如果自己在这时候又破了张也得意爱徒李政破不了的案子,那今年再往上走走,不是什么问题……仉建源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时间不等人,凶手随时都会出现的。”李政看出了仉建源的小心思,煽风点火到。

“哈哈哈,”仉建源假笑着,“小李啊,大家同事一场,我又是你的直属上司,这种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啊。你放心,这个案子我会亲自出马。张也的事儿,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仉建源站起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李政的肩膀。李政忍着恶心,假意迎合着。仉建源出去后,李政在关押室里小声骂到:

真特么是警察界的败类!

“组长……”梁珍推门而进,她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熟悉的表情。上一次她这个表情,还是把祁安这个麻烦精带过来的时候。

“说吧说吧,”李政不耐烦的说到,“又有什么麻烦事儿了?”

“嗯……”梁珍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你是想听坏消息,还是超级坏的消息?”

李政看着梁珍,觉得又气又好笑。他一直都想不通,这种女孩子是怎么通过警察考试的。

“我都想听,你说吧。”李政无奈的笑着回答。

“那我说了哦,”梁珍往前走了几步,离李政更近了一些,“坏消息是祁安失踪了,超级坏的消息是由于你拒不认罪,可能要被以失职罪撤职查办了。”

“她怎么能这个时候失踪!”李政的脸色大变,“这种时候她失踪,被仉建源知道那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组长,你被撤职查办才是更坏的消息吧,你第一反应为什么是小神婆啊?”梁珍看着李政,一脸天真。

李政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觉得有些尴尬,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

“我……我这是……”李政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想说你是一个警察,办案比个人利益更重要对不对?”梁珍抱着肩膀说。

“对对对!”李政的头点的像吃食的小鸡,“哎……不对,我说你这个丫头,有个正经没有,这是重点吗?”

李政反应过来梁珍是在给自己下套,懊恼的打了她一下。

“组长,你当时说二楼除了你,张也还有两个人质外,还有其他人是吗?”梁珍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重点。

“对,应该是两个人,都是穿着一身黑衣,进行过伪装的男性。”李政回忆到。

梁珍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跟李政贴上了。她附在李政耳边,小声的说,“我跟姜津悄悄调查了,那天姜津和科长他们确实是听到枪声后才闯进去进去的。但是,你对那天富春明的行踪有印象吗?”

李政皱了皱眉头,那天因为太担心师父,竟然没有注意到三个人一起下车后,富春明去了哪里。张也临死前说的“队里有内鬼”的话在李政耳边环绕着。

“那天是谁拿我的枪去做的弹道检测?”李政问到。

“是富春明副组长……”梁珍仿佛也不愿去相信自己的猜测,小声说到。

李政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捋清楚了,但其实更乱了……祁安失踪,是被绑架还是畏罪潜逃?张也临死前,究竟调查出了什么?黎天祥和颜如玉到底跟哪一起案件有直接关系?李政越缕越乱,他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要炸了。

“不行,我得出去,我必须调查出真相。”李政按着太阳穴说到,“我认罪,我承认是我杀了我师父,但我是为了保护人质。”

“组长……”梁珍心疼的看着李政,“如果你承认了……”

“我知道我承认后会有什么下场。”李政看着外面,“但我不承认就出不去,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成。”

“好,那我去跟科长说。”梁珍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不,你别去,”李政站起身,思考了一会儿说,“你去跟富春明说,说我准备认罪了,让他去跟科长说,放了我。”

“为什么?”梁珍的眼里写满了疑惑,“现在副组长很可疑,他去跟科长说,万一说了什么不利于您的话怎么办?”

“听我的,”李政眼神坚定,“就让他去说。你记住,我们怀疑富春明的事,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还有……”李政的眼神闪躲着,可还没等他开口,梁珍就背过头,摆了摆手。

“我知道了,一有小神婆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梁珍说完,关上了门。她靠在门上,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失落: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神婆?”

第十四章:狐狸尾巴

警察局后面的那条街,是市里有名的小吃街。沙县小吃、兰州拉面、川菜火锅、清粥小菜、东北烧烤、日本料理,各种吃食应有尽有。这个地方做生意童叟无欺,物美价廉,晚上更是热闹,充满了烟火气。平时局里聚个小会、庆个功都会来这儿。

李政和富春明穿着便衣,优哉优哉的走进了一家川菜馆。

“哟,两位组长来啦!”老板娘热情的招呼着。

“我是副的、副的。”富春明自嘲的跟老板娘开着玩笑。

“什么副的不副的,都是人民警察!”老板娘是正宗四川妹子,爽朗直率,很多人来这儿吃饭都是因为她。

“老三样,先给我们来六瓶啤酒。”李政说完,自顾自的坐在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里。

老板娘端过来一碟花生米,拿来了六瓶酒。富春明拿起一瓶启开,给李政和自己分别斟满。

“祝贺组长!”富春明举起了酒杯。李政不为所动,从桌子上的筷笼里拿出一双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放在了嘴里。富春明举着酒杯看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怎么了组长?”富春明讪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春明,你就比我晚来一年。大家资历都差不多,我做了组长,你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吧。”李政头也不抬,专心的吃着自己的花生米。柜台后的老板娘听两人聊到这儿,识趣儿的走去了后厨。

“哼……”富春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狠狠的放下了酒杯,“李政,你这特么的是什么意思?”

李政抬眼看着富春明,慢悠悠的嚼着嘴里的花生,“我师父死那天,你下车后去了哪里?还有,弹道检测为什么要你拿去技术部,这种时候不应该避嫌吗?”

“组长,你是不是疯了?咱们每个人发的枪上面都有编号的,你忘了吗?”富春明的话语中充满了气愤。

李政点着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还有,那天下车后你带着姜津直奔着科长就过去了,谁去警戒线那边挡那些狗屁记者?”富春明接着说。

“那天有记者过来?”

“对呀,前警察绑架同事妻女,这么大的新闻,怎么可能没有记者过来。”

“那些记者中,有没有黎天祥?”李政盯着富春明。

“当然有!黎天祥他们那个报社最烦了!”富春明大大咧咧的骂到。

“嗯,你别怪兄弟多疑,最近邪门的事儿太特么多了!”李政拿起酒瓶,给富春明重新倒满了酒。

“咱兄弟不说这个,不过,那天你上去之后你师父给你说什么了啊?”

“嗨,就是叙了叙旧,我都还没问这两年他去了哪儿,他就死了。”李政又开始吃起了自己的花生米。

“那……到底是不是你开的枪啊?”富春明穷追不舍。

“我也不太记得了,可能真的是脑子昏了,自己慌忙中开的枪吧。”李政说完,哈哈的笑着。富春明楞了一下,也哈哈的跟着大笑了起来。

老板娘在后厨听到笑声,端着菜走了出来,“啥子事哦,啷么开心。”

“没事儿,没事儿,来老板娘,一起喝点儿!”富春明拉着老板娘坐了下来。三个人推杯换盏,聊着局里这几年发生的事儿,喝到了午夜才散场。

李政和富春明告别后,富春明打车回了家。李政上了车,跟师父说了祁安家里的地址。

到了门口,屋里的灯果然还亮着。李政按了一下门铃,黎天祥问了一句谁啊,李政说,是我。黎天祥没有出来迎接,只是按开了门。

李政推开门,黎天祥两鬓斑白,神色憔悴,几天之间变的更加苍老了。他痛苦的看了一眼李政,没有想招呼他坐下的意思。李政自己倒是不客气,径直坐在了黎天祥的对面。

“祁安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吗?”李政问到。

黎天祥虚弱的摇了摇头,“没有……”

“张也死的那一天,听说你也去采访了?”李政继续问到。

“李警官,你是来调查我的吗?”黎天祥半抬着头,看着李政说到,“我的安安现在不知所踪,生死未卜,能不能麻烦你们有点儿同理心,不要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我就是为了祁安的失踪来的。”李政翘起了二郎腿,“她是我们的嫌疑人,她现在失踪,我们怀疑她是怕我们找到了重要的线索,畏罪潜逃。”

“李政!”黎天祥站了起来,“你听着,一开始我就告诉过你,我女儿不是凶手!如果你们警察现在没有证据就喜欢信口开河的话,请你滚出我的家!”

“黎叔,”李政的态度突然温和了起来,“你不要激动,我现在的目的跟你一样,我也想保护祁安。”

“什么意思?”黎天祥皱起了眉头。

“现在十字架案件到了关键时刻,真凶随时可能落网。祁安不具备作案能力,但她和案件还是脱不了关系,这一点,我一早就说过。”李政拿起桌子上黎天祥喝剩的茶,喝了一口继续说到,“抓到真凶,万事大吉,祁安如果是清白的自然就没事儿了。但如果抓不到真凶,按照仉建源急功近利的派头,一定会让祁安做这个替罪羊。”

“你们科长虽然是个势利小人,但这种事情应该不会做吧?”黎天祥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担心。

“会不会做出来,到时候就知道了。不过黎叔,你记得,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帮我,知道吗?”李政严肃的说到,“只有我,能保证祁安的安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

黎天祥看着李政,他觉得李政这个人虽然刻薄,但是淡泊名利,也算是个难得好警察。他点了点头,拉着李政的手,嘱咐着一定要找到祁安,要保证她的安全一类的话。

凌晨一点,李政回到家后没有开灯,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坐在阳台的飘窗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张也的话在他心中埋下了多疑的种子,他现在无法信任周围的任何人。

“到底什么才是解开这一团乱麻的关键点呢……”李政在月光中对着空气说着。

此时,梁珍正抱着自己的玩具熊熟睡、姜津在局里翻着张也案件的资料、仉建源和几个领导在ktv里唱着歌、黎天祥泪眼婆娑的坐在黑暗中看着祁安小时候的照片、颜如玉在摇曳的灯影中对镜梳妆……

富春明鬼鬼祟祟的从家里走了出来,驾车来到了护城河边,从后备箱的暗格中拿出了一把枪。他把枪放进塑料袋里,从地上捡起了几块大石头,包好后,扔在了河里。

那把枪,正是李政的枪……

第十五章:旧案

李政坐在飘窗上,窗外夜色消退,远处的太阳升起,一切又处在了光明之中。李政把脚边的啤酒罐一个一个的捏扁扔在了垃圾桶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没有困意,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觉了。

各种复杂的关系想的他头疼,他吃了几片药,洗了把脸,直接去局里上班了。

“哟,这不是曾经的李大组长嘛。”五组组长张好府看到李政进来,阴阳怪气的说。其他的同事对李政也没有了往日的尊敬,冷眼旁观着。

李政当时在关押室就料到这个结果了。嫁祸他杀死自己师父的人,目的根本不是让他坐牢,而是想让他以一个欺师灭祖的白眼狼形象,被所有同事彻底孤立。

“组长你来啦。”只有一个异类,梁珍巡警,端着给李政刚泡好的咖啡,灿烂的笑着。

“谢了,”张好府把梁珍手里的咖啡抢了过来,“我说梁珍啊,这个人现在是留职查看,已经不是你们的组长了。你要是想换组,哥哥组里正好有一个空缺。”

“我才不稀罕!”梁珍气的满脸通红。李政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梁珍,一句话都没有说。这种时候,自己如果维护梁珍的话,会让她跟自己一样,成为不受欢迎的人。他低着头往自己办公桌的方向走去,没等走近,他就发现自己的位置被动过手脚。

“真是一群无聊的人。”李政在心里想着,继续面不改色的往前走,张好府跟其他同事挤眉弄眼的等着看热闹。李政无奈的笑着,遂了他们的意:坐在少了一条腿的椅子上,摔在了地上的狗屎里。狼狈起身时,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拿出被染了红墨水的纸巾,再擦了自己一脸红……

“组长……”梁珍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政,她听着周围大声笑着的同事们,感觉他们像一群怪物。

“现在,都满意了吗?”李政的声音很小,但是字正腔圆,不卑不亢。大家表明了自己讨厌他的态度后,也不想再自找没趣,纷纷收起笑脸,继续忙起了工作。

梁珍把几张湿巾和一份资料递给了李政,“组长,姜津和副组长今早跟仉科长去盯十字架杀人案的预计现场了。姜津昨晚好像在这儿通宵了,他让我把这份资料给你。”

李政看了一眼梁珍手上的档案袋,是25年前的卷宗。他接过来拆开档案袋,发现里面的杀人案跟现在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李政他们推断的是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但在25年前的案件中,发生了七起,方位分别是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北七个方向。应该是只差一个东北,就完成了他们神秘的仪式了……

“如果真的是宗教徒所为的话,八卦确实比目前推断的只有四个方位更合理一些……”李政自言自语,继续翻着:大型十字架钉住手脚……一样;被害人身份没有性别、年纪及其他社会特质规律,基本判断为随机……一样;最先一起案件从南面开始……一样;十字架下方的字……谢雨辰,这个不一样。

李政拿出以前的地图和记号笔,把作案地点连了起来,找到中心点……颜如玉!是颜如玉所在的小区!现在只要查出这个谢雨辰的身份和她与祁安之间的关系,这个案件就会更近一步!

“yes!”李政兴奋的右手的拳头砸了一下左手的掌心。梁珍听到声音好奇的望着他。李政对梁珍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翻开了案卷。

“糟了,方位也是随机的,如果是八个方向,那下一起案件不一定是在西,东南、西南、东北、西北都有可能!”李政懊恼的拍了一下额头。

“你还好吧?”梁珍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李政的面前。

“快,给姜津打电话,加派人手去对等距离的西北东北西南和东南四个方向!”李政说完,抓起衣服跑了出去。

这个凶手25年前杀了7个人还能逍遥法外,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李政开着车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组长,你去哪儿?你说清楚啊!”梁珍追了出去,却只看到了李政呼啸而去的车尾巴。她叹了口气,一头雾水的按照李政的指示,给姜津打去了电话。

“喂?姜津,组长说让加派人手去对等距离的西北东北西南和东南四个方向,你懂组长的意思吗?我没懂,但是组长跑掉了,喂?喂?喂!”梁珍一脸懵逼的望着被姜津挂掉的电话,“苍天啊,这都是什么啊,太乱套了……”

昨晚,姜津在警局收到一个神秘电话,电话那头的一个男人说想要抓住十字架案件的真凶,要找到25年前的一桩旧案。刚开始姜津以为只是恶作剧,但回到家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半夜又回到了警局。找到了早上才找到,结果没来得及看就被仉建源叫走去西面守凶手了,只好让梁珍先悄悄交给李政。

“科长,我们组长打电话说……”姜津还没等说完,坐在车里的仉建源拿下了放在脸上用于挡光的帽子,打断说:“他不是组长了。”

仉建源说话的时候,坐在后面的富春明悄悄竖起了耳朵。

“我跟组长发现这起案件没有那么简单,除了这个方位,我们还有两个对角的方位要守。”姜津压着心中的愤怒,客气的说。

“什么意思?李政不是说,对这个地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吗?”仉建源皱着眉头,“我听了他的话,调用了大半个警局的警力天天守着这儿,他又给我来了一个‘两个对角’?两个对角可就是四个方位,咱们警局哪有那么多人!这不是瞎胡闹嘛……”

姜津没有继续听仉建源的抱怨,他看到李政的微信,李政叫姜津悄悄来到了市里西南位置的一个地方。姜津打断了仉建源滔滔不绝的数落,借口有急案溜走了。富春明悄无声息的跟在了他身后……

“组长?我来了。”姜津找到了李政,“你判断这就是下一起案件发生的地方吗?”

“25年前也是南边先开始的第一起,凶手想抛尸,一定会先选离自己近的地方。我怀疑他们的老巢就在南面,西面被仉建源闹那么大动静,北面太远,他们肯定会先来西南。”李政说完,姜津给他讲了昨晚接到电话,有人让他找25年前这起案件的事情。李政听完后若有所思……

“有人在引导我们,能把这么多事情这么多人联系在一起的,只能是一个年长的,跟所有人都能牵扯上关系的人……”李政低声说道。

“组长怀疑黎天祥?”姜津和李政想到了一起。

“你调取昨晚的电话录音了吗?”李政想还原录音,跟黎天祥的声音进行对比。

“昨晚的电话录音……被删除了。”

第十六章:局

“姜津,你让梁珍去调你接到电话之后的监控,看是谁删除的录音。不要让她走程序,让她去找关系好的悄悄把这事儿办了。”李政吩咐到。

“为什么要悄悄?”姜津不解。

“你傻啊,能进到局里删录音的肯定就是队里的人,你大张旗鼓的去调监控,是在告诉凶手赶紧删吗?”李政敲了一下姜津的脑袋,“你是你们这一届办案能力最强的,就是想事情太不周全了。”

姜津捂着脑袋,悄悄看着李政,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他从当上刑警,进了李政的组后,一直渴望得到组长的认可。现在组长出了事情,把自己放到可以信任的阵营,还夸奖了自己,姜津觉得这几年的努力,值了。

“组长……”姜津害羞的看着李政。

李政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大惊失色的说,“你小子为什么这个表情……你该不会喜欢我吧?”

李政以前听梁珍她们几个小丫头说过,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喜欢同性。男男cp和女女cp会比正常的荧幕情侣更受欢迎。

“你听组长说,”李政侧过身认真的看着姜津,“你们年轻人现在的生活方式我不好评价,我可以尊重你们,但我自己是接受不了的,你明白吗?”

姜津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李政,大笑了起来,“组长,你知道吗,队里的人都说你是张也前辈的20版,除了脾气臭爱骂人不懂得讨好上级,还升级了一个功能。”

“什么功能?”

“自恋,”姜津嘲笑到,“且不说我是个钢铁直男,就算我是弯的,我也绝对不会喜欢组长您的。”

李政听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趴在隐秘的拐弯处继续监视着小路上的行人和车辆。秋日的凉爽被太阳的热烈击退,姜津不断擦着脸上的汗,突然听到李政问了一句为什么。姜津以为李政在想案件,结果看到李政歪着头,认真的问了一句:

“为什么绝对不会喜欢我?”

姜津哭笑不得,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这个30多岁的大叔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他正准备再嘲笑李政一番,李政突然把他的头按了下去。

“别动!”李政厉声说道。姜津抬起头,看到一辆大货车迎面驶来。司机就像祁安之前描述的那样,二十多岁,带着黑色的帽子和口罩,看起来病态又苍白。

“我们怎么办?”姜津看嫌疑人在他们面前拐了过去,心急的问到。

“怎么办个屁,上车追啊!”李政说完,和姜津跑到了不远处的车里,开着车追了上去。

“这个地方距离空旷的麦田还有多远?”李政问到。

“差不多一两公里。”姜津看着手中的地图。

“相机、手铐和枪都准备好,一会儿……”李政正说着,突然看到后车厢动了一下,“后面有活人!”

李政和姜津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的说,“祁安!”

凶手在作案的时候,会在每一个十字架的底部刻上祁安的姓名和生辰八字。李政这两天没有着急找祁安,就是因为他笃定凶手是要利用祁安完成某一种仪式,在仪式没有完成之前,绝对不会轻易的伤害她。

看到有人质后,李政和姜津更加小心翼翼了,他们把车停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远远的观察着。凶手很谨慎,他停下车后东张西望,确认周围安全后,才掀起了后车厢的蓝雨布。雨布下面,是一个平放着的十字架,十字架上还是手脚被钉、失血致死的受害人。车尾的角落,手脚被绑、嘴里被塞着破布的,正是祁安。

“组长你猜对了,凶手果然没有伤害她。”姜津看着被凶手从后车厢拉下来的祁安说到。

“拍下来,这个照片可以证明祁安不是凶手的同伙。”李政说到。

“嗯,咱们现在抓不抓?”姜津摸了摸腰间的枪。

“不,现在还不是时机。”李政摇了摇头。

凶手把祁安绑在一旁,开始移动车上的十字架和尸体。

“不对……凶手没有戴手套,但为什么十字架和尸体上一点儿指纹都没有。”李政皱起了眉头,“而且25年前的案子,凶手没有绑架过那谢什么。如果这种仪式不需要当事人在场,他为什么要费力把祁安带过来?”

“我不知道,那个卷宗我找到后就大概翻了一下,没仔细看。”姜津小声说。

两个人说着话,精神已经集中到了最高点,他们像两只敏捷的美洲豹,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蓄势待发。

凶手似乎很精通物理,他用各种起重和轨道工具,不到五分钟就把沉重的十字架连同尸体布置好了。姜津在旁边拍下了凶手抛尸的全过程。

“姜津,”李政撑了一下手,“准备……1……2……3!”

说完,李政和姜津飞一般朝着凶手冲了出去。凶手站在原地,冷漠的看着他们。他们脑袋一热,马上就要抓到凶手了。但突然感觉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咚……”李政和姜津,倒在了凶手的脚下。

李政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看见姜津倒在了自己的身后,凶手在不远处给祁安松着绑。他听到了尖锐的警笛声。最后,李政最后一点意识也丧失了。

李政陷入沉睡。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祁安穿着一袭白衣,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她拿着一朵花,对李政温柔的微笑着。李政刚要伸出手,祁安身后的景色突然开始变暗,祁安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努力的向他招手,他拼命的奔向她。最后,他们一起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组长,你醒了?”

李政睁开眼,看到梁珍一脸担心的坐在他的病床边。李政动了一下手,才发现的自己的手,被梁珍紧紧的握着。

“啊……”梁珍红着脸收回了手,“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太着急了。”

“祁安呢?”李政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梁珍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祁安被抓了,现场都是她的脚印,十字架上也都是她的指纹。”梁珍失落的说到。

“放屁!不是这样的,我和姜津有证据,姜津用相机全程记录了凶手……”李政一把扯掉了手腕上的注射液。

“相机?什么相机?”梁珍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政,“医生说你跟姜津闻了迷迭香,所以昏迷了。富春明带着科长过去的时候,现场只有祁安、你、姜津,没有其他人。”

“那……调监控啊!当时开着车的人不是祁安,还有,祁安是被绑着的,她的手腕和脚腕一定有伤……”

“组长,”梁珍心疼又不甘的看着李政,“你……可能出现幻觉了。祁安没有被胁迫的痕迹,而且她已经认罪了……”

“什么?”李政红着眼嘶吼到,“梁珍,你听我说,有人给我们设局了你知道吗?我们没有通知过富春明我们的位置,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那儿?还有……”

“组长!”梁珍再次握住了李政的手,“你冷静一下,迷迭香会让人产生幻觉的。祁安认罪了,案子结束了。”

“不……”李政跌坐在床上,他的眼里,写满了绝望……

第十七章:不腐的陈尸

李政站在祁安家门口,看到墙上写满了“杀人狂魔搬出去”“联名处置神婆”一类的红色字样。李政咬着牙,脱下外套,疯狂的擦着墙上的字。

“组长……”姜津制止住了他,“梁珍说黎天祥动用了自己的各种关系去警察局抗议了,但因为祁安自己认罪了,这个事儿可能扳不回来了……”

“那我们回警局,祁安一定是被胁迫或者有苦衷的。”李政推开姜津,失魂落魄的往下冲,一个啷呛差点儿摔下楼梯。

“组长!”姜津把李政按在墙上,“你已经不是警察了,不能回警局!”

“跟我来。”姜津不由分说的把李政推进车里,驾车带着李政离开了。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就站在楼顶,静静地看着他们。

姜津把李政带到了警察局附近的丽水小区,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敲了门。梁珍穿着一套毛绒绒的家居服,打开门露出了小脑袋。她看了看李政,李政低着头,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姜津冲梁珍摇了摇头,梁珍叹了口气,侧身让两个人进去了。

梁珍家里的客厅放置了三大块白板,上面画的都是最近调查出的跟案件有关的关系图。

“组长,我知道你现在很受打击……”梁珍坐在李政旁边试图安慰他。

“我这辈子,都没有输的这么难看过。”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李政,此刻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光芒,他的嘴唇颤抖着,“做警察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看到凶手就站在我面前却不能抓住他,我第一次,明明知道一个人是无辜的,却不能救他。我眼睁睁的看着我师父死在我面前……我第一次感觉,真相离我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我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一步了……”

李政用手捂住脸,他的肩膀颤抖着。梁珍和姜津第一次看到李政脆弱的一面,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因为李政和姜津私自办案还差点儿身亡,上面决定让富春明做组长、开除一再犯错的李政警籍,姜津也被停职了三个月。

“组长……”梁珍犹豫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李政,上面是队里一个跟梁珍关系比较要好的丫头发过来的:

黎天祥找什么人都没用了,七条人命,明天带祁安采证拍照后,会判死刑。

死刑两个字重重的砸着李政的脑袋,他觉得喘不透气,按着额头站起了身。

“我们重新来梳理一下线索。”李政拿起白板笔,走到了线索板前。

梁珍和姜津看着李政宽大的背影,那个嫉恶如仇,那个无所畏惧,那个聪明坚定的李政,在短暂的迷离后,终于回来了。

“组长,监控拍到富春明删除了录音,可不可以作为证据。”梁珍问到。

“这不算是直接的证据,现在无论我和姜津说什么,都不会有人信的。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点,然后剥茧抽丝,逐个击破。”李政在一块白板上写下了富春明和仉建源的名字,“现在,‘明狼’应该就是他们两个了,富春明用枪嫁祸我杀了我师父、当天应该也是他跟踪我和姜津,所以我们晕倒后警车就来了。”

“那仉科长做了什么?”姜津问到。

“按照科长平时的风格,他只是单纯的贪慕权势,杀死包镇江的可能是他,动机是借此除掉张也。但这起案件,他当初本就不情愿接的,跟他应该没什么直接关系。”

“梁珍分析的对,”李政投去了赞赏的眼光,“我们现在乱了手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们急着把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现在我们就只针对十字架杀人案的直接关系人入手:一、祁安,自称拥有无尽死亡体验的人,真凶完成仪式的目标人物,并被真凶绑架;二、引导姜津找25年前旧案的神秘人,他跟真凶应该不是一个立场;三、删除电话录音、跟踪我和姜津的富春明。”

“祁安被关押的很紧,我们接近不了,神秘人根本无处调查。那现在我们的关键点,就是富春明!”姜津用红笔把富春明的名字圈了出来,打了一个叉。

“那我们从哪儿开始调查他呢?”梁珍皱着眉头思索到。

李政哈哈大笑着,他拍了拍梁珍的头说到,“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的方法。”

“我们把他绑过来?”姜津兴奋的说。

“绑架警察可是重罪啊!”梁珍摆着小手摇着头,担心的说到,“这样太危险了!”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还有什么怕的。”李政坐在沙发上伸了一个懒腰,“倒是你俩,这么跟着我,饭碗会丢的。”

“我不怕。”梁珍温柔的笑着说完,看向了姜津。

“我更不怕!我进组第一天你就告诉过我,真相和正义,比衣服上的警衔更重要。”姜津看着李政坚定的说。

“哈哈哈,”李政眼眶一红,急忙用干笑来掩盖自己的感性,“那你们怕不怕鬼?绑了富春明之前,我想先去看看包镇江的尸体。”

“你怀疑当时法医说谎?”姜津问到,“可你刚还说,不能把这几件事情放在一起,会乱套吗?”

“你们没有看过包镇江的档案吧?他当年也住在颜如玉的那个小区,可能跟25年前的事情有点儿关联。再说,咱们总不能大白天的去绑架警察吧,趁着天没黑,去碰碰运气也好,万一有线索呢。”李政回答到。

说完,三个人开车来到了郊外。李政之前调查过,包镇江是少数民族,家族世代不火葬,尸体应该完好的埋在墓里。

“我们……真的要挖坟吗?”姜津拿着铁锹,看着全副武装的李政和梁珍。

“当然要挖,不挖怎们看尸体?”李政带上了口罩,“梁珍你去望风,我跟姜津来挖!”

梁珍本来手套帽子铁锹都装备好了,听到李政这么说,瘪着嘴不情愿的望风去了。李政和姜津两个人挖了半个多小时,拿出扳子开始撬棺材。棺材板打开的那一刻,两个人惊住了。

死了五年的尸体,尸身居然丝毫没有腐坏。

“这不科学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背后飘了过来,吓的李政和姜津差点儿坐在地上。

“梁珍!不是让你望风嘛,你……你……你一惊一乍的在我们背后干嘛!”姜津咋咋唬唬的说。

李政没有说话,跳进去观察了一圈,戳了一下尸体,尸体的皮肤,居然还有回缩能力。李政一把掀起包裹尸体的白布,包镇江前胸上的符文露了出来……

第十八章:鬼神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一路无言。

“你们在想什么?”姜津问到。

“我在想,有些事情真的无法用科学解释吗?”梁珍看着手机里拍摄的图片,“组长,你怎么看?”

“别叫我组长了,”李政若有所思的开着车,“用科学来看待这起案件,只会陷入死局一无所获。”

“那如果是鬼神作案,我们查什么不都没有用了嘛?”姜津丧气的说到。

“会不会是故意有人用这种手段,来把咱们往鬼神的方向误导啊?”梁珍看着李政和姜津,希望得到他们的赞同。

“就算是鬼神,做事情也有他的目的。我们要以这个作为破案的工具。”

姜津和梁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对了,梁珍你把拍下来的照片传到网盘里,别到时候又被别人拿走了。”李政从后视镜里看着梁珍,对她说到。

“对!”姜津捂着胸口附和到,“我那天用相机拍的证据都被凶手拿走了,手机都没给我留下,真的太可惜了。”

“嗯……”梁珍边说边把包镇江的尸体和尸体上符文的照片传到了云盘,“哎呀,七点多了,富春明快回家了,我们得快点儿了。”

八点半,富春明哼着小歌往家里走着,梁珍从角落里走出来,悄悄跟在了他的背后。到了约定地点,她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富春明回过头,梁珍背着手,笑的无比灿烂。他皱着眉头,正要说话,梁珍抡起身后藏着的木棒,对着富春明的头就敲了下去。

姜津拿着一个套头的麻袋,冲了过来,结果看到富春明已经倒在了地上,梁珍一手拎着富春明的腿,一手拿着木棍。李政把车停在两人身边,挡住其他路人的视线。

“政哥你看!梁珍又不按计划行事。”姜津拿着麻袋,委屈的说。

李政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三个人三下五除二,把富春明绑好后,扔在了后备箱。驱车去了郊区一个废弃的工厂。

“你们要干什么!”富春明睁开眼,看到自己被绑着。昔日的同事李政、姜津和梁珍吃着炸鸡,头都没有抬一下。

“救命啊!救命啊!”富春明大声的喊着。姜津嚼着炸鸡说,“别喊了!这荒郊野岭的你喊给谁听!”

“姜津、梁珍!你们两个现在可还是警察,跟李政瞎胡闹什么!”富春明气急败坏的说。

“哎呀,坏了!”梁珍突然一副大事不好的样子。

“怎么了?”李政和姜津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鸡腿,专注的听着梁珍说话。

“我碰完尸体没洗手!”梁珍张着双手,委屈的说。

李政和姜津冲她翻了一个白眼,搬着凳子坐在了富春明的面前。

“你看,我们连头套都懒得给你套,说明我们是打算灭口的。”姜津拿着头套吓唬着富春明,富春明听到后一脸鄙夷。

“灭口?就你们三个?哼……”富春明一声冷笑,“你们要是有杀人的胆量,就不会混到现在这个地步。”

“意思就是说,你知道我没有杀我师父?”李政冷着脸说到。

富春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低着头看着水泥地,眼神闪躲着。

“春明,”李政把凳子往前移了移,温和的说到,“我没想伤害你。我知道你是受人指使,我只想知道事实,想知道我是跟谁在斗。”

富春明耷拉着眼睛,阴沉着脸。姜津准备逼供,李政伸出胳膊拦住了他。

“李政,你是不是觉得你比我聪明?”富春明突然抬头说到。

“嗯?”李政纳闷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哼……”富春明舔了舔嘴唇,恶狠狠的瞪着李政,“别装了,上学的时候,你是班长,我是副班长。毕业后我跟你一起进组,结果师父却更喜欢你。我明明比你综合能力更强,结果又是你当组长,我当副组长。你知道队里的人都叫我什么吗?万年老二!”

“那你应该杀了我,为什么要杀师父?”李政问。

富春明激动的站了起来,“我没有杀他!我绝对不会杀自己的师父!”

“那你一定知道杀师父的凶手是谁,对吧。”李政说完,富天明瘫坐在椅子上,猝不及防的哭了起来。

“我也不想的……”富春明哽咽着说,“师父出事之前,我赌博被他抓到了。我以为他会劝我,结果他根本不在乎,我是好是坏,他都不在乎,没人在乎我……”

富春明苦笑着,用衣袖抹了一下眼泪,“我那时候欠了很多赌债,放高利贷的人说要让警局的人知道。有一个人联系我,说只要我肯帮他,他就帮我还清所有的赌债,并且帮我让你离开警局。”

“是科长吗?”姜津心急的问到。

“科长那么吝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帮我还赌债。”富春明嘲讽的笑着,“我以前还不上钱,就总想借更多的钱去翻本。但上天给了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想抓住。所以我帮了他。对,那天是我帮那个男人以记者的身份混进去的,师父是他杀的,你的枪,我动的手脚。”

富春明看着李政,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内疚。

“那个男人,就是十字架案件的真凶,绑架祁安的人对不对?”李政失望的摇着头说,“富春明,你能听到你自己说的话吗?你所谓重新开始的机会,就通过帮助一个杀人狂魔杀了自己的师父,陷害自己的同僚,让无辜的人入狱。你心安吗?”

“你少特么的在这儿跟我装清高。”富春明盯着李政的眼睛,“五年前,你就没犯过错吗?”

李政转过头,躲开了富春明审判的眼光。梁珍看着剑弩拔张的两个人,悄悄拉了一下姜津的衣角。

“作为一个大反派,你觉不觉得富春明这个来龙去脉交代的有点儿快?咱们都还没逼供呢。”梁珍拉开裤兜,给姜津看了看在兜里藏的拔指甲的刀具。

“他一开始只是想还债,后来被凶手抓住把柄,有他是从犯的证据了,自然会用这个来威胁他。而且他今天跟我们说的都是无从查证的东西,就算咱们去揭发,对他也不会有影响。”姜津鄙视的看着梁珍,“亏你还是学犯罪心理学的,这么简单的心理你都不懂。”

“你平时怎么联系真凶的?”梁珍拿出刀具,装出了一副非常凶狠的表情。三个老爷们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

“你在扮可爱吗?”李政黑着脸说。

“啊?”梁珍讪讪的看着李政,“我这样,不吓人吗?”

“梁珍啊……你不捣乱行吗?”姜津拉着梁珍走到了一旁。

“李政,你斗不过他的。”富春明真诚的说,“他一个人,能把整个警局耍的团团转。你们现在绑架了我,也在他的监控之内。所以他现在不可能联系我的。”

“抓他一时半会又抓不住。”李政站起身,对着周围黑暗的角落挑衅的说:

“我们的局,还长。”

第十九章:劫狱

“政哥,我有点儿紧张。”姜津扶着额头说,“昨天绑架警察,今天劫死刑犯,我现在感觉有点儿晕。”

“胆子真小,你看我就不害怕。”梁珍坐在姜津旁边,不屑的说着。

“那你能别抖的跟个筛子似的吗?”姜津看向梁珍,“还有,别掐我了,疼死了。”

梁珍松开了握着姜津的手,拍着胸口做着深呼吸。

“快九点了,黎天祥怎么还没到?政哥,你真的信的过他吗?”姜津拍了拍前面的李政。

李政回过头对姜津说,“黎天祥比我们更想救出祁安。而且他是一个老记者,人脉广,对我们逃跑有帮助。”

“政哥,这是不是运输海鲜的车啊?好腥啊,熏的我想吐。”梁珍摇下车窗,对着外面干呕着。

“我看你不是被熏的想吐,是紧张的想吐吧。”姜津一只手轻轻拍着梁珍的后背,一只手从抽纸里拽出了几张纸递给了她。

前面有个男人撑着伞走了过来,李政的手不自觉的摸了一下枪,紧紧盯着那个人。那个人走到车跟前,把伞放了下来,李政这才看清他的脸,是黎天祥。

“你们的计划可行吗?”黎天祥收起伞,坐在了副驾驶上。

“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你那边主要就是让我们逃跑的时候多一份保障。”李政拿出地图,在上面画着,“我们带着祁安跑到顺安街,那边是单行道,路又窄,你安排的小三蹦子要能在我们通过后及时造出点儿事端把路堵上。我们在前面的兴隆路地下停车场下车,伪装一下后步行到地面上,换乘我准备的另一辆车。”

“他们……能行吗?”黎天祥担忧的看着后面不断呕吐的梁珍和因为看梁珍呕吐自己被恶心的也呕吐了起来的姜津。

“……”李政看了一眼他俩,又抬手看了一下表,“喂,差不多别吐了,喝点水缓一下。你们好歹也都当了两年刑警了,心理素质就只有这样吗?”

“政哥,”姜津擦着嘴说,“以前咱们拿着枪抓犯人,在现场检验尸体,那都是正义的行为,怎么着心理都不犯怵。但现在是劫犯人,是站在正义的对立面的,这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就是就是。”梁珍点着头附和到。

“你们觉得什么是正义?”李政义正言辞的说,“现在有人钻了司法的空子,制造伪证,让无辜的人走上刑场。我们作为知道真相的少数人,做出忤逆多数人的行为,就叫站在正义的对立面了嘛?”

黎天祥吃惊的看着李政,他没想到李政这种五大三粗的俗人还能说出这种话,心里对他的信服又多了一分。姜津和梁珍似懂非懂的看着李政,李政听着远方渐渐响起的警笛,回过头看着前方,缓慢的说了一句,“就是因为心里不舒服,才要更努力的去接近真相。”

“看清楚了,”姜津打开车门上了车,“一共五辆警车,祁安的车在中间,前后左右各有一辆警车。”

“嗯,你带上这个面具,到时候一定要出人意料,引起所有警察的注意。”李政把一个美少女面具丢给了姜津。

姜津拿起面具看了看,“这什么啊,没有别的吗?我才不戴这么娘的面具!”姜津抗议到。

“你问梁珍,她去买的。”李政说完,从一个黑色的大袋子里翻出了一个粘着长长假睫毛的马脸面具,然后把袋子扔给了姜津。姜津翻着袋子,发现里面的面具,不是动漫角色就是小动物……

“你这是干什么啊?我们可是劫囚犯,是不是得严肃点儿?”姜津用一只手嫌弃的提着袋子在梁珍面前晃了晃。

“你看我可爱不?”梁珍不理他,自顾自的戴上了一个粉红色猫咪面具,还学着猫咪的样子喵喵的叫着。

“政哥,”姜津把脑袋伸到了李政面前,“我能打死她吗?我觉得没有她咱们还能顺利点儿。”

“别闹了。”李政把他的脑袋推了回去,“现在开始我们叫代号。美少女,你负责吸引警察的注意力。粉红猫,你负责在他们走到咱们刚演练的指定位置时把烟雾弹全部开启。嗯……”李政看着黎天祥脸上的面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无脸男,这个叫无脸男。”梁珍帮李政说到。

“好,无脸男,你负责把他们车胎扎了。我负责用电击棒电晕把自己和祁安锁在一起的警察,然后带她从小路回到车里。小路的机关都设置好了吗?”

“都ok了,马男指挥官。”姜津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四人戴上无线通讯器,调试好了频道,准备好后到各自的位置潜伏起来了。

五分钟后,五组组长张好府和组里的另一个人带着祁安从车里走了出来。祁安应该是很久没有见到阳光了,一出来就用胳膊挡着阳光,宽大的囚衣和手铐脚链让她看起来瘦弱不堪。

无脸男看着祁安,肩膀开始颤抖。粉红猫看向了马男,美少女看向粉红猫。三个人戴着面具,谁都不知道,面具背后的他们此时是怎样的表情。

“美少女,行动!”李政指挥到。姜津收到指令站了起来,远远的吸引着大家的注意力。

“嗨哟别打扰,我是美女你是狼~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你追我,如果我追到你,我就让你嘿嘿嘿~”姜津戴着美少女面具,穿着cosplay的衣服,拿着大喇叭胡唱着。张好府和手下的人都看呆了。

“这特么是个什么鬼。”张好府看了一眼目前的人员配置,“别守车了,谁过去抓一下那个变态。”

“无脸男,行动!”李政说完,黎天祥拿着改锥,蹲在地上给警车放着气。

“美少女,动静闹的再大一点!”虽然派了人过去,但张好府他们的注意力并没有被分散,还在专注的按照程序采证拍照。

“政哥,我没什么会唱的歌了!”姜津被两个警察追着,呼哧呼哧的说。

“那你就脱衣服!”李政急切的说到。

“什么?李政,你要记住我今天为你做的!啊~”姜津一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拽了下来,脱下裤子学着蜡笔小新的声音大声喊到,“大象,大象……你看我长不长~”

果然,脱了衣服的姜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粉红猫,你看什么!行动啊!”李政看粉红猫面具的一直朝着裸着的姜津的方向,着急的说。

“啊,好好好。”梁珍红着脸收回了视线,趁着警察们不注意,钻出来一口气扔了六七个烟雾弹。烟雾弹放出烟雾的那一刻,李政悄悄出现在了祁安背后,用电击棒电晕了把她拷在一起的警察,拽着祁安迅速往外走着。

“别乱,看好犯人,咳……”张好府剧烈的咳嗽着,“犯人,犯人呢?喂,醒醒!”

