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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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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跟各位说一声抱歉，因为在打零工的原因，所以我需要暂时断更五天。(差不多也就是三更)毕竟小鱼还是大学学生，所以假期的时候难免打点零工，同时也算是增长一些社会见闻，毕竟不懂的东西永远不会自己飞来让我去懂。为此我也尝试了很多种类的零活。当然，赚点钱也是主要目的。

异形我在织一个剧情线路，这些时间我也刚好去消化一下。

抱歉，各位支持并一直在看天机的读者朋友们。

公告

暂时停更一周，实在抱歉了各位。学校安排的实习，搬行李，开工作弄的焦头烂额，等过了这周稳定下来，继续更新。

序章 醒来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巴掌重重地落在了任云生的左颊上。任云生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连看周围的人都有些恍惚。

几个举止流里流气，模样稚嫩一看就是学生的孩子把任云生包围起来，嘻嘻哈哈地对他指指点点。当中一个寸头突然冲上前猛踹了任云生一脚，任云生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又被身后不知哪只手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就要扑倒。寸头怕他倒在自己身上，一脸厌恶地推了一把。任云生就像个沙包，被丢来丢去。最后勉强站住了身子。

“妈的！”寸头指着任云生破口大骂：“你个**崽子不是很狂吗？怎么不狂了？”这寸头比任云生矮了半头，身子也瘦弱的多。而被指着鼻子大骂的任云生却连一点反抗的情绪都没有，眼镜歪在一边也不敢去扶，一看就是受欺负习惯的弱仔。

旁边的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见任云生久不答话，不耐烦地踹在他腿上，骂道：“你麻痹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啊，耳朵聋了还是怎得？”男生的声音拔得很高，像是在宣示自己的能力一样，斗鸡似的劲头昂着高高的脑袋，大有任云生再不出声就狠揍一顿的意思。

一群人的闹剧就发生在学校大门不远的小卖部门口，周围经过着三三两两的学生朝任云生指指点点，任云生低垂着脑袋，耳边清楚地传来男男女女的嗤笑声。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要事不关己，人们大都喜欢看这种一群人打一个的戏码。

寸头跃步上前，一把抓住了任云生的衣领。他本想抓任云生的头发来个更漂亮的威慑，无奈身高有限，只能抓着衣领。周围人的笑语增长了施暴者的凶性，寸头一手抓着任云生的衣领，另一只手轻轻地拍打他的脸颊。“你不是很拽嘛？老子让你给我传答案的时候的牛逼劲儿去哪了？还理都不理我。哟，学习好了不起了啊？你以为那个八婆能给你撑腰？妈的，老子让你说话！”寸头想起自己被提溜到讲台前，那个八婆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任云生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却是狠了，直接把任云生的眼镜打飞了出去。任云生踉踉跄跄几步，还被绊了一下，低垂着脑袋自始至终没敢抬起来，看到自己的眼镜摔落到那个高瘦男生的脚边，然后被一脚踢飞了好几米远，停在了一双白色板鞋边。

“好！好小子！”寸头见任云生死撑着不说话，不由得怒极反笑，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小个子。那小个子心领神会，从挎包里掏出一根二指粗细的钢管。他们学校后面是一片建筑工地，这种钢管随处可见。又趁手结实，还打不出什么事情来。整天惹是生非的混子们都喜欢带着这么一根装在书包里，以备着不时之需。

和寸头一起来的一个人似乎跟任云生关系尚可，见事情都闹到这样了急忙出口道：“杰，杰哥先等等······任云生，你快跟杰哥道个歉。这事是你不对，都是一个班的，杰哥不也帮了你很多吗？这不明天还有一场考试来吗？好好表现，今天这事讲句对不起就过去了。”

任云生涨红了脸，低垂着头蠕动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声如蚊呐地说道：“对，对不起······”

“哈？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啊？”

寸头挖了挖耳洞，羞辱般地冲他挑了挑手指。

任云生甚至能闻得到寸头嘴里喷出的浊气臭味，强忍着羞怒提高了一点声音。“对，对不起。”

寸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一巴掌呼在了任云生的脸上，把他的脸打得远一些。似乎他很讨厌和任云生离得那么近说话一样。“以后记住，别那么牛逼，装逼迟早挨干！”

“走吧，哥们儿们。别理这个傻缺了，我们去台球厅打两杆子去！”寸头心满意足地招呼了一下其他人，还冲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生笑了笑。故作潇洒地撞开了任云生，一行人扬长而去。

任云生低垂着脑袋，快速地捡回了自己的眼镜，那双白色板鞋的主人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任云生也没有抬头的勇气。耳边充斥着没有看足戏的惋惜声，讥讽的嘲笑声和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真怂包，这么大个子，竟然任由陶杰他们几个欺负，连还手也不敢······”

女孩柔糯的声音轻飘飘地飞进任云生的耳朵里，却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了自己的心上。眼前的恍惚渲染上了不知名的模糊，任云生紧紧地攥着胸前口袋里的眼镜，低着头向前跑去。因为大腿被狠狠地踹了两脚，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活像一只偷食被打的流浪狗。他忍着疼痛快步奔跑，把女孩未说完的话甩在了身后。

回到家里，依然是一片冷清。和爷爷共同生活的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环境，不等爷爷发问，任云生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好眼镜没摔坏，不然的话，恐怕又少不了一顿打了。”

他的父亲，一个无所事事的混子，没有什么正经职业的他天天只知道在外面喝酒赌博，打架寻仇。终于在任云生九岁的时候，因为一次街头械斗，重伤他人入狱。解脱出来的他的母亲，也无情地抛弃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九岁开始，任云生就跟着爷爷生活。从小的他就很自卑，周围的人嘲笑他是没有妈妈的弃儿，像被丢掉的垃圾。骨子里带着那个混账老爹凶性的他，终于在忍无可忍之后，教训了每一个嘲笑过他的孩子。

爷爷没有教育好儿子，于是在孙子身上加注了全部心血，甚至是粗暴的关爱。轻则骂，重则打，逐渐养成了任云生孤僻懦弱的性格。磕磕绊绊升到了初中后，不知道以前哪个和他认识的孩子把他的家庭捅了出去。稍微年长的孩子不再像幼年的孩童那般直截了当的嘲笑，而是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偷偷议论着这个看着有些孤僻懦弱的异类。

所有人都在抗拒他！都想着离他远远地！但总少不了那些嗤笑的声音，人们喜欢议论，人们喜欢比较，人们更喜欢从弱者和困顿之徒身上寻找优越感。就像一把钥匙，粗暴地打开了任云生心中的枷锁，释放了他的凶性。

劝退，拒收，求情，再拒收······

退学的半年里，爷爷像是一下子衰老了十多岁。躲在自己屋里的任云生每天都能看到爷爷兴冲冲地出去，再委顿地回来。每天，自己的心都会有一把钝刀子割一下。

临近3月份的开学，爷爷站在他面前，沟壑纵横的脸上舒展开释然的笑容，说道：上学去吧，孩子，你能继续上学去了。

任云生不知道爷爷怎么做到的，他只知道，这个机会来的多么不易。

到新学校复学后的任云生拼了命地学，咬紧牙关地学。因为他不是学给自己的，至少，他要让这个家因为自己的成绩多一些色彩。

脑子聪明的他很快就追回了差下的东西，成为了班里的优等生。还被老师拿来做优秀的典型。

善懦的优等生和痞坏的差等生就像天生的对立，因为他身材高大，加上做人低调还算相安无事。直到这一次的测试······所有人都洞悉了他的懦弱。

看似强大的懦弱者，是那些弱小但伪装强大的人最喜欢的靶子。为了爷爷的期许，本就懦弱的他选择了隐忍，选择了好好升学来报答爷爷。

任云生苦涩地笑笑，嘴角牵动着被抽打过的肌肉，刺激着他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任云生随手拿起床头的书，心烦意乱之下又猛地把书甩了出去。

待怒气渐渐平息后，任云生叹了口气跳下床，把书捡了回来。他自小没什么娱乐活动，只有从书里寻找乐趣。这本书——《无限恐怖》，是他从同位那看了几章觉得入迷后跑去地摊上淘回来的，20块800页，很适合自己这种穷屌丝。

“怎么回事？”任云生翻着翻着，发现缺了一页。嘴里嘟囔了两句俯下身找了起来。“奇了怪了，刚才没看见掉页出来啊？”

任云生钻进床底，嘟嘟囔囔地扒翻着。床上的书页微微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像是有劲风吹起似的，书页自己哗啦啦地翻动起来。屋子的窗户都关的严实，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摆弄着书本，历历翻过，回到了书的开始——“醒来”。

第一章 生化惊梦 书中世界？！

脑袋突然激起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疼痛五感迅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任云生大叫着坐了起来，捂着脑袋嚎叫不已。

这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剧痛逝去，冷汗津津的任云生喘着粗气打量着四周环境，墙壁周身铁制，像是在地铁的车厢内，微微晃动的地面表示着这辆地铁正在行驶。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一些人，有男有女，还有一些身着武装的人。多数人都用戒备的眼神看着自己，只有一个脸上刀疤横布的亚裔青年，擦拭着手里的银色物什，神情专注的好像是在爱抚自己的**一样，只是淡淡地瞟了自己一眼。

任云生刚醒过来，眼前还带着初醒时的模糊。乍一置换环境的不适应，加之周围静得令人窒息，让他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焦躁。

“这里是……哪儿？”

任云生甫一发出声音，嗓子就传来阵阵的划痛。他谨慎地低咳了两下，感觉自己用了平生最颤抖的一次语调说完了剩下的话。

可是却没有人回答他，任云生有些手足无措。他并不擅长应付这种一群人都看自己一个人的这种情况，只好用求助的眼神寻找着周围可能伸出手来帮他一把的人。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闭上嘴听我说。”那个满脸刀疤横布的男人放下了手里的银色铁块，任云生瞳孔一缩，这才注意到那是一把**。

刀疤男子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找个地方坐下。任云生识趣地把正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轻轻地爬起身，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虽然任云生确定不了枪的真假，但那个冷厉的眼神一看就是个硬茬子。任云生自知没有必要发生矛盾，就乖乖地服从了起来。

“最后一个人也醒过来了，那我就说两句。这里的情况大体跟你们说了，这里是恐怖片的世界，而这部恐怖片是生化危机一。记住，别拖我的后腿。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

男人的话像一枚炸弹，轰的一声在任云生的脑袋里炸开。任云生一瞬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呆滞在了那里。后面男人再说了什么，都变成了耳朵边的嗡嗡声，一句也没听清楚。

任云生表面沉静，内心却如波涛般汹涌。短暂的不知所措之后，任云生强忍住惶恐思考着。身体因为突然而来打击微微发抖，手指则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大腿，试图靠疼痛来保证思考时的清醒。

“这里是恐怖片的世界，而且还是生化危机一。只是普通的穿越还是主神空间？！”

这个词跳进任云生的脑袋里，不亚于刚才的惊雷一吓。他抬起头看了看其他人，大多保持着沉默，只有一个身穿衬衫西裤的高大男人和一个带着眼镜的秀丽女生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天。有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少年插上一句不太高明的应和。不知道怎得，任云生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学生，白领，眼镜女……额，加上大胸。”

白领男人正说着话，似乎感觉到了任云生正在看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任云生装作扫视的样子，赶紧移走了视线。

这辆地铁行驶的并不平稳，时不时的会震动一下。但这种真实的触觉反倒容易让人产生安全的错觉。人类是一种心理适应性极强的生物，会通过各种调整和自我催眠来降低负面情绪的程度。经过一阵调整后，任云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抹了抹手上的汗，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来趁机观察和他一样的这些陌生人。

除了那三个人和刀疤男人之外，还有一个留着毛寸的中年汉子，一个衣着长相都平实无奇的家庭妇女还有一个不停瞟着秀丽女生和刀疤男人的小胖子。

任云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优点，只有一点可以称得上极为出色的是察言观色的本事。与从小的环境和敏感自卑的心理有关，任云生总能捕捉到别**部表情中隐藏的情绪。

从那个小胖子看女生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和嫉恨的情绪，偶尔还会瞟一眼白领男人，眼神带着些许不屑。

任云生不禁暗笑，他一直很尊重那些被多数人看不起的后进生，或者其他生活不如意的人。他深深了解被人瞧不起的滋味，没人喜欢被看不起。但他却看不上那些不如意不图奋进，只会通过不屑别人来安慰自己的人。

这个社会本就不公平，有的人先天就样貌出众，家世优越。有的人却是其貌不扬，家徒四壁。有嫉妒和不甘很正常，任云生也常常有恨天不公的心情。但有能力改变却不去尝试只会躲在幕后里下嘴刀子，说这个不行那个不行，贬得别人一文不值好似自己一样的无能的谈客。

这种人且不说能力如何，光是这份心性，就难成大器。

任云生只略略地看了那个胖子两眼，就暗暗摇了摇头失去了兴趣。相比起来，那个看着学生模样的都比他强的多。

把周围人看了一圈后，任云生心中的熟悉感愈发强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没一个曾经见过，但这种感觉就是挥之不去。而那个白领男人，给他的感觉最为强烈，任云生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着能解开自己的疑惑的东西。犹豫了一下任云生咬了咬牙站起来，调整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好让自己看着友善一些。才迈出半步脚，紧接着又缩了回来。原地踌躇了片刻，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朝那个白领男人走去。

“你好，那个……我想请问一下，这是怎么一个情况？”

白领男人在任云生起身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这人倒也爽快，略微组织了一下词汇，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如那个人所说，我们不出意外是在生化危机一这部恐怖片中，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一开始也很难相信。但是你看……”白领男人压低了声音凑近任云生，眼睛往旁边微微一瞟。

任云生顺着目光所引看了过去，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

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正默默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戒指。任云生好歹也是看过生化危机的，旁的不说，爱丽丝再不认识的话可就真是眼瞎了。

“爱丽丝……恐怖片……主神空间……难道说？！”

周围人的脸快速地在任云生脑子里闪过，从醒过来就萦绕不去的熟悉感像暴涨的迷雾笼罩了他的脑子。任云生的身体陡然打了个激灵，继而瞪向了白领男人。

“你是谁？！”

新手作者更新，因为是第一次写文，状态不太稳定。在以后的日子里尽量保证一天一更或两天一更。等状态稳定了之后，会逐渐提升更新速度。文章质量是无论如何都要保证在首位的。望请大家多多提出意见和建议，大家喜欢看，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章 生化惊梦 恐怖开启

白领男人被任云生的反应吓了一跳，接着退了一步，冷冷地扫视着他。

“我之前应该和你没有过什么接触吧，而且现在情况未知，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之后解决。”

任云生愣了一下，自知失态的他连连摆手，苦笑着解释道：“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任云生正要把那本**的情况说一遍，忽得心中一悸，话到嘴边却变了模样。

“我的名字叫任云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从哪见过你。我太紧张了，所以刚才有些失控。不好意思。”

好巧不巧的是，两人应该都处在一个地区。口音听起来也无甚差别。虽然这个理由仔细一想**百出，但明面上都给两人留了转圜的余地。白领男人略一思索，随即笑道：“没事，说实话我也紧张的很。如果不是在这种鬼地方，我倒要说一句，很高兴见到你了。”

“我叫郑吒，郑成功的郑，哪吒的吒。”

任云生深吸了口气，握住郑吒的手。“任意的任，云彩的云，生命的生。”

待任云生说完，郑吒身边的秀丽女生也主动跟他打了招呼。任云生只感觉心乱如麻，强作镇定地一一打了招呼。

秀丽女生便是詹岚，那学生模样的少年则是戏份不多的李萧毅

任云生脸色苍白，微微发抖的样子被李萧毅看在眼里，后者带着几分同病相怜的理解。见任云生朝他主动打招呼，颇有些意外，忙接过招呼应道。

“我叫李萧毅，刚才在你没醒过来的时候，那个男的跟我们说了说这儿的大体情况。他说有个叫主神的东西已经把关于相关记忆植入到了我们的脑子里，你仔细回想一下。”

任云生冲着李萧毅笑了笑，主神空间的事在场的人除了那刀疤青年——张杰，就属自己知道的多了。他也不好拂李萧毅的面子，佯装回忆，心里则敲着自己的一套小算盘。

“妈的，奇怪了。我怎么会突然进来这里，我不是在找掉页来着吗？怎么也不事先问问我想不想来就把我弄进来了……”任云生心里作苦，不禁骂了两句主神。

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主神空间决不能给自己刷分。且不说自己先知先觉的金手指能不能用吧，最大的问题就是，作为一个外来黑户。哪怕侥幸活下来，连自己家都回不去。

任云生没有太大的雄心壮志，虽然也常幻想着做个杨过，彼得帕克之类的大侠，超级英雄。但归根结底还是希望能像他们那样外能救民，内能安家。

至于什么逆天改命，称霸宇宙之类的，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而且也不太现实。

“算了，进都进来了。虽然金手指不一定能用得了，但好歹主神的一些规矩还是知道的。有这些就比其他人多出不少生存几率了，况且我进来未必是个巧合，也许有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在我身上。若真是这样的话，也许还有一丝回去的可能性。”

任云生想通其中关节，舒展开眉头冲着李萧毅笑了笑。斟酌了一下说道：“郑大哥，詹岚姐还有李萧毅，张……额，长得有些刀疤的那个大哥还说了些什么？比如关于恐怖片本身的？”说着任运生偷瞄了一眼张杰，低了低声音。唯恐他耳力灵敏，听到自己说出不该说的东西。

郑吒和詹岚两人对视了一眼，摇头苦笑道：“他只叫我们不要拖他的后腿，任务都记录在我们腕上的手表。这次的任务是跟着那个叫马修的佣兵队长，不能离开他100米。”一边说，郑咋一边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黑色手表。“还有一件事，他说恐怖片的难度可以通过人数多寡体现出来。比如我们现在八人，就属于很简单的那类。最难是20人，最简单的是七个人。”言语之间，郑吒语气中带着一分劫后余生的轻松。想来作为一个新人，谁也不愿意挨上那种17-8人难度的恐怖片。

“那就好，希望我们都能活下去吧。看来我的身体素质太差了，最后一个才醒过来。结果那么多宝贵信息没听到。”

任云生正抱怨着，列车突然“哐当”一声，速度渐渐缓了下来。

“恐怖片开始了！”

张杰和雇佣兵们同时站了起来，黑人队长马修招呼了一下张杰，见后者点头示意后带着自己的佣兵们先行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看了一眼任云生等人。任云生被看得有些发毛，感觉就像自己被看作了一块死肉似的。

“不想死的跟上，他们可不会等你们！”张杰丢下一句话，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果然是成竹在胸啊……”任云生盯着张杰的后背心道。张杰绝没有必要在一帮完全不认识的新**前装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样子，除非他是真的一点压力没有。郑吒拍了拍任云生的肩膀，也跟着走了出去。

后面的人看张杰郑吒都出去了，纷纷鱼贯而出。只留下小胖子一个人，小胖子踌躇片刻，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恶狠狠地嘀咕道：“妈的，还怕了你们不成！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能牛逼到什么时候！”

出了车厢，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候车平台。捆束好的**和桶罐堆得满满当当，反而显得这里拥堵不堪。任云生出得车厢，不由得一阵目眩神迷。他还记得自己看生化危机一这部**已经距今三年了，只是任云生记心不错，大部分的场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如今看到真实的场景，突然有种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感觉。

即便是看**，那也只是纸上文字，凭空想象，远不如看影片来的混淆感强烈。

“我会死吗……”

任云生甩了甩头，把这种感觉驱散开来。紧跟上张杰和郑吒的步伐。除了队伍中那个中年妇女因为过度紧张而发出的粗重脚步声，这里静得简直让人觉得窒息。

随着雇佣兵的队伍，一行人跑上楼梯。前方钢铁大门封住了众人的去路，上面表示着的标记似乎警告着众人不要打开这扇大门。马修指挥着其他雇佣兵开始工作，示意无关人等往后撤退。爱丽丝忽然拦下马修，挡在他身前问道：“听着，我想知道你们是谁？还有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现在就说！”

马修抬抬下巴示意技术兵继续工作，略作思索转头看了一眼爱丽丝说道：“我们和你受雇于同一个公司，都在为保护伞公司工作。这扇大门后面是前往保护伞旗下蜂巢的紧急通道，因为你们是守护入口的保安员，所以我们需要带上你们。”

爱丽丝皱起眉头，马修的话让她有些茫然失措。“那他们呢？他们那些人又是什么人？”

众人被爱丽丝的话吓了一惊，任云生也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自己。他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游离在恐怖片之外，但是潜意识里还有些抗拒这种真实感。

“看来我们是和他们脱不开的，进入这里就应该完完全全地进来了。”詹岚带着虑色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在郑吒耳边说道。后者微微点头，显然是明白的。

“他们是守卫蜂巢入口的保安，负责保卫你们内部保安员的安全问题。公司有他们的资料登记······不过我也不确定。除了那个黄种人青年是个合格的战士，其他人完全就是平民而已。”

马修扫了一眼任云生等人，显然他之前的眼神就是为此。随后他让技术兵放出蜂房布局的三维图，打消了爱丽丝的疑虑。

任云生在一旁冷眼看着马修给他们解释着失忆的问题，说实话他对于那个提出问题的瑞恩没有半分好感。之所以会有这部恐怖片，都是源于这个瑞恩打破了一管t病毒。几百人的死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的。显然这小子运气不太好，刚跑出来就被弄得失了忆。最后还死在了t病毒之手，算是一报还一报。

“你是说，里面遭遇了恐怖分子，或者恐怖袭击之类的事情吗？”

“也许比那还要糟······”

正在马修说话的时候，大门处突然传出了一阵声响，一个长发的雇佣兵说道：“长官，大门已经开了，是否现在进入？”

马修点点头，领着雇佣兵们走上前去。大门缓缓打开，任云生站在远处犹能感觉到封闭已久后积攒的温热气息。

“杰迪。”雇佣兵闻令戴上夜视镜。马修看了眼张杰，迟疑了一下说道：“张杰。”张杰也不多言，大咧咧地跟了进去。很快，两人打开了里面的灯光。

伴随着灯光渐渐亮起，众人这才一窥里面全豹。任云生不禁啧啧称赞，保护伞公司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窗外做成了高楼大厦的景色。让人一眼看去有种身在正常大楼内办公的感觉。

任云生装作欣赏景色往雇佣兵那走了走，之前因为这些士兵们的戒备，任云生一直没法离得他们太近。趁着他们研究出路的时候，任云生靠的近了，数着他们身上带着的手雷。

深知自己就算拿了枪也没法用的任云生，把希望转投向了这些手雷。且不说拿着对付丧尸群效果奇大，就是对上这地窟里的恶魔——舔食者，都是一等一的杀器。任云生自估没那份实力靠枪械，只能想着靠手雷保命，顺便赚点奖励点数。

“小子！别离着我们靠得太近，不然的话我就打掉你的牙齿！”

一个声音在任云生背后响起，揪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后丢了出去。

更新了，明天周五还有一更。

第三章 生化惊梦 险机与丑恶

任云生没有防备，身体向后仰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

那个叫雷恩的女雇佣兵从他身边走过，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母老虎，怪不得没人敢要你！”任云生心里暗骂了一句，眼光正好对上雷恩的冷眼。雷恩没有什么后续动作，径自走到了一边，倚着墙摆弄着手里的枪械。

别看雷恩个子小巧，手上力气却大的出奇。任云生1米78的个头已是不矮，再加上不是那种瘦的见骨的身板。方才观察这些人也时刻提着神，身体处于警惕的状态。一个正常的成年男子要把他拉倒，都要用上几分技力，哪有雷恩这般信手拈来？

仅这一手，任云生就感觉出了他们俩之间的差距。

饶是这些雇佣兵的水平素质，都在生化危机一里死的凄惨。想到这儿，任云生突然有些丧气，怕自己很快就得命丧于此。

“既然郑吒他们能活，我为什么就不行？跟着他们希望就大些，说不准还能蹭蹭主角光环什么的。”

安慰了一下自己，任云生堆起一副讪笑的模样站了起来，还似模似样地拍打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灰尘。雷恩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何，她对任云生似乎充满了恶感。任云生心里明白，雷恩这个母老虎，长得虽然尚可，但却是把自己当男人活的。估计着是自己看着文文弱弱的，不招她的喜欢。

郑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他不要意气用事，任云生自然会意，冲郑吒笑笑。后者笑着扬声说道：“任云生你太不小心了，人家是军队出身，都是荷枪实弹的肯定戒备心强。这也不怪人家戒备你。”

“嗯，我晓得了。只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进来蜂巢，有些好奇。之前一直是在外围守卫，哪有机会能进来看看。”

任云生明白郑吒言外之意，想要**的话只能见机行事。当下顺着他的话编了下去，两人随口聊起了身处的环境，拉开了和雇佣兵们的距离。

“说起来，这里设计倒真是挺有意思的。我在现实世界里看得厌烦了的景色，没想到从这在看到，反而感觉有些安心。”郑吒走到了窗户旁边呆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对任云生笑道。

任云生正欲答话，一旁的白人青年喃喃说道：“这应该是改善地下环境的，毕竟没有人喜欢一直面对着死气沉沉的环境。若是能够看到阳光和这些高楼大厦，或许还会认为自己是生活在地上的吧。”

郑吒迟疑了一下，冲着白人青年伸出手来。“郑吒，呃······应该是这里的保安。

白人青年告歉一声，苦笑着扬了扬手说道：“被锁着的，没办法和你握手了。而且······我也忘记了我的名字了。”

任云生两人心知这个白人青年名叫马特，他可以说是本片最无辜的一个人了只是来这里寻找自己的姐姐，结果误打误撞地碰上这事。好不容易和女主一同生还，最后却被病毒感染。

两人朝马特善意地点头微笑，随口聊起了外面世界的话题。那防御雾气清除了角色们的部分记忆。现实世界里的常识知识还是有所保留的。

另一边，马修等人也打开了电梯的门。电梯早已损坏在了事故之中。

“看来我们需要走楼梯了。”

马修注视了一下深处变形的电梯间，点头发布了命令。“十分钟之内必须赶到最底层，所有人都跟上！”

众雇佣兵接到命令毫不迟疑地紧跟在马修身后，挟着爱丽丝等人快步奔跑起来。任云生等人一直注意着雇佣兵们的动向，见马修等人行动也紧随其后。早已确定情况真实的小胖子反应却是不慢，想来也一直盯着雇佣兵们的举动。然其体力弱势，两步跑出就和众人拉开了距离。

任云生拉了拉已是惊弓之鸟的中年妇女，提速跑到了郑吒身边。虽然他知道中年妇女体力极差，原著里就是死在这个节点。也许提醒了也是白提醒，可任云生却有些心怀不忍。或者说是害怕，害怕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身旁轰然爆开，渣都不剩的死去。

不过短短数秒，中年妇女和小胖子就落在了大部队身后。任云生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人已经和众人拉开了一截楼梯的距离。一股滞涩感塞满任云生的胸口，节奏陡然的加快冲冲击着任云生压制焦躁已久的堤坝。

任云生的回头，拖累了他的速度。身后的小胖子突然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叫，猛地扑上来抓住了他的肩膀。任云生猝不及防，几下趔趄。然而那小胖子体重不轻，又是自上而下扑来。强撑不住两人一起扑倒在地。

“三人要出局了······”

郑吒忽地听见跑在前面的张杰的声音，愣了一下不由问道：“什么三人出局？”

张杰并不作答，嘿嘿冷笑一声。郑吒一惊，急忙回头望去。

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跑过楼梯转角，露出身后正在地上缠斗的两人。那个一开始挑衅张杰权威的小胖子，和被他压了个七荤八素的任云生。

不好意思，昨晚因为外头的事耽搁了回家。今天特此补上，晚上还有一更。小鱼在这告罪了。

第四章 生化惊梦 选择与险存

任云生看着那个中年妇女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什么，心瞬间凉了下来。他知道这是正确的做法，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尤其是这种可能会丢掉自己小命的时候，能不踹你两脚落井下石就已经不错了。

但任云生还是有些心灰意冷，想救人的真善良也好，不愿因死人影响到情绪的私心也罢。自己的好心换来毫不留情的舍弃，任云生突然想起了那个孩子说的主神空间的意义。

“蛊虫么？冷漠，舍人为己，斩草除根······主神空间希望培养出这么一群人来吗？这种和那个混蛋一样的······”

小胖子扑倒任云生之后，并没有拉个黄泉同路鬼的打算。而是借着他身体作为减震，跳出这一截楼梯。接着他笨拙地站起来，继续往下跑去。任云生只呆了一下，猛地咬紧牙关手脚并用地爬起。他也不知道哪里爆发出的一股潜力，疯了似的跑了出去。

“还有······还有机会，只要这个距离的计算，只要这个距离的计算是这样的就可以！”

刚才那一扑让任云生浑身刺痛，右脚腕也狠狠地崴了一下。任云生咬着舌尖，顶着脚腕传来的阵阵剧痛飞快地往下跑去。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命也只有一条。只能拼命试他一试！

“帮······帮帮我。”

中年妇女的身体素质远不如任云生，很快就被任云生反超了回去。任云生刚跑过中年妇女，后者颤巍巍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任云生扫了她一眼，后者探出手想搭在自己的胳膊上，因惊恐而扭曲的面庞上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情绪。任云生心一颤，狠狠咬了咬牙没有理她，速度不减反增。转回头最后一瞬，他看到那副哀求极快地化为阴毒，像变成刀子要刺穿自己一样。

任云生这辈子忘不了这个眼神。

小胖子听到了任云生的脚步声，脚下匆忙加快了步子。无奈身体素质摆在面前，几步就被赶超了过去。见任云生超过自己，小胖子又想故技重施。他心里清楚，即便这次扑下了这个小屁孩，也难活得下去。

“妈的，要你来陪老子一块儿死！”

任云生一直警惕着小胖子，他也清楚这次就算小胖子故技重施，也绝难活下去。这不是淘汰倒数后两个，而是淘汰跟不上速度的人！只是这小胖子根本不打算活下去，而是打算拉着自己陪葬！

听见小胖子一声大叫，任云生变跑为跳。直接从五阶高的台阶上跳了下去。前脚刚落地，后脚小胖子因为一个扑空滚落下来。任云生顾不得脚下麻痛，发力继续跑了起来。只留下小胖子在那里兀自咒骂不绝。

“妈的，我草你们妈，我诅咒你们全都不得好死！我······”

忽地后面先后响起两声剧烈爆响，任云生脑子一空，眼泪夺眶而出。

剧烈的声响吸引了郑吒等人的目光，他们也被这两声爆炸吓得愣住了，纷纷抬起头来观察。

“出局······他们死了？”

张杰冷笑了一声，继续跑动起来。“你们以为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吗？这是真实的世界，我们可也是会死的！离开马修100米就会爆炸，你以为主神是在跟你们过家家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转眼之间人已经跑出了两层楼梯。

郑吒的脸色阴晴不定，抓起詹岚的手跑了起来。他知道这女孩体力不强，之前是抓着张杰的衣角跑的。现在张杰人先跑走，不去管她的话她也难逃一死。

“那个孩子吗，任云生······对不起。”

詹岚抗拒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顺从地跟着跑了起来。李萧毅几人也反应了过来，强压着吐意和惧心跟在后面。

任云生脑子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了本能般的逃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眼前躺着大喘粗气的几人，立足不稳整个人摔落出楼梯扑倒在了地上。

“任云生？！”

“医务兵，快点给他治疗！”

任云生看见郑吒带着焦急神色的脸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声音却被耳边的嗡嗡响包裹的弱不可闻。女医务兵拨开郑吒，探了探情况后，伸出手指在自己眼前挥了挥。任云生看见周围人的脸，心里紧绷的弦骤然一松，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哭，引得众人都看向了他。郑吒愣了一下，蹲下身按住任云生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现在安全了。”

李萧毅比任云生大上几岁，本来他也害怕的要命，听到任云生一哭，心里反而逐渐坚定了下来。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任云生身边动作生涩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强作起笑容：“郑吒大哥说的对，我们现在安全了。我也很害怕，真的，我看你们都那么冷静，觉得只有我一个人害怕的要命很丢脸。我们会······会活下去的。会的。”

张杰默默地看着擦着眼泪的任云生，忽地摇了摇头说道：“这已经是难度系数很小的片子了，也是少数可以通过子弹解决问题的恐怖片。你们应该感谢自己的运气很好。坚持下去吧，活下去就有1000奖励点数来改善自己的体质。”张杰声音平淡，罕见地没有用嘲讽的语气。

任云生擦干眼泪，冲着给自己检查身体的医务兵点头称谢。女医务兵笑着拍拍任云生的脑袋，“身体没有大碍，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脚腕上的扭伤已经处理好了，接下来跟紧队伍，千万不要再掉队了哦。你这么小就出来工作，已经很出色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只是个军校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呢。”

医务兵名叫杰西卡，是这次任务临时抽调进入这个雇佣兵小队的新人，也是年纪最小的人。所以她对同样年纪不大的任云生感到很是亲切，索性和他闲聊了起来。也亏得任云生面容较之同龄人成熟，看着已有成年年纪。避免了任云生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小就来保护伞下属当保安的尴尬局面。

任云生情绪稍定，逐渐恢复了思路的清晰。闲聊之间，请教她关于怎么使用枪械的问题，力求能多一点活下去的几率。他知道自己怕死，也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面对死亡。除了源于生命深处本能的恐惧，自己很小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才是影响他的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任云生绝不想死！

随着部队的逐渐深入，一些隔离开来的独立研究间也展现在众人眼前。这些研究间无一不被注满了水。肤色惨白的尸体在水中若隐若现，模样骇人心胆。任云生等人知道，这些都已经感染了病毒。等到中央电脑重启，那时他们才会迎来最大的威胁——直面这些失去生机的“活物”，丧尸。

任云生看着浊黄的水浆中浮动着一具姿势诡吊的尸体，心里泛起阵阵恶心。尸体随水的波动“咚”的一声撞击在了墙壁上，吓得任云生往后倒退两步，撞在郑吒的身上。

“不好意思，这鬼东西吓了我一跳。”

郑吒凑近了看了两眼，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吞了吞唾沫道：“这尸体都已经泡的开始浮肿了，我曾经看过一本侦探**，讲过泡久了的尸体会变成什么样子。没想到竟然有一天能亲眼见到。”

任云生平时没什么消遣，只有读各种各样的书籍。天文地理、科学玄幻、武侠志怪，甚至各种时尚杂志都曾看过一些。所以他自然知道郑吒所说的是什么，当下他连连摆手，阻止了郑吒继续说下去。

“算了算了，这摆着的这个就够瘆人的了，你还提那玩意儿。”

“哈哈，我这不是看你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想说点话题嘛。说起来，我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总抱怨这不好那不好，结果到了这之后觉得。现实世界才是真的好地方。”

“嗯。”任云生想到爷爷，抬头作笑道：“我也是，现实世界还有我最重要的亲人，直到进来之前，我还因为一点小事给他脸色看，我······”说着笑意黯然了下来。

郑吒收起笑容，说道：“所以你需要活下去，有一线希望也要活下去。”

“嘿！”郑吒正说着，背后一只小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郑吒吓了一跳，连忙跳出一步。任云生被郑吒吓了一跳，也赶紧跑出了两步。

詹岚正站在他们两个人身后，打了个招呼笑嘻嘻地说道：“你们两个人没事吧？”

郑吒和任云生俱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我在想我们现在应该是相依为命的战友了，刚才在车上没有介绍完，不如我们彼此认识一下，也好互相有个照应。你们觉得怎么样呢？”

“也好，毕竟一个人很难在这个地方活下来，还是彼此有个照应的好。”郑吒点了点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詹岚和李萧毅他们早在车厢里就和任云生互相交换过姓名了，只有一个中年汉子牟刚当时躲在一边，这番便是介绍给他听的。

任云生心道詹岚做事确实很有一套，当时牟刚在旁边不远处，自然不太可能听不到名字。这次介绍只是为了把他纳入这个临时的队伍中来。既照顾了牟刚的面子，又成功的达成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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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生化惊梦 致死的留守

这般机巧心思，再加上运气和进入主神空间的时机都是不错，无怪可以活得下来。

若说运气重要，任云生绝对会双手双脚表示赞同。不过运气固然重要，但绝不是就靠着它从这个世界谋生。

也许现实世界某个人运气极好，出生就是豪门贵胄、福泽三代的锦衣公子，但放在主神空间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一个脑袋两条腿的，还是得看脑力和体力的发挥。如詹岚这般进入的是队伍初建时期，且队友都不是穷凶极恶的歹徒悍匪的好运气，若是换个愚笨之徒，恐怕也就是几场之数。

任云生苦笑一声，顺着李萧毅的话头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两句。

牟刚搔了搔头皮，颇有些拘谨地笑道：“牟刚，牟的牟，刚的刚。唉，反正就是那么个名字，比不了你们这些文化人。职业是长途货运司机，来这儿之前也曾抱怨过老伴太小气，儿子又不争气。有些失望吧，和朋友去网吧玩游戏的时候，看到那个消息点进来的。”

来这里的人，无一例外的都对现实世界产生失望的情绪，任云生也是如此。只是任云生不是通过电脑消息，而是通过这本书本身进来的。这样背后真相就很值得玩味了，任云生从来都认为事情发生都绝非无根之木，肯定自有一条线索。至于线索是什么，任云生想不出来，也不打算费这个脑力去想。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从这场恐怖片活下来，活到遇见那个人。以他的智慧，才有把握解决这个问题。

几人介绍完毕，正在讨论着怎么活下去的时候，张杰和一个雇佣兵并肩走来。前者经过詹岚，在她的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惊得詹岚尖叫一声，又羞又怒地瞪了他一眼。张杰视若无睹，哈哈大笑地走向了雇佣兵队长马修。

张杰两人简单报备了一下探路得来的情况，另一队雷恩这时也赶了回来。

“长官，前面的路已经完全被水淹没了，根本没有办法过去。”

马修会意地点点头，略作思考下达了命令。“那好，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走第二条路。大家抓紧时间，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众人无奈，只能跟着雇佣兵队伍继续往原路赶回。这次他们照顾到了郑吒等人的身体状况，没有再全速奔跑。任云生心里掐着时间，约莫走了五六分钟，一道铁门映入眼帘。

任云生的心窍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处，他再清楚不过这道铁门后面藏着的是什么东西了。饶是他知道现在并不会有危险，但源于骨子里的生物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短暂的等待后技术兵破开了大门的封锁，这次马修没有再叫张杰，而是指挥了两个人持枪小心地探了进去。

见二人无事，众人尾随其后。里面是一间占地宽广的大厅，无数小型集装箱林立其中。地面白雾滚滚，让人探不清地面模样。

任云生方一踏入这里，就感到阵阵阴冷。他谨慎地扫了一圈周围的集装箱，确立安全后仍止不住胸腔里怦怦乱跳的心脏。集装箱里装着的皆是冰冻了的舔食者，限于现在主电脑的控制才能这么安静。一旦等到主电脑关闭，那么这些鬼东西将会成为这个地窟里最可怕的梦魇。那时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b餐厅······地图上是这么写的，不过······”

马修打断雇佣兵的话，转头对另外两人说道：“杰迪，你和雷恩看着犯人和出口，保持警戒。”他并未在意任云生等人战战兢兢的神色，或者说他早就习惯了这帮平民的反应。自顾自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走到了杰西卡的身边。

后者报备了情况后，马修若有所思地抬头望向一个集装箱。长久的战场挣扎让他的感觉十分敏锐，不知怎得，他心头总萦绕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好像把自己投入到曾经的战场一般，但细细一觉，却又不知感觉何来。

马修知道自己的权限有限，是不能上前检查这些集装箱的。当下转回身冲着张杰三人说道：“好，杰迪、雷恩、张杰，这里或许还有幸存者，搜索一下，别离开队伍太远。看住犯人，明白了吗？”

三人点头，而张杰冷笑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根香烟。正欲点着詹岚凑上前去低声询问起来。

任云生心里惴惴不安，低声对身边的李萧毅说道：“看样子，詹岚姐去帮咱们争取生机去了。”

“嗯？生机？詹岚姐找到生机了吗？那太······”

任云生轻轻挥了挥手，压低了声音打断道：“我有一句话，希望你能听一下。”

李萧毅半张着口，无奈地点了点头。

“无论一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千万把住自己的嘴。万万不能说出奖励点数，主神空间的事让马修他们听到。”

李萧毅一愣，喃喃说道：“这是肯定的，那个张杰之前说过，不能让剧**物知道主神空间的事情吧。不过你突然提这个干嘛？”

任云生心里苦笑，还不是你把不住自己的嘴，一会乱说话吃了闷亏。趁着现在想起来提醒你一下，别到时候跑起来脑子乱转，就没法提醒你了。脸上则带着谨慎的神色，一字一句说道：“到时候肯定着急得很，咱俩年纪又比他们小得多，万一脑子一乱说出来胡话，打乱了剧情，咱们可就必死无疑了！”

李萧毅正色点点头，他也知道任云生并无恶意，正欲说些感激的话，马修的声音传了过来。

“开始行动吧，剩下的人跟我来。不过······”

马修审视着众人，沉吟片刻后伸出手指向任云生。“既然你之前刚刚受了伤，体能又跟不上，就暂时和雷恩她们在这里看守一下吧。”

任云生被马修指着，心里陡然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听到马修的话后，一阵刺骨的阴寒从脚底板拔地而上，瞬间冲懵了自己。

第六章 生化惊梦 选择，顺应或是······改变！（上）

任云生呆愣在原地，刚迈出的半只脚滞在半空。马修的神色带着不容反驳的严肃，一时间任云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围郑吒等人也被马修的意外之举弄得一时无措，郑吒嘴唇蠕动想要站出来说点什么。身旁的詹岚拉住他，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嗯，你不是受了伤吗？接下来我们要走的路并不短，这里情况安全，你从这稍作休息，原地待命。”

任云生听到马修的话，赶忙连连摇头。“我没事，我可以跟着队伍继续走。不会拖你们的后腿的。”

马修皱着眉头，一开始进入这里的他就觉得这伙人哪里不对劲。且不论身为安保人员没有半点底子在身，心理素质更是完全不过关。自己在以往听佣兵队伍里的前辈讲述的时候，曾听说过关于失忆的一些常识。久经训练的人，便是失去了记忆，那些深刻于骨子里的战斗技巧和心理状态也不会被遗忘。马修不确定防御装置的毒气是否拥有让人连战斗技巧都能忘掉的手段，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即便失去记忆，当进入危局的时候，他们也能很快稳定下自己的心神，重新投入到战斗中去。

换句话说，已成的心性是失忆也抹消不了的。这些人基本上可以确定是平民无疑。既如此，把这个孩子留在这里反倒是最好的办法。

他摇了摇头，正要拒绝。一旁的雷恩冷声笑道：“长官，既然他想去，就让他跟着去好了。反正他在这里只会碍我们的手脚，前面有长官你们在，他也作不出什么事来。”

“既然这样······那好，跟紧我们。这里还在主电脑的监视之下，什么事情都不好预料。若是出了岔子，不一定来得及救你。自己时刻小心。”

任云生一阵惶恐全变作冷汗出了，心头骤然一松呼了口气。只来得及抛给雷恩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后小跑着跟上队伍。众人达成一致继续行动，中途又经过几道钢铁大门，来到了一间控制室模样的房间。此时的火焰女皇已经失去控制，这里名存实亡，不再具备操控整个系统的能力。

雇佣兵队伍中的技术兵名为卡普兰，他进入房间后也不多话，打开三台电脑开始破译起大门的密码。任云生脚腕疼痛，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卡普兰操作。随着时间流逝，任云生愈发坐立不安，心里的鼓点敲击愈密。他知道一旦大门开启，就是下一次的危险来临。也许是郑吒他们的，也许是自己的。

经过刚才那件事后，任云生不太确定自己的先知先觉是否还有用处。若是这次马修再不按常理出牌，把其他人叫了同行，他们未必能有郑吒的反应。而没有这份反应的代价，就是被激光削成一堆新鲜的肉块。

想到这，任云生偷偷瞥了一眼坐立不安的牟刚。最多五分钟，他就会被打成筛子直挺挺地倒在这里，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出声提醒都不敢。

“改变剧情······要跟郑吒他说一声，不让他多那句嘴吗？”

任云生看着詹岚拉住郑吒的衣角，提醒他不要多嘴误事，不由得暗自苦笑。仅仅是多出自己一个人，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差点被马修留在冷冻室那儿。照着控制室和冷冻室的距离，要是方才自己被留在那里绝对必死无疑。如果不是雷恩一句话，自己现在已经去见上帝了。如果现在再妄自改变书中剧情，指不定又出什么意外。

不仅是尽量别改变**剧情，书中剧情一样如此。

抱定这个想法，任云生抱歉的看了一眼牟刚。明知一个人马上就要死了但却没办法改变，任云生心里涌出一阵难言的无力感。

“人救不了······这次的奖励点数······也不要了吧。还是先小心活下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打开？”

任云生听得声音，抬头望去。看见医务兵杰西卡悄声询问，长久的压抑令这个年轻的女兵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卡普兰头也不回地说道：“火焰女皇是高智能电脑，便是在整个世界都是数得上名次的。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攻破它，也不会拿它来作为蜂巢的实验室主电脑了。”

似是为了证明卡普兰的技术确实高超，正说着大门处传来声响，紧闭已久的大门“咔嚓”一声，缓缓地打开。卡普兰看了马修一眼，后者微微点头，转身对雇佣兵们说道：“把东西装起来。”说完，看了郑吒等人一眼，命令众人在这留守。

大门之后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和之前的钢铁墙壁不同，两边皆是玻璃作墙，借天花板上的微光闪烁着暗淡的亮泽。这番看着普通无比的景象，每个人却都是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马修说完后当先走出，身后雇佣兵们收拾了装备紧跟其后。任云生看着杰西卡，心里一颤，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妈的！她会死的，她是第一个死掉的人啊！”

生化危机里的场景飞快地在任云生脑中闪过，之前不明晰的记忆像冒出水面的鱼儿在脑海中一一清楚了起来。

原**中第一个死掉的雇佣兵，被激光割掉头颅死掉的人，就是之前替他包扎伤口，安慰他的杰西卡！

“我早该想到的，医务兵，你就是医务兵啊！”

任云生脑子一片晕眩，冷汗涔涔而下。选择比直面更加让人煎熬，一边是可能的死亡，一边是必然的存活。任云生不是圣人，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自私的普通人。为了保住自己，哪怕把舌头打碎，现在也不能多说一句话。

“可是······”

她要死了啊！她要死了啊！我亲眼看着她死啊······

“没关系的吧，反正她之后也可能会死的，不救她，没关系的吧······”

“我不认识她啊，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只是帮我包扎而已，只是······”

“我没必要救她的，对吧，死就死了，一个陌生人而已。救了她又能如何，帮我吗？”

“我不用救她······”

······

“我······”“

“怎么能不去救她啊······”

“除了爷爷，从来没有人对我好过······我怎么能不去救她啊！”

······

“等一下！”

任云生和郑吒的声音同时响起，打破了控制室压抑安静的气氛。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郑吒的眼中带着些许疑惑，随即释然地苦笑。任云生朝郑吒微微点头，余光瞟到张杰的表情。后者脸色如常，眼神中却有一丝毫不遮掩的怜悯和嘲弄。这种眼神令任云生很不舒服，于是故作正常的笑笑。虽然他知道此时的自己笑得肯定比哭还难看。

“怎么了？”马修嚯地转过头，打量着两人。手上的枪微微动了下，其意义已经不言而明。

任云生怕郑吒的那番说辞引起马修的抵触，抢先说道：“长官，毒雾的效果好像开始渐渐退了。我好像记得听人说过，这个通道里有防止外人闯入的机关。卡普兰也说了火焰女皇是很厉害的超级电脑，它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破开，希望长官你们再检查检查，万事小心为上。”

说完，任云生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盯着马修的眼睛。他曾经看过一本书，说人在撒谎的时候，是不会直视被骗者的眼睛的。除非是专门经过这项训练的特工，神骗之类，否则百试百灵。

郑吒愣了一下，心里不禁暗暗佩服。若是自己先说，肯定难以组织好这份说辞。非得是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拦下雇佣兵们，事先就打好了草稿。任云生若非是急智过人，那就是一开始就有了救下他们的打算。无论是哪种原因，郑吒都不由得赞服。

他一开始见任云生脸色苍白、手摇脚颤，认为这只是个普通孩子而已。万没想到他也有这种意外之举，心里对任云生的评价高了不少。

只是郑吒却不知道，任云生看书的时候，就心里推演了各种应对措施，这次歪打正着，竟然用了出来。

马修略作沉吟，看向卡普兰问道：“已经完全破开了吗？”

卡普兰只觉任云生两人大惊小怪，并不相信自己。不过又不敢违背马修的命令，盯着电脑屏幕重又操作了起来。渐渐地他的神色转而凝重，双手若穿花蝴蝶快速地敲击着键盘。

马修呼了口气，朝任云生和郑吒点点头。

任云生只觉得后背**了一大片，看了看杰西卡和牟刚走到郑吒身边，轻声说道：“看来这次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吧？以卡普兰的技术，我们应该安全了。”

郑吒如释重负地微微点头，声音微不可察。“应该吧，希望他们几个能活下来，这样，我们的生存几率也大得多。”

“你们啊，非得去要改变剧情。还好没出什么问题，你们也听到了张杰说的那些话了。随意改变剧情的后果谁也不知道，也许我们会失去最大的凭依。况且还有张杰的威胁在前，这对你们俩来说危险的很，一定要三思而后行。”

詹岚说完这些话后，颇有些责怪的看了任云生和郑吒一眼。这眼神令任云生大为不爽，以前他看书的时候，对詹岚算是不好不恶。他也知道詹岚过往的经历，甚至还有几分同情，同情这个可怜又坚强的女人。

尽管任云生清楚她的做法没错，也许也为自己和郑吒担心考虑了。但这种拿利己心态来抨击自己价值观的做法，让他不敢苟同。因为自己本也没错，再怎么也说不到自己头上来。

任云生不愿和她闹矛盾，饶是心里不爽，面上仍然点头称是。

这次破译的时间比上次还要长些，五六分钟过去了，卡普兰仍是一声不吭。不过时间愈长，这也意味着卡普兰完全攻破皇后的几率愈高，众人也愈是安心。直到一个男雇佣兵出声询问，卡普兰才沙哑着嗓子说道：“好了，这次没有问题了。我反复检查过皇后的保护机制，相信我。”

“那好，我们继续前进。”马修拍了拍枪，指着郑吒和任云生两人续道：“你们两个，也和我们一起。”

任云生正要询问，被郑吒悄悄拉住。

“他不放心我们，我们跟着去就是了。”

雇佣兵随着马修，当先走了进去。郑吒紧随其后，任云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见识过这个通道恐怖的他，每走一步都觉得毛骨悚然，时不时地就看一眼周围的墙壁。

马修挪步到门前，如**中那样安上解码器。这时众人眼前一亮，灯光适时的打开。任云生好似惊弓之鸟，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连连倒退几步。

“你们不必那么害怕，卡普兰的技术还是很值得相信的，虽然那个小子平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男雇佣兵嗤笑一声，朝着杰西卡抛了个眼神。杰西卡没有理他，手掌轻轻地放在任云生的肩膀上，让他安心。

任云生没有理会雇佣兵的话，眼睛死死地盯着解码器的数字跳动。随着最后一个数字稳定下来，铁门发出一声轻响，紧接着后面“哐当”作响，任云生想也不想抓着杰西卡的手就转身跑出。

他只来得及听得到门外詹岚一声惊呼，大门，被封死了！

更新了，这两天家里有事，一直没时间写，不好意思了各位。

第七章 生化惊梦 选择，顺应或是……改变！（下）

任云生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重重地落下，手只来得及触及冰凉的钢铁门壁。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无名火升腾，狠狠地踢了两下大门。身旁地杰西卡则是一头雾水，她被任云生糊里糊涂地拽了过来，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气氛的紧张让她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小声地问道：“任，这是怎么回事？”

任云生正欲回答，周围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紧接着乍起一声惊呼，引得两人回头望去。两人刚转过头，一道激光已经冲到面前。任云生下意识地伸手便挡，身子则连连后退，“砰”的一声撞在了门上。原**里雇佣兵们被削成肉块的画面不断地在任云生脑中闪现，下一秒自己也将会变成一些了无生机的肉块。

幸好激光余力已尽堪堪停住，颜色逐渐黯淡了下来。这激光温度极高，散去的热浪打在任云生脸上，仍刺得他脸皮生疼，豆大的汗水从鼻尖泌出。

任云生的眼睛几乎斗成了鸡眼，一直看着激光散去，这才心神一松，瘫软地滑坐到地上。

方才激光来袭的时候，郑吒心里早存了戒备的念头。大门关闭声响起就拉着身旁的马修一起扑倒在地，两人身后的那个男雇佣兵只是稍微一愣，便被激光划过了身体。上下分作两截，“啪唧”一声落在了地上。任云生瞪大了眼睛，这个雇佣兵半分钟前还在跟自己调笑说话，现在已经成了一堆肉块，鲜红的截面上白森森的骨头清晰可见。强烈的对比让他兀自不信地看着落在地上的两段肉块。

“还没完！”

郑吒猛地爬了起来，面对着激光飞快地后退。任云生看着他的行动，身体竟**一丝援助的力气，只能呆呆地看着郑吒和马修两人。

看**的时候，郑吒觉得这激光虽然怖人，通过的速度却并不怎么快。相反只要有人在前用身体作挡，后面的人完全可以游刃有余地做出规避。而现在的激光速度简直快的惊人！不仅如此，那个本该挡在马修前面跳起身被激光割成两截的人也已经提前死了。

换句话说，自己已经失去了提前规避的可能性，无论怎么躲避，都必死无疑！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妈的，怎么办！妈的，我会死吗？我不想死啊！”郑吒看着激光愈发逼近，转瞬之间就已经杀死了那个被割断手指的雇佣兵。他没有办法，身体更是僵直难动，唯有死死地盯着迫近的激光。

渐渐地，郑吒感觉周遭的事物似乎变得缓慢了起来。马修的翻滚，被杀死的雇佣兵的脸部抽动，还有激光赶来的速度。

三秒，两秒······

“不想死啊！”

郑吒只觉得自己脑子一空，随后诸般念头纷至沓来。

儿时的调皮捣蛋，父母的淳淳教导，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她的死去······而后是不断加深的放纵，酗酒，泡吧，开bao，一夜qing······

这二十六年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一样快速地播放，一幕幕都像是昨日发生过的，近在眼前的事物。而现在自己马上就会失去记忆这些的能力，变成脚下这堆肉块和它们堆积在一起，再不复本身模样。

一秒的时间，对于人来说很短，但对于这道激光就显得长得多了。但无论长短与否，郑吒都不具备能在一秒钟内躲过去的能力。除非，他比这激光更快！

“我不想死啊！”

郑吒大吼着，嗓子却像塞了一堆棉絮，呼呼噜噜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眼见激光已近，郑吒的眼睛闭了起来。下一秒他的身体突然自己动了起来，猛地向后弯折。整个人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后仰了九十度有余，激光从他的肚皮上堪堪刮过，灼热的温度让他觉得肚皮要被烤熟了一般。

郑吒来不及多考虑，身子借着惯性向右后方倒去。落地的一瞬间手掌扶地，狼狈的滚了出去，和激光相错而过，整个人“砰”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马修经验老道，瞅准了激光划过的瞬间，猛地跃起抓住天花板的横梁。整个身子贴平，如原**的情况那般，险之又险地躲了过去。

两人这一套动作看似复杂多变，实则只在几秒之间就完成。一旁的任云生和医务兵杰西卡都看得呆了，杰西卡惊叹于二人身手不凡，而任云生却神色复杂，以为自己见鬼了似的。

短暂的呆愣后任云生眼神恢复了清明，他知道郑吒这种状态持续不了多久，而且激光还没有完全结束。于是连忙出声喊道：“还没完！快过来！”

郑吒后闻先动，对刚才那下撞击就像瘙痒似的毫不在意，翻起来快速地朝着任云生二人跑过来。马修只来得及喊一句“小心”，就被郑吒拽着往后移去。

“妈的！你干什么？这样我们都会死的！快放开我！”

马修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开郑吒的束缚，被郑吒紧紧地按在门壁上。任云生压着杰西卡的胳膊，面朝门壁嘶哑地喊着：“不要动！绝对不要动！我们一定会活下来！我们一定可以活下来！妈的！”

任云生知道自己改变了剧情，从一开始，从自己说动了马修，让他们多检查一下皇后开始，自己就改变了书中的剧情。而代价就是，自己和郑吒两个人可能会死在这里！

“妈妈的，希望郑吒的主角光环能够起作用啊！不要就这么死在这里啊！我······”

“不想死啊！”

任云生从未觉得死亡离自己那么近过，即便是之前被小胖子下绊子也没有这么害怕过。这种下一秒可能就会死的感觉，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猛地扎在了他的心头。任云生有些喘不过气，嗓子发出惊惧的哽咽。

灼热的高温迫近他的脊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穿过他的身体。任云生心头骤然一空，催人的压迫离去，让他的精神再也坚持不住，整个人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第八章 生化惊梦 蝴蝶效应

任云生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说话，而自己像是被什么在带着移动。轻微的震动感让他有些不舒服，于是尽力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景象边缘描了一圈黑乎乎的影子，看到的俱是模糊一片。这时，一张人脸探入任云生的视野，带着惊喜的表情冲他挥了挥手。

“牟刚大叔，等等，他好像醒了。”

这是·····李萧毅的声音？他叫了牟刚？我没有死吗······

任云生感觉自己被放在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事上，然后几张脸纷纷凑到了自己眼前。他们说话的声音像是隔了一道墙一样，微弱细小。

“这是牟刚的脸？还有李箫毅······”

李萧毅惊喜地四处张望，嘴里大喊着什么。不一会儿，医务兵杰西卡的脸也探入了任云生的视野之中。神色紧张的她先是凑到自己耳边，念叨了几句任云生听不清楚内容的话，而后又拿出一管淡紫色的液体给他喂了下去。

等到意识逐渐地被拉回了自己的脑子，任云生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斧头狠狠地斫过，疼得左右分家了一般。他强忍着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一旁的李萧毅学得机灵，眼疾手快地把他扶起倚靠在墙边，又从裤兜里掏出任云生的眼镜递给了他。任云生坐正后看了看周围，却是众人一开始呆着的那个主控制室。

有一瞬间，他仿佛觉得这只是一场可悲的噩梦。但醒过来的自己却发现还是身在这个冰冷的环境里。这让他忽然有些想哭。

任云生咧开嘴角，冲着众人笑了笑，表示自己安然无恙。压着鼻头酸涩的感觉，打量着周遭的情况。众人没有都跟着马修进入主控制室，郑吒躺在激光通道的入口旁，詹岚和杰西卡正蹲在他身边低声讨论着什么。张杰则靠在角落里抽着闷烟，时不时的眼光往郑吒身边飘过去一下，神态若有所思。

控制室除了詹岚和杰西卡低声细语，再无其他声响。两人神色俱是带着阴霾，讨论的内容断断续续地传入任云生的耳中。

“郑吒怎么了？”

李萧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摇了摇头无奈地说：“我也不大明白郑吒怎么回事，只是刚才听马修队长说他好像进入了一种什么什么状态，这种状态的后遗症很严重。再后来他说了一堆我们都听不懂的词，大概的意思是郑吒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任云生随即会意了过来，别人不明白他心里却是一清二楚。在激光通道的时候，郑吒那种难以捉摸的应对方式，无法看清的反应速度。无不彰显着那种可怕能力的状态——基因锁。

基因锁是贯穿了整本书的一种能力，甚至可以说是全书表现出的最强大的能力之一。这种潜藏在人基因中的可怕潜力，一旦爆发出，能让一个普通人瞬间成为最精英的战士。

只是这种能力虽强，却不能持久，副作用更是大得惊人。

“基因锁么······郑吒真不愧是主角啊，不但化险为夷，竟然还爆发出了基因锁的力量。只是······”

任云生看着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郑吒，心里头五味杂陈。一方面他羡慕甚至有点嫉妒郑吒临危之时爆发出这种能力，另一方面，也担心以目前郑吒的身体素质，能扛得过基因锁的反噬吗？

郑吒这个人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罢了。但对于任云生这个读者来说却是类似于一个代入角色、形若自己的存在，眼见着郑吒身体濒临崩溃，很可能就这么死掉。任云生难免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你可千万要扛过去啊！郑吒······”

任云生呆望着郑吒出神，看见杰西卡轻轻地拍了拍詹岚的肩膀，一回身看见自己，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

“怎么样？”

杰西卡走到任云生身边坐了下来，看着他挤出些许笑意轻声问道。

“我还好，郑吒呢？他怎么样？”

“不太乐观，他的身体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走出通道的时候突然颤抖了起来，身体大面积的开始内出血，你们的张杰赶紧抵住了他的嘴防止他咬到舌头。我没有办法，只能给他注射上镇静剂，简单了包扎了一下。现在已经暂时昏迷过去了。”说着，杰西卡露出很抱歉的神情，似乎没有救到郑吒让她觉得自己很是失职。

任云生摇了摇头说道：“你已经很尽力了，谢谢你了。帮了我和郑吒。如果没有你，我估计现在还没醒过来呢。郑吒吉人天相，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说完，任云生自己都觉得是空口扯淡。既然进入到这个世界，那么很有可能会像他们进入恐怖片一样，全数化为真实。那么郑吒还有没有主角光环，能不能保他不死，实在是说不清楚的事。也许这一役，郑吒会扛不过去死在开头。而这一切都和自己多少有些关系，蝴蝶效应吧······

杰西卡看出了任云生兴致怏怏，也闭口不言。众人各选一地默默地坐着，屋子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

这时灯光一暗，随即又亮了起来。这是皇后彻底关闭的**，也是丧尸们挣脱束缚的警示，众人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度被拉回了紧绷。

不一会儿，马修神色疲惫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爱丽丝和卡普兰两人。三人行走之间带进来一阵焦糊的臭气，直扑入任云生的鼻腔，让他好一阵干呕。

“你也很难受么？”李萧毅轻轻戳了下任云生低声问道。

“有些恶心，你呢？”

李萧毅有意让自己看着更加镇定一些，摇了摇头说道：“有点，不过现在好很多了。可能是见得多了吧。”

任云生心神放在了马修身上，敷衍地点了点头。马修简单地查看了一下郑吒的情况，微不可察得一声轻叹被仔细注意着他的任云生看在了眼里。

“······蜂巢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卡普兰反复检查了一下电脑，看来之前的两次失误让他变得尤为谨慎。片刻后他才抬起头说道：“没有问题了，一切防御系统都已经完全关闭，皇后已经没有办法再对任何一项产生干涉了。这次是绝对的。”

马修嗯声接口道：“那好，我们接下来······”

话音未落，一阵枪声抢出打断了他的话。马修和卡普兰两人对视一眼，握住手里的枪虎步跃出，飞快地朝着枪声的来源——b餐厅跑去。

爱丽丝信任马修更甚于众人多一些，没有犹豫的她也跟着跑了出去。任云生几人眼神交流了一下，决定未作，张杰已经先行跑走。众人无奈，虽然控制室安全得多，但限于100米规则，只得跟着一起出去。郑吒昏迷，新人中体力拿得出手的只剩下了牟刚。众人看了他一眼，意思已经不言而明。后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背起了郑吒，默默地跑在队伍后面。任云生怕牟刚心里使坏，降下了速度和他跑在一起。手上用力扶着郑吒，防止他“不小心”掉下来。

一行人快速地赶到b餐厅，任云生打赌这辈子从没有送死这么上赶着的。饶是如此，他们也慢了马修两人不少。等到他们赶到的时候，张杰正端着**四处巡视。雷恩满口脏话地跟马修报备着情况。

“长官，我们刚才发现的幸存者，但是这狗娘养的杂种竟然咬我。所以······”

“所以你就开枪了？”

“可是他已经疯了！”雷恩大声喊道。

马修皱眉正欲说话，张杰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不见了！”

张杰指着一滩淡淡的血迹说道：“雷恩说的那个幸存者已经不知道哪去了。”

马修蹲下凝视着地上的血迹，这一滩血绝非一个正常人被枪击后应该有的出血量。上层的任务，离奇的系统锁死，在中央控制室皇后那些奇怪的话，加上外围这些奇怪的保安人员。种种疑团再次涌进脑海，马修的心里升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他猛地站起来喊道：“我们立刻离开这里！”

雷恩捂着伤口，她的额上已经开始泌出一层细毛汗，咬牙忍着疼痛说道：“马修长官，我们接到的命令不应该是关闭火焰女皇后在这里警戒，等待后续部队吗！”

马修苦笑着摇摇头，喃喃说道：“已经没有后续部队了······”

趁着说话的空当，任云生观察了一下周遭的情况。皇后关闭后，所有的冷冻箱都已经失去了作用，灯光由之前的绿色转为红色，这预示着现在的**已经脆若纸板，里面藏着的那些怪物，已经逐步苏醒！

任云生不禁有些后背发凉，往队伍中间走了走。虽然这不一定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有种把希望寄托出去的想法。任云生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想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情况。

“手雷啊！必须拿到那些手雷，拿枪对我来说就是白瞎，必须紧紧地跟着马修！张杰未必会管我，但马修他一定会拉我一把！”

正思索着对策，远处传来一阵钢铁摩擦的声音。丧尸，出笼了！

更新更新，明后两天最少一更，最多两更。

第九章 生化惊梦 剧情再变！

经验老道的雇佣兵们闻声而动，纷纷举枪四散开来，把任云生等没有战斗力的人围在中间。伴随着钢铁摩擦地面的声音，一个手执消防斧的丧尸摇摇晃晃地从拐角走了出来，身上的衣物表示着他研究人员的身份。不过事已至此，他身上就算穿着黄袍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杰迪看了马修一眼，手里的枪还是没有急着开火。而是拉开枪栓冲着那个丧尸喊道：“站住，混蛋！不然我开枪了！”

已经变成丧尸的他是不可能站得住了，杰迪暗骂了一声正欲开火。“砰”得一声枪响，马修首开第一枪。被打中小腿的丧尸晃动了一下，正过他被咬的还剩一半的脸继续朝着众人走过来。

看到一张残脸的马修再无迟疑，手里的枪肆无忌惮的喷射出火花强大的火力直把那只丧尸打得向后飞去。但这十多枪就好似拳打木偶一般，怪物躺在地上张牙舞爪地吼叫着，连血都没出来多少。

张杰见状朝着这只丧尸扣动了扳机，沙漠之鹰惊人的威力直接打爆了它的脑袋。伴随着脑壳骨骼碎片落地的轻响，成群结队的丧尸从各个入口晃晃荡荡地走来，对众人逐渐形成包围之势。

这是任云生第一次面对面的看见这么多的丧尸，一时间心神失守。他死死地盯着一只弯曲了手臂，嘴唇缺了一块的丧尸慢慢地接近，身体本能的轻微颤抖起来。这不是游戏，不是隔着屏幕的**。而是一只货真价实的丧尸！任云生甚至可以闻得到这些“行走的尸体”的臭味。这接近一个小时时间的生死挣扎让他对面前的景象再没有恍惚和疑惑。随之生出的是无尽的恐惧。

“我能活下来么······”

任云生第一次对自己前途感到茫然未卜。

“打他们的头！你们快去找出口，这里交给我！”张杰冷笑了一声，手里沙漠之鹰连点不缀，靠近的丧尸纷纷应声而倒。马修微微颔首，随即点头喊道：“好！保持阵型，杰迪去找出口，雷恩看着那个犯人。剩下的人呆在队伍里，不要乱走动！”

“混蛋！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雇佣兵的喊声充斥在丧尸纷扰的吼声中，即便拉高了声音依旧显得分外苍白无力。任云生看着身边脸色苍白颤抖不停的李萧毅，他心里却生不出半点鄙夷，因为他也是一样。此时的每个新人都是如此，习惯了现实世界的人们骤然面对这些丧尸，源于生命深处的的恐惧在这里完全爆发了出来。

几步之遥，即是深渊！

比起新人的窘迫，张杰显得轻松许多。只见他手里的沙漠之鹰枪火不断，面向他的丧尸仿若提线木偶不值一提，砍瓜切菜杀起来游刃有余。任云生听得沙漠之鹰的声音，不由得望向张杰。见他竟然还有余力转动着手上的枪械，等到丧尸近到一定距离，才施施然开起了枪。

“妈的！这枪怕是有四五斤沉吧，竟然还能这么轻松的拿在手上转。我要是活下来应该能强化不少身体素质，到时候比起张杰目前的表现力应该差不多吧。”任云生没来由地想着，他清楚这只是张杰实力的冰山一角，但饶是如此，也令任云生羡慕的不得了。

正当任云生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旁的李萧毅忽然“哇”的一声张口吐了出来。食物残渣胃液溅了任云生一鞋，任云生反应过来，连忙退了一步，又赶紧上前拍了拍李萧毅的后背。

“你怎么样？”

李萧毅低头吐着挥了挥手，等到吐得差不多了低声嚅嚅道：“没事，就是有些恶心。”任云生扶着他后退两步，离开呕吐物的位置，却不料刚好撞上了雷恩的后背。雷恩正全神贯注射击着面前的丧尸，后身无防被任云生撞了个正着。一时间手上失了准头，子弹打歪了位置。“砰砰”几声连响，尽数打到了丧尸旁边的实验箱上。

“妈的，你个没用的混蛋别从这动来动去！不然老子一枪打爆你的脑袋！”雷恩骂了一句，收摄心神，把已经走到近前的丧尸爆了脑袋。喷出的脑浆混合着血液溅了她一脸，惹得她又是连连骂了几句。

雇佣兵和张杰依仗着强大的火力死死地把丧尸包围圈控在远处，子弹偶尔打到实验箱上激起一阵火花和轻响。这里活着的人类除了雇佣兵们，都知道这些**里东西的厉害。每一次子弹打到**上，看着那些喷射出来的白色冷气，众人的心就被狠狠地揪一下。

另一边，杰迪打开了电梯的大门。他刚招呼了一下就被电梯里的尸群拉了进去，众人被他凄厉的叫声吸引了视线。雷恩只来得及惊呼一声，那阵凄厉的叫声就变为了模糊的低吟。任云生听得清楚，杰迪已经被咬开了喉管。

“回火焰女皇那里去！快！”

马修怒喝一声，雇佣兵们随即动身而走。雷恩和杰西卡打开了包围圈的一个缺口，一行人且战且退，把尸群甩在了身后。

“牟刚！”

李萧毅突然大喊了一声，任云生仿若惊弓之鸟对每个声音都敏感的过分。听到他的声音跑在前面的任云生猛地转过头去，看见牟刚一个人一路小跑着赶了上来，两颊的肌肉剧烈的颤抖着。越过他的时候还大声喊了起来：“凭什么老子要扛着他！凭什么啊！你们跑在前头，我会死啊！”

任云生满腹的怨气不知道该怎么发泄，他像愣住了一样看着被丢在地上的郑吒。身后的尸群逐步的逼近，离郑吒只有不到十米之遥！

“怎么办······”

“救还是不救？”

“郑吒，真的会死在这里？”

······

之前小胖子的扑倒他的景象；中年妇女碎碎念地跑过他的景象；小胖子颤抖着脸上的肥肉和他缠斗的景象；中年妇女欲拉住他而不得的景象和深入骨髓的眼神像一帧帧的幻灯片飞快地在任云生的脑海中。小胖子的咒骂声和牟刚的叫骂声重合在了一起，把他对那些美好的憧憬摔了个稀碎。任云生突然真正明白过来，主神空间，“地狱”的意思。

“草你妈！”他忽然挣脱开李萧毅的拉扯，猛地加速朝郑吒跑去。一边跑一边嘴里大骂个不停。

“草你妈，你这个狗ri的混蛋！你们不会死的啊！你们能活下来的啊！为什么！为什么都他麻的这么傻bi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我草你们全家！”

他和郑吒相隔不近，几步跑过去丧尸已经拉近了一半的距离。任云生咬着牙齿，抓起郑吒的手臂就把他拖了起来。手忙脚乱的他来不及背起，怒喝一声拖着郑吒缓慢地跑动起来。郑吒的重量远超出任云生的想象，任云生提不起速，只能大声叫骂着给自己加油鼓劲。两人一跑一躺慢慢地远离了丧尸的追击。这时除了他们以外，所有人都已经跑进了控制室内。

马修发现任云生和郑吒不在，又听到任云生愈来愈近的叫骂生。连忙制止了卡普兰关门的举动。不过一会儿，两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马修见状牙齿微咬，动身朝任云生两人跑去。

他的身体素质高出任云生不少，跑到他身边话不多说背起郑吒就要行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吼叫，惊得两人心神交战。任云生脸色煞白，只来得及喊一句“跑”，马修已经跑了出去。任云生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迅速朝着大门跑去。

身后的吼叫声时不时掺杂进一阵钢铁撕裂的声响，渐渐地尸群的叫声弱了下来，只能在愈发高昂的尖吼声中起到不起眼的点缀。任云生来不及多想，唯有撒开步子跟着马修一路狂奔。便是马修背有一人，他仍是落后了两米之远。任云生暗骂一声，眼中只盯着马修的背影，周围的景象也被盯得模糊起来。

“快了！快了！”

身在控制室内的众人也听到了迫近的尖利吼声，男子瑞恩不停地催促着卡普兰快点关门。待到两人离近，卡普兰猛地按动按钮，大门开始缓缓地闭合。任云生两人各是一声低吼，同时加起速来，疯狂地压榨着身体的潜力，拼了老命似的奔跑。

马修大步跃进，不等喘息转身看向了任云生。后者眼见大门还有一人多宽的开合，而自己还有两米多的距离。似是被激起了凶性，咬着舌尖纵身跃出。

如约更新，慢了一步。抱歉。

第十章 生化惊梦 一步之遥

任云生的脑子里空白一片，视野中只剩下了大门越收越小的缝隙。他知道，要是这一下没有进去的话，那么他就再没有进去的机会了。里面的人不会再为他打开这道门，相比起拉着所有人与他一同陪葬，无论是谁，都不会介意只死掉任云生一个人的。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里面的马修见势忙探出一只手，想要抓住任云生把他拉进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尖利的怒吼乍起。声音就像一把利刃，尖端将要刺到任云生的脊背，惊得他寒毛乍立。他来不及思考，身子就被一股绝大的力道拍起，整个人直接飞入了旁边的甬道。

只差一步之遥，大门彻底闭合了起来。马修的手只来得及抓着任云生的前襟，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撕扯下一块碎布片，整个人坐倒在了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每个人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大门。命运之神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愣神的时间，间不容发一声轰响，钢铁大门被打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凸起。

“这是怎······”

卡普兰话音未落，一个硕大的脑袋在窗口处一闪而过，把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地堵了回去。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巨大的脑袋像被泡入浓硫酸涮洗过一般，完全找不出丁点的好肉。只能通过依稀难辨的五官和脑袋轮廓判断这也许是某种灵长类动物突变过来的。

无论是雇佣兵还是新人都没有见过亲眼见过这种怪物，一时间傻在了当场。相比起雇佣兵，众新人的表现更是惨不忍睹。李萧毅和牟刚纷纷吓得坐倒在地，唯一的新人女性詹岚也是脸色连变，后退几步撞在了张杰身上。若不是有大门挡在面前，这一阵呆滞恐怕众人已经尽数填入了舔食者的肚子。

“舔食者！”李萧毅失声道。

马修回过神来，站起身看了李萧毅一眼。眼前的危机让他没时间多作犹豫，背起郑吒说道：“所有人撤退！退入中央控制室，大门挡不住这个怪物的攻击。”说着他示意了一下卡普兰，后者登时明白过来，持枪殿后。一行人快速地跑入了中央控制室。途中经过激光通道，而那些尸体却已不知去向。

却说舔食者锤击了一下大门之后，只是探着脑袋不停地嗅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高度发达的嗅觉和听觉让它的视觉变得可有可无，从而慢慢退化消去。便是在这张丑陋难辨的脸上，也看不到眼睛的所在。失去了视觉的舔食者，没法看到大门后面的人。不知道是大门隔绝气味的性能太好，还是有其他气味干扰了它的搜寻。找不到新鲜血肉气味的舔食者没有继续再攻击大门，而是在门前不断地低吼着。

······

任云生捂着小腹右侧，那里正在汩汩地冒出鲜血。脸上一层铺一层的冷汗不断流出，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死过去。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晕过去，现在火焰女皇已经被关闭，大量的丧尸在研究所内漫无目的地游走。如果自己就这么晕过去，就算侥幸没有流血而死，也难逃丧尸之口。

更何况还有舔食者在暗处窥视，他可不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

“妈的，只差一步啊！现在又到了这个鬼地方。嘶……右边的肋骨应该断了······该死！这一下的力量太大了。只怕再使点劲，我的内脏也被打碎了。我得找点东西包一下伤口，想办法和马修他们汇合。狗娘养的，我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甬道安静的可怕，任云生不得不低声嘟囔着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丧尸的听觉大幅退化，他也不担心这点声音会引来那些怪物。而甬道狭窄，刚才那只舔食者就是听到了自己也挤不进来。就这样，任云生缓慢地挪动步子往前走去。这甬道比他想象中的还长，再加上他行动缓慢，大约走了三分多钟任云生才眼前一亮，视野开阔了起来。

任云生简单打量了一下，整个房间乱作一团。几个载着实验器材的推车放置的歪七扭八，上面歪倒的玻璃器皿欲要滴出仅剩的红色液体。靠墙的铁笼无一例外地被洞开了一个口子，有的铁网还整个挣脱开来，挡住了任云生的去路。

任云生轻轻迈过铁网往里走去，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曾经看电影时的记忆。他总觉得这里有些眼熟，但又不知道这到底是哪。

“咔嚓”一声清脆的玻璃破碎声响起，任云生连忙抬起脚，紧张地扫视着周围。见没有事情才缓缓地吐了口气，磕了磕鞋底的玻璃碎片。就是这么几个小动作，还是让他忍不住地倒吸几口冷气。

“这里应该是某个实验室吧？不知道有没有纱布和酒精之类的东西。我这个伤口再不包扎一下，恐怕就得流血流死了。”任云生心里默念，脖子转动不停，希冀于自己的运气可以找点东西来止止血。

骨头断裂的疼痛远非一般人所能忍受，如潮水般不停涌来的剧痛让任云生的头脑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任云生下意识地扶住了身旁的大铁柜，保证自己不至于栽倒在地。尽管自己已经尽可能地放轻手脚，依然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咣当”的轻响。

“咚，咚······”

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打破了甬道的寂静，任云生侧着耳朵听了半晌，甩了甩脑袋苦笑着喃喃自语：“不会是流血过多幻听了吧？”说着他抬起头往门口望去，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任云生手忙脚乱地抓起推车上的一把不锈钢手术刀，靠着铁柜稳住身子，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死死地盯着门口。没有凄厉的吼声，只有一个火红的身影闪入了他的视线。

“爱丽丝？”

第十一章 生化惊梦 偶遇爱丽丝与不可预测的剧情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受了伤？”他还未说话，爱丽丝就抢先说道。

“先别说这个了，我得麻烦你帮我找一下这里有没有可以用来包扎的东西，我怕我一会儿会流血流死。谢谢你了。”任云生揣起手术刀，精神松弛下来的他脚下发软，连忙找了个推架拂走上面的东西坐下来，冲爱丽丝露出一个抱歉的苦笑。爱丽丝倒也没有计较，咽回了想要问的话，点头应过后翻找起来。在她找寻医疗物品的同时，任云生也简单讲述了自己的情况。

房间不大，东西自然也难有很多。爱丽丝一通翻箱倒柜之后却一无所获，眼见两手空空，她犹豫了一下从裙角撕下来一块长布条，又从上衣口袋里翻出一块纱布。看到任云生惊讶的目光，她微微勾了勾嘴角解释道：“这是我问医务兵要来以防什么时候受伤用的。本来只是有备无患，没想到竟然真的用上了。可惜找不到酒精给你清洗伤口，只能凑合一下了。”言罢上前蹲下身给任云生包扎了起来。她包扎的手法并不高明，只是简单地用布条擦净伤口处的血水后敷上纱布，又从任云生的校裤上截了一段用以紧固。饶是如此，仍让任云生足够安慰了。在包扎的同时，爱丽丝也大略说了一下自己遇到的状况。

她本来跟在队伍后面，却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下，回头张望的时间前面已被两翼拢过来的丧尸围住了。没有办法的她只好往斜里扎进去，没头苍蝇似的一阵乱跑后进入了这条甬道。还好丧尸跑得不怎么快，虽然甩掉了它们，自己却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顺着甬道寻找出口的她偶然听到了这里传来轻响，这才碰到了任云生。

任云生苦笑了一声，牵动了伤口又疼得他好一阵呲牙咧嘴，待疼痛微缓才有气无力地说道：“也亏了我刚才扶住了那边那个大柜子，它发出的声音让你听到了我，要不然我恐怕得一个人在这呆到死了。”

“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我还以······”爱丽丝忽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皱眉抬望向任云生。那眼神让任云生局促不已，心里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你说铁柜子？可我刚才听到的是一阵脚步声······”她停住不讲，脸上的神色出卖了她心里的想法。

气氛一阵寂然，爱丽丝这时神色连变，出声打破了沉默。

“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声音？像是有东西在跑似的。”

任云生知道爱丽丝经过t病毒强化后的耳力比常人灵敏许多，若她这么说的话，估计就八九不离十了。鬼知道一会儿会跑过来一些什么怪物，他当年看《生化危机》的时候是在课堂之上，那时放了一半就下课了事。结果电影后面的内容是一概不知，这便是有天才记心，也难有作用。任云生第一次深恨课时短少，万没想到这会关系到自己的小命。

刚进来这里的时候任云生已经大体把周围布置看了一遍，对后面剧情一无所知的他没有办法，只好打算着先和爱丽丝找个地方躲躲。要是有怪物的话也能抵挡片刻，

“要不，我们还是先去那躲躲，这个研究所里怪物遍地都是，谁知道这次来的是什么东西。”边说着任云生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脚下已经动了起来。

爱丽丝凝神看了一眼门口，眼神游移不定，她愣神的片刻任云生已经跨进了房间。房间格局狭小，入目一片狼藉，甫一进来就看见一具穿着警服的尸体倚坐在药剂架旁。任云生没有心理准备，吓了个趔趄。见尸体没有动一动的意思才暗骂了一句自己胆小，打量起了它。

尸体身着深蓝制服，一张脸已经被咬的血肉模糊，有的地方甚至都能看到骨头。被撕咬后的血浆皮肉还带着新鲜的色泽，想来应该是刚死不久。单看脸庞根本分辨不出他的肤色人种。但从衣着打扮来判断，应该是驻守在研究所内的安保人员。

可喜的是，它的身上竟然还有一支手枪！任云生眼睛一亮颓意尽消，心里不禁狂喜。在这个鬼地方，多一件武器就意味着多一点生存的希望。更何况现在自己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虽然欣喜，但仍未敢轻举妄动，而是先用脚轻轻踢了一下尸体的腿。见尸体没有反应，忙从裤兜里掏出那把手术刀握在手里，缓缓地俯下身朝尸体的脑袋刺去。

“老天保佑啊，你可千万别这时候变异啊！我可没力气躲开你了······”

正当任云生凝心聚神将要刺下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关门“咚”响。凝神之下，最怕突扰。但他手上已是慢了半拍，再要下手去刺眼前的血肉脸庞忽地露出一对黑色眸子。接着这张脸迅速地贴近自己，张着夸张的大口朝自己的脸咬来。任云生连忙起身后仰，想要把脸远离开。受伤严重的任云生反应大不如前，刚一抬头两只肩膀就被抓了个结实。丧尸坐在地面上借着身体的重量死死地拽住他，任云生避无可避只能拼命用两只胳膊格住对方，把手术刀一寸一寸地向外推去。

“妈的！快来帮我！”

任云生话音刚落，丧尸疯狂的吼叫声也跟着戛然而止。一头力量乍无任云生整个人栽倒在了尸体的身上，兀自惊恐不定的爱丽丝手忙脚乱地把他扶了起来。任云生定了定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尸体，生怕它再“活”过来似的。

“它应该彻底死了，按照那个张杰的说法，打中脑袋之后就彻底死了。”爱丽丝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任云生说道。

任云生没有接话，抓起手枪把它塞到了爱丽丝的手里。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看着她说道：“你应该会用手枪吧？不会的话也没有关系，你还有······这把手枪给你用，如果一会儿有东西过来，咱们两个的命就托付在你手上了。”

如果爱丽丝没有感觉错误的话，如果一会儿会有东西跑过来的话，只有她才有可能打得中。原电影后面的内容我没有看过，不知道爱丽丝有没有经历过这一段剧情。如果有的话，她一定可以度的过去！一定可以！

“哦吼······”

一声低吼绷紧了两人的神经，接着房间外响起一阵钢铁摩擦的声音，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仅听脚步声就知道绝非人类丧尸。任云生正要凑到大门窗口，一道深红色的矫健身影穿破两米高处的玻璃，落在了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第十二章 生化惊梦 “X”计划（上）

玻璃破碎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还未散去，一只遍体通红的狼狗已经落在了两人面前。它冲着二人低声嘶吼着，宣示着自己猎食者的威严。任云生整个人僵直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上半分，只能拿眼睛飞快地扫了它一眼。

一般生活中见到一只狼狗这么气势汹汹地看着你，尤其是两方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的时候，都会吓得愣在原地，这时候反而不会掉头逃跑。因为一旦转身，就意味着把后背露给一个比自己更快更凶猛的敌人。何况任云生两人面前的还是一只变异了的丧尸犬。

虽然任云生不知道生化危机里面还有丧尸犬这种鬼东西，但是那惊人一跃，穿破了两米高度玻璃的景象可是实打实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他就算大字不识一个，也知道一只普通的狗断断不可能跳那么高。经过病毒的催化，这些变异的怪物不但体能素质更胜往昔，甚至激活了它们体内原有的，深藏在基因里的攻击性。

任云生第一次感到危险，无论是在激光通道还是直面丧尸，他也只是感到害怕而已。这些都已经在那本书里给出了针对的方式，任云生从中汲取经验反复地幻想着自己该如何应对。虽然他是第一次面对那些东西，却也有几分先知先觉的信心。但是这只丧尸犬却击溃了他所有的信心，那双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被咬断喉咙。这种危险就像是回归自然，与万类霜天弱肉强食的危险。自从人类建立起钢铁丛林以后，已经远离这种危险感太久了。久到这个群体已经忘记，他们曾经也曾是这万事万物中的一份子。

但是任云生想起来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可能想起来的有点晚。

对面的丧尸犬并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去做心理活动，充斥着脑子的饥饿感让它直接就朝着两人飞扑而去。

任云生一直注意着丧尸犬的动作，只待它一声低吼飞扑而出随即矮身向前扑倒，整个人在地面上滑了一段距离躲进了刚才丧尸犬落脚的桌子下面。他快，爱丽丝比他反应还要快得多。只见她微一动身，向一侧退去。脚跟落地刚得支撑，手里的枪已然举了起来。枪火带着催命的怒吼，灼热的子弹从脖颈射入，斜着穿透了它的脑袋。失去了重心的丧尸犬直接栽进了那一堆化学试剂里面，瓶瓶罐罐簌簌地落地发出“乒呤乓啷”的声响。

携破碎声而来，又带破碎声而去。

等任云生反应过来抬头望去，爱丽丝已经收拾了那只恶犬。一系列反应足可媲美经验丰富的战场老兵，让任云生不禁暗暗咋舌，以为自己尚在睡梦之中。

“这就完了？”

任云生动了动身子，腰腹处尖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方才事态紧急他一系列动作竟没感到痛楚，现在又开始翻倍地还了回来。他一手按着痛处慢慢地从桌子下爬出来，模样狼狈不堪。

爱丽丝愣着神看了看那只丧尸犬，又抬起两只手看了看，仿佛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直到任云生出声相询，她才后知后觉地应道：“应该死透了，我们现在要出去吗？”

“先不忙，刚才的声音你也听到了，不像是仅有一只丧尸犬。你还有多少子弹？”

任云生一边问着一边走到门口往窗外探去，虽然他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窗外虎视眈眈的一群丧尸犬还是忍不住心惊胆颤。

“丧尸犬？额，还有六发。”

“那可就糟糕了······”任云生数着外头的丧尸犬，脸色煞白地喃喃道。

“外头还有七只。”

爱丽丝咬着自己的手指陷入了沉默，忽地她抬头说道：“任？额你是叫这个名字的对吧？如果我用刀子帮你掩护，你能最多杀掉几只？”

任云生苦笑着摇摇头，表情甚是尴尬。“两只？或许一只都不到。我没有用枪的经验，我即便是擅长枪械，恐怕也反应不过来。你也看到了，这些狼狗的动作很快，我差它们很多。倒不如我来做掩护，我看你的反应和准确度都很高，应该能杀掉六只。”

“这样的话，对付最后一只就必须要衔接起来，它们恐怕不会那么绅士的一只一只上。抱歉，但是平常一对一你都很难杀掉它们，而你现在又受了伤。恐怕······”

任云生心里一颤，转头看向了外面的丧尸犬。那些恶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纷纷睁着猩红的眼睛冲他呲起了獠牙。

眼神中只有择人欲噬的饥饿。

“也许会死啊······我有点明白那个胖子为什么临死前还要拉着我了。人啊，把死分摊出去，就能得到安慰了吗？”

“可我还不想死······”

任云生按了按腰腹的伤口，阵阵的疼痛提醒自己还有清醒的意识。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三思而定对爱丽丝说道：“还有时间，还不能就这么放弃。我来替你做掩护，你全力攻击务必每一枪都要打中。我来替你挡住最后一只，等你来杀。”

“可是······”

“你听我说，听着，你也看到了我受伤了。实不相瞒，被舔食者抓过的伤口是会感染的。只要时间一到，我就会变成······妈的！我就会变成那种丧尸。虽然我不太清楚被它拍伤之后会不会变。不过……妈的！我的意思是所以我必须尽快回到火焰女皇的控制室，问问他们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所以我来替你挡住。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爱丽丝把任云生口不择言的样子收在眼里，她没有多问，脸上的犹豫逐渐化作了坚毅，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甫一商定，爱丽丝直接上前打开了大门。任云生也不废话，他知道爱丽丝是在尽量给自己节约时间，连忙拿出裤兜里的手术刀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内室，一股腥臭气味扑面而来。丧尸犬皆如被剥了一层皮似的，腐肉的臭气正是从它们的肌体上散出来的。

任云生和爱丽丝没有时间矫情，刚迈出脚就做好了防御姿势。这些丧尸犬之快不差爱丽丝多少，只待两人现身，纷纷扑身而上。爱丽丝正等着它们先手，她也不确定如果丧尸犬有没有能力躲开子弹，只有其飞身而起避无可避的时候，才能最有把握的杀死它们！

“砰！”

首弹先出，迅捷的子弹在一只丧尸犬刚一起身之时就洞穿了它的脑袋。而这时，任云生也动了。他屈身上前，直臂前伸向朝自己扑来的丧尸犬的脑袋刺去。丧尸犬远比他快的多得多，任云生只来得及送出刀子，丧尸犬已经扑到了自己跟前。这种速度已经不是正常的犬类所能拥有的了，任云生没有亲眼见过舔食者的速度，但他觉得这些恶狗速度之快便是及不上那些怪物，也绝非一个正常人所能招架得了的。更何况自己现在体力大大下滑。

等到任云生反应过来，已经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他从未觉得自己的反应像如今这般快过，面前的大嘴滴着涎水刚要咬住自己的鼻子，自己已经本能般地用手背死死地顶住了它的喉口。腥臭的口水不断地洒在任云生的脸上，有一点甚至还流进了他的大张着的嘴里。

只是任云生现在可没法嫌弃，他全部的注意力和力气都用在了顶住丧尸犬的喉口之上。丧尸犬手脚扑腾着，左后蹄时不时地招呼在他受伤的位置。一波剧痛袭来，任云生手上的力气就弱了半分。

一人一狗僵持着，若不是面前的是只想把他噬咬至死的丧尸犬，倒颇有几分主宠玩闹的意思。

“卧槽！你完······”

任云生手上力气将尽，那张大嘴马上就要咬到自己的时候。忽地压力顿卸，丧尸犬“砰”地撞在了一旁的铁柜上，兀自抖动不止。任云生见状大吼一声扭动身子，仅剩下的所有力气全都灌注于手臂，把手术刀狠狠地送入了它的脑袋里。

他的耳边突兀的响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细听之下又仿佛是从脑海深处炸出的一样。

“消灭变异犬一只，获得五点奖励点数。”

任云生没有理会，瘫软地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看向爱丽丝苦着脸说道：“我估计，我以后再也不会养狗了······”

同样劫后余生的爱丽丝正惶然不已，听见任云生的话愣了一下，随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她忙收敛心神，作苦笑道：“还好我一直都不太喜欢狗，你之前养过狗咯？”

任云生抓着爱丽丝伸过来的手坐起身子，摇头道：“算不上养吧，一只流浪狗而已。先不说这个了，我们抓紧吧。从我们跑散到现在，差不多得有快十分钟了。时间已经不多了。”

说着他把手术刀从丧尸犬的脑袋里拔出来，在衣服上随手抹了两把揣到兜里。爱丽丝也寻摸了一只勉强趁手的手术剪，扶着任云生走出了房间。

自从见到这些丧尸犬后，两人再不敢随意出声，生怕还有什么更要人老命的变异怪物听到他们的声音后被吸引过来。两人缄默不语，连脚步都尽可能地放轻，顺着任云生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去。

“任，你说的那个叫舔食者的怪物，不会还在控制室那里守着吧？”爱丽丝越往前走去，眉头便越是蹙紧。走了约莫两分钟，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了出来。

任云生捏了捏鼻头，摇头说道：“不好说，但那些丧尸是没有智力的东西，只会追随着声音和气味行动。一旦大量的聚集在一个地方，就会很长时间不散开。现在距离事发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我想它们应该还没散开吧？”

“这我知道！”爱丽丝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一个分贝，她忙抬起头看了看前方降音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大概能听得清楚那些丧尸的声音，很多，至少有二十只就在我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但是我听不到你说的那只舔食者的声音。它会不会已经不在了？”

“也许吧，这种事你要我分析我也分析不出来啊，毕竟我才······唉，算了。”任云生焦躁地挥了挥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的焦虑不安。现在的他感染着病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异。持续的失血让他的身体一直处于绵软无力的状态，冷汗涔流遍体。任云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单纯的失血过多，还是已经开始变异。所以他必须找到郑吒他们，向这些看完电影的人询问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就算前面九死一生，任云生也绝没有回头的选择了！

“哐啷······”

爱丽丝识趣地不再说话，这时甬道内响起一阵声响。两人神色一变，任云生立马朝爱丽丝使了个眼色。两人掏出武器往前面跑去，只见甬道左侧开了个小室，先前跟任云生郑吒说话的那个白人男子马特躺在地上，死死地格着一只女丧尸，两人僵持不断但显然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

爱丽丝眼疾手快，上前抓住了那只丧尸的头发，干净利落地了结了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得熟练无比。

任云生早已见识过了她的能力，心里仍自暗叹不已。这分明就是解开了基因锁第一阶的状态，而且似乎还是无副作用的。想郑吒开个基因锁弄得现在还生死不明，自己别说开锁，连点影子都没有摸到。而爱丽丝不但轻轻松松的开了锁，还附赠身体素质增幅若干。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说任云生心里腹诽，马特看到来人是任云生和爱丽丝，惊讶地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郑吒他们呢？”

任云生简单地叙述了一下情况，说完后他话锋一转，看了一眼地上的丧尸略作迟疑地问道：“你应该能杀了它的吧？这只丧尸高跟鞋还没掉，照理也偷袭不了你才对。”

马特脸色一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的观察力很不错，任。她不是普通的人，这个人，她是我的姐······不，她是我的妹妹。事情是这样的······”

马特是个很神秘的人，或者说他隶属的那个很神秘的组织为他们这些成员蒙上了一层特殊的色彩。马特是这个组织中一名优秀的成员，曾出色地完成了难以计数的任务。中情局，国安局在内的诸多情报局都有他的记录在案。为了完成这一次的任务，混进这个他绝对无法进入的地方——蜂巢。马特的妹妹，代替他进入了这里，只为了完成一项对他们两人而言毫无利益价值的任务。

“对不起······”

马特摇了摇头，把他妹妹的尸体抱起放在了墙边。做好了这一切的他转过头，对两人露出一个和善的眼神，那眼神却带着掩不掉的疲惫和悲怆。“所以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把保护伞的罪恶公诸于世。答应我，如果我没有活着出去，请求你们帮我，帮帮我好吗？”

任云生没有办法拒绝，他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过客，也许再过几个小时他就离开这里，或者变成丧尸终日在这个“地狱”游荡不止。但他仍没办法拒绝，任云生甚至不敢直视马特的眼神，因为他只能骗他。

“好的，我答应你。”

对不起，我骗你的……

第十三章 生化惊梦 “X”计划（下）

任云生第一次对人感到敬佩，就像有些难可名状的东西灌注到自己的心里，让他的心不由得波动起来。庸庸碌碌活了十六年之久，其中大半的时间都在冷落、暴力和厌而远之中度过。所以他很讨厌与人接触，总觉得把自己封在一个只有自己的环境中，自顾自地生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可以和人虚与委蛇，表面称好，但绝不允许别人触及自己内心深处。所以他也有一两个能在类似陶杰那种情况下帮自己说话的人，不过也仅此而已。

长年累月之下，催生出的结果是任云生和谁都是点到即止，话说三分。再加上自己正处于一个“看谁都看不起”的中二病时期，颇有一副自我加高傲的小屁孩模样。

但任云生却是打心底里敬佩马特，不仅是因为这个男人在做一件危险性极大的任务，更多的是他惊人的毅力和品格。即便是他最重要的妹妹溘然长逝，仍坚持去揭露保护伞面具之下的丑陋。如果换做自己，任云生自问绝做不到。现在不行，以后依然不行。

方才马特和他那变成丧尸的妹妹僵持的时候，任云生看得分明，以他的能力绝对能杀得死对方，甚至然没有多少的惊慌失措。也许变成了丧尸，马特仍不忍去伤害她。即便那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只想着吃掉他的行尸走肉。

任云生没有看完生化危机，不过却在那次课时结束后听一个话痨说过，在第二部变成什么追踪者之后，马特仍然救了爱丽丝一命。

如果可以的话，任云生甚至想尽己所能地帮帮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谎话唬他，只可惜现在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提帮不帮了。

想到这，任云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马特和爱丽丝两个人忙前忙后的布置，忽然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本以为自己先知先觉，再加上脑袋还算灵光。就算没法混的如鱼得水，至少也能平平顺顺的。却不想一连串的意外接踵而至，打了他个猝不及防。到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别说强化身体圆一圆超人梦了，估计能活着回到主神空间就是祖坟呼呼冒烟。

“不知道现在郑吒他们怎么样了？”任云生看了看手表，如书中那般关于马修埃迪森的任务已经消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存活三个小时，而今时间已经过半。不过对于任云生来说，三个小时也好，两个小时也罢都没有什么区别。他依稀记得原著中詹岚曾经说过，感染病毒到变异大概是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自己身上挂着病毒的“debuff”，还是得以这个三十分钟为准。

从感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分钟······

任云生揉了揉脸，尽可能地不去想这些事。见桌子上杂乱无章，尽是肆意丢弃的文件图纸。百无聊赖的他往前挪了挪椅子，拿起一张文件看了起来。本以为初中英语水平的自己多半看不懂，却不想入目却是方正规整的汉字。

“是主神么？帮助轮回者看懂文字，看来主神不仅仅是能翻译对话啊。这点书里却是没有提及，我记得郑吒他们看不懂《亡灵圣经》来着，应该是只能翻译常用的语言吧？”任云生喃喃自语，用手抚摸着文件上的汉字，似乎想要从中摸出什么秘密一般。

苦思无果，脑力有限的任云生干脆放弃了继续思考，细细地研读起了手里的文件。文件的内容并没有什么提起他兴趣的东西，只是详细的记录了注射了t病毒的小白鼠一天之内的反应。内容在第三只实验小白鼠的记录戛然而止，任云生按照页码找了找其他的纸张，一页页地读了下去。

“实验第七天，实验品a-13号，反应速率加剧，心脏跳动时间维持5分钟，较a-12号缩短7分钟······”

“实验第十六天，实验品b-5号，生命体征正常，体态开始变化······”

“实验第二十八天，实验品h-9号，生命体征旺盛，新陈代谢加快，体态基本脱离原物种形态······”

任云生一行一行地扫了下去，记录的实验品也从一开始的小白鼠不断更迭，每一个字母代表着一个新的实验对象。伴随着实验品的生命力逐渐强大的同时，也出现了极个别扛过病毒摧残的个体。

这些极个别的实验体，开始了超出实验人员预料的变异，并且变得狂躁异常，疯狂地攻击封锁它们的房间。实验人员无法，最后不得已进行了销毁。而进行到h-22号，实验不知为何搁置了一段时间。等到i系列实验体开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数个月之久。

重新开启的实验变得匆忙起来，原本多样的实验对象转而集中到了各种哺乳类生物的身上。任云生不知道实验搁浅的数个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值得推敲的是实验的步伐被人为的操控着向某个目的前进。

直到进行到了v-ch项目，实验反应进入到一个平稳变异的阶段之后，研究人员开始了以灵长类动物为对象的实验。接下来又是失败，失败，不断地失败······

t病毒强大的破坏力到了如今，便是身体机能极为优秀的灵长类生物也难承受t病毒的折磨和摧残。不过天衍四九总有一线生机，最终还是出现了一个例外。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注入了病毒的实验体，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进化着，就像是打开了基因锁的那些骄子一样，它们沉睡在基因链中的基因用另外一种，魔鬼赋予的方式打开。

这些实验体被命名为“烛火”，意味着打开新世界大门的人类之火。因为远远达不到期望值的弱小，所以被称为“烛火”。

黑暗一旦被叩开，火花擦亮之后，再要填充亮光就相对容易许多。不满足于在动物身上继续实验的他们，开始进行了w项目——人体实验。

读到这儿，任云生不禁头皮发麻。他知道保护伞的疯狂，生化危机这个世界举世皆丧尸，保护伞可谓是罪魁祸首。但那毕竟是电影，不过银幕上的消遣罢了。而当自己融入这个世界，一切化作真实以后，任云生才觉得这些所谓的研究人员和上层人物是多么的恐怖。视人命如芥子，随意地便拿来进行实验。况且实验并非百分百成功，那百分之几的成功率之后，是累累白骨堆积成山。

同类在他们的眼中仿佛不值一文的垃圾，他们的性命最终变成了短短的几十个字，刻板冰冷的印在纸上。任云生忽然想起了郑吒。他时常会觉得郑吒是个可笑的圣母，踌躇满志却经常摔落入泥。幻想着如果是自己的话，定当排异己而固权柄，杀累赘而图自身。这些电影里的人类啊，主角啊什么的。全都爱死不死，和自己半分关系没有。但那只是幻想，当任云生亲眼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酷。他惜命，对！当今谁人不惜命？所以他关键时候说不管那个中年妇女就不管她；但他也狠不下心弃一条生命如敝履，因此他也提醒了她一句，希冀于自己的举手之劳能救一个人。

或许这就是人性······自私和宽厚，善良和邪恶，这些东西永远分割不开。只要善念仍存，他依然不吝于简单的举手之劳。

任云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因自己之前的想法而笑，还是因为想通了这些东西而笑。不过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任云生没有过多的感慨继续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去。w项目进行的远比他想象中的要久，任云生一连翻了十几页，翻到最后一页也没有结束的意思。刚才一阵翻找，能找到的文件都已经编排在一起了。天知道后头会不会还有一大堆w计划的实验数据。就是他真有这个心情从这找下去，时间也不够他挥霍的。任云生无奈地把文件丢在了桌上，文件虽厚，能提炼出的重要信息却没有多少。任云生也不是生物专业出身的知识分子，实难从这堆密密麻麻的字里找到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白从这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还寻思能找着舔食者的弱点之类的呢······”任云生扫了一眼复又散乱开的纸张，忽然轻咦了一声。

“这是什么？”

任云生抽出压在下面的最后一张纸，不由得眉头一皱。纸张的反面用碳素笔写着短短的几句话。字迹潦草不堪，撇横竖那都带着几分轻微的扭曲，可以想象的到写字的人当时应该十分紧张，且匆忙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写在上面的。若非是刚才信手一丢，这张纸半截悬在桌沿外，幸得灯光反射，不然以任云生的粗心之举也难注意的到。只是字迹实在潦草，任云生只能勉强辨别的出其中的几个字，分别是“x计划”、“新型”之类的词汇，叫人一头雾水。

这时爱丽丝和马特那里也传来招呼声，无奈之下任云生只好把纸叠了三折揣进了裤兜，起身走到两人身边。

“怎么样了？”

爱丽丝耸了耸肩，带着难掩的疲惫说道：“差不多了，待会就等马特把那些丧尸引过来，我们趁势逃出去就可以了。”

任云生嗯了一声，打量起两人的成果。他们把房间内能挪动的桌椅都挪到了一边，尽可能地空出地方。马特最后检查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冲两人点了点头。任云生还想说话，马特已然冲了出去。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任云生看着马特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喃喃地说道。

“我们只能希望成功，不是吗？”

两人俱是沉默不语，约莫数分钟后，爱丽丝神色一凛，拍了拍任云生的肩膀提醒他准备。很快，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传入耳中。丧尸群，接近了！

“准备了！跟上我！”

爱丽丝话音刚落，只见马特飞快地跑了进来。房间分为两部分，用落地玻璃墙一分为二，左右各有一门。马特后脚刚迈入内室，爱丽丝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把紧跟上来的一只丧尸死死地挡在了门口。

眼见到手鲜肉飞了的丧尸不甘地咆哮着，不断地用手击打着玻璃门。还好玻璃质地还算坚硬，砰砰连响却安然无恙。尾随而来的丧尸鱼贯而入，纷纷聚集在玻璃墙前。它们察觉到了墙面似乎并不是那么牢不可破，疯狂地敲击起来。后面跑得慢的丧尸没赶上趟，只好使劲地往前挤着，力求能摸一摸玻璃墙面，好像玻璃就是任云生三个人鲜活的肉体一样。

“妈的，这些丧尸不会引来那些狗吧？”

任云生有时候真觉得这些丧尸还有一些残余的智力，要不然竞争意识怎么会这么强烈。想到这他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不知道自己变成丧尸会不会还有些思考能力。

等到最后一只丧尸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三人才终是呼了一口气。这时玻璃门已经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恐怕再有片刻，这些玻璃便会轰然破碎。马特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两人一眼说道：“准备好了么？我要开门了。”他也不等两人回应，猛地拉开了面前的玻璃门。

任云生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卧槽，就被爱丽丝拽着跑了起来。这女人外形娇弱，力气却大得惊人。任云生踉跄了两步才调整好步子由她搀着两人往另一扇玻璃门跑去，马特大声呼喊着给两人尽可能的争取多的时间。丧尸闻味而动，反而逐渐向任云生两人走来。

“是伤口！先不要着急开门，等丧尸再多进一些。你快点过来！”任云生一边说着一边往后挪去，后背时不时的碰着爱丽丝的柔软之处。只是这时候谁都没有兴趣关注这些，俱都死死地盯着面前越来越近的丧尸。此时此刻，任云生才算是近距离接触丧尸。除了个别不自觉外观形象的，多数丧尸看起来都和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只是皮肤苍白的可怕，非常人所有。

纷乱的嘶吼声吵得人心神烦躁，任云生只感觉脑子像是塞满了这些怪叫声一样，恨不得有把冲锋枪能把它们尽数扫射一通。相比起来，任云生这才觉得，进来之前陶杰和那群人的嘲讽声简直不值一提。即便是再受一次那种嘲讽也远比从这听这些鬼东西叫来的好。

马特迂回小跑着，用手里的椅子挥打着丧尸的脑袋。待到他跑近，丧尸也已经迫到近前。爱丽丝当机立断拉开了门，任云生早有准备转身便跑。两人一前一后跑出了内室，马特往尸群丢出椅子紧随其后。三人无暇回顾，拼了命地往外跑去。

甬道四通八达，跑了两转之后任云生这才熟悉了地方，正是自己进来时走的那条甬道，地上的自己留下的血渍清晰可辨。任云生这才恍然大悟，马特为什么能在这个迷宫般的地方这么快的就找到回来的路。而他一开始定下这个计划的时候，势必考虑到了通道复杂性的问题。他有此凭依，才能定下这个仓促但是可行的计划。

无怪是能只身进入蜂巢执行任务的人啊······

有任云生血渍的指引，三人很快找到了出口。舔食者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只有一些丧尸的残肢断腿。看到熟悉的景象，任云生心中五味杂陈，大有一种“我任云生又回来了，只是估计一会儿就得挂了的”复杂心情。不似他这般多愁善感的爱丽丝上前猛拍着大门，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呆在控制室内。

第十四章 生化惊梦 杀死他！没有选择的选择

大门紧闭着，任凭爱丽丝怎么敲门都没有回应。她从窗户处探视了一下，脸色铁青恨恨说道：“该死！他们不在，不知道哪去了。”

爱丽丝一句话让马特两人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刚脱得险境本以为能安身下来，却不想连门都进不去。三人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当如何。年纪最小心里素质最差的任云生慌了神，兀自不信地上前探头。确定了好几遍之后，终是神色萎靡地坐到地上。

“这次我们是要真的死了么？”

“不一定······”马特敲了敲窗户玻璃，“也许还有机会。”

任云生感觉自己蠢爆了，忙活半天最后却被一扇门弄得无计可施。以为还有生机，天顾努力者。实际上老天根本没空管他，结果还是只能等死。这实在让人心灰意冷，他哀极反笑，不无嘲讽地说道：“说说看，大特工。你还有什么办法？”

马特听到“大特工”三个字眉头微蹙，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看向爱丽丝说道：“我记得刚才在甬道里听见一阵枪声，应该是你们发出来的吧。”

爱丽丝兰心蕙质，随即明白了过来，连忙掏出怀里的枪递给马特。马特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展颜笑道：“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如果你把它丢了我们可就是真的走投无路了。”说着，他从裤袋里摸出一枚子弹熟练地装了上去。

任云生神色怪异地看着马特，不禁问道：“你是从哪搞到这发子弹的，而且还只弄了一发，莫不是你的光荣弹吧？”

“想多了，我就算拿它当光荣弹也没有光荣枪啊！和你们分散后，我偶然从集装箱那捡到的。好坏是枚子弹，我一直留着没用，心想着关键时候说不准还能保我们一命。还好这帮粗鲁的雇佣兵没用什么特别的手枪，不然的话就算是有子弹我们也白搭了。”说着，马特示意了两人后退，举枪对准了玻璃。

也算三人幸运，控制室的玻璃并非防弹玻璃，一声枪响后顺利的破碎了开来。洪亮的枪声响彻在甬道里，在三人耳中却像马太福音一般，意味着他们得到了生机。

“接下来就要麻烦一下爱丽丝了，我们两个可没办法钻的过去。”

爱丽丝对两人报以嗔笑，毕竟钻这么一个洞着实有些不雅。不过她也不矫情，轻身一跃撑住窗框，借力滑了进去。很快，大门“咔”的一声打开。

任云生和马特呼了口气对视一眼，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生存的喜悦。当下也不多言走了进去。控制室内因为长时间封闭，温度要比甬道高出少许。这对于身体极虚弱的任云生来说对比分外明显，身体感觉骤然一暖，任云生只觉得一阵舒爽，或许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或许是真的被温暖所包围。从未有一刻，任云生像这般觉得活着如此美好。

正当三人享受着幸存所带来的喜悦时，激光通道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三人抬头看去，却是马修和卡普兰两人。他们两个人皆是不可思议之色盈面，马修放下枪，三步并两步走上前抓住了任云生的肩膀。

“轻点队长，我现在恐怕受不了你这么抓了。”任云生轻轻动了动肩膀，刚才马修那一抓牵动了他的伤口，任云生这才回想起自己还是重伤之体。

马修惊喜地扫视着三人，口里连说了四五个“好”字。卡普兰在一旁摊了摊手，久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说道：“你们还活着真是太好了！我们还以为······能活着回来就好，上帝还是保佑着我们的。”

待到情绪稍缓，马修扶起任云生说道：“先不说了，我们到主控室那再说。让杰西卡给他包扎一下。他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

主意已定，众人来到了火焰女皇所在的控制室。这里一如之前那般昏暗，任云生只能模模糊糊地辨别出各人。众人或坐或立，都是沉默不语。

“郑吒，张杰，詹岚，李萧毅，瑞恩，牟刚······呵呵，他倒是还坚挺的很。还有杰西卡······”

马修招呼了一声杰西卡，不消他说，杰西卡看见任云生已经跑过来扶住了他。言语之间带着毫不隐藏的惊喜。“任？你还活着，太好了！”

她的一句话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李萧毅和詹岚也忙走来，前者更是张开一双臂膀就要来个拥抱的架势。马修拦下李萧毅说道：“当务之急是给他治疗，不要耽误时间。”说罢马修扶着任云生小心坐下，瞟了一眼他的伤口，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相信杰西卡的水平，如果有不适，希望你尽早说出来。”

任云生神色一凛，旋即默然点头。

马修点了点头，抱着枪倚靠着任云生身旁的墙面，跟爱丽丝低声讨论着什么，其意味不言而明。这个谨慎的雇佣兵队长担心任云生伤口感染，会变成像外面那些怪物一样的东西。等到他已无力回天之时，任云生丝毫不怀疑马修会把枪对准自己。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杰西卡救我，直接把我杀了不是更好吗？或者说······我还有救吗？”

任云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脑袋灵光一闪，忙压低有些发颤的声音向身旁沉默不语的詹岚问道：“詹岚姐，你还记得电影里病毒感染人的时间吗？”

詹岚看着他，以其之聪慧瞬间就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她苦着脸摇头不语，任云生一再催促后她才开口缓缓地说道：“嗯，病毒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能把人彻底变成丧尸，而······对不起，而只有在头十分钟内注射血清才能杀死病毒。只有十分钟······”

“只有······十分钟······”

詹岚的话好似一道惊雷，直接炸响在任云生的耳边。一瞬间，任云生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楞住不动。那根稻草和他一起沉入了水底。他有些想哭，又十分想笑，更是出奇地恚怒。他不知道自己奔波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他坚信着自己还有救，哪怕是最后几分钟，哪怕是最后几分钟他还在想詹岚能对自己说“别怕，还有办法”，但是却没有。恍惚间他看见张杰低头瞧了一眼手腕，抬脚朝自己走来。接着他猛地推开了正在给他上紧绷带的杰西卡，站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跑去。

杰西卡一声惊呼，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马修和卡普兰立马拦在前面，抓起胸前的枪对准了任云生，张杰拉开詹岚，握紧手枪盯着任云生。眼神冷冽如刀，仿佛面对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只没有温度的尸体。

“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张杰大哥？！”

张杰盯着任云生惊慌失措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他，很快就要变成丧尸了。”

李萧毅满腹的劝语立刻哽在了喉头，似是不信的他看了看任云生，又看了看詹岚和持枪三人复杂的神色。失了力气般连连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之前被舔食者抓到了，现在又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还有两分钟他就会变异了。这位小兄弟，任云生，你是个爷们儿，我服你！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救你，这里还有很多活着的人，很抱歉。”

本来还想上前阻拦的爱丽丝和马特听到张杰的话，挣扎片刻，最终黯然长叹。

“队长？！任他，任他还是人类啊！”杰西卡想要扑上前，却被瑞恩拦了下来。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不准开枪！”马修吼道，脸上歉意、苦涩、无奈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他放下手里的枪，冲任云生低了低头。“你是一个英勇的战士，我们会尊重你的生命。我希望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呵呵，”任云生怒极反笑，一颗心重重地落入绝望的深渊。他环顾着眼前的每个人，每看到一个人的脸色他就忍不住冷笑一声，每个人都是那么陌生。上一秒，他们还其乐融融庆幸着重逢的喜悦；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毫不留情地对准了自己。但他却无可指谪，因为他马上就会变成一只可悲的丧尸，他们只是在杀一只丧尸。

“你先冷静一下，任。”爱丽丝走上前来，搭着任云生的肩膀是轻声说道。她的脸色不比任云生好看多少，事实上除却一身强悍的身体素质之外，爱丽丝和普通人并无区别。作为女性，她也有着女性有的感性和纤弱。

任云生打开爱丽丝的手，大声咆哮着。“冷静？你这时候叫我冷静？我已经冷静够了！妈的，我他妈已经冷静够了！我好好的在现实世界看我的书，你知道的，不你不知道。我才多大？这些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啊？为什么我莫名其妙就来到这个鬼地方？告诉我？告诉我啊！好，来就来了，为什么这么针对我？为什么这个狗日的主神这么针对我？！你知道吗？呵呵，扣我奖励点数？扣啊，继续扣啊！老子让你扣！你叫我冷静？要不咱俩换换？你根本对自己的身体一无所知！你是超人！是大英雄！而我只是个普通人，是个死人！是个废物！是个被人欺负的废物！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说越发的歇斯底里，爱丽丝见任云生情绪激动难抑，咬着嘴唇不再言语。

“你们两个滚开！别拦我！”

一次次的逃出生天，不断地坚持最后换来的却还是死亡。这让任云生再也坚持不下去，甚至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任云生摸着裤兜里的刀子，大喘着粗气冷冷地扫视着周围的人，一瞬间，他想干脆捅死一个人拉着垫背。求生的意志在这一瞬间全面崩溃，他羡慕郑吒飞檐走壁，却从未向往主神空间，也不喜欢这种朝生夕死的生活。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自愿进来的，因为他不是杀手，不是特种兵，更不是拥有神鬼智谋的大校和运气爆表的主角。他只是个凡夫俗子，会像小胖子和中年妇女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龙套一样，最后唯死而已。

我最终羡慕郑吒的，还是他拥有的这些感情吧······

主神空间从来就不是普通人的舞台，便是詹岚也占据了天时与人和，更兼有自身远出于常人的智力。

但他不想死，他榨干自己地每一分潜力去苟活。马上能活下来时老天却当头一棒，告诉他这个世界不属于你，滚下去看戏。任云生的眼睛闪烁着泪花，剧烈抖动的身体最后还是慢慢地停了下来。

“让我走吧，我只是想，你们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只是想······”

任云生最后对上一眼张杰的目光，阖上了眼皮。

“爷爷······”

······

“住手！”

一个沙哑的声音惊响，下一秒，一道身影掠出，挡在了任云生身前。

“我······”

“不会让你们杀他的······”

第十五章 生化惊梦 一秒间的生死

“郑吒？”

张杰眼中一抹惊异之色倏忽而逝，他不动声色地歪了歪枪口，看着郑吒的眼睛说道：“你认为这是在过家家么？还是觉得这是什么热血电影之类的东西？抑或者说，你在挑战我的忍耐度了？”

“我不会挑战你的权威，我也没有这个本事。咳咳······”郑吒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但他还是咬了牙继续说了下去。“他救了我······放走他吧，让他离开控制室。即便他······真的，真的变成了丧尸，他也对我们没有威胁吧。他救了我的命，如果没有他我现在已经死了！一只，一只而已。放了他吧。我请求你······”

控制室陷入了一片沉默，在这个昏暗的环境中，每个人只能依靠呼吸声去感受其他人的存在。他们都尽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此时的决定者——张杰的表情。但他的脸却隐在阴影之下，叫人捉摸不透。

“你应该知道，就算让他这么走了，终究也不过是变成一只丧尸。他已经没救了，与其变成那种鬼东西，还不如被杀掉来的痛快。你这不是在救他，你只是满足你自己虚伪的善良而已。”

“虚伪······”

“虚伪，还花费力气去做一件没有用处的事情。如果他下一秒变异把你咬了，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

郑吒艰难地转过头看着任云生，似是向他求证张杰话里的真伪。

张杰嘿然冷笑，手上的枪咔咔作响，一双眸子像是藏有寒光凛凛的弯刀，不断地剐着任云生。任云生变异的时刻越来越接近，他的呼吸声就像破旧的老风箱发出的扎耳声响，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更显得分外清晰。每一声呼吸，都让周围人更加紧张。因为他们都曾亲眼目睹，那些怪物的可怕。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现实世界那种安逸的环境，有酒水和小妞让你潇洒快活？这里不是把你当爷供的地方！你以为你是谁？没睡醒吗？菜鸟！”张杰的声音骤然放大，像猎杀时刻的黑豹般冲过郑吒，当他“菜鸟”的讥讽声响在众人的耳边，手里的枪已经撞断几颗牙齿，塞进了任云生的呼呼大喘的嘴巴里。而这时，郑吒的手才刚刚抬起。

以任云生的反应速度根本来不及作出规避，等到嘴巴一凉，他才发现沙漠之鹰的冰冷枪筒捅进了嘴里。手枪硕大的枪筒让他说不出话来，只能不甘地发出“呜呜”悲鸣。

郑吒死死地盯着张杰，后者抬眼过去，看见郑吒欲要闪躲却兀自强撑的眼神，冷笑一声，手指摸向了扳机。

“你是个不错的苗子，这个傻子给了你一条命，别和他一样做屁用没有的事情。也许你会活下来呢，呵呵······时间到了。”

任云生猛地打了个颤，狰狞起脸色，眼眶决眦看着张杰隐在昏暗下的表情，欲要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在脑子里。整个屋子里安静了下来，等着张杰开枪的那一刻。

预料的枪声没有响起，张杰一动不动地盯着任云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片刻后他喃喃的声音响了起来。

“奇怪，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这样······”

“张杰兄弟，你怎么了？他是丧尸啊！开枪啊！”

“你闭嘴！老子怎么做用不着你来教！”张杰粗暴地打断了牟刚的话，眉头攒起盯着任云生。

不知从何时开始，张杰仿佛成了这群人的主心骨。他没有开枪，本该最具决策力的马修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紧盯着任云生，手里的枪时刻对准着他的双腿。所有人都抬眼望着他，同他一起沉默。詹岚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忙低头看了看手表。她以手遮嘴，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

“你发现了？”

张杰打量着任云生，好似第一次见到他一样，阴晴不定的神色叫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直到片刻后他的声音响起来，众人精神一振，心下揣测不停。

郑吒如丈二和尚懵懂地看了看周围，迟疑着说道：“发现什么？”

“不是和你说话，大胸的那位美女，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张杰说着，把枪抽离出任云生的嘴巴，带出的唾液和血丝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前襟。围观的众人俱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惊疑声此起彼伏。

当事人的任云生本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了，但见张杰不知怎得，忽然又把枪收了回去。劫后余生的他哪有半分杂念，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开，失去了力量的身体瘫软倒地，唯有强梗起脖子看着张杰。张杰冷哼一声看着任云生和扶着他的郑吒，阻止了马修抬枪的动作，转头示意詹岚。

詹岚眼睛在任云生和手表上反复扫过好几回，才终于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缓缓说道：“时间过了，任云生似乎抵抗过变异了。”

“什么？！”

詹岚无奈地露出一个笑容，不知其心中如何作想。张杰知道接下来詹岚一切推理都是建立在看过电影的基础上，不好向剧情人物解释。于是接过话头说道：“她说的没错，我想你们也都看见了那些丧尸，还有刚才死去不久的雷恩。”他指了指一处阴影，这让剩下的三个雇佣兵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张杰只作没看到，自顾自地说着。

“雷恩变成丧尸的时间大概是在三十分钟左右，我想卡普兰应该时刻注意着时间来吧？即便是刚刚变成丧尸的她，我打死她之后流出的血也是浓稠和暗红的。而不是任云生嘴里流出的这些鲜红色的血，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没有变异是吧？”任云生冷笑了一声，插口道。

“我杀丧尸，但不会傻到去杀一个活人。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好处。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抗过去的，不过你最好祈祷自己能多撑一会儿。我不是扶你的那个白痴，也不会顾及你的脑袋是开几瓣儿。你很幸运，菜鸟。”

话毕，张杰冲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寻了一个暗处坐了下来。仿佛刚才的事只是南柯一梦，虚幻一场。只留下一众不知所措的人，气氛顿时陷入了僵冷。

“郑吒，麻烦你了，把我扶到那里去吧。”任云生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挥手拒绝了马修的好意。在郑吒的搀扶下，两个颤颤巍巍将欲摔倒的人，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挪进了角落的阴影里。

经此大起大落，在场除张杰和略早推断出结果的詹岚之外，俱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尤其是刚才他们和任云生针锋相对，现在人没死，反而奇迹般地抗过去了，这让一众人尴尬无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当事人的任云生对周围人的好感顿时降到了最低，事时每个人的反应不断地在他的脑中闪过。在生死攸关之时只有郑吒，杰西卡和爱丽丝出来帮自己说话。其他人则都是一副看到污秽的反应，分毫不敢靠近自己。

任云生虽然年纪尚小，却并非不通情理的白痴。他感染的不是小打小闹的感冒病毒，而是t病毒！能把一个活人变成永世徘徊的行尸走肉，无药可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向死亡。若是换别人感染了，自己恐怕也未必敢凑上前去。他理解，这只是人之常情而已。很少有人会不顾及自己生命上赶着的为了虚无缥缈的善良帮一个快要变异的陌生人，就算是亲人之间，恐怕也不外如是。

能有一个为自己说话的，像李萧毅那样敢为自己喊上一声的，已算实属难得。更多的人，是会像牟刚那样想办法除掉一个祸患，以求保证自己最大的安全；亦或是像张杰那样有能力动手，连一只丧尸的奖励也不会放过。

任云生不是圣人，他能想明白，他能理解，他知道他也许也会如此，他就算是再有一百张脸皮也没胆量去说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可是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会自私也会妒忌的普通人······

“怎能不恨······”

“这个地方······善良和正义，真的活不下去么······”

泪水从眼角泌出，快速地划过脸颊。任云生最后用温和的眼神看了周围一眼，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冰冷。

第十六章 生化惊梦 “不要死了······”

任云生把嘴里的碎牙一点一点吐了个干净，直到确保再无坚硬的颗粒后把脑袋靠在墙面上稍作休憩。一路的奔波让他的身体已经处于极为虚弱的状态，若是这时波澜再起，任云生决计在劫难逃。

“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我不能现在就放松下来。”

任云生低声呢喃着，摸了摸腰腹处的伤口。指尖触及，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伤口已经不再流出温热新鲜的血液。他不禁冷笑了两声，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若是平时，就算是割破手指一点伤口，也断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开始凝固，更何况他顶着这么深的口子折腾了许久。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伤口血液流出的速度较之前慢了很多。就像已经死去一段时间的死尸，失去活力的血液脱离桎梏，做着最后的挣扎。

任云生以往读书的时候，很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妖兽鬼怪。丧尸作为西方怪物体系中影响力最大之一的怪物，自然也在他的研究之内。

虽然有关于丧尸的说法莫衷一是，版本影片更是繁多冗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它们的新陈代谢快的惊人。

病毒让被感染的生物处于飞快地进化过程中，其体内疯狂的，无节制的新陈代谢让它们永恒的重复寻找食物，刚吃饱，继续寻找并进食的死亡循环。对于这些生物来说，永远没有吃饱的时候。只有不断的进食直至代谢拖垮身体，或者进食过量撑爆身体两种。而多数感染者，在进化伊始就被那难以承受的新陈代谢速度拖垮了身体，从而基因崩溃变成丧尸。保留着病毒赋予的无尽的饥饿，永不停息地猎食。

这也是丧尸的由来了。

任云生只感觉讽刺得很，本来用于进化的东西，却最终造成了全球退化。能扛过去的人他知道的也就爱丽丝一个，可谓是概率极低。或许这种东西对于孱弱的人类来说，为时过早。

像自己这样侥幸没有变异的情况，若非是自己免疫力稍强于人，能抵抗更多的时间；就是像爱丽丝那般扛过了变异，成为强化人。任云生不觉得自己是爱丽丝这种天之骄子，也不敢托大，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这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性上。

况且······

“没有身体素质变强的感觉，看来十有八九是第一种可能性了。看伤口我也许越来越接近死尸了。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左右，该怎么办······”

“你嘟囔什么呢？”郑吒见任云生一个人低声念念有词，忍不住碰了他一下，附到他耳边低声问道。声音细若游丝，可见其现在的状态不比任云生好多少。

任云生醒过神来，连连应声说道：“没事，我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郑吒，谢谢你刚才能站出来帮我。如果不是你，我的小命恐怕就没了。”

郑吒苦笑一声，艰难地摇动脑袋说着。“我其实更该谢谢你，在控制室的时候我醒过来一次，李萧毅跟我说你救了我一命。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如果不是你的话，我肯定是必死无疑了。谢谢你了。”

两人没有多余的客套，彼此相救过之后让他们的关系拉近了很多。任云生从读者视角窥视过郑吒的性格和心理，这个本心不坏的人让他的戒备也逐渐放了下来。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任云生才发觉以往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他进入了这个世界，这个名为主神空间的地狱。所有的人都不再是书里，电影里那般透明单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思想，有欲望，有自己的决策和选择。为了自己的存活和利益，他们绝不会对任云生心慈手软。任云生只记得了张杰的那点烟时的洒脱，却忘了他也是从众多新人中脱颖而出的幸存者，杀伐果断的资深者；他只记得了詹岚的聪慧与柔情，却忘了她也曾抛弃了陌生的新人。

现实······并不如书中那般的美好。相反，这些拥有可怕潜力的角色将会是自己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任云生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同人小说主角最shabi的错误，错误地以为自己先知先觉就百战百胜，错误地以为自己了解这些角色就可以覆雨翻云。

白痴终究是白痴，不会因为换了个地方就能超凡脱俗。任云生不觉得自己是号人物，他能做的不多，只有想尽办法的活下去！

梦，是时候醒了······

“郑吒，能给我讲讲这之后的剧情么？”

郑吒愣了一下，似是没有听清楚。任云生又重复了一遍后他才会意地点点头，略作沉默后低声说了起来。

“是从这里开始吧？原电影里马修并没有活下来，而是······他们杀死舔食者之后，一路疾跑，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出口。不过保护伞的人早就守候在了那里，他们把幸存的爱丽丝和马特拘束了起来。到最后画面一转，爱丽丝逃出实验室，看到病毒已经席卷了整个浣熊市。到这儿就结束了。”

郑吒心思机巧，看出任云生的焦急，快速地把剧情说了一遍。他边说着，还时不时地瞄一眼爱丽丝，怕爱丽丝耳力过人听到这些内容。只是爱丽丝一门心思放在了别处，并没有对他们过多关注。

任云生听完后，端的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保护伞竟然拿这些雇佣兵当做实验品，一开始就没有援助的打算。喜的是老天还算有眼，留了一线生机给自己。只是这线生机凶险无比，实非轻易所能达到。

想到这儿，任云生不禁犹豫了起来。直到马修的声音响起，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坐以待毙，这里缺少食物和饮用水。我们几个人撑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逃出去。现在爱丽丝和任，任他们也已经找到了，出口还有一个小时就封锁了。时间剩的不多了，我们该动身了。”

马修话音刚落，众新人面面相觑互相观望了起来。最后他们把眼光锁定在了张杰身上，期待他能有什么办法。

果不其然，烟头明灭之后，张杰站起身来说道：“我们几个留在这里。”

马修攒起眉头，这个刀疤男人总带有一种莫名的神秘色彩，让他看之不透。片刻后他说道：“什么意思？我现在没空和你开玩笑，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张杰丢下烟头，严肃的表情取代了玩味，看着马修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开玩笑，以他们的身体素质根本不可能跟上我们的行动，我想你也能看得出。况且还有两个伤员，接下来的长途逃跑对于他们来说，绝对是必死无疑。倒不如让他们呆在这里，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这一番话不无道理，马修沉默了片刻续道：“那你呢？你也不打算一起来吗？”张杰耸了耸肩，看了一眼藏身在阴影下的郑吒和任云生说道：“我恢复了一些记忆，这几个人是我的朋友，我不能丢下他们逃跑，所以我留下。”

“不行！他救了我一命，而且我不能再看着任死一次。记住，你们现在也是我的队友，我不能看着我的队友送死！这是战场的原则。这是命令，健壮的男子背上伤员，我们马上行动！”

“队长！”

詹岚和任云生的声音双双响起，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后任云生抢先说道：“我跟着你们一起行动，我希望你们能提供一下保护。可以吗？”

马修看向任云生的眼中涌起一抹奇异的色彩，他立马点下头应道：“好！很感激你还能信任我，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伤员，这是作为队长的责任。跟上吧，新兵。”

“队长，我希望你能听我说一下。各位我想你们也看到了，以我们的体能根本没有办法跟上你们的脚步，接下来的行动会更快。与其可能变成那些怪物，我们只能选择从这里呆着，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队长？如果队长还是执意让我们送死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詹岚的这一番话可谓锋芒毕露，直把马修刺得沉默良久才黯然缓缓接口道：“我明白了······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你们了。卡普兰，把激光通道的防御系统打开。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一定会把你们的情况反映给公司，不要死······”

两方都在各自的沉默中行动着，任云生的惊人之举让张杰等人颇为惊讶。看到他们的表情，任云生这才确定张杰他们应该一早就商量过留在这里的事宜。郑吒欲要劝阻，看着任云生对自己露出一个笑脸，满腹话语最终化为一声长叹。

“不要死了······”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低声念叨了一句，话毕，任云生冲马修点了点头，跟在队伍后头默默地走了出去。

大门倏地关上，把控制室再次投入进昏暗。

“任，给。”

一只纤纤玉手把手枪送到任云生眼前，耳畔响起杰西卡的声音。

任云生疑惑着转头看向杰西卡，喉头滚动着的话语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杰西卡笑着抓起任云生的手把枪塞过去说道：“拿着吧，用来自保也好。队长的枪法很准你放心好了，估计你也用不上它的。不过，要活下去啊。”

“谢谢，不过你用什么？“

“我还有这个呢！”杰西卡拍了拍手上的冲锋枪，“够用了。虽然我是医疗兵，但我枪法也不很差。”

任云生看着身体微微有些颤抖的杰西卡，很明显她对未知也充满了害怕。只是她脸上却是一副自信的神采，仿佛出口就在眼前似的。

“为什么这么帮我？”

“因为你也救了我一命，就像郑救了队长那样，不是你的话，我恐怕已经死了。还有，你像我的弟弟，一样傻，一样单纯······虽然他，已经不在了······对不起，刚才我没有帮到你。”

任云生注视着她良久，转回头沉默地走着。

“不，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就算我要记恨，也是记恨他而已。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要杀的只有他才对。

······

雇佣兵的行动效率很高，外加上有熟知地图的卡普兰在，一行人很快地顺着来时的路线回到了b餐厅。

让众人称奇的是，这一路只有几只零散落单的丧尸。在任云生的建议下，选择了用更加安静的匕首爆头。马修一开始还觉得不太稳妥，但见了丧尸颅内中空极易穿透之后，也便接受了这个方法。众人逞着行动安静，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怪了，这些丧尸都哪去了。”瑞恩轻声嘟囔着，四下望去寻找着丧尸的影踪。

马修冲他做了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没有丧尸对于我们来说更好，我们速度行动。卡普兰，接下来怎么走？”

卡普兰低头看了看电脑，直看得马修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犹豫地说道：“前面的路似乎被关上了。是在火焰女皇重启的那阵关上的。”

“能打开吗？”

“能是能，但是不建议打开，封闭的空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火焰女皇在重启时也不忘关上这里，外面应该有什么连它都不得不忌惮的东西。”

马修看着封闭的b餐厅大门，点了点头。

“除了这道大门，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

卡普兰苦笑着摇摇头，“只有它提到的下水道了。按它的意思，那里有大量的丧尸。”

权衡了一阵后，马修暗骂了一句，说道：“打开吧，所有人准备好，任你受了伤呆在队伍中间。其他人警惕起来，一旦见到有那些怪物就开始攻击。”

大门在卡普兰的控制下缓缓拉开，伴随着钢铁推拉的声响，此起彼伏的低吼声不甘示弱的响了起来。众人眼前，密密麻麻的尸群从开口处涌了进来。

马修当先一枪，子弹贯穿了冲在最前面的倒霉鬼的脑袋，余力未衰之下又打穿了身后丧尸的脸颊。众人接着这一声枪响朝尸群开枪射击。雇佣兵精准的射击外加枪火的压制，饶是这些丧尸前仆后继地走上来，也只能饮恨而死。无论是马修还是杰西卡，他们的射击都无可挑剔，不比强化了的爱丽丝差。任云生暗暗呼了口气，心道至少这些东西是难不住他们了。

任云生如是所想，马修忽然停下了射击。

“怎么了队长？”

马修没有说话，从腰间拽下一个手榴弹死死地盯着通道的尽头。

“你们不要停！”

他刚喊出一句，瞳孔猛地紧缩起来。紧接着拔下保险栓把手榴弹狠狠地丢了出去。这时通道拐角弹出一个深红色的影子，极快的闪转腾挪朝着一行人飞跑过来。手榴弹先发后至，慢了那个深红色影子一步。马修要的正是如此，手榴弹甫一落地，爆发出剧烈的火光把它吞没在其中。

“是那个怪物，它死了？”

马修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喑哑费力。“没有······”

第十七章 生化惊梦 地窟魔影

众人似乎都忘记了眼前的尸群，忘记了耳畔这些猎食者疯狂的吼声。不约而同地紧盯着那逐渐消散的气浪火花，暗暗地咽了口唾沫。不乏有人心里默默祷告上帝，期望那只舔食者能就此被炸死。

在战场上，心志不坚往往招来死亡。片刻的心神失守导致火力压制顿时弱了许多，尸群得此空隙，趁机逼近了众人。

“继续射击！不要停！别上那些怪物冲过来，妈的！”马修一句话敲醒了众人，率先反应过来的他大喊出声，手上一步三变，打死了迫得近前的一只丧尸后把枪口对准了威胁最大的目标。

直觉告诉他，这个怪物不会这么容易被杀死。

待焰浪散尽时，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狼藉。如同疯子画家笔下的恐怖抽象画，飞溅的血浆肆意涂抹着任何能着落的地方。残肢断臂的焦糊味被气浪送入众人的鼻孔，直叫人忍不住的反胃。爆炸打开尸群一个口子，露出了趴在地上抽搐不止的舔食者。舔食者猩红的体表被手榴弹炸得满目疮痍。细碎的弹片飞快地割裂了它的肌体，伤口密布，粘稠的不像活体生物的血液从中泌出。侧腹被炸了个结结实实，露出残余的肋骨，昭示着它生前的身份。

舔食者的生命力远比众人想象中的更加顽强。若是寻常生物，受这手榴弹正面一炸必死无疑，而它却还能挣扎着身体，想要站起来再行攻击。

马修没有给它再站起来的机会，一早对准了它的枪口激射出致命的子弹，这个素以迅猛闻名的生化怪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悲鸣，就彻底倒在原地失去了生机。马修来不及多作停留，转而继续朝着尸群射击。尸群再次被压制住，。只是丧尸源源不尽，前仆后继的队伍至今看不到尾巴。

若是平时，这些低等的怪物来多少对于这些雇佣兵们都不足为惧。只是如今他们手里的子弹所剩不多。大门一开，更意味着再无退路。它们的愚蠢的送死行为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些丧尸没有痛觉，更不会临阵脱逃。只要保持着这个状态继续逼近，终有一时，子弹告罄的任云生等人会成为它们的口中餐。

“队长！我的子弹快不多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卡普兰大吼着，嘶哑的声音颤抖不已。

马修面沉如水，眼前丧尸的数量已经远超出他的想象。他看着尸群咬了咬牙，恨恨地说道：“撤！”

听到马修的命令，每个人都是松了一口气。任云生暗骂了一句马修死脑筋，宁可开门也不走下水道。接着转身欲走，却不想身后的瑞恩突然后退两步，把他撞倒在地。

“后面！后面也有！”

瑞恩大喊着，不停地往后倒退。接着猛地抢过卡普兰腰间的手枪，手忙脚乱地开了好几枪。但他的射术实在糟糕，连打出三四枪才把那只踉跄走来的丧尸爆了脑袋。只是这一枪无异于饮鸠止渴，零散游走的丧尸听见枪声，纷纷朝他们围拢过来。

前后都被丧尸拦住了去路，无路可进，亦无路可退。

“biao子养的······”

“我们得想办法······”

“该怎么办？”

“不能在这继续耗下去了！雇佣兵！”

“妈的！”马修手里的枪“咔咔”响了两声，子弹已宣布告罄。“走下水道！卡普兰！”这时候就是再有一百个弹匣也来不及换子弹了，他骂了一句，抓起腰间的手枪继续点射着面前的丧尸，口中不停地发布着命令。

卡普兰不多迟疑，下意识地转身就走。马特夺过任云生握在手里颤抖瞄准的手枪，连连两枪为卡普兰清除了前方的两只丧尸。卡普兰递出一个复杂的眼神，接着发足狂奔而出。瑞恩紧随其后，马特则一把搀起坐在地上的任云生，和爱丽丝一左一右架着他跑了起来。

“走！杰西卡！”

“队，队长······”

马修猛地转过身，赤红着双目看了她一眼，厉声说道：“这是命令！”

杰西卡不禁打了个寒颤，现在的情况，一旦失去了她的火力，马修一定会死在这里。

“可……可是……队长你……”杰西卡犹豫着。

“走！”马修踢倒迎面扑来的丧尸，又快速补开了几枪，等杰西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马修推了出来。

“快走！”

失去了火力的压制，丧尸群很快围了上来。杰西卡只来得及瞥见马修冲她微一点头，接着尸群围拢，把他包围在了里面。

“活下去······”

······

“皇后，还有什么路线能离开这里么？”

“皇后！我知道你的任务是不允许任何一个病毒携带体离开这里，但是我们还有这么多人活着。现在，告诉我！如果再次关闭你的系统，恐怕你也没有办法继续执行这个任务了吧。你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我也不希望。”

“好吧，因为你们之前关闭了我的系统，丧尸已经遍布整个蜂巢，你们来时的路线生还几率很低。除了这条道路，只剩下蜂巢的下水道可以走了。但是我的系统检测到下水道涌入了大量的丧尸，所以，我并不建议你们做无谓的举动。”

“你低估了作为人的坚持······毕竟你只是个电脑。”

“只要仍有一息尚存，士兵永远不能放弃胜利。”

“祝你好运，队长。”

······

身后丧尸的嘶吼愈发的高昂起来，伴随着咀嚼的声响，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慢慢弱了下去。杰西卡咬紧下唇，努力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脚下加快两步，想让这些声音尽可能地离自己更远一些。

下水道的入口并没有任云生想象中的那么远，为了排水便利设在了房间的一角。卡普兰带着剩余的人马不停蹄地赶到角落，招呼了一下马特和瑞恩，三个人合力移开了封盖。

“我们快点走吧！”瑞恩审视着卡普兰说道。

“你们先走，我再等一下，再等一下······等等队长和杰西卡，他们马上就会到的。”

“妈的！”瑞恩骂了一句，忽然冲上前抓住了卡普兰的衣领，指着尸群吼声传来的方向大吼。“别他妈天真了！你听听！他们不会来了！那里只有那些biao子养的鬼东西，他们不会来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卡普兰脸色苍白，挣扎着身体想要脱离开瑞恩的束缚。瑞恩冷笑一声推开了他，眼睛扫视过每一个人说道：“我们必须马上走！不然我们也会死在这里，你们不想被那些鬼东西吃的渣都不剩吧？再犹豫我们一会儿就都走不了了！”

在场每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深知瑞恩的打算。火焰女皇曾说过这底下不知道藏着多少丧尸，谁知道先下去的人会不会碰个正着。这里每个人都不傻，哪怕不远处就是成群的丧尸，也没有一个人想着先下去以身试险的。

哪怕能多活一秒，也会有人出脚把另一个人一脚踹出去替死。

“我······先吧，我先。我有枪，我，谁最后下去看到队长和杰西卡的话，请帮帮他们。”

卡普兰何尝不明白别人心里想的什么，只是生死攸关，哪有人能不为己。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别说等到马修和杰西卡了，恐怕所有人都得折在这儿。

“我是士兵，曾经是······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带他们出去，这是我的任务，我必须完成我的任务。”

他笑了笑，露出的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率先顺着铁梯爬了下去。

任云生看着他们的表演，自始至终没发一言。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这台上的演员之一，也许他没资格发言什么。

有了第一个打头的，后面的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个跟着爬了下去。爱丽想伸手搀扶任云生，见他摇了摇头只好自己先走一步。

任云生看着周围林立的集装箱，冰冷的空气直冲他的毛孔，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是他来这之后第三次寒颤，任云生记得很清楚。从自己被舔食者拍飞之后，慢慢适应危险的他没有再打寒颤。直到现在他又没来由地打了起来。就像从心底深处升起的寒冷忽然攫住他，让他觉得止不住的打哆嗦。

“杰西卡……”

他爬下了铁梯，快步跟上了探路的一行人。这时，头顶响起了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即便隔着一层厚实的铁板，仍能清晰的传进任云生的耳朵。

“是队长他们……”

……原来，他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么？

下水道里安静无比，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显得分外的响亮。手榴弹的剧烈响声吊起了众人的心胆，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卡普兰手里电脑微弱的冷光。

“还有多远？”爱丽丝的声音响起，颤音在失去视觉的众人耳朵里格外的清晰。

······

“快了，顺着这条路往前，很快就到了。”

“我们好像在绕圈？”

卡普兰转过头，看着瑞恩。“我希望你们可以安静一点。”

“啪嗒，啪嗒，啪嗒······”

“该死！我说希望你们可以安静一点。”

“不，不是我们。”马特附耳在墙边听了片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朝我们走过来了。”

任云生下意识地看向身后，声音这时候却停了下来。就像那个东西知道任云生看到了自己一样，隐匿了自己行迹。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跑了。那个东西也许是在追我们。”

众人加快速度，而那个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依然是不紧不慢地“啪嗒”着，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叫人分不清到底从哪而来。

如果有比舔食者更加可怕的，那一定是黑暗下的未知。任云生捂住口鼻绞尽脑汁思索，按照郑吒跟自己讲的剧情，下水道里应该是有大量的丧尸才对。只是剧情并没有按照原电影走，卡普兰也没有打开下水道的灯光设施。无尽的黑暗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实在叫他无法判断。

他的右颊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携着劲风飞了过去。马特忽然跪倒在地，痛苦地呻吟出声。

第十八章 生化惊梦 剧情外的剧情

“嘿，哥们儿你怎么了？”

卡普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急急地凑到马特身边询问。马特的脸色在电脑屏幕冷光的映照下显得分外的苍白，豆大的汗珠流过额角，面如水洗。

听到卡普兰的问话，马特颤抖地举起手指着背后，嘴里吐出的词语模糊不清。“背后，有，有东西······”

任云生看了一眼卡普兰，事急从权，他也不多犹豫，不等后者授意直接掀开了马特的衣服，露出马特结实的脊背。卡普兰忙从腰包里抓出一根冷光棒，掰亮了凑到马特后背处。

谁也不知道下水道里会有什么东西，这时候打起光亮来无异于放血诱虎，取肉引狼。但电脑的屏幕光太暗，无奈之下卡普兰也只好如此。

众人凑到近前，纷纷脸色剧变。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要从对方眼里得到一个否认自己刚刚看见的东西的佐证。只是每个人都是脸色苍白，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反倒加深了彼此心里的恐惧。嘴唇嗡动都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因为他们看到了，在马特的背上，一只肥大的青黑色水蛭破开了他的皮肉，正蠕动着往里钻爬。他的背脊血流不止。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马特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紧咬的嘴唇开始流出鲜血。卡普兰低头看了他一眼，后者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口里呜呜着，眼睛满是对生存的哀求。“该死！坚持住。我们必须马上把这玩意儿弄出来，他快支撑不住了！”

卡普兰说的轻巧，若要上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有处理这种伤口的能力。就连雇佣兵出身的卡普兰自己，都是技术兵。简单的包扎还能胜任，一看到这个却是傻了眼。他只好笨手笨脚的掏出匕首，轻轻地朝水蛭的肉背刺去，

“要是杰西卡在就好了，如果是她，一定能弄得了的。”任云生瞪得眼眶欲裂，看着足有他手掌般长的大水蛭突然弓起身子，竭力往里钻去。他不由得一阵恶心上涌，喃喃地说道。

水蛭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匕首的刀尖刚刚触及，它忽然猛地发力往伤口深处钻去。马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痛苦地呻吟出声。但仅仅出了一声，随即咬紧了牙关堵住了后续涌上喉头的声音。任云生从旁边看也觉得疼了，饶是他对之前马特抢了自己的手枪有些不满，但现在却不由得又敬佩起他来。

“很快，别担心。只是一条水蛭，这条该死的臭虫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相信我。”尽管水蛭一再挣扎，终究还是被卡普兰切断了身子，一道血箭“呲”地一声从断口喷射而出。腥臭的墨绿色血液染着殷红，射入任云生身后的黑暗。剩余的血浆没有力量，在马特的背上肆意横流。就像割断了人的动脉，数秒钟的功夫后才止住了流逝。而那只水蛭只剩下了垂死的挣扎。这种虫子毕竟不是那种擅长钻入皮肤的皮虫，费了再大的力气，也只是进去了个脑袋。

趁着剩下的半截水蛭蠕动减缓，卡普兰倒转匕首，把冷光棒递给了任云生，自己专心致志地取出存留在马特背里的那一点肉质。他喃喃自语着，像在安慰马特，又像是给自己加油鼓励。“光离他近一些，该死。这种东西不全都取出来很危险，我听曾经出过任务的队、队长说过，就算只剩一小截，它们都能再长成一个完整的躯体的。不过不用担心，我能看得见那最后一点，相信我，我也是个······训练过的人啊。”

瑞恩低声嘟囔着，不满地说道：“我觉得你得小点声，这个玩意儿不知道从哪来的，你这么大声也许会把它们引过来的。”说着他看了看任云生身后的黑暗，马特后背受袭，十有八九就是从后面来的。

任云生本来还觉得自己刚才脸颊一凉是错觉，但看见马特这样子，说明刚才拂过自己脸的东西就是这条水蛭。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浑身难受的要命，就像数百条水蛭呼呼啦啦地爬到自己的身上了一样。而现在瑞恩总是若有若无地看着他身后，更让任云生觉得心惊胆战，生怕猝不及防之下再钻出一条，拿自己的身体做个窝。毕竟他没有爱丽丝那种强化过的体质和开启一阶基因锁的野兽感官。

“爱丽丝啊······果然是主角光环么？”

任云生腹诽不已，说不羡慕是假的，这在原著中可是被标价为c级价值的血统。常人殚精竭虑都未必能达成“活下来”这个卑微的愿望，更别说去搞一个c级的等价物——支线剧情。任云生暗暗感叹，自己被枪对着的时候冲爱丽丝发的那阵脾气，又有多少嫉妒的成分在内呢？如是想着，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爱丽丝，接着脸色刷地白了下来。

“好了，完事了。可惜我们没有包扎的物品了，只能拿一些衣料凑合一下。我们赶紧行动吧，到外面的话，再找医生给你正经包扎一下。”

卡普兰搀着马特站起来，后者颤颤巍巍站着地冲他点了点头。失血过多的他脸色异常的可怖，就算是下一秒就摔倒任云生他们都不怀疑。众人都忘不了那才那幕，大量的血浆喷涌，远远超出那个水蛭本身的体积。让人感觉那个肉条里，除了外皮就只剩下了储存血浆的囊袋似的。

然而马特并没有摔倒，而是咬着牙点了点沉得发昏的脑袋。“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等等！”任云生突然低吼出声打断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好像少了个人······”

“嗯？”卡普兰没有明白任云生的意思，“少人？哪里少······”他挤出一个笑脸，在冷光棒的微光中一闪而逝。伴随着他脸庞的不见，声音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戛然而止，然后爆发开来。

“救我！”卡普兰嘶声力竭地大喊出声。这时也顾不上声音会吸引丧尸了，他的声音如平地惊雷，骤然爆发在这个逼仄狭小的空间里。断了线的的风筝挣扎着在空中做着最后的飞舞，声音像是被扯着远离这里，最后彻底归于平静。他手臂上的电脑微光被拉远了一段距离，几声清脆的滚动声响，投入了黑暗中。

三个人傻了一般的呆愣在原地，事情发生的太过急促突然。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卡普兰就突然不见了。最该死的是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任云生手上的冷光棒还有些光芒，除此之外他们什么也看不到。无异于脚踏悬崖，徘徊迈步。一步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

“妈的，妈的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草草草，怎么会这样啊！”任云生疯了似地挠着自己的脑袋，喋喋不休地大骂道。

“安静！妈的你个蠢猪！”

马特迅速出手，捏住了两个人的胳膊，然后夺过任云生手里的冷光棒揣进裤兜。他用了这辈子最低的声音说道：“别出声，我们走。”但他还是晚了一步，下一秒，任云生右脚腕一紧，身子失去了重心，撞开了瑞恩和马特朝前飞去。

任云生仰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了地面上。剧烈的疼痛锥子般的敲在他的脑仁上，眩晕感排山倒海一样涌入他的脑袋，夺走了他最后的意识。

“完了······”

······

“云云，吃饭了啊！快点出来了！”

“吃完饭再弄你那点事，先出来吃饭！”

任云生恍惚中听见爷爷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断，平时每天都在自己看小说看到兴头的时候突然响起来，直到自己不情不愿，慢吞吞地打开门之后才能停下。

这让他有些烦躁，忍不住大声叫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马上来。”任云生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场景。那个住了十七年的，只有六平米大小的房间。

他愣了愣，转头看向了书桌上的坐式风扇。扇叶正在吱呀吱呀地转动着，总让人觉得它下一秒就会散架似的。任云生迟疑地伸出手，摸了摸风扇的格栅，风吹到手上，能感觉到几分凉爽。

“这是······怎么一回事？”任云生喃喃自语，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前依然是自己的房间，他还能看见对面墙上的挂历，金色的字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难道是一个梦吗？奇了怪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脸，疼痛感清晰无比。接着他又掀开了自己的衣服，右腰狰狞见骨的伤口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时爷爷洪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任云生无奈，只好暂时打消了继续查看的念头，跳下床走了出去。老爷子已经摆好了餐饭，拿盘子盖着防止跑掉热气。

任云生呆愣愣地看着周围，想找到一点不合常理的蛛丝马迹。“别傻站着了，快来帮我端米饭。早点吃完，我一会还有活要出门呢！”

“哦哦，好，好的。”他三两步跑过去，接过米饭的铝制盆子，手上不禁一沉，差点没有抓稳。“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和沾了脏东西似的，木木楞楞的。”“没什么，刚睡醒，没精神吧。”任云生随口糊弄了两句，把铝盆放在了桌上。不知道怎得，他总觉得今天的米饭盆格外的沉。

老爷子忙完手里的事情，一屁股坐在了任云生对面。脸色古怪地看着他，说道：“云云，你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没啊，”任云生想到了陶杰和他身边狐朋狗友的嘴脸，还有她的那几句话，心里不由得一痛。“怎么可能？我又不惹事的，怎么可能会有事。爷爷这······”任云生突然跳了起来，打翻了递过来的饭碗，碗里的东西“啪嗒啪嗒”落在桌子上、地上。

碗里洒出来的全是水蛭！活生生的在蠕动的水蛭！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这么奇怪？”

任云生连连退了两步，脸色卡白一片。老爷子似乎没有看到他的反应，仍然自顾自地揭开其他的封盖。一盘又一盘的水蛭挤在一起，蠕动着想要爬出盘子。老爷子竟然用筷子夹起一条水蛭，放进嘴里咀嚼起来。“卡兹卡兹”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客厅内，仿佛在品尝着人间美味。

“味道怎么样？”

任云生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怎么喊也喊不出声。他只能缩肩塌背挤在墙角，看着爷爷在一条又一条的吃那些蠕动不停的鬼东西。

“你觉得，味道怎么样呢？”老爷子忽然抬起头，举着手里的水蛭笑呵呵地冲他问道。“不能浪费啊，现在天热，隔夜很容易坏的。快过来吃啊！我不是说我一会儿还有活得去做么？”

“快点吃饭啊，吃啊，味道还挺不错呢。是不是又不听话了，唉······”老爷子叹了口气，忽然从桌面下拿出一根黑漆漆的铁棍，吐出嘴里还未咀嚼完的半截水蛭，面若冷霜。

任云生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不停地哆嗦着。“不要，不要这样，爷爷，求求你不要这样，求求你，求求你······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晚了，不听话就要得到教训，这样才能记住错误以后不再犯。”那根黑漆漆的铁棍开始诡异地扭曲，变得柔软无比，如同一只有生命的水蛇一样疯狂地舞动起来。任云生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绽开在了他的胸口。

任云生尖厉地大叫出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彻底的黑暗，透骨的冷意刺进身体。耳边只能听得见水在有节奏的滴落，声音回荡，像是在为他奏着挽歌。

第十九章 生化惊梦 绝境逃生，最后的三十分钟！（上）

任云生下意识动了动身体，却发现整个人被捆缚的结结实实后丢在地上。不时有冰凉滑腻的东西游走在他身上，攀上爬下。他不禁打了个寒颤，联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一阵恶心涌上胸口。

“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竟然还没有死。妈的，早知道这样我就老老实实的和郑吒他们呆在一起了。被枪打死也比臭烘烘的死在这里强。”任云生鼻头泛酸，就像对着一大瓶醋使劲吸了两口似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儿，却怎么也流不下来。这让他突然觉得太冷静也不好，胸口被莫名的东西充塞积压着，想释放才发现怎么也释放不出来。

任云生吸了吸鼻子，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漆黑一片。他想看清楚到底是多大的水蛭，能把自己拉到这里来。这时眼皮一凉，有一个东西掉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右眼角上，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那个东西在眼皮上动了两下，开始自顾自地爬动了起来。任云生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个东西的“放肆”。那东西似乎对他的脸不太感冒，绕着脸爬了一圈后顺着衣领钻了进去，游走向小腹的伤口处。

此时小腹的伤口已经有了好几个东西紧紧附在上面，吸吮着他伤口流出来的脓血。他能很明显的感觉那些东西逐渐变沉，自己的血液正在源源不断地被这些吸血小鬼儿纳入腹中。若是就这么被吸干血液至死，应该比丧尸咬死，舔食者拍死，或者是被黑暗下未知的大家伙吃掉要好得多吧。

任云生不由得想着。从他进来这里开始就像个跳来跳去的蚂蚱一样，焦虑、紧张、恐惧时时刻刻萦绕着他，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死。他害怕临死之前看到的是丧尸溢满血浆的嘴巴和自己裸露在空气的内脏，他害怕自己失去意识后，还会永生永世的游荡在这个地窟中。他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爷爷，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现在快要死了，任云生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想疯狂地大吵大叫，甚至想去撕咬那个把他抓过来的东西。把它咬成一堆可悲的肉块，和自己一起同归于尽。也许他的身体快要扛不住，过不多久就会变成一只丧尸。但是他没有多少时间了，很快，他就会被这些吸血的小鬼儿吸成肉干，在变成丧尸之前。任云生忽然喜欢起这些恶心的东西，或者说水蛭来。

“不知道窗户边的那个老槐树，明年能不能长出芽来呢······”

也许是他乌鸦嘴，又或者是老天爷不想他死的这么轻松。那些吸得正欢快的水蛭对于后来加入的那个同伴很是不满，纷纷停下了吸血在任云生的伤口处游走起来，以图不让这个来抢食的家伙有可趁之机。很快，防守变成了进攻。意识到虫多力量大的第一批水蛭竟然一同攻击起了新成员，它们猛地弹起身体，疯狂地撕咬着那只水蛭。后来的水蛭不甘示弱地反击，但却很快败下阵来，僵直了身体掉了下来。

任云生为了防止丧尸攻击到自己裸露的腰腹位置，特地用布条紧住了衣服下摆。但这得意之举现在却成了盛水蛭的布袋子，死去了的水蛭掉也掉不出来。僵直的尸体硬的像块磨石，格外令人难受。任云生侧了侧身，想要把那块磨石抖落下肚皮，死至少也要死的舒服一点。却不料踢到了脚边的一个东西，“咣啷啷”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黑暗下听得格外清晰。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扰，“啪嗒，啪嗒”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凉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了任云生的后颈，他连忙停下了继续动弹。甚至连呼吸也要停止了一般压到最慢最轻。尽管任云生灰心丧气，彻底失了生意。但是这“啪嗒”声响起来之后，还是忍不住防备了起来。也许这是动物本能中的求生意志，主宰着这具身体在做最后的挣扎。

“啪嗒”声愈发逼近，在任云生身前戛然而止，仿佛站定身子，正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他。任云生不敢作声，直勾勾地平视前方。场面陷入了一片死寂，任云生甚至听得见自己心脏在疯狂地搏动，像要挣脱出这个身体，独自逃生一般。

“你，还活着？”一个如男女集束在一起的混合声音响了起来，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在这个幽深阴暗的环境里声音的主人没有半点的恐惧，甚至听不出它的声音有任何的情绪。这里如同被它主宰，此刻，只回荡着它波澜不惊的声音。

任云生哪敢搭腔，只是呼哧呼哧地大喘着粗气。“你好像很怕我？我们，不是一样的东西吗？”说着，任云生的身子一轻，整个人被提了起来。那些水蛭也停了下来，有条不紊地从领口爬出没入了黑暗。就像受到了指挥。

“没有进化成功吗？或者说，你没有选择进化语言系统吗？”束缚微紧，巨力挤压着他的骨骼血肉咯咯作响。任云生只感觉身体要断成两截似的，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出声。

“求你，求你不要杀我······”

“人类······活着的人类。”声音的主人喃喃自语，这一刻，它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缅怀。“不，不对。你已经快要死去了，像那些臭虫一样。只是，你应该早已经变异了才是。你不是人类，也不是变异体。你还活着，却又已经死去。你是失败的产物，却可以走向成功。你到底是什么呢······你和刚才那一个携带体很是不同。她，不，它的基因就像被设计好的一样，死板的让人觉得可悲。只有无限的可能，才是进化的最终目的。它才只是个失败品罢了。但是……”

沉默良久，久到像是捱过一整个世纪。声音的主人突然把任云生抬高，在半空中挥舞。像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甩动着任云生，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得肆无忌惮，笑得前仰后合。直到任云生快要支撑不住，欲要昏过去的时候才把他重新拉回到自己面前，声音又恢复了先前的淡漠。“趋近完美的我，却也大意了。你很特别，我从未见过这种特别。明明平平无奇，却隐藏着找不到来源的奇异。你真的是个人类吗？”

“或许是优秀的温床。不！你会成为最优秀的生物，成为我最优秀的杰作！甚至······比我还要优秀。”

“十年了，也许，撒旦的骨翼终于展开在了我的头顶上。这个世界，终于对我张开了怀抱。我会馈赠这份机会，给予它应有的面貌。”

任云生的胸口猛地一痛，一条坚韧冰凉的物什刹那间穿透了自己。梦中的场景真实的再现在了眼前。穿胸之痛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感觉体内的生机正在快速地流逝，自己马上就会死去！

“也许有一天，你会助我登上这个世界的王座，所以现在，你还不能死去。在我重临那个虚伪的世界之前，我需要一个英勇的军士。踏出复仇的第一步，咳咳，以及……铲除那个卑鄙的小人。”

大量的失血和长时间的跋涉消耗着任云生的精力，而现在这一刺彻底耗尽了他最后一点坚持。他从未感觉自己像现在这般困乏，只想沉沉地睡过去。任云生强撑着眼皮看着眼前，想最后一眼看清楚声音的主人的模样。黑暗笼罩了所有的神秘，眼皮如同千斤的重闸缓慢地落了下来。

“进化啊······我曾经看到了世界的终极。”声音渐渐低落，混合的音调一瞬间转为了磁性的男声，最后以混合音收尾。

······

耳边嘈杂的声音渐渐清晰，身上各处都隐隐传来疼痛。随着时间流逝，疼痛愈发加剧，如有成千上万的虫子疯狂地钻入自己的皮肉，啃噬自己的骨头，吸食其中的骨髓一样。疼得他大喊出声，猛地坐了起来。

第二十章 生化惊梦 绝境逃生，最后的三十分钟！（下）

任云生穿行在黑暗中，刚刚苏醒后的虚弱使得他走一步就打一个软腿，但他不敢停下来休息。害怕一停下来，就会再被某些不知名的东西袭击。就这么约莫走了有数分钟之久，终于来到了郑吒叙述中的地方。

微弱的光芒投射进下水道，这是黑暗中仅有的一抹光明。如同水手穿过汹涌着波涛的大海，看到港口若隐若现的灯塔光芒会喜极而泣。任云生颇有一些喜极而泣的情绪，也不管地面的水渍瘫坐在地上，看着头顶的灯光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终于是走到这儿了，只是现在我还有必要去找解药么？”任云生怔怔地看着微光，喃喃说道。他摸了摸腰腹处的伤口，坚硬的血痂已经初见端倪。他能感觉到伤口正在缓慢的愈合，胶原蛋白在合成，组织纤维在编织、融合。源源不绝的能量被输送到这里，**伤口的愈合。这具身体重获生机，力量正在回归。

任云生不确定自己算什么，人类？变异体？还是那个疑似变异体的疯子嘴里最优秀的生物？至少他认为自己已经不是进入之前的他了，也许，他已经变成了个怪物。任云生有些难受，虽然伤口愈合确实让他开心不已，但是乍然让自己接受“不是人”这个结果还是有些艰难。任云生想起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也看过同学推荐的一些**。讲主人公穿越到这种世界，乍一变成什么变异体，死灵活灵恶魔之体之后，施施然一笑就坦然接受了。这时候还来一段心理独白：没事，既然没什么副作用那这样反而更好，外貌变化基因变化没什么可在乎的。当时任云生就觉得这是在放屁。作者是喝着大茶码着字，又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变化。好端端的作为人活了几十年，突然让你变成一个怪物，正常人谁接受的了？

要是真有这种主角，不是心大的能塞大象，就是脑子有问题。这就和作为人生活了几十年后，有一天醒来，变成了一只兽人一样。兽人之躯比人类强得多吧？又有几个人举手说，没关系，照样美滋滋的。

人艳羡的只是力量，当获得这种力量不足以叫人牺牲外貌、身体等其他一系列的因素时。歌颂者只会唾弃这种力量。转而说：“宁愿作为一个人类，成为精神上的英雄。”万物心思，莫不如此。

任云生脑子不轴，也不是心大的主角，他觉得自己连个主角都不是。最多也只是个被强迫着进来的、无辜的人。虽然他渴求力量，羡慕强大。但是叫他变**不人鬼不鬼的怪物，还是很难接受的。只是木已成舟，他只能被迫接受。因为这份人不人鬼不鬼的力量，是他唯一能在这个恐怖轮回存活下来的凭依。

只有生命，才有足够的价值叫人舍弃其他的一切。

想通了的任云生无奈地苦笑，低吟般的笑声回荡在下水道里。像是有千千万万个他在同他一起无奈，一起接受这个现实。任云生抖落出那个僵硬了的水蛭尸体，想了想又把他揣进了兜里。然后掾着管柱爬了上去，掀开头顶的格栅进到了房间。

“至少先离开这里······”

灯火通明的房间让任云生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揉了揉眼睛，眯缝着观察四周。等到眼睛适应的差不多了，才大张开眼皮，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如其他的房间一样，这里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只有脚下站着的地方有一滩未干的血迹，暗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不寻常的事情。

任云生俯下身摸了摸血浆，入手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余温。或许那个疯子真的给自己做了什么改造。他能感觉到自己对温度的感知比健康的时候还要敏锐两分。任云生擦了擦手，沿着血迹走到门口，窥视着走廊的状况。入目满是如洗过般的殷红，血浆飞洒不弱于先前在b餐厅看到的情况。一只体态颇小的舔食者歪倒死去，赖以猎食的长舌被一根铁棍硬生生地钉在了地上。任云生敲了敲门窗，看那只舔食者依旧静静地躺着后才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藏在身上的手术刀早已不知丢在了什么地方，杰西卡给自己**马特拿了也没还给自己。任云生心里暗暗埋怨了两句马特，屏住呼吸缓步挪向舔食者。他的眼镜同手术刀一并遗失在了下水道里，这无疑对任云生是个致命的影响。黑暗的时候还没什么关系，但一到有光亮的地方弊病就显现出来了。

任云生用脚轻轻踢了踢舔食者的脑袋，见无甚反应这才凑近了身子观察着它的伤口。舔食者背后几个圆孔，显然是被子弹洞穿身体。致命的伤害来自脖颈侧，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延伸近二十厘米，就像是用一只大斧狠狠地斫开。白森森的骨茬狰狞可怖。

“这不会是人砍出来的吧？”任云生脸色连变，不由得喃声自语。蜂巢是地下研究所，不是地下冷兵器库。那古代猛将上阵杀敌用的宣化斧，大板斧决计不可能在这里有收藏。况且也用不到。而这伤口又是显而易见的斧斫伤，排除不可能的推测，只有防备紧急事态的消防斧。只是消防斧的开口有限，决然打击不出二十厘米的伤口。除非是出刀者命中之后，二次发力所为。

但目标是舔食者，不是泥塑木偶。这些狡猾敏捷德猎食者不会站在原地任人去砍。想要造成这种伤口，势必然要有超出常人反应速度和判断能力，一刀不成，顺势而为！更重要的是，力量惊人！

任云生想不出蜂巢内还有谁具备这种怪力，也许爱丽丝都未必能做到。毕竟有那个疯言疯语的怪人在前，他也不好确定这个距离地面几十米深的地下研究所，到底还藏着多少鬼东西。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出手的家伙懂的选择工具和使用工具，不会是丧尸或舔食者这种只知杀戮的暴食野兽。

“也许就是爱丽丝吧，也许她还活着也说不定。也许吧，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藏有多少潜力······”任云生看着舔食者的伤口出神，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腿上莫名没有力量，任云生不禁打了个软腿坐倒在地。他暗骂一句打算掀起裤腿揉一揉。骂声未绝，任云生怔住了。不知何时，小腿处蔓延起了一道道青紫色的血管，直入到裤子掩盖下的深处。根根突起，鼓胀着想要冲破皮肉爆炸开来。

任云生惊慌地扒开上衣查看，正在愈合的伤口处像是一块腐烂的肉糜一样呈现棕黑色，血管呈放射状从肉糜处向四周散去，延伸到身体的每个角落。又或者说，根根血管从身体各处纷纷汇集到这个伤口。每一根血管都在搏动，比心脏更加强有力的东西泵压着血液，源源不绝地流向终点。

它们在输送营养给伤口！

“呕······”任云生再也忍受不住，“呕”地一声吐了出来。只是他的胃囊里早就没有了食物，直到酸水也吐不出了，任云生才止住了吐意。

“不行，必须找到解药，必须要找到解药！还有十五分钟，在我还没有完全变异之前，必须要，必须······”任云生翻身而起，跌跌撞撞扶住了铁棍。他猛地拔了两拔，那铁棍竟好似镇压四海的定海神针一般牢牢地钉在地上。

任云生这才注意到，铁棍竟然不是卡在下水道盖的格栅缝隙中，而是撞断了铁条直直插入到地下去的！一开始任云生只以为是爱丽丝和其他的幸存者合力杀死了这只舔食者，但眼前的事实告诉他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妈的，管他是一个强化人还是两个强化人呢！反正又不是我干的！”任云生双手握住，运气猛拔。只听得一声尖利悠长的刺啦声响，铁棍猛地高抬，脱出了束缚。任云生不多迟疑，拄着铁棍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

铁器摩擦的刺啦声无异于夜幕下的灯火，吸引着猎杀者前来。一张巨口咬掉了尸体的半个脑袋，接着它的主人化作一条带着腥风的赤影，朝着任云生离去的方向疾速掠去。

······

“噗······”

黑血上涌，从任云生的口鼻中喷出。一路上他已经不知道吐了多少口。黑血就像潺潺的水流，顺着他的脖颈浸透了他的衣衫。他的脸色呈现出可怖的苍白，除了黑色的毛发和血渍，整张脸简直如白雪堆砌的一般。但他不敢停留，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到了。”周围的环境变得熟悉起来，任云生认出了这是来时的路，只要跑下楼梯就能回到月台上，那些解药就存放在月台附近。他不由得欣喜起来，感觉力量重新回到自己脚下似的，步子轻快了许多。忽然，任云生心中一凛，一股凉气飞快地从尾椎窜起冲入后脑。任云生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一张涎着口水的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近了他的脑袋！

任云生来不及多想，拼命扭动身子往一边侧开。他以为这样就能躲得过去，舔食者会收势不及扑下楼梯。但他太慢了，任凭任云生如何努力，他也差了舔食者不止一个层级的速度。待到任云生反应过来扭转身体，舔食者的长舌已如利剑飞快地穿透过他的面颊，硬生生地撕裂了他左右面颊上的皮肉。任云生脚下失了力气，求生的意志让他不计后果的抓住了舔食者的利爪。一人一兽狼狈地摔下楼梯。

脸颊被撕裂，漏风的嘴发出怪异的”呵罗罗”声音。任云生疯了般地大吼，冲击着舔食者尖利的吼声，甚至犹有过之。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感知如此明晰过，入手的滑腻感，被利爪刺穿的刺痛，脸颊火辣辣的剧痛，还有时刻充斥着耳膜的仿若九幽下恶鬼的尖叫厉吼。