张好府摸索到了晕倒的同事,心里大叫了一声不妙。

“有人劫囚犯,所有人,马上去车上!”张好府说完,几个健步冲到了车顶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听到左边有车发动的声音。

“在那边,快,开车追!”张好府喊到。

“组长,车胎都被扎了!”一个小警察捂着鼻子说。

“那就快点换车胎啊,妈的!打电话叫支援,马上封锁附近所有的交通!”张好府听着车开远的声音,急的直跺脚。

车上,黎天祥抱着祁安。他原本有一堆问题想要问,但看到祁安这个样子,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十章:守护者

“你说,祁安是不是被凶手给……”

黎天祥、祁安、李政、姜津、梁珍五人在地下停车场藏好车往地面走时,姜津看着走路都走不稳的祁安,悄悄对梁珍说。

“你别乱说!”梁珍推了姜津一下,赶紧看向祁安,她怕祁安听到后会受伤害。祁安感受到梁珍的目光,面无表情的跟梁珍对视着。

黎天祥眼睛都不眨一下,寸步不离的看着祁安。祁安从被救出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安安,你跟黎叔说说,你为什么要认罪?”几个人坐上了李政提前安排好的suv车,黎天祥慈祥的问祁安。

祁安冷漠的看着他,好像对面不是把自己养大的父亲,而是陌生人一样。那种眼神深深的刺痛了黎天祥,他揉着自己的鼻梁,悄无声息的擦掉了眼眶中流出的泪水。

李政开着车,姜津坐在副驾驶,黎天祥、梁珍和祁安坐在后面。看到祁安的态度,谁都不敢再问什么。

李政开到丽水小区,停下了车。

“梁珍,你拿着这个电影票根,搜搜网上的评论,明天去警局后记得跟大家讨论一下。这样不会有人怀疑你的。”李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上午的电影票,递给了梁珍。

“我不。”梁珍激动的说,“说好大家一起的,我要跟你们走!”

“胡闹!”李政的态度十分强硬,“虽然富春明答应我们不会把我们绑架他的事情说出去,但张好府他们早晚会怀疑到你。你必须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警局上班。”

“可是……”梁珍还想说什么,李政打开车门,不由分说的把梁珍拽了下来。

“梁珍,我们还是一起的,我需要你呆在警局,帮我们获取情报。”李政摸了摸梁珍的头,“而且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要逃到哪里,你乖乖的先把自己的嫌疑洗脱,好不好?”

梁珍看着李政温柔的目光,心一下子软了下去,红着脸点了点头。

“我说,政哥。”李政上车后,姜津看着站在后面的梁珍,“人家梁珍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尽早跟人家说,别让人小姑娘受伤。”

李政发动了车辆,在后视镜里悄悄观察着祁安,祁安好像对他们的对话并不感兴趣。

“你自己不敢表白,拿我撒什么气。”李政嘟囔着,一脚油门离开了。梁珍看着离去的车辆,暗暗祈祷着,李政能够早日查出真相,光明正大的回警局。

祁安坐在后面看着窗外,痛苦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天,大半个警局都出动去张也绑架案的现场了,她一个人翻着十字架杀人案的资料,听到有人在门口叫她。她喊了一句梁珍,没人答应。她纳闷的走了出去,突然被人蒙住了口鼻,晕了过去。

祁安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干净的小房间里,米黄色的墙面,黑白格子的床单,床尾还铺了一块灰色地毯。地毯上面摆着一张白色的小方桌。阳光从窗帘后透进来,温馨的让祁安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家。

她试探性的打开房间的门,居然没有锁。她看到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客厅,风格跟这个小房间一样,看起来干净又舒服。开放式的厨房里,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正在忙碌着。

祁安看着他的背影,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他是那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十字架杀人狂??

男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摘下帽子,露出了清秀的面庞。祁安认出了那双眼,急忙往门口跑,可门被锁着,怎么都打不开,她大声的叫着救命。男人没有阻止她,继续回头做着饭。

她突然想起李政说过,这个杀人狂是以她为仪式目标的,在仪式完成之前,不可能伤害她。她给自己壮了一下胆,放开门把手径直朝真凶走了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祁安话没说完,男人从桌子上夹起一块地瓜塞在了祁安嘴里,祁安赶紧吐了出来。

“是怕有毒吗?”男人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不再像之前祁安在别人身体里听到的那样冷冰冰。说完,男人把餐桌上的每道菜都吃了一遍,“你看,没毒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那么多无辜的人?”祁安想不通,一个如此穷凶极恶的人,凭什么可以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他应该满心内疚、担惊受怕、惶恐度日,应该被制裁,被拉到街上受人唾弃才对!

“你要杀四个人对吧?现在你已经杀死三个了,让我做第四个吧!”祁安正义凛然的坐在了男人对面。男人安静的吃着饭,没有说话。

“别吃了!”祁安把桌子上的饭菜掀翻在地。男人站起身来,祁安害怕的后退了一步。但男人只是起身拿起了扫把,默默的打扫着。

“别乱动,小心扎到脚。”男人说到。

祁安在心里暗暗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有无尽死亡体验的能力,所以被某个邪教当作神灵供奉起来了。不然为什么十字架底部要刻自己的名字,为什么男人不杀自己反而要对自己这么好?

“我命令你,放了你们的神!”祁安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硬着头皮说到。

男人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乐观开朗的大男孩。如果不是祁安亲眼看到过他凶狠的样子,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男人会是杀人狂魔。

“你想破除你身上的诅咒吗?”男人收拾好后回到厨房,打着火,准备重新开始做饭。

“你杀人,难道是为了帮我破除诅咒?”祁安的脑子快速的转着。

“看来黎天祥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啊。”男人头也不回的说。

祁安走了过去,粗暴的关上了灶台上的火。

“请你认真的跟我说话。”祁安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嗯,”男人温柔的和她对视着,“当然可以,我们坐下说吧。”

男人和祁安重新面对面的坐在了餐桌上。

“你可以叫我小天。”男人微笑着说。

“我不是在跟你交朋友,”祁安冷着脸,“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那些人,还有,你跟黎叔什么关系?”

“我是守护你的人。”男人认真的说。

“哼……”祁安冷笑着,“守护我?用杀人的方式吗?”

“对,我要杀八个天乙贵人,用他们的好命破除你身上的诅咒。”

“什么?八个?”祁安气的拍案而起,“你听着,我不需要你帮我破除诅咒,我宁愿体验一辈子死亡,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得到轻松!”

“你不痛苦吗?”男人柔情的看着祁安,“痛苦就是痛苦,哪怕天天承受也不会习惯。不用懂事的装作无所谓,我知道,你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你总是担惊受怕,就像一个等死的人,命运告诉你你要死了,但又不告诉你确切的日子,你只能等啊等……”

“别说了,别说了!”祁安痛苦的蹲下捂住了自己的头,她嚎啕大哭着。快20年了,她一个人承受着痛苦,她不敢在黎叔面前表现出来,怕他会担心。她鼓起勇气跟李政说了,换来的却是其他人的嘲讽、谩骂和侮辱。她多希望能有人跟她说一句,你辛苦了,我懂你,会好的。

“会好的。”男人蹲下来摸着祁安的头发,“会好起来的,我来守护你。”

第二十一章:异人

在被囚禁的那几天里,这个自称“守护者”的男人小天,向祁安展示出了自己无限的温柔和耐心。不论祁安怎么恶言相向,怎么发脾气,他都只是微笑着默默承受,没有对她做一点粗鲁的事情。慢慢的,祁安也懒得闹了,只专心的想办法联系外界,琢磨怎么逃出去。

那天晚上,小天拿出一套绳索摆在了桌子上。

“明天早上,我会把你绑起来和十字架上的尸体一起运走,你不要害怕。”小天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尸体?这几天你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怎么杀的人?”祁安拿起绳索,摔在了小天面前。

“因为我会分身。”小天冷静的说完,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绳索整理着。

“你在说什么?”祁安血液里的愤怒再次涌了上来。

“我说我会分身,我跟你一样,是一个异人,所以我懂你的感受。”

祁安愣在了那里,在她的认知中,自己家族的无尽死亡体验能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奇幻技能。她从来没想过,还有跟自己一样的人。

“异人?”祁安震惊的看着他。

“对,异人。”小天拉起祁安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异”字。“你有无尽死亡体验的能力,我有分身的能力,每个异人拥有的能力都不一样。”

祁安的嘴半张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怎么说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但这个男人的话完全颠覆了她的世界观。同时,她的心里,涌现出了一股异常的温暖和激动……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我不是异类,我不是异类对不对?”祁安反手抓住了小天,她眼里的泪水,一半欣喜一半害怕。

“异类本来就是相对的。”小天坐在祁安身边说。

“告诉我更多,好吗?其他的‘异人’在哪儿?我……我可以去跟他们一起生活吗?我的家人,我的家人也是异人吧?她们可以复活吗?”祁安激动的语无伦次了起来。

“对不起,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就去药王庙。”小天停顿了一下,他看着祁安,异常认真的说,“还有,小心黎天祥,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你什么意思,他可是养育我长大的父亲!”祁安的脸色急变。

小天听到父亲两个字,眼里的痛苦一闪而过。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放开祁安的手,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第二天天一亮,小天就叫醒了祁安。他小心的绑上了祁安的手脚,跟她说,警察抓到她后,她一定要认罪。祁安不解的问为什么,小天说,因为你需要帮手……

“安安,该下车了。”祁安的思绪被黎天祥打断,他小心翼翼的跟祁安说着。祁安想着小天的话,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相信谁。清冷的月亮在半空中低垂着,此时的夜已经深了,李政驾车一路向北开了一整天,带大家到了一个叫做清水村的地方。

“这儿有我们家的一间老宅,不会有人查到这儿的。”李政带着大家走到一个老屋子前,给大家介绍着。

“我的天,这里也太安静了吧,连个光亮都没有。”姜津紧紧的跟在李政身后,“政哥,这儿会不会有鬼啊?”

“有你个大头鬼。”李政用肩膀把他撞到了一边,推开了老屋的门。

这是一个老式的四间房,正前方坐北朝南的是主房,主房中间是客厅,左边是主人睡觉的厢房,左边是书房。主房左侧朝东的是厨房和杂物间,右侧朝西的是两间客房。诺大的院子全部用青砖铺满,正中靠左是一个废弃的小鱼塘和一口水井。

“呵,政哥,你们家农村的房子可够气派的啊。”姜津像个小朋友一样,蹦蹦跳跳的到处乱逛着。

“这里的生活虽然简陋点儿,没电也没网,但我们躲在这里不会被发现。”李政对黎天祥和祁安说到。

祁安没有理李政,她悄悄拉住黎天祥的胳膊,小声的说了句,“我们谈谈吧。”

黎天祥看到祁安终于肯说话了,高兴的不得了,“好好好,你想说什么你就说,不想说的黎叔绝对不问。”

祁安眯着眼,转身往旁边的客房走去。李政自然的跟了过来,祁安拦住了他,“你别过来,你没必要知道。”

“没必要知道?”李政气愤的挥舞着胳膊,“你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救出来的,你现在跟我说我没必要知道?!”

“是你自愿的。”祁安抬起脸,她的脸上写满了倔强和冷漠,“李政,我没有逼你帮我,是你自愿的。”

李政被呛的说不出话,他想不通,凶手对她做了什么,让她的性格突然间转变这么大。他粗鲁的拉住了祁安的胳膊,黎天祥一把推开他,严厉的说:“李政你冷静一下,先让我跟安安谈。”黎天祥说完,关上了客房的门。

“坐下吧,安安。”黎天祥用衣袖擦了擦凳子,搬到了祁安面前。

“你每天晚上都去了哪里?”祁安对黎天祥的照顾并不领情,幽灵般的站在那里。

“嗯?”黎天祥一直不知道自己每晚出去的事情被祁安知道了,手足无措的愣在那里。

“你每天晚上不是都会出去嘛,我想知道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祁安的脸,在黑夜中模糊成了一团。

“谁告诉你我每天晚上都出去的,安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黎天祥急忙解释着。

“我不想听废话,既然你说不是我想的那样,那你就跟我解释清楚,事情究竟是怎样。”祁安每说一句就往黎天祥的方向走一步,黎天祥被逼的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一张摇椅上。

椅子咯吱咯吱的前后摇晃着,昔日的父女情深,现在摇摇欲坠。

黎天祥沉默了半响后,叹了口气说:“对不起,安安,原谅我,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祁安用手按住了摇椅。

“安安!”黎天祥的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瞒着你是有苦衷的,你要相信我。我不知道你听别人说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记住,我才是那个养育你长大的亲人!”

“你还是说吧。”一直在门口偷听的李政破门而入。姜津不知道李政会突然开门,一个趔趄摔在了祁安面前。

“哎哟……好疼。”姜津捂着自己的膝盖说,“黎天祥你就说吧,你每天晚上去找那个颜如玉干什么了啊?”

“颜如玉是谁?”祁安看着自己脚下的姜津疑惑的问。

“你还记得康乐乐吧?那个写手。”李政走过来把姜津扶到了椅子上,“当时给咱们开门的那个‘玉姐’,就是黎天祥每天晚上都会去找的人。”

“她是……”祁安的眉头皱了起来。

“安安,颜如玉,是我的妻子……”

第二十二章:绝路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三个人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黎天祥站起身走到别院,坐在了水井旁。

“我怕安安接受不了,就一直没有告诉她。”黎天祥的眉眼低垂着。

“所以你们就偷情了这么久?”姜津没头没脑的说。

“你是不是跟梁珍呆久了?这算什么偷情,祁安是她的养女,又不是她的配偶。”李政急忙说到。

“你们都清楚,安安不是一般人,如果我跟我妻子一起生活,就要让她知道安安的无尽死亡体验能力……咳咳……”黎天祥弓着背,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黎叔……”祁安忍心里一疼,急忙上前扶住黎叔,关切的看着他。

其实,祁安一开始对小天说的话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的,但那天李政和姜津晕倒后,她亲眼看到了小天凭空消失在她眼前。而且就像小天说的,她认罪后,李政果真带人来劫狱了,他们就是小天说的“帮手”。一再的“应验”,让祁安忍不住去重新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尤其是黎叔的事情。

祁安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难看了,她平静的对李政说:“我先扶黎叔进去休息。我们一会儿谈谈好吗?”

“你刚才不是还不想跟我谈吗?”李政虽然这么嚷嚷着,但还是打发姜津进去睡觉,自己坐在井边等着祁安了。

“你可以把最近发生的事,说给我听嘛?”祁安把手放在了李政的肩膀上,紧紧的挨着他。李政本来也想从头到尾捋一下,于是开始滔滔不绝的给祁安从张也死亡、包镇江尸体上的符文还有绑架富春明的种种事情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对了,25年前有一桩跟你这个一样的案子。你知道吗?”李政看着陷入沉思的祁安说。

“哦?”祁安来了兴趣,“怎么说?”

“有人给姜津打电话,让他找25年的一桩旧案。我们就是通过那桩旧案,才弄清楚凶手是要杀8个人,所以才去西南方向找到的你们……”

李政说完,突然陷入了沉默。他突然意识到,给姜津打电话的一定就是那个十字架凶手,他是放出线索引他过去的……

“祁安,”李政的语气激动了起来,“你听我说,无论凶手跟你说了什么,你一定不要相信他。难怪富春明说我不可能斗过他,他的心思太缜密了……我师父被杀,我被陷害……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不过我想不通,他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

祁安的手指在大腿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从小天第一次威胁祁安,到祁安去警察局找李政,到之后的每一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祁安破除诅咒,逼李政陪她去寻找真相。那这个小天未免太聪明了,他把所有人都当作了棋子,一颗颗的,摆到了他想要的位置。可他到底为什么要帮自己,为什么想尽办法让李政成为自己的帮手?祁安突然想起了小天说的“天乙贵人”。难道……

“快,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祁安急忙说到。

“嗯?”李政被吓了一跳,“你该不会要给我算命吧?不用算,我不信这些东西。”

“你快给我!”在祁安的催促下,李政报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祁安用手机里的黄历软件对照了一下,发现李政并不是天乙贵人,她懊恼的放下了手机。

“怎么这个表情?我命很不好吗?”李政纳闷的问到。

“没有……”祁安虚弱的微笑着,“对了,你怎么看黎叔和那个叫颜如玉的事情?”

“实话讲,我不理解他的用心良苦。你想嘛,怎么会有女人受得了自己的爱人为了一个养女,把自己当做情妇一样,每天搞地下恋情?而且按照颜如玉的社会关系档案,她应该是黎天祥百岁的姥姥。这些档案局的人再怎么出错,也不至于错成这样吧?”李政说完,发现祁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拍了拍祁安的肩膀,“祁安?喂!”

李政以为祁安累睡着了,把祁安抱起来,放在了黎天祥旁边客房的床上。李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祁安盖上后,回到了姜津的房间。天已经蒙蒙亮了,姜津枕着胳膊熟睡着,李政拿出手机,研究起了包镇江尸体上的符文。

祁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她的意识,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

“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认罪,按照你的计划来,你就不杀人了吗?”祁安睁开眼,发现自己又被扯入到了将死之人的身体里,生气的看着小天说。

“祁安,”小天抬起头,他的脸色如死人般苍白,“我被发现了,这几天我没办法守护你,你快去药王庙!”

“什么,你被谁发现了?”祁安第一次看到小天这么慌张,向前迈了一步。

“咦,我怎么能走?”祁安低下头,她发现自己的手脚没有被钉在十字架上。看来这次,是小天急着召唤她,随便杀了一个人。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滥杀无辜……”祁安还没等说完,小天突然跪在了地上,他张了张嘴,哇的一声,吐了一大摊血在地上。他虚弱的看着祁安,用唇语对她说,快走。

咚……咚……咚……

周围的灯光暗了下去,远处有高跟鞋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天惊恐的看着黑暗的地方,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跃而起,拿着一把刀,在祁安的腹部连捅了六七下。祁安感觉肚子一阵冰凉,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流了出来……她低下头,看了看流了一地的五脏六腑。又抬起头,她看到了小天绝望又痛苦的脸。死亡的感觉再次来袭,她的眼皮一沉,渐渐黑了下去……

“啊!”祁安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黎天祥、李政、姜津三人闻声同时赶紧跑了进来。

李政光着脚,拿着枪机警的指着屋里的各个角落。黎天祥冲到床边,把祁安护在了身后;姜津站在门口,漫不经心的打着哈欠。

“这么紧张干嘛,这荒山野乡的,能出什么事儿。肯定是做噩梦了……”姜津揉了揉眼睛,回屋子里继续睡觉了。

“发生什么事了?”黎天祥用衣袖擦了擦祁安额头上的冷汗。

祁安没有说话,她六神无主的抱着自己的腿。她慌了,她现在完全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该跟谁说,不该跟谁说。她原本以为策划了这一切的小天已经是背后的大boss了,没想到小天的背后还有更凶狠的人。如果他会分身术都逃脱不掉,那自己一个只会体验死亡的人还能做什么。黎叔、李政、姜津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呢?

没有退路,才会毫不犹豫的向前走……祁安在心里默念着小天说过的这句话。

“我们收拾一下,去药王庙。”祁安整理了一下心情,对他们说。

第二十三章:药王庙

祁安说出“药王庙”这个词语后,黎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药王庙是哪儿,我们去那儿干什么?”李政不解的问。

“你不是想知道凶手做局的目的是什么吗?”祁安盘腿在床上坐着,“是凶手让我们去那个地方。”

“你什么时候见到凶手的?”李政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他总感觉,房子里好像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早上那会儿,你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是意识被抽走了。”祁安低着头,好像很不愿去回忆当时的事情。李政看到祁安的表情,没有再问什么,转头对黎天祥说,“黎叔,你知道祁安说的药王庙是哪座吗?”

“听说过,但我也没去过。”黎叔轻轻摇了摇头。

姜津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他站在门口听到了大家的谈话,抱怨到:“别管什么庙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这个破地方床褥都没有,睡了一宿床板子,鼻子都不通气了。”

姜津说完,祁安看着穿着半袖,脸冻的铁青的李政,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还披着李政的外套。

“你快穿上,会感冒的。”祁安脱下李政的外套递给了他。李政不要,说一会儿太阳出来就暖和了。祁安一言不发的从床上下来,不由分说的就要给李政强制穿衣。李政反抗着,又强制的让祁安穿回去。姜津饶有兴趣的着看来回穿衣服脱衣服的两人,凑到黎叔旁边幽幽的说:“叔,我师父现在给你受的气你要记好,以后成为了一家人你就可以加倍的报复回去了!”

黎叔听到姜津的话,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个人,认真的思考了起来:“这两个孩子的性格会不会太像了,都有主见,人又倔……”

“这样才好吧,会给你生一个特别聪明的大外孙儿的。”姜津憧憬到。

一旁的李政和祁安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红着脸异口同声的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姜津假装听不到,继续跟黎天祥讨论着相爱的两个人是性格相同走的长久,还是性格互补走的长久。几个人说累了,简单的用井水梳洗了一下,驱车朝药王庙的方向驶去。

他们离开后,老屋锁着门自己开了。颜如玉盘着长发,戴着玉钗,身着一袭古装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站在门口,用一只袖子捂住了嘴角,眼睛弯成了月牙。

“祁安,你终究还是逃不过,你的命运。”颜如玉说完,转身飘了进去。

门,缓缓的关上了。

“终于有信号了!我看看……梁珍给我发消息了!”姜津在加油站买着饭,李政给车加着油,祁安和黎天祥两人一路不是昏睡就是心事重重的看着窗外。

姜津看完消息,低着头结完了帐,转身赶紧把李政拉上了车。

“快开车。”姜津慌张的看着周围。

“怎么了?”李政的表情很平静,这个地方离市里大概100多公里,中间他们又换了车,一路都很谨慎,不可能这么快被抓到。

“咱们被通缉了!”姜津把梁珍发给他的通缉照片给李政看,李政左右翻了一下,发现自己、姜津、祁安、黎天祥四个人都在列。

“他们速度还挺快的。”李政皱着眉头说到。

“你看看你看看,这新闻铺天盖地的,这次我们死定了!”姜津懊恼的说完,把电话卡从手机里抽出来扔在了窗外,“我们最近不能再跟外界联系了,估计都被监控着呢。”

“没事儿,等我们抓到真凶后,自然就真相大白了。”李政假装坚定的说,他看着前方丹山的指示牌,陷入了沉思……

李政是个警察,他不怕跟智慧对抗,他坚信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凶手露出破绽,他就有机会翻盘。但如果凶手跟祁安一样,有古怪的能力呢?包镇江身上的一个符文就能让他的尸体三年不朽,凶手做了这么多次案,指纹、脚印等线索都没有,每次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如果对方真的是“鬼神”,自己还有赢得可能性吗?李政的脑子很乱,他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破不了的悬案,但这种带有奇幻色彩的,却是第一次见。他总感觉,祁安在瞒着他什么,黎天祥也总是神神秘秘的。只有姜津最信得过,但他又是个偶尔能力者,发挥很不稳定……

正想着,李政发现已经到了。

“开不上去了,我一会儿把车停在树林里面,咱们去找一些树叶过来把车盖住,再找东西做个标记。”李政转着方向盘,打量周围的路。

“做标记?我内裤是红色的,做标记正合适耶!”姜津掀开上衣,把自己的红内裤边儿拽了出来。

“姜津啊,等这件事解决了,回市里哥一定给你请一个最好的精神科专家。”李政说完,关上了车门。

“没事儿没事儿,早治早好。”祁安拍了拍姜津的肩膀,也下了车。姜津一脸可怜巴巴的看向了黎天祥,黎天祥拿起背包说:“你别看我,我没有认识的精神科医生。”说完,黎天祥也下了车。姜津不甘心的把内裤塞了回去,不满的嘟囔着,“一看你们平时就不看电影,人家都是用鲜艳的内裤做标记的,哼……”

“想什么呢,快走吧,我们得在天黑之前爬到山顶。”黎天祥敲了敲车窗,对姜津说到。

李政带着大家藏匿好了车辆,吃了点东西休整了一下,朝着山顶出发。在太阳即将落下时,四个人终于来到了药王庙的门口。

“这个药王庙,不是我百度出来的那个药王庙啊。”姜津看着自己的手机嘟囔到。。

“全国有好多药王庙呢,我倒是觉得,这根本不像是个庙。”李政盯着眼前的这个建筑。

高高的白墙,古色古香的“药王庙”牌匾,紧锁的朱红色木门……这个庙占地不小,来时的路都是落叶,怎么看都不像是供善男信女们祭拜的庙堂。

“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李政回过头问祁安和黎天祥。祁安只是听小天说了两次药王庙的名字,也不清楚此药王庙是不是彼药王庙。黎天祥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看着大家说,“应该就是这个药王庙了。”

黎天祥走到门口,拿起圆环敲了敲门。等了半天,门才缓缓的开了一条只能容一人进去的缝隙,一个小道士走了出来。

“你们找谁?”道士打量着黎天祥。

“你好,我们想为贵庙添点香火,借宿几晚。”黎天祥客气的说。小道士不回话,抻头看了看黎天祥身后的祁安、李政和姜津,“能不能留宿我做不了主,你们进来问问我师父吧。”

小道士说完,打开门,让黎天祥一行人走了进去。

进门后视野豁然开朗,大院子正中放着一个巨大的香火炉,炉子的四周绑着红色的功德绳。奇怪的是,香火炉里一柱香都没有。炉子正前方又是一个挂着“药王庙”的大牌匾,门廊的石头上雕着精细的双龙浮雕。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进去叫我师父。”小道士说完,走了进去。

“我在故宫看到过这个。”姜津打量着庙堂,小声的跟李政说着。

“黎叔,你说你听说过这儿?”李政问黎天祥。

“嗯,我们部有一个同事之前申请报道过这里,因为这个庙很古怪,不对外开放,香火钱是地方财政直接给的。报道写出来后被上面狠狠骂了一通,紧急撤版了。”黎天祥回答到。

“估计又是特殊原因吧。”李政看着黎天祥,两个人心领神会的互相点了点头。姜津对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不太感兴趣,他对祁安说:“你说一会儿会不会出来电视剧里演的那种,一袭道袍,仙风道骨,风度翩翩,气质非凡的老道长,就张三丰那种!”

祁安还没等回话,庙里果真走出来了一个人。这个人可一点儿不像张三丰,他大腹便便,身着白色唐服,短粗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金链子,肥胖的手指上戴满了金戒指。他左手摸着自己剃的锃亮的光头,右手盘着一个佛珠,绕四人走了一圈后,直冲到了祁安的面前:

“哟,来异人了。”

第二十四章:命运

“你说她是什么人?”姜津伸着耳朵问到。

“哈哈哈,”男子挺着油腻的大肚子爽朗的笑着,“鄙人贾志成,来者皆是客,各位里面请坐吧。”

贾志成带着大家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的摆设跟当初李政在颜如玉家里看到的有异曲同工之妙。贾志成坐在了左边的主位上,引门的小道士和另一个小道士站在贾志成两旁。黎天祥和祁安坐在一边,李政和姜津坐在另一边。

“各位登门拜访有什么事情吗?”贾志成拿起茶杯,用茶盖筛了一下飘在上面的茶叶,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这不是一个庙吗?来庙里都是烧香拜佛、请愿还愿,怎么能说是登门拜访?”姜津好像很不喜欢这个他,张口就开始怼人。

“姜津!”李政严厉的呵斥着。

“没事儿没事儿,这位小兄弟倒是挺有趣的。”贾志成眯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姜津,“我们这儿虽然挂着药王庙的牌匾,但不是一个对外开放的庙宇。”

“那你们会干什么啊?”姜津无视李政的呵斥,继续接着话。

贾志成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向左向右各自点了一下说:“我的弟子们可都是潜心修炼的道士。而鄙人呢,比较擅长看命。”

“就是算命先生呗,那你给我看看吧。”姜津说完,把手往前一伸。贾志成被逗笑了,他用食指点了点姜津,摇了摇头,看着祁安认真的说,“这位姑娘,可否让鄙人给你看一下呢?”

“年轻人不能算命,命这个东西,越算越薄。”黎天祥笑嘻嘻替祁安拒绝了。

“不会的,算命不是为了认命,而是为了改命。就算不是亲生父亲,你也不想看她在三十岁的时候,香消玉殒吧?”贾志成说完这句话,黎天祥和祁安两个人同时变了脸色。李政和姜津只知道祁安有无尽死亡体验的能力,并不知道还有活不过30岁的诅咒,一脸雾水的看着大惊失色的两人。

“好,那麻烦师父了。”祁安强装镇定的走了过去,坐在了贾志成旁边的椅子上。小道士拿出了一个垫手小枕头。

“把手放在桌子上。”祁安点了点头,乖乖的把手放在了上面。贾志成把手指搭在祁安的脉搏上,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抬起头看了看祁安的面向,用大拇指和中指捏住了祁安中指的尾端。

“姑娘,我们看命的有一讲究,你问什么,我才能说什么。”贾志成放开手,眯着眼看着祁安。

“我身上的诅咒,能破吗?”祁安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可解。”贾志成笑着回答到。

“那要怎么解呢?”祁安激动的说。

“带给你厄运的人和守护你的人都出现了,该破的时候,自然会破。”贾志成兜着圈子回答到。

“这不是废话……”姜津又忍不住插嘴了。贾志成没有说话,两个小道士一脸愠怒的看着姜津,姜津坐了个鬼脸,继续安静的听着。

“守护我的人……现在安全吗?”祁安很担心小天的安危。

“守护者,不生不死。”贾志成冲祁安微微点了点头,知道小天还平安,祁安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了一半。

“看完了?贾师父你也给我师父看看呗。”姜津指了指李政,“他脾气太暴躁了。”

贾志成看了一眼李政,叹了一口气说,“你的肉体,终将不属于自己。这个命,无人能破。”

李政听完,大笑了起来,“哈哈,谢谢师父。恕我冒昧,作为一个警察,我会牢牢的把命攥在自己手里的。不过有一样东西,我希望您能帮忙看一下。”

“请说。”贾志成像一樽弥勒佛一样,总是眯着眼睛笑着。

“这是我在一个绑架犯的身体上拍下的符文。”李政双手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贾志成。

“哦?”贾志成看到这个符文,脸色一变,悄悄斜眼看了一眼黎天祥,“他的尸体现在都还没烂吧?”

“是,您说的对。”李政看这个师父靠谱,赶紧坐在了刚才祁安做的椅子上,“您能说说,这个咒是什么意思吗?”

“这是牵魂咒,施咒者可以随意决定被施咒者的生死。被施咒者死亡后尸体永不腐朽,遇到高阶的施咒者,还可以操控他的尸体。”贾志成解释到。

“那法医验出来的死亡结果……”

“哈哈哈哈,”贾志成用笑声打断了李政,“你这就难为鄙人了,隔行如隔山。法医看不懂我们的咒,我们也摸不清法医的门。”

“好,那我换一种问法。您知道都什么人能施这种咒吗?”李政不死心的继续问到。

“你当我师父是你的嫌疑犯啊!”旁边的小道士看他们不爽很久了,大声的指责到。姜津一听居然有人敢凶他师父,气势汹汹的站了起来,被李政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个符文可能跟一桩连环杀人案有关。人命关天,我希望师父您能知无不言。”李政的语气谦逊得体,倒是出了大家的意料。

“知无不言?”贾志成摸了摸自己的茶杯意味深长的说,“知道的太多,对你不一定是好事情。”

李政还想再问什么,贾志成摆了摆手,闭上了双眼。引门的小道士看师父要休息了,忙把他们请了出去。

“什么啊……说不出来了就装睡……”姜津嘟囔到。小道士不理他,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日式的小房间。

“住宿和晚膳已经为五位安排好了,粗茶淡饭,招呼不周,还请各位见谅。”小道士站在门口说。

“你这个小道士真不会数数,我们明明是四个人。”姜津嫌弃的看着小道士。小道士笑而不语,伸手恭请几位进了屋后关上门离开了。小矮桌上摆着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除了一个炒鸡蛋算是拿的出手,其他都是连个荤腥都见不到的青菜还有一个豆腐汤。

“什么嘛,他们又不是和尚,怎么连个肉都没有。”姜津拿起筷子,在菜里挑挑拣拣的。

“姜津,你今天有点儿过分了。”李政坐在桌子旁,黑着脸说到。

“其实也没什么的,年轻人都比较心急口快。”黎天祥看李政的这根火药马上就要着了,赶紧打着圆场。

李政还在想着牵魂符的事情,听到黎叔帮忙说话了,也不想再跟姜津计较。他拿起筷子,就着菜咬了一口馒头说,“我们先在这儿呆几天吧,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这里还挺隐蔽的,既然凶手指名让祁安来这里,就一定有线索。”

“管他呢,我就希望,明天的伙食能好点儿。”姜津不敢再贫,坐在李政旁边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对了,我让梁珍查的那个25年前的谢雨辰,她查到了吗?”李政咽下口中的饭菜,对姜津说到。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祁安盛汤的手抖了一下,大声的说到。黎天祥也像被雷击中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看着李政。

“嗯?”李政被吓了一跳,“我说25年前的那个旧案呢,当时十字架底部,写的名字是一个叫做‘谢雨辰’的。”

“怎么了?”

祁安的泪水流了出来:

“谢雨辰,是我母亲……”

第二十五章:告白

祁安给李政和姜津解释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其他诅咒内容,包括会在30岁时石化死亡和能力会被转移到下一代身上的事情。

“25年前……那时候我母亲跟我现在一样大。”祁安疲惫的说着,尽量掩饰着自己对母亲的思念。黎天祥坐在祁安旁边,把手放在祁安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那个时候,我母亲一定在跟我经历一样的事情。我们家族的诅咒就是这样,不论时代如何变迁,世界怎样变化,都改变不了我们的宿命。”祁安把左手附在黎天祥的手上,看着他苦笑着说,“黎叔,你当时见证了我母亲的宿命。很快,就要轮到我了。”

“黎叔向你保证,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黎天祥皱着眉头,心疼的看着祁安。

“就说,别说这么丧气的话了。今天你也听到贾师父说的话了,你的诅咒是可以破解的。就是那个……你的守护者不是出现了嘛。”李政的脸微微一红,他从听到这件事后,满心欢喜的以为祁安的守护者就是自己。

“我说,会不会那时候的凶手就是现在凶手的父亲。除了祁安被诅咒的家族外,还有另一个家族,两个家族世代纠缠,永世重复一样的命运?”姜津把手支在下巴上,深沉的说到。

姜津说完,祁安和李政同时看向了黎叔。黎叔经历过祁安家族两代的诅咒,应该知道的更多。黎叔看着大家,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姜津的猜测是否正确。

“黎叔,你不是祁安父亲的好朋友吗?而且你还是记者,不会不知道这个事情吧?”李政用审视的眼神看着黎天祥。

“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跟现在不一样,这种新闻不会报道的。”黎天祥解释说。

“当时的凶手杀了七个人,只剩下一个就成功了……”姜津无视大家的讨论,按照自己的思路拿腔作态的说到,“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是什么?”黎天祥、李政、祁安三人用渴求的眼神同时问到。

“以前的凶手更厉害!”姜津恢复正常的坐姿,摊着手叹了口气,“哎,凶手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都这种时候了,别再开玩笑了好不好?”祁安看着被李政暴打的姜津,一脸无奈。她问李政,“为什么凶手最后没成功?是被警察抓住的吗?”

“不是。”李政把姜津的脑袋夹在自己的大臂中,悠闲的回答说,“那时候的警察摸清了他的作案规律,派了大量的警力埋伏在最后一个方位周围,坚持抓捕三个多月都没放弃。但是凶手,再没有出现过。”

“会不会除了警方,还有人在找这个用十字架祭祀的变态凶手?”姜津的脸憋的通红,他使劲儿拍了拍李政的胳膊,李政放开了手。“你看,祁安之前不也是一股脑儿的想要抓到凶手嘛,所以凶手的敌对方肯定不止是警察。会不会是祁安的母亲她们抓了他啊?”

“不会是她们的。”祁安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为什么?”姜津看到祁安这么肯定,纳闷的问到。

“因为……凶手应该是我们家族的守护者。”祁安叹了口气,犹豫着告诉了大家这个事实。

她说完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黎天祥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头上冒出了冷汗,表情非常不自然。李政则是楞了一下,随即陷入了深思。一分钟后,李政摇着头开始冷笑。

“祁安,你利用我?”李政皱着眉,愤怒看着祁安,“我以为我才是你的守护者,原来那个凶手才是。难怪你不肯告诉我们凶手更多的信息。哼……我一定是他妈的傻了,才会觉得你可怜。才会为了你放弃警察职位,才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你!”

“为了我?”祁安瞪着眼睛反问到,“李政,你不是为了真相吗?什么时候开始是为了我了?”

李政感觉自己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他脸色苍白,艰难的扯起了嘴角。

“嗯,是啊,我又不是为了你。我是想抓住凶手,将他绳之以法而已。”李政挠着自己的头发,揉了揉眼,“啊,好困啊,我先睡了。”李政说完,把自己的碗筷往前推了一下,起身回旁边的小隔间休息去了。

祁安强装冷静的坐在那儿,她的内心同样也在痛苦的挣扎着。她何尝不了解李政为自己的付出,她也知道李政的敏感脆弱。但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她是一个异人。如果她喜欢李政,李政就会被扯入到自己的诅咒中,就像她父亲一样,终将会在自己的子女面前,化为一捧白土。

“你的肉体,终将不属于你自己……”祁安默念着贾师父说的关于李政的那句话,她已经为李政想好了,只要想办法把他赶走,让他远离自己,他一定可以逃脱掉这个命运的。

祁安如是想着,咬了一口馒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低头继续吃饭。姜津故意大声的哼了一声,把筷子用力的摔在了桌子上,转身进了李政的房间。黎天祥转身假装拿杯子倒水,他左右看了一眼,趁没人注意,在水壶里面悄悄撒了一些白色粉末。

“大家都累了,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歇下吧。”黎天祥说完,打着哈欠走进了李政对面的小隔间。

寥寥无几的蝉,在树上无力的叫着。黎天祥从房间里走出来,确认其他人都已经陷入了昏睡后,邪魅一笑。

“老头,你是站在哪一边的?”黎天祥不声不响的站在了贾志成的床边。

“你还不配这么问我,让你的主人出来说话吧。”贾志成闭着眼,在床上侧躺着,头也不回的说。

“好久不见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百多年,确实是好久不见了。”贾志成坐起身,微笑着看着黎天祥的后面。“没想到,你还是不肯放过那家人。”

“贾志成,我劝你莫要多管闲事,对你不好。”颜如玉在黎天祥背后飘了出来。

“我本不想多事,但你绑了我的弟子,鄙人不得不管。”贾志成摸着自己的光头,坏笑着说到。

“你放心,他没事儿。”颜如玉不屑的笑着说,“他居然枉想用天乙贵人组成八卦血阵来破我的诅咒,我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黎天祥,你应该还不知道你主人说的那个人是谁吧?”贾志成用嘲笑的目光看向了黎天祥。

“贾志成,”颜如玉急忙打断了他,“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交换。”

“哈哈哈,”贾志成仰头大笑,“自古种善因得善果,因果循环,你想复仇我管不了。但你用咒破坏常人世界秩序这件事儿,我们药王庙作为异人的监管部门,不能坐视不理。”

“那件事我自然会跟上面交代,不用你管。”颜如玉笑起来的样子,透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凶狠。

“你打算怎么交代?”贾志成盯着颜如玉,“鄙人给你看个命怎么样?”

“我的命太长,我怕你看不过来。”颜如玉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在她彻底消失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那丫头的命,我要定了。

第二十六章:信任钟摆

姜津早上醒来后,李政已经起床了。他裹着衣服睡眼惺忪的推开门,黎天祥和祁安正坐在小矮桌旁吃早饭。

“我师父呢?”姜津问到。

“说是出去散步了。”黎天祥指了指屋外。祁安没有抬头,吹着勺子里的粥。姜津看到祁安冷傲的样子,白了她一眼,重重的关上了门。再次开门的时候,姜津已经穿好了衣服,他绕过桌子,招呼都没有打,径直走了出去。

“你不吃早饭啊?”黎天祥在后面喊到。姜津假装没听到,继续往前走着。黎天祥知道姜津这个脾气是故意撒给祁安看的,他悄悄看了一眼祁安的脸色,祁安就好像失聪了一样,若无其事的喝着自己的粥。黎天祥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姜津站在门口巡视着,这里比昨天他们来的时候热闹了许多。院子里有两三个小道士扫着落叶,贾志成房门前还有一群扎着马步练功的人。只是中间的香炉里,还是没有一丝烟火。姜津观察着练功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敷衍,总有种他们是在演给自己看的感觉。

“咦……我什么时候跟我师父一样自恋了。”姜津自嘲着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道士走了过去。

“你好,你看到我师父了吗?”姜津用手比划着,“个子比我高这么多,胡子拉渣的。长相……长的没有我帅,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你看到了吗?”

扫地的小道士一脸茫然的看着姜津。姜津不耐烦的哎呀了一声,正打算换一个道士问一下,抬头就看到昨天的引门小道士主动走了过来。

“你要什么?”引门小道士礼貌又冷漠的询问着姜津。

“我要找我师父,你知道他在哪儿吗?”姜津打量着小道士的蓝袍,昨天就觉得他这衣服穿的好像不太对……

“我师兄说在溪水边看到他了,你出了大门往西走一公里,听到溪水声后往北走,顺着溪流的方向往上就能找到他。”引门小道士说完,微微鞠了一躬,朝贾志成房间走了过去。

“贾哥,我们装的实在太难受了。”引门小道士一进门就开始脱道袍,“咱们管理异人的,好歹也算个公务员吧。结果因为他们几个人,弄的大家又要穿这种戏服一样的衣服,又要练晨功,异能都不敢用……”

“得了得了,再忍一阵。”贾志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救出你大师兄,找到颜如玉和兽人勾结的证据,都得通过这几个人。”

“颜如玉?”小道士的脸色突变,“师父,她可是初代施咒者。论等级比我们高太多,惹到她,我们药王庙会不好过的……”

“你还想不想回源岛了?”贾志成从桌子上抄起一个扇子,打了一下引门小道士的头,“咱们都是有罪之人,不戴罪立功怎么申请回去。”

引门小道士往后一仰,瘫在床上,用手杵着头对贾志成说,“咱们这药王庙啊,说是办事处,其实就是流放厅!咱们源岛多逍遥快活……”

“那你就听话,好好表现。咱们立了功就申请回去!”

贾志成说完,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苹果扔了过去。引门小道士伸手随意一接,放在嘴里咔嚓一口咬了下去。

黎天祥和祁安这边也吃完了饭,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坐着。黎天祥的身边出现一团黑色的烟雾,他竖起耳朵,好像在听着什么一样,他点了点头,转身跟祁安说:“安安,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怎么才能让李政他们回到自己正常的生活中。”祁安半靠在一个垫子上回答到。

黎天祥的眼神飘忽不定,他往祁安跟前靠了靠,“安安,你相信我吗?”

“为什么这么问?”祁安莫名其妙的看着黎天祥。

“黎叔感觉你最近变了很多,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很少笑,跟我也不太亲近了。”黎天祥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祁安看到后皱着眉头,心疼的赶紧解释说:“对不起黎叔,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时间想一下。”

“安安,昨天黎叔就想告诉你,我才是你们家族的守护者,所以你爸妈才会把你交给我抚养。”黎天祥一看祁安心软了,抓住时机,握住了祁安的手,“你觉得凶手是守护者的想法,很荒谬。”

“但他没有伤害我。”祁安辩解道。

“如果他是故意蛊惑你呢?如果他想挑拨我和你之间的关系,从你身上获取些什么呢?你看,黎叔把你当作亲女儿,为了你的幸福,跟妻子分开生活。而他做了什么,他杀了人,而且还威胁、绑架过你。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谁才是对你好的,是吧?”

祁安很迷茫,她从怀疑小天到相信小天,到会为了小天出危险而着急……本来那么坚定的相信小天的她,还是被黎天祥的话语动摇了……

“黎叔,你……知道异人吗?”祁安还是说出了口。

“那个凶手告诉你的?”黑烟钻进了黎天祥的身体,他抬起手,捂着嘴微微咳嗽了一下。祁安专注的在想该不该把小天告诉她的事都跟黎天祥说,没有注意到黎天祥的异常。

“乖,安安,告诉我,凶手跟你说了什么,让你那么相信他。”黎天祥用手轻抚了一下前额的头发。

“嗯……他说,我跟他是一种人,都是‘异人’。”祁安回忆起小天第一次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跟她一样的人时的感受,不自觉扬起了微笑。黎天祥捕捉到了祁安心里的那股暖流,决定用“交换秘密”来重新赢得祁安的信任。

“安安,你有见过黎叔睡觉吗?”

“当然……”祁安正要脱口而出说当然见过,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的没见过黎叔睡觉……她抬起头,惊异的看着他。

“我也是一个异人。”黎天祥假装为难的说,“我的异能……就是不需要睡觉。”

“所以你才能每晚都去找那个颜如玉?那……她也是异人吗?”祁安吃惊极了,她一直以为黎叔只是一个普通人。

“不是,所以我没办法告诉她你的事情,我怕她接受不了。”

“那你为什么连我都不告诉?”

“我是为了保护你,异人跟常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如果我早就让你知道,以你的脾气一定会去寻找其他的异人,你是受诅之身,到时难免会被人利用的……这些年,黎叔也很不好过……”黎天祥摆出一副我用心良苦你却要误会我的痛苦模样。

“黎叔……”祁安的眼角湿润了,她没想到黎叔原来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而自己居然因为一个杀人凶手而怀疑他……“对不起黎叔,他在我面前展示了分身术,又告诉我我跟他一样,我真的以为他是为了破除我的诅咒。”

“乖,你相信黎叔,黎叔会为你找到破解诅咒的方法的,但是……”黎天祥做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但是什么?”祁安急于表现自己相信黎天祥的决心,着急的问到。

“但是,你要全心全意相信我,跟我一起对付那个杀人凶手,帮助李政他们回到正常的生活。”

“没问题,我也是这样想的。”祁安说完,又像以前一样抱住了黎天祥。黎天祥眼中的黑雾渐渐散去,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二十七章:表白

姜津按照引门小道士的指引,走了二十多分钟才看到李政。李政又回到了上次从医院出来的状态,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小溪旁拨着地上的野草。

“喂,”姜津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去,“同样的话我都不想说你第二次。我说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就这么情绪化,这么输不起?人生很多事都不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的,你别像个老娘们一样,怎么着,人家黛玉葬花你葬草啊?”

李政不耐烦的看可以一眼姜津,扔掉了手中的草,“你别管我,我需要时间冷静。”李政站起身,故作深沉的望着清澈的溪水。

姜津蹲下身,用手扬起溪水就往李政身上泼。“清醒点儿清醒点儿清醒点儿!”姜津边泼边说到。

李政用两只胳膊气急败坏的挡着,“你干嘛啊!你有病啊!”

“我可不是有病!你冒着生命危险是为了你师父,为了祁安,我们可是为你了!”姜津两只手掐着腰,委屈巴巴的指责到,“你别总觉得自己老谋深算,其实你跟祁安一样,都是靠着单纯的拼劲儿和果敢,所以你们才容易被人利用。如果你真的想当祁安的守护者,就要比现在强大一万倍!”

李政听到后,转过身不让姜津看到他的表情,“对不起……我有时候很迷茫,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愿意跟着我。”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里破案能力最强的。不过我给你讲,你这个心理素质真的太差了,动不动就崩溃,这样怎么行哦!”

“呀!”李政转过身呵责到,“反了你小子了,有你这么跟师父说话的吗?”

“对!”姜津夸张的鼓着掌,“再加上几句脏话和谜一样的自恋,消极完该找线索找线索,该调查调查,这样才是我师父!”

“噗……”李政被姜津的表情逗笑了,他笑完之后看着姜津,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

“您别这样,”姜津摆着手,“我还指着你赶紧把凶手抓住,带我回警局继续破案呢。”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啊?”李政又摆出了一副臭屁的表情。

“你是不是就想听我夸夸你给你找点儿自信啊?”姜津咂着嘴,白了李政一眼,“你是领导和决策者,你要比我更操心,承担更多的责任。我要做的就是相信你的决定,并保证你是在清醒的时候做的决定。怎么样,满意了不?”

“那你觉得我现在清醒吗?”李政反问姜津到。

“嗯……”姜津做出思考的样子,“要不,我给你一巴掌你试试?”

“我看你小子就是欠揍!”李政一个反扑扑在了姜津身上,两个人打闹了起来。

“咳咳……”

李政和姜津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祁案穿着一身道服,扎了一个丸子头站在不远的地方。

“她过来了过来了,”姜津搂着李政的肩膀,背着祁安的方向小声说,“师父,青山绿水流水潺潺,正式表白的好时机!了却这个心事,以后就能理智的抓凶手了!”

姜津松开李政,瞄了一眼已经走到了跟前的祁安,捂着肚子说,“哎哟哎哟,胃好痛,你们先聊,我去趟厕所。”

姜津说完,撒丫子跑走了。祁安莫名其妙的看着姜津的背影,对李政说,“我现在同意你的观点了,你这个徒弟,确实应该去精神病院看看。”

祁安转过身,发现李政用一种含情脉脉到诡异甚至有点儿猥琐的表情看着自己。

“祁安,我有话想跟你说。”李政刻意挺直腰板儿,两只手握成拳头挺着胸,摆出了自己认为很帅的姿势。

“你……你又怎么了?你也精神不好?”祁安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觉得我怎么样?”李政害羞的低下了头。

祁安感觉到一股暧昧的气氛,在意识到李政可能是要对自己表白后,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李政,我劝你冷静,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祁安冰冷的说,“我来是跟你谈正经事的。”

祁安冷淡的态度让李政觉得有点儿伤自尊,他收回内心的悸动,正色说:“什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就是想跟你讨论一下,你利用我的事情。”

“对不起。”祁安道歉说,“利用你是我的不对,我们现在只要抓住凶手,让他认罪,你跟姜津就可以回到正常的生活了。”

“嗯?”李政眉头紧锁,“你昨天还说凶手是你的守护者,今天态度怎么立马就变了?”

“我觉得凶手一直在误导我,他让我觉得杀人是正确的,他让我怀疑黎叔,我也是刚刚才想清楚。”祁安心虚的说到。

“是你才想清楚,还是黎天祥跟你说了什么?”李政劝祁安说,“你觉得黎天祥说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每天晚上去颜如玉那儿合理吗?颜如玉连社会档案都没有,只有一个户籍关系显示他是黎天祥的姥姥,而且我去过她家,这个人绝对不简单的。”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会理解的。黎叔跟我一样,都不是常人。”祁安好不容易重新信任黎天祥,她想一条路走到黑,不想再左右摇摆了。

“是不是常人,还是不是正常人?”李政挖苦到,“你们每次都标榜自己的痛苦,怎么?是痛苦让你们异于常人吗?如果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就告诉我啊!我是一个警察,一个得过勋章上过墙,破案率全省最高的警察!你为什么觉得我不能守护你?”

“李政,你知道吗?我对你特别失望。”祁安听着李政挖苦的语气,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痛苦,一时间也失去了理智,“你看看你自己,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结果你极度情绪化,脱离了警察局的机制,你什么都办不成。”

“我什么都办不成?”李政彻底被激怒了,“祁安,是谁把你救出来的!如果不是我,你特么早就被枪毙了你知道吗!”

“所以呢!”祁安大吼着说,“所以你觉得我欠你的,我应该报答你吗?来啊,你手里不是有枪吗?杀了我,杀了我啊!”

祁安冲过去,把李政腰间的枪拔出来塞给了他。李政咬着牙,用枪指着祁安。两个人互相对望着,彼此的眼里都充满了愤怒。

“黎叔,我怎么觉得那边的气氛好像不太像是表白啊?”姜津叼着从地上摘的狗尾巴草,对旁边的黎天祥说到。

“好像谈的是不太和谐,我年龄大了看不太清。你看看,李政那是拿什么指着安安呢?”黎天祥推了推眼睛,眯着眼睛使劲儿的瞧着。姜津听黎天祥说完,也仔细的看了过去。

“卧槽,是枪!”姜津说完,飞奔着跑向了李政。黎天祥正要跟着跑过去,他突然静止住,眼中的黑雾再次出现。

“正好,完成诅咒,顺便除掉这个李政吧,他还在调查我。”

颜如玉的声音在黎天祥耳边响起……

第二十八章:初恋

李政和祁安站在小溪边僵持着,李政回忆着他第一次在警局见到祁安时的情景,那时的他正因为自己妹妹的案子焦头烂额,结果祁安硬闯警局,还故作成熟的在李政面前胡言乱语,说自己有无尽死亡的能力……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李政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他这辈子从来没爱过任何人,对祁安的情感让他感到非常无所适从。祁安发脾气时的倔强,发呆时的微微撅起的嘴,伤心时握紧拳头的小动作……刚开始李政确实只把她当做嫌疑人来监视,但到后来……李政苦笑了一下,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祁安的都不知道。

“我真是个蠢货……”李政在心里骂着自己。他很清楚,自己跟祁安刚刚对彼此说出的话已经覆水难收,造成的伤害也已经无法弥补。

“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会按照你说的,找到凶手,回到正常的生活。”最终,李政看着祁安倔强的脸,万念俱灰的放下了手中的枪。祁安看着李政的样子,也不说话,她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花儿,生怕自己一说话,就会哭出来。

“你们……你们干嘛呢!”姜津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我在……我在……那边看到,枪……你,她……呼……”

没等姜津说完,李政把手中的枪塞在他手中,低着头走开了。

“唉,你去哪儿啊。”姜津看看站在原地不动的祁安,又看了看离开的李政,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跟谁说话好。他犹豫了一会儿,皱着眉头对祁安说:“你俩是在演琼瑶剧吗?枪都弄出来了……”

祁安动了一下嘴唇,她刚眨了一下眼,两行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姜津看到祁安哭的梨花带雨,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忍。

“那个……你别哭了……我就想知道,你对我师父,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我跟你师父不可能的。”祁安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问你可能还是不可能,我是问你,你对我师父真的一点儿感觉没有吗?”姜津想确认一下祁安的心意。

祁安也回忆着她和李政的点点滴滴,李政是很刻薄,还总是和祁安吵嘴。但他正义、聪明、有原则,骨子里分明就是个热心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怕,很有安全感。祁安以前也没有过这种感觉,所以她也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

“我不喜欢他,请你以后不要再开我们两个的玩笑了。”祁安抬起手,擦了擦眼泪。姜津得到了祁安的答案后,为李政的付出感到不值。

黎天祥这时终于喘着粗气跑了过来:“岁数大了不中用,跑的慢。”

黎天祥弯着腰,喘着粗气,把手放在腿上支撑着。“哎,李政呢?”黎天祥站起身,看着祁安和姜津问到。

“被你亲爱的女儿伤到了,跑了。”姜津抱着胳膊阴阳怪气的说。

“什么意思?安安把李政打伤了?”黎天祥走过去,检查着祁安的身上,查看祁安有没有伤到。“安安伤到李政哪儿了?”黎天祥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异样,抬头询问着姜津。

“祁安没事儿,被伤害到的是我师父的心。”姜津拍了拍左边的胸口,“心伤可是不治之症啊!”

姜津说完,摆了摆手,走了。在回去找李政的路上,姜津想到这是李政这个大木头三十一年第一次情窦初开,心酸中又觉得有些好笑。

“应该把恋爱课程加进课本里,这样就不会有这么‘情盲’了。我是不是应该给我师父那个木头讲讲我的情史?”姜津一路自言自语,想着自己学生时代的几任恋人,心里莫名有些得意,“不知道他要是知道我以前有过那么多女朋友,会不会受刺激,哈哈哈。”姜津正迈着欢快的步伐,得意的想着怎么劝李政想开点儿。他感觉自己背后好像有人,刚回过头,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闷棍。

与此同时,李政已经回到了药王庙,他不理会引门小道士的询问,粗鲁的推开了贾志成的房门。

“贾师父,我们谈谈吧。”李政大声的喊到。

贾志成似乎早就料到李政会来,他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挺着大肚子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你想跟鄙人谈什么呢?”贾志成慈祥的看着李政。

李政不像做警察时询问证人那么客气了,他一屁股坐在了贾志成旁边的椅子上,拿起贾志成的茶壶对着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贾志成还是不生气,向引门小道士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再倒些水来。

引门小道士刚要发作,看到贾志成如此就忍住了,退出去关上了门。

“两个月前,市里开始出现十字架连环杀人案。凶手将受害者的手脚钉在十字架上,让受害者流血致死。十字架的底座上,有祁安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到我离开警局时,一共四起,分别在以祁安家为中心的正南、正西、正北和西南四个方向。”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贾志成看着李政,眼睛笑成了两条缝,“还有,你不是已经不是警察了吗?”

“凶手曾经囚禁过祁安,并让祁安来这个地方找线索。你作为这里的负责人,一定知道些什么。”李政有些心虚,他的眼神闪躲着,说话的语气弱了一些。

“凶手有指名道姓的说,到药王庙找贾志成吗?”贾志成挑着眉毛问到。

“没有。”李政小声的回答。

“那凶手有说,这个线索是一个‘人’吗?”贾志成的声音大了起来,语气中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李政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他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回答说:“也没有……”

“哟,那就不得了了。”贾志成用两只手比划着,“你既不是警察,也没有明确的证据,凭什么来质问我呢?”

李政低着头,他当然自知理亏,但他已经不是警察,没办法走正常的程序去调查。现在除了问贾志成,李政实在想不出第二个方法。

“李政啊,”贾志成拿起桌子上的扇子把玩着,“你要搞清楚,这是我的寺庙,收留你们不是我的义务,如果你继续这么无礼,我有权利把你们赶出去。”

“师父,水来了。”引门小道士在门口喊到。

“进来吧,大恩。”贾志成答应到。大恩进来的时候,假装没拿稳,把热水一股脑儿的洒在了李政身上,李政站起身狼狈的吹着被烫到的地方。贾志成打开扇子看着上面的图案,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我先走了。”李政捂着被烫伤的胳膊,灰溜溜的出去了。

“师父,这个人身上的‘气’一点儿都没了,像个街头老鼠一样。”大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感叹到。

“他的命快来了。”贾志成叹着气,放下了手中的扇子。

“他什么命啊?你说说呗。”大恩盘着腿坐在了刚才李政的位置上。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贾志成卖着关子,“倒是你大师兄,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让他摆脱自己的宿命。可他终究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贾志成站起身,正好看到了窗外刚刚回到寺庙的祁安和黎天祥。他凝视着黎天祥身上的那股黑雾,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第二十九章:怪物

姜津睁开眼,看到一个光溜溜的背影蹲在一堆燃烧的火把前。火光把它粉色的皮肤照的透亮,它的耳朵尖尖的,一根细长的尾巴左右摇摆着,看起来像人,又不像是人。

姜津摸着自己头上的大包,晃了晃脑袋,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火堆前的不明生物听到声响,缓缓的回过了头。

“啊……啊!”姜津吓的大叫了起来——这哪里是人,它四肢修长,脸和鼻子都很短,眼睛圆溜溜的,微张的嘴里满是尖牙!它站起来朝姜津走了过来,投射在洞内墙壁上的影子就像一只来自远古的怪物。姜津想站起来,但腿已经软的不听使唤。他一鼓作气爬到了火堆前,拿起一根火棍对着怪物张牙舞爪的大叫着。怪物好像吓坏了,它在角落里缩成一团,嗯嗯的低声哀嚎。姜津闭着眼睛把手里的火把冲着怪物扔了过去,尖叫着跑出了山洞。

李政原本在庙里等姜津,结果等到天黑都没见他回来。跟贾志成打过招呼后,贾志成派大恩带着一众小道士和黎天祥、祁安一众人在山里寻找。打头的李政最先听到姜津的叫喊声,喊着他的名字,顺着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

姜津看到李政,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他踉踉跄跄的跑过来,一只手抓着李政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山洞的方向说:“师父,有妖怪!”

“什么妖怪?你的头怎么了?”李政看到姜津头上的伤,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准备为他处理一下伤口。

“哎呀,”姜津急哭了,他把李政按在自己伤口上的手打了下去,“政哥,真的有妖怪,它没有毛,獠牙那么长。”

姜津语无伦次的伸手比划着。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

“你们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跺了一下脚,拉着李政就往刚才山洞的方向走。

大家跟在他身后,转了二十多分钟。

“怎么回事儿?刚刚就在这儿的啊。”姜津的眼泪水又开始打转,“政哥,电影里不是骗人的,真的有异形,地球要完了!”

“我们先回去,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喝点儿水冷静一下好不好?。”李政安慰着姜津,冲大恩他们使了个眼色。大恩看着眼泪汪汪的姜津,一脸鄙夷。他往后挥了一下手,小道士们心领神会的散开了。

祁安站在原地犹豫着,她想上前跟姜津说话,但又碍于他旁边的李政。李政看出了祁安的想法,心里更不舒服了。他低着头,加快脚步走离了姜津的旁边。

“这附近有什么生物科技基地吗?”李政走到最前面,跟大恩说到。

“当然没有,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会有什么变异的生物吧?”大恩皱着眉图,斜眼看着李政,“我估计他是看到了山里的走兽,误以为是怪物。”

“不是,”李政把手放在大恩的肩膀上,让他停了下来,“姜津头上的上一看就是硬物敲击所致,难道走兽还会使用武器不成?”

大恩的脸一红,支支吾吾的不说话。李政看着周围眼神闪躲的小道士们,手臂上的烫伤的疼痛,瞬间明白了过来。

“是你们的人打的他对吧?”李政按着自己的伤口小声的怒斥到。

“是他自己太没礼貌了,我们只是想吓唬吓唬他而已。”大恩扯着脖子解释着。

“那你看看,你把他吓成什么样了吗?”李政指着被祁安搀扶着的姜津。

姜津像掉了魂,一点响声都让他惊恐不已。祁安摸了摸他的头,姜津的头滚烫。祁安求助的看向了李政,李政跑过去把姜津背在了背上,快步往药王庙里面走着。

李政把姜津放在床上,累的满头大汗。他看着听到声音慢悠悠走过来的贾志成,看了大恩一眼。大恩眉眼一低,知道自己免不了一顿臭骂,灵机一动,抢在李政开口前跪在了地上。

“师父,徒儿知错了!”大恩抱着贾志成的大腿说。

“你这是干什么?”神机妙算的贾志成没有料到这一出,惶恐的拉着他。

“我今天让兆君和姜津切磋一下,结果姜津睡着了,自己不知道怎么进了山洞,醒来后把自己吓到了。”大恩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到。贾志成听到一半就知道大恩的把戏了,假装勃然大怒。

“你这个不孝之子……不对,你这个不孝之徒……居然背着我做这种事情!我现在罚你和兆君两个人……”他看了看黎天祥、祁安和李政三个人的脸色,“罚你们两个三天不许吃饭,给我闭门思过!”

贾志成骂完自己的徒弟,正要过来给几位客人道歉。发着高烧的姜津犯起了癔症来,他面色苍白,浑身僵硬,睁着眼睛坐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

“都让开,兆君,过来!”贾志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让屋子里的人都退出去。

“不行,我要守着他!”李政挡在了贾志成的面前。

“你放心,我们是要给他治病,不是要害他。你们都出去吧,一会儿就好。”贾志成坐在姜津旁边,为他诊着脉。

黎天祥看了一下形势,拉着李政和祁安到门口守着了。

“快,用异能让他镇静下来。”贾志成他们已经出去了,吩咐兆君说。

“不行师父,对普通人用异能要受罚的!”兆君往后退了一步,头摇的像拨浪鼓。

“那怎么办!”贾志成看了看外面,压低了声音,“我又不是医生,又不会看病,还能让他病死啊!现在庙里的人,就你能治病,快点!”

兆君憋红了脸,贾志成使劲推了他一把,让他坐在了姜津的面前。姜津就那么目光呆滞的半坐着,兆君看了看贾志成,贾志成冲他点了点头。

“希望老天爷下辈子,不要给我这么恶心的异能了。”兆君对着姜津的嘴亲了下去,姜津脸上的血色渐渐恢复了,他慢慢的闭上眼,躺了下去。兆君捂着自己的嘴,一脸舍生取义的表情。贾志成上前,摸了摸姜津的额头,果然退烧了。

“今天的事,不许跟其他的师兄弟说!”兆君捂着脸跑了出去。李政三人冲了进来,贾志成急忙装作刚刚给他针灸完的样子说:“没事了,都放心吧,睡一觉便好。”

贾志成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走了出去。

“你们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他。”李政坐在椅子上说到。祁安也觉得有些头疼,摸了摸姜津的额头,确认他已经退烧了之后,放心的跟黎天祥休息去了。

李政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着安睡的姜津,这才悄悄的把自己胳膊上缠着的纱布取了下来。由于刚才背着姜津摩擦到了伤口,伤口溃烂了一片,纱布上沾满了破碎的水泡里的组织液。他艰难的举着受伤的胳膊,用给姜津敷额头剩下的毛巾擦拭着伤口,疼的头上都是冷汗。他想着祁安,想着最近发生的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李政睡熟后,门吱呀一声开了。姜津口中的怪物走了进来……

第三十章:失忆

“师父……你说他是不是看到兽人了啊?”大恩关上门,转身对贾志成说到。

“不可能,”贾志成肯定的回答,“兽人生性残暴,过无生人,怎么可能还留着他的命。”

“那你在担心什么?”大恩看贾志成这两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板着脸,总怕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贾志成谨慎的看了一眼外面,关上了窗户,悄声对大恩说:“我觉得颜如玉这次打的算盘不止是祁安……”

“什么意思?”大恩脸色一变,他对颜如玉总有种说不清的畏惧。

贾志成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说:“你大师兄以为自己机关算尽,其实步步走在颜如玉的手掌心里。他以为李政是他千挑万选给祁安找的帮手,但实际也可能是为颜如玉做了嫁衣……”贾志成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个李政或者姜津,对颜如玉绝对有用,不然他们几个人不会这么顺利的到这儿的。”

“你的意思是,是颜如玉引导他们到这儿来的?”大恩不太理解贾志成的猜想,疑惑的问着,“她把她们弄到咱们这儿来干什么?”

“这个我也没想清楚,等她行动了我们自然就知道了。不过……”贾志成露出了奸诈的笑容,“姜津这小子今晚弄出的事,倒让我想出一计……”

大恩凑到了贾志成的耳边,听完贾志成的交代,点了点头,披上衣服离开了贾志成的房间。贾志成站在窗边,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喃喃自语道:“颜如玉啊,你果然还是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新一天的阳光照在李政身上,他就那么在椅子上睡了一夜。溪流声和虫鸣鸟叫声在他耳边响起,李政睁开疲倦的双眼,看到姜津还躺在床上安稳的熟睡着,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他站起身,打开窗户,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哈欠打到一半,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咦……我的胳膊怎么不痛了?”李政纳闷的撸起衣袖查看着自己的伤口,发现伤口居然已经愈合了。

“怎么回事……”他以为自己记错,又撸起了另一只胳膊,还是没有任何伤口。

“你干嘛呢?”姜津醒了过来,坐起身揉着眼睛看着李政。

“你没事儿了?”李政不再纠结胳膊,走到床前查看着姜津的精神状态。

“我有什么事?”姜津一脸茫然的看着李政。

“你都不记得了?”李政皱着眉头看着他。

“啊,你说那件事。”姜津恍然大悟,“放心,我以后不会再乱开你跟祁安的玩笑了。”

姜津说完,拍了拍李政的肩膀。李政原本想告诉姜津实情,但想到昨晚姜津的状态,他觉得忘了可能更好。

“嗯,好。出来吃早饭吧。”李政说完,站起身就往房门口走。

躲在窗外的大恩和兆君急忙蹲下身子,直到确认了李政和姜津已经出去了才重新站起来。

“你昨天真的亲上了?”大恩一脸坏笑的对兆君说。

兆君听完,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他着急的辩解说:“我的异能只能通过亲吻实现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急什么,”大恩憋着笑,挤眉弄眼的看着兆君,“来,给我分享一下,男人亲男人是什么感觉。”

“你就闹吧!”兆君结结实实的给了大恩一拳,“你等着,以后你就是病死老子也不管你!”

“我求你了,”大恩两手合十放在自己眼前,“你可千万别救我,我宁愿死也不想被一个男人亲。”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兆君咬牙切齿的说,“你可不要后悔!”

“我大恩发誓,这辈子都不后悔,”他边说边用右手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阿门。”

“别贫!”兆君不耐烦的给了大恩一个白眼,“我们得快去告诉师父姜津醒了。”

两人说完,一前一后的快步往贾志成房间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大恩突然停了下来。

“不对啊兆君……”大恩叫住了兆君,“你的异能进化了?我不记得你能让人失去记忆啊?”

“对呀……”兆君意识到这个问题,回过头看着大恩。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门廊里,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

“你俩谈恋爱呢?”贾志成披着一件蓝色长布衫朝两人走了过来。

“怎么了?”贾志成走近后看到两人的表情,意识到有事发生。大恩把姜津失忆的事情说了一遍,贾志成眉头紧锁,眨着眼睛思考着。让人失去记忆的异能确实是存在的,但药王庙里没人有啊。

“我们先过去看看。”贾志成在路上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笑呵呵的带着两个徒弟推开了客房的门。

“哟,吃饭呢。”贾志成友好的笑着,随意的坐在了地上,大恩和兆君一左一右盘坐在了贾志成后方。

“哈哈哈,”坐在小矮子旁吃着早饭的姜津指着贾志成夸张的笑了起来,“你看你胖的,你一个道士连盘坐都做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大恩气愤的看着姜津,他悄悄戳了一下兆君,和他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打算找个时间,再带师弟们打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一顿。

“贾师父对不起,你不要介意,我这位兄弟爱开玩笑。”李政想起贾志成昨天说的话,看着贾志成的脸色,急忙陪笑道歉到。黎天祥和祁安也小心翼翼的看着贾志成,在一旁跟着傻笑着。

“没关系,”贾志成笑着摆了摆手,指着自己的大腿调侃到,“盘腿这个动作我这辈子是做不到了。不过,我看小兄弟又能开玩笑了,病……应该是全好了吧?”

“什么病?”姜津指着黎天祥和祁安,对着贾志成委屈的说,“我昨天就是碰到他们吵架了而已,结果他们非说我吓到了,一大早就揪着我问感觉怎么样,我姜津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你别再把自己折腾病了,不然我师弟又要献身。”大恩忍不住打趣到。

“师父,”兆君微笑着站了起来,“我和我师兄有话要说,先退下了。”

“不不不,不用了师弟,师哥没话说。”大恩也站了起来,往后退着。

“不不不,你有话说!”兆君从背后拿出一根木棒,追着大恩就打了出去。姜津看着兆君的那根木棒,摸着自己脑袋上的大包回忆说:“我怎么看那根棒子有点儿眼熟……”

“吃饭吃饭。”几个人怕姜津想起昨晚的事,赶紧纷纷给他夹着菜。李政看了贾志成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看来,姜津是真的不记得了……

“越来越乱了。”贾志成从李政那边回来,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感叹到。

大恩走了进来,给贾志成倒着茶。贾志成抬头看到被打的眼睛乌青的大恩,吓了一跳。

“我的天,兆君怎么把你打成了这样?”贾志成吃惊的说到。

“哼……”大恩没好气的把茶壶扔在了桌子上,“要不是我的异能被封了,我能打死他你信不信。”

“你要打死谁啊?”兆君的声音在大恩背后响起,大恩觉得脊背一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院子里正在晒太阳的李政听到贾志成屋里师徒几人吵吵闹闹的声音,想起了自己和富春明、姜津、梁珍几个人在警局每天查案的美好时光,扬起了一抹苦涩的微笑。

黎天祥在暗处带着一团黑雾,悄悄看着李政。李政的背后,慢慢的浮现出了一道符文……

第三十一章:归来

“政哥,”姜津一脸忧伤的坐在了李政身边,“我有点儿想家了……”

“我们就快回家了。”李政的脸部不自然的动了一下,他诡异的笑着,眼中出现了一抹黑雾。姜津沉浸在自己伤感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李政的不同。

“哎哟哟,这不是给自己一拳都能咳嗽半天的姜津同志吗?”大恩从贾志成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姜津坐在那儿嘴又开始痒痒。姜津耷拉着脑袋懒得理他,没有接话。大恩正要继续调侃,兆君拦住了他。

“大恩你看,”兆君指着李政离去的背影,“他这两天有点儿奇怪。”

大恩一脸认真的盯着他的背影,思索了半天说:“嗯……是有点儿奇怪,走路外八的太厉害了。”

“……”兆君被大恩这番话气的不行,指着姜津感叹到,“难怪你看不惯姜津,你俩才是亲兄弟,都一样欠!”

“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姜津忍不住了,他瘪着嘴对着兆君说,“这位小道士,你要摸着良心说话。论样貌,我比他帅;论智商,我比他高;论打架……”姜津瞄了大恩一眼,“你就看看他这熊猫眼,他能打过谁。”

“嗨哟,”大恩撸起了袖子,“别人我打不过,打你我绰绰有余!”

“那你来啊来啊,”姜津叫嚣着也撸起了袖子,大恩往前一扑,两个人顺势打成了一团。

兆君冲其他的师兄弟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管。祁安和黎天祥闻声走了过来,兆君拦住要把两人拉开的祁安说:“没事儿的,就他们这种娘娘腔的打法,打到天黑都不会有人受伤。”

两个人正打着,一阵强风吹过,药王庙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清瘦的少年飘飘然走了进来,阳光下,风吹着他的衣摆,飘逸的白衣衬出少年高挑健壮的身材。他留着平头,清秀的眉眼中透着一股刚毅。

“这个人,好眼熟……”姜津看着白衣少年说。

祁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黎天祥看到祁安的反应,也对少年投去了关注的目光。

“大师兄,我想死你了!”大恩放开姜津,冲着少年跑过去,一把抱住。

“师父,大师兄回来啦,大师兄回来啦!”兆君兴奋的朝着贾志成的房间跑了过去。大家听到动静,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围了过来,原本安静的寺庙瞬间变的热闹了起来。

“是他……”祁安喃喃自语着。

“是那个凶手!”姜津认出少年后,立马窜过去想要抓住他。结果还没等他靠近小天,周围的小道士们就把姜津按在了地上。

“你这个杀人凶手居然自投罗网,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是杀人凶手!”姜津朝着少年的方向怒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大……大师兄。”祁安没想过他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居然是贾志成的大徒弟,她张着嘴愣在了那儿,少年的视线越过人群看向了祁安,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微笑。

“你回来了。”贾志成站在门口,他说完,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姜津还在痛苦的叫着“放开我,快抓住这个杀人凶手。”

少年对贾志成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了姜津身边,示意师弟们放开他。

“你好,我叫黎生。”少年礼貌的伸出手,想要拉姜津起来。

“你少装蒜,我记得你的样子!”姜津打掉少年伸出的手,自己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你真的认错人了。”少年彬彬有礼的看着姜津。姜津仔细的看着他,除了比那天见他看起来神采奕奕了一些,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姜津突然想起了指纹的事情……

“你把手伸出来!”姜津拉过少年的手,仔细查看着他的手指头,“凶手是没有指纹的,你……”

少年的指纹清晰可见,姜津抬起头看着少年的脸,失望的说:“你……有指纹啊。”

“都告诉你认错人了!”大恩一把推开姜津,拉着黎生往屋里走,“师兄你不用理他,这个人就是这么讨厌。”

“你先别走,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啊?喂,喂!”姜津大声的喊着,黎生举起手摆了摆。姜津刚想跟上去,被兆君拦了下来,“都告诉你认错人了,你就别再纠缠了。还有,我大师兄有兄弟,药王庙的这些人都是,所以你还是注意点儿。”

兆君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姜津,他走到贾志成门前,临关门时对祁安他们说了一句麻烦各位自便后就关上了门。

“不行……得赶紧找到我师父。”姜津回过头,看到了祁安,突然想起来祁安曾被凶手绑架过。

“哎呀吧你忘了,你跟凶手在一起呆了那么多天,肯定认得出来他!这个黎生,就是那个凶手对吧?”姜津激动的拉着祁安说。他紧张的看着祁安,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这样他跟李政就可以洗脱嫌疑重新回警局了。

祁安一言不发的低着头。

“你说话啊,是他,对吧?”姜津的声音哽咽了起来。黎天祥的目光也看着祁安,他是这几个人中唯一个没有见过凶手的人,所以他也无法确定。

“我……”祁安为难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姜津气急败坏的说,“你跟他在一起呆了好几天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想袒护他?”

黎天祥听到这儿,帮着姜津对祁安说,“安安,你忘了黎叔跟你说的话了吗?如果是,你尽管认,黎叔保护你。”

祁安完全懵了,她知道这个自称为黎生的人一定就是小天。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给他们一个肯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祁安捂着耳朵,跑走了。

姜津要追过去,黎天祥拦住了他,“你让她冷静一下,毕竟她当时被绑架了。一时之间有些害怕也在所难免。”

“什么害怕,你没看出来吗?抓到凶手我们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但她的什么狗屁能力还在,她想利用我们破除诅咒,当然不愿意回去,fuck!”姜津气愤急了,他通过祁安的表情认定她已经认出凶手,他想不通她为什么非要说什么不知道。

“先不管她了,我去找我师父。”姜津跑了出去。

黎天祥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微笑着说:“都去吧,这样时机,才好……”

药王庙外,李政两眼无神的坐在一个小溪旁,他背后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他重新睁开眼,黑雾向水滴一样在他的眼球蔓延开来,李政的视线变成了单色。

“去吧。”颜如玉的声音出现了李政耳边。李政站起身,朝祁安的方向走了过去。

祁安坐在小山坡上,听到脚步声抬起了头,她看到李政四肢僵硬的向她走来。她察觉到李政不对劲,急忙往反方向狂奔。颜如玉在李政耳边急促的唱起了歌,李政朝着祁安跑了起来。祁安回过头看到李政马上就要追到自己了,大声的叫着黎天祥和姜津的名字求救,可是她们离药王庙太远了,他们根本就听不到。

李政从祁安身后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开始扒祁安的衣服。祁安大声尖叫着死命挣扎,李政身上的黑烟顺着祁安的嘴飘了进去。祁安发现自己突然失声了,她痛苦的张着嘴巴,拽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绝望的哭着。祁安的衣服已经褪去了大半,她感到下体一阵疼痛,就那么晕了过去……

第三十二章:身世

“大师兄,你这两个月去哪儿玩了啊?又长大了”

“常人的世界怎么样,你没有乱用技能吧?”

“刚才那个姜津怎么回事儿?你们认识?”

大家七嘴八舌的围着黎生东问西问,只有昭君皱着眉头,想着刚刚姜津说的话。

贾志成被一群人吵的头疼,他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大家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吩咐说:“你们都先下去,师父有话对黎生说。”

大家很少看到贾志成这么严肃的表情,暗暗猜测黎生一定是在外面闯了祸。都一言不发的拍了拍黎生的肩膀,看着贾志成的脸色出去了。

“大恩兆君,你俩也出去。”贾志成对两人说到。

“啊?”大恩疑惑的说到,“我俩都知道颜如玉绑架大师兄的事情啊,没必要……”

“出去!”贾志成打断了大恩的话。大恩耷拉着脸有点儿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和兆君一起出去了。

“我跟你说过,不许掺合到颜如玉的事情里面去吧?”贾志成严厉的看着黎生,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是颜如玉放了你吗?”