这一刻，他们都如同恶鬼！

“我草你·······给老子滚啊！滚啊！滚回去吃shi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任云生怒骂着，不管舔食者能不能听得懂他的话，他只是一刻不停的，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难听粗俗的话全都骂了出来。最后了，最后十几分钟了，马上就能活着回去了，但自己却要死了······

任云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继续往前走，明明自己被那个科学疯子放了一马，明明自己只要找个安静隐秘的地方待到时间结束回去就可以了。但自己为什么还要傻不拉几地继续往前跑。为了解药？谁他妈能保证这个解药一定能解自己身上的变异病毒？谁又他妈能保证解药对自己身上的病毒还能起效，不让自己在最后的时间失去意识？自己只是以为事实是这样而已，自己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自己的想当然和愚蠢终于要葬送掉自己的性命，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再会来救他了。马修死了，为了个给他们争取不多的逃生时间拉响手雷和那群该死的丧尸同归于尽了；杰西卡最后也没有等到她在出现，也许和马修一同死在了那声爆炸之中；以马特和卡普兰凡人之躯，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又能有多少的存活几率？便是强悍绝伦的爱丽丝，也在那漆黑中生死不明。

任云生死死地格住舔食者的利爪和脑袋，但两方的力量相差实在难以逾越，那张血口正一寸寸地逼近任云生的脑袋，要不了多久，这颗头颅就会填入进去，成为舔食者的血食。任云生的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帮，帮帮我······”

“妈的，我草你们妈！我诅咒你们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我······”

“凭什么让老子扛着他啊！凭什么啊！你们跑在前头，我会死的啊！我······”

“她是我的**，本该是我才对······”

“我希望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要活下去哦······”

“不要死了······”

“云云，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坏人和坏事了。爷爷知道你难过，爷爷也难过。爷爷也想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像正常的孩子那样生活。只希望你不管以后过的怎么样，都要做个好孩子。答应，答应我好吗？······对不起，是爷爷没本事啊······”

······

“丑八怪，”任云生喷出一口浊血。狰狞地笑了起来，仿佛九幽下升起的恶鬼。“你听说过人类的劣根性吗？”

他忽然张口，猛地咬住了舔食者摇摆不定的舌头。筋膜在口中爆开，大量腥臭的血浆涌进任云生的食管。舔食者嘶声怒吼着想要摆脱，只听“呲”的一声，舌头从咬合处断开。黑红的血液漫天如雨，哗啦啦地洒落在两方身上。

任云生含着那一小截舌头，兀自含糊不清地低吼着。“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就算是死，也会想着拉一个无辜的人一起。我不想死的那么下三流，所以······只好拉你了！”

“给我一起去死！”任云生怒喝，疯狂地吼声猛地压过了舔食者的嘶吼。他的双臂纹起一道又一道黑色的筋脉，接着爆鼓开来。巨大的力量在任云生的体内苏醒，最后的潜力燃烧起燎原之势！

舔食者颤抖起来，这个行走在生与死之间的猎食者在人类面前第一次展现出了名为惊恐的情绪。它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挣脱开“猎物”的束缚。但是已经无济于事，“猎物”的双手像是铁钳一般死死地钳住了舔食者的利爪，任凭鲜血滚流，残肢落地都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仅存的脑子让它得以记住些许猎食的片段。但它记忆中从未出现过这般凶猛的猎物！

有如攀出地缝的魔鬼，扭曲的脸孔狰狞无比，那双染上猩红的双眼，只剩下猎食自己的**。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给老子去死啊！”

“嘣······”舔食者在一瞬间被任云生翻了过来，一道道黑色筋脉如崩溃的堤坝，黑色的洪流肆意地倾泻而出。任云生仿佛失去了痛觉，嘶吼着噬咬起舔食者的血肉。血浆飞洒，把双方都染成了通体赤红的“血人”。舔食者的声音在任云生愈发高亢的怒吼声中渐渐低落下去，那只想要寻求机会攻击的锐利长舌也失去了力量“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仿若死去的蟒蛇。

任云生没有察觉到舔食者已经死去，兀自啃噬着它的血肉。他的眼中只剩下了这块血肉，除此以外周围一切都和他没有了关系。

“嘶。”破空声响过，任云生正啃得起劲，忽然两眼翻白仰面倒了过去。纷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停在了他的身边。

“真可怕，这些怪物！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魔鬼！我们也许应该多带一队雇佣兵。”

“嫌弃的话一会再说，况且他们本来就已经不算是人类了。等等，他好像还有意识？”

“我看得出，不用提醒我。怪物的意识一支强效镇定剂可抹去不了。”

“不，我是指人类的意识，他似乎，还有人类的意识······”说话间，男人从白大褂里拿出一副手套，挥手指示了一下雇佣兵。待到雇佣兵们把枪口对准了任云生的脑袋后，才蹲下身检查起来。

“见鬼！这好像不是t的变异状态，携带体确实也感染了t。见鬼，他身上有两种病毒！给他注射稳定剂！我们必须马上把他转移出去，这是最珍贵的活着的资料！”

“嗨，等等！他还正在变异着呢！我们不······”另一个身着白衣，带着口罩的男人大喊了起来。“该死！这个混蛋！”他匆匆地给任云生注射了一管绿色的液体，看到后者愈发急促的呼吸转而平稳后大骂一声，转身跟着跑了出去。没跑两步，雇佣兵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上帝！莫不是我眼花了吧？我觉得你们需要等一下！”

“上帝不会留给蠢货太多时间，有什······”男人皱着眉头转身，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口。“噢，上帝！实验体······不见了？！”

到这章为止，生化篇就算完结了。这也标志着我开始正式步入正轨，去好好地丰富和完成这本**。希望大家能够喜欢，也希望能得到大家的支持和鼓励！谢谢你们！

第二十一章 生化惊梦 回归，主神空间（上）

一束光打在任云生的身上，四肢百骸充盈着暖洋洋的感觉。就像寒冷冬季的暖日，驱散了刺骨的寒冷把孤独徘徊的灵魂重新拉回人间。

入目漆黑一片，只有红色的电流时不时的明灭闪动。它们像一群游走在极渊中的电鳗，扭动着身躯发出赤红色的光芒。任云生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生灵，无论自己如何极目远眺，都只能看到这副景象。直到一束金光刺穿头顶的乌云遮盖，任云生抖了个激灵，剧痛从身体各处纷至沓来涌入中枢神经。

很快，这难言的痛苦被舒适代替。伴随着暖洋洋的感觉，力量也在悄无声息地回归云生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前方那个巨大无比的金色光球。

“我活下来了吗······”

任云生费力地转动脖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此时他正悬在半空，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支撑着他不至于坠落在地。入目所及是无尽的黑暗，只有眼前的金色光球散发着炽目的光芒。被光球的光芒遍及的，是一方样式普通的广场。一紫一白两道光芒耸立其中，如支撑穹顶的大理石柱，支撑着这片光明不被吞噬。任云生心里有数，眼前的景象与书中的描写一般无二，看来就是为读者津津乐道中的主神空间了。

“我草，我竟然真的活下来了？这不会还是在做梦吧？”任云生想要伸手捏捏自己的脸，却发现双臂一点力气也用不上。手臂鼓胀的像是注了水的馒头肿大不堪，黑血凝固，看着有如一双黑臂。没办法动手，任云生只好老老实实观察起了另一道光柱。那紫色光柱里赫然便是郑吒，看起来他受的伤远比自己严重，至今仍未醒来。

下方传来激动的呼喊声，任云生低头看去，李萧毅正挥舞着手臂闭目惊叹着什么。活下来的人比之原著多出一个牟刚，此时这个中年男人正满脸谦卑地对张杰说着什么，听断断续续的语句应该是在询问主神空间的一些事宜。

任云生不由得一阵冷笑，他现在离地数丈之高，也不怕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鄙夷的笑容摆在脸上，毫不掩饰自己对牟刚的厌恶。经历过这一场如洗礼一般的恐怖历程，任云生想的远比之前透彻了许多。这里虽然是如地狱般深沉恐怖的世界不假，但谁又能否认，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人心算计争斗最大化的结果呢？十分地狱景，七分人心致。相比起噩梦般的怪物，人心的丑恶在这里从未落过下风。而牟刚的所作所为，正是人心的一种体现。任云生虽然鄙夷牟刚，但却不得不承认他做的并没有错。在这个朝生暮死的世界里，有谁能顾得上和自己无关的人呢？唯有保证自己活下来，保证自己获得利益，才是最正常也最正确的做法。

便是任云生自己，都曾经狠心舍弃了那个中年妇女。虽然有对那个中年妇女的报复心在作祟，但说到底还是自己怕了，怕自己会死才下了最终决心舍弃掉那条无辜的性命。铲奸除恶，帮助弱小是大义，而人在现实面前，往往是顾不上大义的。

“也许，我恶心牟刚，是因为我恶心我自己吧······”

思索间，任云生感觉身体一轻，随即缓缓地往地面降去。脚踏及坚实的花岗岩地板，让他顿时有了一种重生为人的安全感。任云生攥了攥拳，四肢百骸充盈着力量，在里那如附骨之蛆般的虚弱感和无力感都已无影无踪。就连近视眼和常年熬夜学习睡不醒的疲惫感也一同消逝，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换了个身体。

任云生暗暗感叹着主神空间的修复能力的确强悍绝伦，不但修复了伤势，就连在现实世界积留的隐患也给自己一并打包搞定了。他贪婪地扫视着四周的景象，享受着视力恢复后的澄澈清明。这时身后响起了询问的声音。

“任云生？你还好吗？”

任云生回过头，见李萧毅带着尴尬的笑容朝自己挥了挥手。“你可真厉害啊！竟然跟着出去跑了一圈都能活下来！”“嗯，还好。命比较大，没死。”任云生笑笑，他本来想说些热切的话暖暖尴尬的气氛，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咸不淡的冷漠。

李萧毅感觉到了任云生的冷漠，尴尬得无以复加。手足无措地挠了挠脑袋，最后憋出了一句。“那挺好啊！你这么厉害看来以后我得跟着你混了。”

“哪的话，这次就差点死了，运气好而已。”任云生不想继续下去这段没营养的对白，冲他点了点头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聊吧。”

“好······好吧。明天见！”

任云生尽力憋出一个和煦的笑脸，毕竟除了牟刚他实在不想合作之外，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嫌隙。相反，他还要展现出一副可以合作的姿态。毕竟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小，把自己孤立于人群之外就意味着少掉好几成生率，孤胆英雄在这里是吃不开的。至于曾经端着枪要杀他的张杰，他现在非但不能抵触，反而还得装作不计前嫌的样子主动请求合作。毕竟是资历最深的成员，无论如何任云生都不能犯小孩子脾气。

“随便找一扇门握住把手想象里面的环境打开就好，早点休息！”李萧毅的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任云生冲降落下来兀自懵懂的郑吒挥了挥手，打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是熟悉的布景，一室一厅，不多的家具仍足够把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吊扇在吱呀吱呀地转动着，输送着微弱的凉风。任云生突然感觉双腿沉得像是灌了几十斤铅，每一步都艰难无比。他挪着步子走到那张坐了十几年的铺着蓝印花床单的床边，扶着床沿坐下打量四周。这间屋子里的每件东西他都熟悉到厌倦，现如今却总觉得看也看不够。

熟悉的样子，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声音，只是如今物是人非，熟悉的人，又何处去觅呢？任云生躺倒在床上，蜷缩着听吊扇的吱呀声响。他克制着不让自己流出眼泪，因为这些软弱的东西早已经流干在那个地狱般的世界里。不知道过了多久，疲劳感如潮水般涌来，任云生阖上眼帘，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任云生起了个大早，匆匆就着馒头吃了一碟小咸菜后来到了广场上。此时广场上静无一人，任云生看了一眼各个紧闭的大门，深呼吸两口闭眼联系起了主神，

连接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简单，心念只一动，一个类似人物面板的白框展现在了眼前。上面列出了他的各项数据，任云生细细读来，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喜上眉梢。六大项基础素质中肌肉强度，智力，精神力和神经反应速度并没有什么惹眼的地方，最多智力属性是115稍显高点，和自己现实世界玩过的智力测试题的结果相差不多，算是有一分小聪明。相对地其余三项均是平平无奇，只在95~105之间徘徊。让任云生惊喜的是后两项，分别是120的免疫力和138的细胞活力。

乍看之下虽然不多，但要知道正常人这六项数据基本都只是在90~120徘徊，若是有一项超出120，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出色的素质了。如任云生这般已算是超出常人，他自然是惊喜不已。想来这是那个疯子给自己改造后的结果。除此之外，更让任云生惊喜的是获得的奖励。

“3007奖励点数，一个d级支线剧情······”

任云生颤颤地读出数据，仿佛不相信似的又读了好几遍。直到确定无误不是自己眼疾重犯后惊喜地喊叫出声，要不是样子太傻，他甚至想高兴地躺地上打两个滚儿。好半天后，待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任云生梳理起了脑中的记忆。

“先是1000的基础奖励点数，然后是本该在激光通道里就死掉的杰西卡机缘巧合地被自己救了，那么我理应像郑吒那样获得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唔，1000和一个d级支线剧情吗······还有在生死关头临阵突破得到的奖励。这些我都和郑吒一样分毫不差地做到了，唉？奇怪了······”

主神给出的奖励栏里，并没有临阵突破这一项。只有完成恐怖片，拯救医务兵杰西卡和杀死一只舔食者，一只地狱犬这四项。四项总和共计2105奖励点数加一个d级支线剧情，相比之实际计算，获得的奖励数额竟然还多出1000来。

任云生自问还没蠢到算不清这点数据，但事实摆在眼前响亮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事出反常必有妖，毕竟天上掉馅饼这种拼人品的事儿对于任云生这种运气寥寥的人来说一直是没什么机会碰到的。况且后续的恐怖片难度和轮回成员获得的奖励关联甚深，哪怕是只有一丝的上升，也许就会导致他们团灭。所以任云生马虎不得。

“主神，为什么我会多出1000的奖励？”主神肃穆的声音下一秒响彻在他的脑海里，却说了一段不明不白的话。“因先前有成员完成支线剧情，经判断奖励生效。而后续因成员**导致支线剧情走向变动，经审核，变动程度在之内，因此该成员获得惩罚奖励——1000基础奖励分数。该成员所在队伍后续恐怖片难度上升，并扣除下次基础奖励资格。”

任云生的心陡然沉了下来。主神的话像钉子一样反复地追下去扎着他的心，待它说完，任云生脑子已成一团乱麻。

“怎，怎么回事啊？这个该死的剧情转圜度是什么鬼东西啊！怎么还会扣我一次基础奖励呢！妈的，这算主神借贷奖励点给我吗？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妈的！”主神一套说辞弄的任云生云里雾里，但至少汉语他还是听得懂的。他说着说着忍不住暴跳如雷，断开连接挠着头皮边踱步边骂。

“草草草草草，这是怎么回事啊！该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记得我改变过什么支线剧情啊？他ma的主神坑我？”好在时间尚早，其他人都在自己房间软玉温香看不到他这副模样。骂到无话可骂后任云生颓然地坐在地上，强迫自己思考主神话里的意思。

任云生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在原著中，也从未有人提起过这个。只是存在即合理，任云生也没有办法质疑。只能从主神话中推敲线索。既然主神声称他改变了支线剧情，那么之前就必然有人完成了这个支线剧情。上一场恐怖片完成的支线剧情不多。任云生已知的仅有郑吒完成一个，自己完成一个。暂不考虑其他人完成支线的可能性。这样的话，任云生改变的支线只能是这两者的其中之一。

“郑吒救了马修一命，但那场爆炸声做不得假，很大可能马修已经死在了爆炸中。我救过的杰西卡也是一样。”想到杰西卡，任云生心里一阵黯然。他甩了甩脑袋迫使自己不去多想。“马修本来是被改造成了追踪者，现在却中途死了。这么看来，杰西卡也很有可能是影响后面剧情的人物，只是影响程度不如马修大，所以给我的奖励也不多。他们两个如果死了的话，郑吒和我改变的剧情就失去了意义。难道说······”

“剧情转圜度，指的就是这个？！”

第二十二章 生化惊梦 回归，主神空间（中）

“早”，背后响起声音，任云生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詹岚靠在门边，微笑着对自己招了招手。“不多休息一会儿么？”

“额······”任云生一时间卡了壳，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和詹岚等人不同，张杰并没有跟他说提过主神的兑换事宜。贸贸然说自己来查看兑换物只会让詹岚觉得自己提前知道一些东西，任云生不想露出丁点蛛丝马迹给这个精明的女人，这个女人远比书中表现得复杂得多。“我在想，这里除了修复身体之外，会不会还有什么对我们有帮助的地方。还有我们该怎么回去现实世界。”

任云生面作苦恼的神色，让自己表现的更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詹岚抿着薄唇轻笑，笑容像是在看待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弟弟一样。任云生第一次觉得詹岚颇有几分吸引人的温柔魅力。初见她时只觉得这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小资女人，这在现实世界中遍地都是。年轻漂亮，正值让人艳羡的年纪。会和闺蜜走在步行街上谈笑风生，碰见喜欢的物品开心的像个孩子。也会聊一些话题关于工作，让人觉得她们在变化，从妙龄少女的言笑晏晏渐渐成熟有主见，可以独当一面。任云生一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出的詹岚的形象便是如此，即使他知道詹岚曾有过那个经历亦然。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错了。似乎错的还有些离谱。毕竟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就是人了，一个人是怎么样的，就是拿十几种模板去阐述都未必足够。

詹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而换了个话题说道：“昨天你回去的急，没有听张杰后面说的那些事。这里叫做主神空间，按他的意思，我们会在这里不停地经历恐怖片。每完成一次恐怖片，会在这里有十天的休息时间。只有存够了五万点叫做奖励点数的生存奖励，才能兑换回去的资格。”

“那，那我们不是永远没有办法回去了啊！毕竟一次生化危机就很难了，往后会更难的吧？”任云生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一副欲哭无泪的神色。詹岚也露出苦恼的表情，皱了皱黛眉苦笑着摇了摇头回答。“确实很困难，也许我会死吧？在不知道哪场恐怖片就突然死掉。相比较而言，这里更适合特种兵，或者马修他们那种雇佣兵生存吧。不过我们有什么办法啊······对了，主神，就是那个大光球，它可以**各种**，强化之类的。你们男生喜欢的**啊，游戏啊。出现在里面的那些血统和技能，似乎都能兑换。”说着她仰起头，看着那个时时刻刻发出柔和光芒的主神，微微眯着眼睛，神色迷茫。

“它**这些东西，帮我们适应这个世界。我们并不是孤立无援。”

任云生看着詹岚的脸，先是惊喜之色满溢，继而也换上了一副迷茫迟疑的表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一部**动漫里的男主角，那个有17岁心智，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小学二年级模样的男主角。关于主神的事宜明明心里都有谱，脸上却得装作才知道。至于装幼稚倒大可不必，任云生本来就觉得自己是个年纪轻轻的半大孩子，犯不着自诩成熟。

“那样的话，我们的生存几率确实会高上许多啊！只是回去现实世界恐怕很难了，不过也许还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吧？”

“也许吧······”

任云生指了指主神，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径自闭上眼查询了起来。既然詹岚在这里他也没法继续思考剧情转圜度的问题了，况且往后十天有的是时候去想，而且下一部恐怖片“那个人”就会出现。万不得已还能去问问他，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身体强化安排出来。

主神的兑换用浩如烟海来形容都不为过，甚至，浩如烟海都未必足以形容这近乎无穷无尽的兑换物。任云生难耐激动之情，率先打开了血统强化打算一饱眼福。

“上一场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弄死了一只舔食者。也许是那个疯子真的对我的身体做出什么改造了吧？只是，妈的。我想要血族和内力这两个啊！要说郑吒确实主角光环，作者给他安排的强化一看就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按着郑吒的强化总不会出错，可惜，我现在再强化吸血鬼估计会变异的吧？”

任云生暗暗骂了那个疯子几句，忽然语塞苦笑着摇了摇头。“要不是那个疯子，我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哪还有什么强化不强化的，都是命吧。大不了不强化······草？！我的血统强化呢？怎么都没了？！”任云生一惊，快速地翻动起血统强化栏，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空白。除了顶头上的内力一栏，其他的强化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任云生脑袋一阵眩晕，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有些支撑不住，要不是詹岚站在身边，也许他会直接扑倒在地上。“你怎么了？没事吧？”詹岚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疑虑。

“没，没，没事，放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惊讶，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任云生强打起精神，调出自己已有的血统强化，那里也是赫然一片空白！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之前相比大有不同，但是主神却只显示出一片空白，就像自己从未有过那次变异的经历一般。

“主神，为什么我这里没有血统？”

“血统强化只显示具有基因潜在因子的强化选项，不具备该基因因子，无法予以强化。”“意思是说我没有狼人的潜在基因，就没有办法强化吗？”

“是。”

“那内力和我原来的那个变异呢？”任云生脸色登时惨白，咬牙继续问道。

“经检测，提问者携带进化系列病毒——c病毒分支。基因同化率千分之零点零五，无法归于自身强化，应归属于物品携带范围。内力属自身强化，人体生物自身携带基因诱变而来。经检测，提问者属人类生物，具有该强化资格。”

“最后一个问题，主神，查看回到原点······快点！”

······

任云生坐在一方平台上，看着郑吒和李萧毅力正在对练着拳脚，神色怔怔出神。距离上次强化已经过去了两天之久，因为强化的不愉快，使得任云生至今没有选择出强化目标。每天只是象征性的跟着郑吒等人一起训练枪械拳脚，闲下来就看着他们练习自己发呆出神。

众人的强化和原著相比并没有什么差别，兑换了血族血统和内力的郑吒身体素质超然，半分钟不到，再次把李萧毅放倒在地。李萧毅呲着牙躺在地上，显然这一下摔得他不轻。

“郑吒大哥，你下手太重了！要不是我强化了肌肉强度，恐怕这一下就摔得我起不来了。”郑吒扶起李萧毅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苦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是掌控不好自己的力量，强化过后身体和之前差的太多了，我不是故意的。”

李萧毅叹了口气，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艳羡之色。“真好啊！这可是5000奖励点数啊！还有一个b级的支线剧情。要是我也有就好了，那样再碰上那些舔食者的话，说不定我都能硬刚它们了。”郑吒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奈地笑笑。至于强化了这些东西能不能硬刚舔食者，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那些舔食者把自己身体的机能开发的令人惊叹，与其相差不多的郑吒和它们相比，就像一个手持枪械的孩子。同样有着致对方于死地的危险**，却远不如后者打的准。

“时间还长着呢，慢慢来。只要我们坚持着活下去，就是有一天硬刚那个什么暴君你都能办到吧。”郑吒从怀中摸出一袋香烟，想了想递给了李萧毅一根，两人各自点着了烟来到任云生身边，坐下抽了起来。

“不去练习一下了吗？”任云生抬头看了一眼，郑吒把头转到没人的地方呼出烟雾，给他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任云生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道：“休息休息，一会再说。我还以为你会过来问我是不是在想初恋**呢？”“原来你在想这个啊？怪不得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的。”郑吒恍然大悟，眼睛却自始至终看着前方，一口一口吐着烟圈。

“额，没有。我没初恋**，而且我才多大！”

“那怎么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才十七岁是吧？我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有喜欢的女生了。你们也见过，就是你们的嫂子。”郑吒说到这里，脸色忽然黯淡了下来。“只是后来的几年，她不在了。”

任云生自然知道郑吒和罗莉那些事情，只是默默地坐着听。李萧毅没眼力价，嘿嘿笑着大咧咧地问了出来。“没有再遇见她吗？我原来也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可惜后来她转学了。我们班的女神呢！可惜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

“遇见了，在这里。如果不是这里，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再遇见她了。”郑吒笑了笑，任云生感觉到了他笑得牵强，冲他伸出手来。“额，可以给我根烟吗？”郑吒惊讶了一下，掏出烟盒递给了任云生，又掏出火机给他点上。这是递烟中的基本礼节，简单的动作区分了郑吒对待李和任的不同。

任云生捂着火苗对着香烟，深吸了一口吐出一道淡淡的烟线，老道的姿势像是有了几年烟龄的烟民。在以前无事生非的那几年，任云生也曾跟着熟识的几个混子朋友把抽烟当作一件很酷炫的事情。后来爷爷四处求助，他重新回了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抽过烟。一般在街头拽二八万的小混子、小屁孩抽烟只是为了装逼，真正上瘾不得不作为需求的没几个，就算不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任云生一身的书卷气，很难有人会想到他也曾是那装比大军中的一员。

李萧毅从一旁看的眼睛都圆了，好半天才喃喃地说道：“原来你还是个老烟枪啊！我还以为你是个乖乖学生呢。”任云生心道没几天你就把自己和乖乖学生区分开了，混子学生哪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牛逼烘烘的。他不愿和李萧毅纠缠这种傻问题，挠挠头笑了一声。“还好，以前小时候不懂事，跟那时候几个一起玩的哥哥学的。我很久不抽这个了，太伤身体。”

“但我们现在身体素质变强了，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就没关系了！我还听张杰说身体素质只要强到一定程度，抽白fen都没事呢！”

郑吒和任云生两人均是笑意盈盈，一副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的样子。任李萧毅一个人大谈特谈着关于兑换的规划。只是这份规划太过飘渺，两人只是随意地应和，完全没有听到脑子里去。

“说起来，你还没有强化过吧？”郑吒忽然想起了什么，截声冲任云生问道。

任云生愣了一下，虽然郑吒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强化，但这猜得确实没有来由。他一时间想不通，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没呢，还没想好怎么强化，我这儿出了点小问题。”

“我记得你和郑吒大哥一样，也救了一个剧**物吧？难道她不值钱你没得到奖励吗？”李萧毅仍旧没有眼色，自顾自地问了起来。任云生听罢心中一阵恚怒，脸上神色依旧如常地说道：“没，得到了一点奖励，不过不多。”

李萧毅脸上浮现出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的情绪，好半天才闷声闷气地说道：“我去，你们俩运气真好啊。早知道那时候我也去救一个雇佣兵了。最差应该也有1000点奖励点数吧······真是，可惜了。”

“行了，不说这个了。来和我对练一下吧，反正我们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任云生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涌出一股烦躁，他跳下平台，**了一下坐得有些僵硬的筋骨冲李萧毅招了招手。

李萧毅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你不是还没强化过身体么，以这种身体素质和我打，虽然你确实比我强壮一些，不过也······”“没关系，试试嘛。反正又不是生死搏斗，和你打完我确定一下我怎么搞，就当帮我选选了。”

任云生弓步起手，已经拿捏好了姿势。李萧毅见状也不好推脱，走到对面摆了个烂大街的双拳搏击姿势。“要来了？”李萧毅刚一点头，任云生已经快步奔出。两人以五米画圆，疾跑两步拉近距离后任云生右手变掌为拳，朝着李萧毅左耳贯去。强化过身体的李萧毅对于郑吒虽是蚍蜉撼树，但与文弱书生一般的任云生相比无疑强出许多。“我花了五百奖励点数专门增强了神经反应速度，你太慢了！”只见他身体微动，左手后发先至握住了任云生的拳头，不等招式用老，紧接着右拳上挑，朝着任云生小腹挥去。任云生的眼睛只来得及看向小腹，接着身子一抖，干呕着跪倒在地上。

李萧毅惊喜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这一拳只用上了他五分气力，却无疑比自己之前的八分气力还要强出许多。仅仅20点左右的增幅已然如斯惊人，与郑吒对打的时候完全被压制着显现不出，而此时对练普通人，其可观的力量便展现了出来。就是对上那个傻bi，恐怕也不是自己三两下的对手！

“别急，还没完！”李萧毅正呆呆出神，一阵怒喝暴涨而起，紧接着一只拳头猛锤在小腹。李萧毅猝不及防连连倒退几步，小腹剧烈的疼痛让他大脑一阵缺氧。任云生不给他反手的机会，右腿横扫，往李萧毅小腿踢去。

势大力沉的一记鞭腿重重地扫在李萧毅的小腿，这一脚已经穷尽任云生之所能。只是两人相差的身体素质强行抹去了任云生那少到可怜的街斗经验。一脚扫出，受击者晃了晃身体，终是没有倒下。

“草，阴我？！”反应过来的李萧毅又惊又怒，也不管什么三令五申了，被偷袭后的暴怒充塞了他的脑子。接着一脚猛踹在任云生脸上。任云生根本看不清这一脚何时而出，只觉得脸上一痛，整个人后仰跌了出去。

郑吒在一旁看情况不对，连忙止住了李萧毅继续扑击。忽然一阵难以言明的惊悸感飞快地爬上了他的后脊，郑吒来不及多想，转身五指运爪格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击。

紧接着，郑吒倒退两步踉踉跄跄地止住了退势。任云生颤抖着身体气喘如牛，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他的手臂黑紫色的筋络纹起，像一条条粗壮的水蛭，正在诡异地扭动。

第二十三章 生化惊梦 回归，主神空间（下）

滚烫的血液在全身的动脉管中奔流不息，暴力地冲刷着河道，仿佛中原大地上滚滚奔腾的河流。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向着右臂的血管进发。

任云生感觉一瞬间全身的血液像是受到了召唤，不约而同地涌向这条手臂。能量快速地朝着手臂汇集，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盈进这条手臂。作为代价，他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颤抖，这副脆弱的躯壳明显承受不住这种近乎压榨剥削的激发方式。任云生的胸口像是破旧的老风箱，发出剧烈的喘息。力量的苏醒需要高度运行身体的各个机件，但是这具身体只是一件次品，运行等同于破坏这件次品机器。

“快停下！你想炸死自己吗？！”一声爆喝，张杰猛地冲到任云生跟前，身体紧绷死死盯着他，只待他有所动作就会立马出手**。张杰清晰地感受到这股力量，虽然远不及郑吒充沛，但它却远比郑吒的强化不稳定得多。好比一台暴力的赛道猛兽，狂热的追求极限而忽视稳定安全。郑吒比任云生强大，只是初获力量的他难以发挥出来。张杰知道只有自己尚有把握停住这台接近暴走的机器，况且······

任云生想停下，但是力量还在不断地挤塞进这条手臂，就像一尊不断被填进黑**的铜炉，他需要挥出这股力量，不然这条手臂就会像铜炉那样爆开！

“我停不下，我，控制，控制不住它······”

张杰看出任云生并非故意释放出这种力量，这股力量就像寄生在他的体内，只有在任云生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如开闸洪水一样汹涌而出。他暗骂一句，丢下了手里的枪扑身上前，双手直直地抓向任云生的胳膊。任云生此时虽然力量大的惊人，但是反应速度却依旧与常人无异。再加上他下意识地不去抵抗，待到他反应过来，张杰已经抢到近处，双手如灵蛇缠树一般死死地绞住了任云生的手臂。接着他侧身避开，双手一拉一送。任云生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发力，已经“咔嚓”一声被卸了下来，

任云生扑倒在地，身体仍止不住地打着摆子。张杰不等他后力续起，抓起他来飞跑出了房间。

“主神，给他全身修复！奖励点数从他自己身上扣！”

光柱落下，任云生升腾到了半空。张杰看着任云生缓缓升空，暗骂了一句点起一根香烟。他的半边脸庞在光柱发出的亮光下若隐若现，脸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其他人也跟着跑了出来，郑吒停在张杰身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张杰转过头，恢复了正常的脸色看着郑吒。“不清楚，谁知道这小子兑换了什么古怪的东西。”“什么东西能这么厉害？看起来简直要变身似的。”

“谁知道呢？主神这里的东西多到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你可以从这兑换到现实世界有的，比如金钱，枪械甚至······活生生的女人；也能兑换到现实世界没有的，包括神的能力。我在这儿呆了四部恐怖片了，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你兑换的时候自己也看了吧？简直多得数不过来。谁也不知道它藏着多少秘密······”

郑吒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他很清楚张杰话里的意思。一个能兑换神那种移山填海改天换日的能力的地方，其底蕴和隐藏在深水之下的面貌，到底有多恐怖，没人能想象得到。

正如张杰说的，主神的能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任云生那看似严重的伤害仅在众人几句交流中就被修复完毕了，落下来的任云生抱歉地看了一眼郑吒，扫了人群一眼。人群中只有詹岚、郑吒、张杰和张杰的伴侣。本来想着跟李萧毅告歉一声，见人不在讨了个没趣的任云生无奈地笑笑，冲几人作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郑吒还想拉着任云生说两句话，后者已经把门关了起来。只得叹了口气，招呼了一声回去继续训练。

回到房间，任云生径自躺倒在了客厅的床上。主神的修复能力的确强的离谱，甚至消去了异变之后的虚弱感。任云生看着右手，努力回忆着杀死舔食者的那段空白记忆。

“难道就是靠着这种状态杀死了舔食者？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说不定确实能干死舔食者，只是······该死！根本想不起来啊！万一下场恐怖片突然用出来，肯定没办法像这次一样被救。等等！”

任云生翻身下床跑到桌子边，抄起纸笔快速地写了几个关键词。“暴走，局部力量增幅，痛觉减弱，无法控制，失去思维能力。”他想了想，又在下面补上了“被激怒，关键可用”二词。做完这一切的任云生弹了弹纸张，喃喃自语地说道：“这他妈不就是狂化嘛！有点类似很多游戏里的那种狂化技能啊。就是反应速度没怎么变化，好像光增长了一只手臂的力量。这样的话反而变得迟钝了。不过要是能控制这个能力安全的使用，至少我力量上也不会比郑吒差多少。也许可以从主神这里找到安全开发的方法，实在不行的话，只好想办法换掉这条手臂了。”想到这儿，任云生忽然打了个寒颤，他记得自己在来现实世界看的最后一场**是一部枪版的科幻**，其中某个角色就有一只金属手臂。当时自己还羡慕的要命。只是真要能兑换了，却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算了，不去想这个了。主神这里好东西那么多，应该有安全激发的方法的。”任云生手指摩挲着纸张，捏成纸团丢进了垃圾桶。

晚饭时，郑吒敲开了任云生的房门。

“一起吃个饭？”郑吒笑嘻嘻地看了看屋内，耸了耸肩膀说：“不打算邀请我进去坐坐么？”

任云生让开门口，无奈地把郑吒请进屋子，想了想走向厨房打算沏杯茶给他。“不用忙了，去我那吃吧？我让你嫂子给你做了好吃的，今天晚上请你大吃一顿，还没正式谢过你救我一命呢！”

“额，你也救了我一次了。哪有什么谢不谢的！这么说的话，我也得请你吃一顿了。”任云生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冲郑吒摊了摊手。“行啊！明天我来你这儿啊！不过今天你得去我那里。”郑吒看着床头贴的世界地图大海报，转过头笑着说：“原来我家也有这么一张，不过没你这张大。贴在我书桌前头，要我好好学习地理来着。初中我地理只拿个位数，贴了之后勉强变成十位数了。哈哈！”

任云生尴尬地笑笑，心想着你那时候的初中能和我现在的比吗？我们根本用不上这玩意儿。嘴上违心地说道：“一样，我也学不会这些东西。不过估计以后我也不用再学这个了。”两人闲扯了几句，郑吒拍了拍脑袋拉起任云生就要出门。任云生无奈，只好被半拉半拽地来到了郑吒的房间。

房间装饰的和普通家庭一样，并没有任云生想象中的那种奢华豪气。任云生不禁好感大生，他不是不知道可以自行设计房间，只是任云生不好搞暴发户那一套，反而喜欢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破旧房屋。只有这样才能稍减孤单，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

想来郑吒也是如此。

“丽儿，做的怎么样了？”郑吒把任云生按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向厨房。厨房里传出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两人一应一答，好似老夫老妻。

任云生不好意思听人家小夫妻说话，打量起了房屋环境。简单的两室一厅，多数都是旧式家具。但收拾的很是干净整洁，远比任云生住的房子整洁得多。可以看出，这是郑吒父母家的布局。郑吒也遵循了自己记忆中的模样，仿造出了这个屋子。

两人没有让任云生等多久，很快一前一后的端上了菜肴。典型的中国式迎客六菜一汤，任云生虽然没吃过饭局，但基本常识还都是学过的。女孩带着娇俏可人的笑容端上最后一份汤，笑着说道：“第一次做，感觉好难哦，花了好几天才学会的，希望客人不要嫌弃。”

任云生连连摆手，颇有些受宠若惊。三人俱都坐下后郑吒才拉起女孩的手，跟任云生介绍起来。任云生自然认识罗莉，拘谨地握了握手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相比起任云生，罗莉显得落落大方。嘴角勾起俏皮的弧度，带着少女的明媚却笑得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你好啊，我叫罗莉。你好显成熟的样子，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欢吧？”罗莉摇了摇任云生的手，轻轻抽回。

任云生挠着脑袋傻笑着说道：“没，我在学校脾气很怪的，女生都说我像个书呆子，而且还有些木头。”

罗莉睁大眼睛，似是不太相信。“现在的女孩子都不太喜欢老实的男生了吗？我感觉我错过好多东西。不过安心啦！你长得蛮帅气的，一定会有好的女孩子喜欢的。”

任云生唯有诺诺应是。罗莉说起这个，就像打开了话匣子，还想要继续说下去。好在一旁的郑吒赶忙阻止了下来。三人这才动筷，意兴盎然地吃了起来。

中国人吃饭向来崇尚边吃边喝边聊，五尺圆桌上挥斥方遒，天南海北无所不谈。任云生毕竟是个屁大点的孩子，远不如郑吒这个老油子。只好听着郑吒聊的风生水起，在一旁忙不迭应和。一路推杯换盏，直到一桌饭菜吃到任云生再也进不去粒米，才兴罢收席。

餐后任云生想帮着收拾，却被郑吒拦下，自己端着盘子收拾了起来。罗莉拍了一下郑吒的手，抢过来自己收拾。郑吒无奈地笑笑，提起没喝完的半瓶酒，拉着任云生坐到沙发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了起来。

“你很幸福啊！”任云生看着罗莉忙碌的身影，不知怎么的，说出了一句和自己年龄不符的感叹。

郑吒撞了一下任云生手里的酒瓶，灌下一大口说道：“是啊，我很幸福。而且我也很知足。”

“因为嫂子？”

“嗯，但是也不仅如此。我和丽儿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才小学，五年级。真小啊感觉，原来过去了那么长时间了。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算拿当奥特曼来给我我也不换。我原先想守护整个世界，直到遇到了丽儿。她就像个小魔女，一开始的我特别不喜欢和小女孩相处，总觉得她们动不动就哭鼻子很难相处。但她不一样，从来不哭，很倔，很缠人。不管我怎么排斥她，她都每天放学来找我玩。周末还赖在我的房间，让我没办法好好打游戏。同龄的男孩子都说我每天是不是和她闷在家里玩洋娃娃。哈哈，怎么可能啊！我那时候梦想当个大英雄，救世主呢！我还和领头笑话我的男孩子打了一架，但是我只有一个人，他们有四五个。被揍得可惨，现在我还记得。回到家我连饭也没有吃，就缩到屋子里生闷气。偏偏她吃完饭后还来找我，咚咚的敲门，一直敲一直敲，直到我实在忍不住把门打开了。她问我怎么了？为什么脸上又青又肿的，喋喋不休地问了一大堆。我在气头上，指着她大骂了一顿，用新学到的脏话。她呆呆地看着我，突然哭着跑走了。我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无论我妈怎么敲门我都不开。”

任云生不知道为什么郑吒突然说起了这些，正想转移话题，郑吒摇了摇手，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啊，小女孩子而已，过两天就好了。那时候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也是唯一的一次。我当时觉得她和其他女生也没什么区别，爱哭，娇气。我就隔着门冲我妈大喊：不管她！过两天就好了，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才是你的儿子，干嘛说我！现在想想，真傻。”

“中二，有点中二。就是初中二年级的意思。”

郑吒咀嚼着这个词，忽然笑了起来。他喃喃地说道：“这个词挺有意思的，中二。不过我应该算是小二，小学二年级。哈哈！结果第二天，我的门又被敲响了，还是那么执着地敲，弄得我心乱如麻。我跳下床打开门，却看见丽儿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创可贴和酒精棉棒之类的东西。她挥了挥手里的东西，笑着说给我包扎一下。然后也不管我惊讶的表情，自顾自地走进来。说我一天不见，就又把房间弄得乱得很。就像前一天的事没有发生过似的，她依旧絮絮叨叨地说话，我依旧沉默不语地听着。“

“她按着我坐下，拿出酒精给我擦拭伤口。我们两个靠得很近，我第一次和女孩子靠的那么近。即便之前她来，我也是故意离得她有些距离。我撇过头不去看她，她认真地给我擦拭伤口。就这么安安静静的。也许从那一天开始，我喜欢上了这个有些倔，有些缠人，安静的时候又很可爱的小魔女。也许从那一刻开始，我想就守护她一个人。”

“很可笑吧？那时候我才那么大一丁点，就想这些事。”

任云生低头看了看瓶子里金黄的酒液，喃喃说道：“不会，我也想过。”

“哈哈，原来你真的有过喜欢的小姑娘啊！每个男孩子都想过这些吧？也许。那时候我真想时间永远都这么持续下去。只是，后来，后来······”

“后来，老天却夺走了她，那一瞬间我崩溃了。所有所有的东西都崩溃了，我感觉我失去了所有。直到最后一刻，丽儿她也在笑，笑着说等我好起来，不要出去打架，受了伤很痛的。”

“所以你恨它？”任云生指了指头顶，低声说道。

“对！”郑吒的脸色忽然狰狞了起来。“我恨它！我从来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东西，就像要把它粉身碎骨一样恨！我向全世界报复！除了我的父母，因为他们是我最后剩下的爱的人了。但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罢了。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只能打架，喝酒，泡吧，我开······我开，呵呵。我很自信！我觉得我做的太棒了！我以为我报复了全世界！直到昨天才发现，我只是在伤害我最后剩下的两个爱我和我爱的人罢了。”

“就像个不懂事的傻bi······”

厨房内响起了“砰愣”的脆响，随即又归于平静。

任云生无声地笑了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曾经想做个世界上最坏最坏最坏最坏的顶级大恶人，到最后惹出麻烦却都是爷爷给自己擦屁股罢了。

“为不懂事的傻bi干一杯，为我们俩干一杯。”任云生举起酒瓶，碰了碰郑吒的酒瓶。猛烈地灌了一大口。

“抱歉跟你啰嗦了那么多话。虽然很啰嗦，但是我还是想说：谢谢你，任云生。如果不是你的话，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丽儿。谢谢你。”

任云生看着郑吒的眼睛，两人彼此映照出的都是清澈的眼眸，两人强悍的细胞活力快速地分解酒精，区区几瓶酒灌不醉他们。他看着郑吒清澈的眼睛，想从其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来。

也许他**的太过巧妙，也许郑吒是在真心相谈。他看不出一丁点欺骗。

“我还以为你会邀请李萧毅他们一起来吃，一开始我以为这只是一顿普通的便饭来着。”

郑吒苦笑起来，边笑边摇着头。“饭永远是普通的饭，只是吃饭的人会想不普通的事，饭也会变成不普通的饭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一群人都能成为伙伴。在这个地方一个人活不下去，这里不是圣地，你我也不是龙傲天。”

“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不过为什么呢？”

“也许是我觉得你和我很像吧？像那些年的我。”

“嗯，我明白了。”任云生缓缓地起身，碰了一下酒瓶，酒瓶震动起最后的底液。“为活下去干一杯。”

“不，为我们一起活下去干一杯。”

任云生转过头，咧开嘴笑了起来。“对，为我们一起活下去干一杯。”

一个小巧的物什抛到面前，是一张纸条。任云生展开在手心，上面写着几个字。

“似乎这上面写的东西能帮你控制一下你的那个状态，张杰跟我说的，我怕忘了就记下来了。”

“谢谢你了。”

看着任云生缓缓地走出房间，郑吒仰头喝干了最后一口酒。苦笑着摇头说道：“真是一个早熟的小孩子啊······”

第二十四章 生化惊梦 虎型坠与最后的休憩

任云生快速地闪躲着黑衣男人的进攻，虽然男人攻击的手法稚嫩笨拙，但是速度犹胜于他。任云生被密不透风的拳影压得难以寸进，只得游走在男人四周，寻觅进攻的机会。

突然，男人弓身立马，猛地转过身来。身未至，拳先到，一记猛烈的勾拳狠狠地打向任云生，任云生避无可避，只得抬起双手硬生生地挡住了这一拳。

这一拳势大力沉，把任云生打得连连后退。那男人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接着右脚踏前虎步跃出，狠辣的鞭腿裹挟着劲风抽向任云生的腰腹。就在鞭腿及身，千钧一发之际，任云生忽然猛冲上前。他竟然放弃躲避，打算以伤换伤！

男人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一手两败俱伤的招数。只是鞭腿已出收势不及，他已然失去了回防的机会。鞭腿击中的同时，任云生也撞在了他的身上。两人被这种街斗耍赖的打法弄得一起倒地，任云生呕出一口鲜血，接着他狠狠地扼住了男人的脖颈。他正欲宣布胜利，男人出手如电，突然捏住了任云生的两只手腕。

两人的力气相差甚多，任凭任云生再如何用力都难下手。忽然小腹剧痛袭来，任云生一阵窒息，接着被狠狠地甩到一边。被耍了一记阴招的男人没有再留手，两拳先后招呼到任云生的肚子上。任云生捂着肚子哀嚎起来，连忙挥了挥手。

男人站定在原地，收回了攻击的姿势。

“第五十七次，失败。你下手可真特么狠啊！简直要把我的胃都打出来了！”任云生躺在地上悠悠地说道，等待着痛感慢慢过去。

“我们的战斗经验实际上是相差无几的，只是因为你的身体素质不如我，而且你很焦躁。如果你扑向我的时候力气再大一些，一旦只有我一个人倒地，那么我就输定了。”

任云生苦笑着摸摸肚子，缓缓地坐起身。“说的轻巧，你可是拥有两倍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不对，白花花的奖励点数啊！算下来得4000奖励点数了。我要有4000，还会这么狼狈？”

“奖励点数？”男人疑惑地歪着头，喃喃说道。

“算了，不说这个了。拉我起来吧，今天差不多了，你先回去睡吧。明天早起还得继续训练，记得叫醒我。”任云生抓住男人的手，站起来拍了拍灰尘。

“是。”

任云生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苦笑着摇了摇头，记录下先前战斗的数据。“第五十七次，对练失败。激发虎形坠失败。”他抬起头，神色迷茫地看着天花板。

从郑吒那里出来之后，任云生再三犹豫还是向主神兑换了那张纸条上写的东西。一开始他以为只是个凝神静心的法器，一查才发现它不但不凝神，反而还是个类似肾上腺激素的玉佩。

【虎形坠，1200奖励点数一个d级支线剧情。佩戴后短暂激发使用者人体潜能，提升使用者身体素质。使用后进入虚弱状态。可使用内力、气、真元力、仙灵力、神契力与之充能，能量低于百分之15%可自行储蓄能量。】

这件玉佩很像他以前看过的某电视剧中主角持有的外挂，也许就是同一件东西。但是相比起那件玉佩，任云生手里的这个简直就是仿制失败的山寨货。不仅只在他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才能触发效果，而且触发之后增幅也少得可怜，大约才和李萧毅相持平。

但东西已经兑换了，任云生也没办法跟主神商量退货的事宜，只能强忍着咽下这口闷气。对练了五十七次，他就把张杰骂了五十七遍，又埋怨了自己五十七遍。暗骂自己不长脑子，怎么就轻易听信了张杰的建议。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被他用枪指着脑袋。转眼间自己却又信了他的话。

任云生心知自己总抱着对书中人莫名的信任和好感，却忘了这对于自己来说已经是个真实的世界了。真实的世界，没有一个是提线木偶般的傻瓜。一个死跑龙套的小胖子都能出人意料，害得自己差点死在那个丧尸遍地的世界里。更别说一个混迹在这里许久的资深者。

“草，既然他说这个东西可以帮我安全控制那个状态，干脆明天去问问他算了。即便他不坑我，我也未必然能活下去。这对他来说好处也不大。任云生揉了揉皱的发疼的额角，眼神闪过一丝凶厉。“只希望他没有坑我，不然死也要拉上他！”

翌日，任云生正睡得昏昏沉沉的，后背忽然被猛地拍了两下。任云生惊坐而起，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冲他挥了挥手。

任云生嘟囔着揉眼，“饭做好了么？”“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些东西，所以很抱歉，我不会做饭。”男人摇摇头，做了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倒忘了，你是用我的记忆做出来的。我没给你加这些东西。”任云生站起身走向楼梯，“早知道我就顺手给你添上了。把这里收拾好，我去做饭。”

男人应后收拾了起来。任云生走上楼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壮得如熊一样的男人正在笨拙地收拾着桌子上凌乱的稿纸，收拾的一丝不苟，忠诚而坚定地执行他的命令。任云生无声地笑笑，继续走着。

“要是我有你一半老实认真，恐怕爷爷也不会吃这么多苦了吧？”

任云生虽说会做饭，但也只是三脚猫的手艺。简单做了两道小菜之后，拿出啤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主神提供的房间内可以拿出任何现实世界已经存在的东西，包括各类珍馐美食。只是除了吃进肚子的东西，其他都没法带出自己的房间。任云生不是不喜欢吃那些更好吃的东西，而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个世界存活多久。他不想忘记家里的味道，只要还活着，就不想忘记。

男人收拾了东西后，吃掉了任云生剩下的饭菜。两人简单的训练了一会儿，任云生带着男人来到了主神广场上。主神空间没有时间可遵循，他约莫着其他人都醒得差不多才走了出来。这时张杰房间的大门敞开，任云生冲男人打了个手势，两人先后来到了张杰家的地下训练场。

众人正在场中训练得热火朝天，除了牟刚和李萧毅不在，就连佳人初入怀的郑吒都比他先到。任云生不用想都知道那俩没来的正在软玉温香，相比起成神永生这种虚无飘渺的事，还是女人在怀来得实际。他倒也有过这个想法，只是一来奖励点数不够浪费的，二来脚跟还没站稳就搞女人，显然不明智。更因为······

“我们要开始训练么？”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打断了任云生的思路。

“嗯，走吧。我顺便给你介绍介绍郑吒，虽然你也认识他了。”任云生耸耸肩，走向郑吒。郑吒大老远就看见了任云生，待他朝自己走来的时候挥了挥手。

“起的蛮早啊你！这位是？”

任云生接过郑吒的烟，抢先替彼此点着之后说道：“他就不抽了，还好，你起的才早。他，是我制造的陪练，没有名字的。”任云生斟酌了一下词语，用了陪练这个词。

“你好，这位······先生。”郑吒也是通过制造生命体迎回了罗莉，所以他对人造生命体都分外的尊重。当下伸出手来欲要握手。男人看了一眼郑吒的手，又看了一眼任云生，伸出手来握了握。

任云生有些哭笑不得，他突然明白刚才那句话有些犯了郑吒的忌讳。苦笑着说道：“他和罗莉姐还有杰嫂不太一样，罗莉姐她们和我们一样。但是他不一样，他有点，有点，你懂的。”

“但他也是人吧？是吧？”郑吒深吸了口烟，摇摇头说：“我懂你的意思，先前我也问过主神这个问题。主神跟我说，他们虽然是被制造出来的，但和我们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呐!所以没什么不一样的，就和我们从娘胎里生出来一样。”

“我叫郑吒。”

“抱歉，我没有名字。”

······

任云生指使着男人去单独练习枪械，因为男人是按照自己的记忆制造出来的，任云生几分水平，男人差不多也就几分水平。两只三脚猫凑在一起怎么也不会变成老虎，任云生指望着男人能在下一部恐怖片发挥作用，就不得不催促他加紧学习枪械拳脚。男人永远是一副你说我就听的样子，乖乖地跑到一边训练起了枪械的操作。

“你倒挺会指使人，他又不能跟我们一起去你训练他这个有什么用？”郑吒看着男人一丝不苟地换弹射击说道。

“试试吧，带进去赚带不进去不赔。不过接下来就得咱俩对练一下了。”任云生耸耸肩，“昨天你说的那个东西我换了，张杰不会是坑我的吧？”

“怎么讲？”

任云生拿出虎形坠展示给郑吒，苦着脸说道：“主神说这个只能短暂激发潜力，提升少量的身体素质。用了之后我勉强达到李萧毅那个水平。而且这玩意儿还贵的要死，花了我一个d级剧情，本来我是打算用它强化内力的。现在好了，白白浪费了。”

郑吒抚摸着玉佩古朴的纹路，若有所思。半晌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会，张杰坑你有什么好处？况且你也知道，这个地方只凭他一个人是绝难活下去的。人多力量大，就算他真要坑你，也犯不着通过我的嘴来传达给你吧？这样岂不是连我的信任也一起失去了。”

任云生不说话，只是苦笑着摇头。郑吒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内情都还不知道呢。自己又不能告诉他这些事，就像郑吒说的，如果说出来，空口无凭的恐怕会失去郑吒和其他人的信任。

“既然是他让你兑换的，那他肯定有一番想法。这不他现在就在这儿呢，我们直接去问问不就得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正说着话，张杰从老远处冲两人喊了一声，径自走了过来。

“小子，你换了那个东西了吗？”

任云生心有怨气，脸上却作出一副平淡的模样打了个招呼。“换了，只是这个东西我不太会用。你知道怎么搞吗？”

张杰接过玉佩，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道：“用了之后差不多能到什么水平？”“额？什么什么水平？身体素质？那个的话我大概是和强化之后的李萧毅差不多。”

“嗯，差不多。原先和我一起的一个资深者，他也兑换了这个东西。我也是从他那得的启发。”张杰把玉佩丢还给任云生，抬起头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兑换这个么？”

“如果你要靠增加的这点身体素质，就白白浪费那些奖励点了。这个东西不是这么用的，它真正的作用能开发出人的潜力。一个人的可发挥潜力越高，它开发出的就越高。换句话说，这是由你自身的潜力决定的。如果李小龙那种潜力极高的人来用的话，就算不去地狱式的训练，都能发挥出很大的威力。”

“可是我不是李小龙啊！你也看到了。我的什么可发挥潜力就这么多，不一样是白搭？”任云生心里骂娘，这种事你不早说，现在才来马后炮。

“哼哼，拿着它和我试试。”任云生正要拒绝，张杰已经碾灭烟头摆好了架势。前者暗骂一声，只得跟着摆起了架势。

“来攻击我，尽管放开你的力气。郑吒，你从旁边看着，不要插手。”说着，张杰脚下微动，接着如猛虎下山般扑向任云生。

任云生正暗自腹诽，短暂的一个失神张杰已经冲到近前。“我草？！等下！”张杰没有理会，臂动拳出，狠狠地一拳打在了任云生的小腹上。任云生只感觉肚子像被攻城巨柱轰击过一般，远远地飞出滚落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窒息，蜷成一个虾米。

“专心，你的反应太慢了。就这么点本事的话，在这里是活不下去的。你指望次次都有郑吒救你吗？”张杰冷笑着说道。

“张杰？！”

“该死……你也不看看我差你多少身体素质，下这么重的手，你是想杀了我吗？！”任云生惊疑地瞪大双眼，接着呕出一口鲜血，刚才张杰那一拳已经把他打出了内伤。“我们不是在练习么？”

“是啊，我们是在练习。”张杰走到任云生的面前，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来，直视着他说道：“难道你觉得练习就是你打一拳我打一拳这种过家家的打法吗？不知道你有没有军训过，看过新兵怎么训练的。不掉块皮掉块肉的，也敢说是在练习！”张杰爆喝出声，一记膝顶重重地撞在任云生身上，后者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摔在一边。

“张杰！”“你不要说话，我说了，从旁边看着。”

“其实单论身体素质，我并不比你强多少。只是你太没用……”“呵呵，我只是，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我……不是什么退伍老兵。”

张杰冷笑一声，看着任云生怨恨的眼神。“如果就你这样的话，还不如趁早死在这里的好。省得带着你和累赘一样，谁知道下部恐怖片是什么鬼东西。”

任云生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找不到焦距所在。他感觉听觉正在和视觉一同消逝，只能拼劲全力地大声说话，好让耳朵能见自己在说什么。他大声喊着，落在郑吒和张杰耳里却只是低声喃喃一般。“该死！好疼……你真的不是要杀了我么，下、下这么重的手。你······噗！”张杰欺身向前，一拳接着一拳地打在任云生的身上，仿佛他面前不是活人，而是一只舔食者。直到他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才施施然地停住手，居高临下地冷笑道。

“多余的废话就不要说了。之前偷袭李萧毅那小子的时候那个凶狠的劲儿呢？拿出来啊，菜鸟。”

“张杰！够了！你这是在比试吗？你想杀了他吗？你想杀人吗？！有你这么比试的吗？你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了他吗！妈的！”郑吒睚眦欲裂，手里咔咔连响，枪口下意识地对准了张杰的小腿。远处训练的男人看到这边，端着手里的枪飞跑过来，对准了张杰的脑袋。

“不许杀他！”

郑吒认为自己想错了，他以为无论如何在这里合作一起活下去才是第一位。但是这个冷酷的男人却更像把他们当作虫蚁，把自己当作任意摆弄生死的天平！没人喜欢被别人掌控，尤其是在这个地方。

“再打下去他就会死的！他只是个普通孩子，怎么可能承受的住这种打法？正常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比试？！杀人是会扣奖励点的吧？你不会杀他的对吧？你不会是要杀人的吧？！”

张杰刀子一样的眼神扫过郑吒，冷冷地说道：“你是想冲我开枪么？”郑吒的身体猛地一颤，枪口开始轻微摇晃了起来。“你还以为这里是供你们玩乐和表演的地方吗？如果承受不了的话，那你们还不如趁早死在丧尸的嘴里，好过在这里浪费时间。”

“该死！就算是这样，哪有把人往死里打的比试？有什么方法不能说，而是把人打得快要死了才行？”

“别插手这场比试，还有……别把枪口对着我。最后说一遍，这会让我神……”

“有时候我觉得我一直在做梦，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张杰一惊，接着右臂传来一阵剧痛。他惊骇地回过脸，看见任云生死死地钳住他的手臂，气若游丝地说道：“不过还是多亏了你，队长······”

任云生胸前的虎形坠骤然爆发出光芒，仿佛开闸的洪水，一股热流从胸口出源源不绝地涌出，不需他引导自然而然地流向双臂。下一秒，两手已经狠狠地扼向张杰的脖子。张杰勾起嘴角，双手悍然出击抓在那两条纹起黑色筋络的胳膊上，一跳一蹬，挣开了束缚。接着他后退两步，和任云生拉开了距离。

“现在，正式开始。”

任云生大踏步奔出，像是一头刺瞎了双眼的犀牛，不管不顾地向着张杰冲去。张杰不退反进，瞬间两人就纠缠在了一起。显然他的力气不如此时的任云生，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被打得连连后退。只是任云生速度远慢于张杰，待到他要再次扑进，张杰已经弓步架身，死死地锁住了他的双手。

“还你的！”任云生爆喝一声，高高跃起一脚蹬在了张杰的胸口上。强行挣脱的扭曲力压爆了他本就鼓胀到诡异的血管，黑色的血液顺着手背流下。任云生仿佛失去了痛觉，不闻不问。趁着张杰踉跄后退的同时抢身上前，一拳打在了他的身上。

张杰猝不及防被这一拳直接打飞了出去，落地之后犁了半米才停了势头，一道血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任云生颤抖着身体，黑色的血管开始了剧烈的扭曲。他猛地咬住下唇，任血液恣意流淌。好半天后任云生跪倒在地，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耳鼻口眼流了出来。那些黑色的血管扭动了片刻，逐渐隐入皮下。

良久的沉默弥漫在整个训练场，任云生三人冷眼注视着张杰。游离在训练场边缘的詹岚也停下了练习，神色复杂地看向这里。

张杰把一切尽收眼底，颤抖着站起身。他的女人小跑过来扶起他。张杰盯着任云生看了许久，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

“我说的潜力……就是指的这个了。你的身体里有个怪物，记得学会带上它……好了，带我去广场上修复身体吧。”张杰最后一句话转头对女人温柔地说道，女人扶着他越过众人，缓缓地消失在楼梯转角。

修复了身体之后的张杰仿佛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似的，继续自顾自地练习着。牟刚和李萧毅来询问枪械技巧，他有时也会说上两句。但事情发生在转眼之前，郑吒三人又怎么能佯装没有。是以两方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连数天，众人都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下提升着自己，直到最后的时刻来临。

······

张杰点了根烟，烟雾缭绕着熏得他微微眯起眼睛。他靠在墙上看着正在聊天的任云生和郑吒，忽然苦笑起来。

“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了。”

“三十秒内进入光柱，转移目标锁定，异形一开始传送······”

第一章 异形逃杀 初会鬼谋

任云生看了一眼男人，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后者会意地点点头跟着走进了光柱。郑吒忍不住喂了一声，说道：“你不会真的打算把他带······”话未说完，郑吒眼前一黑，骤然失去了知觉。

一阵难以言明的恍惚感涌进脑海，似是初睡不久乍然苏醒，整个人在懵懵懂懂之中徘徊，任云生还未来得及多品味一下这种感觉，仅剩的意识就彻底断开了。直到冰凉的钢铁触感传入神经，任云生触电般地惊坐起身，看着周围模糊的环境。

任云生揉了揉眼，待到视野清晰起来后站起身。入目是一处科技感十足的房间，六壁皆由钢铁铺就，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造物仍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只是房间并不宽敞，乍一塞下他们十几号人更显得有些狭小。任云生粗略一扫，找到了那个人之后观察起了四周。有时候恐怖片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这种未来科技般的环境在现实世界中的人是没机会亲眼看到的。能一饱眼福，也不算白白送死。

“醒了？”任云生闻声回头，资深者们也纷纷起身，男人醒后没有逗留，默默地走到任云生的身边。郑吒边说着走到他身边，神色忧虑。“这次竟然有十六个人，恐怕接下来得很难了。”

“妈的！这次竟然有十一个新人，这次恐怕任务肯定很难了！”牟刚突然惊叫出声，一个一个数着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似乎数着数着他就能数掉几个人似的。

李萧毅不屑地撇撇嘴，一副还用你说的表情。他凑到张杰身边说道：“张杰大哥，我们现在该做什么？”“等着。”张杰没有看他，大略扫了一下人数。“等他们醒了告诉他们这里的事，接下来信不信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嗯，那一会儿，一会儿······”李萧毅欲言又止，试探地看着周围人的脸色。任云生见状暗暗冷笑，在主神空间训练的那几天，他曾专门去跟李萧毅道了个歉，毕竟自己确有偷袭的嫌疑在先。他一开始觉得作者笔下的这个角色还蛮可爱，心想他们可以就这么冰释前嫌。却不料李萧毅对他爱答不理，任云生一气之下，歉也没道就离开了。眼下见李萧毅有借张杰的权威占那100解说奖励的意思，任云生心下生恶，当即扬声道：“嗯，不如一会儿让詹岚姐给他们解释一下吧？毕竟詹岚姐是个女生，体力肯定不如我们男人。获得奖励点数也比我们更难一些。”

张杰没有多说，点点头嗯了一声。见主意已定，李萧毅也不好多说，只是讪笑地附议了几句，故作轻松地观察起了新人。詹岚双眸一亮，微笑着和任云生对视了一眼。

“对了，你们谁还记得异形讲的什······”郑吒正说着忽如芒刺在背，下意识地转过身警惕了起来。这时新人已经纷纷醒来，多数人神色懵懂，仍自愣着神。只有两个人鹤立鸡群不具常态，其中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死死地盯着他们，目光锐利。

“欢迎你们，新人们。”郑吒松下了紧绷的肌肉，呼了口气说道。

“新人？这是某种模式下的活动么？并且和异形有关？”说话的男人神色冷静异常，他的目光越过郑吒看向其余人，粗略地扫视了一番。“如果不介意的话，方便告知我们吗？”

众人对视一眼，郑吒苦笑着冲詹岚耸了耸肩，意思接下来轮到你出场了。詹岚也不矫情，点头会意后走了出来。

她刚走到众人面前，新人中忽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一个白领女人坐在地上，面色惊恐地向后挪去。这一声叫声如投入水中的石子，激得几个白领模样的男男女女纷纷退后凑在一起。其余人没有扎堆儿的，也都是神色连变，惊疑不定。

“妈的！给老子闭嘴！吵个鸡ba啊！再叫！再叫老子就把你扇烂你的bi嘴！”一个头发染得花花绿绿，嬉皮士模样的年轻男人越众而出，指着詹岚骂道：“你又是哪来的小娘们，他ma的老子们好好的在网吧上网，怎么突然就来这儿了！”

詹岚涨红了脸，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这男人骂得难听，话语中又带着毫不掩藏的yin欲。一时间詹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云生心里恶心的不行，仿佛这个男人就是那侮辱他的混混学生一般。当下两步越出，一脚踹在了尚在辱骂不停的男人小肚子上。

“闭尼玛的臭嘴！再从这骂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任云生这一脚出脚极快，专门花了200奖励点数强化过的反应速度让这混混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向后飞去，滚了个跟头才堪堪停下。这混混色厉内荏，身子骨颇为孱弱，一时间倒地捂着小腹干呕不已。新人们呆愣愣地看着突然出手的任云生，紧接着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叫喊。

“这里是哪？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啊！”“他ma的怎么回事？这些都是什么人······”“救命！放，放过我！”“报警！报警！”······

剩下两个混子模样的男人见同伴被打，短暂的愣神后恶狠狠地朝任云生扑来。嘴里兀自大骂不停，三人都是同一货色，骂起人来也脱不出一些问候爹妈祖宗的内容。

“砰！”正在场面混乱，人声冗杂的时候，一声剧烈的枪响异军突起。七嘴八舌的叫喊声顿时消失不见。只见张杰举着沙漠之鹰，冷冷地看着新人，如同孤狼看着惊恐的羔羊。

“不过是会响的假货罢了，谁没有······”“砰！”又是一声枪响，几滴鲜血喷溅在了任云生的脸上。他面前冷笑着从衣兜里要掏什么东西的混子神色一僵，掏东西的手臂忽地从中断开，污血汹涌地四散喷发。

张杰冷冷地盯着那张痛苦恐惧到变形的脸，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不要在我面前做出这副要拿武器的样子，我神经敏感的很，不愿意和你们讲道理。接下来，我的同伴会跟你们讲清楚这里的情况，谁要再发出让我难受的声音，我不介意这里多出几具尸体。李萧毅，去给他止血。”

场面总算静了下来，暴力虽然不能很好的解决问题，但有时候却更加的简单干脆。即便是再傻的人都能看得出张杰不是良善之辈，他手里的枪更不是做做样子的玩具。当下新人中再无出声者，便是呼吸都刻意地压到最低，生怕惹了这个亡命之徒。

那个被打断胳臂的混混兀自哀嚎个不停，直到张杰把枪口对准他，他的同伴立马捂住了其嘴巴。

任云生厌恶地抹了抹脸上的血渍，退后到詹岚身边。他心知刚才张杰那一下有对自己轻率妄为的警示，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不知。

詹岚深呼吸两口，调整了一下情绪讲述了起来。她入主神空间前是个作家，一番内容讲的条理清晰而又言简意赅。随着她的讲述，众人的情绪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疑惑，惊恐，茫然的神色涌现在新人的脸上。

自始至终，只有两个人基本神色如常。

“好了，大体就是这些东西了。”詹岚回过头冲资深者等人笑笑，表示自己已经得到了那份奖励。“我们并没有必要骗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接下来事实会证明这些话。你们中有熟悉异形这部恐怖片的吗？我们需要熟悉一下这部片子。”郑吒等詹岚说完，微笑着接口道。

“虽然还是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不过，我来说吧。”郑吒话音刚落，好几个人作势欲要说话。但那两人中的眼镜男子回了个微笑，抢先快速地讲述起了《异形一》的内容。他的语速稍快，思路却清晰的可怕。自始至终从无组织语句，竟如同手持稿子一般地说着。众人俱是惊讶不已，饶是任云生知道此人的身份，却依然不得不惊赞于他的思维之清晰，头脑之灵活。

“基本情况就是这些了，希望我说的这些能对你们起到帮助，我的名字叫楚轩。”

“你好，我叫郑吒。”郑吒走上前跟他握了握手，后者站起身来，推了推眼镜说道：“你好，有个不情之请，我能否看一下你们止血的那件物品。以及，询问几个问题。”

“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把你们想问的都问了吧，不然等一会儿可就没时间这么安然地解释了。”郑吒苦笑着点点头，正要从纳戒中拿出止血喷雾和强效绷带。一旁的李萧毅机灵地拿了过来。他看了看张杰，又看了看郑吒，才把物品递给了楚轩。任云生知道楚轩的打算，也不多说遥遥地丢过来一把匕首。郑吒接得，刚一愣神匕首已经易手。楚轩快速地拿匕首划过手臂，止血缚带行云流水。接着他把医疗物品丢给了身旁的消瘦男子，后者做完同样的动作后，交还给郑吒。“叫我零点就可以了。”

任云生心里忽然咯噔一声，惊恐地看向楚轩和零点两人。

第二章 异形逃杀 黑甲猛兽

“竟然少了一个人！”

任云生忍不住惊呼出声，他的声音无疑是这安静环境下的异类，顿时吸引了其余人的目光。

“怎么了？你大叫什么？”牟刚后背一挺，像竖起硬羽的公鸡左顾右盼地看了看四周，神色不悦。“没，没事。抱歉，你们继续。”任云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新人群体，支支吾吾地说着。

牟刚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皱了皱眉头说道：“现在是恐怖片里头了，要安静，不要那么大惊小怪的。也难怪，毕竟你还小，比不得成年人。总之······”“闭嘴，听这位叫楚轩的人说话。我们时间不多，没空听你在这儿谈经。”

张杰打断了牟刚的话，下巴挑向楚轩。“请你继续说吧。”

楚轩默默地看着三人的谈话，如老僧禅定。待到三人言尽才点点头继续说道：“刚才那位女士说，你才是这个队伍里经历恐怖片最多的人。但是为什么这位叫郑吒的先生却似乎更加强大呢？”楚轩扫视着郑吒，像要看透其体内，挖掘出这个秘密一样。

“哦，我在上一次的恐怖片侥幸完成了一个支线剧情任务，得了一些奖励。这些额外的奖励让我可以强化一些别的东西。所以在你眼里，我会稍显强一点。”郑吒笑了笑，观察着楚轩和沉默男人零点的表情。打从他惊回头看到这两人在盯着自己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原来他们是在考虑这个。眼下手表上写着支线剧情，再想着藏宝就显得分外愚蠢。倒不如坦坦荡荡说出这个秘密，反而能拉近彼此的距离。“我想大家注意自己腕上的手表很久了，上面写的就是这次恐怖片的任务了。包括你想知道的，支线剧情的事情。”

郑吒说着话，众人已经纷纷查看起了手表。他也不恼，无奈地冲资深者众耸了耸肩。“原来如此么？虽然我还是很惊讶。不过现实世界有关我的事实可以证明你们并没有说假话。最后一个问题，你们······”

这时，众人耳边响起钢铁推拉的声响，滚滚气流吹拂在每个人的身上。一瞬间，张杰郑吒，零点楚轩四人猛地看向门外，前两人更是抓起手枪警戒了起来。

“也许得等你之后再问了。时间到了，恐怖片开始。”张杰淡淡地说着，“我们得需要先离开这儿，现在开始站队时间。”

他正说着，那三个小混混惊骇莫名地率先跑了出去，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拿公文包的秃顶中年男人。四人跑得飞快，一点也看不出他们方才被吓得腿软。

郑吒看着消失在视线的四人，咬了咬牙欲言又止。直到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进耳朵，才终是放下了悬停的手臂。

“那群傻bi！以为有枪就了不起了！妈的，老子躲起来，老子躲起来看你们死！”

“这四个是傻bi嘛？枪都打断了那个人的胳膊了，还不信？”李萧毅啐了一口骂道，显然刚才被骂傻bi有他一席之位，这让他着实有些恼火。“你以为他们是不信么？”任云生忽然冷笑起来。“他们只是害怕和我们呆在一起罢了。就好像，好像······”

“好像我们是劫匪一样，就算这里真的是异形的世界，他们也信自己超过信手持凶器的旁人。异形从不挑食。”

任云生看了替自己补充的楚轩一眼，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他看书的曾经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帮人傻大胆模样的往外窜，完全一副老子就是不信，一看就是弄虚作假的表现。先前那一枪凡是亲眼目睹过的人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怀疑真假。显然这是作者不愿牵扯太多杂鱼，刻意抹除了。

只是这里已经不是小说，而是真正的世界。真正的世界，傻子毕竟占少数。那几个明知山有虎还硬着头皮往外跑的人，宁可相信自己能躲过这一劫，也不愿把生命交托在任云生他们这些陌生的“暴徒”身上。

四人离去，在场的新人只剩下了楚轩零点，一对白领男女和两个模样年轻的男生。张杰扫了一眼剩余的新人，皱了皱眉头说道：“介绍一下你们自己吧，新人。”

除楚轩二人，那四个新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个年轻的男生越众而出抢先说道：“你们好，我叫石万启。还是个学生，会一点刀术。我觉得跟着你们生存的几率会更大一些，希望可以加入你们的队伍。”

“呵，刀术。不过这里恐怕你的刀术可能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你们呢？还需要我们一个个地问么？”

另一个男生见状赶紧举起手来，正要说话，旁边的白领男人挤了他一下大声说道：“我我叫徐光，她叫安芊芊。我们是一起的，请带上我们！”

“别紧张，说说你们有什么特长吧，也许这里有你们的长处派得上用处的时候。”郑吒拍了拍叫徐光的肩膀，“我们都是一样的普通人。”

“我我我，我会一些it技术，我也许能帮你们在这里。她也是一样，我们都会。”郑吒看了一眼张杰等人，露出些许征询的神色。“那期待你们。”

“还有我，我叫李帅西······”最后那个年轻的男生急忙举手介绍道。正在他说话的当晌，通道外忽然数声尖叫乍起。郑吒和任云生对看一眼，张杰已经纵身飞奔了出去。两人点头紧随其后。跑出没两步，任云生又折了回来。把背包遥遥地丢给楚轩，加快速度跟上了郑吒的脚步。“背包里有手枪，你们俩自己拿着用！”

楚轩两人没有半分迟疑，拉开背包一人拿了一把伯莱塔92f手枪。快速地检查调整，随之跟了上去，其出色的素质展露无遗。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其余人才反应了过来，陆陆续续地跟上。

“我是个大学生，还没找工作，不过我······”“别废话了！赶紧跟上！没看到出事了吗！妈的，这来的新人都是什么素质？！”牟刚瞪了李帅西一眼，骂完了这句话后才不急不慢地跟在队伍的后面跑了出去。剩余的几个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模样。直到那个叫做石万启的男生闷声不响跑走，这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张杰站在通道尽头，大开的门后是一间大堂模样的房间。任云生四人停在了张杰的身后，正要说话张杰忽然抬起手挥了挥。他将手放在唇边作噤声状，咀嚼骨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五人的耳朵里。那只异形不知是不舍得嘴里美味，还是没有发现他们，仍在大快朵颐。这时后续的人也跟了上来，李萧毅的喊叫声遥遥地传了过来：“慢一点，后面还有那些新人，他们跟不上我们的速度！”

张杰五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它发现我们了！”耳边的咀嚼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是一阵钢铁摩擦的“嘶啦”声响。任云生简直想要开枪射穿李萧毅的那张烂嘴，如果这样能让那只异形不会发现他们的话。

“撤还是······”“时间不够，准备！”楚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后面的人往回跑！”

他话音刚落，一个漆黑的身影闪现在了大门处。这异形远比从电影上看到的更加恐怖，近三米的身躯黑甲遍体，庞大的身体填满了整道大门。如同在地下悠久沉睡的远古猛兽苏醒，降临在众人的眼前。

“妈啊！跑！”不用楚轩强调，跟在队伍后面呼哧喘气的新人大喊一声转身就跑，尖利地惊叫充斥在通道内分外刺耳。后面腾开空地，楚轩和零点默契地急退，“喀拉”两声拉开保险对准了那只异形。相比起这两个怪物般的新人，郑吒和任云生的表现着实可圈可点，待身后楚轩两人的脚步声响起，他们也开始踮脚急掠。两人知道近距离战斗无异于空手，跟这种暴力的怪物近身搏杀，绝对是十死无生！所以他们要给张杰腾出闪躲的空间和时间！

那只异形却并没有一开始先行进攻，而是涎着口水微微摆动硕大的头颅，似乎是在寻找目标。而几人动身的那一刻，它忽然奋起身躯直直地扑向张杰。速度快到超出了任云生的视觉捕捉，瞬间而已，一只利爪已经触及了张杰的胸口。

第三章 异形逃杀 艰斗

在任云生的印象里，张杰简直迅捷如猿猴。当日一战若不是他舍弃自身的优势硬接自己一拳，以他的速度再加上精熟的格斗技巧，只消不停地放自己风筝，那么自己迟早会落败。

毕竟张杰已经经历过好几部恐怖片了，哪怕他只在自己的神经反应速度上投入少许，累计下来也绝对超出常人远矣。只是他现在面对的不再是菜鸟任云生，而是异形！即使张杰如猿猴般敏捷，以速度见长的异形面前仍旧是班门弄斧。

张杰在利爪及身的时候下意识地急退两步，但那异形的速度简直快的惊人。他前脚刚迈出，异形的爪子已经狠狠地刮过张杰的胸口。足以撕裂钢铁的力量瞬间划开了他的皮肉。鲜红的血花飞溅，张杰忍不住吃痛出声，接着他身体飞起，重重地砸在了任云生的身上。

“砰！”楚轩和零点没有给异形喘息的时间，在前面打开视野之后一同举起枪来射击。郑吒微微一愣，听到枪声后跟着射击起来。子弹在异形漆黑的甲胄划过，激起明灭的火花，只有几发子弹打中在异形甲壳的柔软部分，但也只是微微嵌入其中，显然不足以对它造成致命的伤害。尽管如此，异形依旧难以抵挡子弹强大的动能一时进退不得。

“该死！”郑吒骂了一句，异形一击得手放弃了继续对张杰进攻，而是朝着离它最近的郑吒飞扑而来。“边打边退！不要和它正面对抗！”楚轩猛地拉住了郑吒的后襟，利爪险之又险地擦着郑吒的鼻尖掠过。

太空船的这一层不同其他，建造伊始的目的就是专门为了供船员生活和居住。相比起其他层，这里设计的更加节省空间。通道只能对于人类的体型来说很是合用，但对于这头异常庞大的异形来说则稍显狭窄。狭窄的通道限制了异形的辗转腾挪，这只迅捷的怪物十成的手段被迫去了五成。它左右移动着试图躲避子弹的打击，庞大坚硬的身体却不停地撞击合金墙壁，大大减慢了它进攻的速度。

子弹不断地在它身上累积，异形被打得怒吼连连，进攻失了章法，剧烈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这时不知哪里忽然响起几声凄厉的哀嚎声，这几声刺激的异形更是焦躁不已，摇头摆尾，晶莹的口水滴落得愈发紧密。天生身为猎食者着的它明显感觉到持枪的三人对它威胁更大，索性舍弃了躺在地上的张杰和任云生，佝偻下身体四肢着地试探着冲锋。

郑吒惊魂未定地开着枪，本来他的枪术就是恶补起来的，水平不佳。眼见异形又要冲锋，心神混乱之下更是失了准头，连连几枪打在合金墙壁上，激得火花四溅。异形似乎察觉到了这只猎物更好突破，忽地发出一阵尖利的吼叫，再次朝郑吒冲来。

“妈的！”这时手枪传来“咔咔”几声连响，子弹宣布告罄。郑吒大骂一声，狠狠地朝着异形硕大的头颅投掷出手枪。异形被手枪砸了个正中，身子不由得一顿。郑吒一喜，“集火打它的脑袋！”不消他说，零点和楚轩已经集火了异形的脑袋，再次把它压制得缓步挪移，不得不举起双爪挡住自己的脑袋。尽管如此，子弹却只能减缓它的移动速度，颗颗黄澄澄的子弹在侵入头颅表皮就彻底失去了动能，再难进入半寸。“有戏！”郑吒大喜，正要从纳戒拿出新的手枪，忽然头皮一麻，难以形容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间不容发之时，肩膀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退！”楚轩大吼着，手枪里最后一颗子弹竟然精准地击中那异形脑壳上的一个子弹，硬生生地把后者再次推进了几分。这一次终于对异形造成了无法忽视的伤害！楚轩猛地丢出手里的枪支，闪进了众人来时的那个房间。零点比之楚轩枪法更优，节省子弹的同时每一颗子弹都尝试性地打击他所认为的柔软部分。待楚轩手枪子弹告罄的时候，他还剩下了几颗。眼下生机在侧他也不节约，“砰砰”几枪尽数打入了异形大张的嘴巴里。

精准无匹！弹无空发。

零点最后看了一眼郑吒，转身退入了房间。

“怎么样？！郑吒他们呢？！楚，楚轩？”詹岚惊恐地看着楚轩问道，后者没有理她，扫了正在瑟瑟发抖的牟刚和李萧毅一眼。这两人拿出了手枪握在手中，死死地盯着大门。“说话啊！他们人呢？”

“在外面，你们两位，把枪给我和零点。”

李萧毅和牟刚愣愣地看着楚轩，这个男人此时仍旧带着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刚才那个异形只是虚拟成像的产物，对他没有半分影响。

零点没有楚轩这般礼貌，直接上前夺走了李萧毅的手枪。这一下惊得牟刚连忙把枪举起对准了零点。“你们想干什么！别以为没有了张杰他们你们就可以踩在我们头顶上！快把枪放下，不然老子就要开······”楚轩没有多言，闪身上前捏住了牟刚的手腕。手上一捏一抖，牟刚的手枪就落到了他的手上。出手之迅捷，用技之准确，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身形纤弱的文职人员所能做到的。

“他们还没死，如果你不想让他们死的话。”

话未说完，两人再次奔出了房间。

······

郑吒看着楚轩和零点两人跑回房间，心接着沉了下来。“果然靠不住么，毕竟只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被击穿喉咙的异形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刺穿郑吒肩膀的舌头卡在了折断的骨头中拔不出来，每一次晃动都带出一大片血液。“疼疼疼啊·······妈的。”郑吒看着晃着脑袋想要拔出舌头的异形，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怪物简直丑得可以。“妈的，给老子去死！”他猛地咬住舌尖死死地握住了那条长舌，侧身猛转。坚韧的舌头被拉得直直绷紧，异形发出高昂的尖叫。

“嗤啦”郑吒手上压力一空，异形的舌头竟然被从中扯断，失去了对峙的力量，郑吒踉跄两步摔倒在地。接着，异形拖着半截露在外面的舌头高高跃起，猛地朝郑吒扑了过来。

旧力已去，新力未生。郑吒来不及躲避，只得举起手里的半截舌头，朝着异形的脑袋猛挥而去。忽然，异形悬在半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之重重地摔落下来。郑吒忙侧身避开，定睛看去，异形已经生机不再。

任云生趴在地上，握着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仍旧保持着射击的动作。

第四章 异形逃杀 探索（一）

十分钟后

“嘶······”詹岚连忙停下手，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没关系，你继续包扎就行。”张杰摇了摇头，大量的出血让他的脸色平添了几分苍白。他咬着牙没再出声，细密的汗珠渐渐覆盖了额头。

众人龟缩在进入的房间中，俱是沉默不语。新人中的白领女子看了几眼张杰的伤口就不敢再看下去，附在同伴的男人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你看他的伤口，我都看到骨头了。竟然这样还能忍得住疼，心理素质真变态啊！”

“他们都经历过恐怖片了，肯定比我们新人要心态好啊！如果我们都能活下去的话，久而久之我们也不会觉得怎么了。”

“我可不想断胳膊断手的，太吓人了，不知道他们说的那个什么空间有没有能不怕疼的兑换······”

······

任云生包扎好郑吒肩膀的伤口，悄声问道：“怎么样？还能用出多少力气？”“一成也难。”郑吒苦笑着摇头，“那个异形把我肩膀上的骨头打得碎了七七八八，虽然我强化的血族血统恢复力强，但是骨头这个东西和皮肉不一样，恢复起来麻烦得很。恐怕没有十几天的功夫，是没办法恢复完整了。”说着，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在这个藏匿着异形的飞船上损失一臂，无疑降低了他好几成的生存几率。任云生叹了口气，打算说点没用的安慰话来安慰安慰郑吒。这时楚轩走到两人身边，拍了拍任云生的肩膀说道：“我可以看一下你的那把手枪吗？”

“手枪？哦，你说这个啊。”任云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拿出那把造型古怪的手枪，塞到了楚轩手里。“可以，拿去看吧。”

手枪在楚轩手里翻来覆去被端详了好一阵，平光眼镜下的眼睛始终牢牢锁定着这件物事。就像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摆了一碗可口的阳春面，叫人挪不开眼光。任云生和郑吒两人第一次看到神情如此专注的楚轩，不由得相视苦笑。这个新人从进入这里以来，一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连直面异形，也总让人觉得他冷静得仿佛心不在焉。任云生却是知道楚轩这副做派，暗自腹诽想他还没露出狂热的表情来呢。相比起那个，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楚轩端详了一会儿忽然看向任云生问道：“名字？这把枪的。”“高频震荡枪，500奖励点数。”任云生挠了挠头皮，索性把价格一块说了，省得楚轩再问。

“一只异形的价格么？就算是只有几发的载弹量，都不算亏本了。”楚轩的手指**着枪身的纹路线条，喃喃地说道。

两人不解地看着他，楚轩勾动嘴角，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还记得刚才那只异形么？你们觉得它属于什么阶段的异形。”郑吒皱皱眉头，登时明白了过来。他不太确定地回道：“我以前也看过异形这部片子，记得异形成长的几个阶段。从一开始的抱脸虫，这是一个阶段；接着是寄生在人体的一个阶段。破胸而出之后的幼年体，再到慢慢成熟。直到完全长成之后，这才算是真正的异形。我们刚才看到的那只，就是成熟体阶段的异形。只是这部片子实在太老了，有很多地方我实在记不清楚了，也许有漏掉的也说不定······”

“不，”楚轩摇了摇头，“你说的基本正确。大体来看异形的的确分为这几个阶段，也正如你所说，成熟体的异形才算是完全长成。只是······谁又能确定异形成熟之后，不会再继续生长呢？”

任云生脸色一变，连忙插口道：“异形还能继续成长么？”此言一出，众人的纷纷抬眼看向楚轩，不约而同地露出惊恐的神情。

“是也不是，一般生物长到成熟阶段以后，很难再有形象上大的改观。正如人一样，从无体毛的幼生状态为起点，长到成年之后无论再怎么雨打风吹，适应环境，也只是改变胖瘦肤色和身体机能罢了。从电影中观察得出，异形也是如此。我说的继续生长，就是指的它体态上的增长了。”

楚轩说着走到了角落处，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异形尸体。“你们觉得这只异形的大小，和电影中相比，有什么区别吗？”

“更大了，比电影里的那只异形大出许多。”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新人中的那个年轻俊朗的男生举着手说道。

“对，更大了。如果我的记忆没有欺骗我，《异形一》中的那只，约有两米高度，加上后尾也不过有近三米长。然而这只异形仅高度就达到了三米左右。也正是如此，在它侵入通道和我们战斗的时候，反而受其体型拖累，其本身应有的速度没有发挥出来。我们也得以幸存。不然在刚才狭路相逢的情况下，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的出它的捕猎。”

“那这跟我的这把枪亏不亏有什么关系？”任云生被楚轩绕的云里雾里，尽管他都能听懂，但依然没能理解楚轩的意思。

“自然有关系。你们注意一下这只异形的体表。”楚轩抓起异形的双臂，意图拖动这具尸体。尽管楚轩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但依然拉得十分费劲。旁人都不愿意接触这怪物的尸体，只有任云生和零点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帮他把这尸体拖到了人圈之中。

“仔细看，这具尸体背部有很细微的龟裂痕迹。从后心出发，一直延伸到两肋。这个伤口我想有一个人很明白是怎么来的。”“嗯，是高频震荡枪打出的痕迹。接下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这把枪能帮我们杀死其他的异形？”任云生看了看伤口，对上楚轩的眼神说道。

“更容易的杀死。”楚轩纠正道。

“这把枪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威力惊人，不过造成的伤害也颇为可观。它的威力正好介于致命与轻伤之间，足以为我们破开异形坚难可破的外壳。再辅以其他的火力支援，我们对付其他异形也会轻松很多。”

“其他异形？！还有其他异形吗？！”新人中的白领女子拂开同伴的手，忍不住惊呼道。

“这不是废话嘛！刚才他都说了，杀死异形获得了500奖励点数。既然有支线任务，肯定不止一头异形了！”李萧毅不满地喝斥，后者颇有些不服气，正要回辩被同伴赶忙拦了下来。

楚轩等他们两人的闹剧结束，继而点头淡淡地说道：“有，而且不止一只。甚至能对我们造成威胁的，都在两只以上。也许我们得抓紧一点时间了。”

“按照你说的，我大概能明白一些。既然主神给我们发布这个任务，那自然事实是成立的。但从原电影中的确只有一只异形。难道说？！”詹岚没有继续说下去，资深者相继骇然地望向张杰。

“剧情改变了？！”

张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同样心里波涛汹涌。半晌后，他才叹了口气说道：“刚才事情太急，我没有来得及说。我们遇到的确实是剧情改变，这种情况为什么会出现我也不清楚。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一般遇到剧情改变，就意味着遇到了团灭！”

“······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会死吗？我不想死啊！”“闭嘴女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想死。关于这个我真的不清楚，但是主神不会无端地改变剧情难度。既然它改变了，也许是这部恐怖片有问题，也许是······妈的，我也说不清楚。”张杰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软弱困顿的表情，重伤让他的心情也难以保持平静。

楚轩盯着张杰良久，不知道在思虑什么。直到众人的眼光重新聚焦到他身上，他才缓缓地说道：“从这只异形身上可以看出，现在已经距离第一只异形诞生过去了至少十个小时以上，假设这就是那一只异形的话。也许更久。注意我们的任务了么？杀死所有异形，换言之我们要杀死至少两只这种程度的异形。甚至······”楚轩停下了说话，看了周围人一眼。

“有一些事情我需要去证明一下，异形的数量，时间过去了多久······以及包括这只异形为什么会呆在那间舱室内。”

第五章 异形逃杀 探索（二

楚轩话毕，周围低声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皆神色不一，但不约而同地沉默不语。眼前这个死脑筋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其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想找个人结伴去查探情况。不过谁也不知道外面是否正藏着一只异形，等待着他们当中的倒霉鬼送上门去。而且刚才他自己也说了，至少还有一只异形潜伏在这座飞船上。就连久经历练的资深者张杰都难以对抗异形的正面攻击，在场的其余人等自然也难有作为。更何况，正面作战还并非异形所擅长。

“我和你一起去吧，至少也还能有个照应。”任云生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气氛，咬了咬牙说道：“不过我们得快点，如果你说的异形不止一只的话，很难判断它们的嗅觉会不会帮它们快速地找到这里。”

“好。”楚轩点点头，把高频震荡枪递还给任云生。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虽然现在问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确认一下，毕竟这事关你我两人的性命。你使用枪械的水平如何？”

“如果是这把枪的话，我大概可以在20米之内打中目标。因为这把枪并不是只有一颗普通子弹那么大的攻击范围。它更像是一个直径五厘米左右的子弹，这样我打中异形相对来说会更加容易点。”任云生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毕竟这是我选了很久才决定兑换的枪，算是比较好用的了。也没后坐力，唯一就是充满能量之后只能打五枪，在之后就得重新装能量匣了。”

楚轩沉思片刻应道：“那好，装好新的弹匣。我需要重新配备一把武器，既然你提前做好了这些准备，应该还有多余的枪械吧。”

任云生露出狡黠的笑容，冲身后的男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把小巧的银白色手枪。

“原来你注意到了啊？磁动力枪，可惜奖励点数不够了只能换一把，连备用子弹也没法兑换了。不过幸好你和零点用枪都很好，也算没白费了。”

任云生笑了笑，颇有些得意。“这一个东西可就值800呢，我试了两发子弹，穿透力不错。可惜对用枪的人标准高了些。不是久经训练的人打中都不容易。”他晃了晃手里的枪，递到楚轩的手上。这一把枪几乎耗尽了他仅剩的奖励点数，心想着虽然没有多余的弹匣，但枪内自备的那些子弹在零点的手里也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了。

是以，任云生才咬了咬牙狠心兑换了出来。

楚轩没有搭茬，接过手枪默默地调试了起来。先前他便注意到男人手里的武器，只是当时事态紧急，容不得他多口询问无关紧要的事情。

眼下时间尚且充裕，楚轩简单地摸索几下，很快掌握了使用的技巧。

“这把枪子弹小的很，需要很好的命中率才行。而且威力远不如震荡枪，除非打中心脏和脑子。”

张杰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任楚两人收拾调试枪械，他深知剧情改变的可怕之处。如此，若是这两人愿意去探查情况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

“任云生，你把这个拿上吧。虽然只是探情况，但就你们两个人的话还是保险一点为好。”张杰解下枪袋，把沙漠之鹰遥遥地丢给了任云生。“无限子弹的枪，总能打得中的。”

“嗯，多谢了。”任云生颇有些意外，但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了句谢。三人简单调试完毕，冲众人点头示意，前后脚向门外走去。

“小心点。”

任云生回过头，看到郑吒正抬头看着自己和楚轩，点头笑了笑。“一定。”

……

“主神空间那里，存在制造生命体的可能吗？”三人放轻脚步走着，楚轩忽然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嗯？嗯。不过目前应该只能制造现实世界有的生物，比如猫猫狗狗甚至是人类。制造的生命体也是有上限的，最高不超过普通人的两倍。”任云生回忆着原文里的记录，尽可能简洁明了地还原给楚轩听。

拿情报来获得楚轩的认同，这是任云生所能做到的唯一的金手指了。他悄悄瞥了一眼楚轩，后者还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这些话似乎打动不了这个绝顶聪明的人。

“嗯，你很有耐心，而且感觉也出乎意料的敏锐，这在青少年群体中并不多见。所以说这名男性，就是你制造出来的吗？”

“对。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未成年的啊？”任云生心里一凛，他的长相极有欺骗性，虽然只有十七岁，少年老相却足以谎称二十三、四岁。不同于那些有一道绒毛细须，但看着还是半大孩子的同龄人。时间的齿轮似乎在他头顶上转得比别人快些。

刚开始上学的时候，同校的女孩子都以为他是留级过几次的大男孩，且任云生模样尚可，时常有人因此欲同他搭讪。

楚轩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这很难看出来吗？的确你的样貌较之常人成熟，但是性格行为却掩盖不了。而且人有寻求归属感的行为，潜意识里会对同龄或具有相同特点的人抱有更多的关注。虽然你在极力控制自己，但你却仍然时不时地看队伍里的那两个年轻人……”

任云生连连摆手，苦着脸抢道：“额，我懂了不用再说了。你这么说，显得我和个基佬似的。”

“基佬……”

“就是断背山的意思，就比如……嗯，没事。”任云生忽然想到了不好的事情，赶紧止口不再说下去。

楚轩显然没有多少谈话的欲望，任云生不说话，他也不再出声。三人悄悄地穿过通道，进入了异形出现过的那个舱室。舱室约莫二十平米大小，并没有任云生想象中那般摆满了器材设施，反而像是两条通道交汇处的一个中转间。其间布局简陋，空荡荡的金属房间更显出科技大兴之下的冰冷与规矩。

“这是……这是……”任云生惊骇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舌头止不住地打卷儿。

“尸体，四具……不，正确的来说是三具半，这一具缺失了三分之二以上的肉量。”

听到“肉量”这两个字，任云生终于还是没忍住，如原著中郑吒那般吐了起来。他离尸体尚远，也不怕破坏了现场。直到吐得嘴里发苦，开始涌黄胆汁才稍稍止住吐意。

“你大概自己知道就好了，就，就不用念出……出来了。”

楚轩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扒翻起了那堆已经看不出是什么物种的肉块。就好像摆在他面前的不是死尸，而是藏着金子的垃圾堆一样。

任云生心里暗暗骂了句变态，只看了一眼他就再没敢看下去。那堆夹杂着布料碎片的肉块，实在很难叫人提起勇气去看。好一阵吐完之后任云生不由得眼前发黑、脚下瘫软，只得寻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了下来。

这间舱室只有两道大门，一门通向三人来时的房间，另一门则在任云生身后紧紧闭死。除非异形是从天花板处的排气口下来，不然任云生绝对能察觉得到。而被他制造出来的男人时刻端着手枪对准排气口，这里已经被他们绝对警戒。

“不知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任云生靠着门壁，轻声说道。楚轩没有理他，拿着一块肌肉碎片看了起来。

“不能的话就算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的时间可以用在更恰当的目的上。”

任云生挠了挠头，正要抱歉。楚轩忽然转过头来，神色如无波古井。

“你说吧。”

“额，你是怎么确定异形不止一只的，而且，而且你还那么坚持地要过来。”任云生讪讪地笑了笑，“如果真的没空回答就算了，你先……”

“惨叫声，刚才在和异形对峙的时候，我听到了几声惨叫声。虽然音色很模糊，但是大概可以听出是三个人的。”

“啊？”任云生一愣。

“我以为你们都听到了，事实上如果冷静一点，不难分辨出这几声惨叫声。”

任云生快速地扫了一眼地上完整的三具尸体，神色惊疑。“你是说，就是这三个人叫的？”

楚轩摇摇头，转身检查起那三具尸体。“几率不大，这里的三具尸体是两男一女，都是电影中的角色。而我听到的是三个男声，且十分短促。”他招招手，示意任云生走近观察。“这三具尸体都是被异形幼体破胸导致身亡，如果是经历穿胸之痛，求救声绝不会如此短促。换句话说，这三个人是在那惨叫声之前死亡的。如果有一只异形正和我们对峙，那么又是什么令那三个男人发出惨叫声的呢？”

“我还以为真是李萧毅说的那样，你从支线任务里推理出来的异形不止一只呢。假设算上所有船员都被寄生，那现在是……剩下五只？！”

楚轩深深地看了一眼任云生，缓缓说道：“并非是他那种不经大脑的推理，如果你们注意看会发觉，主神发布的这个任务具有欺骗性。‘杀掉异形，队伍全体成员均获得1000点奖励点数及支线剧情d级一枚’。假设只有一只异形的话，杀死它，击杀者会获得500奖励点数，团队获得1000奖励加一个d级支线剧情。再加上之前说的1000点基础奖励。这样击杀者会获得2500奖励点数和一个支线剧情，协助击杀者也仅仅是少了500点奖励点数罢了。如此，无论异形是否仅有一只，都不影响任务的进行以及奖励的实施。所以从支线上判断异形多寡并不合理。真正暴露异形数量的是主线任务，如果‘杀掉异形’即为完成任务，那么我们从杀死那一只异形开始，就算完成了任务才对。但主神并未判定我们任务完成，换言之，我们的任务还在继续。至此‘杀掉异形’的真正意义就很容易理解了，肃清所有异形。而这里仍有异形。”

“那么，那么你来这儿到底是为了证明什么？有几只异形？这样的话也没有必要了吧？毕竟异形无论是不是只有一只，只要我们没杀死所有异形，自然不算完成任务，我们也回不去主神空间。到时候是不是还剩下异形，不就一目了然了？”

“不，我来这里的目的并不仅仅是为了推测异形的数量的。而是……”

楚轩翻过女尸，露出其胸前的狰狞伤口，显然这里曾经破口而出过一只异形幼体。

而且，这只幼体大的异常。

第六章 异形逃杀 探索（三）

“是皇后……”任云生随之明白了过来，看着女尸胸口上的伤口喃喃说道。

“嗯，这具尸体上的伤口远比剩余两具尸体上的大得多，甚至超出了其普遍大小的容差值。”楚轩比划着伤口的大小，若有所思。“不仅如此，这只异形幼体破体而出的速度远快于其余异形，甚至宿主尚未反应就已经死于非命。除了皇后，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异形会留下这种特殊的痕迹。”

任云生仅扫了一眼就坚持不住继续看下去了。虽然在生化危机里也见识了真正的死人，但像这种整个上体胸腔大开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正如楚轩所言，女尸生前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死掉，双眼大张，表情似是痛苦似是迷茫。任云生总觉得这尸体的眼睛在盯着自己，赶紧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它。

也只有楚轩这厮视若无睹，好似在摆弄一具塑料人偶。

“唔，怪恶心的。既然确定了是皇后就别抓着这个不放了。它们三个看起来怎么有点粘粘糊糊的？我看尸体好像死了没多久，异形皇后应该还没有成型吧？”

“确实如此。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至少还有三只异形藏匿在这艘船上，其中一只是尚未成熟的异形皇后。而且我们所看到的这半具尸体就是新人中的那名中年男性，他身上有价值的血肉已经被带走了，所留下的只是一些难以进食的残骸。这些血肉有很大的可能被其他异形带去供皇后进食，不过······”

“不过什么？”

楚轩没有理会，起身扫视了周围一圈。像是想到了什么径自打开了任云生身后的大门。

“你想干啥？也许有异形藏在······我草！”任云生措手不及，被扑面而来的浓重血腥味熏了个正着。任云生像受惊的猫似的猛地弹开，但仍旧阻止不了刺鼻的血肉腥臭味儿争先恐后地钻入气道，胃里忍不住又开始翻江倒海。

随着大门升起，灯光应声打开。整个入口被淋漓的血浆浸染，无数皮肉残渣被暴力撕扯得四散飞溅，掉落的满地满墙都是。这些尸体显然是刚刚死亡不久的，还没有凝固的血浆顺着错落高低的残骸滴答滴答地落下。如同人间炼狱。

“这是，这是······”“这应该是那三个社会青年，或者说他们的尸体碎片。”听到“尸体碎片”四个字，任云生拼命压抑的吐意溃堤而上。来时为了怕见血腥，自己特地少吃了几口餐饭。本就不多的食物早已吐完，直到苦胆水也吐不出来了，才手摇脚颤地跌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别，别说了。再说下去我吐也吐死了。你不会来这就是为了找这三个白痴的吧？”

“如果他们有作用的话，而现在你我和负伤的郑吒他们更具有保存的价值。你不觉得奇怪么？如果我们先前杀死的那只异形是电影中的那一只，那么杀死这三个人的异形又是什么时候诞生的？即便是你也能看得出，被寄生的那三个人死得时间并不久。实际上，他们死了只不到一小时。在没有足够养料的情况下，哪怕是以异形那种恐怖的生长速度也绝难在一小时之内发育成熟。”“一·····一个小时？！”任云生惊叫起来，“你确定是一个小时吗？”楚轩点点头，审视着任云生沉默不语。自知失态的任云生心下隐隐不安，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总感觉哪里不大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你先说吧。”待任云生消化的差不多后，楚轩继续说了下去。“换言之，在我们来到这部恐怖片之前，至少已经有两只成熟接近成熟的异形存在了。加上方才确定的三只，我们还要面对四只乃至四只以上的异形。”

“其中，也许还包括了两只皇后。”

任云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自信心思机敏，虽不如郑吒那般一点就通，但也能模模糊糊想明白大概。从很早之前一个问题就持续困扰着他，这也是这次异形之旅里最大的疑点——这些异形，从哪来的？

虽然当时张杰给出的回答是电影出现bug，主神完善之后导致的异形数量增多，恐怖片难度大幅上升。但这并不能很好的解释其余几只异形的来历。毕竟一部恐怖片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身在恐怖片的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也都有自己的人格和思维。在这部异形当中，这些船员显然不可能都进入异形卵所在的巢穴。这样的话，他们身上的寄生体，又是从哪来的？

异形体型上的差距也暗示了它们并非是前后脚寄生于人体的。

“你是说，最早的那只异形，进化成皇后了？”任云生神色犹疑，不确定地说道。

“现在还没有办法得出结论，异形的族群结构游戏类似蜂群，对于蜂群来说，它们只需要一个首脑。除非蜂后即将迎来死亡，不然的话是绝对不会产生第二只蜂后的。况且这里是封闭的商船，寥寥几只异形，它们中间根本不可能催生出第二只皇后。不过不久之前确实有一只皇后诞生在这里了，我对异形并不是很熟悉，没有办法继续推测下去。”

这个聪明至极的男人难得也有想不通的事情，任云生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反倒是心情坏极，没有什么比听到有两只异形皇后更加令人难受的了，任云生宁愿听心仪女生再嘲讽自己一百遍也不愿意听到这个消息。

“也许是巧合，你兑换的那两把能对那只异形造成有效的伤害，也许这会成为我们在这部恐怖片中有力的凭依。主神，或许并不只是为了把我们当虫子一样毫无怜悯的玩弄······”

任云生暗暗苦笑，心想废话，我专门兑换来对付皇后的东西，如果没用处我不就亏大了。主神确实不是毫无怜悯的玩弄我们，不过，我们和虫子也差不了多少了。“也许第一只皇后被主角他们杀死了也说不定吧，再之后不小心被寄生，又出现了一只皇后。”

楚轩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任云生也知道自己这番推测漏洞实多，耸了耸肩闭上嘴不再多说。“不管怎么样，我们先回去吧。”

任云生点点头，正欲答话身体忽然打了个寒战。这寒战像是从胸口直窜到脑子里一般，由不得他不警惕起来。“小心！”

“我感觉有东西在我们附近。”

话音刚起，楚轩已经把磁动力枪抓在了手中。他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去。一道黑影如闪电般迅捷，眨眼的功夫已经落下，把正下方的楚轩狠狠地压倒在地！

“日！”

怪物通体墨绿，身子瘦小的可怜，活脱脱一只侏儒版的异形。虽然它体格瘦小，但速度却不弱先前那只几分。任云生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反应速度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来客面前简直狗屁不是。等到他回过神来，异形的阔口早已咬住了楚轩的小臂。若不是楚轩临时格挡，这一下已经咬碎了他的脑袋。即便如此，在这恐怖的咬合力面前楚轩的手臂纸片一般不值一提。锋利的牙齿微一交错，楚轩的手臂倏然断开，滚烫的鲜血簌簌地喷涌而下。

一击得手，异形紧接着探头欲再咬。这时它却忽然猛地吼叫起来，把头转向了端着枪颤抖不已的任云生。它在看他！任云生虽然看不到异形的眼睛，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只怪物在看着自己，他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异形没有留给任云生多少欣赏自己的时间，被震荡枪击中的痛苦激发了它的狂怒。怒气驱使着这只暗杀者，它不退反进，子弹离膛般猛地冲向了任云生。任云生连忙扣动扳机，黑影裹挟着劲风下一秒就撞入了自己的怀里。

它的速度虽然如子弹般迅捷，这一撞之力却如同炮弹一般势不可当。任云生只来得及骂出一句“草”，震荡枪脱手而去，紧接着后背重重地撞在墙壁上。前后夹击的剧痛简直让他要吐血来，脸颊、脖子，前胸到处都是异形甩出的唾液。任云生下意识地扼住异形皮肤龟裂开的头颅，方才那一枪已经打伤了它的脑袋。

“救我······”任云生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虽然这异形瘦弱的可怜，但其骄人的力量仍旧非任云生所能对抗。他只能拼尽全力地不让异形的大口靠近自己的脑袋，顺便祈祷异形别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舌头这个利器。异形是生而纯粹为了猎杀的生物，以任云生这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强化体质根本不足以硬抗。很快，异形的牙齿已经贴近了他的脸颊，他甚至能感觉到牙齿尖锐的头部正一点一点刺入自己的脸肉里。

“快，救我······”像是在回应任云生的求救似的，不知哪里又响起了一声震耳的吼叫。紧接着是磁动力枪特有的射击声音响起，任云生心随着颤抖起来。

“不止……不止一只？！”

第七章 异形逃杀 分歧（上）

间不容发之际，任云生身前压力骤然消去。

失去了对峙的力量任云生踉跄两步勉强没有倒地。原来是男人上前扼住了小异形的脖颈，硬生生地把它拉离了任云生身边。小异形竭力扭动着身体，初见锐利的尾矛毫无章法地挥砍在他的胸前。任凭鲜血横流，男人始终死死地抓住它不放。

一人一兽陷入了僵持，男人被异形惊人的力量带得跌跌撞撞。他低吼着，钳制异形的健硕双臂暴起了道道青筋，即便以他的力量也有些吃不消，但异形也难以再逼近任云生和楚轩两人。任云生缓过劲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忙脚乱地掏出沙漠之鹰往楚轩跑去。

“绝对不能放开它！”

彼时楚轩倚靠在门沿上，仅剩的一条手臂抓着磁动力枪对准新到来的异形。他的身后就是三人来时的通道，只是此刻已经容不得他转身逃跑。这只异形比前一只还稍显大些，拖地的长尾摩擦地面发出低沉的声响。方才楚轩打中了它一枪，绿色的血液从脖颈流出，把地面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两方沉默地对峙，甚至连这只异形都收起了嘶哑的吼叫声。他们像旷野上偶然相遇的两匹孤狼，寻找对方松懈的时机并准备发出致命一击。

任云生的脚步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异形长尾开始急促地抽击地面，似乎是在警告任云生不要入侵它的觅食范围。楚轩见势食指连动，三发细小的子弹以一种近乎衔尾的速度飞快地刺入异形的胸口，复又从后心穿出。磁动力枪不同于震荡枪，凌驾其上的出膛速度甚至以异形的速度都来不及反应。被打了个透心的异形索性舍弃了闪躲，任由子弹继续穿透身体。它嘶吼着奔出两步，一道狭长的黑影从它口中电射而出。

“找死！”

任云生来不及站定，按住摇晃不止的手枪信手扣动扳机。他深知自己的射击水平连郑吒都是不如，但若是站稳瞄准再射，恐怕那时楚轩的脑袋都已经被异形舌头打碎了。他只能把成功寄托在希望上，他只能放手一搏！

“喀嚓。”任云生的脸色顿时由青转白，他面前的墙面陡然出现几个微小的坑洞，那条长舌的速度半分不减，直直地冲向楚轩的脑袋。

打偏了······

任云生呆住了，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只能傻傻地看着那条长舌电射而去，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个菜鸟，对于战斗一无所知。

楚轩艰难地挪动身子，他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行动力迅速地降低，和异形极快的舌头相比，慢如龟爬都是对他难得的称赞。这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楚轩背后响起。呆在小室的零点他们察觉到这里的情况，正飞快地往这赶来。

只是异形杀死楚轩只需要一秒，显然零点他们一秒之内是没法赶到的。

但子弹可以。

“砰！”子弹离膛的轰鸣响起，楚轩突然跌身倒地，很难想象这副虚弱的身体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反应速度。他竭力闪开脑袋，但那黑影已经发至近前。张着小嘴的舌尖露出满口獠牙，倏然划过楚轩的左颊，带起一蓬鲜红的血花。

成熟体异形的舌头射出速度，足以媲美甚至超过子弹。尽管这是一只瘦弱不堪的小异形，其舌头的速度仍非队伍中的任何人所能抵挡。如果说还有一种速度能与之对抗，那么就只有子弹。

那蓬鲜红的血花碎落在地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与之掉落的还有几块血肉和几颗大小不一的牙齿。在异形舌头触碰到楚轩脸颊的一瞬间，一颗子弹同时打碎了它的舌尖。以半张脸为代价，楚轩换掉了异形的舌头。

眼前的事在转瞬之间就已经结束，快到异形拖着舌头哀嚎的时候，任云生还傻傻地呆愣在原地。“打！”直到楚轩喑哑的声音响起，他才恍然回过神，握紧沙漠之鹰疯狂地射向异形。

以这只异形孱弱的身体远远抵挡不住沙鹰的威力，尽管子弹十射五六不中，却仍然打得它左绌右支，哀嚎不已。仿佛要把所有的怒火和恐惧全部宣泄出来一般，任云生边扣动扳机边大声怒吼。直到异形被打得死透了，他才颓然地坐倒在地。

“零点？！”零点像只矫健的豹子跃入房间，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他没有搭理任云生，而是端起枪对向了他这边。“喂······”任云生的声音被乍起的枪声淹没，接二连三的子弹越过任云生，尽数打在了和男人缠斗的那只异形身上，发出沉闷的入肉声。

异形低哑的吼声渐渐归于平静，男人的声音也随其微弱了下去。直到确认了异形没有再发出声音的可能，零点才敲击墙壁，发出确认安全的信号。其他人陆续地走了进来，除了张杰，剩下的人脸色纷纷剧变，刚一迈入房间转身又跑了出去，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从门外不断传了进来。

就连张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强忍着不适走到任云生身边，丢下了绷带和喷雾说道：“先给你的那个制造人包扎一下吧，他状态不太妙。”

任云生木然地点点头，捡起东西来到男人身边。男人的状态比张杰说得还要糟糕许多，胸口和脸颊被小异形的尾巴割得满是伤痕，有的地方甚至还能看得到筋膜和骨头。鲜血正汨汨地流出，生机随着鲜血快速地从他的身体流逝而走。

“完成任务，拦住它了······”男人无神的眼睛看向任云生，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别动，我先给你治伤。”任云生不耐地打断，手忙脚乱地喷完包扎起伤口。他的手法有些粗暴，劫后余生的惊慌还没过去。简单地处理完后，把东西交还给了张杰。

“虽然这喷雾的效果不差，但是他的伤势摆在这儿。一会半会儿没有办法恢复了，如果不是凭着身体素质出色，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那个楚轩也是。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你很聪明，竟然发现了能让制造人进入这里。”

任云生瞟了一眼张杰，后者出神地看着那个男人若有所思，不像是在套自己的话。“我也只是碰巧而已，不过我没有给它加上痛觉，它不会感到疼的。毕竟我不如你和郑吒，无论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之类的。”

张杰看了看他，忽然笑了起来。“你是担心触了我们两个人的忌讳么？每个人选择不同，我和郑吒选择造一个伴侣，所以我们珍惜她们。你选了造一个打手，所以不在意。仅此而已。”

“嗯，它只是有我的一些记忆，我无心弄出来的。说实话我挺恶心这个的，就像多了个我。没谁愿意多一个自己，和自己共用一个身份吧？如果不是我死了他也会死，也许现在站在这儿和你说话的，就是他了。你觉得这次恐怖片，谁能活下来？”

“我怎么知道，主神都不知道的事你问我？”张杰摇了摇手，冷笑着说道。“你去看看郑吒他们吧，我们没带食物进来。吐得太多，说不定会熬不下去时间。”

任云生耸了耸肩，拿起背包往门外走去。经过楚轩的时候他瞟了一眼，楚轩的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白纸，右颊的破口则像纸上的红色涂鸦。零点正在给他包扎断臂，让断臂不至于再流血。

刚刚进来不久，楚轩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势。任云生直至如今，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此时受伤的是新人或者包括他在内的菜鸟资深者任云生都不意外，但这是楚轩。楚轩竟然也会失误？主神的出牌节奏快得让任云生有些喘不过气。

“喝点水漱漱口吗？”任云生拍了拍郑吒的肩膀，无奈地苦笑。通道里被郑吒一干人吐得到处都是，扑鼻的酸味就连通风口都排不出去。只是这味道比起里面满屋子的血肉腥臭味好得多了，任云生虽然不喜欢，但还能接受得了。

“你带水了？”郑吒早吐完了东西，扶着墙打着激灵。他转过脸冲任云生露出热泪盈眶的一副表情，尚有些找不着北。

“必须的必啊！”任云生伸出手，露出手心里的一个小瓶。“这是我最后的道具了，固态水。放到嘴里就能变成水了。”

郑吒无奈地咧咧嘴，表示理解了任云生老土的笑话。“你是小叮当吗？我以为那个磁动力枪就是最后的道具了。”他接过一个药片状的颗粒，转头服下漱口吐掉。

“还剩十来点，就换了个这个。人能不吃饭，但不能不喝水啊。等会，我差点忘了一事儿。”任云生也吃了一颗，然后边吐边洗着自己手上的异形口水。

“你这······”

“没事，刚才沾了异形的口水。”

“可是······”

“没事，我不嫌弃我自己的口水。”

······

郑吒呆呆地看着任云生，好半天才点了点头。

“那个，任云生，你手里拿的是水吗？给我们也拿点吧？”牟刚擦了擦嘴，朝任云生挥手道。

第八章 异形逃杀 分歧（下）

任云生耸耸肩，隔空丢给了牟刚。“都漱漱口吧，不然一嘴的味道也不舒服。”众人新奇地围上去，一人分得一个学着牟刚的做法漱了漱口。只有那个叫做石万启的俊朗少年捻着药片，想了想揣进衣兜里。

“你不用吗？”任云生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

石万启抚摸着衣兜，面带迟疑地摇了摇头。“暂时先不用，也许到时候就急用了。我们还要在这儿呆很长时间吧？”

“为什么这么说？你好像挺有把握的样子。”任云生笑了笑，上下打量着石万启，评估着这个新人的素质。石万启被任云生的眼神看得有些窘迫，迟疑了片刻才出声解释道：“我也不是很确定，任务上说的是杀死异形我们就能回去那个主神空间。我们现在还没回去，说明异形还没死光。如果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他们都被寄生了的话，恐怕得有6只异形吧。也许会拖很长时间，万一我们找不到食物和水源呢？所以能省一点是一点也好。”

任云生颇有些意外，这个少年虽然第一眼看上去老实木讷，但其心思却比面相灵活得多。在其他新人还在浑浑噩噩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考虑任务的可能性了。不过事无绝对，谁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心里正打算着什么。

让任云生真正注意到他的是，从一开始其自我介绍时的表现。虽然他年纪可说是新人中最小的，但其快速站队的思虑，不卑不亢的介绍等一干表现都远超过白领男女和李帅西他们。如果这个少年能活下来，说不定能成为自己合格的助力和战友。

自从经历过生化危机那些变故之后，任云生忽然觉得这些原著角色可怕的紧。演化为真实的他们，每一个都远比书中更加狡猾和精明。就连他唯一还能信任的郑吒，也曾在那次饭局中有拉自己入伙，形成一个新团队的想法。

这些角色，都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平面人物了。他们可怕的潜力是留不出多少生存环境给任云生这种普通人的。一旦任云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啪唧”死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任云生很怕，很怕他会像那些活了一两场的龙套一样，在某场不知名的恐怖片，被某个不知名的小怪杀死，最终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他必须有一批可靠的队友，形成以他和郑吒为核心的团队。这样哪怕他死了，顾及恐怖片难度他也有复活的机会，更不要说凭借生死磨合之后的感情羁绊了。任云生不是不想相信詹岚他们，而是他不敢赌，也没信心赌自己能被他们认可。既然如此，唯有这个办法。

而现在，一个还算不错的苗子正摆在任云生的眼前。

“我记得你叫石万启来着对吧？”任云生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想找到这个少年人在原著中的只言片语。“还是学生么？”

石万启点头，忙补充了两句：“会一点刀术，可惜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场。”“没关系。”任云生笑笑，“天生我材必有用嘛，也许你活下去回到主神空间，能找到适合你的强化。到时候你说不定要比我厉害很多······”

两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大体摸清楚了石万启的来历。他的年纪比李萧毅略小，正是高二升高三的学生。按他的说法，来了主神空间之后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高考了。说这话的时候几个上过高中的人俱是苦笑连连，万恶的高考竟成了这个恐怖片环境里为数不多的调侃。

“我现在倒是想去高考了，可惜我中考还没搞定就被弄进来了。”任云生讪笑着摸摸鼻子，“希望你能成为我们团队中的一员。”

说到“我们”的时候，任云生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他看了一眼郑吒，后者眼中闪动过些许惊讶。两人都是惯于隐藏心情的好手，此番想法并不足旁人所窥。

“嗯，我努力。”

······

小厅内满是血腥气味，没有张杰和楚轩的指示，众人干脆就在外面闲谈了起来。有了石万启开头，气氛逐渐活络了起来。你说一句工作辛苦，我谈一句买房困难。如果不是身处冰冷逼仄的金属通道内，倒真像是在现实世界内谈天说地。任云生和郑吒有意笼络新人，牢牢掌控着谈话中心，对于新人的疑问，也是尽可能地回答。

“如果真的能强化到那个什么内力高级的话，对付这些异形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吧？”白领男子出神地喃喃道：“开碑裂石，夜行千里。武侠小说里那些大侠也不过如此了，你们别看我这样，我小时候也是想做一个大侠来着，呵呵。”

郑吒摊了摊单手苦笑道：“谁知道呢，不过一个b级的支线剧情，再怎么样应该也不会太差吧。我也不好说，毕竟咱们都一样是菜鸟新人而已。对了，主神那里还有降龙十八掌之类的武功呢！哈哈，看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没想到小说里的东西都有。”

“你们说，会不会是原先真的存在这些武功，后来随着时代发展慢慢就消失不见了。”詹岚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还记得张杰说过的那句话吗？五万点奖励点数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也许那些都市传说啊、民间杂谈啊都是真的，只是活着回去的历练者而已。他们把力量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只是随着历史变迁越来越少，最后变成了我们口中传说故事里的人物。”

詹岚的推测顿时惊出了众人一身冷汗，她一番话虽然天马行空，但是却不无道理。就连任云生也是听得呆楞住了，种种思绪顿时涌入脑海。以往他想不到的那些东西开始一股脑地出现：对啊！也许我所在的世界也存在着某种，或某群拥有特殊力量的生物。既然连穿越这种无稽之事都切实地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了，我又怎么能一口咬定说这些东西绝对不存在呢？

甚至更有可能的是，穿越者都不止我一个！

“如果这次活下来，得试试看能不能去到郑吒他们的那个世界。如果说，如果说他们的那个世界也有一个我的话，也许我的世界并不是······”

“咚咚。”敲击墙壁的声音打断了任云生的思路，零点从小厅内走出，冲郑吒点头示意了一下。“楚轩有事情要说。”

“嗯，这就去。”也许是强化过血族后的郑吒更显俊美，他的笑容带着些许镇定人心的魅力。“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要从这部恐怖片活下来才有资本谈起这些事，走吧。”

进入小厅，吐过之后众人多多少少能接受里面血污的环境了。除了队伍中的两名女性仍然有些干呕，其余人虽然脸色依旧难看，好歹强忍住了吐意。

楚轩脸色苍白的过分，但眉宇间依旧淡然宁静，说话也恢复了几分气力。“诚如你们所见，我们杀死了两只异形。不过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们杀死的大概只是最弱小的两只。这座飞船上已知还存有两只异形，其中包括了一只皇后······”也不管周围人的惊讶，他自顾自地简单讲了一下对任云生说过的推测。纷扰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新人生怕听漏了一点，连忙闭口不言，在场只剩下了楚轩一人讲话的声音。

“大概就是这样了，目前皇后诞生的时间并不长，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我们必须趁这个时间寻找到皇后所在的巢穴，杀死这只皇后。不然等到它完全长成，以我们目前的战斗力，是没有办法杀死它的。”

“等等等等！”白领男子连忙举手问道：“那还有你说的那只异形呢？按照你说的它可是一只成熟体异形啊！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异形的巢穴，那只异形也在怎么办？凭你们目前的状态，怎么可能对付得了那只异形啊？！”

楚轩抬眼看了他一下，摇摇头说道：“杀不死也得杀，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就越是不利。这还不包括我们谈话和寻找的时间，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好了，我所能推测出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时间容不得我们继续浪费了，接下来我们应该尽快动身行动。”

说罢，楚轩看向张杰。张杰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楚轩说的没错，这是我们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我赞同他的想法。准备吧。”

“等一下啊！等一下！我们比不得你们资深者，如果真的异形出现了，我们只有一个死。你们不能拉着新人的我们去送死啊！徐光你个大男人说句话啊！”白领男人还想说话，却被他身边的女子抢白说道。“你们有枪，身体素质又好，就连你，你都比我和徐光强得多。我们去只是送死啊！”

她的一番话使得气氛顿时尴尬了下来，虽然话中锋棱毕露但是却说出了每个新人的心声。一时间连素打好人牌的郑吒也无话可说，只得看着张杰等待他给一个回复。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建议你们留在这里。目前异形已经死的七七八八，所剩不多的异形一定会守卫在皇后的身边等待其成熟，所以这里是安全的。而且目前已经没有刚出生不久的异形了，已经成年的异形就算真的找到你们，也没有办法侵入到这里。如果你们不愿意一起跟着来的话，留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楚轩扶着墙壁，忽然转头对白领男人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尽快选择吧。”

任云生看着楚轩，没来由的一阵毛骨悚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楚轩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但是他一番话说的天衣无缝，实在叫人找不到破绽。这种感觉一旦生出，就愈发地生长膨胀起来。他不敢多嘴，生怕打破了楚轩的计划。只是默默地走到男人身边，背对着他们检查着后者的伤势。

彼时楚轩等人已经收拾完毕，等待着最后的回复。白领男人犹豫着，好几次欲言又止。终于，在身旁女子的眼神请求下最终无奈地叹声说道：“我们留在这里吧，很抱歉，战斗的事情我们帮不上忙。”郑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而且你们确实更应该留守在这里。活下去。”

“你也是，你们也是。”

······

“你怎么样？还能活动么？”

男人无神的眼睛似乎永远找不到焦距所在，受了伤之后的他更显颓废茫然。听到任的话，他挣扎着坐起身，点点头表示无事。

“那好，跟上我。在你死之前，保护好我。”任云生笑了笑，“这也是你被制造出的目的吧。”

第九章 异形逃杀 还有幸存者

任云生回头扫了一眼，快步跟上了张杰等人。留下来的人数远比他想象的更多。除了白领男女、李帅西，就连牟刚都留了下来，这倒让任云生有点意外。这个本来给人以朴实憨厚印象的中年大汉，似乎有点将自己放在话事人位置的想法。不过话不是说说就能让人信服的，任云生一直认为他得身先士卒站出来领导这个小队，却不想此时他竟然选择和新人一同留在了小室。任云生不由暗笑，如果牟刚确有领导才能的话，那么对于自己来说听郑吒，听张杰或者听牟刚指挥都没有什么分别。只要不往坑里带，谁带队不是带？只是这番峰回路转，实在让他觉得有点好笑。

在楚轩的带路下，一行人快速地穿行在通道之间。沉默的行军队伍后只留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通道内显得分外清晰。

“牟大叔他们倒是很会打算，与其跟着队伍还不如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让我们一群人去打前锋，他们几个坐享其成。”李萧毅忽然低声笑笑，漫不经心地说了起来。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呆在那里确实比冲进异形巢里安全得多。”郑吒苦笑，“说实话我也有点想留在那里，只不过多一份力量，我们杀死异形的把握就更大一些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冲进皇后的巢穴？”

楚轩的声音遥遥地从队伍前头传过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在漆黑的通道里显得若有若无。“那你知道异形的巢穴在哪吗？”

“额，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异形。”“那就是了，我们都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先找到一个能监控到其他位置的地方，至少我们需要有一份关于这个飞船房间分布的资料图。”楚轩忽然停了下来，零点眼疾手快跟着停下。后面的人没有狙击手这份出色的眼力，漆黑之中不能视物，一个接一个地撞在前面的人身上。郑吒皱着眉头揉了揉肩膀被撞得生疼的伤口处低声问道：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吗？”

楚轩没有答话，上前一步摸索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又响起。“大门被什么东西封死了，从另一边。”

“是异形？”零点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波澜不惊，似乎身处伸手难见五指的环境也无法撼动他的心绪。

楚轩点点头，接着他反应过来其他人没法看到他的动作。于是低声说道：“只有异形，那只逃走的异形已经没法通过排气管道，这是它唯一的出路。真难想象它们的智慧居然能进化到如此的地步，也许随着时间推移，它们会变得更加聪明。这对我们很不利。”他说着话，不知道在墙壁上按动了什么。随着响起一阵轻微的排气声，大门拉扯着粘稠的丝线在众人的眼前缓缓地打开。

展现在眼前的依旧是线条单调的通道，相比起来时，前方的道路终于有了灯光。任云生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明亮的环境，仔细地打量起环境来。

“暂时休息一下吧，重新包扎一下伤口，这样急行军伤员的伤口又重新裂开了。”张杰举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轻声说着。看得出，他的神色也弥露出掩饰不住的疲惫。

“那好吧，随时保持警戒。在这里我们永远不占优势，我们经不起更大的牺牲了。”楚轩无奈地点点头，自顾自上前检查起了大门上垂落的分泌物。零点仿佛和他早有配合，拿着枪紧跟在楚轩的身边。“我们离中央控制室已经不远了，说实话我并不建议在这里多做停留。”

詹岚给郑吒重新上好药换新绷带，后者晃动了一下手臂微笑示意。他倚着墙壁点着一根烟，试图缓解一下疼痛。“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刚才说异形的智慧越来越高是什么意思，我们拖得久了，它们能学会打我们埋伏之类的么？”

“它们已经会了，之前在那个中转室内就已经会了，我和任云生身上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而现在离去的那只异形在门上附着分泌物试图封死这道大门，如果它再有耐心一点，也许我们现在就彻底被关在一个死胡同里了。不过这也说明了留给它们的时间也很紧迫，皇后需要足够的营养来生长，它们需要断绝一切能威胁到皇后的可能性。能做到这些，已经是生物所能体现出的极高的智慧表现了。”

石万启忽然举手，看了看周围人并没有什么反应才笑着说道：“不过它们总不见得变得会用工具吧？”楚轩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脑袋。石万启讪讪笑了笑正想说点什么，楚轩的声音复又响了起来。“如果你看过异形四的话，也许会有印象。其中有一只异形在不断地被科研人员折磨之后，学会了使用冷冻剂的开关。甚至在异形一里也有暗示，女主不断地关闭身后的门，但异形总能穷追不舍。我始终觉得异形是一种极为完美的生物，它们可以依照宿主来调整自己的基因，趋利避害，这样······算了，休息得怎么样了？”

张杰点点头，此时的他已形成了无形的权威，带动着周围人的决定。见张杰点头，再不愿意也只得无奈地跟着起身。“也许我们还能再休息一下，这样体力更好也能······”李萧毅低声咕哝着，他的体力本就不佳，一路急行过来已经消耗大半。

“嘘！”

“我这话没什么错吧，咱们两个半斤八两你也······”

任云生摆了摆手，指指不远处的房间，压低声音说道：“那个房间门没关，里面好像有声音。”

零点和张杰两人早已发现异样，不等任云生指出，就抓起手枪悄声凑去。两人在门口打个手势，一前一后踱步走了进去。片刻后，零点走出来朝众人挥了挥手。

“是通讯器，还有幸存者。”

第十章 异形逃杀 最后一个“幸存者”

任云生下意识地看向楚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遇到问题他总是寄望于楚轩的解答。也许是从看书开始，也许是亲眼看到他之后。而楚轩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当机立断跑向发声的房间。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但不知为何，任云生总感觉他似乎在忧虑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很可怕，可怕到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沙沙······沙沙······”房间很大，刺耳的通讯电子音回荡在其间。这间本来用于太空航行的船员休息安睡的居所此刻却显得分外瘆人，尤其是同船上还有一些不太友好的“船友”，别说安睡，就是安安静静的坐着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众人不约而同安静地寻了个地方坐下，彼此眼神交流着缓解心里的压抑。

“刚才确实传来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我和零点都可以确认是人类的声音无疑。”张杰低声说道，楚轩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默默地走上前按动通讯器。

任云生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这个异形世界的科技也不知道超过了现实世界多少年，他在学校里连操作个老台式电脑都笨手笨脚的，这种未来科技的玩意儿就算他真的去研究也是有心无力。所幸队伍里还有楚轩这种人才，他也不担心，侧头低声在郑吒耳边耳语了几句。

“郑吒，我知道你眼光毒，你看楚轩是不是在担心什么东西，还是这是我的错觉？”

郑吒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转头打量着楚轩。好一会儿后他才不确定地说道：“不清楚，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冷静的人，一点感情也不会流露出来似的。要知道我们面对的是异形，而且还是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太空飞船上。即便是刚刚经历过丧尸和舔食者的我们都不能很好的保持冷静，他却能。也许是特殊军人吧？或者说是什么特殊背景下的人物。他从来没跟我们介绍过他，零点也是。这两个人，给我一种和咱们两个世界的人的感觉。”

任云生点点头，最终还是憋住了偷偷告诉郑吒他们两人身份的想法。不过郑吒的推测已经很是接近了，这倒让任云生有些难以言说的感觉。也许从打过照面之后，郑吒和詹岚他们就开始推测楚轩二人的身份了。表面上郑吒看着坦坦荡荡，心计不深，实际上心思一点也不比詹半智者粗糙。也不知道这样的郑吒是好是坏，他是否还会走向原本那条道路。同理还有变得沉默寡言的张杰，心思难测的詹岚。

任云生不知道，但他有点害怕。自从自己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剧情变乱了，人物性格也让人捉摸不定。这一切都跟自己这只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有关，想到这，任云生忽然有点厌恶自己。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恐怖片，我们得靠他。”郑吒的眼光忽然变得深邃悠远起来，叫任云生看不清楚焦距所在。

楚轩按动了几下联络器，一声“叮”响异军突起，杂音消失不见。“请问是否还有幸存者，这里是07号房间，收到请回话。”

“这里是07号房间，若还有幸存者，请回话。”楚轩用中文说了一遍之后，又用英文重复了一遍。只是主神自带有的翻译机制，听在众人的耳朵里都是大差不差的内容。而后楚轩又接连询问了好几遍，再往后就是重复之前的内容了。不过任楚轩如何询问，通讯器的另一头始终静悄悄一片，张杰和零点听到的那几个字，仿佛黄粱一梦般。

众人期待地看着楚轩，直到楚轩放弃了继续说话期待的神情顿时垮了下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还有幸存者呢！现在已经出现了四只异形了！就算有活人估计也被它们吃得渣都不剩了。我看我们还是别在这耽误时间了吧。”

没人理会李萧毅的抱怨，实际上每个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失望。说了那么多话，任云生对李萧毅的这番话还是挺赞同的。再耽误下去皇后成型了，拍死他们几个只是分分钟的事情。只是每个人嘴上不说，由他这么一个藏不住话的人说了出来。

“是幸存者吗？”通讯器突然发出一阵杂乱的声音，依稀能听出一个男人的话语。

“是是是，是幸存者！我们还活着！”

楚轩挥手制止了李萧毅的话，说道：“我们需要一条去到主控制室的路线，这你应该能办到吧。”

通讯器对面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推敲着楚轩话里的价值。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虽然我并不清楚你们是如何进入这艘宇宙飞船的，不过现在的时间不允许我刨根问底。我可以告诉你们路线，但是这不是免费的东西，希望你们能够拿到足够的食物来作为交换。”

“好。”楚轩想也不想就答应了下来，张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沉默着看着他没有多话。

“很公平的交换，你们有八个人吧，拿上你们自己的食物。到现在为止这艘飞船已经不适合随意走动了，也许这是你们最后的食物。接下来按照路线，前右前前右右左右左。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前右前前右右左右左。这是贮藏室的路线，等你们拿到食物并再次发起信号之后，我会告诉你们主控制室的路线。前面通道封闭的电路已经打开了，不要带着食物死在半路上。”

说完，通讯器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接下来真的要按照那个人的指示走吗？楚轩不是说已经快要到主控室了么？”石万启揉了揉鼻子，迟疑地问道。“毕竟这样的话，会耽误我们不少时间吧？”

任云生指了指通讯器，等楚轩关闭单向通讯之后，他才笑着说道：“那个人在威胁我们，你没听出来么？他说他前面的封闭的电路已经打开了，换言之他也有关上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自己活不下去把电路给我们全关了，我们接下来只能摸黑走路了。而且万一前面的大门不像咱过来的那一个可以手动打开怎么办？像太空飞船主控制室这种重要的地方，一旦设置成锁死，需要半个小时以上才能打开。而且能不能手动还是两说。”

看着石万启若有所思的模样，任云生忽然生出一种自豪感来。虽然这个半小时设定是他从李帅西身上听来的，科技类的书，他一向是不大爱看的。

“正因为如此，我们就不得不去拿到那些食物了。张杰，你意下如何。”

张杰耸了耸肩，说道：“你的推测自始至终还没有出错的地方，既然你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就按楚轩的说的吧。”

第十一章 异形逃杀 算计

连张杰都这么说了，其他人也难再反驳什么。饶是有人心里颇有微词，也只好跟着行动起来。况且若那个主控室的设置真的如任云生所说，拿到食物反而成为了他们如今必须去做的事情。

诸门大开不仅仅是方便了前进的众人，同时也方便了可能出现在通道内的剩余异形。按照楚轩所说的，现在皇后正处于生长状态，仅剩的那只异形极有可能是守卫在它的身边，不会随意走动。话虽如此，但楚轩毕竟不是神，怎么可能保证他说的就一定准确？

尤其是他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其余人对他的信任无疑降低了几分。

只有任云生知道楚轩的为人，他见过太多太多楚轩的事迹了，这个家伙绝对不会把价值浪费在任何一点无用的地方，但他却猜不透楚轩到底在想什么。明明他自己说时间紧迫，却答应了那个幸存者的要求。是担心那个幸存者防备他们不敢开门？还是怕把时间耽误在说服幸存者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任云生总觉得楚轩似乎在拖延时间，等待皇后成型似的。

这个念头方一升起，任云生忽然想到了不久前在中转室楚轩说过的那些话。从那时候开始，任云生就觉得楚轩在算计着什么。只是这厮神情永远是一副冰山淡漠的模样，叫任云生没办法从他的表情来作判断。

任云生心里推敲着，紧紧地跟在楚轩的身后，试图从他身上察看出什么。一行人跑得飞快，连轴转的奔跑使得队伍里身体素质较弱的几人体力开始捉襟见肘，很快，新人里的石万启渐渐跟不上了大部队的速度。任云生暗叹一声，放慢两步拉上石万启，拉着他的手臂重新跟上了队伍。他也说不得什么，毕竟如果是还没强化过的自己，恐怕还不如石万启。而零点和受过伤的楚轩自始至终还未露出疲意，牢牢占据牵头的位置。“这两个人是怪物吗？竟然······体力这么出色？”任云生听见身边石万启小声地嘟囔，不由得苦笑。

如果不算那些虚无缥缈的运气和光环，给整本小说的新人排排名的话，这两人放进前三名都无可指摘。要是这就能让他们俩累趴下的话，那其他新人干脆进来就直接自杀好了。

“到了。”跑到一个拐角口，楚轩的声音响了起来。其余人纷纷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武器。零点看了任云生一眼，后者会意抬枪正要起脚，男人忽然伸手拦住他，低声说道：“我去吧？”任云生责怪地看了他一眼，暗骂男人没有眼色。当下厌恶地挥挥手，学着零点的动作贴在另一边墙壁旁走去。零点冲任云生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任云生紧随其后，看到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惊呼出声。男人飞快地赶到任云生身边，郑吒张杰两人闻声后脚持枪跑来，相继骇然地呆愣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郑吒喃喃地说着，手里的枪抬起复又放下，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一个狰狞扭曲的大洞赫然居于贮藏室大门当中，如同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地面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指头粗细的小洞，一路延伸至远处直至消失在拐角。

“发现什么了吗？”待零点检查完一圈后，张杰端着的枪才放了下来，轻声问道。“一切正常。”“嗯，那现在该怎么办，大门被弄坏了，还有办法打开么？”张杰皱着眉头看向楚轩，一副你提出计划就要负责解决的表情。

楚轩没有理会他，径自走上前检查起大门来。好一会儿后他才说道：“打不开，门壁里的电路被烧坏了，是异形干的。不过这个洞口勉强能容纳人进出，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我们当中进去一个人，通过这个洞口来回运送食物。第二个办法是节省时间，通知到那个幸存者后，每人只携带少量轻便食物离开。”“等等，这有什么区别吗？”“这里我刚才查看过，四周都没有监视设备。恐怕那个幸存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确定这里是否有异形存在，所以才让我们来这里替他带食物。如果是第二个办法的话，我们只能凭电影中来猜测，用这些食物来跟他交换一条前往异形巢穴可能存在地点的路线了。”楚轩咬了咬手指，似乎他对自己的这个办法并不太满意。

“我们有枪支和食物，而他只能困守在主控制室。如果他否定了和我们的交易，那只有困死在那里。在这里，我们与他的立场是一致的。至少在异形死光之前，我们是一致的。”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过在场中人也没有笨蛋，都明白了楚轩的想法。郑吒沉吟片刻后沉声说道：“那我进去吧，总之先通知到他再说。食物也不是不能要，这样的话那个东西就能派上用场了。”说着，郑吒把枪递给了任云生往洞口凑去。洞口勉强能够容一个瘦小的人钻进去，郑吒体格颇为高大，钻起来格外费劲。任云生和张杰连推带搡，总算把他弄了进去。

“按27号，通讯器中间的红色按钮。”楚轩出声提醒道。“对了，他刚才说的派上用场的东西是什么？”“你说纳戒啊？”任云生挠了挠脑袋，“他说的应该就是纳戒吧？”“纳戒？”“嗯”任云生点点头，“就是纳戒。一个兑换物。不过可比我的那两把枪贵多了，应该是修真法器一类的东西吧？”任云生看着楚轩眼中突然爆发出的精光，意识到什么的他连忙止住口不敢再多说。

“说下去。”任云生无奈地点点头，暗骂自己多嘴。按照楚轩一贯的尿性，恐怕一会儿又得拉着郑吒说长道短。没想到原著里的剧情，却在这时候重演了出来。只是楚轩发问，他也不好不说。“就是修真法器一类的东西啊，就像很多玄幻小说里的那种东西，那个······可以存放一些东西在里面。”

“那能量呢？运行机制呢？”看着楚轩的表情有往狂热发展的趋势，任云生不由苦笑着让开了位置。“你自己看吧，我解释不清，或者到时候让郑吒给你解释也好。”任云生不擅长和人交涉，平时状态下的楚轩任云生应付起来都得小心翼翼、倍感吃力，他可不想招惹狂热状态下的楚轩。

“那好吧。”楚轩也不矫情，凑近洞口观察起了里面。洞口位置颇低，弯腰躬身看得聚精会神的楚轩大有一种偷窥狂的感觉。任云生冲周围咋舌的众人耸了耸肩，心道你们还没看过他更惊悚的样子呢。这时，贮藏室内传出一阵刺啦的电磁声响，片刻后郑吒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里是贮藏室，我们已经拿到食物了。告诉我们主控制室的位置。重复一遍，我们已经拿到食物了，告诉我们主控制室的路线。”

“······很高兴你们还活着，主控制室的大门为你们敞开。不过时间不会持续太久，路线是前左，前左，左前右。希望你们能带点牛奶，到了地方后把枪支和武器全部卸掉在主控制室外的通道中，我们需要彼此的信任。记住，这次的路线是前左，前左，左前右。”

郑吒关上通讯器，低声骂了两句。“还带点牛奶呢，你怎么不让我带头奶牛过去？妈的。”等到郑吒出来，任云生嬉皮笑脸地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说道：“也许我们可以考虑给他带点牛肉干，怎么样？食物拿到手了么？”

“嗯，拿到了。他知道我们有武器，还让我们把武器放在主控制室外，不过······”郑吒冲众人点头示意，忽然压低了声音，“我怎么感觉那个楚轩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刚才我进去之后发生什么了么？”任云生耸耸肩，苦着脸摇头不语。

“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张杰点点头，“跟上队伍，我们到主控制室再休息。”楚轩无比惋惜的看了一眼郑吒，转身跟上了张杰。

“喂喂，你确定没发生什么吗？我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太一样了。”“等到了主控制室再说。”

······

也许是生机在望人心思定，一行人很快来到了主控制室附近。“在这里停一下，把主要武器放在郑吒的纳戒当中，零点，张杰任云生和郑吒各带一柄手枪，进入监控范围后卸掉武器。其余人携带一定量的食物，我们向他展示我们的诚意。”

一迈入主干道，走在前头的张杰忽然打了个滑。后面的人等意识到已经晚了，除了零点眼疾手快，连楚轩都差点滑倒。这里的环境比贮藏室那里还要糟糕得多，四周布满了厚厚的粘稠胶质。这些胶质像要把整个通道都覆盖住一般，一落脚就感觉踩在了鼻涕虫上似的。如果不是主控室就在眼前，任云生甚至想掉头就走。

“妈的，这里怎么那么多恶心的玩意儿？”李萧毅甩了甩手上的胶质，他刚才扶着墙壁站起来，手上不免沾了一些胶质。

“也许是异形曾经在这里筑过巢，一般异形只有在捕捉到人或者筑巢的时候才会吐出大量的粘液。”詹岚一边苦恼地剥离着手上的胶质一边小声说道，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天然就抵触这种脏兮兮的东西。

李萧毅脸色连变，忍不住喊道：“那我们来这儿不是送死吗？你还叫我们卸掉武器，异形的巢穴就在这儿啊！”“如果我们是送死的话，现在已经死了。”楚轩捻了一点胶质，转过一张冷脸对他说道：“你刚才的声音足够把数百米外的异形吸引过来，既然主控室里还有幸存者，至少里面相对安全一点。况且我们本来就要找到异形的巢穴。”

“食物在这里，我想你能看得到我们。”楚轩不再理会他，抬头打量着周围的天花板，任云生四人将武器放在地上，其余人拿着食物转动身子让监视设备尽可能的拍到。几人皆穿着单衣薄裤，难有藏物的可能。“我们有足够九个人维持十天左右的食物······”

李萧毅小声的喃喃道：“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怎么感觉有点虚啊！”事实上任云生也想发问，他正要说话耳边响起一阵金属抽离的声音，主控室的大门开始升了起来。

“好了，废话少说。”张杰冷冷地扫了一眼李萧毅，“警惕起来，我们进去。”

“妈的，早知道我就留在那里了······”李萧毅看着大门后的隐约灯光，咬咬牙壮着胆子跟了上去。张杰和零点打头，任云生和郑吒次之，四人先后走了进去。一阵扑鼻的腥臭气息涌入鼻腔，任云生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拔脚欲奔。但是前头零点，后头楚轩牢牢地挡住去路，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继续走。主控制室内亦是胶质铺地，打颤的脚时不时地就有种踩滑的感觉。任云生深吸了口气，微眯起眼睛，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前方。白炽光影响了视觉的捕捉，恍惚间，窄道尽头的主控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地闪了过去，任云生以为自己眼花了，连连眨动眼皮。突然间，耳边炸开一声地大喊，声若响雷。“躲开！”任云生来不及多想，只能拼命往一边靠去。

紧接着，大门在身后轰然落下。一个黑影飞快地掠过，女声尖利的呼声戛然而止。

第十二章 异形逃杀 意料之外的幸存者

李帅西停住脚，往门外探了探头。他看了一会儿又把门关上，兴致缺缺地继续踱起步子。

“我说，你能不能别从这儿走来走去的了，很烦哎不知道吗？”“额，我这不是安不下心来吗？你以为这里是度假村吗？这里还有异形呢！”

“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有异形，但是你走来走去就有用了？况且那些怪物听觉那么灵敏，你这么走万一把它们引过来怎么办？”白领男人徐光皱了皱眉，拍了拍身旁女孩的肩膀。这种时候他要再不站在女孩这一边，估计这辈子都泡不到她了。

见两人同仇敌忾教训自己，李帅西露出嫌恶的表情。想起自我介绍时他们抢先自己，顿时怒从心起，冷笑道：“那像你们这样就有用了么？这种情况就该警惕一些，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是为你们好，不领情还摆出一副臭脸。给谁看啊？”

“你！”女孩涨红了脸还想回击，徐光直接站起来喝道：“既然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跟着那些老人一起去啊？你以为你这样的就能活下来了不成？呵呵，别拿自己当大头蒜，谁死得快还不一定呢！”

“你他ma想怎么着？不会说人话？你以为你护着个娘们儿你了不起了是吧！我说句实话有错了？谁先说话难听的你自己心里没数？”徐光闻言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想跟你吵，你把嘴也给我放干净点。没谁欠着谁，别整天在这儿呜呜喳喳的。”

“我呜呜喳喳的，我去你ma的呜呜喳喳的。我好心好意说句实话，还他ma成我的错了？你这么牛b，怎么不见你带队呢？楚轩和那个零点都是新人，我怎么没见你和他们一样呢？一进来还抢老子的话，你就是这么牛b的？”李帅西越听越觉得刺耳，不管不顾的骂了出来。两人顿时剑拔弩张，一言不合就要扭打在一起。

“行了！都他ma给老子闭嘴！”牟刚猛地喝道，但这根本拉停不了两人愈燃愈旺的火气。牟刚啐了一口，举起枪对准了两人。“谁再在这儿bb，老子直接打爆他的脑袋！”两人这才惊觉，登时止住了要骂的话，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嘴里仍自低声嘟囔着难听的词汇。

“我说别他ma比比听不懂人话了是吧？”牟刚站起身，踱步到了三人中间扫视着说道：“怎么不硬了？有本事继续大声骂啊！就这样的还想强化这个强化那个，强个屁！真尼玛服气了，这都是什么cao蛋新人。”牟刚嘴里骂着，冷冷地扫视着三人。三人下意识地别开脸，躲避着他的眼神。牟刚看着三人的表现，火气稍霁，心里不由得升起一阵难以言明的奇异感觉。

“活下来以后都是一个队的，唧唧歪歪有什么屁用？既然打算从这儿呆着了就······”“等等，大哥······”李帅西弱弱地出声道。

牟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他继续自己的演讲。他记得自己最近一次演讲还是在初中的时候，那时他还是镇里难得的能上初中的优秀人才之一。却不想时光荏苒，竟在这里还有滔滔不绝的机会。

“牟大哥······”“草，你说，怎么了？”

李帅西神色惊疑不定，颤抖的手指向不远处上方的排气道口说道：“那里面······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

那黑影来势极快，在阴影的掩护下零点和张杰也未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跟在后面的任云生只觉着眼前一花，黑影已经扑向他的身体。这么短的时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任云生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只能凭借下意识往一旁急撤，上半截身在本能的恐惧下颤抖着拧了一个九十度，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迎面扑来的黑影。

幸运之神不是全能的，任云生身后的詹岚只来得及尖叫一声，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抱面虫的肢脚在她的眼睛里快速放大，下一刻，抱面虫就牢牢的附在了她的脸上。詹岚被抱面虫挡住了视线，女性天生对节肢动物的惧怕使她踉跄几步坐到在地上，双手拼命的舞动着试图拉下贴到脸上的抱面虫。

“咕噜！……咕噜……！”

不知什么时候抱面虫的尾巴已经缠上了詹岚的脖子，她的求救声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去救……”郑吒刚想回头去救詹岚，前面的甬道内再次传出摩擦金属的声音，更多的抱面虫已经出现在甬道内。

“来不及了！把枪给我和零点，先解决其他的！”张杰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抱面虫，接着大步奔出，和零点一同跟队伍拉开了距离。两人未曾交流，却默契地配合在了一起。深知环境不利的张杰零点，在这个狭窄的过道内一旦对上身法灵敏诡异的抱面虫，便是他们应对起来都相当吃力，更不要说一群人挤在一起。所以两人同时想到了腾开空隙，争取尽可能多的优势。

任云生愣愣地看着张杰两人往里冲去，他觉得自己狼狈的样子一定像个傻b，但是他却怎么也提不起力气。等到郑吒一把拽起他，他才后知后觉地嗫嚅道：“没想到他们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妈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想说什么······”郑吒伸手推开任云生，白光一闪，左手已然握上了手枪。“该死，左手不习惯用枪······”只见他待张杰两人躲过幼虫，敌袭迫近，才抬枪快速连点，子弹悉数打在了这只飞扑过来的抱面虫身上。抱面虫悲鸣一声跌落在地，腥臭的黄色血浆四散迸溅。郑吒忙侧身躲避，只是他虽快，在这个狭小的地带亦挡不住血浆如银瓶乍破的攻势。一滴血打在了他的脸上，高浓度的强酸仅一瞬间就把他的右颊烧出了个孔洞。郑吒捂着脸撞在墙壁上，痛苦的低吼仿佛从嗓子里挤出来的一般。任云生扑身过去，捡起枪代替了他的位置。“没事吧？”

“妈的！把枪给我们！”

“替我争取时间······”郑吒没有答话，手上白光再闪，震荡枪，电磁枪和张杰无限子弹的沙漠之鹰显现在他手上。“张杰！”张杰闻声停步，死死地盯着丢在半空的手枪。同时零点加快两步跑到他的身前，两人前后形成背对之势。同伴的死亡和鲜活的宿主刺激着这些暴戾的怪物，又是两只抱面虫转进通道，尖利地怪叫着扑上前来。零点后发先动，闷哼一声架住了袭至面前的幼虫。紧随其后的另一只幼虫越过零点，急急地朝张杰脑袋猛扑而去。呆在后面的任云生手里的枪举了又放，他实在不敢现在开枪，那两只抱面虫呼吸之间已经迫近了张零二人的脑袋，一旦命中，飞溅的酸液会一瞬间烧穿他们两人的脑袋！

“给老子去死！”张杰不退反进，一只手直接抓向了抱面虫的尖锐长腿。锋利的尖部贯穿了他的手掌，张杰倒吸一口凉气握紧拳头，将它狠狠地贯向墙壁。感受到威胁的抱面虫死命挣扎却无能逃出张杰的控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张杰不等它重新恢复活力，掷在地上连开数枪。接着他虎步上前，几枪结果了将要勒死零点的幼虫。得到了武器的张杰如虎添翼，更兼电磁枪威力惊人，后续的抱面虫每每只来得及露出身子，就被针状子弹击穿。

郑吒知晓酸液的厉害，选择将电磁枪丢给张杰。这枪不同于其他枪械，更像是把一根针高速刺入幼虫的身体，正是防止酸液喷溅的利器。不想任云生无心之举购买了它，竟能插柳成荫。不然离那么近开枪，就算张杰枪法再是刁钻奇异，零点的脸都难保住。

零点咳嗽了两声，脸色才渐渐好转过来。他接过张杰递来的电磁枪，看了一眼张杰的背影默然熟悉着枪械。

“关于这里为什么还有怪物的问题，我一会再问你，楚轩。郑吒把枪分给其余人，我和零点为你们护卫。”

楚轩默默地看了一眼怀里的詹岚，她已经昏迷过去人事不省。电影里从未正面介绍抱面虫寄生人体的时间。这场遭遇战仅仅过去了不到一分钟，詹岚却昏迷了其中大半的时间。只用了十几秒，她就失去了挣扎的权利。抱面虫背部正在轻微的起伏，似乎是在与詹岚一同呼吸。他不由得看得有些入神，直到任云生把枪递给他，楚轩才抬起头摇了摇。

“我带着她，跟在你们身后。”任云生看了看楚轩，又看了看詹岚。他忽然感觉楚轩有点变笨了，或者说，楚轩目前表现出来的智力，并没有达到自己预期中的那么高。

“这里是那本书里的世界么？还是说，这里只是像电影世界一样，只是无数个相同世界的其中之一······”任云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合理性，穿越真的存在吗？还是说，自己的世界其实也有一个和那本书很像的世界观？假设真的存在，自己穿越的又是哪一个世界呢？恐怖世界编号1？恐怖世界编号2？还是恐怖世界编号9527？正因如此，一切才变得那么不可预知，角色也远远达不到原版的高度？

任云生不敢再想下去，张杰也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了他一声。驱散了这些念头，任云生把枪转手递给了男人和李萧毅。看着李萧毅力惊恐不定的神色，任云生对他的不满顿时消散了不少。

只有这个角色还是如原著一般没多少变化，有点小怂；有些自私；有点孩子气，还有些爱逞强。但却和自己很像，都是最普通最普通的那一类普通人。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多少变化。这让他觉得自己还是熟悉这个世界的，至少熟悉这一个角色。

“我们都是一样的啊······”任云生低声呢喃了一句，“······你说什么？”“对不起，上次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萧毅半张着嘴巴有些迷茫，任云生笑了笑，转身对张杰点了点头。“什么嘛，一句话的事，可以早点过去的······”

接下里幼虫销声匿迹了一般，再没有幼虫朝着几人进攻。几人生怕再出现刚才这种突发情况，检查得仔仔细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走出窄道。操作间里腥臭更甚，粘稠的胶质要把整个操作间都糊住一样。只有一块大屏幕和几个键盘被清理出来，证明曾有人使用过。那个人正坐在屏幕前，仿若出神。

“你们来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别的办法能把武器携带在身上，我以为这样就能够让你们老老实实的被寄生呢，呵呵，比起你们怎么来到这个飞船，也许我对你们怎么携带武器更加感兴趣。”

这个幸存者转过椅子，冲他们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抱歉，我还不太完善，所以并不是很能做出表情。你们好，我叫艾什，是一名科学家。”

第十三章 异形逃杀 《地外探索第九项协议》

“······如你们所见，这艘船的船员——我的朋友们都已经死在了那些怪物的爪下，这艘船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直到你们的出现，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进入这艘飞船的，终端并未收到逃生舱的求救信号，也没有显示有飞船曾与这艘飞船接轨。你们是从哪来的，你们是谁？”

科学家艾什淡淡地说完，平静地看着任云生等人，或者说是在看楚轩一人。他就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冷静的表情与楚轩颇有几分相似。任云生几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楚轩，后者正同样打量着科学家。诡异地沉默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张杰忽然疾步上前，抓起科学家的领子提了起来。“少他妈废话，我还想问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放抱面虫袭击我们！”

“我是一名科学家，名叫艾什······”艾什抓着张杰的手试图挣脱开，张杰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地钳住他的衣领，他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干脆不再徒劳。“别他妈给我扯这种屁话，老子对你是不是科学家不感兴趣，而且既然你是科学家那你应该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为什么放抱面虫攻击我们？！”

张杰瞪着艾什，用枪顶住了他的脑袋。

艾什看着张杰，他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戏谑。淡淡地说道：“你们可以问一下你们队伍里的那个人，我想，他可以给你更加完美的答复。”几人下意识地看向楚轩，后者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

“你是生化人吧？安插在这艘飞船上，负责监视这些船员。这些事情都是你一手导致的吗？”“不，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这艘飞船在不久前曾降落到一颗无人的星球上，我们取回了一种未知生命体的幼体。这个未知的生命体寄生在其中一名船员身上，很快破体而出。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可以预料到了，它杀死了所有的船员，除了我。因为我们是生化人，那些未知生命体对我不感兴趣。你也是生化人吧？那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了吧？”

楚轩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着他把詹岚放在椅子上，问任云生要过手枪指向了张杰和艾什。“喂，楚轩你······”楚轩挪动枪口，对准艾什的脑袋说道：“很遗憾，我不是生化人。我想知道，你们都在遵守什么约定。以及我的那名队员问的，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我想你现在还不能死吧？继续交易吧，告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艾什愣了愣，反复打量着楚轩的脸。他忽然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我看不出你和我的区别，你更像一个生化人，甚至比我还要更像。他们真正想要研究的东西已经趋近成功了么······我隶属于公司研制的第三代生化人，也是目前最成功的一个版本。我们自被研究伊始，就是为了服务人类而存在，造物不存在绝对的完美，即使作为第三代的我们，依旧存在着难以攻克的缺点。因为技术的瑕疵，我们没有办法融入人类社会，只能被派往各类出航的飞船，用以监视和指导船员的行为。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寻找并带回可能存在的未知生命体。”

“自从政府订立了《地外探索第九项协议》之后，我们开始被大量生产，源源不断地被派往各类飞船，因为我们不知疲倦，没有痛苦。相比起制造我们的人类，我们更适合这种难以测定危险系数的工作。不知道你听说过终结者没有，这是人类文明第一纪元的产物。我的数据库中纪录了这份影视资料，讲述了关于机器人的事情。我们一定意义上就是终结者，被研发，被制造，但我们不会反叛。”

众人听得呼吸一滞，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惊骇莫名的色彩。任云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艾什冷淡的表情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生化机器人确确实实说了“终结者”三个字。这个词对现代人的影响实在太深了，一听到这个词，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那一系列享誉世界的科幻电影。如果不是黄口小儿和垂垂暮矣的老人，多半都听说过这个电影。

而眼前的这个生化人竟然说他看过《终结者》？！这就好比同为虚构的产物，爱丽丝说自己看过《异形》，美国队长说自己看过《哆啦a梦》一样不可思议。

“等······等等！你说你刚才看过《终结者》？是那个满身肌肉的机器人杀人的那个终结者？”任云生有些激动，口齿不清地叫道。

艾什神色有些迷茫，这个表情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没有感情的生化人身上。他点点头，确定地回答：“是，《终结者》。”

“卧槽······”任云生不禁感叹，在场诸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相似的想法，只是被任云生一个人感叹出来了。“没什么值得惊讶的，虽然世界观不同，但是历史进程并不一定完全不同，相同的历史进程诞生出相同的产物并不稀奇，也许是后来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而已。你继续说你的。”

艾什深深地看了一眼任云生，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才继续说道：“虽然政府出台了《第九协议》，但是这并不能有效的提升未知生命的探索率，毕竟人是一种以自保为前提的生物，很有可能遇到了未知生命体，也会放弃去寻找。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不久后政府秘密出台了追加协议。这份只对生化人有效的协议，一旦发现了未知生命体，无论以什么代价，也要将其带回地球。”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们是谁？又是怎么来到这艘飞船的，目的是什么？”

楚轩摇了摇头，放下手枪。“这个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必须要杀死这些未知生命体，我可以保留你的性命，作为你告诉我们这些东西的交易。只是你已经对我们构成了潜在威胁，所以我不能留给你足够的行动力。”

“放过我吗……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交易，如果我是一名人类的话。不过不必了，谢谢你的交易，杀死我吧。那些抱面虫已经是我最后的手段，我的任务已经失败，这艘飞船的生化人也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意义了。”艾什看了一眼张杰，后者打量良久放开了手。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

“这艘飞船已经设定好回航的路线了，如果你们被杀死，异形会被带往地球。如果你们活下来，将会面对军队的打击，他们不会允许这些事情被泄露出去的。所以我并不建议你们继续挣扎，这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楚轩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抬枪射击。震荡子弹打裂了生化人的前额，带的他仰面倒地。还没死透的生化人兀自开闭嘴巴说着什么，但出来的只有白色的液体。张杰抬枪上前连点，彻底破坏了他的系统。

做完这一切的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楚轩把枪还给任云生走到操作台前忙碌了起来。张杰则看了一会儿生化人，点了根烟寻个椅子坐下抽起烟来。其余人如释重负地呼了口气，心照不宣地径自选择落脚的地方休息。一路的奔波，叫人实在提不起说话的欲望。郑吒走到任云生身边，看了看詹岚，又看了看楚轩和张杰，低声苦笑道：“看来他们有些心事，不过詹岚现在该怎么办？”

任云生心不在焉地摇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终结者，异形和楚轩与生化人之间的那些怪话。还有不久前想到的，自己到底是来到的哪个世界。从未有一次，任云生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知道这里到底是哪，刚进来的时候他以为这里是那本小说，但随着经历的事情逐渐变多，一切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喂，你有在听吗？任云生？”

“哦哦，在听呢在听呢。我也不清楚啊，不如问问楚轩吧，让他找找哪里有手术台，我们想办法给詹岚姐取下来。”任云生回过神，稀里糊涂地说道。

郑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正欲说话。楚轩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过脸来说道：“没办法的，抱面虫一旦附着在人体身上，凭目前的技术是没有办法取下来的，至少这艘飞船上不可以。”“那现在该怎么办？干等着她被寄生完成，然后破体？”郑吒微微有些恚怒，楚轩的这番话听在耳里未免有消极怠工的意思。

“只能等，如果强行取下来的话，詹岚的脸会一起被撕扯下来。这是你想看到的吗？况且她并不是必死无疑，我们只有在她被寄生完成到破体的这段时间内杀死异形，最后取出她体内的幼生异形，这样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大约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按照电影里的情况来看。”

郑吒猛地攥紧了拳头，任云生看在眼里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后者叹了口气低声呢喃：“又是等，永永远远地只有等。我已经等过一次了······”

“想想罗莉姐，她还在等着你活着回去。”任云生抽了两张椅子，示意郑吒一起坐下。他和如今的郑吒委实跟詹岚没有多少渊源。虽然自己因为角色情结多少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不过比起郑吒这种老好人，他却是没那么难过。

有时候他觉得，如今的郑吒或许也没那么难过。

他不再多想，检查起震荡枪剩余的子弹。这一路奔波耗得子弹所剩无几，他需要确定还有多少，不然对上皇后的时候没有子弹，死得才叫冤枉。

第十四章 异形逃杀 秘密武器库

主神提供的武器虽然质量过关，但价格却每每昂贵的紧。任云生节衣缩食，放弃了身体素质的强化，转而兑换了这把震荡枪和电磁枪。不过即使如此仍耗去了他绝大多数的奖励，不得已，他只能兑换一个额外的震荡能量匣，电磁枪更是连备用弹匣都兑换不了。

“糟糕了······剩下的子弹已经不多了。接下来只能用普通手枪了么？”褪下弹匣，任云生皱着眉头喃喃道。这震荡枪不同于现代武器，威力虽大但容弹量却少得可怜。每个能量匣仅能打出5发子弹，早前任云生已经用去了两发，楚轩打生化人用去一发，这已经用去了近一个弹匣的弹量。接下来面对皇后和那个守卫的时候，他只有这7发子弹。一旦他打不中要害，那就意味着他们要正面硬撼异形，直到子弹打穿它们的脑袋，或者被它们打穿脑袋。

“要把这个给楚轩或者零点用吗？如果是他们的话，应该没问题吧。”任云生瞥了一眼，零点正在摩挲着手里的电磁枪，沉默如石像。楚轩忙碌在操作台前，微微佝偻的背影更显单薄，看得出他的状态并不怎么好，大量的失血已经不可避免地影响了他的身体。

就算是楚轩，也避免不了这些么······任云生打消了念头，总不见得自己要靠他们一辈子。与其这样倒不如相信自己，一味地想着去依靠别人，终究还是个废柴而已。况且便是楚轩他们这些惊才艳艳之人也不是万能的，自己好歹还有知晓下部恐怖片的金手指可用，也不见得就没有了出路。

任云生如是想着，一旁的其余人却没他这副心事重重。安全下来的李萧毅和石万启拆开了食物的包装吃起了东西，高强度的消耗近乎压榨地攫走他们全部的体力。他们两个也不嫌这里环境污秽，大口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看着他们吃，任云生肚子也有些饿了。他方要站起，李萧毅远远地丢过来一块压缩饼干。

“为啥郑吒大哥拿的全是这种压缩食物啊！吃起来噎得要命，任云生你还有水么？”“有倒是有，”任云生接过捻了捻手里的硬块，确实容易让人难以下咽。“不过贮藏室应该有水吧？郑吒你一点没拿？”

“确实是有，不过被破坏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似乎也被人打开用过，我也就没拿。”郑吒回忆着说，“你们还记得那个洞么？贮藏室门上的那个。”

任云生摸索了一阵，才想起固态水连背包一起存入了郑吒的纳戒里。拿到水他走到李萧毅两人身边分发，边说道：“记得，应该是异形吧？曾经有一只异形被关在了那里？”

“不，我不用了，谢谢。”石万启摆摆手，从兜里拿出一粒固态水吞咽了下去。“我还留着这个呢，开始我看到贮藏室，以为用不上了。没想到······”

李萧毅咀嚼了一阵，好容易才咽下去锤了锤胸口说道：“妈呀，噎死我了。回去之后我得吃顿好的补补，这压缩饼干吃起来比我想象中的难吃多了。”

众人笑笑，郑吒笑过后说道：“你们没进去看，不知道里头的情况。那个贮藏室其实很大，不然也没办法存够太空飞船航行那么久船员的食物了。不仅仅是大门，里面的地面上也出现了一些坑坑洼洼的痕迹。我不太确定，但我总感觉那里发生过某场战斗。人没有死，但这个人很聪明的把跟他搏斗的异形留在了贮藏室。”

“也许是主角吧？说不定她还没有死，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呢。对了，我们现在在主控室啊，既然那个生化人能通知到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试试看通知主角呢？”李萧毅的眼睛忽然爆发出两道精光，连嘴里的东西也顾不上了含糊不清地说道。

任云生摇摇头，他还未说话，一旁的石万启已经说了出来。“估计悬，且不说那个主角活没活着，楚轩已经放开了监控了。诺，你看，还没发现什么。就算真是她活着，她也起不到多大作用了。如果活下来的是第四部的她还好说，第一部的她，甚至还不如你强。”

“·······什么叫还不如我，算了，我发现你还挺聪明的么，比那个只会咋咋呼呼的女人强多了。你和任云生都是，感觉你们俩都挺聪明的。”

“过奖了。”石万启苦笑，“聪明现在用处不大了，我总不能出个脑筋急转弯对付异形吧。”“哈哈，你这人倒挺逗。”李萧毅笑得呛了一口，低下头咳了几下。半晌他忽然低声道：“我倒希望我能聪明一点，也许这样我就不会一无是处了吧。”

石万启愣了一下，他想拍拍李萧毅的后背，落在半空的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只好说道：“怎么可能一无是处啊······你也别·······”“等下。”

李萧毅挥了挥手，指着桌子底下轻声道：“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零点和郑吒忙举枪站了起来。任云生掏出枪指向桌底，挪到他们两人身边。“别紧张，好像是个笔记本电脑。”

任云生白了他一眼，递过枪矮身捡出笔记本。好在它一直在桌子底下，没有被胶质沾染，任云生望了郑吒一眼，后者会意上前摸索了一番，笔记本屏幕显现出淡蓝的微光。

“这怕是有2300多年了吧，没想到还在用着我们用的电脑系统。”李萧毅整天在网吧泡着，一看到系统桌面顿生亲切感。“难说，这个飞船还用老式的操作手段呢。一般到这个年代，估计得有虚拟成像才对。毕竟拍电影的时候技术达不到，能弄成这样不错了。”任云生仰起头喃喃道，回忆着曾经看过的为数不多的科技类书籍，这艘飞船的操作台似乎才接近90年代左右的战斗机。

“虚拟成像？是指造出一个虚拟的幻象吗？那怎么操作？”任云生忽然想起来这本书成书年代尚早，其剧中的角色更是有可能再往前推个一到两年。虚拟成像的概念并未像自己所在的那个年代普及，如此说来李萧毅不知道也无可厚非。

这么想来，楚轩的推论也实有漏洞。如果这个《异形》世界遵循着和现实世界大差不差的文明进程的话，那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是用这种老式的科技造物啊？应该是改头换面，变成我们闻所未闻的高等科技才对呀？

假若这只是一部电影，因为其年代和资金的限制出现不合理的地方很正常。我总不能要求老雷把它拍的真跟未来一样。但是这已经演化成一个真正的、触手可及的世界了，却还是这种样子。

“不会是这个世界文明曾经倒退过一次，不得已出现这种情况吧······”

“你嘟囔什么呢？也不回答我的话。”“没，我只是在猜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对我们有帮助的资料留下。”任云生尴尬地笑笑，他转过头看到石万启匆忙移开视线，顿了顿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虚拟成像，有时间你可以问问主神，或者楚轩。”

多说多错，他也不管李萧毅的反应，怂恿起郑吒检查笔记本里留下的东西。桌面上并未留下很多东西，除了必备的几个软件之外，只有一个存着语音的文件夹。郑吒看了一眼神情期待的任云生等人，无奈地摇摇头点了开来。

“艾美，很抱歉妈妈没有办法在你身边陪着你，把你放到奶奶家度过这几个月的时间。妈妈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好好听奶奶的话，有没有不再挑食······”

“你已经成为一个漂亮的姑娘了，我一直在想，我应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才最好。你曾经跟我说，你想和妈妈一样可以在太空航行。所以我把这段录音送给你，作为你十一岁生日的礼物。到时候我们点上蜡烛，一起听这段录音。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宇航员。”

“太空很美，希望有一天，我们可以一起在太空航行，妈妈会给你介绍，每一颗星星。爱你的，妈妈。”

······

众人一阵沉默，好一会儿，郑吒才叹了口气说道：“这应该是主角留下来的语音，她那么拼命，或许这才是她能活下去的理由吧。”几人相顾无言，郑吒心思何等细腻，沉默着扣上了笔记本。

“可惜她死了。”任云生凝视着笔记本，忽然淡淡地说道。“我亲眼看到了，皇后就寄生在她的身体上。刚才我本来想说来着，楚轩也亲眼见过了，就在那几个新人呆的房间里。是吗？楚轩？”

“我想我们现在的问题应该不在这里，路线已经大体查探清楚了。值得高兴的是，这艘飞船上有一个秘密的武器库，我们现在武器匮乏，也许它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楚轩走了过来，看了看郑吒手里的袖珍笔记本。“目前异形并未在这一层活动，如果决定了的话，我们应该尽快动身。”

几人由哀转喜，郑吒忙问道：“离我们有多远，而且，这个武器库是怎么出来的？”“原电影并未出现这个，那些船员想来并不知道自己的飞船上有武器库存在。或许这就是那个生化人说的追加协议里的东西，不过这些事情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必须拿到这些武器。这样，我们杀死皇后的几率会高得多。”

“不过，现在的我们还有一个别的办法，一个能最大化减少伤亡的办法。”

第十五章 两个选择，舍弃······或是救援！

“不过我想先确定一下关于主神空间的事情，完成任务之后，我们是直接回到主神空间还是有一定的等待时间？”