“不是,”黎生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她把我困在了幻境里了……”

那天,黎生察觉颜如玉已经盯上了她,和她纠缠一番后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颜如玉的对手,只好匆忙用濒死的人召唤了祁安,指引她到药王庙里藏身。颜如玉用摄魂咒把他带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时间,天空发着青紫色的光,映照着下面无边无尽的花海,周围的一切都诡异的可怕。黎生在静谧的花海中走了很久,筋疲力尽的他躺在花海里,看着不真实的天空才意识到这只是颜如玉制造的幻境。他刚静下心来思考如何从这里逃离,花海中的一束花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所以是那个警察救了你?”贾志成问到。

“嗯,”黎生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被困在颜如玉的家里,多亏那个叫梁珍的警察去她家里调查,破坏了幻境,我才找到出口。”

“你知不知道,幻境是不可破的!”贾志成因为太过担心,急的直锤桌子,“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假借出去找违背规则的异人,用阵帮这个祁安破除诅咒?”

“师父,”黎生犹豫的说,“我想起自己的身世了……”

贾志成的身体一颤,记忆顺着血液涌上了脑海……

二十五年前,贾志成和大恩、兆君三人刚刚被从源岛派到药王庙驻守。药王庙,是异人在常人界的管理部门,相当于异人驻扎人界的警察局。如果有异人违背了规则,私自干预常人的生死命运,药王庙就会派人抓捕。但由于他们出了源岛,不能随意使用异能,生活不如在源岛一半自在,所以一般都是犯了过错的人才会被派来。用大恩的话说,就是一种变相的“流放”。只有戴罪立功,抓到重要的违反规则的异人,才可以重新回到源岛。

那天,大恩去小溪边打水,推开大门发现地上有一个被裹在被子里的婴孩,婴孩看起来刚满月的样子,不哭不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对大恩笑着,一看就非常人所生的孩子。孩子的手中攥了一封用工整的楷体写的信,里面只有两个字:“黎生”。大恩抱起孩子,四下看了一下,并没有人来过的踪迹。而且药王庙所处之地不适合耕种,附近并无任何村庄,能找到这里的,只有异人了。大恩把孩子抱回庙里,跟年龄最大的贾志成商量,贾志成破例暂时解除了大恩的异能,让他看一下这个孩子到底是异人还是常人。结果竟真的是异人,按规矩讲,异人不可弃。

贾志成其实根本不会算卦,之前给祁安他们看命只是虚张声势。他真正的技能是预知他人的未来。他当时摸着襁褓中的黎生,看到了他会改变异人届,建立新秩序,坐在王位上的景象,便将黎生上报档案后留了下来,并取名为小天。谁知小天天赋过人,刚长到一岁,分身的异能就开始不受控制起来。搞的药王庙,每天都有十几个小孩哭的声音,而且大家根本找不到本体是哪个,也就没有办法哄。只有细心的兆君发现了分体的体内没有血液,体表也没有指纹的特征,所以每次只有他能找到本体。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贾志成。

祁安她们看到药王庙人们对黎生的欢迎,并不是对“大师兄”的崇敬,而是对大家一起养大的孩子的疼爱。而且“大师兄”这个称呼,是小时候的黎生一定要让大家这么叫他的。刚开始大家只是逗他玩,后来叫的习惯了,就很少再叫他小天了,以至于很多后来到药王庙的异人都不知道他曾经有“小天”这么个名字。

黎生五岁的那一年,曾失踪过三天,那时药王庙所有人不顾禁令,全员开启所有异能去找他。最后,贾志成在清水村的一座老房子里发现了他。

“大师兄!你在这里干嘛,谁带你过来的!”贾志成一把抓住黎生,严厉的训斥到。

“妈妈,妈妈带我过来的。”黎生蹦蹦跳跳的说着,用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贾志成抬起头,看到门前站着的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颜如玉。三百多年前,颜如玉和祁安家族初代发生冲突的时候,贾志成就见过她一次。这个女人毒辣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才完成了诅咒。贾志成想到那个可怕的诅咒,松开了手里的黎生,黎生看到“师父”放手了,一脸纯真的撒着娇,要贾志成牵着。

让贾志成放手的,是诅咒的影响……颜如玉作为初代施咒者,也会受到诅咒的反噬。按照诅咒,如果黎生是她的亲生儿子,那以后必然会成为他的丈夫……

贾志成带黎生回去后,闭门三天。叫来了源岛能够让人失去记忆的异人,清除了黎生关于颜如玉的所有记忆,绝口不再提黎生的身世。

“你想起来了?”贾志成的脸色开始发灰,他很怕自己养大的孩子最后成为颜如玉诅咒的牺牲品,“所以,你帮祁安破除诅咒,是因为想让自己也脱离诅咒吗?你这个傻孩子,只要你不跟祁安见面,颜如玉的诅咒自然不会影响到你,你这是自找麻烦啊!”

“师父,我一定会出现的,因为我是她的守护者。”黎生微笑着说。

“糊涂啊!她的守护者,是那个叫李政的人!颜如玉为了保证让诅咒顺利进行下去,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让他们相爱并且生子的!”贾志成急的开始语无伦次,“你想想,颜如玉在你完成了四阵之后才来阻止你。她是你的母亲,你几斤几两她难道还不清楚吗?她之所以这么放任你,说明你为祁安选的‘帮手’,也就是李政,对她是有用处的!”

“等一下……你刚才说,为了保证让诅咒顺利进行下去,颜如玉会怎么样?”黎生站了起来。两个人互相看着,这才注意到天色已近黄昏。

“糟了!”贾志成站起来穿着外套,“快!叫上大恩和兆君,马上找到李政和祁安!”

“师父!”大恩突然推门闯了进来,“刚姜津把祁安背了回来的,他说祁安被……”

大恩没等说完,黎生一把推开他冲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杀机

黎生冲进客房,看到黎天祥和姜津沉默不语的坐在椅子上。祁安披头散发的躺在床上,白净的脸上都是泥土,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两只手死死的抓着被子。

“麻烦你出来一下。”黎生皱着眉头走到姜津身边,在他面前小声说。姜津看了一眼祁安,跟着黎生走了出去。黎天祥推了推眼镜,仔细的看着黎生,总觉得好像之前在哪里见到过。

“发生了什么?”没等走到门口,黎生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

“你都看到了。”姜津关上门,低落的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还有什么可问的。”

“是李政做的?”黎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津。姜津不回话,弓着腰像小女孩一样抱着自己的腿。

上午,姜津想跟李政说凶手来药王庙了。结果他出了庙,没走多久就听到祁安在焦急的喊他的名字,他怕祁安出危险,马上朝声音的方向跑去。但不管他怎么跑,总会回到一开始听到声音的地方。跑了精疲力尽的姜津,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了老人口中常说的“鬼打墙”。他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调整精神,不放弃的继续往前走。黄昏时刻,他终于走了出去,可还来不及高兴,就看到了在地上衣衫不整的祁安。

“发生什么了?”姜津惊慌不已,赶紧脱下外套盖住祁安的隐私部位。祁安不动也不说话,甚至没有哭,她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津蹲下身,打算把她背回庙里,无意间看到了地上的手表。

“这是……”姜津吃惊的望向祁安,这是李政的手表,该不会是李政把祁安给……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站起身四下寻望,没有发现李政的身影。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最尊敬的师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姜津突然想起了绑架富春明时,他曾对李政说过这样一句话:“你难道就没犯过错吗?五年前……”当时姜津和梁珍其实都听到了,但他们没放下心上,以为只是富春明为了攻击李政而随口说出的话。

“五年前政哥到底犯了什么错,跟他今天的行为有关系吗?”姜津喃喃自语着,他抬头发现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赶紧背起祁安往药王庙的方向走去。

“李政现在在哪儿?”一股无名风从黎生身后吹来,他嘴唇紧闭,低着头看着姜津,两只手的拳头死死的攥着。

“我真的不知道……”姜津摇了摇头。黎生抬头看向站在姜津对面不远处的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领会到黎生的眼神后,对姜津发动了自己的异能。几秒钟后,中年男人的对黎生摇了摇头。

这个男人叫白城旭,他的异能是能分辨别人是否说谎。姜津说的,是实话。

兆君在一旁悄悄观察着,他上午听姜津说凶手没有指纹的时候,知道黎生就是姜津和李政他们苦苦寻找的凶手了。自从黎生五岁失踪过一次后,贾志成对他的事情总是三缄其口。这次黎生突然出去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颜如玉和这些不速之客,看来都跟他有关系了。兆君看着黎生长大,他从黎生隐忍克制的表情判断,他对祁安有着超乎寻常的在乎。

“黎生,祁安现在怎么样,用不用我帮她……”兆君走上前跟黎生说到。黎生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治愈她的皮外伤,让她睡着,这些都不会让她内心的痛苦减少半分。逃避不是办法,在和命运抗争的路上,只有自己坚定了信心,才能走下去。”黎生说完,对兆君微笑了一下,“麻烦你帮我看着黎天祥吗?不要让他离开药王庙。”

黎生说完,朝着贾志成的房间走了过去。兆君看着黎生挺拔的背影,感叹着曾经那个满院子跑,因为犯错误被罚让分身去罚站,自己躲在柴房睡大觉的流鼻涕小男孩,真的长大了。

黎生敲了敲门,听到贾志成说进来后推开门,看到贾志成和大恩眉头紧锁的坐在椅子上。

“怎么样了?一个女孩子发生这种事我们也不好过去……”大恩看到黎生进来,站起身焦急的问。黎生对大恩亲切的点了点头,走到了贾志成的身边。

“师父……”黎生谦卑的弯着腰,一看就是有事相求。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贾志成慈爱的看着黎生,心疼的说,“如果是颜如玉搞的鬼,按照诅咒来讲祁安一定会怀孕的。祁安自己的也是诅咒的祭胎,你以为当时祁安的母亲不想打掉她,了却诅咒吗。”

“我知道,”黎生苦笑了一下,“我是想问,只要我现在杀了颜如玉,破除了诅咒,祁安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会消失,对吧?”

“小天!”贾志成急的叫起了黎生的乳名,“你又不是没和颜如玉交过手,她可是初代施咒者,别说你,师父我都没有杀死她的能力!”

贾志成瞄了黎生一眼,犹豫的说,“何况……何况你有弑母的勇气吗?”

“什么?弑母?”大恩在旁边吃惊的喊到,“你说颜如玉是大师兄的母亲?!”

“嗯。”黎生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回答的是贾志成的问题还是大恩的问题。

大恩站在那儿,心情十分复杂。自从上次姜津说自己看到兽人后,贾志成让大恩把颜如玉勾结兽人的事禀告给了先知。不出意外的话,过几天先知就会派神人到药王庙了。贾志成早就设计了会置颜如玉于死地的方法,为什么还要跟黎生讨论弑母不弑母的问题呢?

“我要不要派人去找一下那个李政?”虽然门开着,白城旭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边,站在门口说到。

“去吧,不过李政不一定活着了。”贾志成叹了口气,“深做新,旧人亡。没用的人,她是不会留的。”

白城旭点了点头,替他们关上门后叫上了庙里的几个人,一起出庙找人去了。

“我今晚去守一下祁安那边。”黎生说完,也出去了。大恩一时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对贾志成简单作了个揖后也离开了。他心事重重往客房的方向走,正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兆君。两个人互通了一下消息,明白了个大概。

“大师兄杀了人,过几天如果神人来了,他也要受重罚的。”兆君担心的说到,“这孩子自己心里应该也很难受吧?为了破除自己母亲的百年诅咒,要杀那么多人。”

“这个诅咒好像还有更可怕的地方。”大恩朝兆君努了努嘴,小声的说到。

“什么意思?”兆君不解的问。

“真是个木头脑袋,黎生姓什么?”大恩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黎。”兆君回答到。

“黎天祥又姓什么?”大恩拖慢了语速,着重说了黎天祥的名字。

“你的意思是,黎天祥是黎生的父亲?”兆君皱起了眉头。

“我是这么想的。之前我悄悄看了一下黎天祥的异能,是‘不眠不休’。拥有这个异能的异人除了不需要睡觉,其他什么本事也没有。以大师兄的异能,杀掉他易如反掌。”

“你是想说……大师兄知道黎天祥是颜如玉派在祁安身边保证诅咒顺利进行的间谍,却不杀他,而是选择用对自己更危险的阵法去破除诅咒,是因为不忍心杀掉自己的父亲?”

“朽木可雕也,”大恩摇头摆尾的说到。

“也有可能是颜如玉做了手脚,让大师兄没办法杀他吧……”兆君看着大恩,一脸嫌弃,“再说,黎天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大师兄这次出庙前都没见过他,对他又没什么感情。”

“给你本事的,”大恩不服的叫嚣到,“那你来分析啊,大师兄为什么放着简单的方法不用,非要用一个复杂的方法?”

“你急什么,所有跟这个诅咒有关的人,都在药王庙出现了。还怕不知道答案吗?”兆君走到窗边,看着院子中的香火炉,“看来,香火炉快要有香火了。”

第三十四章:傀儡

“你是谁?你不要过来!”李政浑身颤抖着看着眼前的怪物,“不要……不要过来!”他大声的吼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黎天祥和黎生两个人在屋子里守着祁安。祁安不吃饭也不喝水也不睡觉,问她什么问题她都不回答。

“安安,他们烧了热水,你要不要换身衣服洗个澡啊?”黎天祥拿着一身干净的素衣站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问。祁安还是好像听不到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黎生看着黎天祥心疼的要哭的模样,冷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黎天祥抱着素衣,满脸不悦的看着黎生,“你杀了那么多人,李政也是你指使的吧?”

“黎天祥,都这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演。”黎生歪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你可真是个可怜人。”

“你胡言乱语什么!”黎天祥把手里的素衣扔在了黎生面前,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信口雌黄的杀人犯!”

黎生没有躲,衣服劈头盖脸的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看着黎天祥仇视的眼神,眼中不自觉泛起了泪花儿,“我是杀人犯……那你呢?你是什么啊?”

“我是祁安的父亲!只有我是一直在保护着她的!”黎天祥义正严辞的说到。

“你们长没长心,都什么时候了,还当着祁安的面吵架!”姜津听到吵架的声音,穿过客房的小客厅推门闯了进来。

“祁安,你听好。”黎生走到祁安的床边,不由分说的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了起来,“我现在就告诉你所有真相!”

“你别碰她!”黎天祥冲过去,在黎生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拳。姜津伸手去拉架,也被黎天祥推倒在地。黎天祥发疯般的揪着黎生的衣服,拳头雨点般的打在他的脸上。

“够了!”祁安终于说话了,她坐在床上大声的喊到,“够了!别打了!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祁安说完,大声的哭了起来。黎天祥的拳头凝固在半空,他看着自己身下被打的不像样的黎生,突然觉得他的眉眼跟自己确实有些像。黎生推开黎天祥,他站起身,用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血,他吃惊的问祁安是谁告诉她这件事情的。

“黎叔,为什么啊?我一直拿你当亲生父亲。”祁安不看黎生,她咧着嘴盯着黎天祥,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颗接一颗的流了下来。黎天祥的眼眶红了起来,他喘了口气,摊坐在了地上。

“你都知道了?”黎天祥有气无力的说。

当时,李政强暴完祁安后意识突然恢复,他看着自己身下的祁安,发疯般的哭着说对不起,然后就跑走了。颜如玉坐在树上,一直看着这一切。

“恭喜你啊,要当妈妈了。”她盯着地上的祁安,诡异的笑着。

“你就是那个玉姐……颜如玉……”祁安看着她从树上飘了下来,想着第一次见到颜如玉时的样子,那时她怎么都没想到,那时风韵犹存的主妇居然也是一个异人,“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颜如玉笑了几声,表情变的狰狞了起来,“因为你的祖先对我做了更残忍的事情。”

“祖先?你就是那个施咒者?”祁安的脸憋的通红,她怒吼着,巴不得马上跳起来撕碎颜如玉的脸,“你们那一代的恩怨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就是这个眼神。”颜如玉看着祁安的脸,悠悠的说,“你妈妈,你姥姥,你太姥姥……你们每一个人当时都是这样看着我的。”

“你这么恨我们,杀了我们不就好了,为什么要世世代代的折磨我们?”祁安忍着眼泪,痛苦的盯着颜如玉。

“真好笑。”颜如玉坐在了祁安的旁边,“拜你的祖先所赐,我是不死之身。我的痛苦,就跟太阳一样永恒。折磨你们,是我唯一的乐趣。”

“那你跟黎叔什么关系?你真的是黎叔的妻子吗?”祁安想到黎天祥曾经深情的颜如玉是她的妻子,身上的汗毛都竖起起来。

“妻子?”颜如玉大笑了起来,“我谁的妻子都不是,他不过是我的一个傀儡而已。”

“那小天呢?他也是你抓的吧?你为什么抓了他又要放他走?”

“小天?”颜如玉思索了一下,“哦,你说黎生。因为他是我和黎天祥的儿子,我暂时还不会杀他。”

祁安被这个消息彻底的震惊了,她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颜如玉看到她这个样子,温柔的笑了起来,“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享受几年天伦之乐你就死了。这就是你的宿命。”

颜如玉在祁安面前化作一团黑雾,飘走了。她觉得这是她生下来之后,最糟糕的一天了,比她亲眼看到自己父母石化成灰还要糟糕。她想着颜如玉跟她说的这些话,看着眼前养育了自己二十年的黎天祥,又看了看让自己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的杀人凶手黎生,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停止哭泣,大笑了起来。

“完了完了,疯了疯了。”姜津看着祁安又哭又笑的样子,喃喃自语着。

“安安,你别这样。”黎天祥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他低着头,跪在地上。祁安看他跪在地上,爬下床,扑通一声跪在了黎天祥的对面。她抬头看了一眼黎生,一下一下的磕着头说:“你们到底都是谁啊?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哪怕让我每天体验一万次死亡,只要能过正常人的生活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祁安,你冷静一下。”闻声而来的贾志成、兆君和大恩一行人站在了门口。

“你们让我怎么冷静?这个人……”祁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黎天祥,“这个人,他养了我二十年,他对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那样,接我上学,放学,给我做饭,教我做人的道理……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啊。”祁安吸了一口气,啜泣着接着说,“你们知道吗?这个养育我长大的人,他养我的目的就是为了亲手杀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黎天祥想要抱住祁安,祁安拼命的挣扎着。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起来。

“祁安,黎天祥只是一个傀儡,一切都是颜如玉做的。”贾志成解释到。

“我没办法啊祁安,我爱她,我真的爱她……”黎天祥站起身,他的脸上都是眼泪,他看向黎生,嘴角扬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她从来没告诉过我,她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你的眉眼,像我。鼻子和嘴巴,像她。”

黎生皱着眉头,激动的喊到:“我跟你俩谁都不像,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那为什么刚才我打你你不还手,嗯?”黎天祥一步一步的向黎生逼近,“你有的是机会杀了我,为什么不杀我,嗯?”

黎生往后退着,躲着黎天祥。祁安看着他俩,又开始冷笑了起来。

“说谎……你说你会守护我,会帮我破除诅咒,你说不管我叫不叫你爸爸,你都会永远爱我,永远不会伤害我的。你说等我找到了爱的人,你会风风光光的送我出嫁!”祁安的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你说谎!你说谎!”

祁安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已经喊破了嗓子,但还在一声一声的逼问着黎天祥。贾志成给了兆君一个眼神,兆君走上前,把手放在了祁安的额头,祁安收到兆君异能的安抚,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她觉得一股暖流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她慢慢的闭上了眼,兆君对着祁安的嘴轻轻亲了一下。祁安身上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慢慢倒了下去,安睡在了兆君的怀里。兆君顺势把她放在床上,细心的给她盖好了被子。

“大恩,把黎天祥关到地牢里去。”贾志成吩咐到,“黎生,你一会儿来我房间里,我有话跟你说。姜津,今晚就麻烦你守着祁安了,放心,她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贾志成说完,转身离开了。姜津听话的坐在了祁安的床边发着呆。大恩拽起黎天祥,推着他往地牢的方向走,黎生默默的跟了过去。

“黎天祥,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做的这些事情,是被迫的吗?”黎生虽然恨黎天祥,但还是对黎天祥的善良抱有一丝希望。

“不是,孩子。”黎天祥表现出了一种超凡的平静,“其实颜如玉的摄魂术对我根本没有用,我每次只是装作被她附身,故意按照她的心意行事的。我知道你觉得她十恶不赦,但在我眼里,你母亲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

“得了吧你,”大恩咔哒一声合上了地牢的锁,他嘲讽的对黎天祥说到,“颜如玉不是我们大师兄的母亲。再说,那个妖女随便吹口气都能要你的命。你一个寿命没有人家睡一觉的时间长的人还要还保护人家,顾好你自己吧你!”

第三十五章:初雪

天刚亮,洁白的雪花从天上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它落在李政的山洞前,飘到祁安的房里,飞在颜如玉的身上,侵入黎生的眼中。残忍的真相犹如巨浪,掀翻了每个人心中的那条船。船上所有无处安放的情感,一件两件的洒落在了心海。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颜如玉光着脚,赤裸着身体在雪地上与雪花共舞着,她感受不到寒冷,也感受不到炎热,她原本什么都感受不到。但就在昨晚,当她听到黎天祥说爱她的时候,她的心里分明有一丝暖流在心脏里游走。她跳着跳着,一个失神跌倒在了雪地中,她想起三百年前,自己曾和心爱的人在这里手挽着手,有说有笑的走过。而现在……她忧伤的望着银装素裹的世界,透明的液体在她眼中聚集,她的嘴唇颤抖着,吃惊的摸了一下自己的眼。不堪其重的液体终于汇集成了泪滴,在长睫毛的挤压下,顺着脸颊流了下来。颜如玉好奇的用手把脸上的液体抚了下来,犹豫着含在了嘴里。

“是咸的,我……我会哭了……”颜如玉站起来,对着天空大喊到,“叶梓童,你曾诅咒我永生不死却永远得不到爱情,你看啊,现在有人爱我了,你输了……”

她筋疲力尽的躺在雪地中,任由眼泪滴水成冰。

兆君推开窗,望着雪花发了一会儿呆。他披上一件厚戎衣,在库房里把厚衣服和被褥都找了出来,准备等大家睡醒后分给大家。他正忙乎着,白城旭带着几个人推开门回来了。

“老白,没有找到李政吗?”兆君被自己抱的被子挡住了脸,从老白的角度看上去,活像一个长了腿的被子在说话。

“没有,”白城旭摇了摇头,接过了一半的被子。这才看到兆君的脸,“大家都还没有起床吗?”

“没有,”兆君也摇了摇头,“昨晚发生的事情比较多,大家都没有睡好。”

兆君简单给白城旭讲了一下黎天祥、颜如玉、黎生和祁安之间的关系。白城旭感叹到:“难怪大师兄天资如此聪颖,没想到竟是初代施咒者的儿子。”

“现在的关系很乱,但我总感觉诅咒好像有变。”兆君翻出一件大衣,抖了抖披在了白城旭的身上。

“什么意思?”白城旭穿着大衣,好奇的问到。

“我昨天把《上古诅咒大全》翻出来了,如果严格的按照他们彼此施受的诅咒,黎天祥应该完全是个傀儡才对,但他却不受摄魂术的控制,完全是按照自己的意识在帮助颜如玉,这一点我怎么都想不通。”兆君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觉得,因爱恨而犯错,值得同情吗?”白城旭看着兆君,认真的说。

“我也不知道,”兆君苦笑了一下,“我只是觉得,到了祁安这一代,诅咒发生变化应该还跟其他人有关。”

“他们的事一时半会儿很难缕清,走一步看一步吧。”白城旭说完,去厨房帮忙准备早饭了。兆君把衣物和被褥按照房间分好后,黎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出现了他的身后。

“你好,我来找我的朋友。”一个甜美的女声在兆君背后响起。

兆君回过头,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黎生是一个分身。他看了一眼兆君旁边的女孩,疑惑的望着黎生的分身。

“她是……”

“你好,我叫梁珍。他说我的朋友在这里需要我的帮助,我就来了。”梁珍礼貌的说。黎生的分身在梁珍背后对白城旭笑了一下,趁她不注意,像雾一样消失了。

坐在椅子上守着祁安的姜津听到梁珍的声音,突然惊醒。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确认是梁珍的声音后,他兴奋的站起身跑了出去。

“我好想你!”姜津冲过去,一把抱住了梁珍。白城旭站在旁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很是尴尬。

“哎呀你放开我,政哥呢?”梁珍问完,姜津的热情突然消失了。他放开梁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出什么事儿了?”梁珍看到姜津的反应,担心的问。

“政哥失踪了。”姜津眼神闪躲着,不知道该怎么跟梁珍解释。

“怎么失踪的?多久了?你们有认真的找过吗?”梁珍抓着姜津的胳膊逼问到。姜津不回话,不耐烦的挣脱开了梁珍的手,转身回屋子里去了。梁珍突然目光凶狠的看向了白城旭,白城旭一脸懵逼,左看看右看看,低着头用一个被子悄悄遮住了自己的脸。

“我带你来,是因为祁安受了刺激。药王庙里都是男生,不是很方便,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剩下的事,之后慢慢告诉你好吗?”黎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礼貌的询问到。梁珍看着黎生,跟着黎生走了进去,心里纳闷着黎生是什么时候进屋换衣服的。

“你让她过来干什么?还嫌现在的关系不够乱啊!”姜津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指责到。黎生不说话,梁珍白了姜津一眼。

“你瞪我干什么,你不是要抓凶手给你政哥洗刷冤情嘛?”姜津站起身指着黎生,“这位白脸小生,就是十字架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梁珍吃惊的转头看着黎生,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她看向姜津,“你……你确定嘛?我是在颜如玉家里把他救出来的。”

“他是不是一看到你就知道你叫梁珍?”姜津抱着胳膊,一脸欠揍的模样。

“是……是啊……”梁珍结结巴巴的说。

“那是因为,”姜津跳到了凳子上,“他一直都在跟踪我们,我们是谁去了哪里他了如指掌,他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说完了吗?”黎生冷着脸说到。

“老子没有,你……”姜津正准备再说什么,黎生突然变出了两个分身出现在了姜津的身边,分身一左一右的治住了他。梁珍和姜津都是常人,哪里见过这样魔术般的场面,吃惊的霎那间哑口无言。

“梁珍小姐,可以麻烦你帮祁安擦拭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吗?”黎生礼貌的问到。

“可……可……可以……”梁珍颤抖着回答到。

“兆君哥,麻烦打盆热水过来。”黎生对着外面喊到。

“好的。”兆君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黎生走到姜津的面前,一脸严肃的说,“你听着,药王庙里的人,确实都不是道士,我们都是异人。祁安是,黎天祥也是。我们异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你们并不了解。但你放心,既然牵扯到了你们,按照我们的规则就不会放任不管。等这边的事情解决好,我自会认罪伏法,还你们一个清白。”

黎生说完,朝姜津鞠了一躬。姜津旁边的两个分身咻的一下消失了。姜津吓坏了,没有分身的支撑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梁珍惧怕的瞄了黎生一眼,退到了旁边,给黎生让路。站在门口的大恩听到后一脸兴奋,冲着院子里大声的喊到:“兄弟们,这几个常人知道我们的身份啦,我们不用装道士,不用穿这该死的道袍啦!”

大恩说完,外面响起了欢呼的声音。梁珍看着窗外天空中飞起的数十件道袍,嘴里默默念着:“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三个代表重要理论,保佑我,这是幻觉,是幻觉……”

第三十五章:叙旧

“啊,我想起来了!”姜津突然推开门,大惊小怪的喊到,把正在用热水给昏睡着的祁安擦拭身体的梁珍吓了一跳。

“出去!”梁珍皱着眉头呵斥到。

姜津正要不悦,看到床上**着的祁安才反应过来,反弹似的关上了门。

“你想起来什么了?”过了一会儿,梁珍端着盆子从客房里的小卧室走到了主客厅,对心事重重的坐在小矮桌面前的姜津问道。

“你来的前一天晚上,祁安发疯了,那个叫做兆君的人亲了祁安。”姜津迫不及待的回答着。

“啊?”梁珍来了兴致,把手中的盆子放在一边,跪坐在了姜津的对面,“为什么?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不是,你听我说完。”姜津看了看门口,小声的对梁珍说,“原本祁安的情绪特别激动,兆君亲上去之后,她就睡着了。并且……”姜津拉长了声音,故弄玄虚着。

“这个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关子?真是不知道眉眼高低!”梁珍着急的指责道。

姜津瘪了一下嘴,翻着白眼继续说:“并且,祁安身上的小伤口都瞬间愈合了!”

“嗯?”梁珍若有所思的说,“黎生不是说这里的人都是异人嘛,那这个兆君的技能应该是‘医生’吧,治病救人那种。”

“你还记得我当时说,如果十字架案件真的是鬼神所为,咱们就没有胜算了嘛?”

“嗯,我记得。”梁珍回答道。

“政哥说……”姜津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李政说,即使是‘鬼神’,做事也有自己的目的和想法。只要是犯罪行为,都能找到破绽一并抓获。”

梁珍看着曾经坚定的站在李政身边的姜津改了态度,心里有种物是人非的悲凉。

“姜津,你跟我实话。祁安的事真的是李政做的吗?”梁珍也直接称呼起了李政的名字。姜津严肃的看着她,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你还记得绑架富春明的时候,富春明说政哥五年前犯过的错吗?”姜津觉得有些头痛,用手支撑着地板,有节奏的敲击起地板来。

“记得。其实,那之后我悄悄调查过这件事。那一批的老警察说,五年前他们接到一个酒店打来的报警电话,声称有人跟前台说他听到2116有打斗的和杀人的声音。酒店慌慌张张的赶紧派人去查看,敲了半天也没有人开门。保安跟经理打了招呼,直接用万能房卡打开门冲了进去,发现李政睡在一个女尸的旁边……”

“这是嫁祸吧,跟前台说的那个人应该有问题。谁杀完人不处理心思,还有心情睡在尸体旁边。”姜津分析着说。

“当时去调查的警察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调监控想要找到那个举报人,却发现当天酒店所有监控失灵了。”梁珍说到这儿,不自觉打了一个冷颤。

“那最后怎么解决的?不管是不是嫁祸,李政有着刑警的身份特殊,按道理肯定会被免职的。”姜津皱着眉头,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他跟了李政这么久,从来没听有人提起过这件事。

“因为在李政的身体里检测出了大量的昏迷药和催情药,女尸也一直无人认领。再加上张组长和仉组长当时正在竞争科长的关键阶段,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梁珍解释说。

“那如果只是这样,为什么富春明说是‘犯错’?”姜津想着富春明当时的语气,感觉肯定应该还有什么事情。

“张好府说,是因为政哥招嫖,所以才被人摆了一道……”梁珍红着脸,犹豫着回答道。

姜津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李政能自己出来解释一下。

“你什么时候调查的这件事?”姜津还是想不通,这么大的事情,局里怎么会没有一丝流言蜚语传出来。

“当时救完祁安,跟你们分开后,我把之前的疑点都重新调查了一遍,所以才会去颜如玉的家里,碰巧救下了黎生。现在知道黎生会分身,一切反倒看的更清楚了。”

“怎么讲?”

“凶手能同时完成去警察局绑架祁安和利用富春明进入现场枪杀张也;凶手没有指纹,每次都能凭空消失;除了分身有术,你还有更好的解释吗?”梁珍反问道。姜津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他看着梁珍,想再次试探一下梁珍的心意。

“我说,”姜津假装漫不经心的舒展身体,“你知道政哥的这些事情后,还喜欢他吗?”

“政哥三十几岁了,警校毕业后就进了刑警队,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招嫖应该也正常吧。”梁珍低着头,不知道是想说服自己,还是在回答姜津。

“爱情真是让人眼瞎……”姜津无奈的笑了笑,“那你该不会觉得,这次政哥强暴祁安,也是正常的吧?”

“姜津。”梁珍被“强暴”这个字眼儿弄的浑身不舒服,“认真讲,你觉得李政是那样的人吗?”

其实在梁珍出来之前,姜津的心里还是倾向于相信李政。但是梁珍这种是非不分的盲目之爱,让姜津心里产生了变化……他原本想趁机说一些李政的坏话,好让梁珍彻底死心。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把自己所知道的真相说出来。

“听他们说,李政会突然这样,好像是因为那个叫颜如玉的给他施了摄魂术,好利用他让祁安怀孕,完成诅咒的延续。”

“那你相信吗?”梁珍试探性地问。

“现在李政不知所踪,这里的人又都不是正常人。除了相信他们所说的,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姜津看着院子里悠闲的晒着太阳的异人们,“当时在警局,我们还欺负祁安,说她是小神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对呀,这些根本没法用常理解释,我感觉自己好像进去了另外一个宇宙。”梁珍想到黎生在她眼前展示的分身术,仍旧心有余悸。

“另外一个宇宙,叫‘源岛’。据说,所有的异人都生活在那里,那个岛的正中心又一个神石,神石能够压制异人的异能,让大家像普通人一样生活。神石的守护者是先知,先知的手下是神人。”姜津难得一本正经的说。

“你怎么知道的?”

“喏,”姜津指着外面满院乱窜的大恩,“就那个大恩。整个药王庙,就属他最八卦。所有事情基本都是听他说的,我都怀疑他的异能,是不是八卦……”

“是他啊。”梁珍顺着姜津所指的方向望去,“别说,你跟他性格其实还挺像的。”

“你们怎么都这么说,”姜津皱起眉头,满脸不情愿,“我比他聪明多了好嘛!那人一看就没脑子!”

“你以后不要跟他们乱闹了,他们都是神秘莫测的异人,跟他们斗我们没胜算的。”梁珍苦口婆心的劝着,突然看到了散步归来的贾志成,“那个胖胖的,应该是这里的老大吧?”

“嗯,我估计是异能最高的人吧。反正我听这里的人都叫他师父。而且他第一次见到政哥和祁安,就点出了他俩的命运。”姜津掐着指头,神秘的说。

“李政的命运是什么?”梁珍最关心的,始终还是李政。

“我想想,好像是什么……肉体终将不属于自己?还是什么灵魂被人占据?反正就是说他是人渣就对了。”姜津故意气梁珍。

“大师说的肉体不是你说的这个肉体吧……”

“事实摆在眼前,”姜津指了指祁安的卧室门,“不管有没有自主意识,禽兽的行为就是禽兽的行为。”

“如果政哥回来,”梁珍坚定的看着姜津,“我觉得我会像以前一样,尊重他、帮助他。他被颜如玉当作棋子一样利用已经够惨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也背弃他,会让他走上绝路的。”

“你改名吧,别叫梁珍,叫梁汪汪吧。”姜津鄙视的说。

“为什么?”

“因为你像狗狗一样忠心啊。”姜津伸着舌头,学着狗的样子。

“你是不是找挨打啊!”梁珍抓住姜津的胳膊,朝着他的头打了过去。

“咳咳,”黎生站在门口,看着正在打闹的两人,咳嗽了两声,“梁珍,祁安还是没有醒吗?”

梁珍看着黎生,有些害怕的摇了摇头。

“你们不用怕我们,我们是不被允许对常人随便使用异能的。”黎生温柔的笑着。

“真的?”姜津突然跳起来站在黎生面前,“那如果你们使用了呢?”

“会被罚。”黎生耐心的解释道。

“可你早上还……”姜津说完,看到黎生的后背渗着血迹,看样子,还挺严重。姜津眼珠子一转,咧开嘴嘻嘻一笑,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院子里,又开始到处招惹是非。

“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梁珍和黎生看着一脸得瑟的姜津,不由在心里感叹到。

第三十六章:神人

“我知道你醒了。”梁珍坐在祁安的床边,给她掖着被子。祁安的眼皮动了一下,缓缓的睁开了眼。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你醒了的。”梁珍轻轻拍了拍被子,示意祁安放心。“你不想说话便不说,但你们异人也是要吃东西的。你就算饿死自己,颜如玉也一样有办法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活下来。”

梁珍说完,祁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她的腹部一如既往的平坦,她想着上学时学的知识,想着自己的肚子里正在上演精子和卵子相遇变成受精卵,受精卵在子宫着床的情景,觉得一切很不真实。

“谢谢,我真的不饿。”祁安说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次闭上了双眼。

“你打算一直这么装睡下去吗?”梁珍站起身,给祁安倒了一杯水。

“我不知道。”祁安面色苍白的苦笑着,她勉强的坐起身,喝了一口水,“我现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面对黎天祥,怎么面对黎生,怎么面对李政……”

“可是你这么逃避也于事无补,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但你必须振作起来,在孩子还没有长成前破掉诅咒,孩子自然会消失不见的。”梁珍握住了祁安拿着杯子的手。

“我有时候常在想,我妈当时怀我的时候,也是被迫的嘛?”祁安放下了水杯,顺势挣脱开了梁珍握着她的手,“她生下我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呢?还有,25年前坐阵杀了七个人,帮助我妈破除诅咒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是你的亲生父亲吧?”梁珍猜测到。

“如果是我的亲生父亲就好了,这样最起码我妈那时候很幸福,我算的上是爱情的结晶,而不是诅咒的延续。”祁安眼中的光一闪而过。

“祁安,你有注意过吗?其实你还是挺常用女性的那一套的。”梁珍看着她,眼神中有些戏弄的意味。

“什么意思?”祁安不解的看着她。

“从刚认识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在有想知道或者想得到的东西时,会利用自己的女性优势,比如说把身体靠在对方身上,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梁珍说完,祁安的身体又被气的颤抖了起来。梁珍看到后祁安的反应后眯起双眼,笑了起来,“别生气,女性这样很正常的,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乱想。”

祁安不接话,呼吸变的急促起来。祁安刚刚经历了被强暴,梁珍的意思就好像是祁安故意勾引李政,所以才被强暴一样,这让祁安又委屈又耻辱又愤怒。

“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异人届……到底是什么样的呢?我们常人啊,一辈子再怎么样无非就是上学上班,结婚生子。所有人的人生都是一眼望到头。”梁珍表现出了一种奇怪的漠视,不顾祁安的反应,突兀的转移了话题。

“快出来,神人来了!”姜津大喊大叫的闯了进来。看到祁安后,急忙上前关心的说:“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没事儿,就是累了。我们去看神人,让她休息一下吧。”梁珍不等祁安回答,不由分说的拉着姜津走了出去。姜津回过头,感觉祁安的眼神中,除了痛苦,还多了一种说不出的绝望。那种绝望跟她之前表现出的悲伤的绝望不同,而是一种毁灭。

姜津不情愿的被梁珍拉了出去,梁珍发现药王庙上上下下都变了一个样。香火炉里插满了香火,庙里一尘不染,每一块石砖都被擦的锃亮。药王庙的所有异人,都以贾志成为首,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恭候着。

“这个架势,怎么跟领导视察一样?”姜津在梁珍旁边,扒着前面的人的肩膀,伸着脖子看着。

“别说话!”被扒着肩膀的异人回过头宛了姜津一眼,抖了一下肩膀,把姜津的手闪了下去。姜津在后面比着拳头,假装要去打他。发现半空中突然出现了金色的六芒星的图案,仔细一看,每一个部分都是由看不懂的符文组成的。随着六芒星正中缓缓飘落的两个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六芒星的光芒逐渐变淡,消失在了半空中。

“恭迎神人。”贾志成恭恭敬敬的喊着。

“恭迎神人……”剩下的所有人,包括黎生,都把上半身折成了九十度,整齐的喊着。姜津和梁珍感觉自己好像走错了片场,愣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这里为什么有两个常人?”降落在地面上的神人皱着眉头,看着姜津和梁珍。

“常人不懂规矩,他们是被颜如玉的诅咒牵扯到这里的。”贾志成平日里的威风全无,弓着身子,连神人的眼睛都不敢直视。

神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大家自动让出了中间的路,贾志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带着神人进去了。走过姜津身边的时候,他注意到神人的手中捧着一个贴着符文的盒子。

“他拿的是不是你们说的可以压制异能的神石啊?”姜津悄悄绕到了脾气最好的兆君身边,小声问到。

“嗯,”兆君非常小心的交代说,“你要记住,神人不比我们,如果你乱说话,下场会很惨的。”

“神人威风凛凛一表人才,不会因为口舌之争就把我怎么样吧?”姜津嬉皮笑脸着,在他眼里,神人就是天上的神仙,哪个神仙会因为凡人说错了话就降罪的呢。

“不然你以为我是犯了什么错才到这儿来的?他们的权威是不允许被挑战的。”大恩不知道什么出现站在了兆君和姜津的背后,悠悠的说道。

“明白了,那就相当于‘专家’嘛……”姜津若有所思的说。

“会更夸张一些。”大恩朝姜津挤了挤眼睛。“你们异人届,该不会还是封建制度吧?”姜津不可思议的问道。

大恩和兆君互相看了一眼,不予置否眨了眨眼。

“不是,”黎生也凑了过来,他对姜津解释说,“在以前,异人的能力非常高,并还可以修炼奇幻之术。后来,奇幻之术被禁,所有异人不许再修炼,只可以在规则允许内适当使用自己的异能。只有先知、神人和一批初代施咒者还会符咒等法术。”

“为什么他们还可以有法术?”姜津不解。

“为了维持异人届的秩序,防止兽人入侵呗。”兆君插言道。

“兽人又是个什么东西?”姜津挠了挠脑袋,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家养的那只蓝猫。

大恩对黎生使了个眼色,在黎生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黎生听完,皱着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津。

“你是不是说我坏话了?”姜津看到黎生看自己的表情,对大恩凶巴巴的说道。黎生对兆君使了一个眼神,兆君随意说着话敷衍着,黎生则拉着大恩走到了一旁。

“你的意思是,你们准备利用姜津的失忆假装颜如玉勾结兽人扰乱秩序,逼迫神人处置?”黎生悄声问道。

“嗯,而且牢里现在还有黎天祥。神人这次都是带着神石来的,颜如玉肯定死定了!”