“直接回去，只要完成任务，一瞬间就能回去了······你真的有别的办法了？”郑吒答道，他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楚轩环顾四周，打量着每个人的表情。他的眼神像是觅食的狮子，明明不带半分感情色彩的眼睛却仿佛窥视到猎物的内心深处，牢牢掌握着他们的想法和情绪。

任云生被看的有些发毛，他感觉楚轩好像在猜测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以便于推理出他一会儿的建议有多大的成功率似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建议很有可能与诸人的想法背离。这让任云生有点疑惑，是以不动声色。

“是的，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我刚才在寻找疑似异形巢穴的时候，查到了前往逃生舱的路线······”“逃生舱？”郑吒疑惑地问道，忽然他的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欲言又止。楚轩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问。“现在正处于皇后不能随意行动的时间段，但是这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我们不确定皇后成熟的速度极限是多少。也许在拥有足够食物的前提下，它可以在短短的两个小时之内就发育成熟。而早先死去的那四名新人，已经为它提供了相当量的食物了。这足够皇后缩短一定的发育时间，而我们当中也有人被异形寄生。所以我建议，我们接下来前往医疗室，等待寄生完成后，取出詹岚体内的异形幼体。然后通过逃生舱逃离这里，最后炸掉这艘飞船。”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办法了，如果是我的话更倾向于这个办法。因为这对于我们来说，无论是成功率还是生存率都远远高得多。”

“不行！”郑吒大吼，“绝对不行！你刚才并没有说那些新人怎么办吧？你并没有打算带上那些新人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绝对不行！”郑吒也不是笨蛋，很快反应过来楚轩的意思。他的话里完全没有提及那些新人，其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为了节省时间，楚轩打算舍弃掉这些新人！

楚轩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是的，我们没有办法携带上那些新人。事实上只有我们这些人，能坐上那个逃生舱都已非易事。从资料中提供的数据来看，舱室能塞下我们几个人就算勉强了。为了保证安全性，我们······”

“所以你打算把他们全部舍弃掉了吗？所以你打算就让这四条性命全都去死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你凭什么这么做？！”郑吒猛地站了起来，气愤溢于言表。“如果那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你呢？你还会提出这么荒唐的所谓计划？！”

“不，那四个人不会有我，因为我不会选择呆在那里引颈就戮。你是资深者，体验了这里残酷的有经验者。你应该知道这里的残酷，不拼命是没有办法从这里活下去的，难道每次经历恐怖片都要安安全全地躲在某个地方吗？从他们选择畏缩在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去帮他们杀死异形，去帮他们换来生机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出局了。”

任云生忙拽住郑吒，他心里其实是有些赞同楚轩的想法的。只是他站在郑吒这边，有些话不好说出口。所以他只好拉住郑吒让他少说话，等楚轩把建议提完。

“你不要拉我，任云生······难道你也同意他的说法吗？那些新人有什么错？他们哪一个是大奸大恶的人？！”“好了好了，郑吒，我懂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楚轩看着郑吒，淡淡地说道：“你要知道，你我并没有义务去帮他们一起活下来。即使是他们只是无辜的普通人，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这样的做法确实过于绝情。但是这里已经不是现实世界了，我们······都需要作出选择。”

“可是······”“既然这样的话，我们投票决定吧。如果这样我也没有办法说服你的话······”楚轩扫着周围人的脸庞，把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接下来我们开始选择吧，是选择前往武器库，拿到足够的武器，准备好后与剩余的异形决一死战。还是前往逃生舱，离开飞船并炸掉这里。赞同的第二个办法的举手，不举手者视为赞同第一个办法。”

这是一个很狡猾的办法，因为惧死的天性，结果必然会倾向于楚轩。与其说是投票，不如说走一条另类的路线达成目的。任云生看了一眼李萧毅和石万启，两人俱是一副尴尬的表情。直到零点走到楚轩身边举起手，李萧毅才告歉一声，迟疑地举起手来。

“抱歉，郑吒大哥······我也，我也不想······但是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了。”

在场三票对三票，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石万启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忽然响起，“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一下，逃生舱······真的没有办法再呆下那四个人了么？我记得原电影里只是供人休眠的那个东西只有两个，船舱······并不小吧？”

楚轩摇摇头，“这还是考虑到我们都要进入逃生舱得出的结论，因为这种逃生装置并不是为了大多数船员逃生的物事，载重量已经卡死了限制。如果不是出现极危险的意外，船员也不允许逃离飞船。按照郑吒的说法，我们并不需要进入休眠，只要逃离飞船的爆炸范围，我们就能安全的回到主神空间了。”

“并且，那四个人现在正在离我们相距甚远的舱室。如果你们有人愿意尝试去告知他们，也许可以尝试一下荷载12个人，我们只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不会船毁人亡。”

“我懂了······”石万启叹了口气，他看了一眼郑吒终是无奈地举起了手。“我也同意。”

“那你们呢？”楚轩看着张杰，他似乎更在乎张杰的意见。如果张杰不同意，强以武力威胁的话，在场零点和楚轩两人都没有把握能拿得下他。除非零点率先开枪制服张杰，这种火拼的场景是每一个人都不想看到的。

视线纷纷投向张杰，除了李萧毅兀自懵懂地左顾右盼，其余人皆注视张杰等待他的回答。

“我也同意······”张杰冷着脸沉默许久，站起身来走到了楚轩的旁边。“我更倾向于几率大的选择，这能让我活下来。郑吒，你要知道，这是战场的法则。”他略带惋惜的看了一眼郑吒，随即隐于冷漠之下。这个糙汉子似乎不太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尽管转瞬即逝，还是被任云生捕捉到了。第一次，任云生察觉到张杰冷酷之外的情绪，

“五票对两票，我想已经可以做出决定了。接下来我会找到一条快速到达医疗室的路线，希望这段时间我们都能尽可能的休息储备体力，一会儿我们不会再多花时间停留。”

说罢，楚轩也不管任云生两人，径自回到操作台忙碌了起来。李萧毅欲言又止，好几次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见石万启轻轻摇头，只好黯然地坐了回去。郑吒一双眼睛瞪得欲要眦裂，但终是没有再说出一句话来。任云生叹了口气，拍了拍郑吒的胳臂。轻声说道:“没什么谁对不起谁的，我们还要救詹岚姐，时间不允许。况且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那个什么逃生舱塞不下那么多人，如果真的像他说的那样，飞船飞一半坠毁了呢······虽然这是在外太空不太可能坠毁，但万一我们没有逃出爆炸范围呢？那样死的就是我们全部了郑吒！”

“就算你真的打算去做好人好事，但是罗莉姐怎么办？你难道想让她刚刚复生不久就······”“好了别说了······”任云生嗫嚅着，还想再说点什么。却看见郑吒面沉如水，把脑袋放得低低得像是要埋进胸膛里。

“其实他早就这么打算了吧······”任云生愣了愣，“其实他一开始就想好这个计划了吧？把生存潜力并不那么出色的，或者说没有很大斗志的人留在那里自生自灭。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去消灭皇后吧······”

任云生面上作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郑吒的这个问题才好。他依稀记得原著里楚轩提出的两个办法都和逃生舱无关，而现在却横空出来个“c计划”，直接把他打得懵逼。而楚轩这厮心里在想什么他根本猜不到，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会吧······毕竟杀死几只异形我们都心里有数，呆在那里确实很安全。而且按楚轩说的，那皇后才出生一个小时左右，算上现在也不过两个小时。这确实是很棒的机会······你说是吧？”

郑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刚刚见到他的时候他讲的关于异形一的内容么？他就像才刚刚看完那部电影一样，几乎关键的细节都陈述的很清楚。但只有最后，他却说的很模糊。只说了异形跟着主角进入逃生舱，最后被主角打开舱门吸了出去。你难道不好奇那只异形是怎么跟进去的么？又为什么轻而易举地被主角送出了逃生舱？我们都亲身和异形战斗过，在这么小的空间里，即便是你我都不能毫发无损，更不要说是主角一个普通人了。”郑吒顿了顿，凑近任云生耳边将声音压得更低。“我后来问过詹岚，这个女孩很聪明的挑过这部老片子看。她说异形蜷缩在逃生舱难以动弹，主角才有时间转圜。异形早她一步进去了逃生舱，也许是为了打她埋伏，也许是在躲避什么。但楚轩他却只字不提，他就像在故意不让人把注意力放在这里一样。既然同样的方法主角可以做到，为什么楚轩当时不提，直到现在才开口提出来呢······”

“不······不可能，这不太可能，我不是信任他，而是真的不太可能吧？”任云生摇着头说道，意识到周围人的视线任云生忙整理情绪压低声音。“不可能，如果，如果他当时有这个想法的话，为什么他当时不提出来呢？为什么他到这里才提出来呢？为什么······这不，不可能啊······”

为什么当时，原著里楚轩从没提出这个设想呢？因为当时人多？现在比当时还要多出自己和其他三个累赘。因为楚轩没找到自爆开关？那又怎么解释刚刚楚轩说的那些东西？或者说楚轩一开始打算多获得奖励点数所以才不提出这个生机更高的办法？但是现在呢······

郑吒苦笑着摇头不语，把手搭在了任云生的肩膀上。“我只是为徐光、李帅西和牟······”他顿了顿，轻捏了捏任云生的肩膀。“······刚他们感到不值，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而已。不要多想，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我懂你的意思，会先保证咱们自己人的安全的，我也不会做傻事的。”

“我只是觉得，有点像被牵引着求活罢了。”

第十六章 异形逃杀 医疗室，医疗室！

任云生没法同意，也没法不同意郑吒的推论。在事实摆出来之前，他都没有办法去证明这番推论的真伪。只是从中转室那里，自己那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从那时任云生就若有若无地感觉楚轩似乎在计划什么东西。且依楚轩的行事作风，也未尝不会如此。

“抛弃无用的棋子，最大化地实现目标，这种只以概率行事的作风······楚轩，如果是你的话，这么做才最符合你的心意吧。当初的你，如果是计算到了胜利，才会引导团队去杀死皇后。那现在你为什么又不这么做了呢？是因为你受伤了，也感觉到会死了吗？”

任云生微微抬起眼皮，看着楚轩瘦削的背影。他从未看清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也许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看得清。当最初遇见楚轩的兴奋过去，任云生忽然升起一阵难言的恐惧。看书的时候，很多狂热的读者叫嚣着“很酷”、“这才是最正确的”。曾经任云生也觉得楚轩这种做法简直是“酷毙了”，但是当他真的面对楚轩的时候，却深深地厌恶起这种做法来。

如果郑吒所言非虚，那么楚轩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所有人。在不确定成员是否能立刻回到主神空间之前，他就有了抛弃无用棋子，乘坐逃生舱的想法。哪怕是这条路子行不通，他也能喂一颗定心丸给那几个人，让他们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不至于跟在队伍里头拖后腿。

从头到尾楚轩都在赌博似的下套，赌会不会有人提出救生舱这个路线，赌那几个人会不会提出留在中转室。任云生不清楚赌失败之后会楚轩如何应对，但至少，不会危及到他自己。

“赌博······你就那么自信，你对人心的把握么······”

······

“检查自己的武器，石万启······由你来带上詹岚。”看到楚轩冲自己点了点头，张杰沉吟片刻，打量着石万启说道。

后者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顺从地背起詹岚。这个倒霉的小女人还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无奈之下，张杰只好让唯一不持枪的石万启带着她。

“该死！我们应该多准备一些武器的。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这么狼狈了。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给的奖励太少了。主神真是抠门······还是活下来最重要吧。”李萧毅擦了擦枪把，手心的汗水把它浸得湿漉漉的。“希望自己能活下来啊·······”

“你已经开始紧张地说胡话了，”任云生看了他一眼，戏谑地笑道。“子弹不够了跟我说，我这里还有多余的。”

“我还是希望我的枪一颗子弹也不要打出来，这样我们就能安全地完成任务了。话说应该没问题吧，异形不会来到这一层吧？”

任云生摇摇头，叹道：“难说，我还记得当初看······额，我看电影的时候，皇后都是一个人在产卵，旁边没有什么异形守着它。如果那只皇后现在长成了的话，说不好另一只正在来杀我们的路上。”

李萧毅顿时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开这种玩笑啊？那个异形到底会不会来？”

“我怎么知·······”“会的，就像任云生说的，皇后成长完毕之后，能威胁到它的生物已经很少了，所以即便只有它一只也足应付绝大多数的外来侵略。如果有成百上千的异形也许会有专门的异形守卫皇后，但这里留给它的手下并不多。”

楚轩走到任云生的身边，自顾自地从背包里摸出一把枪来。他的胳膊断了一只，装起弹匣也格外的吃力。任云生心念一动，替他装上了弹匣说道：“我来吧，说来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没想到我还有机会看到这么狼狈的你。”

楚轩默默地看了任云生一眼，接过手枪调试了一下。他忽然抬头说道：“你似乎认识我，是吗？”“没，怎么可能，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任云生打了个哈哈，耸耸肩道：“说起来，楚轩，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吧？你曾经······确实想直接杀死这些异形吧？”

任云生直视着楚轩的眼睛，试图让自己看着更加平静一些。“不靠爆炸飞船这个办法，用枪械解决掉这些异形。你曾经有过这个想法吧？”

“是的，我确实这么想过。”楚轩也不隐瞒，大方地承认道：“如果我们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杀死这些异形是再好不过的了，郑吒曾经说过，他的强大来源于你们提到的那种支线剧情。我们要是能得到这些支线剧情的话，对于我们之后的恐怖片来说，都是很有利的保障。”

“主神也是这么想的吧，不断靠危险来使我们变强，就像进化······”

“好了，有关进化的话题，等我们活下来有的是时间去谈，现在该怎么走？楚轩，我想你也不愿意多浪费时间。”张杰打断了楚轩，淡淡地说道。

楚轩看了眼手表，动身往主控室门口走去。“还有一分钟，等到大门打开后我们就离开。方才那个生化人设定了完全封闭，我们需要等待下一次的开启时间。”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在楚轩的身后。等待永远是最难熬的事情，好在一分钟的时间并不算长。随着一阵气体泄散的响声，众人再次踩上了满是腥臭的胶质通道。在楚轩的指引下，一行人小心翼翼地踩着胶质前进。这些鬼东西滑腻得让人时不时就想打跌，不过有得有失，厚厚的胶质也消去了众人移动的脚步声。

行了一阵，队尾的李萧毅忽然笑道：“看来那些异形也不怎么聪明嘛！就这么走下的去的话，我们就能安全完成任务了。”

“你这是在给自己立flag么？这样很容易成真的。”背着詹岚走在中间的石万启轻声说道，他虽然话里调笑着，身体却紧绷得像个弹簧。

“flag？”李萧毅不解，挠了挠脑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c语言或者d语言吗？”“这是一个梗，用咱们的话说差不多就是乌鸦嘴的意思，你经常上网打游戏，c语言都知道居然不知道这个吗？”

任云生听了也有点不得劲，暗骂这话说的晦气，连忙出声说道：“好了好了，如果活着回去，你们俩随便聊这个都没问题，现在还是不要乱立了。”说完他忽地心神一动，急急低声补了一句：“等会······你真没听说过这个？”

李萧毅当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揉了揉一头乱毛喃喃着说道：“没，真没听说过，不过梗我还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就好比jojo梗之类的。我曾经想着毕业了学编程，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不太理解你和石万启说的话，感觉你们俩莫名其妙似的。”

任云生报以苦笑，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石万启的背影一眼没有说话。见没人说话，李萧毅随口说了两句也失去了谈话的欲望，一行人沉默地奔走在通道内，不多时，便来到了医疗室门口。

张杰示意了一眼，其余人立刻端起枪械警戒起来。只见大门缓缓地攀升而上，众人都有些焦躁地打量着四周。任云生望了望阴影处的拐角，一时有些出神。忽然一声清脆的鸣响，他心下一惊，一阵灼热感猝不及防地穿进了他的身体。

任云生惊讶地看着自己正在汨汨流血的小腹，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等到大脑反馈给他疼痛的讯号，他才后知后觉的连退两步撞在墙壁上。

“有人！”任云生只来得及吼出一声，张杰和零点紧接着冲进了医疗室。枪响裹挟着一个男人惊恐的大喊声，不多时倏然断了下来。

“外面小心！有异形！”

不知谁喊了一句，任云生兀自惊疑不定被一旁的石万启猛地扑倒在地，下一秒一阵逼人的劲风擦着石万启的脑袋打在了墙上。这劲风来势不绝，竟把钢铁的墙壁打出了一个孔洞。众人顿时乱作一团，郑吒和李萧毅一个欲进，一个欲退。两人定睛看去，一只仅有小犬大小的异形不知何时跑到了众人头顶的天花板处，尖锐的尾矛正卡在墙壁上。

“妈的！”郑吒忙举起枪来朝异形打去。但那异形的速度快极，竟然借着钉在墙上的尾巴顺势一荡，张着血盆大口直直地冲郑吒扑来。郑吒忙不迭地后退，只见他大吼出声，速度陡然快了三分，险之又险地躲了开来。

“快打！李······李萧毅？！”郑吒只来得及回头望去，那异形去势不减，扑倒了郑吒身后的李萧毅，与郑吒相比，后者的速度远远不及。李萧毅方要端起手枪，已经被狠狠地撞倒在地。“救······”下一秒，他的话语已经连带着脑袋一起被吞进了异形的嘴巴里。

郑吒呆愣愣地看着那张大口一开一合，紧接着鲜血喷涌，李萧毅已再无回天之力。等到一道血箭喷射在他的脸上时，郑吒才忽然大吼出声，不管不顾地开枪轰击起来。被打中的异形尖鸣着腾挪过身，竟然硬顶着子弹朝郑吒飞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楚轩发足从侧边闪出，可怜这异形还没来得及扑到郑吒，就被楚轩撞了个正着。趁着这一个空隙，楚轩拽起郑吒急退到医疗室门口，紧接着几颗子弹轰在了异形的脖颈上。

这异形颈甲也不知是何物构成，坚硬的简直令人发指，楚轩几枪打去只能激起一阵火花明灭。眼见徒劳无功，他忙大喊道：“退！不要在这里和它打！”这通道狭窄至极，只能容两人周转身体。若是群尸来袭，借着地利之便自然是容易打得多。但是众人对上的不是行动缓慢的丧尸，而是一只灵活到诡异的异形！

郑吒挣脱开楚轩的阻挡，跑向正在堪堪起身的任云生两人。只是那异形似是知晓这里不利于众人，不等站稳，飞快地朝三人扑来。

“妈的！”郑吒大骂出声，干脆丢下了手枪纵身朝异形扑去。他自知换了左手后射击准度大大下降，等到他打中异形，恐怕异形都把他脑袋打碎了。索性舍弃枪械，抵死拼命还有一线生机。一人一兽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陡然加速，下一秒两方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郑吒两手死死地格住异形的双爪，任凭鲜血直流，把它拦了下来。“还他妈看个屁！快打它的脑袋！”郑吒爆喝出声，紧接着异形身体轻晃，长长的尾矛从侧翼飞速袭来。郑吒挣开穿透手掌的爪子，内力潜运一拳打向了那颗硕大的脑袋。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秒之内，任云生忙推开压在身上的石万启，挣扎着起身试图瞄准异形的脑袋。这枪威力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只是打在那身漆黑甲胄之上，不中心脏和脊椎这种要害只是隔靴搔痒。当初那只巨大异形若不是正要进攻郑吒，他也难以打中它的要害。

与那巨大异形相比，这只异形小得离奇。但其速度和结实程度却尤在之上，任云生不知道这是只什么品种，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只成熟体异形！不比那巨大异形孱弱的成熟体异形！

“妈的妈的妈的！别乱动啊！这是只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快，我根本······看不清它的速度！”任云生默念着，眼睛试图捕捉到异形停滞的瞬间。这异形和郑吒缠斗起来甚是骁勇，除了楚轩眼睛焦点随着移动，其余两人根本看不清楚他们的动作。

“停住它！”“我也想停住它！它不听我的！”郑吒大喊出声。接着他猛地一跃踩着墙壁升起，躲过了异形的尾矛。零点也不答话，默默地抬起手枪对着这方。这两人也不知道在里面搞的什么，等到郑吒已经和异形纠缠起来，零点才姗姗来到。

“他们两个的速度太快，容易误伤。”零点冷冷地盯着正在缠斗的异形，它的精力还有足余，拼命闪躲的郑吒已经开始慢了下来。尽管只慢下少许，但若是再这么拖延下去，很快郑吒就会死于爪下。

郑吒退后两步，那根尾矛紧随着已经袭上了自己的胸膛。他看着越来越近的尖锐逼近，猛地咬紧牙关，不退反进冲了上去。

“换啊！”郑吒双眼忽然变得一片茫然，他的双手陡然加快几分。后发先至地抓上了那根锋利的长尾。接着他纵身高高跃起，双手用力下压。那根长毛顿时失了准头斜斜刺向他的侧腹。郑吒屈膝顶住尾巴，借着这尾巴又高出半尺。双手变爪为拳朝着异形的双耳贯去。

异形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低哑的嘶吼变得紧促高亢起来。它忙探起双爪朝郑吒的胸膛抓去。只是为时已晚，刚刚刺入郑吒小腹，致命的双拳已经狠狠地轰击在了它的脑袋上。异形爆发出刺耳的长鸣，还想最后做些什么而郑吒右脚也踩上了它的肩膀，撞上了天花板后往一边坠落而去。

紧接着任云生楚轩和零点三人手里的枪同时响起，异形的脑袋像烂西瓜一样爆开，几人连连后退，躲开了酸液的溅射。

“死了······死了，这是一只成年异······”任云生惊魂未定地看着无头的异形尸体，喃喃说道。他忽地脚下一空，身体直直地往下坠去。

第十七章 异形逃杀 真实的十五人难度（上）

任云生忙张手四处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下落没有持续多久，紧接而来的是坚硬的地面和后背剧烈的疼痛。这一下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整个身体好像散了架一般。

“唔······任云生，你还好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声音的主人情况似乎也不太好，时不时的呻吟在黑漆漆的四周显得若有若无。

“嘘！”任云生来不及多想，示意那人噤声。待能重新支配身体后忙翻身跃起，屏住呼吸听着声音。周围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凭着感觉向后挪去。如果还有一个东西能把他和另一个倒霉鬼弄下来的话，那只能是异形。所以，任云生不敢轻举妄动。

“任云生？！”

“妈的。”任云生暗骂一句，郑吒的呼声在这里显得格外响亮，藏身在黑暗下的某个东西被刺激地躁动了起来。悉悉簌簌的声音传入耳中，任云生辨不清南北东西，只感觉周围全都是这种声音。他忙停下脚步，缓慢地从衣兜里取出备用手枪。震荡枪在刚才摔落的时候不知道掉在了哪里，他只能先暂且将就着。现在哪怕手里拿的是根柴火棍，也比手无寸铁要好一点。

“为什么还不攻击······是异形还是在产卵的皇后？还是说······”正想着，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敲击钢铁的声音，紧接着一阵劲风从面前拂过，任云生下意识地朝着声源处开起了枪。子弹打在了坚硬的物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借着短暂的火光，任云生看清楚了那个东西！

一只巨大的异形！任云生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异形，枪口的火光只能照亮它部分的身躯，剩余的四肢没入阴影，仅那条拖地的长尾就足有一颗小树般粗细。子弹在那身黑亮的甲胄上激起明灭的火花，在火花最后熄灭的瞬间，任云生看见这头异形朝他转过了脸。

“妈的！”任云生感觉全身的寒毛都在一瞬间立了起来，他疯狂地朝异形倾泻着子弹，同时身体飞快地向后退去。这异形被子弹打中并没有显得焦躁，反而转过身踱着步子慢慢地朝他走来。但这个房间并没有多大，任云生刚退几步，就“砰”地一声撞在了墙壁上。退不可退，他只能大吼着朝异形连连开火。

“任云生？是任云生吗？！我是石万启！”那人还有说话的闲心，居然出声询问了起来。任云生无暇作答，他死死地盯着愈发逼近的异形，脑子一片空白。他不是零点，更不是楚轩，突如其来的危险让他一下子傻了眼，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听着！想办法拖住它！我正在找大门，我正在找大门······妈的！这里他妈的黑得根本看不清东西！”“怎么拖？！你知道它有多大吗！”一道黑影刺破火光直直地朝任云生面门刺来，他忙矮下身子往一边滚去。那黑影来得迅速，尽管任云生先他一步，仍被那黑影刺穿了脚腕。骨头碎裂的剧痛让任云生失了力气，在地上滚了两圈抱着大腿惨嚎了起来。

“任云生？任云生？！”房间顿时归于黑暗，只有石万启大声的呼喊和异形铁躯摩擦钢铁的刺耳声响。在这种漆黑一片的环境下，影响的只有石万启和任云生。异形这种以嗅觉和听觉来捕食猎物的怪物哪怕是你一点声音也不发出，也难以逃脱它的寻觅。石万启倒是清楚，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喊出声：“你怎么样了？该死！我看不清东西，给我一点亮光！”

任云生目不能视物，只能听见那阵钢铁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猛地咬住舌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异形从一开始就没有朝我和石万启冲过来，按照异形的捕猎作风，这种环境我们应该一掉下来就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机会开枪和躲避。而且它只是一步一步的朝我走过来······要么给我施加压力，要么是······”任云生心念一动，扣住地面疯狂地爬动起来，他断了一只脚，只能在地上爬行着试图躲避。而那阵钢铁摩擦声也愈发逼近，就像是在他的耳边响起一般。

“它的速度就只有这么快！”任云生大吼出声，双臂猛地运力撑起身子向前扑去。与此同时那阵致命的腥风也飞速袭来，狠狠地扎在身后不远的地面上。令人牙酸的声音灌入耳膜，任云生紧紧咬着下牙抵抗这阵声音，慢慢地翻身站起。

“这只异形速度很慢，至少比刚才那一只要慢得多。”超出常人的身体素质勉强帮他站住了身子，任云生尝试着把断腿放下保持平衡，剧痛像海浪一样一波接着一波的打击着他的神经。他忍不住倒吸了几口冷气，这才屏住心神看着前方。这里漆黑无法视物，只有凭借着那令人牙酸的撕扯声判断其位置。尽管这巨大异形的攻击力确实令人咋舌，但似乎也受其所困，把自己的尾巴刺入了地面一时间难以拔出。

“但是一下子我就会死······我给你提供亮光，只有几秒，别他妈浪费时间······至少、至少要活下来一个人。”任云生从衣兜里拿出玉佩戴上，这玉佩也不知什么材质所制，一路上翻滚摔打也没有碎裂的痕迹。

“虽然这个确实能增幅人的身体素质，但也和兴奋剂一样，用完之后就会虚弱······而且我不知道能不能激发得了，该死的破玩意儿！”任云生深吸了几口气，脚下用力猛地弹出，双手尽力向前探去。入手是一块冰凉的凸起，任云生没时间思考，紧紧地抓住那块凸起翻身欲上。只要趁着它的尾巴没拔出这段时间闪到身后，就有机会杀死这只异形！异形不愧是只为猎杀而存在的生物，任云生刚抓住它，就挥动巨爪抓住了他的双肋，把他狠狠地拽了下来。“卧槽！”任云生力道未绝，忙抓紧那块突起再欲发力，只是他力气终究比不得异形，被它狠狠地甩到地上。腥臭的口水簌簌而落，异形的阔口在朝着他的脑袋极速探来。

“妈的······这次真的要死了······”

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异形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伴随着嚎叫沉重的撕扯声和坠落声交织响起。不等声音结束，一阵激烈的火花在任云生眼前陡然绽开。火花明灭中，任云生看见那张冷峻得似乎从来不会有表情的脸。

“零号······”男人没有回答，他紧紧地扼住异形的手臂，压得它左支右绌，一梭子子弹尽数打在了它的背脊上。任云生挣扎着起身想要帮忙，这时石万启忽然大喊道：“好了！门打开了！门打开了快走！”

说着，石万启跑了过来拉住任云生，死命地扯着他往外跑去。任云生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的制造人，他想回去帮忙，但生机已经近在眼前。如果再拖延的话，只消十几秒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别打了！不打了······快起来跑！”

男人闻言起身跳离了异形的身体，转身朝任云生扑去。间不容发，锋锐入肉的声音平地惊起，一股热流带着浓重的腥甜气息喷在了任云生的脸上。“快走……”男人吐字艰难，每说一个字任云生就能感觉到大片的热流喷洒在自己上身，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了出来。原来异形不知道何时拔出了尾巴，失去了章法的四处乱刺。而男人察觉到这只尾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跑，而是打算用命来换取任云生的一线生机！

“妈的！老子说了让你起来跟着跑！”

“快走······”骨头崩裂的声音接连响起，与之相对的，男人的声音在慢慢地低落下去。

“要活······着，你······必须······”

石万启手上一空，任云生不知去向。他忙大喊道：“别上了！我们打不过它！”接着他愣在了原地，黑暗中突然绽开暗金色的光芒，光芒微弱，隐约照出任云生的身形，却看不清他的脸庞。

“我们……走！”石万启忽地身子一轻，被任云生拖着往外跑去。两人如风一般穿出房间，接着他狠狠地敲在了按钮上，大门开始缓缓闭合，锋锐刺入血肉和异形凶怒的吼叫声从里面传出，愈发激烈着似要把杀戮推至高潮。

“帮我……照顾好爷爷······”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随即大门闭合，彻底断绝了所有声音。

第十八章 异形逃杀 真实的十五人难度（下）

光芒隐去，劫后余生的惊恐还没消退，石万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活了下来，兀自看着大门的方向呆愣出神。好一会儿他才定住心神，试探着出声问道：“任云生？你怎么样？”

……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要先……”“走吧……”

“嗯？”声音低哑的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石万启不得已轻声问道。

“我们走，这个门挨不了多久。”说着，石万启感觉肩膀一沉，任云生的呢喃在耳边响起：“我右脚断了，跑不了，接下来麻烦你了……”

石万启默默点了点头，搀起任云生发足快走。其体格颇为健壮，扶着任云生也不显拖沓。

“任……任云生，那个男人他……他是你什么人啊？”

“他叫零号，是我的制造体……保镖。”

“嗯……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恐怕已经……不管怎么样，都谢谢他了。”

搀扶的身躯突然轻微颤抖了起来，尽管其主人在竭力压制，仍能感觉出他此时并不平静。石万启心里暗叹一声不再说话，正要加快脚步，身后忽然响起几声沉闷的轰响，像是阵阵闷雷，转眼间又归于平静。

“是手雷······”“是楚轩他们，在确定我们死之后，打算用手雷炸死那只异形么？真像是他的作风，呵呵，我们走吧。”

两人沉默地行走在黑暗的通道内，借着任云生的虎形坠的亮光辨认着能走的路线。但这玉佩当真如他所说，用一次就虚弱一段时间。兼之他此时本就虚弱得很，没用几次就难以为继。

不得已，石万启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试了试，在任云生的指导下，他失败了几次后居然成功将其激发。这对于抓瞎的两人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

“这个东西比那电视剧里的差很多啊，虽然是能充能这点要好一点，不过却没了解毒和治伤这两个作用。”石万启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情节，无奈地低声道。

好半天后，任云生有气无力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不一定，这个东西主神……也就是供我们兑换的，它叫主神。它给的解释是短时间内激发人体的潜力，也许解毒和治伤也是潜力开发后的结果。人体自我修复能力并不弱，只是我们用不到，所以自然而然的隐藏起来了。”

“确实有些像兴奋剂了……”石万启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任云生，喃喃地说道：“刚才我激发成功之后，一下子感觉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现在力量好像渐渐消退了，可惜没办法测试到底增加了多少……”

任云生任由石万启自说自话没有回答，刚才其使用虎形坠的过程他都看在眼里，虽然也失败了几次，但其掌握的速度仍旧令人咋舌。不说其潜力如何，单就这份学习能力已经比任云生强出不少了。

他知晓自己水平如何，虽然确实不是战斗的材料，但自问学习能力也不至于落到笨蛋的地步。如果说自己是个普通人的话，石万启大抵就可以算得上，有些潜力的新人。

“其实，这个东西激发的是持有人的潜力……”任云生复述起当日张杰的话，“如果是李小龙的话，他自身潜力很高，即便不需要那种地狱一样的训练，依然能开发到相同的水平。如果你前后感觉差异很大的话，说明你的潜力也许很高。”

“也许吧……不过都是一般人估计也差不多，毕竟不是谁都是李小龙。”

任云生无声地笑笑，借着微光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虎形坠的光芒已不如一开始明亮，石万启未显疲态，想来是其自备的能量不太够了。任云生却是没有充能的手段，一旦能量枯竭，这虎形坠就只是块普通的玉佩而已。

“先把光断了吧，能量不够了。留着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等等，你把它往这儿拿拿。”

石万启“嗯”了一声把光凑了过来，微光闪烁下，勉强看清楚了周围的布景。这里是通道的尽头，再往前走是一个通往下层的直道，两人都认识这个地方，他们已经来到了逃生舱的所在之地。

“是逃生舱······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竟然走到这里来了。要进去看看吗？”

“嗯，既然已经到了，我们就进去看看。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到这儿来吧。”任云生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手枪，这是他最后的武器。任云生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事前准备了那么多备用手枪防止武器不够用，最后却还是受其所困。

石万启看了看手枪，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任云生。沉默半晌说道：“我先下去吧，如果里头有什么东西的话，你还能第一时间打它。我不会用枪，靠你了。”说着，他当先滑了下去。待他轻呼一声，任云生才收起手枪，跟着滑了下去。

落到下面，却看见石万启正蹲在地上打量着什么。听到任云生下来，他转过头神色古怪地说道：“这儿好像有什么东西，你来看看吧。”

“你看，这些胶质，应该是异形留下来的吧。”石万启捻了一小块白色固体放在手上，这些胶质凝结了有一段时间，捏在手里就像在捏一块软塑料。他皱着眉头喃喃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比控制室里的那些要干硬一点。如果是异形留在这里的，说明时间要更早一点。”

任云生低头看着地上的胶质，沉默不语。待到石万启想再说话他忽然说道：“异形来过这里，但并没有把这里当作筑巢的想法。我来之前看过关于异形的一些内容，如果它们打算在一个地方筑巢的话，就会吐出大量的分泌物，也就是说它只是偶然闯进这里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

“如果异形是在咱们头顶那一层孵化的，没道理来到这里才对啊······如果你了解异形的话你会知道，这是一种目的性很强的生物，它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生存。无论是猎食还是产卵，都只是为了生存。你觉得这种生物，会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转，然后来到这个地方吗？”

石万启呆愣地看着任云生，旋即皱起了眉头。好一会儿他才迟疑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也许是偶然闯入这里的，假如那一只异形在吃了足够的食物之后，它四处乱走选择适合自己的巢穴。不一定就没走到这儿吧？”

任云生摇摇头，又陷入了沉默。石万启也是机灵，见他不说话也不从旁催促，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四处检查着设施。如果异形真的在这里逗留过，势必然会留下其他的线索。

两人在沉默的气氛下各做各的事情，石万启正摆弄着操作台，试图关上头顶的通道时任云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觉得，一次太空航行，来回会花掉多少时间？”

“哈？这个······不太清楚，大概会花几个月甚至几年吧？我没有航行的经验，不确定。”

“这就是了，”任云生擦了擦手上的胶质，坐倒在地上说道：“你如果仔细想过应该会有这个问题，事实上我一直不太清楚这个问题。还记得主控室那个笔记本电脑么？主角留下来的那个。”

见石万启茫然地点头，任云生继续道：“她在笔记本上留言，说自己想把这份留言作为礼物留给她的孩子，用来给她孩子庆祝生日。也许是明年的生日，但我觉得更有可能的是她出航到返回地球，应该是在同一年发生的。因为在第二部里，主角曾经亲口说过，她的孩子在等着她回来庆生，庆祝十一岁的生日。”

“嗯……总之是这趟航行是在同一年发生的吧。一年的时间，你想说明什么？”

任云生微微苦笑，似乎动一动嘴角都花费很大的力气。“一年的时间，如果不是那个地方离得非常近，那么就是飞船飞得速度非常快。从船员沉睡可以看出，他们至少要在单程航行花掉一个月以上的时间。这个时间虽然不短，但应该也不会长，就像一次短途的旅行。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设定了航线自动飞行。也就是说，来与回这两段路程，如果不是有人更改，是不会有变化的。”

石万启沉默了下来，咀嚼着任云生话里的意思。半晌他才复又说道：“我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但还不是很清楚，你想表达什么意思。简略说说吧。”

“嗯。”任云生点点头，把思绪整理了一下说道：“如果来回航行不变的话，为什么这艘飞船在去的时候没有搜索到那个星球的求救讯号，反而是在来的时候才搜索到了信号。按照原电影里主角的意思，一旦有了求救讯号，第一时间就会叫醒船员，然后将飞船引向发讯号的地方。总不见得这个信号是故意等着飞船回航，然后发出的吧？它又不知道飞船往哪飞、怎么飞，所以这个也不可能。换言之，在来的时候，飞船确实没有搜索到这个信号，而在回航的时候，有人改变了这个路线，让飞船走了一条新的路线，在新的路线上才收到了这个信号。”

“唯一有动机这么做的人，我只能想到一个······”两人猛地抬起头对视起来，然后都苦笑着说道：“生化人。”

说完后石万启又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续道：“不过我还是有些不理解，如果真的提前知道了这个信号存在的可能性，为什么不派一队士兵来查查，反而是让一艘拉货物的货船来碰这个钉子呢？这不是明摆着叫他们送死么？一个能把文明发展到这种程度的人类政府，再怎么也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任云生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如果他们也不确定信号到底出自哪呢？假设他们只知道一个大体的范围，但这个范围实在大的超乎我们想象。会不会就让飞船来回不停地穿梭在这片区域，直至找到了信号为止？而且我们只看了电影，一部电影讲得内容并不多，我们又怎么知道，没有士兵船在这片范围航行呢？加上源源不断的货船也好，殖民船也罢。这些飞船都像是一个探测器，不断地探测这个信号在哪，直到找到信号位置。”任云生倚靠在一块硬物上仰头喃喃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找起来就容易得多了。”

“我在看······额，进入到这个恐怖片之后一直在想，主神到底有多大的极限，能凭空变出那么多只异形。要知道这些船员对于我们来说是npc，是假人。但对于这个恐怖片世界却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一股脑的全下到巢穴那里被寄生。但如果有这个前提就说得通了，从探测到这个信号开始，一切就是有目的的，一场诱捕未知生命体的计划而已。”

“我甚至觉得，从一开始，这里就不止有一只异形。”任云生摸了摸屁股下的冰凉胶质，喃喃说道：“这样的话，两只皇后的理论说得通了······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bug，提升难度之类的东西，从一开始，这个恐怖片就是真实的，·十五人的难度啊！”

第十九章 异形逃杀 逃与追，不战则亡！

石万启听得有些懵了，好半天他才无奈地说道：“什么两只皇后、真实的难度、bug之类的······你不要打哑谜了好吗？”

任云生苦着脸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稍许的烦躁。“你可真······算了，我也不怎么样，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楚轩这种妖怪一样的脑子。大概是这样的······”他梳理了一下思路，把之前楚轩在中转室的猜测大概地说了一遍，其中还包括了自己看书时的一些疑惑。说着说着任云生忽然微微苦笑起来，心道自己刚才说的确实太过凌乱了一些，也难怪石万启听不懂。便是自己再复述一遍，也委实觉得有点绕。

“大概就是这样了，我们一开始以为电影中那只异形变成了皇后，才会有之后这一系列的异形出现。但是主角身体里也诞生了一只皇后，这就出现了一个bug。在异形数量不多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第二只皇后的。咱们不妨脑洞大开一下想想，假如一开始船上就有两只异形呢？这两只异形如果是交替出现，主角他们并不知情，以为只有一只。要知道，即便是普通异形，也是能够产卵的，只是产一次卵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数量也只有一个而已。但是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吧······”任云生咽了咽口水，有些口干舌燥。忽然觉得解释推理实在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交给楚轩这种脑子活泛的专业人才的好。

“话虽这么说······”石万启挠了挠脑袋，眼中迷惑更甚。“为什么不是那个主神弄出来的呢？既然那主神像你说的那样几乎无所不能，变出一两只异形来，甚至多变出一只皇后应该也不难吧？”说完他还看了看任云生的表情，尽可能地把话说的婉转一些。

任云生又是一声叹息，心觉这男生看着长了一张刚毅英俊的脸，却有点十万个为什么似的的黏糊劲儿。但好在其素质着实不错，做人做事也让人难生嫌恶。他也不想作出一副恶相弄得彼此心生嫌隙，当下耐心地解释道：“我也没法跟你说的那么清楚，因为我自己现在都还没完全搞明白。不过至少可以跟你说的是，主神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无敌，无解。额······这么跟你说吧，它给我一种很程序，很死板的感觉。所以它对恐怖片的干涉都是建立在恐怖片有这个可能的前提之下。比方说，它要生化危机里的丧尸进化，首先这些丧尸有进化这个功能。它能催化和加速这个过程，但是它却没办法给丧尸加上手放激光嘴里喷火这种功能。除非丧尸有这种可能性，至少，目前我所知道的信息是这样的，当然我这个说法只是自己的猜测，毕竟主神仅仅是露出的这些东西就足够我们研究很久了。在推翻这个猜测的证据出来之前，我们只能暂时这么考虑。额·····你明白了吗？”

石万启点点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这让任云生顿生大赦之感，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懂了，所以你认为，这部异形本来就是十五人的难度对吧？我记得刚刚进来的时候，张杰队长说剧情改变，所以恐怖片的难度提升了。因为单就一只异形的话，是不太可能不会这么难的。而按照你的说法，这部异形本来就是十五人的难度，只是我们想当然了，是这个意思吗？”

“嗯······”

石万启摸了摸鼻梁，仰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下来。表情似忧似恼，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任云生也不管他，扶着地板站了起来。钢铁的地面着实冰凉的让人难受，他打量着四周，寻了个椅子走去。石万启看见忙小跑过来扶着他落座，接着迟疑着说道：“我想到了一个不太高明的推测，有兴趣听听么？”

见任云生无奈地点了点头，他才开起了口。“建立在你的那个想法上，假设，我们是在这部恐怖片刚刚开始不久进来，那么我们就是面对一只到两只异形吧？但如果我们是在24小时或者更多的时间之后呢？那样我们差不多就要面对六加一只异形了。这是不是说，恐怖片的难度和进入的时间也有关系呢？”

任云生摆摆手，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是肯定的，要不然为什么异形四一定会比异形一更难啊，不仅是同一部电影，同一系列的也是遵照这个规······”正说着，他顿时一惊连忙止住口不说。刚才无意识之中，他居然大剌剌地把这个信息说出来了。暗暗责怪了自己这张臭嘴几句，抬头瞥了石万启几眼。

石万启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话里的要点，若有所思地点头不语。见他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任云生这才松了口气，又暗骂了自己几句。

“说起来你对异形了解真的好多啊，包括普通异形产卵，皇后之类的。你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一定很喜欢这类片子吧，哈哈。”“还好还好，我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法打游戏看动漫之类的，只能看各种各样的书，电视上播的电影，这也算是一个优势吧。”任云生心说废话，我在主神空间查了三四天的异形资料，都快比异形自己还了解异形了。要是这些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干脆自杀好了。

石万启笑笑，“我和你也差不多，不过倒蛮喜欢一个动漫的，如果可以的话我还······”一说到现实世界，他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不知哪里倏然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响动，这声来的细微而又突兀。任云生眼皮连跳，猛地捂住了石的嘴巴，把手指放在嘴巴示意噤声。

任云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张口无声地说着什么。石万启看着任云生的口型愣了一下，紧接着脸色难看了下来。

“有，东，西，别，出，声。”

见石万启反应过来，任云生从他身上取下玉佩戴上。然后双手落地，轻轻地往入口挪去。这姿势虽然不雅，但对于断了一只脚的他却最为实用。靠在通道口下听了片刻，任云生脸庞更添苍白。石万启蹑手蹑足地走过来，张口做了几个嘴型。

“是什么？那只异形？”

任云生沉重地点点头，“它没死，我听见它刮着通道壁在往这里走。该死！那个手雷居然没有炸死它！楚轩怎么会犯这种失误！”

石万启铁青着脸，原地转了几圈后说道：“该怎么办？！它能闻到我们，很快就会来的！”任云生心乱如麻，紧抿着嘴唇没有答话。等到声音响到就连石万启也能依稀听到之后，他才对上了对方的眼睛低声说道：“两个办法，我拖住它，你想办法找到开走逃生船的办法······或者，我们跟它拼了，想办法弄死这个狗ri的！”

“我们跑？”石万启愣了一下，随即低声吼道：“这什么鬼办法？！那其他人呢？他们怎么办？”任云生摇摇头，“他们只能想办法干死这两只异形，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了，所有能被寄生的都被寄生了，他们只要杀死这······”“不行！”石万启断然拒绝：“那可是一只皇后，他们现在这个状态杀的死吗？！万一他们杀不死，我们就是在断他们的后路！”

任云生没有接话，快速地思索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这个入口很小，异形一时半会儿冲不下来。但是不久后会破坏掉这里，甚至是这艘逃生船。如果是楚轩他们的话，应该能杀的死皇后的。原著里可以，这里应该也可以······而且下一部恐怖片是······楚轩也会······这样的话我也不怕他的报复······只是郑吒这里我恐怕······妈的我还在考虑这个干嘛？！这个办法应该可以，这个办法应该可以吧。等会，不对……不行！

“你说话啊！我已经做了一次这么恶心的事了，你现在叫我再做一次，我······”“不！不行！”任云生猛地抬头看向石万启，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道：“第一个办法作废！我们想办法干死这只异形！趁着它现在······状态一定很差！”

不能丢下他们！他们现在不一定杀得死那只皇后，不能赌，绝对不能赌！我和这个愣头青都不会开飞船，一旦他们杀不死，我们就只能在宇宙里乱飞，再没有别的机会了······绝对不能赌！该怎么办……要用那个么？

石万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猛地点下了头。接着他抢过玉佩戴在身上，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说道：“我和你一起，我给你拖延时间！我不会用枪，我给你拖延时间！”

任云生看着这个愣头青不断地攥紧又松开拳头，身子抖若筛糠。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一腔热血。明明心里怕得要死，却说要给自己拖延时间。凭他说的那几手刀术？半晌，任云生心里一叹，站起身往背包跳去。

既然异形已经来到这附近了，凭其出色的嗅觉和听觉就算如何隐藏也不过是掩耳盗铃。任云生干脆放开了声音，而那异形似乎也察觉到了这方有人，刮蹭声开始激烈起来。

“你在找什么？”

“当然是······”任云生摸到背包里的东西，转过头笑了笑。“能打他娘的东西了。我也真是幸运，这都没被炸死。”说着他从包里摸出两个黑漆漆的铁球，“手雷，虽然没钱兑换那个游戏里的高爆手雷，不过应该够了，既然决定炸他娘的了，我们就······一起吧！”

当任云生爬出直道时，那刮蹭声已经近在耳边。两人皆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想看看对方的表情。只是这里昏暗一片，莫说表情，就是看清自己的手指都有些困难。任云生只得出声说道：“好了，准备吧。等到摩擦声断下那一刻，我们就开始进攻。记得了么？”

“嗯。”

“不要死了······”

第二十章 异形逃杀 置于死地，唯有后生

任云生喃喃地说了一句，静下心来寻觅着声音。他刚说完，那刮蹭声陡然弱了下来。

“开始！”话音未落，黑暗中猛然绽开一阵暗金色的微光，接着这道微光飞快地向前冲去！任云生没有迟疑，借着这微弱的光芒抬枪连点。枪火闪烁间，异形硕大的躯体若隐若现。那异形见有人设伏却无退意，居然硬顶着子弹的打击继续抢上前来。下一秒，石万启已和它对撞在了一起。

使用了虎型坠的石万启力气增幅不是一星半点，似乎是为了证明任云生对其的评价般，第一时间他竟抗住了异形的攻击，只见那微光大退几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石万启怒吼声夹杂在异形的嘶吼中接连不断。任云生吃了一惊，不禁暗叫一声好。他一直觉得这小子潜力不错，却不想在虎型坠的加持下居然有如此气力。这份硬抗异形的力量自问也能做到，只是须得借那份时灵时不灵的未知之力方可。诸般念头闪过，任云生脚下动作没有停歇。眼见子弹收效甚微，他干脆丢下了手枪纵身向前扑去。打不穿异形的外壳还是次要，周遭黑暗影响太甚，若是子弹崩在了石万启身上，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要杀死异形，就要先干掉它最得意的武器！任云生双手探下，却抓了个空。间不容发，一阵剧痛猛然从肚腹生出，整个人腾空而起，竟是被狠狠地甩向了半空。”妈的小心！”一口鲜血喷出，他还是咬着牙把话说了出来。只可惜他话刚说出口，石万启已经惨呼一声被甩飞了出去。

任云生无暇他顾，失去了虎型坠的微光他根本看不清身下的异形。只能凭着感觉扭转身体，往一边摔去。但异形却连这个机会也不给他，不等他落地，任云生全身汗毛乍起，接着一阵凌厉的疾风欺身迫近，贴着他的小腹倏然划过。

“草······”任云生不由惊呼，待触及冰凉地面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未被刺穿。他忙伸脚蹬出，重重地踹在了异形强健的后肢上，借着这一蹬之力急急后退。不待任云生身形放稳，又是一道劲风紧跟着袭来。这一记后发先至，隐隐带着破空声响，似要撕裂空气般直直地朝面门打来。

任云生方把双手抬起，那劲风已然打到近前。他只来得及护住面门，耳边连声脆响，整个人直接翻起撞在墙壁上。“啊啊啊······”受击者佝偻着身子把手护在胸前，不住地翻滚抽动。方才那一下便是金石也难以抵挡，更何况血肉之躯。无暇顾及兜里滚落出来的东西，十指连心的剧痛简直要让他昏死过去，但高度紧绷的神经却死死地拉住不让其坠入昏厥之中。眼见两人失去了战斗力，异形似乎放缓了攻击，步步朝着任云生逼近而来。

“妈的······这异形被炸了之后怎么还有这么强悍的战斗力？！我不该和它打的！妈的我不该和它打的······现在该怎么办，要用那个么……不！不能用！还有办法的，还有办法……该死！还有谁能帮帮我，快出来帮帮我啊！”

任云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片漆黑，异形沉重的身体使得它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闷响。随着这阵闷响越发迫近，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仿佛要跳出窍子独自逃生一般。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任云生突然向前一滚，身后已经没有退路的他只能往前求活。生物的求生本能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想要活下去！然而他动，异形也跟着动了起来。环境的黑暗根本影响不了这只完美的猎手，任云生滚动的声音已经尽可能地压制到最低，但对于只有几步距离的异形来说，还是太过明显。任云生刚转过身子，后腰忽地一凉。钝器入体的冰凉触感只一刹，瞬间就被火热和剧痛代替！

“呕······”任云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这才知道，那男人死之前为自己挡住异形尾巴的时候有多痛了。他知道自己也许换不掉这只异形，但他并没有完全失败，他换掉了异形的半只尾巴······只是异形的尾矛是否完整，这都已经无关紧要。失去锋利的尾矛······也足以杀死任云生。

意识快速地抽离自己的身体，任云生的眼前开始出现了数不尽的金光点点。这意味着自己马上就要死掉，而他已经无力抵抗。一个回合？亦或者再多一个回合？败得太快了，快到超出任云生的预料。快到他们两人马上就要死了，他才反应过来。也许菜鸟只适合躲藏在郑吒楚轩这种强人身后，也许不该做这种无谓地抵抗。

“任云生！”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任云生恢复了些精神。他勉强抬起头向前看去，只看见那团微弱的几近消失的暗金色光芒正缓慢地朝这边挪移过来。“妈的，真是一个蠢货呢······你也快死了，你是······有多愣头青，你是······傻瓜吗？”

“不能死啊······”石万启呕吐着，时不时就有固体落地的声音响起，内脏碎片随着正随着鲜血一起涌出。“我真的很怕，怕得简直想大哭。可是我不能死啊······”

“如果死了的话，我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回去了吧······”

那道微光就这么挪移着接近了任云生和异形，“我他妈不想死······”间不容发，它突然加快了速度，骨骼碎裂的声音并时响起。石万启仿佛要把全部的力量都用出来一般，突然大吼出声：“干他娘的啊！”

“不要过来！”

任云生拼尽全力吼着，但他已经晚了。异形嘶吼的声音盖过了他，臭虫的攻击让它开始烦躁。它不断地摇动长尾轰击地面，但石万启却死死地抓住了不放，任凭它如何甩动自己的尾巴都无济于事。

“不要过来啊······”任云生喃喃着重复这几个字，“不要过来啊······白痴！白痴······不该拉着你一起办这种傻事的，是我犯傻了呢。以为能杀死这只异形，以为它已经被炸得残就可以了。抱歉……拉着你一起死了。”

“没有······”石万启的声音也微弱了下来，刚才那声厉吼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虚弱和让人发狂的剧痛充盈着身体，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不打我们也会死吧，已经、已经没法跑了······你尽力了，你很好了·····”随着一声闷声响起，石万启的声音已经弱不可闻。“我要先死了······”

那道微光仿若狂风中的烛火，渐渐地弱不可见。任云生呆呆地看着微光直至熄灭，忽然大声吼叫起来。

“啊啊啊啊······咳咳，噗呕……不要死······不要死！你他妈听见了吗！不要死啊！”任云生声嘶力竭，仿佛要靠吼声把石万启叫醒。吼声能叫醒一个睡着的人，但永远叫不醒一个死人。无论吼的人多么的用力，换来的也只有冰冷的回应。

异形缓慢的把尾巴抽出任云生的小腹，带出破碎的脏器和一大蓬滚烫的热血。它厌倦了继续逗弄这两只孱弱的猎物，打算施以最后的一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很害怕这个东西，每一次用完都会感觉很害怕······所以我不敢去尝试，感觉我会变成怪物吧，再用几次……就像那个人一样。我不想变成怪物，真的不想，真的不想我真的很害怕啊！可我却连累你死了，我以为能就这么杀了它的······”

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跟已经生死不知的石万启诉说。任云生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不住地颤抖着。场面刹时安静了，只剩下了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受伤的猎物就这么站着，仿佛没有了猎手，没有了黑暗也没有了······死亡。

呼吸开始不受控制的沉重起来，像古老的风箱。破旧的机器再一次开始了自毁式的运行，重重叠叠的热流在胸口滚动起来，仿若海浪堆叠，又似百川汇聚，力量开始重新灌注到这副身体的四肢百骸。他睁开沉重的眼皮向前看去，尽管看不到任何东西。异形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试探性的刺出尾矛。任云生也不闪躲，任凭那根锋利的尾矛再次刺入自己的身体。只是喃喃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我真的很害怕，但是我却害你死了。好疼啊······也许再用下去真的会变成怪物，但是······我现在，能杀掉它了，我现在，能杀掉你了！”

“听得懂吗！怪物！”

一股莫可言明的骇人力量猛地压在那条锋利的长尾上，异形没想到自己的猎物最后的时候竟然还有反扑之力，惊觉过来想要抽出自己的尾巴，却发现任凭自己无论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抽出。它厉吼着甩动尾根，但却无济于事。

“我说······我现在能杀掉你了！”

任云生双手死命地扣住尾巴的凹陷处，身子扭转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惨呼出声，他咬紧牙关接着高高跳起，扬脚踹在异形坚实的胸口上。这异形不愧为连楚轩都为之称赞的猎杀怪物，回过神来的它双爪急撩。但任云生已比之前更快了数分，险之又险地避了过去。借这一蹬之力，任云生已经远远地落在一边。如兔起似鹘落，只是失了一足，堪堪稳住身形。

丢掉手上坚硬的外骨骼碎片，任云生抚摸着腹部狰狞的伤口。自己的手甚至能伸的进去，可见伤口之深已经近乎无力回天。“强行脱开开始大量出血了，就算有这个状态也不一定能活得下去了吧······最多坚持三分钟了。”说着他深吸了几口气闭上眼睛，在这黑暗之中有眼无眼已经无甚区别，索性闭上眼睛靠耳朵来捕捉对方的动向。

“那就三分钟之内解决你！现在正式开始，第二回合。”

话未绝，人已出。相比起异形的速度，任云生那可怜的强化等若白板。只是这异形不知为何不太同于其他的异形，力量生命力虽然强的惊人，但是速度却大大的拉低了下来。一人一兽增减之下，任云生只慢了它少许而已。只见任云生两步跳出，足下发劲猛地弹了出去，如同炮弹一般撞向异形。接着他两臂格住异形的双爪，单膝微曲，右腿顺势化顶狠狠地顶在异形的腰腹甲胄。不待异形反应，任云生双臂探而复揽，将那对致命利爪收于身后。异形失了双爪，张口喷出长舌。这一次任云生再不敢学上次那般咬住舌头。异形不比舔食者，贸然下嘴怕是自己的整张脸都要化为乌有。

惊觉脸上一阵劲风袭来，任云生心中一凛，松开钳制着的右爪矮身避过。左臂运力不动往异形臂弯钻去，借着飞冲和自身的重力把那只左爪倒拧过来。只听得一声脆响，异形凄厉的惨嚎声后发而至。这一下虽然没有挣断其臂，却也使它吃了个大痛。这异形虽然外壳坚硬更甚之前几只，但为了保证灵活，关节处却不会如铁板一块。吃痛后异形显然失了章法，尾巴胡乱地向任云生飞扫而来。

听得破空声响起，任云生忙双手接出。伸出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两手骨骼已经碎了个彻底，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扫。一声闷喝，痛意还未升起双臂一阵热流涌动。那充盈着四肢百骸的滚滚热流迅速地朝双臂汇聚。任云生无暇他顾，双臂狠狠地砸在异形尾巴上。筋骨断折的同时那威势无比的尾巴也被打得调转了方向往下落去。

见攻击奏效，任云生不多迟疑。顺势向前扑去。探了一遭后摸到了地上几颗冰凉滚圆的物事，忙拨了一个收入怀中。而这时，异形也转过了身子。相比起任云生的思前想后，异形天生的战斗本能让它们从不会迟疑多虑。

本能意味着先做而后想，先做意味着······丢掉思考。

一张狰狞巨口带着粘液淋漓咬向任云生的后背，而任云生才堪堪翻过身子。异形迟疑了一下，对于孱弱的猎物来说这一下很短。但是，对猎手却足以致命。

“战斗本能么······这才是你们真正的弱点吧。”任云生飞快地探出一臂，送入了那张血盆大口。异形下意识地咬合嘴巴，不比尾矛逊色的牙齿毫不滞涩地咬断食物。紧接着任云生单足蹬在异形的脑袋上，身体借力滑退。

一阵明亮的绚烂火焰猛地绽放开来，伴随着震耳的轰鸣爆响，那具似乎从不会倒下的巨大身躯，轰然倒地。

“击杀异形禁卫一只，获得c级支线剧情一枚，奖励点数2000······”

任云生默默地听完脑海中的声音，连绵不绝的疲倦让他忍不住闭上眼睛。好像有千斤之力坠在上面一样，叫人实在不想张开。

“我帮你报仇了······愣头青。”

第二十一章 异形逃杀 烙印、微光与希望

没有人回应他，因为能回应他的人已经死了。被异形尾巴正面挥中而不死，那不是人，至少不是石万启这种普普通通的人类。尽管他在虎型坠的帮助下神勇异常，但他仍是普通人的身躯。虎型坠激发人的潜力，但却不能治疗人的伤势，更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一个仅有d级价值的兑换物，它已经尽力了。

任云生不能责怪一个死物，他只能责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信心太甚，如果不是自己胆怯而不敢使用那个神秘的状态，石万启就不会死了。他只是想帮自己，帮自己分担一下对抗异形的压力。但他们两人都估计错了，错误的代价是死亡。

有时候人经不起赌博，也许筹码是自己的命。

“喂······你知道么？其实我蛮欣赏你这人的，就是有点娘娘们们儿的。如果你活下来，也许是个不错的队员吧？不过你这人倒真挺奇怪的，为什么在原著的时候你不站出来，反而是在这一次站出来了。是因为你也像楚轩那样，感觉到这次会死了么？”任云生喃喃自语着，他很讨厌这种静得让人窒息的环境。就像回到了那段没有人跟自己说话的记忆里，人在面前走过，却仿佛隔着一条宽阔的河。他在河这头抱膝望着对面，对面的人三三两两聚拢在一起，有时会把眼神抛向他。

他曾很不屑和人交往谈论，有时候会认为一个人很酷。孤独者从不说自己寂寞，但却把寂寞写满在了脸上。当余晖把他的影子远远拉长落进河里的时候，活像只溺水的野狗。

“我有时候在想，你小子会不会是代替霸王进来的。我记忆里似乎没有你……后来一想也不太可能，毕竟你可比不得他。这次的恐怖片很奇怪啊······真的很奇怪。莫名其妙少了一个人，却多了一个你，还有本不该存在的异形禁卫······这也许都是因为我，我只要活着，这个影响还会继续下去吧？但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虽然我已经回不去了，但我还是不想死。人都挺怕死的，可也许我死了，秩序就正常了吧。霸王也会来，不该死的也不会死。我不知道我在坚持什么······但我真的不想死。不过我现在不用担心了······”

“因为我马上也要死了······”

任云生动动脖子，把脸转向石万启。这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躺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费力地伸出手却触及到冰凉的虎型坠，坠子被握紧在石万启放在胸前的手里。任云生愣了片刻，这个愣头青到死都怕虎型坠被打碎，一直紧紧地攥在手心，哪怕伸出手臂格挡异形的尾巴都没有丢掉它。这是属于他的东西，他曾拿着它拼命地战斗过。因它而起，因它而死。任云生实在没有理由再从他手里拿回来。

“你更适合拿着它，它属于你了。本来想送给你一个更好的礼物······不要嫌弃。”任云生摩挲了一下玉石虎头，缓缓地抽回手掌。有什么东西闪过，眼眸忽得一亮。任云生眨了眨眼睛，再看时却无甚异常。他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这时，乳白色的毫光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像将要死去的萤火虫，在最后的时刻挣扎着放出仅剩的亮光。他停下动作，看着这毫光闪动，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任云生惊讶地圆睁双眼，那毫光若有似无，似乎随时都会熄灭。但在这漆黑下却显得分外清晰。“这是······怎么回事？”

他试探性地把手指往前伸了寸许，复又触及到冰凉。这毫光竟似能感知到任云生的手指似的，微微亮了少许。一时间他却想不起拿开手，就这么呆呆地点着虎型坠。如残烛豆火，毫光在摇曳不停。任云生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像是被抽走了什么东西。但他不敢拿开手，害怕一拿开，这光芒会突然散去。他隐隐觉得，这毫光和石万启有些许联系。随着手指触及时间渐长，毫光摇曳的频率开始激烈起来。像是立于狂风交错，愈演愈烈。忽地如银光乍泄，刺眼的乳白色光芒层层亮开。任云生不得已瞑上双眼，但手指却持续传递过来灼热的刺感，提醒他并没有结束。

不知道过了多久，灼热感才渐渐褪去。此时石万启握拳的手已经滚烫异常。任云生不敢怠慢，忙挣扎着凑过身去。他这才想起去探一探石万启的鼻息，侥幸也好，希冀也罢。任云生把手探在石万启鼻下，虽然微弱无比，但却有一阵断断续续的温热感正从他的鼻孔中涌出。

他没死！

任云生先是一惊，复接着大喜起来。没死！没死！他真的没死！还有机会，至少我······还没有害死他！他手忙脚乱地摸着石万启的脑袋和脖颈，想要证明这个事情一般。

“我还没有害死他······我至少还没有害死他！”石万启似乎真的被那毫光救治了一般，微凉的肌肤开始有了温热的感觉。任云生不禁喃喃出声，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喜色。忽地他身子一沉，歪倒在地上。一阵要把他淹没进去的疲惫感陡然涌上，任云生慢慢地合上眼皮，嘴角勾起一点满足的笑意。

“至少我没害死他······至少我……不是他。”

······

通道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把他从昏昏欲睡中拉了出来。任云生想动动身子，全身却已无半分力气，只能听凭天命。

那阵脚步声愈发急促，带着混乱、焦躁和不安，使得疲惫至极的伤患也开始张紧了神经，竖起耳朵寻觅着声音来自何处。任云生听了片刻，苍白颓然的脸庞愈发难看，这声音竟是朝着这边来的！

整艘飞船上能发出这种脚步声的只有他们这些幸存的人类，而现在自己已经半死不活，石万启更是生死未定。除了他们两个，就只有楚轩带队的一行人。如果连楚轩都被追赶的这般狼狈，任云生只能想到一种生物——异形皇后！

“不对······不会是皇后，通往这里的通道太窄了，皇后是没有办法走这里的。现在已经杀死了四只异形，总共可能出现六只，还有一只，还有一只么？”任云生用力咬了咬嘴唇，迫使自己清醒一些。“不，不对，刚才主神提示我杀死的是一只侍卫，这种异形的大小已经很接近皇后了，如果说侍卫也能穿过这里的话，那皇后也差不多可以穿过这里。楚轩他们在搞什么？为什么皇后会追着他们不放啊！”任云生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如果真的尾随过来的真是皇后的话，那他和石万启躺在这里必死无疑。这时眼前忽明，熟悉的火焰光芒在黑暗中亮起，紧接着急促的脚步声涌入了这方静室。

“你们快进入逃生舱！”熟悉的声音，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促。那个冷静如冰块的男人，此时竟也有了焦躁的情绪。任云生太熟悉这个男人了，不同于楚轩的漠然，而是杀手绝对的克己和冷静。他一度十分崇拜这个男人，名为零点，顶尖杀手的他都这般焦躁，可见其身后追击者的恐怖程度。

“零点！”

零点没有回话，却是郑吒的声音响了起来。“任云生？！任云生你还活着？！你在哪？”

“先不要多问！告诉我它在哪里，告诉我你们在哪里！”“下面！我们下面！皇后就在我们下面！它在腐蚀地面，告诉我你在哪！”

任云生顿时一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变作冷汗出了。他和石万启已经失去了战斗力，若是再掉落一次，他们必死无疑。便是在全盛的时候，他面对皇后也没有一战之力，哪怕用上虎型坠，增幅状态乃至那个尚未确定存在的暴走状态，他也绝没有一战之力！

他可以死，但他不想让石万启死。并非出于善良，而是出于愧疚。

“我已经没法回去了······回不去了······我死没有关系，但我·······不想再让人失望了。”任云生猛地咬住下唇，温热腥咸的热流顿时涌出。滚动着用下巴撑地，艰难地跪坐起身。他已经没法站起来了，无论是损去一足，还是力量用尽，他都没有办法再站起来了。只能朝着黑暗处大吼：“帮帮我救救他！他······还没有死！”

“告诉我！你在哪！”郑吒的喊声在耳边扩大，与一阵踉踉跄跄地脚步声一同赶来。周围声音太杂乱了，纷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呼吸声，金属剧烈的腐蚀声，甚至还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这一派声音交织起来叫人难以分辨，任云生焦急地四处寻觅，想要找到郑吒在哪个方向。正寻找间，几道火花从眼前炸开。郑吒一边举着手枪朝空中打去，一边朝他跑了过来。他貌似受了很严重的伤势，跑动间时不时地就是一下踉跄。这大大减慢了他的速度，但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任云生心里一暖，轻轻地扶起石万启。

“我扶你起来，我们时间不······”“不用了。”任云生打开郑吒的手掌，后者微微倒吸一口凉气他才发现刚才碰到的手掌狰狞扎手。

“不用了，你带上他。我自己······我自己没问题。”任云生把石万启放在郑吒的怀里，“他还没死，请不要让他死了。”说罢他推了一下郑吒，直到后者的脚步声远去他忽然笑了起来。“活下去······这句话你曾经告诉过我，我只能送给你这个了。”

呢喃着，任云生仰面躺倒在地。力气早已经在侍卫一战消耗殆尽，仅剩的只是凭着意志在勉强支撑的压榨。现在事情已经办到，他也再支撑不住。

“第二部恐怖片么······我真的是个不合格的穿越者呢。”

“任云生？任云生！”

“原来这里，很让人觉得辛苦啊······如果我能活着回去的话，也许可以写本书。告诉那帮整天想着穿越的人，真的一点都不好过啊······”

“妈的！任云生你······”

“可惜已经没机会了······呵呵，好想睡觉，这是我第一次，这么想睡觉吧······”

“任云生！听见没有！任云生！”

“听见了听见了······郑吒你的声音真吵啊······我只是，想睡觉而已。”

身下的支撑越来越松，已经渐渐支撑不住这副沉重的身体发出刺耳的撕裂声。任云生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尖叫嘶吼，仿佛要把他吞噬一般，那么的迫不及待。

终于，身下一空，任云生感觉自己像是一片羽毛缓缓地朝下落去。

······

坠落忽地停住了，他疑惑地睁开双眼。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抓住，耳边还有男子粗重的呼气声。

“要活啊，无论如何······”

他高高的升起，落入了男子的怀中。接着男子发足狂奔而出，身后是钢铁不断崩裂的刺耳尖鸣。他的速度快得惊人，但终究跑不过钢铁崩裂的速度。忽地，任云生小腹一痛，男子高高跃起，他的脚下一阵碎响。但他没有落地，而是一脚蹬在右侧的墙壁上借力弹向直道。任云生只觉身子一轻，两人先后落入了直道。

他最后看了一眼颤抖不止的男子，郑吒，他的双眼焦距弥散，茫然一片……

第一章 归家之路 意外之死

任云生以为自己死了，他也的确想死。

但眼前熟悉的景象告诉着他，自己活了下来。没有人能在主神的治疗下死掉，只要这人还剩下哪怕丁点意识。他动了动手脚，小腹传来令人窒息的痛苦。低头看去，那里正快速地重生着血管和肌肉。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缩小合拢，尽管依然疼痛，但已经没有生命之虞。

广场上升起了数道光柱，每个人都在沉默地接受主神对自己的治疗。任云生看着自己身边的白光，劫后庆幸之余带有说不出的厌恶。

是的，他想死。

不是因为矫情，也不是活到厌倦，而是他失去了目标。这源于第一次回到主神空间的那场询问。自己在得知了不能强化血统之后，特意询问了主神回到来时世界的事情。不同于郑吒楚轩这些小说角色，真真切切地来自于现实世界的任云生想知道该怎么回去。但主神却告诉他并没有“回归原点”这项选项。因为他来的不正，自然去的不明。

那一瞬间，任云生想到了死。

莫要说什么，回不回家不重要。安心呆在主神空间变强，以后仗剑天涯、成神作祖才是美事。那是没经历过生与死的恐怖，没经历过舔食者吞食自己内脏的人才会说出的屁话。任云生很少放屁话，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更不会放屁话。所以他想回家。

更不要说成神作祖本来就不可能。一次恐怖片轮回，最高上限是20个人参与。而活下来的绝大多数都是零点这种一流杀手，郑吒这种运气爆表，以及楚轩这种妖孽天才。普通人没多少机会的，任云生是普通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他很清楚自己的生存几率有多低，在不能强化血统之后，更是几近于零。但他还想坚持，不单单是为了变强这点小心思，更是为了能活着回去。

但是主神剥夺了他的强化资格，还剥夺了他最重要的目标。就像是把他推到了悬崖边口，还使劲往下踹了两脚。屠龙的少年还能拿着村里最好的剑，过关斩将一路增强，最后满身加持着史诗装备与恶龙痛战一场。而他别说打怪升级，就连村里最好的剑都没给。即便如此，任云生依旧没有放弃，只要他真实的进来了，那一定会有办法真实的出去。也许这机会藏在某部恐怖片里，也许安放在他变强路上的顶峰处。只要有一丝机会，任云生也不想放弃。

他就像一个生存在名为“主神空间”城市里的黑户口，尽管这个城市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但他仍想活。只是······这太难了。黑户口不会死，他会。零号为了他死了，这个拥有他一部分记忆，被制造出来的男人用自己身体为他挡住了异形禁卫的尾巴。直到他临死之前任云生才知道，零号不仅拥有了他的基础记忆，还拥有了连他都没想到的东西。

“帮我······照顾好爷爷······”

原来······他也是有感情的。另一个“自己”死掉了，亲眼目睹着“自己”死掉，才知道活下去有多么艰难，也许默默地死掉才是最好的办法，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继续浑浑噩噩的坚持下去？

治疗进入尾声，任云生缓缓地落到地面。他默默地看着还在治疗的郑吒和石万启，心情有些复杂。他已经不想继续下去这场玩命儿的赌博了，在异形世界内目睹石万启“死亡”的他，一瞬间真的想死在那里了事。但是郑吒最后却把他硬生生地捞了出来，任云生想不明白，郑吒本可以安全的活下来，没有必要冒险去来救自己。他那么坚信自己不会因为来救自己而死？靠什么？主角光环？还是那个中二的“守护世界”的臭屁梦想。亦或者说，在幼年经历罗莉病死产生了不愿意看到别人死的恐惧？

任云生不明白，甚至还有点责怪郑吒把自己救出来。他没胆量自杀，也不愿送死。本来可以安安静静的死在皇后嘴里，但郑吒却非要把自己救出来，让他继续苟活。但他没理由责怪郑吒，因为郑吒救了他。

“我······活下来了么？”石万启不久后也落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周遭的环境。他看见任云生顿时喜形于色，朝他挥了挥手。

“恭喜你，活下来了。这里就是我们提过的主神空间了。”

石万启愣了愣，快速浏览起环境，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虽然他确实是个还算有几分素质的新人，但毕竟年纪不大。没有让任云生等多久，他笑了笑道：“没想到主神空间是这副样子的啊，我还以为是很科技，很发达的那种样子呢！”说着他轻轻踩了踩脚下的花岗岩地板，似乎要看看这是不是普通的花岗岩。

任云生忍不住好笑，出声制止道：“不用看了，就是普通的地板。我还以为你会对头顶的主神更感兴趣呢。”“额，确实感兴趣，不过没用啊。还是保留一下好奇心，我怕一看就忍不住兑换点什么。等到时候大家讨论的时候慢慢看不迟。”石万启笑了笑，走到任云生身边。

“这是你的虎型坠，还给你。”任云生看了一眼，摇头苦笑。“这个，你拿着吧。权当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它在我手上发挥不出多少作用来。倒是你，你的潜力更适合用它。”

石万启虽是新人，却不代表是个笨蛋。他犹豫地看了看坠子，对向任云生的眼睛说道：“我把它充了能之后还给你吧，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不用，倒是你，帮了我很多，如果不是你的话，恐怕我一个人也杀不死那只异形。”

任云生犹豫了一下，编了一个不太高明的谎言。石万启还想说些什么，这时郑吒也修复完毕朝他们打了个招呼。这个儿女情长的男人没有一上来拥起自己的女人，而是擦了擦罗莉的眼泪劝慰了几句朝任云生两人走过来。相比起书中那般小儿女姿态，却是多了几分看不透的意味。

“你小子骗我骗的好苦啊！跟我说跟上来却在那里不动弹。要不是零点给我开枪给我提供照明，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郑吒重重地拍了拍任云生的肩膀，看后者苦笑不语才换了副严肃的表情说道：“为什么不说呢？明明自己已经没力气走路了。”

“我以为自己可以再支撑一段时间呢，抱歉，让你担心了。”任云生苦笑着解释，“可惜我高估自己了，你又救我一命，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谢谢你了，郑大哥。”

“什么谢不谢的，都是为了活下去。”郑吒摸了摸衣兜，掏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他皱了皱眉打算换一盒新的，任云生已经嬉皮笑脸的伸了手出来。见势郑吒只好苦笑着递了两根，石万启忙摆手推辞，两人才点着抽了起来。

“说起来，你们俩真是好运气，当时我看你们都已经······”郑吒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能活下来就很好了，咱们老祖宗不说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三人笑笑，等笑声停罢任云生才开口问道：“倒是你们，你们后来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还有······詹岚姐呢？”

郑吒脸上的笑意黯淡下来，看了一眼任云生所指的方向，半晌叹了口气：“詹岚她······死了。”

第二章 归家之路 虎形印记

郑吒说话时表情很沉重，连带着一旁听的两人脸色也跟着黯然下来。任云生很清楚看不到人意味着什么，主神能拉回哪怕仅剩一口气的人，但是却不会拉回死人。从他没看到詹岚开始，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但他仍不敢相信，不是因为詹岚有多么出色的生存潜力，而是因为她很特殊。

用一句有些扯淡的话来说，她是有气运在身的。但凡英雄起手，图谋霸业多多少少会有气运的影响。从古至今刘光武，李太宗虽都是千万人中脱颖而出的英才，其智慧，心机，眼光和为人处世都绝非常人所能企及。但不可否认的是，除了这些本身的素质以外，还有一项十分重要的因素——气运。

无论是险死还生的运气，还是偶遇良才的运气，亦或者身体健康不生疾病的运气，这些都影响着他们。大大小小的运气形成了气运，就像主角光环一般为英雄们保驾护航，让他们的实力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在属于他们的时代大放光彩。可以说，气运的作用绝不会比智慧、能力、眼光任何一项微小。只是在现实世界，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不可轻信。但在这本书中，詹岚是有着不小的气运的。作为主要配角的她，不仅戏份颇多，更与主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她身亡，也绝不是在异形这里。但是她却这么草率地死掉了，如若一个普普通通的龙套。

“在医疗室那里，楚轩只来得及替她取出了异形。时间很紧张，我们不敢停留，顺着路线想要找到自爆装置。但是，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皇后就在我们下面，下面很黑，我们······”郑吒嗫嚅着，仿佛詹岚死掉是他的责任，“詹岚掉了下去，皇后发觉到我们之后开始腐蚀地面。最后我们跑到了你们那里，我没有······救了她。”

“当时我背着她······”

任云生默默地看着郑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詹岚的死和他有责任么？没有，郑吒并非如原著里那样和詹岚相熟，愿意背着她已经是对得起为人了。即便他舍下她不管，旁人又能说的了什么？倘若换做他人，舍弃掉昏迷不醒的累赘上路也不是做不出来。如果非要找一个罪魁祸首的话，任云生只能想到自己。

因为他的介入，产生了连锁的变化。这种该死的蝴蝶效应不断影响着剧情的发展，本该进入这个轮回的潜力新人霸王不知去向，而现在甚至影响到了其他角色的死亡。

从生化危机开始，就差点导致了郑吒死在那里。而现在更是间接导致了詹岚的死亡。也许随着他继续活下去，更多的角色会因为他而死。郑吒的险存让任云生第一次开始质疑角色光环到底是否存在，如今更是愈发的迷惑不已。自己到底是进入了那本书中，亦或者只是进入了一个和书相似的无名世界。一个没有主角光环的世界，一个没有气运加身的世界，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不怪你，都只是在挣扎的活着······”任云生心里一紧，忍住没有作色。拍了拍郑吒的胳膊，带着石万启往一处房门走去。

石万启看了看郑吒，快步跟上任云生低声说道：“他没关系吧？”任云生摇摇头，没有接茬。引着他走到房门前才开口说道：“没有门牌的房间都是没人入住的，握住门想象里面的布置就行了。跟着团队行动，仔细考虑自己的强化。一定不要乱选······”

“郑吒的话，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让他自己想想吧。”

说罢，任云生挥手制止了石万启还未出口的话，径自朝自己房间走去。他的步子很缓，佝偻下背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每走一步都要用上很大的力气。石万启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终是只浅浅地叹了口气打开房门。

把罗莉低声劝慰自己男人的声音关在门外，任云生颓然地坐倒在地，依靠着门板沉默不语。好半天后，他慢慢地抬起手掌，一把手枪在掌心慢慢勾勒成型。破旧的机器终究会走到报废的时候，当这个时间来临，或早或晚，结局都只是废铁一堆。如果机器有意识，也会希望自己能够早一点归于平静。任云生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台破旧的机器，硬撑着去运作超出他极限的活动。很不巧，他也有意识。

看着手枪最后的勾勒化为具体，他捏了捏枪柄，感受着金属独有的冰凉和坚硬。在现实世界他绝没有摸到枪械的可能，而现在却成为了他最常见的东西之一，这让他有些厌恶。

“既然已经回不去了，我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继续像现在这样不生不死？呵呵······郑吒他们真好，还有一个回去的盼头，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死掉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吧。早一点，晚一点······早点还能少受一些痛苦。”张开嘴，把枪口塞进自己的嘴里。任云生不由得想起在生化危机里，张杰把枪贯入自己口中的样子。那一瞬间，张杰是真的想杀掉自己。像对待一具丧尸，粗暴地把牙齿撞断，如果不是郑吒拦住他争取了一点时间，自己恐怕那时候就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该恨他？但他又有什么过错。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绝对会怀着愤懑和不甘死去；该谢谢他？如果不是他让自己活下来，自己也绝不会刚刚爬出又重新坠入深渊。

“就这样吧······”任云生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苦涩，笑得那么艰难。把手指搭在了扳机之上。扳机上的手指不断颤抖地弹开又用力地放回去，身体也随着剧烈颤抖起来。牙齿和铁块撞击咯咯作响，就像生与死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交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远远地丢开手枪，翻倒在地呕吐起来。

主神空间里没有昼夜之分，众人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石万启站在门口敲了半天，都没有敲开任云生的房门，只好兴致缺缺地作罢。

初到主神空间的兴奋让他实在坐立不安，本来想邀请任云生一起吃一顿便饭，顺便详细问问有什么强化的建议。眼见他没有反应也失去了吃饭的兴致，干脆来到主神下方研究了起来。

“主神，查询一下我的，额······奖励分数？”话音刚落，石万启脑海中倏然展开一块面板。小小的惊奇了一下，闭上眼睛查看起来。这面板直接展开在脑海中，就像多了一副眼睛在看东西，睁着眼睛反而不太舒服。

人物的数据并没有留住石万启的兴趣，反而是奖励点数让他脸色一时难看了起来。

“1000点奖励点数，和我想的一样。”石万启喃喃道，“看来杀死那只异形的奖励应该是落在了任云生或者其他人身上吧，500奖励点啊·······能干很多事情了。”尽管早就摸定了自己的奖励，但真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是难受。毕竟奖励点数代表着生存的几率，在石万启看来，自然是越多越好。

“算了，还是先把虎型坠充了能后还给他吧······毕竟这是他的东西，拿着终归不好。而且以后少不了一起作战的时候，没必要因为这个东西弄得有嫌隙。”石万启心想，任云生没有接过虎型坠多半是因为自己用光了能量而不喜。这里不比现实世界，一分一毫的东西都有可能引发人心里的恶欲。虽然任云生不像那种大奸大恶之辈，但自己既然倒霉进来了，就得赶紧转变思维才是。

不想任云生本就没有再要回去的想法，若是在一旁听得，却不知如何想法。

充能仅花去了五点奖励，这些点数对于郑吒来说自然是九牛一毛，但对于穷得叮当乱响的石万启却如割肉一般疼。石万启倒吸了一口凉气，捏了捏手里的虎型坠苦笑几声。

“接下来是······消去手上的印记。”

······

任云生悠悠转醒，趴在地上睡了一觉硌得他脑袋生疼。但自己却没有半点起来的欲望，就这么默默地躺着，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响声，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翻了个身，平躺在地板上默默看着天花板。任云生忽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在每次自己觉得无事可做的时候，也总是这样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不发一声。有时候会沉沉睡去，有时候会这么发着呆过一个下午。那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慢得要命，希望一觉醒来就能毕业，就能长大，就能看到一些新奇好玩的东西。在看了那本书之后，任云生就把幻想的目标转移到了书上。

总希望自己一觉醒来能变成郑吒，身在恐怖片里大杀四方。再不济变成一个郑吒身边的狗腿也好，跟着他一起大杀四方。

现在自己做到了，虽然没有变成郑吒，也没有变成他的狗腿。不过却有了和他一起大杀四方的机会。但任云生反而感觉不到多么开心，因为他想象中的不是这样的。没有这么压抑，这么恐怖，应该是苦中有乐，应该是不停冒险才对啊！不是一个个心机深远，不是一个个狡猾多谋。而是开怀大笑，而是背靠着背，而是可以喊出那一句：我能与你并肩吗·····

现实总让人无奈，年少之时，梦想着长大可以成为一个英雄，挥洒自如，酣畅淋漓。等到真的长大之后，却发现没有挥洒自如，只有如履薄冰。没有酣畅淋漓，只有举步维艰。为什么？因为这是现实。现实不是做梦，现实没有英雄，现实只有狗熊和拿着鞭子的耍熊人。

郑吒他们本该就是这么心机深远，郑吒他们本该就是这么叫人看不透。因为他们是能活下来的精英。精英，不会是笨蛋。

不是他们错了，而是任云生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他自己。

“呵呵······”良久，任云生咧开嘴笑了起来。像是在笑自己想明白了，又像是在笑自己这么笨。更像是在笑自己是个没胆鬼，想要自杀最后却又不敢。

“我想死，更多的是因为害怕这些陌生吧······不只是因为回不去，也不只是因为怕死······更多的是，失望还有害怕他们的陌生吧······”

是啊，没有什么比自己熟悉的人突然变得陌生更令人心寒的了。任云生没有几个朋友，郑吒他们就是他的朋友。任云生却发现他自始至终都不了解他的朋友，就像他从不了解那个毁了自己生活，满身酒气，脏话连篇的男人是一个无事生非的大混混。

任云生缓缓地从地上坐起，看着周围熟悉的环境。这个房子他住了三年，里面的每针每线都无比熟悉。这是他仅剩熟悉的东西，在他记忆里的三年从来都只有自己和爷爷两个人，除了郑吒。

刚刚进来的主神空间的时候，郑吒曾经邀请他吃过一顿饭。那时他站在床头的世界地图前，讲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那时郑吒对他哈哈大笑，也正是这阵笑声，让他找到了一点熟悉感，才坚持下去尝试努力活着。

至少还有一个人。

“至少我得告诉他那件事，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也许他的结局会不一样。”任云生犹豫了一下，起身朝门外走去。

广场上，石万启正站在主神下面闭着眼沉默不语，看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大概一夜没睡。

任云生没好意思打扰他，静悄悄地坐在一边，等着郑吒从美梦里醒过来好告诉他那件事。这时，石万启的声音响了起来。

“睡醒了？刚好······”石万启打了个呵欠，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昨天我差点忘了，虎型坠能量不是用光了吗？我给你把能量充满了，谢谢你的坠子了。”任云生愣了一下，旋即苦笑道：“我说了送给你了，没别的意思。真的是我不适合用这个东西，如果你拿着它作用更大，倒不如你用更好。”

石万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没收回的意思。“不行，你已经救了我一命了我还能要你的东西么？昨天，额，也许是昨天吧我实在分不清这里的白天黑天。我看了看这个坠子，这么贵我的东西我实在不能收。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新的东西······”说着他伸出右掌，在任云生面前挥了挥。

“虽然我很想理解，但是你想说什么还是开口说吧。”

石万启狡猾地笑了笑，语重心长地说道：“终于我也能给你卖个关子了······好了不闹了，我想说的是，虎型坠可以加印记。”

“嗯？”

“还记得那部电视剧么？那个主角，一开始得到虎型坠的时候。他被这个坠子烙了一下，之后很多的剧情都和这个烙印有关。我说的印记，就是那个烙印了。”

任云生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手上也有这个烙印。虽然没有他烙的那个好看······后来我专门问了问主神，主神告诉我说这个印记是一种类似于绑定的东西。一旦烙上之后，只有有印记的人才能使用这个东西。而被烙印后，使用者也能更加容易的激发出虎型坠的力量来。”

“我懂了，你是指联系吧。”任云生明白过来自己当时训练的时候为什么那么难以激发出力量来了。按照石万启的说法，竟是少了个烙印。不过虽说如此，却也和人的潜力有些关系。自己当初练习了不下百次，能量用空两回才勉强掌握了方法。石万启仅仅是尝试了七八次就成功了，可见人与人确实有差距。

“你把烙印消去了，是不是？”看着石万启有些憨意的笑脸，任云生不禁叹了口气。“为什么跟你说你不听呢！算了，现在说也晚了。当时在异形那里，看来就是这个东西保了你一口气。”“是啊，所以我说你救了我一命。当时的情况我隐约能感觉到，真的快死了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那时候我已经没有可能使用这个了，要不是你，我绝对会死······既然你换这个，肯定有你的主意，我说什么也不能收。”

说罢石万启直接把虎型坠放在了任云生腿上，连留恋也无一分，真的说不要就不要了。看其的样子，倒也颇为坦荡。

任云生默默地看着虎型坠，内心挣扎不断。片刻后似乎主意已定，拦住往房间走的石万启说道：“既然这样······那好吧，这个我就自己留着了。不过我答应过你送你一个东西······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第三章 归家之路 斩魄刀，刀无名

“不，不用······”想也未想，石万启连声拒绝。虽然其做法得体，不贪不得，但推三阻四的风格还是让任云生有些不喜。他干脆不理，径自联系起了主神。

想要兑换的东西已经明了，未作停留直接翻到了刀具列表。石万启喋喋不休的话语在耳边接连不断，看上去比任云生还要执拗几分。被烦得够呛的他连继续查看的心思也被磨得所剩无几，只见身前荧光闪烁，一副刀具模样的器物快速勾勒成型落在了手上。

这刀乍看之下无甚特殊，只是平常的浪人武士佩刀。但却不似凡铁，入手轻便异常。任云生掂了掂，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的刀。尽管这是第二次查看这把刀，但一时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你先拿着试试，看看称不称手。”石万启还欲推辞，却被直接把刀塞到了怀里。刀方入怀，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他愣了一下，也和任云生似的掂了掂，忽然苦笑道：“这刀······这么轻？”

“怎么，刀轻的话不是更容易用么？”任云生不懂刀，事实上他对武器类的东西一概不是很了解，更不要说是这些产自东洋的武士刀。

“并非如此······”石万启斟酌了片刻，苦笑摇头道：“这和使用人的关系很大，刀不同于剑，虽然是这种武士刀但依然注重的是劈砍的威力。所以刀都需得自身有严格的重量，这样才能保证在杀敌的时候把劈砍的威力最大化。甚至还有的人刻意追求刀的重量，就是为了能一击制敌。虽然他们都管这个叫剑，还有剑道之类的东西，不过却是刀剑合一的武器。这把刀，在武士刀中，真的太轻了。”

任云生点点头，以前他还觉得石万启说会几手刀术是怕防止团队抛弃而说出的假话，如今看来确实懂一些东西。既然有赠刀之意，他也不故弄玄虚，直接把刀的来历说了出来。

“这把刀不是普通的刀，主神告诉我说，这是叫什么斩魄刀之类的东西，可以对鬼怪类生物造成一定的伤害，也许这种特别的武器都不会很沉吧。”

“斩魄刀？！”石万启的脸色顿时一变，那把平实无奇的刀差点从他手里掉出去。方才解释刀剑的条理和冷静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俊朗的脸庞写满了不可置信。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他忙收敛情绪，将信将疑地压下声音：“这是斩魄刀？这可是非常厉害的武器啊！可是为什么会是这种样子的，不应该是······”

明白石万启想说什么，任云生挥了挥手说道：“也可以叫斩魄刀，虽然我不太了解这个刀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应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威力惊人，只是一把可以攻击到灵体的刀而已。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浅打。”

这下轮到石万启沉默了，他看了看长刀，又抱歉地看了一眼任云生。见后者点头他才联系起了主神，好半天后他才喃喃苦笑道：“确实是斩魄刀，不过也不是斩魄刀。没想到主神这里，这个居然是这么一回事。”看任云生面带不解，石万启尴尬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没想到你居然不看死神，这么有名的动漫······斩魄刀是里面主要的武器，不过动漫里没怎么提过浅打的事。我以前特别迷恋这个，还专门看了漫画。漫画里面说浅打是一种类似刀胚的东西，长时间持有才能形成属于自己的斩魄刀。动漫里改了设定，斩魄刀成了死神用自己灵魂、意志之类形成的武器。主神这里也有关于斩魄刀的兑换，只不过太贵了，需要一个b级支线剧情和5000奖励点数。我还专门看了斩魄刀呢，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有浅打可以兑换……”

石万启有些茫然，也有些欣喜。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这把刀，虽然只是一把普通的浅打，不过能得到自己幻想中的东西，已经是难得的意外之喜了。

任云生却没有多么高兴，什么斩魄刀、死神之类的他一概不了解，自然也不迷恋。而且本来就是给石万启兑换的，更谈不上喜从何来。看着石万启隐隐有些纠结的模样，他忽然心念一动开口说道：“拿着吧，这把刀就送给你了。”

“这······这怎么行？”石万启有些手足无措，喃喃说道：“这是你花奖励点兑换的东西，我怎么能好意思要······还是你拿着，你是经历过两次恐怖片的人，我拿着会白费掉的。”“不会，你很有潜力，而且什么刀术之类的我也不会，拿着反而没大用处。”

“不行吧······我不能要。”

任云生看着他心口不一的不舍模样笑了笑，故作思索着道：“那要不这样吧，这把刀权当是我给你的报酬，你看怎么样？”

“报酬？”

“对，报酬。”任云生走过去拍了拍石万启的肩膀，把刀塞回到他的手里。“因为我已经有了虎型坠了，所以我只要想办法最大程度的发挥它就可以了。你的潜力很好，只是缺一把好用的武器。我把这个给你，咱俩互相帮忙，这个就是组队的报酬，不是免费送你的。你看怎么样？”

石万启正欲说话，紧接着明白了过来。虽然所有的人在一起生存，但小队的不牢靠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眼前的任云生很明显信不过其他人，所以拉着自己搞个小联盟。只是······

“他救过我······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吧。他信的过我，所以才把这把浅打送给我，是这样的吧？”看着石万启沉思不语，任云生渐渐收敛了笑意。这把浅打确实是他一开始看好打算自己用的，从得知自己不能兑换血统之后，他也曾寻找过适合自己用的武器。而后石万启崭露头角，才有了送给他武器的想法。

除了因为愧疚，他确实有别的想法。自己不能兑换血统，手里的奖励也不足以兑换合用的武器。如果去买一些高威力的枪械应付不了可能存在的灵异类恐怖片，能攻击灵体的近战武器又多靠内力，法力之类的自身能量。一个不能兑换血统几乎封死了对抗鬼怪的资本，除非他见招拆招兑换一堆符纸圣水、灵类子弹，这又扼紧了继续成长的可能。

而且任云生真的想死，如果自己下一场恐怖片会死的话，倒不如拿出奖励来帮自己看得顺眼的人。石万启是个很好的选择，哪怕他潜力真的不错，短时间内也绝难成长到威胁郑吒的地步。最后还能给郑吒，这个自己唯一一个熟悉的人留个助力。

这种心态很难以言明：怕死，不敢自我了断，只好寄托于恐怖片里发生的危险。但也不愿意就此懈怠，混吃等死。懈怠和颓废更使得他压力倍增，无所适从。这种感觉就像万蚁噬心，让人难受至极。因而索性普普通通的面对，生死由天。

“好吧，我们本来就是一个队伍的，你又救了我，我道一万句谢谢都不够。不过我还是会努力赚够奖励点数还给你的，2500点和一个c级支线剧情······这些奖励点那么重要，我说什么也不能白白拿你的东西。你看这样行吗？”

任云生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好！”石万启眉开眼笑地重重点头，东西拿的心安理得自然是分外的开心。“这下我终于能省出一点奖励点数回去看看了，我来这里以后可能就回不去了，这次我想回去看看家里人。”

······

看着石万启疲意尽扫，回去自己的房间。任云生心里有些复杂，待房门关闭，他转身看了看那颗似乎永不会熄灭的大光球，又看了看手里的虎型坠。

“到底还有多少秘密······主神连这个斩魄刀都能兑换的那么清楚，却没有我回家的兑换么······”

第四章 归家之路 现实试探

“总之就是这样了，我建议我们当中一人可以回到现实世界查看情况。所有的设想不经过事实证明都只是空谈，无论推测有多么的合理。”楚轩揉了揉眼睛，长时间的熬夜即便是他也生出了淡淡的黑眼圈。

郑吒弹了弹手上的纸张，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那这样的话，就由我去吧。我是咱们当中强化程度最高的，这一次的恐怖片大家都没有得到多少奖励。我去的话，是最······”说到这里，见其余人没有什么反应。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住口没有再说下去。

场面又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在各自思虑着，但却没人像郑吒那样跳出来揽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毕竟这一次的异形变数太大，价值颇高的皇后随着飞船一同被炸碎在了宇宙中，所以没有一个人得到了击杀的奖励。任云生心里知道，但却没有多说。他示意了一下石万启，也没有让他多说话。

“这对于郑吒来说不太公平，尽管他的强化程度确实要比我们高······”张杰听完楚轩关于“人造人”的话，竟没有像原著那般大发脾气，只是攒成疙瘩的眉头说明他心里并非风平浪静。“但是奖励点数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一次异形世界我们都得到了很少的奖励点数，所以我并不建议这一次拿出来尝试那劳什子设想。”

“既然这样，那就由郑吒回去这一趟吧。作为补偿，我会拿出一部分奖励点数来为你兑换一些东西。毕竟你舍弃了这一次的强化，对你来说并不公平。”楚轩想了想，做出了让步说道。

郑吒摇摇头，笑道：“不必了，毕竟这次回去我也有一些私人的事情要处理，没有理由拿你的奖励点。以后我们都还要一起并肩作战，首先保证自身的存活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谈话无非集中在枪械的兑换和以后生存的方针上，自是枯燥无比。期间楚轩还表扬了任云生在异形中兑换枪械的做法和对手枪的选择，任云生心不在焉地想着石万启回到现实世界的事情，也只是敷衍地应了应。直到罗莉怯生生地走来邀请众人去吃顿午饭，众人才发觉早已饥肠辘辘。

没有拒绝的理由，几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吃完了午饭。一顿饭需要很久才能吃完，但有时候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这取决于吃饭的人吹牛皮侃大山的热情，在座的几人都没有什么侃大山的兴趣。虽然郑吒和石万启有意使场面活络一些，但是遇到冰块零点和冰山楚轩，还有愈发沉默的张杰，两人便是再是精于谈说也无计可施。

看着四人离去，郑吒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笑道：“说吧，你想跟我说什么？”“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够好呢。”任云生尴尬地笑笑，下意识地看向了门口。

“也只有一直安心吃饭的楚轩才不会注意到你吧，你都快把眼睛贴在我身上了，弄得我吃饭也后背发凉。”

任云生无奈地耸耸肩，心说你可不知道楚轩的能耐。他要是注意我的话，就算是在造原子弹都能分出神来观察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大事，就是有一件事。你不觉得楚轩这时候提出回去现实世界有点太着急了的样子么？”

“知道啊。”郑吒摸了摸鼻子，一副你就想跟我说这个的表情。任云生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苦笑不已，正要说话郑吒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了起来。“正是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能当面揭穿他。他很聪明，是一个出色的伙伴、搭档、队友。而且我们既然活下来，不管愿不愿意都得互相帮助了。如果我当面揭穿他的话，换来的绝对不是解释和理解。况且我只是回去一趟，就像我之前说的，我确实有事情要回去处理。就算他不说要我去，我也会提出要去。如果这一次我成功了，那么我们就有了一个希望不是？”

任云生被说的有些无语，好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急急地说道：“可是······算了，我也不好背后说他的闲话。但是郑吒你一定要谨慎一些，如果回去的话。你自己也说了，楚轩很聪明，也许······也许他确实只是想证明能回去这件事，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接下来的话他却没有办法说出口了，总不见得要把之后的剧情告诉郑吒。自己光是存在就已经引发了那么大影响的蝴蝶效应，倘若说出这些剧情，还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坏的事情。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郑吒等人。

永远不要妄图改变剧情，这个道理不仅仅适用于恐怖片里。或者说没有走出这个圈子，这部小说对于任云生和角色们来说，岂非是一个庞大的恐怖片？

任云生默默地看了一眼郑吒，起身往门口走去。这时郑吒的声音响了起来，“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团结，如果他真的打算破坏这个团结，危及到别人的生命的话······”

······

出了房间，石万启正倚在墙边仰视主神，看见任云生出来挥了挥手说道：“有件事我能问你一下吗？”“说吧，如果我能回答的话。”

石万启笑了笑，似乎很确信任云生能够回答。“我想问你一下，之前开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我要回去的事情，楚轩他······不是一般人吧。”

“当然不是一般人了，你见过一般人这么精明的么？”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我指楚轩他的身份或者现实世界之类的事情。如果我回去的话更好一点，因为我才是决定要回去的那个，郑吒大哥他，更多的是想凝聚一下团队才这么说的吧。”石万启斟酌着词汇，看着对方的眼睛迟疑着说道。

任云生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没法回答。和面对郑吒时的原因一样，不是不想说，而是有时候真的不能说。看出他为难的石万启也没有继续等待下去，转移了话题说道：“哈哈，想听你说来着，差点忘了我还得回去现实世界一趟。不知道我兑换了20天回去要多久才能回来，所以得抓紧时间了。”

看着石万启讪笑地打着哈哈，任云生摇了摇头徐徐说道：“总之你回去，肯定要处理很多事情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知道楚轩在想什么，不过能少一事还是少一事的好。对了，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打个商量······”

“我这次想和你一起回去，因为我也有一些事要处理一下，不介意加我一个人吧？”

第五章 归家之路 石万启的现实世界

石万启愣了一下，他已经做好了答应任云生这个要求的心理准备，哪怕是这个要求会有些过分他也得咬着牙齿答应。自己欠他一条命，就连武器都是对方给兑换的，欠了这般恩情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理由拒绝。却不想任云生只是提出要和他一起回去，这倒让石万启有些意外。

“没问题，只是······你不打算用到下一部恐怖片上吗？毕竟你给我兑换了浅打，剩下的奖励点数应该也不多了吧？”

“没关系，就像你们两个说的，都有一定要回去处理的事情。我也一样，我也有一些必须要回去看看的东西。正好你也回去，所以不如我们两个一起走得好。”“······那好吧，既然你也这么说了，倒是我多嘴了。不如，我们和郑吒他······”

“不行！”任云生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了起来，连声音也变得有些急促。“我们不能和他一起回去，我们不确定到时候回去是怎么样的情况，假如我们是和郑吒他一起回到了他的城市了怎么办？你听口音也能听出来，你们俩不是一个城市的。甚至我和他都不一定是一个地方的。谁也不知道主神到时候怎么投放我们几个，如果是各自回去的话还好。万一不是的话，再走会非常麻烦。”

看着任云生严肃的脸，石万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道你的口音和我差的不是更大么，万一这是真的话，不是更加麻烦？这些话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既然任云生这么说了，想必有着自己的打算。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是明哲保身的第一准则。

“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像是猜到石万启心中所想，任云生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有我的原因，等回去之后我会告诉你的，你放心好了。”

尴尬地笑了两声，石万启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

两人闲聊几句，嘱咐了一下关于回到现实世界的准备事宜后，任云生举步离开。只剩下石万启一人站在原地心思不定，好半天后幽幽地叹了口气，也离开了清冷的广场。

决定了回去之后，三人的心思都难放在训练上，平时怎么也过不够的休息时间也变得度秒如年。好在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三人又都是耐得住性子的脾性。磨洋工的训练结束后，三人在郑吒的房间小小的聚了一下。

随着相处的时间渐久，众人逐渐分成了几个小圈子。楚轩性子冷淡，零点更是杀手做派般独来独往。在发生过那件事后，张杰和任云生郑吒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咸不淡，只有在平时训练的时候讲话才会多些。尽管那日张杰确实心无恶念，但是其粗暴的手段还是让两人心有芥蒂。两人心思狭隘也好，张杰做事过分也罢。说一千道一万，两人只是难以接受这个始终不愿意展露自己温和一面的男人。

这让任云生两人觉得疏离，或者说是对未知的恐惧。郑吒更多的是不熟悉张杰而产生的疏离感，任云生则是看到张杰的巨大反差而不确定他究竟在想什么，这让他觉得有些恐慌。就好比人们总是愿意和开朗豪迈的人相处一样，温和的一面意味着对外展示自己没有攻击性，乐意携手并进。拒人于千里之外只会让人觉得这人不好接触，不确定他的好坏。

人是一种自保性极强的生物，在不清楚对方是亮出獠牙还是放下鲜肉的情况下，不接触，少接触是常态的做法。

所以看似最正常的三个普通人自然而然地聚在了一起，相比起独来独往，无论是任云生、石万启还是郑吒都更倾向于选择结伴搭伙。三人环境相似，见识相近，是以闲聊甚久，直到茶凉人倦才兴罢而归。

翌日，任云生和石万启两人早早地来到广场上。此时时辰尚早，广场并无旁人。任云生不愿意惊动旁人，省得到时候还得做一番解释，日前便提醒了石万启早些出发。见石万启皱眉不语，等了半天也不见光柱落下，忍不住低声催促了两句。

石万启苦着脸看向对方，吞吞吐吐地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主神说·····没法兑换咱们两个回去的时间。”

任云生皱了皱眉，说道：“怎么可能………你刚才怎么说的？”“兑换我们两个回去的时间各20天，奖励点数从各自身上扣除。额，是不是不太对？”

“不，不是你说的不对······”任云生看着光球，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主神，兑换我们两个去石万启的世界20天，奖励点数从各自身上扣除。”

话音刚落，两人眼前忽地一明，那类似传送进恐怖片的半梦半醒感瞬间充塞了脑海。

这时，“吱呀”的开门声响了起来。空旷的广场静谧无声，所以显得格外的清晰易辨。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男子开了个门缝，默默地看着任云生两人直至消失。

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有一瞬间，大脑恢复了清醒。眼前是一间昏暗的房间，格局不大，淡淡的灰土气味涌入鼻腔。如果不是面前摆放着一些体育器材，两人还以为进入了恐怖片。任云生打量着周围用的有些发旧的器材，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胸口悬挂的虎型坠。

“这里是······我学校里的仓库！我们真的回来了！”石万启兴冲冲地走向那些器材，不停地抚摸着，好像这些不是普通的体育器材而是一些稀世珍宝。好一会儿后他才恢复了平静感慨地说道：“我们真的回来了，主神竟然真的能把我们送回来。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回来了呢。”

看着石万启又惊又喜的模样，任云生不禁哑然失笑，松开了紧握在手心的虎型坠。深觉自己被舔食者和异形吓怕了，明明已经知道回来的这里是安全的，还是忍不住莫名紧张。

“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商量商量一会儿该怎么办。你这附近有什么好的地方么？”任云生吸吸鼻子，虽然这味道并不怎么好闻，但同样出身学生的他还是感到几分亲切。学校的味道，或者说是，熟悉和安全的味道。

“这附近的话，有一个黑网吧，一个小广场还有······”任云生挥了挥手，眼睛有些明亮起来。“就去这里黑网吧吧，我也好久没去过这种地方了。顺便还能坐下暖和一会儿，怎么这么冷？”

石万启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进来的时候，已经冬天很久了。估计着再过一个月我就放假了，没想到我却进到主神空间。说起来这是我从小到大最心疼的一个假期，还没开始过，就已经没了。”经石万启这么一逗乐，两人都是嘿笑，压在心头沉甸甸的阴影也消去了不少。引着路，任云生跟在身后走了出去。

北方的天气干冷刺人，按照石万启的说法，两人此时更是身在北国更北的位置，本就有些水土不服的任云生更是难以忍受这种寒冷。石万启心思细腻，带着他快步穿过操场，往校门外走去。这时一个声音忽地响起，叫住了石万启的脚步。

“石万启？”

一个矮胖的男生朝他挥了挥手，快步朝这走来。石万启歉意地看了任云生一眼，冲那学生回了个招呼。

“你回来了？没事了吧？”男生喘着粗气，忙不迭地问道。任云生这才发现这是个瘦小的男孩，只是校服下塞了好几件冬装，临远看去显得有些胖乎乎的。

也许是穿着太过厚重，短暂的距离跑得气喘吁吁。石万启等他气息平顺下来才开口笑道：“没事，我只是回来看看，顺便拿点东西，这就走了。”

“哦哦，我还以为你来这是为了·······”说着，他快速地瞥了任云生一眼，看到石万启脸色微沉忙转口说道：“不多呆一会儿了吗？这节咱们上体育课。”

石万启摇摇头，歉然地说道：“不了，我还有急事。拿了东西就走，你们好好玩，天那么冷注意安全。”说罢，不等他使眼色，任云生已经迈开步子先行。匆匆道了个别，两步跟了上去。

待离开一段距离后，任云生开口问道：“不跟你同学多聊一会儿了？对于我们来说，这种机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了。”

“说实话，我和他并不是很熟，聊也没多少可以聊的东西。而且，天真的挺冷的······”

任云生笑笑，想起那个男生看向自己意味难明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疑惑。“对了，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进到主神空间的。别告诉我你是感觉高考压力太大，这样的话我们会有很多学生新人的。”

“哈哈，怎么可能？”石万启笑了起来，心里却不由得轻叹。任云生说的话弯弯绕绕，脑子慢的人听去还真以为他是在问原因。不过石万启不笨，相反还有些小聪明。笑过后说道：“我进来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吧。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确实和压力有点关系，不过却不是因为学习，而是因为别的原因。在不久前，石万启曾经在学校附近遇到一伙小混混欺负一个学生。一般被欺负的学生多半是那种身体瘦弱，弱不禁风的孩子。这次也不例外，见混混欺负学生，石万启意气难平上去帮忙。他的身体不错，开始小混混也没讨到多大便宜。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被打得凄惨的石万启一时上火，打伤了混混里跳得最欢实的一个。

却不想那个混混不是别人，居然是学校里一个副校长的孩子。这副校长护短的紧，自己孩子又是有伤在身。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石万启又咬死了自己是帮忙，那个跋扈的副校公子是犯错在先。这种死倔的行事态度自然招致了副校长的不满，脸上无光的他一通处分把石万启开回了家。

只因为那跳梁小混子脸上有伤而石万启只是肚腹挨了一番老拳看不出伤势；只因石万启死倔不承认“错误”；只因身居高位的副校长脸上无光；只因被帮助过的瘦弱学生指认石万启挑衅小混子在先，小混子自卫在后。

没有证据，不懂服软，不尊重这个世界里的“脸面准则”······石万启就这么被开了个大处分，回家反省一个月。

父母劝他曲中求直，要学会服软；朋友告诉他现实本来就如此，要懂得卖乖。不同的人不同的口气，都在说同一番话。

他开始感到有些迷茫，但不代表他笨。他知道自己被开回家的意思，他也知道父母规劝他的想法，他更知道，那个被他帮助的人，指认他行凶的原因。社会公平吗？不公平。这个社会，本来就是不太公平的。

“后悔不后悔？”

石万启沉默片刻，苦笑了起来。任云生懂了，耸了耸肩往身后看去。天很冷，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操场上或打球，或散步。他身体素质不强，但耳力却因为时常使用虎型坠的原因比之前强了一些，依稀能听见男呼女笑。声音不大，却是寂冷冬日里为数不多的生气。

他知道石万启不后悔，因为他想这么做了，因为少年意气就这么做了。和这些学生一样，都还年轻，都有活力，骨子里都还有着向上的少年意气。

“呵呵，走吧。”

第六章 归家之路 冤家路窄

一开始任云生还不太明白，为什么那个瘦小男生瞥向自己的眼神那般复杂。有石万启的这个遭遇在前，就变得明朗许多了。想必那男生以为自己是石万启请来的“哥哥”或者打手之类的角色，是以眼神中有些好奇，害怕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想到这儿，任云生苦笑不已。自己一副书生模样居然也能被当作打手，若是叫自己过来挨打还靠谱一点。打人的话，不说文龙画虎，至少也要面带凶狠才有些威慑力。身在校园的学生，又有几个真的见过混社会的角儿？似模似样的抽个烟，挽起裤腿坐在踏板小摩托上便以为步入了社会，那社会真的是太容易步入也太美好了。

“说起来，你觉得我长得很像那种能打的么？”

石万启正默默地引着路，听到任云生这毫无边际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笑道：“不像，你长得蛮和善的。不过······你一直很警惕的样子，虽然走在路上，但总感觉你会随时出手似的。”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可能自己都没注意到，你的手时不时地就想往虎型坠上摸，别人不知道的话，看着你就像在不断握拳一样。就像现在······”

任云生手指僵了一下，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就在刚才石万启说话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虎型坠。石万启也理解对方的行为，只是笑了笑不多说话。

恐怖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成疯子，更不要说是在恐怖里永无止境的轮回。丧尸、舔食者、异形已经对未来的恐惧，已经让任云生的神经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他不像零点这般从生死间游走习惯，也不是郑吒那样适应力强的可怕。尽管确定了这里是一个没有怪物的世界，却始终没办法松懈下来。而虎型坠是他唯一的护身符，丢了就等于丢掉自己的性命。虽然他对生机的渴求并不是那么强烈，但人总是惜命的。

哪怕万分之一的求活心，至少也有那么丁点的不想死。完全不想活的，是行尸走肉和死尸腐肉。

路程不远，寒冷更是催人脚步。在石万启的引路下，两人很快来到了一个破旧杂乱的巷口。穿过巷子，石万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正欲说话任云生已寻了一个院子走了进去。

“抱歉，我没来过这个地方。听同学说的，不过你怎么这么熟练啊？”石万启忙跟上脚步，惊讶地说道。

“我不说了么，我以前来过这种地方。一般这种黑网吧，开的越是像普通人家里越好，不容易查。其实我也不确定，只是你这儿太冷了，总得试试找一下。”说着，任云生推开了门。

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伴随着敲击键盘的声响和玩家的大呼小叫。任云生冲石万启笑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从外面看这个房子哪怕加上院子也只有二十平米大小，里面却别有天地。也不知道开网吧的人是怎么修的，从里面感觉比外面还要大出许多。

此时临近正午，有不少逃课来的学生，还有一些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人塞得满满的，此起彼伏的声音乌乌泱泱得乱人耳朵。石万启有些不习惯这里的环境，茫然四顾后悄声在任云生耳边说道：“这里人好像满了，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任云生没有理会，来到一个大呼小叫的人身后。那人正专心致志地玩着时下热火的游戏，浑然不知有人走到了他身后。打量了片刻，若有所思说道：“没想到你这里也火起了这个游戏，换句话说你这里也和我那一样么······”

石万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任云生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这不是这几年很火的游戏吗？据说全国都在玩这个，我这火也不奇怪吧？”

“没，我不是指这个······”这时，一阵破口大骂响了起来。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破了纷乱但不高昂的吵闹声。环境顿时安静下来，两人下意识地循着声源望去，只见五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正围在一个座位旁边，一边骂着一边不时地用手去拍座位上的人。网吧的座位靠背宽大，被挡住视线的任云生两人也看不到那人的情况。只能听见被围住的那个人不停地道歉，声音微弱，低如蚊呐。

这个年纪的孩子情绪通常都容易激动的很，越是周围有人看热闹，惹事的孩子就越是感觉脸上有光。好似做了什么很了不起的事情，沾沾自喜地展示给别人看。被那阵骂声吸引，网吧里的其他人也不打游戏了，纷纷把视线投到那几个孩子身上。受周围人注视，那几个孩子越做越是过分，其中一个更是脸色涨红的往椅子扶手上踹了两脚。也不知道涨红了的脸是网吧内温度太高，还是周围人的注视让他激动的上头。

“妈了个巴子的，你是不是听不懂老子在说什么啊？麻溜的给我起来，叫你跟老子出去还他ma的装聋子！”踹了两脚后，觉得威慑力不太够的那个孩子又指着座位上的人骂了几句。他想模仿的更加帅气一些，但无论他如何竭力拔高声音，在任云生两人听来也没有半分威慑力。反而因为正处于变声期的不稳定，听起来格外的尖锐刺耳。

石万启见状举步要上前，却被任云生按住了肩膀。他皱着眉头想要说话，后者微微摇头轻声说道：“我们从这儿呆一会儿我们就走，没必要掺和这种事。”

“抱歉，这件事我还是想去做一下。不因为别的，如果受欺负的是我呢？如果受欺负的是你呢？不好意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是想去帮他一下。”说着他挣脱了任云生的手掌往前走去，不再回头看一眼。

他的背影并不宽阔，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任云生看着他，回想起自己也是被陶杰那几个混混欺负，才有了后来的进入主神空间。那些人调笑讥讽的嘴脸渐渐地和这几个混子重合，难听刺耳的辱骂仿佛又让他回到了那个下午。

如果当初有像这个傻瓜一样的人来帮自己出头的话，也许就不会进来主神空间了吧？

默默地叹了口气，迈步跟上。如果几句话就动摇了石万启，那他也不会因为见义勇为而被休学，乃至失望进入主神空间了。任云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也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傻乎乎地上前。

若是网吧如往常一般喧闹，不要说迎面走来石万启两个人，就是再走来两个，都未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只是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几个混子身上，哪怕走来的是条狗，都得有人看两眼。更不要说是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其中一个混子首先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他疑惑地看了看其他四人，见没人反应，怯生生地站了出来喊道：“你们两个谁啊？有什么事吗？”

说着话，他又看了其他四个人一眼。直到这时他才确定不是某位的熟人，声音坚定了几分。“这两位·····兄弟，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他犯了什么错，让你们这么大动肝火？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解决一下吗？”石万启眼见对方比较好说话，停下了脚步笑着说道。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尚有的窃窃私语声也匿于无形。网吧里变得落针可闻，不知道谁先发出了第一声嗤笑，又是几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周围看热闹的人脸上浮现出兴奋的颜色，眼神中带着不解、迷惑、可怜，更多的是看到傻子一般的讥讽。原来这两个人是打算来见义勇为的，这年头见义勇为的都是傻子，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做一些自诩正义的好事。有热闹好好看不就行了？真把自己当成雷锋？还是大侠？周围的人不理解，只感觉到很好笑，石万启的话很好笑，做法更是傻得可笑。

当然，即将到来的热闹一定会更好看的让人捧腹大笑。

那说话的混混也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笑笑说道：“两位兄弟，这是我们的私事，你们就别管了。你们玩好，我们很快就弄完。”

石万启摇摇头，神色很是诚恳。“不是因为你们打扰到我们了，我只是觉得他就算犯了错，这么当众打骂他也足够了。都是娘生爹养的人，为什么非得跟他过不去呢？”也许是他说的这番话真的很是诚恳，或者是那个接话的混子性情不错，一时间没有说话。石万启见有谱，正想多说两句好听的话，另一个混子从坐着的扶手上跳下来，神色阴郁着看向两人。正欲破口大骂，忽然愣住了。

石万启也愣住了，两个人呆愣了一会儿，那混子率先回过神不屑地笑了起来。“原来是那个见义勇为好少年啊！怪不得听声音这么耳熟，我还以为是谁呢？怎么？上次挨得揍还不够是吗？”

“是你······”石万启脸色沉了下来，俊朗的脸上像蒙了一层薄薄的寒霜。但依然平心静气地继续说道：“这个人怎么招惹你了，不至于让他当众出这么大丑吧？”

那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冷笑着打量石万启，好似在看一个傻子。“你是哪尊大神？管得可真宽，要不要我做事以后给你打个报告啊！傻bi！”

“你小子上次是不是没吃够拳头，这次特地来找我再吃一吃的啊！没有关系，既然你喜欢吃，那我就多费点力气。怎么也不能凉了大神的心啊不是吗？哈哈·····”

混子们嘲笑地看着石万启，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连带着周围的人也跟着轻轻笑了起来。他明显不擅长唇枪舌剑，咬了咬牙没有接话。见他不说话，那几个混子以为石万启怕了，笑意更甚。没什么比看一个傻瓜更有意思的事情了，如果没有一个傻瓜，怎么衬托做事的潇洒大气，放荡不羁？

人们都爱看傻子闹得欢实，越欢实越能招来更多的人看。因为人需要比较，才能获得世界上最爽快的感觉。一种比xd更令人舒适的感觉，这种感觉，叫优越感。优越感是必需品，每个人活下去的必需品，但却不是时时都能得到的，因为需要赤裸裸的比较。

比不了有钱人，比不了有大权的人，那就退而求其次比一下丑过自己的人，瘦弱过自己的人，或者傻过自己的人。

傻子虽然傻，好歹也算是人不是？要是有一个智力正常但傻乎乎的人，那就最好不过了。

或讽笑，或冷笑，或大笑。每个人都在笑着，除了石万启和任云生，也许还有那个被欺负的倒霉鬼。因为攫取优越感的感觉，真棒，真舒爽。

任云生扫视着每个在笑的人的脸，然后拍了拍石万启的肩膀站到他面前。看到一直默不作声的另一人走了出来，几个混子笑得更加欢快，看热闹的人脸上也更加兴奋。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人，都纷纷竖起了耳朵，想听一听这位新的傻瓜会说出什么“正义之辞”。

······

“他不是哪尊大神，他是你爸爸······爸爸管儿子，不应该是正管么？”

一语掷地，几个混子的脸色陡然冷了下来。旁观者却愈发的兴奋起来，他们嗅到了更加有意思的味道，顿时觉得这网费实在是没有白花。任云生笑了笑，继续说道：“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人皆一愣，脸上刚浮现出看不起的表情，任云生的后半句话轻飘飘地吐了出来。

“有你这样的儿子，真的很吃亏。我让我的同伴吃亏了，不好意思。”

第七章 归家之路 赖皮招数

“你觉得这个理由够不够，乖侄子。”任云生冷笑了两声，刻意摆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事实上他也不擅长口舌之争，只是这混子嘴巴太臭，让他实在忍不住刻薄对方两句。

“好······好！你小子可以！”那混子气得微微颤抖，死死地盯着任云生。本来他是打算在人前风光一把，赚点面子。毕竟他这里有五个人，对方却只有两个。却不想任云生远比他想象的胆大和刻薄，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羞辱他一顿。扫了一眼周围眼神玩味的旁观者，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成功的把我给惹怒了，你不是想做我的叔吗？一会儿别哭着叫我叔就行。”

“哦？”任云生换上一副发现新大陆的做作模样，笑道：“你的话······可真中二啊。不好好学习，成天只知道瞎混，到现在连几句好听的威胁的话都说不出来。做混混都做成这个样子，八成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去你妈的！再给老子哔哔，老子割了你的舌头！”最先欺侮并拿脚踹那个倒霉鬼的混混忍不住骂了出来，他的脾气最躁，看着任云生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登时怒火中烧。平时只有他嘲讽欺侮别人的时候，哪像现在这般被赤裸裸地讽刺。

还想再骂，却被拦了下来。看得出被任云生嘲讽的混子是个打头的人物，尽管气得发抖却没有当时发作。他转过头看着任云生，阴鸷的眼神像吞食腐肉的鹰鸟。“有本事就出去打一架，别从这里和个娘们儿似的哔哔个没完！”

这话引起了网吧中两个女孩的不满，俏丽的脸上除了浓妆，还有微微的讥讽。其中一人正要说什么，却被那混子冷冷地瞪了回去。

“怎么样？不敢了？怎么不继续牛逼了啊？！”

任云生拍了拍石万启，笑道：“那既然这样，你们一起来吧，我们赶时间。”

······

寒风如刀，任云生两人穿得又是单薄的秋装，站在不断灌风的巷道里忍不住地打哆嗦。对面五人为了打架之时灵便也没有套上厚厚的外套，只是有不少从网吧里探头出来，意犹未尽的人正在看着，五人不好意思露怯，一个个绷得紧实，似乎十二月的冬风只是夏季晚风一般浑不在意。

“两个傻b。”打头的混子冷笑了几声，好整以暇地挽着袖口。他确实锻炼的身材不错，健硕的小臂不差石万启多少。后面几个混子也学着他的样子打理袖口，眼睛里满是不屑和嘲笑。在他们的眼里，已经能看到任云生两人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求饶表情了。

不仅是他们五个，旁观的人眼里也是如此。在场都是脑子正常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两个打五个的难度。而且任云生和石万启两人一看就不是习过武术的练家子，就算体格不错，也没法硬生生地与五个人对敌。这又不是三流的都市特种兵小说，说扮猪吃虎就能真的神威天降吃一口老虎。

有人的眼中带着些许同情，虽然乐子好看，但任云生两人毕竟是好心办事，白白挨一顿揍还是有些可怜。不过可怜归可怜，帮忙的话······就没必要了。

石万启看了看对面五人，不太确定地轻声道：“我们真的要和他们打架？”

“嗯。”

“那你下手轻一点，不要把他们打坏了。”

任云生笑了笑，没有答话。下一秒，他已经冲了出去。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对面只有两个人也敢率先打起冲锋。不过仅仅是一愣，打头的混子就反应了过来。他颇有街头斗殴的经验，知道敌方弱势，打起来肯定拼命。所以脚下不动，摆出了防守的姿势。待任云生冲进人群，消了锐气后就只能被动挨打。

相比起对方斗殴经验丰富，任云生却没有多少打架的经验。只是冲锋已起，停下来就意味着失了锐气。街头斗殴拼得就是一个锐气和胆气，正所谓打不过是其次，一旦怂了就万事皆休。眨眼的功夫，任云生就已经冲到了近前。

他没有出拳，而是猛地停住了脚步提胯出腿。对方显然是个街斗的好手，见这脚踢来不慌不忙地侧身躲开，然后折臂成肘狠狠地贯向任云生的耳朵。任云生暗赞一声，虽然他话里讥讽的带劲，心里委实没有面上那般刻薄自大。不得不承认这混子打起架来比他要熟练的多，若是进入主神空间之前的他和这混子打一架，不出三招就会被撂倒在地。抛却相差不多的身体素质，光是经验这一条，就远远地甩他半条街。

看热闹的人中几个露出了不过如此的笑容，仅这一招就已经能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差距。那个年纪大一些的男子出言讥讽的带劲，打架却菜得不忍直视。这让本来以为能看到些意外之喜的人失望的紧，只希望能早到打完，看完好回去继续打游戏。

混子确实有经验，不过现在的任云生亦不缺乏。对方的经验来自于街头斗殴，和同龄孩子的打架。而任云生的经验则来自于恐怖片历练，和舔食者、异形打架！

便是这混子对过再强壮的对手，再不要命的混混，又岂能比的上舔食者和异形？

间不容发，任云生发力扭转身子，躲开了这一记毒辣的肘击。这时剩余四个混混也簇拥了上来，意在他身形不稳，无暇他顾时给予重击。任云生确实没法躲，他最后的余力已经用在了躲开肘击之上。虽然他强化过反应能力，但不代表他能对抗人体规则。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就在一只拳头飞快地接近，将要打在他脸上的时候，一只脚踹在了那个出拳的混混肚子上。

这一脚控制了力气，但仍把那个混混踹出了半米多远，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不已。石万启站定在旁，低声说道：“原来你不擅长打架？”

任云生无奈地苦笑，心想就算我不擅长，你也不用现在说出来吧。嘴上却道：“要不然我为什么把那个东西给你？多一个人，多一些保命的机会不是？”

石万启讪讪地一笑，向前一步挡在任云生前面。就像他以往见义勇为那般，把混混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耐揍，我挡在前面。”

“原来是个菜鸟，呵呵。我还以为你有多牛逼，嘴上说得厉害却没一点b用，说的就是你这种垃圾了。”混子头头退到一边，冷笑说着。他说话的同时，其余三个人也停在了附近，四个人把任云生两人围在了中间。

“呵呵，你确实挺不错的，比我强一点。”任云生也不恼，淡淡地说道：“单从打架的经验来看，确实如此。不过······”

“比我强一点，可不够。”

话音刚落，任云生再次发起了冲锋。

一个正常人的神经反应速度有多快，至今都未有人能做出切实的定论。世界一流的电竞玩家可以在短短时间之内，进行极为精准复杂的操作，把对手送上西天。训练有素的运动员在具备出色的反应同时，带动强大的躯体完成一般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运动。

但这只是某一方面，无论是玩家的手还是运动员的腿或胳臂都只是某一方面。人在近身打斗的时候不能只靠某一方面。唯有协调好全身，反应超群的同时身体素质和各肢体的配合度跟上才能在对方拧断自己的脖子之前，先拧断他的脖子。

能做到这些的，都是经过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训练出来的，血与泪催生出来的士兵。

任云生曾一度认为，那些经过艰难训练的士兵，各个身体素质都达到了普通人的两到三倍。后来亲身强化过后才发现，并没有那么夸张。一个正常人的各方面素质，达到了150点左右就已经十分难得。两倍于常人无论是哪一项，都可以说是万中无一。在科技手段尚未能激发人体的当代，也就只有智力触碰到这个线的可能性稍高一点。

因为长久的进化已经把人的外在素质固定在一个难以逾越的框架内，而脑力的进化不可见，所以也不可预测。

在身体承受得了的前提下，任云生为自己增加过20点的神经反应速度，他的反应速度，在人群中已经算得上不错。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冲到了混子头头的面前。而对方才刚刚守住架势。

下一秒，他的拳头重重地撞上了对方的胳膊上。混子头头只来得及痛呼一声，任云生下一拳紧随其后，悍然出击打在了他的小腹。

不过对方毕竟不是花架子，拳头及身的同时，他飞快地朝后退去。但身后是墙壁，两步退后撞了上去。

任云生知道自己是占了距离短，对方来不及反应的优势。因此不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时间，又是一脚踹向了混子头头。眼见对方突然威势大涨，旁观的人微讽的情绪转向了他。退无可退的混子头头索性不再后退，双手探出抓住了这一脚。

脚力未绝，被踹者被带着往后退去，再次撞上了墙壁。这一次不是刚才那般，而是被人踹到了墙上。剧烈的疼痛从后背生出，混混头子咳了两下阴沉地笑道：“打完了吗？打完了的话，就该我了！”

他嘴里说着，手上却早开始动了起来。任云生的裤子被死死抓着收不回腿，两人一时僵持。其余四人想来帮忙，却被石万启一人挡住寸步难进。

“你们打架，都用这种赖皮的招数么？”任云生看着对方弃腿侧身向前，笑了笑。“那我也用赖皮的招数了。”

好像有白光闪过，其中几个看热闹的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嘟囔着打游戏时间太长么，竟然出现了幻觉。再仔细看去，却似乎只如昙花一现的恍惚般什么也没有。下一秒，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幻起来。有的愕然，有的惊恐，还有的不敢相信地再次揉揉眼睛。只见那身手笨拙的菜鸟纵身跃起，跳离地面竟有那个混子头头一般高。接着一脚踢在了后者脑袋上，把他踢飞出去了三米多远，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正在打骂着石万启的混混也停下了手和嘴的忙碌。除了倒地的混子头头和石万启，所有人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僵住，恚怒，不耐烦，不屑，调笑，带着派头的啧啧指点，众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就像清明上河图的一角，行人的表情被保留在画纸上不变。所有人的表情都被定格，仿佛时间停止。

第八章 归家之路 活着的······他

这一脚来得太突兀，突兀到挨了这一记的混子头头没有反应过来，气势正盛的其余混混没有反应过来，就连在旁边一直看热闹的人也没有反应过来。人们兀自呆愣地盯着场间，“呲”声响起，不知谁先倒吸了一口冬季的寒气，紧接着倒吸之音此起彼伏，一时不断。

已知世界上跳跃能力最强的人，曾创下了两米四五的惊人纪录，但还是靠着助跑和特殊的姿势才能达到这个高度。眼前的任云生平实无奇，怎么看也不像能完成那种高难度动作的人物。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完成这个高难度动作，不过，他却完成了难度系数更高的。不借助助跑，没有专业的姿势，只是原地起跳就跃起了接近一米八的高度。

这不是……拍电视剧吧……也不是……写小说啊……不会是特种兵吧……

怎么可能啊……特种兵小说都是骗人的啊……而且什么样的特种兵才会这么厉害？

没有人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每个人都确定，身旁和自己一样咋舌的人心里想的差不多都是如此。

若不是切实地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场中人无论如何也没法相信刚才看到的景象。原因很简单，这里是现实世界。

“刚才你······闹得最欢来着对吧？”

任云生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看向了那个踹椅子扶手，骂人起劲的矮个子混混。后者愣了一下，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景象中回过神。但恐惧总是能让人反应得迅速，他微微颤抖着，说话也跟着断断续续。“我我我······不是我······我没有，不是我！”说着，他居然转身飞快地跑了起来。

跑步任云生明显是最有经验的，因为最近追他身后的一般都是舔食者和异形这种速度比较快的角色。不出几步，那混混就被任云生追上。接着他揽臂长伸，抓着那混混丢回了地上。像被丢垃圾似的摔落在地，他顾不得疼痛，抱紧了脑袋不住地重复着和自己没关系。这混子倒也不算窝囊到底，饶是如此出糗，就是不说一句求饶的话。任云生默默地看了他半晌，忽然抬起头看向其余三人。

其余三人躲避着他的眼神，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颤抖着身体，嘴里支支吾吾的想说一些讨饶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们也要脸面，不想涎着脸说一些求饶的话。这些我都能理解······”任云生平静地说着，四个混混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后者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但是你们考虑过那个被你们欺负的人的心情了么？”

石万启的惊呼已经来不及，任云生忽地上前，一脚踹飞了离他最近的混混。这一脚的力量何其之大，被踹的混混飞出了三四米的距离，又在地上犁了半米才堪堪停下。滚了一身的脏灰，接着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扶着地面不住地干呕。

“他和你们一样，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像我这个愣头青的朋友说的，都是爹生娘养的人。他凭什么就要被你们欺负？”

任云生推开石万启，一拳打在了面前的混混脸上。后者惨呼一声，身体重重地撞到一边，捂着面颊不住地呻吟告饶。

“告诉我啊？告诉我你们有什么权力？”

就剩下最后一个混混，也是一开始对两人最为客气的那个。在任云生看来，他就像一个刚开始混东混西的新手，故作老练和社会地用一些词和口音，却掩饰不了他言谈举止充满了生涩和紧张。

这个混混却没有像任云生想的那般瘫软求饶，虽然不停颤抖着，却坚持着站住不倒。任云生没有再出言嘲讽，只是默默地站定看着他。

“这位兄弟，做人留一线，就没必要赶尽杀绝了吧？”

“是啊是啊，他们只是十几岁的孩子而已。你大他们那么多呢，教训教训很足够了。犯不着弄得那么重了，毕竟他们也得到教训了不是？”

“我看也是······”

“差不多可以了······”

看热闹的人终于从刚才的愕然里回过神来，感觉任云生是真动了火气，有人忙不迭地出声劝阻。毕竟自己一大帮人从旁边看着呢，若是真的惹出了是非，到时候牵连到自己岂不是飞来横祸。本着不惹祸上身的原则，能劝劝自然要劝劝。

要知道刚才可是五个屁大的孩子，自己要是多嘴，万一这群孩子一时间上头了把自己揍了上哪说理去？现在可就不同了，这人看着年纪得有二十三四了，又是做好事出的头，总不能蛮不讲理把说好话的人揍了吧？

一时间劝阻之声不断，大有一种正义凛然的感觉在胸。

“你以为我想当混混么······”一个声音响起，音调不高，但足以众人把它听见耳朵里。

任云生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你以为我想当混混吗？你以为我不想好好的，老巴实儿的吗？”任云生面前，那个混混轻声说道。他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

“不当混混就被欺负，你什么也不懂！”“中二。”任云生淡淡地说道。

“我从初中被欺负到毕业，因为我看着好欺负。天天有混混在校门口拦着我问我要钱······我家穷，没钱就被他们打。你他妈怎么不来帮我呢？！就知道说，谁都会说怎么没有人来帮我呢？！”

“我不想再被欺负了，与其被人欺负，不如欺负别人。你这样的人，谁都欺负不了你，你根本不会懂的。“

清秀的脸上不再带着夸张的讽笑，而是淡淡地苦笑。看热闹的人有人了解这个笑容，倒在地上惨呼的人有人了解这个笑容，任云生也了解这个笑容。

不是故作淡然，而是被欺负了之后，像只可怜的癞皮狗对着朋友和亲人的苦笑。很疼啊，但是得笑着说：没事，不用担心，只是不小心摔着了。

任云生看着他，对方知道自己打不过，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再闪躲。耸了耸肩，看向石万启。后者歉然的笑了笑，抬步往网吧内走去。

堵在门口的人下意识地避到两边，留出一个宽敞的道路。虽然之前劝告的话语还拿捏着姿态，但其心里的惊惧却从快速利落的动作中微露端倪。任云生看了身边一个小青年，这是刚才喊话喊得最积极的一个人，也是看热闹看得最带劲的一个。后者没敢对视，忙把脑袋撇到一边，生怕对视了一眼，任云生会突然暴起揍他一顿似的。

网吧内没了混混和任云生这两拨人，很快恢复了喧闹的气氛。只是任云生两人方一踏进，顿时又变得安静下来。似乎久经了训练，只要一声令下，便会默契无比。众人看着两人，有不解，有惊讶，还有后知后觉的恍然大悟。

任云生也不理会，默默站定看着石万启走向那个倒霉鬼。不知怎的，石万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惊骇地看了任云生一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时，那个倒霉鬼也探出了脑袋。任云生脸色一僵，旋即皱起眉头。

······

“我现在有点分不清真假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沉默良久后，石万启终于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没想到他是你的同学，我也不是很清楚原因······”任云生紧了紧衣服，从刚才走出网吧之后，他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出冷汗。天气严寒，汗水飞速冷却下来使得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可是他不是已经······已经死了么？为什么这里还会有一个他啊？！难道死了之后，都会回到现实世界消除记忆吗？”

任云生摇了摇头，否定了石万启的说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旦在主神空间死了，那就是真真正正的死了，虽然有······但无论如何，死就是死了，不可能回到现实世界。假若死了就能回到现实世界，那么坚持不下去干脆送死，后路一有，谁还会拼命求活？主神不可能给予试炼者这么美好的福利，因为这会完全违背它的初衷。

石万启神色复杂，好半天后才苦笑着说道：“也说不定吧······也，说不定真的是这样的也不确定吧？”

“不可能······死了就是死了。它怎么会给我们这种好处？要是这样的话我······”任云生冷笑了一声，不再说下去。

“好，好吧······”石万启歉然地笑了笑，这个男生似乎总是觉得抱歉于人，歉意的笑容几乎是本能地就表现了出来。

“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在做一场梦，就像《盗梦空间》似的，那种特别真实的梦。如果主神空间还算能接受的话，这个······真的就像梦一样。现实中······怎么可能啊？”

任云生没有回答，两人再次回到了沉默之中。好半天后，他忽然说道：“还记得楚轩说的那些话么？也许······其余的世界里，也有一个他。”

活着的他，没有进入主神空间的他，就像任云生和石万启在网吧看见的，活着的······李萧毅。

第九章 归家之路 头疼的谜团与第二个李萧毅

“还记得异形里人造人说过的那些话吗？”

任云生眯了眯眼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说道。

“记得。”石万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顿了一会儿，似是在组织语言。“当时那个人造人说他看过终结者，还说了一大堆关于文明历史和人造人规矩之类的事情。比如…”

任云生皱了皱眉，摇头打断道：“你不用重复当时他说的那些话，这是什么习惯？我跟你说推论的时候你也这样……跑题了，当时那个人造人说完之后，楚轩说的那几句话。”

“世界观有时候不同，但是历史进程不一定不同。如果历史进程很相似的话，不同的世界，出现两个件很像的事，是有可能存在的。更有可能……”

“我当时不是很明白楚轩话里的意思，直到刚才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世界不一定只有一个。”

石万启面露不解，明亮的眼睛此时也被迷茫和疑惑填满。但他没有沉默，出口接道：“说实话，我没有懂你的意思……我才高中，这些知识我平时不怎么接触的。”

任云生耸了耸肩，苦笑之色盈面。“我不比你强，按他的意思，大概是指《异形》既然是出自人们的构思，那它里面的历史进程很可能和现实世界一样。只是比咱们晚几百年甚至更多，因为某些原因，比如找着异形了，然后世界观就朝着异形发展了；发现哥斯拉了，就朝着哥斯拉发展了。所以世界不止咱们这一个，每部电影，每个电视剧都像是一个特别的现实世界，但又不完全等同于现实世界······既然异形里出现《终结者》，那你说会不会有可能出现美国，又会不会出现德国甚至二战？二战是谁引发的？如果以上的东西都有，那么会不会出现相似乃至相同的人，都是很难吃准的事情了……额，我解释的不是很到位，你明白吗？”

“哦哦……”石万启不禁笑出声来，讲了个不太高明的笑话：“按你的，不，按楚轩的意思，假如排除异形这一块小区域，那个世界里其实和未来几百上千年的现实世界没区别咯？那照你这么说，我们的世界以后会不会变成某个怪物世界？”

“如果是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和你聊这些，我会说不会……因为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么？现在不好说了，不过咱们的世界是现实世界，应该不会。”

两人相视笑笑，气氛轻松了些。或许是刻意避开，或许是想通这些，两人不约而同地转移了话题。

“那这么说，和咱们一起的李萧毅是电影世界里的李萧毅？太玄了，这怎么可能啊！说不定是咱们两个想多了吧？哈哈······”听着石万启爽朗的笑容，任云生心里轻轻一叹，盯着沥青的地面沉默下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话能有多大的信服力，石万启远比他想象的更加聪明。如果可以的话，任云生更想把实话告诉他，告诉他哪有那么多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鬼话。是的，别看他扯了这么一堆看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其实大多是自己的鬼扯。目的很简单，来到这里之前自己用的是“石万启世界的兑换”，虽然对方并未相询，但其神色中的疑惑却呼之欲出。任云生一直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苦于没有好理由的他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李萧毅，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可以确定的是，李萧毅已经在异形里彻彻底底地死掉了，在众人的眼前被异形活生生地吞掉了脑袋。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李萧毅，这个李萧毅不是别人，正是两人方才帮助的倒霉鬼。

一开始任云生还以为看错了人，当石万启再三询问之后，他才敢确定那个倒霉鬼颤抖的嘴唇里说出的是“李萧毅”这三个字。除此之外，这个世界里更是出现了那个著名的塔防竞技游戏。虽然并未亲身尝试，但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任云生也曾见别人玩过，班里的男生更是喋喋不休地讨论个没完，绝对可以确定此游戏就是彼游戏。

只是这个游戏出来的要比郑吒所在的小说晚出数年之久，如果石万启和郑吒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个游戏？退一万步来讲，石万启和郑吒是不同世界里的人，那他又是哪个世界的？电影世界？主神会招募电影世界的新人么？

还有楚轩说过的那些话，除去一些特殊的元素，各个世界很有可能拥有相同的历史进程。那样的话，不同的世界存在两个相似或相同的人也并非意外。既如此，那么这个世界是否存在那部小说呢？石万启又是否看过那部小说呢？熟悉剧情的穿越者，是否只有自己一个呢？

太多的问题接踵而来，无数的念头延展，纷乱地编织在一起。如米诺陶诺斯的迷宫般令人费解和头疼，又似扼在喉头的麻线般让人喘不过气来。任云生想看一看风景来缓解下这该死的窒息感，却发现周遭除了灰暗只有灰暗。

临近年关，北方的严寒下只留得一片萧条。就像脚下沥青地面的颜色，除了灰色，只剩灰色。

······

石万启家离学校不算很远，两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前去他的家里。网吧随着学生的放学越发喧闹，两人的事一经传开，一些人时不时地朝投来打量和好奇的目光，更有一个大胆的女孩上前索求他们的联系方式。这对于有些内向的两人来说都不太适应，索性离开了那处是非之地。按石万启的意思，他离开了这么久，家里人一定急疯了。反正都是要找个地方避寒，不如去他家躲躲。熟悉的地方，石万启轻车熟路地领着任云生赶去。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他的家门外。在地毯下寻摸了一阵，他打开了房门，客气地将任云生引进家中。

“你家里还挺好呢，收拾得也蛮干净的。”任云生打量了几眼，寻找着他此行的目标。

“一般情况，主要是我妈爱干净，我平时懒散得多。对了，要不要喝点东西？”石万启显然不太有迎客的经验，站在原地傻愣了片刻才跑过去打开空调，挠着脑袋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道。

对方不擅长迎客，他何尝又擅长做客？人情套路本来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况且自己也不是来串门子做客的，两个人弄得拘束反而麻烦。任云生摇了摇头，岔开话题说道：“不必了，歇一会儿就行了······对了，你家有电脑吧？我用一下你电脑。”

石万启也不迟疑，忙伸手作引，把任云生领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布置的很简约，收拾得倒比客厅还要干净利落。任云生不禁苦笑，刚才对方说自己为人懒散，却是谦虚过头。个人的居室最能反应一个人的习惯，就算母亲能把卫生收拾的干净利落，也断然不会把自己孩子书架上的书分门别类，近乎强迫症一般地排列安放。

桌上摆着一台电脑，用了颇有年岁。此时电脑正开着，任云生尚未询问，石万启突然开口叫了起来。

“不对！”

“怎么了？”任云生不解，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电影播放的软件，除此以外并没有其他惹人瞩目的地方。

石万启凑上前连点鼠标，好一阵儿沉默后才迟疑地说道：“这是我走之前打开的电脑，当时我刚起床不久，你知道的，我在家没事干，打算看一会儿电影来着。日子显示的还是我走之前的那天，时间······只过去了不到半天。”

“我只离开了不到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任云生沉吟半晌，拍开了石万启的手掌。“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我先查个东西。”也不管石万启疑惑待解的眼神，自顾自地查了起来。

事实出人意料，又或者说是在任云生的意料之内。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没有这部小说的啊······”

没有那部小说，那么石万启自然也不会是和他一般的穿越者。任云生又查了关于这个世界的奇闻轶事、重大新闻，一切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不像是在某个电影世界。似乎除了时间和郑吒的世界不同，其他的并无异样。如此一来，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反而成了解不开的谜团。

任云生倚在靠背上，看着屏幕喃喃自语。他忽然觉得屏幕投射出来的白光有些刺眼，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十万个为什么一般的石万启罕见地没有出声询问，坐在床上既喜亦忧。

“怪不得我突然离开家，却没有人感到惊讶。就连他也只是问我为什么突然回到学校了，而且刚好是在上体育课。如果我消失不见的话······”

他喃喃自语着，仿佛要把满腹的疑惑全都说出来似的。正说着，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轻响，那是大门打开的声音。

第十章 归家之路 归来枕席却辗转（上）

这一声轻响打断了二人的思路，任云生看了一眼石万启，后者也是一副惊异莫名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轻声说道：“我去看看，应该是我家长回来了。”

房间的隔音甚好，听不清外面的对话，不时响起石万启生硬的回答和中年男子疲惫的声音。

渐渐地，对话的声音大了起来。不知道石万启说了什么，中年男子的声音猛地拔高起来，语气愈发的严厉。两人欲有争吵的趋势，任云生心觉听人私密有些败德，打算起身关上房门。石万启忽然冲到门前，和他撞了个满怀。

“这是谁？你的朋友？”

中年男子站在门口，面色如霜。

任云生站起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中年男人有一双严厉迫人的眼睛，叫他倍感压力。

“是，我的朋友，今天来找我的。”石万启咬着牙说道，毫不在旁人面前遮掩不喜的神情。

中年男子打量着任云生，从头到脚一点不漏，就像要看透对方在想什么，是什么样的人一般。

“同学？”

任云生愣了愣，瞥了石万启一眼旋即明白了过来。整理了一下表情说道：“叔叔你好，我是他的朋友，不是同学。”

“荒唐！”中年男子厉声说道，面上像又覆了三层霜意。“不是同学，我也从没见过，什么人都不清楚，你就打算和他一起去那么远的地方？！”

“啊？”任云生满腹狐疑，莫名其妙地看了这父子俩一眼。父子俩针锋相对，根本没有对他解释的意思。被这么冷声厉色的一番对待，饶是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怒气横生。念到这可能是石万启的父亲，任云生只得柔声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子涵养倒也不错，脸上的霜意快比外头的寒风还要冰冷，硬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审视着任云生冷硬地解释道：“小启的朋友，招待不周。听说你们打算去南方一趟，是这样么？”

任云生这才恍然大悟，看向石万启。后者眼神歉然，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只能苦笑着跟中年男子解释道:“您误会了，我没有拉着他跟我去南方的打算。我只是想自己回去一趟，和石万启没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子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正欲说话石万启却忽然高声说道：“我答应了他要帮他的忙，这次去路途遥远，他一个人如果回来晚了······”说到这儿，他的脸色一变，像是听到了什么忙改口道：“我答应了他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这一番理由说得没有半点说服力，便是拿去糊弄傻子都不会有信的。任云生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心说你可别在这儿添乱了，我什么时候让你答应这个了。眼见中年男子面上寒意再生，任云生想劝解几句。后者忽然冷哼一声，带上门走了出去。

气氛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石万启带着歉意的声音响起：“不好意思，我一开始只是打算带你回来休息一会儿再走的，不知道我爸突然回来了······我会说服他的。”

任云生无奈地报以苦笑，毕竟石万启是出于帮自己的想法，平时自己再怎么嫌弃他娘们儿、话多，这时候也不好说难听的话。且石万启话虽如此，他又能真的不发一言就悄声离开么？这次他回来，大抵就是跟其父母交代这些事的。早一些晚一些都得说，既然碰上，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如果快乐能使人飞快地度过时间，那么焦虑绝对是其的对立面。好几次石万启打算出去再劝一次，都被任云生拦了下来。这愣头青简直轴得要人老命，大有一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劲头。一开始任云生只是打算和他借个盟搭个伙，打怪的时候能互相借借力，出了恐怖片你是你我是我谁也不牵扯谁。万一自己哪天寻死成功了，还能给郑吒留个帮手。却不想石万启这人老实的过了分，真拿这个贰心之盟当一回事，还倔强地要跟着一同行动。任云生只期望能赶紧过了今天，明天一早动身往家里赶去。

入夜，石万启的母亲也回到了家里。听说有客人来，做了很是丰盛的一顿晚饭。虽然下午闹得不欢而散，但中年男子，也就是石万启的父亲却主动邀请任云生入座。任云生不好拒绝，事实上他也不敢拒绝。他对应付父亲这个角色并不拿手，总觉得对方严厉地让他拒绝不了。

犹犹豫豫的坐下之后，石父绝口不提那件败兴之事，只是默默地喝着小酒，示意他自己随意。

任云生哪敢随意，好在石母比较随和，与石万启你先我后的让他多吃，还关心的问他吃的习不习惯。虽是初次见面，倒也不算尴尬。饭至过半，气氛正酣时，石万启忽然放下了筷子沉默不语。他的父亲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脸色随之冷了下来。

其母正和任云生随口聊着家长里短，看到石万启放下筷子皱了皱眉说道：“客人正吃着饭呢，不要吃到一半就跑去自己房间，没有礼貌。”

“······妈，我有件事想和你说。”石万启犹豫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

暗叫一声糟糕，任云生忙给石万启打眼色，叫他不要多话。对方就像没看到似的，咬了咬牙说道：“我想跟我这个朋友回一趟他的老家，不知道可不可以？”

石母愣了一下，笑道：“去哪啊？离咱们这儿很远吗？”边说着，她还看了任云生一眼。一省之地，就有数十种口音。更别说任云生是南方人，即便是操一口普通话，也总能听出些端倪。

“不是，我想······我想跟他去一趟南方。也许很快，也许要很久······可以么？”

石母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旋即转为严肃。“是不是这两天我和你爸给你的压力太大了，想出去散散心了？”她问话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微的颤抖。任云生极善观色，如何听不出其中的气愤。他想赶紧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却发现无从下口。因为石万启话里的“他”就是任云生自己，他总不能开口说，石万启只是给你们二老开一个年前玩笑吧？

说这句话似乎花掉了石万启绝大部分的力气，他低垂着脑袋，顿了很久，直到桌上的羊骨头热气将尽时才声如蚊呐地说道：“其实我这次回来，是的，是回来，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一下。”

“我因为一些事情，要离开家很久，时间很久我也不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我这次回来是打算跟爸妈你们说一声。”

“你是不是被骗去做什么坏事了？要去哪里，你们两个都是么？告诉爸妈，你们孩子解决不了的事情告诉我们，交给我们来解决好吗？”比起质疑，母亲更想相信自己的孩子，即便孩子可能会说一些骗她的假话。

“不······不是这样的。”石万启摇了摇头，声音带着难言的干涩。“我没法告诉爸妈你们，因为说了之后代价没有办法承受。但是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有事情，所以我······”

“不要开玩笑了可以吗？小任还在这里做客呢。”石母脸色不悦，语气变得稍许严厉了起来。从吃饭到现在，石母给任云生的印象都是温柔和煦，一点也没有因为他是陌生来客而有不自然。听得出，石万启的话着实让她动了火气。“有什么话，咱私下里说。不要让客人吃不好饭好不好？”

石万启动了动脑袋，像城门升起重闸般困难。如果异形里他给任云生的印象是自信满满，心智成熟的少年，现在却是面对父母时孩子般柔弱的一面。他抬起头，却不敢看对方，只是低声说道：“真的，我没有在骗您。但我真的没有办法跟您说······因为说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们了。您相信我好吗？您知道，我绝对不会骗您和爸的。就请您相信我一次，就一次······”

“妈相信你，相信你······有事情跟妈说好不好，爸妈一定可以帮你解决的。无论什么事都可以······”石母眼里噙起了泪花，“不要吓唬妈了，跟妈说一下好吗？”

石万启再没说话，站起身来默立良久，终于转身离开。

任云生不敢说什么，只能盯着桌子上啃得不太干净的肉骨头。眼见石万启把自己丢下一个跑回了房间，顿觉尴尬无比。自知呆下去只会坏了二老的心情，忙告歉一声跟着离开。

客厅里回荡着石母竭力压抑的低泣声，石万启的父亲，那个严厉的中年男子，自始至终地坐在原地，如同一尊历久斑驳的石像。

······

“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任云生关上门，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至少，我告诉了他们我要离开这儿。”石万启坐在椅子上，沉重的脑袋仿佛要把背压得再佝偻一些。“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我只能这么说。”

“如果我们没办法再回来这里了呢？呵呵，话虽然不好听，可是谁又说得准？”

“我懂，可我不能一句话也不说就······对不起，我语气不太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没有点那个yes，我·······支配不了我自己。”

任云生笑了笑，看着那排摆得整齐分明的书。“我们都支配不了自己，谁也怪不了。”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任云生看了一眼缩在沙发椅里的石万启，叹了口气走去开门。门外是石万启的父亲，他似乎从来都是一副严肃刻板的表情，即便刚才发生了那些事情，也无法令他动容。

石父冲任云生点了点头，却不走进房间。气氛僵冷回下午的时候，虽然开着空调，却始终吹不暖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

任云生觉得有必要跟二老说一下原因，脑袋飞快地转着解决的办法。且不论石万启明天走不走得成，20天后他消失一样徒留二老悲伤。正当他组织着措辞的时候，石父忽然开口说话了。

“可以跟我说一下原因么？”

“啊？”任云生微愣，“我要去南方一趟，跟他，要去一趟。”石万启的声音响起来，原来是他们父子二人的对话。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擅长撒谎的孩子。”

“我没有撒谎，这是·······真的。”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石万启抬起脸，喉头滚动着。“我没法告诉爸······还有妈。”

“但是你不能让她一直为你担心，浑浑噩噩。”石父顿了顿，两人相似的棱角柔和起来也相似无比。“她会的。”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也许，那个可以······”任云生忽然想起早上时的事情，原著中的剧情飞快地涌入脑海，那是郑吒第一次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也是唯一一次。“也许······”

石万启看着他，眼中带着疑惑。渐渐地，他的眼睛明亮了起来。“可以吗？”

“你总得试试。”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石万启才点了点头。接着，他闭上了眼睛。待睁开时，似乎有电光从中闪过，任云生屏住呼吸看着他，要把他的每个动作都收入眼里一般。但即使如此，他的呼吸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紊乱起来。

白光如电，在石万启的眼中闪动着。紧接着，这光在他的手上闪烁起来。房间顿时炸起一团光芒，即便是明亮的白炽灯也在这光下有些黯然失色。凡俗之光，如何能比得了奇光异色？

待光芒散尽，石万启手上出现了一把狭长的武士刀。刀身百炼，寒光如水。这正是在主神空间里，任云生给他兑换的斩魄刀胚——浅打。

即便如石万启父亲这般严肃刻板的人，眼中也禁不住惊诧连连。眉头紧锁，棱角分明的硬朗脸庞多了几个蕴满惊异的褶皱。如果说石万启编织再大再圆满的一个理由，他也不会相信。但眼前的不是理由，而是一种超出理解思维的东西。

“这是······”

石万启苍白的脸带着苦笑和解脱般的轻松，把刀递到近前。

“这就是我想跟爸妈你们说的原因。”

第十一章 归家之路 归来枕席却辗转（下）

“我现在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办法回来家里。也许很短，也许很久······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扯淡，爸，希望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您和妈。”

石父皱了皱眉，英朗的额头蕴起饱经风霜的痕迹。这眉头曾为工作生计皱起，也曾为家庭琐事皱起，如今却为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皱起。这件事情实在叫人难以置信，换作旁人，可能直接惊骇地说不出来，或者连连发问，激动地不能自已。

他没有，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问道：“这个东西，是真的？我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发生了的？”

石万启曾想过几十种解释的方式，是要大说特说一下这把刀的来历，还是委婉地讲一下自己身陷囹圄，不能自拔，这把刀就是来自于囹圄的东西？亦或者想着怎么绕过主神的限制，简单说明一下自己经历的那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到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

一旦说出有关于主神的事情，无论什么事情，不管以任何方式。只要涉及透露主神的秘密都将被无条件抹杀！

石万启不敢尝试，虽然手里正握着浅打。他不太确定这算不算透露的一种，但好在主神并没有提示抹杀的意思。再往下尝试却是不敢，万一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被抹杀了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是某种高科技？还是某种······骗人的魔术？”“不是科技也不是魔术，或许可以说这是一种·······魔法？我们得到了某些魔法，但我们失去了自由。您要相信，我们没有必要拿这个来骗您。”任云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词，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徐徐说道。

“爸······”

沉默了很久，石万启喉头滚动，欲言又止。他的父亲却摆了摆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老了，理解起来也慢的很。你们在搞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要作奸犯科。我们石家，不允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人。你懂了么？”

“我懂······”

“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吧。”“这件事······”

“东西我会替你们准备好的，明天你们出远门要用的东西。”石父转身带上门，“这件事我会替你们两个保密，你妈那边······我会说服她的。”说着，房门轻轻地合上，把未说完的话留在了外面。

······

“你爸······会相信你的这些话吗？”

石万启苦笑着摇摇头，口中却说：“不会，但是也会。”

任云生挑了挑眉，面带不解。

“这种事情说给谁，谁也不会信吧？除非亲眼见过主神空间和那些异形之类的东西。但是我爸他不一样，他不相信这些东西，他相信我。”

“虽然这把刀确实挺让人吃惊的······”

“还是和这些东西有关系，”任云生耸了耸肩，一屁股坐在床上。“虽然最后迫不得已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但事情好歹解决了。接下来你怎么打算的，不在家多呆两天了？”

“这是自然。说好了结盟的，就要一起行动。况且这里离你那太远，一个人走的话也不安全。”

任云生笑了笑，他有虎型坠在手，寻常三四个人难以近得身。况且这里已经证明是现实世界无疑，又能有什么不安全的事情发生。不过石万启一片好意，他委实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反正多一个人多一个伴，也省得自己一人上路无聊。

两人难得享受一下现实世界的安心和惬意，直到聊至深夜才上床休息。因为任云生不习惯和人同睡一床，石万启又专门给他寻了一铺薄被。好在房间温度事宜，倒也没什么问题。

对楼的住户尚未睡觉，昏黄的灯光隔着窗户照到了任云生的脸上。任云生看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的家里。现在很少有家里还用这种黄光灯了，虽然价格较便宜，但却昏暗伤眼。任云生和爷爷两人相依为命，生活拮据的他们自然是能省则省。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打破了沉默。

“你觉得这真的存在么？”

“嗯？”石万启也没有入睡，只是声音已有了困意。

“没事，你睡吧。”

“额······你说，我还清醒着呢。”说着，他扬了扬声音，表示自己确实清醒了过来。

任云生盯着那抹黄光，喃喃地说道：“你觉得，真的存在两个不同，但是很相似的世界么？就是那种几乎一模一样，只有很小的地方不一样的世界。”

石万启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也许，就像你说的那个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话。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在看到另一个李萧毅之前。我是不会信的，虽然有很多科学推测说什么平行宇宙之类的话，但我还是很难相信，毕竟没有人亲眼见过。

但现在我不大好说了，甚至觉得这可能是真的，毕竟那个亲眼见过的是我。也许，真的存在很多个世界。不过，有一句话我想说一说，不知道可以么？”

“你说。”

“你想啊，虽然有很多恐怖片是未来的，或者过去的，就比如说像什么《贞子》之类的，时间就比咱们早，但也有很多和咱们世界差不多的。在异形里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到现在还记着呢。你说一个恐怖片，对于咱们来说是一部电影。但是对于恐怖片里的人，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你说，这些恐怖片会不会真的就是一个个世界呢？······喂，任云生你在听吗？”

“听着呢，继续。”

“嘿嘿，我以为你睡着了呢。如果这真的是一个个世界的话，那么这些世界除了某些灵异啊、科幻啊这些现实世界没有的东西，和现实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最多只是时间的不一样罢了。更不要说，还有时间差不多的。”

“假如这些恐怖片都是真的世界的话，那么和咱们一起的那个李萧毅，会不会是恐怖片世界来的呢？”

任云生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也没法回答。毕竟主神不是他造的，恐怖片也不是他拍的。关于它和这些恐怖片的秘密太多了，多到便是称一句“浩如繁星”也不为过。可惜的是，这些秘密他一个也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石万启确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自己的在心里的那番推测，是根据已有证据加上对原著的了解才能得出的。而石万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竟也得出了和他相差不多的结论。这该称一句脑洞大呢？还是思维灵活的令人称奇？

虽然结论的对错与否有待商榷，但能想到这些，已经实属难得。说实在的，任云生有些嫉妒。他一直觉得自己还算得上聪明，进入主神空间后却发现周围一个个人都比他聪明得多，且不论楚轩这种聪明绝顶的人物，就连素以莽撞闻名的郑吒也比他聪明得多。而现在连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一个毛头小子也有这般清晰的思维，这让他挫败感顿生，大有一种被诓骗了的感觉。

谁说穿越之后就能力压群雄，玩弄土著居民、原著角色如鼓掌之中的？任云生感觉被玩弄在鼓掌里的明明是自己啊！

“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任云生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想到自己推测时的疑惑补充道：“不过也许事实没有咱们两个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就是存在一个平行宇宙也是说不准的事。而且你能确定主神真的会拉电影角色进入现实世界么？它要是拉入一个嗯······生化危机里的新人，再进入生化危机的时候不就知道这是他的世界了？”

石万启笑了笑，接道：“你怎么确定，他会说出自己和别人不是同一个现实世界呢？无论是郑吒、楚轩还是零点，对了，还有那个没和咱们说过话的男的，都没有提过这件事。没有确切的证据，就没办法确定真假。还是说，你知道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所以才这么说么？”

任云生沉默不答。

“有句话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说，希望你不要生气。”石万启打破沉默，“你在主神空间的时候曾经说了一句，兑换来我的世界各20天，我······”

“······是哪个世界的？”

第十二章 归家之路 窃玉

临近年关，来往奔走的人比以往多了很多。离家在外的游子们趁着时间未到，纷纷涌上归家的列车，只为了在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里和家人团聚一下。

这让本来有些冷清的长途车变得热闹起来，同时，也变得吵闹和杂乱。

任云生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靠着玻璃看向窗外。一侧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青绿色的草甸在其后若隐若现。他想把注意力放在外面的风景上，这样就不会被车里此起彼伏的声音弄得心神不宁。但是这美景显然不足以勾走他的注意力，因为这里面实在是太乱了。

有打工归去的农民工，也有年纪轻轻的学生。这些聊天得眉飞色舞，浑若无人的家伙们，都在几个孩子的哭闹声中败下了阵。一个年轻女人轻抚着怀里的孩子，不停地说着逗弄的话。只是没什么作用，孩子一直哭个不停。一个婴孩哭，两个几岁的孩子跟着大吵大叫。看到他们又叫又闹，其余人索性放开了嗓子聊天嬉笑。一时间整个车厢内，声音挤得每个角落都是。

任云生打量了一眼这些人，皱了皱眉头。他并不喜欢这种喧哗的环境，一定程度上，他也不喜欢太热闹的环境。一群人聚在一起呜呜喳喳，本来挺好的心情也被萦绕在耳朵边上的嗡嗡声吵得丝毫不剩了。凡事都有个度，在度内的热闹可以愉悦人的心情。但是过度了，只是让人感觉烦躁。

现在车厢内的热闹程度，明显过了。

“没办法，忍一忍吧，很快就到了。毕竟现在快过年了嘛！”石万启看出了任云生的想法，苦笑着说道。看得出他并不怎么反感，反而还显得颇为喜欢。

任云生耸了耸肩，不解地接道：“说实话，我实在不能理解他们在乐什么。这又不是赶着捡钱去，至于这么激动么？”

“话不能这么说，有的人一年才能回去一次，难免比较激动。而且这毕竟快过年了我觉得还是·······”

任云生挥了挥手，制止了石万启继续喋喋不休。这个男生哪里都好，就是一张嘴啰嗦得要命。只要给他开一个话头，他总能跟你天南海北地扯一大堆东西。与郑吒的娘娘们们不同，后者更多的体现在为人太过心软上，况且如今的郑吒也和原著多有不同了。石万启则是十分擅长聊家常，这让任云生一度以为这小子是和邻居大婶大妈唠嗑长大的。

“在主神空间的时候我感觉你话挺少挺惜字如金的，没想到你还挺健谈的。”

石万启哈哈一笑，也不在意任云生话里的意思。调侃了自己两句：“假高冷假高冷，不熟的人我其实是不大敢和他们聊天的，别人都以为我是那种很高冷的人，平时聊得来的同学也不多。我记得以前的时候，还有低年级的学妹找我要联系方式，说我特男神。其实我是胆子小，一看到她们就觉得害羞。”

这话倒并非自吹自擂，以任云生极为挑剔的眼光，都觉得石万启生得俊朗。在这个有一张端正脸庞，打扮打扮宣传造势一下就能成为男神的时代，石万启自然也掉不出帅哥的行列。想来那些小姑娘小学妹以为遇到了个冰块男神，却不知他是害羞不敢多聊。所谓一人多面，有时候也实属无奈。

“有时候别人喜欢的不是真的你，说不定喜欢的就是高冷的你来着。如果你真的不高冷了，开朗了，或者猥琐、懦弱了，她们就不一定那么积极了。”任云生想到自己以前发生的事，还有那个他挺喜欢的女孩，冷笑了两声不屑道。

任云生的话有些直接，语气更是毫不掩饰的嘲讽。这让石万启有些尴尬，他没有接话，而是换了个话题说道：“前面快到高速路上了，往前一段都是快车。估计着差不多一个小时，我们就能到市区里了。”

“嗯。”任云生随口应了一声，脑子里浏览着昨天定下的路线。直到昨天从主神空间回来之后他才知道石万启所在的城市，心里忙不迭地后悔。两人的城市相隔甚远，光是坐火车都要坐个近二十小时，也难怪石万启的父母勃然变色。

主神空间里回归现实世界的选项已经被抹掉了，而他也测试过仅靠自己没有办法兑换郑吒等人所谓的“现实世界”。一开始任云生打算和郑吒一同回去，虽然出言提醒，却还是担心他那里会发生和原著一样的事件。这才选择同样要回来现实世界一趟的石万启，打算回来证实心里的一些猜想。

以防相距甚远，任云生还特意兑换了二十天的时间。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两人最终还是没免了这场长途奔波。早知道这么折腾，还不如跟着郑吒，危险可能是危险一些，胜在不怎么折腾。

“其实这一块是近几年才修完的，我们赶上了好的时候，不然的话我们得坐很久才能到市里。”石万启看着窗外喃喃道。

“我看你们那里建设的挺好的，怎么高速路才是最几年修的？”

石万启茫然地摇摇头，说道：“不是整条路······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一块不知道怎么的，停工了一段时间。大概停了得有一年多吧，之后才继续修的路。当时修路的时候，曾经从这一片挖出了很多打仗的时候用的东西，就连地里干农活的人都曾经刨出来过手雷。后来人们才知道这里以前打过仗，很多东西都遗失在这里。也许和这个有点关系吧？”

“手雷？是抗战？”

“嗯。”石万启点头，顿时又来了精神。“毕竟你没来过这儿，不知道很正常。这里曾经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仗，不仅仅是抗战，很早之前这一块都是打仗的重要地点。有个词不是说的挺好吗？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原来就算是兵家必争之地了。有些老人就传，这里挺邪性，可能是动土打扰了在这块地上安息的鬼魂，就是因为这样才一年多没有动土。当然了，这些也只是谣传，说不准是在这里刨了一年的雷子。”

任云生忍俊不禁，笑过后说道：“那你这里得是埋了一个军火库，哪有那么多雷子能刨一年的时间。”

“其实我一直对这些灵异的事儿挺感兴趣的，你想啊，一个人说见鬼是假的，这么多年，老祖宗到现在见鬼的说法一直就没断过，要说真的是无稽之谈我觉得也说不过去。按照我们这儿的说法，这里从古代开始打仗就层出不穷了。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从得到浅打之后我就觉得，这些什么鬼啊，魂啊封建迷信什么的。说不定是真的，只不过我们看不见摸不着，所以不相信。如果真的存在呢？”

任云生挑了挑眉，心想原来石万启扯这么一堆东西，还是打算问那件事情。只是当时他没有回答，这次依然没有办法也不打算回答他，当下只是敷衍了笑了笑。石万启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继续说道：“就像那个叫詹岚的女生说的，现实世界里的传说故事，一下子都变得有可能了。”

“我倒觉得，你想的太多了。如果打仗死人就有鬼的话，那从古代到现在战场多了去了。总不见得每一个战场都有鬼吧？”石万启还想再说，任云生哪会给他机会，自顾自地扯了一大堆云里雾里的东西，弄得他苦笑不已，只好作罢。

看着对方的表情，任云生回想起昨晚他的话，声音渐渐地小了。石万启问他，自己的世界是哪一个。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世界到底是不是现实世界，或者说是哪一个电影世界。

任云生当然没有办法回答，即便他真的想回答，也没法回答这种问题。因为就算石万启不是电影世界里的角色，那也跑不出那本小说。对于任云生来说，爱丽丝也好，郑吒也好，石万启也罢，他们只是电影角色和小说角色的区别。说的好听点，叫角色，说的难听点，就是虚构人物。

他总不能把这些话告诉石万启，所以只能沉默不答。

对于健谈的石万启来说，似乎永远不缺少话题可聊。如果他能把这种聊天的的能力用在女孩儿身上，不说左拥右抱，至少也能朵朵桃花。短暂的沉默后，两人继续聊了起来，用以打发路上这段无聊的时间。长途客车速度不慢，四十多分钟后，到达了市区的车站。

下了车，打了个出租来到火车站。大厅内人流涌动，买票的人摩肩接踵，只为了能够更接近取票的窗口。等票的人则是随手找了个东西席地而坐。两人都没坐过火车，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是这么一副景况。没有身份证的缘故，任云生没办法乘坐飞机，只好来坐手续简单的火车。办好临时证明，买了火车票，任云生费力地挤开人群，来到了石万启的身边。

“这里居然这么多人，得亏咱俩来的还算早，不然的话今天连票都抢不上。”

“不如说得亏我们没什么行李，这么多人挤在这里，拿不好拿，放也不好放的。”石万启笑着接口，还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来时石万启的母亲给他装了一个足以塞进去一个石万启的大箱子，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他注意这啊那的。好在石父发话，才把那个沉甸甸的大箱子留了下来。男人和女人的思维一贯差得很大，石父只是递了一张卡，一些现金，一个背包还有一个用的有些陈旧的手机，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就把两人打发出来。这也着实省去了两人不少麻烦，如果真带着那个大箱子，在这个摩肩接踵的大厅里，连个箱轮子都难放下。

任云生比石万启还要光棍，全身上下除了衣服和票据也只有一个虎型坠而已。他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脸色却忽然阴沉下来。

“妈的！虎型坠不见了！”

人声喧扰，石万启一时没有听清，正欲发问任云生转身跑了回去。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紧跟着跑去。

两人在人群中穿来走去，就像落入沙丁鱼群里的两只鳗鱼，一时间惊叫责骂声不断。任云生只作不闻，拼命往前挤去。石万启跟在身后，大喊道：“什么东西？你掉在哪了？这里人太多你这样没办法找到的！”

“别废话了！赶紧来帮我找！”任云生气急败坏地骂道。什么东西都能丢，哪怕丢了票都没有关系。票没了能再补，但虎型坠只有一个，更是自己至关重要的东西，说什么也不能丢了这个。

任云生扒开人往前挤去，一只手猛地推了他个趔趄。气急攻心的他正想破口大骂，却没想到对面先骂了起来。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正瞪着他满口污言秽语。

“你妈你是眼睛眼瞎了吗！挤个狗屎啊你挤？没看见这儿全是人，你以为这是你家啊！”这一骂把周围人的眼光吸引了过来，知道自己在理的中年汉子更是起劲，本来就等车等得心烦意乱，这时候一个毛头小子找了自己的事，不宣泄宣泄实在是天理不容。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年纪轻轻的你家里人怎么教的你？你刚才把我撞倒了你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吧？你他妈的是聋子吗？！”