第三十七章:受害者

“怎么样,黎天祥,呆的可还开心啊?”大恩端着饭盒,颠颠的打开了地牢的锁,凑到了黎天祥的身边。黎天祥冷着脸看着他,推了推眼镜,做出了一副高冷的模样。

“不饿?”大恩打开饭盒,夸张的闻了一下里面的食物,坏笑着看着黎天祥,“这可是兆君亲手做的,你确定不吃?”

黎天祥背过身去,悄悄咽了一下口水。

“哎哟,你的异能可是不眠不休不困不倦,每天都比我们多活一个睡觉的时间,按道理来说应该更饿才对啊。”大恩夹起了一块鱼,从背后伸到了黎天祥的面前,“这个季节啊,可是吃鱼的好时候。”

黎天祥站起来搡了大恩一下,大恩手里的鱼掉在了地上。

“喂!”大恩把饭盒扣好,放在了一边,“你不要嚣张,我告诉你,神人已经来了。等他们休整一下,就会带着神石去抓颜如玉!”

“神石?”黎天祥拉着大恩的胳膊激动的说,“为什么要用神石,你们要让置他于死地吗?”

“那不然呢?”大恩哼了一声,“颜如玉作恶多端,用诅咒害了那么人……”

“你胡说!”黎天祥打断了大恩,“叶梓童的家族本来就是异人,施咒受咒并没有不符合异人届的规矩,你们凭什么杀她?”

“凭她勾结兽人,扰乱常人秩序。”大恩义正严辞的说道。

“她什么时候勾结兽人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这么说!”黎天祥指着大恩大吼大叫道。

“干什么啊,你们才是大反派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搞的好像是我欺负你一样。”大恩往地牢外瞧了瞧,生怕神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姜津当时可是差点儿被兽人杀死,兽人肯定是颜如玉带来的!”

黎天祥皱着眉头反应了一下,他变了脸色,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倒是被你们算计了。”黎天祥坐在小床上,眼神锐厉的看着大恩,“贾志成果然下的一手好棋,跟我们说是山中走兽,跟神人就成了颜如玉勾结的企图害人性命的兽人。如此一来,除掉我们,立了功他就可以带你们回源岛……做了帮助祁安和黎生破除诅咒的顺水人情,由此收买人心。”

大恩的脸色也跟着变了,他没想到黎天祥这种傀儡居然看的这么清。看来,必须要除掉他才可以……

“你……”大恩刚要放狠话,黎生、祁安、姜津和梁珍四人走了进来。

“你也在这儿呢啊?”姜津跳到了大恩的背后,调皮的说道。

“我来送饭,”大恩指了指桌子上的饭盒,“你们来干什么?”

“我们有些事情想问他。”黎生朝大恩点了一下头,微笑着回答道。

“哦……你们问你们问……”大恩目光凶狠的看了黎天祥一眼,故意拿腔作调的说:“你的两个孩子都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珍惜才对。”说完,大恩走到了众人背后,对黎天祥比了一个杀的手势。黎天祥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现在就算告诉黎生和祁安贾志成是在利用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只会觉得是因为自己知道了神人的事情,狗急跳墙而已。黎天祥想到这儿,颓然的叹了口气,坐在了小床上。

“我没想到你们还愿意过来见我。”黎天祥望着黎生和祁安,发自内心的笑着。“谢谢你们。”

祁安张了张嘴,泪水一下在眼中汇集了起来。黎生心疼的看着,拉了一下祁安的衣角,让她暂时先不要说话,以免情绪再度崩溃。倒是姜津沉不住气,一屁股坐在了黎天祥的旁边。

“黎叔,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走温情路线了。来,说说你跟25年前谢雨辰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吧。”姜津把手插在裤兜里,弓着腰吊儿郎当的说道。

“我说了,25年前的事,我完全不知情。”黎天祥淡淡的回答着。

“别嘴硬了,”梁珍皱了皱眉头,“25年前的案子,天乙贵人八卦阵的中心点是颜如玉所居住的小区,我们在报社查了你的档案,那个时候,你也住在那儿。”

黎天祥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虚的低下了头。

姜津看到后,跷着二郎腿趁势说:“你不是对颜如玉忠心耿耿吗?为什么要去破颜如玉的诅咒呢?”姜津停顿了一下,“你该不会,真正喜欢的是祁安她妈吧?!”

黎生和祁安心里其实也有过这样的猜想,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观察着黎天祥的表情。黎天祥笑了一下,站起身顺着地牢的小窗户看着外面的天空。

“没错,25年前做阵的人就是我。之所以能成功7个人,是因为她怎么都没想到,我居然能无视摄魂术,背叛她。”黎天祥的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副幸福的表情,“我想破除诅咒,是因为我爱她。如果成功了,她便不再不老不死,就可以跟我相爱,变老,从那个可怕的诅咒中走出来。”

黎天祥说完,神色复杂的看了黎生一眼。犹豫了半天,决定说出颜如玉身上的诅咒之谜。

原来,当时叶梓童被诅咒有了世代无尽死亡体验能力后,用自己的生命做了一个血咒,诅咒颜如玉永生不死,但永远得不到爱情。并且……颜如玉以后只能跟自己的后代在一起,以此延续生命,成为完成施咒的帮手。

“颜如玉和叶梓童,是互相折磨啊……”黎天祥痛苦的看着黎生,“她之所以不让我知道你的存在,就是因为25年前我的背叛,让她意识到我可能对她动了心。”黎天祥走到了祁安的面前,“安安,你们家族每个人只需要遭受30年的痛苦,但她……已经痛苦了几百年……”

黎生和祁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姜津和梁珍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才会让两个人互相对对方施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

“你的意思是,如果诅咒延续下去,我会成为我自己母亲的丈夫,祁安死后由我抚养她的孩子以保证诅咒的延续……”黎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再由我跟我母亲的孩子尝试破掉诅咒……如此循环……”

“嗯……”黎天祥突然跪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石板恳求说:“如果神人一定要处置她,请解除她的诅咒吧……她罪不致死,而且这几百年的痛苦,也足够赎罪了……我求你们……我只想跟她度过余生,一起老去,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母亲或许也有这样的想法呢?我们家族平凡的人生呢?嗯?”祁安听着黎天祥的祈求,觉得很荒唐。

“安安,诅咒被破除之后,你肚子里的孩子和你无尽死亡体验的能力自然会消失。求求你看在我做了你近二十年父亲的份上,放过我们吧。”黎天祥用膝盖走到了祁安的脚下,抱着她的腿恳求道。

祁安往后退着,她以为只有自己是受害者,没想到大家都是。但是,祁安父母石化崩裂在自己面前的情景,自己总是被突然拽入他人体内,体验各种痛苦的死亡的情景,自己怎么忘的掉……

“凭什么让我原谅……你们有什么资格。”祁安这几天的眼泪已经流尽了,她精疲力竭的苦笑着。

“谁要你们原谅。”一个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颜如玉终于现身了……

第三十八章:绝路

“颜如玉!”大家惊叹着,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不是要抓我吗?这么怕我,还怎么抓啊。”颜如玉眯着眼,嘲讽的看着他们。

“你……你别跟我们在这里逞威风!”姜津往前迈了一只脚,结结巴巴的说:“那什么,那神人他们都来了,有本事你找他们去!”

“哦,”颜如玉抬起袖子,捂着嘴笑着,“他们跟我无冤无仇,我找他们作甚。”

“小玉……”黎天祥看着颜如玉,温柔的唤道。

“闭嘴,你这个废物!”颜如玉两手合十,中指的上关节互相对着,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我这就收了你这个废物的魂!”

颜如玉说完,一道黑的光从她的两掌中出现,她口中念念有词,将黑光升到半空中,活活将黎天祥的魂收了进去。黎天祥连一声呻吟都没有留下,直接面无血色的倒在了地上。祁安赶紧上前用手试探他的鼻息。

“没有呼吸了……”祁安抬起头悲伤的说。

“我会急救,你们让开。”梁珍推开祁安,跪在地上给黎天祥做起了心脏复苏。

“常人果然无知,他现在已经魂不附体,就算华佗在世,也救他不得。”颜如玉冷笑了起来。

“颜如玉,你是不是太狠心了?”祁安冲到了颜如玉面前指责说:“他做错了什么,你要杀他?”

“他错在不该这么软弱,错在不应该爱上我,错在不该跪在地上,求你这个贱种!”颜如玉的头发飘了起来,眼中的黑雾蔓延到了全身。

“你们到底有什么恩怨,说出来解决不就好了。”梁珍站了出来,义正严辞的说:“你们两个家族都这么痛苦,那就冰释前嫌放过彼此,把诅咒解除了不就万事大吉了。”

“你说的倒是轻易。”颜如玉一下飘到梁珍身边,伸出两只手扼住了她的脖子。黎生和姜津正要冲上前就梁珍,地牢外传来了贾志成的声音:

“颜如玉,出来吧。”

原来,在颜如玉化作黑烟进入药王庙时,神人就已经感知到了。他们不紧不慢的把神石从匣子里拿出来,放在了香炉的正中央。两位神人盘坐在地上,互相看了一眼,默契的一起结着手印。神石感知到指令,升到了半空中,霎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贾志成带着众异人站在旁边,默默的观看着。

黑色的神石在空中剧烈的摇晃着,随着两位神人的咒语,神石上面的符咒显现了出来。顷刻间,乌云散去,神石掉落,神人一个飞身跃起,稳稳的接住了神石。

“走,去收人。”神人潇洒的落地,整理了一下衣服。

“禀告神人,这个姜津就是颜如玉勾结兽人,企图迫害常人性命的证据。可由于他受到的刺激太大,现在已经失忆了。不过药王庙上上下下的异人,都可以作证。”贾志成把地牢的颜如玉等人叫出来之后,对着神人说道。

两位神人和贾志成站在最前面,和颜如玉、黎生、姜津等人面对面的站着。大恩、兆君和老白站在他们身后,剩下的异人们,则是整齐的站在最后面。

“哼……”颜如玉冷笑着说:“你们药王庙的人,向来都是一条心。你们说的话,能算证据吗?”

“我可以证明。”白城旭站了出来,他对神人恭敬的作着揖,“禀告神人,我是白家世子白城旭,只要您能唤起他的记忆,我便可以判断他所说的是真是假。”

“原来是白公子,失敬失敬。”神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白家是源岛势力最大的四大家族之一,白城旭又是世子,自然要给几分薄面。

“那就麻烦神人了。”白城旭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大恩看了兆君一眼,两个人默契的上前,一左一右的走到了姜津的身边。

“你放心,神人不会害你,只是唤起一些你的记忆而已。”兆君小声的安慰道。

“唤起我什么记忆,没有副作用吧?”姜津惶恐不安的看着这群充满了奇奇怪怪异能的人,生怕自己像黎天祥那样,一言不合就失去性命。

“嘘,别说话,站好。”兆君说完,和大恩一起把姜津带到了神人的面前。神人早已在心中念好了咒语,手上的金光蓄势待发。

“等一下!”姜津突然哀嚎到,“各位英雄好汉们,请容许我最后说几句话!”姜津说完,不顾众人的回应,转身跑向了梁珍。

“梁珍,他这一个咒下来,我不一定还有命没命。你记得帮我告诉我父母还有我家的猫姜不辣,我爱他们。还有……”姜津委红着脸眨着眼睛,害羞的说:“我喜欢你!”

梁珍没料到姜津这个时候还会说这种话,一脸黑线的看着他。姜津转身捂着脸跑回了神人的身边,跪在地上,义愤填膺的说:“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众人纷纷投去了嫌弃的目光,就连神人都觉得受不了,毫不避讳的哼了一声,给了姜津一个白眼,然后将手中做好的咒,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姜津中咒后,往前一倾,倒在了地上。一个粉红色皮肤,长尾巴的獠牙出现在了他眼前。他惊慌失措的抽搐着,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他没事儿吧?”梁珍准备过去安抚他,大恩伸出手拦住,冲她摇了摇头。

“姜津,你想起了什么,可以形容给我们吗?”白城旭蹲在地上,对姜津说到。

“怪物……怪物……”姜津大声的嘶吼着,“别过来,别过来,啊……”

“姜津,我需要你回答我,你看到的是走兽飞禽,还是从未见过的生物。”白城旭看了神人一眼,引导道。

“真的是怪物,你们相信我,真的是怪物……”姜津的表情突然迷离了起来,“还有,还有一个吻……柔软的嘴唇……”

“咳……”兆君意识到姜津是想起自己给他疗伤时亲了他的事情了,赶紧红着脸说:“老白,他说的怪物的部分,是真话吧?”

“嗯,都是他记忆里的东西,并无任何加工。”白城旭重新站起身,对神人说道。

“颜如玉,这里只有你有能力接触到兽人。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神人严肃的看向了颜如玉。颜如玉波澜不惊,面不改色。她优雅的往前走着,经过贾志成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贾志成心里一惊,怕颜如玉看出了自己的把戏。

“我无话可说。”颜如玉看着神人,微笑着说。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吃惊,贾志成、大恩、兆君几个知情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看着,他们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以防颜如玉喊冤叫屈。但没想到,她竟没有半分辩解,直接认罪了。

“该不会……姜津所见真的是兽人吧……”贾志成在心里想着,但他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是兽人,别说姜津了,整个药王庙都会尸骨无存。

“好,既然你无话可说,就别怪我们了。”神人拿出了刚用香炉祭好符文的神石,正色说:“初代异人颜如玉,勾结兽人,企图伤害常人性命。按照异人届的规矩,应被勾去魂魄,灭其肉体,永销于世。”

“且慢,小女子还有一事相求。”颜如玉躬身突然打断道。神人将神石收了回来,默许了颜如玉的行为。

“可否明日再处死小女子,小女子还有一些话……想要跟黎生和祁安说。”颜如玉回过头,神色复杂的看着黎生和祁安。

“好,我先封了你的异能。”神人说完,伸手在颜如玉身后画了一张符。画好后,两位神人转过身。后面的异人们自动站成了两列,弯着腰让神人们通过。

“你觉没觉得不对劲?”兆君小声的对大恩说。

“不对劲不对劲,每次就你事情多!”大恩皱着眉头抱怨道。

“你别闹!”兆君面露不悦,“其他异人年龄小,不知道兽人的凶残也就罢了。神人居然都没有怀疑就匆忙决定杀了颜如玉,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我总觉得,是他们本来就想杀她,跟咱们做不做局没什么关系。”

“管他呢,反正咱们的目的是达到了。”大恩耸耸肩,无所谓的说道。

“这个区别,可大着呢……”兆君看着神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失去异能的颜如玉被关在地牢里,黎生和祁安隔着栏杆看着她。她抬起双眸,笑了一下:

“是时候,让你们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第三十九章:初识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沙漠中,一个五官刚毅,穿着官服的男人骑在马上,望着远方沙漠中的一缕炊烟悠悠的说道。

“父亲,我们还有多久能到啊?”一位少女撩起轿子上的帘子,在后面不耐烦的朝男人喊道。

“梓童!”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轿子里低低的传了出来,少女讪讪的吐了吐舌头,乖乖的重新在轿子里面坐好。她看着母亲的脸色,嘟着嘴抱怨说:“母亲,我就是想知道还有多久。从上月离家,到现在我们已经赶了一个月的路了。”

“叶梓童,父亲这次被派到边疆,是当今圣上的旨意。圣上允许携带家眷已是开恩,我们在外言行要更小心。而且你父亲近日心情烦闷,你勿要扰他。”叶夫人看叶梓童一脸委屈的样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出手为叶梓童整理了一下衣服耐心的安慰说:“到了那边,你会认识很多当地的朋友,不会无聊的。”

“叶夫人,老爷说,今晚日落前能到。”一个带着圆帽的家眷隔着帘子,恭敬的说道。

“嗯,我们知道了。”叶夫人回答完,悄悄从衣襟里拿出用红纸剪的巫娃娃递给了叶梓童。叶梓童惊喜极了,赶紧藏在了袖子里。叶岚一向不喜自己的女儿学这些无用的异能之术,平时也禁止尹诗梦教她。只有叶岚不在家的时候,尹诗梦才会偷偷的教她一些小法术逗她开心。叶梓童摸着自己袖子里的巫娃娃,得了宝一样捂着嘴开心的笑着。她看了一眼尹诗梦,小声的念着咒语,和袖子里的巫娃娃玩了起来。

叶夫人,也就是尹诗梦一边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玩耍,一边盯着外面的动静,生怕被别人看到。

那个时候,异人和常人是和平共处的。白氏、拾氏、尹氏和范氏是异能界法术最高的四位异人,在皇宫担任皇族的四大护法。下面一共16个州郡,每个州郡都由一名异人和一名常人共同掌权。州官和郡官均由考试产生,其中,异人和常人分开应试,应试的科目也不一样。对于异人,主要考核的是天赋点数和所修炼的法术属性等级。而常人,则需要精通天文地理、人伦法律。

叶岚,本是南面青云州的常人州官。因在判定一起异人和常人的冲突时被小人诬告,皇上一怒之下将他发配到了边疆。本来只发配叶岚一人,是叶岚的妻子尹诗梦向自己的亲哥哥,也就是四大护法之一的尹智慧求情,皇帝才点头答应允许叶岚携带家眷。

“母亲,听舅舅说你的天赋点数是整个家族最高的。你为什么不继续好好修炼法术呢?”叶梓童与巫娃娃玩的累了,趴在尹诗梦的腿上说道。

“因你父亲不喜我修炼法术。”尹诗梦摸着叶梓童的头发,温柔的回答着,“我与你父亲幼时初见便互许终生了,他觉得作为人,要靠自己的知识和毅力行走,而不是歪门邪道。”

“我舅舅说了,异能不是歪门邪道,是礼物。”叶梓童抬起头辩解道。

“梓童,我是异人,我当然也这么认为的。但我们尹家修的是诅咒之术,像你父亲这种的常人很难理解的。而且诅咒威力越大越容易受到反噬,我不能拿你和你父亲的生命冒险。”尹诗梦苦笑着说。她看着帘子的流苏,心里悄悄的想,如若不是为了爱人,她现在的法术应该已经比自己的哥哥还要高了吧……

“你什么时候带我也去看一下天赋点数啊,你教我的这些小东西,我一学就会,我一定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异人。”叶梓童扬着脸,骄傲的说道。

“梓童,你记住,当着你父亲的面千万不可以这么说。”尹诗梦拉起帘子,看着黄昏下叶岚挺拔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丝幸福的微笑。她放下帘子,认真的补充了一句,“而且……诅咒之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在天色完全黑透之前,叶岚终于到了最北边的牟怀州。

“叶大人,路途遥远,快请入城安顿歇息。在下牟怀州颜子祥。”一个穿着长袍和靴子,留着胡子的男人从开启的城门中骑马走了出来。

叶梓童悄悄的拉起了帘子,一眼就注意到了颜子祥后面穿着一袭红衣,编者一头辫子,骑着鬃马,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

“母亲,”叶梓童放下帘子对尹诗梦说:“我也想学骑马,骑马好威风啊。”

“你先不要急,今晚先安顿下来,剩下的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尹诗梦听着轿子外的人叽里呱啦说着自己的听不懂的语言,眉头微微一皱。

“母亲不要忧心,这里的人也会说汉语的。”叶梓童看出了母亲的疑虑,懂事的安慰道。

“也不知道这个颜子祥是异人还是常人。如果是异人的话,这里没有神石,我怕会对你父亲不利。”尹诗梦担心的说。

“母亲,你不要杞人忧天。我们和他无冤无仇,他怎么会无端害我父亲啊。何况这不是还有您呢嘛!”叶梓童说完,坐在了尹诗梦的旁边,做着鬼脸逗她开心,“自从离家你便一直不开心,来嘛,笑一个,笑~”尹诗梦看着叶梓童滑稽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在玩什么啊?”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帘子外传了过来。叶梓童好奇的拉开帘子,发现刚刚那个红衣女孩用一只脚骑着马,半个身子探出来在轿子旁听她们说话。

“天呐,这是什么异能?”叶梓童看着红衣女孩的姿势,吃惊的问道。红衣女孩一脸不屑,仰着脸骄傲的说:“这可不是异能,这是实实在在的马术。在我们牟怀州,每个人都会的。”

“哇,好厉害。那你可以教我吗?我叫叶梓童。”叶梓童伸出小手,对红衣女孩灿烂的笑着。红衣女孩用两只手抱着肩膀,眯着眼睛打量了叶梓童半天,摆着架子说:“可以是可以,但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学会。”

红衣女孩说完,留下了一个神秘的微笑,重新骑上马,向前方疾驰而去。

“哦,对了,我叫颜如玉。”红衣女孩转过身站在马背上,对叶梓童大喊着说道。

叶梓童听到后灿烂的笑了起来,举起胳膊用力的跟颜如玉挥着手。直到完全看不到她,叶梓童才满意的放下帘子,对尹诗梦兴奋的说:“母亲,你看到了吗?她好厉害啊,我要跟她做好朋友!”

尹诗梦敷衍的嗯了一声,顺着帘子颠簸时的缝隙,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人群。

第四十章:后位之争

叶梓童和颜如玉对彼此的生活充满了好奇,颜如玉教会了叶梓童马术,叶梓童也把尹诗梦教给她的诅咒之术毫无保留的教给了颜如玉。两个少女在牟怀州的沙漠和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跑着,转眼就从金钗之年到了二八年华。两个人手拉手相约,以后彼此找到如意郎君后,一定要骑着马出嫁。

“母亲,我回来啦!”叶梓童给自己的爱马卸下马鞍,温柔的抚摸着马儿的鬃毛,对着屋子里喊道。往常,尹诗梦一定会马上端着煮好的羊奶,啰啰嗦嗦的责骂她每天在外面有多危险。但今天却迟迟没有动静。叶梓童把马在马室里拴好,纳闷的喊着母亲,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母亲……”叶梓童一推开门,迎面看到叶岚皱着眉头坐在椅子上,尹诗梦坐在侧面,脸上有哭过的痕迹。

“父亲,不是母亲的错。是梓童顽皮,悄悄溜出去玩耍了。我跟小玉没有走远,就在城后的五里的草原上骑马来的……”叶梓童以为是自己归家晚了,父亲责怪了母亲,急忙上前解释着。

“梓童,你随母亲过来。”尹诗梦不理叶岚,朝叶梓童伸出了手。梓童走过去握住尹诗梦的手,随着她去了旁边的房间。

“坐下吧。”尹诗梦让叶梓童坐在床塌上,她蹲下身,强忍着眼泪,慈爱的看着梓童说:“梓童,你长大了。”

“母亲,到底怎么了啊?”叶梓童握住尹诗梦冰凉的手,急切的问道。

“今天宫里传旨过来了。”尹诗梦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不得不停住调整自己的情绪。半响后,她才强打起精神,强颜欢笑着说:“再过几天,你就要跟小玉一起入宫为妃了。”

“什么?”叶梓童推开尹诗梦的手,激动的站了起来,“舅舅说过,皇宫就是一个鸟笼,里面的女人都是失去生命力的金丝雀!那里不能骑马,不能自由自在的奔跑,那里也没有您和父亲!我不去,我不去!”

“梓童!”尹诗梦抱住叶梓童,极力的稳定着她的情绪,“这几年常人和异人之间矛盾不断,皇帝是常人,即使他掌控着四大家族,但还是会觉得有威胁。所以,所有州官的待嫁之女,都必须入宫为妃。”

“母亲,皇帝那么喜欢舅舅,你让舅舅帮我求求皇帝好不好?”叶梓童哭着跪在地上,抓着尹诗梦的手央求到:“梓童害怕啊母亲,梓童不想入宫。”

尹诗梦别过头,用衣袖擦着眼泪。她恨自己的丈夫,为什么非要当这个州官,被贬到这个荒凉的地方不说,连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都要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梓童不怕,小玉会陪着你的。”尹诗梦跪在地上,把叶梓童抱在怀里安慰说:“梓童,父亲和母亲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你放心,宫中妃子每三年可以省一次亲,以后我们……还能见面的!”

“母亲,”叶梓童想到母亲的法术,用尽全身的力气抓着尹诗梦说:“我们家族会那么多诅咒之术,一定有什么法术可以让我和小玉不去那个地方的!”

“梓童……”尹诗梦悲伤的看着她,解释说:“皇宫里的一切建筑都是由神石打造的,所有异能之术在那里都无法施展。”

梓童听到这儿,嚎啕大哭了起来。哭了几个时辰后,梓童累的睡了过去。尹诗梦叫来叶岚,夫妻俩心疼的把叶梓童放在床上,守了她一夜。第二天一早,叶梓童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熟睡的父亲母亲,蹑手蹑脚的骑上马,去了颜如玉的府邸。

“梓童来啦。”颜如玉看叶梓童来了,拉着她的手爽朗的笑着,“我还以为你今日会在家陪父母,不会来找我玩了呢。”

“你听说那个消息了吗?”叶梓童问道。

“什么消息?你我入宫为妃的消息吗?”颜如玉莫名其妙的看着叶梓童,“我当然知道啊,整个牟怀州都知道了。”

“你……不伤心吗?”叶梓童皱着眉头,好奇的问道。

“嗯?”颜如玉一脸不解的看着叶梓童。

“一入后宫身似海,你生性比我自由,应该比我伤心才对呀。”叶梓童也不管颜如玉会不会误解,直接说出了心里话。

颜如玉大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拍着梓童的肩膀说:“我的傻梓童,你知道如果能当上皇后,手里会有多大的权利吗?到时候我牟怀州的子民都要跟着享福。何况我们早晚都是要出嫁的,只要过的开心,嫁给谁又什么重要呢?”

叶梓童哑口无言,她不懂颜如玉为什么会这么想,莫名的对她心生嫌隙了起来。她随口敷衍了颜如玉几句,借口说要回家整理行李,骑着马匆匆离开了。

那年九月,两顶红轿,一路桂花飘香,情深似海的姐妹俩被送到了皇帝的床榻。正式册封为妃子后,两人因观念不同而走上了两条不同的道路。喜欢被挑战的颜如玉来者不拒,不但能识破各种阴谋诡计,还运筹帷幄,巧妙的将想害她的人都置于死地。她渐渐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入宫的第七年,颜如玉成功斗掉了皇后的凤冠。她满心以为,自己后位稳坐,得意的不得了。而叶梓童则在颜如玉的庇护下平平淡淡的生活着,并不参与任何宫斗。她七年一共为皇室先后诞下一位皇子,两位公主。三个孩子也幸运的没被宫斗殃及,平安的长大了。

“妹妹。”颜如玉满脸红光,春风得意的来到了叶梓童的寝宫。叶梓童正在教他大儿子建齐练习书法。她抬头看了一眼颜如玉,开心的笑着。

“建齐都长这么大了啊。”颜如玉走到了建齐身边,眯着眼看着他,摸摸了他圆嘟嘟的小脸蛋。

“秀儿,带八阿哥出去玩一会儿。”叶梓童吩咐完宫女,和颜如玉一起看着建齐走出房门。

“姐姐找妹妹有什么事情吗?”叶梓童歪着头问道。

“最近宫里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颜如玉迫不及待的想得到叶梓童的夸奖。

“听说了,梓童恭喜姐姐。”叶梓童冷淡的笑着。颜如玉对叶梓童的反应很不满意,她皱着眉头,无意间瞥到了书桌上放着的,从牟怀州寄来的的家书。

“牟怀州最近怎么样?”颜如玉拿起叶梓童的家书,自顾自的看了起来。叶梓童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对颜如玉的无礼说什么。而是正色的解释起了宫外的情况:“现在不只是牟怀州,各个州郡常人和异人的斗争愈演愈烈。虽然异人有异能法术,但民间出现了大量的神石,加上常人人数是异人的数万倍,导致很多异人只能东躲xc的生活着,法术课也全部被禁了。”

“妹妹不用担忧,皇上自会解决这些事情的。”颜如玉随意的把家书仍在桌子上,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姐姐是真心不知道吗?”叶梓童看着颜如玉,觉得有些恍惚,她不知道当初那个说要让牟怀州的子民过上好日子的女孩去哪儿了。

“知道什么?”颜如玉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半卧在了叶梓童的床榻上。

“神石是皇室之物,如若不是皇帝认可,民间是万万不可能大批量出现的。”叶梓童坐在床边,严肃的回答道。

颜如玉皱着眉头整理了一下思绪,叶梓童所说她确实不知,自己入宫以来太沉迷于宫斗,对于外界的很多事都不曾过问。颜子祥的家庭和叶岚一样,虽然自己是常人,但妻子都是异人。如果皇帝真的想要异人全部消失的话,那她们可能也不能幸免……

叶梓童看颜如玉终于听进去自己说的话了,急忙继续说:“我舅舅跟我说,皇宫里根本无法使用异能法术,历代皇帝叫四大家族法术最强的人入宫,美名曰护法,其实就是逐渐削弱四大异人家族的势力,先让法术最高之人沉迷权势,淡于修炼,然后自上而下,让异人阵营不攻自破。”

“妹妹,不可妄议朝政。”颜如玉想了半天,淡然的说道。

“不是不可妄议,你是觉得跟你没关系是吧?”叶梓童冷笑着,她知道现在的颜如玉,除了后位之外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你觉得应该怎样?就算今晚我们讨论出花儿来,又能怎么样?”颜如玉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怎么,难不成你还打算去跟皇上进谏吗?妹妹,姐姐这么说可是为了你好,你要记住,你是皇上的敬妃,是建齐、星月、汝惠的额娘,你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

“那你做好你分内的事情了吗?”叶梓童讽刺到。颜如玉的脸色一变,她知道,叶梓童这是在暗示自己入宫七年都没有生下子嗣。

“那你呢?当初说拒绝入宫,想要去找寻自己的真爱。结果不还是爬上了皇上的床,还给他生了这么多孩子。”颜如玉反过来嘲讽道。

“颜如玉,你怎么能这么说?后宫妃子只要犯事,家族中便无一人可活,你明知道我是逼不得已。”叶梓童没想到颜如玉居然会用床第之事侮辱她,气的脸都红了。

“逼不得已吗?”颜如玉坐起身,缓缓的站了起来,拖着长音说:“我觉得你挺开心的啊。”

“你……”叶梓童的浑身都在颤抖,她掐着自己的手,强迫自己冷静,“我不想跟你吵架,我只是希望你坐上后位之后,能让皇帝放过民间那些异人。毕竟我们的母亲也都是异人,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颜如玉说完,推开门离开了。

皇后被打入冷宫后一个月,宫里终于下了册封新皇后的懿旨。新皇后为:敬妃,叶梓童……

第四十一章:毁灭

颜如玉得知新皇后不是自己,气愤的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主子息怒!”颜如玉的两个随身宫女吓的跪在了地上。

“好个叶梓童,嘴上说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居然背后使阴招。”颜如玉咬着牙,恶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

“姐姐……”叶梓童走了进来。

“哟,”颜如玉看到叶梓童,站起身阴笑着说:“今儿外面是谁守门,皇后娘娘大驾都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颜如玉话音未落,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瑟瑟发抖的跪在两个宫女的身旁。

“奴才方才一个没注意,敬妃娘娘就冲了进来……”小太监哐哐的磕着头。

“没眼色的狗奴才!”颜如玉厉色的教训小太监,阴阳怪气的说:“什么敬妃娘娘!是皇后娘娘才对。”

叶梓童料到颜如玉会丧失理智,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过来,就是为了跟颜如玉好好谈谈。

“小玉,可以先让他们出去吗?我有话跟你说。”叶梓童温柔的唤着颜如玉的乳名。

“皇后娘娘都开口了,我当然要照办了。”颜如玉坐在椅子上,严厉的对地上已经吓的屁滚尿流的宫人们说:“还不滚出去!”

几个宫人听言赶紧跪谢着,连滚带爬的出去了。颜如玉看着他们滑稽的模样,居然笑了起来。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权力对你来说有这么重要吗?”叶梓童想跟颜如玉好好谈谈的心情被颜如玉这么一笑,霎那间去了大半。

“叶梓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后位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在刀尖上,我在冰火里,我用尽手段摸爬滚打斗了七年才道今天这个位置,你却赢得不费一兵一卒。”颜如玉绝望的说道。

“小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叶梓童正想解释,颜如玉粗鲁的打断了她。

“够了!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的。你现在来,不就是为了炫耀吗?”颜如玉步步逼近,“叶梓童你好没有良心,这些年若不是我,你早就被其他嫔妃害死了。如果不是我,你的三个孩子怎么可能平安健康的活到现在!”颜如玉一把抓住叶梓童的胳膊,她的指甲深陷到了叶梓童的肉中,叶梓童挣扎着说:“小玉,你冷静一点儿,你弄疼我了。”

“我怎么冷静!”颜如玉面目狰狞着说:“七年了……如果不能当皇后,我为什么要被困在这深宫之中。”

“小玉!”叶梓童用力推了颜如玉一把,用手帕擦着自己胳膊上被指甲弄伤的血迹,“建齐天资聪颖,深受皇帝喜爱。现在封我为后,靠的是母凭子贵,并非我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

“哼,”颜如玉冷笑着,“如果你没有暗示过皇帝,我就不信他会用刀逼着你当皇后!”

“是,”叶梓童大声的回答着,“我是有私心,我的私心就是不想看你错下去!你已经控制不住你自己了,你难道还没有意识到吗?”

“哈哈哈,”颜如玉笑的更大声了,“叶梓童,你总是这样冠冕堂皇的抢走本属于别人的东西。”

“我没有,我只是想为你,为异人们做点儿事而已。”叶梓童解释道。

“我当初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成为好朋友?”在气头上的颜如玉说出了最让人伤心的话,“叶梓童,我早就不拿你当朋友了。我不过是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才对你这么好。今日你如此负我,我定不会放过你的。”

“随便你好了。”叶梓童看到颜如玉这个态度,觉得没什么谈下去的必要,转身离开了。

“我一定会当上皇后的……我一定会当上皇后的……”颜如玉瘫坐在椅子上,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

叶梓童被升为皇后后,叶岚一家被调回了紧靠京城的永乐州。登上后位的叶梓童开始暗中保护异人免遭皇帝的毒手。皇帝心思是何等的缜密毒辣,他看穿叶梓童的伎俩后,设计灭了颜如玉九族,并悄悄放出风声,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叶梓童下的手。颜如玉得知后受了很大的刺激,万念俱灰,一病不起。

“主子,皇后娘娘来了。”颜如玉的贴身宫女小心的禀告道。颜如玉原本面色苍白,听到皇后娘娘这个名字后一下跳了起来,她指着刚刚进门的叶梓童破口大骂说:“叶梓童!我父母待你不薄,你怎么下的去手,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小玉,你这么聪明,看不出这只是皇帝的计谋吗?他就是想要利用你对我的仇恨,压制我在宫中的势力!”叶梓童扶着差点儿倒在地上的颜如玉,急忙解释道。

“叶梓童,你下的一手好棋啊。”颜如玉虚弱的抓着叶梓童的衣领,“你不动声色,假装波澜不惊,背后居然设计陷害我们颜家,让我颜家惨遭灭门。”

“你好好想想,这个怎么可能是我做的?你看到的所谓证据,都是皇帝误导你的假象!”叶梓童拼命摇着颜如玉的肩膀,希望她能够清醒起来。颜如玉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把叶梓童推出了门。颜如玉从小到大,第一次留下了眼泪……

第二天,万念俱灰的颜如玉坐在湖边看着水里的倒影,想着和叶梓童一起在沙漠中策马扬鞭的日子,想着和家人其乐融融的日子……她绝望的笑着,正准备在后花园投湖自尽时,刚刚被封为太子的建齐走了过来。

“崇额娘你要做甚?”建齐在背后抱住了颜如玉。颜如玉楚楚可怜的看着建齐,她从建齐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突然心生一计……

就这么冷战了几年后,叶梓童决定去颜如玉宫里找颜如玉商讨一下建齐的成人典礼,希望能借这件事情让两人重归于好。

“建齐?”叶梓童刚走到颜如玉门口,碰到建齐匆匆忙忙的从颜如玉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建齐撞见自己的皇额娘,脸色一下变的苍白,转身拔腿就跑。

“皇后娘娘,待奴才通报一声。皇后娘娘!”叶梓童不顾宫人的阻拦,快步闯进了颜如玉的房间。发现颜如玉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脸颊泛着红晕。

“颜如玉!你疯了吗!”叶梓童走上前扯住了颜如玉的头发。颜如玉在背后悄悄结了一个手印,叶梓童定在了那里。

“还好我悄悄派人把我宫中和附近的神石都除走了。不然,还真容易被你掐死。”颜如玉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冷笑着看着叶梓童说:“呀,不能说话多没意思。”

颜如玉再次施咒,叶梓童试探性的张了张嘴,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她还没等开口,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别哭了。”颜如玉温柔的给叶梓童擦着眼泪说:“我们已经错过太久了,走到现在,我们都有错。”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叶梓童痛苦的呢喃着。

“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是你不够了解我而已。颜如玉靠在叶梓童的怀里,摸着自己的胳膊说道。”

“放过建齐好吗?我可以把皇后之位让给你。”叶梓童哭着说。

“我不需要你让,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驾崩指日可待。”颜如玉邪魅的看着叶梓童说:“等到建齐成为新皇帝,我,就是他的皇后。”

“疯了,”叶梓童悄悄解了自己的定神咒,“颜如玉,你彻底疯了……”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这个皇后我是当定了。”颜如玉得意的说着。叶梓童推开颜如玉,飞快的结着手印。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的!”叶梓童结了一个非常恶毒的诅咒,手里的红光渐渐开始发黑。

“血咒?”颜如玉大惊失色,然后阴险的笑了起来,“这个咒,你也教过我。今天,就让我们做个了断吧。”

“尹式叶梓童,以血召唤祖先,诅咒颜如玉成为初代施咒人,永生不死,永世不得爱情,并且永远只能跟自己的子嗣苟合!”叶梓童飘在半空中,发丝在空中飘散着。

“白氏颜如玉,以血召唤祖先,诅咒叶梓童的子孙世世代代只能生活在无尽死亡体验的痛苦中!”颜如玉用刀割开了自己的皮肉,红色的血顺着结印的符咒附在了叶梓童的儿女身上……

第四十二章:灵魂

阳光缓缓爬上窗户,翻身一跃照在了颜如玉脸上。颜如玉微笑着,用指尖抚摸着阳光。把所有往事和盘托出后,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解脱。

“当时年少,一步错,步步错……”她将手缩回,重新回到了黑暗中。她低着头,拨弄着潮湿的草席,“跟叶梓童在牟怀州城门初见时,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颜如玉悄悄观察着黎生和祁安的表情,趁他俩不注意时,在背后悄悄结起了符咒。

“那你最后当上皇后了吗?”祁安好奇的问道。

“当然没有。”颜如玉苦笑着,“我和叶梓童对彼此施的是血咒,是要用生命作为代价的。施咒后没几天,我俩便一起魂归大地了。在被埋入皇陵之前,我因为不死的诅咒复活了,顺手在陵墓那儿顺了些财宝,用法术逃了出来。在民间过了没几个月的安稳日子,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颜如玉说到这儿,一脸痛苦的看着黎生说:“那以后,诅咒便开始了。我容颜不老,用什么方法杀死自己总会复活。不论我对我儿子施什么法术,他成年后还是会成为我的丈夫,然后与我再次繁衍下后代……”

“如果不是你染指了叶梓童的儿子,她也不会这么对你。”黎生冷着脸说道。

“那叶梓童抢走我的后位,杀害我全家……这笔帐应该怎么算?”颜如玉的符咒终于结完了,她把手抱在胸前,心满意足的笑着说:“不管当时怎么样,都到了了结的时候了。”

“你准备怎么了结?”祁安想到自己家族世世代代在颜如玉的阴影下长大,受尽无尽死亡体验的折磨,即痛恨她又有点儿同情她。

“黎天祥已经死了,我一会儿也要魂飞魄散了。还有,你肚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孩子。李政的心智,还是挺强大的。”颜如玉看着祁安的肚子平静的说。祁安震惊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瞪着眼睛看着颜如玉。

原来,那天颜如玉挑准了李政心智最脆弱的时候,用摄魂术控制了他。她原本想利用李政,让祁安和她家族前面的所有人一样,怀孕生子、石化死亡。然后她自然有办法让黎生把祁安的孩子养大,以保证诅咒继续延续下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延续几百年的诅咒居然开始有松动,先是黎天祥不受摄魂术的控制,爱上颜如玉,现在就连一个常人,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意识和摄魂术对抗了。祁安那天感受到的“下体疼痛”,不过是颜如玉的法术而已。

“李政那天只是撕破了你的衣服,并没有对你做什么。他藏起来,是为了不让自己伤害到你。你不是一直在找你的守护者吗?”颜如玉意味深长的瞄了黎生一眼,好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一样,“你的守护者,是李政。”

“那我算什么?”黎生脸色苍白,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为破除祁安身上的诅咒做了那么多事情,结果守护者居然是他亲自为祁安挑选的常人,“你的意思是,我一直都在你的控制中吗?”

“黎生,生下你时我便发现你天资聪颖,并非一般的异人。把你遗弃在药王庙、悄悄来把你带去清水村教你异能、从小到大你做什么事我不知道。只不过三百年了,我厌倦了重复的剧情,所以便放任你,看看你能搞出什么名堂。”颜如玉知道自己这么说对黎生很残忍,但她有自己的私心,黎生的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使命。

“颜如玉,你是我见过世界上最自私,最冷血的毒物。被你这种人生下来,我觉得很耻辱。”黎生冷酷的说着,他接受不了自己不是祁安守护者的事实,更接受不了自己居然是颜如玉世代乱伦的后代……颜如玉的嘴唇颤抖着,她想着自己当初刚入宫时,因性格高傲被其他嫔妃欺负到体无完肤的场景,感觉自己的心里被刀子割一样痛。

“算了,已经这样了,多说无益。”颜如玉掐着自己的腿,让自己不至于哭出来。

“多说无益,我看你是无话可说吧。”黎生不想再听她胡言乱语,出去找贾志成和神人了。

“我知道,这三百年你也不好过,但是这不代表你做的是对的,也不代表我会原谅你。”祁安看着黎生的背影,对颜如玉说道。

“祁安,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们的路还有很长。我唯一后悔的事情,是没有重视皇室对异人的迫害,才让异人衰落到这个地步。”颜如玉伸出手摸着祁安的头发,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坐在花轿里,对她拼命招手的叶梓童。

“颜如玉,出来吧。”神人的声音,再次从门口传来。颜如玉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灰,优雅的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你还没有告诉我李政在哪儿?我接下来要做什么?”祁安跟在颜如玉身后焦急的问道。颜如玉回过头,她脸上的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她皮肤白净透亮,温柔笑起来的样子,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

“记住,不要太信任先知和神人。”颜如玉微笑着留下了这句话,走出了地牢。地牢外,两位神人已经布好了阵,贾志成、大恩、兆君、老白等人面无表情的站在神人身后。姜津和梁珍则躲的远远的,生怕神人的符咒会波及到自己。

颜如玉站到法阵的最中间后,神人飘在半空中,嘴里念念有词,神石从神人的衣袖里飞出,万千道闪着金光的符咒着在神石周围飞舞着。颜如玉脸色苍白的被神石和符文笼罩着。她体力不支的跪在法阵中,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她的脸上出现了一道道皱纹,头发变的花白,眼睛凹陷了进去,手上也长满了斑。

“她在变老……”祁安小声的说着。黎生不忍心再看,擦了擦眼角,皱着眉别过了头。

“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吗?”神人对佝偻在地上的颜如玉说。颜如玉抬起头,她慈祥的看了看黎生,又看了看祁安,然后死死的盯着药王庙的门口。神人看到她的样子,心里也生了一丝恻隐之心。他叹了口气,干脆的做了一个结束的手印。神石破裂,颜如玉化成了灰烬。一切,都结束了。

“是那个常人李政!”人群中不知道谁惊呼了一声。大家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发现李政站在药王庙的门口,流着泪看着空中的灰烬。

“好你个李政,做了那等龌龊之事还敢现身!”大恩一个飞跃扑上去按住了李政,姜津紧随其后。

“住手!”祁安冲过去为李政辩解到:“他当时是被颜如玉的摄魂咒控制了,而且,他根本没有侵犯我!”

“嗯?”众人疑惑的看着祁安。

“我没有怀孕,被侵犯是错觉,我……我仍是完璧。”祁安红着脸挡在李政的身前。黎生听到后,心里一时很不是滋味,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

“什么啊……”大恩嘟囔着,和姜津放开了李政。梁珍过去扶住虚弱的李政,看他的眼神里重新闪起了光。李政的目光却闪躲着,不愿跟任何人对视。

“既然是误会,麻烦各位先带他进去休息吧。”贾志成在后面说道。梁珍点了点头,扶着李政往房间里走,路过姜津的时候,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我也去!”姜津楞了一会儿,追了过去。

“这里已经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我们先行一步,回源岛了。”神人把破碎的神石收在了一个锦囊中,重新放在了匣子里。

“神人慢走。”贾志成微笑着,恭敬的作着揖。其他的异人学者贾志成的样子,低着头恭送着。六芒星的飞行阵重新出现在天空中,神人冲众人点了点头,消失在了飞行阵中。

李政茫然的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切,他伸出手,用食指推了一下鼻梁……

第四十三章:未完的噩梦

李政关上窗户,半卧在床上小口喝着梁珍给他沏的镇定心绪的安神茶。

“政哥,你知道吗?他们都是有异能法术的‘异人’,那个小白脸黎生会分身,就跟火影忍者里面的鸣人一样。”姜津坐在椅子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那天我就坐在这儿,他就在那儿——”姜津指了一下门口,“他就在那儿看着我,然后咻咻两声,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他在我身边,一下子就把我按住了!当时我一个人对抗三个异人,跟他打了大半天……”

“别吹牛了……”梁珍端着洗脸盆和热水走了进来,她毫不留情的揭穿了当天的真相,“你当时差点儿吓的尿裤子。”

“我哪有!我那是得先分清敌我的情况,谨慎出手。”姜津看梁珍这个目击者进来了,不好再吹牛。他嘟着嘴,把两个手握成拳头放在脸上,冲着梁珍比划着。梁珍把洗脸盆放好,回过头,一招擒拿术反手就把姜津按在了地上。

“你当初说师父坏话的时候,说的多起劲儿。啊?现在怎么不说了,不说了。”梁珍用腿一下下踢着姜津,姜津嗷嗷的喊着李政的名字,弯着身子躲着梁珍的无影脚。

祁安推开门走了进来,她看了看躺在床上一脸正气的李政,又看了看梁珍和姜津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模样,恍惚间觉得时间回到了最开始在警局认识他们的日子。只是,少了黎天祥。想到黎天祥,祁安叹了口气,想到他对颜如玉的一往情深,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想什么呢?”李政看着在门口出身的祁安,温柔的问道。

梁珍听到李政说话,抬头一看祁安进来了,马上放开姜津,拿着热毛巾走到李政身边,不由分说的给李政擦起了脸。

“两个人倒是蛮般配的。”大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祁安身后,黎生和兆君二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大恩旁边。

“你瞎了吗?那里般配了!”姜津揉着自己刚被梁珍掰红的手腕,气呼呼的说道。他看到旁边的兆君,想起了那时候的亲吻,一下子来了精神……

“就是你!”姜津一个箭步冲过去,指着兆君的鼻子说:“就是你这个大变态!你亲我!”

“你干嘛啊,我们兆君当时是为了救你!”大恩护在了兆君的身前。转眼间,姜津就和大恩、兆君三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的闹了起来。祁安站在门口微笑着,温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政。黎生看到祁安的深情,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了。

“大师兄!”大恩反应过来身边少了个人的时候,黎生已经走到了院子里,他在后面大声喊着,“喂,小天,你去哪儿啊?”

黎生听到后,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真是莫名其妙,不是要过来通知他们离开这里的嘛……”大恩望着黎生的背影,嘟囔着说道。

“你有完没完了。”兆君被姜津纠缠的烦了,厉声呵斥道。姜津吓了一跳,他的内心里其实还是非常忌惮异人的能力的。表演了秒怂之后,他伸出手拍了拍兆君肩膀上的灰,嬉皮笑脸的笑着。

“你不用怕他,他没修过法术,唯一的异能是治愈,是个战五渣。”大恩看姜津一脸谄媚的表情,鄙夷的说道。

“你自己人、外人不分,谁都咬啊。”兆君一脸不悦的看着大恩,然后对姜津说:“大恩你更不用怕,他唯一的异能就是可以知晓别人的异能是什么,比我更渣,渣中之渣,食物链最底端那种。”

兆君说完,冲大恩吐了一下舌头,不等大恩反驳,快步朝李政走了过去。

“李政,黎天祥现在不在了,你应该就是你们这个小队伍的代表了。我师父说,你们跟药王庙的缘分已经尽了。现在祁安身上的诅咒已经破除,请你们即日启程,回到你们自己的世界。”兆君礼貌的说道。

“但是现在政哥、姜津、祁安都还是通缉犯……”梁珍看着李政身上的伤口,担忧的说道。

“这个姑娘放心,”兆君笑着解释说:“黎生说他留下了自己是凶手的录像带等一系列证据,你们回去会他自会派出一个分身去自首……”

“然后,”大恩推开姜津,走过来眉飞色舞的说:“执行死刑的当天,分身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大家眼前。是不是很神奇?”

“那这样对黎生不会有什么影响吧?”祁安担忧的问道。

“放心,分身的生死不会影响到本体。”兆君觉得祁安其实是在乎黎生的,他想到黎生对祁安的爱,又想到李政和祁安之间不清不楚的感情,不自觉叹了口气。

“嗯。”李政学着他们对神人的样子,微微鞠了一躬,“这段时间真的是叨扰了,以后有机会,我们一定会报答各位的。请允许我们今晚整理一下行囊,稍作休整,明早自会离开。”

兆君和大恩见状,互相看了一眼,冲李政和祁安微微点了点头,转身一起离开了。

“政哥,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儒雅了?”姜津关上门,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不过政哥,那段记忆重新回来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姜津又耍起了老一套,故意拖着长音吊人胃口。

“你爱说不说。”梁珍最了解姜津的这些小把戏,白了他一眼,继续给李政擦着手和胳膊上的伤口。

“咳,”姜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那天的那个怪物,确实不是飞禽走兽,而是一个粉皮肤,长四肢,尖耳朵,有獠牙的怪物。但那个怪物其实并没有特别凶,叫起来反而像一个小奶狗一样。”

“但是你那时真的吓坏了。”祁安回忆着当时姜津被吓的疯疯癫癫的样子,觉得那个“怪物”无论是什么,都一定不是什么善类。

“我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用异人的时候,也吓坏了啊。人见到超出自己认知的食物有反应是很正常的,平静下来后才会发现它的本质。”姜津一本正经的说着自己的想法。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吗?”梁珍没有听进去姜津的话,她跟关心李政的事情。

“我?”祁安愣了一下,指着自己问。

“对呀,”梁珍认真的说:“你是异人,我们三个都是常人。你应该留在药王庙或者回到那个叫做源岛的地方才对吧。”

“但是我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了,我现在跟你们一样啊。”祁安一脸不解的说道。

“不一样,大恩不是说了嘛,你们异人都有一个天生的异能。无尽死亡体验是你的诅咒,不是你的异能。所以你一定有其他异能的,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梁珍难得说话如此强硬。李政和姜津愣了一下,也不好开口参与到两个人的争论中。

祁安看着梁珍,她其实已经意识到梁珍是不希望自己再跟李政之间有什么瓜葛。但现在她已经不会给李政带来厄运了,她想重新考虑自己和李政之间的关系。

“梁珍,跟不跟你们回去是我的自由。”祁安也收起笑脸,严肃的回答道。

姜津实在看不下去了,他的嘴里不自觉发出了啧啧啧的怪动静。

“什么世道啊,放着我这种小鲜肉不喜欢,非要去争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他看着李政满脸的胡茬感叹道。

“你闭嘴。”祁安和梁珍异口同声的说。李政无奈的笑着,冲姜津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姜津会意的低着头,哼着小歌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准备明天回家了。

祁安正准备跟梁珍好好争论一番,正理着思路的功夫,熟悉又可怕的眩晕感突然来袭。祁安眼前一黑,晕倒在了李政的怀里……

第四十四章:夷罗之战

祁安感受着被肢解的痛苦,她甚至没有心情去看凶手一眼,也不想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人。她从头到尾一个细节一个细节的捋着,想知道为什么这个可怕的诅咒还没有被破解。这次的被害者死亡的很快,祁安的意识渐渐在自己的身体里恢复了,她闭着眼,听贾志成、黎生、李政、姜津等一众人都在自己的卧房里讨论着诅咒的事情。

“按道理说,颜如玉死了,祁安身上的诅咒应该消失才对啊。”黎生皱着眉头对贾志成说道。

“难道颜如玉是假死?”大恩突然站了起来,一惊一乍的说道。

“亲眼所见,怎会有假。”贾志成淡定的摇了摇头,“夷罗之战后,异人的数量锐减。颜如玉作为仅存下来的施咒者,幸运的成为了初代异人……”

“夷罗之战是什么?”黎生严肃的问道,他之前从未听师父说过这件事。

“我问你们,不论是在源岛还是在药王庙,你们所了结的关于异人的书籍中,可曾看到过三百年前的事情?”

“并无……”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仔细的想了想后纷纷摇起了头。

“千年前,异人曾辉煌无比,我们像神一样统治着常人界的秩序。后来神石出现,常人有了压制我们的法器,此后每隔百年便会爆发异人和常人之间的斗争。直到五百年前,常人建立帝王秩序,异人作为护法出现,短暂的和平了二百年后,夷罗战争爆发了……”贾志成说完,沉重的叹了口气。

“这么说,我们异人是遭受迫害流落源岛?”大恩怨恨的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个常人,“我还一直以为,是我们异人不屑与常人为伍,自己找了源岛那么个世外桃源生活呢。”

“能告诉我们夷罗之战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黎生想不通,就算有神石相助,异人也不可能输的那么惨。

“夷罗之战的事情,四大家族的长老们记得比我清楚,那时候师父我还只是个孩童。”贾志成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你那天说自己跟颜如玉是三百年前的老相识……”大恩不懂事的拆穿说。

“咳咳……”贾志成的脸红成了一个红皮球,他尴尬的咳嗽着,“我那时候,恰好在宫里做事,颜如玉又是宫里的妃子。”

“什么?”大恩跳了起来,蹲在地上指着贾志成的两腿之间,吃惊的说:“师父你该不会是个太监吧?”

“胡闹!师父那时还是个孩子,未到净身的年龄!”贾志成把两条腿紧紧的和在一起,拍着坐着对大恩吼到。

“那我有一个问题。”姜津向小学生一样,坐的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举着小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屋里的异人们。兆君翻着白眼叹着气,异人届烦人精大恩加上常人届讨厌鬼姜津,真是热闹,热闹啊……

“你问……”贾志成其实并不想回答,但姜津难得礼貌一次,自己也不好推脱。

“我想知道你们异人的寿命是怎么算的啊?你300岁,看起来像40岁;大恩90岁,看起来像20岁……黎生20多岁,看起来……”姜津眯着眼睛,认真的打量着黎生说:“嗯,你跟你实际年龄还是比较相符的。”

“我们异人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啊?”果不其然,烦人精怼了过去。

“因为我好学。”姜津天真的摊着手,故意理直气壮的气大恩说:“你看看你,大我六十多岁,性格却像我一样,丝毫不稳重!你的阅历,不,按照我们常人的俗语,你吃的盐都吃哪儿去了哦?假盐吧?”

夷罗之战带来的解谜气氛霎时间重新变成了烦人精和讨厌鬼的斗嘴场。屋子里的人黑着脸,无奈的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做着无用的口舌之争。

“贾师父放心,”李政并不受二人的影响,他思索了一会,恭敬的走到了贾志成的面前说中气十足的说:“不该我们管的事情,我们不会再多问。只是祁安身上的诅咒之事,还望贾师父指点一二。”

祁安听到这儿,知道大家的视线要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了。她一动不动的闭着眼,假装自己还未苏醒。

“唉……”贾志成看着床上昏睡的祁安,叹了口气说:“鄙人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谁?”梁珍焦急的问道。她知道,祁安的诅咒不接触,李政会一直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

“先知。”贾志成有节奏的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若有所思的说:“不过先知是否愿意帮助你们,我也不敢确定。”

“还请贾师父告诉我们源岛的具体位置。”李政恭敬的抱着手,诚恳的说道。

贾志成继续拍着肚子,思考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异人生活的“源岛”,是南海域一个隐蔽的海岛。在先知和神人的庇护下,三百年间从未被常人发现,也不曾有常人进入过。虽然并无不允许常人进入源岛的规矩,但毕竟异人曾遭受过常人的迫害……

“我们只是想帮助祁安去掉身上的无尽死亡体验能力,并无任何恶意。何况源岛上都是能人异士,我们区区几个常人,做不了什么的。”李政知道贾志成的担忧,微笑着说道。

贾志成犹豫了一下,他看看了床榻上的祁安,悠悠的说:“陆之最南,海枯石烂……”

“就直接说三亚得了呗……”姜津听贾志成念了一个这么简单的地点谜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咦,祁安醒了。”李政正要教训姜津,老白看到祁安睁了一下眼,站在后面喊道。

“安安……”李政原本想问祁安这次是谁被杀了,但他转念一想,就算问了也于事无补,只会加深祁安的痛苦。

“饿了吧?”李政坐在祁安床边看着她,转头对兆君说:“可以麻烦兆君兄,为祁安准备些清粥小菜吗?”

“可以,我晚上特意给她留了的,都是现成的。”兆君笑着回答完,转身去了厨房。

“李政……”祁安轻轻握住了李政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他说:“我身上的诅咒还在,你们走吧,不然……”

“你不是说过,你想有人相信你,帮助你吗?”李政帮祁安掖着被角,坚定的说:“以前我确实怀疑过你,也气你利用我,但现在我愿意做那个相信你,帮助你的人。”

祁安皱着鼻子,眼睛里的眼泪花儿一股脑儿的流了下来。她觉得李政身上,除了安全感外,还多了一份熟悉感,就像……就像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一样。她坐起身,不顾大家的眼光,抱着李政的脖子又哭又笑。

“祁安,你确定好哦。你先是说黎生是你的守护者,然后又说黎天祥是你的守护者,现在又抱着我师父……”梁珍冷着脸,酸溜溜的说道。

贾志成一看这里马上要上演情感大戏了,赶紧告辞,带着异人们离开了。

“我觉得他们几个常人中,李政真的成长了很多。他这次回来,精神气回来了,说话彬彬有礼,做事情也很有分寸。而且,他居然能摆脱摄魂术的控制,真是不得了。”老白原本很讨厌李政,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对李政的态度有了改观。

“有什么不得了的,黎天祥也能摆脱摄魂术的控制啊。”大恩晃着脑袋说道。

“黎天祥是因为爱颜如玉,没听过‘爱能创造奇迹’吗?”老白白着大恩,为李政辩解道。

“那李政也爱祁安啊,我看那个祁安对李政也很有意思。”大恩忘记了黎生跟它们走在一起,没头没脑的说道。

“别说了。”刚刚送完饭的兆君老远就听到两个人的对话,他快步跟上来,小心的看着黎生的脸色。黎生一言不发,冷着脸继续往前走。

黎生其实根本没有听到老白和大恩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在想一件事:

“夷罗之战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第四十五章:告别

“我走了,之前……麻烦你了。”祁安背着背包,低垂着眉眼站在黎生房门口。

“你不必这样。”黎生穿着一袭白衣,平静的看着祁安,“都过去了。”

祁安抬头看了黎生一眼,黎生的眼神闪躲着。他僵硬着牵扯着两边嘴角,尽量让自己摆出一个自然的微笑。

“我的分身会跟你们一起的,你放心。”黎生说完,有一个人在祁安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过头,是黎生的分身。

“天好冷啊……”黎生的分身用嘴往手里哈着热气,他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快走吧,我上次出来还是秋天,这么快就入冬了。”分身自言自语着,径直向李政的车走去。

“哟,这分身真神奇啊。”姜津戴着棉帽子,倚在车边饶有兴趣的看着黎生的分身。

“你看什么热闹?能不能帮忙干点正事儿啊?”梁珍一边给李政递着扳手,一边对姜津喊道。

自从李政把车开到药王庙后,期间一次都没有发动过。山上的冬天比山下更加寒冷,车子很多部件出了问题,需要修理一下才能重新发动。李政从早上起床跟贾志成告别完后,就一直在车下逐一检查车的情况,以便尽早上路。

“你不是说师父万能的吗?让师父自己来喽。”姜津不耐烦的嚷着,气呼呼的坐上了车,关门时狠狠甩了一下车门。

“姜津还闹脾气呢啊?”黎生无奈的问祁安。

“嗯,”祁安笑着点了点头,“他气梁珍总是偏向李政,从早上吃饭的时候就开始各种耍脾气。”

“嗯。这人虽然孩子气,但没什么心计,相处起来反倒有趣。”黎生说完,和祁安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笑完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尴尬,立马收起了笑容。

“你们都跟我师父他们都告过别了?”黎生转移着话题。

“嗯。”祁安觉得两个人现在的氛围,比冬日的寒气还要冰冷。“那,再见了。”祁安对黎生点了点头,低着头快步走到了车的旁边。

“怎么样了?”祁安假装和梁珍说着话,用余光悄悄注视着黎生的房间。黎生的房门已经关上了,祁安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应该快了,警局的警车好多都是政哥修的。这点儿小故障不成问题。”梁珍自豪的说道。祁安嗯了一声,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打开车门坐在了后面。

“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分身的性格有时候会和黎生有一点儿不一样?”姜津坐在副驾驶,转过头跟黎生的分身聊着天。

祁安好奇的看了一眼黎生的分身,发现他兴奋的回答着姜津的问题,并没有不耐烦的神情。黎生平时一直是一个谨言慎行的人,没想到他的分身性格居然这么随性。

“我们几个分身坐在黎生的脑海里,他看到的东西,听到的声音,感受到的情绪,我们都能体验到。只不过每个人的‘配方’不同,有的分身添加了快乐,有的分身添加了悲伤。我很幸运,是所有分身中最快乐的一个,每次你跟大恩吵架,我都笑的不行!”黎生的分身弯着眼睛,爽朗的回答着。

“嘻嘻,”姜津兴奋的拍着手,“你比黎生有趣多了,我可不可以叫你乐乐?”

“乐乐?”黎生的分身用手杵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乐乐……听起来还挺好听的,那以后你就叫我乐乐吧!”

祁安用严厉的眼神瞪了一眼姜津,她记得她以前听姜津说过,“乐乐”是他母亲养的泰迪犬的名字。姜津很明显是在戏耍黎生的分身。姜津看到祁安的表情后,冲她吐了一下舌头,得逞似的晃着脑袋。

“你不用理他。”祁安对黎生的分身友好的说道。黎生的分身看了祁安一眼,皱着眉头往旁边坐了坐,冷着脸看着窗户外面的天空。祁安尴尬的笑着,也把头扭了过去。

“哈哈哈,果然不一样。”姜津看到这个乐乐居然如此冷落祁安,迫不及待的下了车,跟梁珍和李政分享起了刚才“黎乐乐”的趣事。

“可以了。”李政从车底下钻了出来,坐在驾驶的位置扭了一下钥匙,车终于发动了。

“耶!”梁珍像个小兔子一样兴奋的跳着,“终于可以回家喽!”

祁安在车里听到“家”这个字,心里咯噔了一下。毕竟黎天祥都已经不在了,她哪里还有家……

“一会儿等下了山有信号了我给仉科长打电话,告诉他们我们抓到真凶了。有了这个‘乐乐’和证据,大家的嫌疑就都洗清了,我们又可以一起工作一起玩了,就像从前一样。”梁珍挥舞着两只小手,天真的憧憬着。李政敷衍的“嗯”了一声,他其实自己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回去把事情交代一下之后,跟祁安一起去源岛,帮她破除这个诅咒。大家上了车,坐好之后李政刚开出去没有十米,大恩鬼吼鬼叫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姜津啊……”

李政等人回过头,看到大恩从药王庙里冲了出来,兆君在后面死死的抱住他,从远处一看,画面相当不可描述……

“一开始还找人教训他,讨厌他讨厌的要死,现在这是抽什么风?”兆君奋力控制着大恩,无奈的哀嚎道。

“你懂什么,我们那是不打不相识。”大恩左右扭着身体,鬼哭狼嚎的试图从兆君的怀里挣脱开。

车上的李政一行人,和闻声而来的异人们都看呆了眼。祁安和梁珍回过头看着车里的姜津,本以为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对大恩嘲讽一番。结果姜津居然在车上跟着大恩哭了起来。

“大恩……大恩。”姜津打开车门,冲过去抱住了大恩。兆君见状赶紧松开了手,尴尬的站在旁边,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哭着抱成一团。

“我们以后一定要再见面啊。”大恩用力的拍着姜津的后背。

“嗯!山上没有信号,想我的时候你就下山找个有信号的地方,咱们视频。”姜津拉着大恩的手深情地说。

“没想到啊……”贾志成和黎生披着衣服站在旁边,捂着眼不忍直视。李政看了一下时间,在车上按了一下喇叭,催促着姜津,两个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告了别。

“兆君,我想他啊。”大恩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歪着脑袋靠在了兆君的怀里。兆君嫌弃的看着他,翻了个白眼。

“你哭什么啊,咱们过几天就回源岛了,肯定还会再见的。”兆君用一根手指头推着大恩的头,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擦着大恩流在自己衣服上的鼻涕。

“啊?”大恩抬起头,流着鼻涕说,“什么还会再见?”

“祁安的诅咒未破,李政一定会带着祁安去源岛的。”黎生在一旁解释说。

“可是姜津不一定去啊。”大恩皱着眉头看着他们。

“李政和祁安去,梁珍就一定会去。梁珍去了,姜津自己能坐的住吗?”贾志成摊着手说,“以我三百年的情感经验,他们几个啊,且得纠缠一阵儿。”

“那就是说我们马上就能再见喽。”大恩吸了一下鼻涕,脸上悲伤的表情瞬间消失了。

“对呀……”兆君嫌弃的看着大恩说。

“切……”大恩转身就往房间里面走,“早点儿说啊,那我还送什么,冻死我了……”

异人们望着大恩的背影,一脸黑线。老白凑到兆君旁边悠悠的说:“兆君,以前我们一直以为有龙阳之好的是你。现在看来,大恩这家伙更像……”

兆君白了一眼老白,用余光瞄了一眼黎生,他知道黎生对祁安的感情。只是不知道,在他们这个复杂的感情网中,最后谁才是谁的归宿……

第四十六章:回归

“富组长,好久不见啊。”姜津一进警局就看到了富春明,他兴奋的张开双臂扑了过去。富春明一个侧身,灵巧的躲开了。

“什么副组长,我现在是正的了!”富春明斜着眼睛瞄了一眼站在姜津身后的李政和祁安说道。

“我知道啊,我以前不是叫你富副组长的嘛,你现在是组长了,所以我叫你富组长啊。”姜津一脸坏笑着说。

“我懒得跟你计较!”富春明甩了一下手,在会议室门前来回的踱着步。此时的会议室里,仉建源和正在和局长以及一些重要人物商讨如何对外公布十字架杀人案件的处理事宜。姜津到处跟人打着招呼,祁安坐在接待处的椅子上想着诅咒的事情,李政则有些担忧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富春明。

“你放心,更换弹药、帮助凶手进入现场还有删除警局电话录音的事情,我们不会告诉他们的。”李政走到富春明旁边小声的说。富春明听到后脸色一变,慌张的看着周围的同事们。

黎生袭警、身份造假、用不知名的邪教祭祀手段残忍杀害六人,性质极端恶劣,死刑毋庸置疑。如果这个时候被警局和公众知道富春明是从犯,遗臭万年不说,最少也要被判处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富春明看着李政,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咽了一口口水,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想跟李政到更安静的地方说话,但一迈腿,发软的两脚支撑不住身体,富春明一个趔趋正好跌坐在了一张椅子上。

李政侧着身子挡住了其他人往这里看的视线,他拿起面前的水壶给富春明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戒赌吧,不然以后还要被人利用的,我知道你是一个好警察。”

“你现在觉得自己特别伟岸是不是?”李政的同情和宽恕刺痛了富春明脆弱的自尊心,他紧攥着拳头,却又不敢再说什么。

“春明,人都会被欲望控制。只要心中有信念,就一定不会迷路。”李政说完,对富春明笑了笑,转身走到祁安和姜津身边重新坐下了。

“师父,你真的原谅富春明了?”姜津不解的看着李政,“当时要不是他嫁祸你杀害张也,你也不会被整个警局的人排挤。”

“姜津,如果当时叶梓童和小玉没有互相报复,也不会痛苦那么多年。富春明已经在深渊中了,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一根绳子,让他从深渊里爬出来,而不是往深渊里埋土。”李政一本正经的说教道。

姜津莫名其妙的看着李政,他不懂为什么李政要叫颜如玉“小玉”。祁安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仔细的瞧着富春明,发现他比以前瘦了很多,头发乱糟糟的,衣服很脏。他的眼窝深陷着,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指节发黄的厉害,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

“爬出来又怎样呢,他自己心里的内疚才是最痛苦的吧。”祁安收回视线,叹了口气道。

“我听梁珍说,他现在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工作,什么危险抢着干什么。”姜津皱着眉头思索着说,“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内疚才变成这样,那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惩罚了。”

“这说明他还算有良心,真正的恶魔永远都不会为自己所犯的罪恶内疚。”李政笑了笑,往前探着身子,对祁安说,“安安,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嗯?”祁安楞了一下,不解的看着他,坐在李政和祁安中间的姜津也转过头吃惊的看着。

“你的诅咒还没有破,随时都可能晕倒。你需要有人陪着你。”李政解释道。

“可是……”祁安犹豫着说道。

“不用忌讳什么,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李政温柔的笑着。

去为李政等人准备茶水的梁珍端着端盘走过来时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嘟着嘴,假装若无其事的把水递给了大家。

“我现在住的地方后面在施工,每天吵死了。你一个大男人照顾祁安不方便,我跟你一起去。”梁珍递完水,站在李政面前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那不行,我不放心。”姜津插嘴说。

“干你什么事儿,喝你的水。”梁珍又装出了那副她自认为凶狠的模样。

“你卖什么萌,我……”姜津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门打开了。仉建原点头哈腰的送走了局长一行人后,迈着潇洒的八字步朝李政几个人走了过来。

“你们三个的通缉令已经取消了。但本次案情重大,影响恶劣,你和姜津又参与了劫狱、袭警,所以你们的警籍……局里决定不予恢复,你们能接受吧?”

“凭什么?”李政和姜津还没回答,梁珍把托盘摔在了桌子上,义愤填膺的说,“那时候也是形势所逼,应该酌情考虑啊!”

“我们接受。”李政站起来,伸出了右手。在李政伸手的同时,仉建原以为他要打自己,本能的往后缩了一下。李政笑了笑,用左手抓着仉建原的右手,合在自己的右手中轻握了一下。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李政礼貌的问道。

“可……可以。”仉建原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李政微微鞠了一躬,拉着祁安离开了。仉建原用异样的眼光望着李政的背影,他觉得李政这次回来后性情大变,一点儿都不刻薄了,斯文的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师父,师父,你等等我啊。”姜津挡在了李政的车前,他气喘吁吁的拍着窗户,示意李政摇下车窗。

“怎么了?”李政摇下车窗后,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姜津问道。

“你怎么光想着祁安,倒是载我一程啊!”姜津不满的抗议着,不由分说的打开后面的车门,把背包摔在里面后上了车。

李政推了一下鼻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刚踩了一脚油门,梁珍又突然闪现,拦在了车前。

“喂,你干嘛啊?你不用上班的吗?”姜津按下车窗,对着梁珍吼到。梁珍也不说话,神气的仰着头,一气呵成的从另一边打开车门把姜津的背包扔在了他身上,坐在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祁安坐在副驾驶上回头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梁珍,梁珍也不理,拍了拍李政的椅背示意他快点儿开车。李政被两个人闹的头疼,也懒得再多问,驱车往祁安家里的方向驶去。

“我这次立功了,特批了三个月的假。”车走到一半,梁珍突然说道。

“你少唬我,我又不是没干过警察。你立多大功局里也不可能给你这么久的假啊!”姜津抱着膀子说道。他说完反应了几秒钟,侧过身大声的对梁珍说,“你是不是威胁富春明了?”

“嘻嘻,”梁珍讪笑着,把左手食指和拇指分开一点点距离,不好意思的说,“就一点点。”

“梁珍,”李政突然减速,从后视镜里严厉的看着梁珍说,“我答应富春明不会用这件事情威胁他的,以后不许了!”

“知道了。”梁珍看了一眼李政的脸色,知道他是真的发火了,赶紧认错说,“我不是有意想威胁他,我就是想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把祁安的诅咒彻底解除掉。”

“得了吧,你就是想跟着,以防政哥跟祁安单独相处。”姜津翘着二郎腿,毫不留情的在一旁揭穿道。梁珍斜着眼睛看着他,在下面狠狠的踹了他一脚。

“你们听着,”李政把车停在了路边,转过头苦口婆心的对梁珍说,“去源岛的事情非同小可,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你们不能跟着瞎胡闹!”

“你这么说话我就不爱听了。”姜津抻着脖子说,“去源岛当然危险,自从这个祁安出现后,咱们哪一件事情不是一起冒着生命危险在做!”

“对不起,一直以来,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祁安咬着嘴唇说完,打开车门跑了出去。

“安安,安安!”李政埋怨的看了姜津一眼,二话不说的追了出去。

姜津看着马路边上狂奔的两个人,嘴里发出了啧啧啧的声音。

“侦探剧变成玄幻剧,玄幻剧变cd市爱情剧,生活可比戏剧好看多了。这么好玩,就算没有你我也得跟着去啊……”姜津说着,正准备把胳膊肘搭在梁珍的肩膀上,却一下扑了个空。

“哎我去,她什么时候下的车?”姜津吃看着自己身边的空位,吃惊的说到。

“算了算了,你们演你们的戏啊~我打我的游戏~”姜津想,反正他们最后肯定要回到车里的,干脆哼着歌拿出手机玩起了游戏。

第四十七章:祁安守护者联盟

“安安,大家没有怪你的意思。”李政在后面追上了祁安,他拉着她的胳膊,一脸紧张。

“我不是生你们的气,我是气我自己。姜津说的都是事实,自从你们被我牵扯进来,为我冒的险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这么自私!”祁安拼命的挣扎着,李政把祁安的胳膊用力的往怀里一拉,顺势将祁安抱在了怀里。马路上人来人往,大家好奇的看着这对拥抱着的男女,暗自揣测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是警察,就算你之前没有来找我们,我们也还是一样会去调查。这不关你的事,你根本没必要内疚。”李政把手放在祁安的头上,让祁安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从后面追过来的梁珍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以前……你都是这么摸着我的头的。”梁珍心里的嫉妒和委屈涌上了心头,她不想再看下去,转身跑回了车里。

姜津原本正专注的玩着游戏,听到了乓的一声,整个车都跟着颤抖了一下。

“大家,你关门能不能轻点儿,你这是准备吓死谁啊。”姜津捂着自己的胸口,看着旁边嘟着嘴生气的梁珍,又朝车前面张望着,“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政哥和祁安呢?”

“不知道!”梁珍抱着胳膊,没好气的说。

“哦……”姜津贱笑着,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梁珍的肩膀,“你是不是撞见两个人拥抱或者接吻了?没关系没关系,我这个大备胎的怀抱,永远像你敞开!”

“你走开!”梁珍推开了姜津的胳膊,“谁要你当备胎!”

“我就喜欢给你当备胎。”姜津嬉皮笑脸的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忧伤。

“你说,政哥最后会选择我还是选择祁安?”梁珍瘪着嘴,一脸委屈的问姜津。

“当然是选你了,你这么可爱、善良、漂亮,用全天下所有美好的词形容你都不过分。”姜津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脸上扬起了宠爱的微笑。

“你瞎说!”梁珍被夸的红了脸,转过头偷偷的笑着。

“喂!别以为我看不到你在笑,车窗可是有倒影的,梁巡警。”姜津调侃到。

“谁……谁说我在笑了!明明是你看错!”梁珍把头塞在车坐和窗户的夹缝中,任由姜津怎么逗她,都不肯出来。这时前面的车门被打开了,李政和祁安两个人回到了车上。

“你们终于回来了。”姜津看着李政和祁安,李政表情严肃,祁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姜津叹了口气,觉得是时候来一个真情流露,感人肺腑的演讲了。

“祁安,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那么说。你知道我这个人说话不过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你很坚韧,也很勇敢。其实认识你,我很开心。”姜津拍了拍祁安的左肩膀,真诚的说。祁安没想到姜津会说这种话,侧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黎天祥死后,她总觉得很害怕,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孤立无援。姜津的话让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朋友的。不管之前大家说过什么伤害彼此的话,都一起携手走了这么多的路。

“谢谢你。”祁安说完,刚平缓过来的泪腺又一次被刺激,眼泪花儿争先恐后的流了出来。

“我其实也不讨厌你……你出现前政哥只对我很好。可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是有那么一点儿嫉妒啦……所有有时候说话就忍不住想故意让你难受……”梁珍看姜津这个讨厌鬼都知道道歉了,自己也应该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政哥,”姜津恢复了在外面办案的正经,“我们决定跟你和祁安一起去源岛是经过深思熟虑了的,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们去是为我们好,但你也要尊重我们的选择。人就活一次,畏手畏脚会留下遗憾的。我知道我以前总是嘲笑祁安,对她的态度也不好。但现在,祁安只剩下我们了。她的守护者不只是你,而是我们。”

李政、梁珍和祁安都被姜津所说的话触动了。李政原本是十万个不愿意把他们牵扯进来的,在异人大陆上的未知,到处埋藏着的危险……但现在,他觉得就像姜津说的那样,大家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应该互相信任,互相陪伴。

“好,我同意你们跟我和祁安一起去源岛。”李政终于点了点头。

“cool!”姜津得到李政的同意,立马恢复了那股儿调皮劲儿,“以后我们这个组合就叫祁安守护者联盟吧!”

“为什么!”梁珍又嘟起了小嘴,“为什么不能叫梁珍守护者联盟!”