任云生没有理会，实际上他是很想骂回去的。只是自己本来就不占理，再这么一骂更是纠缠不清了。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当作没有听见，打量着不远处的人群。没有带坠子习惯的他把虎型坠放在了夹克的侧兜。只要不是在买票的时候翻滚倒立，怎么也不可能从兜里掉出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在不经意的时候，被某个扒手扒了去。

人群当中一个长发的年轻男子似乎被这边的热闹吸引了视线，当任云生的视线和他刚一接触，那人却忽然转开了脸向一处快步走去。任云生惊觉过来动身追去，那个中年男子却意犹未尽，仍旧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见任云生想走，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你小子想往那跑啊！撞了人就打算溜？今天我跟你说没个一二三四五你别想从······”

“抱歉。”任云生抖开了男人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有急事。”

“急事？急事就能随便撞人了？我这么一撞差点磕着脑袋！一句道歉你觉得够？”

周围的人脸上流露出不屑的表情，原以为只是个受害者，看来还是打算碰瓷儿。也有人面带同情，碰瓷儿的人都是死皮赖脸，脸皮子极厚的家伙，一旦被缠上了，破财不说还弄得心烦意乱。

任云生看着那个长发青年顿住脚步，朝这儿笑了笑后消失在了拐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我理解？那你不来理解理解我？你撞了人咋地啊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我告诉你，我理解个······”最后的“屁”字刚到嘴边，伴随着口水喷溅的声音含混着喷了出来。任云生一拳打在中年汉子的小腹上，不待他反应一脚把他踹飞了出去。眼神跟着冷下来，说道：“我知道你是打算碰我瓷儿，别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你要是想要碰我瓷儿我就打你个残废，这样你也能多拿我点钱。一大把年纪了别从这儿没完没了，要点脸。”

说完，任云生挤开人群往青年消失的地方跑去。几个维持秩序的保安想要拦下他，后面的石万启连连招呼，大声说明起情况。

第十三章 归家之路 觅贼

任凭后面有人不停呼唤，任云生只作没有听见，循着那个长发男子离去的路线追去。火车站的大厅要常年接待大量的乘客，来来往往人流拥挤，自然不会设计的逼仄狭窄。但此时正值旺季，整间大厅里满是归家的乘客。饶是这里再宽敞广大，经这么多人一进，和街巷胡同也没了什么区别。

转过拐角，还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乘客。那个长发男子身高不显，没入人群之后不知所踪。这无疑增加了搜寻的难度，任云生环顾四周后不禁骂了两句。从这百十号人里头找一个出来，就是狙击手出身的零点都够呛能做到，更何况他不如零点远矣。

这时石万启带着几个保安挤了过来，任云生白了他一眼，心道这时候你还叫这几个人来添乱，自己在这里公然暴打了一个人，就算是那中年老赖先挑起的事，看这几个保安的表情恐怕也难善罢甘休。不想石万启急急地问道：“怎么样？找到那个人了吗？”

任云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摇头说道：“没有，那个人跑得太快了，转眼间就找不到他了。如果这里没那么多人还好办，人太多了，我根本找不出来。”

石万启还未说话，一旁的中年保安接过话来说道：“形容一下他长什么样子，我马上通知周围的家伙看住出口。”这保安模样黝黑精干，像是个领头的角色。任云生迅速打量了一下他，将自己看到的长发男子长相如实复述了一遍。那保安也不多迟疑，拿起对讲机通知了两遍。

“每年到这个时间小偷就特别多，趁着过年人多，警惕性不高。你们两个先跟着我去接待室休息一下吧？我们的人会替你们找的。那个老赖皮公然讹你们呢，一会儿你们恐怕还得头疼一下。”

这话说得有条在理，换做谁都没办法拒绝。石万启点点头，正想劝慰任云生两句。后者摇头拒绝，石万启人虽然聪明，却老实宽厚，没往深处琢磨。中年保安这话意思就是我们来找，你们俩安心坐着。这里人多，放任你们去找折腾起来不好收拾。而且还有个厚脸皮的主撒起泼，若是你们借着这个理由跑了，我们也委实头疼。

这很有一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毕竟干这个活的就是熬时间，最怕出什么突发事件。实在搞不定了再让失主去报案，自己的东西没看好，怎么也追究不到治安人员的头上。如果这次任云生丢的是金子银子，哪怕是世界上最大克拉的钻石，也说不要就不要了。干这类活的都不容易，自家爷爷就经常跑些零工，他很能理解偷懒的想法。

但是丢的不是金银，也不是钻石，丢的是自己半条小命。没有了虎型坠他就和寻常人无异，再进入恐怖片连最后的立命之本都没了。那时候也省了求死之心，绝对是必死无疑。

“不，不行。”任云生大摇其头，眉毛都要攒到一起。“我必须去找，这东西对我很重要。说什么我也要去找。”

“不是我说你兄弟，这里那么多人你上哪去······”“欸，你别多嘴。”中年保安制止了一个小年轻的话，看着任云生认真地说道：“那好吧，这是你的自由。不过这里等着上火车的人太多，别惹出乱子来。我们找到那个瘪犊子之后，会把东西带回接待室通知你。”

说罢，中年保安带着手下挤开人群离开。任云生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里，摸了摸左胸口说道：“这里人太多，他们不会真心替我找的。”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石万启无奈地说道，“他们肯帮忙已经不错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废话，当然是找了。”

石万启张了张口，一副尴尬的表情。他点头苦笑，不知道是苦笑于被骂还是苦笑于对方说的也是废话。“我明白，只是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找？虽然留长头发的男的不多，但女的可不少。单用眼睛看没办法找到吧？”

任云生没有接话，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抬步走出。一边艰难地挤开人一边对石万启说道：“不会，有一个地方不太对。”

“额？”

“虎型坠一直被我揣在夹克的内兜里，虽然这兜不深，但也不是很容易就能摸走东西而不被发现的。这里这么多人，为什么那个扒手那么多人不去下手，偏偏偷我一个不好偷的呢？”

“也许······也许是刚好看中你了？”石万启暗自腹诽，您老被顺了东西都没发觉，这还叫不好偷？估计着那个小偷觉得特别好下手才偷的吧。

“不会，除非他是一时兴起，想到要偷我东西，不然的话他肯定一开始就看我很长时间了。如果是很早前就打算偷我东西，是知道我手里没钱的。我连车票钱都是现问你要的，他不可能看不见。除非这些扒手隔着衣服就能看到我有什么，不然他绝对犯不着从我怀里偷东西。所以我觉得他不一定是一时兴起，要么他就是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他要偷什么。该死！人真多，这是什么鬼车站！”

石万启忙插缝穿过一对情侣跟紧任云生，连声抱歉后接道：“你是说他知道你带着坠子，一开始就打算偷这个东西？”

“对！”

“几成把握？”

任云生给跟在身后的石万启象征性地摇了摇头，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没把握，我瞎猜的。但是没别的办法了，要是在原地一直等下去，就绝对没有可能找到了，我们只能想办法找找看。”

“如果那些保安真的帮我们封住出口的话，那这里只剩下两个地方能去了······“

两人挤开人群，顺着标识往登车口走去。按照任云生的意思，无论那个长发男子是否是早有预谋，作为扒手的天性，拿到东西之后一定会选择即刻离开这里。各处出口都被火车站的保安看住，失去了往外遁逃的机会，长发男子只能在大厅里徘徊。但还有一个地方能通向外面，如果这个扒手真的是早有图谋的话，那他也许会通过列车离开这座火车站。

这一切的推测其实很苍白和仓促，甚至可以说是凭空臆想。他们两个谁也不清楚一个经验丰富的扒手能不能通过某些手段知道被窃者的财物为几何，更不要说一个不起眼的破坠子为什么就招人预谋了。但是就像任云生说的，这没有办法。如果就这么等着无异于坐以待毙，倒不如去努力找一找。

正如同任云生信不过那些保安的能力和搜寻态度一样，一样没有办法。他只能信，信不过也得信。

所以他只能认为这个扒手是早有预谋来偷虎型坠，也只能认为那些保安会尽心尽责帮自己看住几个出口。

趁着检票员不备，两人忙挤开前面的人，跳过围栏往里跑去。等检票员反应过来大声呼喊，两人已经去的远了。看到两人进去，候着的乘客怒骂、疑问、讨论声不绝，检票员不得已只能回来抚慰乘客，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低声骂着一边狠狠地在票据上打着印。

石万启听得后面愈来愈小的骂声，苦笑着说道：“我们这样真的好吗？”“难道你打算慢慢地等那个大妈检完那几十个人再来给我们弄么？如果那个小偷真上了火车，估计到时候都出去几十里了。我可只有一个破坠子，没有能放能收的斩魄刀。”

“额······”石万启尴尬地不知该作何答复，这话委实嘲讽地过分，饶是脾气再好也忍不住有点生气。但任云生怎么说也有授刀之恩，舍弃了珍贵的奖励。丢掉了虎型坠，任云生便与新人无异，相当于白白捱过两部恐怖片。心里着急口不择言也在情理之中，石万启想得明白，虽然有点生气，却并未往心里去。

“到了。”任云生下了楼梯停下脚步，地下一层的停车道有些昏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观察四周。铁轨延伸入市，几经蜿蜒通到火车站的地下。此时已经停了数辆钢铁巨龙在旁，乘客陆陆续续地寻找自己的那一列登入。

“分头找。”

不待石万启发问，便发布了命令。任云生算定时间，趁着小批乘客仍滞留在检票口过来。就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寻找时间，却不想火车的数量超出了他的想象。火车站塞人可以以千百计，火车却不行。任云生一直以为同一时间最多也就一两辆火车等着呢，无奈之下只好和石万启分头行动，以石万启的能力，制住一个成年男子还是不在话下的。

两人行动甚速，飞快地排除这些火车。一个负责接引的工作人员见两人来回奔走没有上车的意思，忍不住怒斥出声：“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上不上车？这里不是闹着玩的地方！”

任云生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越过看向他身后的火车。这是倒数第二列，石万启正在另一列上检查。如果这一列上也没有那个人的话，那只能说明自己的这一番推测的确狗屁不通。那扒手要么是已经被扭送到接待室，要么是还在大厅内四处游荡。最坏的结果也是任云生最不想发生的，那扒手骗过了保安已经逃之夭夭。

“票！”工作人员拦住了任云生，伸手晃了晃。

任云生摇了摇头。

“没有？”工作人员一开始有些不信，尔后转为被戏弄的微微恚怒。“没有票你们是怎么下来的，把票拿出来，我验一下赶紧上车去吧，别从这闹着玩了。”

“我真的没有，我是来找个人的。”任云生把重复了好几遍的话又说了一遍，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说得格外郑重认真。说着，他还掏了掏衣兜，却只摸出了一盒刚开封的香烟。他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等了大半天票无聊时买来抽的。

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任云生笑了笑，想把烟塞到对方的手里。对方没有接，两条吊眉倒竖起来说道：“这里不能抽烟，你没票不能上去，谁知道你是不是上去了就不下来了。没票不能坐火车，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不知道这个？！”

“我真的只是找人，”任云生也懒得再多解释，直接推开他走了上去。对方还想阻拦，任云生已经穿过车厢来到了下一节。有的乘客只是好奇的瞥一眼，更多的是拿着手机自娱自乐。列车不长，至少相对于任云生的搜寻速度来说并不怎么长。很快，他就来到了最后的一节车厢。

最后一节车厢只有寥寥数人，一对似是情侣的年轻男女和一个颇有些宅味儿的眼镜男生。任云生不禁大感失望，本以为那个扒手谨慎，前面几节找不到最后总可以。却不想这里依然没有，那扒手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带着他的虎型坠一起不见踪影。现在他只能寄望于那些个懒散的保安管用，能把那扒手抓住，不然真的是损失甚重。

任云生叹了口气，心想这是什么破事。丢了虎型坠，打了一个老赖皮还将要耽误火车的时间。本来以为自己身无长物，没想到还有扒手会扒一块看起来像是地摊货的破坠子。真不知道这年头是扒手穷得不在乎东西了还是这个职业开始提升眼光修养了。

正欲抬脚回去，这时一阵快而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任云生愣了一下，对方很显然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对方回身便跑，速度比来时还要快出几分。

任云生哪里会在给他逃跑的机会，那个长发男子、扒手，扒走他虎型坠的小贼，跟着追了上去。不得不说当扒手的人盗术精湛，逃命的本事也不弱。只是任云生比他更快，和异形丧尸追逐的过程中更懂得如何最大限度的提升自己的速度。没跑出两个车厢，任云生一脚蹬在座椅上，借着反冲之力猛地扑在了那个长发男子的身上。

“再跑啊！妈的，老子异形都逃得了还追不上你！把东西还回来。”任云生卡住男子的脖子，死死地把他的脸压在地板上，气急败坏地说道。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他妈谁啊？！追我干嘛？”长发男子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这节车厢里有不少乘客，正在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指指点点，还有一个热心肠的大哥走过了问发生什么事了。见人多，长发男子更是叫苦喊冤不迭。

“小兄弟，怎么回事？不会是误会了吧？”

“他偷了我的坠子，玉的。妈的你要是没我东西，你跑什么？”任云生冷笑道，“有没有我的东西大可以让这么多人看看，要是没有我给你赔礼道歉！”

“去你妈的，凭什么？我还说那是我的东西，你没偷了就想明抢，现在还来栽赃我！”

任云生发力压得那男子叫痛不已，腾出一只手来摸索着他的衣兜。说实话他确实没证据证明这人就是偷他东西的人，只是这男子盗术出色，心里素质却不怎么过关，见了他居然掉头就跑。相当于自己跳出来承认自己，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长发男子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他还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周围的人，口中喊冤不绝。有人看不下去提出“先放了他，大家伙儿看着他让他自己掏罪证。”任云生充耳不闻，径自说道：“如果他没有偷我东西为什么这么紧张，我说了没有的话我会赔礼道歉。”接着，手上传来硬物的触感，任云生冷笑一声就要拿出。

长发男子的挣扎猛地激烈了起来，似是真的被发现了罪证。这也让刚才持中立甚至有些许偏向他的人喟然一叹。任云生刚摸到那件物什，忽然一股大力生出，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长发男子一把推开了他，接着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一脚力气大得惊人，竟把任云生踹飞出半截车厢远，直到身后有墙，这才重重撞上停止了去势。

第十四章 归家之路 贼伙

任云生吃力地扶着地面起身，胸口像是被重锤加身，阵痛不绝。他有些懵了，看了看眼前的兀自喘息的长发男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接着猛烈咳嗽起来。

长发男子这一脚，来得让他不及应对。虽然勉强用手臂作挡，但还是对胸口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任云生自知不善格斗，一对一单挑中就是被踹上几脚、挨几记老拳都并不觉得多么意外，真正令他意外的是长发男子突如其来的惊人力气。

普通客运火车一节车厢的长度为244米，任云生虽不知尺寸，但也不是瞎子，打眼一看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哪怕自己再是格斗白痴，再手无缚鸡之力，体重还在这里摆着呢，更何况先前自己已经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饶如此，这一脚仍然把他踹出了半节车厢之远。别说是加持了虎形坠的自己，就是强化了内力和血族血统的郑吒都未必有此力气。

更何况眼前只是一个单薄瘦长的普通人，任云生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是真的。

“这特么的……是现实世界吧？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力气的人。天生神力吗？”

任云生捂着胸口，眼神复杂。被众人惊愕的眼神所注视的长发男子，神色却有些迷茫。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又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是在确认什么不敢相信的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迟疑多久，扒手的冷静没有学到多少的长发男子，好歹没有落下谨慎和狐狸般的警惕。仅仅摸了一下，就立马跳起身来。

这时他不好逃跑，一旦转身欲走就意味着承认自己是贼人。虽然车上妇幼居多，但毕竟人多势众，即便再如游鱼一样灵活也脱不了身。

长发男子作出一副惊怒的表情，仿佛他才是这场闹剧中的受害者。只见他退了两步，看了看周围的人似是鼓起了勇气，大声吼道：“大家伙儿的还不相信我吗？这是个贼，他想趁我睡觉的时候偷我的玉坠子，结果被我发现了。我见他想强抢跑了出来，没想到他居然反咬我一口。大家伙儿的眼睛透亮，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一番话说的大致无错，虽然经不住推敲，但也足以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开来。一时间围观众人议论纷纷，七嘴八舌地推测着事情的可能性。有说小偷见偷不成哪有敢强抢的；有说这年头下三滥的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强抢算什么；还有暗暗指责任云生面相老实没想到却撒谎骗人的。

任云生暗暗骂周围人一群白痴，这么浅显的片面之词也能相信。若是自己偷东西，被发现了还能有心强抢？早就灰溜溜地跑走了。转念一想，却忽然明白了过来。不得不说这扒手心理素质不怎么样，脑子转得倒是很快。

古之以来，偷盗皆是发生在阴影暗处旁人不知的情况下，一旦昭然于大庭广众之下，那就只能俯首认罪。但众人并没有看见过长发男子偷他玉佩，就算真的是他偷得，他也可以耍赖皮不承认。最坏的结果，也只是两人去火车站上的警务室争论。这也正是长发男子希望的结果。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里最好。到时候出了火车，人那么多任云生再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这辆火车不久就会离站，旁观的乘客嘴上再是义愤填膺，也不可能陪着去做这个帮手。

临近年关，再想等一张车票可谓是难上加难。

不是周围人白痴，容易被说服，也不是长发男子片面之词编织的精妙圆滑。而是周围人根本就无所谓谁是小偷，反正偷得不是自己，管他呢！

任云生冷汗悄然而下，抢又抢不过对方，周围人也没兴趣帮自己拿回坠子。自己只能和这个扒手一起去警察那边理论。这时候外面人流拥挤，一旦把他放下去还能有找到的机会？想自己自诩聪明，没想到却在一个小小蟊贼这里毫无办法。

正当长发男子怒气冲冲地指责敢不敢去见警察的时候，他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任云生看了一眼，心里一喜，故作不忿地说道：“行啊，见警察就去见警察，偷东西的是你。你个龟儿子到时候别跑了，下了火车就找不到你。”

长发男子脸色变了变，没有说话，转过身默默地向外走去。他走的很慢，仿佛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任云生跟在身后随着走下了火车，两人走至楼梯，长发男子忽然往阴影里发足狂奔。却不想斜里飞出来一脚，踹在他的腰眼上，直接摔了个狗吃屎。他起身大骂，任云生扑上前又补了一脚。长发男子轻易地躲开，欺身挥拳上前，旁边又是一脚踹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任云生一人身上，这才发现不远处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这一脚正是那男子踢出。

任云生看着手捂腰间惨呼的长发男子，淡淡地说道：“好了，多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一个人拿他还真没办法。”

石万启不好意思地笑道：“我还担心这里找不到他，没想到你居然想对了。”“猜对了······现在把东西交出来吧，这东西对你没用，在这里也没人听你狡辩。”

长发男子脸色一狠，咬牙说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看我偷你东西了？有证据？”“我想问你一件事······”任云生挥了挥手，打断道：“我从来没有在这里拿出来过，你是怎么知道我有这个的？凭感觉偷到什么是什么？还是说你一开始就打算偷我这个？”

“而且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天生神力的人，如果你有这种力气，犯不着去做扒手。”任云生看了石万启一眼，点了点头。后者开始还有些犹疑，见任云生神色坚定，深吸了一口气把浅打拿了出来。

长发男子看的呆了，只是这份惊异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转为了惊恐。接过浅打指向对方脖颈，任云生徐徐说道：“我不怕让你看到这个东西，因为你绝对不会把秘密说出去。我想你一定知道一些自认为不比这个要差的秘密，你手里那个坠子是谁让你来偷的，告诉我。”

人流涌动，乘客慌乱地往各自的火车上挤，只有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角落里，似乎并不着急。两人不约而同地往一个地方看去，过了一会儿女孩皱了皱好看的鼻头，神色有些气愤。男子一边笑着一边说话，似是劝慰。

······

任云生按了按枕头，调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上去。石万启还在时不时地换着台，试图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

从扒手那里拿回虎型坠，扭送其去了警务室。那中年保安一干人等居然还有些不想要，似乎这不是掉下来的功劳，而是掉下来的麻烦一般，任云生可不管这些，一人塞了一根烟后带着石万启立马离开了那里。但两人因为这件事耽搁了上车，无奈只好在附近的火车站找了个宾馆，暂且住上一宿，第二天再作打算。

小旅馆早已塞满了人，石万启反其道而行之，找了栋看着就奢侈豪华的酒店，直叫任云生连呼肉疼。虽然两人身为轮回世界的成员，金钱反而成了最无价值的东西。但任云生打小就生活拮据，这一习惯使得他即便在主神空间也是一点奖励点数掰开两半花。石万启生活相对好一些，性子也颇为不喜黄白之物，付账的时候倒像是任云生付钱而不是石万启了。

看了一会儿，任云生觉得有些无聊，便拿出虎型坠摩挲了起来。他已经做好了找不到的准备，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失而复得。欣喜之余也不由得疑惑那个扒手的来历。在火车站里他百般要挟，也只问出了”上头交代，指派任务”几个模糊的线索。

以前囫囵吞枣的时候，任云生曾看过一本关于介绍黑色职业之类的书。上面提到大多数扒手都聚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庞大的团伙，盘踞在各大车站。所以对这个“上头、任务”之类的线索倒也能理解。但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两天，更是从来没有露虎型坠于人前过，那所谓的“上头”又怎么会盯上自己？

更加离奇的是，那长发男子惊人的力气不是天生而来，竟是来自于虎型坠！两人僵持之时长发男子激发了虎型坠的力量，那一脚之力，便是其潜力的体现。

第十五章 归家之路 内力，元气与虎形坠

虎形坠并非认主之物，换句话说随便找来一个人，无论其天赋高低，愚智与否都有使用的能力，这也是任云生欲将其赠与石万启的前提。

当日赠玉并非出于一时激动，除了赚人情之外也是因为虎型坠用起来实在麻烦得很。不但效果一般还得是精神高度集中才能激发其效用。试问恐怖片中瞬息万变，能静下心来就不错了，还要高度集中精神，这简直就是强人所难。

这就好比原著里零点想兑换【预兆】技能，郑吒却非要他兑换【点线魔眼】这种成功率极低，副作用还很大的能力。零点靠着角色光环和情节需要从无失手，但是任云生自己呢？一旦小说变成现实，他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事实上他运气也不怎么好，如果当初能圆润自如地使用玉坠，零号也许就不会死······

正因为虎型坠使用条件苛刻，任云生才有了把它转手给石万启的想法。况且其天资聪颖，也不算浪费了它。却不想石万启误打误撞得知了烙印的事情，任云生这才明白坠子鸡肋难用的原因。

原来并非虎型坠本身不行，而是打从一开始任云生就少了一个步骤。正如那男主角被其烙了个印记一般，主神处兑换得来的虎型坠也有此项。这烙印似是钥匙、灯塔又或是某种联系，能使得持有者更加容易地使用虎型坠。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当初看那电视剧的时候，还以为这烙印只是为了推动剧情。却不想还有这般妙用，也难怪男主角一入手便使用的得心应手，浑若己臂。

自从在石万启这儿得知烙印的事情后，任云生深觉主神兑换的这类魔器法具并没有那么简单，于是安下心来专门研究了一下。虎型坠说白了其实就是将其贮存的能量作为刺激，调动起人本身的潜力。潜力一说，定义各有不同。有说人本身退化后深藏在体内的力量；有说精气神，也即道家所指的元气。

虎型坠便是调动起这些人本身拥有的能量。

让他感到的意外的是：除却烙印，郑吒的内力亦能激发其效用。按照郑吒的意思，内力可以较为容易地触发虎型坠的能力，这能力也能反哺提升内力的运行速度。两人讨论了一下，虽然他们没有仙灵力、真元力，但既然是和内力一同作为虎型坠的能源，其结果应该也差不多。

那长发男子没有烙印在身，却仅仅一次就成功激发了坠子，这实在让任云生费解不已。要么是他在和自己僵持的时候，精神偶然契合了条件；要么是他不同于常人，体内有着内力······

任云生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排出脑海。待目前看来，石万启这个世界还没有展露出异于普通世界的端倪。如果一个小扒手都能有内力的话，那在这里拥有内力应该并不是一件稀有的事情。除非这人天赋异禀，天生便是拥有内力的角色。不过天生内力······这种事怎么可能存在？

他想跟石万启讨论一下这件事，但见石万启正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不由得打消了念头。转而说道：“那个，我需要打坐入神一下，就麻烦你照看了。”

石万启点头应着，他回头看了一眼，见任云生已闭眼入了定，忙把电视声音降了几降。两人不通言语，电视又低了音量，一时间房间内安静得只闻呼吸声。

任云生心里默默赞叹了一下，要论做事有眼色，石万启确实不差。单以作战的能力而论，也比自己强出不少。如果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势必得加倍努力，不然不出几场恐怖片自己就会被他赶超。届时强弱颠倒，任石万启再是看着老实憨厚，他也放心不下。

想罢，他沉下心来捏住了玉坠。随着白光微绽，一股暖流从握坠的左手缘脉而上，流经左臂的经脉向心口灌去。这暖流走速平缓，任云生几次想催促它快些行进，但却无济于事。过了约有五分钟的时间，任云生心口微微一烫，暖流终是来到了终点。心脏的位置，同时也是“灯塔”的位置。

随着暖流的先驱来到烙印，后续的身尾明显加快了速度。这股难以见其长短的暖流如同纤细的小蛇，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洞穴，欢快地行进着。随着注入愈多，心口处的烙印也愈发地热了起来。任云生能感觉到这一块儿的温度不同于其他，相差之多就像整个身子都是冷的，只有这里在保持着正常的体温一般。

仿佛有什么压制着的东西被打开了，精力、听力、嗅觉似乎都在不停地增幅变强。尽管石万启把电视的声音降了很多，但他依然能听得见球赛的哨声和观众的呼喊声。时间再逝，力量感渐渐充盈在四肢百骸当中。这是他真正的力量，或者说，这是潜力打开之后，每个人真正的力量。

熟悉的感觉随着力量感一同回归，那条用作桥梁沟通彼此的左臂变得又痒又麻，让任云生很想挠一挠，但是又生怕走火入了魔。还好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不一会儿就消失无踪了。而这时，最后的尾巴注入烙印，暖流也停止了流动。

他睁开眼睛，入目是一条微微鼓胀的手臂。上面盘旋着数根黑色的脉络，仿佛绕树的长藤。但这黑脉却没长藤那般坚韧，反而脆弱不堪。时至今日，已经崩裂甚至断开好几回了，每一次都伴随着直叫人昏死过去一般的疼痛。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不要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哪怕它能带给他不错的力量。

遍观生化危机里面的变异角色，里面没有一个能力是和他相像的。这也让他没办法确定当初赋予给自己力量的神秘角色到底是谁。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种黑脉状态更接近于一种潜力激发的状态。有了虎型坠后，任云生尝试了数十次，终于成功通过坠子的激发能力勉强控制住了这种状态。

虎型坠可以激发使用者的潜力，换句话说这黒脉一定意义上就是任云生的潜力。

“既然是青黑色，又是那个家伙种在我身体里的一个种子，就叫墨种吧。”任云生不禁生起几分恶趣味，随口取了个名字。“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石······石万启？”

电视还在播着节目，看电视的石万启却不知道哪里去了。任云生皱了皱眉，他其实有些反感别人自作主张的行动，哪怕这种不起眼的小事。单从控制欲这一点来讲，他比较欣赏和理解郑吒。郑吒诚然会成为一个好队长，虽然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有挺强的控制欲。

想了想，任云生穿上鞋子往浴室走去。

······

石万启走在街道上，打算找点好吃的夜宵带回去。这里毗邻火车站，虽然已至深夜，却依旧能见到不少来往的行人。其中多数都是赶着回家的归来游子，脸上带着疲惫之色。刚结束了铁轨上长途跋涉的他们，唯一支撑着的动力就是快些回到家里，好驱除寒冷和经年积累的辛苦。

他看着背着大包小包的行人，不禁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老爹有先见之明。要是提着那个大皮箱，估计着两天后的自己就是这副样子。正想着，右肩忽地一痛。转头看去，原来是一对情侣走过身边。兴许是那情侣卿卿我我不小心撞到了自己。

石万启自嘲地一笑，笑意未绝，下一秒脸色忽然变得难看了起来。眼前的街道变得空旷起来，刚才还在匆匆来往的行人车辆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被吵闹声掩去的风声第一次变得明晰清楚，他惊恐地四处看去，除了那对情侣，这里再见不到一个人！

几乎是下意识地，石万启就要拿出浅打，这时一个清亮的男声却打断了他。

“别轻举妄动，小兄弟，这只是幻象，你一个人的幻象。如果你这时候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的话，旁人可是能够看得见的哦。”

第十六章 归家之路 与灵作对之人

石万启停下了手，皱起眉头看着对方。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值锐意朝气之时。

两人神色自若，脸上洋溢着的自信和骄傲让他不由心生顾虑。按男人所说，眼前看到的东西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幻象。贸然拿出浅打，无异于暮中烛火吸引周围人的注意。毕竟这已经不是马车探亲、飞鸽送信的年代了，信息传播得何其之快。外星人这种没有亲眼目睹的事情都能流传百多年，如果那男子说的是真的，只怕明天就会满城风雨。

所以石万启不敢赌，哪怕这年轻男子的话也许是假的，他依然不敢赌。

“你们是什么人？”石万启思虑如电转，打量了几眼空旷的街道，收敛心神问道。

男人微笑说道：“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了，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先回答一下吧。如你所见，眼前的景象不是一件能用常理去解释的东西。正如我接下来的要说的一样，不过我们更希望你能尽可能地去相信。虽然现在已经是很发达的时代了，但这个世界上依旧存在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我想这小兄弟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比如鬼怪，比如志异传说，又或者是流传有很多奇异说法的地方。这些东西被你们唤作灵异······而我们从事的就是和这些相关的职业，寻找、检查、清除任何被称作灵异的东西。”

石万启懵了一会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没有很丢水准地大呼小叫，而是沉吟片刻迟疑问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明白。灵异……你是指鬼怪的这种灵异吗？”

“是的。”男人肯定地点点头，嘴角仍噙着笑意。看其神色平淡如常，如同在说“太阳从东边升起”这种常识性的话题。

“所以你也可以认为我们是世界的另一面，看不到的角落，假如你喜欢的话……现在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吗？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石万启呼了口气，心道自己多想，以为对方是早有图谋呢，看样子对方似乎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偶然接触自己。

既非有意，就好接触得多了。思虑片刻组织了下措辞朗声说道：“抱歉，我并不清楚这里与你们的关系。我只是家在附近，有些私事要出远门一趟。如果误入了什么地方，很抱歉。”

这话说的四平八稳，叫人难以找茬。两方本来就是偶然对峙，石万启只想尽快脱了身将这件事跟任云生说说。不料男人却摇了摇头说道：“我相信你的话，不过仅仅是信任在我们这里没有办法解决问题。很抱歉，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灵异的事，只是你还不能就这么离开。”

“为什么？”石万启面露不解，隐隐还有些恚怒。“我都说了我只是家住在附近，有事要出去一趟。并不知道你们和灵异之类的事情，难道你们所谓的世界另一面就可以没有法律了吗？”

“你这人长得不像笨蛋，怎么脑子却这么笨。我们都已经说了只做和灵异相关的事情，如果你不是身上带有灵，我们怎么会来找你，你以为我们很稀罕从这里和你浪费时间嘛！”

女孩柳眉倒竖，不待同伴答话抢先说了起来。这两个大男人从这里磨磨唧唧，直叫她一个女生都觉得娘娘们们不够果决。

石万启无奈一声苦笑，他实在不擅长口舌之争。只好回答道：“抱歉，我确实不知道什么灵异不灵异的，以前也从来没有接触过。你们今天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虽然话不太好听，但我还是想说一下，希望你们不要生气。”

“不管因为什么事，一上来就把人困在幻象里，这都不太说得过去吧？”

女孩一时语塞，精心修饰的眉毛皱在了一起，眼看就要发火。男人忙接过话头对石万启说道：“困你是我们有失，但事出有因我们也不得不这样。我们有种特殊的手段，可以探寻到有灵的东西和地方……”

“暗九你……”

男人神情歉然，低声劝了一句缓和了女孩的脸色后才继续说道：“这也是我们寻找灵异的方法。前一阵子我们偶然收到了一道灵的提示，但不久后便消失不见。任何出现的可能存在的灵，无论善恶黑白，我们都需要查看。之后我们循着感觉一路寻找，最后确定的目标就是朋友你。”

“因为我有灵力之类的东西？”

“不，你确实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个普通人。但很奇怪的是，你身上却偶尔有灵力外溢。我们一开始也不确定，直到好几次在你身上查探到灵力之后，我们才最终确定下来。”

“灵异之事牵扯甚多，这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我们极力避免为世人所知道更多的也是这个原因。只是除灵的事不能等待，时间越久就越是会麻烦。希望你能跟我们走一趟，不然的话，只能得罪了。”

“那你们还打算动手不成？”熟悉的声音响起，石万启眼前忽地一明，仿佛银瓶乍破，光芒大开。等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仍然站在原地，消失的人车和喧闹声重新回归了视听。任云生正站在自己身边，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刚刚洗完澡。

任云生没有理会石万启的说话之意，看向了不远处的那对情侣。男人脸色苍白，始终噙着的笑意被痛苦代替。似乎刚才猛力破开幻象对他的反噬十分之大，那女孩担忧地看了几眼男人，转向任云生两人的眼神带着出离的愤怒。

“没事，有经验了。”男人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们确实没有在骗你们，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们。灵是不能养的······时间越久，就会越难消除，到时候就会危害到更多的人。希望你们能好好考虑一下这件事，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出现的。”

说罢，女孩生涩地搀扶着他，转身慢慢离开。

直到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任云生才收回视线迈步往酒店走去。石万启看了片刻，神情有些复杂。

······

“我总觉得，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石万启忽然出声说道，闷声闷气的，自己都有些不太确定。

任云生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又如何，就算是真的。你身上有什么灵么？又没有，说的再是真的也没用。且不说浪费时间，假如他们真的有什么手段，测出来你身体里藏着一把浅打。到时候怎么办？”

“我们不知道那两个人到底有多厉害，万一我们俩不是他们的对手，到时候浅打被抢了就得不偿失了。”

石万启“嗯”了一声，沉默不语。良久才抬头问道：“你能告诉我，这个世界······我出生的这个现实世界，到底是什么吗？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历？是死神里那些队伍中的人？你是担心这个才不让我去跟着除灵，测出是浅打这些事么？”

“不，不会。我觉得应该不是。”任云生肯定地摇了摇头，闭口不谈世界的事情。“死神里的那些人随便一个，我们俩当时就走不了了。你觉得他们除灵还需要跟我们讲道理么？而且如果这个世界是死神世界的话，那你怎么可能还知道死神这部动漫和漫画呢。我也不知道这个现实世界是什么，其他的我没法说，因为我真的不清楚。”

说罢，任云生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雪花形纸片，放到床上。这纸不知何材料所制，质地颇为坚韧，似砂纸却入手平滑，在白炽灯下熠熠生出金辉。

“这是从你身上摘下来的，估计是那两个人给你贴的什么符纸之类的东西。当时我出去酒店看见你正站在原地，双眼无神像被勾了魂儿似的。我以为你是被什么脏东西吓着了，打算把你扛回来却在你肩膀后发现了这个。我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给你摘下来这个。没想到居然就破了那人的招数，可见这个能力并不怎么稳定，甚至算不上多强大。尽管这样，还是让那个男的受了内伤。你怎么看？”

“不好说，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这个纸片这更像是道术或者符咒术，老一辈很信的东西。你的意思是······”石万启的脸色变得有点难看，眼神惊恐不安。

任云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呼出口气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这么想反而会觉得很奇怪，现实世界里居然会有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我一直以为这只是迷信。至少在现实世界里，这是迷信······”

“可是我这并不一定是现实世界······”

石万启攥紧拳头，低下头盯着雪花纸片。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仿佛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你一直不愿意跟我说这个，我明白你的意思。是不是，是不是也许我这只是一部······”

一只手搭在石万启的肩膀上，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任云生那张无奈的脸。

“我跟你说了，我并不知道这个现实世界是怎样的一个情况。这是真话，只是你不相信而已。唉，说实话如果换我是你的话，也许还不如你······算了，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说完了之后希望你别再十万个为什么了，事情是这样的······”

任云生娓娓讲述着自己的情况，或者说是自己编造的情况。他当然不打算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石万启，因为哪怕是脑洞如这本书的作者本人，恐怕都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与其说一个可信度不高的解释，倒不如讲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而且他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一旦说出来真实的情况，会像暴露主神空间给外人一样被抹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回不去了。直到后来听楚轩说之后我才知道，不是主神封死了我们回家的路，而是封死了我的。我以为我是真实的现实世界，你们的是假的，电影，电视剧，所以我回不去而你们却没事。聊天的时候听你们讲现实世界的事儿，其实没什么区别。我突然觉得，也许假的不是你们，而是我。”

“所以我想跟着你一起来这里，看看你这儿和我那是不是一样的。而且我也想回来······大概就是这些。”

石万启久久地不说话，直到电视里最后一声哨声响起，才好像魂归体窍一般回过神应了两声。他张口想要说话，这时门口传来轻轻地叩门声。任云生歉意地笑笑，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个头不高，衣着普通。脸上仍有未剃净的胡渣，看着颇为邋遢。一张怎么看都觉得平凡普通的脸上，却带着与之不称的淡漠与冰冷。

第十七章 归家之路 寄灵体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任云生常看到“杀气四溢”、“杀意迸发”等诸如此类的形容。看得时候他就在想，杀气到底是怎么让人感受到的，又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还是说，所谓“杀气”只是一个渲染气氛的形容词而已。

而就在刚才，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这种名为杀气的感觉。当门打开的一刹那，任云生忽地寒毛乍起，全身的肌肉不自觉得收紧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生化危机里，变异犬从头顶落下的那一刻。那是他第一次不寒而感觉到颤栗，身体里就像有枷锁被打开，什么东西从中跑了出来。

他知道，那是猎食动物无数次磨砺之后才深深刻在血脉里的危险感知能力，那是人类早已忘却的本能。

任云生脚下用力，身子微晃紧接着匆匆后退两步。这一晃躲去了门外男子毫无前兆的一抓，对方脸色不变，默默地站在原地不进不退。

他想冲上去直接开打，或者说趁机越过他先跑出去再说。但最后还是没有动弹，因为本能在不停地告诉他：这个中年男人很危险。如果近身上去，很有可能一招就会被钳制住。况且，他的来路还不明。

“你是谁？来找我们的？有什么事情吗？”不待其说话，任云生抢先问了几个问题。他打量着对方，不禁疑窦丛生，心想着不会是某情报局里的人物吧？要是的话，又为什么这么大杀意？

中年男子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任云生顺着他的视线瞥去，看到了一脸茫然的石万启。

“来找人？最起码给句话吧，在这里装什么冷酷呢！”任云生给了身后一个眼色，石万启走到旁边，点了点头问道：“你是哪位？”

男子依旧不发话，眼神里却多了几分狂热的色彩，仿佛道学先生看到了满室黄金，激动之余又死命憋着不表露出来。这让任云生大为光火，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别人房间里不发一言，还冲着石万启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别说这是个怪人，就是一个疯子都不夸张。

屠夫可怕，疯子更可怕。因为屠夫的下一步行动可以预想，疯子的却让人难以捉摸。两人猜不透对方所想，慑于对方气势又不敢放松警惕，只能死死地盯着他，防止他突然出手。

中年男子眼神激动之色渐去，疑惑地打量了几眼石万启，像在寻找什么。

忽然，他动了。

只见他身形一晃，便冲到了石万启的眼前。两人虽警惕着，但反应力却大大不及。后者才举起右臂，对方五指作爪已经牢牢地抓在了他的肩头。石万启吃痛惨呼出声，手臂绵软无力地垂了下来。而这时任云生的拳头也欺身而至。

中年男子不急不躁，伸出右手拂去。任云生暗叫不好，但劲力已出难以收回。拳头狠狠地撞在那云淡风轻的拂手之上，但听闷响，一阵透骨冰冷附拳而上。他来不及体会，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拳居然被轻而易举地拍开了！

就像牛尾轻挥走蝇子一样，中年男子连看都未看就信手拍开。虽然他没有强化肌肉力量，但是刚才出拳的时候也暗暗催动了虎型坠。这一拳就算再无章法，也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了。而这男子不但受了，还轻而易举地破招，显然是有相当程度的武术底子。

“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人，需要专门找人来教训我们吗？既然是这样，那好歹也告诉我们到底是为什么吧？”任云生盯着对方，口中说话拖着时间，心里不停思索着眼前人的来路。他和石万启来这儿不过两天的时间，有过交集的两只手掌都能数的过来，又能得罪了什么人？而且这人一进来话都不说，冲着石万启看了半天。怎么也不像是打手来的，倒更像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蠢汉。他握了握拳，左手臂猛地传来一阵刺骨疼痛。拳头的骨节处变得青黑一片，已经失去了知觉。那阵刺骨冰冷似乎就是从青黑处出来，正顺着血管往手臂爬去。

“这是怎么回事？内力······还是毒气？”任云生暗骂了一句，墨种的能力他目前只能勉强控制左手臂一个地方安全使用，而现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侵入了手臂，叫他不敢乱用。男子无意之举，却破了他最大的底牌。

“妈的，你是不是聋子？”

男子依然没有回答，似乎他就不会说话一样。手中的石万启想挣脱开，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求助地看了任云生一眼，接着猛地一脚踹在了男子的膝盖上。男子猝不及防，被踹了个趔趄，扣紧的手爪依然没松开。

任云生见势跟着越出，不待男子站稳，疾奔两步猛地撞在了他的身上。男子趔趄未定又被撞歪了身子，想要探爪往任云生脑袋上抓去。

耳畔破空声响，回头刚好看见这来势汹汹的一抓。任云生下意识地抬起左手臂想格挡，但却空荡荡地用不上丁点力气。他忙低头顶在男子的胸口上，右手揽住胳膊狠命地锁住。

与此同时，石万启两脚飞起踹在了男子的小腹上。借着反冲之力挣脱了开来。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细密的汗水从额头泌出。捂着被抓过的肩膀微微气喘，时不时倒吸一口凉气。

“小心点，这个人的手上有毒，我的肩膀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疼又冰。”

任云生握了握拳头，左手臂的感觉越来越迟钝。先前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疼痛，现在连手臂的存在都不甚明了。

不像是中毒，倒更像是……被冻住。

“这估计是个白痴，这么久了也不说一句话，连表情都不变一个。”任云生故意重读了“白痴”两字，期望能激怒男子。而对方居然真的丁点反应也不给，只是略带渴望地盯着石万启，看得两人头皮发麻。

“这人不像是正常人，像被谁操控了似的。而且……他不会是个基佬吧？一直在看你哎。”

“你别开我玩笑了，我也不清楚。我感觉他不像来找我的……是灵体？！他会不会是灵体？！”

说着石万启大声叫了起来，白光闪过，武士长刀出现在手里。刀锋方现，男子倒退了半步。意料中的惊恐后退没有发生，退了半步后站定，他歪着头看着浅打，神色迷茫。似是思考，又似回忆。

忽然男子的脸色变得凶狠异常，直勾勾地盯着浅打低吼不断，像一只直面猎人的伤兽。

任云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野兽。对方帮他做了决定，压抑的低吼倏然高昂起来。吼叫间跃起，挟着劲风飞扑而至。

“我怎么办？！他还是活人！”石万启狼狈地侧身躲开，线衣肩头被扯下来一大团绒线。

“妈的，你问我，我问谁去！”任云生想起看到浅打后男人的表情，忙不迭地喊道：“他是来找你刀的！把他引下去，找人来帮忙！”

“好！”

“不行！”两声回答一同响了起来，一个是石万启，另一个则来自门外。任云生心里焦躁，正欲破口大骂，门外这时转出来一个女生，眉尖紧蹙大声叫道。

“是你？！”

“不能把它引下去！这种东西不能让普通人看到！”女生不理，右手轻扬，一阵淡红色的粉雾散在空中。男人闻了闻，僵硬的脸庞第一次流露出正常的表情。

他在厌恶这些红色粉雾。

男人倒退着躲避粉雾的侵袭，直到退到窗边无路可退。他吸了吸鼻子，又深深地看了浅打一眼。接着转身撞破玻璃，一跃而下。

任云生和石万启呆呆地看着玻璃渣子洒落一地，愣了好一会儿。

“你们还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石万启回过神，转头问道。

女生柳眉微皱，并不搭腔。只是冷冷地轻哼一声，寻了个沙发坐下。

任云生见她高傲，心里颇为不爽。正要问话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却是女孩的伴侣，脸色愈发苍白的年轻男生。

第十八章 归家之路 过往的秘辛

石万启心地善良，不计较先前的不快，急走两步想去扶他。

女孩瞪了他一眼，起身挡在前面，扶着男生坐了下来。她的动作有点生疏，牵扯间男生痛得眉头轻皱，却没有发出丁点不满。

插不上手的他只好傻傻地站在旁边，看着男生坐下，回头冲任云生露出苦笑。

“没事，习惯了。”男生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很抱歉，我们又来打扰你们了，但这次有一些事情，所以我们只能冒昧前来了。”

“先别说这个，去医院看看你的伤，你的状态很不好。”石万启边说着想去找点药，却被任云生拦了下来。

“他没有外伤，你找来药也没用。”任云生看出其心中所想，拍了拍他肩膀，转头对二人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还是说……一直监视着没走？”

女生脸色一黑，怒道：“要不是我们在这儿，刚才你俩就死了。还能从这里说刻薄话！”

任云生冷笑着“哦”了一声，正欲反唇相讥，见石万启阻拦，只好悻悻作罢。那方男生也止住了同伴欲言又止的势头，点头说道：“我们确实一直在这附近，是因为我们也租住在这儿。而且他身上有灵力，我们需要查清楚。”

“你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fbi还是那什么神盾局？听过这个吧，希望我不是对牛弹琴。一句需要查清楚就能为所欲为了，如果查不清楚的话，就要一直跟着我们不成？谁给你们的权力！”

男生不语，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抱歉，这是我们的义务。”

任云生嘴角噙着冷笑，表面上虽然作出一副刻薄讥讽的模样，心里却有些没底。他委实拿不准这两个人，或者说这两个人背后的某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他来到这里，百般打算都做好了，绝不希望从哪冒出一个“程咬金”来打乱他的思路。

迟则生变，杂则生乱。这两个人自然是想办法赶走，什么灵异啊、调查啊，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又何必与这些事扯上关系。

“那很抱歉，我们对你们的义务不感兴趣，而且那是你们的义务。你们的事情石万启……哦，就是他，跟我也说了一些。就算是‘世界的另一面’，也应该遵守法律吧。不然的话，我们完全可以报警，警察也许会对你们的来历更有兴趣。”

任云生说罢，气氛陷入了僵冷。他把一番话说得锋芒毕露，完全不给对方留面子。不管对方欲求和解，合作或者逼迫都无从谈起。只会勃然生怒，然后拂袖而去。之后，这两人哪怕再如跟屁虫一样跟着，也不影响任云生和石万启接下来的路程。

果不其然，女生性子骄傲，平素哪里听过这种毫不尊敬的话，刚缓和的脸色再次难看下来，当即就要发怒。

石万启想要劝阻，被任云生使了个眼色制止，只好讪讪地坐在一边不再多说。

任云生看着脸色苍白的男生，等待着他的回答。对方没有生气，就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体力似乎都在那次符咒被破中消耗殆尽，现如今连做做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沉默了片刻，男生才微微点起头。“你说得对，我们也有要遵守的东西。包括法律。是我的心态出问题了，我们不能要求你们承担我们的义务。”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像一块即将熄灭的木炭发出的“吱吱”低响。“所以我想寻求你们的合作，或者说……帮助。因为这个义务可能会造成灾难。”

“我们不能允许灾难发生。”

任云生默默地打量着男生，他确实连做表情的力气都不去用了，年轻的脸庞反带有暮沉的平稳，叫人看不出真伪。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他们一路追踪并不是因为石万启的浅打，而是真的有什么让他们俩也束手无策的东西，在潜伏，在伺机而动。如果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不仅会全赔进去，还得搭上一些无辜人的性命。

但也有可能是假的，他们秘密通知了同伴，拿谎言拖住自己和石万启等待这些人的来临。

如果是假的，单凭两人对付复数的人几乎没有胜率。

可如果是真的呢？这些无辜的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

“任云生……”

“算了，我们不要求他们。只是两个没用的家伙……”

“说说看，什么合作。”任云生抬起头，打断了石万启的试探声。

女生骄傲的脸上浮现几分惊讶，冲淡了原有的不屑之色。与其相比，男生则显得平淡许多。尽管如此，他依然带有淡淡的喜色，说道：“多谢你的信任，为了这信任，我们也会告诉你一些关于灵异的事情，只是希望你们可以保守住这个秘密，可以吗？”

任云生扬扬下巴，催促他快说。

如果说在听到这个故事？或者是秘辛之前，任云生绝不会相信有鬼的存在。哪怕是他进入了轮回世界这种更不可思议的地方。虽然他也知道将来或许会经历咒怨、贞子之类的鬼片，不过任云生一直认为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事实上早有人提出了某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比如人死后留下的磁场在仍在作用，或滞留在生前留恋的地方，或影响了经过的人的磁场。所谓中邪，附身便是后者的结果。

但是男生却给他们讲述了一个更加奇异的世界，在浩浩历史之中那些被藏在尘土之下的另一面。

最早有灵异的记载已经不可考了，距现如今最近的记载，秦末时期，汉高祖曾斩白蛇于芒砀山上，白蛇死后执念不散，托梦于高祖刘邦。问：今日杀我，何时还命？刘邦梦中不以为意，随口说道：这里高山险地，哪有命还？平地时还吧。

醒来之后，刘邦觉得这个梦太过蹊跷。当时人又迷信的很，感觉太不吉利。但他精明过人，又不想白白费了这个好由头。便编纂一段赤帝之子的鬼话，哄骗旁人。却不想当时随口说说，日后居然一语成谶。西汉传于平帝时代，为人所篡。

“要不是你们两个表情都这么严肃认真，我甚至会以为这是编出来的故事。”任云生咂了咂嘴，因为惊讶而半张着的嘴巴有些干涩。“汉朝？刘邦？汉高祖刘邦？斩白蛇不应该只是个传说吗？人居然能和一条巨蟒近身搏斗，要知道那可是刘邦不是项羽啊！”

男生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解释道：“这并不奇怪，古时尚武，身体素质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孱弱。至于斩白蛇，我想是真的，资料上记载的很详细……”

记录这份资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灵为敌的这帮人。尔后时代变迁，逐灵之人或聚或分。或是为官府效力，或是隐居山林。有的舍弃屠灵的知识，转而精修练气养气，继而形成道统。有的则越修越是偏门，被世人称为邪术。还有的不再以消灭魂灵为任，而是转为豢养和使唤。自从养灵之士出现后，乱世的军阀也会寻找善于消灭的逐灵之士。

直到近代热武器取代了冷兵器，已经成了半吊子的灵术不再具备重要的意义。不知是天数还是巧合，魂灵和金庸的武侠小说一样，越到近代就越少和弱小。逐灵者便从半隐藏转入了隐藏状态，平素不再暴露在世人眼前。

为了寻一个起源，逐灵者就尊王诩为祖，冀豫之地的逐灵为正统。只是现今的正统不正统，已经没有多少人在乎了，有的只是为上效力的成员和闲散在野的散士。

而女生正是今年要加入部门的新人。男生则是陪着她来参与这次的信息采集和调研，却不想发现了有灵力波动的迹象，一路跟随，最后锁定了石万启。

“我们却没想到的是，除了这位朋友还有其他的灵力迹象。等我们发现并打算抓捕，我却又受了伤。它逃出了我的束缚······”

男生指了指破碎的玻璃，就是在这下面他设了陷阱。陷阱没有困住那怪人，反让他再次受了反噬。

“抱歉，我确实不知道。只是摘了那个符纸就让你受那么大的反噬，一般电视上不都有演么，这不算个大法术吧。”

“你以为这是电视节目吗？现实是现实。”女生瞥了任云生一眼，忿忿不平。

“这确实不算个大‘法术’，我们叫这为咒术，看你们喜好叫吧。这确实不算，只是现在已经流失了很多运行的方法和练气的要诀了，这些并不很大的咒术对于使用者的我们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消耗。‘那次’是一次，更早的乱世争斗又是许多次。每一次都是一次伤筋动骨，终究会拆到最后的骨头的。”

“那次？”任云生眼神茫然，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这······真的？”

男生苦笑一声，“是，不知道你们听过一句话吗？‘建国以后不许成精’，这句话······并不只是一句笑话而已。”

“这不是调侃某电的话么？”石万启不解，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的对话。

“对于它来说，确实只是一句调侃······”

······

“对于我们来说，却不是。”

第十九章 归家之路 合作

“这不但不是笑话，反而还是一句提醒，甚至······是警告。提醒这个时代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警告该被淘汰的、那些已经老了的，跟不上时代的东西······这就是我们了，我们能告诉你们的，都没有半点隐藏。我想你们应该能比较轻松地理解这些东西，如果还有不明白的，请问就是。”

男生结尾微微一笑，他表情拿捏得很好，平静而不失礼貌，但眼神里却有掩饰不住的落寞。被一个时代所抛弃，仔细想想实在是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从讲述中能感受到逐灵者在过往时代中的辉煌，而现在却连身份都要刻意隐藏，引以为傲的术法仅仅随手一揭就被破得七零八落。若非还留有些许不同寻常的小术小咒，比之跳大神都有不如。

“话是这么说，就算你们再赶不上时代了，至少这些法术，额······咒术都是真的，消灭的一干二净又有什么好处？”任云生狐疑地看着男生，不假思索地问道。

“因为‘不允许’，不是人不允许，是时代不允许。这里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偶然听一位相熟的朋友提到过。他很博学，所以我相信他的话。他说：似乎每个时代，都有一些不同于前一个的特点。有的很多，有的却很少。他当时举了个很好的例子，很抱歉我忘记了。只记得这些特点和某些因素有关，也许是时代的缔造者，也许是······忘了。古时候一个王朝甚至好几个为一个时代，现在是新的一个。如果先人定下不允许有山精鬼怪，那时代就不允许有山精鬼怪。即便留有存余，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寥寥少数了。”

“我说的有点乱，很多地方都记不清了。”

任云生点点头，心道主神空间通往的世界无奇不有，真若如此也不奇怪。事实上除了这些隐晦复杂的秘辛历史，这个世界和自己所在的现实世界并无不同。至少还没有发现其他的不同。任云生回想起当初在异形世界里冒出的那个念头：既然他能进入这本小说，也许他那个世界也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那再往深里想想呢？再脑洞大开一点呢？自己的世界会不会也存在类似或相同的秘辛？

这劳什子逐灵者，在真正的现实世界也可能存在吗？

他的思维从未有现在这般明晰过，假如现实世界真的有某种神秘能力把自己送入小说世界中，那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只是越想下去，便越是觉得恐惧，后心不禁发起阵阵冷汗。招呼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女生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你们考虑好了么，合作还是不合作？”

任云生回过神，看了一眼还在茫然懵懂的石万启，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可以，不过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别着急，不好意思，你请说。”

“我希望能获得一些你们的咒术的使用方法，放心，看过小说没？我不会是玄幻小说里那种一占便宜占干净的市侩男主，我只需要你三个寻常咒术，你甚至可以只罗列一些鸡肋。而我们会和你们合作，在不危及到我们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没问题吧？”

男生颔首，微笑道：“很公平的交易，我们同意。但先要有一个计划，我还需要恢复一下消耗的元气······”

任云生听到“元气”一词，心神一动。犹豫了一下咽回要问的话，沉默地听着。

······

夜色愈深，黑幕下的灯光逐渐熄灭，只剩下远处的路灯还在执着的发亮。这里比不得那些一线大城市，没有夜夜笙歌，自然也没有灯火彻明，夜半之时显得有些寂静。任云生虽然生活的困苦，但居住的地方也算挨着繁华地区，平时很难看到这种万籁都寂的景象，一时不由得入神。

与那对男女的谈论已经结束了很久，忙碌了一天几人各自休息去了。任云生睡不着觉，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在窗前伫立良久，直待灯光都熄得差不多才揉了揉眼睛，有些落寞地坐在地上。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任云生才觉得自己是任云生。在石万启面前，他会是不好相处的同伴，在郑吒和张杰他们面前，他是个故作成熟的小子。但只有在自己面前，任云生才会暴露出真正的自己。或者说，才敢。

他哪里是成熟的孩子，更不是脾气暴躁的痞坏小子。他只是有点偏执，有点幼稚，有点怕生的普通男生罢了。但是他不敢把这些东西展露给别人看，因为他害怕这些“负累”会降低郑吒他们对自己的评价，不再把他当作值得互相扶持的队友。更怕这会成为缺陷，被他们攻破。

信任是一回事儿，行动却是另一回事儿。何况经历过中年妇女和被感染那两件事儿，他不敢随便去敞开心扉。眼下他比石万启稍强，后者乖乖顺遂。可如果他强过自己了呢？还会跟一个不能强化血统的弱者继续组队么？他只能伪装强大，伪装坚韧，直到哪天死掉。

“也不知道这样还要多久······”任云生低声喃喃道。

“原来你也有这种伤春悲秋的样子啊？我还以为你就是个臭屁的家伙呢。”窗外有声音传了进来，一个背影缩在围栏上，戏谑地说道。

“你们的监视都这么直白么？直接从别人窗户门口看。”任云生迅速收敛了心情，冷笑道。

那背影转过身，白了任云生一眼。“难道你不会说人话吗？非得要把人弄得气急败坏才开心是吧。我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你那帅哥朋友手里有灵器，我们不放心，所以我就过来看看。”

把窗户全开，放对方进来。女生哈了几口气，攥了攥冻得僵硬的手指。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样子，任云生忍不住好笑，倒了杯热水递过。女生愣了一下，轻轻地接过，低声道了句谢。两人一阵沉默，好一会儿任云生才用生硬的语气问道：“那个你，你是怎么上来的？轻功？这里是二楼吧。”

女生白了他一眼，仿佛把呼之欲出的话又憋了回去，改口道：“不是轻功，轻功这种东西几百年前就没有了，只是体术加上一点轻身的咒术而已······”“那这个轻身的咒术能不能告诉我们？”

“······还有，我不叫‘那个你’，我叫李依伊。”李依伊皱着眉头自顾自地说完，不悦地补了一句。“你能不能等人说完话之后再说！告诉你们这个也没什么，不过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刚才暗九他问你们灵器的事，你们为什么避而不谈？这个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

任云生脸色为难，李依伊却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这个东西很危险，就像那个寄灵体会循着气息来找你们一样。要不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以为我很想吗？现在暗九不在，你那个朋友也睡着了。告诉我，我就告诉你们三个绝不会让你们吃亏的咒术。”

“不清楚，你男朋友······”“不是我男朋友！”“好，你那个同伴也说了可能是我朋友体质的原因。也许他就像你们，天生能学咒术之类的。这事儿你得问他，我不知道。”

李依伊瞪了任云生一眼，冷哼道：“你能跟暗九他做交易，怎么就不能和我做了······算了，不愿意说拉倒，诺，这是临时赶制的驱散符箓，材料带的不全，凑合用吧。”说罢，她把两张红字黄纸丢在桌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了看桌上的黄纸，又看了看窗外，任云生无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这女生到底是来送符纸的还是来偷偷打听消息的，亦或者真的是来看看有无敌袭。

“眼真尖······”呢喃着，任云生把拳头探出袍袖，左拳原本暗青的颜色深了许多。他甚至不能把手完全张开，就像冻住了一般。

信不过这两名逐灵者的他，在对方走后尝试着用虎型坠驱散这种怪毒，却无济于事，只能抑制着它不继续往上走。而石万启肩上的怪毒不知怎的，竟自己慢慢消退了。这让他大为不解，再想去求助又不知道两人在哪。

不想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对方却已经看出来了。还送来驱散符箓，叫任云生不得不领这个情。

“只是合作······”任云生低声说了一句，把符纸贴在左手背上。接着他闷哼一声，额头在窗口的冷风吹拂下，也止不住地泌出了汗珠。

第二十章 归家之路 借体还魂

翌日

半宿未睡的困倦让任云生难得贪睡了一回，当到他醒过来的时候，石万启正坐在电视机前边看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餐。

电视的音量开的很小，石万启不得不集中起注意力听着。直到任云生坐起来叫了他一声，才后知后觉地转头笑道：“醒了？我把早饭买回来了，吃点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一会儿。”任云生晃了晃脖子，他昨夜大半时间都在这条有点硬的沙发上睡觉，一觉醒来，只感觉全身上下都酸痛得难受，脖颈更是僵硬得像块老木桩。

简单洗漱了一番，在桌旁坐下。石万启递过食物，垂首盛着白粥道：“因为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早饭就买的大众式的，我想在你那儿也应该常吃这些吧。”

任云生接过碗，不客气地吃了起来。白粥的味道着实不错，连吃了几大口到肚腹渐实才开口回道：“差不多吧，都是一般家庭，无非就是油条米粥，咸菜鸡蛋之类的。有机会我倒想尝尝你们这儿的特色菜，你家里做的羊排就很好吃。”

石万启嘿然一笑，说道：“这不难，如果这一趟回来时间还充裕的话，尽管来我家就是。或者以后也可以经常回来，我爸妈一定很高兴你能来。”

是高兴你能来啊……任云生笑了笑没有应承。这次因为他，石万启与其父母差点在饭桌上闹掰了。饶是再大度的气概恐怕也不会欢迎他这个不速之客，而且以后恐怖片只会越来越难，哪有那么多闲得没处花的奖励点数？

“这些事以后再讨论不迟，不过有句话我得说一下，虽然不太好听。以后我们恐怕没那么机会回来了，你现在还没有多深的概念，奖励点只会越来越珍贵，我们遇到的恐怖片却越来越难。拿这个作消费……我觉得不是很可取。”

石万启脸色一僵，笑容黯淡了下来。持续了片刻都未有，他的脸上又堆起了温和的笑容。

“是啊……你说得对，不过，不过想想嘛，还是可以的。就像楚轩说的，五万点奖励就能回去了。我争取一把，努努力赚这个分才是正事。是吧？”

任云生低头默默地喝着粥，他不擅长安慰人，也不喜欢这种没用的做法。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如果安慰有用的话，还需要实际行动做什么？大家都用心灵鸡汤安乐死，人人都不会感到灰心和挫败，岂不是一件好事儿？

石万启换了话题，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任云生有一搭无一搭地回两句。早饭后不久，那对男女敲开了房门。

“打扰了。”名为暗九的年轻男生笑了笑，随着女生坐下。因为两方早有合作之约，任云生也没再作脸，接过石万启端来的饮料放到两人面前，随口说道：“你们商量出来什么打算了？不过先声明啊，让我们两个去当先头兵可不行，那是让我们送死。”

暗九摇头苦笑，“怎么会，就算你们主动想去我们也不会同意的，因为你这位朋友身上的东西，断然不能落到昨晚那个人的手里。先听听我们的情报吧，或者说今早的新闻……”

暗九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掷于桌上说道：“西外环那里昨晚有人死了，是个倒在街头的醉鬼。最早被一个清洁的环卫工发现的，身上没有外伤和内伤，警察判定为寒冷猝死。我们觉得，这应该是某只寄灵干的。”

“就是昨晚跑走的那个中年男的？”

“有这个可能。”“不可能吧，这里离西外环太远了，再走就快要出市区到我家那里了，他跑那么远只为了杀一个有可能还是素不相识的人吗？”

石万启摇了摇头，否认道。

“不，是不是素不相识并不重要。”暗九盯着他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昨天那只寄灵被我困住，受了些伤。如果他需要恢复伤势的话，养伤是不可能的，只有找活着的人，攫取他们的……嗯，元气。暂且这么叫方便你们理解吧，所以并不能排除是它的可能性。”

“可惜尸首在被发现后很快就收殓了，我们没有调取的权限，所以没法进一步分析了。”

任云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那这个城市里，或者周边会不会有其他的寄灵，只是凑巧赶到昨天猎食，之前你们一直没发现过？”

暗九愣了一下，陷入了苦思，一旁的李依伊却肯定地摇头。

“你确定？”

“我确定！”李依伊瞥了任云生一眼，语气肯定。“别忘了我是来做这里的审核的，很多旧的记录也都看过。这里已经60多年没有出过寄灵了，所以我确定没有。”

“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不好说啊。”石万启倒是耿直，把任云生悬在喉头的话说了出来。

气恼的神色在女孩的脸上生出，李依伊用一副看傻瓜的眼神看着石万启反问道：“你难道忘了昨天晚上暗九说的那些话了吗？”

说着她也不等石万启回应，径自解释起来。

寄灵，言简意赅的命名，指的就是寄宿在物体内部的灵异生物。到了近代山精兽怪越难有足够的元气化为灵，寄灵就成了人灵的专属。这些灵平时寄宿在物品上，有的数百年都未必有形成意识的可能。而形成意识的，也多沉睡不醒。有的灵随着活物宿体消亡而一同消逝，有的则寄宿在古卷灵器上奄奄一息。

寄灵一物，其稀有可见一斑。

“而且没有特定的条件，或者说元气十分充盈的自身，也没有形成的可能。另外就算上述一切条件都具备，没个十年八年的也形不成。在那之前早就被逐灵局发现了，哪还会有生长到反控制宿主的程度，这基本上就是借体还魂了！”

“但昨天有一只就在我们眼前晃悠过呢，还有你眼前。”任云生耸耸肩，转头看向暗九。“现在你有什么打算，你那个搜寻灵异的可以用吧？”

“没办法了，那个寄灵似乎能阻隔我们的搜索，要不然当初我们也不会跟错目标一路找到你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在这里守株待兔，既然他将这位的东西视作目标，那么很有可能会再次前来。”

“另一个呢？”

暗九顿了一下，翻开桌上的纸张道：“我们跟着他走。”

任云生两人凑上前看了两眼，表情都变得有些怪异。好一会儿石万启犹疑地开口道：“那条公路，那个说法是真的？”

“什么说法？”

“我们那儿传的一个说法，那条公路本来应该前两年就修完的，因为某些原因停了挺长一段时间。官方说是发现了遗留的武器弹药，迫于危险暂停施工。后来就有人传，那里曾经是个战场，因为挖掘故地惊醒了英魂，闹鬼……”

四人俱是沉默，暗九忽然抬起头看着石万启。“这确实是真的，曾经局里来过人，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那里的灵磁要高出少于。所以才有了调查审核，这也是我们的任务，监测和控制灵磁的强度，使它保持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灵磁对于普通人来说坏处很大，对于灵却是难得的好处。它们就像逐水草的牛羊，也有可能这只寄灵会到那去。”

“我的另一个办法就是，跟着它，在它恢复过来之前，消灭掉它。”

第二十一章 归家之路 诱敌之计

几经考虑后，任云生同意了暗九的提议。

出了这档子事后，原本充裕的二十天时间开始变得有些捉襟见肘。之后他们还有一次长途奔波，谁也不确定要在这上面花去多少时间。节省点用，总归是好的。

主神的到，他们是万万不敢迟的。这可不是抄几遍“学生守则”或者扣几天工资这种皮痛肉不痛的惩罚，一旦没有按时赶去来时的那间器材室，他们将会面对主神毫不留情的抹杀。

时间催得紧，而那寄灵怪人又受了伤，委实没有比这更得宜的机会了。任云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点头同意后，四人当即收拾行李，坐上了回县里的黑大巴。

年关之际，路上盘查的交警比以往多了许多。为节省时间，也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烦，几人坐的私车拣着捷径小道走。路途颠簸，石万启不时地揉着肚子，脸色发苦。

“这比来得时候要颠簸一些。”

任云生正看着窗外没有在意，忽听他说话，转过头来问了一声。

“没事，你在想什么？这次不会是什么很费脑筋的东西了吧？我这次恐怕没有余力去想了。”石万启苦笑，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我在做比较艰难的斗争。”

任云生咧嘴哈哈一笑，解释道：“没，不用担心。我只是在想你们这个世界的寄灵之类的神秘玩意儿。”

自从石万启把心事挑明之后，任云生也不继续隐瞒他“世界不同”的事实。似乎他很善于调整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在“是不是假的世界”上纠缠不清，只是默默接受了这个解释。

这让任云生赞赏不已，很多人都只是嘴上说说的角色，能有这种心态实属不易，至少他自己就接受不了自己的世界是“假的”这件事。

在那次谈心里，任云生也没有一味地说着假话。他确实曾有一段时间考虑，是不是自己的世界也只是一个“假的”。被人写出的，被放在大荧幕上播放的。就像郑吒、爱丽丝他们一样，只是一部小说、影视作品的角色。

不同的是，前两位是主角，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像路边的一块粗糙的石子儿，一脚被人从“马路”踢到了“草地”，从自己的世界，被踢到了主神空间。

这代表了他可能自始至终都在书里生活，无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深海的水草疯狂地生长缠绕起来。因为这有可能，试想真正的现实世界怎么会有这种近乎玄幻的事情发生。穿越！还是穿入书本的世界。哪怕是穿越回古代他都会认为自己在做梦，更莫要说是一本触手可及的书。

生活在信息爆炸时代的悲哀，就是你无论遇见了多么惊人的事儿也许都有人已经提过了。这让任云生失去了穿越的激动，只能体会到深深地恐惧。

任云生认为自己想去死，大抵就是因为这些。

生化人的话，第二个李萧毅，还有楚轩的话。在给石万启解释的同时，任云生何尝不是也在解释给自己听。

如果他是这本书里某个世界的某个人的话，那其他的世界应该也有他的踪迹。这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所以任云生要来这个世界看一眼。

他需要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因为他不是终结者，他更不是龙傲天。任云生做不到坚韧无匹，也没有金子般坚硬而又浪客般洒脱的心。

“任云生…任云生？”

任云生从回忆里惊回过神，连声回应。石万启脸色怪异，疑惑地问道：“你走神了，我刚才想问你怎么看那两个逐灵者呢？你们的世界……应该没有吧？”

任云生摇头，却没有否认。“不是没有，而是我也不清楚。你想，你在这里生活了快二十年，不一样不知道这些人么。如果不是他们主动去找，恐怕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些事。也许我们那也有只是我不知道，也许没有。这只是你们独有的东西，像是丧……算了，我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好意思。”

石万启咧了咧嘴角，只是笑了笑，最终没有接茬。

约莫下午二时时分，大巴经过了目的地。四人向司机打了声招呼，下得车来。石万启目送着大巴远去，收回了不舍的眼神，转头询问：“我们要怎么做？守株待兔，还是在这附近找？”

暗九哑然失笑，挠了挠脑袋解释道：“其实是我没说清楚，这附近很大一片距离都是灵磁地带，也就是说那只寄灵如果要找地方躲起来养伤，我们找到的难度会非常大。这不是个好办法……只有让它自己上钩，我们才有抓住它的机会。”

“怎么说？”

“它虽然有了一定的灵智，懂得进攻和撤退，但仍然只是新生的东西，抗拒不了本能。要是感受到干净纯粹的灵，就会像扑到灯泡的蛾子一样不顾一切。我想，你如果能拿出你的那件东西作诱饵，也许我们可以将它引出来。”

两人脸色登时变了数变，任云生手迅速摸向虎形坠，冷冷打量着面前伤恙的年轻男人，语气冷硬了下来：

“原来你们一直在打它的主意？”

李依伊瞪了任云生一眼，迈出半个身位挡住暗九，手藏在袖下似乎捻住了什么。

“别用一副见钱翻脸的贱民样子对着我们，我们没你想的那么恶心，更没你们这么恶心！”

“小姐……你们听我说完再做决定不迟。”暗九无奈地耸肩，脸上一丝不满一闪而逝。“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虽然它受了伤，却并不重。漫无目的地寻找只会给它增加恢复的时间。诚然我们很好奇你们手中的灵器从何而来，但对于我们来说，逐灵才是首要的任务。”

“如果它跑了，就会有像你们，像昨天那个死掉的，新的无辜的人出现。只不过他们不像你们，他们没有灵器，也没有让人意外的好身手。他们会死，而你们俩现在居然突然翻脸？”

越说着，暗九的语气越发激动起来。这个总是彬彬有礼的男生散发着一股温和的书生气，不焦不恼，气度悠然。似乎生来就是优秀的逐灵者，与任云生他们这些普通人不同。而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书生的执拗，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带着几分病态的嫣红。

“咒术加二，我们也是普通人，现在是在协助你们办事。没谁能用道德压着谁，你们也一样。”

“你！”

任云生偏过头，语气中没有一丝感情。

“……好。”

石万启叹了口气，心念一动将浅打拿了出来。手腕一抖，刀锋在冷风下微微颤抖，发出轻细的嗡鸣。

“需要我做些什么？”

暗九打量了一眼长刀，整理了一下情绪，挤出微笑道：“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等。等入夜，等到它活动的时间。”

落脚不远处就是一个村庄，四人商议了一下，往村庄走去。只是方才几人闹得气氛僵硬，任云生两人快走两步赶在前面，逐灵二人走在后面，一时没有言语。

“真是个见利忘义的家伙，我看错他了。”

李依伊看了一眼任云生的背影，小声嘟囔着。

“只是环境不同罢了，小姐你从小就在逐灵家族的环境下长大，自然体会不到普通人的想法。利益驱使，有代有偿，这是很寻常的事情。我们说不了什么。”

“我还以为……算了，无论是你还是暗部其他的几个执行者，你们向来都是把除灵放在第一位的，包括老头子也告诉我们要行大义的事，我们有咒术，就应该去替他们承担更多的东西。我以为，这是每个人都应该去做的。”

“抱歉……”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啊，这又不是你的事情。”李依伊无奈道，“……说起来，我记得你家好像是这里的吧？”

“是，这座县城。曾经是。”

“怪不得每年你都要来这里一趟，以前从来没见你提过。平时话也不多，要不是老三告诉我，我都不知道。”

“他这人，总爱到处说人的事情。”暗九忽然展颜笑了起来，一扫脸上的阴郁。

李依伊笑了笑，“也许这就是求知欲的副作用。”

……

约有十分钟的脚程，四人到了村里。村子不大，算上卖日用品的小店、牛棚羊圈也不过一目收尽。

任云生和李依伊没见过这番光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一个倚在墙根里的包头巾大娘也冲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似乎是在观察这一行陌生人。

“我们先找个地方，毕竟要在这里待到晚上，也许要更久。”

暗九收回了目光，眼神重又变得平静，淡淡地说道。

任云生正要说话，这时，几个面容黝黑的矮壮汉子口里高呼着挤过，脚步匆匆往村子深处赶去，其中两人手里还驾着一个木担子，另有一人拿着成卷的厚白布。

“这是怎么了？”任云生摸着口袋，嘴里低声嘟囔。自从虎形坠失窃过一次，他对于别人贴身经过总是有些敏感。

暗九不答话，跟着跑了出去，李依伊紧随其后。两人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已然消失在拐角处。

任云生看向石万启，却见他脸色有些阴霾，不由询问。石万启皱了皱眉，也抬脚跑了出去。

“这是有人死的意思，这个村子有人死了……而且是横死！”

第二十二章 归家之路 疯癫老头

石万启和任云生先后赶到的时候，这户人家门口已经聚集起了不少的村民，把过道堵得水泄不通。这两排房子之间的过道本就狭窄，现在更是寸步难移。抬担架的一个黑脸汉子不得不吆喝一声驱赶这些围观的人，好让木架避开他们频频探向院里的脑袋。

任云生身材较为高大，很容易地越过前面的几个中年大娘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象。

他站的位置不好，部分被半掩的大门挡住，只能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不停地走动，有时能看到烟雾缭绕下他紧锁的眉头。若有若无着的女声的啜泣，一截花棉裤从门后露出，似乎是一个女人瘫坐在地上哭泣。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对话声。方言难懂，任云生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不得不看向石万启，冲他使了个眼色。

石万启面露为难之色，嘴唇翕动想要拒绝。任云生又使了个眼色，后者只得无奈地点头，轻声在一旁翻译起来。

“总不能把达达……也就是老爹就这么放在这儿啊，我们先让人家抬去吧。”

“你瞧你说的什么话！抬哪？抬哪？老爹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额，怎么突然就不行了？按她的意思，他们家老爷子身体一向很好。”

任云生点了点头，注视着被盖着白布的尸体。白布外只露出一双老旧的胶鞋，边缘粘着青草，像是刚从地里回来。

“好了好了！你再哭，你再哭老爹就能好了？那也是我爹！别坐在地上叫人看去不好看……”

石万启翻译完这句话后，前面一个大娘忽然转过脸来白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你这小伙子真不懂事儿，人都死了还在这里学人家说话，怎么做得人呐！”

一番话说的石万启脸色尴尬，他也不辩驳，低下头涨红了脸。长辈训后辈通常有个心理，若是反驳，就会认为小辈梗着脖子没听进去；若是不吱声，则又会认为小辈走神没听进去。

石万启显然不熟悉这套潜规则，沉默不语的态度招致了老大娘更多的口水。任云生正想着劝劝，院里一声嚎哭，那几个黑脸汉子抬着木架撞了出来。挤开人群，如来时那般风风火火地走了。

人群顿时如炸开了闷锅，嗡嗡声作响，使得本就低沉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窒涩。人群填上了窄道大部的空间，嗡嗡不绝的议论声则塞满了剩余所有的缝隙。

“快过年了哟，你们还在这儿议论这种事儿，怕不是晦气得很。”

一个懒洋洋的，有些低哑的声音从角落响起。原来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儿，缩在墙根儿里，正看着天空自言自语。没有一个村民理会这个老头儿，但听了他这话难免觉得晦气，嘴里嘟囔着，三五成群的离开了这里。

就像看完了一场广场上搭的台子戏，没人在意台子上演的什么，但却喋喋不休地以为谈资。

任云生瞅了一眼老头儿，却不想那老头儿正好收回了视线。两人视线相撞，老头儿咧开嘴，露出满嘴黄牙，嘿嘿地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小娃子，热闹还没看够？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平日里没见过么？”说话的时候，老头儿在任云生的脸上来回打量，就像是在看一捆菜新不新鲜。被这么看着的任云生感觉说不出的别扭，心里一阵厌恶，语气不善地回道：“平日里能看到死人，那我们成什么了？你不也一样没走，何必管我们。”

听罢，老头不怒反喜，一口黄牙似要都露出来般哈哈笑了起来。他笑的很慢，短而嘶哑。明明做出的是哈笑的神情，笑出的声音却像阵阵冷笑。

“你们这群城里来的娃娃一个个都牙尖嘴利的，读书多，心眼儿多，嘴巴子也利索。老头子我呆在这里是没得去处，想在哪，就在哪。你们来这里，又是为的什……咦？”

任云生正要回答，一旁的暗九开口问道：“老爷子，你从这儿应该呆了好一会儿了吧？刚才这人是遇到了什么事儿啊？”

老头却像没听见似的，缩着脖子不接茬。上一秒还是个精明的老山羊，现在却变成了一副瘟鸡模样，如此诡异的转变直叫四人摸不着头脑。呆滞的目光投在暗九身上，也不知他是看愣了还是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暗九打量了一会儿，默默地叹了口气，“应该问不出什么来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说吧。”说罢，和李依伊两人转身离去。

就在石万启打算上前询问时，忽得一声哀鸣，老头死命地往墙根里缩起身子。他本就极瘦小，这么一缩看着更是只有半个人般大小。石万启被吓了一惊，接着忙上前拍起了老头肩膀，不住抚慰。老头却只是哆哆嗦嗦地缩着，口中低声念念有词。

“他像是魔怔了，看来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了。我们走吧。”

任云生皱了皱眉，心里有点厌恶。在他的印象里，老人家就该如爷爷一般，踏实稳重，刻板严格。而这个山羊似精瘦的小老头却相去甚远，痴痴傻傻，像个疯子。

“不对，他好像是在怕什么东西。”石万启没有起身，而是在老头眼前挥了挥手。“没有焦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老爷子……你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他又重复了两遍，老头才后知后觉地偏过头，用呆滞的眼神看着石万启。石万启看着这双眼睛，他能感觉到对方明显的恐惧，但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情绪。恐惧、迷茫、或是“画皮”下隐藏的狡黠，统统都没有。如果不是它的主人还在他面前战栗不已，他甚至以为这是一双死人的眼睛。

“走吧。你打算陪他从这待一晚上吗？你看他这样子，哪怕真是一个正常人，恐怕现在也回答不了什么了。再耗下去天都黑了。”

“我总觉得，他是怕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一人，怎么可能突然间就魔怔了？”

“你管他怎么魔怔了，说不准他是碰你瓷儿呢。”任云生把刀递过去，方才石万启上前问询，转手把刀给了他。“他们俩还站那等着呢，走吧。”

石万启叹了口气，站起身接过了刀。“也许他是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所以才这么害怕么？”虽这么说着，自己却也觉得不确定。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老头，跟在任云生后面离开。

而这时，老头忽然偏过头，呆滞的眼光弥散在石万启的身上。

······

让人意外的是，暗九在这里居然还有认识的人。众人随着他在小铺买了一些牛奶鸡蛋，提着这些东西来到了一户人家。这家的主人，一个矮壮敦实的中年男子先是一愣，旋即热情地将众人迎回屋中。

“这你们叫声嫂子就行，小孩儿跑出去瞎玩，现在还没有回来。”

乡下人比之城里，要更热情得多，似乎他们的习惯让其更适应猝然到来的客人。各自寒暄后，被叫做嫂子的中年女人转入厨房准备晚饭，中年男人拉着暗九相谈甚欢，两人竟似多年熟悉一样。

从男人的话中，任云生三人才知道，原来暗九曾经帮过他一次，甚至可以说救了他一命。

这个村子毗邻灵磁地带，自从被检测并监控之后，一年来一直平安无事。但灵磁毕竟是灵磁，对生物的伤害是潜移暗化的。往往等人发现了，已经受害颇深。

就像低辐的辐射，总在微不可察中，一丁一点地摧毁生物的健康防线。

这中年汉子是开大货的司机，黑白颠倒得习惯，也从未出过差错。却不想某夜行车的时候突然感觉脑袋痛得难受，一时失手出了车祸。如果不是高速路上有围栏，暗九又凑巧经过，这壮实的汉子也撑不下来。

暗九把他送到医院，垫付了医药费，保住了这汉子的性命，伤好后又替他拔除了体内作乱的少许灵磁。那时正值发现这里的磁场不久，暗九作为调查人员来往奔赴，在中年汉子家借助了几天，两人也就熟悉起来。

只不过他一直以为暗九是做地质勘探的工作，还拿来教育自家的孩子。

这边中年汉子又在说起文化工作的好，任云生告歉一声出了屋子。不一会儿，石万启也跟了出来，做在了门口另一边的石凳上。

“抽烟么？”

任云生从怀里摸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烟盒，捏了一根同样皱巴的烟卷问道。

石万启忙摇头，苦笑道：“我不会。”

任云生耸耸肩，点上深吸了一口。“我也不是经常，有时候想事情会抽一根。为抽而抽，很伤身体。”

“主神不是可以无限修复么？你还怕伤身体。在异形的时候，李萧毅还跟我说抽白fen都没事呢。”石万启摸了摸鼻子，笑道：“看样子他应该抽过。”

“那也得有奖励点，我可没钱无限修复。”任云生翻了个白眼，心想李萧毅这家伙，居然跟石万启他们聊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为了在还是新人的他们面前装装样子还是其他什么，只是这番作为让任云生觉得实在幼稚的很，看石万启的表情，估计他心里也是一般想法。

“说起来，你还记得那个扒手么？在火车站那个。”

石万启点点头。

“我这今天一直在想，不知怎么的，我总感觉那个扒手有些奇怪。他偷坠子很明显是有目的的，而且他自己也说了，有人指派他来偷。但目前为止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来。”

“我想……这还不是重点。”

“是，这还不是……重点是从回到你这里，到踏入火车站，我们只从这个世界呆了一天左右。期间我们并没有接触过什么人，更没有向任何人展示过虎形坠特殊的力量。为什么会有人专门盯上这个呢？”

两人一时沉默，风声猎猎，在耳畔分外明显。

“不是没接触过什么人……”石万启忽然呢喃了一句。

“嗯？”

“我不确定，但我们不是没接触过什么人。应该说，我们一来到这里就接触过一批人。那帮混混，我们接触过他们……”

“你是说他们猜到了虎形坠的能力，招扒手来偷么？”任云生一乐，摇头笑道：“就算他们真的猜得到，又哪有招来扒手的能量。”

“倒不一定是他们，当时在场看的人有十七八个，谁也不知道围观的里面有没有人注意到你脖子上的玉坠。”

“毕竟当时你表现出来的不太像现实里能办到的，如果有脑洞大的，未必不会想到。”

“你现在的脑洞就够大的。”任云生嘴上开着玩笑，面色却很严肃。因为他知道石万启这想法虽离奇，却不一定没有可能。

不过如果是真的，那反而安心多了。至少贼首明了，不至于敌暗我明，被动挨打。

正当任云生低头苦思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响起了石万启和一个陌生男声惊愕的疑问：

“是你？”

他抬起头，看到来人的面貌，愣了一下，同样的疑问不禁脱口而出。

“是你？”

第二十三章 归家之路 值暮候鬼

三人皆是一副惊愕模样，因为在一天之前他们就曾见过面，更有一段纠葛。

来人正是前天对峙的混混中一员。那个唯一对他们有些礼貌的，长相清秀柔弱不像个混子，倒像是常被混子欺负的男生。

任云生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他不记这些“边边角角”的角色，但这个男生委实让他印象深刻。因为正当他打算揍一顿教训教训的时候，这男生居然反对他诉起苦来。

没有像其他混混那般讨饶，也没有硬气抵抗。而是嘶声力竭地说自己没有错，只是不想再受欺负，一副“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的委屈模样。

若非石万启从旁压阵，又有十二三个看热闹的家伙，单凭这一番话，任云生就要打掉他的牙齿。

因为不想受欺负，就习得一身恶习恶气，转而去欺负同样无辜的弱小者。把没有能力反击，只能把屈辱和着血沫咽进肚里的可怜家伙踩在脚底下，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想被施与痛苦，所以才这样为之。与其让别人欺负自己，不如去欺负欺负其他无辜的可怜虫。

任云生曾经看过一句流传甚广的话：“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去咬狗一口吧”，这句话用以规劝那些遇到恶人的倒霉家伙，希冀于通过心理上的安慰来让其平衡。

当时看了这句话之后，任云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当初的“别扭感”来自何处。

狗咬你一口，为什么非得要咬回来？既然自诩为人，比狗高等强大，为何不能找根棍子狠狠地教训狗一顿，让这只愚蠢的走兽知道乱咬人是不对的呢？

同理，受了混混欺负之后为何不“拣根棍子”——提升自己，反而把自己变成一只狗，去咬另一个无辜的人？

弱小不是罪恶的遮羞布，更不是肆无忌惮的通行证。

有的暴徒恶虽恶矣，却从不打着“无辜”的幌子，自知劣迹斑斑。而有的暴徒却一边用脚踩着无辜者的脸，一边声嘶力竭地控诉：错的不是我，而是这个世界。

在任云生看来，只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他心里实在厌极了这帮无事生非的家伙，当初陶杰那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自己，便是泥人都会有舍身玉碎的怒火。且任云生一直觉得自己进入主神空间并非随机，而是契合了某种条件。这条件大抵就如郑吒他们一般：对现实世界感到失望。

不然他看了大半本的书一直没事，这次翻看却被传送了进来。若是这样，那陶杰等人都脱不开关系。甚至于任云生认定了，自己流离在此、朝不保夕都是因为陶杰他们的缘故。

这让任云生如何不厌恨混混？

是以他看到这男生，仅仅瞟了一眼，便转过头不再搭理。生怕自己忍不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们……怎么在这里？”男生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惧意，那日的景象还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石万启露出和煦的微笑，想让对方情绪平缓下来，说道：“我们有些事情……”

“我们已经知道教训了你们还要追着不放吗？”男生抢白道，神情满是不甘。“我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为什么就非得揪着我们不放啊！难道你要把我们打成残废，打死才能行吗？”

“你先冷静一点，我们不是来······”

“我求求你们高抬贵手可以吗？你们这么厉害，为什么非得跟我们过不去啊！”“闭嘴。”

石万启呼出郁积的闷气，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把这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闭嘴······抱歉，你先冷静下来，我们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我们只是偶然来到这里，事实上我们也不知道这里是你的家。所以，希望你能放松一些，我们并没有打算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男生看看石万启，又看看任云生。见两人不似作伪，过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平复下来，试探地问道：“那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不好意思，这个不能告诉你。对了······有一些事儿我们想问你打听一下，不知道可以么？”说完，石万启看了一眼任云生。后者来了精神，坐直身子瞥向男生。

被这么一看，男生顿时微微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连连应声。可见在他心里，任云生的形象委实不怎么样，至少离和蔼可亲是相差甚远。

“你们这个村子，是不是有一个很奇怪的老大爷，就是脑子可能有点不太清楚的那种。”“我们这个地方，很多年轻人出去干活的，赚了钱，在外头成了家就不太回来了。所以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脑子就有点乱，如果你们遇到了，不要理他们就行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石万启苦笑，用手比划着解释起来。“我是说一个这么高的，黑瘦，一撮山羊胡子，说起话来神神叨叨的。有见过没？”

男生一阵茫然，失神了半晌后迟疑地说道：“知道，他经常吃饱了饭在村里外闲逛，有时候会找一个地方坐着，像是在跟人说话，嘟嘟囔囔的。我们看他奇怪，都管他叫老疯头儿，我小的时候就有人这么叫他了。”

“说说看。”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就是这样哥，听我爹妈说老头儿是死了老伴儿之后疯了，也没儿子养他。这个也是我听说的，平时不敢去接触这个人。发起癫来，很吓人。”

任云生打量起他，从头到脚一丝不漏。后者被看得不舒服，下意识地躲避着眼光，向一边看去。

过了一会儿，忽然张口问道：“你那个老大怎么样了？”

“啊啊？没事，就是……就是包扎了一下伤口……在医院，住了两天。没事的，没事的。”

“那就好，你们欺负了那么多人，总要受一些惩罚。如果犯错没有惩罚的话，那就没人做对的事了……撒谎也一样。”

男生低下头，依稀能看到他的脸色倏然间刷白一片。

“任……”

“上次放过你，看你人比较老实。”任云生站起身，绕着男生转了个圈。“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把它补上。”

“不……不，不用了。”“那就告诉我们实话，你刚才想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憋回去不说了。”

“好、好吧……其实，其实我们害怕他，是因为他说他能见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我知道你们也许不会信，但我听来的就是这样的……其他的老头儿、老太太都说，他不太老的时候死了老婆，后来就看他一个人呆在老房子里自言自语。开始有人管他，后来都怕，他拉着人，给人介绍说屋子里有人，树跟前有人。你们想这多吓人啊，后来就没人搭理他了。他也不找人去说，就总是围着村子转悠，有时候会坐一地儿自言自语。你们和我们不一样，你们不一定信这个，但我们这儿信的多，老人信的多，所以怕。你们管这叫迷信。”

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任云生继续问道：“所以你也信？才不告诉我们这些的，不然的话你完全可以说出来，这不是什么多不能说的秘密。”

男生迟疑了片刻，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原先是不太信的，虽然他的样子很认真。后来……就信了。”

“为什么？”

“因为……”

“说！”

“因为……你们不要笑我，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我能看见。”

……

半晌，任云生从怀中掏出一根香烟，想了想复又掏出一根，递给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男生。

男生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接过后不等任云生点着，率先打着送过火苗。

“这烟一盒要五十几块钱啊，我只是见有个人抽过。”

石万启一旁听着，不由皱了皱眉，岔开话题问道：“你刚才说这老大爷可能和你一样能看到奇怪的东西，那他看到的那些，你能看到多少？”

男生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比我的多，他都被人叫老疯头了，大概经常看到那些奇怪的东西。如果我也能看到的话，恐怕我也会疯吧。我只能看到一些模模糊糊的光晕，只有光。”

“那你能看到这上面有什么吗？”任云生把浅打递到男生面前，紧盯着他的表情。

后者凑到近处，鼻尖快要触到刀身，瞅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回道：“似乎有一圈很淡的白光，很不清楚。你们信我的话么？也信这种事？”

任云生不置可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我们见过更难以置信的。”

石万启沉吟片刻，在任云生身侧低声说道：“这大概就是因为那什么磁吧，让人的眼睛变得……那老人突然像是被吓着了一般，也是因为看到了某些东西么？一个经常能看到的人都害怕的东西……”

这时，院里响起一声呼唤，是李依伊不耐烦的声音。男生试探地看了两人一眼，还没说话就被任云生赶了进去。

两人注视着背影，沉默半晌。石万启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北风锋锐的“励励”声。

“有人在吓那个老人，或者说是……有鬼。”

“它现在应该就在我们附近。”

“我们怎么办？按暗九说的，候着他、他们？”

“值到晚上，等‘鬼’出来。”

“好……说起来，你是怎么看出这人撒谎的，心理学？”

“不是，我是吹牛逼的，只是想诈一诈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上当了。”

“……”

第二十四章 归家之路 计中之计（一）

饭局很久，不参与聊天的几个人率先吃完离了席。石万启冲男生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两人前后脚往院里去了。

他有太多的疑问要去解决，逐灵师、能看到灵磁的眼睛、活了二十年这才知道的灵异鬼怪，这层出不穷的意外无疑对他的世界观造成了莫大冲击。

任云生心里明白，所以并未阻拦。这个看似稳重的年轻人脚踩在将要崩溃的崖石边缘，所以他急需要抓住点什么，救命稻草……或是回魂良药，好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脏能够稳定下来。

况且石万启做事自有章法，任云生也无需担心什么。于是便安下心来吃喝，继续听中年汉子天南海北地胡吹海侃。

“哎，我家这小子，以前还算听话，这两年也不知怎的，净跟着邻村的几个娃子瞎混，让他好好学，以后混个好活儿，坐在办公室里累不着，他也不听……”

任云生略微挑了挑眉，低下头不言语，专心啃着嘴里的肉骨头。这小混子混成什么样子他一点也不关心，也没兴趣去扮演一个心灵导师，抚慰一下失意父亲和叛逆儿子的心。

他感觉自己其实有些冷漠自私，但多少人不是呢？

中年汉子痛饮了一盅白酒，带着微醺的醉意看向任云生道：“小兄弟，你是南方人来的吧？”

任云生点了点头，微笑称是。

“那就是了，我就说听你说话总觉得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刚才猛地一想，才有了点印象。”

“兴许是老哥你在哪不知道遇到过操这种口音的人呢，”任云生笑了笑，顺着中年汉子的话改了个称呼。其他的却并未放在心里，南来北往的人那么多，有一个两个外地人也不稀奇。再加上南北两地人口音差距太大，不是十分熟悉的人只能听出个大体不同，叫他细分赣南皖南他却又分不清了。

中年汉子神情严肃，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会，不是，不是遇到。我总觉得这个口音我听过很长一段时间，好像是在很久之前，在我还挺年轻的时候。小兄弟，就是你这个口音，虽然我分不清你们那儿的区别，就像我们这离得稍远一些也不同似的，但你说话里带着的感觉是没错的，哎我以前从哪听过来着？老了，一上了年纪之后记性就变得贼差。”说着，他拍了拍脑袋，又端起酒盅一饮而尽。

任云生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继续接话。

这时，右首暗九的声音忽然响起，问了一个问题。

“对了老哥，你们村子上边一家住户死了个人，不知道你知道吗？”

……

“那你看到这些……很奇怪的东西，不觉得很吓人么？”

“还好吧……我其实看不到那个老头儿念叨的东西，大都只能看到一片朦朦胧胧的光。最清楚的一次，那光有也只是有了轮廓而已。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怕，这么久了之后，也习惯了。”

“很久？你从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这些……额，这些光了？”

“也不算吧，十一二岁的时候。也许更早，不过我的记性是真的不好，再小两年的事情就都忘的差不多了。”

石万启不禁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里的焦躁和律己的理性将他在骂娘和不骂之间来回拉扯。

“那你就没考虑过，你这样的特殊能力怎么来的，会不会别人也有吗？”

男生愣了一下，神色旋即茫然起来。显然他确实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这让一旁的石万启第一次体会到了任云生那种焦虑到头皮发麻的心情。

“……我想，我应该是想过这个事儿的。”男生抿了抿嘴唇，迟疑了片刻说道：“大概是在听说老疯头的事儿之后，原来我一直以为我这是个眼病，但除了有时候会看到光晕之外都很正常。后来听说了那个老疯头的事，又看到那个人形轮廓的光之后，我就觉得我可能和他一样。只是他比我牛逼，我看不了那么多……这个是天生的吧，不是很多小说里都说，有的人天生就不一般么？就像我之前看的那个……”

“这个稍后再说，先说正事。”石万启挥了挥手，不耐烦地打断道。

“哦哦，至于别人有没有，我也不清楚。我想应该不多吧，如果人人都有的话，超能力就不叫超能力了，你说是吧？”

男生笑了笑，眼神中蕴起了一点小得意。他在任云生两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也许这点不同寻常的能力可以给他些许自信心。

石万启没有说话，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看来他确实什么也不知道，这种能力是天生的？包括那些所谓的逐灵人。还是说因为这里灵磁高，辐射似得催生出来的特异功能？说起来以前倒是经常看到很多关于特异功能的小道新闻，难道都是真的么······”

石万启越想便越是觉得头痛，像被束缚在麻中，欲要破开看到外面的世界，却发现麻线越破越多，无穷无尽。

他极力想去抓住点什么，一手握住一段线头，把凌乱冗杂的麻线梳理开来，接成一条极长的，却能一解尽松的“线索”。就在他将要寻到一段线头时，男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把他正在穿引的思路一股脑地搅乱。

“哎哎，我想问一下，你们几个是什么神秘的人吗？”

被打乱思路的石万启顿时胸间邪火腾地升起，他“蹭”地站起身怒目而视，眼眶欲要眦裂。但瞧见那男生一副惊惧的模样，最终只是低声叹了口气坐了回去。

“对不起……”“我们不是……不，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男生嗫嚅了一会儿，瞅着石万启的脸色挤牙膏似地说道：“因为你们相信我的话吧，如果是一般人听了只会觉得我很智障，或者是故意开玩笑给他们。但你们却一点也不惊讶，而且也不怀疑似的，好像你们早就知道了。你那个朋友也说了，你们见过更不可思议的事······你们也有这种眼睛么？”

“不，我们没有。”石万启否认道，他倒老实的很，没有想到像任云生那般编个鬼话。“你自己也说了，超能力多了的话就不叫超能力了。我们没有你这种能力，所以不用打听了。而且这个你最好也不要到处跟人说，就像你告诉我们一样。既然我们信，那就有别人也信，也许这会是一件坏事。”

男生茫然地点头应下，看他这般神态，似乎还没有明白这坏事“坏”在哪里。石万启看对方茫茫不知所以然，不禁苦笑摇头，不再顾他。这次男生学的乖了，默默地摸出烟来抽，半点不敢打扰。

“没想到弄了半天，他也是毫不知情，只希望他别因为这劳什子眼睛危及到自己……也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真像之前猜的那样，这里只是一部恐怖片么？在主神空间和郑吒聊天的时候，总感觉他莫名的脱节，似乎停留在好几年前似的，但他也不像那种古板闭塞的人······时间不一致，任云生他就是这么判断出自己的世界和其他人不一样吗？等一等！难道说、难道说郑吒来自的现实世界才是真正现实，我和任云生的都只是不知道名字的恐怖片么？不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还没被拍出的恐怖片就被主神拿来用了呢？那样岂不是、岂不是让我们闷头苍蝇似的送死么？！或者说我这里才是真的，郑吒那才是假的、恐怖片。而现实世界本来就有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只是我以前不知道所以才这么草木皆兵。亦或者最坏的情况，他、他和我，我们所处的世界，都是恐怖片吗······”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一定要小心两个人，我总感觉他们有些不对头。刚才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们两个人身上都带着很浅的毫光，一个是你的那个朋友，另一个是……”

他话未说完，院里脚步声响动，却是任云生李依伊三人走了出来。男生看到他们，脸色一白，立马闭嘴不说了。

中年汉子跟在三人身后，看着已有五分醉意。他揽着暗九的肩膀哈哈笑着，说着“以后常来”的客套话。暗九连连点头，笑着回应。见两人门口坐着，中年汉子酒劲上来，当着几人的面数落起自家儿子的不是。深觉不便观人自家之丑，暗九以一会还有要事为理由，领着几人离开。

石万启没听清楚最后男生说的话，亦有一个问题哽在喉头想要询问，待回头看去时，男生已经转入院里，看不见了。

······

第二十五章 归家之路 计中之计（二）

三人俱是沉默，往村子深处走去。行了片刻，石万启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我们不是要抓那个寄灵体么？接下来要去哪？”

“在等到那个宿体找到之前，我们得先办一件事。还记得下午看到的那个死人吗？”暗九的声音带有几分嘶哑，伤势加上几个小时“伪装正常”的疲惫使得他愈发气弱声嘶。仿佛周围的风声稍大些，就足以盖过他的声音。

“这也许是一个棘手的东西。小姐，就麻烦你给他们解释一下吧。我实在是倦得很了。”

“嗯，那好吧。”李依伊轻哼了一声，不情愿地应了下来。“你们两个可要仔细点听，我只解释一遍。”

“还记得之前我们说过的灵么，也就是人体内的某种能量。这种东西每个人、大多数生物都有，很稀少但却十分重要。失去了灵的生命，轻则丢失精神，重则休克致死。而这样死去的生命……不，这样死去的东西有概率会变成其他的东西。它们会永恒地追逐生前失去的东西——灵，我们逐灵者管它们叫做僵。你们看过僵尸片吧，说的就是那种东西。这还是一个三流逐灵者泄露出去的内容，却被拍成了电影大火……”

任云生轻咦了声，回头瞥了两眼。刚才他似乎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待到看去，身后却空无一人。

“不要忙着惊讶，重要的还在后面。我们在吃饭的时候问了那个大叔一些情况，死去的人身体很健康，这几天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因为这附近有宿体活动，所以我们认为也许是那只宿体攫走了他的灵。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们也得去看一看。就是这些，听懂了没？”

“懂了。”石万启点了下头，继而压低了嗓子问道：“任……云生，你们在那大叔家的时候就商量过这个了吗？”

没有回应，石万启不得不再问一遍，任云生回过神，敷衍地“嗯”了一声。

“你在看什么呢？”“没事，错觉吧。那个，你说的这种僵和宿体哪个更危险？它会有潜伏或者偷袭的智力么？”

过了半晌，李依伊才语气不耐地说道：“不会，僵只是死了的东西，你指望脑死亡的东西会思考么？就算它生前是爱因斯坦也不会有智力。蠢问题。”

“哦。”石万启看任云生眉头皱了又松，连续好几次，最终淡淡地回答。不禁心下生疑，攥紧了满是汗渍的刀柄。

不多时，四人来到了一所老旧的庙堂。按中年汉子所说：这片土地有个奇诡的风俗，凡是横死的人都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在村后的庙中停放一宿，不能在家中存放。第二天以白布覆身拉去火化，这时才能按普遍的规矩入棺、哭人、下葬。

即便是酷热的夏季白天，也要停够一个正午。这些规矩在外人看来荒诞之极，四人却能理解。毕竟一方水土孕一方人，这里毗邻灵磁场，世世代代总有能接触到一些奇异事的人。久而久之，形成了这些特殊的规矩也不稀奇。

烛火微明，庙堂里无人看管，只有一座供台，一尊泥像和一架临时搭起来的木架台。木架上面白布覆盖着，隆起人形的体态。

“没想到这里居然没有人，倒省了你们的功夫。”

“要除脏东西，活人自然不能在这里呆着，也没有愿意的。”暗九喃喃道，走上前直接掀开了布，露出一张惨白到骇人的脸。

没有心理准备的三人都被吓了一惊，李依伊更是猫儿似地尖叫一声向后退去，正撞在任云生的身上。两人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任云生忙定住身形，一把揽住了李依伊把她从将要落地捞了回来。

“松开手……你往哪摸呢！”李依伊连连拍开任云生的胳膊，涨红了脸神色嗔怒。

“我要是不抓着你，你刚才就脸擦地了。这里土挺多，你打算给它拖拖地么？”

“你……”

“好了，别闹了。”石万启苦笑着出来打圆场，拉回了任云生。“暗九他在专心看东西呢，你们两个这样不太好吧。”

李依伊撇了撇嘴，凑到暗九跟前不再搭理两人。

“没事，只是简单的检查和预防。他死的不久，没有足够化僵的时间。”暗九自顾自说着，把一些青绿色的粉末送入了死者的鼻孔。“好了，还好赤砂粉还够。接下来我们就在这儿等会吧，今晚的目标，你们的雇佣任务。拥有灵磁的浅打对于宿体有些致命的吸引力。如果被它们捕捉到，即便是远在天涯海角也会赶过来的。能不能成，就看我们的运气好不好了。”

石万启应下，把刀放在供台上。他心里早有打算，万一寄灵体今夜来袭，如暗九他们所说的那样飞蛾扑火般发动进攻，仅凭自己那点身体素质是绝不是十合之敌。倒不如把刀直接放在大家都能看到的地方，自己也相对安全。且这样其他人还能放心大胆的出手，不至于因为自己和寄灵体缠斗而缚手缚脚。而且……那宿体也许还是活人。

不提石万启这边的思虑，任云生摩挲着胸口玉坠望向门外的树林。诚如石万启所说，只要他感到紧张、威胁就会下意识地去摸虎形坠。值现在，任云生心头总觉得压抑得很，就像吃了半斤秤砣般难受。但他却不知道这压抑来自何处，这种欲求而不得的感觉简直叫人抓狂。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漏掉了，信息还是……思路的细节？”

他以树作点，一边数着一边推敲起这几天接收到的信息。恍惚间，树木交错之中有条浅浅的影子一闪而过。任云生眼神微凝，下一秒猛地大喊起来。

“有东西！在树林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石万启，连暗九也不得不佩服他出色的反应能力，眼中带着微微的赞赏。随后他拍了拍李依伊，后者才纵身跑了出去。

暗九身上带伤，实已不能如其他人一样上前冲杀，但他也没有闲着，从怀里摸出几张叶子状的青翠纸张，捏在指尖紧盯着林中。

任云生和石万启两人在《异形》中已有过合作，时虽短暂，但生死攸关之际磨合出来的默契自然不会太差。看到任云生的眼色后，石万启登时明白，提速绕了个外圈想要阻住那黑影的退路。

他除了浅打再无其他的手段，只能把正面硬撼的位置交给任云生。就如在直面异形时，他负责正面迎敌那般。有主有辅，才能发挥人数的最大优势。

两人速度很快，只见暗金色的光芒生出，任云生发足再提三分，转眼间便跨完了剩下十几米的距离，冲入了树林。

李依伊在后面追得紧，她本身就不是以体术占优的逐灵者，更莫要说与加持了“兴奋剂”的任云生相比。只能急得大喊：“喂！别和它贴身打！该死……不是说绝对不会打头阵的么？”

任云生冲入林中，眯起眼睛辨别着可疑的东西。周遭没有照明的事物，只有胸前挂着的虎形坠勉强能提供些微光亮。这无疑加大了搜寻的难度，他不得不减慢脚步，靠暂时提升的敏锐感官来察觉风吹草动。

“这寄灵是有智力么……居然还会躲，一进来就什么也找不到了。还是说刚才我其实是看错了，可不要这么狗血啊……那样可就丢脸了。”

轻吸一口气，任云生静下心来放大自己的听力。就如同他在那间密室里一样，漆黑中失去视觉的他，只能毫无保留的信任听力。

耳畔风声逐渐变得粗砺响亮，仿佛有数千把钝头大刀同时在林中挥舞，“砺砺”声动，一连串清脆的枯叶碎裂声乍起，破坏了这份和谐。任云生猛地睁开眼睛，入目石万启站在不远处朝他使了个眼色，往一处指去。

那处正是他感觉到的地方。

两人眼神微一交换，成犄角之势朝那处，那堆树杈堆奔去。

“不……不要啊是我！别打我！”

一个惊慌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陡然一惊，停下脚步疑惑地对视了几眼。接着任云生握掌成拳，猫下身子谨慎地向柴堆移去。

“喂……这声音有点耳熟啊，是个男生。”

石万启见他欲要攻击，不由得出声说道。

“这个时候跟在我们身后的，耳熟也不能放松。”任云生喃喃低声，紧盯着掩体后的风吹草动。只待这个小贼先动，他便立马将其制下。“现在你没地儿跑了，再不出来，等抓到你就把你打得半死。”

“别打……别打我！是我，我这就出来，我这就出来。”

话音未落，柴堆后面转出一个男生，他不好意思地看了几人一眼，抱着手哆哆嗦嗦地腆笑起来。

“是我，你们看清楚了吧。”

“是你？！”

任云生两人还未说话，随后赶来的李依伊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不，你是不是跟着过来的？不好好在家暖和地瘫着，来这里干什么？”

“不不是，我不是跟着来的……”

“嗯？”

“好吧……我是跟着你们悄悄过来的，我我我我……我想看一下你们怎么消灭鬼怪的，所以我，就悄悄过来了。”

男生支吾着，本来还撑起一股死不承认的勇气，但一看到任云生那张随时想要打人的脸顿时气泄了一半，只得一一交代了。

任云生听得额间青筋鼓起，直想冲上去打他一顿。自陶杰之后，他还从来没这么想打过一个人。就连其余几个一同欺辱他的也不过是被撺掇的，尚能忍过。只有陶杰和这个惹人心烦的男生叫他实在忍无可忍。

石万启苦笑地看着男生，说道：“你到底还是跟过来了，这里没有什么你能看的，快点离开吧。”

“我我……”“你个屁啊你，谁让你偷偷跟过来的？”任云生冷硬地打断，“这没你什么事，哪有什么鬼怪？回去吧，别在这儿添乱。”

男生沉默下来，却没有离开的举动。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鼓起了勇气，试探地问道：“你们是有超能力吧？来这里是想查什么东西的对吧？你们不用骗我，这个哥他之前身手那么厉害，还有你们问我眼睛的事情。我能感觉到一些，我只是想来看看……就看看，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不会泄露出去可以么？”

“不可以！”任云生和李依伊异口同声地答道。两人互看了一眼，后者继续说道：“你们问他什么眼睛的事了？还有，凡是涉及到灵的一切事情都不能向外人透露，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位……额，我们的事情不可以对外公开，离开这里吧，事后我们会去你家一趟。”

男生“哦”了一声，磨蹭了一会儿，最后在两人逼视下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这时暗九也走了过来，皱眉看着他瘦小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说道：“那个老哥家的孩子？他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被他们俩蛊惑的，你们两个有灵器，居然不知道逐灵者的《保密条例》吗？也是……谁知道你们两个的灵器是怎么来的，整天一副神秘到死的样子，问什么也不说。”

“你刚才说事后要去他家一趟，不会是要去洗脑吧？就像黑衣……”

话未说完，一阵响彻四野的惨嚎声乍然激起，惊走树林里几只耐寒的乌鸦，也打断了石万启的疑问。

四人神色陡然难看下来，拔足循声跑去，就连受伤的暗九也紧紧跟在后面。静谧被一连串的“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击得破碎，这久无人烟的地方今夜将注定变得吵闹起来。

就在四人离开后不久，那座破败的小庙里，烛火晃动，蒙尘老墙上映照出一个身影缓缓立起。

第二十六章 归家之路 计中之计（三）

惨嚎声持续了片刻，继而低落下来。四人赶到地方，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佝偻的身影。他跪坐在地上，以背示人。面前躺着的人仍在发出气若游丝的求救声，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男生。

石万启低吼一声，扑上前要救下男生。那跪坐的人听见声响，慢悠悠地把头转过，露出半张皱缩的脸，前者登时骇在了原地。

“怎么会……这，怎么回事？”

四人俱是又惊又疑，还以为在黑夜里眼睛失常，就连久经灵异的暗九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被注视的这人仿若未觉，晃晃荡荡地站起身，理也不理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拦住他！”任云生回过神来，连忙拍了石万启一下追了过去，后者愣了愣才跟着追上。这人该说是确如他外表一般烛火将息，行路缓慢。两人几步追上，任云生犹豫了一下，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膝盖窝，将他踹了个仰面倒地。李依伊抢上前来将一张符篆贴在其面门上，后者抽动了几下，嘴巴开合着，似是在向几人求救。不多时归于平静，像一具真正的死尸。

“喂你这一脚未免……”

“他现在不一定是人了，你看他的样子。”任云生说着，借着李依伊递来的电筒的光，最终确定了这人的身份。

“今天下午看到的那个老头儿，他是另一个寄灵体？你们不是说这个地方几十年没再出过寄灵了吗？”

没人接任云生的话，李依伊和暗九两人沉默着将地上的老头从头打量到脚。每打量一寸，眉头便又蹙紧一分。手里捻着符篆，随时戒备着可能出现的反击。任云生看得明白，如果这老头有进攻的倾向，他们绝对会毫不迟疑地除掉他，哪怕他可能还活着。此时无论是八十岁的老头还是八岁的孩童，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一具寄宿了幽灵的躯壳。

“我们得把这灵取出来，现在浸染的还不深。”过了一会儿，暗九吐了口气，淡淡地说道。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严重。

“那这个老人没事了？你们能看出他是怎么被寄宿的么？”

“不能。”暗九揉了揉眼，把精芒隐去。“这老人被寄宿的时间虽然不久，大概十年左右……”

“十……十年？！”任石两人吃了一惊，迭声问道：“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十年这还不算久？莫非你们逐灵的寿命都比一般人长很多吗？”

暗九摇摇头，神色严肃不似作伪。“并不会多很多，最多只是……抱歉，这不是重点。对我们来说，十年很久，可对宿灵来说十年甚至连形cheng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是浸染一具生命体跟它融合了。所以这真的不算长，只是因为这老人的体质比较特殊，宿灵浸染的速度比一般要快些。他的情况······并不怎么乐观。没想到这里还有另一具寄灵体，果然是因为这个地方灵磁太高了么？”

“那你就不要在这儿解释了啊，先救救他吧！”石万启扶起老头，半蹲在地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催促道。

“不……”

“没有办法的，我们没有办法救他。”

“为什……”“宿灵一旦栖身，就如同植物扎根在土里，除非是立时取下，否则都会像拔草一样带起一些泥土。这种办法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并不可取，他至少有七十岁了，绝大多数的精力和灵都已经消耗殆尽。如果我们拔除，毫无意外的，他立刻就会死掉。”

“怎么会？你刚才不是说这老人的体质不是很特殊的么？他应该和你们是同一种体质的吧，这样也不行？”

“真的不行，反而是因为体质特殊，普通人二三十年才会被完全浸染而他只需要十几年。原来我们那里也有被寄宿过的例子，用的就是刚才暗九说的那种办法。事实上他也因为‘带土移植’失去了所有的灵变成普通人，这还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壮年。如果是现在这个老头儿的话，没有足够的生命力可以承受的住，还会给他增加不必要的痛苦，没有意外。话说逐灵者的事情你们不清楚也就罢了，连这些基本的东西也要问吗？”李依伊狐疑地打量着石万启，补充了暗九没说的话。

“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但宿灵决不能放任其自流。只有连同灵，连同人……一并抹除。”

石万启抬头对上暗九和李依伊的眼睛，他俩平时一个温和一个刁蛮，眼睛里也满是标志的情绪。而此时，却都是一副凝重平静的眼神。

似乎在他们看来，刚才做的决定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理所当然。

李依伊看了一眼任云生，示意他拉开没有动意的石万启。后者看了她一会儿，俯下身拍了拍石的肩膀。

“我们不是说了么，除了那把刀，其他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起来吧，别耽误他们俩的时间。他们说的没错，硬拔的话只会让这老头死之前再痛苦一阵而已。”

“你怎么知道？试都不试万一能成功呢？你们难道都没有听见吗？他刚才是在求我们救他，他还有意识，他还没变成那个男人那样，我们是在杀人！”

任云生心里犹豫片刻，叹了口气解释道：“这里我相信他们没必要骗咱俩，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当着两个外人决定的。既然他们能把这种决定直说出来，那就说明这事凭他们二把刀的能力没法完美解决了。起来了，不要再让我催你。”

石万启低着头沉默片刻，忽然抬起来，深深地看了任云生一眼。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顺从地站起身来。

“我以为你会同意我……就像同意郑吒大哥那样。”

说完，石万启紧了紧牙关走去查看倚在树旁的男生。

“可是我并不同意他……”任云生心道，“你们两个倒也是，一个比一个圣母。”

“你们打算怎么做？直接动手杀了他？”

暗九点点头，“这是最快捷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寄生期的宿灵很脆弱，就和《异形》里的小异形一样，所以我们只需要杀死宿主。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吧？”

任云生翻了个白眼，心说废话，自己不但了解，还亲眼见过能流口水的真家伙呢。可求你不要再提这个了，糟心。

当下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不打算观看这一场血腥。

“任先生，一会儿你们把那个男孩带的远一点，他还是个孩子······普通人，不要让他看到这些。”

……

另一边男生渐渐转好过来，有气无力地说着话。见任云生走来，忙挤出笑容打起招呼。任云生不愿和他多做接触，只是点点头以作回礼。

“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有鬼的啊！咳咳……没想到会是老疯头，这么多年了，大家都以为他只是神叨了，没想到……”

石万启淡淡地“嗯”了一声，三人一时无言。他这才说道：“你不是能看到光么？而且你也早知道有鬼了不是么？”

“在没看到真的之前，我其实是一直都不太相信的。你们也知道，上一个说有鬼的老疯头被人当疯子十年多，我怎么会认为自己和他一样你们说是吧？但除了这样我也找不到别的说法了，半信半不信吧。”男生吸了吸鼻子，猛地打了两个寒颤后继续道：“被老疯头抓过之后总感觉害冷……直到那天在网吧门口，看到这个哥身上闪出一样的光，我就觉得你们一定不是普通人。只是我没多想，也不知道你们会来这里。”

任云生听得好奇，不由问道：“什么光，我身上也有么？”

“没没没……不是那个意思。”男生忙不迭地否认，他瞥了石万启两眼，结结巴巴地继续道：“我也不确定，就是突然一闪而过，刚才也看到了。现在没了。”他似乎还怕任云生不信，打量了几圈才开口。

“哦。”任云生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前的虎形坠，如果这男生真的从他身上看到有光一闪而过，那八成就是坠子在作怪了。

也许虎形坠所调动的人体潜力就是逐灵者口中的“灵”，多次的使用让他的灵渐渐活跃起来，以光的形式呈现在男生的眼睛里。这么想来，他的眼睛其实就是一副热感探测仪，只是落伍的“科技水平”只能做到区分“有无”，而无法做到区分“物种”罢了。

想到这儿，任云生不禁替男生庆幸，若真的让他天天看到飘来荡去，吊舌剖肚的鬼魂，早晚会成下一个老疯头。有时候看不见，反而少了许多恐惧。

正暗自琢磨时，男生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话来。这里静得怕人，两人理解，是以任由他啰嗦。那边逐灵二人准备停当，打了声招呼。任云生便打断男生，教石万启扶着，三人往来路走去。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不等他们了吗？”男生不解，扭头看了两眼疑惑道。

两人摇头，见石万启一言不发，任云生只好解释起来：“他们有他们的事，你别管。我们去庙那儿等着，少说话。”

“哦哦……可是那老疯头呢？他们会怎么老疯头，虽然他是个疯子吧，但总不能把他舍在这儿一个人冻死啊？”

任云生猛地停下，转身喝道：“说了不用你管，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管好你自己，偷跟我们过来这事儿还没跟你算呢！”男生被训斥得诺诺连声，闭嘴不再多问。

三人各怀心事，默默赶路。这树林白日还好，到了晚上简直有如迷宫一般。虎型坠的光三指之外就消弭不见，男生只能凭着记忆指东探西，三拐两拐才看到了破庙昏黄的灯光。

男生舒了口气，喃喃说道：“这地方真难找啊，走了几百次了居然也差点迷路。如果不是跟着你们，我一个人晚上估计会迷路的吧。”

“呵呵，你从小挨着这儿长大，居然也会迷路。我们可都是第一次来，也没感觉多难找。”

“你们毕竟是‘特工’之类的嘛，我只是个普通人，肯定不如你们厉害。以前经常跑到这儿玩，就算是这样，在晚上也容易找不到路，毕竟这片林子太大了。”

“这片林子太大了……”

这句话如石火电光，在心头倏然闪过，任云生眉头一跳，猛地惊叫出声：“不对！”

“怎么了？”

“不对，不对、不对！”任云生看向石万启，双眼圆睁。“有地方不对，有地方不对！这地方很难找，他从小生活在这里这儿来了那么多次还容易分不清路。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总觉得我漏掉了什么东西，有什么东西我没想到······没错！暗九他说过，自己只是在这住了几天，他甚至都不一定来过这里。”

“但他却像是来了几百次，经常来一样，连路线都没怎么问就知道这里怎么走……”

“他骗了我们，他绝对不止在这儿呆过几天！”

石万启咬了咬下唇，摇头反驳道：“你说他骗了我们，他为什么骗我们？也许他只是记性好，曾经来过一次记下了而已。而且他也不一定要把他们的任务细节告诉我们吧？他们连人都可以想杀······都可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保密自己的任务不奇怪吧，也许是你多虑了。”

“不，还是取消交易，我们不跟他们做这个交易了，不管怎么样，安全最重要我······”任云生正说着，脚下忽地失了力气，丢了重心的他整个人扑倒在地。在两人的惊呼声中，一股强悍绝伦的大力拽着他粗暴地往暗处而去。

“快去拿刀！”

石万启扑身上前却抓了个空，他暗骂一句，忙翻身往寺庙跑去。一条狭长的影子从屋里投射在中庭，贡台前一个矮瘦的蓝衣老头正抓着浅打噬咬不断。他的嗓子挤出嘶哑的低吼，仿佛要将浅打撕碎吞吃。

第二十七章 归家之路 计中之计（四）

听得脚步声，蓝衣老头儿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陷入了呆滞。这一举动更使石万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警惕地看着对方，只待情势有变继而随机应变。

“快点啊······不管做什么快点啊！任云生那里还在等着我过去帮忙，再拖下去他可能会死的！”石万启心急如焚，几次想冲上去直接夺回浅打，却见那人呆呆然没有半点反应，反倒因此缚手缚脚，生怕这人留了什么暗招之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蓝衣老头儿脑袋动了几动，僵硬的脖颈像久未上油的老旧机器运转。他缓慢地转过身，沾染着猩红的面目伴随着阵阵嘶吼逐渐狰狞，嘴巴要裂到耳根般不断开合着，其间滚动着粘稠的红浆。刀在他手中斜握，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刀身流下，滴滴落在贡台上，如同献给庙中神明的血祭。

这已经不似活人。

石万启第一瞬间便如是想到。尽管刚才这老头状若疯魔，他仍未如此轻薄地定论对方。只以为这人是发了癫，把刀当作食物。但老头没有眼仁的眼睛却粉碎了他的想法，告诉他事实远没有那么简单。也不知对方没了眼仁之后怎么看人，但它似乎确实能看到微微颤抖的石万启，低吼着挪来。

他不由得往后倒退两步，脚后跟撞在门栅上才醒过神来。石万启看了看老头白惨惨的眼珠，又看了看沾染着血渍的浅打，猛地一咬牙，发足冲上前去。为了能够顺利抢下，他上来便势若奔马地欺身而至。蓝衣老头脚步蹒跚，行动不慌不忙。几乎是眨眼间，石万启的拳头已经抢到跟前，重重地打中它拿刀的手腕。

但听一声闷响，老头身子只是微微晃了晃，而出拳的人却后退一步，捂着拳头脸上满是惊异的神色。石万启来不及多想，忙接着后退两步。长刀上挑，擦着他的鼻尖划过。

“这······怎么可能？！”

蓝衣老头儿只会嘶吼，自然不能回答这个疑问。一双白眸落在何处，便蹒跚着走来攻击。这老头虽是行动缓慢，一身老骨头却耐打得很。凭借着两人的速度差距连连进攻，却都只似给他搔痒一般。石万启退到门边，捂着胸口冷汗涔涔地看着对方。这几拳几脚下来，非但没有打出什么有效伤害，反倒因为自己反应稍慢，被对方铁铸似的手爪抓在了胸口。

羽绒衣多了四道浅浅的痕迹，少许白色的绒毛从缝隙中飘出，被风一卷飞入漆黑的夜色里。这一抓若是落在皮肉上，免不了鲜血横流。饶是如此，石万启仍感到胸口处隐隐作痛，呼吸有些不畅。

“不行，这家伙皮太厚了，只用拳头的话根本没办法打得过它。可它握刀根本无懈可击，我不能硬碰硬抢刀。”边想着，蓝衣老头已经走到近前刺出刀来。石万启只好在外围闪转腾挪，寻找着它的破绽。老头好比一个素质卓越却不通技巧的力士，出色的身体素质让他的粗浅技巧全都失了用处。这种对峙着实令石万启憋闷得欲要吐血，虽然对方远不及那只巨大异形恐怖，但仍打得他难以招架。这让他有些怀念起任云生的虎形坠来，有坠子的加持，这缓慢的家伙绝不是自己三合之敌。

石万启躲过一记蹩脚的挥击，暴起往蓝衣老头的太阳穴打去。这一拳打得又急又狠，趁着对方后退半步，他又是连连出拳，打桩机似的往同一个地方挥去。接着扭身一转，躲开刺向肋下的长刀，拉远了距离。蓝衣老头似乎被打得懵了，站在原地微歪着头，连威势赫赫的嘶吼也变得低迷下来。石万启甩了甩手，调整着气息。老头的脑袋简直有如石头一般，一阵拳击下来连浅浅的皮肤都没有打破。寒冷的天气让这具走尸变成了一具坚硬的冷冻肉。

“该死，要是虎形坠在就好了，力气上还可以对抗一下。这是尸体吗？怎么都不带感觉疼的。再拖下去任云生都要凉了，至少来个人帮我一把······对了，那个混混呢？”

石万启一惊，这才想起来那男生没有跟着过来。不比任云生，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他连自保的手段都没有，树林里危险未定，这男生绝对比任云生更易遇险。石万启心里焦急，想要出庙看看，蓝衣老头却刚好堵在门口，让他进退不得。

无奈之下他只好抓起台前的木头担架，猛地朝它拍去。

“希望这一下不会出什么事，如果你还是活着的话。”

只听“咔”得一声响，石万启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那老皮松木搭成的担架竟从端处折断，木屑纷飞，小半截木块撞到一尊灵官泥塑，打掉了它的半个鼻子。而对方的脑袋只是绽开寸许长的伤口，暗红色的粘稠血液从他的额角缓缓流下，汇入嘴角干涸的血渍，最终沿着旧道滴落向地面。

老头置若罔闻，继续往他这边走来。每走一步，下巴的血珠都会晃一晃掉在地上。石万启见此再无疑虑，不管对方到底是死人还是活死人之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杀掉他，不然外面的任云生或者男生就有一人可能被杀掉。

他抄起木架，卯足了力气往对方头顶贯去。沉闷的“砰砰”声中，老头的脚步却不见停滞，反而愈发得平稳起来。随着最后的蹒跚褪去，对方忽然惨叫一声，从嗓子里挤出意味不明的晦涩词汇。石万启听得清楚，连忙止住了挥出一半的木架。这时老头却动了动僵硬的脸皮，猛地飞身扑来。

石万启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手，再要举起木架已来不及。尖刀刺入左肩，另一只枯手死死地按住右肩。半截身子被压倒在贡台上，香灰断烛洒得四处都是。老头疯狂地扯动着脸皮，各种狰狞的表情层出迭见。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人可以做出那么多恐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恐惧让石万启拼命推搡着老头，对方的手就像生在了自己身上一样，力气大的惊人。

血珠一滴一滴溅落在石万启脸上，进入眼睛的几滴让他看到的整个世界都变得赤红一片。他有些分不清面前的脸到底是人的还是野兽的，肩膀传来阵阵撕裂的剧痛提醒着他刚才自己的心软实在可笑的紧。

如果一开始就下杀手打爆对方的脑袋，任凭它再有千斤气力，现在也只是死肉一堆了。只是他害怕对方像那个老人一样，是被灵体寄宿了身体。这样的它还有救活的机会，如果真的痛下杀手，那他就会背上杀人的罪名。石万启不想杀人，更不想一个无辜的、活生生的人失去自己的生命。但是现在这个“活生生”的人就要把自己杀死了，还是以生吞活吃的方式。

“该死，这次真的要死么……死在一个死人手上……”

“没想到异形都没死却在自家门口把命丢了……我真的是太蠢了……”

石万启试图暴起一股力气挣脱，对方的气力却好像源源不绝一般从未减弱。失了一臂后他的爆发在这股强悍的力量面前实在是杯水车薪，几次怒吼着尝试之后，他最终放弃了继续徒劳。

“看来我真的要死了，如果不是任云生救我的话，异形那里我恐怕就已经结束了……任、任云生……对了，他们还在等着……我还得去帮他、帮他们。他们还在等着我拿到刀，他们还在等着我帮忙！”

“我不能就这么死啊！”石万启怒吼着，面对蓝衣老头咆哮的血口，两人疯魔似得对着吼叫。那两排刷满血渍的黄牙在此消彼长的吼声中一分一分地越离越远，石万启猛地抬头撞在对方面门上，清脆的骨折声响，那钩子似的鼻子被撞成了蒜头。正当他发生再次施为，那脑袋忽然往后仰去，接着他起离开石万启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跌坐在地。

一只手正抓着蓝衣老头的头发，任凭它如何嘶吼都无济于事。它毫无章法地挥舞手爪想要攻击，对方却躲也不躲，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朝它那张狰狞丑脸连连打去。

这拳头的力气竟不比蓝衣老头小多少，每拳中时，暗红色的血花都在它脸上绽开一次。

直到声势赫赫的嘶吼变成了狼狈不堪的惨嚎，拳头的主人才停下了动作，冷哼一声，信手丢开了已经血肉模糊的脑袋。

“你还要从那躺多久啊？石万启。”

石万启咬了咬牙，猛地弹起身子。还好些贡台是石头制成，浅打刺不进去。他抹了抹眼睛里的血水，看清来人，放松地笑了起来。

任云生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躲了，出来吧。”

轻轻的笑声从门外响起，随之走出来一个人。他微笑着打量两人，半晌徐徐说道：“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没想到一只僵一只宿体也不能杀掉你们。虽然这都是临时赶制出来的东西，不过也不是小玩意儿了。”

“要想杀我们，这些可不够。”任云生转过身，挑了挑眉说道：“也许你可以试试亲自来，肯定比那两个没有神智的东西强多了。”

“呵呵，也许呢，不过他们一点也不弱的。不信的话，我让你们再打过一次。”

“你们逐灵师不是擅长体术的吗？就这么没有信心。”

“毕竟我是一个女孩子，体力肯定不如你们两个糙老爷们。”

李依伊皮笑肉不笑地咧嘴，轻轻打了个响指。

第二十八章 归家之路 计中之计（五）

倒在脚边的蓝衣老头抽动了一下，接着如遭电击般颤栗不止。任云生厌恶地扫了一眼，用力踹在它的小腹。后者滚了几周，没入了墙角的阴影里。

“你们弄出来的这个东西和茅坑里的石头似得又臭又硬，不知道死者的家人看了会是什么想法。”

李依伊盯着阴影若有所思，听到这话耸耸肩，微抬着精致的眉毛想了片刻。“我们自是不用多么在乎他们的想法，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死掉的东西会重新活过来。即便真的相信，我们也有着使用的权力呢，呵呵。我觉得你更需要考虑这个问题，毕竟这个老头子死的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现在被你打得连样子都认不出来了。到时候他们看见恐怕会很生气的。”

“所以说你们真的不该反抗，这样的话也能让死者保持得好看一点。”

任云生听得勃然生怒，面上却竭力保持着平静，不动声色地说道：“这也是因为你们乱用人家的尸体······怎么没看见另一个，那个男人，暗九呢？之前还说得慷慨激昂，让我们以无辜人为重，现在不会不好意思出来了吧？”

“他恐怕没有办法出来了。”李依伊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快就恢复了大小姐般的骄傲姿态。“他死掉了，虽然很可惜。但比起一会儿我们能得到的，还算物超所值。希望你们可以······”“希望我们什么？可以不要反抗，乖乖投降么？”任云生抢白道。

“是，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反抗，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你就可以让我们痛快一点死了是吧。”

李依伊皱了皱眉，轻声说道：“我真的希望你可以不要抢别人的话，尤其是这个人正在很认真地说的时候。”

“那恐怕不可以了。”任云生冷笑一声，“因为你要说的话都太老套了，十年前的故事就不流行了。这样很容易被人猜到你想说什么，抢答会让人很有成就感。”

他意图激怒对方，好从她的话中找到一些线索。李依伊出奇的没有愤怒，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笑着说道：“记下了。”这反而让任云生感到生气，遗传了长辈急躁脾性的他，在平时的环境里一直潜意识地克制，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以为生来就是软糯的性格。而主神空间的环境成了一把钥匙，解开了他的枷锁，让他重新变得焦虑和易怒。

任云生深吸了口气，冷静重新接管了他的头脑。他收起揶揄的神色，严肃地问道：“为什么，至少告诉我们原因吧？如果说你是因为看我不顺眼就要杀我们的话，那未免也太草率了。”

“不是，事实上你猜对了原因。灵器······也许你不知道，这是十分罕有的东西。我们希望得到它们，所以我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说这话时，李依伊看了看石万启肩头的浅打，至此，她无需再掩饰心情，眼神中带着羡慕和渴求。

石万启摸着冰凉的刀身，即便滚过他的鲜血，也暖热不了它的温度。这铁器似乎从来都只会保持冰凉，这样才能对付同是没有温度的鬼魂。

“这个时代，逐灵已经没落了。新时代不允许旧的东西横行，我们都小心翼翼。你们两个真的是胆子很大很大的傻瓜呢，居然会带着灵器招摇过市。我之前问了你两次，你都不肯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个，这把刀，现在的话能告诉我了吗······还是算了，反正你也不会说。”女生想了想，摇头补充了一句。

“确实，不过可以说的是，我们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会这么值钱，或者说值命，能让你不惜杀掉你的同伴。暗九他……是被你杀掉的吧？虽然他一副病殃殃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自己突然死掉。就为了抢一把在我们看来不怎么重要的破刀？嗯······我改一下，应该是不怎么很重要。”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的很向往你们来的地方。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不把它当作一回事的地方，有机会的话，以后我一定要去看看······至于暗九他，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执行者，忠诚的部下，但他有的只是狭隘的正义。”

“哦？”

“为了正义，我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给你说个故事吧，还记得之前我们跟你们说的话吗？在经历过那次之后，我们失去了几乎所有精要的知识，但牛鬼蛇神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被打倒。是啊，不能用常理推断的东西，又怎么能用常理的手段去打倒呢？我们失去了火枪，只能用木棍对付猛兽。这些年来死去了太多优秀的人，所以我们必须也只能去搜寻一切能用的东西。你们手里的灵器，就是这种东西。”

任云生不解，只觉得这话满是荒唐，挥了挥手打断道：“那你就要杀掉你的同伴？比一条命还重要？”

“比十条更重要。”李依伊表情淡然，“如果不是因为这座城市地方偏僻，你们现在早已经被杀掉十多次了。甚至于你只要发布了持有灵器的消息，收到消息的人就会蜂拥而至。失望而归，总归要比悔之错过好受的多。虽然灵器再现世概率几近于零，但是我们依然坚持一条准则不变。”

“以灵器或同等级知识为第一目标，无论什么任务，无论敌方强度，在不违反《共处公约》的情况下，我们可以牺牲掉几个乃至几十个人的性命，也要获取并保证这些东西的信息不被外传。现在你知道灵器有多么珍贵了吧？尤其还是难得的武器型灵器，即便是要我舍去性命，我也要毫不犹豫。”

李依伊无奈地一笑，言语中似乎带着些不喜。舍去自己珍贵的性命，换做是谁，若非无路可走都不会心甘情愿吧。

“把别人的命不当作命，这也可以叫做正义。你们把自己当成什么了？除魔卫道的卫士还是不被人理解的英雄？一群中二病吧！包括你的同伴，也能随手就杀掉。”任云生冷笑起来，负手而立作出一副倨傲不恭的样子。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他微微勾动手掌。身后的石万启领会意思，吃力地站起身。

李依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只是这表情下任云生看到了一丝浅浅的落寞。“你们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你们没见过真正的灾难。在灾难面前，有的仁慈是救命的，有的却只是无谓的累赘。就假若刚才遇到的那个老人不杀掉，等他被完全浸染的一刻，这个村子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之中。到时候害死更多的人，责任是你几句话承担不了的。暗九他······他确实是一个好的家将、暗部的第九人，但有些事情他不能知道，他也不会听从。”说着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一扫脸上的疲惫，连声调也愈发高昂。“这是我们家族世代的责任，不出生在这种环境里，你是不可能明白的。”

话音落下，树林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矮壮的身材，冷漠的神情，正是两人之前在酒店见过的那人，也正是他在树林里偷袭了任云生。只是现在的他已没有当时的模样，脸上青一块肿一块，一只手臂也被从腕处折断，手掌挂在上面随着走路晃动。他却没有半点痛色，宿灵的浸染已经让他失去了感受疼痛的权利。

“解决掉他们。”

“真是令人恶心的东西。”任云生看着那条手臂，这是自己不久前才折断的。当时他以为可以限制对方的行动，却不想这男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痛觉，继续勇猛地朝他进攻。若不是自己窜得快，估计已经死在了它手上。

“没想到你们堂堂逐灵者居然会用自己嘴里说的旁门左道，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结果，在能力范围之内，也会对你们的家庭作出补偿。只是很抱歉，你们需要带着秘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有关于灵器的一切信息，都不能有透露的可能性。”

“那如果我们交出这把刀呢？”任云生握拳扎马，摆好进攻的姿态。“虽然我们不可能交出去，但我还是想听听另外一个选择的结果。”

李依伊沉默不语，知道答案后任云生吐了口气，笑道：“你们真的是一帮疯子，不知道你家的长辈都是灌输的什么思想。不过……石万启！”

话未说完，石万启已经跑到了身边。任云生看也不看抓住刀柄，胸前的玉坠随之明亮起来。他扭身用力，借着一股巧劲抽出了浅打。饶是如此，石万启的肩头仍不可避免地喷出一蓬鲜血。

任云生舞了个剑花，盯着迫近的男人道：“还能用刀吗？”

“嘶……嗯、嗯。”

“那好！”任云生轻抛起刀，冲向了男人。对方见状也加起速来，两人以拳作角，如公牛一般撞在一起。两拳一触即分，几个呼吸之间已经对撞了七八次。

任云生后退两步甩了甩手，尽管每次他都是一触即收，但七八次下还是有些许刺骨寒意传了过来。最后一枚驱散符用在了树林缠斗中，若是被对方击中要害，不用再打毒也会被毒死。

“我不能赤手空拳和他打……只需要缠住他，让石万启来解决掉他。”

任云生主意已定，再次冲出。这次他不碰对方，只是围着他不停骚扰。石万启见状略一迷茫，随即反应了过来。不等任提醒，斜里奔出往男人大腿刺去。

眼看将要刺中，一记迅捷狠辣的飞踢击在他肚子，百四十斤的身躯竟像橄榄球似得飞出去。任云生呆愣一下，仅这瞬息之间，那只裹挟着寒意的拳头重重地撞在了胸口上。

他被这劲力推得倒飞数米，落地后滚了两周才堪堪停下。欲要起身时，胸口却生出阵阵剧痛。炙热与冰冷在其间翻滚，已然是受了内伤。任云生按着胸口，咳出几口鲜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惊恐地看着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心里做着盘算。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被寄生之后体力是源源不绝的吗？跟他打了那么久怎么还那么大力气。早知道一开始就该扭断他的脖子，妈的要是这样还能活着的话那我们俩干脆投降算了。不行······我特么在想什么呢？总不成要在这里用【墨种】，杀是能杀掉可是我之后就软了，石万启这个菜鸟也打不过她。妈的妈的，我该怎么办······”

男人没有因为一击得手而迟疑，在他飞出之后紧接着追将上来。任云生刚站起身，眼前的拳头迅速放大朝他脸上打来。任云生下意识地往一侧避开，对方却似乎早就想到一般提臂勾手，那只伤臂顶在他下颌，一声闷响，任云生应声而倒。腕处皮肉也因为承受不了撞击而断裂，断手往空中飞去，落在了他的脚边。

任云生捂着下颌，对方的腕骨像尖锐的袖剑扎入其中。若不是他千钧一发之际微微侧开，这下恐已刺断了他的动脉。

“你是打不过他的，这是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道拳手。虽然宿灵让他失去了绝大多数记忆和技巧，但也不是你们普通人能对付得了的。不如早点放弃抵抗，还能用比较温柔的方式解决这场战斗。”李依伊踩着石万启的手腕，捡起刀说道。

“放弃你妈······咳咳。我从来不骂女孩的，你别逼我骂你。”任云生抹了两把，血浆依然汩汩地流出。“你最不该的就是找一个蛮力大的人来打我们，因为我······”

“最不缺的就是蛮力！”

话音未落，任云生猛地抓住男人的脚，对方重心不稳被他抓倒在地。“这回轮到我抓你了！”他怒吼一声翻身跳起，不待对方反应过来重重踹在了那张冷酷的脸上。这一脚可谓新仇加旧恨，直把男人踹的五窍喷红，血流不止。任云生冷笑一声，也不管对方周身皆是寒毒双手死死地扼住他的脖子。男人苍白的脸迅速转红，支支吾吾地挣扎起来。看样子，他并不能免除呼吸氧气的能力。

李依伊挑了挑眉，暗骂一句“疯子”抬脚往这走来。不想她刚转身欲走，一只手抓在了她的裤脚。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要做到这种程度······”石万启翻过半张肿胀得已经看不出昔日俊朗的脸，有气无力地说着：“你们不是说自己是为逐灵而生的吗？为什么却做这种杀人夺宝的强盗行为？”

“如果有什么苦衷的话，我们也许能帮到你们······”

这个女孩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随即又恢复了冷淡。“多谢你了，不过这些交给我们就好。”说罢她一刀刺在那纤瘦的手腕上，看着痛得惨叫的石万启，转身朝任云生两人走来。

眼看着女生走来，任云生松开脸色已经酱紫的男人站起身来。他脱掉夹克，把左手的袖子挽起。

“你在是在做什么？”

“怕一会儿血染得满衣服都是，这里太冷了，我可不想带着满身冰凉凉的血。”随着他说着，那只手臂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李依伊看得又惊又疑，再定睛细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上面鼓起了一道道黑色的血脉，不禁失笑道：

“没想到你们还藏着这么多秘密，这是什么体术的修炼，居然会把血管修到鼓胀，倒是和那些老家伙们的能力有点相似。”

任云生也笑了，只不过是讥讽地笑。“难道说你后悔了，打算再从我们嘴里挖出知识吗？不过很可惜了，我是不打算说的。如果你自裁在这里，我倒是有可能把这些告诉你。毕竟你的命也不如这些值钱。”

李依伊淡淡一笑，更不答话，提刀冲上前来。任云生早有准备，对方快剑如骤雨，加持了虎型坠的他速度也不逞多让。两人一攻一躲，几个呼吸间已经打出三四来回。他一边躲着一边嘴里讥讽不停，意图扰乱对方的心神。不见李依伊神色变化，他心里却暗暗吃惊。一开始他以为这些逐灵师只是懂点奇淫巧技，没想到近身格斗起来也是一把好手。尽管她是常人之躯，但出手之迅捷、劲力之高强都与加持了坠子和墨种的任云生不相上下。

要知道有了这两样，他甚至可以与强化了双中级血统的郑吒一战。虽然最后会因续航不足落败，但也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了。郑吒一人，能正面对抗并杀死一只普通异形。换句话说，这女生也有相当的几率能做到。

这还是在她没有展现出别的能力，仅用技力的前提下。

“大意了······我时间禁不起消耗，必须要在一分钟之内解决战斗。不然的话我······”浅打变刺为撩，径直向任云生下颌划去。他忙倒退两步接着矮身下探，直拳朝对方小腹打去。“不然的话我瘫倒就必死无疑了，该死，让她拿到浅打后打起来束手束脚的，早知道我就不把它给石万启了。妈的，打异形时候的威风哪去了？！”

任云生眼前一花，也不知李依伊施了什么魔法。再看清时，迎向拳头已变成了浅打锋锐的刀尖。他惊叫着挪开拳头，但全力之下哪有回收？沉闷的响声中，刀锋入拳，顿时血流如注。

自知已失了优势，任云生干脆用指骨拉住刀身。趁着李依伊欲拔不得之时，强忍着剧痛出爪抓住她的衣领。这拼命的打法不在李依伊意料之中，等她回过神闪躲任云生一头顶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堪称可笑的进攻方式，竟反打这个经验纯熟的斗士一个措手不及。任云生惨呼一声，趁对方头晕目眩硬收回伤手，两拳如骤雨点地频频打在柔软的肚腹处。

李依伊尖叫一声，凌乱的发丝下一双美眸带着噬人的火气。手上长刀不顾章法胡乱地切割着任云生的皮肉，任云生紧咬下唇，痛得简直要昏死过去。但他只做不见，顶着刀光每一次出拳都尽量打在对方身上。

这时他后心一凉，从不管不顾的疯狂中醒过神来。余光瞥过，那男人不知何时恢复了过来，忠诚而又执着地继续他的任务——杀死任云生！

“完了……”

意料中的剧痛没有传来，拳头仅差数分便能接触到他的衣衫。但这数分却未能再前进哪怕一毫，仿佛这其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石万启死死地抓住男人，他的双手迅速地由白转青，不过片刻连脖颈也隐隐暗青一片。可他的手臂比铁箍更坚实，任凭男人如何用力始终难以更向前一步。

任云生看不见，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原因。但如果他有三秒钟的时间去想，会知道一定是石万启帮他争取了这宝贵的时机。

他不打算浪费这个时机。

涔涔汗珠滚落进眼睛，他干脆闭上了眼睛挥拳朝对方脑袋上打去。这意味着他要舍去躲避的一切机会，只为了全力的一次进攻。

黑色的藤蔓扭动，没有人察觉到它们像有了生命似的，在微弱的鼓胀收缩，如同在轻轻呼吸。

寒锋入体，拳头也同时也击中了李依伊的脸颊。这次换做这娇小的身躯倒飞出去，直到七八米外才终于停下。

任云生踉踉跄跄地赶上，跪坐在她身边打算出拳补刀。看着另外半张完好的、秀气的脸，这确实是一个年轻的，可爱的人儿。

他放下拳，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静止良久，最后又慢慢抬起。躺在地上的人似乎知道了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接着悠悠醒转过来，她睁开眼迷茫地看了看任云生，似乎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张口惊叫起来。

“你要做什么？！好痛……为什么要打我？！”

任云生皱了皱眉没有理会，提力准备打去。一个男声忽地在远处响起：

“不要杀她！”

他想看看是谁，消耗殆尽的精力却不足以支撑继续的动作。紧接着他双眼一翻，摔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归家之路 计中之计（六）

“他怎么还没醒，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阴毒沁入经脉，我已经尽可能的帮他祛除了。接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了。他的身体素质很强，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元气激发能力，应该没有大碍的······”

任云生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地方，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地。无论自己怎样极目远眺，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多次尝试无果，这让他生出一些寂寞。还好他早已习惯了寂寞，短暂的焦虑后，他坐在地上，抱膝缩成了一个小团。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晓能否离开。这漆黑的无主之地没有时间概念，不知过去了多久，恍惚中他耳边响起若有若无的对话声。一个是石万启，另一个他忘记了从哪听过。只觉得这声音耳熟的很，声音主人的面容在脑子里模模糊糊。像是隔了一层水，每当他想离近点看清楚，那张脸又沉入水底只余下一个浅浅的轮廓了。

“是谁？”

任云生在虚空中问了一句，那两个声音没有回答，仍在交流着什么。渐渐地，对话的声音越来越远，他开始焦急起来，跳起大喊着又问：“是谁？石万启吗？你能听见我吗？你们能听见我吗？！喂！喂！”边喊着边发足狂奔，想要追上这两个声音。可没走几步他忽然一个蹒跚，摔倒在地上。

“这里难道还有石头之类的东西绊倒我吗？”任云生喃喃说着，扶着地面要站起身。忽地，他腰部一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两腿飞快地往上游走。他惊叫一声，再要反应已来不及。柔软的、韧实的东西束缚住双手，猛地把他拉回地面。无论如何挣扎，这东西都死死地压制着使他动弹不得。任云生惊慌失措地大呼救命，一条游蛇似的东西在他身上快速爬来，冲入了他欲要眦裂的眼睛。

视线霎时变得殷红一片，最后一刻的时候，他仍能感觉到这游蛇在肆无忌惮地探视自己的脑子，难以言表的痛苦让他嘶声裂肺地惨嚎起来。

“啊！”

任云生猛地坐起身，剧烈喘息着。视野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没有血的殷红，也没有一片黑暗。有的只是一些高大的树木、灯火昏黄的小房子，和两个脸色惊疑的男生——石万启与意外生还的暗九。他没有在意本该死去却出现在眼前的暗九，只是抬起手痴痴地看着。手上的血迹已干，被尖刀划开的伤口也被用布条简单的包扎好。好像刚才所见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只是这噩梦真实的叫人恐惧。

“抱歉，我没有带包扎的东西。只能简单的给你把伤口合起来，医药费我们会出的，也会尽全力帮你治好你的手。”暗九走了两步，停在远处歉疚地说道。他的声音不大，每说一个字却显得尤为吃力。

任云生没有理会，仍只是痴痴地看着双手。这般举动让暗九更是愧疚，几番欲言又止。直到石万启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问：

“你们是真的吗？”

石万启愣了一下，默默点头。

“那刚才我看到的东西，就是假的了么？”

“应该是做了个噩梦，你看到了什么东西？鬼怪吗？”

任云生摇头，盯着脚边一根干枯的细树枝，声音低得有若蚊鸣。“我看到了死亡······好真的死亡······”

······

石万启用求助的眼神看了看暗九，后者会意地点点头，咬紧牙关挪到了任云生身边蹲下。“能跟我说说看到了什么吗？死亡，是指单纯的看见死亡还是？”

“不，我形容不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我束缚住，在一个漆黑的、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地方。我听见了你们的声音，你们在说话，我想叫你们但你们不回答我。我、我跑着喊你们，被绊倒，被······不，没有关系了，我还活着。只是个噩梦应该，你还活着，你没事了吧？”

暗九嘴角噙着苦涩的笑容，点点头道：“我没事，只是早就习惯了的事情。应该是灵磁在影响你的意识，这附近灵磁场的原因。我应该早点发现你的，你比你的同伴要有更高的灵值，和我······们一样，灵磁对灵值越高的人产生的作用就会越大。抱歉，把你们卷入这场事情。这是我的责任。”

两人沉默无言，半晌，任云生忽然摇了摇头。

“我们也只是交易办事，只是我们两个太笨了而已。跟我具体说说灵器吧？你们这个世界的秘密，一开始，就是对我们两个的圈套。为了这种东西，所以告诉我们，我想我们有权利知道你们藏着掖着的这些秘密。对吧，暗部第九位，暗九？”

暗九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娓娓讲述起来。

也许是世界共通，亦或许是石万启这个世界独有。在正常的历史另一面，人与自然之力的对抗从来就没有结束。在千年的尝试与演变中，逐灵者从一盘散沙不断地筛落、聚合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派系。在文明达到了一定程度后，懂得了以传承的方式延续这股力量，这股历史洪流中不可忽视的滔滔之水。但神通不敌天数，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一代复一代的延续中，力量竟不可逆转的衰弱。直到元末时期，逐灵者最后一次在战场中现身，尔后再无他们的消息。但传奇没有消逝，甚至于晚清危亡之时还有人寄望于这种神力，想以肉身对抗火枪。这时出现的只是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真正的逐灵者早已深潜于水下，不再干预历史的进程。

不仅是不愿，更多的是不能。

时代在更迭，他们从高高在上落到了江湖术士，失去了所有的荣光与伟力，而本应随他们一同消失的灵异鬼怪却更加坚韧的残存了下来。在意识到目前的科技力量尚无法得到有效针对灵异事件的办法后，无奈重启了这些已是垂垂暮矣的逐灵者。但他们已经失去了锐利的长剑，只能用粗糙的木棍对付这些敌手。

怪力乱神已成瘦骨嶙峋的老虎，但老虎毕竟是老虎，不是这些手持木棍的下等猎人所能匹敌的。哪怕把这些下等猎人集中起来，建立系统高效的机构也只是收效甚微。因此诸多派系共同提交了一套搜寻灵器、知识的计划，一方面通过挖掘旧迹寻找前人留下的遗物，另一方面则寻找还能承受修习知识的高灵值者，输送给家族或派系交由他们培训，成为可靠的新代逐灵者。

暗九，便是被选中的一人。

“我的家族不可能会这样做的，哪怕、哪怕这是一件灵器，不可能的······我们都有联合公约，他们不会因为这样就伤害无辜的人，这不可能······”

任云生看着暗九痛苦的表情，把送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很擅长察言观色，看得出对方并不是作秀。几分怨气也消弭无形，语气和善了许多：“灵器对你们来说想必真的很珍贵。”

“嗯。”暗九把心情压下，继续说道：“十分珍贵，甚至到了万金不换的程度。我的权限能接触到的信息，灵器即便是在整个世界，目前发现的留存的也仅有三百零四具。这其中还包括了一部分损毁严重不能使用的，其中作为武器型的灵器更是只有七具，加上你们的。在逐灵局的监查下，因为疑似灵器出世而导致伤亡的事件每年都有。消息可以是假的，但没有人愿意错过。在最早搜寻到石先生身上带有不寻常的灵磁时，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寄灵体。哪怕看到了这把刀我也不能相信，我看到的是一把真实存在、完好无损的灵器。”

“所以你们最开始是打算抢的，对吧？”任云生想到李依伊冷厉无情的面孔，轻轻冷笑了一声。

暗九迷茫地看了石万启手中的浅打一眼，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抢？最开始的时候我们认为你们是巧合遇到了这灵器，对于没有特殊体质的人根本无法使用，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出足够价值的金钱或者便利来购买。事实上我想在这次合作结束之后对你们提出购买，虽然你对我们敌意很大，但我想合作之后可以消除一部分敌意。这也是为什么我宁肯告诉你们一些逐灵者的信息，也要促成这一次的合作了。”

“你们并不是真的一无所知，欺骗的购买只会让我们失去本就不多的可能性。”

“可你的同伴，她却一开始就打算强抢杀人的。如果不是我们还有特殊的手段，恐怕现在我们三个只能在地府聊天了。我想你们的世界应该有地府吧？”

“二小姐她······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任云生嗤笑一声，牵扯了腹部的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那总不成这伤口是我自己弄出来的吧？而且她还打算杀掉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甚至我觉得这一开始就是她设计的圈套，本来我们两个人打算乘昨晚的火车离开这里，但是却莫名出来一个蟊贼偷了我的玉坠，如果不是这件事耽搁，恐怕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发生。既然你把那么多事情告诉我们，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个小偷说这件事是有人指使他做的。因为这件事，我们耽搁了时间，之后你们找上我们，最巧合的当天晚上我们就遇到了那个寄灵体。”

看着暗九逐渐沉默，他收起了笑容严肃说着：“你们自己也说寄灵这种东西没有十几年以上是不可能出现的，那为什么这只却不偏不倚找上我们？只是因为我们带着灵器，而他又在这四周刚好徘徊么？你不觉得太巧了吗？再接着我们因为交易联合在一起，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子。这里实在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那个男人还在那躺着呢，是被你弄晕过去了吧？你这二小姐有很多你都不知道的秘密，比如操控灵体，还有那只突然死掉的僵尸。”

“其实你，是知道的吧？”

沉默在三人中蔓延，石万启冲任云生使了个眼色，些许责怪他把话说的太刻薄。任云生只作没看见，盯着暗九那张满是复杂情绪的脸庞。

良久，他才低低地叹了口气。两人期待他说点什么，对方却只是淡淡地苦笑起来。任云生挑了挑眉，打算说些软话时，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

“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许多，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莽撞的笨蛋呢。”

三人看去，神色各异。暗九喉头滚动了几下欲言又止，最终蕴满复杂的眼睛只是落在了那张仍显秀气的脸庞上，一字未发。

李依伊摸着小腹，微微攒起眉头，轻声说着：“我唯一没想到的，只是你有这般强大的战斗力。如他所说的一开始我们的确以为你们是得到灵器的普通人，但逐灵一事密不外传，哪怕你们只知道丁点，也要消去丁点的威胁。这是逐灵千年以来必须恪守的规矩，怎么能因为现在境况不同就放任威胁不顾？若不是那只僵出了问题，即便是你战力非凡，今晚也不会失误。”

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暗九，不禁摇起头来。

“果然那只僵尸抖了半天也不动弹是因为他······”任云生笑了笑，虽然他心里很想骂娘，但是面上却不想如此作态。“当初他给下的不是那什么赤砂粉吧？”

李依伊不理，把脸转向暗九，厉声喝道：“既然是新代的逐灵者，为什么不以大局为重，反而因小失大，你难道不知道灵器有多么宝贵吗？！就算是要你的性命，你也应该毫不犹豫！”

“二小姐······如果是要我去死来换得灵器，那我绝不会不去做。但这是两条无辜的性命，他们没有做错，我们怎么能······”

“真是蠢材！”李依伊喝声未停忽地连连咳嗽起来，她吐出一口血水咬牙继续道：“你难道不知道因为对抗灵异我们死了多少同样无辜的人了吗？他们难道就应该去死吗？如果我是你的话，就要舍少保大。不然事件出现，你让那些没有能力的普通人去顶上然后送死吗？！”

“二小姐······不，你不是二小姐，你是谁？！”

李依伊闻言呵呵笑了起来，那神情在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脸上格外的不衬。倒像是一个人到中年颇有阅历的人，才会久经现实后露出的残忍的无奈。

第三十章 归家之路 寄灵之术

“知道第四次事件吧？”

“第四次……事件，”暗九脸色一僵，咬了咬牙沉声道：“誓死不敢有忘。”

“呵呵，你这样子，倒还有一个逐灵者该有的面貌。却不知当初招纳你的人眼拙几何，竟会让一个软懦的后生加入暗部。”李依伊眼中精光如芒，刺得暗九下意识地侧开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那是一场噩梦，太多优秀的人永远地留在了里面。若非第四次事件，你们这些学艺不精的年轻人又怎么可能早早地出师。现如今暗部龙蛇混杂，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加入进来。呵呵······所谓暗部，早已经不复从前，只是一个挂着名字的童子军队伍罢了。不然又怎会在这种事情上不辨轻重，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那也不见得你有多么出色，带着两只怪物外加自己，都能被我们打得只能骂街出气。自吹自擂谁不会，不过我还有事实摆在台面上呢。”任云生听得话中端倪，心中计定，作出一副嘲讽模样激道。

李依伊也不气恼，一双美眸在那张欠揍的脸上来回打量。“你不用激我，小孩子的伎俩只会让我觉得可笑。也许我笑得开心，会告诉你们一些不知道的东西。该说的我自然会说，只是你们有命听，未必有命说出去。”

“别，我们两个对你们那劳什子秘密真的不感兴趣。只是好奇的是，那蟊贼是你找来的吧？还有······你们到底对我们知道多少？”

“不多，刚好够你感到害怕的了。那个小混子确实是我找来的，很不错的新人，比常人高一点的灵值，只是我没想到你那个坠子有增强身体素质的能力。如果早一点知道，即便是死掉一只僵也足够把你们解决掉了。”

“那看来你失误的地方不止一个，我们还是挺走运的。”

“呵呵，”李依伊笑笑，“确实。不久前，检测了这里的灵磁之后他们两个本该回去交付结果。但在回去的路上却搜索到了异常的灵值，然后他们两个一路追查到了你们身上。是这样吧，探员？”

暗九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任云生两人，点了点头。

“在火车站看到那个混子的力量，我们确定了你们手中持有一具灵器，一具可以增幅逐灵者体能的宝物。令人意外的是，仅仅持续了片刻这股灵力波动就消失不见了。于是他们两个想与你们接触，知道更多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说服你们并高价购买这件古怪的坠子。呵呵，商人的方式。高额的金钱购买一件灵器，一件在无知者手里只会给无辜带来威胁的凶器要用到购买。但是他们不足以有分辨灵器的能力，错把你这位朋友当成了潜在的寄灵者。这也不怪他们，我们一直在灵类的压力下生存，稍微有一些风吹草动，就会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虽然他们没有，但是我有。我当时很惊讶，无法相信你们持有灵器的可能。只是惊讶改变不了事实，所以我顺势而为，让一只寄灵来试试你们，看看你们还有多少让我惊讶的秘密。”

“灵器，一具完整的、崭新的灵器出现在你们手里。也许惊讶已经不足以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应该是惊恐。你们真的让人惊恐，甚至让世界所有的逐灵者为之惊恐。呵呵，做到这种程度，便是死了也不枉此生了。”

石万启快速地皱了下眉，把厌恶藏在心里平静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我们是像你们一样的潜力者，还是说对你们来说普通人的命只是随意消耗的东西，试不出来就随便死掉？”

“不是你们，而是你。当时只有你身上带着微弱的信号，所以我和二·····才会认为你可能被灵浸染了。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要无礼地和你见面。灵器可以容后讨论，但寄灵不行。她说的没错，我们在灵的压力下，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高度警觉。抱歉。”

两人看向李依伊，后者耸了耸肩，点头示意。

“也正是这样，我才会误判了那个坠子。它并没有灵力波动，要不是我亲眼见到那个蟊贼把你打飞七八米，甚至会以为一开始捕捉到的信号是在另一人身上发出的。不过多走过路，总能避免一些错误的。微弱的灵力波动不可能出现在一只正在潜伏的寄灵者身上，无论多么不可思议，我都得相信，在这位年轻的小伙子身上还藏有一具灵器。一具时时散发着灵力的灵器，一条连我也看不出端倪的‘普通玉坠’。所以我说你们足以令所有逐灵者惊恐，因为你们随身带着宝藏。”

任云生下意识地摸向虎形坠，恍然回过神来尴尬地笑道：“我理一下思路，因为你们搜寻到了灵力的信息，所以找到了我们。而接触到我们之后才发现，我这个朋友身上带着微弱的灵力波动，这是你们离得远的时候察觉不到的。所以你认为我们带着两副灵器，呵呵，我还真不知道之前用过这个，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不会随便用引出你们几个大麻烦来。”

“你忘了之前在网吧和那几个人的时候······”石万启拽了拽他的衣服，小声提醒。“也许就是在那次使用虎形坠的时候被察觉到了。”

“我倒忘了，不过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么？虽然的确很复杂，但是还不够让我们两个感到害怕吧。”

她看着两人的眼神有些迷茫，听到任云生的话后李依伊欲言又止，而后轻轻一笑道：“你们两个，是看守人的后代吗？”

任云生愣了一下，看向石万启，两人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只有迷惑不解。

“也罢，毕竟已经过去了七十多年了，或许和我们一样，无穷的神力已经随着时间消耗殆尽，即便真的是看守人的后代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了。我······”

“你不是二小姐，你还没有回答，你到底是谁？”沉默许久的暗九忽然出声打断，艰难地站起身朝李依伊走去。“尽管你说了很多关于逐灵者的秘闻，但这并不只是家族中的人知道。但只有一个东西是二小姐绝不会知道的，那就是看守人的事情。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第四次事件，还有你······”

“怎么会操控她的身体？！”

“根据逐灵者联合公约，任何目的、形式操控其他逐灵者的身体均视为操控灵傀，家族中有明确规定，不得使用这种邪术。但你却知道只有内部才知道的第四次事件······”暗九深吸了口气，握掌成拳一字字地说道：“所以你，到底是谁？！”

李依伊调整了一下姿势，坐正看着走来的人。她的眼中已没有失败后的惋惜，取而代之的是久经磨砺的刀锋。这刀锋浑如猝然出鞘，扑面而来，将暗九骇得呆愣住了。两人只有数步之遥，却像隔着横川之涧，后者再难以前进一步，只是站在原地微微颤抖着佝偻的身体。

“师父······”

像是看懂了对方满腹的疑惑，她似笑非笑地说了起来。“在第四次事件失败后，我的身体被寻回了家族中。现代医学救治不了灵类带来的伤害，但我的意识还奄奄一息。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几乎不需要经过多少讨论，很快我就被移植到一具充满活力的身体中。直到我重新恢复过意识来，接管这具身体，即便这是我的妹妹。”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咒术存在，家族不可能做这种事，家族不会允许使用这种咒术！这已经不是操控傀儡了，这是······”

“这是夺舍。”李依伊笑笑，“牺牲掉一个人，来换取另一个人的存活。很残忍，但很现实。我们逐灵者应当如此，而且世世代代都是如此。牺牲少数人，是为了换取更大的机会、多数人的生存。你知道我们在对抗什么东西，常规的方法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这是我教你的新的一课，学会它，记住这个道理。现在去杀掉这两个人，拿到灵器我们日后的机会会更多。优秀的同胞不会再因为弱小而死去，灵类不会再因为我们的无力而伤害到更多无辜的平民。”

“现在，杀掉他们。”

拳头握了又松，不断重复着。暗九惊恐地看着李依伊，颤声说道：“不，不师父你教给我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以无辜人的性命来作牺牲。你告诉我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你告诉我应该珍惜它。两具灵器，两具灵器我们可以买，我们可以邀请他们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怎么能因为两个死物就夺走两个人最宝贵的东西，你教给我的······”

“学习对的东西总该要舍弃一些错的，我们在和恶魔对抗，要有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就要去使用，哪怕来自恶魔。我相信你懂的，现在，就像之前我教你的时候一样，不要让师父失望。你从没有让我失望过，一直都很出色。”

“我从没有让师父失望过······”暗九呢喃着。

“是的，从来没有。”

任云生拍了拍石万启，默默地把虎形坠塞入后者手中。他看着暗九缓慢地转过身子，这个男生因为痛苦扭曲的脸庞。

“暗九！你做的是对的，你听我说，你做的是对的，尊重无辜的人。你不应该连错误的都听，这样你杀掉一个人，又怎么能说保护和他同样的人？！”石万启站起来，捏紧手心的坠子。他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招数，事实上一开始他就吃过暗九的亏。哪怕对方受了重伤，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只需要一瞬间，已无还手之力的任云生就会被杀死。

“我从来没有让师父失望过。”暗九忽地笑了起来，笑容挤在脸上，更多的像是哭。

“暗九！”

“但这一次······”

他猛地转过身，冲到了李依伊身前，在对方惊骇的注视中一掌击在了她的脖颈上。接着他摔倒在一旁，茫然看着漆黑的天空，喃喃地说着：

“却让师父失望了啊······”

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嘴角流下，浸入泥土，仿佛要把它染成黑色。

第三十一章 归家之路 此世无我

“真的是群疯子一样的人啊，看来你们的世界远比我想象中的危险得多。”

“按你的意思，你那里没有这些东西和······这些人么？”

“我不知道，哈哈，抱歉这我真的不清楚。也许有吧？就像我之前说的，你生活了快二十年都不知道这些事，说明他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那我不知道也很正常，不过我那里也有和这儿一样的灵异传说。比如林家宅，比如红衣男孩儿之类的。说不准我们两个世界是一样的，甚至有可能每个以为普通的现实世界都有一些离奇的东西。这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额，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任云生挑挑眉，不禁笑了起来。“我们这种在主神空间里的倒霉蛋，有什么想法都算不上疯狂。”

“是啊，有时候我就在想，你说生化危机里的人，柴米油盐的生活着。在病毒爆发之前他们也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现实世界，对不对？他们也会看电影，也会读小说。那这样的话，真的现实世界、假的现实世界又有什么区别呢？就像你说的，每个世界可能都有一些离奇的东西。”石万启摸了摸挺直的鼻梁，也释然地笑了。

“看到你不再纠结这事儿，我还是挺开心的。至少我不用再跟老妈子似的劝你了，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喂·····”

任云生哈哈大笑，拍了拍石万启的肩膀，连忙补充道：“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娘们儿，我只是觉得你想开了挺好的。”

“你还不如不解释，我知道我这人挺黏糊的。”

石万启无奈地耸肩，扭头看向窗外。山峦和树木飞快地倒退着，每过一秒钟他就离自己的家更远一步。这是他除了进入主神空间之外离家最远的一次，陌生的环境让他觉得稍稍有些不适。

击溃他旧有世界观的那个晚上，以三人和解收尾。重伤的任云生住进了医院，而暗九则带着被打昏的李依伊告别了他们。石万启想劝一劝暗九，但看到那张痛苦的脸庞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违背了师父的命令，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两具灵器。这个年轻的男生之后该何去何从？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如果自己这个世界隐藏了让他难以接受的事实，幸而也有让他能够接受的某些东西。

除了不择手段把他、父亲、母亲，邻居朋友当作消耗品的高高在上的人，也有着一腔热血愿意保护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傻瓜”。也许这个世界是假的，是某个不知名的电影世界。但有些人是真的，这是他亲眼看到的。

如果可以的话，石万启很想从主神空间兑换一些道具。也许这样的话，暗九或像暗九一样的人会好过一点。当然，首先他得活下来。活到能轻而易举地兑换昂贵的魔法道具，直到自己的杯水，可以浇灭这个世界的薪火。

“不知道他之后会怎么样呢？”

任云生知道他在说谁，想了片刻喃喃说道：“你别看他被教的木讷的很，其实人不笨。我想他应该不会束手就擒的，也许他有什么对策吧？在送回那个女人之后。不过从李依伊身上也能看出来，他们家族内部有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有可能为了这些秘密抹除掉他······总之，这不是我们现在能操心的事情了。如果你想帮他的话就努力活下去，现在的我们自身都难保。”

石万启苦笑着点点头，继续看回窗外。

两人一时无言，沉默良久，任云生从怀中摸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稿纸。延展开来，上面是五副姿体优美的花纹。正三反二，每副花纹下都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将稿纸占得满满当当。看得出后面两副略显潦草，似是仓促之下写就。

任云生捏了捏稿纸，复又叠好收入怀中。

“看来是我错了。”

······

火车经过一次中转，于第二天上午到达目的地。任云生以前没坐过火车，自不晓得路线。又遇到一个油嘴滑舌的出租车司机，带着两人在市区转了半个大圈才到了家附近。气得任云生当即就要和他理论，却被好脾气的石万启拦下，掏钱把人打发走了。

兜兜转转一个上午，时间已来到正午时分。无奈两人只好找了个咖啡厅落脚，以充口腹饥渴。

“妈的！别再让我遇到这个人，不然非把他的车掀了不可。”任云生一想起那个司机亲切的样子和收钱时候理直气壮的表情就忍不住来气。

“好了好了，快过年了嘛，多赚点钱无可厚非。”石万启压低声音：“百十块钱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在无数恐怖片里轮回，还得赚钱养家的。我们又用不着这个，你还在乎它干嘛？”

“这要是我自己的我就不计较了，可是这······”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们能别论这事儿了么？有人在看我们呢。”

两人旁边的桌子，一个人忙收回视线继续打字。只是他面前笔记本里的文档空无一字，光标在首行闪烁着，看得出这个醉翁之意不在酒上。等到任云生两人起身离开，他又继续扭头看去，注视着两人渐渐远去。

醉翁叹了口气，盯着闪烁的光标无所适从，几次想要伸手却又缩了回去。他的眼神变得迷茫，光标也变成了好几个。

“无数的······恐怖片世界······轮回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睛倏然间明亮开来。十指开始在键盘上跳跃纷飞，敲击的声音越发密集。惹得周围人好奇地看向他，有几个相熟的人微微一笑。他们知道，这清秀的小伙子是个作家，经常在这里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为的就是寻找灵感。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最重要便莫过于灵感。所以他们都很自觉地放轻脚步走到身后，想要看看这个年轻的作家有了什么令他如此激动的灵感。

文档的首行已不是闪烁的光标，而是用粗体写就的四个大字。年轻的作家打字飞快，旁观者只瞟到一眼便被标题栏掩去。不过这足以他们看得清楚，思量着应该就是这部新作品的名字。

······

“这里就是你的家？看起来很繁华的地方嘛！”石万启抱怀仰头，啧啧赞叹着。

和他保持着同样动作的任云生却是满脸不可思议，好半天后才后知后觉地回答：“不，这不是我家。怎么可能啊，这里是个商业区你觉得可能吗？”说着他转动脚跟，把头顶所有的建筑尽收眼底，终于肯定地摇头道：“这不是我家，我可住不起那么贵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儿和你那不一样了？你不会找错地方了吧？”

“这不是废话嘛！我找自己家还能找错？你这种问题叫我很难回答。”

石万启收回视线，嘿嘿讪笑道：“我这不是不敢相信么，这样说来，我这个世界应该不存在你了。看来我这儿真的是个电影世界吧？”

“难说。”任云生耸肩，“也许我才是电影世界里的，这样真实世界没有我也说得通了。接下来去我学校看看，希望我学校还在，不然的话就该轮到我难受一阵子了。”

话虽如此，但心里却有些窃喜。他来自书外，这些电影世界、所谓的“现实世界”本该就没有他。而石万启刚度过心坎，任云生委实不想再影响他的情绪，只好故作愁苦，喂给他几颗定心丸。

学校离家约有十分钟路程，以两人的脚程，很快便来到门口。令任云生意外的是，目的地真的有一所学校坐落在此。除了翻新的传达室和门牌，其余竟与自己印象中的一般无二。看到记忆里熟悉的东西，任云生不喜反忧，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两人方要进门，却被保安拦了下来。不提石万启与其扯皮申请，任云生打量着熟悉的景象渐入了神。

“真的很像啊，除了门口这里，其他的都一模一样，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存在一个我，我其实只是另一个电影世界里的人？可是为什么我的世界有那本书呢？石万启的世界却没有，这不应该啊······”

正入神间，一个熟悉的声音闯入了思绪。任云生惊醒过来，循声看去。原来是几个学生往校内走着，声音来自走在中间的矮瘦小子，谈得欢快时，他侧过脸朝身旁一人说起了粗俗的黄色笑话。任云生瞳孔骤缩，记忆纷至沓来涌入脑海。他认得这张脸，哪怕只能看到一半他也绝对可以确定，因为这张脸的主人，他才会进入这个地狱般的世界。

是陶杰！

他想叫一声，满腔的愤怒却卡在了喉头。目光停在了一个瘦长的背影上，不由得轻咦一声。这背影似乎从哪见过，但细细想来没有丁点印象。

“新加入的么······”

“他不让我们进去，接下来该怎么办？”石万启无奈地摊手，“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不用了。”

“昂？”

“不用了，我想要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任云生舒了口气，脸上洋溢起轻松的笑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我，看来我们需要换个方向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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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地铁尽头 恐怖化“蛹”

待睁开眼时，两人已身在主神空间。偌大的空间仍保持着走时的冷清，石万启扫视一周叹了口气，面露苦色地说道：“没想到过的这么快，转眼间就又回来这里了。”

“至少你也在家待了七八天，不错了。”任云生翻了个白眼：“不过你爸妈真的会相信你那套说辞么？被征召为国出力，短时间内回不来。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不过这确实是个烂理由。”

石万启摸着鼻梁，扯起一个无奈的笑容：“估计是不太会信，但我实在没招了，希望我爸能说服我妈吧······比起这个，你的理由也不怎么样呐！一直跟我说没事，那天你到底看到什么了？这么多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没，只是几个老熟人。”任云生瞟了眼唯一打开的那扇门，抬脚走向自己房间。“但是里面没有我，估计这个世界也没有我吧。这样也好，至少可以去想想别的思路了。我们用去了这么多天，接下来得好好训练，那刀自从换了之后你还没系统的适应过吧？”

“我本来想着回去适应呢，只是出了这档子事儿。也不知道耽误了这么多天，郑吒他们经历了多少恐怖片了，现在还没回来。”

任云生转过身笑了笑，不再答话，把门轻轻合了起来。

“这么肯定，说实话我倒挺想看看我那里的你长什么样呢，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石万启挠挠头，自言自语着往自己房间而去。看到门旁男生窘迫的样子，停下脚露出笑脸：“你是徐······光吧？你好。”

男生只是勉强地咧起嘴角应了两声，接着手忙脚乱地关上了门。

······

“你们说你们俩刚刚去了现实世界一趟？而且还是二十天？额，看你们俩的头发，好像真的离开了很长时间似的。”

郑吒眼睛上下打量着，狐疑地问道。

任云生眯着眼睛打完一梭子子弹后转过身答道：“是啊，不过你和嫂子还没回去？我还以为你们早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郑吒露出尴尬的笑容，挥了挥手解释起来。“起晚了，你知道的，小别胜新婚嘛！”“哦~”任云生和石万启顿时作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三人像是在宿舍里偷***成功的小男生般嘿嘿笑了起来。笑罢，石万启换了副正经的模样问道：“听你的意思，我们只离开了一个上午？你们还没经历别的恐怖片吗？”

“当然没有，现在才是第一天啊，昨天我们才刚回来，如果这里有昨天今天一说的话。”

听了这话他皱起眉头，捏了捏鼻梁疑惑不已：“怪了，我回去的时候也发现自己只是离开家几个小时，当时我以为现实世界比主神这里要慢很多，还怕耽搁太久，你们已经经历过十几场恐怖片了。”

“应该不会。”郑吒思虑片刻摇头道：“如果这样可行的话那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回去现实世界来逃避任务了，既然主神安心把我们放回去，自然也有办法防止这种事发生。说起来，你们在现实世界的时候······”说到这儿，他压低下声音。“能力都还能用么？虎形坠、强化的身体素质之类的。”

两人点点头，任云生会意地低下声音安抚起来：“都还可以，只是我们两个没强化血统，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虎形坠没有问题，血统应该也是一样。”

“那就好，有个手段在身总是好的。”

“你是担心楚轩那边么？相信我的话了？”

郑吒勾起嘴角作出一副苦笑的模样，没有称是也没有答否。“他很神秘，神秘的人有时候会做出超出我们想象的事情。我只是个平头小老百姓，长个心眼总不会吃亏的。就是不知道楚轩他会怎么做了······”

说曹操，曹操便到。轻缓的脚步声响起，楚轩顺着楼梯走下径直朝着郑吒三人而来。边说着，他边从衣兜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物什，离得近了三人才看得清楚，原来这是一把仅有常规尺寸三分之二大小的匕首。

“高震动粒子切割匕首，你的体能很出色，所欠缺的只是一副好用的武器。震动后它可以有效的切割常规材质的物件，上限是用于高强度工业活动的钛合金。这足以应对大多数的恐怖片情况了，当然，这是在我们遇到灵异类与未来科幻恐怖片的前提下。”

郑吒心里早有打算，因此也不多为难，客气了几句后接了过来。任云生在旁看着，几次想要出声阻拦，却被郑吒眼神制止。后者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当着楚轩的面笑吟吟地把匕首收入怀中。直到看着他离开，才转过脸轻声对任说道：“放心吧，他不会害我的。你要是这么说出来，我们两人都会很为难的。”

任云生愣了一下，茫然地点头。

郑吒笑了笑，拍拍两人的肩膀往队伍走去。张杰他们已经停下了训练，围拢在一起正在听楚轩讲着什么。

“不说了，我得准备去了。”

在场的人简单商量了几句，很快通过了之前便讨论差不多的决定。张杰和零点也没有吝啬，各自兑换了一件轻便的随身装备给郑吒带上。后者一一笑着收下，似乎他真的早有应对似的。任云生虽然早知结果，心里却仍有些不太放心。毕竟有他在，所有既定的未来都变得不可预测。天知道郑吒此去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是以在他将走之前，又把虎形坠塞给了对方。多一个东西，总能多一个保障。

看着郑吒朝这方挥挥手，挽起罗莉的小手转身兑换时间。任云生神色复杂的挥手示意，心里不住地泛起嘀咕。

“希望这坠子能有一点用是一点吧，保障你和罗莉姐的安全。只是未来恐怕从这开始，一点预测也不可能了······”

······

第二次白光紧接着闪过，众人还未适应两人离开，郑吒已牵着罗莉的手出现在眼前。只是相比起离开时候的样子，两人看着有些狼狈。任云生走上前正欲说话，郑吒却从怀中摸出坠子粗暴地塞过，转而看向众人怒气冲冲地说道：“看不出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来头很大的人呢，我想楚轩应该有什么要说的吧？没想到，真没想到，你居然他妈的在我身上安了追踪器，妈的！如果不是你手底下的人做事还算有分寸，恐怕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在这儿跟你们说话了。是不是这样？楚轩，楚大校！”

除了一派冷静至极的零点，便是张杰都惊讶地望向楚轩。他下意识地往腰间手枪摸去，接着又收回手来，紧盯着这个平实无奇男人的眼睛中多了几分意味难明的色彩。

面对周围人的反应，楚轩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郑吒的质疑。他没有回答，反而追问道：“那个定位器呢？你应该丢掉它了吧。”

“不然呢？难道我要带回来给你看吗！然后让你可以时时刻刻定位到我，以完成你什么秘不告人的计划？”

“那就好，很抱歉对你们造成的影响。如果可以的话，那柄匕首就请你保留下吧，作为我微不足道的补偿。我知道我这个举动的不妥当，一定程度上利用了你的信任。但是希望你们可以理解，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大几率会增加我们的生存可能。”

楚轩顿了顿，歉意地看了众人一眼说道：“如果是在场的诸位，请问你们自认为自己在这里生存下来的机会是多大。”等了片刻，见无人回话他只好继续说着。“很低，这是我计算出来的结果。无论我们中具备如何出色的枪械人才、科技人才或者郑吒这样个人强化已经达到一定程度的主要战力，依然不会拔高多少。因为按照张杰的说法，一个队伍中最高只能容纳20人同时存在。而一部恐怖片的危险来自于未知，缺少应对手段的我们只能随机应变。虽然我不喜欢看关于灵异类的恐怖片，因为这无常理可循。但既然身在这里，我们就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仅仅依靠我们这些人，无异于将性命搁置在赢面很小的赌桌上。所以我设想，是否可以通过郑吒将一些讯息传递回现实世界，以此来提高我们的生存几率。”

“那我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就可以因为你的一个想法被放在赌桌上了？”郑吒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匕首。“我希望你能给所有人一个合理的交代，不然的话我们很难取信于你。”

“我不会将筹码放在赢面很小的赌桌，但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赌博的可能，只要有足够的胜机。”楚轩微笑着反驳道：“理由有三，如郑吒所说，我隶属于国家一处隐秘军事基地，这次讯息传递的对象也是他们。如果郑吒因为这段信息受到影响，那么便可以证明他回去的是真实的现实世界。而不是主神制造出来的、虚拟的假象。除非主神收纳了我们所有人的记忆，制造一个足以以假乱真的假想。但这几率太低，消耗相对更多，所以不作多虑。”

“这段信息中，藏有关于主神空间的介绍以及······我的命令。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进入这个世界的吗？对现实世界的失望，每个人都不外如是。但假如可以通过催眠的方式来让更为优秀的特种士兵产生失望的情绪，长时间呆在电脑面前。那他们就可以像我们一样进入这个空间，新人的优秀率被大大提升，才可以更好地应对未知的恐怖片。倘若只是靠主神随机选择，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下一部恐怖片来的是什么样的人。普通的学生、服务人员、劳力人员，我并非瞧不起任何一种职业或人，若是在现实世界他们都会有我们所不能及的地方。只是新人的选择权不在我们手上，性命同样不在。其二，则是你回去后所产生的情报了。看来，你的身体强化和物品都可以正常使用吧？”

郑吒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那便是了，我在信息里留有一部分先进于当前现实世界的科技知识，为了使他们相信这里的存在，同理你的身体素质亦然。而你能正常使用强化后的东西，证明了我们并非只是意识进入这个空间，而是连同身体一起。这样的话那些科技知识他们也得到了，证据已经达成，第一个设想也能顺利进行。”

“那你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我，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我又不会藏着这些东西不交，相反我会很乐意这么做。”

“那你能这么做么？”楚轩推了推眼镜反问道：“虽然我没有回去，但我想主神并不会由着我们肆意透露关于它的信息。在回去之后，主神对你们施加了什么限制了吗？”

郑吒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冷硬地解释起来。

“确实有，一是不能将主神空间的信息以任何形式透露出来；二是在规定时间内回到来时的地方；第三就是回来时必须接触到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不然它们就会被留在现实世界里。所以呢？”

“很程序······”石万启眼睛亮了起来，下意识看了眼任云生。

楚轩看了一下石万启，眼神中带着些许赞赏。“是的，程序。我将这些信息放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并不知道。定位器却把这些信息假手于你给了其他人，换句话说在你未透露任何信息的前提下，这些信息已经被人所知晓。主神判断你没有透露，而透露信息的我却没有回去现实世界，条件无法成立，主神不能对你我作出抹杀。所以我认为，主神并非无所不能，它也是有缺陷的。只能按照规定来办事的它，不具备人脑一样的思维能力，那么主神只是一台看似全能的超级电脑罢了。”

“还是很抱歉因为这件事对你们造成的影响，如果你想要发泄你的怒火那么轻便吧。我的话已经说完了。”

说着他松开捏拳的双手静静地站在原地，当真半点反抗也不没有做。

众人的眼光投向郑吒，等待他的意思。这次的受害人是他，无论如何旁人也拿不了决定。若是郑吒火气上来一怒而决裂，团队势必会因此受到影响。这是每个人都不想看到的，任云生亦然。虽然他知道有些事情很难避免，就比如这次郑吒仍不可变地怒于楚轩。

不料想郑吒没有大吵大骂，反而盯着楚轩平静地说道：“你自己也说了，仅以我们在这里的存活率很低。所以有时候我们得取信于彼此，分裂的团队是每个人都不想看到的，如果你想更好的活下来，首先要让我们相信你。感谢你做的这些事情，但是，希望不会再有下次。信任不总是容易得来的，不然的话，我会亲手完成这次我没有做的事情。”

说罢，他将匕首掷于地下，扶着罗莉转身离开。

一场闹剧不欢而散，在场只剩下了楚轩和任云生两人。看着楚轩捡起匕首缓缓离去，孤零零的身影让任云生不由得轻叹口气。直到楚轩房门关闭声响起，他才打开手掌，看向虎形坠背面粘着的纸条。

······

“所以你演了这场戏，好告诉他你不知道这回事么？”任云生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细细品茶的郑吒。

“是。”郑吒吹散浮着的茶叶，啜了一口应道：“这事安排的太突然了，虽然你提醒过我，但我还是差点没有招架住。要不是提前留了个心眼，没有反抗得太激烈，恐怕这次免不了一顿恶战。我没有关系，只是莉儿······所以这次谢谢你了。”

任云生苦笑着耸肩道：“不用，人没事就好。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这么不冷不热的可不好吧？”

“会有磨合的时间的，只要我们能一直活着。楚轩他······真的很聪明，从没有见过这么聪明的人的聪明，你想异形里那么急迫，他能有多少时间考虑？也就是说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就想明白了这些规律并制定计划让我去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这种聪明是用在对外的，而不是对我们，不然这太可怕了。”

“会的。不过，你真觉得能瞒得过他？”

“难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哪怕那些人能早点找到我，不至于起太大的冲突。但依然会失去我的信任，毕竟谁也不愿意被人当枪使，兜兜转转遇到这么多事吧？他就像要把自己独立出去这个队伍一样，聪明如他不会现在就这么做的。我总感觉，总感觉······”

“他像做完这些事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似的，他想着要去死掉似的······”

第二章 地铁尽头 恐怖“蝶”变

“三十秒内进入光柱，转移目标锁定，如月车站开始传送······”

脑海中响起主神冰冷的念白，众人纷纷行动起来。郑吒叫醒了兀自沉浸在这段话里的任云生，担忧地询问。

“没事，走吧。”

随着熟悉的恍惚如潮水般退去，任云生睁开双眼。此时郑吒和零点已经醒了过来，隔着透明护罩向外张望着。“奇了，我还以为我应该是第二个醒过来的呢，怎么样，你们有看到什么吗？”

任云生冲零点点了点头，走到郑吒身边。

“没，这好像是一个居民楼里啊？而且也不像国内，应该是日本或者韩国之类的地方吧？”郑吒指着唯一能看到外面的窗户，居民楼的对面是一处矮小的木制建筑，久经风雨的招牌上依稀能辩认出几个小字。

任云生凑过来看，虽然看在眼里的是他全然不懂的文字。但不知怎的，似乎有一种魔力般的影响叫他自然而然读懂了这几个字的意思。

“······话说，你们能看懂这几个字的意思吗？”

“是便利店吧？虽然我的眼睛看到的只是一些歪七扭八的笔画，但脑子里出现的却是这几个字。我想，这也许是主神的关系吧？”

“是的，这应该是一种便利机制，帮助我们适应不同地域的恐怖片。在《异形》里你们没有注意主控室的屏幕吗？”几人对话时间楚轩也醒了过来，站起来打量着周围漫不经心地说道。

郑吒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问道：“这个暂时不提，刚才主神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这部恐怖片······如月车站，你们谁有看过？”说到这，他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声音也带了些许迟疑。

三人俱是摇头否认，任云生苦笑着耸肩道：“我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消遣，不过你不是经常看电影么，连你也不知道？”

“拜托，我只是经常看，又不是离了电影不能活。而且中外电影这么多，我总不见得每一部都看过吧？你别这么看我，虽然我没看过电影，但我却知道这个名字。如月车站······这是一个很有名的都市传说，如果我记忆没有出错，这应该是一部日本的恐怖片。”

“日本么······只改变了电影，地方却没有改变？”任云生心里想着，下意识地看向周围横七竖八躺倒的新人。十三名新人，只有一个让他感到熟悉的面孔。

“该死的蝴蝶效应，没想到这次居然连恐怖片都改变了么？应该是因为我化解了郑吒和楚轩之间的矛盾导致的······”

其余人陆陆续续地醒转，安静的筒子楼渐渐变得喧闹起来。等到最后一人坐起身，张杰才抬抬下巴示意资深者众，意欲让他们安排出一个讲解的人出来。

“不如这次就让小石，石万启来吧？毕竟他年纪最小，又是刚过了第一场恐怖片。”郑吒笑了笑，转望着其余人征询意见。两座冰山也点过头后，他拍了拍石万启的肩膀，眼神带着鼓励。

“既然这样，那就先谢谢各位了。”石万启颇有些意外，脸上带着喜色不卑不亢地点头道。他讲得很仔细，生怕新人听不懂似的。随着他的话初来乍到的诸人逐渐平静下来，除了一个人时不时问几个问题，这次的新人素质全员都要高于异形的那几位跳梁角色。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希望你们能······”石万启正说着，肩上忽地一痛。任云生走上前来冲他使了个眼色，接过话问道：“请问你们谁看过这部电影，如月车站，如果有的话还麻烦讲一下。我们这边有的人已经记不太清剧情了，不熟悉的话接下来会很难办的。”

“我来吧。”见无人回答，一个厚重的男声说道。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平平无奇的脸上并无多少负面情绪，就连眉宇中透着的一丝焦虑也在整理衣衫的时候被他压了下去。看得出，这是一个很会调节自己情绪的男人。

“这是一部日本灵异电影，讲述一个白领女性在搭乘晚班地铁中失联。乘车时她正在和闺蜜聊天，长时间的行驶让她忘记了时间，直到闺蜜提醒，她才反应过来此时已经接近半夜。车比往常开的要长15分钟左右，中途未停。意识到不对的她询问熟睡的寥寥几位乘客，乘客却像睡死了一样怎么也叫不醒。无奈之下她只好去乘务室询问，但依然没有得到回应。不久后车停下，她下车却发现这里并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一处从没来过的荒野。等她再回去的时候，地铁已经开走。她本想留在原地等到救援，但这时却传来太鼓和风铃的响声。这个女孩往声音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正当她寻找的时候，一个独腿的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告诉她不要一个人走夜路，很危险。感到害怕的她匆忙跑开，顺着记忆往家走去。中途遇到一辆便车，欣喜若狂的她不多考虑就搭上这辆车。而这辆车却没有把她带回家，而是带去一个地方。这里影片没有交代，抱歉我并不知道。再之后就是白领女性的闺蜜和一个警察寻找她的故事，最后也一同消失在这个地铁冒险中。”

“因为是刚看的电影，所以很多东西记得都还算清楚，希望对你们有帮助。”男人勾起嘴角公式化地笑了笑，这表情让与之面对的任云生不由想到楚轩。

“既然你刚看过，不会奇怪吗？”郑吒递过烟，好奇地问道。

“有一点，所以我还在想你们是不是在做什么真人秀，为了宣传这部电影之类的。”

郑吒哈哈一笑，想要替对方点着。男人婉拒着把烟收入怀中，并没有要抽的意思。“开始我们也有这种想法，相信我，很快你会改变这个想法的。对了，介绍一下自己吧大家，我们时间不多，需要快一点进行了。我叫郑吒。”

“我姓魏，我叫魏衍。”

其余人对望了几眼，想在彼此眼中寻找一点相似的想法。但随着魏衍报出自己的姓名后，纷纷鼓起了勇气介绍自己。正当一人说着自己的职业时，一个中年妇女顺着楼梯走了上来，看见十多人挤在这里，忙加快脚步穿过人群离开。资深者众的表情凝重起来，当剧情人物与众人可以接触，这意味着恐怖片已经开始。

第三章 地铁尽头 未来影片

那正介绍自己的新人也适时地住嘴，同其余人看着几个资深者。陌生的环境让他们不得不绷紧精神，注意郑吒等人的变化，因为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牵动他们的生死。

自醒来后，张杰一直在观察这帮初来乍到的“雏儿”，似乎在寻找令他满意的种子。见恐怖片开始，他才施施然离开靠着的墙壁，审视着新人说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虽然这里是恐怖片，但最好不要毛手毛脚的，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你们也看得到，这是一场二十人的恐怖片，我们也无暇他顾。当然，如果你们有别的安排我们也不会干涉，只要别对队伍造成危害就可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会给你们添乱吗？呵，我们确实是新人不假，但未必然就有你们想得那么差。如果是你们惹出麻烦来了，我们就要忍声吞气跟着倒霉不成？”新人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实男子，冷笑着抱怀而立，弹性背心下健硕的肌肉让他看着颇有几分威慑力。

“我们中不会有人惹出麻烦，因为惹麻烦的人已经死了。”丢下这句话，张杰转身下楼而去。任云生和郑吒相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新人数量增多，多样化的性格势必然会导致新旧之间产生矛盾。只是这矛盾早有晚有都好，偏偏是一场20人难度的灵异恐怖片里出现······

喧闹的街上阳光正好，哪有半点鬼片中的阴森恐怖。资深者们稍稍松了口气，紧绷的精神在日光下得以舒缓。而新人更多的却是茫然，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周围，试图确定刚才石万启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这做的好像啊，跟我想象中的日本真的一模一样！如果说是真人秀的话，下的成本倒也够足的。”没人理会说话的矮胖男生，短暂的失神后纷纷把目光集中在几个资深者身上。郑吒打量一圈后摇头苦笑道：“要说这是恐怖片里也实在太安逸了些，我们要不先找个地方落脚？没头苍蝇一样地乱转可不行。”

“也好。”楚轩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离时限截至还有两天左右，我想要多了解一下关于这部电影的细节，越多越好，这就需要麻烦魏衍了。”

魏衍只是笑着应了一声，随即又归于沉默。

······

在一个常来日本出差的新人引领下，众人来到一处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按着他的意思，这里地处中心，交通便利。如果真遇到什么鬼啊怪啊之类的也方便逃跑，完全满足楚先生提出来的条件。只是郑吒等人哪里预测的到下一场恐怖片，自然不可能携带大量日元。新人凭空被传送，也没有怀揣重金的可能。任云生倒是想从主神那兑换些日元以备不时之需，却又怕痕迹太过明显被楚轩张杰察觉。好在郑吒纳戒里剩有几根金条，麻烦零点去找地下渠道兑换了金钱。

直至日暮时分，天色擦黑零点才赶了回来。此时众人已经在酒店附近等了数个小时，新人中几个耐性差的连声埋怨。零点也不理会，从怀中掏出几张银行卡递给资深者一人一张，新人只有魏衍得到一张。

“喂喂，怎么没有我们的啊？这也太不尊重我们了吧？”

“日本黑道自成秩序，对贵重金属的管制很严格。我只能找几个小地方换了些钱，他们扣的很多，而且办理身份证的手续花了一些时间。”

郑吒笑着接过卡打趣道：“辛苦了，安全回来就好，钱多钱少无所谓我们也在这儿待不了多久，总不能带回主神空间兑换东西吧？”

“嗯。还有，我在交易的时候听到的消息，也许你们会感兴趣······”

“兄弟，虽然我们是新人，但也要尊重一下我们好吗？哪怕只是真人秀，都应该拿出点起码的礼貌吧？”

那壮硕汉子看到多数新人脸上或多或少的不满，敲定主意站了出来。“我们还要在这儿呆个四五天吧？虽然我不贪图这点钱，但是这么多人，没钱的话真的不方便。”

任云生略作思索，随即明白了这男子心中所想。新人哪里是想要些花销，只是不满于资深者将他们排除在外罢了。壮硕男子窥见了其他人的想法，企图通过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试探一下资深者，争取平等的关系。他刚想给新人解释，郑吒先开口说了起来。

“经历恐怖片没办法事事都准备全面，所以我们都需要忍耐一下。不过大家也不用担心，接下来的时间只要是一起行动，绝不会出现不为某个人花销的可能。走吧，我想你们都饿了吧？填饱肚子最重要。”说着他捏着自己的卡晃了晃笑道：“主神兑换的黄金，再怎么也不会太廉价。足够我们好好吃一顿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是无理取闹的新人也没办法说什么。一行人在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郑吒一掷千金供众人美美的吃了顿豪华晚餐。饭后，几个资深者还有新人中的魏衍聚在郑吒房间里讨论起应对的计划。

······

“其余的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或者说这些可疑在恐怖片里都是可以理解的常态。只是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在女主消失后的第三天晚上，她闺蜜因为口渴起床喝水。偶然听到一些动静后，闺蜜好奇地来到女主房间，却发现女主疲惫地躺倒在床上。她生气地询问这几天去哪了，女主却只是说像平常一样回家，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而当第二天早上再去看的时候，女主又消失不见了，上班的公司也没有她的踪影。正因为此，闺蜜才认为女主是遇到某些奇怪的事情，不只是简单的绑架事件。我想，你们如果考虑计对策的话，不妨从这里开始入手。”魏衍咬着手指说道。

资深者众均是一副沉默的模样，刚才的讨论中，他们彼此间已经确定没有一人看过这部电影，这意味着第一次他们要面对完全未知的恐怖片。不论是生化危机还是异形，都好歹能从原著中寻找蛛丝马迹。而这次的恐怖片，敌人是谁、如何针对都无从得知。饶是魏衍记心过人，他们也不敢轻易下决定。因为哪怕他记错了一丁点，都可能导致队伍全军覆没。

毕竟是最高难度的恐怖片，由不得众人草率。

宽敞的房间静得落针可闻，楚轩拨动鼠标滑轮的响动反倒成了这里最响的声音。沉默蔓延着，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好半天后，郑吒捏捏眉心，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抱歉道：“你们先商量着，我出去透透气。”

“不妨先听完这个，我想你们应该会感到惊讶。”楚轩头也不抬地说着，郑吒愣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这部电影并不是像《咒怨》、《贞子》之类的恐怖片那样凭空编造出来的，而是根据日本流传甚广的一个都市传说，刚才郑吒也提到了这点。”

“是的，04年很有名的一个鬼故事，还传到了咱们国内的论坛上。”

“不过我们所在的电影却不是同年出产的，在说接下来的一段话之前，我想先问两个问题，魏衍，你说这部电影很热门，知名度很高对不对？”“嗯······对，今年八月份刚刚上映的，辅天盖地的宣传。”

“好，第二个问题，我们现实世界的时间是2006年吧？”

众人对望了几眼，默默点头。看到任云生面不改色地跟着点头后，石万启犹豫了一下，也随之点起头来。只有魏衍脸色微变，双手攥握成拳。

“在这两年间，这部电影被拍摄出来。从魏衍话中可以得知，还是一部相当热门的片子。但是除去从不看灵异电影的我，你们并未对这部热门电影有任何印象，仿佛它并不存在。所以最开始我以为我们只是进入了一个非恐怖片而又类似恐怖片的世界，为了方便你们理解，暂且称呼它为都市传说世界吧。还未被拍成恐怖片，却具备足够难度供我们进入的一个传说故事的世界。而魏衍的说法否定了我的想法，为了验证他不是在欺骗我们，我刚才一直在搜索有关于如月车站的电影。很遗憾，并没有找到任何有关电影的消息，甚至类似的说法都只是只言片语。当然，也许是因为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原因，正如生化危机里的爱丽丝不会看过《生化危机》一样。”

“不过，我却有一个更加有趣的猜测，魏衍想必也已经想到了。”楚轩抬起头，冲着魏衍的位置微微一笑。“这部电影，是在我们现实世界的时间之后被拍摄出来的······不，应该说是除了魏衍之外，我们的现实世界。”

“这是一部，产自于未来世界的电影······”

······

“你是说，这部电影不是我们······现实世界的？！”男生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咬着牙把最后几个字挤了出来。

“是也不是，你知道的，你和我来的时候咱们那里正在过春节，2018年初。而如月车站事件是在2004年，在这13年间，你有听说过如月车站被拍成电影了吗？”

“没，没有。虽然我一直想找关于这个的电影看看·····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啊？也许只是在日本本土播放，国内找不到而已。”

女孩轻笑着反驳道：“那你怎么解释那个叫魏衍的人看过这部电影？按他的意思，还是刚刚上映的。”

“这······”

“一部没被拍摄出来的电影，却有人声称看过。如果不是那个人撒谎，就是他确实在电影出来后的时间段看过。而这个时间段，只能是我们进来之后。”

“未来的恐怖片吗？该死······我开始有点相信那帮所谓资深者说的是真的了。”

“我早就相信了，自从莫名奇妙来了日本，见到你之后。余铉，”女孩的目光眺向远方，炫目的led灯光让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而不真实。

第四章 地铁尽头 三天期限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魏衍终于开口徐徐说道：“你说的没错，这部电影并不是在06年之前出现的，而是十年后······2016年，对于你们来说确实是未来了。不过我的确不知道你们的时间，只是以为你们恰好没看过这电影而已。”

“未来吗······”楚轩合上笔记本，镜片下的双眼带着一丝狂热，看那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去。“具体跟我说一说，我需要确定一些猜想。你所在的世界与我们有什么不同，战争、文化、科技或者说任何和常理相斥的事情。”

“没有。”魏衍无奈地摇头，“虽然我们不是处在一个时间内，但都还是正常的人，所以我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只能回答你，真的没有。一切都发展的很正常很普通，也没有影视作品、漫画里那种怪事。这也是为什么在听说你们那里是2006年我会感到惊讶的原因，因为我们的见识都是差不多的，所以最开始我没有觉得我和你们之间有什么差异。”

“原来如此。”楚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仅仅是时间点有不同吗？不，也许还有这带来的科技与经济差异，不过这并不奇怪······”

“说了这么多，这和我们现在的恐怖片有什么关系吗？你们想研究这个我没意见，但要是没关系的话就别在这想三想四的了。不要耽误其他人的时间！”张杰冷声插话道。

“我们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

闻言楚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如果不想到主神真正的目的，即便是活又能活多久呢？了解它才能更好的对抗它。”

“我只知道这个做法让我活了五部恐怖片，经验告诉我想的太多只会浪费时间！”

“你觉得主神的极限在哪？在现实世界拉人往不同恐怖片里送？魏衍的出现意味着主神不会只能这么做，它也许能在同一世界内跨越不同时间选择新人，甚至······不同世界。唉，如果你们能理解，我也不需要解释这么多了······不知道你们听说过外祖母理论没有，当一个人穿越回过去，杀死自己还未怀孕的外祖母，那这个人是否还能存在？要是不存在，那这件事是怎么完成的？要是存在，那这个人杀死的还会是他的外祖母吗？我们假设这两个可能都成立，那这个人返回的过去，只不过是一个正处于外祖母年轻时的世界罢了。这是平行世界的猜想，换言之魏衍也许根本不是来自我们世界的未来，而是另一个世界的现在！”

“这代表生化危机也好，异形也罢，还有我们现在所在的如月车站世界，都不是主神制造出来的虚拟，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见张杰还要动怒，石万启忙打了个圆场说道：“楚···楚轩，请你说重点吧，我们听不懂这些的，就算这个世界是真的，跟现在的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

楚轩似乎对石万启有些好感，见他发话狂热的神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作了个微笑的表情说道：“并非如此，假设这个世界是真的，为什么主神要把我们派往这里执行任务呢？仅仅是我们脑中提示的：角斗场或者玩弄取乐？我很难相信一个科技发展到如此水平的文明会热衷于这种取乐，即使真的存在可能性也不高。第二点，时间线上因为某点而产生不尽相同的改变，从而产生各种不同但相似的平行世界。那既然这样，为什么有的世界会成为恐怖片世界，而有的则像我们或者魏衍的世界正常普通呢？不妨告诉你们，在现实世界，不，在我们的世界并未出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至少被证实存在的也只不过是更迷惑人的镜花水月罢了。是因为我们的世界时机不到尚未发现，还是恐怖片世界原本也很普通，只是在错误的时间，诞生了错误的东西慢慢转变过来的？”

“而我们这些人是否是被主神派来修正这些错误的呢？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么主神在我们身上的目的就很明朗了。它并非是想让我们死，也不是玩弄取乐，而是希望我们进化。进化的更强，越来越强足以去应付各种各样有待被修正的世界。”

“只需要做一个验证，答案就在这次恐怖片的任务中。”

【三天时间内找到失踪的小叶纯子，并将其带到安全的世界。完成任务全队获得3000奖励点数与c级支线剧情一枚，失败则全体扣除5000奖励点数。】

······

会议结束后，郑吒任云生和石万启三人聚在酒店大堂的酒吧。时值夏夜，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孩穿着都很清凉。任云生百无聊赖地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对证吒说道：“这次的新人，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郑吒瞥了他一眼，放下酒瓶问：“你是说人数吗？这次的人数确实挺多的，没想到第三次就遇到了二十人的难度。”

“唉，我不是指这个。我是在想这可不跟前两部恐怖片似的了，虽然他们没有表现出不信的意思，但毕竟这是一个有很多普通人的地方。警察、民众，你可不会想在一群人面前变出两把冲锋枪来吧？”

郑吒会意地笑笑：“我懂了，你是担心这些新人做出对团队不利的事情来吧？比如联系警察，说我们绑架之类的。”

“倒不是这样，你想，除非是新人来之前就在日本，不然的话怎么也不会不信我们话的真假。尤其是见到这个货真价实的酒店，我担心的是他们明明知道，却还是这么做。”

“我觉得你多虑了，他们对我们有敌意很正常。如果换做我们三个，见到比自己强得多的资深者总会觉得不放心。担心我们做出很残忍的事情之类，放心好了，信任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只要他们想要活下去，是不会这么做的。话说自从回来之后你们俩好像变得紧张兮兮的，你们到底在现实世界遇见什么事了？”

闻言两人苦笑，任云生耸了耸肩解释道：“总之······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你说的办吧。毕竟你才是队长。”

“哪有，张杰才应该是。”

任云生挑了挑眉，没有说话准备离席。这时不远处走来戴眼镜的中年男子，打了个招呼落座在三人身旁。

“这里还满意吗？希望不会因为我的建议造成什么困扰。”

男子熟门熟路地叫了一杯酒，啜了一口笑道。正是他带着一众人来到这里，那个常来日本出差的新人。

三人礼貌地回以笑容，郑吒点了点头答道：“多谢你了，不然的话其他人还在担心这是不是一场真人秀呢。毕竟真人秀可没办法掏出这么多钱来就为做个节目。”

“这是栋老建筑了，开了得有很多年。贵是贵了点，不过胜在交通便利，去那个什么车站应该也方便的很。”

“哈哈，金钱在主神那里反而成了最好解决的问题，其他的或许会难办些，钱反倒不怎么重要了。”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思量着什么。见他举杯欲饮，却又放下玻璃杯试探地问道：“那这个其他，指的是什么，你那个能变出黄金的戒指吗？”

“不全是。”郑吒摇摇头，“有很多我们无法想象的东西，你可以理解为任何。你能想象到的，想象不到的都存在。血统、魔法、道具，说实话现在我已经分不清现实的界限了，想活下来的话就要迅速转变思维。”

“哦，我懂了······谢谢你的建议。”

男人饮尽杯中余酒，和三人闲扯了几句告别离开。直到回到自己房间，再无旁人时情难自抑的他眼中闪烁起兴奋的光芒。

第五章 地铁尽头 分路探查

众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度过了来到这儿的第一个夜晚，第二天一早，郑吒逐个敲醒了其他人的房间，边吃着早饭边安排起今天的事宜。本来这事儿应该是张杰来做最为妥当，但他却以不善人事安排推给了郑吒。后者也不推辞，相反这正和他意。如果要招揽合适的队友，没有什么比处在话事人的位置更加方便的了。

除却一两个还没睡醒的神情怏怏打着呵欠，其余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郑吒安排。显然他们已经相信了这个世界的真实，尽力吸取着资深者的经验以便能够活下来。

“大概就是这些，也许你们当中有熟悉这部恐怖片的人，但还是谨记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因为一部电影能展示的东西很少，我们不清楚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我会分成三组，各自去调查这个失踪的女主角。任云生，你和石万启带着几个新人去她目前住的出租屋看看。按楚轩的意思，如果只给我们三天的话，那现实世界一定会留有线索，不可能让我们没头苍蝇似地乱找；我会和零点、张杰查看一下她的家，以及如月车站。至于最后一组，就交给楚轩。他会侵入这个城市的警用网络，调查一下失踪的案例以及这个女孩的人际关系，有新的情况就会通知我们这两组。”

任云生点点头，打量了一眼新人众。如果允许的话，他还是希望能自己挑选行动的队友。毕竟他难以服众，到时这帮子心高气傲的新人听不听管还是两说。郑吒没有察觉到他的意图，但这个善解人意的男人还是挑了几个看着面善的人给任云生。

“还有什么异议吗？没有要说的话那就这样了······”

“等一下，”楚轩忽然打断，看向新人道：“你们之中还有谁精通黑客技术，不是会玩几手电脑，我需要精通的人才。”

新人面面相觑地互看了几眼，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应了下来。众人看去，坐在角落的女孩默默地站起身，走到楚轩身边。这是一个娇小的女孩，自从进入这部恐怖片从未与人交流过，是以众人见她回应，都投以好奇的目光。

女孩对投来的眼光毫不在意，清丽的面庞上神色都未有一丝变化。她的背挺得很直，像立于嶙峋断崖的青松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张杰和零点目光微凝，似乎看出了什么端倪。

郑吒打量了女孩一会儿，也没询问她是否真的精通，只是轻轻点头道：“那好，这里就拜托你和楚轩两位了，你······叫什么名字？”

“赵樱空。”

······

早饭毕后，一行人分作三组各自出发。任云生两人带着几个懒懒散散的新人搭乘出租赶往了失踪女主的出租屋，这城市格局复杂，下了车三拐两拐后众新人已然叫苦不迭。任云生听得心烦意乱，又不好发脾气，只得和石万启默默地走在前面，由着新人慢悠悠地在身后跟随。

“妈的，这帮新人屁事可真多，打着的过来的，没两步就开始叫累。”任云生低声嘟囔了一句。

石万启听着后面新人的窃窃私语，苦笑着摇头劝慰道：“毕竟他们没有强化过身体，耐力不如我们，累是正常的。”

任云生瞪起眼睛，声音不由得高了一分。“我说你这就不用帮人说话了吧？难道咱们两个就强化过很多了？你就只是拿着一把刀，我也只是强化了点反应力。这几个哪个比我们差了？无非是不愿意跟着我们罢了。要换作张杰，估计他们现在比兔子还乖。”

“可你总不能像张杰那样打他们一顿吧？我觉得还是······”

“等会儿。”

“怎么？”

“我们到了。”任云生指着面前一栋颇有年岁的二层小楼，转身对几米之外的新人不咸不淡地道：“快点了，我们到了，到地方再休息。”

新人里一个颇高大帅气的年轻小伙暗暗撇了撇嘴，懒洋洋地应着。其余人更是连应都不应，继续谈笑风生的样子倒像是来这里只为一场旅游而已。

任云生也不理，快步来到门前。开门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见了他们后只是让开门，这反而让任云生一时不知该作何说法，事前想好的满腹理由又吞了回去。

“你们是警察吧？纯子她找到了吗？”老妪摸沙发扶手坐下，问话的声音显得颇为吃力。

“额，是。我们已经立案开始找了，我想纯子小姐很快就能找到了。”任云生回以善意地微笑，“不知道我们可以看一下她的屋子吗？她的朋友，现在在家吗？”

“去吧，清水出去了，从昨晚就没回来。可能是一直在找纯子，你们可一定要找到纯子哟！这是个好姑娘，不应该遇到这种事情。人又好，经常给我们带回来一些好吃的东西，虽然上班很忙但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累······”老妪自言自语地絮叨着，脸庞的皱纹里蕴满真心实意的关切。

任云生想到自己离开后爷爷也应该是这般，一时苦涩涌上心头。正要劝慰两句，那高大的小伙子已经自顾自地走上楼去了。他只好告歉一句，忙和石万启跟着上去。

“你们俩太慢了，这样找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啊！”男生靠在门边嬉笑说着，见两人不作理睬进入屋子，一副神情尽化作无声的冷笑。

屋子不大，布置地很是干净利落，看得出它的主人经常打扫。但床铺却像是人刚刚起来还未收拾，两人很快地搜索了一遍，不约而同地锁定了唯一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地方。

“这个纯子倒是很爱干净，不过被子却没叠就离开了。按理说一个这么爱干净的女生不会留着被子不收拾。”

石万启皱了皱眉头，把掉在地板的被角放回床上。虽然这是木制地板，但惯性思维总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也许是她上班着急，忘了叠被子？”

“不像，她倒是有点像你。”任云生点着书架上的书，嘿嘿笑道：“把书都按照开头第一个字摆成一列，跟你一样有强迫症的人连书都花心思摆好，你觉得会抽不出两分钟的时间去叠被子？得亏这是繁体中文，我还能看的懂。而且你记得那个魏衍的话吗？女主角曾经回来过一次，第二天又着急地离开了。我想，这应该那时候留下的，看来她已经失踪了不止三天了。”眼见没有收获，两人又下去询问了老妪几句。她的话证实了任云生的猜想，无论早上起得多晚，这个干净的女孩都不会忘了把屋子收拾整齐。

几无所获让任云生两人都有些失望，告别了老妪一行人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眼见天色还早，新人纷纷提出能不能逛一会儿再回去，任云生巴不得这帮子出工不出力的家伙离得远远地，爽快地答应下来，给他们留了些现金后带着石万启乘车离开。

“我们一会儿去哪玩玩啊？好不容易他俩走了，我们不得好好逛逛啊！”矮胖男生扶了扶眼镜，抿着嘴唇上的汗珠笑道：“这可真热，要不要去秋叶原看看，店里有空调。”

“我们这儿可有一个逛街的专家呢！不如听听她怎么说如何？”这话迎来了其余男生的附和，刚才还微微不屑的神色纷纷变作热情的笑容看向女孩。看这笑脸，头顶的日光也比不得它们热烈。

这女孩生的清纯可人，微微勾起的嘴角蕴着几分羞意。她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好的想法呢，要不要随走随逛着看看，这里真的好热。”

“好啊好啊！”“我觉得这个想法不错。”“那就这么办吧？小苏说的对，这里真的很热。”女孩的决定有时候比男生的更易受到肯定，几人很快同意下来，招了两辆的士。“你不去吗？”女孩探出小脑袋看着没有上车的男生，眼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期盼。

“不了，你们去逛好了，我没兴趣。”

“哦······那好吧，注意安全呐。”

看着两辆的士远去，男生才冷笑着哼了两声：“一群白痴，脑子里除了玩就没别的东西了，这种累赘还是和那几个菜鸟资深者一起死好了。”

······

车子拐过路口，任云生忽然说道：“师傅，这附近有没有寺庙道观之类的地方啊？我信教，又是第一次来这儿，想逛一逛附近的景点。”

“哦哦，行啊！包在我身上好了，只要不是出这个城市去哪我都熟。你们俩不是本地人吧？”师傅乐呵呵地笑着，赚钱的活计送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

“不是，我们是中国人。”

“那你们的日语说的可真不错，看来也经常来日本玩，这样吧，我带你们在市里转一转，费用就收你们八折，你们看成不？”

任云生笑着谢过，脑中则回忆起原著的剧情。本该是咒怨的恐怖片因为他的原因被换成了如月车站，好在恐怖片虽然换了，灵异的特性却依然保留。既如此，原著中郑吒他们用过的方法也可以拿来用用：寻找这个世界本土的驱魔能力。如果灵异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与之相对的驱灵能力自然也少不了。哪怕只找到一张有用的黄纸符咒，都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保住他们一条小命。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要去完成。

石万启端得是心思聪慧，不消任云生说，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七八八。两人在司机的带路下把市里大大小小的庙观跑了个遍，弄得这个聒噪的中年人都开始心疼他们的花销，不住地询问还能否支付得起。即便这样，两人依旧无所收获。

任云生心里渐渐焦躁了起来，这些和尚道士倒也老实得很，每一处都说自己这里只是图个诸神佛保佑，不可轻信鬼魅之说。他总不能拽着人家亲眼去见只鬼，无奈只能转下一家。待到日头偏西，司机重新发动起汽车，无奈地说道：“小兄弟，你们两个快把我一天的收入都承包了，接下来去哪？”

“不知道，你这儿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

司机摇了摇头，不由得苦笑。“这么多还不够啊！你们信教的人真够虔诚的。市里总共就这么多了，我记得西郊那儿还一个，你们看都这么晚了，要去的话明天我再来载你们成不成？”

任云生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得出石万启眼中也带着些许疲惫。他犹豫了片刻深吸口气道：“最后一个了，不成就算了，带我们去吧。”

······

说是寺庙，其实只是一座老旧的屋舍。院墙年久失修，丛生的杂草掩去了原本的石子小路。屋舍中挂着的牌匾因为久经风雨，昔年苍劲的笔力只能从寥寥无几的勾划中得以窥见。只有一株樱花树生长的还算茂盛，算是这旧迹中唯一的生气。

“你确定这是一座庙？我怎么看着像是一幢没人住的破房子。”任云生愣了一会儿，愕然道。

“确定。”司机下了车，神情些许怀念。“没想到已经这么破了······我原来住在县里，小时候经常来这儿玩，后来老主持死了，没人打理就渐渐荒废了。”

三人围着屋舍转了一圈，别说人了，就连猫猫狗狗都没找到一只。当真如司机所说，自从那老主持死后无人料理，毕竟谁也不愿意守着个破庙过一辈子。任云生气馁不已，没好气地对司机说道：“这里都没人了，你还把我们带来，这油钱赚得倒是挺好意思的。”

司机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解释起来：“我在想你们信教的人，又不是上给那帮和尚，好坏不济也是个庙不是？”

任云生白了他一眼，旋即苦笑摇头。他哪里知道自己所为何事？自己找了那么多地方，可用的剧情道具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想找一些能教他画符的人。先前从暗九那得来五副符箓，回到主神空间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就用不了。估计着暗九以为他们既然能用灵器，画符自然也不在话下，便没有多作嘱咐。这却难住了任云生，哪怕他把符画得再是标准优美也不过徒有其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只要了符箓的画法，却忘了要画符的方法。

询问主神，程序如它也只是给出了兑换道家修士的运笔技法才能成事，这让任云生一连数天看见主神就想骂娘。

这时，腰间的对讲机沙沙作响。他刚想接起来听，石万启的喊声也传了过来。

“你们过来看，这里有口封起来的井。杂草太多，不注意看还真难发现。”

任云生欲要过去，不料那司机忽地急急说道：“我劝你们不要看这个，很邪的！”他停下脚步，不解地挑了挑眉。

“你们不要看这个，这玩意儿愣邪门。听我那时候老的说，这下面不知道连着什么东西，阴气很重。井嘛，打到地下去的，本来免不了阴气重。我们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后来一个小孩儿不信邪掉井里了，你们猜怎么着？”司机吞了吞口水，仿佛又回到当年那个场景。“结果就没找着！当时我就在边上看着，亲眼看见他掉进去，结果没两声就不叫了。等叫来大人捞了一晚上也没找到，别说活人了，尸体都没找着！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挨着看，早点上完香回去得了。”

“井口都已经封上了，我们会注意的。”这话反倒激起了任云生的好奇心，不顾司机阻拦凑了上去。这井三尺见宽，被一块大石盖住。任云生只能从缝处往里看去，里面漆黑不能视物，依稀能感觉到阵阵凉风吹在眼皮上。

“听老人说，这里头连着冥界，进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非得是佛啊道啊的压着才不会作乱，这也是为什么会在这儿建座寺庙的原因。”

石万启摸了摸鼻梁，疑惑不已。“那为什么不早把它填起来，要是连着冥界，填起来不更好？这样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掉下去了。”

“不清楚，这庙一百多年前就有了，也许还早。最后一届主持在小孩掉下去之后找邻里用石头封了起来，不久后他也死了，就再没人知道原因。也许是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担心没人看着就把井封住，防止不知道的人再掉下去吧。”

石万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若是在进入主神空间前听到这话，他便当怪谈付之一笑了。而在这个被定性为“灵异类恐怖片”的世界，无论出现多么诡异不符常理的事情都属正常。

“对了，除了这里，我听说别的地方也有一个这种井，但不知道在哪。所以你们来玩的游客，还是注意安全的好。”

待回到酒店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郑吒看到两人回来，神色稍霁，忙走上前来飞快地各自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们俩可算回来了！去哪了耽误这么长时间？”

石万启解释了一番后歉然道：“抱歉，看你们脸色都不太好，让你们担心了。”

“不只是这样，”郑吒的脸色阴霾复聚，咬着牙说道：“有人还没回来，一个男生，看样子他也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第六章 地铁尽头 制符之法

两人着眼看去，先前和他们一起行动的男男女女基本都回来了。只有那个高大的小伙子不在这里，他的形貌颇为出众，是以两人对他有几分印象。

“这都怪我，要不是我提出去逛街，也许他就不会因为不喜欢跟我们分开了吧。”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周围人，“对不起，现在该怎么办啊？”

郑吒瞥了她一眼，转过脸对任云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逛街？你们不是去调查女主角的出租屋去了吗？”

任云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平静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在调查完出租屋之后，他们提出想逛一逛。因为时间还早，我就同意了。抱歉，这事是我擅自做主了。留下现金我就和石万启坐车去周围的寺庙看了看，你们知道的，这是一部灵异恐怖片，所以我想寺庙之类的地方也许有能起到作用的道具。至于那个男生，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他们会一起行动的。”

郑吒急得暗骂一声，用力搓捏起额头。他正想说些什么，楚轩在一旁先发话道：“你做的没错，这个想法也很聪明。我们应该抓住所有能用的机会，在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无意义的举动只应该由当事人自己买单。”显然后半句话意有所指，他的语气很平淡，话却说得字字诛心。新人神色各异，气氛一时间有些骚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是怪我们弄丢了那个家伙？我们逼着他自己行动了还是怎么地？那你怎么不说这俩人不事先说去劳什子寺庙呢？要是一早说了我们会提出去逛街休息吗？”

刺猬头的男生站出来挡在女孩面前，“我发现你这个人可真逗，出了事不怨发命令的，却说我们这些没关系的人。那还要你们干什么？我还以为你们多了不起，你们资深者就光会抱怨新人！”这男生越说越急，口若含剑，明晃晃得比他那头发型更加扎人。

楚轩看也不看，只是闷头打着字道：“那么今天我们安排的行程里有逛街游玩这一项吗？”

男生语塞，冷笑地哼了一声。

“看来你也知道没有。刚才任云生说的时候你们也没有提出反驳，既然这样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比起这些无意义的争论，我更想知道，任云生，你们在这些寺庙中有找到什么吗？”

任云生深深地看了那个刺猬头男生一眼，心知他和郑吒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新人与老人之间的矛盾，而素以善揣摩人心理的楚轩这次却没有安抚新人，反而几句话把他们推得更远。平日里他虽然话锋如刀，但却不会什么都往外说。若非是楚轩脑子短路，就是他根本不在乎这一次的新人！如同《异形》中那般，听话的人给他们机会活下来；不听的人任由他们死去。

他这才明白，郑吒当初为何会说“像被牵引着求活”了。

把这些想法藏在心里，任云生收回目光笑道：“不多，不过还算有点收获。市里能去的地方我们都找了一个遍，很可惜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地方。只有西郊那的一个破庙，我们听到了一个还算有趣的传说······”他简略地把那司机的话转述了一遍，讲完从怀中掏出符箓，避开石万启惊奇的目光补充道：“这是我们从那破庙里找到的东西，似乎是符咒之类的。我抄了下来。心想着也许你能看懂。”

楚轩接过纸张，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说道：“像是某种古代文字，很可惜我并不懂，不知道你们里面有谁能看懂吗？”

说最后一句话时他看向了新人众，当中一高大的年轻男子欲言又止，左顾右盼了一阵后终于鼓起勇气站出来应道：“我来试试吧，也许我能够帮到你们。”此话方出，立时招致几个新人无声地冷笑，显然这年轻男子好一阵犹豫便是为此。

既然站出来了，他也没有再退回去的意思。纸张易手，仅略略扫了一眼这个男人患得患失的神色顿时被严肃所替代。

“这不是普通的符箓，你们从哪找到的？”

任云生耸了耸肩，神色不解。“那个破庙啊，我刚才不是说了······”

“不对，这不是佛教的用符，甚至道教也不是。其中有一个的作用是辟邪防僵······我想你们也明白了，它是用来防止尸体被阴气所侵的，这是棺椁上才会用到的符咒。”

楚轩不经意地瞥了任云生一眼，道：“说下去。”

“佛教用咒，道教用符。后来墓葬兴起渐渐应用到棺椁冥器上，克制墓主人尸变。这是从符里演化出来的一种写法，里面有两个符箓我也看不懂，似乎是驱散什么、提升什么，但这一个是没错的，专门克制僵化复起的尸体，只是复杂了一些。”

“总算有点好消息了，既然你能看懂，画出来应该也不成问题吧？”郑吒揉了揉额角上前两步，把张杰楚轩看向任云生的视线挡在身前，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苦笑道。

男人也报以苦笑，歉然地回答：“没办法，如果是只画出来并不难，难的是这样的符箓没有任何作用。他们这些做符的人讲究精气神，简单的说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和意志随着画加进去。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大富人家下葬会请一些德高望重的大师了，用迷信的话来说就是：有点道行的。我画出来的光是有个样子，一点作用也起不到的。”

听到这话，任云生舒了口气。看来他的猜想和这男人所说一般无二，虽然他没有办法画符，但有人却可以。只消知晓画符的方法，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我有个想法，你们有兴趣听听吗？”他正要说话，新人走出一个纤瘦的女孩。这女孩模样清秀，一双眸子却生得极是动人，一颦一笑使人油然便生出好感。郑吒笑着点点头，示意她请便。

女孩颇有礼貌，冲着众资深者点头微笑后才开口说道：“刚才这位先生说有道行的人才能画出有用的符，那这个道行是不是指的某种能量呢？听你们之前提过，主神空间里有魔法啊、血统之类的兑换，那些魔法道具就很像一种符咒。既然这样，驱动符咒的也应该是某种能量才对。如果你们当中有兑换了血统的不妨试一下，或许能成功呢？”

众资深者眼中异彩连连，纷纷看向郑吒。见众人面带期待，郑吒只得无奈地应道：“好吧，看来只能我来试了。不过我不懂怎么画啊，我连儿童简笔画都画得不怎么样，更莫要说把内力什么的加到符里了。”

“如果是方法的话，也许我能帮到你们······”男人闻言举起手，老实地说道。

有人尚未回归，但眼下却多出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资深者众没有时间伤春悲秋，短暂地商量后，张杰一锤定音。由郑吒和那男人去研究符箓的制法；任云生和石万启办事不力，好在将功补过，便打发他们去吃饭休息；寻找失踪新人的事情就交给了唯一空闲待定的半新人徐光。

任云生走在空旷的走廊，半晌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怎么了？将功补过可不是件好事情吧？”石万启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凭白背了个“过失”的名头就是老好人如他也不太开心。

“你错了。”任云生笑着摇头，“我只是觉得张杰有时候也挺护犊子的，他这哪是说我们‘有功有过’啊，只是不想让那些新人把矛盾集中在我们身上罢了。”

······

余铉抓起杯子，皱眉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像是自言自语地道：“你不是说我们最好不要早早地跟资深者有接触吗？现在就站出来的话，会不会引起其他新人的不满，毕竟我们现在还是站在新人群体里的。”

女孩拿过酒杯，喝了一口笑道：“那是之前了，叫楚轩的人说了那番话后，再不站出来恐怕就晚了。嗯······这酒有点辣，不太好喝的样子。”

“我不懂，就算咱们站出来，那帮资深者也未必愿意接纳我们啊！到现在除了魏衍获得认可，要是危险的时候，他们也很可能说抛弃我们就抛弃我们的。毕竟你看那个失踪的男孩儿，说是要找，却只叫一个边缘人物去找。那个木木讷讷的样子，不像是很能办事情的人。”

“没错。”

“哈？”

女孩无奈地苦笑，又重复了一遍。“没错，虽然丢了一个人，但资深者显然不怎么重视。只是象征性地派人去找，弄丢这个男孩的两人却什么事也没有。说明他们不是很在乎一个人的性命，这话有点不好听了，但你想，你要是经历过好几场恐怖片之后，还会那么在乎一个无关人员的性命吗？”

余铉愣了一愣，喃喃答道：“不好说，有不会的可能。”

“对啊，他们恐怕早已经见过十个、一百个人死在面前了。我们不应该用现实世界的思维来思考他们，可能早已见惯了生死的他们还会派人去找，若非他们心地好，就是在照顾我们新人的情绪了。他们不想我们感到害怕，所以派人去找；而他们又提醒我们并不在乎一个人的生死，所以只派一个呆呆的人去找。提醒我们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不然是不会来救我们的。”

“我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叫楚轩的那个人，既然他们不想我们感到害怕，又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如果只是让我们站队，可以说的更委婉一些。即便队长在后面补救了一下，恐惧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你已经挺聪明了，乐芙。既然楚轩叫我们站队，我们接下来就要表现出对他们的用处对吧？”

“嗯，是的。如果我们不想自立门户的话，就要想办法融入进去。”

“呵呵，自立门户哪有那么容易。既然他们能活下来，肯定不会是yy小说里的笨蛋。还是想办法融入进去吧。那个，我先回去了，出来的时间太长，那几个策划着对抗的家伙恐怕会起疑心。”

“好的，慢点······对了，这个酒真的蛮辣的，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推荐啊？”

余铉摊手笑了笑，“那下次我只能给你选果酒了······晚安。”

第七章 地铁尽头 现实阻碍

“别着急，慢慢来，不用太快，尽量把每一划都画好······”

郑吒抛下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怏怏说道：“还是杀了我来得痛快，这太难了。”“拜托，这有那么可怕吗？我感觉还好。”

他瞪起眼睛看着一脸坏笑的任云生，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往外吐字。“还好？你也不看看这上面有多少笔画，大画连小画、小画接大画的。我如果不在笔杆腐蚀之前画完，就又得重新再画一张。”

任云生撇撇嘴，在主神空间他已经画了上千张了，早已经可以一气呵成。只是他没有血统带来的体内能量，符箓虚有其表。

“说起来，你为什么不用内力，血族能量肯定有腐蚀性啊。”

“内力没用的。”郑吒摇头道：“我尝试把它外放出来之后，很快就消散掉了，根本来不及加注到符箓里。而且就算是内力也会对笔有影响，虽然要小很多。”

任云生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回想起主神提供的“道家运笔技法”，兴许那些神神鬼鬼的道士就是靠着这门独特技巧，才能保证符咒数术不至于流落到外人手里。要是谁拿到蓝本靠着临摹就能有效的话，那干脆求来一符，自己在家闷头照着画就行了。掌握着符术的教派怕是没几年就门庭冷落，更遑论千年的香火鼎盛。在鬼怪真实存在的世界里，单是信仰可不足以令人信服。

听得“啪嗒”一声，郑吒手里的笔分作两节。他随手一抛拣了支新的叹气道：“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武侠小说里宝刀宝剑会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了，普通的武器很难撑得住这么用。”

“哦？内力也有你说的那种腐蚀性吗？”一旁指导的男人捡起半截笔杆，密密麻麻的小洞在断面处清晰可见。外观上虽看不出端倪，但这原本坚韧的木杆已实难能经得起轻轻一握。

“这倒不至于，我也说不清楚。大概就跟嗯······湿木头与电差不多吧，湿木头电阻高，但本身材料又不行，通了电之后就会出现一堆纹路，情况差的时候还可能着火。我估计着那些宝刀宝剑之类的要么是通导性极好的，能把内力导出来；要么是绝缘的，不会被内力烧坏。”郑吒见两人脸色怪异，摊了摊手补充了一句。“别这么看我，从我嘴里说出这些来很奇怪吗？”

“不不不！”任云生连连摆手，“我只是惊叹于你的学识。”

“你的样子一点也不诚恳······”

正嬉笑间，房门骤开的声音响彻耳边。上一秒还是面目含笑的三人神情突变，警惕地看向门口。但下一秒，却又转为了错愕。

“就是这里，看紧了，别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为首一个消瘦的中年男子严肃地说道，鹰隼般阴厉的眼睛打量起这房间的每个角落。

郑吒回过神来眼神制止了欲要攻击的任云生，不动声色地询问：“你们是什么人？虽然这里不是我们家，但不说一声就这么进来一样算是非法入侵吧？”

右手在怀中把玩着的动作如同警示的信号，中年男子嘿嘿冷笑道：“如果是闯入民宅自然算是非法入侵，但闯入的是不法分子的聚集地就未必了。经举报，一群越境贩卖黄金和枪支的匪徒，伪造了身份后盘踞在这个酒店。我想，你们也许更清楚这群匪徒是谁吧？”

“警察？嘿嘿，原来你们日本的警察更爱强加有罪的名头，我们只是一些外国的旅客，哪有什么黄金、枪支之类的东西。如果不信的话你们搜好了，没有就不要怪我们了。虽然我们不是贵国人，但也不介意滞留几天提出诉讼的。”郑吒暗暗松了口气，黄金已经零点之手变卖，武器也在纳戒里安然存放着，莫说搜遍这个屋子，便是拆了整个酒店都别想找到半颗子弹。

只是零点行事滴水不漏，武器更是至今从未露过。这帮警察又是从哪听闻到消息，给他们扣上罪名的？

“不必了。”中年男人收回目光，从怀里摸出一张a4纸丢到地上。三人脸色陡然变冷，虽然纸上印得不甚清晰，但依稀能辨认出来那是零点的脸。

“认得出那个人是谁吧？或者说需要我再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个男子于昨日下午售出75千克黄金，交易方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如果你们不认得，他们总会认得的。至于剩下的赃物，我想你们总不会笨到携带在身上。不过我们总有办法挖出来的。”

说罢他抬了抬下巴，几名警员闻令上前，欲要控制住三人。郑吒瞥了一眼任云生，待警员欺身而至，他不退反进，高出常人数倍的速度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人只觉眼前一花，郑吒已经牢牢卡住了他的喉咙。黑光闪过，一把手枪顶在了那颗挣扎不断的脑袋上。

与此同时，任云生也控制住了另一名警员。

“魔术？”中年男人啧啧赞叹了两声，不怒反笑道：“你们这是承认了自己的罪名，仅仅是走私罪的话最多判个两年，挟持警力人员，这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难道你们能从这里逃出去不成？”

郑吒冷笑一声，拨动了保险栓。“能不能逃出去暂且不说，但你总不会看着他的脑袋被打得稀烂吧？你刚才也说了我们是匪徒，匪徒可不会在乎死了几个人。现在让开路，不然他的脑袋就不保了。”

中年男人神色渐冷，正欲说话忽地身子一僵。坚硬的物事顶住他的后腰，名叫赵樱空的娇小女孩从背后探出脑袋冲三人略一点头。

“现在是三个人了。”郑吒喜上眉梢，冲中年男人笑了笑。“外面有多少人？”

“走廊里大概有十五到二十人左右，楼下还停了几辆警车。已经有人被带下去了，我们不能正面突围。”

“妈的！”郑吒思虑片刻，苦笑道：“没想到选了一个四通八达的地方却吃了这种亏，除了走廊我们还有别的路线可以选吗？”

“这里所有的通道已经被我们把守住了，劝你们早点投降，也不至于有人受伤。”中年男人嘴角噙起冷笑，轻蔑的目光游离在几人身上。“虽然你们身手不错，但一个人又能打几个呢？”

“至少你一个是没问题的，闭上你的嘴，不然的话先死的第一个肯定是你。”任云生瞥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你不想被我们拉着当挡箭牌吧？你的那些手下可未必会顾及你的性命，如果我们拉着你······哎对了，我们为什么不能拿他做人质，带我们安全离开这里啊？”

诸人皆是一愣，在赵樱空的威胁下几名警员的手枪抬而复落，郑吒端详四周猛地一咬牙道：“我们不能正面突围，这里除了我和任云生还有······你，赵樱空还有很多没有战斗力的新人，我们不能拿他们冒险。我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楚轩他们会怎么做，但是我们一旦强行突围，那跟着的新人绝对是死定了！”

“带上他，我们几个离开这里去完成任务。新人留在这里，如果我们能活下来的话，他们也一定能活着回去！”

如果现在的情况能抒发一下自己的无奈的话，那在场的警员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这几个狂妄的匪徒开上两枪。但是他们挟制了三个同僚，稍有动作就会换来粗暴的对待。他们不明白到了现在这几人还在挣扎什么，这座城市就这么大，最终不还是落得个锒铛入狱的下场？也正是这样的心理，他们索性按兵不动。毕竟匪徒跑了事小，狗贼跳墙火拼起来，丢了性命才事大。

郑吒缴了警员的配枪，转给任云生和另一新人。发到新人时，他看着这带着迟疑的年轻面庞不由得叹气道：“在这里应该会安全许多，你们不需要多说什么。撑到一天后，到时候我们侥幸完成任务你们也会跟着回去。要是我们失败了，你们也不用担心后面的事情了······”

“我们会死吧？”男人用周围人听不见的低声询问：“按照你们的意思，扣掉5000奖励点后被那个主神抹杀，对吧？”

“是。”

“那带上我吧，如果是灵异的对手，也许我能帮到你们什么。”

“可是······”

“要是你们死了，即便局子里安全最终也是个死。把性命交给老天爷这种事······还是带上我吧。”

郑吒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点头道：“那好吧，接下来也许我们都要靠你了，齐藤一。努力跟紧我们，活下来。”

名为齐藤一的男人默默地接过手枪，笨拙地调试起来。

“希望如此。”

第八章 地铁尽头 内鬼变节

分配完枪械，剩余的则被郑吒收入了纳戒当中。一开始抱以“魔术”结论的中年男人惊骇地看着整个过程，待屋子里再无能威胁到这几个匪徒的“武力”后，他终于收起侥幸的心理，谨慎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把它们藏哪去了？”

郑吒耸了耸肩，勉强一笑道：“如果不是你们一群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也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地讨论下这个问题。不过你现在担心地不应该是这个，带上他，我们走······诸位，你们手里已经没有武器了，我们也不打算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现在好好的在这里休息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都和你们无关。”

说罢，他冲赵樱空点了点头。后者闻令拽着中年男人先行去了，三人对视一眼紧随其后。关过门来，郑吒在握把上轻轻一捏，金属的质地仿若泥巴般被攥至扭曲。他转过头来抿嘴笑笑：“画符领悟到的一个小技巧，也算是有点收获。”

走廊末处各通向一个房间，拐角很好的掩饰掉几人的身形。也正如此赵樱空才能在制服警员后来到对面，不然饶是她身手再好，也绝不可能敌得过荷枪实弹的一干人等。任云生朝两人点头示意，率先走了出去。驻留在走廊的一众警员忙举枪以待，见状他摊开手来，吞了吞口水作出一副不急不忙的模样说道：“不要着急开枪，除非你们打算打死你们的头儿的话。”

说着，赵樱空推着那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众警员先是一愣，随即子弹上膛的声音纷纷响起。为首的一个似乎是这个突击小队的话事人，隔着面罩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挟持警员可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们没有必要把局面发展到这种地步。”

“现在你们应该说些别的东西，这些我们刚才已经听过了。”郑吒的枪口指向中年男人的脑袋，手指在扳机上摩挲着。“放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身后右边的房间留下了炸弹，你们应该知道那里面有几个人。”

面罩下发出不以为然的冷笑，他微抬了抬枪口说道：“你以为这个国家哪里都能买到炸药吗？别开玩笑了！现在放下武器投降，这样还可以判一个轻点的罪名。我们有当场击毙的权利，如果你不想在自己的脑袋上开一个洞的话。”

郑吒攥紧了枪柄，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血族能量因为紧张开始不受控的活跃起来。腐蚀性的能量开始轻微侵蚀起铁质的枪柄，万没想到这平时从不听话的“惰性能量”一朝触发居然这么难以控制。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那这样呢？”

话音未落，右手黑光闪过，一柄手枪随之显现。

“魔术？”随着他的自问自答，先前收入纳戒的武器一个接一个地被抛在地上。“我的手上可藏不住那么多手枪，既然我有办法保存这么多东西，自然也有办法携带一些能把你们炸上天的东西，用你们不知道的办法。”

“这是······障眼法？”

“你们如果喜欢这个表演大可从这一直看着。”郑吒收回武器，作出一副冷笑模样。“但是那些人可等不及，大概还有八分钟的时间······”

“你是打算威胁我们吗？！”

“额，应该是。”

为首男子盯着郑吒几人，这双眼睛曾经紧盯过不计数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但它的主人却在这里陷入了两难境地。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沉默，他雷厉风行地作出命令，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

“放出其他的人，我要看到他们每一个人安全的到达楼下。”

随着一声令下，诸门皆开，零点和张杰两人当先走了出来。他们只是点了点头，了解情况后快速离开。新人惊骇地看着塞满走廊的警员，想要问些什么任云生先开口说道：“你觉得我们会带上这些累赘？他们就留给你们了。”

这句话如水入热油，新人顿时喧闹起来，大吵大叫地把所有能想到的肮脏词汇都甩给了任云生。将要失控的局面下只有几人稍显平静，冷眼观察着四周默不作声。

任云生咧咧嘴，想了想又把要骂的话咽了回去。“时间不多，我们得快一点了。”

令人意外的是，直到人都出来楚轩才施施然地从房间离开。负责制服他的两名警员狼狈地趴在地上低声呻吟着，看样子连枪都没有拿出来就被他一一放倒。

“笨办法。”楚轩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后跟着下楼去了。

看着他也离开，郑吒拍了拍不情愿的中年男人。众人挟持着这块上好的挡箭牌顺利赶到楼下，彼时张杰和零点已经开好了车子。穿行在荷枪实弹的队伍当中，对于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的每个人来说都是一场足以考验心理素质的难关。那跟着任云生搜查出租屋的年轻女孩率先失态哭了起来，不停地哀求着不要继续下去了。

驻留的警员一头雾水，往前逼近了两步。这更招致了心态不坚的新人情绪反弹，开始举起手来往最近的警员走去。

“不要再往前走了！”“我们投降，投降！不要攻击我们，我们其实不是匪徒，我们是主······”说话的矮胖男生脸色一僵，剩下的字眼哽在了喉头。面对着他的警员没有理会，枪口微微抬了两抬，像伺机猎食的动物发出警示的信号。任云生见状抢过中年男子，把枪口对准他厉声说道：“不许开枪！不然死得就是他！”

“你们快走！想走的人别他妈犹犹豫豫的！”他丝毫不怀疑这帮子警员会开枪，只是现在还没有把他们的情绪逼到临界点。一旦有人绷不住率先开了第一枪，酒店的大堂会瞬间变成枪火的战场！到时候别说是他，就算是比他强得多的郑吒张杰等人也难以逃出生天。与其说是枪火的对决，不如说这是一场心理的博弈。

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的中年男子默然一叹，再演化下去恐怕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性命之虞。他坚定了神色说道：“不要开枪，你们没有必要因为我以身犯险。放他们离开，通知其余小队，监控住这帮子失控的野兽。不要让他们伤害到无辜的平民，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众警四散退开，空出了一条道路。短短十余米的距离任云生等人仿佛走了一个世纪般漫长，每一秒，每一步甚至每一次枪械机件发出的轻响都像是用小槌在敲打着他们的神经。矮胖男生率先承受不住压力，举起手来不再移动。不多时，又有几人效仿停下了脚步。任云生走在队尾看得一清二楚，他说不得什么，只求这几个新人千万不要猝然崩溃，毕竟这样的压力对于普通人来说还过于沉重。

“呵呵，你这么说不担心我们现在就杀掉你么？”走出酒店任云生忽然问道。

中年男子只是一笑，不置可否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打算，但你们也不会希望刚才就打起枪战的。最好的机会在楼上就已经没了，如果不是那帮家伙顾及着我的小命，估计着你们现在早就死了。”

“那你应该庆幸我们从来就没打算杀你。”

车子缓缓启动，消失在众警员的视线中。为首的男子脱下头盔抹了两把汗水，一字一句地说道：“准备爆胎链，驱散民众，封锁这附近的五条街道。按照井上的意思，一旦见到，就地击杀！”

“是······是。那这几个人怎么办？”

他回头看了眼站立不安的几人，阴厉的模样仿佛要将他们吃掉一般。

“想办法问出点什么，这些家伙似乎不只是走私的匪类，通知警署这是他们的工作了。对了，报警电话是从这里打出去的吧？”

“是，就在这个酒店里。”

“哦。”

······

车子横冲直撞地行驶在街道上，张杰仿佛要把这辆警用货车开成跑车一般，来往的车辆接二连三遭受池鱼之殃。听得外头汽笛声碰撞声不断，郑吒坐回身子苦笑道：“没想到我们居然还有跟警察对峙的一天。”

“更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有一天成了罪犯。”石万启无奈地补充了一句，揉捏着手腕。他可没有楚轩的好身手，一上来就被两个彪形大汉钳制得动弹不得，到现在浑身还隐隐作痛。

“说实话，我觉得你们几个留着那里不是件坏事，他们也不会轻易杀害你们。”他转过头，冲着一片沉默的新人开了个玩笑。

“不是这样的······”

“昂？”

“不是这样的。”女孩抬起头，喃喃地说了一句。那双灵巧动人的眸子现也失掉了光彩，神情有些憔悴。虽然她没有像之前那个女孩似得哭叫，但想来经历这么一场突变对于毫无经验的她也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不是这样的，这不像是一场猝然出现的抓捕。虽然我们卖掉了一些金子，但只是这样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招来那么大的动作。”

众人沉默，回忆起十分钟前的景象。整个酒店大堂里肉眼看去就有十余名警力，还不算上众人所宿的楼层和负责抓捕的人数。如果是单单为了一场走私犯罪，这么多人无异于大材小用。除非是他们身上携带有致命的武器，平常的力度已不足以控制住危险。

“除非是他们知道我们身上带有武器，但你们自从来到这里还从没有拿出来过，除了我们之外，还有谁能知道我们身上带着武器呢？”

“有人在泄密！”

“对，有人在泄密。”楚轩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而且还是我们当中的一人。”

新人有些骚动，他瞥了一眼继续说道：“不会是你们，如果你们泄密的话现在已经没有必要跟着过来了。如石万启所说，呆在警员手里远比接下来我们要去的地方安全得多。”

石万启闻言愣了一愣，旋即脸色有些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是······”

“是的。这次的任务并不只有一个办法，还有另外一个可能保证部分人活到最后。那就是选择不参与任务。知晓不完成任务必死的我们无论如何也会去执行，但是新人却不必非得如此。只要我们完成了任务，就会连带着所有幸存的人一同回到主神空间；而我们一旦失败了，存活几率更小的新人也难有机会成功。”

“就目前看来，脱离群体是最好的活下来的办法了。要么必生，要么必死，虽然这是一场愚蠢的赌博。”

“可即便是这样，泄露的人也没办法证明我们手里有枪吧？毕竟你们为了避嫌，枪械都放在了我这儿。除了我这里就只有······”郑吒说着，费解的神情猛然转作惊怒。

“只有徐光手里才有！”

······

任凭两名警员检查完毕，徐光顺从地带上手铐。接下来他们几人将会被送到最近的看守所，如果情节重大，还会在判决后被遣送回本国的监狱。不过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看守所、监狱还是炼狱都没什么区别，毕竟一天之后他们就会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要么生，要么死。

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回去之后该怎么办，好在那人已经想好了办法，只要照着做就行。想到这儿，徐光忍不住露出笑容。

“笑个鸟蛋！再笑老子打掉你的下巴！”

徐光敛住笑意，下意识地动了动脚趾。这双脚已经用来逃过一次了，只要能活下去，他不介意再用一次。

第九章 地铁尽头 夺路狂逃

郑吒脸上阴晴不定，把新人留在警方这里的决定来自于他。本想着这样可以最大化的保证新人存活，不至于使他们白白丢了性命。却不想他一番好意竟是有心人刻意引导的，这让他着实有些愤怒。

活下去没错，为了活下去逃避任务也可以理解。郑吒自认为自己不是多么良善的人，危机关头人性的弱点在他身上一样会被放大。他可以为了志同道合的伙伴毫无保留出自己的那一份力，但却不想自己出完力了，对方只把他当作棋子。这次的策划何其冒险？如果不是警方惮于他们狗急跳墙，真要打起来二十个人恐怕一个也逃不出去。计划这个的徐光可曾想到一旦有人崩溃不管不顾了，就会为此白白地丢掉性命。谁的命不是命？凭什么就要为这个计划无偿献身！在做这个计划之前，可曾有哪怕一点考虑到其他人的结果？

郑吒第一次这么愤怒，尽管楚轩曾经坑过他一次也没有像这般气恼。因为他知道，如果算计得当资深者数人是能强行突破出去的，而代价就是可能会有几人折损于此。也许会是崩溃袭警的新人，也许会是某个被流弹打中的倒霉鬼。几个人的性命只为了换取一个人的绝对生还，就像不值钱的数字被简单地做了减法。这让郑吒如何不怒？

把胸中的闷气缓缓地吐出后，郑吒哑着嗓子说道：“算了，既然他们选了这么做，那也是他们的选择，我们没有干涉的权利。我们尽力活下去就是，这样也能多一些同伴······吧？”

······

透过车厢传来几下急促的敲击声，众人尚未解其意，剧烈的颠簸随之而来。任云生忙抓住身旁的女孩，以防她的脑袋撞在厢壁上。颠簸持续了一分钟有余才归于平静，头重脚轻的任云生扶着坐下，贴着厢壁听了一会儿不解道：“我们现在似乎出了闹市区了，地铁不是在商业街就有吗？”

“我想纯子是在别处上的车，队长似乎要把我们带去那里吧？对了，谢谢你。”

女孩坚强的模样让任云生顿生几分好感，不禁一笑道：“你的名字是叫乐芙······对吧？有点像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儿，性格有点像。”

“这是一种搭讪方式吗？虽然有点老土······嗯，我的名字叫乐芙。”

任云生摊了摊手，无奈道：“可能我一直就没跟上过时代潮流吧······你别看我长得老，其实我才十七多点。额，其实我只是想问，如果你们呆在酒店那里会更安全一些吧？何必跟着我们去涉险，我想这部电影你们应该都没看过，有什么危险也不确定。”

沉默持续了半晌，乐芙才轻声询问：“那几个新人，你们会不管他们吗？”

任云生收起笑容，看了郑吒和石万启一眼。两人俱是一副尴尬之色，不知该说何为好。他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他们有他们的选择，我们不会拉着人去送死。”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既然我们是一个队伍，就没有理由只让你们去冒险。你们也没有义务去为我们冒险，这对你们来说不是一件公平的事情。”

“我明······”正说着，任云生身下忽地失了触感，整个人悬空摔去。车厢里猛地乱作一团，刺耳的撞击声接连响起，他方要激发虎型坠，脑袋紧接着撞上了坚硬的厢壁。剧痛生出，任云生来不及多想，忙随手抓住身旁的两人。但几百斤的重量哪是他这孱弱的力气足以抵消的？三人齐齐撞倒在一边，像失了节奏的轮子里的仓鼠，连滚数圈后才停了下来。

“都没事吧？”

脚边传来郑吒的声音，任云生闷哼了一声算是作答。不知道谁的身子正压在他的右臂上，重得他连抽都抽不出来。

“妈的！车子翻了，那帮警察追上来了！”一个男声怒骂道，“真他妈阴魂不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先出去再说。”厢门先一步打开，郑吒借着投射进来的微弱光线把两个女生先扶了出去。众人鱼贯而出，俱是一副狼狈模样。来不及拍打身上的灰尘，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枪鸣。惊愕地看去，不远处的警车旁边已然倒了四具尸体。

张杰和零点面若含霜，从两侧门板后各自走出，正在换弹的动作表示这几颗子弹便是从他们手里的枪中发出。两人不多废话，换好弹后瞄向远处，那里笛声尖鸣，警车正陆陆续续地朝这赶来。

“去车站！”

众人惊醒回神，忙纷纷行动起来。他们已身在市区边缘，地铁站触手可及。郑吒惊怒地看了一眼那四具尸体，拿出一把微冲锋枪抢到两人身前。

“不要······不要杀他们啊！”

张杰零点没有理会，手里的枪先后轰鸣出声。只是警车相距甚远，饶是两人枪法精准，几枪下去也没有什么建树。见状张杰抢过微冲，不加调试瞄向正当头的一辆警车。郑吒来不及阻拦，反被推了个趔趄。微冲锋枪虽然名中带微，威力却也不是粗劣的警用手枪能够比拟的，强大的火力在张杰手上展露无遗，郑吒还欲阻止，却见打头的警车忽地失了方向，径自撞向旁边的同伴。

后续的车子赶不及刹车，忙往两边躲去。但还是有几辆连环相撞，失去了继续追击的能力。张杰把枪丢回给郑吒，看了他一眼道：“下次再做这种傻子的举动就没有那么好的结果了。”

郑吒看向远处的警车，车上的人并无大碍，看来那几枪只是打中了轮胎。他几次想说点什么，张杰也不理睬，转身往车站跑去。

没有了屁股后面的威胁，一行人顺利地到达车站。已近零点，这里只有寥寥几人。等车的人们迷茫地看着这群狼狈的家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还有多久会来车？”任云生拉住一个文职人员模样的男子，急急问道。

这瘦弱的男子似乎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回答：“不知道，快了，快了吧马上就半夜了。”“妈的，快了是多久？”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里有时刻表你们自己看呀！”

郑吒拦住任云生，抱歉地冲男子笑了笑。“你逼他也没用，拿好武器，一会儿那些警察追进来的时候不要打要害。”

说着，他手上白光一闪，脚边出现了十多把大大小小的枪械。郑吒捏了捏手里微冲的枪把，神色有些迷茫。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如果不算生化危机里那些行尸走肉，异形里的电影角色也让他早已习惯了尸体带来的恐惧。但他从未亲手杀过一个人，丧尸也好、异形也罢虽然都是一团肉块，可这些只晓得杀戮的怪物不同于人类，他杀起来也没有什么负罪感。

若是杀人呢？为了活下去杀掉和自己一样会笑会哭，能跑能跳的同胞，那他和丧尸、异形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莉儿他可以不惜一切任何代价，那可以毫无压力去杀掉无辜的人吗？郑吒不清楚。莫要说什么，为了活下去哪怕屠尽整个地球，这不现实。中二病里的蠢材才会这么不负责地吹牛逼，真给他一把刀，恐怕杀个鸡都要手摇脚颤。

那四具尸体还在郑吒眼前挥之不去，这是他第一次在感激主神复活莉儿之余生出浓浓的厌恶。因为他很清楚另一点：终有一天他也会这么做，他不是个好家伙，为了莉儿自己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尽量不要杀死他们······他们没有错。”

任云生听着郑吒的喃喃自语，沉默着捡起一把手枪。他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同样的困惑他也有。毕竟他们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做不到逆天人物那般空洞的“心如止水”。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新人也能清晰地分辨出不对。同时响起的还有轻微的铁轨磨合声，众人又是担心又是惊喜，只求这该死的铁轨声能放大的快点，好让列车能迅速赶来这里。待到列车冒头，张杰把弹匣推进手枪。“准备好自己的武器，能用枪的所有人。其余人靠后站，都他妈找好掩体，车停了之后立马上去！”

话音方落，一个铁罐从外面被轻轻抛入。烟雾登时弥漫开来，把众人包裹在了其中。任云生耳力超常，隐约能听见密集的脚步声沿梯而下，飞快地朝他们迫近过来。枪口犹疑不定间，身旁一个影子忽地闪入烟雾，片刻后又闪了回来。

赵樱空擦了擦指甲上的血迹，目不转睛地盯着烟雾深处：“不要现在开枪，声音。”

这话已说得晚了，任云生虽未开枪，不知道谁却开了第一枪。在这个安静的车站枪声无异于云中鹤鸣，瞬间招致了密集的子弹袭来。任云生章法尽失忙矮身躲去，几颗灼热的子弹顺着他的头皮飞速擦过，激起了一个男人的惨叫。

怒骂声、惨呼声、铁轨声、枪火声充斥在耳边，任云生低着身子扑到柱子后面，却发现那个气势颇足的健壮男子正躲在后面，哆哆嗦嗦地在胸口划着十字。

“妈的，上帝现在保护不了你了！”任云生抢过他手里的枪，趴在地上循着声音连开了数枪后拽起男人往候车处跑去。彼时车尾刚刚驶入，不待它停稳，任云生抬枪打碎门玻璃撞了进去。

这车似乎比他们更急，停了未有一分钟便继续往前驶去。看着两侧的光亮转为黑暗，任云生才安心地坐倒在地，打量起周围。

第十章 地铁尽头 荒野山精

先前那些候车的乘客早在郑吒拿出枪械时就四散逃去，除去他们，这车上并无一个外人。郑吒阴沉着脸清点了一遍人数，恨恨然道：“少了两个新人，恐怕他们已经······”

先前交火在烟雾中难辨东西，众人又聚得密集，便是瞎子拿枪都能打中几个人，更何况他们面对的是训练有素的特警士兵。是以人人带伤，就连零点这种战场意识极为出色的杀手都未能幸免。郑吒亲眼目睹新人里一个男子被打穿脖颈，血花四散飞溅。若不是他闪得及时，那颗致命的子弹紧接着就会打穿他的脑袋。

“刚才谁乱开的枪？！”那个健壮男子下意识地避开阴鸷的目光，却被任云生看在眼里。后者气急败坏地上前抓起他的衣襟，恶狠狠地瞪着那张早已失去自信的脸庞。

“是你开的枪？”

男人没有做声。

“老子问是不是你开的枪？！”

“就是老子开的怎么了？！你他妈有本事就打······”

不待他说完任云生一拳招呼了上去，骂道：“去你妈的！你开枪害得我们差点都死了！不会用就别他妈乱开，想死就自己滚一边去死！”

男人脸涨得通红，挣开任云生的抓缚退了两步尖吼道：“不开枪难道等着他们打死我们？你他妈的一个小屁孩冲老子咋咋呼呼什么？！”

任云生听得气急，还欲抬手打去，却被郑吒和石万启拦了下来。郑吒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声道：“两个人因为这一枪死掉了，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掉那些警察，而是尽早上车。”

“尽早上车？你别以为老子没看见，如果早一点让队长他们俩开枪打死这帮条子我们还会死人？你是真的好啊，大善人！你说不开就不开了？你他妈圣母害死的人怨老子开枪！资深者，呸！狗屁！”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郑吒此时已经把这男人千刀万剐了。他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道：“不要把怨气撒在所有资深者身上，我会承担这一次的责任。你们之前也听到了，这里很可能是个真实的世界，我们杀掉的每一个都会是活生生的人。”

“呵呵，又来了。既然你承担责任我也不多说什么了，管好你手底下的狗，别让他冲着别人乱叫。”男人的眼里满是怨毒，但又不敢当场还手，只能摸着自己红肿的脸颊狠狠地瞪了任云生一眼。

任云生听得火冒三丈，忍不住又要上前。郑石两人眼疾手快死死地拉住他，避免矛盾再一次的激化。

“你们如果要吵，老子不介意把你们丢下去让你们慢慢吵。”张杰起身抓住两人把他们丢回座位，环顾四周声音冰冷：“我说了找好掩体，这样还死了就是他们无能。无能的人没资格在这儿活下去，把自己的怨气都给我收起来，再让我看到一丁点的不满，我现在就开枪打烂他的蠢脸！”

任云生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石万启轻轻坐过来，递给他半卷绷带。

“先包扎一下伤口吧，你的胳膊在流血。”

“······”

“你知道吗？那个男的，我亲眼看着血从他脖子里喷出来，喷了郑吒一身。临上车前我回头看，他躺在血泊里，眼睛睁得很大，就这么看着我。那里面全是哀求······他求我带上他，我知道他不想死。但我不敢去拉他，我也很怕。还记得你在那两个逐灵者面前是怎么说的吗？那个老人总会要死的，我的帮助只会让他多痛苦一阵。我想怎么可能啊？我只想帮他而已。我以为你会同意我，就像同意郑吒大哥一样······你不想让我，不想让我太归咎于自己，但我总会觉得那个老人是我亲手杀掉的。我之前······之前还只是一个普通学生。想着活下来是第一，但又怎么能那么平淡的对待同类的死亡呢？人之常情吧，我们都不想见到人白白去死。因为我们啊，都是普通人而已······”

“我骗了你，我只是个怂包罢了。”

石万启摇了摇头，把手放在任云生的肩上。

“怎么可能那么平静的漠视其他人死，我们都只是普通人罢了。”

······

列车平稳地行驶，载着这群木然的乘客。它不会去管车上的人喜从何来而又悲从而去，自始至终如它冰冷的材质，执行着冰冷的目的。时间过去了半小时左右，当零点的钟声在耳畔响起的时候，列车终于止住了脚步，停驻在一个昏暗的站里。

“到站了。”乐芙喃喃地道了一声，不知怎得，进入这里后她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危险感，即便是先前交火她都未有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厄在她的喉口，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众人沉默地下车，高压教会了他们时刻警惕，观察着这昏暗下任何可能的威胁。

“这站走了那么长时间？”郑吒提起微冲，不由得轻声问道。

“那说明我们走对地方了。”魏衍揉了揉眼睛，他的身体素质不比郑吒几人，熬夜加逃命耗去了绝大部分精力。“电影里小叶纯子就是在经过长时间的行驶后才发现情况不对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就是在那片荒野下面。”

楚轩闻言看了眼手表，出声提醒道：“如果我们是在按着路线反向行驶，这个时间已经回到了那片闹市区。但是地铁却把她带到了这片荒野，总之要小心一些，这里很可能已经不是我们原来的世界了。”

众人应下，放轻脚步缘梯而上。入目当真是一片荒野，青草覆盖了视线所及的所有区域，远处的低矮山头林立，环境在夜色下显得安静而诡异。

“既然我们有寻找的任务，那说明小叶纯子现在还没死吧？虽然这个问题有点多余，但我还是想确定清楚为好。”魏衍俯下身揪了一小截青草看向楚轩：“秋季，11月，仅看气候倒没什么区别。”

郑吒点头，“这是自然，我这有足够的灵类子弹和手枪，接下来我们分头去找找？”

“不，未知的环境下分队最为不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定一个几率最大的区域。”楚轩反驳了这个提议，淡淡道：“按照魏衍的意思，女主角是被计程车带到了山上在之后消失不见的。我们沿着铁轨往她去的方向前进，前面就是山了，我们离得并不太远。”

“那好。注意路上任何可疑的情况，三人一组，不要离得远了。有情况的话立刻报告。”张杰警惕地扫视一周发布了命令。

“等一下。”楚轩从背包中掏出几副对讲机分发下去。“对讲机还能正常使用，每一组带上一个，通过这个会方便很多。”

三人一组，新旧搭配，保证了每一组具备战斗力的同时扩大了搜索的范围。一行人放慢脚步，顺着铁轨往前赶去。行不多时，石万启似有所觉转头往一处漆黑看去。

“怎么了？”任云生好奇地跟着看去，除了隐约的山棱他没看到任何东西。

好半晌石万启迟疑地摇头，脸上挂着几分迷茫。“不清楚，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就在刚才。但却看不到，也许是我看错了吧。”

“你这是在立flag，一般这么说之后十有八九都有东西。”余铉嘴上开着玩笑，目光却如刀子般锐利，紧紧地盯着两人所看的地方。

“现在可不要提flag了，这东西说准就准。”石万启喃喃地回道，收起目光继续走着。

余铉做了个鬼脸，笑道：“莫非是之前有人这么说过？而且还中了。”

“是啊，上一次的恐怖片。一个队友开了个玩笑，结果没过多久就被异形咬掉了脑袋。所以我说还是不要立了，万一真的中了呢。”

巧合有时候比把握更容易发生，就在他将将说完，对讲机传来沙沙的声音。任云生暗骂一声晦气拿起，郑吒略有失真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其余组，能听得见我吧？刚才你们有听到奇怪的声音吗？”

“没，不过石万启说自己听到了什么，我们另外两人都没。”

“好像是敲梆子的声音，离我们很远，注意安全。”

任云生回应后正欲放回机子，对讲机这时又传出了声音。

“走夜路是很危险的······”

三人面露不解，对视了一眼。

“走夜路是很危险的······”同样的声音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

余铉察觉出不对，脸色一变抢过对讲机连连问道：“哪一组？你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走夜路是很危险的······”这个声音似乎只会说这句话一般，没有理会他的质问，继续重复着。

“妈的！出事了！”

他丢回对讲机转身欲跑，身子忽然僵在了原地。断断续续的字句从他嘴里蹦出，指着远处的手不由得轻微颤抖起来。

两人顺着所指看去，脸色紧随之一变。不待有人指示石万启右手白光一闪，浅打已然握在了手中。

“这是什么鬼？”

这确实是一只鬼，佝偻着身子站在三人身后不远处。须发皆白，褶皱层层覆盖下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熠熠生光。仅看样子像一个垂垂暮矣的老人，但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鬼，三人想不到任何结论。

这老头默默注视了三人片刻，嘴唇嗡动几下，吐出他们早已听过的一句话：“走夜路是很危险的哦······”

“等什么呐快开枪！”余铉大吼，任云生提枪就打。灵力裹挟着子弹穿过褶皮脑袋，利落地留下一个小洞。老人未有所觉，好像一个机器人般耿直而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见状石万启提刀上前，不等对方作出反应，一刀斩去了它的脑袋。

尖利的爆鸣响彻耳边，一个黑影迅捷地从草中穿梭而去，不停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石万启寻得声音来处，两步追上朝着黑影猛刺下去。

“走夜······”石万启转动刀尖，断绝了未完的话。

任云生赶将上来，蹲下身查看了片刻后脸色转白：“是皮，人皮，还有几个树枝。刚才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架着人皮的小怪物。而且我们好像作死了·······”

正说着，山呼海啸般的尖鸣声倏然而起，密密麻麻的黑影自山背爬出，隐隐绰绰，成群结队。

“我们好像杀死了它们的头头。”

第十一章 地铁尽头 救命之音

如大军压境，荒草纷纷倒伏下去，怪物群迅速地碾压而来。只是相比起令行禁止的“默兵”，同胞的死亡让这群怪物失去了理智。尖利的鸣声合做一处，竟有吞天噬地的威势。

对讲机里响起郑吒的声音，他边大吼着边跑到三人这里。“这帮怪物你们招来的？怎么回事？！”

任云生压下心中惊骇，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答道：“我们杀了它们一只同类。”

“那这帮鬼东西还挺团结的，早就该想到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一定会有东西盯上我们的，妈的！”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你们手里的子弹够不？”余铉苍白着脸色忙问，挥了挥手里的手枪。“这怕是有上万只，不够的话我们会被一只一口吃光的。”

说话的功夫，怪群已经推进了百米的距离。眼力好的可以看清这些只是一帮独腿的怪形，也不知它们哪来的行动力支撑起其粗劣的身体结构快速跑动。

那边张杰已架起轻机枪扫射开来，强大的火力暂缓了部分怪物的移动。不过这群怪物似是有目的般，对他的扫射置若罔闻，不避不逃，直直地往四人所在的地方赶来。

“够的话我们也可能被吃光。”郑吒抬起枪当头扫去，弹壳剥落间他继续说着。“它们像是冲我们四个这儿来的，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埋了的。”几只最为灵巧的闪转腾挪着跑到近前，三人来不及掉转枪口，石万启忙赶将上前与之缠斗起来。诚如他言，这小子真的是有两把刷子，虽然他的速度不及这几只怪物快，但占了手长脚长的优势倒也斗得不落下风。

三人怕子弹误伤有意避开，一只小怪物高高跃起欲要扑脸，反被石万启躲开挥刀斩作两截。郑吒暗叫一声好，心想任云生挑选新人的眼光却是不差。这刀挥舞间白光闪动，被杀死的怪物皮肉有如被炙烤般吱吱作响，应该是件不便宜的武器。半新人的石万启恐怕也没法兑换，想来应该是任云生出钱帮他兑换的。

“走！往后撤，站在这儿我们就死定了！”郑吒边打边退，他的枪法相比起《异形》中大有进步，脚下退得虽急子弹却不失准头。四人飞快地往后退去，与其余人合拢在一起。

“妈的！这帮怪物这么多怎么杀得完？”手枪连连轰响，伴随着的是那健壮男子的怒吼声。

“杀不完也得杀！我们不如他们快，一旦转身跑就死定了。他妈的是谁引出来这些鬼东西的！”张杰气急败坏地回吼，本来这恐怖片临时改变已经让他头疼的紧了，却不想难度上又再提升。这他妈哪是二十人的难度，单就这些小怪物就足够他们这只半新不旧的队伍疲于应付的了，而且看样子这还只是开胃小菜。

一茬接一茬的怪物潮涌来，似乎没有余尽般看不到头。几个眼力好的极目远眺想找到队伍的尾巴，但找到的只有绝望。“咔咔”声从机枪里响起，张杰大骂一声退回队伍，任云生和余铉忙补位上去。只是一把手枪一把微冲锋枪的火力远不足以压制住悍不畏死的怪物。战线推进快了数分，如浪头猛打，霎时间已冲到两人百余米近前。

“卧槽，这他妈的不合理啊！”余铉不禁骂了句脏话，正说话间他的子弹又已告罄。任云生忙把他扯到身后，剩余的子弹打完后倒转枪口朝一只怪物脸上打去。百余米对于普通人全力奔跑都只是12秒~到15秒左右，更莫要说这群灵巧过人的怪物。以他换弹的速度，等他更换完弹匣怪物已经扑到他脸上了。他不能把性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希望上，只能硬着头皮往上顶。

石万启占了身法的便宜已能和怪物打得有来有回，比他更快的任云生应对起来倒也不算吃力。这小怪物虽然速度出色，身体却孱弱得紧。只要防着不被咬中要害，撑到张杰换完弹就行！任云生脑中思量，手上已打飞了十数只小怪。只是它们不若肉体凡胎，普通的攻击造不成致命伤害。

“早知道我就该冷静一点，换一些符咒之类的东西。妈的，要是有主神那的什么神火符，清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用虎形坠！”身后传来石万启的声音，任云生猛地惊醒忙将坠子点亮，左手探出把一只窜往身后的黑影攫住。手臂筋脉暴起，这试图偷袭的小怪物被捏得四分五裂，随即化作黑烟散去。“有效！”说话间石万启冲到身旁，挥舞刀光拦下了冲向任云生的几道黑影。“别愣神了！我一个人可撑不住！”

两人脚下轻点，不退反进往对军冲去。不过他们也不傻，只是游走在边缘捕杀少量的怪物。随着杀戮愈多，石万启用刀已不见先前的滞涩。但与之相对的，更多的怪物朝他们二人纷涌过来。眼见将要形成包围之势，任云生招呼一声转身急退，在合拢前堪堪逃了出来。

郑吒转过枪口替他们压制着追击，苦笑着骂道：“你们俩倒是胆大，这么多还想往里面冲。”

石万启腼腆地一笑，接过余铉替他们换好的冲锋枪继续射击。“我用枪太烂了，一梭子子弹还不如用刀杀死的多。”话虽如此，在这怪潮之下杀得不如用刀多是不可能的。郑吒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作废话。

杀戮在继续，子弹锐减的众人已不如先前那般打得肆无忌惮。枪法准的顶在前面继续压制，而不善用枪的两个女孩则聪明的负责更换子弹。如果不化作黑烟消散，这里尸体早已堆积成山。饶是如此，怪群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等一下！”“等个屁！”“不是，你们看那些怪物，他们好像开始准备集攻一处了？”余铉被骂了个灰头土脸，但没有在意继续说道。

如他所说，似乎终于意识到伤亡的怪物暂缓了推进，只余下小部分用作牵制，更多的则往一处汇拢。众人疑惑地随着看去，成群结队的黑影穿梭在荒草下，加快速度冲向石万启三人。

“你们刚才杀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郑吒一愣，随即明了过来。“你们不会弄死了它们的头儿吧？”

“我们杀得还真是它们的头儿。”余铉放下手里的枪，持枪的右臂又酸又痛，长时间的射击对于不怎么锻炼的他实在是一种折磨。“没想到这独腿老头儿的手下居然这么记仇。”

魏衍闻言神色一变，急急出声道：“那个一条腿的老伯？那个人你们别理他就行啊！如果女主角可以不理他就跑走的话，我们也可以。”

“谁他娘的知道这个，我又没看过电影。再说了也不是我······算了，有没有补救的方法，比如把皮还给它们之类的。”

余铉到现在还能开的出玩笑，只不过众人却已没精力应付他的笑话了。魏衍揉了揉脸冷静下来道：“风铃，有没有风铃？这个的声音也许能逼退它们。”

“手机铃声行吗？我这应该能调出风铃的声音。”乐芙说着从兜里拿起手机调试起来，眼见手机将要没电，她手指连动，加快速度寻找着。资深者心照不宣地将她护卫在内，不再顾及子弹多寡再次压制住了怪物潮。

“快点，快点啊······”乐芙焦急地喃喃自语着，忽地眼眸一亮匆忙按下，将手机高高举起。悦耳的风铃声响彻在这片荒野，枪火声、尖鸣随之弱了下来。黑影停住了推进，浪叠浪似的撞在一起。鸣叫声转作悉悉簌簌的低吟，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众人方要一喜，尖锐的叫声复又响起，怪物再次开始了突进。

“妈的。”张杰顾不得惆怅，大吼的声音盖过了铃声。“往站里头跑！”

站里？站里就有用了？他虽不惆怅心防渐崩的新人却已经支撑不住。跟在健壮男子身边未发一言的女子终于难抵压力尖叫起来，两人平日里虽有些交好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男子闻令早早跑开，不错的身体素质在这时显了用处。郑吒叹了一声抓起女子的小手，带着她跌跌撞撞往楼梯口赶去。怪物群离众人不足数米，楚轩、零点、赵樱空和石万启四位近战好手压在队尾，可纵使他们技巧超然也难抵这么多的敌手。

许是天不绝后路，郑吒放下女子转身欲打时耳边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他神色大喜往声源处看去。远处一个人影如豆，奔跑着赶将过来。就在数十只马上扑到楚赵四人身上，却忽地停顿了身子掉落纷纷掉落。赵樱空看着那只被她撕裂了喉咙的小怪物带着啷当欲落的脑袋转身跑走，同样三人也看到了差不多的场景。

这声音相隔甚远，对于旁人来说也许根本听不见。但对于这群凶悍的小怪物却如魔音贯耳，前一秒还是恶狼的它们下一秒却变成了哀鸣的绵羊似的，毫无秩序地四散溃逃，转眼间没入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几分钟后，一个俏丽的长发女孩气喘吁吁地跑到众人面前，诧异的神色表示她现在肯定有满腹的疑惑。楚轩正要说话，女孩却先行说道：“你们，是新人来的？”

第十二章 地铁尽头 皮下黑骨

资深者一头雾水，出于警惕下意识地抬起枪口。

“嗨，别紧张。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们的身份而已，你们也是通过地铁进来的吧？”女孩忙摆摆手，退后两步说道：“我退后两步，这样你们放心了吧？”

镜片下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对方，楚轩略微一笑问道：“是，听你的意思，你也是通过地铁进来的？‘新人’，这不是一个可以用在任何场合下的词，能跟我们讲一下原因吗？”

女孩轻轻吐了口气，放松下来笑了笑。“能正常交流是最好的了······是的，我也是，或者说我们。这里不适合谈话，风铃只能暂时压制一下那些怪物，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边走边说怎么样？”

众人眼神交流了几番，很快楚轩做出了决定。“那好，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临行前，张杰嘱咐众人各自备好了枪械，哪怕不善用枪的两名女新人也同样如此。这番意思很是明了，带路的女孩看在眼里，好奇中带着些许无奈。

······

“你们不是一般人吧？”

“这个问题也是我们想问你的。”

女孩耸肩道：“我只是个普通人，至少在来到这儿之前是的。清水希美，这是我的名字，你们就叫我清水好了。”

众人看向魏衍，后者端详片刻点了点头。郑吒这才问道：“那你认识小叶纯子吧？”

“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警察吗？”女孩止住脚步，惊喜地转回身。“是不是你们开始派人找她了？她在哪？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

闻言郑吒面作苦笑，不知道该称是称否，“警察”这个词在现在的他听来并不是多么悦耳的词。楚轩却没有这些心理负担，淡定地点头称是。“我们是警察，查阅了相关资料后我们重新定性了这起案件，并组织人手在地铁附近寻找线索。接下来就是你所看到的了，我们也进入了这个地方，看来我们得再次定性一下案子了。”

“确实，也许你们真的得重新定性一下了。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儿到底是什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是有鬼怪的。额，你们信吗？”

众人没有说话，讨了个没趣的女孩继续说道：“我和纯子是好朋友，这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失踪后我和另外一人一直在找她，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到这里来了。我们两个在地铁站边上等了很久，想等这个列车再次回来。但没有等到车，反而等到了那些怪物。没有准备的我们被这些怪物袭击，他为了救我死在了这里。我很害怕，不知道该去哪，只好沿着铁轨一直往前跑，直到跑到前面的那座小城里。诺，你们看，就在那儿。”

女孩指了指前方，楼房的轮廓在夜幕下若隐若现。

“这里荒山野岭的，就这一个小城你不觉得奇怪吗？要是我反而觉得荒地里安全得多。”任云生皱了皱眉头，提出质疑。

女孩呵呵轻笑，叹了口气道：“那时候的我哪顾及得了这个，只想着离这些怪物越远越好，如果是你被一大群怪物追着，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环境，还会想这么多吗？当时我就是这么想的。等我跑到那儿已经筋疲力尽了，虽然很害怕但更多的是开心。正当我挨家挨户的找，想找警察来帮我的时候一群人突然出现包围了我。”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跑了，只好举手投降。不过这些人没有攻击我，反而简单地问了我几句后提供了一间房子给我休息。我只想着，就算是梦也好反正估计也活不久，索性大着胆子睡了一觉。醒过来之后他们给我介绍了这里的情况，或者说，这个世界的情况。”

这里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一个地方，不知道为何，地铁具备了通往这个地方的能力。因此乘坐夜晚最后一班车的人概率性的被送到这里，不过面对他们的不是良辰美景，而是无尽的妖魔鬼怪。中国的、外国的，所有想得到的想不到的都可能在这里出现。或许是本土的缘故，多数出没在这儿的鬼怪都来自于日本风俗传说。就比如刚才辅天盖地的黑影，就是日本古传说中一种低级的山精怪物。

大道有五十，天衍生四九。即便是这个如地狱一般的地方也并非绝无生路，而唯一能保护传送进来人的地方，就是清水所说的那座小城，也被他们这些幸存的人称为——安全区。

“安全区是唯一一个鬼怪进入不了的地方，救我的那些人就是之前来到这儿的幸存者。”清水勉为其难地勾起嘴角苦笑，“我们就苟活在这里，一天一天找不到希望。”

楚轩看了一眼魏衍，后者思索片刻迟疑地点头。“不确定，她说的应该是实话。”

“当然是实话！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闻言清水有点气愤，杏眼圆睁着怒道：“亏我还大老远的跑过来救你们，如果不是我，你们现在已经死在那些山精的嘴里了。”

石万启上来劝和，抚慰了两句说道：“多谢你的帮助了，不过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既然你说这里到处都是鬼怪，那为什么没有其他人陪着你一起来呢？”

见有人说软话，清水带着怒气解释起来。“人多了有什么用处，那些山精又不是怕人。实际上只要不主动招惹它们，它们也不会主动招惹我们。这片区域里只有这些山精在活动，听我们那里呆得最久的人说，每种鬼怪都只在自己的区域里活动。可以说这些山精是最和善的鬼了，就算惹到它们，拿风铃声就可以赶走。”

闻言一干人等咧了咧嘴，刚才差点要他们小命的东西居然是这里最和善的鬼，那要是不和善的，岂不是分分钟就要了他们的命。想到这儿，多数人有些戚戚然。要从这里找一个失踪的女孩，怕是比登天容易不了多少。

“你说的风铃，只是普通的风铃吗？虽然我相信你的鬼怪说法，但只是普通的风铃就有这种能力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余铉忽然插嘴进来，凑上前一副好奇的神情。

清水有些作难，退了两步犹豫道：“算了，就让你们看一下吧。反正我是没觉得它有什么奇特的地方，样子也有点丑······你小心点呀，总共只有这么一条了，弄坏了就没有了。”

余铉接过风铃，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铜质的表层有些褪色，用作串连的红绳也变得脏兮兮的。单看样子确实只是一条普通的铃铛，余铉却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地还了回去。

看着清水护宝的小模样，他用周围人听不到的声音附在任云生耳边说道：“不是普通东西，上面有一些咒文，像那个齐藤说的那种。而且拿到手里主神提示我说是件剧情道具，话说剧情道具是什么东鬼？”

任云生没有接茬，只是催促了清水两句，这个女孩才小心翼翼地把风铃收入怀中带着一行人继续向前走去。

“喂，别不说话啊？”

“······”

一路上楚轩和魏衍不住地询问情况，几乎具体到每个细节。这两个细节狂魔还不满足，又将问题打乱变形重新问了一遍。脑子活的几个人很快明白过来两人心中所想，到现在他们也不曾相信这个女孩，试图从她的回答中找到破绽。

虽是这么打算，路程却不足以支持这般问法。饶是众人故意拖慢了速度，约十分钟后也来到了城区边缘。清水解脱般地伸了伸懒腰，回过头来冲众人撇撇嘴道：“到了，有什么问题去问别人吧。我可经不起这么问法，你们真是我见过最谨慎的一帮人了。该说不愧是警察吗？就是比我们普通人谨慎。”

走了一路不发一言的任云生忽然呵呵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里真的有人吗？看样子倒荒凉得很。”“你以为呢，这里可是鬼世界，人很少，平时都聚在一起不怎么出来。要不是大老远听见枪声，我也不会出来的。”

任云生停住脚步，不再向前走去。同样的，资深者余众也跟着停了下来。那健壮男子走了两步看见其他人停在原地，忙小跑着回到队伍里。

“不用继续装下去了，你知道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清水驻足不动，良久后，她才转过身巧笑倩兮着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这全都是原主人的记忆，一字不差。”

“不。”魏衍摇头否定，粗厚的声音带着十足的肯定。“只是我们并不是什么警察。”

“确实，普通的子弹是没有办法杀死那些小东西的。不过这怎么算错误呢？”

楚轩接过话来，淡淡地说道：“我们的任务是找到小叶纯子，既然任务还在继续，那么她现在仍处于存活状态。你说这里是唯一的安全区，那有九成的几率她应该在这里。不过你并不知晓她在这，还上来询问我们她在哪里。”

“很少的人聚在一起，忘记一个人的存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九成的几率确实很高了，呵呵，不过······”

清水解开发带，将手探入颈后如瀑的长发。她一声轻哼，光洁白嫩的肌肤随之脱落开来。焦黑的骨骼在皮下显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像褪去衣衫般她将外皮轻松地脱了下来，剩下的是一副历经百年的枯骨。

头骨在颈椎上微微别过，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众人，好像他们是待宰的猎物。下颌骨开合着，女孩柔美的声音从中传出。

“你们认为自己生还的几率有多少呢？”

第十三章 地铁尽头 五时为止

平地起风，穿过黑骨空洞的穴窍发出呜呜的低咽。明明已没有了声带皮肉，但它的话语还是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零点显然不是一个多话之人，不等这具骨架继续说下去，手里的枪悍然喷射出激烈的火花。灵力子弹准确地击中那只头骨，发出金属交击的嗡鸣。

“既然我知道有这些小玩意儿还敢带你们过来，难道就会没有抵御的手段吗？”它转动着摇摇欲坠的头骨，声音带着戏谑。明明看着脆弱不堪的破旧骨骼却超乎想象的坚硬，甚至灵类子弹都只是隔靴搔痒。

下颌骨开合了几下，女孩的声音继续飘出：“莫要空费力气了，这里不允许活人出入，你们也不例外。现在放下你们的武器，我会给予你们没有痛苦的死亡。”

应和着这番话，四周的阴影诡异地蠕动起来。狂风呼啸中，夹杂着无数莫可言明的声音。哭诉、呻吟、哀嚎，万鬼齐鸣；长舌、断首、残骨，百像纠缠。众人收紧队伍，纷纷向四周毫无保留地倾泻火力。隐于漆黑下的这些鬼怪明显比那些山精更加强大，子弹击中只能带去一部分躯体，对于这些没有肌体的鬼物痛虽痛矣，却不能阻止它们继续逼近的脚步。

“呵呵，你们真的很奇怪啊，明明只是普通人的躯体，却懂得使用这些讨厌的咒术。‘外面’那里已经将这些东西做到了通过凡俗手段也能驱动吗？只是可惜，这种不伦不类的手段只是如我一般的画皮不画骨。”黑骨缓慢地移动脑袋，将眼前一切尽收眼底，声音带上了几分缅怀。

“我说，你他娘的是不是几百年没跟别人说过话了？废话怎么这么多！”余铉一边射击一边大吼着骂道。

“人是有几个的，不过没说几句就吓死了。这里不通人迹自然没有多少能说话的，那个山精头子从头到尾只会说一句话，无趣得紧。若是你愿意授首而降，我倒不介意把你做成和我一般的模样。”

余铉顿觉一股阴森直冲天灵，忙改口说道：“不用了，你要是有心，就把我们放走得了。看样子你还是有神智的，把我们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头骨摆了两摆，发出轻轻的笑声。“那可不行，虽然没有什么好处但谁让你们进入到我的区域里来了呢？把你们放走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面子。再说了，这方地界到处都是鬼物横行，就算放了你们迟早也是个死罢了。”

“你还需要面子······等等，也就是说这里确实只有你一个？”

“嗯？”

余铉转过脸想冲那张骷髅脸笑笑，但紧接着又惊恐地转了回来。“那这样就好办多了。”

话音刚落，任石郑赵四人纷纷冲向黑骨。失去了他们的火力支持顿时压力大增，四人心中知晓，毫无保留催动自己最快的速度，数秒间先后冲到了它的面前。黑骨忙探手捞去，郑吒冲在最前，没有想到这风中摇曳的骷髅架子速度却是不慢，刚刚抬起手臂便被扫了个正着。赵樱空见状矮下身来，脚下踏着灵巧步法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记爪击。彼时石万启也已赶到，刀尖闪烁舞作银花。它虽能硬抗灵类子弹，但对这浅打似乎惧意甚深。正欲要后退，一旁任云生眼疾手快地踢向那双纤细的腿骨。黑骨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退了两步，勉强稳住了身形。接着反手一抓，五根锋利的指骨寻出破绽刺入石万启的小腹。石万启对这种以伤换伤的打法颇有体会，不退反进丢出浅打紧紧攥住了这只粗糙的小臂骨。

“你换不掉一只死了的······”话未说话，灼热的刀锋斩断骨骼，那只摇摇欲坠的头骨终于分离身体滚落在地。四周黑影顿作消散，再无丁点痕迹。

石万启倒吸了口冷气，呲牙咧嘴道：“我知道。”

赵樱空走上前斩断臂骨，又将这具骨架砍至七零八落才迈步离去。

······

“要是能问出点什么就好了，看样子它是可以交流的。”石万启皱着眉头，忍着腹部阵阵痛意艰难说着。

“我开玩笑的话你不会当真了吧？”余铉抱着双臂在一旁调笑道，“就算真的能交流恐怕也不会多少，听它的意思，出了这块区域就不归它管了。”

“这些鬼的领地意识倒是很强，要是它说的是真的，我们不知道还得碰上多少。”郑吒轻抚着右臂，刚才受了那黑骨一击，在旁人看来只是轻轻推搡，实际上却如重锤加身一般。若不是他身体素质超出常人数倍，恐怕免不了个筋断骨折的下场。即便如此，他现在也感觉到手臂隐隐作痛。自从他强化了身体素质以来，除却异形的爪子，平日里磕磕碰碰已少有能让他感到疼痛的了。

任云生看在眼里，上前掀开了他的衣袖。结实的小臂上一片青黑色的淤迹，有些像先前自己被寄灵打伤所致。郑吒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胳膊，尴尬地说道：“没关系，淤青而已。这骨头力气大得很，我大意了。”

“不对。”任云生翻来覆去瞅了好几眼，连连摇头道：“不是淤青，这是阴毒，没想到变成骷髅居然也能打出这种毒气么······对了，你现在能画出符箓了吗？”

郑吒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模样，不过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不能，你不是在旁边一直看着来吗？不过我会尽力画出来的，这里的鬼很多。”

“不是······我不是这意思。该死，你身上这个伤痕应该不是淤青，这是一种死尸才有携带的毒素，如果不赶快祛除的话它会一直蔓延至心脏，到时候就回天乏术了。”

郑吒闻言色变，不过他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猛地看向石万启。任云生无奈地骂了两句道：“你不用看他，他身上绑定着浅打呢，普通的阴毒是伤害不了他的。”

“未必。”

赵樱空让开身位，露出石万启受伤的腹部。青黑色的淤迹已经覆盖了他整个小腹，隐隐有向上攀爬的趋势。“我尝试切掉他身上的坏肉，但这没有什么作用。你说的那种阴毒已经沁入了他的脾脏和胰脏，虽然现在蔓延得很缓慢，但最多五个小时，就会到达心脏。”

众人沉默下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这种时候任何抚慰都只是无用的废语，如果安慰能救活一个人，那郑吒等人绝不会吝啬几捧唾沫。

“那······五个小时之后，我就会死吧？”

赵樱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足够了。”石万启粲然一笑，把衣服拉了下来。“我会尽力活够五个小时，不拖你们后腿的。还有······如果到时候我有变僵的趋势，希望你们能不要犹豫。”

······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郑吒不经意看了眼石万启，眼神复杂。“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在五个小时之内完成任务。”

楚轩抬头看着眼前低矮的楼房，他离这座建筑只有数十步之遥。短短的距离分隔了城外城内，也许还分隔了生机与死亡。

“进城。”

不仅仅是石万启命不久矣，更是他们已无可去之处。如果任务还要继续下去，他们就不得不冒险进入里面寻找线索。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至少健壮男子意思表达得就很明确。

“我们现在状态这么差，贸贸然进入恐怕不妥吧？”他也不是没有脑筋的笨蛋，知晓当前只有这一条路子可选了。但求活之心在耳畔“敦敦劝诫”，不由得他不考虑自己生还的可能。

“我们目前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如果你有，可以畅所欲言。”楚轩似乎对自己的这个决定也有些拿不准，停下脚步说道。

健壮男子见有转机，鼓起了勇气侃侃而谈起来：“我们进是要进的，就像你说的，现在没有别的线索，至少这里的环境我们就不熟悉。不过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还有没有别的危险是不是？如果我们在这儿暂时休息一下，恢复了体力再进去，至少打不过再跑的时候也容易得多。石万启······还有五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足够了。你说呢？”

“如果你不愿意进去的话，就留在休息。这毒不是落在你身上你当然不会觉得紧迫，要是现在是你中了阴毒，你还会这么悠哉游哉？”闻言任云生一双眸子陡然窜起怒火，词锋锐利更胜往昔。

“我有说我们不进去？你他妈是不是故意找我茬？现在我们体力消耗那么多，尤其是两个女孩，她们要是因为疲惫而死你担的起责任？”

两人顿时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再次大打出手的意思。张杰出言截断了这场闹剧，冷冷地道：“我说过的话还有效，别给我唧唧歪歪的。楚轩，你来做决定。”

楚轩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更不多言往城内走去。男人默默地跟在队尾，他还以为这些资深者各有本事，没想到却为了一个孩子这般不冷静。优秀的成员源源不绝，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他完全可以代替并比一个毛头小子更加出色。舍大保小的愚蠢决定，这让他对自己一开始的计划产生了动摇。

第十四章 地铁尽头 酆都鬼城

酆都，阴官司曹治处，素有鬼城一说。常指亡灵游荡的死寂之城，这里无一生人，所有的唯鬼灵而已。任云生等人现在就在这么一座城市里，周遭浓雾氤氲，人过不散。断壁残垣在其中若隐若现，风化的痕迹似乎在告诉众人这方土地已被荒置了百年之久。这让他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志异小说，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里怕是有上百年的时间，风化的痕迹已经很严重了。”齐藤一眯起眼睛，瞅着离他们最近的一处房屋。

“不会吧？我看才几年而已啊。”余铉接道。两人各指一处，均是愣了一愣。他们从对方所指的地方看到了切实的证据，还是截然相反的两个。

齐藤一指着处低矮的和式木屋，木料在时间消磨中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而余铉指向所在却是栋不高不低的楼房，崭新的石料像修建好没几年的样子。

“这种房子在现在的日本本土已经不常见了，即便只看痕迹，也不会是这几年刚刚起建的。”“可你怎么反驳这个楼房呢？就算我不精通历史，也看得出这楼是刚刚修好不久的。”两人各执一见，谁也没说服谁。

再往深里走去，光怪离奇的景象更是层出不穷。明明道路旁停泊着一辆斑驳报废的汽车，转眼另一处却看到了歪倒在地的战国马车。类似的场景比比皆是，这座城市似乎充斥着从古至今各时代的产物，行不多时众人甚至发现了一栋旧英伦气息浓厚的钟楼。两人索性不再争执，除却争不出答案之外，张杰的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善起来。

“我想这里这里应该囊括了不同时代不同地方的东西，”乐芙仰着头喃喃说着：“这样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鬼怪也不奇怪了，毕竟这些传说都是不同时间诞生的。”正说着，众人头顶上忽然响起沉重的钟鸣。她极目看去，浓雾锁住了钟楼楼尖将表盘隐去。零点目力出色，抬头看了一会儿道：“零点的钟声。”

······

房门被打开，给这个封闭的屋子送进了新鲜的空气。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把门轻轻地带上。他没有去坐那个空缺的椅子，围着不锈钢小桌踱步一圈后自顾自地说道：“我可以点根烟吧？”

“······”

“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中年男人已经把烟卷拿在手里，看样子早有抽掉的打算。他轻磕了磕烟卷，点着后深吸了一口，露出舒缓的神情。

“这是我自由后的第一根烟，很感谢你的那些同伙没有杀死我。”

“那你应该很开心。”

“是啊。”男人耸肩笑了笑。“不过我更好奇为什么他们不杀我，别着急，这不是一个问题。我已经找到答案了，所以不用回答。”

“······他们已经进去了？”

“进去？你是说失踪吧？是的，他们已经找不到人了，也许是进了某个地方。”

“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对面垂首不语的犯人，把烟盒推了过去。“抽烟吗？”犯人没有回答他，他也不在意，抽着烟随对方一起默默坐着。半晌后，男人将烟屁股踩灭说道：“你们不是走私犯，至少不全是。大多数人更像是普通的民众，心理素质不过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跨国进行一场入不敷出的走私犯罪呢？你说是吧？”

“不过你们也不是无辜的人，挟持、打死警员，违法贩卖黄金，私藏违禁枪械。这些罪每一个都不小，加起来足够你们蹲监狱蹲到天荒地老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其实你没必要在这里装聋作哑，现在不是玩武士义气的年代了，懂得明哲保身，这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很简单，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你就可以离开这个密不透风的鬼地方。我想要是一直呆在这里，很容易使人绝望的。”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男人摇摇头，笑道：“不不，我知道你不清楚。所以我不会问为难你的问题，我只是想问，一个，很简单······”

“你们是谁？”

边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丢在桌上。“你们，到底知道多少关于这个车站的事情？”

······

“我一直以为这里是没有时间概念的。”郑吒跟着抬头看了一会儿，疑惑道。

“应该不会，这大概是条线索。”魏衍眉头攒起，目光征询着楚轩的意见。“至少时间上的bug解释得通了，虽然这会多出来一个问题······”

郑吒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理解你们之间说的什么，但是还是希望能直接说出来，照顾一下我们这些听不懂的人。”

“那好吧。”魏衍也不藏着掖着，耐心地解释起来。“还记得我之前讲过的剧情么？纯子在进入这里之后报过一次警，但是警察却说不要开两次这种玩笑。我和楚轩一直在想为什么会得到这种回答，是因为短时间内两拨人分别失踪吗？当然这有可能，不过我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这个地方的时间，和外面的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

“昂？不是，我没明白。你指的不一样是字面意思上的不一样？”

“是，字面意思上的不一样。”楚轩接过话娓娓道来，“我们以这个钟声为事实，就会出现一个矛盾。你们都听见了列车停站时的报时，那是列车自主的报时，代表着我们下车时刚好是零点。从进入这里那一刻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了相当的一段时间。换言之现在正确的时间应该是零点以后，矛盾就在这里，既然时间在推移，那为什么现在却又再次响起零点的钟声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思考了好一会儿郑吒迟疑着道：“你的意思是，这里要比外面过得慢？”

“是的，你可以这么理解。”

“可是······这跟纯子报警有什么关系啊？”郑吒越听越蒙，简直头皮发麻。有时候他挺赞同张杰的话的，一心一意做任务确实比动脑筋容易得多。不过千里长堤溃于蚁穴，难得楚轩愿意承担动脑子的责任，他也不好阻拦。也许生机就藏在某个细小的节点上，这一动脑子，就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危险。

“不清楚。”楚轩诚实地回答，接着转身就要走。“情报太少，还需要更多的寻找。”

众人只好跟随着沿途探查，浓雾掩盖下无疑增大了搜寻的难度。往往谨慎地搜寻许久，才堪堪查看完一栋房屋。不过谨慎也有谨慎的好处，至少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城市内安全得到了更多的保障。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鬼怪就从雾中冷不丁地钻将出来，给他们来个邪恶背刺。

不过即便他们等得起，石万启也没多少时间可等了。苦寻无果的众人不禁焦躁起来，直到来到一处古老的教堂门前。

走进积尘已久的阁楼，乐芙停了下来，看着魏衍仔细地搜寻着她忽然出声询问道：“那个，你们早就知道了这里的时间不对劲吗？”

魏衍停下手中动作，在衣摆上擦了擦应道：“抱歉，没有告诉你们。因为我们也不太确定这个到底存不存在，楚轩怕影响军心，所以没有说。”

“那现在还是说了，还不如一开始就说呢。”乐芙咧嘴苦笑，轻哼了两声。“不止新人，那几位资深者也免不了害怕，毕竟时间上出了问题，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数。说实话，我觉得还不如不说。”

“我们都有知道的权利，不是吗？”

“是······其实，楚轩是担心新人不会跟着来所以不说的吧？”

魏衍沉默，半晌没有接话。

乐芙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既然有人能想到钻空子不执行任务，那其他人也有想到的可能。这话如果说出去，恐怕很多人会干脆不来。虽然早晚都是死，但多活一会儿总是好的。而且还不用接触这些可怕的鬼怪，相较之下实在是无奈地选择。”

“也许，我猜不透他的想法。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好吧，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说。”

“能不能再跟我讲一下这部电影的剧情，我的世界里还没有出现这部电影。所以······”

魏衍抬起头，注视了一会儿微笑起来。“原来你已经猜到了，那好，这不是一件麻烦的事情。”他正欲开口细讲，楼下忽地响起纷乱的脚步声和招呼声。

两人探头看去，余铉灰头土脸地旁边房间跑出，手里还攥着一本厚实老旧的线装书。

“等一会儿吧，你那朋友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

余铉抹了抹脸上的灰，把书摊开放在桌上笑道：“不负我钻了那么久的床底，你们来看下，应该是之前的幸存者留下来的东西。”

第十五章 地铁尽头 分割两界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记录下我此时的心情，在这里徘徊两天后，我终于下定决心开始写点什么。也许没有人能够看到，但我急需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面前的书本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倾听的这些话的东西了······”

“来到这里第三天，这里没有人，是的，我在城市里呆了已经整整两天，每次都只敢在这座教堂附近寻找。也许在城市深处，我不知道的地方有着和我一样倒霉的朋友。愿上帝保佑他们，还有我······”

“第四天了，我感到很饥饿。头脑的混乱已经严重影响了我的思维判断，我开始进食一些布料之类的东西，手里还有找到的几盒罐头，我想我得节约着吃掉。鱼肉有些变质，但味道还能接受。希望城市深处的朋友能有可以吃的食物，并快一点找到我······”

“第五天，我无法正常排泄，可能这些布料不能很好的消化。吃掉罐头后我不得不进入雾中更远的地方寻找食物，以及活着的人······”

“依旧没有找到活人，但幸运的是我发现了植物，简单的加工后这会成为很棒的食物。这些植物生长在一座东方气息的建筑旁。也许我应该进去看看······”

“第六天，我依靠自己的能力活了下来，但我不得不更加小心。因为那片东方建筑内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我尝试招呼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害怕的我逃了回来，是不是鬼呢？如果有鬼的话，上帝也应该听到了我的祈祷吧？”

“第八天，我陷入了沉沉的睡眠。睡梦中似乎有人在敲打教堂的大门，当我苏醒过来去查看时，却只发现了浅浅的一滩血迹。这座城市里果然还有除我以外的东西。”

“第九天，我已经失去了力气，长久的时间内我只有少量的进食，按照正常的情况，我现在应该死掉了。”

“第十天，眼皮很重，我开始无意识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可能我很快就要死了，我太饿了，以至于感受不到饥饿。也许我的身体是最后的食物，但我可以肯定，除去我还有别的东西在觊觎着它。”

“第十一天，我看到魔鬼朝我走来······上帝已死。”

书页上溅有一道血迹，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已经变得暗红。记录到这一页也戛然而止，余铉往后翻了翻，在倒数第二页发现了其余的记录。

“这个地方不像是在正常的世界内，经过六天的思考我终于得出了这个荒谬的结论。世界上没有一座城市，会像这里一样没有一个人。当然，除了我。我想这应该是在另外一个空间内，会是地狱吗？我不得而知。那些植物的味道很棒，在以前我一定不会夸赞青草很好吃。只是那座东方的建筑内到底有什么呢？如果是人类又为什么不敢来见我呢？城市的外面又是什么呢？如果我能活下去，我想我一定会出去看看······

忍不住好奇心的我终于又来到了那座东方建筑，犹豫了很久以后，我走进里面企图寻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我的要求很低，只要是一些能吃掉的食物就好。这里很小，所以我并没有什么收获。无奈我只能往回走去，却在雾中看到了一条身影。是人吗？我试探了叫了两声。很可惜他并没有听到，不，是她，我的眼睛告诉我这应该是名女人。

也许是因为离得太远，声音传递不过去。我的体力已经不足了，最后只能选择放弃。不过在回来的路上我却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这座城市是分作两半的。

墨水已经干涸，我尝试用其他的东西代替······也许可以用仅剩不多的血液，不知道为什么，我感到我必须记录下来这些东西。”

记录到这里，字迹的颜色果然发生了改变。从一开始的墨黑色转为了暗褐色，看得出这个幸存者居然真的用血液开始记录了。想到这，几人心中一沉。能让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宁愿放血也要记录下来的线索，想必珍贵无比，也许这其中就藏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接着看下去，执笔人似乎陷入了迷茫和焦虑当中，划了又写用去了一整面纸，字迹也变得潦草起来。不过好在凭借着主神强大的翻译能力，并不影响观看。

“这个城市是分作两半的，我所在的教堂这里，无论怎么走都是来自我国度的建筑风格，而到那座东方建筑开始，再往前却变成了传统的东方风格。我对东方了解甚少，但这种迥异的风格很好辨认。东方与西方，这座城市容纳了我想象不到的秘密。除了上帝，我想不出还有谁能具备这种伟力。

但如果是上帝，为什么要将我投放到这里呢？是惩罚吗？

——塞缪尔·柯莱希斯留于1830年10月10日”

短短的十余页字迹，却记录了这名幸存者生命中最后十一天的挣扎和绝望。无论是谁读完，心里都有些莫名的沉重。郑吒不禁叹了口气道：“看来是很早之前的人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这到底死了多少人。”

“少说也有上百个了，不过这个地方不通过地铁也能进来吗？1830年，那时候就有外国人来日本了？我记得黑船来航要更靠后一点吧？”余铉苦思冥想了一会儿问道。

“进来的方法不止一个，既然可以不通过地铁进来的话，通道也有多个地方的可能。”楚轩摩挲着书本封面，喃喃说道：“看来这里远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

这话像一盏灯火，任云生的头脑顿时明晰了起来。“井口······还有那口井！”

几人疑惑地看向他。

“还记得我和石万启去的那个庙吗？”“就是你找到符箓的那个？”

“啊？额······嗯是，我们在寺庙后院里发现一口井，当时带我们去那的一个司机告诉我们的。”任云生整理了一下思绪，简略地把那司机告诉他们的经历说了说。“他告诉我们除了那口井以外还有另外一口，你们说这口是不是就在地铁的下面。”

“不可能吧？”余铉勉强地一笑道：“如果真在下面的话，单是修建的时候就发现问题了，怎么可能还会让它继续通车，这不明摆着把人往火坑里送么？”

“我觉得你们应该重视另外一点，那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张杰调试着枪械，抛过来一句话。“能在这鬼城市里走来走去的，除了幸存者，就只有鬼了。”

“总不见得是那个清水，时间上也对不上。”石万启也凑了上来，紧皱着眉头可以看出那黑骨给他留下的记忆相当不美好。

“未必，以前我闲着无聊的时候看过很多鬼怪类的杂谈，那具鼓骷髅架子很像日本有名的一种鬼怪，骨女，类似于我们聊斋里的画皮。”余铉想起那脱皮的场景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见到真的鬼，还是这种惊悚系数超高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年它换过多少皮了，男男女女想必都用过······”

任云生打断了他的话，抢白道：“打住，这种恶心的话题留着活着回去再说吧。这本书你是从哪找到的来着？”

“床底下啊，扔得很靠里。对了你不问我差点忘了，那具尸体不太正常。它没有被剥皮，而是被拿走了内脏。你们说它都已经变成骨头架子了，还需要这种常规的进食么？”

“这可一点也不常规。”石万启咧咧嘴，听得有些犯恶心。“我记得它不是说过活人对它没什么用处么？就算要拿也应该是拿皮才对吧？”

“你要信鬼的话，那就见鬼了。”“可我现在已经见过了······”

郑吒没有继续听他俩的对话，走到窗前往外看去。不知怎的，一种莫可言明的危险感萦绕在他心头，似乎就来自这迷雾当中。他极力想看清点什么，但厚实的雾霭却遮挡了一切。就连他们来时的建筑和道路也渐渐模糊起来，是他的错觉？

雾，好像更大了？

他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打消。既然那个骨女说一个区域只有一只鬼怪的话，那这里应该没有其他的鬼才对。难不成这只是那骨女编出来的谎话？如余铉所说，鬼怪的话着实不可信。但除了它的话，郑吒也没有别的线索。而楚轩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显然没把重心放在一只鬼的话上。

不对！这种危险感越来越大了，绝对不会只有一只鬼在我们附近！郑吒脸色一变，正欲回身提醒楚轩和魏衍的声音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有不对的地方。”“还有谁不在这里！”

两人话音刚落，一个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赵樱空脸上带着一抹血红，神色前所未有的警惕。

“敌袭！”

第十六章 地铁尽头 雾影杀手

一阵如刀锋般凌冽的危险感扑面而来，郑吒飞也似的朝赵樱空扑去。他不清楚这种感觉因何而来，只是本能般得便遵循了这感觉。忽地眼前一花，一把致命的尖刀从迷雾中突兀显现，直直地扎向赵樱空的后背。

“危险！”他只来得及吼出一句话。那刀来得太快，快到即使是以他三倍于常人的神经反应速度都只能看到残影。赵樱空心有所感，屈腿往一边侧身。虽然她身法灵巧诡异，但比起这刀速却远远不及。仅仅躲开半个身位，刀尖已逼到近前。只消寸许，便能抹开那纤细的玉颈。

若是常人现在已然死了，但赵樱空却丝毫不慌，右肩略略一提。她似乎掐准了刀身长度和出刀速度，这一击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那只握刀的手上。刀尖被撞得一歪，斜斜刺向空中。而她也借着这相撞之力疾走两步，跑到了郑吒身边。

一击无果，尖刀迅速隐去。浓雾汇拢将那一刀一手遮掩的严严实实，郑吒忙望向零点，后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是鬼还是？”郑吒扶住赵樱空，焦急地询问。他也是一时乱了头脑，能在迷雾中来去自如刺杀他们的，除了鬼还能有什么？

不想赵樱空的回答却出乎众人的意料，她推开郑吒的手略有迟疑着说道：“不确定，以他的速度本应该一刀就能杀死我的。他的身法很灵敏，但似乎在雾里面也看不清东西。”

“难道是幸存者？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能跟他交流一下啊？如果是人的话。”女孩发话道，自从那健壮男子舍她独自逃跑后，这女孩也不再傻傻的跟随，反而欲寻求郑吒的庇护。依郑老好人的性格倒也没有拒绝，尽己所能地保护着她的周全。

闻言郑吒苦笑一声，要是有那么容易的话就好了。单看那一刀来势迅猛，摆明了就是抱着杀人的念头。只怕刚进入雾中就会被来上一刀，以出刀者攻势之狠辣，就算是自己也没有绝对躲开的信心。“应该是没有可能的，这还是认定他是个人的前提下。要是鬼怪恐怕更不会同意我们的议和要求。具体说一下那‘人’的情报吧，刚才对决还发现了什么？”

“他用的武器很短，约十六厘米左右。刺杀类的角色，我不建议在雾里和他对战，最好是使用枪械······除非我们能锁定他的位置。”

郑吒愣了愣，下意识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锁定位置后你有把握杀死他？”

赵樱空没有多话，只作微微点头。

“可我们没有驱除浓雾的手段啊，而且这雾来得也快，就算是暂时驱除一部分，很快也会被重新覆盖的。”任云生刚说完旋即惊疑地补充了一句：“你该不是想去做诱饵吧？”

“正有此意。”郑吒看了眼浓雾，转过头来说道：“我们不能在这一直拖着，而且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盲目开枪只会浪费子弹。如果他抱着必杀的心来攻击我们，这一定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能用诱饵把他引出来，我想，我应该是这里最符合的人选了······”

“不行！”话未说完，任云生截声拒绝。“你也看到了，那鬼东西快得吓人，就算是你猝不及防也躲不开，万一你要是挂在这儿了，接下来遇到更厉害的鬼怪怎么应付？”

“你们的身体素质不如我，应对起来只会更麻烦。我······还有一些自保的手段，自从生化危机之后，也许靠着那个我能硬抗下来。只要赵樱空能抓准时机，应该没有问题。”话是这么说，郑吒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底。只是现在人心惶惶，他实在不好表现得未战先怯。

“草，这什么鬼计划······”任云生暗骂一声，咬了咬牙最终坚定下来道：“不，还有一个。一个人未免不保险，要是你们两个人的话，应该十拿九稳了吧？”

“没问题。”赵樱空的回答始终简单明了。

“那好，诱饵什么的，交给我来吧。如果是光躲的话，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任云生望向门外的迷雾，一阵若有若无的凌冽感缘背而上，似是那雾中杀手远远发来的挑衅。

“可是你······”

任云生知道郑吒想说什么，不待他说完抢声道：“别抢来抢去的了，又不是什么宝贝，只要你们两个足够快，我是没问题的。我想楚轩他们也会同意我的意思的。”

楚轩一直在注视着事情的发展，闻言点点头说道：“可以尝试的办法，如果你们两人能稳定发挥出刚才的水平的话，任云生并不会有多大的危险。不过如果是幸存者不要直接杀死，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新人几人说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干脆默默地不插话。这种程度的战斗他们也插不上手，免得发表出一些不适宜的意见引来嫌恶。

见楚轩也这么说了，石万启纠结的眉头也稍微舒缓了一些。他把刀递给郑吒，万千话语最后只剩一句。“抱歉，我帮不上忙了。”

郑吒温和地笑了笑，他知道石万启的伤势，贸然进入浓雾只会白白送死。诱饵计划提出来也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哪会有责怪的想法。

“这把刀虽然和我绑定了，但不会影响别人使用。一定要万万小心。”

“放心吧，我会把它安全还到你手里的。”

简单地准备后，三人来到教堂外。任云生冲两人略一点头，抬脚往雾深处走去。想到刚才赵樱空对他说的话，他只能苦笑着选择相信。

“最多坚持十五秒。”

倒不是他对赵樱空的战斗力有所怀疑，只是怀疑自己的。若是自己能在这迅捷杀手下坚持十五秒，恐怕直面郑吒他也有不败的自信。这影子太快了，快到超出自己的极限，如果郑吒只能看到一片残影，恐怕他连对方何时出刀都不清楚就会被穿透心脏吧？

这对他基本是必死之局，但任云生还是站出来接了。不为别的，只是他不想郑吒他们再因为他的原因惨死了。从小到大他总会把不好的事情美化一下，这样再做艰难选择的时候就不会犹豫不决了。要是这次他能侥幸活下来，就继续好好活着；要是活不下来，他也能选一个不怎么痛苦的方式挂掉。

毕竟这雾影杀手刀锋快极，即便是死在他刀下应该也是一瞬间的事。相比起被异形吞吃，这倒是一个蛮舒服的选择。

不是因为他自信满满，而是这俩选择对他来说都挺无所谓的。

短短的思量间，任云生已迈入了雾中。浓雾掩去了他的身形和视线，打眼看去，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要从这当中寻出一个善于刺杀的敌人并不容易。任云生催动虎型坠，潜力加持下他的感官灵敏了几分。再加上墨种骇人的力量，换也要换死这个小赤佬。

就这么在雾里默默站了两分钟，任云生连死的姿势都想出几十种了，而杀手却没有现身的意思。他不由得焦躁起来，迅速扫视着可能的来敌的方向。

“莫不是个聪明鬼？知道了我们打它埋伏么？”任云生正想着，耳畔猛地一阵劲风掠过。他正转身接着，却发现那劲风只是擦身而过，径直地冲向教堂门口。

“卧槽？！”任云生大惊，猛地出声叫道：“小心！它不是来打······”这话已说得晚了，郑吒正蓄势待发着呢，那阵尖锐的危险感汹涌地迫近面前。好在这危险感先来一步，给了他应对的时间。他忙出刀相迎，金铁交加声响起。银光一闪那黑影立时遁走，身旁的赵樱空抢上前去追入雾中，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郑吒摸了摸额上的鲜血，身体紧绷起来。若非那危险感来得及时，仅这一刀就要了他的性命。来不及感叹，危险感再次陡然生起。这次他避之不及右腰被刺了一刀，不过这黑影似乎没有重击毙命的打算，出刀后又随即遁入雾中。

“草！还来虚的。”任云生听得金铁交鸣声，忙向郑吒两人所在跑去。要是这鬼怪的这么狡诈，在它的主场分开只会被逐个击破。等他跑到地方，郑吒两人已不见了踪影，他只能大声招呼着，想用声音确定彼此的位置。

“来弄我啊！小赤佬，这里我最弱你不打算先来杀我吗？！”任云生一边叫骂着一边警惕四周，这稍稍让他有些失望，站在那里等着送死反而不来杀他，难不成是因为他太弱了连鬼怪都没兴趣对付他吧？

正骂着，左手边忽地响起一阵金铁交击声，任云生想也不想直接扎入雾中，却只看见郑吒握着刀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他来，郑吒先是一惊，随即往身后猛地刺去。金属入肉声伴随着闷哼传来，郑吒手上失力打了个趔趄。

“这好像真的不是鬼。”两人靠在一起，郑吒甩了甩刀上的血迹说道。

刀身上血迹殷红，还冒着丝丝热气。两人心中莫名一定，相比起神出鬼没的妖魔鬼怪，人总是好对付些的。不过下一秒两人的就收回了这个想法，斜里一把尖刀迅速扎来。郑吒未知先觉挥刀格挡，手中浅打竟反被打飞。这次杀手不再遁走，嗅到了胜机的他挺刀继续，刀锋速度不减直直扎向郑吒胸膛。

郑吒低喝一声往后退去，他速度虽快，对方却更是迅捷。眼见刀尖将要刺入任云生的拳头也终于赶到，势大力沉的一拳重重打在那条纤细的手腕上。

杀手惨呼一声，刀锋失了准头。郑任两人先后出拳，朝他的脑袋夹击而去。自知已失了机会杀手还欲后撤，不等他退出两步左腿“刺啦”一声断开，鲜血四溅中扑倒在地。

赵樱空从浓雾中走出，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杀手若是放弃一击致命，死的只会是他自己而已。”

第十七章 地铁尽头 山寨主神

看着杀手哀嚎不断，众人心里的猜测也大体有了结果。正如赵樱空所说，藏于雾中的这家伙居然真的不是鬼，至少一只鬼是不可能边流着鲜红血液边惨呼失声的。

楚轩貌似对他很有兴趣，亲自上前给他包扎完毕后问道：“你是先前被投放进来的人吧？关于这个世界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杀手咬紧牙关，缩在角落里不发一言。楚轩淡淡地扫了眼他的断腿，语气波澜不惊：“你现在的伤势已经不足以继续在这生存下去了，如果我们把你丢在这，最终也只有死而已。但你可以拿情报来交换，换我们把你带出去的机会。”

“出不去的，你们别做梦了。”

“因为你尝试过后失败了？还是说这里不存在出去的方法？”楚轩摇头，自问自答道：“既然可以进来，就一定会有出去的方法。只是你没有找到，但我们也许可以。难道你不想离开这个朝生暮死的地方吗？”

“留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需要尽快做决定。”

杀手呵呵冷笑，游离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群待宰的羔羊。“如果我不说，过不了多久你们也会死。那这样我为什么还要说，多几个人陪着死我一点也不吃亏。”

“我懂了，”楚轩站起身，原地踱了两步微笑道：“你怕死吗？”

杀手愣了愣，没有吱声。

“看来你并不是不怕死，那这样我就明白了。不介意的话接下来就由我替你说吧，这里和外面的世界不一样，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这一点。无论进来前我们的身份为何，目的为何，在鬼怪面前我们都没什么区别。相较而言，合作是更有利的选择。既然如此你仍选择杀死我们，这说明对于你来说有比合作更具价值的事情——我们身上的东西。”

楚轩将杀手的微表情收入眼中，继续道：“能让你即使受伤也不愿离开的东西，至少也会等价于自己的生命。在这个鬼怪世界里唯一能保障自己生命的东西恐怕就是对付鬼怪的武器了，你杀死我们的目的便是我们身上的武器。”

“呵呵，那又如何？”

“你熟悉灵异武器，并懂得如何使用。这说明你至少了解了这个地方的一部分规则，有规则的地方就代表有目的，换句话说这里并不是将人投放进来等死的，不然也不会有灵异武器这一说了。而你对我们的存在不怎么诧异，想必你早就知道这里不会只有你一个人。一个抱着牟利目的前来刺杀的人，怎么也不会是对求生失去希望。规则需要时间熟悉，而又对求生怀有希望。我想你不仅知道怎么回去，更可能亲身尝试并成功过。成功后的你却仍在这里，除去自愿回来的可能，那我只能想到一点了。”

“你是不受控制的，被迫回来。”

魏衍听到这儿，一直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楚轩你的意思是······”

“是的。”楚轩转过头，眼睛中狂热的光芒隐隐闪烁。“将乘客投放进来，埋设下灵异武器，而目的则是对抗杀死鬼怪。听起来很耳熟吧？因为它们确实很相似······这里是一个主神，一个山寨版本的主神。”

······

除去不熟悉主神的几个新人，其余人均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就连张杰也不例外，甚至惊骇过而有之，良久后他平复下心情，语气将信将疑：“你有多少把握？”

“六成，有了这个就是七成了。”楚轩示意了一下赵樱空，后者拿着那把得自杀手的匕首徐徐道：“主神提示我这是剧情道具，也就是你们说的灵类武器。”

任云生伸手摸去，脑中果然出现了主神的提示。

“取得剧情物品【雾隐的刀锋】，冷兵器类别，适用于短距离战斗，对灵异类生物同样有效。武器附属技能：迷雾。使用后可激活迷雾效果，产生以持有者为中心五十米范围的浓雾。扰乱敌方视线及微量眩晕，对灵异类生物同样有效。”

“喂，喂，怎么样？你一副奇怪的表情是怎么了？”郑吒招呼了两声问道。

“······没，楚轩说的没错。这确实是剧情物品，我们好像真的进来了另一个主神空间了。”任云生表情说不出的复杂，震撼过后脑子里已乱成了浆糊。他本以为改变恐怖片已经够离奇的了，却没想到竟会出现一个山寨主神。这就跟背了一宿的书之后，第二天考试非但没考到多少内容，反而又加了几道大学才有的微积分。

这剧情，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就算金手指不给开，也不要凭空增加一些完全搞不懂的东西啊！

郑吒舒了口气，安心了下来。“那就好······不对，好个屁啊！这个山寨主神是什么意思？！主神还能山寨的吗？”

“目前看来，是的。”

适才众人谈论着有关主神的话题，为防止被无关人等听到扣分，张杰打晕了杀手。楚轩将他唤醒后，看着一脸茫然的对方微笑着说道：“时间到了，考虑的怎么样？”

杀手没有直接给出回复，反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楚轩。仿佛在下很艰难的决定，半晌后他试探着问道：“你们是第几次执行任务了？”

“第一次，如果是指来这儿的话，是第一次。”

“不可能！第一次怎么可能就这么清楚规则。还有你们对付鬼怪的武器，这些东西只有这里才有。”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询问你回去的方法了。至于这些武器，你可以看作是我们在这个地方获得的。”

“仅凭普通人的能力就杀死鬼怪了么？这······”杀手犹豫着，这次他没有用多少时间，片刻后咬牙说道：“好，但我还有一个要求。你们要是答应这个的话，我就会告诉你们怎么出去。”

“说。”

“给我一些你们用的那些枪械，不多，一把冲锋枪和······500发子弹。”

他期待着对方犹豫的表情，这样就能从中争取尽量多的好处。五百发？别开玩笑了，有这些东西他足够他换很多价值不菲的东西了，其实一开始心里敲定的只是100发而已。却不想对方连犹豫都未有一丝，爽快地点头答应下来。

“好，这不难。同时我们还会给予你一部分药品，不过这需要情报来交换。”

······

有了一个熟悉这儿的人，众人也不继续逗留，简单地休整过后踏上路途。按照这杀手的意思，进入鬼世界的试炼者大多没有对抗鬼怪的手段，因此常常抱团扎堆，在各区域的边缘地磨时间。直到下次地铁开启，便会一同前往车站等待回归。

长此以往下去，边缘地处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安全区，依靠着老资格者手里的那点可怜的武器防备可能出现的鬼怪袭击。这杀手本也只是一个普通宅男，跟着队伍活过了三次试炼。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持续这种方式直到死亡。但进入这里的试炼者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下免不了争夺杀戮。第四次试炼时，他们接纳了一批来路不明的新人，本想着共患难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些新人突然翻脸，袭击队伍并夺走了仅剩的灵类武器。杀手仓皇逃出，一路跑进这座鬼城对方才不再追赶。

许是天无绝人之路，在鬼城徘徊数天后他遇到了正要成型的雾都杀手——开膛手杰克。杀手偷走了已经化形完毕的匕首，借着这把灵类武器穿越山精区域逃到了车站。从此以后他再不敢和人合作，只能畏缩在雾都里等待试炼结束，直到任云生等人来到这里。

“听你的意思，鬼怪还能重生？”任云生听得眉头直皱，不禁发问。

“不算，只是再出现一只罢了。先前那一只杰克不知道被谁杀了，我正巧赶上新的出现。要是再晚两天我也得死在它手里。”背上的杀手喃喃道，声音有些戚然。

“那你躲在这里面，不是等着它复活么？这里这么大，你总不可能每次都刚好遇见正要重生的它。”

“自然不会。我在这儿呆了三次，一次都没遇见过。鬼怪能察觉到进入它们领地的人类，我想它一直都没出现，也许重新出现需要很长时间。”

余铉凑过来呵呵笑道：“那就解释的通了，说起来我也捡到一剧情道具，你们瞅瞅谁需要。”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那副陈旧的风铃，轻轻摇了一摇。“摄心铃，有迷惑生物思维的用处，越是精神力强大的生物受到的效果越小，怪不得那么山精跟吃了屎似得吓的到处乱窜。”

杀手眼中生起几分羡慕，随即消逝下去。老老实实地解释起来：“这种铃铛很罕见，如果有它的话我们穿越山精区域也不会次次死人了。那些鬼东西怕这个怕得要死。”

“这山精不是不招惹它们就不会攻击人的吗？”

“你们是听鬼说的？这种东西怎么能信。”

“······”

魏衍瞅了杀手一眼，见他不似作谎点点头道：“也难怪我们会这么容易就信了那骨女的话，有时候迷惑人心比直接动刀效果更大。”

借着风铃，众人安然穿越山精所在的荒野，来到一处山脚下。山顶处一座破旧小庙伶仃而立，这便是众人商定好的目的地，鬼世界最大的安全区之一。

第十八章 地铁尽头 交易市场

既是安全区，也是醒目的贸易区。食物、材料、武器、情报乃至个人，只要具备价值，都可以在这儿进行等价交换。这也是任云生等人前来的原因，为了换取周边安全区的情报。

山头不高，约莫走了十分钟的路程便到达了破庙前。与山下的荒凉不同，庙里庙外聚集着为数不少的人。男女老少均有，显得人气颇足。有的一看就是久经试炼的老手，一举一动都带着十足的警惕；更多的则是惶惶然，稍有风吹草动似乎都能惊着他们紧绷的神经。不过共同的是当任云生等人来到这里，都只是看了一眼便失去兴趣。看样子，生面孔的出现在他们眼里已是见怪不怪。

两个身材壮实的大汉正逐个登记着交易的货品，荷枪实弹的武装宣示着他们是这里绝对的武力。任云生瞅了一眼，低声问道：“你不是说鬼世界从来没出现过灵类子弹么？这些枪是怎么回事？”

“杀人。虽然对鬼怪没有用，但对人可不一样。我们都能从现实世界带回来一些东西，就比如这些枪。”

“我以为日本的枪支管理应该很严格呢，看这身装备，看来鬼世界的信息在现实已经传播了相当一段时间了。”

“听说这是现实世界一支帮派在这儿扎的根，你们最好不要招惹他们。不然就算回去了也一样不安全。”

两人正窃窃私语着，又有一只队伍走了上来。相比起那俩荷枪实弹的汉子，这帮人显得寒酸许多。见是相识的人，俩汉子收回放在枪上的手笑了笑道：“狩猎回来了？这次有什么好东西交换？”

“哪有什么好东西，那帮子老鼠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害得老子们找了半天，穿了两个区都没找到！我们几个是来你们这儿歇歇的，还有没好酒好菜给招待一下？”当头一个粗犷的平头壮汉嘿嘿冷笑，眼睛如伺机猎食的恶狼般打量起周围的人。人群中一小部分似乎认识他们，见状忙避开目光，生怕被盯上一般。

任云生感觉背上一阵颤栗，轻抬了抬肩膀。“怎么了？那些人你认识？”

“是掠夺者······也是当初杀了我的同伴的混蛋！”杀手的声音低弱蚊呐，仍掩盖不住其中深深的恐惧。

“接下来要怎么办，除掉他们吗？”“别开玩笑了！你们是没脑子吗？！”

任云生没有理会，眼神示意三个最有话语权的人。张杰摇了摇头，轻轻地吐出四个字。“先别多事。”

······

“有，不过不免费。自己去取就行。”

“那好，别怪我们吃得太多，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会开下一次······哎，那个怎么卖？”平头壮汉的目光停在一处，摸了摸下颌问道。

众人循着看去，目光所停处是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孩，稚嫩的脸庞因为被注视生起难掩的恐惧。看她一身校服打扮，显然还是在校的学生。

“那个啊，那个不是卖的。这次新来的小羊羔，已经拿十五万日元换了一次的庇护。”

“他妈的，你们又不缺钱，还收人家十五万。真他娘的无奸不商，要我看，这次的钱就给她免了吧。”

两武装汉子均是皱了皱眉，正在记录的那人停下手中笔，略微挑眉道：“怎么说？这次你还要？”

平头壮汉摸着自己的短发茬，嘿嘿笑了起来。“大不了下次我给你多带一些好东西，这次的就老规矩。”

“妈的，整天想着这档子事，别恶鬼没弄死你，被色鬼弄死。拿去吧，善后问题自己解决。”

闻言，平头壮汉一行人露出迫不及待的****。两人叫骂着上前，往那女孩走去。见此情况，便是下愚之人都明白过来他们意欲何为。但没有人出来阻拦，反而纷纷躲开，让出一条道路供其行走。女孩吓得花容失色，转身想往山下跑去。但她的速度岂有这帮刀口舔血的掠夺者快，没走出两步就被拽了回来。

“你还别说，老子就喜欢这种年纪不大的，嫩。尤其是看她们反抗不了的样子，你们要有兴趣，这次可以让你们俩先来。”

“免了，我们没兴趣。”武装汉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继续记录起来。任凭那女孩尖叫不已，在他们看来都只是寻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能交换，食物、材料、武器、情报······乃至个人！为了活下去，不乏有出卖身体换取庇护的人。在这个鬼地方，性命是最珍贵而又最廉价的物品。与其说这是鬼怪的世界，倒不如说更像现实世界的黑暗面。这里法律无效，上帝已死。是弱小者的地狱，犯罪者的天堂！悬剑朽坏，为恶者横行世间。人们在这里肆意抒发着心中的丑恶，因为罪恶无罪！

只要还活着，不久后她就会明白自己的价值，到时候就会像之前的那些一样奉迎着他们施暴者与庇护者。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以后也还会是。

不过石万启却不那么想，他能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律，但不代表他要跟着那么做。如果没有人阻止，他就要咬紧牙关出来阻止。他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打算这么做。

“等一下！”这句话如晨钟暮鼓，顿时周围安静了下来。诸般眼光投向他来，石万启太熟悉这些眼神了，从小到大他看过很多次，最近一次是在现实世界的那个网吧里。惊讶、质疑、不屑、讥笑，如果说有人常和羡慕与称赞作伴，那他则是常和这些眼神作伴。

平头壮汉显然一愣，随即换了副嬉笑的表情说道：“刚才是你叫的？”他注意到石万启腹部衣衫的斑斑血迹，眼中笑意更浓。

“是。”

“你想这个小姑娘？不过得等我们几个享用完毕才行。大人没教过你不要中途抢食吗？会死人的。”壮汉周身生腾起阵阵杀意，这杀意之浓即便是石万启半新人的感官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两人上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郑吒低声苦笑着说了一句：“你小子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逞这个英雄。接下来交给我们，你好好休息。”

郑吒和任云生爱答不理的样子引得壮汉顿时恚怒，冷笑一声骂道：“一群新来的傻b还这么嚣张，刚好，老子们有时间教教你们什么是规矩。”

“不必了，”郑吒也不恼，手上黑光一闪已握住了把冲锋枪。他熟练的上膛，对准平头壮汉笑道：“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听你讲规矩的。”

话音未落，两个武装汉子也举起了身上的枪械。“这里不准使用枪械，不然的话我们会先一步开枪。既然是来做生意的，就请放下你们的武器。我们会对这件事做出处理。”

郑吒正要说话，一旁的张杰走上前来淡淡道：“那我们不用枪械。”说着，他右手轻敲，褪下了冲锋枪的弹匣，从中取出一枚黄澄澄的子弹丢给对方。“这是我们要交易的东西，灵类子弹，可以杀死鬼怪。”

“放你妈的······”壮汉方要吼骂，却被一武装男子拦了下来。后者摩挲着手里的子弹，不禁生疑。“怎么证明，只是雕刻一下花纹可哄骗不了我们······”

“慑心铃，你们当中应该有认识这个的吧？”不待他说完，余铉拿出风铃轻轻一摇后呵呵笑道：“从骨女身上爆出来的装备，能杀死鬼怪，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旁观群众顿时瞪大起眼睛，他们当中不乏认识该物的人，更是清楚骨女的来历。这只盘踞在地铁附近的鬼怪一直是试炼者的噩梦，却不想一朝横死，还掉落了灵器。

“这是······真的？”“你信这帮家伙？妈的他们怎么可能杀得死那个怪物？！”

得到楚轩允许后，余铉把风铃也丢了过去。武装男子接到手里，神色顿时一变。半晌后他丢回风铃，换了副严肃的神情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很多。”张杰平静地看着对方，“情报，信息。首先是这帮家伙的脑袋，因为他们侮辱了我和我的队友。”

“我去你妈的，你以为你他妈的是谁？！”

武装男子犹豫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子弹上散发的微弱灵力，这足以证明这帮陌生来客所言非虚。只是他不敢相信，灵器还能与现代化武器相结合的吗？！

即便是那几个专门研发灵符灵宝的家伙都不可能做得到吧？但事实就在他手里攥着，由不得他不信。武装男两人是专门驻留在这儿的精英角色，自不会像掠夺者一样朝生暮死、放浪形骸。这也是他们愿意结交掠夺者的原因，因为掠夺者行事虽粗暴，却是这鬼地方少数能提供情报和资源的群体。

不过眼前的陌生队伍似乎来头更大……

武装男子面相粗豪，实则两人都是心细如尘之辈。简单的眼神交流后，执笔那一位朗声说道：“有眼不识泰山，几位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吧？既然这样，不如听我一言，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那位小姑娘的酬金就免了。我们这儿还有一些不错的库存食物，哈哈，请允许我们为两队接风洗尘如何？”

看来他们是因为看不惯掠夺者的行事作风才出言阻止的，既然这样，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一套免了。一个女人而已，那几个白痴总不见得为了她和这帮陌生人作对……

也许是日本毗邻，文化相近，主神翻译后任云生等人听到的竟几分文雅腔调。一番言语众人怒火稍霁，郑吒正要说话，那个平头壮汉突然吼道：“妈的，有本事别用枪械，老子和你们一对一，一帮子新来的菜鸟还敢充大拿，仗着自己有枪不知道这里归他妈谁管了是吧？！”

这憨货是傻b吗？！明明看着对方还有隐藏，还他妈要挑事儿！是欺负菜鸟多了以为自己是大爷了吗？！

执笔男子青筋直冒，本来三言两语能了结的破事儿，非得闹得大打出手。若是今天的事和平处理，以后少不了相互交易帮忙的好处。

却不想张杰面露冷笑道：“那好，我们不用枪械。”说罢，他又低声冲郑吒和任云生道：“你们弄出来的事，一会儿上去自己解决。”

任云生两人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张杰，不明白他意欲何为。不过既然发下命令，还是点头接受了下来。

“那好，”任云生深吸口气，走出阵前，“我先来吧。”

第十九章 地铁尽头 一战告捷

见任云生走出，平头壮汉嗤笑一声，随手指了个下属出阵。“话说的好听，真打起来却叫个白白净净娘们儿样的上场。要不要跟老子混啊，我这有几个兄弟好你这一口。”

以他现在的火药桶脾气，本应破口大骂。但任云生却没有多少火气，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猜测张杰的意图上，站定后笑着讥讽道：“怕只怕你们没有这个本事，别到时吓得尿裤裆就好。”

掠夺者众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与之对阵的男子啐了口浓痰，冷笑森森着说道：“没见过世面的菜鸟，也敢说出这种大话！等我割开你肚子的时候，记住你说的话，别吓得尿裤裆里。”

说罢，男子身形忽动，任云生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对方已经冲到他的面前。这速度叫人来不及闪躲，任云生忙催动虎型坠，借着潜力加持的微弱提升堪堪伸出手来。男子嘴角勾起笑意，这一下正合他意。接着他手掌一翻，匕首尖锐的锋刃挟着劲风刺来。

任云生暗叫不好，再要变招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生生地接了这一刀。手掌毕竟是血肉之躯，两相交击，利刃轻易地削去了他食指一小片皮肉。十指连心，刺痛阵阵涌入脑海。任云生不是个出色的战士，直到挨了这一刀才迅速清醒过来。脚下连连后退，全身心投入了战斗中。

“妈的，这个时候还在走神吗？”看着任云生左支右绌地闪躲，郑吒焦急地骂了一句，恨不得上前替他打这一架。

“他不如你，毕竟还是普通人的心态。你不要上去插手，若是死了就是他自己能力不够。”张杰按住郑吒的肩膀，冷哼一声道。这一掌似有千钧之力，把郑吒躁动的身躯压得动弹不得。他惊愕地看了一眼，张杰正似笑非笑地观看着战斗。

什么时候他竟有这么大的力气了？之前一直没有感觉到他的身体素质很厉害，难道说······张杰这几部恐怖片一直在隐藏着实力？

正胡思乱想着，那边任云生已经退到人群边。男子拨动着手里的匕首步步逼近，像猫逗弄着仓皇失措的老鼠。这是他最爱做的事情，当老鼠失去退路后，听着惨痛的求饶，缓慢而优雅地剖开它们的肚腹。

任云生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身后响起几声喝骂，想要把他驱赶到其他的地方。谁知道这些掠夺者会不会突然兽性大发，无差别地攻击别人，毕竟他们一贯如此。见状任云生不再后退，咬牙催动起墨种。皮下黑色的脉络飞快地生长延伸，左臂渐渐鼓胀起来。这一切都在暗中进行，对方并没有察觉到。

激发虎型坠和墨种后他的力量会达到一个很夸张的地步，即便是郑吒全力施为，都不能正面硬碰硬对拳。这般力量甚至能够正面硬抗异形禁卫，也是任云生最大的底牌。不过有得必有失，墨种开启后虽然他左臂力量大增，但自身的速度却还是常人水准。除非他不顾一切将黑脉遍布全身，力量与速度才能稍稍达到一个差距不大的平衡。若是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用完也离死不远了。

见任云生并不怎么恐惧，男子冷喝一声冲上前来。他要的是猎物仓皇失措的尖叫，如果任云生不恐惧，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品尝到这种滋味。瞬息之间，男子已踏出数步，手中匕首如毒蛇的信子，一连三动封锁住任云生的去路。任云生却躲也不躲，屏息凝神注视着攻来的刀尖。他们两人之间的速度相差太多，这时候要还想着躲，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刺穿心脏。

“快了，快了！”男子嘴角勾起嗜血的笑意，他杀过几十个自以为强大的试炼者，但这些蠢货无一例外地死在了他的快刀之下。没有人能抵挡地住他轻轻一刺，眼前的这个蠢货也是一样。他已经预见到了对方惊骇的模样，惨呼到沙哑的哀鸣。最后只能哀求着不要杀死他，那场景简直爽过zuoai百倍！那一刻，他主掌着生死大权！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平头壮汉呵呵冷笑，话未说完场中忽地响起惨嚎声，一个身影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上。他的脸色紧接着刷白下来，不敢相信地看过去。撞上树后，男子顺着往下滑去。这时，又一道影子飞来投入他的怀抱。沉闷的击打声随之响起，那把如毒蛇信子般的匕首钉入树干，将男子颤抖的身体高高悬挂。

“不好意思，左手不太习惯，本来想往他脑袋上飞来着。”任云生擦了擦手，诚恳地露出歉然的笑容。

壮汉男子看了看半死不活的队友，又看了看任云生，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不只是他，在场的人都惊骇地注视着任云生等一众人。饶是两武装男子早有心理准备，这时也不禁瞪大了双眼。这是新人可以有的力量吗？没有经过未知能量的滋养，普通人怎么可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来？

短暂地失神后，平头壮汉脸色转作阴狠。这种力量他也有，甚至过而有之。但今天若不能把这些家伙就地格杀，改日再碰上了他绝没有活路！到时候这些人可不会再用身体素质正面对打，就是光靠那些来路不明的枪械就足够杀他几十回了。本打算试试这些人的水平，看能不能一举杀掉并谋取些灵类子弹，却不想这茬子比他想象中硬得多。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不发一言朝着任云生飞奔而去，出手便是最强的杀招。

没跑出两步，难以形容的恐惧感从身后乍起，平头壮汉忙调转方向，却发现大量浓雾扑面而来，把他整个人都裹入了进去。壮汉低吼一声，双眼变作茫然。这种状态下他的感官大大提升，即便是不靠眼睛也能立时察觉到可能到来的危险。刚进入状态，两道强烈的危险感从左后袭来，走着刁钻的角度急速迫近。壮汉甩出一条黑色的长索，猛地把一人从雾里拽到面前。

“我擦？这什么鬼？！”任云生一脸懵逼，刚才还在雾里藏着打算施以偷袭，没寻思突然腰间骤紧，回过神才发现竟被拽了出来。看着面前怒火中烧的平头壮汉，他下意识地朝对方脸上打去。平头壮汉意不在他，链子一震将他掷在地上。这时左侧那道危险也已逼近，长刀划破雾气，斩来势大力沉的一击！

这一刀并不精巧，唯有一狠而已。持刀的郑吒自知也不会什么刀法技巧，只能凭着出色的身体素质施以压力。却不想对方身体素质竟不弱于他，侧身躲开的同时，右腿悍然扫来。两人不讲技巧，完全依靠着各自体能斗得有来有回。饶是如此，躺在地上当咸鱼的任云生也看得呆了，因为他根本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刀拳来往间，带起劲风滚滚。浓得近乎实质性的雾甚至漫不进两人缠斗的小圈子，每当雾气想要收拢，劲风就会再次打散开来。任云生丝毫不怀疑他们打出的力道，空气爆鸣声足以表明每一拳每一刀都不弱于他的墨种爆发。

“该说不愧是血统带来的优势么？恐怕我即便全开了墨种，最多也只能和他们当中一人打个五五开吧······”任云生还以为自己全力爆发，即便不能大胜至少也能得个惨胜。但看两人打架，估计连惨胜都有点悬。

这边两人激斗正酣，随着时间推移，郑吒逐渐落到下风。倒不是他力有未逮，而是郑吒手有武器却不能很好得发挥出来。相比之下，依靠双手作战的平头壮汉没了最初的的忌惮后，一招一式愈发流畅起来。毕竟双手双脚都是长在身上的，用起来自然要熟悉的多。棋逢对手的壮汉收起小觑之心，一双拳头舞得虎虎生风，优势开始朝他这边倒来。

“既然这样的话······”郑吒后退一步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眼已经变作茫然一片。平头壮汉看在眼里，暗叫不好，忙抵身上前朝对方脑袋上打去。这拳若是打得实了，便是碗口粗的树木也能应声而断，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就非得在这一拳下重伤不可。

不过郑吒不是树木，不会站在原地挨这一拳。看着拳头迫近，他一脚踏地，借着反推的力量高高跃起。四周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壮汉的拳头，扬起的尘土，破散的浓雾还有他在半空落地的速度。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减缓了流逝，唯一不变的只有他涌入脑海的数据。

大量的数据快速涌入大脑，对方的出招、对方的破绽、变招的可能、离落地还剩余的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教给他如何战斗一般，就像在《异形》中对那只小异形，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近乎无所不能！

郑吒遵循着本能扭转身体，将手中浅打直直递出，内力随着心中所想灌入手臂，再次提升出手的速度。不等落地，刀尖已经刺入了壮汉的后背。这一刀快到无可闪避！

平头壮汉惊愕地转过头，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响声，想要说些什么。下一秒他的身体重重地拍落地面，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浅打闪烁着微弱的白光，郑吒皱着眉看了一会儿，拔出刀转身拉起任云生。

这时，浓雾开始散去。这雾来得迅速，去得也很快捷，不消片刻便散得干干净净。平头壮汉的几个同伴躺倒在地上，他们的手脚筋皆被挑断，失去了逃跑的可能，只能蜷缩在低声痛苦shenyin。张杰和赵樱空各自整理着手里的武器，看来这些人的伤势便是出自他们两人之手。见众人安全，零点也收起了武器，冲张杰点点头。他一直看着两个武装男子，与之对峙着不让对方有开枪的可能。

执笔男脸色僵硬，勉强笑了一笑。械斗他见得多了，死人亦然。在这鬼世界内每天都上演着不可计数的杀戮，便是他脚下的这块土地就不知道浸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几个蠢驴一样的掠夺者死就死了，倒也不怎么在意。不过令他意外的是面前这帮来路不明的陌生家伙，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偶然掌握了灵力子弹的秘密人士，即便武器再是出彩，身为初来乍到的新人身体素质也不会强到哪去。没想到对方不仅武器特异，身体素质更是不类凡人。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他也不是蛮蠢之辈，不然也不会被帮派选中驻留在这儿了。当即换了副和颜悦色的模样道：“几位身手不凡，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哥俩处理即可。不知道几位远道而来，想要交易些什么？”