李政被梁珍的样子逗笑了,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姜津看到李政笑了,跟着笑了起来,祁安擦了擦眼泪,也跟着笑了起来。梁珍哼了一声,自己气鼓鼓的嘟囔说,“我看你们就是过分。”

在开车回祁安家里的路上,姜津和梁珍两个人在后面兴奋的讨论着“祁安守护者联盟”的一系列事情,包括口号、入会条件等等,还煞有介事的在网上看起了队服。不一会儿,祁安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几个人拿着手机,七嘴八舌的在网上挑着队服的样式。

“李政你看,源岛是个靠近赤道的海岛,一年四季都很热,这套衣服正好适合我们!”祁安把手机递到李政面前,眯着眼睛灿烂的笑着。

李政笑着回应着她们,打开了车里的音响。轻柔的音乐在车里环绕着,明媚的阳光照了进来,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李政被阳光照耀的有些迷醉,他看着他们,多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住。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时间循环的噩梦,那就让他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吧。

“政哥,后面有车跟着我们。”姜津看着后面,机警的说,“是张好府的车,这家伙真行,用自己的车跟踪上了……”

李政淡定的从后视镜里面看了看,“他跟着咱们是最好的。不然过几天执行死刑时,黎生突然消失咱们都会受到怀疑。”

“被自己的前同事跟踪好不自在……”姜津嘟囔着晃着身子,摇下车窗对后面竖起了中指。李政对祁安家附近的地形特别熟,一个急转弯把车开进了小路,三两下就把张好府甩掉了。他把车停在了祁安家门前的车库,用手势对姜津说,“检查你们身上和车里有没有窃听器和追踪器。”

姜津和梁珍都看懂了这个手势,祁安虽然没明白,但也默契的闭上了嘴,并学着姜津的样子,把自己的背包递给了李政。李政、姜津和梁珍检查了好半天,分别在车底、祁安的背包和李政的衣服口袋里分别发现了一枚小型追踪器。

一只白色小野狗跑了过来,对着几个人汪汪乱吠着。姜津坏笑着看了一眼李政,从背包里拿出一小块布条,把追踪器放在里面固定好,拴在了狗的腿上。

“辛苦你了,狗吒!”姜津拴好后,拿出了一根火腿肠,掰碎后喂给了小狗。

“这些够他溜张好府他们一会儿的了。”姜津站起身拍着手上的食物残渣,得意的说。

“嗯,我们快上去吧。”李政说完,梁珍一个箭步冲上去挤在了李政的旁边。她和李政并肩走着,还回过头对着祁安和姜津做了一个鬼脸。

祁安和姜津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祁安冲姜津使了个眼色,走上前把梁珍挤走,并伸出手挎住了李政的右胳膊,姜津则走上前挎住了李政的左胳膊。

“哼!”梁珍知道他俩是故意在逗她,干脆坐在地上抱着胳膊耍起了赖。

“好了,都别闹了。”李政无奈的笑着。

姜津和祁安哈哈的大笑着,拖着李政继续往前走。梁珍在后面狡黠的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追踪器悄悄藏在了鞋底……

第四十八章:海风暴

梁珍穿着泳衣,披着外套在一艘邮轮的甲板上瑟瑟发抖的对着镜头嘟着嘴,摆着可爱的造型。李政、姜津和祁安穿着长袖长衣和外套,坐在座位上一脸嫌弃的看着远处各种凹造型的梁珍。

“祁安你怎么不去照?”姜津看着一脸深沉的祁安问。

“你在想什么?”李政也转头看向了祁安。

“就只是瞎想而已。”祁安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一些傻事而已。”

“说说看呗,手机没信号,游戏玩不了,好无聊啊。”姜津哀嚎着说。

“我是在想,为什么人喜欢把过程和结果割裂开来说。‘虽然过程很艰辛,但还好有一个好的结果’,‘虽然没有好的结果,但是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这两种说法,我都不认可,我觉得只是人的自我说服。”

“说服?”

“嗯,就是人如果要知行合一,首先要不断的说服自己按照自己真实的想法去发展。”祁安认真的说。

“拜托,我是叫你们说点儿好玩的,不是让你上哲学课。”姜津一个葛优瘫瘫在了后面,啊啊的怪叫着。

“姜津!”

姜津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猛的回过头,发现黎生、大恩和兆君站在他们的背后。

“大恩!”姜津看到大恩,一下子来了精神,飞扑着过去抱住了他。

“你们怎么在这儿?”祁安惊奇的看着他们。

“先知允许我师父带着我们三个回源岛了。我师父那家伙倒好,自己开开心心的一个法阵咻一下就回去了,我们三个又不会,只能在飞机上飞一飞,跟你们一样坐这个船去源岛。”

“太好了,我们祁安守护者联盟又多三员大将!”姜津兴奋的说着。大恩第一次听说“祁安守护者联盟”这个说法,好奇的跟姜津胡扯着。李政看着黎生和兆君,微笑着眨了眨眼。祁安却故意不看黎生,只对着兆君问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等到了源岛,我带你超!”大恩原本正兴高采烈的说着,突然他停了下来,紧张的看着外面。姜津看到大恩的表情,也跟着收起了笑脸,顺着大恩的视线看了过去。

外面的天色猛的黑了下来,船舱里的乘客纷纷感受到了外面的变化,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不安的看着外面异常平静的海面。周围的一切安静的可怕,刚刚还摇摇晃晃的船,此刻安静的躺在海中央,就连刚刚还在附近翱翔的海鸥,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请甲板上的乘客们马上回到船舱坐好!请甲板上的乘客们马上回到船舱坐好!”广播里响起了急促的通知声。外面的人开始你推我攘的往船舱里面跑,还有几个人不顾工作人员的阻拦,跑到危险的甲板上去拍视频。

“外面好吓人啊!”梁珍慌慌张张的跟着人群跑了进来,她在外面吹了太久的凉风,嘴唇都冻的有些青紫了。

“快点儿穿上衣服坐好。”李政把梁珍的卫衣递给了她。梁珍把卫衣套在泳衣外面,套好头后往里面费劲的伸着冻的有些僵硬的胳膊。

“呀!”梁珍露着小脑袋,看着黎生他们吃惊的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穿好衣服坐好!”姜津非常怕水,他紧张的脸色惨白,说话都有一些破音。梁珍看了看大家的脸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穿好衣服坐在了座位上。

“海风暴来了。”兆君确认了一下大家安全带,紧紧的抓住了扶手。

“什么意思?”姜津感到有些眩晕。此刻的海水与深黑色的天空融为了一体,邮轮下面的深海中,正酝酿着一场风涛骇浪。姜津开始觉得胸口很紧,呼吸也有些困难。”

“在海上遇到暴风雨很正常,你别紧张。”兆君说完,轻轻拍了拍姜津的手,想让他平静下来。

“如果我们会法术的话,只需要三个异人,就可以给这个邮轮结一个保护罩,让邮轮稳稳的驶出这片地方。”大恩看着前面拿着佛珠默默诵念着的白发老奶奶,没头没脑的说道。

“来了来了来了。”姜津死死的攥着兆君的手,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外面的平静终于被狂风暴雨打破,风用力的吹着这艘只有两层的小邮轮,甲板上的许多没有固定好的装置被吹了起来,和海水一起愤怒的杂着邮轮外的玻璃。邮轮上上下下的颠簸着,船舱里的很多东西都掉在了地上,在地上到处翻滚着。强烈的失重感让前面的白发老奶奶产生了强烈的不适,她哇的一声把胃里的未消化的食物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

一个穿着嘻哈,带着棒球棒的年轻男人兴奋了起来,他趁着船员不注意,解开安全带匍匐到窗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拿出手机开始录自拍视频。

“老铁们,我现在遇到风暴了,你们看,老刺激了!”年轻男人以自己为轴心,转着身录着后面的乘客。

“这位乘客,请你马上坐下!”一个船员快步跑了过去,想让年轻男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年轻男人觉得这个视频录好了可以给自己涨不少粉丝,说什么都不肯回去。他用力的推着劝阻的船员。船员一个没站稳,不小心把旁边没来得及送到厨房的刀叉柜碰开了。他挣扎着想站起身来把柜门关上,可刚起身就再次被风暴晃倒。锋利的刀从柜子里掉了出来,不一会儿就划杀了好几名乘客。

“大家小心!”船员看到有乘客受伤,急的眼泪都掉了出来。他更奋力的想要爬起,但邮轮已经完全沦为了巨浪的玩具,它被送往浪尖,再被狠狠抛下。即便是训练有素的船员,也很难站起来。执意要录视频的年轻男人一个没站稳狠狠的撞在了一旁,他连哼唧一声都没来及,就倒了下去,在地板上瘫软无力的来回飘着。

“各位乘客请冷静,请系好安全带,邮轮很安全。”广播平静的声音并没有消除大家心中的不安。有一个小女孩被飞起来的餐刀在脸上划破了一个小伤口,他的父亲破口大骂,要船员马上过来给他的孩子处理伤口。船员说需要等邮轮恢复平稳,那位父亲觉得船员是在找借口,站起来跑过去一把拎起了给他解释情况的船员的衣领,想要按响求救铃让急救人员过来。结果引起了众怒。大家义愤填膺,七嘴八舌的指责着这位父亲。这位父亲气红了眼,一气之下干脆把电子控制的乘客安全带打开了,船舱里的乘客一下子全部从座位上颠了下来,整个船舱瞬间乱成了一团……

“大家蹲下,蹲下!”船员扯着嗓子指挥着。哭声、叫骂声和求救声盖住了他的声音,地上流着不知道是谁的血。人们内心的惶恐,比海面上的风暴更加猛烈。黎生尽可能的变成分身保护着周围的人,大恩用一只胳膊拽着椅子腿,另一只手死死的抱住姜津。李政和兆君保护着祁安和梁珍,尽量让她们不受到伤害。

混乱大概持续了十分钟,大家却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乌云散开了,太阳重新露出脸庞,海面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船舱门一开,几个急救人员拿着急救箱冲了进来。床舱里100多位乘客,至少有一半都受了伤。大家争前恐后的叫喊着,让急救人员先给自己或自己的家人救治。兆君扶着梁珍站起了身,他低下头,看到了之前那位白发老奶奶的佛珠,他抬起眼,焦急的搜寻着那位老奶奶。

终于,他在一个角落看到了她。老奶奶的头破了,她趴在地上,右胳膊不自然的弯曲着,应该是骨折了。兆君冲了过去,匆忙的检查了老奶奶的心跳,把老奶奶放平后,毫不犹豫的亲了上去。

“你特么的干什么呢!”一个五十岁上下的阿姨冲了过来,结结实实的给了兆君两巴掌,“警察,快来警察,这有一个变态趁机猥亵我妈。”

“不是,不是,”兆君摆着手无力的解释着,“她受伤很严重,只有我能救他!”

黎生听到声音,让祁安做好后赶紧走了过去。他知道兆君心软,这种情况肯定会坚持救在场所有医护人员没有能力救治的人,他必须把兆君拉走。结果那个阿姨不依不饶,死死的拽住了兆君的胳膊。两个船员听到阿姨的叫喊,走过来一把按住了兆君。

“你们放开我,再不救她她会死的!”兆君的脸贴在肮脏的地板上,他绝望的叫喊着。船员回过头看了一下老奶奶的脸色,喊来了两个医务人员进行紧急施救。医务人员蹲在地上,听了一下老奶奶的心跳,做了两分钟的心脏复苏后又听了听老奶奶的胸口,失望的朝船员摇了摇头。

“我的妈妈哟,你不能丢下我啊。”老奶奶的女儿跪在地上锤着自己的胸口,号啕大哭了起来。兆君感受到老奶奶在呼唤他,再求她救救她。他死命挣扎着,他想起来救这些人,结果被一个船员一拳打倒在了地上。

鲜血顺着兆君的鼻子流了出来,兆君朝老奶奶伸出的手,慢慢的落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源岛

“你醒了?”兆君睁开眼,看到黎生和大恩两个人紧张的看着他,“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他们……”兆君猛的坐起身,想看看那些受伤的常人都怎么样了。他的手感到一阵柔软,他惊异的低下头,摸着柔软细腻的沙子,看了看不远处的海浪,才知道已经到达了东台岛。

东台岛是一座远离陆地的荒岛,岛上树木低矮,猛兽众多,淡水资源也很少,极不适合游玩,所以从来没有被开发过。在这里下邮轮的人,都是知道密道的异人。

“岛的东境有一颗蝴蝶树,树下有一个隐形的法阵,法阵的通道由神人看管。”大恩给从来没有来过源岛的黎生、祁安、李政和梁珍解释说,“用结印激活法阵,会激活通道,神人在通道里看到我们,打开大门,我们便可从那里穿梭到源岛了。”

“你等一下再解释这个,那些受伤的人都怎么样了?”兆君皱着眉头急切的问道。大恩的表情有一丝愤怒,他一向看不惯兆君这种舍己为人的圣母作风。三十年前,有几个人不知出了什么意外掉下海,顺着洋流飘了几日,飘到了东台岛。兆君那时正在帮凌易神人看守通道,看着奄奄一息的他们便起了怜悯之心,私自从通道出来对他们进行了救治。兆君及其小心谨慎,凌易神人和其他异人都未察觉。可谁曾想到,那几个常人看兆君非常人,暗中观察到了通道的秘密,用计将他打晕,从未来得及关闭的通道进入了源岛。还好被神人及时发现,才未让源岛的秘密被世人知晓。

“他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儿?你忘了自己当时受了多大的惩罚,忘了自己刚才所挨的打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劲才把你从那个疯婆子手里弄出来?你在药王庙的30多年白反省了!”大恩黑着脸,没好气的说道。

兆君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子,一言不发的低着头向东走去。大恩察觉自己语气可能有些重,懊悔的踢着沙滩上的石头。

“那时候听他们说你被流放到药王庙是因为嘴欠,是真的吗?”姜津跑到大恩身边,好奇的问道。大恩闷闷不乐的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加快了脚步,紧紧的跟在兆君的后面。

“是因为偷修法术。”黎生在后面不声不响的说。姜津一听黎生知道,颠颠的凑到了黎生的身边,一脸八卦的看着他。

“源岛上有很多异人不服先知定下的禁修法术的规矩,私下偷习法术。大恩沉不住气,没学两天就到处跟人宣扬法术有多好,结果法术没学成,还被送到了药王庙……”黎生看着兆君和大恩萧条的背影说道。

“哈哈哈,”姜津偷偷的笑了起来,“听起来像是大恩的作风。不过我一直不懂,为什么你们异人要被禁止修习法术呢?”

“法术威力巨大,一旦被心术不正之人学去,常人世界便会有大祸。”黎生说完,目光有一些迟疑,他其实自己并不相信这一点。只是贾志成一直这么告诉他,他便跟着鹦鹉学舌罢了。姜津倒是很认同这个观点,他想着十字架杀人案,若有所思的说:

“也是,你一个分身术就能不留痕迹的杀掉七八个人,如果还会其他的法术,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姜津!”李政严厉的叫着姜津的名字。姜津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吐了吐舌头,往后退着跟祁安和梁珍并排走去了。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非说他杀人的事情干什么。”梁珍两只手提着鞋,赤着脚踩着沙滩,埋怨的说道。

“我不是忘了嘛。”姜津嘟囔着说。

“我们到了。”大恩回过头,大声的对他们喊道。

“哇,好美的树……”祁安和梁珍不约而同的感叹着,他们兴奋的跑了过去,仔细观察着这棵树。这颗树的树茎大概有七八米粗,虽然没有花朵,但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密集的树干上密密麻麻的生长着蝴蝶翅膀形状的树叶,树叶是粉色的。远远看去,就像一大片粉色的云朵。

“看看你们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种树我们源岛到处都是,到了再慢慢看。”大恩看着大家对着蝴蝶树一脸惊叹的模样,得意的说道。

兆君站在树旁边,闭着眼睛,用手结了一个结印。蝴蝶树上的树叶发着淡紫色的光,在微风的轻抚下飒飒的响着。树中间出现了一道眼睛形状的镜像,兆君和大恩朝镜像恭敬的做了个揖,镜像缓缓的变大,形成了可通过单人的门。

“不用怕,随我们进来便可。”兆君说完,向前走了一小步,消失在了门里。大恩看着大家,用大拇指指了一下门,黎生点了点头,跟着走了进去,其次是祁安和梁珍。只有姜津犹豫着,他用手指戳了一下,手指神奇的消失在了门里。他惊恐万分的往后退了一步,冲着门喊道:

“喂,那边安全吗?你们都还活着吗?”

大恩悄悄的绕到了姜津身后,抬起脚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下,姜津往前一个趔趋消失在了门里。大恩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异常后紧跟着走了进去。门消失了,蝴蝶树的光芒渐渐淡去,东台岛又恢复了往日的荒凉。

姜津捂着眼睛鬼吼鬼叫着,他没感觉到身体有任何的异样,也没感受到失重感或者刺眼的光芒。他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发现黎生、兆君和李政他们都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他看了看自己的脚下,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岛中。他看着周围的景色,天空美丽极了,如此的纯净的蓝天白云姜津只在电视里见过。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甜,岛上到处都是蝴蝶树,五彩斑斓的鸟儿在树林中自由的穿梭着,还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生物,仿佛置身于一个童话世界。这里没有车辆和人声的喧嚣,只有神奇自然的声音。姜津张着嘴,沉醉的感受着这一切。他感叹着说:

“难怪你们觉得药王庙是流放,这个源岛,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是天堂啊。”

“走吧。”大恩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往前推了一步说,“你刚才跟杀猪一样,叫的真难听。”

“我知道你们这里的人为什么长寿了,住在这里,我也能活一千岁!”姜津一心都在这个新奇的景象上,他在用黄砖铺成的小路上欢快的奔跑着,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嗅嗅那儿,像个孩子一样,一刻都停不下来。他看到一道巨大的彩虹,顺着彩虹的方向跑了过去。

“你小心点儿!”兆君操心的在后面喊着。虽然黎生、李政、祁安和梁珍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但他们显得矜持的多,只是新奇的东张西望着,并没有像姜津那般乱跑乱跳。

姜津跑着跑着,突然一脸惊恐的跑了回来。他惊呼着说:

“你们快看,这个岛是悬浮着的!你们再往前走,能看到好多高低漂浮着的岛!”

“谁告诉你源岛就是一个岛了?源岛是指这一大片漂浮着的岛,每个岛上都有灵鹿。如果你想去另一个岛上,只需要召唤灵鹿,它在空中走过的地方,就会变成桥。”大恩得意洋洋的说道。

“导游,我可以拍照吗?”梁珍的脸蛋红扑扑的,她举着手不好意思的问道。

“你能打开你就照。”大恩眯着眼睛说道。他说完,李政等人都好奇的把各自的手机拿了出来,发现手机怎么都打不开了。就连姜津手腕上的电子表,也不亮了。兆君看着大家吃惊的模样,微笑着解释说:“你们常人界的东西,在源岛都是用不了的。”大恩扬着眉毛,一只胳膊搭着黎生的肩膀,另一只胳膊搭着姜津的肩膀上,他搂着他们一边往前走,一边滔滔不绝的给他们讲着源岛的事情。

“我们源岛啊,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咱们现在呆的这个岛叫做离境岛,是出入源岛的地方。最大的那个到——”大恩指着远处一个被淡金色的光笼罩着的岛说,“那是墨屿岛,先知和神人就生活在那儿。临近墨屿岛的四个较大的岛,分属于四大家族。你们认识的白城旭,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白氏的世子。剩下的小岛呢,就是一些小门小派和自由者的地盘啦。”

“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了。”大恩摊着手,一脸遗憾的补充着说,“各门派家族之间,本来是以不同的法术区分的,但现在除了四大家族的族长,其余的异人都不会法术,所以你们就当作什么白家村尹家屯这种来理解就好了……”

大恩正在跟大家说着,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最先察觉的兆君怒喝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护在了众人面前。

第九十三章:重逢

“什么?你召唤出了混沌?!”

“什么?梁珍是异人管理局的人?!”

受到惊吓的鸟儿们从树枝上慌张的飞走,无名、黎生、兆君和大恩站在小木屋的废墟上。四人好像遇到了什么高难度的代数题一样,眉头紧皱,面面相觑的互相看着。

“不好意思,等一下!”黎生伸出两只手,用手掌示意大家安静,“我不确定是不是我召唤出来的。我当时是想使用分身术来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召唤成功。是大恩说他看到一只金色的混沌在我身后慢慢凝结出来了,我自己是没有看到的。”

“是真的。”大恩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前夸张的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场景,他真的召唤出了一只金色的混沌。”

“不可能。”无名摇着头思索着说,“混沌不在被召唤的异兽范围内,就算在,黎生是怎么召唤出来的呢?”

“我不知道。”黎生想了一会儿,茫然的摇了摇头。

“会不会只是巧合?”兆君守在开启着的密门旁说。

“如果只是巧合,那那只混沌为什么会帮助我们攻击其他异兽?”大恩躺在地上翘着二郎腿,他看着清透的白云说,“最近的事情还真让人头疼,我有时候真的怀疑夷罗之战后,这些初代异人们是不是都集体失忆了,感觉他们对很多事情的理解都是有误的……”

“先不说这个……”黎生抬起脸,他的眼眸比以前多了一些更为深邃的东西。“梁珍是异人管理局的这件事怎么说?我之前确实一直在怀疑她,但没找到实际的证据。”

“梁珍?”无名皱着眉头,在自己的记忆深处检索着,“哦,就是那个老跟着李政的姑娘是吧?”

大恩听到梁珍的名字,神色有些慌张。他站起身,局促不安的踱着步,假装要收拾小木屋。兆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瞧了一眼大恩,转头镇定自若的回答黎生和无名说,“我们在梁珍随身携带的小熊里发现了天狼符,天狼符后面写着先知两个字。”

“只因为这个,无法断定她就是异人管理局的人吧?”黎生仅仅盯着兆君的嘴唇,希望他能说出更准确的证据。

“她跟我……”

大恩沉不住气了,他刚要说话,兆君急忙挡在大恩前面。

“对,目前我们就只有这一个证据。”兆君神情严肃的说。

“如果是这样的话……”黎生在脑海中迅速过着关于梁珍的所有记忆,他思衬了一会跟大家商量说,“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值得被透露。以后多加提防,抓到现行再说,不然跟李政也没办法交代。”

“对,我们现在没必要揭穿她。这样没准以后还能来个反间计。”兆君微笑着说完,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大恩一眼。大恩恍惚间从兆君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属于兆君的东西,定神一看,那些东西很快就消失了。

“我们在这里呆的时间够长了。”风吹拂着黎生的头发,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出落的更加成熟坚毅。他看着与异兽大战后的狼藉,心里莫名的伤感了起来。

“好想再见祁安最后一面。”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说。

厚厚的乌朵拼命的向下压着,困兽山倏然间暗了下来。黎生还没来得及怀念祁安,就被无名前辈拉到了密道中。

“我们快下去,天色突然暗的厉害,当心有变。”

匆忙回到密道,关好门后黎生发现无名前辈呼吸急促的厉害。上前一探,他的身体凉的不像话,而且在剧烈的抖动着。

“无名前辈,你?”黑暗中传来了黎生的惊呼声。

上方的密门传来了滴滴答答的雨声,无处安放的雨滴顺着密门的缝隙侵袭了进来。它们快速的坠落,瞬间消失在泥土里,只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渍在地面上。

在昨日的战斗中,无名用自己大部分的灵力为黎生造了一个保护罩,才让黎生在昏迷中免于被异兽伤害。在回来时,无名受伤的程度已经远不是靠着兆君的异能就能治愈的了。能够撑到现在,也只是回光返照,勉强支撑而已。

“不用伤心,我活的够久了。”无名靠在墙壁上气若游丝的说,“大恩你说的对,夷罗之战后先知下令烧毁了所有的古书,很多初代异人都莫名其妙的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那么执着的写书,就是想将自己还能记得的事告诉大家。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那么准确了。”

无名指的是异兽和召唤兽的事情。

“异人值得自由,也值得真相。”无名老人的头发和胡子肉眼可见的从灰白变成了纯白,死亡的气息顺着潮湿的空气在黑暗中蔓延开来。

“无名前辈……”兆君将手附在无名老人身上,两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和雨滴一起落在了泥土中。

“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异人界……”

无名说完最后一句话,睁着眼断了气。黎生用手掌将无名老人的眼睛合上,与兆君和大恩站起身,对无名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黎生在心里坚定的说。

朱雀山上的树木在经过雨水的洗刷后,有一种逼人的绿色。王阿婆预感到了无名的死亡,她强忍着自己的眼泪,站在窗边看着天空中快速移动的云彩。刚刚睡醒的小兽人小心翼翼的靠近王阿婆,用自己的头轻靠在王阿婆的腿上安慰着。

王阿婆轻轻挥手,灵巧的向空中传送了一个天狼印。她看着逐渐消失在空中的金光,在心里默默的说:

“老头儿,我不会让你白死的。你想要的世界,一定会来到的……”

黎生三人将无名老人的尸体移出密道,埋葬在了山脚下的一棵蝴蝶树下。大恩茫然的看着埋葬着无名老人的土堆,此刻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自由的修习法术而已,他只是想成为一个像神人那样威风的异人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大家会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黎生,我们到底在反抗什么啊?”大恩深深吸了一口气,雨后泥土的味道顺着他的鼻腔闯入到他的身体,他觉得脑袋从来没有如此清醒过,也从未如此黏稠过。

“会不会先知才是对的?”大恩遥望着远处先知的大殿,恍恍惚惚的说,“自由修习法术只会带来争斗,让大家知道那么多过去的事情干什么,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不好吗?”

“大恩……”兆君察觉出大恩的状态不对,他走过去想要抚触大恩,大恩不耐烦的躲开了。

“别碰我,我想回紫幽岛,我想回家。”悲伤带走了大恩的理智,他失去控制般声嘶力竭的喊完,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他哭的是如此悲恸,仿佛只要大哭一场,一切就可以回到最开始的起点。那时的姜津喜欢跟他斗嘴,无名前辈拿他当孩子一样疼爱,璟玉岛的尹氏都幸福的活着,其他岛上无辜的异人们也未曾被异兽杀害。

黎生制止了想要去安慰大恩的兆君,这个时候需要让大恩把情绪真正的发泄出来才好。黎生坐在大恩身边开始禅定,他想着大恩的话,想着自己当初踏入源岛的初心……

李政、祁安、姜津他们是为了破除祁安身上的无尽死亡体验异能;他和贾志成、范大恩、拾兆君、白城旭是因为贾志成陷害颜如玉成功,求先知解除了对他们几人的放逐。

从他们踏入源岛的那一刻,《后世预言》带来的战争便开始了……这一切,究竟是有人掌控,还是只是巧合?

黎生正想着,王阿婆传来的天狼印慢慢飘落在了无名的坟墓上。天狼印一接触到地方,王阿婆的消息便出现在了空中:

“事态有变,速来崇仙岛鹿鸣小镇附近的农场汇合。”

大恩的泪痕挂在脸上,他看起来已经毫无斗志。和昨晚与黎生在困兽山上并肩作战的人判若两人。黎生察觉到大恩眼中的光被“失去”带走了。他知道此时不能勉强,便让大恩先回紫幽岛。

大恩恋恋不舍的看了兆君几眼,最后莞尔一笑,挥挥手离开了。

“他现在很迷茫,只有等到他真的明白我们为什么而战的时候,才能再次一起并肩作战。”黎生盯着大恩落寞的背影说。

“会很快的,昨晚你不是看到了大恩的进步了嘛。他现在只是需要时间接受失去和伤痛。”兆君微笑着说完,轻轻拍了拍黎生的肩膀,“这一路走来,我们都失去太多了……”

黎生和兆君为了躲避神人,没有在墨屿岛上贸然御剑。他们从鬼魅林里绕到边境后,召唤灵鹿直接去了崇仙岛。

在草藤桥上行走时,黎生发现远处的璟玉岛还是火烧后的凄凉。看上去黑乎乎的,仿佛一块烧透的煤炭。

如此想着,璟玉岛的惨状浮现在了黎生的脑海。他皱着眉头摇摇头,想要把这些记忆所在抽屉里,不想再去打开。

“小心,里面有声音。”兆君躲在农场里木房子门后,对黎生警告到。

兆君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吃惊的回过头,发现黎生的嘴抿成了一条线,连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此刻黎生看着门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眼泪就那么被定在了眼眶中。那像是……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悲喜。

“我真的没有悄悄把兽人带走,凌易你怎么不相信我?”

“哎呀,我就是给它输送了一些灵力让他恢复神智,没有耍手段。”

“哈哈,我就知道李政一定相信我!”

里面传来的声音,是让黎生魂牵梦绕、夜不能寐的声音。那真真切切是祁安啊。黎生走路的脚步开始有些发虚,他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前,颤抖着推开了门。他的动作是如此缓慢,因为他好怕这只是一场梦,他好怕推开门里面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人。

终于,门开了。祁安惊异的脸出现在了黎生的瞳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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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斗灵

“先知!”一声尖锐的叫喊声从大殿外传来,树上的乌鸦倏的飞走了。先知和尚德神人皱着眉回过头,看到渡边神人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先知的语气有些愠恼,他半回着头一脸不悦的看着渡边。渡边刚要开口,在看到大殿里已经变成行尸走肉的无名时,眼神中先是吃惊,而后有一丝愤怒和不易察觉的悲伤流露了出来。

“禀告先知,”渡边又仔细看了无名一眼,无名的眼中早已没了生命的气息。他眼前的,不过是一具会移动的腐肉而已。渡边收回复杂的心绪,拱着手不动声色的说,“在鹿鸣小镇有三个人冒充神人,他们宣称兽人是善良的,还试图放出笼子里的兽人向大家证明。”

“哦?”先知感兴趣的挑了一下眉,挥挥手将无名和姜津化成两张符咒收在了自己的衣袖中。

“根据他们的描述,可以确定其中两人是叛徒凌易和常人李政,第三个人据说是一位长相十分清秀俊美的小生……”渡边欲言又止。

先知轻轻煽动黑色的羽翼,优雅的坐在了宝座上。他俯视着渡边,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怀疑是祁安。”渡边神人小心的说。先知听到祁安的名字后兴致更浓了,他把左腿搭在宝座的把手上,轻快的晃动着。

“你手下的人不是亲眼看到祁安因被璟玉岛数万亡灵缠身而死吗?尚德神人在一旁质问道。

渡边神人对与自己平级的尚德向自己发出提问而心生不快,他故意不看尚德,面向先知的方向说:“我检查过他们的记忆,王阿婆带走的确实是祁安的尸体。但带着尸体去了哪儿我们不能确定,这其中有变也说不准。”

“鹿鸣小镇……”先知用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袖,悠悠的说,“那附近适合藏身的,只有朱雀山了。”先知咬了咬手指说,“去朱雀山和王阿婆的农场查一下。”

“是。”渡边神人和尚德神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说。

“先知。”尚德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坏笑着说,“如果发现那个祁安还活着,要杀了她吗?”

“嗯……”先知故弄玄虚拖着长音看着尚德神人,他眨了眨眼微笑着说,“好像是时候展开杀戮,警告他们一下了。”

尚德神人抬起头,他的眼中发着邪恶的光芒,就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见到凌易的时候,把这个放出来。”先知说完,一道符文出现了尚德的眼前。“要让他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先知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后,意味深长的看了渡边神人一眼,感受到先知目光的渡边神人的腰弯的更低了。

尚德神人满足的笑着,他将符文收好后,和渡边一起告退了。

渡边走出神殿,失魂落魄的看着天空中快速漂浮的薄云。他没有说兽人消失的事情——他慌忙进入神殿,原本是想警告先知,凌易他们可能知道了如何使用召唤兽的事情。但在看到无名尸体的那一刻,他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渡边。”尚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冷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渡边说,“先知没有让你亲手杀死无名,已经是对你莫大的恩惠了。”

“你在怀疑我对先知的忠心吗?”渡边神人提高了自己的音调,眼神刚毅的看着尚德神人。

“哼……”尚德奇怪的冷笑着,“你自己好自为之。”

尚德说完,转身变成了一只黑色乌鸦。他扑腾的翅膀,低吼着绕渡边飞了两圈后,消失在了远处。

渡边神人回过神,他看着远处的困兽山,又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先知的神殿。他站在原地继续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像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一样,御剑朝着困兽山飞了过去。

渡边一落在困兽山脚下,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墓碑。无名的名字在墓碑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被挖开的坟墓的土坑让渡边觉得有些头晕。他揉了揉自己的头,沿着山脚找到了进入密道的小山洞。

狭窄而冗长的山洞让人觉得十分压抑,渡边开始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强打着精神,快步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小木屋下的密室。他观察着密室和密门,发现无名他们已经把这里重建了。

渡边研究了一会儿,他打开密门后,眼前的一切让他惊呆了。这里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异兽的尸体。他上前一一查看,发现只有几只异兽是死于异人攻击。其他的,全部都是被混沌攻击后才会留下的痕迹。眼前的场景让渡边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测——无名他们已经知道了使用召唤术的方法!

“《后世预言》真的会实现吗?”渡边看着远处的斜晖沉思着。他依靠在密门旁,摸着地上的血迹,静静的感受着无名死亡前留下的气息……

祁安躺在床上任由思绪在脑海中胡乱的飘着。她想起自己当时为了保护黎天祥冲去警察局报案的那天,李政穿着警服坐在自己对面的场景。那时李政居然误以为自己是他的粉丝,还问是不是要合照。祁安想到这儿,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好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祁安翻了个身,看着白色的墙壁。她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些虚无缥缈的回忆。痛苦的、内疚的、快乐的、幸福的……从被黎生支配的恐惧、到知道世界存在异人的惊喜与忐忑,与李政、姜津他们在药王庙和颜如玉的种种,后来又机缘巧合的来到了这个异世界并成为预言中的救世主……

无法入睡的祁安从床上起身,她穿上白布鞋走到床边。看着天上棉絮状的云朵,她的心里发出了一种声音:“不想输啊……”

祁安用右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里继续传来声音:“这么多年无尽死亡体验的痛苦,被璟玉岛数万亡灵吞噬的痛苦,我都挺过来了……即便还是跟以前一样笨拙,但也好想赢一次啊。”

天上的云朵被高速经过的什么冲破,倏一下的散开了。十几道金光朝着农场飞了过来,祁安定睛一看,打头的正是尚德神人!

“不好!”祁安在心中惊呼着,赶紧跑到院子里大喊着凌易和黎生他们的名字。听到祁安因恐惧和着急而变的异常尖锐的声音,大家迅速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方才还静谧无声的天空突然刮起了大风,被冲散的云朵以一种愤怒的姿态重新在农场上空聚集了起来。祁安微收着下巴,皱着眉头站在最前方,凌易和黎生一左一右守护在她身边。从密林里稍晚赶来的李政和兆君站在他们两两之间的空隙中,手中的金光随时待发。

“哟,都在呢。”尚德神人用手指装模作样的数了一下,一脸坏笑的说道。他身后的十几个神人轻蔑的扯着嘴角,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屑的神情。此时的空气中好像有一根无形的弦,正紧紧的绷在他们之间——谁都不敢先动。

尚德身后的神人们首先耐不住性子了,他们悄无声息的运用着灵力,在正要冲上去的时候,被尚德神人制止住了。

尚德回头瞪了他们一眼,用眼神责怪他们的轻举妄动。而后,他眯着眼睛,表情严肃的打量着黎生……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尚德神人皱着眉头,暗自吃惊。尚德神人上次见到黎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资质普普通通的异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进步居然这么大……

“害怕了?”李政观察着尚德神人看黎生的表情,故意挑衅道。尚德神人的愤怒顺着脸上的毛细血管一涌而出,他的脸变的非常红,身上的金光也跟着显现了出来。他身后的神人们见状,也将身体中的灵力毫无保留的展示了出来。

“这又不是电灯泡比赛,你们在这儿比谁更亮吗?”李政笑着说完,将两只胳膊像翅膀一样伸展开来,两把泛着青光的长柄宝剑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从祁安和黎生中间弓着身冲了出去,跳起来不由分说的朝着尚德神人劈了过去。

尚德神人没有闪躲,他用灵力将李政定在了半空中。李政在半空中看着尚德,神秘的歪嘴一笑——他用七成的灵力,破解了尚德的法术。尚德往后退了一步,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慌乱,因为他只动用了三成灵力而已。

斗灵是一个彼此试探的过程。你来我往几招后,察觉到李政只是虚张声势,灵力并不比自己高的尚德神人急忙唤出虚剑,和李政正面对抗着。招架不住的李政开始不断的往后退,凌易刚要出手帮忙,却被黎生抢先了一步。

黎生一只手用灵力为李政结了一个防护罩,另一只手将灵力化成掌风,方向直指尚德神人的头部。尚德神人往右一躲灵巧的躲开了,黎生乘机将防护罩里的李政移动到了凌易的身边。

尚德神人抬起头,看到黎生周围的风在他身体灵力的翻涌下向四周强劲的吹着。尚德神人怕此时试探灵力对自己不利,便让翅膀顺着肩胛骨伸展开来,改为空中作战。黎生看尚德神人唤出了翅膀,便结起了御剑飞行术。一炳宽剑出现在了黎生脚下,他和尚德神人两人瞬间将战场转移到了半空中。

刚开始,尚德和黎生两人还势均力敌,可随着尚德借用翅膀的灵巧走位,没有任何御剑飞行战斗经验的黎生开始应接不暇,顷刻间处在了弱势位置。

地面上的神人们蠢蠢欲动了起来。祁安见状,身体泛起了粉红色的光晕。她不确定自己的魅术现在可以同时制约几个神人,便先以一个为目标。

祁安妩媚的盯着一位神人,伸出手将他缓慢的吸到了自己眼前。她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朝他的耳畔轻轻吹着气。神人来不及挣扎,便在祁安的魅术中一动不动的定住了。祁安正要寻找第二个目标时,天空中突然狂风大作,地面上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祁安眯着眼,看着旋风的中心——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金色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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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昔日恋人

尘土借助狂风的力量在空中盘旋着,云层压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低。周围的空气被狂风吸走,凭空给周围的人增加了一种压抑感。凌易和李政默契的走到了祁安两旁,用灵力结了一层防护罩。他们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着狂风,妄图在尘沙中找到危险到来的方向。

终于,漩涡中心射出了丝丝缕缕的强劲金光。凌易加厚了防护罩,李政也转身用身体互住了祁安。过了好一会儿风才渐渐停下。刺眼的金光消失了,大家试探性地缓缓睁开眼——一只金色的混沌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眼前混沌的长相和困兽山里的混沌并无不同,血红色的眼睛、片状的耳朵、短小的鼻翼还有薄的能看见血管构造的透明羽翼。唯一不同的是,他的体形比困兽山上的混沌稍小一些,皮肤也从沉重的古铜色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混沌抖着耳朵看了一眼周围,抬起头对着天空发出了低沉的嘶吼。听到异响的黎生和尚德神人穿破云层,从空中缓缓落在了地面上。

“召唤兽?!”尚德神人惊呼着后退了一步。黎生也后退了一步,用迟疑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异兽。

兆君想要走近黎生,告诉他这是他自己召唤出的异兽。但兆君还没走两步,混沌就如临大敌般的向他发出了具有威胁性的低吼。

“别过来!”黎生向后伸出左手制止住兆君,他壮着胆子试探性的向混沌的方向缓慢的挪了一步。混沌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黎生,歪了歪头后乖巧的坐下了。黎生回头望向兆君,看到他向自己点了点头后,向前方缓缓的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大家的心此刻都被黎生吊在了他的手上,他们屏气凝神的看着黎生离混沌越来越近的右手,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消失在混沌的口中。

尚德神人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黎生身上,准备先带着剩余的神人离开。他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自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去哪儿啊,我的朋友。”凌易站在尚德背后阴森森的说。

尚德神人听到凌易的声音,嫌恶的反手用掌风将凌易推开。他回过头,刚要指着凌易开骂,突然像想到什么般坏笑了起来。

“这么久没见了,我给你一个惊喜吧。”尚德神人说着,从袖子里摸出先知给他的符咒扔了出去。符咒在半空中飘了一会儿,化作了一个妙龄少女。

只见少女穿着一袭白衣,腰间系着一个红色的腰带,额头上佩戴着一个窄口黑色的丝质额巾。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紫色的发簪散发着不寻常的光芒。

少女落在地上,当她抬起头时大家才发现她的双眼空洞,嘴无力的张着,皮肤也呈现出了大片的紫黑色——这是一个活死人。

“雨蝶……”凌易看着自己的昔日恋人,眼泪瞬间决堤。祁安和李政没想到这就是王阿婆经常提起的雨蝶,便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凌易失去理智,他冲到雨蝶面前抓着她的肩膀大声的呼喊着她的名字。雨蝶面前他,但眼睛十分空洞,深粽色的瞳孔里什么都没有。

尚德神人似乎很满意眼前的这一幕,他对着雨蝶悄悄结了一个手印。瞬间,雨蝶就像突然通电的人形玩偶,猛然站直身子推开凌易,回头冲着金色混沌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正闭眼享受黎生抚摸的混沌感受到威胁,回过头露出牙齿对着雨蝶嘶吼了起来。

“不要!”凌易害怕混沌伤害舞蝶——哪怕她已经是行尸走肉。他将自己所有的灵力调动起来,抢在雨蝶前面用灵力挡住了金色混沌。

尚德神人在一旁悄悄观察着,他通过黎生慌张的表情推测,黎生应该是阴错阳差获得了召唤兽,至于如何使用召唤兽的力量,他还一窍不通。

尚德神人由心底佩服起了先知的老谋深算……一开始先知决定消除初代异人关于异兽和其他事情的记忆和禁止源岛上的异人修习法术时他不理解。现在看来,一切都在先知的掌握中。

“趁现在的机会杀了这只召唤兽,召唤术就又会成为我们专属的异能……”尚德神人思衬着,在一旁等待起了时机。

果然,凌易身上的金光在与混沌的抗衡中渐渐淡了下去。雨蝶在后面伸出手,紧紧的扼住了凌易的脖子。凌易的脸憋得通红,眼神也开始闪烁着向上翻。李政化出虚剑,想要上前阻止雨蝶,却被凌易突然瞪过来的眼神制止住了。

“别,别伤害,雨蝶……”凌易含糊不清的说。

“快想办法拦住混沌,不然凌易会死的!”祁安转身对黎生吼道。见黎生没有反应,她急的跺了一下脚。看了一眼混沌后,冲过去开始攻击黎生。

就像祁安预想的那样,看到自己的主人受到攻击,混沌连忙弃战,朝着祁安飞扑了过去。黎生下意识的冲过去将祁安抱在怀里,但混沌丝毫没有停止攻击的意向。

“用控制分身的方法控制混沌!”拾兆君大声的喊着,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混沌距离黎生和祁安越来越近了,大家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就这么结束了吗?”祁安紧闭着眼想。

刚刚还能听到的冲破疾风的呼啸声消失了。祁安睁开一只眼,发现混沌不见了后推了推黎生。黎生看了看周围,确认混沌确实消失了才拉着祁安站了起来。两个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深呼了一口气。

“就差一寸,你们就死了!”兆君冲过去看着黎生担忧的说。

“运气差,我试了所有的分身咒,最后一个才试到他。”黎生摸着自己的胸口解释道。

“嘘……”祁安打断了兆君和黎生的讨论,用手轻轻指了指凌易的方向。此时的凌易正无助的抓着正在攻击自己的雨蝶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雨蝶的名字。

“雨蝶,我是凌易啊……你不记得我了吗?雨蝶……”凌易将雨蝶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又哭又笑的说。雨蝶不断的向后挣扎着,但这种挣扎不带丝毫的生命力。像一个被写好了程序的代码,做着固定的单一反应。

“真可怜啊……”祁安微皱着眉,心疼的说道。

尚德看着他们,在心中快速的思衬着……凌易现在全身心在雨蝶的身上,肯定不会参与战斗;黎生一时半会无法召唤出混沌,只要把他引到空中,他就绝对不是自己的对手;祁安和李政虽然灵力不可小觑,但他俩的战斗经验太少,使用法术都只是在试探阶段;兆君的主要异能是治疗,一个神人就可以将他制服……局势似乎再次转到了对尚德有利的位置。

“我对付黎生,怀东你去杀拾兆君,剩下的一起去攻击祁安和李政。不用留活口,能杀的都直接杀掉。”尚德神人回头小声的交代说。

怀东神人他们听到指令后,脸上显露出了犹豫的意味,似乎是对黎生刚才召唤出的混沌心有余悸。尚德神人阴沉着脸,加重了语气说:“拼死一搏还能活下去,逃跑的话,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尚德神人这是在说什么。”怀东神人感觉自己的后背一凉,赶紧陪着笑脸说,“我们定与您生死与共!”