第二十章 地铁尽头 情报交易

“情报，我需要你们手里知道的所有情报。包括这个世界存在了多久，回去的时间。你们知道什么，我们就需要什么。”楚轩推了推眼镜，不假思索地道。

执笔男子露出为难的神色，心里在飞快地做着考量。好一会儿后他才点头应下，露出商人洽谈后的笑容。“那好，不过这些情报也是有价值的东西，还请诸位来房内叙话。”

话虽如此，这些情报倒也没高到离谱的程度。只是不能随意泄露给旁人听去，毕竟这个世界以价值衡量，庙外聚集的这些闲杂人等是没机会免费旁听的。众人心里知晓，收拾完掠夺者身上的装备后跟随着两武装男子一同进入庙中。

庙外鸦雀无声，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事情发生的太快，方才起雾他们刚打算躲避，战斗就已经结束了，只余下空地上的几具尸体证明着这不是一场梦。待到房门关闭，登时骚乱起来。

“卧槽，你们刚才看见了没？那个女孩手里拿的是灵器吧？还能放出雾来，不会是烟雾弹吧？！”

“没见识，灵器的种类多了去了，你又没见过。你知道它们会有什么效果吗？没想到他们居然连灵器都有。这种东西可罕见的很。”

“掠夺者都打不过他们，这些人真的是像我们一样的新人吗······”

“我刚才吼了那个人几句，他不会记仇吧？”

“那啥，掠夺者都死了，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再担心了？”

“呵呵，白痴，你以为掠夺者就他们一队吗？”

“你们说，我们要不要跟人家商量下。到时候一起生存，安全率会高一点。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那什么掠夺者，也许能答应？”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人站起身来，冲众人说道。

没有人接茬，不过确实有人心里蠢蠢欲动。这里的群众大多试炼次数不多，缺乏自保能力，因为没有去处只好纳贡在这儿苟活。众人心里也明白，即便是交钱也撑不住几次。到时候钱财耗尽，就只能在鬼怪横行的区域游荡了。

“机会就这一次，万一他们走了，我们就没法说了啊！我一个人肯定说不动他们，但我们人多，说不定就可以了？”

“白痴。”人群中传出一句不高不低的喝骂声。

文弱男子脸色登时涨得通红，看了一圈没找到那个说话的人，只好硬撑着说道：“那你们说有什么办法？等死吗？！”

多数人呵呵冷笑起来，“死”这个字眼，在这儿提出总会让人神经敏感。“你以为人多了提出就有用了？人家会带你这个累赘？还没睡醒吧！”说话间，一个中年男子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总有傻瓜以为这里是玩闹的地方，你以为这里都是你爹妈吗？要顺着你的心思来。我劝你最好不要提那个字，这里没有人比你傻。”

“总得试一试，也许能成功呢······”文弱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显然他对自己的提议也没有之前那么信服了。

“也许你把自己下面那玩意儿割了就成了，说不定能激起那个帅小伙的同情心来。”不知道谁揶揄了一句，不少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被救的当事人，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们在聊什么呢？听起来乌乌泱泱的。”任云生听了一会儿，皱眉道：“你这个房间的隔音倒是挺好，有什么事外面人都听不见了。”

武装男子两人俱是一笑，一人接话道：“毕竟很多交易都是带有私密性的，有时候我们说出一句话，都可能具备某些价值，所以这是必要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自然不会。”张杰摆了摆手，把视线吸引到他这里来。“接下来开始吧，我们想知道关于附近安全区的情报，位置、危险性。越全越好。”他说着，郑吒右手一挥，上百发灵类子弹整整齐齐地码好摆在身前的桌子上，顶灯照射下散发出暗金色的光晕。在任云生的提议下，资深者们兑换了大量的灵类子弹。但先前对付山精的时候已经用去了大半，郑吒也不好拿出太多，毕竟谁也不清楚接下来还会有多少鬼怪在等着他们。

两人惊讶地看了一眼郑吒的右手，随即恢复了常色认真地检查起灵类子弹。虽然任云生等人感觉不出什么，但他们俩似乎有一种查探特别气息的能力。检查完毕后，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一人转身从架子上翻找起来。不多时，一本厚厚的记事本递到了楚轩手中。

楚轩认真地翻看着，时不时问几句关于安全区的问题。两人显然对周遭的环境已经烂熟于心，回答起来详细迅速。因为人喜好扎堆的原因，安全区之间相隔并不多远。通常存活久的独立队伍会选择两两聚群，沿着地铁所在的荒野边缘建立据点。但自从掠夺者兴盛起来后，实力弱小的队伍便不得不向更深处迁移，以求能躲开这群荒野上的恶狼。时间久了，这附近就只剩下了几支较为强大的队伍。

除去安营扎寨的队伍，还有一些游荡在荒野上的闲散成员。他们通常三五成群地猎杀山精，用来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

“这些小怪物还有交换的价值？不会是用来吃吧？”余铉听得好奇，插了一句嘴。

武装男子两人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卧槽？真的用来吃啊！你们不是可以从现实世界带食物来吗？犯得着吃这些东西么？”见两人点头，众人不禁胃里一紧，他们都是亲眼见过那些鬼东西的，皱皮巴巴的，看着就没有食欲。

“这个自然，不过吃这些山精不是为了饱腹，而是有别的用途。”执笔男子呵呵一笑，也不在意。“你们第一次来，不清楚这回事。原因是这样的，我们试炼者在这个世界呆得越久，身体素质就会越强。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不过事实确实如此。那些被你们杀死的掠夺者就是这样，在进来之前他们只是一帮普通的囚犯。而这些山精肉同样具备着增强体能的效果，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特殊的植物，不过还未证实就是了。”

回想起杀死山精的场景，石万启不解道：“可是鬼怪杀死之后不就直接消散了吗？怎么还会有尸体留下？”

“消散？你们也杀死过那些山精？”

“是的。”石万启点头，“之后就变成黑烟了，难道你们不是这样？”他曾经近身斩杀了山精的头子，亲眼见着那皱皮怪物化作黑烟消散殆尽。比起远程击杀的郑吒等人，石万启的话有着相当的可信度。

武装男子两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连着问了两遍。得到同样的回答后，他们像是见了鬼似的打量着众人，半晌后苍白着脸色无奈道：“看来贵客们有很多秘密啊，我们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无论是山精还是其他队伍杀死的鬼怪，都不会遇到你们说的那种情况。最后会留下一部分尸体，有一位老资格的试炼者说，这些尸体里面可能有着目前科技解释不了的能量，这也是增强人体素质的原因。”

“这样看来，可能这里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这种未知能量，试炼者会在潜移默化中被改变身体。”楚轩抬起头，合上记事本。“你们有感到什么异常么？比如身体上的不适。”

两人摇摇头，恢复了些许神采。“并没有，相反还觉得比之前好上很多。比如我这位兄弟他身上有些暗疾，在这个世界呆了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的就好了。”

“哦。”楚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时陷入了沉思。

“这些事情可以留着以后再讨论，不知道两位，你们有能联系到其他队伍的方法吗？”郑吒焦急地询问，距离石万启受伤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有余，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有的。”说着，一人从腰间抓起对讲机，笑道：“几位客人要找谁，我这就替你们联系。”

魏衍简单描述了一下失踪女主角的长相，这人立马联系了起来。对讲机中时不时传出声音，得到的答案却都是“没有、没见过。”趁着他联系的当空，执笔男兴致勃勃地介绍起他们这儿的商品，意欲多交易一些灵类子弹。虽然郑吒大手一挥，豪爽地给出了百多枚子弹。但子弹毕竟是子弹，打出一颗就消耗一颗，多多益善才是上策。

浏览着架子上摆的商品，任云生有一种穿越到玄幻世界的迷之错觉。他感觉自从进了这鬼世界，哪里都不太正常。杀死鬼怪，掉落灵器，到现在就居然连交易据点都有了。不过这交易点的东西委实不怎么样，想那玄幻小说里，各种宝剑宝刀、灵石药草摆满货架，这破地方只有一些罐装食物、破书烂笔之类的东西。如果龙傲天先生穿越到这儿来，八成是要哭晕在厕所。

如是想着，目光停在了那支烂笔上。这是一只秃了大半软毫的毛笔，被孤零零摆在架子的角落。笔杆上蒙着厚厚的灰尘，看样子已经很久未挪动过位置。抱着“好东西不被人重视”的微妙心理，任云生好奇地走上前拿将起来。

“【判官笔】辅助类道具，可用于提升咒文制作的效率。”主神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在脑中，任云生正要一喜，又一个声音紧接着在脑海响起。

“【阴司录事笔·残破版】酆都城游荡阴司掉落的物品，无特殊属性，可用于提升符箓、咒书、阵法的制作效率与成功率，建议搭配自身能量使用，不建议信手涂鸦。”

第二十一章 地铁尽头 死亡之谜

“这是什么意思？”任云生听得懵了，下意识地问出声来。

带着他们挑拣商品的男人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答道：“这是一队试炼者搞到的装备，不过没什么用处。”

“怎么说？”任云生收敛心神，故作平静道。

男人挠了挠头，神色带着几分不解。“还能怎么说啊？你刚才应该听到了耳边的提示了吧，这支笔是用来画符之类的。对于我们试炼者来说，算是最没用的东西了。”见任云生仍有疑色，他继续说道：“大多数试炼者都是依靠个人作战的，就像你们一样。除了身体素质增长的显著好用之外，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一张符就能解决的事，谁愿意上赶着去砍啊？但没办法，我们试过了很多符咒，几乎把整个日本的神社都跑了一个遍，可画出来的东西屁用没有。喏，那里还有一些废掉的。有兴趣的话自己看就行。”

齐藤一闻言上前抓起了一把符纸细细地研究起来，男人看着他认真的模样，无奈地耸了耸肩。“文化人，不止你同伴一个这样，很多听了这番话的人都跟见了宝贝似的研究。研究来研究去，最后还不只是浪费时间。而且我告诉你啊，最好相信你耳朵边儿上的提醒，这东西挺邪性的。”

任云生心念一动，试探着说道：“不要信手涂鸦？”

“是，不要涂鸦，包括尝试去画那些没用的符。之前我们有人试过，画完了全身就跟虚脱似的，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好几天都缓不过来这个劲。曾经有个老家伙不信邪买了这笔，结果五六天后他又送了回来，说什么也要退。那整个人瘦了好几圈，皮包骨头的，要不是他能进来这儿，我们都以为是见着鬼了。”

说到这儿，男人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看样子那场面着实让人难以接受，直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结果我们就把它扔在这不管了，所以说你们不如看看别的有用的东西，灵异武器虽然我们没多少，但其他都还算充裕。”

任云生陷入了沉思，男人的话里有很多有用的信息，刚好可以解开他的疑惑。握住笔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两段提示。最初他以为主神是将一段话分作两部分，不过依照主神刻板严谨的行为方式，犯不着连着介绍两个名字。而且两段话声调虽一般无二，细细听来第二段要稍显急促。除去不可能的猜测，任云生只能想到：这两段话，是两个声音说出的。

这个猜测却非无根之木，既然楚轩认为这鬼世界是一个山寨版的轮回世界，那么有山寨的主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男人话里提到“耳边的提示”，显然这些所谓的试炼者能够听到某些提示。而这些提示，便来自于山寨主神。

“看来这山寨主神已经初具规模了······不过为什么之前摸那个匕首的时候没有提示呢？”正苦思冥想着，瞥见齐藤一冲他使了个眼色。任云生甩了甩脑袋，看向男人道：“这玩意儿，卖不卖？”

“卖，不过你们真的打算买这个东西？”男人有些惊讶，反复打量着任云生。“我可事先说好，我们这有规定的，卖了就不接受退回，出了什么事都不是我们的责任。”

“哎，怎么说话的。你这张臭嘴不知道吓走多少客人了，可给我好好改改吧！”执笔男停下手中联络呵斥了两句，随即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对张杰说道：“不要听他那张破嘴，只是几位客人确实要考虑清楚。虽然我这兄弟夸大了一些，但也不是空口白话。如果几位想要，我可以连笔加一份这附近的地图，还有保存很不错的生活必需品。这些加起来算个九折，就当咱们交个朋友。你们看如何？”

男人眼光端得是毒辣，他很清楚这个队伍真正的话事人是谁，是以直接对张杰推销起来。后者看了任云生和齐藤一两眼，淡淡地笑道：“那好，既然我的队友想要，就一并算上吧。到时候差多少，我们再补齐。”

齐藤一如获至宝般抢过判官笔，细细地打量着。看他的样子，两武装男子突然有一种“不识宝”的感觉，难不成这破玩意儿真的是个宝贝不成？

一桩生意成后，男人不遗余力地继续推销起来。只是接下来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常见的物件，少数几个与众不同的山精肉、草叶树枝任云生也看不上眼。听介绍的说法，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增幅身体素质的食物。任云生听得胃里阵阵翻腾，天知道这些鬼东西吃下去会出什么问题？拉肚子是小，万一到时候主神认定这些东西坏处大于好处，修复身体的时候再给他抹去就白花一堆灵类子弹了。新人里那健壮的男子李提倒是很有兴趣，无奈他没有可交易的东西，又不好向资深者索要，只能眼馋地看上几眼了事。

最后耐不住耳边絮叨，任云生拣了一支光秃秃的树枝才算堵住了男人的嘴。这手臂粗细的木头吃是不可能用来吃了，心想着也许有其他用处，就自己付账将其买了下来。

不多时，对讲机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小叶纯子，好像从哪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我们队伍就那么多点人，很确定没有这一号。”

“再仔细想想，这个人很重要。从哪听过这个名字的？”

“时不时的就来新人，我怎么可能都记得住？听你的意思，这女的是最近进来的新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队伍这次没有接纳新人。你可以去问问其他队伍，也许他们会知道。”

执笔男揉了揉眉心，冲众人歉然地苦笑。他正想说点什么，对讲机这时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沙沙······让我跟他们说······你们是在打听一个叫小叶纯子的人，对吗？”

“是，你知道？”男人一喜，忙问道。

“那就对了，我们知道她。不过很抱歉，她已经死了······”

消息如晴天霹雳，在众人耳边轰然炸开。任云生一把抢过对讲机，连珠炮似地问道：“确定身份了吗？死去的事实呢？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你们在找？额，按照你们的描述应该是她没错，她是我们队伍上次加入的新人，结果在回据点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游荡的亡灵，她死在了那里。我和她聊过几句，很懂事的一个女孩，可惜了······”

“不可能，死了？”任云生满腹疑虑，错愕地着看向其他人。郑吒等人也是一般模样，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只有楚轩不知道在考虑什么，低头翻看着手里的记事本。“那我们的任务岂不是······”

“不会的，”楚轩合上记事本，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坚持我的想法，还有能联系上的队伍吗？”

男人搓了搓眉心，他实在不擅长应付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家伙。“还有一支，我们这可以联系上所有尚在存活的队伍，但这是最后一支了。你们也听到了，那个女孩已经······”

“尽管联系就是。”

“好吧。”男人调了一下频道，尝试联系起来。最后一支队伍迟迟没有回话，对讲机那头持续沉默着，压力像秤砣一样在众人心头渐渐加重。半晌过去，他无奈地摇头。“抱歉了客人们，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那你们知道这支队伍最近的情况吗？既然你们多方能随时联系，那这次显然不是巧合。”

“这我真不清楚，有时候进入某些区域会联系不到人。这样吧，我帮你们问问之前那支队伍，他们两队的关系不错，也许有消息。”

说着，男子重又联系起先前的那支队伍。很快，女人的声音再次从对讲机中传出。

“这小姑娘是什么人啊，至于你们兴师动众的······山鹤那支队伍应该是去酆都了，不久前还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要找他们的话去酆都好了，地铁马上又要重开了，我们忙着收拾东西呢。对面的陌生家伙们，虽然这话不太好听，但那女孩确实是死了，我亲眼看着的。你们既然进来这里，还是好好活下去。”

房间里一片沉默，武装男子两人很有眼色地离开，给众人留下商量的空间。待到房门关闭，郑吒焦急地问道：“我们的任务还在继续，女主角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啊？”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同样的疑惑也在困扰着他们。郑吒锤了一下桌面骂道：“妈的，主神是在玩儿我们吗？人都已经死了，还怎么继续？”

“也许，也许······”乐芙不确定地说道：“我们可以反过来想一想。既然任务还在继续，那说明小叶纯子还没有死掉呢？”

“或者说，主神的意思是死人也可以带回去？”一直沉默的李提忽然接口道：“主神只说让我们带回失踪的女主角，却没有说死活吧？说不定······无论死活，只要带回去就算完成任务了呢？”

魏衍搓捏着手指，摇头反驳道：“可能性不高，首先我们不确定她死在了哪里。即便我们知道了，光是一片荒原就这么大，从中找一具很可能都不完好的尸体无异于大海捞针。听那女人的意思，尸体很大概率在这种环境下。如果是这样，主神只是在让我们等死罢了。”

“可主神显然不在乎我们的死活，也许任务一开始就是让我们送死。”

魏衍又是摇头，没有多做解释。关于主神目的的推论只在一开始讨论过，并没有向所有人解释，李提不知道也无可厚非。况且他深信主神的行为并不是无意义的，不然也不会有兑换和强化这一说了。即便是这山寨版的主神都留有“安全区”的一线生机，那正版主神就更不可能让众人白白送死。

既然不是送死，那肯定会有破绽可寻。可是这破绽在哪呢？难道真的是要找回死掉的女主角吗？还是说······女主角确实存活呢？脑子里越想越乱，感觉整个逻辑都要被撕扯得碎裂。他一向是个注重逻辑的人，但现在反逻辑的事情却一件接着一件。魏衍下意识地看向楚轩，希望这个更加聪明的人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来。

但这问题似乎也难住了楚轩，楚轩想了一会儿忽然道：“电话，当纯子报警后得到的是不要两次开这种玩笑的回答。既然她只报了一次警，为什么又会得到这个回答呢······魏衍，你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那段剧情么？清水回到家里那部分。”

魏衍没有明白，干巴巴地回道：“记得，清水回到家里之后，发现纯子在家，第二天又消失不见了。”

“那之后呢？”

“额，那之后没过多久，清水也在寻找的过程中消失了，影片也是到这儿结束。”

“原来如此·······”

楚轩喃喃自语着，半晌，他轻轻笑了起来。

“接下来只要找到那支队伍，就能把线索都串联起来了。如果我的推论没有错的话，那么七成概率······小叶纯子就在这只队伍里。”

第二十二章 地铁尽头 幽灵公路

“七成概率······”张杰抚着鼻梁，一双眸子审视着楚轩。“你知道我们现在赌不起，我希望能得到更确定的答案。”

楚轩微一摇头，答道：“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确定的，我们只能选几率更大的选择。七成几率已经很高了，或者我们去找那具尸体，我并不赞同这条选择，因为活下来的概率只有两成不到。”

张杰没有说话，从表情看这个答案显然不能令他满意。不过他也没有多作刁难，只是沉思片刻就点下头来。“那好，我们就去找这只队伍，其他人没有反对意见或者其他意见的话，我们稍后出发。”

召回武装男子，郑吒补上了差额的酬金。对方抱着互通有无的心思，又免费赠送了一些酆都的情报。这酆都并非众人来时的那座，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座鬼城。大批试炼者多次探索，才将将进入外围。这也让众人放下心来，毕竟在边缘位置，总是要比深处安全得多。

庙外群众看着任云生等人走出，顿时安静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杀掠夺者，在他们心里，这支陌生队伍已实不弱于如雷贯耳的资深队伍。无论在哪里，实力强大的人总会得到与众不同的待遇。不少人心里蠢蠢欲动，渴望着加入这只强大却并不残暴的队伍。

只要成为了其中的一名成员，哪怕只是做打打下手、拾掇后勤的角色，那也好过在这里苟活百倍啊！一旦生命得到了保障，还愁实力得不到提升吗？到时候成长到和他们一般强大，那真的是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不了。不但如此，到哪都能得到基本的尊重，即便是这以黑心著名的黑帮交易点，也会和和气气、公公平平的跟自己交易。万一哪天自己不愿意去试炼，还能免费地在这儿休息，好吃好喝伺候着。至于那该死的十五万日元，以后也用不着再交了。

这还只是在鬼世界的好处，现实世界的好处更是多如牛毛。

只需要一个契机，而现在，改头换面的机会就摆在眼前。群众默默观察着，期待着，希望这支队伍会提出招纳一些新人。毕竟人多力量大嘛，总不会一直保持着那几个人。可对方似乎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在跟武装男子交流着什么。渐渐地，有人开始耐不住性子，想起却又不敢起身。

这一切都被任云生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好笑。他自然明白这些人在思量着什么，无非是希望加入他们。可他也没有办法，执行完这次任务之后他们就会离开。即便招纳了也只不过戏弄这些人而已，况且他们要去的地方危险得很，带着累赘只会徒增变数。甚至然任云生也想把李提和那女人也留在这里，虽然他脾气臭，但心还是好的，不想让这俩家伙白白跟着送死。

同样的想法李提也有，他脑子里反复纠结着到底要不要留在这儿，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想要融入资深者自然要摆出一副戮力同心的样子，不然即便这次侥幸活下去，资深者心有嫌隙也不会拿他当队友。那几个傻瓜新人在前，他可不像做同样的傻事。

李提早就听闻几个新人谋划着留在现世，让资深者去给他们打头阵完成任务。但这提议他早早地就拒绝了，不为别的，奖励伴随着危险，对于他这种没实力又和资深者没感情联系的新人来说，结交好资深者才是最先要做的事情。只要获得认同感，以后恐怖片里少不了被提携的机会。毕竟这几个资深者也不是孤胆游侠，总得需要队友。

这边楚轩听完了情报，众人简单收拾下准备出发。围观的人见他们要走，纷纷站起来提出加入的请求。人有一特点，只要有打头的，不论好坏都能带起一群效仿者，这是典型的从众心理。饶是他们先前取笑过那文弱男子，现在也能装作没发生过。不成则不成，又不会掉块肉，万一成了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请问，你们还需要新人吗？”

“你好，我能加入一下你们的队伍吗？我不会拖累你们······”

“我之前是做统计策划的，如果你们缺个后勤位置的话我想我可以······”

“我在这里试炼过两次了，我有一些经验，不知道······”

站起来的人七嘴八舌地介绍起自己，务求把自己包装的尽善尽美，好像这不是招揽新人，而是在公司面试一样。他们铆足了劲鼓动如簧巧舌，希望张杰楚轩两人能认可。没起身的人或有轻蔑，或有犹豫，众生百态此时竟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这是一次在主神下的新老见面，也许张杰还会有些兴趣。只是这些人都是外人，哪怕再出色也及不上一个惫懒蠢笨的正牌新人。他只做充耳不闻，领着一行人往山下走去。

“你，你好······请问你们能带上我一起走吗？”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石万启下意识地回头，看到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追了过来。见他回头，女孩忙站定脚步，就这么怯生生地看着。

“抱歉，我们不招新人的。”石万启歉然地苦笑，“这里很安全，你呆在这里不用怕会有危险。”

“可是······可是，我想回家。”

石万启犹豫了，不是因为他想带女孩走，而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一向是个不太会拒绝的人。

“你知道的，你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任云生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

“······”

“算上这次，你老好人两回了啊。”任云生走过来，锤了锤石万启的肩膀。接着，他遥遥地丢给武装男子一个小瓶。“固态食物，一颗能顶一顿饭。能保这个女孩在这儿呆多少次？”

武装男费解地看了看手里的小瓶，抱着尝试的心思吃掉一颗后顿时惊喜道：“还有这么方便的食物吗？至少能五次······不，十次，能抵得上十次！”

“那在这几个自保能力差的人活着时，能保几次就几次吧。”又一个小瓶被丢了过去，郑吒指了指人群中少数几个女性和老人说道。

“好，好！我们这里的安全性不用担心。如果几位想来这里整顿的话，都算作免费！”武装男子又惊又喜，摇了摇手里的两个小瓶。里面的东西还没怎么动过，传出沉闷的响声。比之灵类子弹，这些固态食物的价值绝对不会差上多少。

石万启看着身旁的两人，会心一笑。“我们能做的就这么多了，以后要靠你们自己了。努力活下去吧。”

说完，三人转身离开，群众还有想尝试的，但更多的已经颓然地坐回地上。

“两个老好人。”

“嘴上这么说，其实你才是个标准的老好人吧。话说你什么时候买的固态食物，我肚子有点饿了······”

“没了啊，就一瓶，都给他们了。”

“应该是三个老好人，喂，你别看我，我也就一瓶，都给他们了。”

“是三个傻瓜才对。”

“哈哈，傻瓜的感觉，也不错啊······”

郑吒的笑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密林里。

······

酆都远在三个鬼区外，武装男子特地提供了一辆小型巴士。虽然不易跋山涉水，但总归聊胜于无。一路上闲来无事，几人开始聊起天来。

“之前来得及检查，这好像是个好东西。”郑吒从纳戒中取出一条黑漆漆的铁链，拿到众人眼前晃了晃笑道：“握住的时候脑子里出了两段提示，不过名字都大差不差，我更喜欢前一个，缚魂索。”

“两段提示？你听到的也是这样吗？”齐藤一挤了过来，摸了一把铁链后若有所思。“还真的是，我之前摸到那支笔的时候也是这样。”

“应该是两个主神各自的提示，这两件东西有什么效果，也许对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很有帮助。”楚轩的声音从前座传来，他又不知道在研究什么，正一丝不苟地低头写写画画。

“那我先说吧，这铁链就像我们神话传说里小鬼用来索命的东西，只要有灵魂的东西都能被锁住，当然如果被锁住的东西太强就能直接挣断。事实上这就是来自小鬼的，而且还挺有名，我想你们都听过，叫黑无常。”

众人纷纷摸去，脑中果然得到了有关“黑无常”的字眼。除去这个，还有一些其他相关的情报。“来自酆都外围黄泉路游荡的索命恶灵，持有者一旦进入，将会遭受同源鬼物——白无常的无尽追杀。”

“我觉得这个还是谨慎一点好，也不知道那只白无常死了没有。万一它还活着，可能我们一进去那里就会招来鬼怪。”余铉摸着下巴说道，骨女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深刻，到现在他都忘不了那“美人脱皮”的景象。

其余人点点头，万事小心，时间越久就越谙熟这个道理。

“另一个就好很多，判官笔，用来画符的东西。我看着是个灵类武器就买下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任云生从背包中拿出那只秃毛笔，递到郑吒手里。

“其实那两个人说的也没错，只是缺少了一部分。这个东西有点像道士用来画符的特殊笔具，普通人用了会感觉虚脱是正常的，就跟大师之类的做完一场法事，就要休息一阵子一样。不过郑吒来用，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说着，齐藤一看向了郑吒。

后者被看得毛毛的，仿佛又想起了画符时的艰难困苦。他硬着头皮笑道：“不会是又要开始画了吧，好吧，一会儿我试试。”

“而且那两人画的符我看了下，很多错误，还有一些缺失。符箓构不成一个整体，这也是为什么画出来的一点效果都没有了。所以说画的时候，尽量一气呵成，这样才能保证精气神不会流失······额，你们都这么看我，我讲的话是不是有些封建？”

“没没没······”

“想多了。”

“额，总之就是这样了，我的作用不大，尽力了。”

郑吒哈哈一笑，拍了拍齐藤一的肩膀。“你的作用很大了，如果不是你的知识，我们现在免不了抓瞎呢。行了，不说了，我去试试看，可以的话得在到达之前赶出一些符纸来。”

“这个就不用多说了，你们都知道。”赵樱空亮了亮手里的匕首，淡淡地说道。

这把匕首是张杰嘱咐跟那宅男杀手换的，多出了两个弹匣的灵类子弹，再加上之前商量好的一把微冲和一些绷带。杀手也乐得交换，毕竟他不擅长短兵相接，而赵樱空也缺少一把趁手的武器。这冷漠的小姑娘也从不提，只是将十颗灵类弹壳套到手指上，充当近身的武器。

以张杰犀利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她身份不凡，索性换来了这把匕首，赵樱空也得以淘汰手里的制式匕首，一跃成为队伍中对鬼怪最有威胁的角色。

没有了郑吒，聊天变得沉闷起来。众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不多时，车子转出荒野驶上了一条公路，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第二十三章 地铁尽头 亡灵囚徒

有了先前鬼城的遭遇，众人心里多少有了些概念。这个世界虽然鬼怪横行，但大体上还是跟现实世界差不多的。现实世界有的，基本也能在这儿寻到。所以看到公路后，也不觉得多么意外。

来到平坦的柏油路上，车子行驶起来顺畅许多。仁云生摸过地图看了两眼，出声提醒：“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我们应该能在四小时内完成任务。不得不说，有了汽车之后方便多了。”

“虽然好是好，可我总觉得怪怪的。这个地方居然还有汽车，地铁可带不进来这么大的玩意儿吧？”石万启知道任云生担心自己焦虑，特意提醒，于是笑着接口道。

任云生翻了个白眼，“你就知足吧，有车就不错了，还管这个干嘛？”

“他的想法不无道理，汽车应该是这个世界本土的东西，说不定是原来的试炼者从那座鬼城弄出来的，你们还记得那些停的车吗？从古代到现代，听齐藤说就连先秦时代的都有，这点很值得考虑。”魏衍咬了咬指甲，边想边说着。

这家伙和楚轩一个尿性，把思考当作本能，把解谜当作乐趣。任云生咧咧嘴，如是想着。他倒很乐意团队中有人愿意动脑子，这样就能规避很多看不着的隐患。一只成熟的团队，绝不能缺少能出谋划策的智囊，所以他也不争执，只是应和地点头。

“其实我姓齐······”

“你这么说我倒想起一个事儿来，那骨女不是说一个区域只会有一只鬼怪的吗？那既然这样，为什么又会有开膛手杰克？这是一座城吧？”余铉左拳锤右掌，蓦然回神道。发觉抢话后，他冲齐藤一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很难说，很多东西一时半会证明不了，对了，齐藤······额齐藤一，那些古代马车的年代是怎样的？我指风化的时间。”

齐藤一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道：“如果你是指存在时间的话，很多不一样的。有的像是已经存放了数百年的样子，有的却很崭新。关于风化时间我也说不好，我不是精研究这块的，所以不是很确定具体时间。”

“足够了，”魏衍呵呵一笑，比划着手势说道：“我在想，如果这个地方从古至今都有，那这些古代的东西少说也存在了几百年以上。但是齐藤一却说有的很新，从时间上看，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的。而且除了这些，还有余铉曾说过的那些现代建筑，我记得，他曾经说过一栋大楼是刚建成不久的样子吧？”

“是，虽然我不懂历史，但从外观看确实很新。”

“那便是了，一座城市里，有符合逻辑的老旧古代物品，也有崭新的现代建筑。这两种单看都没什么奇怪的，哪怕是放在一起都可以理解。唯一不正常的，就是这些本该是老旧样子的东西，却保持着崭新的形态。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原住民，没有人······不，没有高等智慧生命的地方是无法发展出文明的。而那些鬼怪也不像是闲着无聊自己制作各种东西，事实上它们之间应该缺乏交流，从区分领地的这点就能看得出。排除掉这些可能性很低的猜测，我想，之所以会出现这些东西，是因为这个世界在源源不断地接受现实世界的东西。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垃圾桶，或者说一个多时代的大杂烩。”

听众眼里满是迷惑，只有乐芙听懂了部分。她皱了皱眉头问道：“所以说那座城市里才会出现文化差异很大的两部分建筑群么？”

“我想是的。”魏衍满意地点头，这个女孩果然如他意料中的头脑机敏，和聪明人的对话让他轻松很多。事实上还留在这辆车上的人，每一个都不是愚钝的傻瓜。

“我懂了，这也是你想说的意思吧？一座城市被分成两半，所以骨女的区域也被分成了两半，另外的就是那宅男杀手遇到的开膛手杰克的。是这个意思吧？”石万启也明白了过来，尝试性地问道。

“是。”

余铉撇撇嘴，失望地叹气道：“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废弃的世界，就跟核废土世界那样，突然爆发了鬼怪后导致整个文明灭亡呢！听你一解释，突然感觉无聊了很多。”

几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乐芙拍了拍余铉的肩膀轻笑：“你可不要这么说，听任云生说在这里立flag很灵的，万一我们之后真遇到了废土恐怖片，到时候可就难办了。”说罢，众人哈哈笑了起来。余铉却无奈地耸了耸肩，在他心里废土世界虽然危险，但要有意思得多了。在残缺破败的文明上纵横，顺便收几个孤苦可怜的妹子作同伴，那才是男人的浪漫啊！

谈笑间，张杰的声音从驾驶位处传了过来。“我们的时间要延长了，前面有东西。”如他所说，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众人忙收敛精神往窗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起，公路上多了很多陌生的车辆。

轿车、货车、跑车甚至还有乡间拉粮食的驴车，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车辆在前方行驶着，它们似乎都被限制在了一个档位上，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平缓前进。车与车之间留有恰到好处的距离，行驶间总是不多一分，不减一毫。这种精准的行路方式只是两辆三辆倒还没什么，但数十辆形态各异的车子都是如此，就显得诡异十分。

“这些不会是幽灵车吧？”石万启压低了声音，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人总是本能地就警惕起来。

“你们仔细听，这些车好像都没有声音，就连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都没有。”任云生耳力较一般人出色，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听到半分不和谐的声音，更不要说汽车正常行驶时的马达颤鸣声。说话的功夫，几辆车从巴士旁悄悄开过。如前面那些般，丁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好像这些车不是行走在路上，而是悬在空中飘过，不借用一毫的自身动力。

情况的不明朗，张杰刻意放慢了速度。左侧的车子缓慢地超过，更多本该不属于这条现代化公路的车辆出现在众人眼前。一辆青铜制的战车从巴士旁静静驶过，马默车静，拉着缰绳的披甲武士做出冲锋的姿态，嘴巴大张似乎在吼着什么，只是半点声音也没有从他口中喊出。越过巴士后，武士高高举起长戈，转作咬紧牙关，一副视死如归的冲杀姿态在缓慢的车速下显得诡怪异常。

更为诡异的是，这名武士头上插着一根短短的箭矢，他却仿若未觉，这种样子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有的。众人心里确信，他们来到了一处鬼怪聚集的幽灵公路。

“要对付他们吗？”石万启攥了攥刀柄，低声问道。

任云生摆摆手，盯着远去的战车回道：“先不忙，这些车好像没发现我们。”

“这里还有。”赵樱空伏在尾座上，探出一双眼睛盯着巴士后的一排车子。这些车没法像左侧的那般超车，却也没有催促，只是随着巴士的速度缓慢行驶。同样的，它们也保持着和巴士一般的速度，车与车之间留出相等的距离。

任云生走过去看了看，从挡风玻璃上能很清楚地看到驾驶的位置，一眼望去，车上的人都带着满身血迹，有的面目血肉模糊，还有的玻璃扎满了脑袋，眼珠子挂在脸上随着摆动。正对着任云生的是一名年幼的女孩，她正抱着沾血的洋娃娃跟驾驶位的男子说着什么，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无一例外的是它们都如那武士般感觉不到痛楚，专心致志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办？”颤巍巍的女声响起，显然她也看到了一些恐怖的场景。

“前面堵得严严实实的，我们没法过去。”

“你们坐稳了，穿过这段山，我们抄条远路过去。”张杰环顾一周说道，他攥紧了手里的方向盘，精神绷到了最紧。以便一旦有异变出现，能迅速地调转方向。

在这种环境下，众人也没了谈笑的心思。车内车外一片寂静，在本该是喧闹的高速公路上，长长的车队共同遵循着沉默有序的规则。任云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战车，看着武士不停地变换动作。这武士确实是骁勇善战的好手，一招一式间都带着狠辣果决的姿态，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看着看着，任云生心中忽然些许明悟，开始有意识地记着对方的动作。

他没法兑换血统，只能从招式或其他方面下功夫。而这些招式都是战场上最迅捷有效的动作，虽是以长戈作武器，但也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其他人就没有他这么闲情逸致，稳定下情绪后休息的休息，忙碌的忙碌。两个女孩特地选了一处看不到外面的位置，以避开那些血糊淋漓的亡灵。

巴士保持着平缓的速度，十多分钟后终于驶出了山缝。张杰调转车头，从一处空缺冲了出去，加速继续往目的地行驶。任云生最后看了一眼那战车，后心猛地渗出一片冷汗。他看到武士身子僵了一僵，转头朝这边看来。正欲惊叫时那武士却又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挥舞起长戈。好像这只是任云生眼花了，看到了一场水月镜花。

车子越走越远，公路逐渐变成了一条细细的黑线，最后消失在他视野里。任云生却不知道，随着那武士的转头，车上所有的乘客通通看向了巴士，接着又转回头继续自己的事情。

死去的人变作亡灵，困在这条名为幽灵公路的囚牢里，直到徘徊到时间的尽头。

第二十四章 地铁尽头 十里黄泉

凹凸不平的山野土路上，一辆巴士趁着夜色颠簸地行驶着。众人大都从先前的恐怖中解脱出来，彼此聊着天排解心里的紧张。只有任云生至今心有余悸，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告诉大家。

武士转头的场景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可以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虽然只有一瞬间，但那个披甲武士真真切切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个武士并不只是一具空壳，它是有意识的！如果它有的话，那其他的亡灵可能也有。换句话说当时他们被一群有意识的鬼怪包围，如果对方想，随时会一拥而上。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完，到时候就算他任云生有几条小命都得赔在那里。

可是为什么对方不攻击我们呢？任云生百思不得其解。他当然不是希望被鬼怪剖腹挖心的受虐狂，虽然他想死，但也更倾向于舒服一点的死法。被鬼怪弄死，怎么想怎么都是痛苦得很。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在这个鬼世界里，鬼怪和人类是天然的对立者，而这群公路亡灵却似乎对他们一点兴趣也没有，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放他们离开了。

用魏衍的话来讲，这事很不合逻辑。

难道真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是用来倾泻现实世界垃圾的地方，而这些鬼怪就是被倾泻的垃圾么？任云生瞥了一眼正在努力活跃气氛的余铉，犹豫了片刻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既然他们好不容易从恐惧里解脱出来，他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再弄得人心惶惶的。无论真假，这事就当是一时错觉，烂在肚子里吧。

正当任云生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喂，你在想什么呢？还没从之前的景象里放松下来么？”

任云生回头看去，原来是郑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他身后来了。后者抓着一沓黄色的符纸，看样子他已经掌握了画符的方法。

“有点，现实世界里可看不到这些东西。”任云生摇摇头，转换话题道：“怎么样，看来你能成功画出符来了。”

郑吒嘿嘿一笑，把符纸递到跟前。“这笔确实有点效果，能承受得住内力和血族能量的侵蚀，虽然没感觉到画起来变快，不过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这笔，你真的买赚了。”

任云生嘴角微微抽搐，心想买赚了也没什么卵用。从不能兑换血统开始，他就已经和这些灵类道具基本绝缘了，这简直就是在戳他伤疤。见郑吒开心的模样，他也不好说什么，憋了半晌后生硬地说了句：“那就好。”

“你先选几张，五种符箓我都画了十多张，要不是时间不太够了我还能再多画一些。唉，不过这也足够人手一套了。到时候我再分给大家，你可是主要战力之一，得做好万全准备。到时候打起来，这些东西也许能保我们一命。”

“······”

见任云生没有选的意思，郑吒放下笔，从五种符纸里各抽出两张塞了过来。任云生哭笑不得地接了，刚才还说才够人手一套，现在却塞给他两套，这莫不是偷偷给他开小灶么？

“你给了我两套，那其他人咋办？”任云生苦笑道。

“除去这两套，足够给大家一人一套。我再试试赶出一些来，齐藤一说的没错，画符这事得专心、一气呵成，又复杂又得细心，简直就是难为我啊！以后你兑换了血统我一定要把这艰巨的任务还给你。”

“那你呢？”听郑吒话里意思没有给自己留，不禁反问道。

“赶啊，我刚才不说了嘛？时间应该也够，比起我来，你更需要这些东西。你这傻小子每次都冲那么靠前，不知道的以为你偷偷藏了什么大杀器呢！说起来，我记得你之前也得了一些奖励点和支线剧情吧？都给石万启用了吗？”

郑吒也不傻，一早就看出了端倪，还曾私下里向石万启打听了一下浅打的价格。以任云生的实力，想来也获得不了多么丰富的奖励。他虽不反对给新人兑换东西，却没想到任云生居然傻乎乎地将这么昂贵的道具转手与人。恐怕仅这一把刀，就要用去他绝大部分的奖励点。这番举动也让郑吒对任云生的好感更多几分，心想着如果力所能及的，就帮一下忙。

这也是他一开始订下的方针，寻找可靠的同伴，共同度过恐怖片。好人虽然不一定有很大的才能，但至少好人要更可靠一些。比起有能力而狡猾阴险的人来说，郑吒更愿意跟好人一起共事。

任云生不知道对方心中所想，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下了。看着郑吒蹲在椅子边上继续画符，他几次欲言又止，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轻声道：“郑吒。”

“嗯？怎么了？有事直说，我现在分不开心。”郑吒闷头回道。

“你说，科技类的东西，有什么比较好的选择吗？”

“你想兑换科技类的强化么？等等！我还想着把这笔还给你呢，你不会不打算要了吧？”

“我就问问，能不能活下来还没谱呢，先不要考虑这些细枝末节的。”

“也是，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比如激光枪啊激光剑之类的，还有激光炮。”

任云生嘴角抽了抽，无奈道：“除了激光，你就没有别的东西知道了吗？”

“额，其实我建议还是以保命为主，和张杰对练的时候我考虑了很多。很多恐怖片是很难靠想就能预防得到的。就比如上一部的异形，一旦近身对我们来说几乎是必死无疑的。如果不是靠着一种很奇怪的状态，我也绝对是死定了。所以我才建议你兑换一些远程的激光类武器，至少在怪物逼近之前你能把它们杀死。”

“再有就是一些装甲类的东西，穿上之后增强你的体能。不过这样就成了另一种身体强化了，还是得贴身打架。当然，保命可能强点。”

“装甲类的东西？”任云生眼前一亮，追问道：“比如呢？电影动漫之类我看的不多，不太清楚。不过机甲之类的就免了，换不起。”

郑吒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说道：“比如，钢铁侠战衣之类的，这个你应该知道吧？”

“额，听说过。”

“你平时到底过着怎样一种生活啊，感觉你一定没什么娱乐······这是出自电影的一部装甲，具体多厉害我也不好说，不过至少对抗异形是没有问题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缺乏对付鬼怪的手段，而且应该也不便宜。”

“对付鬼怪的手段可以以后再补，而且除了你肯定也有其他队员打算兑换这些。”任云生搓了搓额头，边想边说着：“现在第三部恐怖片就是20人的难度了，天知道之后还会出现几次，现在再从血统开始走感觉已经落后很多，嗯······暂时把这个记下来吧。”

这话也不是无的放矢，因为他和张杰两大倒霉星的原因，第三部恐怖片就已经变得如此之难。从目前来看，从科技路线是他最好的选择了。如果他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再任性地计较“能不能兑换血统”这件事，无论是科技装备也好，人体改造也罢，他已经没多少选择的余地了。

“也许可以试试好好活下去······”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如果你们兑换魔法啊血统之类的东西，那我可以兑换科技类的，这样刚好能弥补队伍的短板。”任云生连忙改口，心虚地说道。

“你想得倒是全面，”郑吒挤眉弄眼地看了他一眼，继而严肃道：“你可要想好了，虽然咱俩都是半新不旧的菜鸟，但有些事也算明白了一些。路子一旦定了，以后再要改就相当于从头开始了。半途更改这事儿，很容易弄得高不成低不就的。”

任云生一时语塞，半晌后坚定地点头。

“那就好，到时候我有余钱给你换点科技装备。妈的，这破笔我一定要转手出去才行！”说罢，郑吒继续埋头苦画起来。任云生见状哈哈一笑，不再打扰他。

“也许可以试试好好活下去······”任云生看着窗外望不到尽头的荒野，喃喃说道：“即便不能主神不让我兑换血统，我也还有别的路子可以选。”

······

随着车子一阵颤动，众人终于来到了目的地。下的车来，有人不禁惊呼出声。一座高耸雄伟的古朴建筑立于眼前，在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那座小城与这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便是经久不散的雾气与眼前相比，也是落了下乘。

脚下是一条青石砌成的小路，径直延伸向城门位置，似是在欢迎众人的到来。张杰提起枪来，看了片刻后道：“准备好武器，发现情况立刻出声。郑吒，你的符画完了吗？”

“嗯。”郑吒应了一声，把符纸均分出去，自己手里刚好也剩下一套。看来画符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路程最后的十分钟内他也只弄出来一套。

“那好，我们进去。”

众人跟随着张杰，谨慎地往前赶去。这路似短实长，走了几分钟还没有到头。不但如此，随着他们越向前走，越发觉这路还剩下很长一段距离。张杰发觉出不对，挥了挥手站定问道：“幻象？”

“要不要试试这些符箓？”郑吒摸出一张符纸提议道。见张杰点头，他将符纸往地下一拍，符纸上的纹路顿时生起一阵淡淡的红光，接着众人眼前一花，周围场景迅速地扭曲起来。再看时，已经变作陌生的环境。

古朴的长街充斥着萧条气息，幽绿色的火光随着白纸灯笼随风摇曳。城门在身后不远处，不知何时，他们已进入了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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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地铁尽头 内城之危

空气中朽烂的气味冲人鼻腔，任云生吸了吸鼻子，皱眉道：“现在能联系上那支队伍了么？”

“不能，不仅是这样，就连手表都没法工作了。这座鬼城里似乎有一些隔绝的措施。”魏衍一手抓着对讲机，另一只手抬到眼前看了看。“我这是机械手表，连这个也不能用了。”

“那我们就找，如果他们是来猎杀鬼怪的话，总会闹出一些动静来的。”张杰看了眼楚轩，顿了顿道：“至于楚轩，不用我多说了，找到你想要的情报。如果你分析错了，那我们所有人可能都会死。”

“好的。”

酆都是一处极为危险的区域，不同于山精的荒野、骨女的小城，这里游荡着众多强大而危险的鬼怪，随便拿出去一对黑白无常，都可能是骨女这种级别的一地之主。而在这座鬼城里，它们只能算是边边角角的角色，更不要说众人熟悉的其他鬼怪，例如牛头马面、陆判孟婆之类。他们越是熟悉，便越是警惕。有时候无知者无畏，了解的越深才越能体会到恐惧。

众人沿着废弃的官道一路寻找，细密的脚步声在周围回荡。两旁的屋舍门窗紧闭，如豆的灯火透过窗纸隐隐绰绰。任云生眯起眼睛，借着昏暗的火光这些屋子里瞅了瞅，并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他不禁心下生疑，如果没有“人”在这儿生活，那这些灯点来是做什么的？还是说自从这座鬼城有开始，灯光就一直在亮着？

他没有把这些疑问说出来，而且即便说了也没人有心情回答他。一行人就这么沉默地走着，没有了幻象的阻挠，很快他们来到了城市的深处。官道通往的地方是一扇高大的城门。石墙耸立隔开了古城的内外。这是典型的旧时代建筑，外城住着平民，内城则是一城的重要所在，商业街区和官府。

按照齐藤一的意思，如果有鬼怪的话，那么它们一定会集中在内城里面。说不定走着走着，就会碰到巡逻游弋的捕快——黑白无常。虽然黑无常已死，但仅剩一个白无常恐怕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木门沉重，任云生和郑吒两人合力才堪堪推开了一个勉强容人的缝隙。挤进内城，众人心里一惊。两个女孩先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内城哪里是什么繁华的商业街区，只有到处的残尸败骨。血水干涸，凝固在地上成了黑乎乎的一片。有的肉块还未完全腐烂，依稀能辨识出原来的模样。不要说两个女孩，一众男人的脸色也很难看，就连久历杀戮的零点都皱起了眉头。也只有楚轩和赵樱空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样子，在他们看来，死人也只是死人，已不具备任何的威慑力。

看过异形撕咬后的尸体，任云生稍微有了些抵抗力，勉强没有吐出来，捂着嘴巴说道：“那队试炼者胆子倒是很大，看这些尸体就知道这儿有多危险了。他们还敢往这儿来猎杀鬼怪，恐怕三四阶的人都不一定能转一圈活着回去。”

“三四阶？这是什么意思，游戏的评级么？”郑吒捂着鼻子干呕了一会儿，想要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于是问道。

“没什么，游戏的评级。”任云生耸了耸肩，撒谎成习惯，他基本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了。关于基因锁的信息，楚轩还未说，他也不能告诉郑吒。

“你总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词，石万启也是。有时候我真怀疑我们是不是来自不同······”

“这是一具刚死掉不久的尸体，不久前这儿曾经发生过战斗。”零点寻了一处蹲下来看了看，忽然轻声道。“看衣服的款式，是现代的装束，是那支队伍里的人。”楚轩扫了眼，补充道：“我们已经很接近了，注意一下周围，出去的路目前只有我们走过的那条，他们大概还滞留在内城里。”

正说着，一阵细密紧促的脚步声在任云生耳边响起，他忙提醒一声，循着声音找去。内城没有房屋，多是些山坡陷坑，这也方便了他的视线。远处，一队束甲的兵卒急匆匆地翻过矮坡，不知道往哪里去了。他正要报告情况，山坡阴影处一个身影探出头观望了片刻，接着撒腿朝这边跑来。

加持了虎型坠的任云生耳目是队伍里最好的，他瞅了一会儿稍稍放松下警惕说道：“好像是个人，零点你用你的狙击镜能看到对方长什么样子吗？”

“光线太暗。”零点瞄了片刻摇头道。

那人跑着跑着，也看到了这边的众人。短暂的迟疑后如释重负般朝这边挥手，脚下跑动更快，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张杰端起枪防备着可能的危险，不多时，对方的样子显露在众人眼前。

“是你？！”任云生惊讶地叫道。

“是你们？还在这儿呆着干什么啊！快点跑啊！这是好多鬼，这里到处都是鬼啊！”对方气都来不及喘匀，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张杰也认出了对方，点了点枪口皱眉道：“别叫，先把情况说一下。你是怎么到这儿的，有看到其他还活着的人吗？”

“还说个屁啊！妈的这里都是鬼，再不跑就没命了！”

“先说情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在这儿叫叫唤唤的，没空等你浪费时间！”说着，张杰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对方见状，稍稍平静了一些，颠三倒四地说了起来。这人他们当中有的不甚清楚，但任云生和石万启两人却很有印象。因为他正是先前失踪的那个高高帅帅的男生，也是因为他任云生两人才挨了一顿责骂。

男生在当日寻找情报无果后，拒绝了其余新人逛街游玩的提议，孤身来到地铁站找寻线索。不料地铁竟将他带到了这里，鬼世界终年黑夜，很快他们发现了情况不对。茫然失措的他不敢离开地铁站，便和其余几个倒霉鬼在车上等候。过了很久，地铁却一直没有开动，无奈他们只好下车来找出路。不想刚一下车，地铁紧接着就驶离了车站。追之不及的他们只能在车站附近徘徊，因为他身体素质不错，被闻讯赶来的队伍选走作为新人。在这儿生活了数天后，跟随着所在队伍来到酆都猎杀鬼怪。之后似乎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老试炼者的计划，整个队伍在逃离酆都的过程中分散开来，他运气不错，一路逃跑没有被鬼怪发现。直到遇到了众人。

“你说超出了他们的计划，他们计划什么？”

“一开始，一开始他们只是想在外围杀几个鬼怪，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进入到内城里来了。如果只是这样还能逃走，但是他们偏不。非得说不能空手而归，我没有话语权只能跟着他们走。结果······结果这里面不知道怎么的就多出来一大堆鬼兵，一个个都强得吓人。跑着跑着，我们就跑散了。我们快走吧，这里好多鬼怪你们根本打不过！呆在这儿只会死的！”男生急切地说着，看他的样子便能想象出他们经历了怎样的场景，能把一个人从骨子里吓到颤栗。

“还不能就这么走，你见过哪个失踪的女主角了吗？不对······你也不知道她的样子，那个队伍里有一个叫小叶纯子的人吗？”郑吒抚慰了两句，改口问道。

男生压抑着恐惧，努力地点头。“是的，有······她是我们队伍里的一个人，很厉害，除了队长之后第二厉害的人。”

众人看向楚轩，后者点头说道：“果然，这里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那就解释得清楚了。逃跑的路线你还记得吗？我们要找到小叶纯子。”

“疯、疯了吧！我们不跑还要往里面去送？那么多鬼怪你们根本打不过！就连他们那么厉害的人都不行，我们进去是送死啊！”

“如果我们不找到小叶纯子，早晚也会死。”楚轩罕见地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想要活下去，就拿出你的价值。”

男生沉默，半晌后咬紧牙关狰狞着脸色道：“好，我带你们去。离这里不远，几分钟的路程。”

说罢，众人跟随着他往来路赶去。楚轩的话激起了男生的求生欲望，发狠似得带着一行人快速赶路。如他所说，翻过山坡后众人看到了一座木桥，桥上几人正与一袭白衣的身影厮杀着，眼见就要支持不住。

“看来你把他们丢下不管了？”任云生见状明白过来，呵呵冷笑一声，随着郑吒两人一同冲向战圈。

第二十六章 地铁尽头 阴兵借道

催动虎型坠的同时，任云生一并激发了左臂的墨种状态。他不清楚这只鬼怪的路数，因此不敢轻敌，一上来便拿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两人冲得极快，几个呼吸间已经跑下山来进入了战圈。正在缠斗的几人无暇他顾，只有一个身材瘦长的男子尚有喘息的功夫，退后两步喊道：“试炼者？来帮忙！”

两人也不答话，郑吒上前接手了男子的位置，长刀平举直直地朝白衣鬼怪刺去。招数并不花哨，甚至可以说是破绽百出。但以他的速度，即便是这平平一刺也蕴含着相当的威力。白衣鬼怪见状，身形飘忽向后飞快退去。郑吒来得迅捷，出手又是毫不犹豫，长刀变刺为撩划去了它半片衣摆。

白衣鬼怪发出一声低沉的哼鸣，打量起这个新到的不速之客。接着厉声喝道：“阴司重地，擅闯者死！”这声警告似远似近，乍一听仿佛远在天边，仔细听又似乎在耳边低语。其间诸多声音杂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众人听得胸中发闷，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郑吒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他刚这么一想，体内内力自行流转，稍稍缓解了这种窒息感。

说完这句话后，白衣鬼怪立于原地。见它不动，众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张杰等人也从山坡那赶了过来，停在外围端起枪械。双方就这么对峙着，只待白衣鬼怪稍有异动，立马开枪射击。

“有单捉单，成对捉双！”白衣鬼怪扫视一周，苍白清癯的脸上浮现几分阴狠。说罢他身形忽动，朝着一男子飞扑而去。张杰见势紧接着扣动扳机，子弹却如砂石投水，打入白衣鬼怪的身体中消失不见，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白衣鬼怪闷哼一声，脸色更见苍白，但它的速度却不减反增，郑吒手中长刀方刺来，如鸡爪般的干瘦五指已经抓爆了男子的脑袋。接着白衣鬼怪反身避开，继续朝张杰飞扑过来。

虽然灵类子弹确实有效，但对付强大一些的鬼怪就有些不痛不痒了。麻布衣衫下仿佛没有实体，任凭子弹倾泄在它身上，白衣鬼怪只是径直冲来。张杰暗骂一声，他没有针对鬼怪的有效措施，一些隐藏的手段也因为某种限制不能使用，只能凭着手里的冲锋枪硬顶。而对方却躲也不躲，一门心思地要抓爆他的脑袋。这让他实在有点想骂娘。

“收枪！”斜里一声大喊，任云生从旁冲出一拳打中了白衣鬼怪的脑袋，头顶高帽脱离飞出。比之张杰他还有不如，武器使用得极差的他只能靠着近身肉搏。而且即便他用枪如神现在也没多大用处，对方显然是不怎么害怕灵类子弹的。

一拳命中，白衣鬼怪被打得身形一滞。这一拳虽然势大力沉，但有效的也只有他自身那点少得可怜的元气。也仅仅是一滞，接着白衣鬼怪弯指成爪朝着这“烦人的苍蝇”脑袋抓去。没等它爪子抓到任云生，一条黑色的锁链赶将过来，缚住了它的腰间。

白衣鬼怪再想向前，却被死死地拉住半分移动不得。它愣了一下，紧接着那张白脸转作赤红，诸般颜色闪现更替，像戏台上变脸的老生，最终变回苍白。转过身盯着手拿锁链的郑吒，一双眸子带着择人欲噬的怒火。

“是你！”

郑吒听得莫名其妙，紧了紧手里的链子不禁问道：“我？”

“你杀了范无救！”

这么一听郑吒更是莫名其妙，打就打你突然给我来一出跟要复仇似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在旁听着的任云生明白过来，范无救是黑无常的凡间姓名，它的死能让这白衣鬼怪如此失态，想来就只有形影不离的白无常了。

不过这鬼世界的鬼怪不都是类似游戏里的boss吗？难道也会有记忆和感情？容不得他多想，白无常开始踱着步子朝郑吒走去。他走得不快，失去了鬼怪的轻灵每一步都像是山象挪步般的沉重。边走着，白无常边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来：“生死有定，无常索命。”

郑吒一直在注意着对方的动向，见它朝自己走来左手一抖，锁链通灵将白无常捆缚得更加结实。白无常仿若未觉，八字说完后猛地一挣，锁链登时断作数十截。恢复自由身的他高高跃起，如鹰隼般挥动双手，带着冷厉的劲风直直扑向郑吒。

枪声作响，张杰和楚轩两人同时开枪，力图将它阻挡在半空中。但先前已不能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对于现在发了狂般的白无常更是收效甚微。尽管它的衣衫千疮百孔，但其依旧不闻不问，眼里只有用过黑链的郑吒。

郑吒长刀作挡，格住了这致命的一抓。不待对方变招他挑动刀尖，欲要刺穿白无常的喉咙。他快，但对方更快。白无常从腰间抓下一条鸡毛掸子似的短杖，重重地打向郑吒的胸口。这次郑吒来不及应对，被一杖打飞了出去。与此同时任云生也赶到了白无常的身后，死死地扼住对方的脖子，将手枪的子弹尽数打入它的后颈。

没有血花喷溅，只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孔洞。见无甚效果任云生忙向后跳去，他本来也没指望靠着一把手枪就能杀死这只赫赫有名的鬼怪，只图暂时阻拦它片刻，好给郑吒留出起身的时间。

白无常摸了摸后颈的伤口，吐出几颗子弹后说道：“奇怪的武器，但效果很低。”

“我知道，”任云生视线微移，呵呵笑了起来。“杀你的还在后头呢。”

话音未落，一道寒芒向白无常背后刺来。它再反应已是慢了三分，锋利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带着白无常向后退去。任云生趁势上前踢在它的手腕上，那条鸡毛掸子脱手飞出。接着赵樱空拔出匕首，反手划开了对方的喉口。

白无常捂着自己喉咙，惊讶地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孩。他一直在注意着场上的每个人，包括远在山坡上的那个，但却没有察觉到来自背后的偷袭。人类的气息与酆都相斥，无论再怎么掩饰常人也不可能躲开他的探查，除非是失去灵魂的尸体。

而这个女孩却躲过了他的感知，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就是这一瞬便夺去了它的生机。它不认得那把匕首，不过上面的气息却错不了。足以杀死它和它的武器，无怪范无救会死在这些人的手里了······

想到这儿，白无常伸出干瘦的手掌，奋起最后的力气想要杀掉面前的女孩。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响亮的枪鸣，它的脑袋登时爆裂开来，化作青烟消散而去。

……

“你们也来这里试炼么？”瘦高男子看着收敛整顿的张杰等人，忍不住问道。

郑吒相对而坐，包扎着胸部的伤口。他有内力和血族能量两大护体能量，寻常阴气伤不得他，但那一杖委实力大惊人，将他胸口肌肉打得撕裂。“额……是，而且我们是来找你们队伍里一个人的。”

“谁？”

“小叶纯子，她在这里吗？”

瘦高男子攒起眉头，瘦削的脸上带着几分警惕之色。“你们为什么来找她？寻仇？我们队伍很少和人接触，应该没有结仇的机会吧？”

郑吒无奈地一笑，解释道：“不会，我们只是想找到她，并把她带回现实世界。如果是寻仇的话，刚才我们也没有帮你们的必要了，你说是吧？”

“哦，倒也是。”男子微微点头，没有追问原因。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这个规则同样适用于鬼世界。“不过她并不在这里，如果你们要找她的话应该也会知道她的样子。现在我这个队伍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了，她不在这儿。”

“是，这也是我们想要问的。现在她在哪？你们······怎么会弄成这样？”

闻言男子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这都是我的原因，因为我的决定出错······”

在听说掠夺者得到了黑无常的锁链后，男子这支队伍的老试炼者起了些心思。他们想来酆都外围猎杀一些鬼怪，看能不能得到几件灵器。一开始的过程都进行的很顺利，不料在穿过城外的青石路后，一行人竟越过外城，直接进入了内城。这还没什么，只要他们小心行事，哪怕猎杀鬼怪的计划搁浅，至少也能安然无恙的出去。错就错在今夜正值“阴兵借道”之时，大量的阴兵在内城集结，连小心行事都成了奢望。只要被一只鬼怪发现，他们将面对成百上千鬼怪的围杀。

果不其然，在逃亡的过程中一队阴兵发现了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跑中队伍分散，只有包括瘦高男子几人逃了出来。对讲机在酆都内无效，失去了通讯手段的几人也联系不上其余人。或许这些人被抓捕，更大的可能是死在了里面。

“最后分散的时候，我们约定在一幢建筑内集合。结果跑着跑着我们几个人就迷了路，不知怎么的就来到儿了。”男子咬牙，恨恨然道：“在来之前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阴兵集合的时间会突然更改。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弄得这么狼狈。”

“阴兵集合的时间？这个时间你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楚轩走过来，拍了拍郑吒的肩膀示意了他一眼。后者回头看去，任云生正坐在石万启身边冲他挥手。

“这里很多情报只要花费一些代价就能买到，我们从交易据点那里换来的。因为酆都太过危险，虽然有情报，但是敢来这里的，除了掠夺者应该就只有我们了。也正是看到掠夺者得到来自酆都的灵力武器，我们才下定决心闯一闯的。”

······

另一边，郑吒走过来席地坐下，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有事找我？”

“有件事想让你尝试一下，”任云生神秘一笑，看了眼郑吒包扎好的伤口。“刚才你受了那个白无常一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吧？”

“额，疼不算吧？如果不算的话那没。唉唉你干什么······”郑吒正说着，任云生忽然虎扑过来往他的胳膊抓去。

“果然，我想我找到解决石万启身上阴毒的办法了。”

第二十七章 地铁尽头 关王殿室

“我也是才想到这点，如果骨女有阴毒的话，那同为鬼怪的白无常应该也会有。正面受了那一杖无论如何也该留下点痕迹吧？可你现在活蹦乱跳的，那说明你有某种能抵御阴毒的能力，这是我们都没有的。你有而我们没有的，我只能想到内力和血族能量。既然这两种能量能用来画符，我想也应该可以祛除阴毒。”

“你胳膊上的淤痕已经下去了，估计就是它们的原因。虽然只是猜测，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郑吒依言给石万启输送起内力，片刻后两人头顶皆冒出丝丝白气。见此任云生一喜，心道郑吒果然是天生战斗的苗子，这么快便摸索出了渡人内力的技巧。想他不久前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到现在已然能熟练地运用内力了。要知道主神灌输不同于自己修炼，即便是告诉了兑换者如何使用，掌握起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这就和安装义肢差不多道理，无论多么好用的外物，猝然换下后也不可能上来就有如臂使，更莫要说将这外物渡入到旁人体内。

在现实世界里，任云生根据那些逐灵者提供的信息开发出一种类似内力的元气能量，虽然这股能量只有微弱少许，但哪怕经过了二十几天的全力打磨也没能完全掌握，只有借助虎型坠方才使得顺手。这让任云生不得不佩服郑吒，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是没得比。如果说郑吒是小有天赋的话，那他只能算是天赋极劣。

他却不知道，郑吒也是才完全掌握了两种能量不久。这还得仰赖于那些让人头疼的符咒，画符的过程虽然冗杂繁复，却也大有好处。在不断的失败中，郑吒逐渐地掌握了两种能量的运行方式，尤其是血族能量。这股能量还不比内力，平时根本不听从使唤。也只有在恢复伤势时他才能感受到血族血统的好处，除此以外简直跟没有无甚差别。

随着内力渡出越多，郑吒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而石万启却愈发通红。旁人不敢打扰，只有静静地看着。约有半盏茶的功夫，郑吒忽然长呼一口气，继而收回掌来。

“怎么样？”任云生忙上前问道。

郑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想到武侠小说里给人输内力真的可行，我尽力了，血族能量没法输送给石万启，每次想送到他身上的时候却又自己回来了，也不知道内力管不管用。”

“谢谢郑大哥，我感觉好多了。”石万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连连感谢。郑吒拍拍他肩膀，憔悴地笑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多见外。你先自己疏导一下，内力还在你体内，不管它的话会自己乱窜的。”

等石万启调息完毕后，楚轩那边也传来了消息。他与瘦高男子山鹤达成了合作，由后者带领众人去往内城深处，找到滞留的小叶纯子等人。

桥下怨鬼哭号，凄风阵阵；木桥咯吱作响，似作离别不舍。众人踏过离别桥，一路往前赶去，不多时已进入内城深处。这里虽不如先前血腥凌乱，但也是处处见枯骨，步步有残尸。刑罚的器具随意丢置，仿若这里是一座大型的囚牢。适应了这种环境的众人也压下了心中的恶心，转而是催人的恐惧。山鹤正在前面带路，忽然间神色一凛，连忙朝众人招呼。

“有东西过来了！”

一队束甲阴兵从路上小跑而过，急匆匆地往前赶去。众人从阴影中显出身形，看着它们消失在一座高大的建筑前。石万启心有余悸地悄声道：“我刚才看到打头儿的那个看了我一眼，不会是发现我们了吧？”

“应该不是，这些阴兵看到人会直接攻击，之前我们也是这样，才吃了个大亏。”山鹤轻轻摇头，似乎生怕动作大了惊扰到这座城里的“居民”。“我们快些吧，从刚才开始已经过去四五队了，我想不需要多久它们就集结完毕，到时候我们想跑也来不及了。”

正欲走，一栋低矮房屋的破旧木门洞开，从中走出一道模糊的青白人影。人影的面孔已经难以辨识，三庭五眼像被搓揉在了一起，叫人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睛。但它却似乎不受影响，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后缓缓转过脑袋，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声音只持续了稍许时间，人影便被石万启眼疾手快上前斩作了两段。恢复了些状态后，郑吒将浅打还了回去，自己拿着从白无常那儿得来的鸡毛掸子。毕竟石万启身手不错，能多一个战力总好过没有。

事情的发展总是会超乎人的计划，斩杀了那只幽灵后，道路两旁的房屋纷纷门窗大开。青的、白的、红的、黑的，各色人影从中或是探头，或是走出。一转眼的功夫，官道上已站满了幽灵，高低不齐地发出诡异的声音。顿时间百鬼齐鸣，交织而成悲戚的呜咽恸哭。它们有的生前郁郁不得，有的横遭死亡。心中郁结不去难以进入轮回，只能无尽地在这里徘徊。

恨恨恨！生前已经一无所有，死后仍只能化作孤魂野鬼。而眼前的这些人却带着活生生的气息，享受着生命的美妙。凭什么？！进入这里的只有鬼，活人唯一的结果就是变成和它们一样。

活人，就只有死亡，也只该有死亡。

还有着面目的幽灵狰狞起表情，露出黑漆漆的牙齿，冷笑着、痛哭着。百多只鬼影挪移身子，缓缓地逼近众人。张杰吸了吸鼻子，冷声道：“这些鬼东西很脆弱，不要用枪。郑吒和赵樱空开出一条路来，我们没时间跟这些家伙浪费！”

两人闻令冲上前，手中短杖、匕首挥舞将挨得近的幽灵搅得稀碎。这些幽灵确实脆弱得很，轻轻一碰便散作烟尘。尤其是郑吒手中的鸡毛掸子，这件白无常专用的法器对于没有实体的鬼魂有着天然的克制力，当真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伤。几个回合后幽灵们终于发觉出这些人不好招惹，它们已失去了大多的灵智，但仅存的本能叫它们纷纷作鸟兽散。就在这时，不知道哪只幽灵哭号一声，一时间众鬼应和，整条街道陷入了高亢的惨呼声中。

“不好！它们在唤阴差！”山鹤脸色铁青，往那座建筑看去。数队阴兵鱼贯而出，朝这边跑来。“妈的！这群该死的混蛋！”阴兵冲得极快，他话音还未落对方已经逼近了数十米，不消片刻，这群武装精良的士兵就会将众人围住。它们可不是这些半吊子的孤魂野鬼能相提并论的，尽管身边的这些试炼者强的惊人，但也难以抵挡这么多的阴兵啊！

山鹤有些后悔，如果刚才他决定离开的话，现在想必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这个想法只持续了片刻便被他自己打消掉，自己的队友还都在这座鬼城里，就算自己跑了又能怎样？到时候寄人篱下，靠纳贡生存吗！他要紧牙关，声音仿佛从胸腔里挤出一般：“快跑！我们打不······”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断了他剩下的话。张杰跨步举臂，手枪的枪口还在冒着淡淡的青烟。转眼看去，当头的阴兵小队长头颅碎裂，无头的尸体微微一颤，扑倒在了地上。

山鹤见鬼一般的表情看着张杰，在他眼里，这个人手里的枪比眼前的鬼更令人感到惊讶。手枪？杀死了那只阴兵？现代化的武器什么时候能做到这一点了？

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便被后者塞过来一件沉甸甸的物什。“会用枪吧？不会看着学，现在没时间教你。”

说话的功夫，又有两只阴兵被张杰杀死。这些阴兵比有血有肉的士兵更加高效，它们会不折不扣执行命令，没有痛苦也不会迟疑。即使自己的小队长死在了前面，它们依然会踩着尸体继续冲锋而来。这也是为什么古时有邪派的术士会不惜耗损阳寿也要召唤阴兵作战了，相比起普通的人类来说，它们是最完美的战争机器！

相传南北朝时期便有一皇帝借阴兵为其平叛，部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天下为之惊骇。然时间已久不可考据，但众人眼前的阴兵放在那时，的确足以称得上这个名头了。不过那是对于普通的士兵来说，面对拥有灵类子弹的众人也只不过是泥塑草人而已。

借着灵类子弹，风卷残云般消灭了这几支阴兵。众人忙趁机脱身，按着山鹤的指引往约定好的地方赶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闻声而来的阴兵越来越多，除此之外还有众多身着衙役服饰的捕快鬼怪，遥遥看去，依稀还能看到两条高大的身影在飞速追赶过来。

这两条身影在群鬼中犹如鹤立鸡群，任云生一眼就注意到了它们。但夜色漆黑，他只能看出身影的上身不类常人，一个似有两角，另一个则脸长得骇人。三拐两拐后，此起彼伏的哭号声愈行愈远。鬼怪被远远地甩到身后，众人也来到了一处宏伟的殿室外。

脚步铿锵有声，来不及多做考虑迈入殿中。耐力差的几人大喘着粗气，声音在寂静的殿内回荡。任云生喘了几口稳下神来打量四周，这是一座典型的香火庙堂，不过供奉的却不是大佛，而是三尺长髯的关公。关公像静坐在台上，瞑眼抚须，青衫赤面栩栩如生。看了两眼后他下意识地收回视线，这座雕像造得几如真实的一般，即便只是远远看着就会觉得心中莫大的压力。他已经够紧张了，不想再给自己添堵。

“纯子？纯子？你们在这儿吗？”山鹤轻声叫道。

见无人回应他又叫了两声，不一会儿塑像后传出阵阵轻响，众人刚要戒备，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后面警惕地探出头。

“山鹤？”

“是，都在？你们还好吗？”

小叶纯子从塑像后转出，攥紧短刀打量过众人，看到熟悉的面孔后，她先是一喜，随后面有凄色道：“井上和山田被鬼怪······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还活着一个人就好，还活着一个人就······”“先不要说这个了，我听见它们好像追过来了，我们先想怎么办吧？”任云生听了半晌，打断两人道。

“别在这儿逗留，我们要尽快出去了。按照这位的意思，很快部队就要集合完毕，我们没有办法对付那么多的阴兵。”楚轩看了两眼小叶纯子，像是在确认她的真伪。

小叶纯子也在观察着任云生等人，闻言她看了眼山鹤，见后者点头才轻声道：“我记得一条路线，也许可以从这里逃出去。”说罢她从阴影中走出，寻了个光亮处，在地上简单地画起路线图。众人低头看着，殊不知台上的关公眼皮微睁，随即又阖了回去。

第二十八章 地铁尽头 鬼雄之威

“原路返回是没有办法了，这里到处都是阴兵，尤其是这条主干道上。你们在来的时候是不是遇到了很多这种鬼怪？”小叶纯子用刀尖勾勒着线条，点了点其中贯穿图画的一道长痕。

“嗯，是有很多，不过……”

“嗯？队长有别的办法吗？那请说。”闻言她一喜，忙抬头问道。

“不是办法，而是机会。这些陌生的朋友是来找你的，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但他们手里有很厉害的武器。”说着山鹤朝楚轩微一点头，将话语权交给了对方。

后者也不推辞，简单地说了说灵类子弹的效用。接着话锋一转，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我们的时间不够，或许你有更高的把握找到一条路线，但是阴兵集合在即，而地铁又将要在两小时左右后开启。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这是更好也无奈的选择。趁着目前没有出兵，凭借武器突围出去有相当大的几率成功。”

小叶纯子被灵类子弹的信息震得一愣一愣的，“不好意思，我想先问个问题可以吗？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你的确不认识我们，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认识你。事实上我们来到儿的目的也是因为你，把你带回到现实世界里。”楚轩微笑道，“我们是调查这些事的秘密成员，你也可以理解为特别机构的小队，任务目标就是你。”

“警察？”小叶纯子试探地说出一个词，随即又摇起头来。“为什么要找我呢？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一旁的余铉忍不住发话道：“你已经失踪了好几天了，我们、包括你的朋友都在满世界的找你。”乐芙本想拉住他不让其多话，动作却慢了一步。果不其然，余铉说完后小叶纯子脸上疑惑更甚，支支吾吾了半晌，几番欲言又止。

“这件事很复杂，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给你们解释清楚。我们确实是来找你的，但不是现在的你。”楚轩瞥了眼余铉，似是责怪他多嘴。“如果你想听，稍后我会为你解释。现在做决定吧，跟随我们一起，或者被迫跟随我们一起。我们必须要带你回去，现实世界因为你的失踪闹得沸沸扬扬，我们必须对外界有一个交代。”

“你也看到了，失踪的人不止你一个，但你的案子却对外界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现在很多人都在传我们的城市出现了穷凶极恶的歹徒，所以我们需要你的澄清。”见楚轩话说的直白，魏衍在旁作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严肃地解释道。看他的样子，似乎真是从警署机构里出来的老油子。两人配合一个作白脸一个作红脸，把谎扯得和真事儿似的。这个小叶纯子虽然比电影中的成熟许多，但毕竟还是刚从一个普通的女白领蜕变过来的。一时间她也不知该作何打算，唯有默不作声。

“好·····好吧，既然队长相信你们，那我也信吧。我们都是为了逃出去，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山鹤摸了摸稀疏的胡茬，一直没有作声。不同于自己的这个女队员，在这里混迹许久的他听闻了很多小道消息。是啊，一个鬼世界不知道有多少试炼者，他们来自社会各界，保不齐就有警察之类的角色。虽然有对外保密的措施，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层掌权的人知道是早晚的事。想之前曾经出现了大量的囚犯，掠夺者因此兴盛。当时他还只觉得是哪辆押送车出了事故，看来这很可能是有目的的一次投放。

这话他却没有对众人说，情报可是很值钱的。山鹤虽不介意情报共享，但更想拿这些换点有价值的东西。如果能换到一些灵类子弹自然是极美的事情，这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实在是这个世界的大杀器。等从这儿成功逃出去，说不定还能跟这个神秘的小队搭上关系。掠夺者掠夺者啊，最终只是自取灭亡的愚蠢营生，人际关系才是存活下来的最好法宝。

要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被山精围困的风险，次次在地铁站寻觅有潜力的新人了。

不提他心中计较，楚轩这边细细地安排了一下逃生的路线。他和魏衍两人的记性着实惊人，一路逃命的过程中竟将周遭的环境都记忆了下来。两人一主一补，很快完善出来一套可行的计划。随着楚轩讲完，殿外这时也响起了鸣金击鼓的声音，这意味着阴兵整顿完毕了。

“好，时间刚刚好。”楚轩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现在城内应该已经不剩多少游弋的队伍，这对我们来说是唯一的机会。趁着它们还没出兵，我们出发。”

任云生随着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阴森森的殿内冷气逼人，蹲得久了连骨头都快要冻住似的。正当他抬脚欲走，却忽地打了个趔趄。沉闷声如滚雷从四周阵阵响起，地面剧烈地震颤起来。“怎么了？”惊问声被头顶木梁的吱呀作响压得几不可闻，灰土簌簌落到众人的身上。

“要塌了，快走！”任云生推了把还未回过神的齐藤一，后颈紧接着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像腊月吹来的北风，激得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一道漆黑的刀锋迎面砍来，呼吸间已逼到近前。他来不及躲避，胸口正中一刀，强悍绝伦的力量直将他撞得倒飞出去，撞开沉重的木门落到殿外。

“小心！”郑吒拽起齐藤一往旁摔去，刀锋斩落，嗡鸣刺耳把在场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火花散去，青石制成的地面被砍出一道浅浅的白痕。他推开身旁累赘，纵身朝刀头打去，意要把它留在原处。

不想刀身坚实异常，一杖下去竟把短杖打得反弹回来。郑吒一击不成再欲追加，刀身拔地而起拍在杖上，郑吒连人带杖倒退数步，一屁股坐落在地。

用刀的家伙力气大得惊人！这是郑吒唯一的想法。只轻轻一挑就把他推得无计可施，任凭他全身气力在这人面前也只是孩子般耍闹，要是正面受了这一刀，即便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想到这儿，他连忙起身往殿外跑去。先前他看着任云生被一刀挥中，若是不及时医治恐怕再硬的身板也撑不住。张杰等人边打边退，枪火闪烁间，一条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缓缓起身拖刀而来。

出得殿外，郑吒上前要扶任云生。“别别别，别动，疼。”任云生吃力地转过身，仰躺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肋骨断了好几根，还好那玩意儿是钝的，不然我半截身子都得留里面了。”

“草！”郑吒又是气急又是欣喜，骂道：“我还担心你出事了，没事就好，还能起来吗？”

“扶一把扶一把，我动不了，一动就疼。”任云生呲牙咧嘴地说道，他却没有说谎，稍微一动胸口就生起剧痛，眼泪珠都疼得在眼眶打转儿。断骨之痛实在是非常人所能忍受，更何况他一连断了大半的肋骨。

郑吒扶起他来，两人往殿处看去。看似坚实的宏伟大殿已岌岌可危，随时就要轰然塌散。这边的声响吸引着城内的鬼怪，四面八方都传来脚步声。张杰扇了扇扑面的灰尘，提枪低骂：“妈的，本想避开这些鬼东西，现在也不行了，我们走！”

众人不敢逗留，顺着原路狂奔而走。不多时周遭便聚起了大量模糊的人影，如楚轩所说阴兵集合完毕，城内暂时没有了它们的踪影。这些下等的鬼物实不是众人一合之敌，逞着枪械之威众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不多时已越过离别桥，回到了内城城门口。

“这些子弹竟然这么厉害？”小叶纯子跟在身后，已做好了险死还生的准备，却不想她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鬼怪如韭菜一般被持枪几人收割，只能在一旁暗暗咋舌。

有这种武器，难怪他们会出这么危险的计划。

“是啊，一开始我也不相信。还以为是酆都这里的鬼怪可以被普通子弹打死。”山鹤无奈地叹气，“看来上面早就知道了这地方的存在，还研究出了这种强力的东西。纯子，这也许是我们的机会······”

“嗯？”

山鹤轻搓了一下胡茬，目光转而深邃。“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和他们起冲突，无论是官方的身份也好还是强大的力量也罢，这都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我会尝试和他们继续接触，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能增大一些在这个世界存活的机会。不过有一点，一定不要跟外面的亲人朋友透露他们的存在，我想他们一直不出现这次却为你出来了，想必不会愿意别人知道有这种队伍的存在。”

“我明白。”小叶纯子轻轻点头，她已经瞒了闺蜜和家人很久一段时间了，再多一件事也未尝不可。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导致现实世界的亲人和朋友受到危险。

不同于初到时，城门处多了两道高大的身影，像忠诚的将士戍守而立。看到众人赶来，其中那高大瘦长的鬼怪上前两步，遥遥喊道：“阴兵出道，生死趋避。”

走到近前众人才看的清楚，说话的鬼怪人身马头，丈许长的火叉朝前挺出，将他们的脚步逼停了下来。

“阳寿未尽，何来闯我阴司重地！”马面声若炸雷，宽大的鼻孔喷出两道白气。

任云生被震得惊醒过来，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牛一马皆有两米多高，正牢牢把持着出去的道路。见对方能说话，余铉按耐不住小声道：“为救一人，望能放行。”他方说完，几人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而且你说就说嘛，还学对方拿腔拿调。

“荒唐！进我阴司者，皆是寿尽应死之人，哪有可救的道理。若是进来一人便救一人，岂不成了你们玩闹的地方。”

“和他们说那么多干嘛？！多少年过去了你也改不了你废话的臭毛病，既然进来了就都是该死的人，我们时间不多，别在这儿唠唠叨叨的。”牛头瓮声瓮气着说道，相比起马面炸雷般的声音，它的声音更似闷雷，听得人胸口沉闷，像几十斤的秤砣压在心口。

“既如此，那都是该死之人！”马面鼻孔又是两道白气喷出，接着挺叉上前，势若奔雷飞刺而来。众人一直警惕的对方，见状忙开枪相迎。它一身筋骨好似金铁铸成，子弹打在它身上叮叮作响，弹飞开来，就连张杰手里的轻机枪都起不到多少效果。

众人早有预料，既然黑白无常能抵抗子弹的攻击，同为十大鬼爷的牛头马面自然也不例外。郑吒放下任云生扑身上前，短仗夹住了对方的漆黑火叉。

“白无常的哭丧棒？”马面愣了愣，一张马脸登时皱缩起来。“原来就是你们杀了那两个家伙！那你们确实该死！”

火叉回抽，舞了个枪花朝郑吒头上盖去。破空声响，郑吒暗叫不好忙退出两步躲开了这一记势大力沉的攻击。这一招落空把地面打得砂石飞溅，不等它变招郑吒欺身而上重重地敲在了马面的手腕。马面叫痛不迭，它却不是因为郑吒力气大，而是这哭丧棒委实恶心的紧，专克制有灵魂的生灵。不然世间诸多穷凶极恶的人化作阴煞恶鬼，负责索命的黑白无常怎么能对付得了？相比起那专门打杀恶灵的黑煞星，白无常的凭依都在这哭丧棒上。

马面自知敌不过哭丧棒，也不再横冲硬打，转而借着长火叉与郑吒缠斗。那边牛头也被石万启和赵樱空缠住，一时间也脱不开身。三人两鬼斗得有来有回，张杰几人插不上手，便开枪打着追赶过来的幽灵。很快，身上有伤的石万启吃了一斧面，摔飞到坐在地上划水的任云生身边。

“这牛头可真硬，浅打根本砍不破它的皮。”石万启吐出一口血沫，咳嗽道。

“要不然也不会咱们传说里有名的鬼怪了。”任云生忍着痛将他扶起，拍了拍后背苦笑。

“我怎么感觉你有种莫名的自豪感呢？”

“还好，要不要换我上？”

石万启抹了抹嘴巴，柱着刀站起。“算了，你现在受伤很严重，我能撑得住。”说罢，他提刀上前，继续与牛头厮杀去了。

任云生揉了揉脸，牵扯到痛处不由得咧嘴。他在一旁看得清楚，马面似乎很惧怕那根鸡毛掸子，凭着这东西郑吒短时间不会有问题。只是赵樱空和石万启却远不是牛头的对手。这倒不是说他们俩弱，而是一名刺客一名半吊子，本就以招数和速度见长的两人却连对方的牛皮都打不破，能打得过就奇怪了。

蓄势待发的零点苦于没有出手的机会，不然依靠他的狙击子弹想必能打穿牛头的钢筋铁骨。想到这儿任云生疑惑更甚，二十人的难度就这么高？两个鬼怪就让众人无计可施，要是阴兵赶到这儿来他们岂不是死定了？

还是说，难度早已超出了二十人的程度？

正思量间，桥那头传来粗厉的闷声。任云生回头看去，不知何时一高大的鬼怪已来到这里。这鬼怪九尺余长，青袍赤面，长髯随风而动，自有威严。丈长的大刀拖在地上，闷声正是从这发出。相隔甚远郑吒、零点、赵樱空与任云生四人就感到些许威压，强烈的危险感从它身上毫不保留的散发而出。

称“怪”轻薄，当称一句“鬼雄”。

听见声响，马面的脸又皱在了一起，往后跳出一步，铜铃大的眼睛左顾右盼。牛头也是一样，任凭浅打啪啪打在身上，他只是哼着白气往桥那边看去。两鬼对视了一眼，同时喊道：“不打了，不打了！放你们走吧！”话未说完，两鬼扛起武器往一边飞快跑走了。

“这也行？”

众人惊异地看着愈来愈小的两鬼，心中一阵迷惑。没有多做耽搁，转身往外城跑去。这关公拖着刀一路赶来，想必就是为得他们。能让牛头马面都吓得溜走的鬼怪，众人更是没有多大几率打得过。见众人离开，关王手中刀顿了一顿，接着提起速度，斩破城门追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地铁尽头 三次击鼓

将将跑出内城，身后便传来一声轰响。木屑纷飞如雨刷刷地打在跑得慢的几人身上，任云生后心一痛，别过头望去。那关公模样的鬼怪竟一刀就斩破了数寸宽厚的城门，紧追不舍地跟在后面。

任云生忙拍郑吒的肩膀，惊喊道：“我靠！它追上来了。”“我不聋，听见了！你不要左右乱动，我快要抓不住你了！”说着郑吒运转内力，脚下再次提速。但他的速度再快，也不能代替其他人来跑。齐藤一长途跋涉下体力早已消耗殆尽，被关公两步上前一刀斩做两段。连哼都未哼一声，就做了他刀下的第一个亡魂。

骨肉分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郑吒听得明白，身形一滞，接着大吼一声继续朝前狂奔。他一直吊在队伍后面就是为了方便照应体力不佳的齐藤一，不想这鬼怪跑得快，手中长刀更是迅捷无匹。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齐藤一就被一刀砍了。千般计算都抵不过对方一记快刀，郑吒双目赤红，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跑的慢的话死了就不只是齐藤一一人了，他和任云生双双都会死在对方手下！魏衍有楚轩帮衬，两个女孩都有资深者拉着。而那帅气男生与山鹤、纯子三人受鬼世界的未知力量滋养，速度均是不慢。双方相隔不过十数米，凭这危险的距离与关公僵持着。关公难近一步，他们也没有余力拉开距离。

见状关公清啸一声，长刀脱手而出，如一条青龙遁入夜空，接着携风而下，直直地插落在众人的去路。刀锋落处，地面四散龟裂开来。手臂粗细的裂缝迅速在众人脚下爬过，一直开裂到关公脚边才堪堪停住。地面多了裂缝变得凹凸不平，众人的速度难免受到影响，脚下慢了几分。

“何故毁我大殿，扰我清梦？”关公几步追上，声音有若洪雷。

没有人回答，有的只是警惕和惊骇的眼神。余铉也不敢再接他的话，便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关公模样的鬼怪远比他们遇到的任何一只都更加强大。但现在他们想跑也没机会了，只有拼命抵抗一途。

“若是不答，唯死耳！”

说罢，关公袍袖大挥，长刀通灵飞回到他手上。他一向是个不爱说话的狠角色，生前是，死后亦是。刀方入手，关公倒拖着冲来，当头朝郑吒挥去。郑吒放下任云生，忙举杖格挡。姿势虽然摆得漂亮，但转眼间就狼狈地半跪在地。身旁的尘土呈圆圈砰然四散，郑吒的身子被压得微微陷入土里，一时间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白茫茫的雾气从两边升腾而起，迅速地朝场上两人汇去。关公冷笑一声，收刀傲然长立，任凭雾气将他包裹住。见他不出手，郑吒脱身而走，隐入雾中寻觅机会。随着雾气弥漫在这片战场，张杰调试了下枪械，转头对魏衍说道：“你们几个去开车，我们来拖住他。”

魏衍点头应下，他们这些新人在这里帮不上忙，反而还容易受到波及。“我明白了，你们要快些了，那些阴兵也是时候到这儿了。”

“顾好你们的小命，把小叶纯子保护好，她要是死了，我唯你们是问！”说罢张杰冲入雾中，不知去往何处了。

有能力加入这场战斗的人纷纷寻找自己的定位，虽然雾气氤氲但这附近多是房屋建筑，对于使枪的张杰和零点两人来说也算有利有弊。没有能力的新人在魏衍的带领下往城外跑去，他们的任务就是发动起车子，等待资深者众人的回归。

打是不好打，但拖还是能拖个一时半刻的。只要逮着机会，这关公再是跑得快，也总不可能跑得过汽车吧？

这就是张杰的计划了，简单粗暴，但却大为可行。

魏衍急急地扫了一圈，想要拉着任云生一起走。后者却摇了摇头，站起身晃晃荡荡地走入雾中。“你们几个走，我留下来帮他们。”

他也不阻拦，任凭对方去了。新人都有眼色得很，不敢多做停留，争先恐后地往城外逃去。就连楚轩也默默地跟在了逃生小队中，只有乐芙望着浓雾深处兀自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你在想什么呢？”余铉抓起乐芙的手臂，边跑边问道。

乐芙轻轻一摇头，“有些事情没想明白，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余铉不觉气恼。“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动脑子了，你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全才是啊！”

“谢，谢谢······”乐芙咬了咬下唇，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是迷惑。“你有没有觉得，这关·····关羽来的不太对劲？”

“哪里不太对劲······”余铉“呸呸”两声，改口道：“和你说话说习惯了，下意识地就想问。再不对劲的事现在也不重要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在群里的时候你就是这样·······”

乐芙微微抿嘴，不再多言。这事确实古怪得紧，听关公所说，他和众人无仇无怨的，只是因为大殿崩塌的时候在那儿，就莫名地背了这个责任。可他们什么也没做啊，怎么就毁坏了那座殿室？看牛头马面吓得转头就跑的样子，关公和它们似乎也不是一路人。换言之，大殿没塌，众人也不会这么狼狈。

事实上乐芙很想跟关老爷解释解释，可对方却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一根筋地就认定是他们干的，弄得一场误会变成了生死拼斗。更怪的是楚轩和魏衍两人也没有深究的意思，既然其中关节她乐芙能想到，这俩人也该注意到才对啊？

还是说他们俩看出关老爷讲理讲不通，索性连说也不说了？

一场误会变成生死拼斗，危险却都让作战的郑吒等人生受了。而当事人之一的郑吒，正躲在一处房屋后，静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大刀在地上拖曳的砺砺有声，关公显然没有隐藏的意思，反倒是主动显露位置，等待着他们上前。

郑吒绕过房屋，欲要从后面偷袭。不料他刚走出两步，疾风破空声响，身旁屋舍顿作两半。他自知已经被发现，索性不再隐藏，趁着声音嘈杂往对方冲去。

“来得好！”雾中一声赞叹，紧随而出的是那柄漆黑的大刀。郑吒忙提气跳起，右脚点在刀面短杖当头挥去。跟有“快马快刀”美誉的关公比拼速度无异于班门弄斧，郑吒心知自己再快也快不过对方，只有凭着一身蛮力强冲硬打。只是他力气虽大，对方却又能弱到哪去？见短杖打来关公不急不躁，扬刀格挡，金铁轰然交鸣。震得郑吒双手虎口撕裂，短杖也失了准头。不等他落地关公招式再变，以刀作刺，平平扎向郑吒心口。就在刀尖将要刺及皮肉，斜里冲出一柄细薄长刀，不偏不倚挡在刀尖处。大刀劲力不绝，竟带着两人一刀倒退几步。郑吒勉强停下，拉住了石万启。

“好大的力气！”石万启右手微微颤抖着，险些握不住刀。要不是郑吒扶了他一把，估计自己就跟着浅打一起飞出去了。他只是普通人的身体，面对这传奇武将差得实在不是一星半点。

关公见一刀不成，却不再次出手。那双丹凤细眼打量着浅打，抚着长髯若有所思。“东瀛武器？”

“您认识？”石万启惊讶道。关羽可是东汉末时期的人物，东瀛武器要晚于他数百年才被中原人熟悉，按理说即便化作鬼怪他也不应该知道才对。

关公也不回答，稍作打量后再次扬刀上前。郑吒见状忙举杖格挡，这次关公却没有用多大力气，只是轻轻压下大刀。出声道：“尔等，可是我朝遗民？”

郑吒愣了愣，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一旁石万启反应快，忙点头称是。

“来此所为何事？”

“救人，我们是来找人的。”石万启诚恳地回答，他一向是个诚恳的人，只要对方好说话，便有问必答。

“哦。”关公收了刀，又一次陷入思索。两人一脸懵逼，相顾无言，这是不用打的意思吗？话虽如此，他们却依旧保持着警惕。谁知道关老爷会不会想着想着，突然又一根筋地喊打喊杀。潜伏在暗处的张杰等人也不敢暴露，皆是默默地观察着关公抚摸自己的长须。

······

车子发动起来，在阵阵轰鸣着。楚轩和魏衍两人站在一旁，望着不远处的酆都。半晌，魏衍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他们还没有出来。”

“不会太久，张杰懂得分寸。”

“我并不赞同赌这个的几率，因为很不合逻辑。”魏衍捏了捏眉心，摇起头来。“你就这么确定，那些阴兵也会像牛头马面那样害怕关羽的鬼魂？”

“是，你看城楼那里。”楚轩指了指酆都，城楼处密密麻麻地戍守着一排人影，依稀能看出是带甲的阴兵。他们正忠诚着守护着自己的城池，虎视眈眈地望向两人。

“我们出来时还没有这些阴兵，转眼间却多出了它们。你想，它们能这么快地移动到这里，任凭我们跑得再快，你觉得有用吗？它们还不攻击我们的原因，除去对我们不感兴趣，就只有碍于某些原因。前者已经得到验证，那就只有后者。不然在内城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死了，即便我们有足够的灵类子弹，也敌不过这么多鬼怪的同时进攻。计算失误，我一开始也没有预料到它们会有快速移动的手段，若不是······”

“赌徒的思维，不能久用。”

便在这时，城楼处响起击鼓鸣哨的声响，算上这次，已经响过了三次。可那些阴兵依旧仿若未闻，城门紧闭着，借道时至，阴军却仍未出发。

第三十章 地铁尽头 急转直下

想罢，关公抚须摇头，叹道：“罢了，既如此，就不是吾所能计较得到的了。”

“您的意思，是能放我们走了吗？”看着对方自言自语，郑吒仍旧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看他样子似乎没有继续再打的意思，不由得心头一喜，连忙询问。

“自是可以······不过，你们却不能这么容易就离开。”

“哈？”

关公凤眼眯起，抬起手中大刀。“放你们离开倒是无妨，不过要与我打过一场。在此之后，自当放你们通行。”

郑吒心里五味瓶倒翻，简直想要骂娘。说来说去还是要打架，如果我能打得过你早就打了，犯得着和你从这儿聊天吗？难不成这位武圣还是个对战狂，见人打一架才能爽快不成？这番话他却不敢直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你等放心，若是在某刀下走不过，就算是放你们离开也是枉送性命。”

“······”

见郑吒两人不吱声，关公莞尔一笑。“那些喽啰走卒因某在此不敢上前，莫要胡思乱想，安心接招便是。”说罢，大刀后斩，雾气随之分割开来。不知何时内城城门处已聚集了十数队阴兵，因为城门被打烂，两人清楚地看到更远处还有大量的兵卒。阴兵借道的时辰已到，它们却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如关公所言，阴兵忌惮着这位，只是沉默地站立着，半分异动也不敢有。

“那好吧······”郑吒苦笑着点点头，弓身挺杖做好进攻的姿态。“希望您能手下留情，我们可打不过。”

话音刚落，青龙偃月刀悍然斩来。两人不敢硬接，闪身躲开刀芒笼罩的范围。郑吒沉下心来，试图找到之前开“神秘状态”的感觉。但越是急躁反而越没有灵感，正想着，青龙刀凌空变招，击散雾气朝他砍来。

“日！”郑吒一个懒驴打滚，险之又险地躲了这一刀。却不想关公中意他似的，刀也不往别处去，就是逮着他横劈爆砍。这却是难为他，在一连串快刀之下郑吒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有忙不迭地躲避，根本没有反手的机会。

有道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郑吒总算感受到这话真正的意思了。快到一定程度，那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他本来还想着借雾气藏匿身形，搞一搞偷袭。可关公浑然不惧，连先前击散雾气的手段也不用，青龙刀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一招快似一招，直到将郑吒逼到了角落里。

雾中隐约能听到金铁交击和痛呼声，郑吒自然明白是谁。不过这里的人除了他，就只有赵樱空能在近身战斗中和关公过上几招。依照着任云生石万启两人的战斗力，当真是在他刀下走不过一招。凭着他们这些三脚猫的功夫，说关公没有在难为人是假的。

恐怕再拖下去，就算关羽真没有杀人之心，他们也会因为耽搁时间而错过地铁。郑吒咬了咬牙，眼中闪过几分坚毅之色。溜是没办法溜了，只能硬着头皮打！

接着郑吒潜运内力，飞身投入雾中。对方没有半点隐藏自己的意思，找起来容易的很。那边关公刚打退赵樱空，趁着他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际，郑吒狠狠地敲在他的肩上。关公身子微震，回刀挑飞短杖，脸上浮现一分赞赏。

“力足了，只是地方不对。”

郑吒稳住身子，也不答话继续冲上前来。手上一连三变，打在关公的心口、小腹和腰眼处。这三下如泥牛入海，只是将对方打得退后一步便再无建树。虽然关公说打的地方不对，但郑吒却不敢朝脸上招呼。毕竟这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主，万一打急眼了给他两刀，那就真的是故意找死了。

关公一张红脸变得冷峻，转作两手握刀往郑吒脑袋砍去。躲无处躲，挡也难挡，这下逼得他不得不舍身出手，反手往对方脑袋刺去。关公回嗔作喜收了青龙刀，脑袋硬生生抗了这一击。他也不恼，只是正了正巾帽朗声笑道：“战场上生死相搏乃是常事，切莫有太多顾忌。”

说罢，青龙刀挥了个圆，雾气随风散尽，周遭顿时清明起来。“你等一起上吧，不耽误你们太多时间。”

任云生正摸着手枪，打算搞点小动作。见雾气已经散光，不由尴尬地笑了笑。“东西掉了，我捡一下。”

关公没有理会，任凭几人上前将他包围。“十招之后，无论生死，自当放你们离开。到时我会为你们抵挡这些喽啰，你们安心就是。”

不等他说完，零点便扣动了扳机。他可不是郑吒几人，没有跟对方唠嗑的闲情逸致，一直在等待关公显现出来的机会。轰鸣响过，关公右肩应声爆开，子弹强大的动力带着他后退数步，勉强用刀支住了身子。

饶是关公反应再快，比起子弹也是大有不如。若不是眼疾手快抬起青龙刀挡偏了轨迹，方才已经被打碎了脑袋。狙击手的作用便是如此，不发则已，一发惊人。关公惊讶地看了一眼零点，单手持刀肃道：“接好！”

刀风卷起，如青龙探首刺向郑吒，郑吒收了侥幸的心思，待长刀来至短杖敲上刀柄。他不需要和对方斗个你死我活，只要拖住对方，任云生几人自然会帮他进攻。见关公出刀，赵樱空和石万启两人先后冲去，一左一右形成夹攻之势。关公仿若未见，脚下用力踏下，顶着郑吒脱离了包围。再要向前，却被任云生拦住去路。

说起来任云生是有点紧张的，他是第一次和这么有名的角色打架。不过现在他没有时间感叹，忍着剧痛催动墨种，直扑向青龙偃月刀。射人先射马，打人先抢刀！就算是他关羽，没了武器后也要失掉大半的锐气。关公随即察觉，反手便是一刀。这招有所保留，只是用刀面横拍过来。虽然他嘴上说着生死无算，实际上却没有杀众人的心。即便如此，仍是威势赫赫的一刀，绝非肉身所能抵抗。任云生不惊反喜，他等的就是这一招。待刀风欺身，任云生矮身躲开，拔枪连射。关公却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居然能发出暗器，不由得连连后退。青衫上到处都是弹孔，显得分外狼狈。

郑吒脱出身来，脚下用力一踏如离弦之箭直冲而去。关公来不及反应，只能出刀相抵。若是寻常的喽啰，在这刀下兴许会犹豫几分。不过郑吒却不是喽啰，大好的机会再不出手，那他干脆抹脖子自杀算了，更罔论继续在轮回世界求存！

局势登时扭转过来，面对郑吒狂风暴雨般的进攻，失了一臂的关公相形见绌，又有赵樱空和石万启在旁掠阵，逐渐落了下风。关公虽不是和牛头马面等一路鬼怪，但似乎对哭丧棒也有些忌惮。三人走马灯似地围着一通好打，关公只能自保，再难有进攻的机会。

评书里，想当年刘关张三人虎牢关前，将天下第一战神打得落荒而逃。而如今也是一般打法，只是主角却换成了三人中的关羽。三人勉强与他斗了个旗鼓相当，关公疲于应付，虽然只能自保，脸上却依旧傲气不减。只见他袍袖大挥，手中刀后发先至。石万启只觉眼前隐约有青龙闪现，再要接时，却发现对方只是虚晃一招。浅打被打飞，下一秒整个人倒栽了出去。

包围圈缺了一处，关公紧跟着跳出，将刀插在地上。见状张杰挥了挥手，示意零点先不要开枪。杀掉他倒无所谓，张杰真正担心的是他身后的那些阴兵。万一真如关公所说，那些阴兵是忌惮他的话，只怕他一死，众人马上就会被大军吞没。

“今番酣斗，一解千年苦闷。你们可以走了，这里不久就会变作战场，不要再回来，那些喽罗吾自会为你等拦住。”

众人舒了口气，能这样最好了。虽然被关老爷莫名其妙地拉着打了场架，但好在没有太大的人员伤亡。当下张杰点了点头，示意了其余人一眼，往城外赶去。

关公抚须看着众人离开的身影，莞尔一笑。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降临在这个地方，但脑中依稀有个意识告诉自己，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阻挡什么。正因如此，他才会追赶一路。不过任云生等人显然不是他要等的对象，因为他们实在是太弱了。

不是嘲讽，而是实实在在的弱小。只要他想，随时能斩杀掉众人，哪怕失去了一条手臂也不是多难的事情。既然要他来这里阻挡什么，想必是很不好对付的角色，不然这座城里也不会有另外两个和他差不多水平的气息。

不过既然大殿不是这几个人损毁的，那又能是谁呢？

正思量间，一道相似却相悖的气息急速掠来，停在他的身后。关公转过头，瞳孔微微紧缩。来人袒露上身，长发长须，犹若鬼魅。一双眼睛不见瞳仁，只有眼白。

“是你？”

来人不答话，口中低声喃喃着：“仇······复仇······”

关公两道蚕眉皱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握紧了手中大刀。“你这般样子，实是徒留后人笑话。”

“我只要······复仇······”

“休得狂言，污关某名号！”关公不再多说，举起刀便打。对方却躲也不躲，刀锋斩过，像是砍在虚影上一般。“复仇······复仇······”说着，它忽地身形暴窜，冲入了关公的体内。

“一派胡······”关公连连后退，想要将对方赶出身体。阴军默默地注视着他的挣扎，袍袖挥舞，美须凌乱，仿佛这里变成了他的独角戏台。片刻后，关公立住身子，轻轻颤抖着，眼中转作一片血丝爬满的浊黄。

“与我一同······复枭首之仇······”

阴兵闻声高呼，厉声滚滚，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过。关公望向城门，拖着刀疾驰而去。数以千计的阴兵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追随在身后一同奔出鬼城。

第三十一章 地铁尽头 混乱归途

“一派胡······”关公连连后退，想要将对方赶出身体。一时厉喝一时嘶吼，眼中清明狰狞之色来回交替；袍袖挥舞，美须凌乱，这里似乎变作了他的独角戏台。

任凭他癫狂挣扎，阴军只是默默地注视着。片刻后，关公终于平静下来，轻轻颤抖着，眼中转作一片血丝爬满的浊黄，杀机毕现。

“与我一同······复枭首之仇······”

阴兵闻声高呼，厉声滚滚，如山呼海啸般席卷而过。关公望向城门，拖着刀疾驰而去。数以千计的阴兵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追随在身后浩浩荡荡奔出鬼城。

另一边，等任云生等人归来后，魏衍迅速发动起车子，逃命似得往车站赶去。郑吒未有片刻喘息，楚轩走过来问道：“怎么样？看你们的样子似乎没有跟他发生太大冲突。”

郑吒闻言苦笑，将与关公搦战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听得楚轩若有所思地点头，微笑道：“这样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有他为我们拖着，足够我们安全离开这儿了。”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听交易点那两人的意思，恐怕等不了多久地铁就会再次打开了吧？”

“是，大约还有一小时左右，你们好好休息，我想一会儿会有的忙的。”

任云生一直在思考，如果他们要在三天内完成任务，地铁怎样开启才能保证任务顺利进行？总不见得打开一次后要等好几天才有下一次，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光时间这个问题就会拖死他们。好在主神不会留下这种bug，地铁的运行遵循着现实世界的时间。早上六点半从始发站出发，夜晚十二点终止运输。而最后一班车，便是将人送至异界的死亡列车。鬼世界的时间不能用来作为参考，因为这个世界的时间显然慢于现实世界。往往在这个世界过去了三四天，现实世界才过去了一个下午。

也正因为如此，任云生一行人来到这里后，那个轻敌率进的帅气男生已经呆了一周左右了。

唯一他没想明白的是，反过来想鬼世界过去两周乃至三周，现实世界可能才将将度过一天才对。既然两个世界时间相差如此之多，交易点的那俩人又是从何判断每天都会有地铁来鬼世界的呢？任云生不明白，其余人亦然。不过看楚轩和魏衍两人的模样，似乎已经抓住了破解谜团的钥匙。

等着别人把食物咀嚼好送到嘴边不是任云生的作风，既然楚轩两人没有解释的意向，他便打算自己去找。任云生瞥了一眼小叶纯子，这个性子坚韧的女孩上了车后一直安静地看着窗外。诸般谜团都拢向她，也许破局的关键就在她身上。

“你知道你的闺蜜来找你了吗？”任云生坐到纯子身边，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纯子呆呆出神，闻言后愣了愣，礼貌地摇头。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来找你吧？这个之前我的同伴已经告诉你了。”说话的同时，他看到楚轩扫过来一眼，后者只是略作停顿，没有其余的打算。

“知道。”纯子脸上生出疑惑，反问道：“这也是我想问几位先生的，我好像没有失踪过吧？为什么几位先生说要找我，还说因为我的失踪引起了很多很不好的事情。”

任云生心中惊奇，不动声色地解释：“我们确实是奉命来找你的，这你不用害怕。但你说你没有失踪，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我已经进来这个地方有一段时间了。但每次都是到时间就回去，不敢多呆。我不太想让爸妈和······清水担心。清水她发现这件事了吗？她现在人在哪呢？”说着说着，纯子的表情紧张起来。任云生看得明白，她确实很担心自己的好朋友，脸上的表情做不得假。

“她死了。”

“死了······”纯子的眼神顿时黯然下来，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死了，这怎么可能······你是骗我的对不对？请告诉我，你是骗我的吧······”

“她确实死了，”任云生叹了口气，“一个叫骨女的鬼怪杀死她的，我们亲眼看到它脱掉自己的皮。那皮，就是你朋友的。虽然我们没亲眼见到你朋友死在她手里，但应该已经是不活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告知。只是我确实不懂你的意思，我······没有失踪过，我······”车身陡然一阵摇晃，打断了纯子剩下的话。众人没有准备被晃得狼狈十分，缓过神来才发现晃动得不只是巴士车，更有其下的地表！

“怎么回事？！”张杰跳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向驾驶位。“又他妈什么鬼东西找上来了？”“不是鬼怪，我也不清楚。”魏衍满头大汗地转动方向盘，他开车的技术实在不怎么样，在这儿突发状况下开得歪七扭八的。见状张杰提起他丢在一边，自己坐了上去。

地表持续震动着，似乎有庞然大物在其下潜行，动摇着这方地脉。郑吒探出窗来回寻觅，半晌后脸色猛地变作刷白。“日！那些阴兵追出来了，至少有上千个！”

任云生跟着看去，脸色不比郑吒好看多少。通常情况下，一百人扎堆儿在一起就很难数的清楚。打眼看去便觉得人数甚多，更遑论千数之人。远处阴兵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如同行军蚁过境般无声无息，快速地赶将过来。如果死物有灵，只怕也骇得呆了。草木倒伏、沙石飞散，纷纷避开这支死亡军队的锋芒。

阴兵借道，生死趋避。这已经不是古人志异的妄语，而是血淋林的警言！

任云生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忙缩回脑袋叫道：“关二爷不是帮我们拖着来吗？怎么还有这么多阴兵出来？！”

石万启白皙的脸隐隐泛黑，也不知道是毒气未净还是吓得脸色都变了。“恐怕关二爷他······如果再跑的话我已经快撑不住了，我已经没多少力气了。”

其他人脸色也是如此，自从进来鬼世界，几乎是连轴转地奔来跑去，一天一夜目不交睫，哪怕是对于强化过身体的资深者来说亦是不小的消耗。眼看阴兵追赶甚急，怕是不需要多长时间，他们也会跟着齐藤一共赴黄泉了。

或者说再赴黄泉，这一次的黄泉路，没有回头的可能。

说话的功夫，阴军又逼近了百多米的距离。任云生抓起张杰的轻机枪，打碎后窗玻璃将其架好。说一千道一万，他们也绝不能让阴兵赶到面前。这可不是山精那些下等卑贱的鬼物，等闲几只还没什么，一旦多起来众人也只有抱头逃窜的份儿了。

枪口宣泄着愤怒的火焰，子弹跨越数百米打碎了当先几只阴兵的身体。任云生只觉胸口火辣辣的剧痛，每一次子弹的射击都牵扯着断骨之处。他不敢稍有放松，毕竟机枪不是手枪，很可能手上轻轻一歪，子弹就打出十几米的偏差。无有办法任云生只能大吼出声，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零点火力支援，赵樱空石万启杀掉他俩漏过来的阴兵，我们三个保护好车子！别让这些鬼东西影响张杰开车！”郑吒第一次发布命令，却像练习过百遍般冷静熟练。两人闻令而动，没有半分迟疑。郑吒深吸口气，看了眼张杰。正在开车的对方没有说话，见此他也不再多虑，攀出窗外跳到了车顶上。

轻机枪虽然火力十足，但在从没用过的任云生手里却发挥不出完全的实力。善于射击的零点很好地补上了这个缺陷，每一次射击都能将一只阴兵打得爆头。两人一主一辅，将阴兵牢牢地压制在几百米开外，在强大的火力下，阴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有效！”郑吒一喜，手上不停敲碎了漏网追来的阴兵。这哭丧棒端得是厉害无比，一杖打下连头带身子全部敲得稀碎。黑烟散去，只余下一些破甲碎布簌簌坠地。“只知道这样我也兑换把轻机枪备着了，一把枪的威力还是差点。如果能活着回去，我怎么也得搞一个。”

“别感叹了，我这子弹快没了，你们撑住我换完弹！”下方传来任云生的叫喊，说着，火力顿时大弱。没有了轻机枪的压制，阴军行进速度激增，再次扬尘推沙飞奔而来。

“草，看来以后我得少说话了，石万启说得对，在这儿说话很容易乌鸦嘴的。”郑吒苦笑间，又有数十名阴兵赶到近前。长戈挥出，将巴士车打得一阵晃动。郑吒三人忙打断戈柄阻止它们继续，但后续的阴兵紧随而上，有意识地攻击起车子。

巴士晃动愈烈，车内的人七倒八歪，惊叫不迭。郑吒抓住窗沿，一脚踹在一名阴兵身上，不等它倒退出去，紧接着又是一杖挥出，连盔带头一并打碎。几名阴兵抬戈欲刺，被石万启阻住。两人头顶一阵轻风掠过，赵樱空竟跳下车子，乳燕投林冲入合围。

乳燕形容稍显轻薄，她更似苍鹰扑下，匕首刺入一名阴兵头颅的同时脚下用力，踩着另一名的肩膀反身上冲，待余力尽了再次扑下，几扑几杀之下数名阴兵殒命，最后扶住窗沿跃回车顶。郑吒两人看着，不禁出声赞叹。这份技巧没有十数年的苦功可没办法做到。两人先前以为她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神秘女杀手，见这身手，寻常杀手可没法轻易做到。

郑吒注意到赵樱空的眼中一片茫然，恍然大悟。怪不得她出手仿若神助，原来也是开启了那种神秘状态的人。只是不知道她是刚刚才开启的还是开启很久了，若是后者，现实世界这趟水，怕也比他想象中的深得多。除去成分复杂的楚大校，还有着能开启神秘状态的女杀手。这些都随着郑吒进入轮回世界逐一浮现，惊回过神，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世界有这么多不同寻常的秘密。

战斗在继续，阴军的推进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随着死亡的同袍愈多，这些兵卒们的速度不慢反快。任云生打了一会儿发现过来，忙出声提醒：“小心，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我·······草！”

着眼望去，阴军中跳出一身形高大的人影，挥动手中长兵器将打向它的子弹尽数拦下。借着它倒提武器，发足狂奔而来。几个呼吸间，任云生便看清了来人。青袍长刀，虽巾帽已失，发须散乱，却不影它的辨识度。

“是关羽！”任云生大喊，彼时关公也抬起青龙刀，隔着近百米遥遥斩出。

锋锐无匹的赤色刀芒破空袭来，铁皮的巴士似乎也承受不住这悍然一击，“惊恐”地发出吱呀的哀鸣。

第三十二章 地铁尽头 复仇武魂

未有半分滞涩，如切分牛油一般刀芒划过。巴士车应声从中断开，往两边倒去。不需有人提醒，求生意志驱使着众人纷纷躲避。任云生顶在最前，饶是他躲闪得早仍被刀芒削去背脊一片肌肉。只是李提和那女孩却没这般反应力，刀芒欺身连躲得时间也没有便被切成两段。腰身以下落在不远处，李提尚有意识，惨嚎着向余铉爬去。后者骇得呆了，等到李提抓住他的裤脚他才惊回过神，挣脱开来连滚带爬地拉开距离。

见此李提破口大骂起来，把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他的声音愈来愈低，片刻后扑倒在地没了声响。余铉心有余悸地看着对方从生至死，内脏碎片和鲜血拖了一路，终是抑制不住翻身呕吐起来。如果不是关键时候楚轩一脚把他踹开，恐怕倒在这儿的尸体又会多出一具。即便如此余铉也被削去一只左脚。但现在恐惧压抑了其他情绪，他竟连疼痛也感受不到了，所能做到的只是把胃囊里有的东西尽数吐出。

这一刀斩得不偏不倚，目的就是众人所乘坐的巴士车。郑吒三人跳出车顶，躲开了刀芒的波及。阴兵以关公马首是瞻，见他来至，纷纷收起长戈往两旁退去。关公提刀走来，看似闲庭信步，但每走一步都跨出数米距离，不多时已来到任云生身边当头斩下。

间不容发，熟悉的狙击枪声响起，子弹穿过关公的身体没入夜色。这一发子弹为任云生争取了片刻时间，他也顾不得形象什么的，连滚带爬躲了过去。郑吒三人不需交流，分作三处一齐向关公奔去。关公不慌不忙，单手持刀横扫，赤红光芒随之斩出，后发先至笼罩向三人。郑吒大吼一声，急冲两步举起哭丧棒相格。但这刀芒能斩断巴士车，又岂是他一挡所能挡下？光杖交击，连一秒的时间都未有郑吒就被打飞了出去。

红光弥散，赵樱空在其后显出身形，雾隐刀锋如隐在光芒中蓄势而发，狠辣地刺向对方小腹。她的个子相比起关羽差得太多，向上出刀只会减少劲力。也正因此，赵樱空失去了一击必杀的机会。刀刃加身，关公后退两步，紧接着势大力沉的一脚直踢向她。

匕首卡在对方坚硬如铁的腹部，赵樱空松了把手，小脚轻点在腿，借着对方的劲力高高跃起。她的身子好似柔若无骨，以一种极诡异的姿势避开余劲。双臂如灵蛇探身，环住关公的脖颈。关公虽历经百战，却也没见过这等招数。一时间不知如何招架，唯有扬刀向上劈来。

一扑一斩只争瞬息，赵樱空环住关公脖颈，顺势跃至对方身后。双臂骤然紧锁，借着体重将其拽得后仰。苦于无从下手的石万启终于等到机会，赶上前捅入对方喉口。见轻松得手，他不禁一喜，正要继续用力却发觉刀上陡然多了一道吸力，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法将浅打拔出。

再要用力时，关公身子一震，两人只感觉有重锤加身般，一股无形劲力将他们撞得后退数步。劲力不减，以其周身爆散开来。荒草倒伏，随风连点不停。似败将匍匐，恭迎神将降临。

郑吒拄着杖艰难起身，那刀芒虽霸道却并没有伤到他多少。之所以起得艰难，是因为一股莫名的凭空生出，有如百十斤的钟鼎压在胸口，竟叫他一时动弹不得。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赵樱空和石万启两人，他强撑着压力断断续续道：“关······二爷，你不是说不为难我们几个了吗？为······什么又，为什么又来杀我们······”

关公充耳不闻，惨白的眸子打量着他，像是在确定什么事情似的。半晌后脸色忽地转作狰狞，口中喃喃有声：“鼠辈······复仇······”

郑吒觉得自己跟对方一定有很深的代沟，从见到关羽开始，每做的一件事总是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但对方杀意却做不得假，那种直面而来的气息，提醒郑吒今日恐怕是不死不休。

“他现在听不到你说什么了，咳咳······妈的，两次了，我上辈子一定是得罪过他。”任云生走过来，悄声提醒道：“你看他的样子，跟中了邪似的，估计已经不是我们之前见到的那个关羽了。”

如任云生所说，面前的关羽哪有半点美髯公的模样？想他爱须如命，而如今披头散发，三尺长髯凌乱脏污，分明一副杀红了眼的状态。只是他们走的时候关羽还好好的，怎么没几分钟就变成了这种样子？

多想无益，任云生暗暗催动了一下元气，问道：“你还能坚持多久？”

“三分钟？要是先前状态下的他我估计还能苟个一时半会儿，你也看出来他根本就没出全力。如果是出全力的话，恐怕不出十招我就得完蛋了。”郑吒无奈地苦笑，在任云生面前他也不用做出一副自信的样子，如实地回答。这话也不是谦虚，关羽全力未出他都没有必胜的把握，而现在很明显这位大神是抱着必杀的心态来的。

难道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三分钟够了，我们三个和你一起拖住他，给零点争取机会。”任云生咬牙道：“这家伙和我之前玩过的一个游戏角色挺像，如果真是那个的话，他一定还有招数没用。一定不要让他放出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说着，任云生忽然冲上前去。郑吒无法只得抢到前面，这小子几斤几两他还是拎得清的。如果自己只能挡个十招，恐怕任云生的实力连五招都挡不下来。他不能眼见着任云生送死，唯有先行替他挡下关羽的出手。

两人一动，关羽紧随其后，青龙刀大开大合破去了他们所有的预谋。什么分而击之，什么一攻一守，在压倒性的武力下当真是屁用没有。见三人斗在一起，合围的阴兵转而攻向巴士车旁的张杰等人。张杰本想帮一下任云生他们，这下也抽不出手，只能应付起源源不绝的阴兵。

“还不来帮忙？等着看戏吗？！”任云生丢出雾隐匕首，紧接着向后退去。郑吒眼疾手快替他挡了一刀，不等招数用老反手向关羽脑袋上打去。赵樱空瞅着机会急掠上前，接过匕首便往关羽后心刺去。强化者与非强化者的差距体现的明明白白，任石万启空有一手好刀法，在这关键时候却插不进手去。他甚至都跟不上四人的反应，往往才刺出一刀，四人已经打出数个来回。关羽连理会也不理会，逞着刀势的余劲便轻易逼开了石万启。

石万启被打得一脸懵逼，出招逐渐散乱。“任云生居然这么厉害？之前见他还没有这么快的反应能力呢，我还以为至少能跟他打个五五开······”他不由暗暗心惊，这几个人都藏着掖着，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和其余人竟差了这么多。殊不知这个想法任云生也有，在亲眼目睹郑吒和掠夺者一战前，他也以为自己能跟郑吒五五开一下。

有时候实力差一线，实际上就是天差地别。这并非虚言。

这边战场缠斗不休，不远处的阴兵也逐渐收拢过来。它们并未插手几人的战斗，而是纷纷包围向张杰等人。轻机枪损毁于刀芒下，没了这一强大的火力，张杰几人应付起来力有未逮，有意识地缩在一起。

余铉损了一足没法逃脱，绝望地看向众人。他知道现在已经没人能分身乏术救自己一命，就算是有，也不会有人傻得过来的。想到李提临死前痛苦挣扎的模样，浑身不由得颤栗起来。

“余铉······他还在那！”乐芙惊叫出声，连子弹打空也未察觉，仍是“咔咔”地按动扳机。

张杰扶住她的手枪，看也不看一眼，只是盯着面前阴兵的狰狞脸孔冷冷地道：“别分心，看好你面前的敌人！”

“队长······可他还在那里？！”

“我说了，别分心！”张杰的声音有些疲惫，却依旧保持着身为队长的果决。“我们救不了他了。”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吗？”他忽然转过脸，一双眸子上爬满了猩红的血丝。“想活下去就拿好你手里的枪，即便你是女人在这里也一样！”

说罢，张杰从兜中丢出一个弹匣，再不多言。

他的心里烦躁极了，恨不得出手直接灭了眼前这些该死的杂碎。即便这会违背“它”的命令，只要这场恐怖片的难度危及到自己，届时他将不再犹豫。

这已经不是合理难度的恐怖片了，甚至然已经不是20人难度的恐怖片。就算是因为“那个原因”，也不可能招来这般毫不合理的针对。这简直要将他们往死里逼啊！完全不考虑队伍应付不应付得了。可除去“那个原因”，还会有什么因素影响到恐怖片的难度呢？

张杰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留给自己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事不到，坏事成双。正在此时，战场上倏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长啸。除去张杰，所有在这范围内的生物，包括阴兵都是顿了一顿。与四人缠斗的关羽迎风便长，几个呼吸间化作了一尊七八米高的巨人。上身青衫被挣得碎裂，枣红色的肌肤肉眼可见地转为古铜颜色。宛如鬼神降临，周身气流爆散，将任云生四人推得踉跄退去。

“妈的！”张杰大骂一声，身旁乐芙这时跑出。趁阴兵呆愣的时间，她鼓起勇气朝余铉奔去！张杰已经没有心思顾得上她，全部心思都放在那尊高大的鬼神关羽身上。

第三十三章 地铁尽头 蚍蜉撼树

不同于郑吒任云生几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关羽身上散发而出的威压。如海啸扑面而来，叫张杰有些喘不过气。面对着关羽，仿佛是在面对一头狂暴的远古巨兽。他可以确定，即便是自己出手都未必能降伏得了这头巨兽。

该死······这究竟是什么一场恐怖片啊！怎么会出现这么强大的敌人，这是要逼死他们吗？

张杰手心满是汗水，越是能清晰感受到这股威压的人便越能体会到这种生死难测的恐怖。反倒是几个新人体会不到其中意味，显得相对平淡得多。不过看资深者的表情，他们也能猜测到一二，脸色转而苍白下来。

“零点，你时刻紧盯着他，不需要干别的只时刻紧盯着他！我要你必须杀掉他！不然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张杰把枪械丢给旁边的帅气男生，看向零点的眼睛瞪得欲要眦裂。见后者点下头来，他转身冲向关羽。

凭着郑吒四人绝对没有可能杀死这尊高大的鬼神，无论限制如何加身于他，张杰都必须参加这次的战斗了。不然等到他们四个死掉，徒留下他一人反而更加难办。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为难零点，但张杰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

少了零点和张杰的火力，阴兵推进的速度顿时大增。乐芙吓得花容失色，脚下顿了一顿咬牙继续朝余铉跑去。她不像郑吒赵樱空这般神勇，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新人而已，只能靠一把手枪吃力地坚持着。还好大部分的阴兵并没有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只是前仆后继地包围向楚轩几人。但仅仅是寥寥数名，就阻断了她的去路。

子弹打空，阴兵身上只是多了几个无伤大雅的孔洞。乐芙有些茫然地看看身后，又看了看神色复杂的余铉，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像极了落单的雀鸟，在陌生的环境瑟瑟发抖。她终于认识到这个世界远比她想象中的危险得多，之前依靠着资深者她这样的新人只是跟随着奔来跑去，有鬼怪也是郑吒他们先顶上去。危险离她很近，却又是那么的远。让她以为恐怖片也不过如此罢了，能有多危险呢？乖乖地跟着跑就是了。甚至然乐芙有一种错觉，依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这些都不在话下。

只是有些东西，仅仅依靠才智是没办法解决的。

阴兵在迫近，它们显然有着相当的灵智。见乐芙杵在原地不动，反而不敢轻敌冒进。乐芙突然生出几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考虑清楚就傻傻地跑出来救人了。不过现在后悔已晚，阴兵的长戈只消几尺就能刺穿她脆弱的身体。

“符！用符！”余铉撑起身体，拼尽全力大吼起来。

乐芙骤然惊醒，慌慌张张地从怀里抓出几张符纸。她也顾不得分辨哪些符纸有用，一股脑地往阴兵身上丢去。符纸触及甲胄，其中一张登时红光爆绽。被接触的地方继而燃烧起来，阴兵退之不及，焰光大作，呼吸间被烧成一团灰烬。这火焰的霸道远超出两人想象，哪怕只是沾着丁点火星，便有燎原之势烧灼起阴兵。

剩余的几名阴兵似乎怕极了此火，惨呼着挣扎不断。乐芙不敢逗留，绕过它们跑到了余铉身边。

余铉似哭似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谢谢······谢谢你了，乐芙，我这条命是欠你的。”

乐芙抓起他的手臂，扛在颈后，娇小的身躯支撑起对方的全部重量。“我们说好了互相依靠的，努力······不要死掉。”说罢，她扶着余铉缓慢地挪向楚轩那边。“你还有那种符纸吗？刚才我丢出去的那张。看样子阴兵好像很怕这个。”

“······”余铉已经将所有的符纸拿在手中，闻言无奈道：“我不知道你用的是哪张，要都丢出试试看吗？”

“先不要······”乐芙将他的胳膊往上抬了抬，吃力地回答：“这样子的我们是没办法跑过去的，楚轩、楚轩他们不想再管我们了。郑吒说符纸里有一种能加速的，我们只有试试看。”

······

借着沙鹰无限子弹的特性，巨大关羽被张杰打得连连后退。也不知道这枪的子弹哪来的这般威力，一时间被压制地施展不出。伴随着沙鹰的轰鸣，狙击枪声响彻耳边。子弹精准地射中巨大关羽的脑袋，众人意料的情况没有发生，中了这一枪它只是失了半块脑袋，依旧显得生龙活虎。

独眼扫过，巨大关羽厉斥一声，顶着子弹的轰击挥动青龙刀劈向张杰。张杰见状忙向一旁跳去，刀锋震地，激起一层气浪。张杰狼狈得在地上滚了几圈，颤抖着半跪起身。他本可以轻易地躲开这一刀，跳离的过程中却陡然失了力气似的，百般技巧都用出不来。

郑吒只以为他实力不济，不等关羽再出一刀，率先跑出要替张杰挡下。

“继续！”张杰吐出一口血痰，推开郑吒又是两枪打出。这两颗子弹准之又准，将刀锋打得偏移了方向，重重地落在他身旁不远处。“他一定有弱点，看准了打！”

说着，张杰纵身而出，踩着刀柄一跃而起，如一头迅猛的黑豹冲向巨大关羽。“妈的，都给老子拖住他！”双掌压下，任云生四人身子都是一沉，仿佛有千钧之力从头顶直压而下。如果说先前的威慑只是心理层面的重压，那这次四人可以笃定，确实有什么东西压在身上一般。

这压力不分敌我，巨大关羽自然未能幸免。他身形一滞，忙举起青龙刀抵抗。但这压力委实大的惊人，长刀方举紧接着双膝一软，不受控制地朝地面倒去。张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急败坏地大吼道：“妈的！还在等什么？！”

郑吒最先冲出，运转起内力身子轻盈数分，踩着巨大关羽的膝盖向上跳去。对方周身犹若铜铁，寻常攻击根本伤不得他。拿蛇拿七寸，砍人砍脑袋，郑吒不清楚对方弱点在哪，只有按照老思维来。抓住胡须，郑吒提气再上。手中哭丧棒递出，狠狠地刺向巨大关羽铜铃似的独眼。关羽避无可避，忽然纵声长啸。有如实质般的音浪悍然打来，将郑吒全部气力的一招尽数化解。

这时再要收招已经晚了，他只能用身体硬生生地抗了音波化作的气浪。身在半空，没有可借力的地方。郑吒脱险风筝般地摔落而下，将要落地时后心一条手臂把他拦腰抱住，随即而来的是一连串“噼啪作响”的骨骼碎裂声。

任云生不禁痛呼出声，大喘着粗气问道：“还能再上吧？”

“哈？你等······”

“能就送你一程！”不等他回话，任云生双臂黑脉虬起，把郑吒重又高高丢起。“拉我一把！”郑吒来不及多想，伸手探出。内力灌于手臂把任云生丢向关羽的面门，接着他双脚连蹬，再半空中虚踩几下落到了实处。

郑吒站在巨大关羽的肩膀上，看着任云生一套毫无章法的乱拳往对方脸上招呼，不禁苦笑。这小子哪里会什么招数套路啊，完全凭着血气之勇疯狂乱打。也亏了现在关羽不知怎得腾不出手来，不然被对方寻出破绽，那就是一刀的事儿。

想罢，郑吒挥杖往巨大关羽颈后打去。老子打不了你的眼睛，打你的脖子总归没问题了吧？彼时赵樱空也攀上了巨大关羽的后身，刀杖打出，哭丧棒被弹飞开来，便是雾隐匕首锋利异常也只能堪堪刺入对方的后颈。

又有长啸乍起，郑吒忙稳住身形，顺势扶住摔落过来的任云生。看着一群人忙忙碌碌却不能对巨大关羽造成多少伤害，这让他想到一个丧志气的词：蚍蜉撼树。

相比起巨大关羽，他们实在是太过弱小了。弱小到就像一群蚂蚁想要咬死一个人类那般，无论怎样的努力，只消“人类”动动手指，就能轻易碾死他们。

“你还能撑得住吗？”脚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郑吒知道，过不了多久巨大关羽就要挣脱束缚。即便是这未知的重压也不能困阻他多长时间。

“只要你能撑得住。”

任云生看了眼仍悬在半空的张杰，后者死死抵住牙齿，双手剧烈颤抖着，五窍流出的鲜血几乎将他狰狞的脸庞完全覆盖。他知道张杰支撑不了多久了，受限于“那个”的张杰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

空气中响起一丝玻璃破碎的尖锐声响，巨大关羽三次纵声长啸。不同于先前的抵抗，他仿佛是要将胸中满含的怨怒尽数释放。啸声里有金戈交鸣、烈马长啼，又有厉鬼哀嚎、骁将战呼。

众人被震得心生摇曳，眼前似乎变作了黄沙卷地，残枪断剑的战场。再回过神时，张杰无力地摔向地面，巨大关羽抖擞精神，拍飞了仍在他身上的任云生三人。

青龙刀被高高举起，夜幕中隐约有怒龙舞动。再细看则是十数把黑气凝成的青龙大刀，刀锋卷动，顿时狂风大作。阴兵见状收了攻势，作鸟兽散纷纷逃离这片战场。正在寻找可趁之机的乐芙二人停下脚步，死命抵抗阴兵的楚轩等人收住枪火。仿佛有一种魔力逼迫他们不得不停下，注视向举刀傲立的巨大关羽。

石万启没有轻身之法，只能在地上看着。见张杰落地他刚要跑去搀扶，这时关羽动了。

刀光斩落，四面八方皆是狂风卷动。石万启只觉大刀有如通天彻地，朝他面门倒来。霎时间血液变作冷汗渗出般，连动都动弹不了一分。

随之落下的是十数把黑气大刀，带起破空声响，撕裂空气而来。

第三十四章 地铁尽头 死战难休

恐惧如潮水般纷涌而来，石万启被骇得呆愣在原地。他竟想不起躲闪，而是下意识地抬起浅打欲要格挡。刀锋未至，重压先来，狂风如洪流倒卷，伴随肆意怒号。地面上的荒草沙石受之引动，向两侧激散而去。石万启的肩膀越来越沉，举刀的双臂不住抖动。这时再打算躲已经晚了，仿佛有一只大手凭空按下，叫他再难以移动半分。

刀头随风阔涨，至他面前已有数米见长。浅打细长的刀身相比起来如同皓月下萤虫，几乎微不可察。似乎只要轻轻落下，就能将其砍成两段。

躲不能躲，石万启只能大吼着死命撑住。因为就连稍稍改变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一种奢侈，他只有将希望寄托在浅打足够坚固上，不至于自己被一刀砍成两截。

石万启不想死，但仅是想远远不够。他实在太过弱小了，郑吒张杰一干人等全力围攻欲灭巨大关羽而不得，更莫要说他一个连强化身体素质都没多少的半新人。

没有意外，也没有奇迹。刀锋只停留了一秒不到，金属断裂的脆响随之而来。石万启胸口一阵憋闷，像有攻城巨柱从天而降，片刻间就能将他碾成肉泥。他最后看了眼正在跑过来的郑吒，即便被黑气大刀追赶，这个热心的男人依旧想着先来救他。石万启用仅有的力气冲郑吒挤出一个苦笑，认命地阖上眼皮。

就在刀锋及身、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刀。失去了目标的刀锋砍在地上，轰然巨响中，沙尘滚滚如龙向天空盘旋而上。仿佛这不是斩击，而是一颗小型导弹携威而下。石万启在地上滚了几圈堪堪停下，不偏不倚避开了余波的范围。

险死还生的石万启拍摸着身子，还未从余悸中回过神来。他狼狈地爬起身，茫然地四下顾去。不远处张杰正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都伴随着大捧的血水从嘴里喷出。但他却仿若未觉，一直高举着双手。在其上一柄黑气大刀急速转动，仿佛空气中有一道透明墙壁，阻挡着不让它继续逼近。

“是张杰大哥他······救了我？”明白过其中关节，石万启提刀想去帮张杰一把。却不想握刀的手刚一动，浅打顿时寸寸崩裂，只余下了小半截刀身连在柄上。眼看着张杰将要支持不住，他不敢停留，踉踉跄跄地向对方跑去。

张杰听见声响，转过头气急败地吼道：“别来添乱！去帮别人！”正此时，一颗子弹擦身而去，越过石万启击中黑气大刀。金铁交鸣，皲裂的痕线转眼间爬满了刀身。张杰双手猛合，空气如液体般波动流转，将黑气大刀挤成一团烟雾。

控制空气？石万启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惊愕难言。

“去帮别人！”压碎黑刀后张杰跑将过来，提着石万启纵身跃起。在空中虚踏几步，将其朝任云生用力掷去。接着他踏空而出，拾级而上，每一脚都像是踩在实地上似的，利箭般朝巨大关羽面门冲去。

见石万启落来，任云生“卧槽”一声，忙伸手相迎，接住的同时抢过半截浅打回身砍去。浅打断了一截，对付灵异的能力已十不存一。黑气大刀只是略微一散随即凝实回来，他暗骂一声，干脆丢掉浅打空手抓去。黑刀虽是烟雾凝成，但锋利远超凡兵，又有武圣刀气相随。刚一接触手上顿时多出几条深可见骨的口子，任云生不敢松手，被黑刀逼得连连倒退，这力道大得惊人，即便他有墨种加持也难以与之相持。

“我该怎么帮你？”石万启焦急地喊道，他感觉自己变成了累赘，一点忙也帮不上。

“别死就行！”任云生的声音越来越远，呼吸间他已经被推到几十米开外。石万启还想追过来帮忙，被他立马出声制止住。没了浅打的石万启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普通人，他好不容易将黑刀拖离开，可不想让这家伙白白送死。

别说是石万启了，就连他任云生乃至郑吒等人都对付的十分吃力。这巨大关羽实力远超过在场的任何一人，本来任云生以为张杰参战会容易得多。但现在看来即便如此，他们恐怕也难以活过这部恐怖片。

“这究竟是······什么该死的恐怖片啊！”旧伤未愈、新伤再添，道道刀痕沿臂而开，小臂上黑血肆意横流。任云生开始逐渐脱力，脑子里乱糟糟一团。“这他妈的真的是二十人的难度？三十人都有了吧。主神分明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果然是因为我吗······”

念头闪过，任云生喉咙一甜，大口鲜血喷出。黑雾染红血，暗沉沉的刀身更显妖异。黑气大刀发出阵阵金属嗡鸣，似乎因人血而变得兴奋起来。

见此任云生再不敢有所保留，死死抵住牙齿，忍着剧痛全力催动墨种。他的肋骨断了大半，稍有动作就痛得喘不过气来。更兼墨种全开时针扎般的疼痛，两感交叠，加量不加价，任云生几乎痛得要晕死过去。

可他不能晕过去，要是能像前两部恐怖片那般晕过去还有人救倒还好。现在郑吒等人都自顾不暇了，恐怕只要他敢晕，之后就再没醒过来的可能。任云生只能死撑着保持清醒，任凭刀斧加身他只有死撑一途！

黑脉暴凸，在皮下游走缠绕迅速覆盖了整个上身。一条最为粗壮的连通心脏，源源不绝的新鲜血液被输送到两条手臂。不需要任云生指挥，这些诡异的玩意儿天然便知道该怎么做，就好像体内多了一道意识，操控着它们掌握任云生的身体。

有墨种相助，任云生两臂力道顿时大增。一时间黑气大刀再不能近，反而有要被逼退的苗头。他曾借助这力量生撕了舔食者，但对上黑气大刀只能略微占个上风。此消彼长下，心脏跳动的速度愈来愈快，任云生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这爆发的法子有利有弊，在石万启的现实世界与那女人一战后，除去逐灵者的元气，剩下的时间任云生都在研究墨种。反复尝试后，他才发现了这状态的弊端。乍一看来墨种能调集血液，大量增幅他的力量和耐力，是个难得的好法子。但这种增幅有着相当大的代价。

试想将身体内相当一部分血液抽调到两条手臂上，其余地方便少去一些。他的身体又不是水泵，想抽多少血就能抽多少，随着其余地方失血过多，连维持简单的身体机能都成了问题。而两条手臂血液聚集过多，以他孱弱的身体素质最终只会导致血管爆裂，待到那时，他就真的回天无术了。

这能力看似简单暴力、好用非常，实则是拿小命做赌博。最要命的是这能力一旦全开就没法止住，就跟打开水龙头却关不上一样，任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血液往一个地方挤，最后挤得他爆血而亡。

所以任云生大都是少量催动墨种的增幅，以便能及时压制；亦或者是对战张杰那般将黑脉扩展全身，尽量延缓爆血的时间。但黑气大刀来势汹汹，仅靠着些微的增幅远不足以对抗得了这凶悍的魔兵，他只能将力量全部加注于手臂，希望张杰能有把握杀得死那巨大关羽。

血液仍在输送，任云生有些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愈发变得模糊。看着越来越鼓胀的双臂，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那次打舔食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么······怪不得我什么都记不住了，总感觉有些脑缺血······”随着最后一丝清明消散，任云生的意识猛然陷入了混沌当中。他忙向四周看去，周遭变作一片漆黑，没有沙石飞扬，也没有黑气大刀，更没有凶悍如魔神的巨大关羽。仿佛是掉入了一个密不透光的封闭黑屋，整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力道未尽，任云生扑了个空。他忙抬起手臂查看，黑脉不知道何时已经消退了，结实有力的手臂寻不到半点特异，仿佛之前使用的玩命儿状态只是一场空梦。

“这是······怎么了？”任云生惊异地喃喃道，不知何处蓦地传来一声水珠滴落在地上的轻响，他三步并两步赶将过去，没走几步前额一痛，撞到了冰凉坚硬的物什。

“有墙？我刚才不是在恐怖片里面吗？”任云生抚摸着面前的物什，自顾自地说着：“关羽、黑刀？怎么会有墙？等一下······我刚才是在做什么来着？”

“我好像在做什么事情，我有在做什么来着吗？该死，我记不清了······”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任云生吃了一惊，赶忙回过头来，却没有发现任何东西。“是谁？！这里是哪？！”

另一只手轻轻地搭来，任云生想也不想一拳打出。拳头如击败革，发出沉闷的响声。对方却哼也未哼一声，一如既往地沉默。

“你是······”他正要大喊，几条粗壮的触手刺破黑幕扑面而来，将喊声阻了回去。最后的瞬间，他看到了一张熟悉到诡异的面孔，在触手的舞动下若隐若现，平静得像是死人。

战场上依旧沙尘滚滚，战斗仍在艰难地继续着。没有人注意到，任云生的身子轻轻抽了一抽，血液回流，将这具孱弱的身体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

第三十五章 地铁尽头 天外一击

正与巨大关羽酣斗张杰心神一动，很快明白了过来。单掌拍出，一道斥力带着他倒退几步，脱离了巨大关羽的刀风范围。

张杰看向任云生，后者佝偻着身子站在原地，不住地颤抖着，中了邪一般口中喃喃有声。黑气大刀已断作两截，不复之前的威势。但任云生仍没有罢手的意思，卯足了力气撞击着两截断刀。直到黑气大刀完全破碎，尽数化作黑烟才低吼一声，抬头看向巨大关羽。

四目相对，两双眼睛皆是一片赤红。巨大关羽见状舍了张杰，挥起青龙刀朝任云生砍来。他早已丧失了理智，但本能犹在。不知怎得他明明感觉半空中的张杰威胁更大，却下意识地先对任云生出手。见刀锋来至，任云生躲也不躲，脚下用力一踏纵身跃起，任凭锋利的刀气划破皮肉他仿若未觉，踩着刀身一路上冲。

张杰暗骂一声，千算万算他都没想到任云生居然这时候陷入了暴走。先前任云生和李萧毅对战的时候他就看出，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得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诡异状态。虽然这状态不差，但很明显任云生控制不住。为了防止他出幺蛾子，张杰还专门托郑吒转告，兑换一个虎形坠加以控制。

这虎型坠在寻常人手里，的的确确是激发出平时用不出的潜力的好东西。但对任云生来说却并非如此。张杰也不知道这小子是遭遇了什么，还是天生就不类常人。他本想着借助虎型坠将任云生的实力控制在稍强于常人的水准，有了自保能力后不至于动不动就用出这种古怪的力量，之后再花时间慢慢做决定。却不想任云生的潜力居然就是使用这种古怪的状态，两人对练的时候也因此吃了个亏，差点逼得他动用自己从不敢用的能力。

别无他法的张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这小子的潜力最多也就是这样了。更令他意外的是，任云生竟凭这状态杀死了一只异形禁卫，这是张杰远没有想到的。他很清楚异形禁卫是什么水准，毕竟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也正因如此，张杰才推测除了普通的爆发状态外，任云生多半还有着其他更为强力的手段，那便是眼前任云生的状态。

更强力不一定就代表着更出色好用，也许是更加不可控制，更加危险。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任云生便来到了巨大关羽的手腕处。接着他扑身过去，发出野兽猎食般的嘶吼张口就咬。巨大关羽虽不是肉身，但也有着实体，几口下去血浆迸散，将一只健壮的手腕咬得骨肉分离，白森森的骨头也见了裂痕。

任云生也不好过，毕竟巨大关羽不是肉体凡胎，身子骨结实得很。撕咬的过程中牙齿随着一同崩裂，断齿参差不齐，倒显得他更为凄惨，常人若是受此一伤，难免会痛得浑身打颤。但任云生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一双红眼呆呆打量片刻，见收效不大继续往巨大关羽面门跑去。

巨大关羽吃痛，青龙刀脱手落地。“乓啷”声响中，十数米的长刀变回了原来的大小。郑吒几人手上顿时一轻，僵持的黑气大刀敛了刀气，纷纷倒转锋刃转而向正在攀爬的任云生飞去。郑吒正要出声提醒，却发现任云生状态有些不同寻常。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忙提杖疾跑两步，抓住黑刀刀尾一同飞了过去。

“妈的，怪不得这小子不兑换其他东西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吗？”思量间，郑吒已飞到任云生身旁。后者见有人出现，不作停顿低吼着扑去。郑吒一脸懵逼，将将落地就被扑了个正着。

“我日！任云生你怎么了？！”

任云生也不答话，看他的样子现在估计也答不了话，只是一个劲地往郑吒脖颈上咬去。郑吒手忙脚乱地阻挡，才发现对方的力量相比平时大了何止一倍！他又不敢下狠手伤了任云生，一时间竟也挣脱不开。

“你到底怎么了？你别、别咬我······”郑吒双手架着任云生下巴，以他现在的力气，只要稍稍用力，恐怕就能将对方的脖子扭成两段。因此他不敢再施力，只能这么架着忙不迭大喊道。任云生也正掐着郑吒脖子，但他却毫不留情。郑吒的脸色由红转青，喘息逐渐变得困难。

“我······你在发什么疯？！”郑吒惊疑地看着对方的眼睛，想从其中看到属于任云生的意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赤红染血野兽般的眸子，里面只有掩藏不住的嗜血和疯狂。

最让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张杰神色复杂地看着纠缠的两人。先前任云生只是小试牛刀就难以控制，所以他一直担心完全使用后是否会将任云生整个人拉入无理智的状态。果不出他所料，情况还是张杰最不想看到的。

任云生不但丢了理智，更是敌我不分逮谁打谁。可张杰现在分身乏术，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来袭的黑气大刀上。如果不是他在旁抵挡，现在郑吒和任云生两人已经凉透了。

“别犹豫了！快点不然我们都得死！”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声提醒，希望这俩白痴能分个轻重缓急。

风压来袭，一只大手紧随而来。顾不得伤着任云生，郑吒用力拽开一脚踹在了他的小腹上，将其踹飞了出去。接着大手盖下，欲要将郑吒压得压得粉身碎骨。

间不容发之际，狙击枪特有的轰鸣再次响起，将巨大关羽的手腕打得粉碎。大手再难逞威，余力不绝斜斜地飞落出去，坠落的途中化作青红光芒消散不见。郑吒爬起身，远远地看了一眼。地面上零点朝他微一点头，继而挪移枪口，对准了巨大关羽的心脏。

郑吒明白过来，凭他们的实力恐怕难以杀死巨大关羽，只有毫不保留地相信零点，全力为他争取机会。关羽失了青龙刀，十成能力已去了五成，没有青龙刀抵挡，零点终于有了一击必杀的可能！

他一直在等待机会，而现在就是狙击手的机会！

郑吒不再犹豫，提杖缘巨臂而上。先前这只手臂为了任云生攀爬方便，张杰一直分出力量帮忙压制。而现在他无暇分心，巨大关羽甩动手臂，想要将郑吒从上面甩落下来。郑吒没跑出两步脚下一个趔趄，忙矮下身子抓稳。

张杰见状抽出右手，一股巨力从掌心发出，将那手臂牢牢定住。受其阻拦的黑气大刀仿若有灵，见主人有难纷纷嗡鸣不断。诸刀并震，如魔音贯耳扰乱着张杰的心神。他咬紧牙关，任凭五窍鲜血横流也不敢稍微放松。

一柄黑气大刀突破空隙，运起劲风朝郑吒飞刺而来。张杰再要阻拦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扎向郑吒的后背。

便在这时，一条迅捷的影子直冲而上。赵樱空横过匕首抵住刀尖，两兵相交激起火花明灭。赵樱空很强，这毋庸置疑。但她的强更多的是在出色的战斗技巧和临场应变上，对于硬碰硬的交战反而是她的短处。这也是为什么一柄黑气大刀就能逼得她陷入苦战，迟迟没办法支援张杰的原因。

而现在也是如此，赵樱空一双美眸满是茫然，张杰认得，如果任云生清醒的话他也认得。这是如郑吒那般解开基因锁的特征，加持了这种状态的她依旧没有办法，只能硬生生抗着黑刀不让它再进一步。

“要做什么就赶快！”

听见赵樱空的催促，郑吒催动内力，足下生风朝着巨大关羽心口跑去。关羽变化后强则强矣，但却没了正常的头脑。青龙刀坠地，又猝遭众人再次反扑，本能般地护住自己的要害。这反倒省去了郑吒寻找，那里对方一直在用断臂挡着，显然就是他的死穴。

黑气大刀震动愈急，又有一柄挣脱了张杰的束缚飞向郑吒。他忙大喊着提醒，郑吒后脊一凉，已经感受到了这来势汹汹的威胁。他正打算躲避，这时任云生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前有狼后有虎，郑吒不禁气得破口大骂。

“我日！这个时候了你还发什么疯呢？！”话音刚落，任云生忽然加快速度，越过了郑吒往黑刀扑去。黑刀来势迅疾，任云生连阻拦的动作都来不及做就被扎了个对穿。接着他纵声大叫，像受伤的野兽厉声嘶吼，带着刀一齐往地面摔去。

郑吒又是骂了一声，这次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不甘。脚下不敢停留，全力催动内力如一道流星直直撞向巨大关羽的手臂。巨大关羽终于品尝到威胁的滋味，可他已经没有了抵御的手段，只有张口长啸，试图用声音扰乱郑吒的心神。

胸口一阵沉闷，被震得心神摇曳。郑吒猛咬了一下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手臂，他的双眼顿时变作茫然。不需要刻意调动，内力和血族能量自然而然地运作起来。怎样出杖、怎样用力、两种能量如何最大化的发挥威力。仿佛脑海里多出一个意识在教他如何战斗一般，郑吒将身心完全交付出去。接着一杖挥出，如迅雷击石，打在了巨大关羽的手臂上。

仿佛是要惊动九宇，巨大关羽惨痛地鸣啸。受击处青、红色光芒更替爆绽，哭丧棒上覆了层光膜，如同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轻而易举地分割开这条结实的手臂。

一时间乌云滚滚，狂风阵阵。空气中翻涌着浓厚到让新人忍不住呕吐的血腥味，旷野间充斥着鬼哭神嚎。

但这声音没有持续多久，狙击枪鸣在其中并不显眼，但它响起后，足以令风云变色的声音顿时萎靡下来。细长的子弹击穿巨大关羽的心脏，将其打得皲裂开来。

郑吒看得眼眶欲裂，挣扎着想要腾起身体再补一杖。就差一下，巨大关羽的心脏只消轻轻一打就能彻底破碎！但任凭他再有神秘状态和两种能量这些超凡的能力，也不能够对抗下落的重力。

郑吒身在半空无法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余劲衰竭，翻滚着随他一同朝地面落去。巨大关羽受伤虽重，但总算扛了过去。他看了眼暴露在外的心脏，忽然仰头长啸。

啸声高亢嘹亮，却只让人感觉分外阴沉惊悚。似有平不下的杀意和仇恨，历经千年不曾消磨半点。

与赵樱空和任云生对峙的两柄黑气大刀向天空倏然飞去，数起数落黑雾散而复凝。剩余的则盘旋交击，掀起阵阵凌厉的刀风。

张杰再也压制不住，他不甘地看了一眼飞离而去的黑刀，脱力倒栽落下。

黑青火焰升腾而起，将刀身裹在其中。一柄柄黑刀如同变作了火焰形成的大刀，倏然间朝地面投来。

紧随而来的却是关羽那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众人愕然，只有零点转过眼往一处方向远远看去。

第三十六章 地铁尽头 残破英灵

随着巨大关羽的倒地，狂风止住声息，火焰黯淡消散，顷刻间旷野归于平静。转变来得太快，众人一时间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直到咫尺之遥的黑气大刀消失殆尽，郑吒才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地喃喃道：“就这么······完了？”

“完了，很确定完了。”张杰咳了几下，双颊生起一分病态的嫣红。“我这里得到主神的提示，说明关羽已经死透了······2000奖励点数和一个d级支线剧情，你们应该也有提示。”

“我是1000和一个d级，这不应该是只有击杀者才能获得奖励吗？为什么我们两个都能得到？”郑吒一屁股坐在地上，战斗耗去了他几乎全部的体力，骤然放松下来连动一动都成了奢侈。闻言他的神经回紧，连忙追问道。

除了郑吒与张杰二人，参与战斗的人多多少少都获得了一些奖励。其中以零点所得最多，几枪下来得到了3000的奖励点数和一枚c级支线剧情。而石万启最少，只有寥寥五百之数。因为任云生尚处于昏迷状态，是以众人无从得知。

看着昏迷不醒的任云生，郑吒不禁苦笑。这小子三部恐怖片晕了三次，也不知道是巧合使然还是有什么昏迷体质之类的。要说是因为弱小，郑吒决不相信，这小子可一点不弱。但要解释郑吒也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只觉得疯狂状态下的任云生绝非轻易能对付，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了上部恐怖片里那只犬兽大小的异形。

那是郑吒唯一一只独自硬战的异形，若非逞着神秘状态的优势，谁胜谁负还真是未知之说。换言之不开神秘状态的自己，未必然能对付得了疯狂状态下的任云生。当一个人悍不畏死了之后，总能让对手感觉有些棘手。

有句话说的挺好：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像任云生这种发了颠似的样子，当真是又楞又横又不要命。更何况任云生不仅仅是失去理智，身体素质更是提升到不逊色他郑吒多少的程度。

“都是有秘密的人，看来还需要很长时间的磨合才行啊······”想到这儿，郑吒又是苦笑一声，摇了摇沉重的脑袋。

不提他心中所想，另一边赵樱空和零点两人为任云生包扎着伤口。两人是老道的杀手，又皆通晓一些医术。看他们熟练的动作想来在现实世界肯定是大伤小伤不断，已然熟能生巧。楚轩瞅了两眼巨大关羽还未消散殆尽的尸体，走过来对众人说道：“致命伤在心脏，但却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很幸运，有人帮了我们一把。”

“什么意思？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吗？”众人不解，郑吒忙出声问道。他现在已不剩多少战斗力，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若是来人敌友难辨，恐怕众人再无抵抗的能力。

“应该不是和我们作对的，”楚轩摇摇头宽慰道：“不然他只需要在远处看着就行了，犯不着多此一举。他的目的就是这关羽，但这人不是这个世界的试炼者。我想除了我们之外，这里或许还有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说着，楚轩摊开手掌，露出一颗细长的弹头，金属的表层上镌刻着优美繁复的花纹。众人呼吸一滞，纷纷朝零点看去。

零点适时地转过头，看到这颗子弹后眉头随之攒起，擦了擦手拿起来细细观察了片刻后摇头道：“不是我的子弹，口径不一样。”

“除了我们应该不会再有别人用这种灵类狙击弹了，你的意思是主神下的队伍不止我们一个？”

“这就需要问张杰了，最近一次回去的地铁还未开启，这个世界的人学会制造灵类子弹的可能性不大。”楚轩瞥了眼张杰，淡淡地答道。

张杰闻言略微抬了抬眼皮，说道：“不清楚，我进入主神空间不比你们早多少，很多事情问我也没用。也许确实如你所说，主神空间里有很多其他的人······”

“不管怎么样，至少危险已经解决了。只要这人不是和我们作对的，我们也没必要死抓着不放了。”郑吒听出楚轩话里有话，忙打了个圆场笑道：“现在大巴坏了，我们总不能跑着回去吧？”

“不会，时间不够我们挥霍的。我已经让小叶纯子和山鹤去开他们的车了，我们稍作休息一下，到时直接赶去地铁站。”

楚轩卖了个面子给郑吒，不再谈论此事。转而掏出个本子写写画画，将众人击杀巨大关羽得到的奖励一一记录下来。

“虽然关羽的实力超乎我的想象，不过杀死他后得到的奖励也是我所不能预料的。对于现在我们来说，已经是相当丰厚的一笔财富了。”楚轩捏着笔杆，点了点本子说道。

“确实。”郑吒憨厚的一笑，“只说我，1000奖励点已经是一次恐怖片完成才有的了，更何况还有一个c级支线剧情。这个我之前也说过了，价值甚至还要超过奖励点。个人感觉获得的难度也更高一些，就是太危险了，要不是先前有零点，恐怕我们真的是死定了。”说着，郑吒冲零点微笑示意。他是真的打心底里庆幸，若不是有这么一个强力的高科技武器人才，恐怕存活的难度会大上很多。虽然郑吒是个不成熟的菜鸟资深者，但眼光却不差。他很清楚战斗意识、技巧和武器的运用都绝非一朝一夕所能练出来的。

多数来到主神空间的人都只是普通人，不是说拿一把狙击枪就能成为一个出色的狙击手；拿一把弓就能成为百步穿杨的弓箭手。因此很多人心里想的一定是先兑换身体素质，进了恐怖片贴脸就是硬怼。比如他郑吒就是这样，身无长物的他也只能这样。

一旦队伍里全都是贴脸硬怼的角色，其余地方势必然成了短板。单一的强化方向不利于发展，只会滋养出两条腿长短不一的怪胎。郑吒好歹也是在现实世界混到了一个公司主管的人物，这些事他深为清楚。

所以郑吒很庆幸。

“不，不仅是这样。”楚轩轻轻摇头，“虽然你得到的奖励并不算少，包括石万启在内。你们参与对战关羽的人都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额外奖励，但这离‘丰厚’还有些距离。真正值得高兴的是这种奖励的发放机制。”

“之前我们得到的奖励都是完成任务后被给予的，例如这次恐怖片的任务，救回小叶纯子得到3000奖励点和一个c级支线。这是我们所有人都能得到的，无论是真正努力完成任务的我们，还是留在外面的那几个新人，我们都能得到。另一种就是单人能得到的，比如杀死一只异形，击杀者获得500奖励点。我想零点和赵樱空两人不久前也得到过这类提示吧？”

两人闻言默默点头，他们先前都击杀过一只鬼怪。赵樱空杀死了骨女，而零点杀死了白无常。但两人都是冰冷沉默的性子，没有沾沾自得地说与旁人听。

“而除了他们之外，我们并没有得到主神的提示。不然这个话题几个小时前就已经讨论完毕了。也即是私人获得的奖励点，与共同奖励无关。无论我们如何参与，都不能从中分得一部分。但既然如此，为什么杀死关羽却不是一个人得到奖励呢？”

“我想，这应该与目标的强度有关。”魏衍接口道，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摇起头来。“那这样骨女和白无常也应该是分摊奖励才对，都是一个人应付不来，更难应付就分摊奖励有些牵强了。抱歉，我这想错······”

“不，你的想法不无道理。”楚轩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主神目的并不是置我们于死地，那么危险越大，奖励便会越高。当危险大到一定程度，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很难应付的时候，主神很可能会根据我们出力的多少来分配奖励。呵呵，很简单，但却很实用的机制。零点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他的奖励远高于郑吒你们，这样支线剧情一词就很好理解了······”

说到这儿，楚轩眼中绽放出狂热的神采，看得几人心里“咯噔”一下。

“我们也许可以在这次的恐怖片中得到大量的奖励，足以将队伍实力提升一个层次的奖励！”

郑吒忽然嚯得一声站起身来，紧张莫名地左顾右盼。楚轩瞥了他一眼，无奈道：“先别忙着反驳，听我说完再反驳不迟。”

“不是，不是啊！我突然感觉心里毛毛的，你们难道没感觉到？”张杰几人忙看向任云生，这小子还昏迷不醒着，看来不是他暴起发难。郑吒心神一动，转头向巨大关羽的尸体处看去。尸体已经消散将尽，但心口处却隐隐有青光闪动。他正要提醒，那道光芒突然拔地而起，直直重向夜空。

这下便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了，零点提起狙击枪瞄向青光。青光游走不定，倏而远逝，倏而折返，最终悬停在了众人不远处的上空，渐渐显出人形体态。

回归了正常身形的关羽静静地看着众人，神情已没有先前那般狂躁嗜杀。郑吒做了个手势，拦下了将要扣动扳机的零点。他现在神秘状态还未退去，感官比之平时灵敏数倍。虽然他很不想确认，但郑吒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这关羽并没有攻击的意图。

平静、温和，并无之前感受到的那种择人欲弑的杀意。所以郑吒没有轻举妄动，他需要时间来恢复自己的体力。

“很抱歉对你们造成的伤害，某惭愧甚深。”沉默片刻，关羽开口道：“现在所能弥补的只有良言几句，速速离去，这里已经不是你们所能承受得了的。早些离开，还能保得一条性命。”

“你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楚轩没有多问那些没有营养的问题，而是直接询问起对方的目的。

红脸上添了几分茫然，关羽轻声道：“某不知，只记得是奉命行事。此身只是一段零碎的记忆，失去了凭依的残破英灵。与某同来者还有两位，若有疑问，见到他们时，自去询问便是。此战消耗太多，某已无力滞留······那位壮士，某已无法替你控制着反噬，望你能坚持过去。“关羽看向郑吒说着，高傲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名为歉意的情绪。

“时间不早，速速离去。”

说罢，关羽身形一展，化作青光直冲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而那巨大的尸体也彻底消失不见，只余下一丝青烟证明着他曾经存在。

汽笛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小叶纯子两人也寻到车回来了。随着关羽消失不见，郑吒从基因锁状态中脱离而出。浑身如刀割虫噬，痛得他滚倒在地，颤抖着低吼不断。

第三十七章 地铁尽头 百鬼夜行

张杰眼疾手快，上前扶起郑吒。后者浑身战栗不已，牙齿交战咯咯作响。为防他咬断自己的舌头，张杰犹豫了一下将手指探入郑吒的口中，几下便见了鲜血。

“他怎么了？”楚轩摸了摸郑吒的额头，狐疑地问道：“是鬼怪的阴毒？”

“不是，是一种很特别的状态，之前我也遇到过。”张杰倒吸口凉气，忍着痛意道：“先扶他上车吧，具体情况我会告诉你们的。”

留给他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众人不敢拖沓。车子行驶出一段距离，郑吒的状态也趋于平稳。见此张杰也放心地击昏了他，沉默片刻后解释起来。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状态，具体是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就像我刚才说的，有很多东西我不比你们知道的多。我只知道，这种状态很像是爆发，潜力的爆发。能让人战斗力大幅提升，自然而然就会作战了一般，但是副作用也很大。等状态消退后，身体会变得十分虚弱，还有就是像郑吒这样，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痛不欲生得那种疼······”

张杰不是一个擅长表达的人，单手比划了两下尽力解释着：“第一次进入恐怖片我也打开过这种状态，如果不是······总之，它不是一个好东西。如果有人再打开了这种状态，没有郑吒他的身体素质，基本会扛不过去直接死掉。也不要像我刚才那样上来就打昏他，除非那人差不多扛过去了。不然失去了意识后，只会在这种状态下不知不觉地死去。”

“只能在意识清醒的时候，硬生生地熬过去吗？”石万启吓了一跳，忙摸了摸胸口。

“对的。所以说不要想着靠侥幸度过，呵呵，哪有那么多好事······”张杰捏了捏额头，冷笑着说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接下来就需要你专心动脑子应对这场恐怖片了。”

楚轩咬着手指轻轻点头道：“确实是很特别的状态，很像是基因锁啊······”见其余人脸上皆带着茫然，连小叶纯子和山鹤亦是如此。他微微一笑，也不避讳：“这是很机密的东西了，不过说给你们听也无妨。你们也许看过或听过一些传闻，年迈的老妇为了救压在车下的孙子抬起汽车，这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事实，就像张杰说的潜力的爆发。不仅如此，连结果也很是相似。在爆发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力量后不久，老妇就因为身体的衰竭很快死去了。这种情况吸引了很多科研人士的兴趣，解剖的过程中他们在其血液中发现了极微量的特殊物质。”

“······肾上腺激素，一种只能由人体自行生成的特殊物质，正是这种物质支持了那匪夷所思的力量。但也正是它，导致了人的死亡。因为肾上腺激素含有剧毒，即便是在医学中也仅仅是作为应急使用的手段。”

“我有听过，这种东西不是很常见吗？我看很多小说啊之类的都会有这么一句‘肾上腺素激增’的描述。”余铉插嘴道，缓过来疼劲的他恢复了些精神，凑过身子来加入讨论。

“那只是写作者的想象罢了，事实上极微量也只是相对于血液的总量来定义的。肾上腺激素在人体血液中超过一定量，只会带来死亡。”

“既然这样的话，可不可以通过注射这种激素来打开张杰说的那种状态呢？”一直在旁默默听着的零点忽然出声询问。

楚轩摆摆手道：“有国家已经尝试过这种实验，将过量的激素注射入人体内，但效果并不如人意。至少远远达不到张杰说的那种’自然而然就会战斗‘的程度，直到目前为止，肾上腺也只是作为特殊士兵亢奋的手段。我想，仅仅依靠这种方法无法打开基因锁。按照张杰的说法，这种状态有利有弊，要是没有达到一定的身体素质，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打开基因锁。”说着，楚轩看了一眼尚在昏迷的任云生，目光微微凝滞。

被盯了一眼的任云生似有所觉，闷哼一声醒转过来，茫然地打量着众人。确定是熟悉的脸后，他梦呓似地问道：“这儿······是哪？关羽他······打完了吗？”

“早打完了，要不是你一阵胡搞乱搞，估计会结束的更快些。”想起任云生不分敌我地一通乱打，张杰就忍不住来气。又是帮他兑换虎型坠，又是教他怎么战斗的，就是担心这小子出幺蛾子。果不其然，关键时候掉链子不说，还差点拖死了郑吒。

任云生死就死了，他一点也不在乎，但郑吒不一样······

张杰冷厉的语气让任云生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他努力回想着先前发生了什么，但记忆却在黑气大刀那儿戛然而止。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又是哪里得罪了张杰？

石万启拍了拍任云生的肩膀，轻声苦笑道：“别想了，都打完了。张杰大哥他·······没跟你较真。说点开心的吧，你得到了多少奖励点，还有印象没？”

“奖励点？”任云生懵了一下，正要回想脑子里忽地多出一道声音。

“参与击杀鬼怪复仇关羽，获得800奖励点数和d级支线剧情两枚。”他下意识地随着念了出来，听得石万启又是好一阵苦笑。

“你得了多少？”将问出声，任云生随即明了。依着石万启的战斗力，比他还大为不如，自然得不了多少。这话明知故问，任云生讪讪一笑，接着道：“很多人还不如你呢，你已经很不错了。”

石万启只得点头称是，他却不知道，任云生这话并不只是安慰。后者看完了整本书，要论普通新人的水平，石万启已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很多新人莫说第一部恐怖片，就算是兑换完后的第二部第三部，也多是跟着资深者打酱油的角色。能一上来就辅助资深者对付巨大关羽这种等级的敌人，可见石万启适应能力之强。

任云生看见昏迷不醒的郑吒，神色一凛，不禁问道：“郑吒他······”

“开了一个叫基因锁的能力，楚轩告诉我们的······”石万启将楚轩先前所言一五一十地告与任云生，后者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么说郑吒很快就能醒过来了吧？”

“也许吧，”石万启摸了摸鼻子，不太确定地回答：“这你问我也没用啊，我又没开过。但郑吒大哥这么厉害，应该能撑过去的。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毕竟刚开了这什么基因锁，身体一定虚弱得很。”

任云生默默地点头，看了眼同样静静不语的张杰等人，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

楚轩也总算把基因锁的事情告诉他们了，还以为会拖得更久······这样最好，至少不用再担心我哪天嘴漏把这事儿说出去惹人嫌疑。该死的蝴蝶效应啊！弄得我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生怕害死了郑吒他们······欸不对，郑吒之前打那个掠夺者的时候，不是开了次基因锁么？怎么那时候没事？

······

“第四只了，这条路上原来有这么多鬼怪吗？”任云生收回枪，看着远处的黑烟散开后嘟囔了一句。

“按理说不会有这么多的，那是蜘蛛女，它也不应该出现在这儿才对。”小叶纯子回道：“我第一次来这里，遇到的就是这种鬼怪，所以记得很清楚。要不是队长，我们也没有办法对付它。”

山鹤无奈地一笑，他颇为自信的战斗力在这群人面前实在拿不出手，从酆都出来到现在一点忙也没帮上，叫这个自尊心甚强的大和男人着实抹不开面儿。也就小叶纯子这单纯的女孩还叫他一声队长，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没那么尊重了。

“一般鬼怪都会有自己的领地，很少会出现在其他地方。也许是巧合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谨慎一些，也许是什么坏事的前兆。”

楚轩捏了捏发红的眼睛，见张杰不说话只好自己说道：“总之警惕些不是坏事，魏衍说的不错，我们现在经不起太多意外了。“

车子在路上颠簸着，因为是一辆老面包的缘故，众人塞在里面挤得浑身难受。好在路程不远，又有熟悉路线的山鹤指引，十多分钟后便见到了地铁站模糊的线条。开至这里，面包车不得不再次放慢了速度。因为放眼看去，四周全他娘的是游荡的鬼怪！

“越来越多了，现在总不是巧合了吧？不会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有一大批鬼怪拦着你们？”任云生瞅了眼窗外，不禁头皮发麻。无论他往哪处看去，都有十多鬼怪映入眼帘。旷野上充斥着形态各异的鬼怪，有如百鬼夜行，来往奔走。

还好这些鬼怪并没有攻击面包车的意思，只是在四周漫无目的地游荡，或者说······逃窜。

山鹤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口中喃喃着：“怎么可能，每次回去只有一些山精拦着才对，最多最多也不过是增些数量，这些鬼怪······这些鬼怪不可能离开自己的领地的啊？”先前面包车遇上寥寥数只鬼怪的时候他还不信，但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这里乱套了，鬼世界乱套了！

他的身子不禁轻轻颤抖起来，尽管是试炼多次、经验丰富的老手，现在却仍避免不了深深的恐惧。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鬼怪的凶悍，即便这些人再是全副武装，战斗力强的惊人，也绝难对付得了如此之多的鬼怪。

换在平时，就其中一只都够山鹤全队喝上一壶的了。

“这些交给我们来对付，你专心开好车，别抖来抖去的把车给我弄翻了！”张杰探出身子，架枪的双手微不可察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实在痛得提不起多少力气来。不同于任云生他们，张杰受的基本都是内伤。每次使用力量的时候，那该死的家伙都会出手限制。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弄得这么狼狈。

与面包车一齐过来的，还有十多辆大小不一的车子。车上的人塞得满满当当，都是这次回归现实世界的试炼者。看样子他们也察觉到了这次的异变，纷纷选择离开鬼世界。

十几辆车子就像狼群中的羔羊，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放慢了速度向地铁站驶去。生怕稍高些动静，引来狼群的围攻。鬼怪似乎对众人没有兴趣，仍旧漫无目的地四处奔逃。相比起眼前鲜活的肥肉，有什么东西正在马不停蹄地追赶，令它们恐惧不已。

小叶纯子一声惊呼，将众人紧绷的神经拉得快要扯断。她指着远处，一辆蓝皮轿车不知怎得停住不动了。车上的人也是急得昏了头脑，只是拼命地踩下油门。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在旷野上尤为明显，众人听得清楚，鬼怪自然也不例外。

十多只经过的白色幽灵顿了顿身形，接着停在原地转身往车子扑去。它们没有实体，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车壁一拥而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嚎。所有人依旧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紧紧地盯着蓝皮轿车。他们帮不了对方，帮不了任何一辆车上的人，只能无力地看着惨剧发生，祈求其他鬼怪不会发现他们。再出来时，白色幽灵的身体已沾满鲜血，仿佛洁白的纸上肆意涂抹了一层艳红。

小叶纯子还欲再叫，被乐芙赶忙捂住了嘴，接着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乐芙杏眼圆睁，用出自己最大的力气。她害怕自己手上稍微放松，自己会先忍不住尖叫出声。

十几辆车子缓慢地向前行驶，几乎到了挪移的地步。所有的努力只为了一个目的，到达地铁站。魏衍的机械手表滴答作响，此时离地铁开启还有不到两分钟。

第三十八章 地铁尽头 生死时刻

除开那十几只白色幽灵，蓝皮轿车的轰鸣并未在鬼怪群中掀起多少波澜。或者说它们早已见惯了这些和自身记忆相悖的造物，只略略看了两眼便继续奔走不停。在它们眼中，有比杀戮更重要的事情，至此任云生终于可以确定下来，这些鬼怪……在逃命！