“喂!”李政不耐烦的站出来指着尚德神人的鼻子说,“害怕了就赶紧回家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混账!”怀东神人红着脸怒斥一声,向李政的方向冲了过去。其他神人咬着牙跟在怀东身后。他们识趣的绕开黎生,事实上,黎生也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只是坚定的盯着尚德,不断的想着能把他困在地面上的方法。尚德同样盯着黎生,他不动声色的张开翅膀,微微下蹲。

“你们不该用这种方法伤害凌易。”黎生义正严辞的说。尚德神人弯着身大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后他抬起脸,换上一副冷酷无情的表情步步逼近。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战争。”尚德说完,左眼上那道斜着的伤疤上肌肉跳动了几下。黎声打量了一下他的伤疤,应该是被剑所伤。

“是因为你脸上脸上的伤疤吗?”黎生向前迎了一步说,“如果是这样,那你更该站在我们这一边!”

尚德神人冷哼了一声说:“我只和战士站在一起,不与懦夫为伍。”

看到尚德重新发出的金光,黎生知道两个人的谈判已经结束了。他扭头看向自己的朋友们:凌易还在试图唤醒早已死去的雨蝶的神智;祁安身上发着柔媚的粉光,在一个又一个神人身上施展魅术;李政和兆君手持虚剑,吃力的对付着其他的神人。他的朋友们也许没有先知、尚德、渡边和其他神人那么高的异能法术,而且总是会陷入自我怀疑、踌躇不前的僵局。可对于黎生来说,这样一群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朋友才是值得他守护的人。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黎生摇着头,想着这两年跟大家的种种,脸上露出了一种幸福的微笑。他的微笑彻底刺痛了尚德,尚德的不甘与愤恨在独眼中显得更加黑暗。

“都去死吧!”尚德大吼着,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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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乌合之众

“凌易你醒醒,我们需要你!”

暴怒状态下的尚德神人已不屑将黎生引诱到空中,他使出全力灵力,招招毙命,誓要用杀戮来熄灭心中的愤怒之火。在尚德强劲的攻势下,黎生很快支撑不住了,其他人也都受了伤。现在只有唤醒凌易的意识才有可能扭转局面。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黎生、李政、祁安和兆君四人在打斗过程中不断缩小和凌易的范围,试图用声音唤回凌易的意识。

如此呼喊了半天,用情至深的凌易仍全身心的投入在雨蝶身上,丝毫不他们危险的形势所动。祁安长叹了一口气,她终于理解为什么王阿婆说凌易是一个非常痴情的人了。

“只能这样了……”祁安在李政身边小声说,“掩护我去凌易呢。”

李政微微点了点头,赤手空拳的将阻碍她的几个神人打倒在了一旁。祁安快步走到凌易身后,她一边抚媚的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将手上那团粉红色光雾注入到了他的脑海中。几秒钟后,凌易一动不动的静止在了原地。祁安趁着凌易神人被自己的魅术震慑,赶快将灵力化作掌风狠狠劈在了雨蝶身上——雨蝶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她被震的后退了几步,呆呆的望着前方,渐渐重新化成了一道符咒。

被定在原地的凌易眼珠动了动,他看着地上的符咒,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了下来。

“凌易,我知道你听的见。”祁安站在凌易耳边激动的说,“你看看现在的情况,在这么打下去,大家都会死的!”

凌易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祁安惊喜的期待着他的回应。在发现他只是试图冲破魅术去捡拾符咒后,祁安心里失望极了。

“辛苦你再定一会儿吧。”祁安失落的说完,再次燃起了手中的粉红色光雾。只不过这一次,粉红色光雾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同……咆哮的飓风再次席卷着农场的宁静,李政停下来惊喜的看着飓风的中心,以为是黎生再次召唤出了混沌的他,脸上扬起了万幸的微笑。

“这……这是……”

“嗯??”

“兽人!”

旋风停止后,漩涡中心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皮肤,体型巨人的兽人。李政仔细看了一眼,认出这是在鹿鸣镇时祁安试图去营救的那只。

“祁安,这是你的召唤兽!”李政开心的呼喊着。尚德神人停止攻击,他看着新的召唤兽,眉头紧紧的攒在一起,心情更加烦躁了。

“再给我一点儿时间,只要一点时间,我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杀死的。为什么……”尚德愤恨的想着。

“看来,你今天运气不怎么好嘛。”黎生开心的笑着往后退了两步,和李政、兆君一起走到祁安身边。祁安身后的兽人悠长的吼了一声,发出了绿色的光芒,他们四人在接触到光芒的那一刻,脚尖瞬间离地,一股暖流在他们的血液中流淌。

“他的治愈能力比我强太多了。”看着自己的伤口一秒钟就全部恢复的兆君忍不住感叹道。

“我有一种错觉,”李政看着自己离地的双脚惶恐的说,“这个场景好像我小时候玩的网游,有人触发了回血功能后就是这样的……我们,我们会不会在游戏里?”

“瞎想什么呢。”黎生哭笑不得的说完,转头强势的看向了尚德神人。尚德神人和其他神人虽然没受多少伤,但这样一直耗着,他们的体力早晚会支撑不住。

“我们怎么办?”怀东神人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尚德神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试图站在先知的角度想出解决方法……

“先知说过,只要善于利用人心,对付他们不需要一兵一卒……”尚德神人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心里突然来了主意。

“休息好了吗?你们这群废物。”尚德神人伸展出翅膀,飞到半空中高傲的说道。

“你瞎吗?我们现在可是有无限回血功能,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你嚣张什么!”李政掐着腰,神气的说道。

“谨慎点儿。”黎生伸出手拦住李政,小声嘱咐说,“他好像在故意挑衅我们。”

“哼……”尚德神人冷哼一声,然后转过身自顾自的仓皇逃跑了。

“尚德神人!”怀东神人在后面焦急的呼喊着尚德的名字。他看了黎生他们一眼,跟着尚德一起逃跑了。

“什么情况?”李政看着突然落荒而逃的尚德和其他神人们,一脸莫名其妙的说,“咱们是追还是不追呢?”

李政说完,和祁安、兆君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黎生。黎生定定的看着天空,在脑海中快速的思考着……不追的话,尚德神人可能会叫来更多的神人,甚至可能直接叫来先知将他们一网打尽。追的话,有埋伏是不可能的,在刚刚的对决中尚德根本没机会传送天狼符。那么,是不是应该追一下,顺水推舟看看尚德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黎生用右拳砸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掌,大声的说了一声:“追!”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兆君和李政咻的一声追了出去。黎生来不及御剑,在地面上狂奔了起来。

祁安转身看了看被自己用魅术定住的凌易,此时的凌易还在用只能稍微移动的指尖,不断指着雨蝶符咒的方向。

“你再冷静一会儿,我们马上回来。”祁安蹲下身将符咒捡起放在了凌易的手里。她轻轻握了握凌易的手,看到凌易的眼球动了一下后,才放心的带着自己的召唤兽追了过去。

尚德看到他们追过来,邪恶的坏笑着。他放弃飞行,降落在了一片密林中。就这样,黎生在最前方,李政、兆君在中间,祁安和祁安的召唤兽殿后。两伙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尚德时不时向身后扔出几个并不致命的掌风,黎生很轻易的躲开了。

突然,尚德停住了,他站在密林边界等着神人们和自己汇合。他看着极速飞驰过来的黎生,忍不住坏笑了起来。黎生心里一紧,赶紧伸出手示意大家放缓速度。尚德抬起下巴看着黎生,他平直的伸出手,将手心转向天空后伸出食指勾了勾。

黎生当然不会中尚德的激将法,他沉稳的站在那儿,平静的看着尚德。尚德看黎生不上当,将手指移向了李政。李政歪着头,专心看着尚德想用手指搞什么名堂。只见尚德不慌不忙的收回食指,并缓缓的换成了中指。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李政沉不住气了,他不顾黎生的阻拦,冲上前就是一记掌风。尚德没有闪躲的意思,他微笑着向左右张开双臂,任由李政的掌风离自己越来越近……

尚德被李政掌风冲击到了密林外,李政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看到一群异人正惊恐的看着自己。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源岛?”尚德此刻正躺在一群异人中,捂着胸口悲伤的控诉着。他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了鲜血,眼睛里还不多不少的充满了不至于流出却又可以显示出悲伤的泪水,一副十足弱者的模样。

“糟了……”李政迅速判断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是一个延绵很远的市集,大大小小的摊位上琳琅满目的摆放着各种物品。整齐的摊位不止左右延绵很远,往上略高的小丘陵上竟然还有三层。

“别过来!”李政回头朝着密林里大吼了一声。黎生、兆君从密林里走了出来,他俩看到愤恨的人群和一脸惊慌的李政后愣了一下,刚想回头阻拦祁安,但为时已晚——祁安和她的召唤兽出现了。

“看,是异兽!”人群你推我搡,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们的!”尚德假惺惺的在其他神人的搀扶下义正严辞的说。人群渐渐平静了起来,他们看着眼前的“外人”议论了起来。

“果然是真的,异兽就是他们放出来的!”

“那个带着异兽的,就是尹氏最后的族人!”

“我们应该与先知和神人共进退。”

“杀了他们,不然他们会像灭掉璟玉岛一样,灭掉整个源岛的!”

“杀了他们!”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喊出了这句话,其他人马上跟着一起喊了起来。震耳欲聋的喊声响起,集市上的异人们将尚德和其他神人护在身后,举着拳头向黎生他们步步逼近。

“大家听我们说,不……”黎生还没说完,一个东西突然砸在了他的脸上。他伸手抹了一下,黏糊糊的蛋液在指间流了下来。

“请你们理智点儿!”祁安走上前,试图跟大家讲道理。但换来的是更多的鸡蛋、蔬菜和石子。兆君一言不发的走到祁安面前,默默的帮她挡着。

“你这个妖女,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这个拾兆君还是白小茶的未婚夫呢,也不知道被这个妖女用了什么手段,鬼迷心窍,残害手足!”

“不要脸,你知道有多少异人因为你放出来的异兽命丧黄泉吗?”

人群越来越愤怒,他们嘶吼着,开始往祁安的身上吐口水。祁安低着头,死死的攥着拳头。这一刻,她连眼泪都没有了。

“别跟他们废话,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杀”

人群拿起刀和棍子向他们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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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分裂

“跑!”李政大呵了一声,拉着愣在原地的黎生和祁安撒腿向密林奔去。兆君跟在后面,他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一脸得意的尚德,又看了看仿佛在追杀杀父仇人的异人们,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这样跑不是办法。”黎生突然停住脚步思索着,任由李政怎么拉拽,他都像一根被定在原地的柱子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

“你疯了!”李政用了更大的力气,他焦急的回过头,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的异人们大声的斥责着。黎生像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他表情凝重的将自己的全部灵力调动了起来。

“成功,是要伴随着必要的牺牲的。”黎生推开李政拽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漂浮在了半空中。他的浑身发着的金光,瞬间将阴暗的密林照的透亮。

“你想干什么?”李政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付暴民,要有对付暴民的方法!”黎生向下俯视着李政说。李政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黎生猛的爆发出的刺眼金光耀的转过了头。

十几秒后,李政睁开眼,看到面前的祁安正用一种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甚至有些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后。他缓缓转过头,看到自己身后的树木已经被摧毁的残败不堪,散落一地的异人们有的被压在树下,又的被挂在了树上,刚刚的妇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睛里写满了深深的仇恨。就连因为没有及时跟上他们的兆君,也被误伤了。

黎生收起灵力落在地上,他不紧不慢却又步伐坚定的往回走着,两旁的异人急忙惊恐的躲闪到了两旁,神情犹如街边受惊的流浪狗。

黎生径直走到兆君面前伸出右手,兆君没有丝毫犹豫的抓住后,轻轻的回握了一下黎生的手表示自己对他行为的理解。黎生温和的笑了笑,挥手唤出一柄威风凌凌的虚剑,让兆君一起踩了上去。

“走吧。”黎生带着兆君飞到了李政和祁安面前。祁安看着受伤的异人们,不自觉皱着眉头向后闪躲了一下。黎生看到祁安的反应,表情十分失落。

“快带着祁安跟他走。”沉睡已久的黎天祥在李政脑海中催促说,“闹这么大动静,尚德肯定在往这儿来了。”

李政在心里嗯了一声,唤出虚剑将祁安拉了上来。祁安在李政背后死死的拽住了李政的衣袖,向他暗示着自己对黎生刚才行为的担心和不满。

“我知道,先离开这儿再说。”李政小声的安慰着,跟在黎生背后迅速的飞走了。

被炸裂声吸引过来的尚德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深吸了一口气。他怎么都没想到,代表着“爱、正义与自由”的黎生,居然会出手伤害其他异人。在源岛存在的这三百多年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所谓的“正派”做这种事。尚德神人看着黎生离去的背影,心中竟对他涌现出了一丝欣赏。

“有意思,有意思……”尚德神人沉吟着说道。

“现在怎么办?”怀东神人眼看着黎生他们不见了踪影,急的直拍大腿。

“嗯?”尚德挑着眉看了怀东一眼,然后冲他眨了下眼。怀东并没有理解尚德的意思,便疑惑的看着他。尚德笑了笑,他换上那副善良的面具,一边高呼着“救人啊!救人啊!”一边跟受伤的异人们控诉这些外来入侵者的罪行,声嘶力竭的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岛上后一定跟大家说,小心黎生那些坏人。怀东虽然已经跟尚德神人很久了,但每一次看到他演戏,仍然会忍不住叹为观止。怀东机灵的假装腿受伤,一瘸一拐的带着其他神人学着尚德的样子,一起绘声绘色的演着戏……

另一边,黎生先是飞到了王阿婆的农场,他落地后并没有想向李政和祁安两人解释自己刚才行为的意思,而是直直的奔向凌易,将他扛了在肩膀上。

“带路。”黎生看着李政,简短的说。

“带什么路?”李政对黎生的态度非常不满,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敌意。

“去朱雀山,找王阿婆。”黎生不理会李政的情绪,自顾自的说着。

“你不跟我们解释一下你刚才的做法吗?”站在李政身后的祁安上前一步,看着黎生的眼睛质问道。

“没有解释的时间了。”黎生避开祁安的眼神,将她推开后上前查看起了兆君的伤势。

“我没事儿,”兆君拍着黎生的肩膀微笑着说,“你背着凌易,我现在可以自己御剑了。”

“如果不是你的鲁莽,兆君也不会受伤。”李政拉起被推开的祁安,说话的语气也更加生硬了。

“如果不是他的鲁莽,我们会像以前的‘反叛者’一样被那些人活活打死。”兆君看黎生不说话,替黎生解释道。

“那也不应该向无辜的异人出手,我们做这些的目的不是要给他们自由吗?伤害他们,杀了他们,是自由吗?”祁安带着哭腔嘶吼着说。

“吵死了……”黎生背后的凌易小声的嘟囔着。见他醒了过来,黎生小心的将他放在了地上。

“能走?”黎生言简意赅的问。

“嗯。”凌易点了点头,踩上了话间唤出的虚剑,“我带路。”

“你们怎么回事?凌易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李政激动的手舞足蹈的说这,两人此时的行为在他来看来非常难理解。有同样疑惑的,还有一旁的祁安。

“现在不是答疑解惑的时候,快走吧。”凌易冷漠的说完,踩着虚剑飞了出去。黎生看都没有看李政和祁安二人一眼,和兆君跟在凌易身后,倏的一起飞到了半空。

“李政,他俩都这样的反应,说明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跟上就好。”黎天祥在李政的脑海中劝说道。

“那就不能说明白吗?非要摆出这么一张死人脸?”李政直接大声的吼了出来。祁安无助的看着李政,她此时感觉自己愤怒、低落又伤心,心情糟糕极了。

“你这样祁安会更难受。”黎天祥耐心的劝说道,“到了朱雀山他们自然会跟你们解释的,跟上就好。”

李政内心虽然不情愿,但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摸了摸祁安的头,温柔的解释说:“安安,我们先跟着过去,他们那时肯定会解释清楚的。”

祁安矜了矜鼻子,忍住了自己想哭的冲动,听话的抓着李政的衣服,一起御剑飞了出去。

“在正确的道路上,有时候只能一个人独行。”兆君从前面飞回来,对不断的向后张望的黎生说。

“我知道……”黎生生硬的扯着嘴角,试图对兆君微笑。

“不用勉强,做你自己就好。”兆君说完,加快速度向前飞走了。黎生又回头张望了一眼,看到李政和祁安的身影后,才放心的继续向前飞行。

几个人飞行了一阵,终于来到了朱雀山上空。凌易在降落时发现王阿婆在他们搭的小木屋周围围了一圈高高的篱笆。

“阿婆?”凌易还没落稳,就着急的喊了起来。

小木屋的门开了,王阿婆缓慢的走了出来。甜筒在她脚边挤出来,一把抱住了凌易的腰。黎生和兆君看到王阿婆,急忙恭敬的上前对做揖问好。

“王阿婆您好,我是黎生。”

“阿婆好,我是拾兆君。”

“嗯。”王阿婆微笑着回应完,凌厉的眼神不断在二人身上扫视着。祁安和李政这个时候也到了,他俩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连同他俩周围的气压都显得格外低。王阿婆看在眼里却没有说话,她指了指院子里几把椅子,示意大家坐下。

“王阿婆,你家凌易遇到了雨蝶的活死人版,失去了神智;黎生在逃跑的时候居然出手伤害异人们……”大家还没坐稳,沉不住气的李政就开始滔滔不绝的控诉了起来。

“雨蝶?”王阿婆抬头看向凌易。凌易小心的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符咒,递给了王阿婆。王阿婆放在手里仔细的瞧着,表情也变的越来越难看。

“阿婆,黎生攻击异人了!”李政怕王阿婆忘记这件事,指着黎生再次提醒道。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应该也不会这样做吧。”王阿婆转头看向黎生,她抓着黎生的手语重心长的说,“孩子,阿婆无法判断你的做法是否正确,毕竟你做的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到整个源岛的命运。但如果你自己觉得是正确的,就放手去做。”

“谢谢您。”黎生感受着王阿婆手掌湿热的温度,眼眶跟着红了起来。祁安和李政皱着眉头互相看了一眼,宁愿自己死掉也要保护异人才是正确的啊,为什么连王阿婆也不懂呢?祁安失望的低下了头。

“轻易牺牲自己,也是牺牲真相和未来。”王阿婆感受到了祁安不满的情绪,柔声安抚道。

李政撅了一下嘴,他是一名人民警察,为人民牺牲是他的使命。黎生的做法在他来看不仅不人道,而且是贪生怕死的表现。

“你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我也会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李政充满敌意的看着黎生说。黎生淡然的点了点头,跟王阿婆继续讲述着无名死亡前后发生的事情。

“你装什么啊!”李政看黎生若无其事的样子越想越生气,他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黎生骂道,“你当时为了破除祁安的诅咒杀了那么多人,本来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神经病,没想到你到了源岛还是本性难改、杀人成性、凶残无比、你……你……你猪狗不如!”

“我做错的事情,我自己会承担后果,但不是现在。”黎生说完突然站起了身,在他站起身的瞬间,耀眼的金光再次从他身上迸发了出来。李政以为黎生是在威胁自己,刚要回击,背后却传来了一个声音:“别激动,我来是有话跟你们说。”

李政回过头,看到渡边神人正抱着一盆花冷静的看着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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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善恶之间

“黎生,让他说。”王阿婆平静的命令道。

黎生回头皱眉看着王阿婆……渡边为人心狠手辣,喜用雷电惩罚手下。他手下的神人们畏惧他的地位和手中的雷鞭,平时敢怒不敢言。一个对自己人都能下狠手的人,定不会讲什么道义和规矩。这种人,让人如何信任呢?

王阿婆看出了黎生的担忧,她从容淡定的点了点头,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黎生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只能慢慢的收回自己的灵力,让渡边走了过来。

“还是王阿婆识大局,”渡边将自己的花小心的放在桌子上。

“有什么话快说。”微风吹拂着黎生的衣摆,他身姿挺拔,眼神刚毅果断,任谁看都是一个气宇轩昂、气度不凡的领袖人物。

渡边打量完黎生,又格外的瞧了一眼凌易神人。凌易像往常一样高傲,微抬着下巴,故意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但长时间接触过凌易的人几乎都了解他的外冷内热,只要抓住他的情感弱点,几乎可以说是不堪一击。渡边想到这儿摇着头笑了笑,他这一笑引起了李政的反感。

“我说。”李政斜着眼扭头看着渡边说,“你觉得我们很可笑吗?”

渡边没有急着回话,他直视着李政的双眸——这是一双多么矛盾的双眼啊,明明充满了智者的真知灼见,却又有一种匹夫之勇的冲动。到底是因为二魂合一,还是李政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呢?

“小兄弟,你见过坐在敌人堆里嘲笑敌人的人吗?”渡边轻轻拍了拍李政的肩膀说,“我可没那么傻。”

“好了。”从刚才起一直沉默不语的兆君开口了,他边一手把要站起来跟渡边打架的李政按了下去,边挥着另一只手说,“有什么事你快说。”

眼神清澈、内含柔情、端庄稳重、心思细腻……看起来像是一个忧国忧民的正义之士。只可惜异能天赋点数太普通,灵力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渡边刚要开口打哈哈回击,突然又在兆君的眼眸深处察觉到了一种毁灭一切的力量。

渡边心里一惊,又将视线移向祁安。这个祁安,他从一开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多愁善感、优柔寡断、胆小自卑、缺乏安全感……除了误打误撞的获得了璟玉岛亡灵的灵力,渡边在她身上看不出一丝一毫能够拯救世界的特质。如果《后世预言》里指的人真的是她,那才真的是可笑。

“他在拖延时间。”黎生甩了一下右手,唤出虚剑机警的观察着天空和山中的情况。

“放松点儿,没诈。”渡边神人观察完后,慢悠悠从怀里掏出了半块玉玦放在了桌子上,王阿婆看到玉珏后,眼神颤抖了一下。

“居然是你?”王阿婆激动的说。

“嗯。”渡边神人身体往后一仰,轻描淡写的说,“我就是无名的弟弟。”

大家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他们无法想象正义凛然的无名前辈怎么会有这么龌龊不堪的弟弟……渡边仿佛已经习惯了大家鄙夷的眼神,他摆弄着自己的花继续说:“我父母生下我后就失踪了,小时候我跟无名说我想当神人,他怎么都不同意,我就离家出走了。长大后回去过一次,看到我的坟才知道无名跟大家说我死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无名确实是我亲哥。”

“无名知道你还活着?”兆君问道。

“他第一次见到我时就知道了。”渡边神人摸着自己的脸说,“虽然长大后变了模样别人认不出,但无名总是能认出的。他只是不想,也不屑于我相认。”

“你们年龄和样貌也差太大了吧。”李政看着渡边英俊的侧脸感叹道。

“其实也没差特别多,无名自己喜欢扮老,小时候他就喜欢弄一些假的白胡子戴。”渡边说到这儿,眼神中飘起了一丝温情。

“先知和尚德他们是知道我和无名的关系的,但先知还是当着我的面,对无名施了摄魂咒,将他变成了活死人。”渡边说完,看了眼凌易。凌易面色苍白的摸了摸胸口雨蝶的咒符。渡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继续解释说:“你们以为你们知道真相,但你们知道的只是一部分。先知在你们眼中看来确实机关算尽,但他也有他的苦衷。”

“你到底想说什么?”黎生不耐烦的打断了渡边,他将剑放在桌子上用威胁的口吻说,“如果你继续说这种无关痛痒、没有逻辑的话,当心你的狗命。”

渡边挠挠耳朵,深呼了一口气后看着黎生说:“你知道我的灵力,比尚德那个废物要高出许多吧?”

“好了。”王阿婆拍了一下桌子,“渡边神人,你到底是来弃暗投明的,还是想劝我们投诚?”

“都不是。”渡边神人直截了当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和先知这么斗下去只会伤害更多的异人。因为在先知上面,还有一个更大的角色。”

“异人管理局?”李政抢先说道。

“嗯?”渡边神人惊异的看着李政,确定李政说的就是异人管理局后,他笑着点了点头说,“那你们知道的还是挺多的。”

当年源岛建成后,常人其实很快就捕捉到了东台岛异常的能量磁场,知道了剩余的异人藏身在这里的事情。为了不让异人成为威胁常人生存的隐患,他们成立了一个叫做“异人管理局”的部门。异人管理局成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东台岛埋下了大量的炸弹。他们想要通过爆炸干扰能量场,让受到冲击的源岛和源岛上的所有异人们消失……

这个时候先知出面了,他为了保住异人们,和他们签订了许多协议。其中就包括清除初代异人们的部分记忆,以防他们利用法术,力量过强;在困兽山建立他们的基地观测点,以防先知狗急跳墙,将异兽送到人间;定期抓捕异人送到常人界的异人管理局,供他们研究能量和长寿的秘密等……

签订协议期间,先知也曾招募神人试图反抗,但常人界的信息和科技技术变的越来越发达,摧毁源岛也变得越来越轻易。时间久了,先知的想法也渐渐变了。以前的先知,是一个有血有肉,真心为异人的大局考虑的人。而现在,先知变的越来越冷血无情。将无名变成活死人的举动让渡边彻底寒心了,他一方面理解先知的被逼无奈,另一方面却越来越不认同先知的做法。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的故事吗?”黎生冷笑着将脸贴近渡边神人说,“任由反叛的异人被其他异人误会、杀害;设计将璟玉岛所有的异人用残忍手段屠岛杀害;为了嫁祸给我们莫须有的罪名,甚至不惜放出异兽岛的异兽在各个岛上生灵涂炭……这就是你说的良苦用心,逼不得已吗?”

“黎生,常人和异人已经争斗了几千年。”渡边神人眯着眼睛看着黎生说,“很多人因为战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用一少部分人的牺牲来保住异人的命脉,总比大家都去死好。”

“你觉得现在的异人还算是活着吗?”黎生严肃的质问道。

“怎么?”渡边神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你是因为觉得他们不算活着了,所以才对他们出手的吗?”

黎生脸色一变……其实当时黎生有控制着自己的力量不去造成任何伤亡。但攻击异人确实是无可争辩的事实,黎生心虚的闪躲了一下,刚才的义正严辞霎时间荡然无存。

“所有不幸的事情都是你们来了之后才发生的,你们到底是想拯救源岛,还是毁灭源岛?”渡边神人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祁安,他想知道祁安的心理防线到底有多弱,会不会一下子哭出来。

“先知手下的人果然都很会蛊惑人心呢。”祁安这一次没有怯懦,她站起身走到渡边神人身旁,两只手背在身后,微微弯着腰直视着渡边神人的眼睛说,“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不管用什么华丽的理由当作借口,都不会改变你们是一群混蛋的事实。”

渡边神人眯着眼睛看着祁安,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那你觉得,黎生做的事情是坏事吗?”渡边神人反问道。

“是。”祁安说完直起身看向黎生,“就算是为了保护我们,也不该自己去当那个坏人,他做的是坏事。但是——”

祁安的一句“但是”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祁安没有对大家的眼光表示出额外的关注。她保持着刚刚的腔调继续说:“我希望他能知道,他不需要自己承受这样,因为我们是一同奋进的伙伴。当我们不支持他的行为时,我们会给他我的建议,并在关键的时刻阻止他。”

祁安重新转头看向渡边说:“你能给先知你的建议吗?你对先知来说,是伙伴,还是——走狗!”

“你……”渡边拍案而起。

“那么……”李政不理会两人剑跋扈张的状态,他指着渡边和黎生他们商量说,“我们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们杀了先知后不止源岛难保,异人管理局也说不定会以此为借口马上引爆东台岛的炸弹。那如果我们先去搞定异人管理局……”

“不现实。”黎生摇了摇头说,“我们对异人管理局知之甚少,根本无从下手。”

“黎生,你还记得姜津在丹山看到的异兽吗?”李政眯着眼睛神秘的说。

“记得。”黎生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你就没想过,异兽为什么会出现在丹山、药王庙又为何建立在丹山?”李政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石桌。

“你是想说,异人管理局的实验室在丹山?”黎生明白了李政的意思,额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

“警局里有内鬼,而且我们确定内鬼是异人管理局的人对吧?”李政得意的翘起二郎腿说,“明明这么多线索,谁说我们知之甚少的。”

黎生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很开心李政终于可以再次发挥他的刑警本能,用强大的逻辑和细节拼凑真相。但接下来,李政说出了更让人震惊的话语。

“渡边神人,你突然来找我们恐怕不止是因为对先知的失望,而是因为……”李政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加重了语气说:“神石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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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交第换

夕阳的斜晖洋洋洒洒的落在源岛上,粉色的蝴蝶树在橙红色光辉的照耀下散发着奇异的光芒。几只灵鹿在森林里快乐的相互追逐着,其他的灵物们则慌忙的为自己和家人寻找着庇护所,以防遇到与黑夜一起苏醒的异兽。李政御剑在半空中平静的看着这个神奇的异世界,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使命感。

“之前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先知和异人管理局会有如此大的动作,突然要对异人赶尽杀绝。”大家冷静下来后,李政从半空中飞下来说,“他们的科研取得了成果是没错,但也不至于杀掉所有小白鼠。除非——除非小白鼠对他们重新造成了威胁!”

渡边神人此刻像被封印在画中的人一样。他一动不动的坐着,嘴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虽然他极力想掩饰自己震惊的情绪,但他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我李政,可是省优秀刑警。”李政用大拇指指了一下自己,翘着二郎腿得意的坐在了椅子上。

自从尹氏老祖用诅咒之术创造出神石,异人和常人就被迫站到了平等的位置。但这种压制并不是绝对的,灵力越多、流动越平稳的异人,越可以发挥更多法术。但对源岛大部分异人来说,他们的灵力只够支撑自身的主动异能,法术对他们来说几乎是天方夜谭。只有一些地位高的元老人物,如四大家族的原始族群、其他岛上散落的无名隐士,如王阿婆、无名前辈以及墨屿岛上的先知和神人拥有使用法术的能力。

“难怪我可以御剑飞行了……”灵力最弱的兆君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道。

“我……”画中的人张开了嘴巴,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一抹斜阳,“我刚在困兽山的时候用自己的灵力感应了一下,丝毫没有神石的气息。”

渡边神人转头看着祁安、李政和祁安继续说:“鸳鸯合体,异兽出世;铁树开花,异人为神……不管鸳鸯到底是指谁,后世预言里的预言总归是全部成真了。”

“不,异人很难再为神的。”黎生托着自己的腮说,“常人界已经是科技武器时代,东台岛又被埋了那么多炸弹,一旦引爆,异人会和源岛这个异世界一起消失的。”

“所以我来找你们了。”渡边神人伸出食指,小心的抚弄起了桌子上的花,“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总是拿着这盆花吗?”

众人的视线被渡边神人吸引到了眼前的花上。只见青白的雕纹花盆中,一朵硕大的粉色花朵盛开在绿色根茎上,左右两边肉嘟嘟的花瓣呈翅膀状,翅膀中间隐隐闪着金色的光芒。

“虚门?!”王阿婆捂着嘴惊叹了一声。

“不错。”渡边神人微微点了点头,“自从知道源岛变成了一颗定时炸弹,我就悄悄去东台岛造了这个虚门的替身。这样如果源岛出了事,我还可以保自己一命。”

黎生听到这儿皱了皱眉头……虽然这个渡边神人坦诚相待,对他们说了很多之前他们无法知晓的信息。但渡边所有的话语和行径都显露出他人性中的黑暗与自私。他现在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渡边神人感受到了黎生的敌意,他低头笑了一下,将眼前的花盆推到了王阿婆面前。

“虚门就先由您保管了。”渡边神人交叉着双手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想让我们帮你解决异人管理局。”王阿婆看着被推到自己面前的虚门,不紧不慢的说。

渡边神人爽朗的笑了起来,他放下手指着天空说:“先知虽然歹毒,但他在跟异人管理局周旋的这百年间已丧失斗志。在这么妥协下去,我怕他会放弃源岛。”

王阿婆听完渡边神人的话,低头认真思索着。黎生看着逐渐被渡边神人说服的同伴们,不安感在心中升腾了起来。

“渡边,你们这些神人的本领这么大,为什么不自己去解决异人管理局?”黎生抱着双臂质问着。

“常人界有常人界自己运作的规则。”渡边神人眯着眼睛指着他们说,“我只去过常人界几次,而你们是在常人界长大的,肯定比我更适合。”

“好一个如意算盘啊。”黎生拍着手笑着说,“让我们和异人管理局鹬蚌相争,最后你和先知坐收渔翁之利是吗?”

“随你怎么想。”渡边神人一摊手,对王阿婆无辜的说,“现在整个源岛的人都在唾弃你们,你们又无法杀死先知。只有先把‘上面’的异人管理局解决掉,才能打破这个僵局。”

“胡说!”黎生站在渡边神人旁边,皱着眉头义正严辞的说,“就算我们把异人管理局解决了,杀死先知源岛便会消失这件事也还是无法改变!我们不能受他蛊惑,毕竟他跟了先知几百年,不会轻易背叛他的!”

“老兄。”渡边神人将胳膊搭在黎生的肩膀上说,“就算我能从源岛消失中自保,一个人活在那常人界也没什么意思。我跟你们一样,也需要同伴。”

黎生扭头看着渡边,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互相看着。李政悄悄握了一下祁安的手,祁安茫然的看着他,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你能跟我保证,他们离开源岛后其他异人的安全吗?”王阿婆率先打破了沉默。

渡边思考片刻后摇了摇头,他用手支着桌子对王阿婆认真的说:“我怀疑先知利用你们大肆杀害异人,应该是和异人管理局达成了某种协议,来控制异人的数量。你们离开后,先知就失去了杀害异人的正当理由,所以异人会暂时安全。”

“那我们需要大张旗鼓的让异人看到我们离开这里。”李政歪着头说道,“不过,我们要听取渡边的建议吗?”

“您先离开一下。”祁安对渡边客气又冷漠的说,“我们需要一起讨论一下。”

“当然。”渡边神人说完,站起身看到独自玩耍的小兽人,微笑着搓搓手走了过去。

小兽人不喜欢渡边神人,一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就转过身去换个方向玩。渡边神人倒是不厌其烦,不断的变换自己的位置,非要和小兽人面对面。三番两次过后,小兽人咧开嘴笑了起来。大家在一旁沉默的看着与小兽人玩耍的渡边神人,心里各自盘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

祁安想到自己很久以前就发现她的无尽死亡体验被动异能在逐渐减弱,但她没想到居然会是神石出了问题。虽然她对黎生伤害普通异人的行为非常不满意,但按照目前的状况看,黎生的睿智沉稳加上李政的逻辑推理才是他们这个队伍取胜的关键。

王阿婆自从知道他们这些初代异人被抹去过记忆后,对很多事情的决定就没有这么自信了。她知道自己在决战时可能帮不上忙。凌易他们离开后,她悄悄联络了源岛上很多实力与她和无名前辈不相上下,甚至更高的隐士。希望他们能够出山,帮异人们一把。当然,王阿婆说的“帮”,是指在先知死亡后,用他们的牺牲重新维护起源岛……

李政的第一选择,当然是求助于老谋深算的黎天祥。通过这一段时间,李政发现黎天祥对事情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直觉,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提出正确的建议。而且,在很久之前黎天祥就提醒过李政,黎生跟他母亲颜如玉一样,是一个不惜使用任何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凌易神人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但他根本没有想是否要离开源岛去常人界消灭异人管理局的事情。摄魂术最早也是尹氏的诅咒之术,既然神石已经失效,古老的诅咒也发生松动,那雨蝶复活的几率就从不可能变成了有希望。

兆君没有说话,他的内心似乎正在做着非常激烈的冲突……而黎生,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他认同回到他们今天被异人们追杀的集市上,聚集人群后打开虚门,在他们眼前离开源岛这个建议。如果他们离开后源岛还有异人受害,其他的族长和隐士们会怀疑到先知,所以先知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异人管理局的存在不可小觑,他们能发展到今天这个程度,说明局里肯定不只有常人。而且梁珍如果是异人管理局的人的话,她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呢?

“黎生,你怎么想呢?”祁安一脸期待的看着黎生说。

黎生沉吟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引起了李政和祁安他们的反感。但他仍坚持认为,如果想要拯救异人的命运,只靠感情用事是万万不可以的。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坚持,哪怕被所有人唾弃……

渡边神人假意跟小兽人玩耍,其实他的心眼全在后面的人群中。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黎生已经不知不觉中走上了先知的老路。至于这个“新先知”未来会不会在关键抉择中改变,还不得而知。但渡边神人确实是打心眼欣赏黎生的,他觉得自己的哥哥没有选择错。

“我们可以答应渡边神人的提议,但是……”黎生看着渡边的方向大声说,“我们有一个条件!”

太阳彻底沉没在了地平线下,异兽的声音在远处窸窸窣窣的响起。黎生和渡边神人伫立在大家视线中央,他们随风飘荡的衣摆,就像异人无法确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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