随着越来越多的鬼怪涌上荒野，各色各样的幽灵魔怪摩肩接踵，有目的地向一个方向逃去。鬼潮的纷乱到达了顶点，此起彼伏的怪异叫声交响不绝，直叫人听得脸色发白。

便是心坚似铁的零点和赵樱空两人神情也不太好看，鬼怪中不乏那些擅于扰乱人心，以声音见长的角色，一齐叫起来何止是一加一的程度。任云生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稍微想动一动脑袋就疼得要命。

他强撑着头疼张口说着，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见自己在讲什么。醒来的郑吒见他只是张嘴却不出声，凑过身来问了一句。

任云生也是同样的反应，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更不要说是郑吒的低声细语。两人无法交谈，只能连连打起手势。众人仿佛一下子变成了聋子，只有脑子里如同实质般的嗡想证明着此时并不是一片安静。

山鹤已经接近昏厥，他的身体素质才有多强？哪怕曾经是一队之长恐怕也未必及得上郑吒。他嘴角涌着白沫，意识像一根细线似的将要断开，但手上仍死死地抓着方向盘，这个自尊心甚强的男人到现在依然坚持着自己的任务。

但······仅仅是坚持却不够。

无用的坚持只是白白浪费精力，帮倒忙而已。山鹤身子轻轻颤抖，连带着方向盘也左拧右转，车子左右摆头险些撞上了旁边经过的鬼怪。零点忙扶住方向盘，帮着稳住车身。但面包车还是轻轻剐蹭了下一头三米多高的日本带甲武士模样的鬼怪。

这鬼怪方将提起刀来，随后恶鬼似的脸猛地一皱，像是感应到了某些极恐怖的东西一般收刀继续跑去。任云生耳朵不行，看还是看得见的。他在车里瞧得分明，还好这鬼怪就这么怂了，众人因此逃过一劫，不然他们一群人在缩在车里当真是跑都没法跑。不过任云生却不怎么高兴，能让这鬼怪都怂的东西，绝对更加可怕。

而且，看它的样子那东西很快就要来到了。

“我们得快点了！”任云生嘴里说着，双手连连挥动。他也不管别人能不能理解的了，手势打个不停。郑吒茫然地看了一会儿忽地恍然大悟，指了指车后挥舞了一套更复杂的手势。

卧槽······

任云生心里复杂难言，你理解就行了给我打手势作甚？我挥了一套你还跟着我挥一套，还嫌我现在脑子不够乱的吗？

不想郑吒手势越挥越急，脸色也愈发难看。他极力想说出点什么，嘴里却发不出丁点声音。忽然他伸出手来，将任云生的脸别到后方。

任云生敢保证自己从小长到现在，从未有见过如此之多的带甲士兵。虽然他也看过不少古代军争的片子，但特效做的远不如亲眼看到来的真切。他的脸色顿时刷白一片，甚至连恐惧都忘记该怎么表达。

漫山遍野的阴兵浩浩荡荡地追在后面，带着足以推池倒城的威势。它们的行进没有声响，是以任云生一直没有发现。待到看见时，他才明白这些平日里张牙舞爪的鬼怪到底在怕什么。如果是他们这些人，恐怕只需要一瞬间就会被这大军吞没，这才是真正的阴兵借道，生死趋避。

如果还有一个词能够形容它们，任云生只能想到——遮天蔽日。

任云生脑子疯狂地运转起来，思索着这些阴兵出现的可能性。不应该啊！那些阴兵不是在巨大关羽放大招的时候都跑了吗？怎么会突然又多出来那么多？难道说、难道说出来的那些只是先头兵？卧槽这么多阴兵还打个毛线啊！干脆投降算了，如果对方接受投降的话。

他很清楚这些阴兵的速度，没了重武器的拦截，只需要短短几分钟就能赶到这里。更何况这么多的数量，就算他们人手一把轻机枪，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任云生第一次感到是那么的无能为力，即便面对异形禁卫的时候他也未生出这种感觉来。哪怕是巨大关羽，有张杰等人从旁助拳也总有几分可能。但这次，却一点可能都没有了。这是层次上的差距，差距大到如同要用木棍去击倒几十米高的巨人一般，完全是叫他们去送死。

这真的是二十人难度的恐怖片吗······

真的是因为我和张杰的存在，才导致了这么恐怖的危险出现的吗······

我真的还有，继续苟活下去的必要么······

“不行！”任云生猛咬了下舌尖，将脑子里的想法驱散。“既然我决定好了要试试，怎么也不能就这么软蛋。还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

耳边骤然变得清晰，郑吒的声音也适时地响起。“还不是没有机会，还有多少时间地铁才会来？！”

“三十秒，二十九秒······我们得抓紧时间了，妈的马上就开启了！”魏衍罕见地骂了句脏话，将腕上的手表高高抬起好让其他人看到。“不能再慢下去了，时间不够了！”

“加速，加速啊还他妈再等什么呢！”一直以来都有些沉默的帅气男生情绪终于爆发，挤上前要抢夺方向盘。零点本就维持得吃力，这么一夺车身再度剧烈摇晃起来。众人被晃得颠三倒四，张杰半身在外，差点被甩了出去。反应过来的郑吒卡住帅气男生的脖子，情势危急他也顾不得和颜悦色，粗暴地将男生拽了回来。

“别打扰他们开车！”

“我们快死了！你没看见吗我们快死了！你不拽他们居然来拽我？”男生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但他的力气远不及郑吒，像小鸡似得被牢牢捏住脖子，半分动弹不得。形势催人急，越到危急的关头人便越是容易心神昏乱。男生挣扎了几下竟反手朝郑吒打去，看样子也是急昏了头。

郑吒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出手打他，脸上狠狠地挨了记老拳。他顿时勃然大怒，一掌打在男生脖颈将其击昏过去。好在他理智尚存，并没有痛下杀手。

面包车陡然加速，正要探出身的任云生被晃了个猝不及防。好在重心在下，这一晃没有将他甩出车外。但一旁逃窜的鬼怪却注意到了他，这些鬼怪本就不是瞎子，只是疲于逃命才没有管他们。见有人送上门，自然不会放走嘴边的肥肉。当即一个少女模样的鬼怪扑身上前，握拳成爪朝任云生双眼抓来。

这少女生得极俊俏，一出手却端的是狠辣无比。任云生抬手格挡，反被轻易地刺穿手掌。手爪余力不绝，继续抓向他的眼睛。他自知寻常状态下的自己绝对打不过对方，顾不上疼痛一并催动起虎型坠、元气、墨种。当真是危险能激发人的潜力，换做平时，任云生怎么也不可能这么流畅地将这三样一齐用出来。

有了墨种和虎型坠的加持，力气顿时暴涨数成。任云生抓住这双夺命的纤纤玉手，用力将对方拽到面前。接着一拳打中少女腹部，不等她反应，左手上扬将对方狠狠地贯在车壁。一柄断刀从旁刺出，正中少女额头。

直到少女再无气息，任云生才放心地拨开手掌，将她丢落在地。面对这么一位娇俏柔弱的少女他其实也有些不忍，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毕竟这少女是只鬼怪，不杀死她的话死的就是自己了。想到这儿，他甚至还有一丝庆幸，庆幸这少女鬼怪并不怎么强大，对付起来还不算麻烦。

中了他加持元气的一拳，又被浅打刺穿脑袋。便是白无常那般难缠的鬼怪性命恐也难保，何况这一只看着弱小的鬼怪呢？

只是······任云生忘记了他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

少女的尸体摔落在地后，很快被后来拥上的鬼怪踩踏得伤痕累累。但却没有人或者一只鬼怪注意到，那周身累累的伤痕中并未涌出鲜血，而是隐隐泛着青灰色的光芒。像蟒蛇的鳞皮，正从洁白的肌肤下破体而出。

车子的速度发动到最高，如一道离弦之箭飞快冲向地铁站。“十秒、九秒、八秒······”任云生默数着时间，心脏焦急地仿佛要从窍子里跳出来般。只希望车子能再快一点，零点能把油门踩得再狠一点。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不在时间内赶到，哪怕地铁会停留片刻，他们也来不及上车。

看到面包车提速，其余的车子也猛轰油门不甘示弱。但这些车上的人没有灵类子弹，很快被悍不畏死的鬼怪掀翻在地。更甚者有一辆被一只高大壮实的缝合怪人撞飞出去，在半空中连转数圈落在地上。随即血浆从破碎的车窗洒出，里面的人显然是不活了。

面包车在怪群中左冲右撞，虽然寻常的撞击并不能对鬼怪造成什么伤害，但灵类子弹却不同。有张杰和郑吒持枪阻拦，本就没有多大进攻欲望的鬼怪挨了不痛不痒的几枪后继续逃窜。几种灵智颇低的，如山精、幽魂老树元灵之类的鬼怪被子弹打得尖呼厉吼，想要上前却被两人打成碎光消散。

灵类子弹的威力终于在此显现，郑吒都快忘记了这子弹的厉害。先前如骨女、白无常等有头有脸的角色根本不惧怕灵类子弹，仿佛这这只是无用的玩具。直到这时，灵力子弹才发挥了它最大的威力，实不愧是鬼怪的克星！

地铁站愈来愈近，几乎触手可及。郑吒一喜，不再顾及毫无保留地将枪中子弹尽数倾泻而出。接着他刚要收身躲避随之而来的撞击，重心骤然丢失，他一下没抓稳直接从窗口被甩了出去。随之而来的不是车头撞击砖墙的声音，却是一阵抓心刺耳的金属扭曲声响。郑吒抬头看去，心顿时凉了半截。

一条水桶粗细，长十余米的青鳞巨蟒盘旋缚住了面包车，带着它拔地而起。任凭车轮如何转动，离了地面也无法再进半寸。接着巨蟒将头一摇，对着车头猛地咬下。

“叮”声响起，列车也在此刻到达了车站。

第三十九章 地铁尽头 逃出生天（上）

“不！”郑吒起身跌跌撞撞地跑去，他已顾不得地铁，一心想要拦住那条青鳞巨蟒。但青蟒下口迅急，起身的功夫便将车头吞入口中。金属撕裂的声响随即传来，一张一合间，它竟将面包车的车头整个儿咬下。

顿时，惊呼与惨叫齐作。鲜血混着车头碎料从蛇口的缝隙流出。不待车身落地，张杰倒提着楚轩与魏衍从中跳出，凌空虚踏两步向地铁冲去。但他体力已近枯竭，如何能撑得住继续使用这种能力？没走出两步倏地往地面栽来。

郑吒看在眼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猛地一咬牙继续跑向残车，相比起张杰三人，还困在车里的任云生等人更需要他的支援。

“别来管我们！”任云生狼狈地扶着车架站起，一时间脑袋还有些晕眩。见郑吒过来忙大吼道：“先逼住这些鬼怪！”妈的，真的是倒霉到了极点，一路赶生赶死，就差几米的距离了居然凭空钻出来一条巨蟒。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周围的鬼怪都是瞎子也能注意到了。几种灵智低下的见有活人，吞吃的本能压过了逃命的欲望，纷纷朝车子涌来。

任云生抢过浅打，将一只扑到近前的幽灵砍作两段。虽然刀身残缺，但对付起下等鬼物还是有着不俗的威力。只是鬼怪的数量太多了！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抵不住潮水般悍不畏死地进攻。更何况他身受重伤，体力大不如前。

挥刀的速度越来越慢，鲜血从刚被缝合好的伤口喷涌而出。而鬼怪的数量却丝毫不减似的，嗅到了血腥气味的它们反而更加狂暴，集中攻向任云生。失血过多的他几乎已不能视物，完全凭借着本能一刀复一刀的挥击。什么躲避？什么变招？那少的可怜的元气已经枯竭，此时的身体也支撑不起虎型坠和墨种状态的刺激。但他却不能停！任云生害怕自己稍微一停，他和身后的人瞬间便会被这些臭虫般的鬼怪吞吃殆尽。

不能就这么停啊！这些白痴还没有逃出去······

我只需要再坚持一分钟，不，再坚持三十秒······郑吒一定会带着他们逃出去的，一定······

任云生死死咬住下唇，疼痛的刺激将他昏昏欲睡的精神拽回清醒。视野清明了一瞬，也让他清晰地目睹了眼前的景象。几十只，甚至上百只的鬼怪朝他奔来。山精穿梭在鬼怪的脚下，吱吱怪叫着飞速冲来；白色幽灵在天空游荡，仿佛撑开张张白色的大网；手持火叉的鬼怪撒开双足，脸上浮现着似喜似怒的诡异表情。它们的眸子像是闪着光，映照出油尽灯枯的任云生。

任云生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种鬼怪，但现在却没有亲眼见识到的惊喜。他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它们的多寡对于他来说已没有了区别。甚至然他连心情都无法产生，便是动一动手臂就要花去仅剩不多的力气。

就像一台濒临报废的机器，强撑着运行超出他承受范围的活动。

很累啊······任云生看着离他仅有数米的火叉小鬼儿，短暂的兴奋后他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小鬼儿也好像变成了两只。他判断不出对方到底在哪，只有前倾一刀扫去。击中的同时双腿也因为力竭跪倒在地，再也无力站起身来。

杀死了吗······也好，我尽力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就足够了吧？郑吒他们应该也脱身出去了吧？耳边响起熟悉的枪弹声，惊呼声也在最开始几下后淹没于鬼怪的嘶吼中。这代表着郑吒已经救出了几个人，成功脱身而去。

任云生艰难地撑起一丝苦笑，他曾十分厌恶枪械和它们发出的声音，这些东西充斥了他这一段时间的生活。没想到他现在居然会因为枪械声而感到庆幸，也没想到最后陪着他的是这些声音。

“任务完成了······郑吒队长。”

意识趋近模糊，胸间致命的伤口正泄尽他最后的鲜血。赵樱空和零点两人只能替他做简陋的缝合包扎，任云生本不该也不能继续战斗。可他还是站出来了，因为除去他，已不剩多少人战斗力尚存。

“还没有······”

“啊？”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声音，让任云生下意识地回答。

“还没有啊······”一只宽厚的手掌轻轻覆在他的肩上，熟悉的声音仿佛从来不会绝望。那只手传来温热的力量，将几近昏迷的他重新拉了回来。

“你现在的任务是活下去，剩下的，队长······来替你扛！”

任云生抬起头，看到的是那条矫健的身影带着一往无前的果决，如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入鬼怪群中！

“郑吒······”

“现在！转身往前跑！”郑吒手持一把长刀，在鬼怪群中左冲右突。那刀正燃着熊熊赤焰，横扫间便有十数只鬼怪化作灰烬。无论冲上前的是山精还是那火叉小鬼儿，在一人一刀面前都不能抵挡片刻。他的强势甚至招致了一些强大鬼怪的注意，天生厌恶着这种力量的它们见状纷纷扑身过去。前有狼后有虎，这些鬼怪显然忌惮着火焰长刀，欲要先解决这头在绝境中发狠的孤狼。

“可是······”

“别可是了，快走！”被一只武士鬼怪当胸重拳，郑吒登时喷出鲜血。他倒退两步，反手刺死了几只绕过他想冲向任云生的山精。“我一个人护不住你，趁现在！快跑啊！”

任云生蹒跚上前两步，郑吒看见狠狠地回瞪了一眼。因血丝满布双眼显得赤红一片，强撑着运行内力正不可逆转地摧毁他的身体。

内力是一种温和能量，这点没有人比郑吒更清楚。但即便再温和的能量被他这般粗暴的调用也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就像水本身至柔，历经险峻的地势后便有冲破堤坝的威能。更何况他现在已不剩多少内力，为了满足需求，郑吒是在近乎压榨地向丹田索取。

但没有就是没有，无论怎么压榨，也不会让内力恢复得更快一些。拼命挤捏水袋最终只会让袋子损坏，拼命索取内力也只会让身体受伤。

郑吒觉得现在正在经脉流转的已经不是内力了，他也不清楚是什么。但小腹传来的剧痛告诉他，如果继续这么用下去，很快自己就会衰竭而死。

“快撑不住了啊······”

任云生只略一迟疑，随即掉头往地铁跑去。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像一头瞎眼断腿的困兽跌跌撞撞而又不敢停歇。现在不能停，任云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如果他想救下郑吒，唯一要做的就是撑到地铁，他仅仅能帮上的忙······就是不拖郑吒的后腿。

石万启两步赶上，背起任云生撒腿跑开。他们没有上地铁，而是一直在进口等着郑吒和任云生。赵樱空在旁掠阵，清理着来袭的鬼怪为两人开出一条道来。她是个可靠的队友，见识到那精妙的战斗后石万启一直这么认为。所以他毫不保留地相信着赵樱空，任凭鬼怪近身只是不管不顾地向进口跑去。

“再坚持······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到了。马上······”石万启不住地轻声嘟囔，像是在给任云生打气，又像是在给自己。

忽地头顶刮起劲风，青鳞巨蟒将头一摇，十数米长的身躯带起滚滚沙尘。它似乎有目的似的，方才任石万启站在那里却不攻击。直到他背起任云生才尖吼数声，挣脱开火力的压制张口咬来。

石万启忙停下脚步，就地一滚躲开了这致命的猩红巨口。一击不成巨蟒更显狂躁，手臂粗的尾尖如迅疾长鞭，只轻轻一挥便将挨得近的几只鬼怪打得消散。接着巨蟒又是一口咬下，千钧一发之际赵樱空拦了上来。浓雾散而即收，手中雾隐影影绰绰。待到雾气散尽巨蟒看清楚时，赵樱空已削断了它两根锋利的上齿。

不等它有所反应，赵樱空一刀插在了那硕大的脑袋上。巨蟒吃痛猛地仰头，带着她一同离地而起。

郑吒挥出一刀逼退了面前的骷髅鬼怪，口鼻齐用大喘着粗气。他体内两种能量几乎枯竭，基因锁的后遗症也还未完全退去。别看他方才大砍大杀威猛无比，实则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疲惫感如浪潮般接连冲击他的神经，若不是周围满是鬼怪，恐怕他早已经忍不住倒头睡去。

见石万启携着任云生冲入地铁，郑吒不敢再逗留，掉头朝地铁跑去。前方巨蟒正与赵樱空缠斗，它巨大的身躯逼得周遭鬼怪莫能接近。但也受限于身形太大，反而在灵巧迅捷的赵樱空手下讨不到多少好处。

开启了基因锁的赵樱空无论是身法速度，还是用力用技皆远在于郑吒之上。虽不及郑吒体能强悍，但这份出色的战斗技巧实是克制巨蟒的利器。只见她双眼茫然一片，一手钳住七寸，手中匕首不断地用力刺去。每当巨蟒刚生起甩下她的意头，赵樱空便先知先觉地立刻翻上头顶。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凭巨口獠牙与硕大身形见长的青鳞巨蟒怎么也攻击不到自己的头顶，只能白白地挨打。

蛇尾当头挥来，郑吒忙催动仅剩的内力一跃而起。踩着蛇尾借力而上，下一秒已来到蛇头面前。接着他抡起长刀，不等巨蟒张口咬他一刀劈了上去。这一刀没有赤焰相随，但死地之下却是郑吒心无旁骛的全力一击。

刀口钝锋，只听得一阵骨碎筋断声响，巨蟒头顶血浆迸溅。一刀下去仿佛不是砍而是砸一般，随即而来的划破夜空的凄厉哀吼。这声音甚至压过了远处行军的山响，直震得郑赵两人头昏脑胀，恶心不绝。

赵樱空冷冷地瞥了郑吒一眼，接着从蛇头跃下。郑吒讪讪一笑，跟着提刀狼狈地摔落下来，。两人一前一后，趁这巨蟒发疯挡住鬼怪的好机会跑入了车站。

彼时地铁已经开动，只余下一个尾巴还未没入隧道。石万启隔着车窗催促起两人，郑吒以为对方是叫他们赶快，点头示意后收了刀发足追去。这种老式地铁将将运行，速度并未有多块。以两人的身体素质即便不加持什么也很容易地赶了上来。见状石万启让开位置，赵樱空刺碎玻璃跳了进来。

郑吒刚一落地，便听见石万启急急说道：“后面、后面······”他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满是苦涩的惨白面孔。“怎么了？刚才伤着你了吗？”

石万启摇头，指了指车后壁处。

“还没完······它们还追在后面······”

第四十章 地铁尽头 逃出生天（下）

金属摩擦的声音持续了片刻，伴随着几声重物撞击的闷响一并低落了下去。直到车厢外再无异动，郑吒才呼了口气，稍稍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他实在疲惫得紧，也不管什么形象一屁股坐倒在地，敲打起自己的胳膊。强行调用内力的副作用反馈在身体，适才战斗时还没觉得如何，一旦放松下来全身无处不又酸又痛。尤其是经脉，如同寸寸绷断了一般疼得郑吒直冒冷汗。

赵樱空也不比他好多少，但这个坚韧的女孩却不表现出来，只是紧咬着下唇默默承受痛苦。郑吒偷偷看了一眼，轻声苦笑。他越来越好奇这个女孩的来历了，虽然之前赵樱空交代自己是名杀手。不过什么样的杀手才能这么厉害啊？竟能凭借着一己之力与众多鬼怪打得难分难解。还有那楚轩，现实世界居然有这么多隐秘离奇的事情。郑吒只是一介平民，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所谓fbi之类的情报机构就够神秘的了。

直到进入主神空间，见识到这些人后他才发现，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实世界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简单平静。暗里波涛汹涌，让他有时候以为自己简直是生活在一个电影世界似的。

“好几次总感觉任云生那小子和石万启说话稀奇古怪的，说一些我听都听不懂的事情。难不成我们真的不是一个世界？我这儿只是一部电影？！妈的，我在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

不提郑吒心里犯着嘀咕，那边楚轩拍了拍手，把众人的眼光吸引过去。他的状态也有些萎靡，不过一双眼睛仍是熠熠有光。这副模样叫郑吒苦笑不已，这厮心理素质是有多好，一系列的险死还生都影响不了他。

“听声音那些鬼怪应该是被拦在隧道外面了，暂时不需要担心。除去有实体的，对于我们来说威胁最大的还是那种没有实体的类型。车厢壁拦不住它们，还是要时刻警惕一些。接下来······就是你们一直想知道的内容，关于如月车站的推测以及，破局的方法······”

······

“我们怎么还没回去啊？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们说，你们说他们不会已经死在里面了吧？”刺猬头男生焦躁地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不时地问一句。也许是问的次数太多，以至于没有人搭理他。

“你们说话啊！”男生急火攻心，一拳锤在了墙壁上。“别都不说话行不行？他们要是死了我们也死定了啊！”

中年男子在旁看着，不由皱了皱眉。“你冷静一点，小伙子。现在时间还早，也许他们正在想办法度过危险。很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可是真的很危险啊！就连一些破警察他们对付起来都不行，要是真的有鬼怪，他们对付不了怎么办？死了我们可就跟着全死了！我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你们能想象吗？一个人！肠子都出来了！而他们只能灰溜溜地逃进地铁，这帮家伙怎么可能完成任务啊！”

刺猬头男生曾跟着大部队一同跑往地铁站，却不慎被抓了回来。亲眼目睹了那番惨剧的他变得有些神经质，自进来房间后一直大吵大闹个不停。

“现在才过去了多久？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等，新人，安静一些。”见刺猬头男生瞪起眼睛，徐光也不理会，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就算你再着急也没用，不会让他们更快出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着，这也是我们这些弱势的人最好的办法了不是？”

“如果他们伤亡惨重就更好了，这样即便有小心眼的，也不会计较我们不跟着任务。所以安静一些吧，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着他们拼命替我们完成任务······”

刺猬头男生听得一脸茫然，显然还未理解徐光话里的意思。不过其他人却是目光闪烁，显然明白他意有所指。

是啊，伤亡惨重的话······我们就成为不能缺少的队员了。如果那些骄傲自大的资深者想继续活下去，就一定需要更多的帮手。而且主意还是那个人出的，想必一开始就这么打算好了吧？

“真是一帮垃圾资深者，居然还没完成任务，让我们等这么久······”

矮胖男生低声骂了一句，接着抱腿继续缩成一团。

······

“我们在之前推测已经得出，‘它’不会故意发布必死的任务。因此不论多么危险，也总会有完成任务的可能性。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纯子就是最好的证明。”楚轩看了眼小叶纯子，继续说道：“不然在我们获知纯子死亡的消息后，任务便已经宣告失败。带一具尸体离开这里，怎么看都是无意义的事情。当然，‘它’怎么想的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鬼怪横行的那个地方，要寻找一具死掉好几天的尸体，难度不亚于让我们送死······这样一来，舍去所有的不可能，便只剩下了一个可能性：纯子，并没有死。”

“可是······”郑吒来了精神，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小叶纯子，又看了看楚轩。斟酌着词语道：“难道说那些人是骗我们的？如果是真的话，可······纯子就在这儿啊？”

“我想他们并没有骗我们。”楚轩摇头反驳，“他们确实亲眼目睹了纯子的死亡······他们遇到的那位纯子。”

“还记得刚进来不久，魏衍说过的那些话吗？如月车站剧情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点，纯子拨打报警电话后，得到‘不要连着两次开这种玩笑’的训斥。我迟迟没有想明白原因，在听到那阵钟声后甚至以为是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导致电话在零点拨出，现实世界在也到达零点时接收到来电。从纯子和清水网络交流来看地铁在一段路程内时间是没有问题的，也可能是清水先一步报警。不过事实并不是这样······”

“我和赵樱空曾进入这座城市的警务网络查阅相关记录，当晚十一点至零点仅有三人的报警电话与失踪有关。纯子的父亲、清水和纯子本人。很有意思的是，纯子共拨出了两次报警电话。”

小叶纯子猛地抬起脸，接着摇头低声道：“这不······不可能，我只报了一次警才对。”

“是啊，这不可能。”楚轩点了点头，“不论是魏衍的提及还是纯子本人的证明，她都只报警一次。那既然这样，第二次是谁报的警呢？警察又为什么会对纯子说，不要开两次这样的玩笑呢？同样的来电、同样的声音，甚至是‘同一个人’，我自始至终坚持纯子还未死亡的原因便是如此了，纯子一开始就是有两个人的，或者说······”

“现实世界不只有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现实世界过去半天，鬼世界已经过去一周还多，两个世界的时间相差如此之多而我们的任务却仍能正常进行，地铁发车的频率不减反增。别忘了，自从我们进来这里后，‘它’就开始按照鬼世界的规则来计算时间了啊！”

“寻找小叶纯子，并将其带回到安全的世界……‘它’一开始，就给我们留下了破局的关键。”

郑吒听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倒不是他没有听懂，而是这“两个现实世界”的结论太过离奇。哪怕楚轩说小叶纯子是死而复生他都能够接受，毕竟有主神这前车之鉴，郑吒已经渐渐能用非常思维来考虑事情了。

只是······两个现实世界，这他妈是在开玩笑吗？！亦或者说楚轩的猜测不错，难道真的有平行世界？

同样的，其余人反应亦是如此。良久的沉默后，张杰声音有气无力地响起：“说说解决的办法，既然你想到原理，那解决的办法呢？”

“是啊，按楚轩你的意思，我们接下来也可能是被地铁拉到······另一个世界的吧？”石万启疑道，他最近对“平行世界”有些敏感，一听到有关于这个的事浑身就说不出的难受。

“为什么不可以呢？”楚轩反问了一句，令石万启一时语塞。他温和地笑了笑继续道：“既然任务只说了将小叶纯子带回安全的世界，谁说另一个世界就不安全呢？事实上带谁、去哪并没有对我们作出太大的限制，只要符合任务给出的条件就可以了。如果我猜得不错，这或许是‘它’对我们的一种保护。假如只有一个世界的地铁，我们多半还滞留在鬼世界里进出不得。你们也都看见了，那铺天盖地的阴兵，即便是我们也绝对死定了！”

“或许我们的任务啊，就是将纯子带离这段危险的时刻。这只是偶然的巧合，还是两个主神联合起来拟定的任务呢······”

楚轩揉了揉略带狂热的眼睛，恢复了平静的模样。“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等待，等待地铁回到现实世界的那一刻。”

第四十一章 地铁尽头 回归空间

楚轩说完后，众人才算终于安下心来。不管他说的多么晦涩难懂，只要能有把握活着回去总是好的。别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最后却给句“没办法”，那才真是白忙活一场。是以众人稍稍松了口气，休息的休息，整顿的整顿。只是经历了这么一场险死还生后，皆是沉默不语，再没有人有兴致闲扯聊天了。

车厢摇晃着，不时传来几下轻微的震动，将昏昏欲睡的任云生震醒过来。他看了眼沉默的其余人，轻轻拍了下正在静坐休息的郑吒。

“怎么了？”郑吒不好意思打扰别人的休息，压低了声音问道。

任云生并不作答，只是勾了勾手。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车厢后尾，掏出两根烟给彼此点着，他深吸了一口后这才说道：“这次谢谢你了，郑吒。”

“你又要来感谢的那一套了吗？”郑吒呵呵一笑，锤了下任云生的肩膀。“都说了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们是队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别总是感谢感谢的，弄得生分······”

任云生尴尬地笑着，正要说话，郑吒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次你可让我意外得很，方便跟我说一下，你那个状态是怎么一回事儿吗？”

“状态？”任云生一愣，“什么状态？你是说墨种？这个你们不早就见过了么？”

“不是那个，”郑吒挥挥手弹掉烟灰，脸色变得严肃。“我是指你突然发疯······嗯，发狂，这种状态怎么一回事？”

一听任云生更是茫然，但他也没有继续傻傻地发问。既然郑吒这么说了，想来也不是唬他玩的。沉默了片刻后，迟疑道：“你是说发狂吧······可我没印象了。只记得一把黑气大刀追着我来，我担心石万启那家伙碍事儿就带着刀一起闪开。你知道的，那刀难对付得很，抗了一会儿脑子里昏沉沉的。结果没撑多久，我就晕过去了······是，我只记得最后我晕过去了，再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都没印象。”

“不会是我晕过去之后，做出啥很危险的举动吧？”

郑吒闻言苦笑，摇了摇头说道：“既然这样你也不用去乱想了，反正没出什么乱子。只是······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一下，可能你不一定爱听。”

“说吧。”

“虽然这个能力也许挺好用，但是危险性也不低。我们还是其次，我总感觉你这个能力会伤着自己。而且像今天这种情况······”郑吒苦笑不语，默默地将烟抽尽，两指轻捏搓揉着烟头。“很可能会导致我们全军覆没的。”

任云生沉默下来，半晌没有答话。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见此郑吒哈哈一笑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口道：“不过我们总归是活下来了，这就是最好的。这次你也获得了不少奖励点，可以换一个比较稳定的血统不是吗？我看主神说的也不一定就全是对的，我两个血统也没什么着，你应该也没问题。”

“不是的······”

郑吒止住口，挠了挠脑袋。心想自己说的果然还是重了一些吗？毕竟对方再成熟也还是个孩子，有些话还是······

“不是这样的，”任云生见对方窘迫，忍俊不禁地解释起来：“别想太多，我的意思是我这不是血统，或者说，不全是。”

当下他将自己在生化危机遭遇的事情简单地复述了一遍，除去那什么“千分之多少多少”自己也没弄懂的，其余尽数跟郑吒一一交代。

有些事瞒不下去了，任云生感到自己心力交瘁，也不想再瞒太多秘密。况且郑吒再是聪明，也不可能通过这点事情推测出他的真实来历。这也算是在保证了对方安全的前提下，将压力说与别人吧。

“就这样，我相当于多出一个血统。可能是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吧，t病毒也没把我变成丧尸。不过我觉得更可能是那个人把我变成了一个病毒受体，t病毒被抵消了。因为多出这个血统，我也没有别的血统了。是的，没有别的了。不是我不想强化别的，而是······”任云生苦笑着摇头，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没有了。”

“没有了吗······”郑吒喃喃道：“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啊？我也强化了血统，却没有你说的那种情况。这不应该啊？”

任云生连烟带灰丢在地上，边用脚碾灭边摇头。“谁知道呢？没有就是没有。还是那句话，可能我体质比较特殊吧。t病毒感染不了我，连带着我也没法强化血统，算起来也是有得有失了。”

郑吒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觉得自己似乎问了个傻问题。他本想劝对方克制一下那狂暴状态来着，却不想竟牵扯出一段伤心事来。看任云生落寞的神情，强化不了血统让他现在仍是耿耿于怀。要是有个良性的血统，谁又会用那敌我不分的狂暴去呢？

只是看张杰他的样子，恐怕对任云生已经起了不好的念头了。如果任云生再出次差错······

“那这样吧，这次回去的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帮你兑换一些科技武器。你先用着，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想办法，你看这样行不？”

“也只能这样了，只是我······只是我担心时间越久，和你们的差距就越拉越大了，我······唉，算了，这件事先放放，一想就头疼。说说正事吧，刚才一打岔我差点忘了我要说什么。石万启那家伙说你不久前又开了一次基因锁，是吧？”

“额？是。”

“那就是了。”任云生呼了口气，“包括副作用啊、坏处他也跟我讲了，还说那关羽替你压制了一下基因锁的反噬，问题就在这儿了，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对？你是指他帮我压制这里不对吗？这我也没法回答你啊，因为我自己还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任云生无奈一笑，解释道：“不是这个，而是基因锁的反噬问题。从生化里你第一次开基因锁，到现在为止，开了怎么也不下五次了。这几次你想想看，有哪一次没有受到反噬？”见郑吒苦苦思索，他顿了一顿。“没有一次，我从旁边看得很清楚。除了异形结束后因为有主神的治疗你没来得及被反噬，其他哪次不是痛得死去活来的。包括在医疗室那次，我想应该也不例外吧？”

郑吒点点头，脸色发苦，似乎是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其余几次要么是因为身子孱弱最终昏厥，要么是张杰击昏了他。只有医疗室那次，是他硬生生抗过去的。那穿心蚀骨一般的痛苦，至今郑吒还难以忘怀。

“既然开这劳什子基因锁一定会受到反噬，可你和掠夺者战斗的时候，怎么就没出现这种情况呢？”任云生盯着郑吒，字字说道：“事后你也没在意，也许你自己都没注意到。到底是我看错了，还是你当时开的并不是基因锁呢？”

“是吧······应该是。当时我记得脑子里确实多出一些东西了，跟基因锁很像。只是没有事后的痛苦，我也就没有多想。这应该是吧？好了你不要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就是。”

“这就是我想说的，这部恐怖片除去一个山寨主神，也许还有一个山寨版本的基因锁。如果我猜的是对的话，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保命手段。回头跟楚轩他们说下吧，可惜的是这次恐怖片时间不够了。不然······”

也许除了血统之外，我连基因锁都开不了。毕竟好几次差点死了······如果是真的话，我以后免不了还要再来一次这里了······

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藏在心里。任云生怎么也没想到，这番话居然一语成谶。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又抽去了几根烟后，地铁终于回归平静。众人纷纷起身迎向地铁门，打开门的一刹，才算真正的如释重负。

“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走出列车，郑吒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叶纯子，心下一软，忍不住说道。

“嗯，谢谢你们了。”这个女孩很是懂事，之前楚轩大谈“平行世界”的时候她也没有多做过问，但事实上她是有些茫然的。清水死了，这个一直在寻找她的好朋友、好闺蜜死在了那危险恐怖的鬼怪世界里；队长山鹤和伙伴们也死了，对她照顾有加，可谓生死相依的同伴尽数离去。从今以后她将独自面对鬼怪世界，再无可以依靠的同伴。

也许连这个落脚的世界也不属于她，因为楚轩曾说过“现实的世界未必只有一个”。

纯子知道这些人应该也不是什么警察机构里的特殊部队，哪个特殊部队才会说一些她根本听都挺不懂的话语呢？还有什么任务、破局的关键，她何德何能受到特殊机构的注意和帮助啊？纯子只是沉默着，安安静静地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郑吒还想要说点什么，眼前却一花，接着是那熟悉的半梦半醒的感觉······

地铁驶离，小叶纯子长长地舒了口气，迈步走去。对正在值清晨第一班的保安大叔照常打了个招呼，走到入口处，她回头看了一眼还有些冷清的月台，最终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只瘦小的黑影经过，在保安大叔的脚下停驻片刻，继续向前奔去。

第一章 黑色都市 强化路线（一）

狂风呼啸，隐隐有百鬼哭号。阴兵部队军容整齐，行走间带起尘土飞扬。但任凭飞沙走石，仍掩盖不住它们锋芒毕露的肃杀气息。

“踏踏、踏踏······”

这是一处辽阔的荒原，若在高处鸟瞰，便能看到这支军队正急速地向前方进发。它们足下并无发出丁点响动，却能让有听觉的生物感受到如同山呼海啸般的脚步声。仿佛这不是从脚下发出，而是直击入灵魂一般的战场律动。

军队尽头，是一座古朴雄伟的高大建筑。雾锁城楼，叫人看不清全貌。穿过屋舍密布的外城，途径尸骸遍地的莽荒山地，最终停留在了一处破败的殿室。数以千计的各色鬼差汇集在此，翳浊的眸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包围圈中心的四人。

“没想到我就开了一枪，结果居然引来这么多鬼差吗？”年轻模样的男子苦笑着挠头，边说着边掂了掂手里的银白色枪械。“高斯狙击枪，威力够是够了，就是声音太大······你们搞高科技这么厉害，难道就没有消除枪声的主意么？”

另外三人却不理会，当中一个约莫十几岁的青少年拿出件造型古怪的器具，置于眼前往远处望了望，片刻后他的声音响起：

“他们已经成功回归了，不愧是……最终还是想出了破局的关键。”

少年面相虽稚嫩，一言一行中却颇显沧桑。他揉了揉眼睛，将头微微偏过：“接下来你的决定？c03。”

“叫我的名字，我不喜欢这个冷冰冰的称呼······”

声音从殿室的阴影中响起，一位男子徐徐走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听着像个死气沉沉的木偶。”

少年翻了个白眼，冷哼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带着你一起来的原因了。好了，废话少说，你的权限最高，速度做决定。这些鬼差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我们可没多少时间经得起耗。”

“任务到此结束吧，有那殿里的两个家伙在，我们不便久留。既然已经确定这只队伍的信息，我们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剩下的就交给他俩去解决好了······”男子打量过鬼差，目光在持枪的年轻同伴身上略作停留。“只是下次，就不能这么莽撞了。”

年轻男子咧了咧嘴，讪讪一笑。

“复仇的执念么······没想到却成了酆都里的一名鬼将。其实却也怨不得他莽撞，依那支队伍现在的实力，最后只有团灭而已。还是说因为我们的出现，导致了这部恐怖片难度再次增加了吗？只是不知道这一插手，后面的事情还会不会正常发展了······”少年捏了捏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拽下一根。见三人相继踏入身后的扭曲空间中消失不见，他吹掉了发丝，转身跟着离去。

没有了四人的维持，扭曲空间随即轰然爆散。连带着逼近的鬼差，将殿室仅存的残垣断壁一并炸成灰烬。

······

“修复所有人的身体，奖励点数······从我这儿扣。”

意识还未恢复清明，耳边便响起张杰的声音。接着任云生的身体浮空而起，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修复完毕了。

“真快啊……看来即便伤得重，只要不是特殊伤势在主神眼里都是小意思吧……”

任云生摸着肚皮正感叹，下一秒脸色猛地转作愕然。倒不是身体没有修复好，而是眼前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

这……这，这是什么鬼啊？！

除去郑吒石万启他们，空地上竟然还有两人。这俩家伙他也识得，正是被留在如月里现实世界的新人。他们正茫然四顾，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

见资深者众也在，那两个新人先是一愣，紧接着软倒在地上干呕起来。那矮胖男生心理素质甚至不如同为新人的娇小女孩，呕着呕着突然啜泣出声。

任云生一脸蛋疼的表情，其余如石万启、郑吒等人莫不如是。

“你们……没事吧？”石万启轻声询问，尝试和两人交流。

“没事……没事个屁啊！”矮胖男生抹着泪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我们差点就死了啊！好多鬼怪……一只，一只抓碎了他的脑袋……监狱里……”

这话说的颠三倒四，听得几人云里雾里。不过任云生还算能听出一些端倪：这几个新人在现实世界也被鬼怪袭击了，而且还死了至少一个人。

一个人吗……他打量两眼，没有发现那个眼镜男的身影。在《异形》里存活下来的，靠诡计留在现实世界的徐光死在了鬼怪的袭击中。

“先别急，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石万启吃了个瘪，老实人如他倒也没计较。

矮胖男生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猛吸鼻子。他只得无奈地看向女孩，希望这女孩能说出个一二来。

女孩抱着双膝，像受惊的小鸟缩在一团瑟瑟发抖。闻言她稍稍抬头，语气带着哭腔：“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们被关到了监狱里，等着你们回来。后来女鬼从天花板出来，我们跑不了，求警察放我们出去······但没有人理我们，女鬼它杀死了张老板，还有好几只杀死了那两个男的······”

“你们确定，看到的是鬼怪吗？”任云生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但看两人的样子实在不似作伪。

“是，是的······”

“你们为什么这么慢啊？！你们要是早一点的话他们也不会死了，死了，三个人都死了······你们为什么这么慢啊！”矮胖男生突然大吼起来，脸上涕泪横流，边抹着边指责不停。随着他话说的越露骨难听，众人的脸色也愈渐难看。

忽然间一条人影冲出，出脚将矮胖男生踹得后仰了个跟头。这人竟非脾气最躁的任云生，而是素以老好人示人的郑吒。郑吒一把提起男生，眼眶瞪得欲要眦裂。

“你他妈再说一句试试看？！你把我们的拼命当什么了？我们死了四个人！四个人拿命换来你从这里唧唧歪歪个没完，别以为谁欠着谁的，从这儿怨天怨地。你！你现在还活着！而他们四个已经彻底死了！连尸体都他妈的找不着！”

矮胖男生吓得呆愣住了，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郑吒冷哼一声，像丢垃圾似的将其掷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只是男生，其余人也被郑吒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错愕不已。罗莉吓得捂住嘴巴，一时不知道是该上去劝解自己的男人还是等他倾泻完怒火。

任云生走来抚了抚郑吒后背，看向男生的目光满含恚怒。“这里谁都不欠谁的，别以为你弱你就有理了。如果不是你们中有人密谋引来警察，我们也不至于这么仓促地去做任务。本来这事儿不说也就这么过去了，彼此心里都有点数。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了，别跟个键盘侠似的，我们没有义务受你的指责。”

“好了······嫂子被你吓到了，你们先回去吧，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别为了这个坏掉心情。”任云生轻拍拍郑吒的背，示意他收敛脾气。

郑吒点点头，挽着罗莉走回自己的房间。广场上气氛变得沉默，见势头不对，余铉打了个哈哈拽着乐芙离去。几个新人早在鬼世界的时候就听石万启讲述过关于主神空间内的情况，现今也不是强化的好时候，反正还有十天的休息时间，就像任云生说的，没必要为了这事坏了好心情。

他们俩虽是新人，却也跟着资深者同生共死，经历过危险。就算只是个拖油瓶，也不该受到一个龟缩在安全地方等待完成任务的懦弱之辈指责。

见人纷纷离去，任云生冲石万启耸了耸肩。“还是老规矩，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至于强化什么的，明天仔细商量过后再来不迟。”

“嗯。”石万启勉强笑了笑，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听了矮胖男生的话后，其实他也有些生气。他能理解留在现实世界的软弱，却不能理解凭空而来的指责。经历过那么多危险，死了好几个同伴，最后换来的却只是指责······

张杰的修复此时也趋近尾声，落地后他看了眼广场上的三人，一言不发搂着自己的女人转身离去。

楚轩早在回来之初就已离开，只有赵樱空这般心坚似铁的杀手人物，仍不受影响查看着主神。

第二章 黑色都市 强化路线（二）

回到主神空间的当晚，郑吒和石万启先后敲开了任云生的房门。三人关系日渐融洽，彼此间来往的也是最多。在这个朝生暮死的地方维系一段感情并不容易，至少相比起书中那般描述，要远远难得多。

任云生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实际上确很珍惜。郑吒直言他其实是一个死傲娇，这是他最近学会的一个新词儿，自觉用在心直口不快的任云生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任云生开始还反驳反驳用得不对，到后来习惯也就听之任之了。

“话说······”郑吒灌了两口酒，打了个饱嗝后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两个都是一个人，不会觉得孤单吗？如果不是莉儿的话，可能我的求生意志早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吧？”

任云生正低头写着什么，闻言他摘下眼镜揉着眼道：“我不是已经造了么？那个零号，可惜他·······呵呵，死了。再之后就要花五百奖励点了，有这钱我还不如去强化强化身体来的实在。而且我没有特别在意的人······或许有，但我已经忘记她的长相了。”

“我也暂时不用，喜欢的人还在现实世界，造一个总感觉怪怪的。”石万启羞涩地笑了笑，见此郑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

“没······没事。”郑吒忙止住笑意，借灌酒掩低自己的声音：“我看你们俩整天腻在一起，以为你们俩玩断背山呢。还好还好，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任云生听觉灵敏得很，自然听清了郑吒的话。他也不接茬，只是白了对方一眼，继续低头写着。

郑吒走过来瞅了两眼，轻咦道：“你在比对兑换物的价格？想好了要换什么了吗？”

“钢铁侠战衣，”任云生弹了弹纸张，无奈地回答：“属性都挺好的，主神那里介绍说可以应对除灵异类之外绝大多数的恐怖片了。只是价格太贵了，要5000奖励点数和一个b级支线剧情，而且还得额外兑换一个叫什么方舟反应炉的能源。我日主神······做买卖一点都不心慈手软。”

“这战衣有那么多吗？”郑吒拍了拍脑袋，将脸凑近纸张。“还是我记错了？我记得那电影里只有三套啊，加上反派也就四套而已吧。”

任云生推开他的脸，手指点了点纸上的几行字道：“别问我，我都没看过电影。不过你说的应该是这三套，也是最便宜的三套。再之后的越来越贵，根本不是我能承受的起的。娘的，我也就能换个炉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别的装备能配合一下了。”

石万启也好奇地凑了过来，思索片刻后说道：“钢铁侠电影我也看过一些，如果要换的话还是从第五套开始考虑吧？毕竟第一第二都有很多硬伤，就算是第三、四套，也得靠机械臂才能穿上。你总不能带着一大堆机械臂一起去恐怖片里······”

“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了，”任云生苦笑不已，“然而第五套往后，价格都是从b开始计算的。现在的我根本换不起，不过······”他将纸往上推了推，指向最下方的一行字：“战争机器第二代，和钢铁侠战衣相仿。因为去掉了激光啊、音速推进之类的东西，所以价格要便宜一些。”

“那你来套这个不就完了，剩下缺什么武器，我看看能给你补一补吗？”郑吒又是一个饱嗝，说着就要拉起任云生。“说做就做，讲实话我现在也有点好奇了，不如直接兑换出来看看效果怎么样。”

“先不忙，等明天具体商量的时候再换不迟。”任云生摇头，暗里不禁苦笑。即便是这战争机器，也要花两个c级支线剧情才能兑换。他哪有这钱啊？如果今天兑换的话，依着身旁两人的执拗性子，说不定就会代他出这资金。

任云生虽然很中意战衣，却不想让他们放弃强化的可能。看来只有等到明天，让楚轩帮着选择一下装备之类的了。

······

翌日，众人梳洗吃过早饭后在张杰房间的训练场集合。除了那矮胖男生因失态没到，其余人尽数来全。待那新人女孩姗姗来到后，张杰停下手中训练，将众人招呼在了一起。

“我的话不多，这次有几个刚刚来的新人，基本上在现实世界都只是普通人而已。除了······”张杰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赵樱空，继续道：“所以不要瞎换一些没有用的能力，这次的奖励并不少，看你们怎么分配。尽量还是以保命为主，当然，你们也可以不听我的话，这是你们的自由。”

新人各自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主神的兑换无穷无尽，先前他们还以为只是夸张，待到亲眼见识过才知所言不虚。人有时候是一种很耐不住性子的生物，若不是昨天那胖子闹了一出，估计早已挑花了眼，一时脑热兑换完毕了。

“我建议还是以强化自身作底，辅以科技武器。如张杰所说，这次获得的奖励并不少，事实上平均到每个人获得率还算多。即便要兑换血统、技能一类的，我也倾向于保命为主。”楚轩接道。

“另外，现在咱们队伍的人数增多，是时候开始构造定位了。”

······

石万启从空中缓缓落下，睁开眼睛冲众人笑道：“我也不会什么厉害的东西，还是走目前的路子吧。强化了一下身体素质，这样就不用担心打架的时候拖你们后腿了。还有一个c级支线剧情，就麻烦楚轩帮着出出主意了。”

郑吒、任云生两人莞尔一笑，这小子说的，总怕自己拖了队伍的后腿。能以一凡人之躯协同作战，他的出色已经是几名资深者的共识了。

“那个那个，我看好了一个很棒的兑换，既然楚轩你们也那么说了，我就兑换这个吧。”余铉已经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待楚轩首肯，立马一溜烟窜到了主神下方。

无数淡金色的光点在其周身弥散，紧接着尽数没入他的体内。约莫数分钟后，余铉红光满面地落回地上，不等站稳又联系起了主神。

任云生还想询问，见他兑换未完只得把话咽了回去。这次没有用去多少时间，熟悉的勾勒具现后几张卡片模样的物事出现在他掌中。

“这是什么，扑克牌？”郑吒忍不住好奇道。

“哪有那么low啊，这可是炉石卡牌呢！”余铉抚摸着手里的卡牌，像得了宝贝的大孩子似的。“我一直以为炉石只是个游戏，没想到主神这里居然连它的兑换都有。”

见众人不解，余铉也不卖关子，笑道：“炉石呢，就是一个以九种职业为主的卡牌游戏，每个职业都有自己专门的卡牌，除了这些呢，还有一些中立牌。我跟你们讲啊······”

“停停停······”郑吒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道：“我只是问你这是什么牌，至于游戏是什么我们可以一会儿再详细聊，我想我会有兴趣听的。”

“好吧。”余铉咂咂嘴，一副责怪对方不识宝的表情。“其实刚才说的也差不多了，主神这里叫做炉石核心，是一种血统类的强化。九种职业，可以在其中任选一种。选择了之后就能用该职业的卡牌以及一些中立牌。就比如我现在手里拿的，不知道你们玩过游戏王吗？应该就和那个差不多。”

说罢，他示意众人做好准备。接着右手一招，空地上金光大作。待金光散去后一只近三米高的灰毛巨熊赫然而立。肌肉健实，根根鬃毛犹如铁针，油然而生一股凶悍威势。

“这个家伙的名字叫铁鬃灰熊，就是一张中立卡。除了它以外我还兑换了三张职业卡，我是新人，又没有战斗经验，刚好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来弥补不足了。”余铉又是一笑，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强化，或者说，他真的很喜欢炉石······

任云生打量了两眼面前正在顺毛的灰熊，不禁意动走上前来。“看着倒很厉害，不如我来试试这狗熊的水平怎么样？”

“那敢情好，希望你不要下手太狠，虐待我的熊。”

“只怕我都不一定打得过它······”任云生深吸口气，足下发力朝灰熊快步冲去。

没有召唤人的指令，灰熊只是站在原地顺毛抖耳，待到余铉说出好字，它仰天一声爆吼迎向任云生。不过任云生向来心急，吼声不绝一拳已打在了灰熊结实的胸口上。这一拳他没加外力，纯凭借自身的力量。灰熊倒退半步，接着双爪交挥欲要取对方手臂。见来势凶猛，任云生忙收了手臂，催动虎型坠向后退去。

灰熊不依不饶，双爪带起破空声响当头贯下。他本以为这熊硕大健壮，速度想必不快。但铁鬃灰熊并非凡兽，不能以常理推断。避无可避之下，任云生只有举臂硬抗。

“好家伙，力气还不小。”墨种激发，两条手臂随之纹起黑色脉络。任云生牢牢钳制住灰熊粗壮的手臂，任灰熊如何咆吼双爪却纹丝不动。接着一脚蹬出，黑熊不退，他却受力后退数步。

任云生挥手示意，两人各自停了攻击。见灰熊又恢复了顺毛抖耳的呆蠢模样，他不由得笑道：“这个强化真不错啊，仅仅一只熊而已，力气就快赶上我了。”适才墨种只加持在了双臂，凭他常人的力气自然不足以踹退灰熊。不过手上传来的重压却做不得假，任云生又是羡慕又是无奈。

血统和非血统带来的差距，有时候真的令人扼腕叹息。

第三章 黑色都市 强化路线（三）

余铉的兑换还有诸多妙用暂且不提，其他人的强化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到新人兑换完毕，任云生正要上前时，张杰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先不忙，关于你的强化我和楚轩讨论了一下，先听一听建议再选不迟。”

任云生对郑吒偷偷做了个鬼脸，苦笑着转向两人。“请说吧。先说好啊，我可能没办法兑换血统的······”

“正好也不是血统类的强化。”楚轩淡淡道：“在这之前我想先问一下，你已经兑换了血统吧？”

“没，我这只是······”任云生面有难色，嗫嚅不言。见此楚轩也不逼问，继续说道：“也许你没有注意到，现在的你已经是一个可能的隐患了。”

任云生咬了咬下唇，没有吱声。

“在鬼世界里对抗关羽的时候，你失控了。”

“我······”任云生打算解释，但看到郑吒和石万启两人想要帮忙争辩的模样，便知道楚轩所说不假。

他失控了，而且还可能差点害死了郑吒他们······就是因为这样，石万启那家伙才不说的吗？

“我想你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事实上石万启询问你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选择不告诉你，但这不是一个好办法，隐瞒对你来说也并不公平。因为你的无心之失，差点导致了郑吒他们功亏一篑。如果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很有可能我们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我记得郑吒说过，你们第一部恐怖片是生化危机吧？不管这是你兑换来的血统，还是从恐怖片里得到的机遇什么的。在没有彻底掌握，将它变成自己的力量之前，我们都不希望为你的失控付出代价。所以了，我们两人商量了一下，能给出的建议就是熟悉各种枪械和战斗技巧的使用。安心锻炼你的能力，它很出色，希望有一天你能掌握住，成为团队中优秀的一员。也许有一天大家会依靠它，由你带领我们渡过恐怖片的难关。”

楚轩说罢，任云生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其实一开始，我就想问你们有什么好的科技武器可以兑换的。你们吓了我一跳呢，哈哈······抱歉，差点害了你们。这样我就多练练枪械是吧？没问题，我会尽力不让自己用这种状态的。”

“你有什么想要兑换的吗？说说看。”

任云生摇摇头苦笑起来，“我倒是看上了一个挺不错的机甲，就是贵了些，目前换不起。”

郑吒已经是忍得脸色有些难看，闻言他出声道：“需要多少奖励点，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买下来，装备的话应该是能替别人兑换的。”

“还是我来吧。”石万启抢声道：“我还欠了任云生一个c级支线剧情呢，这次刚好也有一个，还是我来吧。”

“不，不用了······”任云生拒绝了两人的好意，他不想扼断他们强化的可能。别人欠自己人情倒还没什么，若是自己欠别人人情，心里总是有些别扭。

“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到时候给我换些东西不就完了。”说着，郑吒就要拉起任云生往主神那走去。

“稍等。”楚轩叫住了两人，跟着走到主神下方。“不需要这么麻烦，我想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还记得回归时张杰说的话吗？修复所有人的身体，奖励点数从他个人身上扣除。如果我的假设成立，主神是允许我们相互借出奖励点和支线剧情来的。既然如此，那······你要试验一下看看吗？”

“可是······”任云生自然知道“主神是允许互相支付奖励”这件事的，只是因为他不想花费郑吒几人的奖励点，才不提此事。

楚轩像是看透了任云生心中所想，出言道：“如果差的不多，这次就由我来替你补齐。”

“可是这样你不就······”

“这次恐怖片郑吒的作用显而易见，石万启虽然现在还很弱小不过未来可以期待。由你们来出资太不明智，所以我更倾向于你们两人将这次的奖励点数用于自身强化。我想你们也注意到了，上一部恐怖片是异形一，而这一部直接就是最高难度的灵异类如月车站。结合你们第一部的难度，总体难度是在持续增长的。如果下一部恐怖片依旧保持这样的难度，我们应该保证队伍有足够的战斗力。”

“那按你说的下次还是这么难，你却一成不变，对你来说岂不是很危险？”郑吒脸色缓和了些，皱着眉头反驳道。

“我不是主要战斗的人员，更多的是偏向分析与谋划。所以了，任云生的差额由我来补足是最合适的。你们不用再争执什么······”

“不用再争了。”楚轩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杰拦了下来。“你们俩需要的都是把自己管好，这小子的事不用多操心。这次的补足，就由我来。”

他瞥了任云生一眼，冷冷地说道：“我这不是为了你，而是不希望你再搞出那些幺蛾子。如果下次再因为你的失误导致其他人跟着受到危险，我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当作恐怖片里的怪物一并处理掉。”

这番话说得寒意森森，几个新人都不禁身子一颤。郑吒将手放在任云生肩上，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后者抿了抿嘴唇，苦笑着点下头来。

“战争机器第二代战衣，由马克2代改良而来。取消了激光释放装置与肩部微型导弹装置，加设现代化常规武器设施与装甲加厚。因自身重量的增加故而取消音速飞行模式。需c级支线剧情两枚与奖励点数3500。是否选择兑换？”

任云生观想着脑海中黑白涂装的机甲，一时怔住了。他很清楚这支队伍前期会遭遇怎样的恐怖，失去了血统兑换的权力，他本以为自己早该死在了这几部恐怖片里，但他却幸运地挣扎到了现在。如果不是郑吒这个还能让他感受到些许熟悉和暖意的人在，恐怕他早已耐不住绝望放弃挣扎了。任云生已经不太敢奢求变得强大，只求能熬过一天算一天。

虽然还是借助外力，但这次却有了变强的可能。

“好好活下去······既然这样，就······试试好好活下去吧。”

“是。”

“确认兑换，确认参与兑换者无强迫与被强迫记忆，装甲正在生成······”

······

当头一刀斩来，撞在装甲上激起明灭的火花。任云生倒退两步，接着抬手朝对方拍去。出掌的同时一阵无形波动从掌心发出，这一掌还未及身，大刀后发先至破开无形波动将掌心的喷射装置打得粉碎。任云生暗叫不好，双脚踏下欲要脱离开这方战场。却不想刚刚离地，对方突然屈身出腿将他扫倒在地。

几颗子弹打来，对方只轻轻侧身便尽数避过。这几枪开得太没水准，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求人不如求己，见此任云生猛拍一下地面，借反推的力道冲天而起。只是损了一个喷射装置，歪歪扭扭地飞高几米便一头朝地面栽来。

“我日！”任云生手忙脚乱地调整着姿势，翻身冲向对方。对方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被这么一大块金属铁皮正面撞中。一人一甲在地上滚了七八圈，直到撞到了一棵树才停止下来，装甲顿时发出吱吱的嗡鸣。因为藏在甲里，任云生并未什么伤害。短暂的眩晕后，他抓住对方肩膀再次飞向空中。

对方没有飞行的能力，只要到了半空，任凭对方再是难对付也拿他没辙。空中就是他最好的战场！这时对方也清醒了过来，反手按住了装甲的双臂。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脚踹出，脱离束缚的同时足下轻点，踩着任云生的肩膀凌空跃起，在树干上踏出几步翻身落在了他的身后，刀尖指着脑袋。只需要轻轻一推，即便是合金的头盔也保不住任云生的脑袋。

“你输了。”

“还没完呢！”

话音刚落，铁鬃灰熊从一处低矮的灌木林狂奔而出，任云生哈哈大笑，笑声未绝那熊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时不时还抖抖耳朵，用粗砺的舌头舔一下手背上的灰毛。

“······余铉你的熊怎么了？”

“我被抓住了······”余铉高举双手从灌木丛中走出，不好意思地说道。赵樱空跟在身后，正用雾刀抵着他的后心。

“别告诉我你也输了，石万启······”任云生脱去头盔，他现在有点憋，很想透透气。

“我倒没有······”片刻后，石万启左眼顶着块乌青赶了过来。“任务完成，成功擒下对方一人。”

见他这副模样众人一愣，任云生不由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还不是被她打得，下手真狠啊。”石万启叹了口气，指了指远远吊在后面的乐芙。“她的拳法古怪得很，一时没小心就挨了一拳。”

任云生嘴角抽了抽，转身对用刀指着他的郑吒摊手道：“投降······我们认输了。”

第四章 黑色都市 所谓快乐

“主神兑换得来的能力、物品的威力都远超出目前我们所了解到的程度，比如任云生的战衣就是很好的例子。如果他能完全熟悉并掌握住，即便是与郑吒正面对战都有胜利的把握。亦或者是余铉的召唤物，乃至肖枭的漫游枪手技能系列都是相当不错的强化。之所以你们会失败，战场上的应变是一个原因，而更多的在于对自身能力的不熟悉。接下来的九天时间，你们所要做的就是掌握住它们。不然即便是强化了再厉害的东西，也只是空有利器的孩子罢了。”

楚轩说着点了点手上的本子，上面记录了这场对战的各种数据。其结果显而易见呈压倒性：郑吒、赵樱空与乐芙三人组轻而易举地便击败了任云生等四人组。另两个新人，魏衍与苏小晴因为兑换的特殊性并未加入这场对战，但即便如此，逞着人数优势的四人也没在对方手下讨到多少好处。

原因很简单，四人心里也很清楚，郑吒和赵樱空实在是太强了······本来四人一开始计划着由任云生拖住郑吒，余铉和肖枭从旁埋伏，只要擒下三人中的两人便算作胜利。但除了石万启出师立捷之外，合三人之力都不能打败郑吒。余铉更是因不够谨慎暴露了位置，先手为赵樱空制住。

两个新人还不觉得如何，听完楚轩的分析后任云生和石万启后心冷汗涔涔。仅仅一场简单的对练就将他们的短处暴露无遗，要知道恐怖片里并非只有悍勇无智的怪物，一些狡猾而又强大的对手丝毫不亚于郑吒和赵樱空两人，甚至过而有之。若今时今日与四人对战的是这些家伙们，恐怕须臾之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小命。

“还是太弱了······”石万启摸了摸左眼的乌青，对面带歉然的乐芙报以苦笑。“我以为拉开身体素质就很有优势了，没想到却还是······”

“你的支线剧情还没用掉吧？”楚轩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见石万启点头他思虑片刻后续道：“既然你暂时没有强化血统的打算，我也不多做过问，我想你有更好的选择。目前的你缺乏的是技巧，这些东西说难也难，通过锻炼的方式非长久不能见效。但主神这里却有很多可以快速提升技艺的办法。譬如技能兑换，按照赵樱空的说法是直接将技能的使用方式灌输到你的脑海里，没有遗忘的可能。你可以在不影响你规划的前提下兑换一个技能，我不通晓刀法什么的，能给出的建议不多，这些还是看你自己如何考虑了。”

“额······嗯。”见楚轩话至此，石万启只能应下来。他确实是有些打算的，目前自己用的是死神里的制式武器——浅打，想等哪天奖励点数攒够了就兑换一个配套的死神血统。价格虽然不高，但也要一个b级支线剧情了。况且他现在还欠着任云生一枚c级支线，念至此，心里总是觉得堵得慌。是以林林总总，石万启便一直没有兑换。

然而这场对练如当头冷水，一下子把他泼醒了过来。石万启才意识到自己想法太过天真，依着自己的战斗力，如果没有郑吒任云生他们在前面顶着，早就死了好几回了。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偿还债务，莫要说强化血统这种更加遥不可及的目标。

当下，石万启告歉一声，又跟任云生扭捏解释了一番。弄得后者一脸嫌弃后便跑去兑换了先前看好的一项技能。再回来时，众人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各自的训练。

石万启径自来到乐芙面前，这个女孩看到他来，停下了手里的训练俏皮地一笑：“来找我报仇雪恨了啊？”

“哪能啊！”石万启摸了摸鼻梁哈哈笑道：“他们都太厉害了，我打不过。咱俩的实力差不多，所以我只好打扰你了。”

“你这么说，有一种欺负人的感觉呢。”乐芙也不恼，在掌心连划几下，几道淡红色微光一闪而逝。“下手轻一点，我已经没有多少奖励点来修复身体了。”说罢，她迈步上前，如乳燕投林般向石万启跑来。

石万启收起笑容，立刻进入状态。他却不敢有半点轻视，这个女孩就在不久前给了他记忆深刻的一记重拳。要不是自己使着长兵器略占优势，怕是也要败于对方手下。

见乐芙赶至，石万启并不慌张，反手木刀平平刺出。乐芙不退反进，贴身探出纤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跟着缠绕而上，如绕树长藤锁住了石万启持刀的右臂。

“你太看不起我了，还不来点新花样吗？”石万启喃喃说了句，接着手臂轻震，木刀画了个半圆砍向乐芙的后背。“当然有咯！”话音未落，乐芙忽然松了手上钳制，双腿夹住石万启的腰间往地面倒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袭来的木刀。

石万启叫了声好，再要出手时身子骤然一沉，木刀失了准头歪歪扭扭地砍向一边。乐芙则不慌不忙地跳开几步，站在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他。

“一定不能让你贴身打，你这技能太古怪了。”

“还不是你打算反锁住我，不然的话我也不会······不小心打到你的眼睛了。”

“真的是不小心吗？”石万启苦笑着甩了甩木刀，“那我就出全力和你打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要用双刀打架，提前适应一下。”只见他左手再度幻化出一柄木刀，两刀相击各挥半圆。接着踏出两步，一刀刺向乐芙。

乐芙待要避开，却发现对方左手微抬，显然是要出刀的意思。无奈她只能先接右刀，一拳格住刀的同时，右手作掌朝石万启手腕劈去。耳边一声轻嘶，另一柄刀已然欺身而至。乐芙变拳为掌反手拍下，借着这刀余力未尽以刀破刀！

若是有熟悉武术的人在旁便能清楚地看出，每一次出手她都从未用尽自身的力气，而是借力打力，以敌人之长破敌人之长。这就是她兑换的技能了：以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优势。

不过石万启并不慌张，反而暗暗一笑。在兑换的时候他也查询了相关讯息，也是受乐芙技能的启发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兑换出来的那个技能······

“半月刀法！”

石万启弃了左手刀，右手略微虚晃接着以更快地速度反向挥去。这一刀端的是迅捷凌厉，乐芙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呼吸间钝锋已经触及了脖颈。“啪嗒”声响，彼时木刀正好落地。

乐芙看了看眼前的木刀，轻轻舒了口气。“武术······或者说武功，你兑换的技能就是这个吗？”

“是啊，半月刀法。犹豫了很久，不过看到你的武功之后我就决定换下来了，虽然我没有内力，只能使出形态没什么威力加成，但是这个武功似乎更注重招数，对内力要求并不怎么高。”

“确实挺厉害了······不过你为什么不兑换个血统呢？相比起来血统才更适合现在的你吧？”乐芙会意地点头，随即不解道。

“我想能更快一点形成战斗力，哪怕是短时间的也好······”石万启呵呵一笑，看向了远处正在追着战争机器装甲跑的郑吒。

如果是血统，以我的奖励点低级的作用不大，高级一些的又兑换不起，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发挥作用吧？那样的话，会一直拖大家后腿的······

······

有楚轩和张杰两人在，寻常人出身的一干人等也省去了无用功。武器枪械、配合作战、下一部恐怖片的物资准备，有太多的事情要忙。包括任云生在内，他也要花时间去熟悉新得来的战衣。之后的数天众人都在有条不紊地训练着，鬼世界里张杰的出手稍稍拉近了和大家的关系，闲时也能凑在一起聚聚餐了。但这个男人却如临大敌一般，跟吃了枪药似的一直催促着众人训练。任云生心里清楚，对此一直保持着沉默。

而那名叫马方的矮胖男生也在几天后和众人缓和了关系，并被郑吒邀请来一同聚了次餐。当日郑吒虽勃然大怒，但他总不能跟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斤斤计较。饶是心里有点芥蒂，但却不多提，总归不愿意看到一条生命因为自己的漠视而死去。

不过除了老好人的郑吒、石万启两人，其余则是一直不咸不淡。

第十日晚，众人在郑吒房间的地下室烧烤聚餐，享受着最后一天这仅剩的休闲时间。过了今晚，在场的人将再次踏上恐怖片的征程。

任云生啃着烤串，耳边郑吒和乐芙的谈笑不断，时不时哈哈大笑一阵。他不由得瞥了一眼坐在郑吒身边气鼓鼓的罗莉，心里暗自腹诽。

“趁着喝醉了，又开始肆无忌惮了吗······”

得益于乐芙兑换来的稀罕酒水，两人已是醉意朦胧，天南海北地吹着牛皮。这姑娘虽平时是个温婉女孩，喝醉了却叫旁人大跌眼镜，有如换了个人似的，摇身一变开朗的像个女汉子。开始任云生还有意无意地提醒郑吒注意点，到后来干脆就放弃了。

两人更像是酒中好友，牛皮知交，哥们儿与哥们儿之间的感觉。好容易郑吒不缠着自己吹牛皮了，任云生巴不得清静一点。

“怎么原来看书的时候，就没发现这家伙这么爱混酒场呢······”

这也不难推理，毕竟郑吒进入主神空间之前，就是颇有点风尘浪迹的意思的。要说他不会喝酒吹牛，反倒是不太可能了。

“我心里苦啊······”

任云生循声看去，余铉正坐在树根儿处拍着大腿诉苦。也不知道他诉的什么苦，石万启问他他也不说，只是不停摇头。

“这种样子，很快乐吧？”

张杰沉默片刻，微微别过头。“你能感受到，就是快乐了。”

“感受吗？我不知道······”

“呵呵，以你的聪明，也会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楚轩看着海平线处落日的余晖，认真地答道：“我确实不知道······”

“不过我知道，你很强大，超出我所知道的强大。因为某些事而不能说出来，你在忌惮什么。”

“好了，我要去休息了，你们也应该养足精神，明天就是恐怖片了。关于我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张杰丢下烟头，用脚将它踏入沙中熄灭，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感受一下吧，所谓的快乐。”

“快乐吗？”红日隐没，余晖将要彻底消失。

“我确实不知道呢······”

第五章 黑色都市 英雄世界

度过了最后放松的一晚，众人饱饱睡了个好觉后才三三两两地来到广场。源于现实世界的生活作息，任云生没有贪睡的习惯，哪怕是昨晚尽兴玩乐依然早早地起床。见广场上空无一人，他便穿上战衣简单地训练起来。

比之枪械类的科技造物，虽然穿上后就具备相当的战斗力。但有得必有失，这种未来科技的玩意儿更需要大量时间的熟悉才能完全掌握。不过任云生已经很满足了，与其说是一套战甲，更像溺水的他终于抓到一块浮板，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只能看着郑吒他们战斗而无能为力了。

按照楚轩的说法，前期的恐怖片里科技兑换的作用不低甚至要远大于血统、传说魔法类等兑换。而设计这款战衣的人委实算得上一位机械方面的天才，如果任云生能完全熟悉它，于己于队都是一件利好事情。

因此任云生更不敢稍有放松，一有时间就训练起战衣的使用。

时间推移，其余人也逐渐赶来，除了赵樱空、楚轩和张杰一如既往地话少，其余人或坐或立谈论着各自的话题。石万启请教郑吒开启基因锁的心得；余铉时不时讲几个段子逗得几个女孩咯咯直笑，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乐芙忽地羞红了脸，低声嗔斥了两句。其间也能看出一些不和谐的痕迹，例如矮胖男生马方和另一新人肖枭并不能很好地加入交流当中。

前者因为芥蒂未消，后者则是似乎不太热衷于与众人为伍。这些都被任云生看在眼里，比之前者他更在意这个名叫肖枭的新人。这男生有点“刺头”的意思，有时会对寻常人出身的石万启、余铉等四位新人乃至他任云生流露出些许不屑的情绪。相反的，他对楚轩、赵樱空两人很是尊重。只是这两人不怎么搭理他，一来二去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交谈正热切，众人脑海里忽然响起主神冷漠刻板的念白，几个新人上一秒还高涨的热情顿时萎靡下来，挪着步子走向光柱。

“希望这次也能活下来，大家也是······”

郑吒寻了个光柱站入，冲着罗莉挥了挥手后喃喃地说了一句。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里反而多了几分沉重，只有石万启礼貌的回应，讲了两句激励话鼓了鼓劲。

“这次的恐怖片，又会什么样子的呢······”任云生正说着，意识陡然变得模糊起来。

·····

初秋的凉风是最令人舒适的气候，但这温度明显有些过于凉爽了。即便任云生穿着适应大多数环境的套头运动衫依旧感到有些冷意，他睁开眼睛看了看，不禁一愣。

这里一处现代大厦的天台，高耸的位置使得吹来的风都变得有些寒冷。入目高楼林立，无处不昭示着他们这次来到的是一个现代文明比较发达的地方。

“这里就是纽约了吗？”

任云生回头去，同样有些发愣的郑吒正左顾右盼，好奇地打量着这座繁华的异国大都市。

“看来是的，只是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是这部恐怖片······这真的能算作恐怖片吗？”任云生苦笑着看了眼手表上的信息，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他有些头疼。

“蜘蛛侠3世界任务：任务一，保护蜘蛛侠彼得帕克不死，完成任务获得d级支线剧情一枚，奖励点数1000，失败则扣除3000奖励点数；任务二，在纽约城中存活30天，完成任务获得b级支线剧情一枚，奖励点数5000。“

“不清楚啊，这应该是超级英雄片才对吧？蜘蛛侠3，又是一部未来电影吗······话说这部片子我还看过前两部，蜘蛛侠居然拍3了？有机会我一定得看看。”郑吒咂咂嘴，一副兴至神往的表情。

任云生正翻来覆去地阅读着任务，闻言他眉头一皱，忙抬头问道：“等下······我突然想起一事儿来。你之前给我推荐过钢铁侠的战衣来着是吧？你是看的电影？”

“是啊，电影，不得不说拍得还真不······”

“不不不，你说你看的是电影？”任云生回忆起在主神空间看这部电影时偶然瞥到的日期，脑袋如遭重锤。

“这有什么好记错的，我的记性还不至于这么差吧？”

可是······可是这部电影是2008年才出的啊？！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表面上虽然风平浪静，但实际上任云生心里有如波涛汹涌。

06年的郑吒，居然看过08年的片子！如果说魏衍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看过郑吒不知道的恐怖片倒也能勉强解释的通。可是······可郑吒怎么会看过他未来时代才有的电影呢？郑吒的思维、记忆乃至人生经历都来自于那位，即便化作真实也不应该出现这种时间上的bug。不说别的，塑造出郑吒的那位怎么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未来才有的电影啊？

任云生再次想起自己曾经猜测的那个结论······那个离奇而又脑洞大开的猜测。

两人正交谈的时候，赵樱空等人也纷纷起身。随着最后一个半新人的醒来，躺在地上的几名新人也有了苏醒的迹象。除去他们十一人，这次的恐怖片只有三个新人。

“十四人的难度······这次恐怖片要简单得多呢。”醒来后，半新人苏小晴如释重负地笑道。

“也许是难到极点。”魏衍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表上的任务，看完后他泼了盆冷水。

苏小晴暗暗一撇嘴，皱了皱鼻子没有接话。

“话不要这么说嘛！这样太打击士气了。说起来我一直很想亲眼见一见蜘蛛侠，超级英雄哎！没想到主神还会让我们经历这种类型的片子吗？”余铉拍了拍魏衍肩膀，显得很是兴奋。其他人却没有他这般心大，心中思量不断。十四人的难度说高不高，但也绝对不低了。众人又是才站稳脚跟不久，生怕一不小心就在这部恐怖片的阴沟里翻了船。

“总之······”

“这里是······哪？你们是······楚轩大校？！”张杰正说着，一个惊疑的声音乍然响起。众人听见“楚轩”二字心中一惊，纷纷看向苏醒的新人。这是一位看着颇显文弱的年轻人，戴着副宽边眼镜，书卷气十足。他呆呆地看了几眼众人，目光在楚轩身上片刻后猛地站起身来敬了个礼。

“楚轩大校，下士江莫白已成功到达主神空间，请大校指示命令！”

突如其来的发展令众人一阵愕然，听这新人的意思，他是接受了某个指令后才进入这里的。联想到之前楚轩提到过的“特种兵新人计划”，郑吒等几个知晓情况的人这才恍然大悟。只是其中却不包括任云生······

他是知道这个计划的，也知道后续会有强力的特种兵新人加入。不过······这江莫白是怎么一回事？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而且看这人文文弱弱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特种兵，倒像是一个钻格子的文职人员。

楚轩似乎也不认识这个人，他盯着看了片刻后说道：“稍息，这里不是军营，也已经不是现实世界。我跟基地发回的信息也提到过了，进入这里的人暂时失去军职，一切以活下去为首要目标。江莫白······你是负责基地事务的人员吧？”

“是、是的······我是负责电子信息方面的，还曾经在基地里见过您一面，您可能已经没有印象了。”江莫白有些羞涩地挠了挠头，“您给基地发回信息后，我跟着就报了名，没想到这么快就成功了。大校，这里就是主神空间吗？”

“确切的说是恐怖片世界里，刚才我也提到过了，这里已经不是军营或者基地，我也不能以命令指挥你。但异处不变法，也应该遵守规则，不要多生枝节。”

“明白！”

交谈的功夫，剩下一男一女两名新人也苏醒过来。解释的工作被张杰交与乐芙，她上前安抚了好一阵儿后两人才渐渐平复下情绪，只是心中的疑虑让他们仍旧不停地打量着四周。任云生瞅瞅那技术兵，又瞅瞅楚轩，最后将目光挪向新人中沉默不语的男生，心里五味瓶倒翻一般复杂难名。正想着，余铉忽然“哎呦”一声，手忙脚乱地向后倒去。他倚着的保护罩骤然消失，恐怖片开始了。

“既然所有人都已经醒过来了，我们暂时找一个地方落脚，讨论接下来的法子。”张杰挥了挥手，将目光吸引过来。

“也好，这场恐怖片可能很难，不过时间尚且充足，足够我们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了。”张杰与楚轩两人话毕，一前一后朝楼下走去。任云生兀自呆愣楞地思索着，郑吒暗暗戳了戳他，悄声道：“那个人你认识？”

“啊？哪个？”

“就是新人里的那个男生。”

“不，不认识。”任云生摇摇头，面对郑吒疑惑的眼神勉强地一笑。

我······确实不认识，只是这个人的名字，是叫张恒啊······

第六章 黑色都市 衍生角色

下来大厦后，众人茫然四顾了一番。虽然在电影里他们已对这繁华的大都市无比熟悉，但亲眼看到后感到的却只是陌生。

郑吒、楚轩两人多少是见过世面的，一位曾做到了公司的管理层，另一位则是隐秘军事基地的大校，因而他们俩并未感到如何惊讶。赵樱空因为其职业的特殊性，想来也曾辗转各地。而其余人却没那么淡定了，纷纷向四周的新奇投以好奇的目光。

就连一向寡言少语的张杰，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异域陌生的东西，总是会吸引人的好奇心。

“好了，”张杰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心收揽回来。“现在不是看来看去的时候，我们快点动身找个地方，不然等天黑了只能露宿街头了。”

“据说纽约晚上治安很乱，有很多流氓混混惹事生非的。”马方低声嘟囔了一句，一双小眼瞅瞅这，瞅瞅那。闻言余铉呵呵一笑，接道：“哪里晚上都有很多流氓混混啊，不要都信电影里拍的，虽然确实这里很多人晚上偷偷交易些违禁的玩意儿，不过都是早些年的事了。”

“可现在就是你口中的‘早些年’，不是吗？”任云生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余铉自知失言，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众人不欲多留，正要离开时天空倏而转作昏暗。任云生循着惊呼声看去，相隔的街区大片黄沙扶摇直上，卷起阵阵沙浪向这边飞来。任云生心里一惊，暗道不好。蜘蛛侠的电影他是看过的，这场面自然是熟悉无比。

惊得不是沙人出现，而是这时间······似乎有些不对！

任云生给郑吒使了个眼色，意欲先让对方拿出战衣。一旁的楚轩却拦下了他，看着逼近的沙尘摇了摇头。“先不急，还不是暴露我们特殊能力的时候。这个世界不像鬼世界，有很多我们不得不应对的掣肘。”沙尘见有人在此，凭空一卷拔高数尺。一辆厢式货车从旁经过，司机顿时被漫卷的沙砾遮挡住视线，匆忙打起方向盘。但这已经晚了，车子失去控制带着刺耳的摩擦声朝路上一个躲避的女人侧翻撞去。

郑吒看在眼里，忙奔向女人。不料一道人影比他更快，呼吸间便来到车旁，双脚蹬出将车子推回直立。动作一气呵成，快得令郑吒咋舌。

“你没事吧？”蜘蛛侠扶起女人，帮她拍了拍灰尘。面罩下传出温和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位邻家的大男孩。

目送女人安全离开后，蜘蛛侠转向众人点了点头。“谢谢你们的帮助，不过刚才很危险，一定要注意安全，远离这些怪异的坏人。”说罢他正要离去，却好似愣了一刹。最后又笨拙地点了点头，这才弹出蛛丝飞走。

众人在旁目睹了全过程，心中均是有些复杂难明。一则是亲眼见识到了著名的超级英雄，二是这超级英雄，未免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太多了。任云生瞥了眼车厢上凹陷进去的脚印，不由得默默苦笑。

如果仅是蜘蛛侠就这么强大，恐怕这次的恐怖片，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轻松。

······

等到在一处旅馆落好脚后，众人聚在一间屋子，楚轩这才施施然微笑道：“想必你们有很多话要说吧？”

“是，”郑吒当先问道：“刚才你为什么拦着不让我们去帮蜘蛛侠对付那个沙人？这是个好机会吧？也正好可以跟他认识结交一下。我们的任务不是保护他吗？”

几人应和有声，任云生等虽不说话，但脸上亦是一副赞同的表情。

魏衍思索了一阵，直勾勾地看向楚轩。“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可以最早的认识蜘蛛侠，无论是多出一个帮手还是熟悉后方便保护他，还是说楚轩你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一次的任务，保护蜘蛛侠与存活三十天。可选？必须执行？亦或者是两个都可以不去执行？都不是。”楚轩轻轻摇头，“只是一个主要任务伴生一个次要任务罢了，确实其中一项失败我们就要受到主神给予的惩罚，乍一看两个任务我们都不得不去做。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假设一下，假如我们第一项任务不去理会，蜘蛛侠死亡了，那我们将会被扣除3000奖励点。但只要我们存活下来了，存活的人就能获得5000减3000加一个b级支线剧情。奖励点数不为负，我们便不会被抹杀。与其说这是两个任务，不如说这是主神给我们明示的一个‘支线剧情’，愿不愿意去完成随我们的便。”

“那既然如此，主神又为什么发布这个任务呢？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猜想吗？或者说现在应该称之为有效的结论。主神是在暗示我们啊！暗示我们这次的恐怖片很难，以刚才见识过的蜘蛛侠的实力都可能会死。它在告诉我们，如何取舍，赶快计划和准备，以面对这三十天的，足以致我们于死地的危险！”

“你的意思是，要我们放弃这个支线任务，全心全意地想办法活下来三十天吗？”张杰攒起眉头，字字说道。

楚轩微笑否认，这表情顿时让乐芙与魏衍毛骨悚然。他们明白，楚轩并不打算放弃，而是选择······

“也不是这样，并非放弃，而是以雷霆手段保护住蜘蛛侠。只要我们将其制服，使他失去行动能力。保护在我们的视线之内，就能有效地降低他的死亡几率。”

这番话令张杰眉头大皱，却没有吱声。郑吒当即反对，锤了一下桌面怒道：“这怎么行？！且不说这样对他不公平，我知道你喜欢从胜率方面考虑问题，那我也从胜率方面反驳你。且不说这样会失去蜘蛛侠一个强力帮手，再说了万一我们制服不了呢？你也看到了蜘蛛侠的实力了，就算就算我们制服得了，也得合众人之力，消耗很大。”

“不，未必不行。这点我从江莫白那里取证过了。蜘蛛侠或者说这些超级英雄共有的一个信条，那便是不杀人，从不出全力伤害人。只要存了这个念头，便是我们绝好的机会······”

最终这个想法招致了多数人的反对，以四人支持的压倒性败率暂时搁置了。即便是魏衍这次也反对了楚轩的提议。原因是他觉得这样会势必然会失去蜘蛛侠的帮助，把握不足的前提下，未免太过赌博。

每一颗子落在稳固的位置上，才是他的行事作风。

话不投机，接下来的时间众人也意兴阑珊不再多聊了。楚轩与江莫白两人在房间内查询收集蜘蛛侠的各类信息。相比起赵樱空，江的黑客实力只高不低，由此她也得以落个清闲。

“话说，楚校，您的提议很好啊，为什么他们却不愿意听呢？”江莫白舒了舒懒腰，想到楚轩就在身边忙收敛惫态认真地问道。

楚轩盯着电脑屏幕，闻言片刻后摇头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都是从普通人过来的，要求去杀死、伤残一个人有些沉重了。我拿你们的标准去要求他们了，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熟悉。”

江莫白似懂非懂地点头不语，在加入这个计划时他便被告知要听从楚校的命令，杀伐果断，不可懦弱行事。因而加入这个计划的都是千里挑一的优秀士兵，没有一人会因为这样那样的毛病掉链子、出岔子。他虽然是技术兵种出身，看似文文弱弱的。实际上心理素质一流，绝非貌相所能判断其真实。

虽然他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楚校若有命令，他也会扣动扳机。哪怕即便如此，他也属于待选者里中下等的一批，想到那个嘴花花，身手却极为狠辣果决的男人，江莫白哑然失笑。

“对了，楚校，我这发现了一些东西，您也许会感兴趣。”

“说便是，还有在这里不需要尊称了，要说什么直说就行。”

“我在搜集关于号角日报，也就是蜘蛛侠彼得帕克打工地方的信息时，看到了一位记者的报道。记者名叫罗比，一直在追查各类街头案件，还写了很多关于这类的报道。其他的都很平常，只有这一段话：我们由衷地感谢蜘蛛侠的帮助，但并不能因此就形成依赖。这个街区需要我们共同维护，即便是一位盲眼的人也有勇于直面暴行的勇气。接下来是讲得关于那个盲人打跑了两个小混混的事儿。这个盲眼的人，可能不一般。”

楚轩来了兴趣，抬起头揉了揉眼角。“继续。”

“我一直很喜欢蜘蛛侠两部曲，还曾在闲暇时候看了很多关于他的漫画。漫画里不像这个世界只有一个超级英雄，而是有很多。其中一个很符合记者罗比讲到的盲眼格斗手，楚校我就大胆地猜了一下，这个世界是不是其实不止有一个超级英雄呢？”

······

“你说我们这么找真的有用吗？”郑吒打了个哈欠，有些意兴阑珊。

“谁知道，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来找找，就当溜溜弯了。”任云生也打了个哈欠，不过他是真的有点困了。想了想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与郑吒一人一根点着抽了起来。

三人此番出来确有目的。他们抱着试试的心态在皇后区游荡，看能不能碰到“夜间值班”的蜘蛛侠，顺便确定一下众人进来的时间，必要情况下，阻止蜘蛛侠与其好友的争斗。除去蜘蛛侠，他那好友也是一位强大的助力。若能成功化解两人的矛盾，度过恐怖片的把握也就更大一些。

可事与愿违，三人已经兜兜转转走了大半个皇后区，却没有收获。

“这么晚了，这些人在外面干什么呢？”石万启瞅了两眼从巷子里走出的几个打扮怪异的男人，大呼小叫像是磕了药似的。

“收起你那过剩的正义感吧，我们这次可不是来打混混的······”任云生看到那几人朝他们走来，不由得低骂一句。“如果他们不来找我们事的话。”

郑吒和石万启俱是苦笑，“还是要谨记少说话，乌鸦嘴在恐怖片里很有效的。”

几个混混见三人在街头闲逛，顿时起了歹念，上前叫骂着要他们给点钱花花。要说人文不同要钱的手段也不一样，搁国内基本是上来先温柔地威胁两句，接着逐步冷声厉色。而美国人多半性子开放，上来就是一通污言秽语，其中一个黑人小伙子骂中带节奏，就差即兴来一段rap了。

三人不等骂完，三拳两脚解决了他们。见混混们屁滚尿流地逃走，任云生反而皱起眉头，疑惑地看向巷子深处。

“怎么了？”

“不对，有声音，似乎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在这儿打架呢？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也招惹到混混了吗？”任云生嬉笑两句，拐进巷子轻巧地翻上隔墙。夜色昏黑，他只看到了一条人影稍闪即逝，敏捷地攀上逃生梯消失不见了。

三人起了兴趣，来到墙壁背面寻觅一阵，“咔嚓”轻响，郑吒俯身捡起了一副被踩得有些裂纹的墨镜。

“是个戴墨镜的人，大晚上还带着墨镜出门吗？”

石万启盯着郑吒手中的墨镜，迟疑地道：“也许不是出游，而是别的原因。墨镜除了遮挡阳光，还有一个群体经常用的·······”

“瞎子！”三人异口同声，接着看向了彼此的眼睛。

······

“可我找尽了各种资料，却没有发现其他超级英雄的信息。有很多本不用隐姓埋名的也是一样，我实在想不通，只能告诉楚校你了。”

“再说一遍那个格斗手的信息。”

“盲人，格斗很厉害，超级英雄，夜魔侠——马特默多克。”

第七章 黑色都市 黑色蜘蛛

任云生三人苦寻无果，最后回到了旅馆。楚轩与技术兵江莫白依旧在忙碌个不停，看后者疲惫的神色，他们似乎从落脚后一直忙到现在。

见三人进来，江莫白揉了揉脸乐呵呵地送上水，笑道：“怎么样？你们出去了吧，有什么发现没？”“谢了······发现倒是没，不过我们偶然捡到了这个。”郑吒从怀中摸出一副碎裂的墨镜，递到对方面前，将先前三人所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楚轩两人听了。

江莫白脸色一肃，转头看向楚轩。见他神色有异，郑吒忙追问道：“有话不要藏着掖着了，这墨镜的主人，你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待楚轩点头后，江莫白苦笑一声抓过笔记本。“郑大哥果然聪明，在基地的时候就听说你的厉害了······如果不错的话，这也许是关于墨镜主人的新闻。我和楚校怀疑，这个世界，不止一个超级英雄。”

听到“基地”二字，郑吒脸色微变，紧接着恢复如常。三人读完了这篇短短的新闻后，好半天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任云生瞅瞅屏幕上的字眼，又瞅瞅苦笑不语的江莫白，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这人是个超级英雄？盲眼的超级英雄？”

“不要瞧不起盲人啊······”江莫白摆了摆手，指指自己酒瓶底子般厚的眼镜道：“严格来说，我也算半个瞎子，这不也不影响脑袋的运作嘛？而且确实有一个盲眼的超级英雄，夜魔侠马特默多克，要不要我给你们讲一下？”

任云生嘴角抽了抽，想到余铉那口若悬河喋喋不休的烦人模样，摇头拒绝。“不必了，既然这是个超级英雄，我们能不能拉他一起来完成任务？”有一个余铉已经很足够了，他可不想再多出一个话痨。

“也不是不行，不过······”正说着，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响，赵樱空冲几人点头示意，径自来到了楚轩身边。

“目标已经回到本家，蜘蛛侠亲自护送回去的。他的感知能力很强，差点发现我，我不敢离得太近，确定回归后就赶回来了。”

楚轩点头，揉着眼角喃喃道：“蜘蛛感应么，是个很棘手的能力呢。有这种感应在，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实施了。”

从两人的对话中，四人逐渐了解到了其中的内容。在众人落脚后不久，赵樱空便被楚轩请去监视着蜘蛛侠的好友，也即是第一部反派绿魔的儿子——哈利奥斯本。此时的哈利已经与蜘蛛侠争斗结束失去了记忆，今天便是他出院的日子。结合知晓剧情的魏衍，这个来自未来时代的人的讲述，众人也得以确定了他们进来的时间。

“去叫张杰他们来吧，这次的恐怖片的时间很紧张，我们没有多少时间慢慢考虑了。”

任云生叫来众人，各自落座后乐芙迫不及待地道：“是时间不对吗？毒液是不是已经出现了？”此话一出，性子急的几个人当即哗然，接连不停地问楚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小晴、马方两人一问接一问，显得急促不安。这点就有些不如同为半新人，年纪也相仿的肖枭了。虽然他脾气古怪，但却知道什么时候该保持安静，只是默默地坐在一处擦拭着手枪，不时投去一个不屑的目光。

楚轩等张杰呵止住两人，这才有条不紊地说道：“或者说时间刚刚好，从魏衍的讲述来看，我们进入的是一个十分巧妙的时间段。就在傍晚，蜘蛛侠的好友已经回到了他的住所。而现在蜘蛛侠也获知了杀害他叔叔的凶手，沙人的信息。按照魏衍的说法，毒液是在蜘蛛侠心情欠佳的前提下趁虚而入寄生他的。所以我们进入的时间真的很巧妙，不早也不晚，刚刚好在两大危险都出现后。”

“主神的意义你之前也推论了，它不可能让我们轻轻松松地度过恐怖片，所以这个时间也在情理之中吧。”魏衍搓捏着手指，接道：“那接下来你应该也有针对的计划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准备。如果时间没错，顺着推演，今晚就是黑色蜘蛛侠第一次出现的时刻。”楚轩将笔记本电脑推到众人面前，上面显示着地图和一些星星点点的标记。“接下来就让我们第一次接触一下这个世界的超级力量吧，黑色蜘蛛侠与······我们的任务目标——沙人。”

······

警笛在远处的第二大街急鸣不断，此时的第三大街，一处银行门前纷乱无比。时至深夜，街上车辆稀稀疏疏，更多的是惶然无措的行人像没头苍蝇一样叫喊着乱跑。

任云生站在银行对面的高楼天台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行人摔得头破血流，惊恐地四散躲避。在这个有异能存在的世界，面对拥有超凡力量的少数，普通人连捍卫自己的利益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在奔波劳顿之余还要时时担心猝然降临的危险，也难怪民众对超级英雄的诉求会如此之高。

他不禁皱起眉头，突然有些不想再看下去。并非是任云生在同情什么，而是这样的感觉令他有些反胃。若非他偶然进入主神空间，又和眼前的路人有什么区别呢？只不过他面对的是仅有微薄力量的混混同学，而这些人却是面对异能者。

力量的差距，天然便会让人感到恐惧。恐惧的不是力量的持有者，而是自己没有。

“虽然他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但这样的做法······”石万启几次想上去，最终还是忍住了。他现在已经不是独身一人，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破坏了计划。“我们还不上吗？就算他不会故意杀人，但他的力量太强了，难免会有人被波及到的。”

“再等等。”任云生轻声道：“再等等，等他出来，等到······”话音未落，天边响起几声细微的呲响，一道迅捷的黑影如夜空的枭鸟，直直落入那片沙尘中。蜘蛛侠显然低估了沙尘的威力，将一落地便被掀了个踉跄。他反手抢过几袋凭空摇曳的麻袋，似乎还说了几句挑衅的话。这番举动显然激怒了对方，沙尘顿时暴涨，一路撞翻了几辆运钞车向半空追去。

“就是现在了。”任云生合上面罩，一手提起石万启飞向两人。战衣飞行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他们面前。石万启提刀当中劈下，沙尘一分即合，并不为之所动。但这一刀也把他劈懵了，卷成一团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人。蜘蛛侠愣了愣，他平时哪见过像这种身着战甲的怪人，还以为是绿魔再现，忙几团蛛丝射向两人。任云生歪歪扭扭地躲开，赶紧表明身份：

“别射我啊！我们是来帮你的。”“不用！”蜘蛛侠冷声拒绝，接着顺楼飞奔而上。比起任云生两人，显然他更在意那几个麻袋。一人一沙顺楼而上，更不理任云生两人。

“郑吒，他们俩到你那去了，小心点，沙子似乎不害怕石万启的······你那叫什么刀来着？”“······粒子震荡刀。”

“对，他似乎不害怕粒子震······”“我日！我已经知道了，下次你说的时候能不能快一些。”

等两人追上楼来，沙尘已化作中年男子的模样。沙人的脸色平添几分苍白，冷冷地盯着郑吒手里的短棒。

这短棒得于上一部恐怖片的白无常之手，名为摄魂棒，对灵魂伤害极大。沙人虽已不是肉身，但看他的样子想来也是有灵魂的。

见又两人来到，沙人一只拳头顿时涨大数尺，厉声质问道：“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阻拦我！”他忌惮地看了眼短棒，继续说道：“我不想伤害你们，只要你们离开。”

“但你伤害了别人！”蜘蛛侠闻言气急，黏住栏杆借力蹬向沙人。足以扭曲铁壁的力量落在对方身上，登时将沙人的胸口贯穿。但沙人仿若未觉，一拳打飞了蜘蛛侠，接着拉伸开来直直挥向郑吒。

郑吒催动轻功跃起，拳头余力不绝，将铁质的栏杆打作两截。不等身子落地，脚下连点在沙子形成的手臂上奔出数步。忽然间心头一颤，他无暇考虑凭着本能翻身而起，这拳头居然打了个弯回击向他的后心。

待要格挡时，一道手臂粗细的白色光柱破空而来，须臾间粉碎了这砂锅大的拳头。郑吒微一点头，由着后续冲来的任云生提起身子，两人歪歪扭扭地躲着沙砾飞向沙人。

“卧槽，你到现在了还没学会怎么飞吗？”

任云生很是尴尬，干脆不吱声将郑吒用力丢出。彼时石万启正被沙人扼住了喉咙，脸色殷红一片。见郑吒半空落来，他丢了石万启伸手要抓对方。不想郑吒速度激增数分，趁沙人还未反应过来一棒打碎了巨大的沙手。

沙人顿时惨嚎不已，这摄魂棒外形虽丑，却是一等一的好用，只要内有灵魂便深受克制。手腕上的沙砾阵阵蠕动却不见恢复，见郑吒又要攻来他忙化作沙尘，趁着迷住几人视线飞下天台。

蜘蛛侠脸上有面罩受得影响最小，随手摸了两把就要追去。见状任云生抓起郑吒与石万启打算一并跟着，这时身旁的小门“吱哟”一声打开了。

“是谁？！”任云生抬起手掌，喝道。

“别忙！别忙！”门后转出一个年轻的男人，讪笑着冲四人点头不止。他刚才亲眼目睹了这一场战斗，也看见了这铁甲手掌心发出的光炮。是以不敢再藏，毕竟他不是沙子怪，可挨不住这一炮。

“我叫艾迪布鲁克，有名的记者······以后会是的。刚才不小心看到了几位的战斗，你们是新的超级英雄吗？”

任云生三人惊讶地互视一眼，不待他们说话艾迪继续笑道：“欢迎你们，这个城市新的超级英雄。你们是蜘蛛侠的伙伴吧？”

“艾迪······”“是，我叫艾迪布鲁克。”艾迪朝低声呢喃了一句的蜘蛛侠忙点头笑着，“蜘蛛侠，你可以跟新来的超级英雄来一张大合影吗？我可以让你们明天登在号角日报的首页上！”

蜘蛛侠没有理会，转头冲向三人。“这件事你们不要插手，不管你们是新的超级英雄还是什么的。”说罢，他黏住艾迪手中的相机将其摔成碎块，翻身跃下大厦。

“你他妈在搞什么？！”郑吒看了眼扑在栏杆上怒骂不止的艾迪，哭笑不得地低声道：“我们也走吧，话说这个人怎么办？我可不想第二天刊登在那报纸的首页上。”

正说着，三人耳机里响起楚轩那波澜不惊的声音：“你们遇到了艾迪布鲁克吗？刚好我有些事要找他，回来的时候一并带上吧。”

第八章 黑色都市 英雄联盟

“沙子比我想象中的更难对付些，但确实如郑吒他们三个人说的那样惧怕灵类武器，我伤到了他。但他移动速度很快，从下水道井盖那逃走了······”

赵樱空报告着与沙人战斗的细节，一旁的几人听在耳中，脸色愈发地严肃起来。严格来说，郑吒、任云生与石万启三人并未试探出多少有用的东西。因为郑吒手中有灵类武器，且他们又占据着人数优势。从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超能力抢劫来看，沙人实在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家伙，但这却不代表他是个傻瓜。见对方人多势众，自然不会多加逗留。

三人只与他争斗片刻，也难以试探出更多有用的信息。而赵樱空却不是如此，她一直埋伏在银行的里面，待沙人打算逃跑时猝然拦截。直到蜘蛛侠赶来后，他才慌不择路地从下水道井盖处逃走。虽然只有短短十数回合，不过这已经足够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杀手总结出对手的信息了。

楚轩听罢，沉默良久后说道：“物理手段无效么，其实要抓住他方法有不少，不过杀死他却要难得多。”

“哦哦？你有什么办法能抓住他吗？他可是沙子啊，我们总不能用麻袋把他装起来吧？”郑吒闻言好奇地询问，才与沙人亲身交战过，对他的能力也有了一些直观的感受。合三人之力，这沙子也不算很难对付，但无奈他有御空飞行的能力。郑吒顶破天也就只有轻功这种纵跃七八米的武功，一旦对方打不过逃跑，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至于任云生，这小子还是算了吧······任云生委实是个机械白痴，十天的时间仍没掌握熟练地飞行，更不要说让他半空中跟沙人打斗了。郑吒也考虑过将摄魂棒或那柄大刀给他，可现在的任云生能飞着飞着别掉下来就不错了，打架这种高难度的事情实在是难为他。

电影里，饶是战衣出自本人之手，可谓天才横溢的主角都用了一段时间才掌握过来，郑吒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能理解任云生的。

换作是他，不开启基因锁都难以控制好平衡。得之桑榆，则失之东隅。战衣看似强大好用，也并不是穿上就能立竿见影的。不然大家都人手一套钢铁战衣多好？只要不是遇到了灵异类恐怖片，妥妥的保命利器。

想到这儿，郑吒打消了自己也来一套战衣的念头。他现在的强化还有很大的潜力没有发掘出来，再费心费奖励点的捣鼓这个，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任云生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他没有发挥出本来的作用，沙子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逃脱掉了。他自然明白道理，本来还以为穿了战衣就能雄起一下，却不想这东西远比他想象的难用得多。尽管在主神空间里他分毫不敢放松，但对于他这种连电脑都不怎么玩得转的人来说，完全掌握战衣真的是任重而道远。

“办法是有的，既然是沙子，用火烤，将其玻璃化；或者是按电影里蜘蛛侠的做法，用大量的水打散他的致密排布。不过我更倾向于用火，因为后者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沙人很难死掉。这只会让他再次组合起来而已。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很多的办法，不过暂且却不用先考虑他······”楚轩揉了揉眼睛，长时间劳碌他的黑眼圈似乎加重了几分。“对了，艾迪布鲁克到了吗？”

“到了，我们把他安置在另一个房间里。你现在要见他吗？”石万启疑惑道，他对这无良记者没什么好感，想不通为什么楚轩会对他感兴趣。

“那就麻烦你把他带过来吧，接下来就去好好休息一下，这之后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三人告别后，准备各自回房间休息。本来就折腾了一天，晚上还跑去跟沙人打架，即便是郑吒也感到有些疲惫。临走前，张杰带着其余几人风尘仆仆地进入房间。余铉和乐芙神态萎靡，显然是受了伤。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在外面遭遇了什么事情，郑吒想要询问，却被忍着火气的张杰随口搪塞了几句。见问不出什么，身体又疲惫得紧，三人不再多问离开了房间。

“妈的！”张杰屁股刚一落到座位上，就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一旁递水的江莫白尴尬得很，手中的杯子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我们按你的要求去拦截沙人，没成想沙人没怎么攻击我们，那什么蜘蛛侠却来打我们。最后沙人没逮到，我们中有人还受了伤。主神居然还要我们保护他，嘿嘿，我看他一点也不需要我们操心。”

楚轩不言，静静地等待张杰倾泻完怒火。后者冷静下来后，将发生的事简单地讲述了一遍。除去任云生四人，张杰也接受楚轩的提议去拦截沙人。只不过他们不是去银行那里，而是在下水道处等候。抱着接触的心态，一开始张杰等人打算和蜘蛛侠联手将沙人制服。却不想此时的蜘蛛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复仇，无视了乐芙的建议。又因为马方和肖枭两人初次战斗乱了手脚，导致沙人趁机逃跑了。蜘蛛侠本就忍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指责起张杰他们。火爆脾气的张杰还未说话，肖枭却不服回怼了两句。

这下蜘蛛侠登时大怒，反手攻击起几人。虽然他没下重手，但身子孱弱的余铉和乐芙两人哪经得起他“轻手轻脚”。一来二去的，便受了这倒霉伤。张杰受限于某些原因不能全力施为，逼退了蜘蛛侠后带着这几个不成器的家伙赶回来这里。

随着说，张杰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一眼肖枭，瞪得他低下头不敢说话。这小子文不成武不就，脾气倒比他还大。这几个新人他都没有像任云生、郑吒两人那般多加理会。没成想会因为自己人出岔子，这叫他如何不怒？

对于老兵出身，曾经带过新兵蛋子的张杰来说，实在是件不怎么光彩的破事儿。说罢，他一拍桌子，干脆掉头离开了。

楚轩瞟了眼沉默不语的肖枭，直看得后者浑身发麻。沉默片刻后他淡淡一笑，叫几人回去休息。待房间又恢复了冷清后，楚轩侧过脸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么？留给你的时间不多，要问的话赶紧吧。”

艾迪布鲁克从别室走出，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犹豫了片刻，最终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道：“你们是超级英雄小队吗？”

楚轩没有说话，在艾迪眼里这是不置可否的意思。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了欣喜，搓着手来回走动，激动地话都说不利落了。“你们真的是超级英雄小队啊！原来、原来超级英雄不只有一个。这太棒了！这太棒了你知道吗？我会成为纽约城里最有名······不！我会成为全美国最有名的记者！不不不，是你们，你们会成为最棒的超级英雄！”大喜过望的他好半天才平复下心情，艾迪一屁股坐在楚轩身边，见江莫白眉头微皱他又赶紧挪开了几分距离。

艾迪不是笨蛋，相反他很有些小聪明。知道自己被带来绝不是让他激动一下的，当即他深吸了好几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楚轩。

“请问，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想让你做件事情，一件你最擅长的事情。它不仅会让你成为全美国最有名的记者，还会给你带来想象不到的财富。”

······

翌日，任云生早早地醒来。以他起床的时刻其他人多半都在做着美梦。独自吃过饭后，见郑吒和石万启房门依旧紧闭。他也没法在这里练习使用战衣，想了想后便来到了楚轩的房间。

房间内楚轩还在电脑前捣鼓着什么，江莫白想来已经睡去了。任云生寻了个地方静静坐下，看着屏幕里眼花缭乱的字符不禁暗自腹诽。毕竟不是谁都是楚轩这种不知疲惫的体质，一日一夜不睡，便是铁打的人也会感到疲惫吧。

“早。”

“早，楚轩······你不会一夜没睡吧？”任云生想了个没有破绽的话题，结结巴巴地回道。

“还有一点收尾，之后便会去睡了。正好你来了，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去做。”

任云生感觉后颈有点发凉，楚轩交代的事情一般不会是什么好事。但他也无法拒绝，只有硬着头皮应下。

“我要你去寻找一个人，昨天和你们讨论过的那个人，夜魔侠马特默多克。当然了，你不用一个人去，等郑吒和石万启他们醒来后结伴一起也可以。”

“你打算要拉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吗？”闻言任云生心头一动，顿时激动起来。他今年才不到十八，作为一个年轻的男孩，对超级英雄自然是相当憧憬，自从听闻了这个世界可能不只有一个超级英雄后，他一直有拉人入伙的想法。可惜楚轩与张杰决策，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现今楚轩有这方面的意思，任云生自然是又惊又喜。

“大概吧，要看你能不能找到他了。对了，从现在开始，除装甲外不需要再刻意隐藏你的特殊能力了。郑吒那边也是，你知会一声。既然我们要在这里存活三十天，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让这个世界的人们早早熟悉我们的存在吧。”

“可是这样的话······”任云生愣住了，楚轩却摆了摆手不再多说，见状他也不多想，美滋滋地去叫郑吒两人了。

房门关闭，楚轩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双手，仰起头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喃喃道：“那既然这样，就让我看看这个世界究竟在隐藏着什么吧。”

第九章 黑色都市 地狱厨房

任何一座城市都有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人们通常管它们叫做罪恶。作为闻名于世的现代大都市，纽约城自然也不例外。尽管它的法律秩序已经相当完善，但事无绝对。如果说纽约的繁荣滋养了扼杀不尽的阴影，那这些地方其中一定有一个叫做地狱厨房。

任云生拉着郑吒与石万启两人便走在这37街到54街的其中一条街道，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四周的景观。白天的地狱厨房看起来平静祥和，与国内大都市的街道并无太大的差别。不过三人却没有太过放松，毕竟他们不是抱着游玩的目的才来这儿的。

而是为了寻找这儿的一位超级英雄——夜魔侠。作为地狱厨房最有名的超级英雄，夜魔侠并不像蜘蛛侠那般天赋神力，以精湛的格斗技术见长决定了他要低调得多。即便这里是他名声的发源地，仍不被大多数人知晓。

三人一路问了很多人，得到的回答却都是：“不清楚”、“没听过”。还有好几次问得多了，被当作寻仇的歹人，唯恐避之不及。时至正午，依旧无所收获。三人身体素质渐强，倒也不怎么疲惫，只是这样得不到好消息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任云生喝了两大口水，看着石万启拦住一个路人攀谈着，不禁叹了口气。“这夜魔侠未免太低调了些，连他自己的地盘都没多少人知道他。”

“也不是谁都愿意当超级英雄的吧？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不太乐意被媒体大肆报道。弄得我跟笼子里的猴子似的，感觉怪怪的。话说回来，楚轩也没多少把握确定真有这么一个人吧？仅凭一个墨镜······”郑吒耸耸肩，意思不言而明。

这怎么说也是一个以蜘蛛侠为主角的电影世界，找不到其他什么英雄并不稀奇。“反倒是有这么一个夜魔侠，才感觉稀奇。而且就算我们真的找到了他，他不愿意帮我们不还是没用么？倒不如我们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想办法把蜘蛛侠那身毒液衣服扒下来，反正主神也没什么限制，早扒早完事，省的夜长梦多。”

“你就不觉得哪里奇怪吗？”任云生翻了个白眼，揶揄道：“我昨天晚上没睡着就在想，这任务严格来说也不算特别难。当然了，主神肯定不会让我们轻轻松松地完成任务······到底这次的恐怖片有多难，主神让我们在这儿呆够三十天才算完事。你想啊，按照魏衍的意思，蜘蛛侠三总共也就只有一个沙人，一个毒液。一开始我以为他们俩得很难对付，但你也能感觉到，沙子虽然厉害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打不了，那家伙似乎挺害怕你那哭丧棒的。只要你、石万启和赵樱空三个人配合好，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克制毒液的方法也在电影里说出来了，这样的难度、这样的难度为什么会要用三十天来完成呢？”

“别说我多愁善感啊，我总感觉，呆的越久我们就越危险。”

“三十天确实久了点，不过这也正说明这个世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吧？”郑吒抱着怀，仰头看着枝叶缝隙投射下来的阳光。“要是鬼世界那种地方，每多一天就是多一分危险。我倒觉得反而是越难的恐怖片，主神给出的时间就越短。你想想，要是鬼世界那里，我们能呆多久？”

说到这儿，两人一阵沉默。如果真是鬼世界那个地方，想必众人最多只能撑个三两天。不提那漫山盈野的阴兵，就是各种各样的鬼怪都吃不消了。除非众人龟缩在一个地方不动弹，不然绝对是有死无生。

“还是没有消息，接下来我们要不换个找找？”石万启走过来，无奈地摊手道。“先等会吧，我们找得太勤，好像招到某些人的注意了。”郑吒边说着，眼睛若有若无地瞟向对街的一辆警车。警车旁站着一瘦一胖两名警员，正捧着饮料低声讨论着什么。他和任云生已经注意这两人有一段时间了，见他们注意到自己后，两名警员也不离开，继续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

“这里黑帮之类的特别多，爱尔兰黑帮、飞车党，亚裔贩毒团伙，够这些警察紧张的了。我们尽量不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可不想再像上一次那样，再弄得这帮人追杀我们了。”郑吒低声苦笑，在一片以黑帮混迹闻名的街区，当地警察又岂能是那么好说话的？

三人故意聊着些杂七杂八的话题，并试图离开这儿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惊呼询问声：“嘿！你们能转过脸来让我看看嘛？”

闻声三人身子顿时绷紧，彼此对视一眼，郑吒微微摇头，示意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他装作茫然不解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邋遢的男子。后者看清三人的脸，不敢相信地捂住嘴巴。

“噢，我的上帝！哇哦！”男子又惊又喜，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石万启还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们是新的超级英雄吧？天哪！你们是新的超级英雄！”

“嘎？”

······

“科特·康纳斯博士，很高兴见到你。”楚轩伸出手，与面前的男子轻轻一握。接着毫不客气地寻了个座位坐下，静静地对方打量完自己。

名为康纳斯的博士的是一位失去右臂的白人中年男子，他用左手扶了扶眼镜，狐疑的目光打量着两人。“抱歉，我并不认识你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在不久前，是不是有一位叫彼得帕克的学生给了你一些东西。”

康纳斯博士一愣，紧接着警惕地反问道：“曾经的学生，他已经毕业了······你们来找我，是为了这些东西的吗？”

“是，我想博士你也在研究出这东西的一些特性来了。这些东西很危险，我们想来寻求你的帮助。”说着，江莫白递上一份文件。博士接过来看了半晌，抬起头道：“增强宿主的特性、放大攻击性······很接近这东西的特质，你们确实了解这些东西。是fbi派你们来的吗？”

“并不是，我想fbi此时还没有注意到这东西的危害，但等到他们注意到后为时已晚。抱歉博士，虽然我们本应该告诉你我们的来历，但这隶属于机密，希望你能理解。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们一直在追查这种东西，似乎你的学生获得了一部分。我想······”

“我不能告诉你我关于彼得的事情，尽管他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这是他的个人信息，如果你们是来问这个的话，恕我不能告知。”

“不，博士你会错意了。”楚轩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真诚。“我们希望能加入你的研究，作为一流的生物科学家，博士你有着足够精深的知识来破解它的秘密。另外，我希望你能通知一下你的学生彼得，叫他不要保留这种东西。这很危险，普通人是无法掌控的。”

“危险······”康纳斯博士干笑两声，将文件掷在桌上。“你提到了危险，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得到这种东西而来找我的危险人物呢？这个国家刚刚遭受了令人惶恐的灾难，危险分子都会表现的自己很不危险。”

“之后就会有证明来证实我所说的这番话的，我们并不是危害这座城市的危险分子，因为我们打算保护它，因为我们是······超级英雄。”

······

“你刚才是在叫我们吗？”郑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是说，我是超级英雄？”

男子搔了搔鸡毛似的乱发，眸子熠熠生光。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真害怕他一下子扑将上来。他拍着卷成一卷的报纸，唾沫横飞地激动道：“是啊，纠正一个小错误，你们是超级英雄。你们真的是像报纸上说的，是蜘蛛侠的伙伴吗？天哪，请给我一点心理准备，我觉得我可能没法一下子承受得了。”

郑吒觉得自己如果是漫画人物，那他现在一定是满脸黑线。任云生两人亦是如此，不过任云生稍稍猜到了点什么。这超级英雄的名头，一定是楚轩搞的鬼吧！

“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就在这报纸上就行······不不不，果然还是签在我的衣服上吧。”看着一把抢过报纸，正在细细研读的三人，男子小声地试探道：“你们来地狱厨房是为了打击犯罪吗？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去找那些混蛋的聚集地。”

闻言任云生心念一动，放下报纸用高深莫测的目光注视着男人。“那你知道这个地方有个很厉害的人吗？叫夜魔侠的。你要告诉我们的话，我们就考虑考虑给你签个名。”

“喂······你这也······”

任云生冲着郑吒一阵挤眉弄眼，接着看向男人。“怎么样，知道吗？”

男人茫然地摇摇头，这反应让三人一阵失落。“不过这个人既然像你们说的那样蛮勇，我想也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家伙吧？说不定他会像蜘蛛侠一样打击罪犯的，但是我却没有听说过，我想应该是没有这个人的。”

“对了，你刚才叫我们超级英雄来着是吧？”石万启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男人点点头，双手捏起胸前的衣襟。石万启尴尬一笑，对郑吒两人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可不可行······”

第十章 黑色都市 号角日报

石万启的办法乍听有些不找边际，不过细细想来倒也还算可行。郑吒和任云生考虑了一阵后也便同意下来，反正他们还要在这个世界滞留一段日子，有这时间不如去做点什么，这是三人心里的共识。在任云生通报楚轩得到肯定后，三人迫于无奈，厚着脸皮给男子签完名后火速逃离了这里。

因为男子的大呼小叫，吸引了周边路人的驻足围观。郑吒担心继续呆下去再厚的脸皮也不够用的，看他们的反应，有关于新超级英雄的新闻恐怕已经在纽约城中流传开来了。

这令人哭笑不得的新闻，来源便是与蜘蛛侠时常作对的欢喜冤家——号角日报。任云生用屁股想想都知道是那个叫艾迪布鲁克的人发表的，不过依着楚轩那家伙的行事作风，若说没有他从中操持，任云生是打死都不信。

虽然他不知道楚轩在计划什么，但既然下了这步棋，任云生也只有乖乖跟着做的份儿。听楚轩不怎么考虑就同意石万启计划的反应，似乎这家伙本就是希望他们如此去做。他甚至觉得石万启是会意到了楚轩的暗示，才提出这个办法的······

办法其实很简单，既然号角日报公开宣扬他们是新的超级英雄，要是遮掩反而显得他们鬼鬼祟祟的，倒不如顺势而为，光明正大地在地狱厨房行侠仗义。如果真的有一位盲眼的格斗英雄在这里对付黑帮团伙，那这位英雄想来也不会拒绝几个强力的帮手。

地狱厨房太大了，说是“厨房”，实际上则是相当大的一片临海区域。要在这个地方寻找一个盲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等着这位英雄自己上门来找。

时间还早，他们还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等待将这个世界的力量被一点一点地拉到他们这边来。

······

入夜，劳碌的人们回到家中，梳洗去一天的疲惫。而另一批人却从蛰伏的暗处走出，穿梭在街头巷尾，开始了属于他们的工作。一阵细碎的轻响传入耳中，任云生醒了醒神，拍了两把正在打扑克的郑吒两人。

“别玩了，下面好像有动静。”

三人探头看去，一辆小型货车缓缓驶来。司机敲了两下降落的窗玻璃，接着巷子里走出几名抬着木箱的男人。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模样，箱子里运送的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物事。“我们该怎么做？直接下去解决他们吗？”郑吒丢下牌，打了个呵欠道：“超级英雄的流程我不太熟，还是只负责打打架吧······”

任云生耸了耸肩，心说你不熟难道我们就熟了么？他正要说话，石万启按下两人的声音，低声道：“他们好像要送什么东西给人，我们跟在后面看看情况，怎么样？”两人没有反驳，点头应下。既然石万启愿意拿主意，他们也省得动脑子了。看得出他蛮喜欢这场“角色扮演游戏”，显得颇为兴奋。相反两人都不太热衷于扮演超级英雄，倒不是不愿帮助人，只是总感觉这样怪怪的。

就像回到了儿时玩英雄游戏，不过这次面对的是货真价实的反派。饶是如此，任云生还是有种跟着石万启“过家家”的别扭感觉······

放下货物，一个文龙画虎的黑人青年骂了两句粗口，他刚点起烟来，旁边的壮汉猛地抢过一脚踩灭。三人听不清他呵斥的话语，但见黑人青年低头道歉不止的模样，这帮人当真很是在乎木箱里的货物。

两拨人闲谈了几句，车子迅速掉头离开。三人不多交谈，隐入阴影中紧追不舍。货车有意让自己显得普通无奇，速度压得不快。约莫数分钟后突然一阵加速，驶离街区向港口而去。虽然任云生三人身体素质不弱，但要追车还是有些为难他们。见车子越走越远，郑吒忙从纳戒中取出战衣，叫任云生穿了挟着他与石万启继续追赶。

货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集装箱林立的角落，两人下得车来，也不焦急，默默地打量着四周。这般反应足以体现出他们的警惕，但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几十米外的半空中会有三人在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你······没问题吧？”郑吒感觉自己的身子在摇晃，他现在离地数百公尺的高空，这要是掉下去几条小命都不够用的。

“还行。”任云生只草草地答了一句，满头大汗地保持着平衡。他两手各抓一人，全凭着脚下的推进装置勉强维持悬空。战衣不比其他，即便只是稍稍有所动作，很容易整个人倒翻出去。

“那好，再坚持一会儿······他们来人了！”

任云生看得清楚，集装箱各处走出人来。十几个人将两人一车围在中间，当中一个梳着背头的男子脚步不停，走到两人面前说起话来。他驱动战衣稍稍靠近了些，将下方的对话收入耳中。

“东西安全到了吗？”

“到了，那我们的······”

背头男子摇了摇手，镜片下的狭长双眼越过两人，牢牢地盯着车厢。“先把东西拿出来，没有确认货物之前，你们想要的都只是空谈。”

两名西装壮汉检查过后冲男子微一点头，见状两人大喜，其中一人急急道：“那我们的东西呢？我们千辛万苦地弄来你们想要的了，我还没有看到我们的东西。”

“东西给他们，”背头男子示意手下送上了一个小皮箱，神情有些不耐。“这些分量足够你们这次的运送了，不过······”

“不过什么？”两人正欣喜地抚摸着皮箱内的白色粉包，闻言顿时愣住了。不过他们亦不是善茬，接着从怀中摸出两柄黑漆漆的铁块，神色骤冷。

“不过这次的货物很重要，你们懂得重要的意义，重要到······”说着，两声闷响从他们后心响起，皮箱脱手，粉包洒落一地。两人脸上将升起惊愕，随即重重地扑倒在地。

“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目睹了这场突变的任云生三人再不等待，带起破空声响飞速落向这里。背头男子一众大惊，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三人已经落到面前的集装箱上。接着枪声连响不绝，任云生张开双臂将子弹尽数挡下。火花明灭，却只能在战衣上打出一片浅浅的凹痕。

任云生突然有点get到超级英雄的乐趣了，他想说一句闪亮登场的台词，石万启却先开口道：“放下武器投降！”

配合他这句话，任云生催动掌心炮轻易击穿了背头男子身旁的集装箱。对方见势不好，低骂了一句举起手来。见主子投降，一众西装壮汉随之收回了手枪。

“你们是新来的家伙吧？”背头男子扶了扶歪斜的金丝眼镜，呵呵冷笑着打量三人。

“你认识我们？”郑吒有些惊讶。

“这是自然。”见不能力敌，男子索性丢开手枪，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战衣。“那报纸把你们三人报道的可是淋漓尽致，冠以超级英雄的名头，你们就是新来的超级英雄了？”

见三人不答，他继续笑道：“恭喜三位超级英雄第一天打击犯罪，不过，三位是打算第一天就和我们作对了吗？”

“我们看到你们刚才杀了那俩家伙，”任云生歪歪头，示意地上的两具尸体。“虽然这俩也不是什么好狗。”

背头男子呵呵一笑，反问道：“地狱厨房垃圾太多了，几个臭虫而已，犯不着劳三位贵架出手的。实话告诉你们，这两个不过是贩卖毒品的野狗罢了，让无辜的人染上毒瘾，再高价卖给他们。说起来我们其实是做了一件好事才对，你们何必为这种人出手呢？”

“不如三位来我们那里做客，我想我们的老大一定很欢迎你们，他可是一直很喜欢······超级英雄的！”话音未落，男子脸色骤冷。西装壮汉随即提枪而射。石万启躲避不及胸口正中一枪，蹒跚着向后摔去。

势情突变，任云生下意识地抬手射击，将一个西装壮汉胸口贯穿开来。他还欲驱动颈后的机枪，石万启的声音颤巍巍地响起：“不要······杀死他们，我们现在不能这么······”

“妈的！”任云生跳下集装箱，顶着枪火一拳一脚打飞了两名喽啰。郑吒安置好石万启，转头冷眼盯向有些惊慌的背头男子。

背头男子自知敌不过对方，转身要逃时后颈骤然一紧，他高呼着要手下救他，但那些西装壮汉应付起任云生还大为不够，哪有能力救他？他挣扎着想要脱开，但紧接着双脚离地再也跑不出半步。郑吒捏着男子的脖子凌空跳去，在集装箱上连踩几步，如飞鸟一般跃上箱顶。

“你们······你们不能杀我！我可是菲斯······”背头男子双脚连蹬，拼命地扯着卡在脖子上的手。这手却像是长在上面了一般，任他千般力气用尽也拽不动丁点。

“我们不会杀你，”郑吒将男子提到面前，看着这张失去了自信惊慌失措的脸庞。“但你不是问我们是不是超级英雄吗？”

“那现在我告诉你，我们到底是还是不是！”说罢，郑吒清啸一声，如苍鹰扑空纵跃起十数米。接着右手用力，将背头男子与他的惊叫一同远远抛出，飞越了数十米的距离落入海中。

“任云生！你带石万启去医院，剩下的我来善后！”

不等他说完，铁甲离地而起，抱起石万启飞离而去。

郑吒看了眼狼狈逃窜的西装壮汉等人，俯身拾起木箱。重约几十进的木箱在他手中浑若无物，郑吒掂了两掂，催动内力将其震开。接着月色他看清了令这些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不由得一愣。

关于如月车站……

关于如月车站的剧情，首先我要跟一直追更的朋友说声：抱歉。

因为我的任性，想到了更好的剧情，同时也是为了梳理节奏，便修改了一部分其中的内容。

目前还在修改中，大约在六月六号晚，完全修改完毕。届时便不会出现bug，错漏等问题。

已经看过的朋友，不用担心，改后剧情并不影响后面的正常发展，继续阅读即可。

想为大家提供一个更好的阅读体验，因此总是想要把剧情完善到，好、更好，尽能力的最好。

最后，实在抱歉。（五体投地）

第十一章 黑色都市 明星人物

郑吒赶到医院时，任云生正在病房门口来回踱步，醒目的战争机器装甲伫立在旁，吸引着来往人的目光。不时有病人家属拿着手机上前攀谈，但都被任云生一一拒绝了。他本来就不想引起别人注意，没有纳戒这样的储物装备，放在身边已是无奈之举。石万启伤势未果，任云生正头疼得紧，哪有功夫去想着炫耀什么的。

见郑吒跑来，任云生两步迎上。“怎么样？石万启他······伤势很严重吗？”

“还不清楚，出血很严重，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这小子真的是······两部恐怖片受伤，摸了两次鱼。也不知道该说他倒霉好，还是幸运好。”

郑吒哑然失笑，点点头道：“没大事就好，没大事就好。话说回来，你就把战衣这么放在这儿，没问题吗？”

任云生挠起头来，压下声音叹气道：“怎么可能没问题，一会儿功夫几十个人来问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估计明天全纽约都知道这儿有一个钢铁战衣了。我把战衣带上去，你收起它来吧，刚好有些事我也要问问你，这儿不适合说话。”

说着两人挤开人群，往楼顶天台去了。围观的人手机闪个不停，见战衣被带走，不禁又是羡慕又是叹息。

“噗，你看到那些人的表情了吗？你成明星了。”郑吒扑哧一笑，知道石万启无碍，他也得以放下心打趣起任云生来。

任云生无奈地摊手，将战衣解下。“你是不知道，之前你没来的时候，好多人过来问我战衣的事情，还有小孩又叫又闹地想往上边爬。你再来晚些我就顶不住了，小孩子真可怕······”

“这不是挺好的嘛？”郑吒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着。“就当为楚轩的计划做贡献了，他不是打算要把我们推广成超级英雄什么的吗？”

“可别，已经被认出来了。我算是体会到你说不愿意抛头露面的意思了，逮着你问个不停，就差没跟我合个影。对了，那些人你怎么处理的。”

此话一出，两人的脸色顿时严肃下来。郑吒冷哼一声，从纳戒中取出一个三尺见长的木盒子道：“我没管他们，让他们走了。他们要的这东西有些古怪，我就顺手拿来了。“

木盒打开，当中整整齐齐摆放着三条手指粗细的玻璃器皿，淡绿色的液体泛着微光，似乎有生命一般，在轻微的律动呼吸。

任云生眼前一亮，随即皱紧了眉头。他来回打量了好一阵儿，抬起头茫然道：“这是什么？”

“日，我以为你这表情是知道的意思呢！我也不太清楚，但能被他们这么重视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要不要试着磕一瓶？”

“······”

任云生翻了个白眼，“免了，拿回去给楚轩看看吧。他估计会知道，刚才楚轩给我来消息了，要我们不忙的时候赶回去，他好像有什么话要当面对我们讲。”

······

安顿好石万启，两人打了个出租车回到旅馆。彼时楚轩依旧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似乎对于他来说，除了忙碌就没有其他可做的事情。两人已经习惯这样的楚轩，默默地坐在一边等候。楚轩收拾停当后，才发现开始打瞌睡的两人，轻轻拍手示意。

“对于这次的恐怖片，你们两个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老实说我不太赞同你那个超级英雄的计划，石万启还为此受了伤。”郑吒反问道。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听任云生说了，石万启目前没有大碍。只是接下来关于他的部分，需要重新拟定了。”

郑吒攒起眉头，不由微怒。“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吗？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你居然只是说打乱了你的计划？”

“看来你们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关于超级英雄的计划还需要详细跟你们说一下，这也是这次我把你们叫回来的······”

“我说······”郑吒再欲言，楚轩忽然瞥向他。“我说过，他没有大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难道你要我发表一阵感慨，然后庆祝他没事吗？我不可能将每件事都考虑得尽善尽美，你们在对付那些人时就应该想到，这次他只是受伤，如果你们接下来继续这么莽撞，就未必只是受伤那么简单的了。”

“我不希望你们出现伤亡，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两人一阵沉默，任云生忙打起圆场笑道：“什么事嘛，你们俩别总是吵来吵去的，就跟·····额，楚轩，麻烦你继续说下去吧。”

见状楚轩点了点头，继续道：“关于超级英雄的想法，确实是我一开始有这打算。还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你们怎么看？”

“不是恐怖片？”任云生想不到别的东西，迟疑着道。

“这是一点，这部恐怖片的出现也证明了主神并非只会用恐怖类型的电影作为历练场所。真要较真的话，异形也不是严格定义的恐怖片，而是科幻片。异形1与蜘蛛侠3虽然都不是恐怖片，但有一点是共通的，那就是危险。”

“与如月车站、你们经历的生化危机一样，对于我们来说都存在危险性。换言之只要具备危险，主神便有可能将我们投放进来，与这些危险对抗，甚至以此作为任务目标。”

任云生挑了挑眉，这番话听起来莫名耳熟，似乎从哪见过。但既然是楚轩推定的，多半也不会差的太多。当下他问道：“可是这些危险······要仅是毒液和沙人的话，蜘蛛侠一个人就能对付得了吧？”

“并非如此，之前我也说过，蜘蛛侠有死亡的可能，我们才会有一项保护他不死的任务出现。但你说的也没错，从你们对付沙人的情况来看，这次的恐怖片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不过······”

“我要是说，这次的恐怖片不只有他们两个呢？”

“你是说······”任云生与郑吒登时一惊，挺直身子忙道：“这个世界不只有两个反派吗？！”“按你的意思，这个世界可能不只蜘蛛侠一个超级英雄，那也就是说不止一个反派boss了？”

楚轩轻轻摇头，“也许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你们也看到了，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人们都有自己的真情实感，不是游戏中那些你问他就答的npc人物。无论怎么说，一个超级英雄的横空出世都会吸引到各方的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除了号角日报追着不放以外，其他方却反应平平呢？要知道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超级英雄啊！单就是一个体能超强，在城市上空来去自如就足够人重视了。试想一下，在现实世界里有这么一个人，凭着足以掀翻汽车、拉停火车的力量加上连子弹都射击不中的速度，仅他一个人，就足够匹敌数只精锐小队。可为什么除了民众的关注和新闻的报道以外，却再无别的关注了呢？”

说到这儿楚轩摆了摆手，眼神渲染上一分若有若无的狂热。“不要低估人心的复杂，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么第一时间就会被找上门去，尽管他并不危险。如果是一部电影，还可以用剧情需要，编剧没想那么多来解释。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真实的、庞大的世界，所要去揣测和思量的就要多得多了。我更希望这只是我的阴谋论，因为这样我们就只需要安心对付那两个怪物即可。如果不是的话······”

“这就是我计划的目的，一来我们总有一天会直面这两只怪物，我们需要更高的自由度，至少在打斗的时候不会被当作怪物对待，尤其是在白天作战的时候。二来我想要看看，除了第一部的绿魔，还有谁在关注着超级英雄。”

“我想要你们成为超级英雄，在这个城市里······行侠仗义！”

良久的沉默后，郑吒点下头来。“我答应你，去做这个超级英雄，在此之前，我需要给你看一个东西，希望不会打乱你的计划。”

说着，郑吒手中白光一闪，那只木盒子被他拿在了手中。

楚轩看着盒子中摆放整齐的三支绿色液体，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么······绿魔药剂，看来这个世界比我想象中的行动更快一些。”

第十二章 黑色都市 “从龙”计划

第一次的感觉很妙，有些迷茫，有些慌张还有一点莫名的兴奋，固非言语所能形容。人一辈子虽然有很多个“第一次”，但这种奇妙的感觉却并不会随着经历过的第一次愈多而逐渐消退。譬如第一次偷跑出来玩、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爱欲的尝试等等，任云生虽然没有经历过上述的第一次，但他觉得，这些感觉都有相通的地方。

除了这些心情，他还感觉自己简直蠢爆了。别人无论经历过多少第一次，恐怕也难以像他这样，第一次尝试去当一名超级英雄。

任云生晃了晃身子，他不是第一次穿上战争机器的战衣了，但这次却总觉得别扭得慌。好像战衣下藏了一窝跳蚤，在他身上来回蹦跳。

“你别晃了，晃得我都有点不得劲了。”余铉挠着脑袋，忍不住出声道。本来他在旅馆呆得好好的，却被楚轩突然叫去当什么超级英雄，带着满肚子的茫然和懵逼，也没人跟他解释几句。而且看任云生和郑吒不情不愿的样子，显然他俩和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辙。

“你还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说我呢？”任云生翻了个白眼道。

“我开始有点后悔答应楚轩这种事了，总感觉好丢人的样子。”郑吒不禁吐了个槽，“也不知道蜘蛛侠是怎么说服自己穿上那套衣服的啊······话说回来，楚轩不是说不让你穿着战衣在外面乱晃的吗？你这样真的没问题？”

任云生耸了耸肩，苦笑道：“那是之前了，昨晚在医院的事弄得沸沸扬扬的，再怎么藏着掖着也没用了，而且······”说着他将战衣的面罩合上，声音从铁甲下显得闷声闷气的。“有个东西挡着脸，心里会好受一点，要不要你们也带个面罩什么的，我感觉还行。”

两人一阵无奈，正要说话时，耳机中传出警察报备的声响。这是楚轩将警务内线接进了三人的耳麦里，方便他们随时能接收到消息。

“走，我第一次的······行侠仗义。”

三人对视苦笑，接着任云生拔地而起，向着事故街区飞去。

因为众人总要将自己的能力暴露在民众视线内，郑吒、赵樱空几人还好，能力不怎么显眼。但任云生与余铉却并非如此，他们的战衣和召唤物都是超出现实认知的东西，为了能让纽约城的居民更容易地接受，楚轩反其道而行之，干脆将他俩的能力暴露于白日之下，一旦“超级英雄”名头坐实，便可顺水推舟。

这番做法实在是无奈之举，《蜘蛛侠》不同于《异形》或者《如月车站》。他们不但要面对旁人的注视，还得在这儿滞留三十天之久，仅靠躲躲藏藏，终归不是办法。至于如何顺水推舟，就不是他们所要操心的了。

约莫数分钟后，任云生看清了远处的状况。一辆轿车正在街上横冲直撞，行人尖叫着纷纷躲避。车上不时有枪声响起，阻拦着吊在其后的警车。“娘的，抢银行真是暴利行当，时不时就能看到一次。”仁云生腹诽一句，当头朝那辆轿车俯冲而去。

轰鸣的音爆声在半空由远及近而来，地面上的人循声看去，只看到一条黑影飞速落下。他们中有人是识得这战衣的，毕竟它是今天的头版新闻。正要欢呼时，那黑影砰然落地，一个猛子扎到了地上，滚出好几圈后才堪堪停下。

轿车为了躲避着从天而降的奇怪东西连打方向盘，却不慎一头撞在了消防栓上。大水倾盆而下，将行人淋成了落汤鸡。场面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欢呼声也被卡在了喉口。

“······”

任云生扶着头盔，一阵头昏眼花。虽然有战衣护体，但高空落下还是震了他个七荤八素。左顾右盼了一阵儿，见场间已乱作一团，顿时两颊烧红，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有面罩护着脸，也没人看到他的表情。任云生两步跑到轿车旁，一把拽开了车门，将还没回过神的三名歹徒一个个拉了出来。

歹徒这才反应过来是遇到了碍事的冤家，忙挣扎起来。但他们又岂能挣扎得过身穿战衣的任云生？只得老老实实地被带到懵逼不已的警察身旁。

“抱歉，打扰你们抓人了，人已经抓到了。”任云生挥了挥手，将警察的心神拉回。指着地上面若死灰的歹徒严肃道。

“你·····你是报纸上的铁人？”警察里一个年纪轻的小伙子愣愣地看着任云生，又惊又喜道。

“额，是。”任云生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说罢，他转过身打算离去。既然来的比较狼狈，就有必要走得潇洒一点，不想背后忽然有声音叫住了他。

“我是铁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中年警察咽了口口水，冲正在喷水的消防栓扬扬下巴。

“干扰警务，还把公众设施弄坏了。我想你得脱下你这身衣服跟我们走一趟了。”

“······”

任云生正要说话，身子忽地一轻。一条细线黏在了他的肩上，将他提向空中。抬头望去，身着黑衣的蜘蛛侠抓着他的腰身，在大楼间飞荡几遭，落在了一处天台上。

“你们真的是超级英雄？”蜘蛛侠打量着任云生，狐疑道。

任云生点了点头，对方接着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超级英雄什么的，但既然你打算帮助这座城市里的人，希望不要给他们造成恐慌。就在刚才，如果不是那些歹徒撞在消防栓上，很可能就会有人因此受伤的。”

“······抱歉。”

“我不知道你这身衣服是从哪来的，但请你负起责任来，好好利用它。希望下次你能做的更好，不然我只能控制住你，防止你再出问题了。”说罢，蜘蛛侠跃下天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任云生解下战衣，看着蜘蛛侠的身影消失在楼间，不由得苦笑：“我就说我不适合干这种事了，楚轩也真是的，这么搞真的有用吗······”

······

“也就是说，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会来到这里吗？”娃娃脸的青年好奇地问道，他实在是无聊得紧，作为新人在这里起不到多少用处，只能借出来搜查之名消磨一下时间。

江莫白呵呵笑着，这名叫张恒的青年性格蛮讨喜，两人很快熟络起来。当下他也不隐瞒，自豪地说道：“不是像我一样，是比我厉害得多的人。在他们当中我只能算个吊车尾，要不然我也不会因为容易被催眠第一个进来这里了。”

张恒“哦哦”应了两声，有些感慨着说道：“很厉害啊，叫楚轩的那个人，真的很聪明啊。居然能想到催眠进来一些特种兵，那这样的话我们以后不就可以安然存活下去了吗？”

“呵······安然存活，再没见过那些恐怖之前，每个白痴都会这么说。等你到时候见到了，就不会这么天真了。”肖枭不屑道，楚轩那人这么聪明，怎么会想到把他跟这几个家伙安排在一起。他应该去执行一些更厉害的任务才对吧？至少也要去对付一些黑帮啊，混混之类的。凭他的能力，这些肯定不在话下。

张恒皱了皱眉，最终没有反唇相讥。江莫白依旧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他也不理，继续笑道：“楚校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没有之一，他能想到这个一点也不奇怪。不过安然存活却是未必，在我们收到的情报里，是要以最谨慎态度来对待的。恐怖片啊，威胁啊，我们平时看过的没看过的都会有，谁也不知道我们将会面对些什么。所以不要想着靠我们啦，我们也只是人而已。”

“不过他们就不一定了，他们真的······厉害到可怕。”

“从龙”计划啊，招揽整个国家最精锐的一批特种士兵、特殊人才，形成以楚轩大校为首的团队，务必要达成他的最高目的。龙头是楚轩大校的话，龙身龙尾又怎么会差呢？

“我们这次也不是单纯出来玩的，额，调查的。去试探这部恐怖片的隐秘······”

“首先就要从地狱厨房开始。”

江莫白停下脚步，脸色已变得严谨肃杀。这番气质令周围几人顿时一凛，再看向他时，已找不到那副惫懒乐呵的宅男模样。

“准备好了，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可是，真正的黑帮咯。”

话音未落，工厂的大门骤然打开，一队气质严整的黑衣人鱼贯而出，将他们包围在内。几人慌乱地看向四周，连一贯自信的肖枭这时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手枪。江莫白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语气如无波古井：

“叫你们的老大出来，威尔逊·格兰特·菲斯克，或者说······金并。”

第十三章 黑色都市 夜魔非侠

“哒、哒······”随着江莫白的话语，工厂内传来一阵声响。脚步轻缓而有力，让人联想到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一位孔武有力却不失矫健的英壮人物。

然而事实却出乎了张恒等人的意料，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庞大的身影。或许已不能用“条”来形容，“块”更加贴切。身影占据了大门的中间，似乎连一点空隙都不能留下。庞大的身形不似人类该有的状态，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坠落凡间的力士。

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众人呼吸不由得滞涩起来。江莫白默默地审视着这名光头男子，表情未动容半分。

就像他说的，闲来无事的时候经常看一些漫画。这人他早就熟悉得很，威尔逊·菲斯克，也即是大名鼎鼎的黑帮头子，顶级的犯罪恶棍——金并。

虽然江莫白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亲眼见识过后，仍是觉得有些惊讶。他以为漫画里的东西终归是漫画，没想到化为现实后竟然也有这般体型的庞然大物。恐怕单就这个体型，已经不是寻常特种士兵可以对付得了的。

无怪可以以凡人之躯，匹敌一众有超能力的英雄。

短暂的对视后，金并忽然淡淡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像是正在觅食的恶狼，如刀子般狠狠地剐割着江莫白等人。张恒几人下意识地躲避着他的目光，肖枭强撑着对视两眼后也忍不住低下了头去。这种眼光太可怕了，让他觉得下一秒就会被生撕成两半。

“你们是抢走我货物的那些人吧？怎么，还不满足？”

江莫白回以微笑，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我的头儿很满足。所以他想让我亲自上门感谢您，说谢谢你的慷概转手。为了报答菲斯克先生的豪爽，想让我们来给你送一件礼物。”

“呵呵。”金并冷冷一笑，“不必了，我对你们的东西不感兴趣，唯一有兴趣的就是你们的性命而已。但这些东西实在不值钱，更不值得我花费功夫去做。”

“话不要说的这么死，我想你会感兴趣的。”说罢，江莫白从怀中摸出一条透明的玻璃管，管中一只五彩斑斓的蜘蛛正来回爬动，似乎因陌生的环境而感到急促不安。

“这是什么？”金并表情微微动容，不屑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浅浅的惊讶。这惊讶藏得极深，江莫白自然看不出来。他只得顺着事先编排好的腹稿继续说道：“超能力，更准确的说，是蜘蛛侠的超能力。”

······

赵樱空从藏身的阴影中走出，将脚步放得极轻，谨慎地跟着一个男人身后。她事先得到消息，要找的人感官极为灵敏，甚至犹在蜘蛛侠之上。这由不得她不小心，虽然她并不惧怕目标，但毕竟小心为上，永远不要低估任何一个对手，这是身为刺客的准则。

两人一前一后拐进巷子，当赵樱空走进时，那男人却已不见踪影。她心中明白，索性不再走动，站在原地冷冷地道：“不用躲了，我能感觉到你就在附近，既然你也感觉到了我，我们就没有必要继续躲藏下去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男声从头顶响起，一个身影随之落在身后。

身手很灵活，是格斗的好手，只是要差我三分。赵樱空分秒间得出了结论，冷声答道：“找你有事。”

“总不见得有人要找我一个瞎子的麻烦，我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你解决的。”她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名带着墨镜的年轻男子，胡渣稀疏，颇显干练。男人仿佛知道赵樱空的转身，指了指脸上的墨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瞎子没有你这样的身手。”

“这年头都有人可以在大楼间飞来荡去，像我这样的瞎子没什么好奇怪的。”

赵樱空看到对方轻轻握住了拳头，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匕首。两人对峙片刻后，她放开手，继续道：“既然你知道他，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被派来寻求你的帮助。”

“帮助，我说了我没有可以帮你的······而且你们为什么会找上我？”男人愣了一愣，不解道。

“你的实力很强，这座城市不久后会有一场危机，也许凭我们的实力不足以完全应对得了。所以我被派来寻求你的帮助，希望可以借你的一臂之力。”

“我拒绝。”男人想也未想，当即立断道。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赵樱空有些惊讶，她脸上不显，只是微微皱起眉毛沉默了半晌。“······既然如此，那好吧。”

“不是有那个蜘蛛侠什么的吗？你们可以去找他。我想他一定愿意帮你们。”男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去说着：“我只是一个连饭都混不饱的小律师，什么危机、什么危险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还有警告你，或者说你们。别再来跟踪我，试图找到我。纽约的法律很健全，我很擅长使用它们。所以了······别再来招惹我，女人。”

等到男人在转角处消失不见，赵樱空再感知不到他时，从怀中摸出一个对讲机来淡淡道：“招揽失败，他拒绝了我。”

······

“沙沙······沙沙。”听完江莫白的报告后，楚轩放下手中的对讲机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对着机子说道：“接下来你就留在那里随时记录情况的变化吧，剩下的······剩下的暂时没有了，你留下肖枭，让张恒几人先回来吧。”

说完这一切后，楚轩再次陷入了沉思。

这个世界如郑吒先前所言，是以蜘蛛侠为主角的电影世界。换言之本该有的超级英雄或反派恶棍基本都没有出现。楚轩与江莫白殚精竭虑查询了一天一夜，几乎要将所有隐秘的信息翻了个遍。但都没有找到。一些本不用像蜘蛛侠那样隐姓埋名的英雄也没有，就比如任云生所穿战衣的制造者，那位大名鼎鼎的富豪英雄，在这个世界居然连半点痕迹都不存在。

要是仅仅这样，楚轩也就理解为世界观设定如此。但赵樱空却真实地找到了夜魔侠，那名叫马特·默多克的男人。除此以外，江莫白等人也找到了其死对头金并。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夜魔侠并没有成为夜魔侠，金并也只是地狱厨房的黑首之一。

除此以外，再无任何跟超级英雄有关的信息存在了。楚轩本想着从这个世界挖掘一些简单的支线剧情，现在看来也不得以暂时搁置。

“最后就是那只蜘蛛了，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

张恒暗地扯了扯江莫白的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此江莫白呵呵笑道：“有什么事直说就好，不用不好意思的。”

“那这样，我就说了啊。”张恒深吸口气，悄悄撇了眼紧闭的房门“这是蜘蛛侠一里的那种蜘蛛吧？把蜘蛛侠变成蜘蛛侠的那个？”

“是啊。”江莫白也不隐瞒，眨眨眼睛低声道：“就是那种蜘蛛，昨晚赵樱空潜入博物馆弄来的。”

“你们弄这个干什么啊？难道你们要制造一支蜘蛛侠小队，让这些黑帮的人来帮我们一起打boss吗？”

江莫白神秘一笑，扫视着两旁警惕以待的黑帮男子，扬声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和我的同伴说几句话，不希望你们在旁边听着。”

两名男子对视一眼，犹豫片刻后微微点头走了出去。待到房门重新关上，江莫白起身查探了一周。“没有监听设备，这样的话也不用担心被他们听了去，虽然听去也没什么······”

“你们都很疑惑为什么楚校要把蜘蛛给他们吧？”

三人默默点头，肖枭哼哼两声道：“就算要给，也应该是我们先用才对吧？把超能力给这些家伙未免也······我们得了超能力之后，不是对楚轩更有帮助吗？”

“你觉得这合理吗？”江莫白反问道。

肖枭一愣，随即不屑道：“有什么不合理的，我们对楚轩更有用才是吧？”“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个变异合理吗？”

三人沉默，肖枭张了张口想要说话，江莫白继续道：“你们只是看电影，觉得被咬了一口就变异没什么不合理的。但那只是电影，用最简单直白的手法告诉你们而已。但实际上呢？仅仅是通过被蜘蛛咬了一口，就造成了基因上的改变？我虽然是学电子技术出身的，但好歹也耳濡目染地接触过一些生物方面的东西。别说被咬一口了，就是被咬上七八十口，几百口几千口都不可能。当然，咬死还是有可能的······”

“这也是为什么楚校不让我们先去尝试这种事情，因为我们都只有一条命，万一没变成蜘蛛侠，被毒死了怎么办？”

“可是你却把蜘蛛给他们了，既然不可能你又为什么给他们呢？”肖枭有些不服气地回道，他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是啊，正是因为不可能······”江莫白呵呵笑着，“但谁又能确定这变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正是这样，楚校才让我把蜘蛛给这些人。他想知道，蜘蛛侠的超能力究竟是怎么来的。如果这些人被毒死了，我们便不再尝试这种事情。如果没有······”

“也许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把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变成蜘蛛侠！”

“这就是楚校的设想了，这些人，只不过是他又一次的尝试和试验品罢了······”

第十四章 黑色都市 全城搜捕

“东，一千五百米，看到了没，正在逃跑的那三个家伙······”

任云生合上面罩，应道：“看到了，余铉呢？余铉这家伙不会又去摸鱼了吧？”“摸鱼？哦哦，他被楚轩叫走了，我追不上他，你再不快点他们就溜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好了吧。”说罢，任云生跃下楼顶，向着远处三人直飞而去。三人听见声音顿时大惊失色，忙拐进一旁的小巷子里。但任云生比他们更快，方拐进巷子，便重重地落在三人面前。

当中一个黑人男子大骂一句，转身想跑时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郑吒无奈地耸耸肩，拦住了去路。

“你不是说追不上他们吗？”任云生翻了个白眼，因为有面罩遮着，为了让郑吒能看到他还特地解了下来。

“这不是因为你这几天都不活动嘛，有这么帅的家伙应该多用用才是。”郑吒嘴里说着，闪身朝一旁跳去，在墙壁上踏出几步一脚踹翻了开枪打他的男子，接着一拳挥出，将另一人击倒在地。彼时任云生也打晕了最后一人，将三人丢在一起。“帅什么啊，我都成笑话了。这里都快没人不认识我了，居然还有人问我那天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为了让人印象更深刻一点······草，哪有人会这样让人印象深刻的。”

说到这儿，郑吒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自然是前几天任云生第一次登场时摔了个狗啃屎的场面。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任云生也不会跟他说。但这座城市信息传播快得很，当晚就有报纸把它刊登了出来。

看到这个新闻后郑吒一连笑了好几天，便是现在想来，都忍不住肚皮发痒。见任云生脸色无奈，郑吒忙止住笑意，把肩甲拍得梆梆作响。“早让你快点适应战衣了，看到没，这就是偷懒的下场了。”

任云生撇撇嘴，他哪敢偷懒，相反比郑吒他们更要勤快得多。但这战衣委实难操控得很，不是说他想适应就能适应得来的。

“这战衣穿上后和身体紧贴得很，相当于穿了一身衣服似的。近身倒还好，要是飞的话很难掌握平衡，有一点偏差就不知道扎到哪去了。我又没有飞过······”正说着，巷子外忽地传来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声，两人神色一凛不再多说，迅速离开了。

不多时，一队警察出现在巷子内。为首的中年男子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三人，取出对讲机道：“他们走了，要继续追吗？”

片刻后，对讲机中传来回应：“不用了，接下来也不必继续调查他们了。”

“可是······”

“这是上头的决定。”

“是。”

······

两人在城市上空漫无目的地转了一遭，停在了医院楼顶。他们轻车熟路地应付过路人的目光和攀谈，来到了石万启的病房。石万启气色渐好，已经能下床跑跑跳跳。这些天来听两人讲当超级英雄的趣事，一颗心按耐不住，不时询问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郑吒手里削着一颗苹果，闻言笑道：“难得有时间，你趁着这时候多养一养，放心，少不了你的。”

石万启接过苹果，无奈地笑了笑。“也怨我当时太轻敌，没想到一颗子弹居然要住那么久的院。到时候我伤好了，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当什么超级英雄啊！”说着，他的眼中带上几分期待，郑吒说是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只得勉强笑笑。

两人的表情被石万启收入眼中，后者心思灵巧，试探着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们不让我出院，不会是因为这些事吧？”

“这倒不是。”任云生转过头，将窗帘拉紧。“只是这两天确实发生了一些事，超级英雄什么的，哪有这么好当啊······”

接着，两人将这些天的事与石万启娓娓道来。超级英雄，与其说是英雄，更不如说是威慑。没人喜欢头顶上摆着一个威慑，即便是再宽容大度的人也莫不如此。因为多了他们三个，纽约城中再次掀起了关于超级英雄的热烈讨论。其中大部分的话题都集中于——他们到底该不该存在？

虽然城市里的犯罪率直线下降，但拥有超凡力量的几人却让更多的人感到了恐惧。尤其是身穿战甲的任云生，因为任云生用得太烂他们还没觉得什么，但战衣却是实实在在的强大火力。很多人担心有一天战衣的枪口会指向他们，一度发起示威游行，要求警察逮捕任云生，或者说：交出战衣。

警察迫于压力，不得已展开全城搜捕。双方一度闹得很是僵持，后来不知怎的，警察却放弃了搜捕，任由闹事的民众去闹，也不再管任云生三人。但时不时地追捕还是有的，弄得任云生不敢穿战衣在白天活动，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才会用一下。

“多亏了余铉摸鱼，也没怎么用他的召唤。至少现在还没人知道这事，不然的话更难办。”任云生一屁股坐在床边，无奈道。

石万启点头苦笑，有些失落。“原来是这样，没想到绝大多数人也不是那么喜欢超级英雄的啊······”

“听魏衍说也能明白，蜘蛛侠只是被拍了个假照片，就弄得人人抵触。我们也没有那么多年去做什么好事啊之类的，要不是借着‘蜘蛛侠同伴’的名头，恐怕第二天就被抓起来了吧？”郑吒恨恨然道，他从一开始就不太赞同这个计划，现在看来果然弊大于利。

“那既然这样，楚轩有说怎么办吗？他总不见得会看着你们被抓起来。”

任云生耸耸肩，“楚轩一开始本也不想让我这么贸贸然地拿出战衣，但既然用也用了，索性顺水推舟。还说善后的问题由他去解决，我只需要平时注意一点就是。要不是你小子当时受了伤，我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抱歉······”

两人哑然失笑，任云生只是随口一说，这事又怎么能怪到石万启头上去？他看得出来，石万启之所以受了个枪伤就好几天恢复不过来，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强化过其他方面的身体素质！多数奖励点数都用在了强化常于战斗的神经反应能力与肌肉强度上了，常人体质的他自然没办法恢复得快。

以石万启的聪明劲儿，不可能不知道“一腿过长、一腿过短，只会变成残废”的道理，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想法不言而明：他不想再起不到作用。或者说他想更快地形成战斗力，以便能偿还欠任云生的奖励点。

试问任云生又怎么好意思去责怪他呢？

郑吒转移了话题，三人不再多聊这个。外面警察的搜捕让两人兴致怏怏，干脆陪在病房里陪着石万启闲扯聊天。而另一边，余铉与乐芙两人正在街上的露天茶厅喝茶小憩。

说是小憩，实际上两人已经坐在这里憩了一个下午了。余铉坐得屁股都有些麻，座位上生刺似的来回扭动，坐立不安。

“你别扭了，绅士一点好不好。”乐芙哭笑不得地看着对面的余铉，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哎，在这儿坐着也不是个事，要不我带你去别处逛逛，过会儿再回来。”余铉止住扭动，换上一副嬉笑的表情。“我想一会儿半会儿没问题的。”

“不行哦，”乐芙表情严肃，敲了敲桌面道：“楚轩专门说过要我们在这儿等候，你不想违背他的命令吧？况且时间也快到了，我们说什么也不能走的。”

“别嘛别嘛，我坐的屁股都麻了，再不活动会骨质疏松的。”

乐芙哑然一笑，“哪有那么容易骨质疏松的，安生地等一等吧·······诺，说曹操到曹操就到了，这不是来了吗？”

两人目光微瞥，不敢看得太久。远处一个年轻的男子气势汹汹地走来，他没有注意到两人，或者说愤怒至此他并不打算关注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只是走过两人，一头撞入了身旁豪华的别墅楼中。

“走吧，我们的任务开始了。”

余铉很想摸鱼，他是真的很想。可他也不敢违背楚轩的命令，因为他实在不想得罪这个恐怖的家伙。只得不情不愿地跟在乐芙身后，悄悄翻上二楼阳台。

房内传出激烈的争吵，乐芙屏息凝神，在左掌轻轻划出几道淡红光芒。这是她最大的凭依，只是不知道这能拦得住屋内人几时几刻。

第十五章 黑色都市 计败伊始

乐芙并非妄自菲薄，而是她真的没有信心能拦得下屋内的两人。不比郑吒任云生他们，她很清楚这两人的水平。哪怕合余铉之力，恐怕也只能抵挡个一时片刻。蜘蛛侠彼得帕克与绿魔之子哈利奥斯本，

死去的暂且不提，可以说除了电影没拍出来的角色，他俩几乎可以代表这个世界内人类个体最顶尖的战斗力了。

若非是楚轩交代的任务，乐芙真的不想来触这个霉头。

思量的功夫，两人已经分出了胜负。即便有药剂的加成，哈利仍差对方太多。彼得被打出了火气，一脚踹飞他后紧追而去。见此乐芙与余铉不敢再躲，忙闪身冲入了屋中。

“小心！”余铉出声提醒，忙捏起一张卡牌。一团黑影向着彼得疾飞而来，彼得比他更快，闪身躲开的同时用蛛丝黏住将其反丢回去，哈利避无可避只得慌忙地举起手来遮挡。顿时焰光大作，要将哈利整个脑袋裹挟其中。间不容发之时，一层薄薄的金色光幕隔在其间，险之又险地挡住了焰浪的吞噬。即便如此剧烈的爆炸余波仍将哈利整个人冲飞，在地上栽了个跟斗才止住去势。

原来他这话不是提醒蜘蛛侠，而是在提醒哈利。

【保护之手】：骑士职业技能卡，呼唤圣光作为屏障，可以抵挡一切属性的小威力伤害。余铉对这张卡没抱多大期望，在主神空间试验的时候，任云生只用了两拳就将其打得支离破碎，能够勉强挡住爆炸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见哈利没有大碍，余铉呼了口气将卡牌收入怀中。使用后短时间内他没有办法再催动第二次，只希望两人能冷静一下，不然即便他再有一百张【保护之手】也不够两人糟的。

“你们是谁？”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哈利又惊又怒，踉跄着爬起身。“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是我家！滚出去！”

这话就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两人倒也不计较，乐芙歉然地微笑道：“很抱歉，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就擅自进来，我们是来找蜘蛛侠彼得帕克的。”

彼得与哈利均是一愣，除了他们并未有外人知道蜘蛛侠的真实身份。旋即哈利狠狠咬牙，丝毫不掩饰他脸上的狂怒。“蜘蛛侠，又是蜘蛛侠······混蛋！”

“我认得你们，你们是那天下水道的其中两个人。”一旁冷眼旁观的彼得忽然出声道：“但我和你们也没什么瓜葛，既然你们想要去帮助这座城市的居民，就请你们不要总来影响我的事情。我不想和你们有什么牵扯。”

说罢，彼得转身欲走。“你身上的毒液不是好东西，再不脱下来会影响到你的神智的！”乐芙急急说道，但彼得却充耳不闻。见状余铉轻声一“切”，就地指去，一只雄壮的灰毛巨熊登时出现，拦住了对方去路。

“她说着话呢，有没有点礼貌？”

“魔法？”彼得冷冷打量着面前的铁鬃灰熊，神色一凛。也仅仅是一凛，他的感知告诉他这熊不过徒有其表。“请你，让开。”

“我们说了找你有事。”余铉也耍起了老赖姿态，随着他说灰熊张开双臂，将去路牢牢拦住。

“我不知道你们找这家伙有什么事，但这里是我家，现在，给我滚出去！”说着，哈利从地上拣起一柄泛光短剑，阴沉地看着三人。“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呵呵，看来玛丽简在你心中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算了，我们······”乐芙无奈道，她本想趁着早点出现，试试看能不能阻止两人拼斗。却不想这两个家伙都是听不进道理，正想退一步时彼得忽地暴起，抓起灰熊朝哈利冲去。

“你还敢提她！”乐芙从没有亲眼见过蜘蛛侠的速度究竟有多块，似乎在电影中他从未拿出过全部的实力。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哈利已被狠狠地压在灰熊身下。近三米高的铁鬃灰熊在彼得手里浑若无物般，轻而易举地便被提着猛贯而出。

相对于彼得而言可能是小事一桩，但铁鬃灰熊的重量却是实打实的。数百斤的重压将哈利身后的墙壁撞得皲裂开来，哈利登时一口鲜血喷出，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彼得一脚踹在灰熊胸口，连带着再次倒下。

“你没有资格提起她！”“你也没有资格做我的朋友！你杀了我父亲！”

乐芙上前劝阻，却被彼得随手一拍倒飞而出。加持着强化技能的她竟连对方一拍也不能挡下，撞翻了一些设备后她顾不得疼痛，大喊道：“不要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余铉想要去扶乐芙，闻言一咬牙从怀中拿出剩下的三张卡牌。“你居然敢打她······不要以为你们就有多了不起了······”屋内顿时金光大作，彼得一把抓起哈利，正要挥拳脑中忽然涌上一阵难以形容的危险感。他远远丢开哈利，回身查看时金光中探出一块硕大的锤头。锤头似缓实快，为了丢出哈利彼得已来不及闪躲，胸口正中一锤。

彼得踉跄退出两步，待金光散去，看清了来物。

两名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的金甲士兵持锤而立，高大的身躯更显威风凛凛。在一旁的却是一只矮小丑陋的绿皮侏儒，穿着简陋的粗布麻衣，不时唉声叹气着。本来他就惊异于这人的奇特巫术，在见到这反差极大的组合后，更是警惕起来。

这三个······不，这四个。更远处还有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古怪人形，身上正放着淡淡金色光华，投落在乐芙身上。

“你们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我应该早一点注意到才是，你们很危险。”彼得说罢跃向空中，直直扑向余铉。

“少说废话！”余铉单手一指，两名士兵挥动起手中大锤朝彼得猛砸而去。以这俩士兵的体格与战斗方式，出手已算得快了。但这“快”在蜘蛛侠眼中恐怕只如乌龟爬行。彼得轻而易举地躲开两锤，接着一脚蹬在士兵头上，借力抓向余铉。

余铉一慌，忙退后两步操控着绿皮侏儒环抱对方。这是他第一次同时操控一只以上的召唤物作战，即便在主神空间试验多次，他也只能稳定地控制一只。随着控制得越多，他所需要承担的负荷也就越大。张杰也曾提醒他在体内能量没达到一定程度以后，尽量不要多只控制。但见乐芙受伤，他哪还能冷静？一下子便将全部的底牌尽数用出。可即便如此，似乎对蜘蛛侠来说也并没有起到那么理想的效果。

彼得正要一拳打飞绿皮侏儒，不知怎的却感到了危险。他凌空变招想要躲避，那侏儒忽地变作一团青烟炸开。几缕挨在身上，彼得顿时一阵疲惫，行动不由得慢了几分。趁着当口，斜里一锤携风撞来，将彼得整个人撞飞了出去。

余铉紧跟着喷出两口鲜血，呵呵干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彼得受一击后不显颓态，反而被打得冷静了下来。他看了看仅剩的两个士兵，又看了看面色焦急的乐芙，接着飞身抓去。

“你们很危险，新闻里说的没错······必须要被抓起来。”

“我们不是·······”乐芙正欲解释，肩膀骤然一紧。她知道现在的蜘蛛侠已经听不进话去了，只有依靠武力来保护自己。不等被抓起，乐芙右手食指轻划几道，一副红色符文凭空成型，接着被抓起的身子正撞其上。符文消散的同时，乐芙双臂揽起，一脚踏在身旁的桌角。

她本想借着反冲的力道脱离开来，但蜘蛛侠的一抓之力岂是轻易所能挣脱。身子只一晃便再无建树，被彼得提着撞破玻璃，从二楼直落而下。

“乐芙！”余铉忙不迭惊叫，踉跄着要追赶而去。但他体内能量尽数枯竭，虚弱地连走路都困难得很，只踏出两步就脚下一歪扑倒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蜘蛛侠将乐芙带走。

“妈的！都是你们的错！”余铉瞪得眼眶欲裂，含怒骂向哈利。哈利只是颓然地坐在地上，抚摸着残破的设备默然不语。

稍稍冷静下来后，余铉从怀中摸出一只耳麦，急道：“乐芙、乐芙她被抓走了······快来救她！”

“谁，谁抓走了她？”第一个响起的是任云生惊讶的声音。

“蜘蛛侠！”

“哈？”

任云生正在病房里与郑吒、石万启闲扯聊天，耳麦里却忽然响起余铉的求助。三人本就惊讶得很，按道理来说只要不去招惹是非，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大的危险。要说是有特工之类的找上他们倒还情有可原，但是······蜘蛛侠？他什么时候会做这种事了？

而且，他们两个去招惹蜘蛛侠干什么？

“你先别急。”任云生看了眼同样惊讶不已的郑吒两人，按下耳麦道：“他们去哪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有战衣，你快去帮她啊！他现在跟疯了似的，我担心他会做出对乐芙不利的事来。”

“好，好，你先回去找楚轩，他们应该也听到了你的话。我们去找她。”

说罢，任云生不解道：“怪了，他们怎么着蜘蛛侠了？”“你也不要着急，蜘蛛侠他应该不会对乐芙姐怎么样的，他不可能会杀人的。”石万启沉默片刻后宽慰道。

“我倒是不担心她会怎么样，不过他们俩去招惹蜘蛛侠干什么？”

“我们先过去看看，谁也不知道穿着毒液的他会做出什么事来。”郑吒起身从纳戒中取出战衣，皱眉说着：“我始终觉得这衣服没电影里那么简单，即便彼得帕克是个好人。”

两人见石万启手忙脚乱地穿起衣服，最终没有阻拦。这小子嘴上虽宽慰，实际上也担心乐芙的安危。正如郑吒说的，谁也不知道毒液到底有多厉害，即便彼得·帕克是个十足的好人。

第十六章 黑色都市 钟楼初战

“你那是……魔法？”一直默默坐在钟楼石兽上的彼得帕克忽然转过头，轻声问道。

乐芙停止了挣扎，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尽管他是闻名于世的蜘蛛侠，但这一刻，却更像受了委屈不知该何处倾泻的孩子。背靠墙壁，耷拉着脑袋，深深地埋在肩膀下。

“不是。”乐芙摇摇头，她的能力的确不是魔法，而是更接近东方符咒术数一类的道术。不过因为得于主神兑换，只能与蜘蛛侠模糊其词。

“算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彼得摆了摆手，想要说些什么。不过他实在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沉默良久后依旧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你想说什么，可以让我听一下吗？”最初的慌乱过后，乐芙渐渐平静下来。见蜘蛛侠也不显狂态，尝试性地问道。

也许是她语气足够诚恳，也许是彼得真的想去倾诉些什么。犹豫了一阵儿，彼得声音低低地响起：“你说过，这个毒液会影响人的心智，是这样吗？”

乐芙微微一愣，她正愁怎么劝蜘蛛侠脱下毒液战衣来呢，没想到对方却先向她询问。脑子里编织好的大堆解释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万千话语最终只是变成了短短的一个字：“嗯。”

“那个男生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你们很了解这种东西？”“即便不了解，看你的样子也能感觉出大概来。”

彼得眼中光芒黯淡了几分，喃喃道：“样子么······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

乐芙本想说几句劝慰的话，但看到对方的表情。心中某些柔软的部分似乎被戳中了，遂然坚定了语气。“你必须脱下这身衣服，我知道它可能很有吸引力，但是你的强大不应该只是来自一件衣服。我看过你的······新闻，也知道一些你的事情。现在的你和我印象中的你太不一样了，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的你很让人感到害怕。”

“对不起······可是我现在还不能脱下这身衣服，因为我、因为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说着，彼得从石兽上站起，他的身子似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之后我会通知你的朋友你在这里，很抱歉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今天实在感觉糟糕透了。”

不等乐芙说话，彼得解开束缚她的蛛丝，从钟楼头也不回地跃下。

······

任云生正带着郑吒与石万启在城市上空徘徊，纽约城范围很大，余铉又没交代清楚。他们也不知道乐芙与蜘蛛侠跑到哪去了。四下寻觅时，石万启忽然惊叫起来。

“你们看那边！”循着他的惊呼声，两人看到远处一片沙尘朝钟楼席卷而去。城市上空乍然出现这么一片沙子实在太过显眼，不用想，便知道这应该是沙人了。

“我们要去看看吗？”任云生刚问出声，楚轩的声音突然从耳麦中响了起来。“阻击沙人，务必要将玛丽简从他手中救下来。”

“玛丽简？她怎么会在这儿？”任云生只是一问，却不敢有半点拖沓，将速度催动到最快朝沙人直冲而去。他隐约感觉楚轩的语气不太对劲，虽然听起来与平时无异，但这次却似乎带着几分焦急。

战衣速度飞快，几个呼吸间便来到了沙尘面前。沙子将身一摇，变作半人半沙形态，将一个白人女子拦腰握在手心。见三人赶来他也不说话，冷冷地看了一眼，顷刻间扬起大片尘暴。任云生早有应对的经验，脚下一踏脱离沙尘，将郑吒两人放在钟楼窗口处。

“我把他赶到这里来，你们找机会救下玛丽简。”匆匆丢下一句，紧接着飞回沙人面前。看着那惊慌求救的女人，任云生冷笑道：“你要是抢钱的话随你去抢，抓一个无辜的人算怎么回事？”

沙人更不答话，右拳随之胀起朝任云生当胸打来。这拳头威势足矣，速度却并不快。任云生已没有几天前初次交战的局促，轻巧躲开的同时掌心探出，一道白色光柱轰然射出，将这条沙臂打得四分五裂。不等他再次凝聚成形，反身疾冲而来。沙人虽然能力端得是厉害，但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见任云生来势汹汹，一时间有些愣神。等想到要进攻的时候任云生的拳头已经逼近面门！

有道是不进则退，任云生这几天虽然一直被追捕，但却不敢疏于练习战衣的使用，相比起在主神空间里的菜鸟水准，恐怖片的压迫感使得他进步起来神速无比，到现在已经能从空中比较灵活的作战了。

而沙人却只想着抢钱和逃命，任其能力强大却始终不能发挥威力。手臂将凝聚起来，一记大力的铁拳随即将他的脑袋轰成碎渣。这是实实在在的铁拳，有战衣的加持任云生的力量何止强了十倍？沙人闷哼一声，身体变得涣散，这一拳虽没有伤到根本，但也让他感到了钻心的疼痛。

“看来不用郑吒他们出手就······”任云生驱动起颈后的重型机关炮，想要打断握着玛丽简的那条沙臂。不想沙人忽然生起余力，右臂变幻成锤狠狠将他砸得倒飞而出。但子弹已经射出，失了准头的弹头半数打空，还有少量钻入了沙人体内。沙人吃痛皱紧了眉头，喃喃自语道：“还不能就这么被······”

接着身形一展，越过任云生飞入了钟楼。

郑吒和石万启已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他们没有空中作战的手段，只能在旁看着两人打斗，见沙人飞来两人正要出手，一道森然仿佛尖刀般，带着十足杀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别插手！”

郑吒下意识地回头，却只看见一道残影闪过，黑色的蜘蛛侠扼住沙人喉口，将他狠狠地贯在地上！

他现在似乎完全看不到自己的挚爱玛丽简，只是狠命地一拳接一拳打向沙人面门。一拳将脑袋打碎，复来一拳又将恢复少许的轮廓再次打成细沙。沙人只是痛苦地惨叫，剧烈的痛感让他连化作沙尘都变得困难无比。可无论蜘蛛侠怎么打来，始终无法将他彻底击溃。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会死！”蜘蛛侠狂态毕露，仿佛入了魔一般。一拳不行就再打一拳，他根本不去思考，也无暇理会郑吒他们的惊愕。黑色的战衣随着怒骂微不可察的扭曲起来，伸出根根细小触手蔓延向沙人的身躯。

“为什么你不会死！为什么本伯父却要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坚实的地砖也不能承受他惊人的力量，被打出一个碗口大小的空洞。惊愕过后，郑吒忙上前抢过玛丽简，这个可怜的女孩一直被沙人握在手中，但蜘蛛侠却并没有理会她的存在。

“我不是······”“你放屁！”蜘蛛侠抓起沙人，一把顶在墙壁上。“你杀了我的伯父！”

郑吒几次举起摄魂棒，却又无奈地放下。玛丽简已经救出，他真的不知道要不要去插手这两人的事情。毕竟沙人杀蜘蛛侠伯父在先，于情于理都有报仇的念头。他们的任务是保护彼得不是保护沙人，而沙人也委实不是一个值得救的家伙。

石万启也明白个中道理，相比起来他要坚定地多。在看电影的时候他就不太喜欢这个角色，当下更没有出手帮忙的必要。他虽然见义勇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要去帮的。

“我······”沙人被捏着喉口，说话也变得艰难许多。他哀求地看着蜘蛛侠，拳头几起几落，最终没有打向对方。在所有人都没看到的地方，黑色的触手已经接触到了沙人的身体，蔓延、再蔓延，直至沙子的深处。

第十七章 黑色都市 计划溃败

肉眼可见的，沙人的身体开始迅速地转变起来。从微不可察的点点黑斑，逐步蔓延至全身。郑吒瞧得分明，暗叫不好，招呼石万启一声上前去抓蜘蛛侠的手臂。蜘蛛侠有特殊的危险感应，最先发觉了异变。但他想要松手时已经太晚，沙人的手臂骤然变幻成两条粗壮的沙鞭，将他狠狠地拉了回来。

但他却并没有感觉，仿佛在控制身体的不是本人而是某种其他的东西。沙人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突然惊慌失措道：“不，不是······这不是我······”

“松开他！”郑吒赶上前来，拖住蜘蛛侠的身体往后拽去。石万启半分不敢犹豫，一记快刀斩断了链接两人的毒液丝线。根根丝线犹如鲜活的触手，扭曲蠕动着想要再连于一起。不等两人身上的毒液再次接触，郑吒倒拖着蜘蛛侠跑到了钟楼的另一处。

“你干什么？！”蜘蛛侠挣扎不断，他发现以自己的力量竟一时挣脱不开这男人的束缚。“别他妈乱动，你身上的毒液，你身上的毒液似乎······要活过来了。”

不消他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亲眼看到。蜘蛛侠身上的战衣抽出几条黑色线条，极尽拉伸着想要去到沙人身上。而沙人身上的黑色粘稠液体似有所觉，也伸出了线条以示欢迎。数条黑线仿佛有着生命，趋避开石万启的长刀朝正中的铜钟攀去，即将连在一起。

“铛！”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毒液仿佛见到了苍鹰的黑蛇，登时扭曲抽搐起来。蜘蛛侠捂住耳朵，不由得痛苦呻吟。他的听觉太灵敏了，近在耳边的洪亮声响就是郑吒都感觉耳朵一懵，更不要说听觉出众的他了。

郑吒来不及去护住耳朵，他全部的精力都在蜘蛛侠的毒液战衣上。毒液战衣化固为液，发出阵阵刺耳的尖鸣，想要脱离而去。待钟声渐消，立马飞快地游动回来，这次它没有尽数回到蜘蛛侠身上，而是分出一支顺着郑吒的手背包裹而上。

“草！”郑吒丢下蜘蛛侠，忙伸手去拽。但这毒液岂是拽一拽就能下来的？不但没有拽离，反而顺着这只手飞速攀升，两条手臂顷刻间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

彼时沙人的身躯已被包裹了大半，沙子构成的躯体一经侵入，好像长在了一起那般紧密。石万启惊慌地看看沙人，再看看郑吒，接着咬牙向郑吒跑去。比起素昧平生的沙人，救下他的郑吒大哥来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郑吒大哥！”郑吒抬起头，见石万启已举起刀接着明白过来。他也不怀疑，或者说他信任石万启更甚于楚轩、张杰几人。当下没有犹豫，将两手高高抬起。石万启手中两刀轻交，右手浅打划了个半圆，带着十足坚定的锋锐挥向毒液。

浅打具有对付灵类生物的功效，这是石万启最开始兑换时的认知。但随着他使用越久，却发现这东西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当然，这并不是说浅打是什么隐藏的宝贝，而是灵类生物，并不仅仅是灵力的构成体而已。

为此，他专门向主神询问，将得到的信息归纳整理才逐渐明白，魂魄之说大概的意思。魂魄魂魄，魂为生物死后残留的意识；魄则是维持意识不消亡的能量。浅打是死神在拥有斩魄刀前佩戴的制式武器，自然有着破却魄力的效果。但也正因是制式武器，远不能像斩魄刀那般湮灭“魂识”。

只是远不能，不代表绝对不能。浅打断过一次，石万启修复的同时与它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似乎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可以感受到这细微的联系。他能感受到挥刀时浅打隐隐的喜悦，也能体会到将刀转手给人时它的不舍。虽然他一直以为只是自己疲惫后的错觉，但这次，石万启却清晰的感受到了。

浅打在渴望毒液里的意识！

刀锋中物，随即轻轻上撩，不待毒液融合紧接着又是三刀落下。这三刀劈得又快又准，丝毫没有伤到郑吒的胳膊。注视之余郑吒不禁赞叹，这小子用刀的天赋当真是很高！要是同样得到血族和内力强化，恐怕他的变强速度会远远超过自己。只要给予其存活和时间，石万启有可能会成长为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吧。

毒液似乎有些惧怕浅打，但也仅仅是有些惧怕而已。饶是这三刀出手狠辣，却不能造成多少伤害。不过随即而来的钟声吓坏了它，扭动着以更快的速度包裹郑吒。

任云生从赶到钟楼起，便看到了毒液侵蚀两人的一幕，他也没有对付的好办法，便尝试着用掌心炮轰击铜钟。不试还好，一试结果连着郑吒一起反受其害。病急乱投医的他只有继续敲击铜钟，希望这毒液真如电影中那般，听到声音会自我脱离。

钟楼里乱作一锅粥，玛丽简想上前查看蜘蛛侠的情况，没走出两步却被毒液分出的触手一把丢下了楼。蜘蛛侠见势乱了心神，挣开郑吒的抓缚伸手去扶。这一扶不要紧，黑线被扯成数截，没有脱离的毒液四下伸出触手，勾连住墙壁将他牢牢地锁在原地。任凭他有千斤巨力仍无法再走半步，只能不住地惊喊。

还好随后一条身影赶上楼来，将玛丽简死死抓住。蜘蛛侠慌乱之余看去，原来是还没离开的乐芙。

乐芙本想着赶快与楚轩等人汇合，正愁搞砸了楚轩计划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她忽然听见了楼上传来的杂声，接着折返回来，巧之又巧地碰到了顺楼梯滚下来的玛丽简。

蜘蛛侠舒了口气，继而大喊：“快带她走！你们快走！”不需他说，乐芙已将眼前的景象看在眼里。她银牙紧咬，看向郑吒。郑吒正运动内力企图逼走毒液，但却收效甚微。见是乐芙，紧绷的精神稍稍松缓了一分。

“你带她走！去找楚轩和······张杰！”

“不需要了。”楚轩的声音在三人耳中响起，平日里郑吒虽总觉得他平淡清冷的声音别扭，但这次却久违地感到心安。

“楚······楚轩，我们在钟楼顶，毒液要把沙人······你们快上来！”

“张杰他们已经赶去你们那里了，再坚持一分钟，记住，不要让沙人逃了。”

逃？郑吒这才想起沙人还在原地，对方似乎连动一下都没有。毒液侵蚀他远比郑吒、蜘蛛侠更加艰难，但看两者紧密结合的样子，恐怕想要脱下来也会更加艰难。

沙人三分之二的身体已经被侵蚀成漆黑模样，只有脑袋保持着沙化的状态。钟声不断，只对郑吒和蜘蛛侠身上的毒液有效，结合紧密至此，沙人身上的毒液已经丝毫不为所动。他似乎陷入了沉寂，不再求救，不再动弹，连声音也不发出丁点。

削去十几片毒液后，石万启将刀身上残余的漆黑抖落，大喘粗气看着终于止住进势的粘稠液体。半月刀法虽然如他所说对内力的要求不高，但毕竟也是需要靠内力催动的。他只是一介普通人，连半点内力也没有，只有凭着自己的体力硬顶。也不知道没有内力，武功抽取的是什么，才挥出十几刀就感觉萎靡了大半，再想提刀，身体竟拿不出一点力气来了。

“卧槽，累死我了。这武功，简直要人命了。”石万启断断续续地道，他身子晃了晃还想出刀，却被郑吒拦了下来。“先等等，毒液似乎不再走了。”

毒液总共就那么大，半数分到沙人身上，又大半留在了蜘蛛侠那里，侵蚀郑吒的只有十分之一二。郑吒能感觉到它正在快速地增殖生长，不知怎么的，长到肩膀处就不再继续了。郑吒精神一振，运转内力片片将其震落下去。少量的毒液很显然不具备自我意识，在地上抽搐一阵转作了一滩没有声响的烂泥。

看着落在地上的毒液想往石万启脚边爬去，郑吒心念一动，顿时惊喜道：“我有主意了！”

“有就快点说啊！钟都快被我锤烂了。”任云生又用力拍了两下铜钟，适才他敲得太狠，竟把厚实的大钟打了个窟窿。

郑吒看了眼马上要将毒液剥离下来的蜘蛛侠，短短的迟疑后一咬牙道：“吸引，它们似乎并不只是有目的地选择寄生，你有战衣，我需要你······”

“寄生下蜘蛛侠身上的毒液！”

任云生先是一愣，随即扑向蜘蛛侠。他没有半点迟疑，正如郑吒面对石万启的长刀时那样，他也相信着郑吒！

或者说，他唯一相信不会骗他的，就只有郑吒！

“这有什么······不要总是婆婆妈妈的啊。”毒液似有所觉，飞快地探出触手粘上任云生的战衣，没有选择抗拒的他很快就被寄生了大半，黑色尽去后蜘蛛侠软倒在地，心有余悸地看着双手。

石万启一把推开蜘蛛侠，接着郑吒扑身而上，纳戒中取出摄魂棒当胸刺去！就在毒液将要覆盖住战衣的头盔时，一阵令人牙酸的感觉油然而生。源源不绝的轰鸣声响起，将毒液化去推向了窗外。

张杰提着一支造型古怪的机器，对准了已被全数覆盖，仿佛成为黑色雕塑的沙人。

第十八章 黑色都市 毒液沙人

轰声再次响起，众人被震得心神摇曳，纷纷捂住耳朵看向沙人。这古怪机器也不知由何制成，小小的机身竟能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巨响。沙人身上的毒液弹射出根根黑刺，向四面八方刺去。声音本就是克制毒液的利器，它们仿佛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怖般，挣扎着想要脱离而去。

张杰冷冷地啐了一声，大踏步着逼近沙人。声音愈近，毒液挣扎得愈发厉害，痛苦地惨叫不绝。根根尖刺如同尖锐的剑锋，将周遭的青石墙面打得粉碎。见此张杰不敢再近，即便是他也无法以肉身抵抗这打碎石墙的力量。

“有戏！”任云生顿时一喜，他还担心毒液与沙子结合的太过紧密，没有那么容易剥离。却不想楚轩早有后手，居然搞出这般厉害的大杀器。这下恐怕毒液再是厉害，也终归免不了被杀死的命运。心里想着，他抬手对准了沙人那边。只待毒液一剥离出来，立马弄死它丫的。

除了蜘蛛侠与他的女友玛丽简外，众人已把胜利看作囊中之物。他们太了解毒液了，这东西虽然强悍得紧，但却怕极了刺耳的高声。既然楚轩搞出了这种杀器，势必有着绝对杀死毒液的把握。

毒液尖刺扭曲如水蛇，疯狂地攻击着任何能触及到的东西。显而易见的，黑色从沙人的脖颈缓缓下退，只消再有几分钟，二者就能成功分离。任云生转作镇静，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这番过程。其他人没有强力的爆破手段，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能失手。

便在众人渐渐定下神来时，情势骤然异变！毒液尖刺微微一顿，接着纷纷回收入沙人体内。那些已经“死去”，没有了动静的毒液残余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纷纷涌向沙人。郑吒看得分明，来不及多想的他忙朝离得最近的一条毒液打去。被打作两段后，竟以更快地速度先后冲去。石万启那边也是一样的情况。无论两人怎么攻击，毒液分成了几段，都无法让它们减慢哪怕一分的速度。

“等、等一下！”“不能等！已经······不能等了。”张杰手上不停，但语气已带了两分无奈。那边毒液消退的速度已近停滞，像是要证明张杰的话一般，忽然以更快的速度暴涨而上。只瞬息间的功夫，沙人整个已变作了漆黑模样。

“妈的！”张杰猛地丢下机器，拔出手枪来朝沙人连点不缀。颗颗子弹命中，将沙人打得连连震动。他那足以击退巨大关羽的特殊力量在毒液面前如同笑话一般，只能产生无有大用的震动。

“呲”声轻响，一道手臂粗细的光柱破空而来，将黑色沙人当胸贯穿。碗口大小的空洞赫然而现，黑色粘稠混着沙粒飞快地勾连融合，不过短短呼吸间的功夫便修复如初。沙人似乎被打得痛了，缓慢地睁开双眼。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先前的局促和惊慌，只有重获新生的喜悦。

这喜悦没有持续多久，紧接着郑吒的摄魂棒与石万启的浅打疾然而至。两记足以开碑裂石的打击落在身上，只是在给他挠痒痒般。沙人动也不动，连身子也没有晃动半分。看着两人惊恐的眼神，沙人轻轻一笑，两条粗壮的尖刺随之射出，将他们刺了个对穿。

“这是我们还给你们的，一点小小的礼物。”声音似粗似细，似尖似厉，仿佛有两个人在同时讲话。说完这句话后沙人退后一步，倒仰着落下钟楼。

只余下尚在呆滞的几人，茫然无措地看着沙人离去的窗口。

······

张杰最先回过神来，按住耳麦说道：“沙人逃跑了，带着毒液一起，任务失败。”

“我已经看到了，你们赶快离开钟楼，楼还有一分钟就要彻底塌陷。”随着他说，钟楼果然开始了剧烈的震动。蜘蛛侠扶起玛丽简从窗口跃出，率先跑了出去。张杰瞥了一眼，冷哼道：“多亏了这家伙，弄得我们现在更难办。现在居然还一声不吭地跑了！”

“先不要说这个了，我们先逃出去才是正事！”郑吒扶住乐芙，将她与石万启一并向任云生推去。“你先带着他们俩跑，我和张杰随后就到！”

“可是你们······”“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我说我们俩能出去，就一定能出去！”说罢，郑吒把三人推至窗口，见他们离开后这才苦笑着对张杰说道：“你还能用你那个飞行的能力吗？如果可以的话也许我们可以······”

“不能。”张杰摇了摇头，他也不多说，提起机器来就往楼下跑去。郑吒无奈只得紧随其后，两人撒开双腿，顺着楼梯疯狂跑动，几乎要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但钟楼倾塌的速度更是快到令人发指，伴随着大量砖石当头砸落，大大拖延了时间。

“小心！”郑吒的身体素质其实要优于张杰，但为了能及时帮衬，他刻意减慢了速度跟在后面。剧烈的晃动中，一截楼梯忽然断作数截。张杰果然没再用他那奇异的能力，一时不慎从断崖处失足滑落。

郑吒口中提醒，脚下不敢放慢。两步跃出的同时潜运内力，在墙壁上急踏几步，伸手抓住张杰的衣领将他远远丢出。余力用尽，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断口坠落而下！

“郑吒！”张杰身在半空本无处用力，但他的身子却仿佛被看不见的线悬在空中，不进不退。不仅如此，就连周遭的沙尘砖石也止住了弥散飞溅。重力在这一瞬间被打破，掌控在这个男人的手中。

“该死！”张杰暗骂一声，神色复杂地看着断口。他不能去救郑吒，但这个善良的傻瓜居然会为了救他而不惜拼命。这里是主神空间啊！不应该以自己的活命为第一位吗？难道这个傻子到现在还以为自己能帮得了别人吗？他以为他是谁？！

砖石继续簌簌落着，几乎要把这个狭小的空间尽数掩埋。没有人能抵抗这庞大建筑的倾轧，即便是强化过身体的轮回成员。张杰的手几起几落，牙齿紧紧咬着。就在一块几米见长的硕大石块将要砸入断口时，忽然停住了下落。

张杰手轻轻一抛，石块登时粉碎成细细的碎渣。这动作做得轻描淡写，但他的嘴角已见了一道血渍。他缓步向前走着，每走出一步都是简单而直接，这用不掉多大力气，甚至不会让人感觉到力量会被消耗。可张杰却像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每一步的走出，都有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他轻轻默念着，自言自语。

“不能出手干预轮回者的任务，至少不能以主力度过······”

“不能出手救下本该必死的轮回成员······”

“不得帮助被选中的队长预役，以减小其潜力激发的可能性······”

张杰吐出一口粘稠的血液，忽然高声骂道：“老子已经听够了······”

“去你妈的不能！”

说罢，张杰俯冲入断口，将已经昏迷、满身带伤的郑吒抱了出来。他颤抖着继续跑动，忽然暗处响起了两道焦急地询问声：

“你们还在这里吗？你们在哪里？”

“卧槽，好多石头，张杰！郑吒！你们俩在哪？！”

张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去，迅捷的身影与战甲顶着碎石雨先后赶来。

“这小子······”

······

“任务失败了，而且我们现在陷入了更加艰难的境地。”

郑吒苏醒后，看到自己正躺在旅馆的小床上，身上裹了厚厚的一层绷带。包扎的人生怕不够管用，除了眼睛，几乎要把他整个身子都包住。用没被遮住的眼睛打量一番，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房间内，楚轩如是说道。

他不敢打扰楚轩的讲话，便瞑起双眼默默听着。楚轩的话说的比平时更快一些，显然他心中也并非风平浪静。

“因为乐芙的擅自决断，打乱了我的计划。很不幸，这个错误虽然微小，却直接导致了任务的全数溃败。”

“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乐芙也是好心，要是我们能成功劝服了蜘蛛侠和他的朋友，我们度过恐怖片的把握也就更大一些啊。”余铉有些不满，帮乐芙说起话来。乐芙扯了扯他的衣角，后者没有理会，目光灼灼地盯着楚轩。

“但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我一开始交给你们的任务只是不让哈利被炸伤，而你们却以为可以劝服两人，如果这样可行的话，我大可直接告诉你们去完成这个任务。”

乐芙一直沉默不语，见楚轩如此说她忽然轻声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请你处罚吧，这是应该的，我没有推卸责任的理由。”

“但请你、请你不要处罚余铉，他只是跟着我做而已，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第十九章 黑色都市 融铁为剑

“怎么能这样！”余铉“嚯”得一声站起，挡在乐芙身前，右手探入怀中捏住了一张卡牌。他也是乱了头脑，下意识地就想出手。

赵樱空身子微动，如矫捷的野猫闪到余铉身旁，手中雾刀紧紧贴住他的脖颈。刀锋锐利，皮肤泌出一丝浅浅的血迹。余铉顿时打起了摆子，这杀意毫不掩饰。甚至他觉得只要自己一动，立刻便会被划破动脉。但他依旧绷住脸看着楚轩，半点怯色不敢表露。如果楚轩想要处罚的话，以他的行事作风乐芙还有多少保命的可能？

“我们没有错！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只是想帮你，凭什么就要受到你的处罚？”

令人意外的是，第二个拿出武器的却是任云生。他举起手枪，对准了余铉的脑袋冷声道：“放下你的卡牌，你难道想攻击我们吗？别做这种傻事，楚轩不会伤害乐芙的。”

“你不懂！”余铉声音大了几分，神情变得激动。“你不知道他的心有多狠毒！你们以为他只是表面看起来的这个样子？他······”

“不要说了！”乐芙截声叫道，试图拦住余铉。但后者却像是要将心中的郁结全部释放出来，不管不顾地大声继续着：“他甚至故意去害人！你们以为在如月车站里那些警察是怎么来的？是他！他指使徐光去通知的！是他逼迫我们强行进入鬼怪世界的！”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不可置信地看向楚轩。后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这话中提到的事与他无关。任云生脸上阴晴不定，他看了看楚轩，又看了看激动不已的余铉。楚轩故意指使徐光？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危险？

任云生不敢相信，甚至然也不可能会信。以楚轩的聪明怎么可能去做这种草率至极的事情？且不说他没看过如月车站，就算他看过，也断然不至于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贸贸然进入鬼怪世界啊？难不成，难不成他是为了······任云生忽然想到异形中楚轩对那些新人的做法，枪口不由自主地飘忽起来。

“你们不知道吧，呵呵。他特地让徐光去通知警察。然后唆使新人，以不得已的‘理由’留下。那白痴一样的男人还来找我，问我要不要一起加入。要不是我们拒绝了，就跟着那些人一起去死了！那些人还傻傻瓜瓜，天真地以为可以成立一个独立于你们的小队。因为他们早就看透了你们不会为了情绪去杀死他们，最多就是不理睬罢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早就被计划好了！”

“······计划什么？为什么？”郑吒再难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猛地坐起身来。他忍着疼痛，一字一句问道：“说清楚，不要几句话信口开河分裂团队！”

真要说起来，他才是这支队伍中最信不过楚轩的人。因为现实世界的遭遇，一直对他抱有三分警惕。只是郑吒太希望众人联合起来了，他不想看到团队分裂。因为这会带来死亡。不仅是他的，更是所有人的。

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的事呢？为此他可以忍住怒意不找楚轩的麻烦，郑吒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枉送性命，正因为他害怕死亡，所以他体会得到其他人的诉求。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乐芙失了全身气力般，摇摇晃晃地坐倒在沙发上，不再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为了让他们去死······”死这个字眼就像灼热的铁水，在余铉口中艰难滚动了片刻才说了出来。“他为了让他们去死，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到了什么。你们都知道楚轩有多聪明，如月车站不吭一声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不如他，想不到他想的事情。但是原因不难去想，恐怕他觉得这些人没有多少价值，就计划让他们去死吧。”

不约而同地，除去少数一二人，在场的每个人背后都忍不住一阵恶寒。“为了让他们去死······”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多少价值，没有办法帮助团队起到大的作用。仅仅是因为没有价值，仅仅是因为如此。

仅听他一面之词，众人决然不会相信，他们没有一个人是笨蛋。但见余铉激动愤慨，不似作伪的表情，心里多少打起鼓来。情绪会蔓延，群众是最容易被感染和引导的。一旦第一个人开始相信了，便会像滔滔的浪潮无法止住。

石万启用带着询问和希冀的目光看向楚轩，他不相信楚轩是会这么做的人。后者感受到他的目光，环顾四周将每个人的神情收入眼中，终于出声淡淡道：“是的，我是这么考虑的。”

房间内顿时爆发一阵杂乱，新人惊恐地远离楚轩，害怕会成为他下一个抛弃的对象。矮胖男生马方和苏小晴倒退几步，吓得失声尖叫。他们其实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也从未收到徐光的邀请。但两人直面过鬼怪的恐怖，亲眼看着那些纳入计划的人痛苦死去。

从志得意满，到绝望痛哭。那些人沿着楚轩的计划最终滑落到死亡的深渊，没有一人例外。他算准了结局，却漠视了那些人的痛苦，仿佛死去的不是几条鲜活的生命，而是无所谓意义的垃圾废品。虽然两人没有被邀请，但可以想象，他们也是被抛弃的一员。

因为他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价值不高。

“为什么······他们，不是人吗？”石万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因为他们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这样而已。”楚轩的声音平淡，一如他平时的样子。“在主神空间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恐怖片是在逐步变难的。我想你们都能懂，这与我们的存活的人数和任务的成功与否有关。事实也证明了，死亡的人数的确可以影响下一部恐怖片的难度。但每次存活的人很难确定，试想零点，和一个一无所长的新人，你们会选择让哪个活下来呢？”

要是可以选择的话，自然是自己先活下来最好。其次也要是零点这种强大的同伴，因为他能增加自己存活的几率。但这番话只能想，却不能被戳破。楚轩堂而皇之地将其说出，如撕去童话里裸身皇帝的新衣。

“可是，让他们一起进入不更好吗？”相比起还处在摸爬滚打时期的郑吒等人，任云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楚轩。

有几人皱了皱眉看向他，这话说得未免太直白，像刀子一样扎人。

“因为人，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一种生物······”楚轩只是笑了笑，最复杂意味着最不可控，最不可控意味着变数最多，在恐怖片里，变数最令人讨厌的东西。

任云生明白了，最高效的团队，要有着不折不扣执行命令的人。他们强大，足以去完成目标；他们忠诚，绝不会因一己私欲去制造变数。从肖枭失踪，新人质疑团队行动伊始，楚轩便动了杀心。那场跟随团队逃亡的抉择，同样抉择了被抛弃的对象。

有胆气的，愿意跟着一搏的人被保留；不愿走的，想不明白楚轩做法含义，有小心思的被抛弃。每个人都像一个小铁块，被融合打造成一把锋利坚韧的利剑。这便是楚轩的想法了，这便是······他对恐怖片的做法了。

“你这是在草菅人命······”说话的不是资深者中的一位，而是张着一张娃娃脸，颇为清秀，名叫张恒的新人。“我们不应该为了你的计划去死的······我们也想活下来的······”

楚轩似乎有些诧异是一位新人首先出言说话，他想做一副笑容，但紧接着又收了回去。“你们都认为这样去做，那些人一定会死掉。说实话，未免太高看我了。首先我并不确定有鬼世界的存在，诚然，我的确从魏衍的讲述中推测出那位女主角遇到了时间上的差异。但两者时间的快慢我无法确定，事实也证明了鬼世界的时间要快于现实世界。这不但对那些新人无害，反而是有利的。至少他们不会因为你们想的，因为时间差异的缘故被主神判定抹杀。

最后，如果不是因为现实世界也出现了鬼怪，他们是可以活下来的。的确，我确实是在筛选有潜力的新人，但通过一个不确定的机制和猜测定下杀死他们的计划，未免太过愚蠢。你们太过于执着我的计划，而忽略了计划本身，是为了让我们大多数人都能够活下去，没有拖后腿的现象发生。”

“总之，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相信与否在于你们，而并非是我。”

说罢，楚轩坐回椅子，静静地等待众人的反应。

这时，开门声响起，张杰推门而入。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神情却是不容置疑的严肃。

“与其有精力去追究过去了的事情，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去做。”

第二十章 黑色都市 黑色蔓延

张杰摆摆手，阻止了好心的搀扶，摇摇晃晃地坐在沙发上。众人没有说话，注视着他做完这一切。他看看乐芙，又看看被赵樱空挟持的余铉，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郑吒身上。自始至终张杰没有看楚轩一眼，但众人仿佛觉得，从他进来开始，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楚轩一人。

“怎么不说话了？”张杰呵呵一笑，轻轻地咳嗽两下。他受的伤很奇怪，体外没有一点外伤，但体内却像是被上百只刀子切割过，已然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内伤比外伤更难治愈，众人以为他这次恐怖片很难醒过来了，没想到现在却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没有让你们吵个痛快？不妨事，你们想吵的话就继续，我在这儿等着。”说罢，他倚着沙发闭目养起神来，示意绝不掺和。

“你······怎么了？是沙人回来了吗？”郑吒晕得比他早，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张杰的样子，想必是经历过一次极艰难的战斗。

张杰闭着眼微微摇头，一言不发。房间重新归于安静，直到郑吒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张杰说得对，我们不应该去吵什么，现在恐怖片才是当务之急。楚轩，能跟我们说说你的计划吗？我想知道你到底布局了什么，乐芙她······究竟犯了什么错？没有人愿意不明不白的背上责任，你也不想，对吧？”

“好吧。”楚轩从来都是那么爽快，能说的也从不含糊其辞。这计划并没有可以隐瞒的东西，也不管有多少人还在听，当下娓娓道来。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和以往一样活下来。但与之前不同的是，我们并不是在不受干预的环境下经历恐怖片。异形，我们在没有人的太空船上；如月车站，后来我们也进入了鬼怪的世界中。但这次呢？这次不是在太空船，不是在鬼怪世界，而是在有几千万人口的纽约城中。在这种环境下，暴露我们的能力无异于鹤立鸡群。恐怖片里的人并不是游戏里的npc，随意去使用能力会招致他们的猜疑和抵触，甚至是抓捕。我想这也是主神为我们设立的难度之一，这样一来任务给出三十天的原因就昭然若揭了，主神想看到我们如何去周旋这种看不到的‘力量’。

你们可能会想，只是一只毒液，一个沙人，不必大动干戈。但是我刚才也说了，恐怖片里的人不是游戏里的npc，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我们只看到了电影展现的那些东西，但是我们看不到的呢？隐藏在水面之下的东西我们又该如何应付？所以我才想让郑吒任云生三人去成为超级英雄，只要我们有了‘合法’的身份，以堂堂之势去面对恐怖片里的目标。这便是阳谋，以奇胜，以正合，偷偷摸摸一旦暴露反而解释不清楚。”

“不久之前，郑吒他们得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佐证了我的想法。”说着，楚轩从身后取过一只木匣子。打开后，众人的目光俱是一凛。

楚轩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匣子里的一支玻璃试剂，继续道：“绿魔药剂，第一部反派用来增强体能的基因催化剂。除了绿魔和魏衍讲过的绿魔之子明确使用过外，其他人并没有。但郑吒他们却在别处得到了这些东西，后续的调查后我们才得知，是地狱厨房的一个黑帮首脑要求的物品。水面下的动作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得多，也许在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强化人。”

“除了······夜魔侠？”任云生忍不住询问，“可是你不是说没有别的吗？”

“是啊，我的确说过，事实上我也确实没有找到过。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明白，既然有夜魔侠，却又为什么没有其他超级英雄呢？”楚轩的语气平淡如水，很难让人感受到他很疑惑。不过任云生知道，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大抵心里是困惑的。

“即便是夜魔侠，也没有成为超级英雄，只是一个没有得到这个名号的普通律师，马特·默多克罢了。江莫白提出过一句话，他与蜘蛛侠之间有一个纽带，记者罗比······”

“他们两人都与记者罗比有着很深的联系，我想或许是因为此，才会在一部蜘蛛侠为主角的电影中，出现另一个没有名号的超级英雄吧。”

见楚轩又开始自顾自地思索，郑吒轻咳两声提醒。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那件事之前，任云生，这几天警察对你的追捕松懈下来了吗？”

任云生正咀嚼着楚轩的推论，闻言愣了一下，连连点头。“你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警告警察了吗？”

“并没有。只是那些人来警告我们而已。”

······

时间推移至三天前，楚轩已编程好了一段代码，只需要片刻等待，他就可以进入这个国家最严格保守的机密当中。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分钟，但足够他获取想要的东西了。

想获得一个国家最机密的信息，这对于楚轩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好他还有江莫白，这个因试图偷取国家情报而被逮捕的年轻人，有着顶级的黑客水准。合两人之力，才争取到这一线机会。

楚轩揉捏着手指，静静等待数据更迭的时间。这时，门“吱呀”一声，轻轻打开了。

“有什么话请等到我结束完手里的事情后再说。”

“不必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楚轩转过头，平静地看着走来的一位年轻白人男子，他的神态亦是平静，仿佛接下来是陌生的两人擦肩而过，而非继续对话。

男人落座，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轻轻一笑。“这只是外围的一些东西，不打算继续进去看看？”

“足够了。”

“强化人，超级英雄，刚刚好，那我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了。你们是谁？不要告诉我你们只是新出现的超级英雄，对于这件事，我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直到楚轩看完屏幕上的信息，这才再次转过头来。“继续说下去。”

“我觉得现在应该是你来回答问题，不过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关于这个，异能人类备案。”

男人“哦”了一声，似乎早就知道楚轩想问这个问题，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过是一个记录异能人类信息的档案罢了，上面记着一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比如两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绿色盔甲飞行人，和在这座城市很有名气的蜘蛛人。你能看到这些信息，我就不一一举例了。”

“你们知道蜘蛛侠的事情，但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不太符合你们的行事作风。”

“说的和你很了解我们的行事作风似的，那是个好家伙，既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管他？当然，不仅仅是这样，还有一些很复杂的原因。”

“几年前，因为双子大楼事件，这个国家人心惶惶，他的出现一定程度缓解了恐慌的蔓延，再加上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们也就没有继续管他，只把他作为观察目标继续查看。有时候一个英雄比什么强心针都管用，这座城市的人······需要他。”

“不过······”男人猛地站起身，脸色一瞬间变得严肃。“这座城市却不需要你们，所以我被派来与你对话。你们是谁？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

说到这儿，楚轩便不再继续说下去了。戛然而止的讲述令众人迷惑不解，看来警察不再大肆追捕任云生是与这男人有关的。但楚轩说了什么，达成了什么却都不知道了。

张杰睁开眼，直视向楚轩。“你跟他说了什么，叫他们放弃追查我们的。”

楚轩轻轻摇头，“他们没有放弃，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被监控的过程中。只要我们做出了出格的事情，就会面对他们的追剿。但因为那次事件，我们又主动表示要成为超级英雄的意向，暂且给他们吃了个定心丸而已。

至于说了什么，他们要求我们交出战衣，或者是战衣制造的技术。我用先前在主神空间兑换的战衣技术作了交换，换取一点时间，去完成我们的任务。”

“所以我才会说乐芙自作主张的行为导致了失败，我们可以去改变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有一点，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不要试图去改变主线剧情。”

“很可惜，两个人先后去尝试改变主线剧情，一个是乐芙，一个是我。这巧合看似无关联系，但因为奇特的化学反应，最终失败了。”

“一步错，步步错。”

第二十一章 黑色都市 容许限度

“她不该去尝试劝和蜘蛛侠与哈利奥斯本之间的矛盾。这个想法很好，我能明白。假使两人能够解除矛盾，有了两大助力我们度过恐怖片的几率就会更高一些。但是，如果两人轻易地就被劝和，那电影也不需要拍一整集来表述他们之间的矛盾了。甚至然主神也不希望我们用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强行改变剧情带来的未知，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承受的。”

“乐芙应该是看过蜘蛛侠3的，我想我说的没错吧？”楚轩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面对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乐芙沉默良久才徐徐说道。

“是的，正因为此我才······”

楚轩微笑，了然地点点头。“你是个很谨慎的女孩，比先前的那一位更具有作为智者的潜力。魏衍曾经跟我说过，你向他询问有关如月车站的剧情，具体到步步为营。以你的谨慎，不会随意做出不假思索的举动，即便魏衍已经跟我们详细地讲过这部电影。但你还是这么做了，证明你对剧情很有把握，至少是足够心目中谨慎的标准的。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和乐芙想的大体相似。如果我有说错的地方，希望你可以进行补充。

我们，都希望可以在允许的限度内，去改变某些剧情。在不带来未知的前提下，达到对我们最有利的结果，那就是缓和蜘蛛侠与哈利奥斯本的关系。”

说到这儿，楚轩顿了一顿，给众人留出消化的时间。“因为我们都担心当电影演化为真实后，人和事物的发展是否还会像电影那样戏剧性。魏衍的讲述中提到，哈利是在老管家的劝说下决定去帮助他的朋友，但依着他前头喊打喊杀，不惜挟持蜘蛛侠的女友，几乎要把他杀死的作风，这改变来得突兀而又不切实际。当然了，电影因为时长我们不能要求什么，但现实呢？即便有一丝的可能性，我也不希望出现。所以我让乐芙和余铉两人去挡下那记爆炸，再让他们事后劝解哈利两句，给两人留出缓和的余地。这也是在不改变剧情的前提下，尽可能尝试打些补丁。只是乐芙太过于自信两人的关系，认为既然哈利被几句劝说就能放下仇恨，想必也能趁机修复两人的关系。

但是变成真实后，你却忽略了一件事。他们每个人都不是在为剧情服务，他们每个人都是有思想的，活生生的人啊······”

“两人不但因为你们的劝说没有缓和，看余铉的模样，你们还和他们经历了一场战斗。时间被拖延，我改变的剧情和你改变的撞在了一起。一加一不等于二，改变超出了剧情允许的限度。该就位的人没有就位，最终导致了失败。”

“就位，什么就位？为什么就失败了？”郑吒大概听懂了一些，下意识地问道。

“因为我导演了一场戏剧，联系沙人掳走玛丽简，打算让任云生接手救下她来。并激怒随后追来的蜘蛛侠，让他意识到毒液的危险。但千算万算我没有算到，当时蜘蛛侠就在钟楼里。更没有想到，毒液竟会与沙人结合在一起。”

楚轩不再说话，郑吒等人则是惊异不已。沙人是他联系的？这些天楚轩一直在联系沙人？张杰点点头回应众人的疑惑，说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找沙人，不久前刚刚联系上了他。他不算难办，只是答应给他足够的酬劳就可以了。”

任云生抹了抹脸，试图让自己跟上这些聪明家伙的思维。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尝试着道：“你说他不算难办，我们可以再拿钱来跟他商量一下吧？他不是求财的嘛？又不是非得杀人不可。”

“恐怕已经晚了，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听进别人的话去了。”

房门大开，魏衍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刚毅的脸上难掩疲惫，他顾不得休息，来到楚轩身边说道：“现在毒液沙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第十七街已被他完全毁掉。那些人说我们不再有人身自由，直到调查的班子下来之前，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被直接抹杀。”

一时间几人脸色卡白，连连询问起情况来。魏衍并不搭理，只是默默地看着楚轩。这个男人没有让他失望过，他希望这次也不会。

楚轩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死人脸，这让试图猜度他心里想法的人无从下手。计划的失败似乎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虽然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有别的办法，还是心灰意冷，至少这种表情能让人心里更加放心一点。

“我不会道歉，乐芙也是。这个计划虽然出了偏差，但我们并非进了死路。如果我们没有办法继续行动的话，那就让他们来吧。”

楚轩站起身，看着窗外多起来的车辆。

“他们？”

“他们。”

······

江莫白把玩了一阵耳麦，收入怀中，短时间内他无法再联系楚校。不过好在这里一时也出不来结果，他也没什么可以报告的。

死一般的寂静会一步步让人发狂，江莫白虽然是半吊子士兵，但好歹也是经过正规严格的训练出来的。别看他总跟张恒等人说自己靠不上，只是那是相对于其他还没进来的人物相比，和已经焦躁不安的肖枭比起来，总算还能保持着镇定。

“妈的，这样关我们，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肖枭猛锤了一下墙壁，来回继续踱着步子。

“安静一点、安静一点好不好，你就算再这样乱转下去一样没得办法，不是嘛？要我说还是省点力气，不累吗？”

肖枭怒视过来，冷哼一声道：“安静？你现在叫我安静？我们都被关了一天一夜了，你叫我怎么安静得下来？少说废话！我可没你这么弱不禁风的，力气足得很。”话虽如此，他还是有点心眼的。能被楚轩叫来执行任务的，再怎么差不会掉到地上。肖枭对楚轩与赵樱空的感官颇好，因此也对江莫白带着几分客气。只是关了那么久，就是泥人也有了火气，说话也没了先前的尊重。

江莫白也不生气，似乎他这个就不怎么会跟人生气。翻了个白眼躺回床上，不再搭理这暴躁易怒的家伙。

小小年纪脾气还不怎么好，想当年我那时候哪有多么多气可撒啊？也就只有对上那个油嘴滑舌的惫懒家伙才会莫名的不爽。平时基地里的人都管他叫‘顶好脾气’，意思是脾气好到了顶点。

“哎，哪有人会脾气好到顶点呢？只不过是如履薄冰地做人罢了。”江莫白翻了个身，昏头昏脑地想着。想到了基地里的事，想到了以往自己当黑客时候的经历，最后想到了楚校。黑客的日子自由自在，当真是舒服到了极点。如果不是那件事，也许他现在还在潇潇洒洒。

要不是当初楚校来得及时，恐怕我已经被那个神秘杀手弄死了吧······那个相隔十数米，只轻轻抬手就将自己凭空提起的神秘人。嘻嘻哈哈的，却仿佛是掌握魔法的恶魔。

正想着，忽地生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江莫白一直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身比脑快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房门被开了小半，男人冷酷的面容显现。

“有结果了，菲斯克先生请你们过去一瞻。”

两人对视一眼，整顿肃容走出房间。跟着男人一路走去，约莫行了二三分钟的路程，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厂房。空气中残留着铁锈的腥味和皮质的酸臭，江莫白很了解这种味道，这是一处被整理出来的仓库。

菲斯克真的大手笔，能调用这般大小的地方，可不是一个普通的黑帮首脑能做到的事情。

江莫白左顾右盼打量着，很快，将目光投到下方场地上默然站立的两人。

“第一次实验的受体，只存活下来两人。要不是还有两个人，我真怀疑这是不是你们拿来哄骗我的假货。”脚下的钢铁地板微微震动着，金并冷笑着走来。本来不窄的过道因为他体型太过硕大，反而显得狭窄。

“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太满意吧？”江莫白看了两眼收回目光，笑呵呵地说道。那两人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两只还有依稀人形的怪兽。背部高耸，隆起数个圆包。肖枭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背生恶寒，他的视力强化过，可以清楚看到细微的东西。

这两人体表满是刚毛，如同倒刺一般根根直立。他们也不觉得痛，仿佛这些东西天生就长在身上一般。

“我要的是和蜘蛛侠一样的那种，而不是这种恶心的怪物。你觉得我可能会满意吗？”

“不过确实很强······”江莫白喃喃说着，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转变会这么厉害。这两只怪物给他的感觉着实恐怖，不是视觉上的，而是深入灵魂，本能般的恐怖。

危险感······两只中任何的一个，都让他觉得不比那神秘杀手逊色。楚校真的要求去做这种怪物出来吗？

还是说，蜘蛛侠只能有彼得帕克一个人呢？

第二十二章 黑色都市 变异奥秘

“这种改变······这种改变是不可能存在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头发花白，衣衫凌乱的老头神态似惊似狂，口唾横飞地说道。

金并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注意你的形象，凯恩斯博士，不要让客人看了笑话。说说看你的研究结果。”他的语气很有威慑力，名叫凯恩斯的老头立时安静下来，将一份报告放在几人眼前。

韦纳·冯·凯恩斯，著名的生物遗传学家。他的水平经得起考验，因此几人不敢怠慢，仔细查看起报告的内容。边看着，凯恩斯博士边从旁激动地解说着。

“他们从内而外地被改变了，注意我的话，就连基因也与常人大相径庭。这在遗传学上是不可能的！已知没有任何一种生物，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基因，无论是科技手段还是其他什么的，都不可能。非得是长足时间的进化才能办到。”

“那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江莫白冷不丁抬起头问了一句。

凯恩斯博士嘿嘿笑了起来，反问道：“我有说他们改变了基因吗？他们并没有改变基因，他们只是唤醒了原本就在基因中存在的片段啊！”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听得云里雾里，好在江莫白早已适应了科学家们高深莫测的谈话方式，客气道：“还请您直说吧，我们听不明白。”

“哎，这也不怪你们笨，就连我一开始也没有弄明白。直到现在我也觉得这只是做了一场梦······听好了，他们的基因没有被改变，只是被唤醒了。人的基因链中有太多还未发掘的秘密了，就像一把把锁，如果没有外力的打开，也许它们一辈子都只是这么沉睡着。而你们拿来的那只蜘蛛就是其中之一的‘钥匙’，打开了它能打开的那把锁。之后的情况你们也知道了，苏醒的基因与本来活跃的基因彼此倾轧影响，继而催动了进化······”

“蜘蛛的口器并非自带进化的能力，只不过是被咬的人本身含有契合的基因罢了。这也是为什么有的人活下来而有的人却死掉了，他们真的是一帮幸运儿。所以我不建议你们去尝试被蜘蛛咬上一口什么的，这种概率太小了，谁也不知道你们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合适的基因。”

说到这儿，凯恩斯博士看了眼脸色铁青的金并，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分。“真想研究一下那个叫做蜘蛛侠的家伙啊，他没有像这两个实验体一样产生外形上的变化，但却拥有了同样的能力，也许他身体里才是真正的完美基因吧······总之就是这样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还请菲斯克先生你们移步别的地方，老头我要继续研究了。”

金并摩挲着短杖的球头，半晌站起身来往实验室外走去。“走吧，接下来就是我们之间的事，不要打扰凯恩斯博士的研究了。”

江莫白与肖枭二人随着他来到一处办公室，金并不急不躁地坐下后，这才看向两人道：“价值远远不够······比起我之前的那些货物，你们给出的赔礼价值还远远不够。”

江莫白沉默不语，他也没想到蜘蛛侠的强化居然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虽然一早抱有最坏的结果，但当真的发生了还是有点手足无措。见他默不作声，金并脸色一沉，霍然起身。“你们以为拿出这种破烂玩意儿就能抵消夺走我货物的罪过了吗！或者说，你们以为我不敢杀掉你们？！”话音未落，金并周身顿时杀意暴展。这杀意如此之明显，直叫肖枭退后一步，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他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武器已经被对方的人缴了去。

“但它要比那些东西的作用大多了，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菲斯克先生。”江莫白一边说着，一边审视着金并的表情，试图看透他的心理。“恐怕就算得到了那些东西，菲斯克先生也不会亲身尝试。得到两个蜘蛛侠为您工作，这样的结果反而更好才对。”

“可我本能得到一批更稳定的强化人，而不是这种丑陋的东西。”金并挺了挺身子，和他一比本就身形消瘦的江莫白更像小鸡仔似的。令他意外的是，这种强烈的压迫感非但没有让对方害怕，更让他挺直了腰直视自己。

“而且还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你的话事人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夺了我的东西，还用我的人来做实验。那他有没有考虑过，你们两个会怎么死？”

“当然没有。”江莫白徐徐道：“因为我的话事人认为我们不会死，他从不会考虑没有可能的事情。不过他却考虑到了另一件事······即便是您寄予厚望的强化药剂，也不是百分百的安全。既然您知道并弄来这种东西，想必是清楚它的来历的。一年前的绿魔袭击事件，药剂的开发者诺曼·奥斯本离奇的死亡。这些，您都清楚吧？”

金并沉默了，他自然知晓这些事情。他的势力虽不及漫画中那么庞大而盘根错节，但毕竟也是地狱厨房一位赫赫有名的黑帮头目。有些事往往不需要他去刻意调查，手下的人就会源源不断地送来消息。

那时正值恐怖袭击的余威未散，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不想突然间一个身穿绿色铠甲的飞行人横空出世，将警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也得以让黑帮们松了口气。之后绿魔和蜘蛛侠的战斗惊讶了各处暗中观察的势力，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超能人的力量。

那种远超常人的力量与速度，堪比数只乃至十数只精锐小队的战斗力令他们心动不已。如果有了这种力量，哪怕只有一人，也能带来数不尽的财富。只是可惜蜘蛛侠的目的是打击犯罪，没有招揽的可能。等有人想去招揽绿魔时，却发现绿魔突然消失了。

随后传出生物实验公司董事长诺曼·奥斯本因病死亡，这些混得几十年的人精们很容易地就把他与绿魔联系在了一起，想尽了各种办法去调查他突然间从一个普通中年男人变成超能人的原因，不过却都无功而返。

金并没有急躁，一直在默默等待。等待诺曼·奥斯本的儿子哈利发现父亲留给他的宝藏后，才悄悄出手，弄来了三瓶强化药剂。因为他太不起眼了，相比起其他的庞大势力来说，他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批。这也让他得以在暗处行动，从没有被发现。

但这几个人却发现了······不仅发现了，还夺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想到这儿，金并不由再度怒火中烧。这次他没有急着发火，而是镇定地道：“说说看。”

“诺曼·奥斯本在注射了这种药剂后，变成了神志不清的绿魔。菲斯克先生想要强化自己或者自己忠诚的下属，何必执着于这种失败的的东西。凯恩斯博士是位值得尊敬的科学家，有他在，您还需要担心没有办法吗？要知道，蜘蛛侠不但比绿魔强大，还要稳定得多。”

见金并神色稍霁，江莫白继续鼓动如簧巧舌，将楚轩交代他的“大杀器”抛出。“最后就是一直在紧盯着绿魔药剂的那些人了，情报局······或者说超能人监管机构。”

“我想您也许是听说过他们的。实不相瞒，就在我们得到了绿魔药剂后的第二天，这些人就找上门来了。试问以您的实力，足够对抗他们吗？我们转走了受人瞩目的、不稳定的绿魔药剂，给你送来了更强大的、还没被知晓的蜘蛛。”

“金并先生，说句得罪的话，我们可帮了你不少的忙呢！”

言罢，金并忽然纵声狂笑起来。笑容中带着择人欲噬的残忍，蓬勃的杀气如山岳般倾倒而来。肖枭抖若筛糠，骄横的自尊心叫他强撑着不再往后退。他只怨自己在主神空间强化了那点精神力，对于杀意的感知也大大增强。

仿佛眼前的不是一个高壮的大汉，而是一头凶猛的巨熊！

江莫白脸色也有些刷白，他其实是不如肖枭感知力强的。但这杀意几乎有如实质，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刮割着他的神经。他几次想要先手进攻，但他清楚的很，一旦出手死得肯定是自己！

这家伙，远远强于“从龙”计划的任何一位备选人！恐怕也就只有队伍里那名叫郑吒的男人才能与他匹敌！

“真是好一通胡言乱语！你们东方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能言巧辩？”金并收敛杀意，坐回到沙发上冷笑着道：“我在东方居住过一段时间，这给我的印象很深刻。”

江莫白勉强笑笑，佯装无事。他现在连维持站立都有些难，毕竟他不是专业出身的特种士兵。

“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只是我不喜欢别人拿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记得了，不然我一定会把你们的脑袋沉到哈德逊河里去。把这些话告诉你的话事人，好了，这里已经没你们的事了。”

······

两人一言不发，随着一队黑衣人离开。待到工厂的大门关死，肖枭终于忍不住扶着墙大喘起气来。“妈的，这死胖子，真的好可怕！我感觉下一秒就会被他撕成两半，他比那些鬼怪还要可怕！”

“你小点声哦，这里还是他们的地盘呢。”江莫白苦笑道：“没想到金并居然有这种实力，就光是杀意我都······我现在只希望他没有漫画里的那种水平，不然毒液、沙人他们只会更强。”

“耽误了这么多天，楚轩他们怎么样了？”

江莫白摇摇头，靠在墙上舒缓着打软的双腿。“不清楚，我已经好几天没和楚校他们联系了。临来前楚校说有了消息立刻给他回复，但他刚才没接。”

“他不会不管我们了吧？！还是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肖枭先是一怒，继而有些失落道。他本以为楚轩是重视他才让他跟江莫白一起执行任务，没想到是让他们自生自灭了么······

“不会。”江莫白莫名的坚定，“他一定有他的计划，我们只需要遵从就行了。走吧。”

肖枭一愣，下意识道：“去哪？”

“随便逛逛······既然楚校不接，多半是没有办法接。能让他也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上赶着去凑了。”

“也许会死人的。”

第二十三章 黑色都市 黑沙狂袭

两人本想找个地方暂时歇歇脚，缓解这几天来的疲惫。但当他们来到街上时，却不禁呆住了。

本该繁荣的街道像刚经历过战争的洗礼，尽是一片狼藉，报废的车辆拥挤在路上，几处消防栓正喷涌着水柱，打湿来往仓皇逃跑的行人。警察拉起长长的警戒线，隔离了这条街道。红色的灯光闪烁，刺耳的警笛声响彻不绝，无一不宣示着这里的惨烈。

肖骁吃了一惊，喃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会······这才几天就搞成这个样子了。”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江莫白黑着脸回道：“闲逛结束，准备好。”

“准备什么？”

“准备马上到来的战斗。”

肖枭满腹不解，正欲询问忽然警笛声高亢大作。远处一团黑色沙尘飘然而至，将一辆警车高高卷起，继而猛地朝下方的几个警察砸下！

江莫白看在眼里，连忙跑出将一个躲闪得慢的黑人警察扑倒在地。警车重重地落在他们脚边，再有寸许两人就会被砸成肉酱。他翻身而起，看着那团盘桓不去的黑色沙尘，心中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沙人和毒液结合了！这怎么可能······楚校他，他怎么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没有多少时间供他思考，那沙尘周身一卷，化作一道十几米长的长矛形态骤然刺来。江莫白就地一滚，顾不得姿势狼狈。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尖锐的矛尖划开了后背，登时血流不止。那边肖枭这才拔出枪来，朝着沙矛连点不缀。

子弹打在沙体上叮叮作响，如同打在钢筋，竟连防御都无法打破！肖枭吃惊地看着手里的枪，还以为自己的宝贝武器被金并那些人掉了包。“这怎么回事·······”

“别愣神了！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的沙子了。”江莫白一骨碌爬将起来，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你还有别的招数吗？”

肖枭脸色涨红，不服气地继续开枪。直到十多颗子弹再次落地，他才相信了这个事实，不情不愿地道：“没了，我总共只兑换了几个技能，武器只是两把无限子弹的沙漠之鹰。”

“你真不该兑换沙漠之鹰的。”江莫白钻入报废车的底下，躲过了沙矛的又一次刺击，闻言叹气道。

“妈的，净说废话！我哪有钱换更好的武器······”“不，我的意思是。”车子被整个掀飞，江莫白吓得赶紧跑了出来，站到肖枭身边。“沙鹰可不是好使的手枪，这玩意儿我们都不用的。”

肖枭还想说话，那沙矛调转尖头，倏然朝这边刺来。江莫白一把推开他，同时抢过一把沙鹰反冲而上。沙矛来得凶猛，速度却并不见多快。江莫白矮身坐倒，滑移着与对方相错而去。手指连连扣动扳机，顶住枪口将子弹尽数击入了沙矛之中！

这一手看呆了肖枭和兀自愣神的警察，就连沙人也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体内满是子弹他才回过神，沙矛顿时战栗起来。像是惊怒，又似兴奋。

江莫白摸了摸磨得发烫的屁股，不由得苦笑。这一手他可是学了很久，临时应变叫人猝不及防。招数端的是漂亮，却受限于武器丁点作用也没起到，沙矛抖落子弹，反而变得更加凝实。不等他爬起身，紧接着再次飞来。凌空变作数十只小箭，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倒霉，我不会是要交代在这儿吧······”

就在锋芒欺身，千钧一发之际，右手边的数只小箭忽然失了准头，歪歪斜斜地射在地上。见势情转机江莫白哪敢犹豫，一个懒驴打滚从缺口滚了出去。后续的箭矢还想追袭，却像是撞到了一面透明的墙壁，纷纷掉落在地。自知穿不过去，沙子摇身变作一把半米见宽的大锤悍然击来。

一声“嗤”响，沙锤诡异地分作两半。仿佛撞到的不是墙壁，而是一柄锋利的宝剑。莫名的变化吓住了沙人，他不敢再贸然攻击，升上天空寻觅起四周的可疑。很快，他便锁定了目标。

自知已经被发现，魏衍索性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双拳紧握，浅浅的流状扭曲在手边若隐若现。

看到魏衍出现，江莫白很快明白过来方才的情况，他顿时松下心来，既然魏衍在这儿，那其他人想必就在附近。本来他还担心楚校等人是遇到了麻烦，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楚校他们呢？”

魏衍没有答话，只是牢牢地盯着半空的沙子。他的能力最多只能再用一到两次了，但仅仅两次可打不过这黑色的沙人。正想着，沙人已发起了攻势。这次他学得聪明了，知道对方能力古怪不再变形，只是卷起漫天尘暴包裹向魏衍。

魏衍双手一招，周身荡起透明的护罩将沙尘拦在外边。接着他脚下连踏，踩着空气登梯般奔向空中。不等对方变招，双手骤然合紧，一股绝然大力从四面八方齐齐涌来。沙尘发出簌簌的声响，像人的骨骼被挤压地咯咯作响，呼吸间便被捏成了一团小球。

“还有一次。”魏衍口中喃喃着，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跟围观的人提醒。江莫白听见了他的话语，忙抬起枪对准沙球。“不行！”魏衍暴喝阻止，手上却不敢有所松懈。那沙球不断地鼓胀着，想要挣脱这层看不见的束缚。

疲惫如浪潮般纷涌打来，每过一秒钟，魏衍的脸上便更多一分苍白。“念动力更精密的运用······”他猛地咬住下唇，眼中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与此同时，沙球轰然爆成数团。魏衍双只手不住地快速舞动，像在揉一团看不见的面，又像是正在跳大神的巫婆。

“就等着你这样。”

沙尘散作数团，还没来得及合拢紧接着数道斥力涌来，隔绝了彼此间的联系。魏衍右手紧握成爪，操控着最大的一团沙子向天边丢去。接着低喝一声，用相同的手段向其他方向陆续丢出了剩余的几团。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坐倒在地。江莫白看向四周，见沙子没再回来后忙赶上前扶起了魏衍。“你刚才那是······念力？”

“是。”魏衍艰难地点点头。

江莫白神色有些复杂，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苦涩地一笑。“好能力啊······在现实世界我有幸见过这个，没想到却在这儿见了第二次。”

魏衍没有深究的兴趣，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多少了。脑袋里像有个小鬼儿正在拉锯，稍微一动就疼得要命。江莫白讨了个没趣，沉默片刻继续道：“楚校他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在这儿。还有······沙人怎么和毒液融合在一起了？”

“他们去钟楼了，我······有一些任务，也是才见到沙人的······看样子，楚轩那边好像出了点岔子。”

见两人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魏衍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不得已解释起来。在楚轩与神秘男人谈话后，他便被派去与男人背后的神秘机构交涉。这机构里章程麻烦得很，为了不惹出是非，魏衍耐着性子把事情办完后才启程返回。途中听见了这条街区的事故，于是快马加鞭来到了这儿。正好碰到沙人正在闹事，也看到了随后赶来的江、肖二人。一开始他只是打算看看就走来着，因为担心两人出事就一直躲在暗处。

他的耳麦在交涉时被收缴了，关于楚轩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真是一点也不清楚。不过看沙人与毒液结合在了一起，心里也明白过七七八八。

“楚校怎么可能会······”“他也不是神，难免会有想不到的地方。”魏衍颤抖着站起来，轻声道：“我得回去通知他们这件事，你们呢？”

江莫白看着想要上前问询的一干警察，摇了摇头。“我们应付这些警察，你刚才的能力太惹眼了······你先回去吧，”

“楚校不联系我们，想必与这什么机构有关。既然你说了这机构会限制我们行动的话······那我们就在外面等，看楚校下一步想怎么做。”

······

送走魏衍后，江莫白与肖枭二人被警察带到了局里。一番笔录喝问，只是咬死了口不交代其他人，最终两人因持有私械暂且收监。肖枭不住抱怨刚入虎穴又进狼口，江莫白始终默不作声。这次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很快，便有一位西装革履的背头男子到访。

男子推了推眼镜，绅士姿态般的礼貌微笑。

“有人要见你们，谈谈合作的问题。”

第二十四章 黑色都市 二心合作

男人的手段很熟练，看得出他经常保释一些人，跟这里的警员也熟络得很。简单的流程走过，江莫白与肖枭二人出了警局，坐上了等候已久的轿车。

江莫白没有因为被释放而放松警惕，摸了摸真皮座椅笑道：“你们用这么显眼的车子来接，不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吗？”

“既然我们要谈合作，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来。”男人转过头，不以为意道：“而且没人会在意这个，只是又一次不起眼的保释罢了。”

“能和我们说说一会儿要见的人是谁吗？我们可不想没头没脑地就跟着你们去。”肖枭插嘴进来，皱着眉头冷声说道。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没作理会转回头去。被这般轻视肖枭顿时涨红了脸就要发怒，江莫白也不拦他，说实话他也很好奇会是什么人要见他们。

从进入恐怖片开始，除了第一天他与楚轩在彻查资料外，剩余的时间都在金并的工厂。按理说没有别的人知道他才对的，江莫白实在想不通，除了金并还有谁会找到他俩？可如果是金并，又为什么忽然回心转意要找他们谈合作。

所以江莫白很好奇，当然他更好奇合作的内容是什么。

没等肖枭说话，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位你们见过的先生，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我很好奇的是，菲斯克先生会突然回心转意，要找你们谈合作。他从不会跟人见第二次面，因为他的时间很宝贵。”

果然是金并么······看来这男的也不知道合作的内容。是楚校的原因吗······

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几人来到了目的地。金并没有选在之前见面的工厂，而是一处坐落在郊区的小别墅。和他魁梧显眼的身躯相反，这家伙实际是个很低调的人。不然数十年的地下经营，又怎会只有寥寥几个超级英雄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没想到才过不久，就又要再一次见到金并。两人都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进入别墅，金并已经等候多时。见两人进来，他柔声抚慰了身旁的女人几句，叫手下护着她去休息。等到场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人，金并脸上的柔情顿时被冷厉代替，注视着两人良久后道：“我们来谈谈合作吧，你的话事人不久前联系我了。他提的条件很难让人不动心，所以我打算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江莫白没有贸然应下，思索了片刻后才徐徐回答：“既然是楚······要求的，我只需要遵守就是。但是我想知道你们究竟在合作什么？他有没有说可以告诉我？”

金并摇了摇头，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见状江莫白深吸口气点下头来，接着询问：“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很快你就知道了，这还需要你们两个一点小小的帮助······”

······

“你刚才说什么？是不是我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被质问的年轻警员无奈地苦笑，组织了一下语言重复道：“蜘蛛侠在抢劫，就在第十四街道的威尔士银行那里，我们要不要出警？”

“废、废话！当然要出警了，不然纳税人的钱是干嘛的，拿来把你们喂成猪嘛！不过······蜘蛛侠在抢劫？这怎么可能？！”

中年白人警察端起咖啡杯，脸上阴晴不定。他的声音因为隔着东西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不会是有其他家伙在冒充他吧······”

“应该不是，”年轻警员不怎么会看人脸色，兀自解释起来。“目击者说是超能力作案，能有那种能力的只有蜘蛛侠一个吧？”

“行了，少说废话，赶紧点儿的叫上人手去！别让那家伙跑了！”

赶到威尔士银行时，警察们瞧得分明，一个身着黑色蛛网紧身衣的人正在大把大把往麻袋里装钱。抱着弥足的疑惑纷纷举起枪冲入进去，高声拦道：“放下你手里的东西！这不是你的！”

“蜘蛛侠，你怎么也干起了这种行当？”

“蜘蛛侠”没有理会他们的质问，抬手射出几团黏稠的蛛网。趁着警察躲避的功夫跃上房梁，闪转腾挪着跑了出去。

至此仅有的一点疑虑也被打消，能有这种身手的，除了蜘蛛侠还有谁？！领头的中年白人警察咬牙切齿地剥离开身上黏糊糊的网丝，腾出手来拿起对讲机喊道：“是蜘蛛侠！该死，快叫那帮傻瓜出警拦下他！”

追出银行大门，蜘蛛侠已经不见踪影。他们正要上车去追，这时，一条矫健的身影倏然落下，停在警车上。

“伙计们，看起来你们需要帮助。”红蓝相间的紧身衣昭示着他的身份，一干警察登时愣在原地。不等他再次说话，一道枪声骤然响起，吓得蜘蛛侠连连闪躲，不住地惊问道：“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打我？”

“你还敢回来？！”中年白人警察抬起枪对准他，那样子丝毫不让人怀疑他会痛下杀手。蜘蛛侠翻身跳上头顶的横垣，还想要说话众警察已经开起枪来。见无法正常对话，不得已架起蛛丝逃离了这片区域。

“怪了。”蜘蛛侠落在一处高楼的天台上，看着远处鸣起笛声的警车，喃喃自语：“他们为什么要攻击我？我这几天做错了什么吗？”

“······我这几天是做错了什么吧？”性格使然，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有错。蜘蛛侠苦恼地挠着后脑勺，轻声叹起气来：“他们会怪我也是应该的吧······可是，可是我并没有做惹恼警察的坏事啊······”

忽然间，脑中一阵酥麻感凭空升起。蜘蛛感应的预报从未出错过，蜘蛛侠猛地翻身而起，跳离开来。一团黑影随之射至，摊在地上变作扭曲的白色涂鸦。蜘蛛侠看在眼里，顿时愣住了。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右腰顿时一痛，一记势大力沉的飞踢正中在身。

蜘蛛侠打了个趔趄，倒吸着凉气站将起来，眼睛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的黑衣人。“你会我的能力？！”

黑色人不答，如一道利箭直冲而来。两人斗在一起，拳来脚往竟然平分秋色！几十个回合下来，蜘蛛侠凭着丰富的格斗经验略占上风，他没有擒杀的意思，意图捆住对方时蜘蛛感应再次生出。这次他没法躲闪，只得硬生生地接了一招，后背大力袭来，将他打得翻滚出去。

两人并肩而立，身着相同的黑色紧身衣。就像同时在照两面诡谲的镜子，蜘蛛侠看得呆了，顾不得身上的痛意，迭声叫道：“你们两个到底是谁？！”

其中一人弹出蛛丝，将蜘蛛侠拉到身前，正要下手时，一阵震耳的枪声打断了他的好事。两人似乎也有着蜘蛛感应，先一步躲开了子弹的侵袭。四顾看去，见敌在暗处他们索性不再逗留，丢下蜘蛛侠先后快速离去。

只剩下了尚在惊异中的蜘蛛侠。

江莫白与肖枭两人从阴影中走出，警惕了一阵后先声道：“他们已经走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蜘蛛侠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不过他还是礼貌地问道：“你们又是谁？你们似乎认识他们？”

“认识。”江莫白苦笑起来，“我们以为他们是你，看来不是，你已经把黑衣服脱下来了么？”

“脱下来了，”蜘蛛侠不太愿意被提及这件事，语气带着些许黯然。“我已经不会再穿那个东西了······对了，那些警察，原来是这样吗？刚才抢劫银行的是他们？！”

两人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是黑色的液体······该死，我早该想到的。”蜘蛛侠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两人急急地道：“谢谢你们了，我还有些事情必须去做。请你们帮忙解释一下，不是我抢劫的银行。麻烦你们，我得去找几个人······”

话音未落，他弹出蛛丝飞荡着离开了。两人看了一阵儿，见蜘蛛侠已经远远离去，肖枭冷笑着说道：“真是厉害的能力啊，可惜怎么就落在一个软蛋身上了。要是我的话······”

“别这么说。”江莫白的脸色第一次严肃起来，这表情叫肖枭一时接不出话来，只是冷笑不停。“他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希望楚校不会为了胜利去牺牲掉他。”

第二十五章 黑色都市 “罪犯”联盟

任云生坐立不安，只觉有千百只小虫在身上爬来爬去，叫他没法静下心来。打眼看去，其他人也多是这般反应。只有赵樱空和楚轩仍旧保持着镇定，就连平素作风稳重的魏衍都显得有些焦虑，时不时地轻咳两声，本就颓然的脸色更添几分苍白。

与江莫白、肖枭两人分别后，魏衍快马加鞭赶回来通报了消息。沙人的毒液化或多或少和众人有些关系，弄出这么大乱子，使得本就心存警惕的异能监管机构彻底失去了耐心，以监察的名义包围了这座旅馆，意味不言而明。

好几次有人提出要直接打出去，任云生其实心里也抱着相同的想法。凭着战衣和郑吒、赵樱空几人的卓绝武力，自然是没太大问题的。但楚轩和魏衍却制止了众人，只说让大家安静等待，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众人的实力还不足以和恐怖片里的本土势力相抗衡，真要打出去无异于和监管机构撕破了脸面。翻脸事小，大不了之后的时间逃窜就是了。纽约城那么大，总能拖到恐怖片结束。

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蜘蛛侠死亡，存活够30天得到2000奖励点和一个b级支线剧情。但变数是大，在不了解情况的前提下，贸然树立一个大敌实在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既然情况已经走到了不利的境地，所要做的应该是寻觅良机，而不是破罐子破摔。

楚轩将话说的通俗明了，众人听得明白，着实反驳不了，只有安安静静地等待。新人、半新人里几个对楚轩了解不多，早以为他是没了办法，拿安慰话来搪塞；熟悉楚轩的人如任云生、魏衍、石万启等，则是抱着信任。郑吒和赵樱空其实是很聪明的，他们知道这时候能做的也只有等了。

所有人，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楚轩身上，希望他还有办法扭转乾坤。毕竟，他还从未让大家失望过。

就在任云生急得开始抓耳挠腮时，门外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脚步声。他当即跑去打开房门，正巧一道身影冲来，两人撞了个满怀。任云生脚下不稳踉跄欲倒，紧接着腰间生出一股柔和的拉力，定睛看去，蜘蛛侠站在门口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

“抱歉，我太着急了，没伤到你吧？”

任云生摆摆手，回头看向楚轩。后者走来还没说话，蜘蛛侠紧接着继续道：“有些事情，有些事情需要你们，之前的事情对不起，我应该听你们的话的，请问······我现在还能得到你们的帮助吗？”

“说说看吧，在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楚轩攥起眉头作出一副犹豫的神情，叫蜘蛛侠心里忐忑不已。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顿时一喜，当下将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众人听了。

“······就这样，他们的能力和我很像，我认为毒液已经蔓延到无辜的人身上了，加上不知道跑到哪去的那个家伙，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他们三个。希望你们可以帮帮我，好吗？”

任云生听得茫然不已，毒液还能分出那么多，同时寄生三个人来的吗？不只是他，就连对剧情很是熟悉的魏衍与乐芙都十分不解。不过很快，两人就想通了其中关节，暗暗朝楚轩投去一个复杂的眼神。

是蜘蛛，他们看过电影，自然晓得毒液不能一下子寄生多人。除了毒液外，也就只有那些变异蜘蛛能带给人蜘蛛侠的超能力了。用假毒液来让蜘蛛侠意识到事情的危急，这样一来无论他想不想和众人合作，最后也只剩下了这一条路子。不然以他的实力是绝难同时对付那么多敌人的。同时借着蜘蛛侠的名头，众人也得以“师出有名”。

这男人，难道是从一开始就留好了后手，以防可能出现的变化吗？乐芙想得更多，她甚至以为楚轩一直在提防着如她这样的人破坏计划，真要是如此，那他也未免太可怕了。嘴上说着自己也不能面面俱到，实际上连同伴的心思行动都算计在内。恐怕他连破坏计划的人的下场都安排好了，想到这儿，乐芙不由得悚然一惊。

余铉一直在注视着她，见状轻轻触了乐芙一下。乐芙没有感觉到，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思索之上。他······应该不会吧，他只是不喜欢无能的队友，那么······他不会设计害死我们吧······

应该，不会的吧······

“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些，看来那些真的可以······”楚轩看了眼张杰，见后者没有异议便点头答应下来。“好吧，我们同意和你的合作，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正处于被监管的状况下，不能随意行动。”

蜘蛛侠闻言苦笑，喃喃着道：“他们是警察吧？虽然我不知道楼下的那些人是谁，不过多少能感觉到，所以我才没敢走窗户······现在我也没有办法，就在刚刚，‘我’因为抢劫银行被通缉了。恐怕我说不动他们······”

“没有关系，”楚轩微微笑了起来，环顾众人说道：“那就让我们来一场，罪犯与罪犯的合作吧。”

······

克林特·巴顿拿起热咖啡，浅浅抿了两口，然后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动静的窗户，不禁嘟囔了两句：“真倒霉，大晚上的不能睡觉，要在这里浪费时间！这些人哪还有敢有动作啊，恐怕早就被吓破了胆吧？真是一群该死的混蛋！”

他是异能监管机构里一名普通的下属成员，受命来这儿监察最新出现的一批超能人类。异能监管机构虽然名头吓人，但实际上平日里清闲得很。毕竟超能人类才有多少？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都未必能有。因此他过得懒散惯了，却没想到会突然出现那么多超能人，这个苦差事最后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平素极少熬夜的巴顿已经困意十足，见没有动静，他又嘟囔了两句闭上眼睛小憩起来。恍惚间，巴顿心头突得一阵悸动，他忙看向车窗外，手下意识地摸向副驾驶的武器。但他已经晚了太多，比起他的敏捷，对方的速度远胜数分。拳头撞破结实的玻璃，重重袭向面门。

巴顿只来得及看到一张亚洲男人冷酷的脸，随即昏倒过去不省人事。

郑吒摇了摇手，将玻璃碎渣甩掉。接着他矮身躲下，几颗子弹打在了身旁的车子。这时，一副机甲从旅馆的窗口飞跃而出，轰然落在车顶。

任云生平举双手，颈后的机关炮发出“咔咔”的轻响，同时瞄准了持枪的三人。

“我要是你们，现在就不开枪了。”

对方都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当然不会吃他这套。“叮叮”几声连响，子弹在机甲上激起火花明灭。任云生这架势只是吓唬吓唬，哪会真的动手？作势欲打的功夫，魏衍双手挥动，三人的武器尽数脱手飞出。

“原来是念动力，能兑换血统可真好······”任云生感叹了一句，抬手一记掌心炮将武器炸成碎渣。

其中一人忙拿出对讲机想要说话，但随即立刻高举了双手。赵樱空已闪到了他身后，用雾刀紧紧顶着他的喉口。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难道想要被通缉吗！这样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男人不顾冰冷的刀锋，兀自大吼道。

“我们只是亲手想解决我们弄出来的麻烦。”楚轩从旅馆大门走出来，淡淡地说道。男人还想说话，被赵樱空轻轻击在后颈，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楚轩听到陆续赶来的脚步声，加快了语速道：“再这样等下去，后果不是你我能承受的，如果你们要解决沙人的麻烦，就放下成见和我们合作吧。我们一切的行动以保护民众的安危为优先，这点我们并不冲突。所以了，好好考虑清楚吧。”

“不必了，你们已经是罪犯了。和罪犯还有什么合作可讲？”大队人马从旅馆后巷赶来，纷纷举枪示警。居首间的是一位胡茬稀疏的中年男人，他的样子像是宿醉未醒，负手而立在那儿却又显得英明稳重，叫人不敢有疑。任云生通过战衣内的系统分析起了男人的数据，他甚至能感到一丝明显的危险气息。

这些人确实下足了功夫，全副武装的配置足以打一场小型战役。也不知道这条偏僻的街道是怎么塞下这么多人的，各处窗户、楼道门都有黑洞洞的枪口伸出。杀气涌动，军容严整，萧杀充斥着整条街道。

不知怎得，明明周遭满是敌人，任云生却并不觉得如何，偏生是这男人让他升起了真真切切的危险感。他悄悄瞥了眼郑吒，后者亦是死死地盯着男人。

仿佛这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对两人来说只是摆设，中年男人才是真正的生死大敌。

（难不成是穿着战衣，我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会有危险？）

“本以为你们会聪明一点，乖乖地在这里呆着。没想到却还是那么冥顽不灵。”

挥手间，清脆的上膛声此起彼伏，男人嘴角微微扯动，露出讥讽的笑意：“早就说应该把你们直接抓回去处理，叫那帮只会把西装穿得漂亮的白痴做决定，真的是耽误老子的时间。”

第二十六章 黑色都市 真实幻象

马方吓得在打摆子，连手枪都有些握不住。天可怜见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阿宅，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另一新人苏小晴则显得好多了，虽然止不住身子的颤抖，但好歹没有像自己的“难兄难弟”那般泫然欲泣。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表现不佳，本来上一部恐怖片两人就是划水过的，委实是撞了大运才活了下来。同样是半新人的乐芙、余铉经历了鬼怪世界的磨练，相对更容易保持镇定。苟活了几部恐怖片后，就是石头都磨出棱角来了，任云生的心志多少胜于往昔，很快从初始的惊慌中冷静下来，身子如硬弓绷起，战衣随时保持着开火的状态。

随着精神力的强化，他对危险的感知也在逐渐增强。只是他却感觉奇怪得很。明明周遭满是敌人却并不觉得如何，偏生是这男人让他升起了真真切切的危险感。悄悄瞥了眼郑吒，后者亦是死死地盯着男人。

仿佛这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对两人来说只是摆设，中年男人才是真正的生死大敌。

（难不成是穿着战衣，我下意识地认为自己不会有危险？）

任云生心里这般想，却不敢稍有放松。毕竟其他人没有战衣护体，这么多把枪同时指着，就算是一群瞎子都能把他们射出马蜂窝了。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阻止开枪。寻觅了一阵儿，任云生将目光停在了中年男人身上。

倒是个很好的人肉靶子。

挟持人质，在如月车站里任云生和郑吒也用过类似的办法。不过办法不在新旧，好用就行。战衣机件啮合发出轻微的闷响，还没等有动作，一只手忽然落在他的肩甲上。

“别莽撞，你想害死石万启他们吗？”郑吒嘴唇微动，声音轻飘飘地飞入耳中。接着他扬声说道：“你打算杀掉我们？恐怕就算是你们什么监管机构也没这种权力吧？”

“如果你们反抗的话，我就有就地射杀的权力。如果你们都死了······谁又知道我是不是因为你们反抗才下达的命令呢？”男人揶揄道：“所以反抗吧，这样也许我的良心会好过一点。至于剩下的事就不需要你们去操心了，我自然会去解决好的。”

“那我们不反抗可以吗？”说话的同时，蜘蛛侠从旅馆楼顶缓缓落在两队人中间，挡住了冰冷的枪口。男人目光微凝，字字顿声道：“原来是蜘蛛侠，我刚收到关于你的消息，你现在是抢劫的通缉犯，解决了他们，下一个就是你。”

蜘蛛侠没有在意对方的威胁，柔声说道：“我怎么样没有关系，但是他们不是坏人。现在这座城市需要他们，同样也需要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把精力用在互相敌对上，而不是去解决更大的麻烦？每过一分钟，都有可能会有无辜的人受伤，更坏的情况是死掉。有什么事情不能等解决麻烦之后再商量呢？你们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武器，本应该去承担更大的责······”

“好了，别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男人冷声截断，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你只是个得到超能力的小屁孩罢了，听你的声音，你似乎还不到20岁吧？少拿教育的口气来对我说话，有些事不是你能懂得。”

“我不懂！但我知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要是他们是威胁，我第一个会来阻止！你们宁愿拿出那么多武器在这里，却不愿意去对付那个沙子人！他在这座城市抢劫好几天，你们不可能没有注意到。两年前绿魔出现的时候死了那么多人，你们呢？那时候你们为什么没有出现！你们是异能监管机构吧？你们不是监管异能力的威胁的吗？”

“所以说，不要说那么多有的没的的废话啊······”男人唾了口浓痰，紧盯住蜘蛛侠。“你只是个得到超能力的白痴罢了，像你们这种得到超能力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没有容许的可能了。”

紧接着，男人身后枪声大作，任云生吓得一惊，两步上前张开双臂将郑吒等人护在身后。蜘蛛侠能力远胜于他们所有人，又有蜘蛛感应，想必是能躲开的。他瞥了一眼，却见蜘蛛侠躲也没躲，只是站在原地紧握双拳。

“快躲啊！”人说话的声音才有多快，任云生知道自己的提醒没用，但还是下意识的说了出来。预料中的子弹撞击声没有响起，好一会儿后他才傻傻地摸了摸自己的战衣，又看了看惊疑不定的其他人。张杰和魏衍各自平举双手，将子弹尽数挡在了一圈看不见的透明墙壁外！

奇怪的是，这些子弹并没有坠落在地，而是旋转了几圈后消弭于无形。再看去，蜘蛛侠正站在那里迷惑地看着双手，但子弹却没有对他造成半点伤害。见此张杰也收起了无形壁障，喉咙滚动将要喷出的血水咽了回去。他受的伤没法靠自己慢慢恢复，能强撑这片刻已经几乎榨干了他所剩不多的体力。魏衍跟着停下手来，他的体力也濒临告罄。

子弹当头打来，任云生伸手去挡，竟发现这些致命的小玩意儿只是穿过了手掌，丝毫没有损害到战衣和自己的身体。触及到的弹头荡漾起水波状的皱褶，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些人都是幻象！

这个男人，也是超能力者！

“怪不得没有听到动静，这里就突然出现这么多人。”任云生拂散打来的子弹虚影，看着男人道：“原来这些人都是你搞出来的幻象，你也是异能人类？”

男人更不答话，只是咬紧牙关挥动右手。四周的士兵一齐开枪，子弹如暴雨袭来，穿过茫然不解的众人。既然这些幻象伤害不到他们，那对方为什么还坚持着攻击呢？

这想法刚一生出，马方忽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抽搐起来。回头看去，这矮胖男生脸都皱紧在了一起，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痛苦。他的身体不见半点伤害，却痛得不住打哆嗦。张杰一把抄起他来，高声喊道：别再挨子弹打了！任云生！你拦住他！”

任云生哪敢犹豫，闻令驱动战衣飞冲上前。男人伸手一挥，他以为这家伙还有后手，下意识护住脑袋的同时身子猛地一滞。像是撞在钢铁制成的墙壁上一般，顿时头昏眼花。男人这才冷笑起来，徐徐说道：“你猜得不错，这确实是幻象。但既然那些家伙敢让我一个人来对付你们，自然是认为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因为我一个人，就是一整只军队。”

说罢，他右手一扬，一条机械铁爪凭空出现，钳向了纵跃而下的郑吒。郑吒手间一闪，青龙大刀已握在手中，迎着铁爪当头劈下。没有破碎金属的脆响，幻象一触即溃。男人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出一只手枪，对准郑吒的脑袋扣动扳机。

郑吒下意识地用刀面遮挡，忽觉一股大力袭来，竟将他连人带刀冲得倒飞而出，断线风筝一样的撞入身后楼房的墙壁。

这哪里是一只手枪的动能啊？简直就是一只火箭筒才有的力道吧！

要知道郑吒已不是才进入异形时的状态了，几部恐怖片下来他已经能将两种血统能量运用自如，身体素质是正常人的好几倍。就是面对异形的爪子，他都有硬抗的自信。以他的力量连挡都挡不下，可见这子弹的力道惊人的可怕！

石万启想趁着男人不备抽刀去砍，被他以同样的方式打飞回来。好在魏衍眼疾手快催动念力，将他接落下来。不然这可怜的小子旧伤未愈，就又要再添新伤。

任云生摇摇脑袋，从晕眩中清醒过来。场间空荡荡的并无异物，但他刚才确实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是念力？随即他否定了这个猜想。从张杰使用念动力就能看的出来，举手投足间敌人如同木偶被操控，如果男人会用念力的话又何必弄这些幻象多此一举。可如果不是幻象，那这些子弹又为什么打不伤人呢？

他看向楼道口里兀自惨叫不已的马方，脑子里乱糟糟一片。刚才有张杰和魏衍两人挡着，子弹应该没打中他吧？那这胖子叫唤个什么？他想着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扑倒在地抽搐起来，这人却是张恒。任云生熟悉他的来历，心下更是生疑。

心理作用？或者说是······并不完全是幻象？

任云生站起身，尝试着轰了一发掌心炮。男人看也不看，随手一招，光束飞出一半接着流光四溢，如他先前那样，不知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又朝开着枪的几个士兵轰了几发，士兵身影虚实交替几遭后消散殆尽。

那······如果是这个呢？

任云生默念一句，肩甲上的机件开始组合变形，露出金属的尖锐弹头。这是他战衣上最强大的武器，也是他用来对付恐怖片里危险的最后底牌——超小型地对地导弹，足以将半条街夷为平地的大杀器！

他当然不打算现在就用了这玩意儿，毕竟这男人再是逼得他没招，一炮轰下去这么近的范围所有人都得被炸死。他只是想要去验证些东西，验证这个男人真正的能力所在。

看到任云生拿出弹头，男人眉头跳了跳，脸色第一次变得紧张起来。“我知道你这个东西，你难道想把你的同伴一起炸死吗？”

“当然不，你看到我同伴的能力了吧。”任云生冷笑着摇头，男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听到笑声。“他们两个人都有着防御的招数，足够把所有人护住了。但你呢，你只有一个人，就算你比他们两个都强，加起来也足够远远超过你了。我们并没有不死不休的理由，说实在的我们可以掉头就走，你的这些幻象未必能拦得住我们。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真的成了罪犯了，我们不想这样。不如各退一步，我们收拾完我们的麻烦，再任你们调查不迟？”

男人脸上阴晴不定，任云生以为自己的话打动了他，还要再添两把火时，他却突然狰狞起脸色厉声喝道：“少他妈废话！从你们一开始打算强闯的时候，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没有听懂我的话吗？我说你们都应该去死！”

接着，男人从身后士兵手里夺过一把冲锋枪，瞄也不瞄朝任云生射来。就在任云生下意识地伸手格挡时，蜘蛛侠一把拽起他向空中跃去。“危险！”蜘蛛侠丢开任云生，闪转腾挪着扑向男人。

“现在这把枪是真的！”一辆车子转眼间被射得千疮百孔，这枪的子弹已不是幻影，而是真实存在的致命凶器！

“原来是这样吗······”任云生心思电转，顿时明白过来。“都别相信那些幻象，相信就是真的，不相信就是假的！”说罢，他调转身子，如利箭般冲飞过去。郑吒听见了他的高喊，脚下连踏在墙壁上游走着紧随其后。

蜘蛛感应的确是个极好用的能力，它能准确地预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也正因此，蜘蛛侠最开始没有闪躲打来的子弹。见到子弹穿过他身体却没有造成伤害，众人下意识地便认为这些东西只是幻象，生出不信的念头。

而马方因为恐惧，潜意识里相信了子弹的真实，在念力屏障消去不久后就感受到了真切的痛意。任云生也以为男人留有后手，下意识格挡时撞在了看不见的墙壁上。同理郑吒与石万启亦然。这也是为什么机械铁手一出来就被郑吒瞬间打散，因为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真实存在，叫人难以相信。

道理虽然明白，但人的潜意识实在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控制得了的。每当男人举枪射击时，总会让人下意识认为那是真正存在的武器。一旦被相信，男人手里的冲锋枪往往能爆发出远超常态的伤害。任云生三起三冲，被震得七荤八素，战衣已经满是弹孔。只消再射击片刻，他孱弱的身躯就会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

对于能力的运用对方显然要在郑吒之上，知道他轻易不会相信，男人便先弄出一些古怪幻象，紧接着再开枪射击。或是机械铁手，或是一团火焰，更甚者竟变出一只铁鬃灰熊，从他身后跃出阻拦郑吒。看样子这几天他们的信息已经被暴露了个七七八八，就连极少使用能力的余铉，也被获知了其召唤物。

郑吒在地上滑移了数米，堪堪挡下打来的子弹。强悍的巨力震得他虎口开裂，血流不止。蜘蛛侠冲到近前与男人缠斗起来，趁着他暂时抽不出手的功夫，郑吒从纳戒中取出一把黄色的符纸，深吸了口气。

“我不知道这个有没有用，既然是幻象的话······任云生，帮我拦住他十秒钟，只需要十秒钟，我把这东西糊他脸上去！”

“好。”任云生被逗得一笑，接着振作精神飞向空中。蜘蛛感应不分敌我，叫蜘蛛侠下意识地闪到一边。待其刚走开，任云生双手齐按，两道粗如儿臂的光束凌空电射而来。男人拿起冲锋枪正要开枪，潜藏已久的赵樱空终于显露出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即逝，削断了他的右腕。

层层屏障交叠而现，挡在男人身前。光束透穿，荡漾起流状波浪，一层一层地将之打碎。幻象不只能针对他人，防御亦不同于进攻，只需自己相信其真实就能生效。但男人断了一手心神大乱，无力相信自己能阻挡下这记光束。

最后的屏障破碎，光束也消弭殆尽。光芒未尽，郑吒从中疾冲而来，抓着一张黄色符纸重重地拍了他的额上。

刹那间，持枪的士兵尽数消失，只余下激战过后的众人。若不是还残留着些许痕迹，谁也不会相信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战斗。

不，应该说还有一个人。一个士兵踉跄着跑了几步，脚下不稳跪倒在地，他丢开一直紧握着的枪支，脱下头盔和面罩，露出了一张绝望的年轻面孔。士兵纵声大哭着，却没有发出丁点声音。任云生落在身边，疑惑地碰了碰他。

手穿过士兵的脑袋，证明着这只是一个幻象。

第二十七章 黑色都市 合线为一，决战沙人！（上）

“这是······”任云生抬眼示意郑吒，想得到一个命令。恸哭士兵的幻象诡异得紧，他一时不知是该打散还是作何。郑吒捻着符纸走来，没有直接击散。他注视了片刻攒起眉头，看向中年男人的眼中带着几分复杂意味。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我。”男人坐倒在地上失神地望着夜空，符纸贴在他脑门上显得有些滑稽。似乎感受到了两人的目光，他缓缓地舒了口气，轻声呢喃。

“你们真的该死，可到了现在我也没有杀死你们的能力。可能是我老了吧，老了的家伙就失去了旺盛的精力，想想还真是可悲。”

“可到了现在······你以前见过我们？！”任云生与郑吒都捕捉到了对方话里的要点，异口同声道。

男人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不是你们，是你。”目光转来，深深地注视着郑吒。“还有你，你······和你。”

其他人陆续走来，男人在楚轩、赵樱空和怯生生的张恒三人身上停上一眼，最后又转回到郑吒。

楚轩想要说什么，到最后却什么也没说。男人看到了这个小细节，忽地一笑：“比起那时候的你来，你现在可显得犹豫多了。其实那些老家伙不让我杀死你们，也许他们认为我也没这个能耐。不过，你们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宁愿违背命令也要杀死你们吗？刚好我想说说话，也就不计较是你们了。”

“你们杀死了我的兄弟，所有的，我所有的兄弟。”

······

“还记得二十二年前你们做过的事吗？或许那对你们来说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不值得你们劳烦精力去记住。但那却是老子一辈子都忘不掉的记忆，你们这群畜生······二十二年前，我只是那支部队里的一个新兵崽子，才加入不久就接到了任务。任务的对象就是你们，我们自以为很强大，因为我们被训练出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但对于你们来说，这种强大就像纸糊一样不值一提，转眼间就被彻底撕碎了。”

“我甚至没有看到你们全部的人，就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等醒过来后，你们已经不见了。除了我以外所有人都死了······对了，你们那个会用幻象的人呢？呵呵，是不是我太弱了她连露面都不屑。我还想试试这些年她有没有进步呢，不过这样我心里也有数了。”

“你的超能力是······”楚轩想了想，将话说了一半。

男人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仿佛他胜了半筹。“没有想到？你们最自信的超能力也会被其他人拥有？不要以为你们是上帝的宠儿，就在你们离开后不久，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得到了这种操控幻象的能力。最后我变成了我最厌恶的东西，但我却觉得可以用这种东西来对付你们。”

“你们真的该死！所有的异能人类都该死！”说着他看了一眼孤零零站在远处的蜘蛛侠，讥讽之色更甚。“你们有超能力，为什么却不用它去做些好事······也是因为你们，才有了所谓的异能监管机构。所以没有关系，看起来你们不会老，没有关系，异能监管机构会越来越强大，直到它不用再跟你们妥协，总有一天能彻底地杀死你们。”

男人忽然从怀中掏出手枪，往自己右额贯去。手枪撞到一层看不见的壁障，接着被郑吒一脚踹飞。他疯狂地大笑起来，用完好的手拍打胸口。

“来吧！杀了我！就像二十二年前那样，杀死我啊！”

张杰捂住胸前滋滋冒血的伤口，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这一刻他又恢复了冷酷严厉的队长身份。“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狗屁玩意儿是什么，但我们没有杀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所以我们也不会杀你，跟你的机构回复去，接下来我们还要对付一些难缠的东西，别叫他们来打扰我们。”

男人呆呆地看着众人坐车离去，良久，几个同事想走上来劝慰几句，最终也没敢。他撑起疲惫的身体踉跄走到痛哭的士兵身边，坐下，抬头望向夜空。

······

“原来是因为这样，那机构才没有对我们痛下杀手吗？这还真是好运，至少现在不用考虑这个变数了。”楚轩从窗外收回视线，转向车内的其他人淡淡道。

众人无话，这又怎么算得上好运呢？要不是破却幻象的符箓刚好有用，估计他们免不了死伤惨重。但细细想来，确实是衰极必盛，没想到那机构反而对众人忌惮更深，如楚轩所言至少不用再担心它了。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不可谓不是一件利好消息。

只是······那诡异的身份是什么意思？二十二年前他们来过这儿？可这不是第一次来到蜘蛛侠3的世界吗？看中年男人的作态也不像是说假话，而且更没有说这番假话的必要。既然不是他们，那二十二年前的那些人是谁？

或者说，二十二年前的楚轩、张恒与赵樱空是谁？

郑吒等人摸不着头脑，这没头没尾的旧事就是智如楚轩也不可能推测得出。任云生想的要多一些，他一直觉得自己进入的或许不是一个真正的书中世界，现下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如果这不是真正的书中世界，那他······到底进入的是哪里呢？

“······马方他，马方他死了······”耳麦中传出苏小晴惊恐的声音，楚轩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对沉默的几人继续道：“现在不是考虑那些事的时候，当先还是要把任务完成。不要分心，这会影响我们之后的判断。”

他似乎早已看透了别人心里的想法，如是说道。

车子行驶在寂静的丛林小道，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这几天来楚轩一直在暗地里忙活，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多少事。不过显而易见的，他提前就准备好了第二处容身之地。

目的地坐落在布鲁克林区第八大道，这里人口稠密，大量的华裔居住在此，作为众人的藏身之所再合适不过了。不过现在威胁已去，反而显得有些鸡肋。有的住就不孬了，郑吒等人哪会嫌弃。穿过喧闹的唐人街，楚轩停在了一处模样脏乱的旅馆门口。

白发苍苍的老人引着众人进去，有条不紊地安排起住间。这里看起来就是一处普通的小旅馆，但老头一言不发，处变不惊的模样还是引起了任云生的注意。

“这里不会是什么秘密据点吧？老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普通开旅馆的。”待老头离去，任云生对郑吒、石万启两人低声道。

“确实不是，这是用来交易毒品的地方。”楚轩听到了他的话，回了一句。“华人区暗里毒品交易很猖獗，他们一般会选在不怎么引人注意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有时候反而会不容易吸引注意力。”

“······你什么时候和黑帮勾，额，联系上了。”郑吒吃了一惊，口不择言起来。话到一半他觉得用“勾搭”一次不太好听，连忙改口道。

楚轩没再理会，拿出笔记本自顾自忙碌起来。“我已经入侵了这座城市的警务网络，随时可以看到沙人的消息。张杰他们的状态很难再去应战，所以我要你们三人充分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战斗。”

三人连口答应着，石万启觉得哪里不对，不由询问起来：“那赵樱空他们呢？还有乐芙姐跟余铉······对、对了，江莫白肖枭两个人好几天没见到了，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赵樱空我还有别的事情拜托她，你们不用考虑。江莫白他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好了，去休息吧，你们的状态很重要。”

见楚轩没有说乐芙与余铉，三人怎会不懂，石万启还想说点什么，被郑吒拉着一起离开了。没被提到的两人尴尬地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沉默良久，楚轩忽然停下了手上的敲打，转身看向他们。乐芙刚想说话，楚轩挥手先声道：“你们比起他们来说不会差。”

“楚轩我······”

“我指的不仅仅是头脑，还有潜力。从上一部恐怖片你们选择站队就能看出来，你们不仅有看出暗示的智力，更有敢跟着我们一起的心态。这点很重要，有时候心态比单纯的智与力更重要。后者能决定你们能不能活下去，前者则决定你们能活多久。我见过很多比你们更加聪明，更加强大的人败在了这点上，所以我不希望它会发生在你们身上。”

乐芙苦涩一笑，“抱歉，我只是以为······”

“不，你做的没有错。这支队伍需要大胆一些的人，魏衍他太过谨慎，也许你们会成为很好的互补。”楚轩站起身，走到窗前。“我说的是你们动手企图挑起战斗的事。可以告诉你们实话，那一瞬间我的确想杀掉你们······”

两人顿时冷汗涔涔，这次余铉没有莽撞，正如楚轩所说，他不笨，既然对方把话说出来了，就意味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不过他不打算道歉，而是默默听取下文。本来他做的也没错，何来道歉一说？

“······因为你们的变数太大了。不要让这种事情再发生，这对你们更有利。”

至两人走后，楚轩也没有再转过身，只是静静注视着夜空。月光有些黯淡，在城市霓虹的照映下更显得孱弱不明。

“今晚也看不到星星呢······”

第二十八章 黑色都市 合线为一，决战沙人！（下）

没有异能监管机构的掣肘，众人省去了许多担忧。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担心，这机构不会轻易地罢手，但几天试探性的活动却没收到警示，甚至就连警察也不再追捕任云生，似乎这机构就此沉寂了一般，再不来管他们，这让任云生放心不少。

他没了战衣和普通人无甚区别，甚至还弱于现在的石万启，对于这种高效的行政机器自然要忌惮得多。而且那机构既然有中年男人一名异能者，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个、第三个乃至更多。总不见得一天24小时他都穿着战衣，来躲避这些强大对手的袭击。楚轩就算考虑得再是周全，也没法子事事都照顾到他吧？所以这几天任云生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追踪、被抓到，继而顺藤摸瓜暴露出所有人。

不过监管机构虽然不管，但却招来了fbi的追查。相比起有异能人的前者，它对于谨小慎微，又有强化能力在身的几人威胁要小得多。好几次被跟踪，都借助郑吒的轻功脱了身。仰赖于楚轩无微不至的打点，藏身地也没有被发现。

这几日任云生与郑吒、石万启三人一直游荡在城市各处，几乎要把纽约翻个底朝天，就为了找到沙人。但这家伙却像消失了似的，自魏衍与他交战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沙人的隐匿对于急于求战的几人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原因有很多。

一来众人还要在这儿待够十八九天，他们在明，沙人在暗。若不趁早解决这个心腹大患，万一哪天他突然出现把蜘蛛侠杀死了，众人就要白白被扣去3000点奖励。要知道这沙人已不是电影中的那个有些唯唯诺诺的家伙，毒液在日渐侵蚀着他的思维，让他变得越来越危险和不可推测。

二来郑吒和石万启两人也是有点私心的，他们不想这个睦邻敦亲的超级英雄死掉，所以想在恐怖片未完之前帮其解决掉隐患，这样走了也能放心。任云生不太在乎这个，他更在乎另一个原因。

沙人作为一个不弱于毒液的独立boss，很大概率有支线剧情在身。这种近在眼前的诱惑哪有不取的道理，想来楚轩也是考虑到了这点，才那么执着地追杀沙人。他们现在太弱了，这点任云生尤其清楚。相比起原著，郑吒他们弱得不是一点半点，获得的奖励也只能勉强维持微小的进步。这还是多亏了他这个倒霉星，一再拖累郑吒几人的脚步。

任云生对此深感抱歉。

道路愈发困阻难行，恐怖片的难度在逐步提升，而郑吒等人却没有相应的增强。最终他们会面对完全无法招架的恐怖，到时候迎接他们的就只有团灭了。每念及此，任云生总是加倍刻苦的训练，以期自己能出更多的力。现在的他，再想去自杀，反而是对郑吒这些原著角色的不负责。不过好在张杰跟楚轩都还活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和张杰的关系也有破冰的迹象。

很好，现在都还很好。任云生是个很容易知足的人，郑吒活着他很知足，张杰也越来越像他印象中的张杰他很知足。楚轩这个顶尖的聪明人，虽然还是那种算计到死的样子，总归对大家还不错，他很知足。

如果能这样一直保持下去······他就更知足了。

“你在这儿傻呵呵地乐什么呢？想好事了？”郑吒一屁股坐在旁边，递过来一根烟。

任云生笑呵呵地接过烟来，点着深吸了两口。“好事，当然是好事。你见过有人想坏事还乐呵呵的吗？那是变态吧？”

郑吒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还真的沉思了片刻。“你还别说，我还真见过。要不要跟你讲一下？”“免了。你每次老神在在的时候，都得讲一大堆。我觉得我还是不听比较好。”

“那换个话题吧，这个你得听一听，别摇头了，就当打发打发时间······”

“你觉得，那个‘我’是怎么一回事？”

“哪个？”任云生愣了一阵儿才明白过来，“哦，你说的是那个男的说的话吧？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郑吒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来，他以为任云生这小子是知道些什么的。虽然他嘴上不提，但心里一直有种感觉，觉得任云生并不是一个普通男孩那么简单。有些事情任云生总是表现得先知先觉，一次还好，次数多了他就是傻瓜也能察觉得到。

第一次见面，郑吒敢保证自己从来没见过任云生，但后者却像认识他一样大惊失色。而任云生同样应该也没见过楚轩，在异形里却表现得有些惧怕。还有那句“少了一个人······”，少了谁呢？他又怎么知道少了一个人呢？

异形里本该多出一个人吗？

郑吒认为每个人都有秘密，不容别人窥测。所以他从来不去主动提出询问，而中年男人口中的“他”却把郑吒全部的疑惑重新吊了起来，他觉得任云生或许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但后者矢口否认得坚决明确，看起来真的不知道，让抱有希望的他大失所望。

“好、好吧······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郑吒苦笑一声，又恢复大大咧咧的模样。“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事，怎么活下去还头疼呢，哪有闲工夫去想这个。走吧，石万启的消息已经发来了，我们赶紧行动。”

战衣的能量所剩无几，仅够维持一到两场小型战斗。所以两人也不再奢侈的用它飞行赶路，而是开着从监管机构抢来的车子代步。早在分别之前，楚轩就给蜘蛛侠留下了通讯耳麦，方便两方能随时联系。通知了蜘蛛侠后，两人驱车奔赴目的地。

沙人藏身的地方很难找，但也很容易去找。除去强横的能力，他不过只是一个三流的劫匪罢了。侦察与反侦察能力都弱得紧，掌握了整座城市警务网络的楚轩全力排查下最终把他逼到了西郊的一处废弃工地。

不过两人不敢掉以轻心，废弃工地是沙人天然的风水宝地，主场作战的他肯定前所未有的强大！

很快，车子停在了几里外的林荫道处，跨过新修大桥，废弃工地的棚区已经清晰可见。下得车来，郑吒远远张望了一阵，这才苦笑道：“这里对我们可是很不利啊，到处都是沙子，楚轩真的打算让我们在这儿跟他打？我们三个人可不够。”

任云生看不了太远，边说着边似模似样地瞅了两眼。“楚轩说他们很快就会赶过来的，我们只需要拖住他，别让他跑了就行。”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跑，而且我们也没能耐让他跑。”

两人相视无奈一笑，飞快奔赴过去。一刀斩开铁皮大门，郑吒扇了扇扬土，四下寻觅着道：“石万启人呢？他不是说就在这附近躲着来吗？”

任云生正要答话，脚底传来些微的震感。“小心！”他不敢怠慢，一把提起郑吒飞向空中。半空鸟瞰，地面刮起尘暴弥漫，掩映下地表的砂土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凝合，仿佛田纳西州神秘复杂的农田怪圈。几个呼吸间一只巨大沙手变化而成，拢起五指向着天空中的两人抓来！

两人哪会由它如意，一道光束随即迎上，贯穿了巨大沙手。若是换在之前，这一记攻击足以把它打得支离破碎。但沙人显然已经能圆润自如的使用自己的能力了，仅仅是稍一涣散，接着凝实回来，速度不减反增。

“看你的了！”任云生脚下轻踏，两人猛地拔高一截躲开了沙手的抓击。接着他丢出郑吒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如鹞鹰般悍然落下。郑吒催动内力，刀刃上白芒大绽，带着十几米长的锋锐刀芒当头劈下！毫无滞涩的，沙手从中断作两截。霎时间刀气纵横，以郑吒为圆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将沙手彻底粉碎。

厚实的砂石地面四处可见狰狞的划口，这一击不仅打碎了沙手，还将想要凝合过去的沙流一并打散。甚至几十米远的一根灯柱也被刀气波及，摇摇晃晃的将要断裂。惊叹于这一手威力的同时任云生更是高兴不已，先前他还担心郑吒被他拖累得太弱，现在看来也差不到哪去。

见郑吒一招发出脸色平添几分苍白，任云生忙抄起郑吒，肩甲同时变形组合，露出致命的金属尖锐。待两人飞离地面，平地一声轰隆巨响。火焰以燎原之势笼罩了这方沙土，两人被剧烈的灼热气浪掀了个跟头，堪堪落在废旧大楼的空地上。

超小型地对地导弹，虽然名字带着“超小型”的前缀，但威力仍不容小觑。任云生留着这玩意儿就是为了对付沙人的，也只有沙人这种体型庞大的怪物才担得起这摧枯拉朽的爆破！楚轩让他们尽力拖住沙人，任云生自然要拿出自己最强的武力。

火光的掩映下沙流艰难地汇聚着，高温使得沙砾开始玻璃化，凝结起来要比平时困难得多。任云生等得就是他这一手，哪怕沙子能凝合成功，玻璃化的身体也大不如先前灵活方便。到时就算打不过他，对付起来也要更容易些。

任云生搀着郑吒，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体在极轻微的颤抖，趁着沙子无暇他顾连忙询问道：“刚才那一招负荷很大吗？”

“嗯。最近新想出来的招数，一下子用去了我三分之二还多的内力。可惜只有内力才能发动的了，要是有腐蚀性的血族能量的话，沙子恐怕就没法子恢复得起来了。”

“没关系，又不是只我们两个人。”任云生四下扫视着，石万启说自己就在这儿附近藏着，这小子断不会战斗都开始了还不出现，以他愣头愣脑的性子，打架还从来没怂过。

如果不是他怂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石万启被沙人发现了。

任云生紧盯着沙人那边的动静，对方已经逐渐有了人形。说来也怪，化作沙尘时他和普通沙子没什么两样，人形时却转作一身漆黑，仿佛他不是沙人，而是泥土人或者黑曜石人之类的。

现在却有点黑曜石人的意思，玻璃化的身体像覆盖了一层黑亮的盔甲，在日光照射下熠熠生光。不过盔甲看着威势赫赫，但说到底不过是一身玻璃而已。对付这种东西，不用郑吒长刀出手，就算是拿着一支冲锋枪都能扫得稀碎。

任云生只希望那毒液加固不了沙人的玻璃躯体，不然他才是真的犯了傻，亲手将对方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黑曜石人”。

沙人似乎不太能适应自己的新躯体，这种坚实厚重的构造其实对他来说弊端远大于益处。不仅大大拖慢了速度，更让他丢掉了自豪的变化之术。拿蛇拿七寸，打人要趁时，任云生驱动颈后的重机关炮，打算给他来上一梭子时，沙人艰难地转过脖子，面向高高在上的两人。

“很好······的办法啊，感觉血管都变得滞······涩起来了。如果我们······还有血管的话。”因为凝固他连启动嘴唇都变得难了很多，说话变得断断续续：“你们就两······个人来找我们，是认为······我们不值得······大动干戈吗？”

“你把石万启弄到哪去了？”郑吒没心思陪他唧唧歪歪的，刀锋指向沙人厉声道。

像沉思的石像，棱角分明的五官缓慢移动，组合成一副露出苦闷与思索的神情。“那个孩子······是个很有毅力的·····家伙，他现在······不在这里。我们······也不在这里。”

“我们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学会的，多亏了你们那个神奇的伙伴，我们现在正在······”

与此同时，任云生与郑吒的耳麦响起了楚轩急促的声音，与沙人话语交织一起。

“沙人在市中心，速来。”

“在市中心大杀特杀·····”

“那个孩子，正在追杀······你们的同伴呢。”

第二十九章 黑色都市 灵魂诛沙

两人闻言吃了一惊，脑筋一时没转过弯儿来。沙人在市中心？可他不就在眼前吗？没有留给他们多少质疑的时间，沙人体表黑流涌动，四散分流而又逆流交汇。玻璃碎渣“噼啪”作响，被碾碎成细小的颗粒，重新组合成一副身躯。

他一直在通过说话来拖延时间，还好这两个笨蛋没有施予致命一击。

两人当然不会给他恢复的时间，郑吒施展轻功当空跳来。不等沙人完全成形，任云生驱动重机关炮扫射而来。但这次却是饮鸠止渴，他忘了现在对方不是“完全”的沙子，更多是玻璃渣凝合出来的玻璃砂人。暴雨般的子弹打来，将玻璃打得更加细碎，反而加剧了沙人恢复的速度。

沙人脑袋被打碎，便从胸口处张开了一张狰狞大口，断断续续地说道：“多谢你的······子弹，帮我们更快的······”

“更快你妈！”青龙大刀横斩而来，将沙人从大口处砍成两段。接着他回手一拍，厚实的刀面将上半截身体扇飞出去。不能让沙人融合出身体，这是几天作战下来得出的经验。郑吒再要补刀，却忽地一愣，他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断口处各自拉伸出无数细长的漆黑线条，勉力维持着没有彻底断作两截。不等郑吒那记补刀出手，上半截身倏然飞回，只是瞬息功夫，便又重新弥合。接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色触手破胸而出，将收手不及的郑吒抽飞而出。

那可怜的灯柱最终还是没有免去倾倒的命运，任云生接住郑吒，后背狠狠地撞在灯上。他本以为这黑色触手力气再大又能大到哪去？没有全力去接，却不想这来力竟大的惊人！

战争机器二代继承了一代的特点，以重型军用机甲有别于钢铁衣系列。钢铁侠战衣越做越轻便灵活，而战争机器却是越做越重，越坚固的。任云生也是看中了这点，才将它兑换出来。当然，更是因为他没钱。

这点且不提，单以一件战甲就有数百公斤的重量，加上两人黑色触手都能一下子打飞，要说这不是真正的毒液沙人，他们俩实在很难相信。可楚轩的话还历历在耳，他们面对的只是其中的一只沙人。相加之下，两人渐渐没有了继续打下去的欲望。

“我们还要打下去吗？楚轩那边······”任云生神色复杂地看着正在恢复的毒液沙人。好在他戴着面具，不至于被对方看去了这副丧气表情。

“打······怎么不打？”郑吒咬紧牙关，把涌上来的血大口咽下。“不然把他一起带到市中心吗？那边已经有一个了，要还是他这样战斗力的，两个加一起我们怎么打？我们必死无疑！”

郑吒重新握紧刀柄，调息着翻涌的血气。要不是内力自然而然的流动起来护他周全，刚才那一下就得要他半条命。

“趁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有一个猜想，不知道可不可行。那边有张······赵樱空和余铉他们俩，一时半会能顶得住。”他委实不确定张杰的状态还能不能打，但看其萎靡不振的模样，郑吒不敢把希望再寄托在他身上。

郑吒心里多少有点失望，当日张杰对付巨大关羽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要是有他出手，这次的恐怖片胜率会大很多。张杰从不提他是怎么受的伤，众人也无从得知。

“我们不需要打过你们，我们只需要······拖住你们就足够了。”恢复了身躯的沙人口齿利落了许多，任云生射爆头颅，他又在腹部生出嘴继续说道：“多亏了你们帮我找到的这副新身体，虽然比不得第一位宿主，但却让我更容易的存活下来。不如你们也接受我吧，像那个孩子一样。我们可以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我们可以最强大！”

“毒液？”任云生感觉对方的语气有所变化，不再用“我们”来自称了。

“是我，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毒液’，寄生并吞噬宿主的猛毒，你们这种生物很会起名······”子弹打来，腹部大嘴顿时破烂不堪。任云生暗地打了个手势，看向对方呵呵冷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不打算听你讲。你自己也说了······”

任云生说着猛地疾冲上来，此番来得快极，沙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拳打穿了胸口。不等他恢复伤口锢住自己手臂，接着手掌微张，无形的波动震碎了整个胸腹。“你要拖延时间，老子再上你当不就成煞笔了吗？”

“人类的诡计······”“可不止这一个呢！”任云生避开身子，郑吒大吼一声扬刀暴砍，从头到脚把沙人再次砍成两截。

毒液沙人悠哉游哉地溃散成颗粒，探出一张三寸大小，只有一张嘴的脸。它知道对方弄不死它，至少已知记忆里还没有东西能弄得死它，挑衅意味毫不掩饰。“你们杀不死我的，只要我还在这个身体上，你们就永远杀不死我。”

“那我们就杀死他。”郑吒忽然将刀丢在地上，手中白光闪过，一根短棒赫然出现。“我从刚才就在想，有了你之后，沙人还有灵魂吗？”

毒液沙人脸僵了一僵，似乎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郑吒倒握摄魂棒，飞快地刺了下来。直到它的脸上洞穿了一个烧灼般的孔隙，才惊恐地尖叫起来。但无论毒液沙人怎么聚合周遭的沙砾，那小洞却始终不见恢复。它飞速地游走着，郑吒的攻势却如雨打芭蕉簌簌不断。毒液沙人自信地散开身体，无异于将中门大开。每一捧沙砾都有它的存在，无论郑吒打哪儿都不会落到空处。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随着一声尖锐而悠长的鸣叫颤巍巍低转，地面已是死沙一片，再不能掀起丁点波澜。任云生又用机关炮扫射了好几个来回，直到子弹打空才停下手来。这样两人还不放心，一个刺一个轰，敲敲打打了几分钟，确定对方是真的死了，任云生失了力气一屁股坐倒在地。

“还不能就这么休息，”郑吒吐出两口血痰，将青龙刀收回道：“楚轩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我们得赶紧赶过去······你的战衣能量还多少？”

“不多了······”任云生无奈回答：“不是我想坐，是战衣快没能量了，我把维生系统之类杂七杂八的都关了，它自己进入了节能休眠状态。”

“早知道我就该给你多兑换个能量炉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能撑到飞过去吗？”得到任云生的肯定回答后，郑吒连人带甲把他提了起来。“你把咱俩带到地方，剩下的就交给我来！”

任云生微一点头，重新启动战衣。交互界面闪烁着红光，这是能量将尽的提醒。他不敢犹豫，抓起郑吒再度飞起。也许危急能激发人的潜力，任云生这次飞得很是流畅，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很快，他们已经能看到标志性的帝国大厦。

除了醒目的建筑，还有漫天的沙尘笼罩在这钢铁丛林的上空。这沙尘如此之大，竟显得整条街区都在阴霾之下阴沉灰暗。

蜘蛛侠正在滚滚沙尘中马不停蹄地援救市民，而两人想看到的楚轩等人却不知在什么地方。郑吒示意一声，任云生按下势头，稳稳落在高楼的天台上。这是他们来时的地方，没想到决战时还是在这里。

“你去找楚轩他们，这里交给我了。还有······不要死。”郑吒跑出两步，忽然回头说道。

“嗯，你也一样，不要死。”任云生应下，看着郑吒跃出天台。能量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五，他犹豫了片刻，坚定起来。

“保持节能待机状态，随时等着我回来。”

任云生脱下战衣，摸出虎型坠转身朝楼下跑去。

第三十章 黑色都市 毒液石万启与意外的援兵

跑动的途中，任云生没忘了联系楚轩一干人等。不过结果却不怎么喜人，几十遍的发问迟迟没有得到哪怕一个人的回复。情况如此也由不得他不生疑，楚轩一直是个很靠谱的人，再怎么样也会抽出一点时间来回复他。就算楚轩抽不出时间，其他人听见了也该吱个一声两声的。

如果所有人都没有回复，任云生只能想到最坏的结果。

他猛地摇头，把这个悲观的想法甩到脑后。哪怕他任云生死了，依着楚轩几人的实力也未必会出事。何况楚轩、张杰与赵樱空三人在一起，饶是沙人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就把他们杀个干净。鬼怪世界都熬过来了，何况一只小小的沙人？

小小的······沙人。隔墙外持续的轰隆作响，让任云生的自我安慰显得多少有点勉强。到了现在沙人恐怕已经不是“小小的”那么简单了，这也许是他们遇到过的最强的敌手，甚至强过了如月车站里的巨大关羽。

事后任云生才得知巨大关羽其实并非他们杀死，而是被一神秘狙击手打碎了心脏。当日还有这神秘人出手相助，现在只剩下了他们苦苦抵抗。

任云生脑子乱成了一团，忽地顿住脚步捂起了左耳。耳麦中一阵断断续续的刺耳声响轰击着他的耳膜，他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连连询问，生怕机会转瞬即逝。

“喂！喂，楚轩你们能听到我吗？”

“喂，有人能听到我吧？”

“谁都行，妈的说句话啊！”

“刺啦”声持续了三两秒后戛然而止，只是一些无意义的嘈杂。他不由得骂了一句，正要抬脚继续跑时，心头猛地颤了两颤。

这是······危险感？！任云生哪有时间去想，全凭本能往一侧闪去。斜里探出来一条漆黑的快影，仿佛预知了他的想法般，只是往这里一放，不偏不倚地划过任云生的左肋。

剧痛慌乱了他的心神，任云生脚下趔趄，从楼梯上滚落下来。定睛看去，一个被黑色流状物包裹着的高挑身影站在楼梯口，长刀信手斜握，仿佛暗影里走出的杀手。

只一个瞬间他就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任云生却依旧无法相信，惊疑地道：“······石万启？”

来人默不答话，刀尖指来，黑色液体在其上萦绕流动，把一只利器渲染得更加凌冽逼人。任云生丝毫不怀疑这玩意儿能一刀要了他的命，挣扎着要往楼下跑去。他一动，对方跟着动了。毒液化的石万启速度快出一倍还多，任云生眼前刚一花，刀锋已经插入身后的墙壁。狼狈地踢出一脚，借力滑下楼梯，趁着对方拔刀站稳了身子。

要不是已经能熟练地使用虎型坠，他根本躲不过这一刀！任云生身体素质强化的不多，相反石万启却一直在用剩余的奖励点充实自身。早在主神空间他就感觉这小子已经比他强点儿，现在又有毒液加持，究竟强出多少任云生也估计不出。

任云生舒缓着发麻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没有了战衣他实在没信心跟石万启打架，因为这小子出色的地方并不是身体素质悍然，而是对战斗技巧的领悟与学习。石万启就像一个低配的郑吒，每一次的战斗都能让他更加熟悉和适应，这种天分是后期学不来的，也是为此任云生才失望地转攻科技路线。不然几场恐怖片下来，他恐怕得被这后起之秀吊着锤。

他知道总有一天石万启会超过他，只是他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想跑，他又不敢跑。只怕一转身他就得被一刀插死。不跑，他又委实没信心跟对方打。蓦然间任云生有点后悔给石万启兑换了浅打，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可能会被自己亲手兑换的武器捅死。

“石万启，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清醒点，我他妈是任云生啊！”任云生试图用言语叫醒对方，毒液寄生没法一下子夺走宿主的意识，那既然这样，石万启就一定能听到自己说话。

毒液石万启手中刀顿了顿，还没等任云生高兴他紧接着扬起浅打，直直朝自己刺来。“日！”这刀来得迅速，却比先前要慢了两分，似乎持刀者在犹豫什么。但就算他放慢速度，依旧不是任云生能轻易对付的。不敢正面接招任云生堪堪侧身躲开，右手握拳狠狠地打向对方下巴。

刀身贴着任云生的胸口滑过，陡然凌空一变，锋利的刃砍入皮肉。任云生吃痛咬住牙齿，一拳将石万启打得后仰。两人一触即分，拉开几十公分的距离冷冷对视。

“草，疼死我了。”任云生摸了摸伤口，啐出一口血水。“要不是我不敢再用那鬼状态，哪有你伤到我的机会。”他嘴硬道，不过这倒不全是假话。至少任云生是不敢再用墨种状态了，随着使用的次数愈多，他越来越感觉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若非万不得已，轻易不愿再动用它。

现在的他很为难，全力去打，石万启可能会死；不全力去打，他又打不过现在的石万启。要是他全力施为，只需要寥寥数招就能把石万启按在地上摩擦。但他害怕再用一次，自己又会进入郑吒等人口中的“狂暴状态”。不然即便他打得过毒液化的石万启，等醒过来后对方也已经死透了。

石万启哪里知道这点，现在眼前的人还是不是他任云生都不太确定。不理会任云生的话，石万启原地轻震长刀，划出半圆朝任云生挥来。“原地挥刀？”任云生一时没有明白，不过紧接着他的脸色转作惊愕。黑色液体纷纷涌上刀身，浅打转眼间拉长了半米有余，变作一把斩阵杀敌的巨大砍刀。黑刃如冷月笼罩了这处不足三平米的狭小空间，耳畔疾声砺砺，霎时间任云生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刀风，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躲！

躲不能躲，只有拼命硬抗。刀再厉害没了持刀的手也不过是一具死物，想罢任云生鼓起全身的元气，顶着刀锋迎头而上！只需要比你快······我只需要比你快就够了！元气、虎型坠，两相加持，任云生的速度陡然快出一倍，现在的他已经比石万启更快出数分，不等刀锋欺身，拳头已然逼近了对方胸口。

毒液感受到了这来势凶猛的攻击，本能地伸出一只小爪。任云生一拳既出，怎会给它抵挡的可能。爪子被打成烂泥状，“砰”得一声响，长刀脱手石万启倒飞摔出撞上墙壁。无主的刀锋也终于赶至，陷入任云生的后背。

任云生咬牙拔下浅打，倒吸着凉气说道：“这东西现在没收了，我·····日！”残留在刀上的毒液察觉易主，疯狂地攀爬上任云生的手臂。他赶忙弃了刀，不想刀一出手，石万启身上猛地弹出一条细线，把它拉了回来。

重新握刀的石万启精气神都回来了似的，或者说那一拳本就没对他造成多少伤害。石万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毫无章法地扬刀再砍。

便在这时，旁边乍生起玻璃破碎的脆响，一颗灼热的子弹破空而来，将刀打歪到一边。任云生踹飞石万启，抽出枪指向窗口。

“别拿枪指着我，我刚才可救了你一命。”带着嘲讽的声音跟着响起，肖枭攀住窗沿翻入进来，摇了摇银灿灿的沙漠之鹰。

“是你？你这几天跑到哪去了？”

肖枭不作理会，对着萎靡坐倒的石万启划动枪口。“啧啧，他居然变成毒液了。怪不得你打不过他，接下来我们怎么对付他？”

任云生皱了皱眉，“他现在还活着，当然是想办法剥离······”“我没问你。”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江莫白跑上来看了一眼任云生，又打量两眼满身毒液的石万启。这才对任云生说道：“耳麦失灵了，我们联系不到楚校他们。这是······你们三人里的那个石万启吧？他怎么回事？”

任云生正要解释，肖枭忽然打断道：“别说那么多没用的了，他快要起来了。”

“这里就交给我们吧，你去找到楚校他们，没问题吧？”江莫白按住枪口，将头摇了两摇。“告诉他计划已经成了，可以实施最后一步了。”

“最后一步······”任云生咀嚼着这四个字，点头道：“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们。”

“还有，他还没死，你们不要弄死了他。”任云生自然看到了肖枭想要开枪的举动，下楼前提醒了一句。“杀死队友会扣1000点奖励，得不偿失。”

······

“这菜鸟，活了三部恐怖片看把他了不起的，你瞧他那语气！”

“走吧，我们把他引下去，在这里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是这石万启的对手。”江莫白看着蠢蠢欲动的毒液石万启，忽然从腰间拿起沙漠之鹰一连打出三枪。剧痛激起了对方的凶性，嘶吼着起身扑来。

三人先后跃出窗外，落在已是一片狼藉的街道。

第三十一章 黑色都市 英雄集结，我是······夜魔侠

“怎么样？还是没有联系上吗？”张杰转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的楚轩问道。

楚轩正调试着耳麦，闻言略一摇头。强效绷带止不住左胸伤口鲜血的流失，仅仅是这微小的动作，他也做得有些困难。

“妈的，没想到着了自己人的道儿。是谁都好，偏偏是那石万启······”张杰骂骂咧咧着，眉头攒成了一个疙瘩。

不久前，石万启回到了队伍中。他没有穿着毒液黑衣，与平时无甚区别。楚轩刚打算询问他些情况，猝不及防下被对方施以冷刀。惊疑的张杰几人摸不清情况，心想着先将他擒下。却没想到石万启忽然变出一身毒液战衣，强行挣脱逃了出去。

平日里所见所闻，张杰对石万启感官还算不错，因此并没有多设防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怎么也没想到，石万启这小子会突然暴起给楚轩来了一刀。要不是楚轩身手敏捷护住了要害，恐怕他现在已经死了。

“我不是主要战斗的人员，伤势不会影响我接下来的判断。现在看来，毒液沙人除了能分身以外，还能将毒液寄生在其他人身上。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了，不然等他再多寄生几个人，我们基本上就死定了。”

楚轩扶着墙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去。外面沙尘遮天，几乎不能视物。他们只能躲在一间便利店里，等待郑吒与任云生的回援。可现在耳麦突然不能通讯了，两人到底来没来、到了哪根本无从得知。最好的办法是按兵不动，只要郑吒他们与沙人交战，势必会弄出些动静来。到时候便可以出去协同作战，合众人之力一举拿下沙人！

“剧情向着越来越难的趋势发展了，果然是因为我探索恐怖片的程度超出主神的容许了么······”楚轩眼中的狂热意味一闪而逝，淡漠的眸光继续打量着灰暗暗的街道。黑沙在涌动，整条街道都是它的河道。不时有倒霉的行人被卷入浪潮，几声惊叫后便消失不见了。隐约中，楚轩看到一条浅浅的影子在其间纵跃，似乎他不会受到这沙潮的影响。

楚轩从不会犹豫。

他与乐芙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连内容都不约而同的一般无二。

“郑吒他们回来了。”

张杰抽出沙漠之鹰，当先走在前面。他是队长，这时候就算疲惫地快要昏过去了，也必须做出一个表率。“我们走！去帮他，任务只有一个，用尽一切手段杀死沙人！”

推门而出，狂风卷着沙砾直扑面门。张杰的声音在风吼里显得有点沉闷：“乐芙保护好楚轩跟新人，赵樱空去接应郑吒，余铉！”

“······我在！”

他的眸子像有刀芒在闪动，叫余铉不由得心头一紧。“召唤你的小玩意儿，跟我吸引那东西的注意力！”

余铉捏了捏拳头，很快坚定下来。虽然楚轩答应过不会杀害他与乐芙，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眼前的情况哪由得他去犹豫，如果他不拼尽全力连主神空间都回不去，更不要说这些思虑。当即手一指，硕大凶猛的铁鬃灰熊立于身旁。张杰点了点头，回身冲入沙中。

铁鬃灰熊体型高大，用来开路再好不过。就像一辆动能强劲的装甲车，将拦路汽车纷纷撞歪到两旁。有它在前面横冲直撞，轻易地便开出一条可供通行的小路来。与蜘蛛侠一战后余铉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涨了少许，操控起灰熊更加容易，几乎达到了“有如臂使”一般。

相较之下受伤的张杰要“低调”得多，不能再用念力的他只有不时鸣枪示警。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高调放肆地往郑吒处跑去。这番做法很快吸引了沙人的注意，大量的沙尘漫卷而来，化作条条长蛇扑向张杰。

“他能看到你！”余铉大声提醒，不用他说张杰自然明白。沙人率先选择攻击他，想必是看出他状态不好更容易得手。他抬起枪口一连打出十数枪，将其中一条沙蛇打得粉碎。后续的沙蛇速度陡然加快，彼此交融汇集。转眼间涨到了水桶般粗细，数条长尾来不及融合拖在身后肆意飞舞，硕大的身躯带起赫赫风吼，恍若巨蛇的怒鸣！

“妈的！”张杰低骂一句，攥紧了双拳。金色屏障在眼前刚刚亮起，紧接着砰然破碎。靠余铉那点微末能力根本无法挡住这凶悍巨蛇，他深吸了口气，周身血液骤然沸腾起来。

再使用一次念力他全身的血液都会破体而出，但不用，他立刻就会死掉。

剧烈的刺痛感冲击着神经，张杰咬住舌尖双手平推，念力还未发，沙蛇的脑袋却不知怎得忽然间四分五裂开来。清脆的“砰楞”声随之响起，两人低头看去，一根半尺见长的金属短棒正在地上滴溜溜地打着转儿。

不远处一个蒙面男人收回手，无奈地叹气道：“这才几天就弄出那么大的事来，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超级英雄还是劫匪了。”

简单的一句话，包含的信息却很多。张杰捡起短棒丢回问道：“你知道我们？”他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神秘的来客，男人的装扮有些特别，只用黑布将上半张脸遮住。要是为了掩饰身份他完全可以用更高明的方法，这么一挡别说旁人看不到他了，恐怕就连他自己也看不到别人。

而蒙面男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随手接过短棒，感受到两人的目光他敷衍地笑了笑。“我觉得你们应该把注意力放在这些沙子上，它们又要来了。”

不知是他感知力惊人，还是能未卜先知。话音刚落数十支细小沙矢破空射来，余铉连忙指挥灰熊挡在前面接去了大半。沙矢锋利远超他想象，肌肉虬结的身躯竟被硬生生穿透。召唤物受伤，身为召唤者的余铉登时喷出一口鲜血，再看去的眼中已带上了惊恐。

别人不了解他可是清楚得很，这铁鬃灰熊虽然只是下等召唤物，但身子却足以媲美钢板一般结实。居然被一下子射穿了？这沙箭的威力都赶上子弹了吧！

透体而过，余力未尽的那些随着没被挡住的沙矢继续冲向三人，张杰抬枪就打，分毫不敢给它们靠近的机会。男人将金属短棒抛出，回力镖似得盘旋打碎了剩下的箭矢。确定暂时没有东西再来后，他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不要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沙尘暴的中心，再往前走你们会死的。”

“看”到两人没有理会他的话，依旧向前跑去，男人无奈地紧跟上来。张杰瞥了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经沙矢来袭后，张杰确定这男人有着某种类似感应的能力。有异能监管机构的前车之鉴，他实在不愿意在这种关键时候跟超能力者扯上关系。万一被他们来个冷枪，别说护住余铉，就是张杰自己都没有应付的把握。

“你的心率跳动加快了，你在紧张。”男人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张杰摸了摸胸口，没有说话。“之前你们的人找到我，告诉我这座城市不久之后会有一场灾难，想寻求我的帮助。现在我信了，所以我决定来帮你们。”

“我不打算告诉你们我的身份，不过你们中那个男生说的称呼有些意思。就用它好了，我叫······”

“·····夜魔侠。”

男人说着，忽然停住脚步。

“怎么了？”

他快速地向四周摆头，好半晌有些不确定地接道：“似乎有什么东西来了，很奇怪，加上他们就有三个‘他’了······”

·····

如果任云生听到男人这番话，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夜魔侠”这个名头他只在地狱厨房的街头随口说过一次，还是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这样都能被听到，那夜魔侠的耳朵未免也太灵敏了，完全就是一个人形雷达。

不过现在的他可没心思去想这些事，跑出大楼，任云生沿着街道一路寻觅楚轩等人的踪迹。只是四处沙尘浩荡，别说找一些人，就是一辆大货车隔了十几米远就基本看不清了。正心急不已时，他听到一阵宏亮的枪声，当下循着声音跑去。

等赶到这里，张杰三人早就离开了这里，留下的只有战斗后的些许痕迹。任云生蹲下身，抚摸着被撕扯得破烂的车门，很快知道了出自谁手。如果这座城市存在能用爪子撕裂钢铁的存在，除了尚不被确定的某些超级英雄，就只有余铉的铁鬃灰熊了。

他和铁鬃灰熊交手过一次，印象很是清楚。

“这是余铉留下来的痕迹吧，看不出他还挺有心。”任云生喃喃了一句，站起身准备继续跑时，身子陡然一轻，急忙看去。一根白色丝线黏在肩头，线的那头是身着黑衣的蜘蛛侠，带着他一齐往沙尘暴的中心荡去。

任云生一惊，紧接着转作大喜。“蜘蛛侠？！不对······”他隐约看到另一侧楼房上居然还有一个黑衣蜘蛛侠腾挪飞跃，两人衣着一样，甚至动作都无比相似。这么近的范围任云生都能看得清，素以视觉出色的蜘蛛侠不可能看不到。但两人彼此间似乎并不诧异，甚至让任云生觉得他们俩认识。

再仔细一看，这俩蜘蛛侠和他印象里的又有不同。背后微微鼓起了四个大包，显得体态更为臃肿一些。

“你们是谁？！”任云生抓住蛛丝，想要挣脱开来。既然这俩家伙不是蜘蛛侠，那他当然不能任由两人带他飞进尘暴中心。他看不到中心的情况，直以为这俩人不安好心让他去送死。

两个蜘蛛侠没有答话，几个纵跃就来到沙尘暴中心。这里远比外围恶劣得多，无数的沙砾打在脸上，任云生连眼睛都睁不开。蛛丝堪比钢筋坚韧，挣扎起来分外困难，没等他扯断蛛丝，蜘蛛侠一把丢下他转身离开。

任云生七荤八素地撑起身子，还没闹清楚状况呢，郑吒的怒骂声又紧接着响了起来。

“妈的！老子不说让你在外面呆着吗？你他妈怎么又进来了！”

“我他······”一脚悍然踢在任云生右肩，将他远远地抛飞出去。郑吒鼓起双臂，硬生生接住了一柄沙砾凝成的阔剑。阔剑大得出奇，剑身仿佛门板一般。相较之下郑吒好似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只需要轻轻一压就能将他粉身碎骨。

但郑吒却一步未退，双臂颤抖着支撑在头顶。他的眼睛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额间的巨大剑锋，口中艰难地挤出字来：“你他妈就没······别的招了吗？！”

“老子已经······看烦了！”

第三十二章 黑色都市 以命换命，自毁模式！

一脚用力虽大，却把握得恰到好处。任云生只痛不伤，扶着肩膀坐起身来。沙幕遮挡了视线，却阻不住郑吒战意滔天的怒吼。他赶忙站起身来，想要冲到郑吒身边帮忙，对方见状再次破口大骂道：

“别他妈过来了！我还能撑一会儿，快去找楚轩他们帮忙！妈的楚轩他们怎么还没出现啊！”

任云生又犹豫了。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动不动犹豫，可面对郑吒善意的怒骂和苦苦支撑的样子他突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任云生觉得自己简直蠢爆了，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他是要去找楚轩他们啊？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被带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当时不再努力挣扎一下？自己在这儿能帮到郑吒什么忙？他不就是为了不拖累郑吒才答应分队去找楚轩的啊！可郑吒一个人在这儿怎么可能打得过沙人，他看到郑吒这个样子又怎么能一走了之。

就像一直经历的，时间从来不站在他们身边。总是没有多少留给他们犹豫，郑吒力气用尽，沙砾阔剑随之重重斩落。躲避的动作打消了他其他所有应对的可能，阔剑变斩为推，将站立不稳的身躯狠狠地击飞出去。

这里是沙人的战场，他掌控着一切。不等郑吒落地那阔剑追击而来，继续当空斩下。任云生这时候想跑过去帮忙已经晚了，他只能看到沙尘中探出的粗壮手臂，因运力握剑绷起条条肌肉筋络。

郑吒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飞速袭来的剑锋，忘了紧张，忘了愤怒，甚至忘了恐惧。他是很恐惧的，尽管他总是以一副乐呵呵的，似乎永远打不倒的模样面对任云生他们。但实际他真的很害怕，他害怕哪一刻忽然死了，就再也回不去主神空间，见不到莉儿了。

他不想失去莉儿。

······熟悉以后他觉得任云生这小子真的很有意思，明明像是饱受着痛苦长大，但心底善良的却像个呆瓜。他帮不了对方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看着更有精神一点点，这样也许能给他和······他们一点点希望。

郑吒忽然大吼起来，挣扎着伸出双手去接剑锋。他不想死，他······也绝对不能死！就在剑锋触及柔软的肉掌时，一双手冷不丁地从旁边探出，先他一步接住了阔剑。

同时响起的是那邻家男孩般有点柔弱，但此时却坚定无比的声音：“快躲开！”说完这句话后蜘蛛侠脑中紧接着生出一阵难以言明的刺痛，蜘蛛感应在提醒他战场上至少还有两处危险。

他下意识地偏过头，与郑吒茫然的双眼相接。蜘蛛感应不分敌我，只要有危险出现便会忠实地提醒。令他奇怪的不在这里，而是蜘蛛侠从没有在这名叫郑吒的男人身上感受到哪怕一分的危险，而现在，他却觉得对方仿佛是一头凶悍到足以将自己瞬间撕碎的猛兽！

基因锁！第一秒郑吒就明白了这种状态为何物。源源不绝的战斗本能如开闸的洪水涌入大脑，除此以外，他全身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胀起，更多、更强大的力量感在一并充实着身体。郑吒眼球满布血丝，就连那标志性的茫然之色都被掩盖得看不出来。他听张杰说过这种力量不能持久，当下不敢犹豫，纵身猛地跳起。

一跳之力恐怖得远超他想象，身子如飞燕般离地十数米。手上白光并时闪烁，摄魂棒已握在手里。郑吒大吼着将棒身尽数插入沙子手臂，接着用力一拧，那粗壮的手臂顿时断成两截。

残肢阔剑落在地上，转眼间化为沙砾重新融入周遭的沙尘暴中。郑吒踩着手臂急速冲去，一头扎入了沙暴。隐约间他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痛呼，郑吒很确定自己刚才那一下子并不是无用功，摄魂棒能杀死沙人的分身，就一定能伤到其本体！

蜘蛛侠正要紧随而上，临走前下意识地看了惊喜不已的任云生一眼。“你快离开这里，去找他们。我听他是这么说的，我们两个人对付不了沙人，请帮我们找到他们！”

“好······好！我这就去，我这就走！”任云生还魂似得连连应声，转身就要走。沙幕后走出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不用找我们了。”乐芙歉意地说道：“抱歉，我们来晚了。”她转头扫视了一眼，抑制着脸上的紧张看回任云生。“郑吒他们已经冲出去了吗？”

“你的能力是符文吧？”任云生没有回答，急急地反问道。

“是，你想要我怎么做？”乐芙从来都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她知道任云生自有打算，不打算浪费时间在口舌上。

“把你所有的符文都用在我身上，我要更快的速度去拿回我的战衣。”

“······”

“好！”

乐芙隐隐猜到了任云生想要做什么，但她没有过问，只是沉默地勾勒起符文。博丽女巫血统强化，初级血统的兑换赠予了几个简单的符术。她把觉得能对任云生有用的全都加持在了对方身上，这是她能做到的仅有的帮助。

灵力治疗、灵力加护、疾风加速、力量增幅，随着数道红色符光落在身上，任云生感觉身体变强了少许。虽然不多，但乐芙满头已见大汗。

“注意，符文只能持续最多三分钟。到时候一定要回来再次补充。”乐芙虚弱地提醒道：“我还能再给你施加一次，就在这里，我会等着你。”

“谢谢，情况不对离开就行。”任云生点点头，感谢地一笑。“你真的很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眼睛很像。”

任云生的背影遁入沙中已看不见，乐芙轻轻笑了笑，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都说了这句话很老土了啊，活下来的话可得好好学学怎么说讨好女孩子的话呢。”

······

任云生穿行在沙中，他看不清四周，只能凭着记忆里的印象飞跑着。撞到障碍，就随手揉揉；摔倒了，就爬起来继续跑。楚轩他们已经到了，郑吒和蜘蛛侠还在跟沙人搏斗。他必须拿到自己的“优势”，才能加入这场生与死的游戏。

又一次的摔倒，任云生爬起身，刚想跑一条黑色触手正面扎来。接着沙尘中钻出一个人，肖枭抱住触手死命地拖向一边。

“妈的！你这菜鸟他妈的怎么还在这里！”

肖枭看到任云生，登时破口大骂起来。不料手上力气微泄，触手一卷一挺飞快地刺穿了他的胸口。鲜血如红花从口中肆意绽开，咬着腥甜的粘稠他继续骂道：“别来碍老子的手脚！快滚！”

任云生咬紧了牙齿没有理会，一把扯断黑色触手再次投入沙尘。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会儿，很快我们就能赢了，很快······”

“这次我不想死，这次我有办法，我有办法能杀死沙人，我有办法能完成任务啊！”

喃喃不断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拐进楼道，任云生几乎是飞跳着，三四节台阶并跃而上。虎型坠闪烁着白棕交替的光芒，能量将要用尽。蒙在身上的浅浅红光黯淡得无法看清，符文的寿命也将走到尽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猛地拍在胸口。这是郑吒在主神空间又给众人做出来的，以防不时之需。

当日暗九给予的五种符箓，多数是破却邪祟的。破幻，破灵，破元气，驱阴毒，还有任云生看上了，想与那女孩交换的轻身符箓。最后两种字体潦草，想来是暗九匆忙补上。这两个家伙，一直抱着弥足的诚心。

轻身符一经附身，任云生的速度再次快了起来。只用了半分钟他就赶到天台，沙尘蔓延到了这里，视野里皆是一片昏暗。

“好了，我现在可以跟继续你们一起作战了，我不会是累赘的，不会······战衣，进入开启状态！”

“能量已不足百分之三，建议更换方舟反应炉后继续使用。”

“足够了，开启！”

“检测到能量不足，维生系统已自动关闭，侦察系统已自动关闭，紧急制动系统已自动关闭······下次战衣将无法执行进入驾驶者进出命令。”

透过红色的交互界面，任云生深深地看了一眼沙尘暴。“全部能量用于供给飞行系统，战衣进入自毁模式。”

“重复命令······自毁模式已开启。倒计时59、58、57······”

“我说了这次不想死，这次就一定不会死。”

战衣腾空而起，如一道利箭插入沙中，直直飞向那只巨大的沙砾头颅。

第三十三章 黑色都市 崩塌与······“殉爆”

战衣被强制关闭了侦察系统，任云生只能借助肉眼观察。他无法一窥全豹，但仅仅是所能看到的景象，就已经让他心惊不已。

巨大的沙砾头颅在其后赫然而现，阔口如门，双眼似钟，呼吸间狂暴的劲风激荡咆哮。滚滚沙尘下身躯若隐若现，似乎是天神坠落在凡间。众人攻击的不是怪物，而是一位陨落的雄伟神明。生物本能对庞大的恐惧令任云生不禁打了个激灵，与对方相比，说他是一只小小的甲虫都是不恰当的夸赞。

他甚至不如沙人的一只眼睛大。

任云生无暇多想，忙稳住身形以防被狂风吹得偏离路线。将仅剩的能量尽数送入推进系统，直直地冲向那城门似的阔口。就算对方真的是一个神，他们现在也必须弑神！

郑吒听到战衣划破空气的尖锐爆鸣，抬头看去。他当即大惊失色，痛声骂道：“我日！你他妈想干什么！”

看着黑洞洞的口腔，任云生深吸了口气大声喊道：“郑吒！帮我砍开······卧槽！”一只巨手倏然拍来，将正欲停下的任云生狠狠地打入口中。

“你想送死吗！”郑吒脚下趔趄，摔了个结实。当初打巨大关羽，现在打沙人，两次都是面对这种巨大到让人绝望的东西。可上次还有零点、张杰等人为他掩护，这次只有蜘蛛侠一人。但郑吒依旧义无反顾，连滚带爬地缘着巨大手臂飞速爬升。如任云生所想，他真的是个天才般的战斗家。仅仅一个念头闪过，郑吒就明白了任云生打算做什么。

战衣的能量将要告竭，任云生就算进入沙人体内也无济于事。倘若不是脑抽了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打算在沙人体内引爆战衣！

他打算以命换命！

如果现在不是在作战，郑吒一定要狠狠地捶这蠢货一顿。别人都说他脑子里都是肌肉，其实郑吒心思细腻得很。他一早就看出了任云生心存死志，那哭丧的脸都写满了“我想死”了。所以才总是装作“我很有希望”的样子希望多少能感染到这家伙，包括石万启这些普通人出身的同伴。

因为他们都只是普通人啊，郑吒理解这种惶惶不安的心情，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楚轩、赵樱空包括已死的零点这样超出凡人。

郑吒从来都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但他不喜欢有人故意去送死，这种脑残式的行为总会让他想到自己流连花月，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那段日子。

猛地一咬舌尖，逐渐散去的茫然重新在眼中汇聚，他竟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地延长了基因锁的效果。血液从嘴角泌出，强行维持基因锁状态更加疯狂地摧毁起他的身体，数十道血箭从周身各处喷射而出，转眼间将他涂成了一个血人。

基因锁状态的回归同时带来了战斗本能的涌入，郑吒完全把自己交给这道意识。他现在无法去想别的，所剩下的有且只有一个念头：

杀死沙人！

如果他救不了任云生，那能做的只有不辜负对方的自杀，抓住任云生用命给自己换来的一线胜机。

内力飞速流转，暴力地冲刷着名为经脉的河道，郑吒从未有一刻感觉能量运转得这般流畅。身子如风筝般飘忽而起，接着在半空中翻转腾挪，躲闪着攻来的数十支粗大沙矛。摄魂棒带起道道残影，夹杂着吞吐明灭的猩红光芒最终化作一记狠辣的重击，将刺到面前的三根长矛尽打成两段。

“带我过去！”打完这一套，趁着旧力已去，新力未生郑吒大吼道。蛛丝应声而至黏住他的胸口，蜘蛛侠右手蛛丝黏在沙人额间，两人如圆规的副脚飞荡半周，扑身冲向巨大的头颅。

······

任云生其实真的不想自杀，可惜沙人厚实的外壳阻隔着他的声音也传不出去。“不知道郑吒他们躲开没有？”忽地生起这个念头，紧接着摇了摇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想办法从这铁壳子里出来才行。

计划很简单，既然沙人能被导弹的高温烧得玻璃化，那就故技重施一次，将这具巨大的沙体玻璃化就是了。就算没法玻璃化，至少也能炸碎它的身体。巨大关羽血淋淋的教训历历在目，上次张杰还能作战，这次只能靠他和郑吒寥寥几人。以小博大的胜率实在太低。

但很惨的是，他现在出不来了。战衣能量告罄不能再打开，本来他打算叫郑吒砍开战衣，好从里面逃出来。却不想沙人陡然出手，一把将他扇进了嘴里。单凭他的力气根本没法子撕开这坚硬的金属，只能沉默地听着冰冷的机械声诵报他的死亡倒计时。

“31、30、29······”

任云生忽然很烦躁，没人在听到自己的还有几十秒后就要死不会烦躁的。如果有，那一定不是他。他怕死怕得连自杀都要犹豫好久，更莫要说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这次真的要死了啊······想死的时候总是死不了，不想死了却······

他觉得应该想点开心的事，但将脑袋里的记忆浏览了一遍发现自己似乎也没多少值得开心的事。从进入主神空间后就一直在倒霉，这种倒霉甚至还蔓延到了郑吒跟石万启他们。

如是想着任云生动了动手脚，一声细微的金属脆响从左脚传来。他低头一看，登时狂喜不已！半截刀柄从沙砾包裹中探出，他认得这把刀，这是石万启用来兑换应对科技类恐怖片的利器——高能粒子震荡刀！

从楚轩给郑吒兑换的震荡匕首得来灵感，石万启在主神处寻觅良久，终于找到了它的同系列版本。摧金断玉的效果没有改变，狭长的刀身更适于近身的搏斗。与浅打一把用于科技物理类的恐怖片，一把用于灵异魔法类的恐怖片。为此任云生还笑话过他太过求全责备，万没想到此时竟会靠这个救自己的小命！

任云生手脚并用扫开沙流，一把抓住了震荡刀的刀柄。用力一抖，刀身顿时发出低沉的嗡鸣。靠近的沙子迎刃而开，丝毫不能抵其锋芒。“希望有用，希望能砍开战衣······希望能有用啊！”任云生闭上眼睛，反手朝胸口猛地刺下。令人牙酸的刺耳声持续不绝，火花四溅中，长刀如切过牛油般将战衣分作两半！

战衣一旦开启自毁模式，非得是将它完全毁掉才能停止。时间不等人，任云生哪有功夫细细分割，急忙连砍数刀，带着两截腿甲和头盔转身向外游去。有震荡刀在手，坚固的沙壳浑若无物。虽然它不能对沙人造成伤害，但用来打散沙子实在是上好的利器！耳畔报时催促愈急，任云生的精神绷到了最紧，狂地砍切着面前所有在阻挡他的东西。

沙人似乎感受到了任云生在体内“大闹天宫”，调起沙砾凝成厚墙从六方推来。任云生手快，但沙墙来得更快，转眼间已贴紧前胸后背。他不住地大骂着，全身的肌肉都被调动起来，就连唯一清闲的嘴也不打算让它停下。

“卧槽卧槽卧槽······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啊！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就够了！我这次不想死了！我这次不想死啊！”

忽地，眼前陷入了黑暗，贮存在头盔里的能量最终耗尽，任云生已无力分辨左右东西。他所能做的只有挥刀，再挥刀！不停地挥刀！一旦停下，他连最后可能的希望也终会化作飞灰。

幽幽的黑色似乎要将他吸入，任云生紧紧咬着下唇，竭力扑腾着。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大抵难看的紧，一定很像一只落水的野狗。想到这儿，不禁扑哧笑出了声。笑声在头盔内回荡，使寂静中平添一丝诡异。紧张的弦因为这分诡异轻轻地断开了，像蜘蛛侠的蛛丝，脑子里隐隐响起一声幻听似得脆鸣。

如果有人面对面，脱下他的头盔，便能看到一双茫然无神的眼睛。没有大难将至的恐惧和紧张，也没有惧怕到极点的不甘跟愤怒，更没有对生机的渴求与希望。就是一对神游物外的，看不出半分神采的茫然眼神。

微弱的光芒从眼前生出，紧接着一只纤细的小手随之探出。这只手既快又准，抓住任云生的肩膀一把将其拖了过去。仿佛要把耳膜撕破的巨响倏然炸开，任云生屁股一痛，层叠不断的气浪带着他和小手的主人翻滚着飞落。

······

郑吒和蜘蛛侠刚在巨大沙头上稳住脚跟，忽然间一阵剧烈的震动从脚下升起。他正开启着基因锁，对危险的感知比蜘蛛侠不差多少。两人不约而同地抓住对方，跳向了离得最近的一处楼顶。注目看去，宝塔般的巨大沙人胸口多出了一个大洞，残缺的躯干不足以支撑他沉重的身体，正肉眼可见地碎裂崩溃。

“妈的，任云生你······”

······

肖枭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狰狞的血洞倾泻着他胸口跟小腹最后的血液，如果不是他强化过一点身体素质，恐怕现在早就去见阎王了。他大口喘着粗气，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眼睛睁得溜圆。

“至少也要·····也要换掉你才行······”

江莫白身上满是伤口，也将要支持不住。他没有想到得了毒液后的石万启会这么厉害，那超出他反应速度的敏捷，让他只能被动挨打，勉强反手打出几枪。

子弹对毒液收效甚微，顶着一连串金属冲击石万启提刀冲来。他似乎感到了焦急，放弃了留情的游走转而强攻上前。江莫白收枪瞑目，再睁开时已不见了深藏于眼底的紧张和恐惧。他不退反冲，两人“砰”得一声撞在一起。长刀透体而过，抵在对方心口的枪口同时爆发出激烈的火光。

石万启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得倒飞出去，摔倒在地不住地抽搐起来。江莫白踉踉跄跄地跟过来，抬起枪口。

“抱歉啊，答应那任云生的话完成不了了。我不能让你去打搅楚校他们的作战，虽然你也是小队队员，但现在你很危险。1000点奖励点，就当作我对你的赔罪吧。”

他正要扣动扳机，淡漠的神情紧接着转作难以置信的抽搐。那把黑色的刀不知怎得自己飞了过来，从后背直穿入他的心脏。江莫白低头看了看滴血的刀尖，仰面倒地。

石万启爬起身，盯着没有瞑目的江莫白。忽地一声枪响，转身看去，肖枭正颤巍巍地举着手枪。他拔出刀，踱步走了过去。没有走出两步，远处响起了一阵震耳欲聋的轰响。这声音像是某种机关，叫石万启“扑通”跪倒。紧密而坚韧的毒液第一次开始了疯狂地波动，他嘶吼着，撕扯着这黑色的寄生体，自顾自地演起了一场喧闹诡异的闹剧。

黑色的线条勾连融合而又骤然分离，似是不舍又似是不敢久留。不多时，一团漆黑的粘稠液体从他身上脱离开来，如一条毒蛇迅速游走隐入沙尘暴中。遮盖的黑色脱去，露出的是一张如绝望而惊恐的英俊面孔。石万启跪在地上，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肖枭脸上露出扭曲的惊喜。

“成功了，我还是很优秀的，我从来都是最出色的······我应该活下来，我比你们这些家伙都适合这里······”

他不停地持续着这句话，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突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软软地倚倒在身后的墙壁上。

第三十四章 黑色都市 蜘蛛与毒

突如其来的强烈震感将整条街区笼罩其中，就连停驻在外围的警察都可以清晰得感受到。车身微微颤抖，尖锐的警笛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警力人员汇集在此，他们本应早就发起抓捕，但一项神秘的命令却叫他们不得不耐下心来等候。

超级英雄正在里面战斗，不得去干扰。

“超级英雄······嘿嘿，就是有这帮所谓的超级英雄，才会出现那么大的麻烦吧？”警察中传出一句低声的嘟囔，没有人接这句话，但大多数心里想的都和他一样。在超能力案件前他们的作用小之又小，几乎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种感觉真的很令人讨厌。

没人喜欢头顶上时刻有一尊乃至数尊的“超级人类”，除非他们是其中之一。

子弹被压进弹匣，保险被悄悄打开。只需等待这场超能力对决结束，警察们就可以以“威胁民众安全，造成影响恶劣”的理由将这些人悉数逮捕。这理由正当得很，便是全城的报社一齐鼓动如簧巧舌，也绝难给这些超能人翻案。届时纽约城里就再也没有所谓的超级英雄，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这种样子才对。

封锁带外，簇拥着几十位记者装扮的男男女女。其中一年轻男子焦急地徘徊着，时不时伸长脖子朝里面看两眼。他手中的相机已经被汗水沾湿，可直到现在也还没派上用场。

“上帝保佑，我晋升的机会······可一定不能就这么丢了啊！”

······

任云生回过神，发现自己正趴在地上，赵樱空站在一旁持刀而立，眼睛的余光正好瞟到起身的他。“是你救了我？多谢了。”四肢百骸被气浪冲击得无处不痛，艰难地撑着身子说道。

“你真的是个疯子，会想用自爆换来炸碎沙人。”赵樱空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的努力没有白费，现在自己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息。”

两人处于战斗中心，沙人一经被炸碎，放弃了搅动沙暴转而恢复起自己的身体。视线没有了遮挡，任云生自然能够看得到情况。沙人只剩下了半截身体，摇摇欲坠地想要倾倒。它庞大的身躯恢复起来本就麻烦得很，而新生的部分又正被郑吒与蜘蛛侠来回骚扰打碎。此消彼长之下，沙人只能左支右绌地防护遮挡，拿两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战衣自爆的威力其实并不大，任云生占了在沙人体内的便宜，才能一举炸开。他知道不能久拖，赶忙说道：“不、不用管我。沙人害怕灵异类的武器，你赶紧去帮郑吒他们吧！”

赵樱空微一点头，身形忽动，再看清时她已经冲到了沙人面前。手中刀仅一挥，柱子般的高大沙腿立时多了一道狭长深口。如任云生所说，沙人的确是惧怕灵异类武器的。但那似乎只针对于郑吒手里专制灵魂的摄魂棒，赵樱空的攻击显得有些不痛不痒。

她像是早就知道了情况会如此，俏丽的脸上没有半分急躁。雾刀钉在沙腿借力上攀，新生的硕大拳头随之打来，一道刀芒后发先至，贴着赵樱空身边擦过将巨拳砍成粉渣。

“要做什么就赶快啊！我已经快要支持不住了！”郑吒大喘着粗气吼道，基因锁的效果逐渐消退，伴生的是万蚁噬心般的剧痛。只是挥出那一刀，就让他痛得差点喘不过气来。郑吒不知道赵樱空想做什么，唯有帮她清除掉障碍。

赵樱空默不作声，飞快地扫视起来。待到锁定位置，将藏在怀中的高爆手雷狠狠按下。沙人小腹处有一团浓稠的黑色液体，他并没有完全融合毒液！

毒液感受到这汹涌的杀意，下意识弹出十数条如利箭般的触手，轻易破开皮肉将赵樱空带飞而起，但赵樱空一击既出，哪会容许自己失手？在空中调整姿势连挥数刀，砍断触手稳稳地落在郑吒身边。

小巧的拉环挂在赵樱空举起的手指间，她随手抛在地上，举刀挡在面前。

刹那间，熟悉的爆破巨响再次响起，半残的沙人被炸得四分五裂。黑色的粘稠与沙砾四散飞溅，“叮叮当当”地溅落在雾隐匕首上。

没反应过来的三人被糊了一脸沙子，郑吒大喜过望，毫不在意地抹了两把苦笑道：“你的动作太快了······”

“还没完。”

“嗯？”郑吒下意识地疑应，不消赵樱空解释，他的脸色接着转回严肃。被炸成数摊的毒液以惊人的速度游向最近的沙堆，一经融合，沙子聚合的效率顿时激增数倍，转眼间十多个侏儒版的沙人赫然出现在四人眼前。蜘蛛侠感受到了什么回身喷射蛛丝，但对方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出几分，一条黑色的细影从脚边窜过，钻入最前方的侏儒沙人体内。黑色瞬间蔓延过整个身体，将这只沙人染成了与众不同的通体漆黑。

除此以外，它们同声同调，甚至说话的节奏和语速都丝毫无差。

“真是······令人讨厌的爆炸，让我不得已再次分裂。这样我很快就不是唯一的了······让我回到你的身体，快、快······”

十几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蜘蛛侠，后者退了两步，坚定拒绝：“不，我已经不会再用你了。”

“我会和你一起做好事，快、快点······你是最适合我的人，我们是天生就该在一起的！快啊！”说着，它们想要冲上前来。郑吒将刀一横，脸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好，好······既然你们想要杀死我，那我就杀死他们！”众沙人齐齐变色，面带狰狞地大吼道。当中三只转身而走，直奔向围观的人们。

随着巨大沙人的崩溃，笼罩在这条街的沙尘暴开始退散。几人战斗的场景被围观的警察、记者们看得清清楚楚。惊叹未绝，却见三只侏儒沙人朝他们冲来，纷纷变了脸色，推推搡搡得想要逃跑，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侏儒沙人远不及巨大化的他强悍雄伟，但身子小也有身子小的好处，行动起来更加敏捷精准。虽然在任云生等人眼里不过是稍快于常人，但对于吓得六神无主的围观群众来说却要危险得多。他们目睹了巨大沙人的强横，哪敢去反抗。就连警察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转身逃跑，跑了没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开枪射击。

冲在最前的侏儒沙人被射成马蜂窝，剩余两只已经冲到近前，如狼入羊群疯狂地打杀开来。沙锤挥出，一个白人女性跑得慢了，被砸得五窍喷血，摔飞在地上生死不知；沙箭如雨，似乎是要报那几十枪之仇，开枪的几名警察躲避不及，登时被射成了刺猬。

这一切不过是短短十几秒内发生的事情，郑吒看得浑身颤抖，踉跄跑去想要救人。但留下的沙人两两联合将他们死死缠住，不留出一丁点的机会。

“你去救他们！快去！”郑吒挥刀斩退蜘蛛侠面前的沙人，推了他一把。“我来拖住它们四个！”蜘蛛侠没有犹豫，架起蛛丝腾空而起。漆黑沙人跟着跳起，却被郑吒抓住脚腕一把拽了下来。

“你他妈想往哪去啊？你们的对手是我！”

郑吒吐出一口血痰，提刀朝漆黑沙人当头劈来。

尽管任云生没了战衣没多大威胁，但谨慎的沙人还是分出了一只来对付他。他只跟石万启学过一点粗浅的用刀技巧，在这近乎杀不死的侏儒沙人面前完全不够看的，只有凭着粒子震荡刀的锋利勉强略占上风。

挨了几刀后，对方察觉到震荡刀的诡异，不敢再轻易近身。见对方不上，他只得硬着头皮冲上前来。任云生心里清楚，沙人······或者说毒液的计策委实歹毒，他们甚至不需要打败几人，只要拖住他们，就能腾出手来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尽数杀掉。

转眼间围观的人已经死伤过半，蜘蛛侠的赶去稍稍缓解了情况。侏儒沙人们速度的确不快，但该有的能力却一个不少。蜘蛛侠随打随救人，手脚施展不开，很快被三只合围在内。他将身旁的女孩护住，大声吼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我？！你不应该，你不应该去杀害这些普通人！”

“他的记忆告诉我，”其中一只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很愧疚，愧疚自己杀了一个普通人。你恨他，恨不得要杀了他。只需要让我回到你的身边，我们可以一起杀了他！轻而易举。他是个软弱的宿主，暴躁，野蛮，充满了让我感到恶心的低劣欲望。你不一样，你的诉求，或者说你的······善良？我们是完美的平衡，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联合起来的我们。你哪怕能杀死他，我也会找到下一个人寄生。只要杀死我，这个人同时就会被杀死。”

蜘蛛侠看着吓得瘫软在地，连跑都没法再跑的人们，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可你还是会杀死这些人。”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甚至可以······‘保护’他们？”他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女孩，斟酌了一个词汇。“用我们的方式。”

“本叔叔说过什么来着，你，不，我们可以救下这些人。这里有多少，大概还剩下二十多个吧。生命对你来说很宝贵，是不是？”

“只要你······”这只沙人忽然住了嘴，疑惑地别过头看向后腰。那里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圆形小球，正闪烁着幽绿色的光芒。

它的脸色陡然一变，张口想要说些什么。随即而来的一声轰响压过了它的声音，余焰掩盖了蜘蛛侠，也掩盖了惊疑不定的两只侏儒沙人。

“打我的时候，你可比现在要威猛多了。”一道身影破空而来，悬停在街区的上方悠悠道。

蜘蛛侠抬起头，面具也遮不住他此时的惊喜。“哈利······？！”

银白滑板上又丢下两颗小球，蜘蛛侠忙抓住女孩跳离到一旁，焰浪卷集，将剩下的两只侏儒沙人尽数炸成飞灰。

“我炸了你两次，现在我们平了。”滑板上全副武装的战士脱下面甲，板着一张脸。两人短暂对视，又都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想杀你可不行，得排队。怎么说我也是第一个，我最不喜欢有人插我的队了。”

第三十五章 黑色都市 “我本是他”

“你的感知能力是靠耳朵还是什么？”

“嗯？”夜魔侠被张杰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懵，下意识地回答道：“这······是靠耳朵和其他感官，眼睛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杰无声笑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你一会儿可要记得捂住它们，如果你的耳朵很灵敏的话，可能会把你震晕过去。”

夜魔侠没有问东问西的习惯，见张杰如此说，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

“哈利······奥斯本。”漆黑沙人脱离战圈，后腰生出两根触手将它缓缓撑起，与哈利平视。“我记得你，我最好的朋友。你果然像我记忆里那样，顽固而又天真。说实话，这身盔甲还是你父亲穿上更加合适。”

哈利脸上顿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抽出剑来平平指出。“少拿彼得的语气来跟我说话，还有，别提我的父亲！”

“为什么要用‘拿’呢？”漆黑沙人显得悠然自得，围着哈利的滑板绕了半圈。“我是他，我了解他的一切。我们做的事就是我们想做的事，你以为是我在操控他吗？不，我们从来就没有互相操控过对方。你看，当他的罪恶感占领高地后，我就被毫不留情地驱逐了。就像对你，之前他找过你帮忙吧。当他用到你，就去好言劝你。而他不需要你了，就会用毫不留情地用炸弹炸你。

我是他，是他最纯粹的一部分。所以我不会骗你，谎言对我来说连邪恶的门槛都不算，蜘蛛是会咬人的，我才是真正的蜘蛛。被冠以‘侠’后，蜘蛛又还会是蜘蛛吗？

你们都叫我猛毒，毒液，而我只是想回到我自己该去的地方。”

漆黑沙人俯视过地上的一个个人，黑夜的粘稠液体从沙砾缝隙中溢出，包裹成一个肌肉健美的人形。白色的花纹在他脸上浮现，勾勒出蜘蛛侠面具的模样。

“我也是蜘蛛人，不，我才是蜘蛛人。”

“当一个人连恶意都没有了的话，那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的机器而已。我了解你们人类的历史，不不不，我又说错了，这个宿主的意识总是在混淆我，明明只剩下了一口气······”

“我了解我们的历史，我们从来都是靠欲望在推动历史的发展。而他，却道貌岸然地指责我是怪物。拒绝我，排斥我，甚至不惜杀掉我把自己变成对本叔叔承诺的做好事机器。现在努力杀掉我，再去杀掉他，为你的父亲报仇。”

“不然的话，我就杀掉你们，证明我说的话并没有错误吧。”

“你知道你该去什么地方吗？”沉默静听的哈利忽然冷笑起来，讥讽地打量着完全化的毒液。“你该去下水道里，那里很适合你，有和你一样又臭又脏的同类。”

长剑疾然劈来，毒液后掠数米恢复起胸口的长长划口。“我说了，少拿彼得的语气来跟我说话，别他妈提我的父亲啊！”

战斗，随即爆发！

哈利驱动滑板急速攀升，接着悍然俯冲而下，手中长剑撕裂空气发出阵阵嗡鸣。毒液的分身在震荡粒子刀前吃过亏，对这些锋利古怪的科技武器防备得很。触手压下猛弹而起，带着毒液越过哈利头顶。间不容发，蜘蛛侠黏住滑板底部荡跃飞来，一脚踹翻了毒液。

似乎毒液将全部的精力都用这一只身上，剩余的沙人傀儡再无先前那般机动灵活。郑吒看出端倪，顿生希望一刀快似一刀，将面前的一只砍得稀碎。基因锁的效果这时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强撑着不让身体倒下。一连挥出数十刀后，内力终是不继，以刀作拐撑住了脚下的趔趄。

“妈的，再给我撑一会儿啊！一会儿就好！”郑吒喃喃地骂道，但没有就是没有，连续支持基因锁状态近十分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换作旁人没有强悍的身体素质恐怕早就流干了血液，哪里还能像郑吒这样有力气骂娘。

剩余两只沙人举步僵硬地逼来，郑吒想提起内力，却发现丹田空荡荡的干净一片。恢复赶不上使用，他已不剩下一丝一毫的内力！见状他丢了刀，双手握爪朝两沙人抓去。没有内力他连摄魂棒都没法从纳戒中取出，只能调动起少量的血族能量凭着一双肉爪继续拼命。

那边赵樱空与另两只沙人战得胶着。赵樱空是出色的杀手这点已经得到了众人的共识，近身硬刚实非她所长。但这俩沙人就会硬怼一个路子，横推爆锤完全不讲道理，这让她反而发挥不出她的优势来。好在凭着精妙的战斗技巧赵樱空硬生生拉回了些优势，与两只沙人一时分不出高下。

相较之下任云生是最轻松的，毒液只派出一只侏儒沙人打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挺弱的，一直没什么进步。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初入生化时强出了很多，即便每次只拿出少量奖励点数来强化身体素质，积少成多下他也要比现在“傀儡”般的沙人快得多。震荡刀越使越顺手，练习过的近身技巧不需刻意去想就能自然而然地用出。只要防备着别被一拳打在身上，他完全可以凭借着锋利的刀将对方游走至死！

任云生第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实力压制，心中不由暗喜。之前哪次不是被吊着锤，见识到石万启的强大说实话让他有点丧气，却在这侏儒沙人身上找回了些自信。

他一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倒提长刀，任云生踩在沙人打来的拳头上借力跳起。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刀尖回撩下刺，正中后颈。沙人的嘶吼被阻在喉头咯咯作响，接着他夹住沙人的脖子仰头倒去，藏在裤腿内的大腿表面黑色的纹路一闪而逝。

沙人沉重的身体竟被抛向空中数米后才重重落下，任云生惊讶地看着这景象，他刚才只是想学乐芙那招“老树盘根”闪到身后来着，怎么这沙人突然间自己飞了出去？演员吗？

顾不得多想，忙上前握住刀柄一阵搅动，将那颗结实的脑袋搅成了一抔沙土。做完这一切后，他才撩起裤脚仔细端详了片刻，肌肉结实，腿毛丛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边！那边你要是完事了的话，就过来帮帮我啊！你特么从那看什么呢？沙子钻你裤子里去了？！”

找不到异状任云生只得作罢，抽起刀跑向郑吒。他以为刚才那一下子无意识触发了【墨种】状态，看来又似乎没有。如果这种疯魔似的状态能无意识间被触发，他就不得不警惕了。

毕竟谁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间狂暴，使郑吒等人陷入危险。而且谁也不确定，楚轩与张杰二人，会不会再次将抹杀他这个隐患提上计划。

除此以外也没人看到，伴随着黑色脉络一闪而逝的，还有任云生眼中那失去全部神采的茫然。

······

“这玩意儿居然这么厉害？”哈利大喘着粗气，目光却不敢偏离毒液半点。

蜘蛛侠蹲在滑板的前部，艰难点头。“之前穿着它的时候，我总能感觉到有源源不绝的力量一般。它现在用得就像我能力的放大，蜘蛛感应在提示我迅速逃离这里，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不停地响。”

“你这是在说你的能力厉害了？”哈利没好气地回道：“你的能力自然是厉害得很，我这种后天嗑药的肯定不如。”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觉得你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触手刺来，两人先后跳离滑板，哈利一剑砍去，却被触手震得反激回来，金铁交鸣伴随着火花四溅，他简直以为自己是砍在了石头上。

可就算是石头，也顶不住他一剑啊！

凌空打了两个跟头，将滑板召回脚下。那边蜘蛛侠攀在楼壁，双手齐齐射出蛛丝把毒液连人带触手拉到面前。毒液鼓动四只触手，如根根长矛在侧趁势攻来。墙壁在它面前显得脆弱至极，轻易便被撞开个大洞。蜘蛛感应先一步提示了它的主人，蜘蛛侠翻身趴在洞口的上方。他没敢往里瞅，架起蛛丝飞上滑板。

“对不起，你父亲的事······”蜘蛛侠嗫嚅着，他本以为这句话会让哈利的脸色再次冷若寒霜，抬头看去，看到的却是一张欠揍的笑脸。

“我说了，不要再提他的事了。”哈利升了数米，找准位置丢了一颗炸弹进去。轰响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如果只是这样我还是不会相信。但巧了，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那个女孩儿跟我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居然挺平静的，就好像我一早就知道父亲他会做出这种事。也许我就是早就知道，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罢了。”

“那个······女孩儿？那天的那个吗？原来她之后也没有记恨我，而是去帮我说情。”

“你说得哪个？”

“你说的不是她？那是哪个？”

“哪个是哪个，当然是后来又来了一个女孩儿，还拿着一些照片和证据。”

“······”

“你对于女孩儿，就只有那个和那个的区分吗？”

哈利闻言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他微微抬动眉毛，强打起笑容问道：“玛丽简她······怎么样了？”

两人一阵沉默。

······

“彼得，对不起。”

“对不起？瞧瞧我听到了什么啊！你真的是天真得让人可怜，”毒液扒着洞口边缘走出，它的感官继承自蜘蛛侠，在场任何细微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你以为这是你的错吗？即便我是他，也会觉得你做得没错。哈利，你没错，错得是不愿意承认的那个我而已。”

“你们的回合结束，现在，该轮到我了。”

话音落下，地面上所有的侏儒沙人登时扑倒在地，剧烈地颤抖起来。一股又一股巴掌大的黑色液体钻破沙砾，飞速涌向毒液。仿佛诸蛇朝圣，而毒液是黑色的圣明。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扩大着，声音愈发显得中气十足。

就在最后一条黑蛇回归怀抱之时，对楼乍然响起彻耳的尖锐爆鸣。玻璃破碎，声振屋瓦。全身的黑色液体疯狂地扭曲起来，挣扎着化作蛛网企图把洞口牢牢封死。

张杰叼着一根烟，将古怪机器对准洞口，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屁话真多。”

第三十六章 黑色都市 无法力敌！

这巨响来得突然，没有准备的他们只得捂住耳朵，试图能够缓解一下。夜魔侠离得最近，耳朵又最是灵敏，尽管张杰早先提醒过，但还是几乎要被震得昏迷过去。心旌摇曳间，任云生与郑吒更多的是惊喜。

不枉费一番好等，张杰他们终于是来了！

见张杰点头，余铉捏起一张卡牌。有金光从牌上跳跃而出，化作两名高大健硕的士兵。金甲重锤，赫赫威风。他轻叱一声，两士兵高呼祝词，无畏地奔向毒液。得益于精神力少许的增涨，余铉不仅操控召唤物容易了不少，更能施展出一些它们本身附带的能力。

比如这两名士兵喊出的祝词就是一种体现。战前高喊祝词，有点类似于打仗时候说脏话，振奋士气，给自己来点心理安慰，只不过这些侍奉光明的骑士士兵是用信仰词罢了。作为召唤物，它们的信仰词可不只是心理安慰。

喊出祝词的两士兵速度比之前快出三分，甚至余铉的指令还没发出，它们便已经来到毒液面前。毒液感受到危险，振起条条触手缠将过来。两士兵不会恐惧，锤头扬起散发出圣洁的白色光芒，暴风骤雨般砸向触手。

任云生提刀冲去，想要帮它俩一把。刀方举起，眼前忽地一黑，待视线重回清明十数条触手已逼近至鼻尖！青龙刀从侧直直插来挑起触手，给他留出了反应的时间。任云生不敢犹豫，抽刀连砍，将这些触手一一砍断。

“你怎么了？！”

“没事。”任云生冲面带疑虑的郑吒轻轻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在刚刚举刀时他又感觉到一阵两眼发黑，这十几刀完全是凭着印象挥出。诡异的是，等他砍完后视野很快恢复了清晰。似乎只有在他战斗的时候，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情况才会出现。

“是不是太累了？”郑吒将刀舞作屏障，拦截着突刺来的触手。“实在不行你去休息一会儿吧，张杰他们也来了，毒液估计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不行！

“不行！”任云生下意识地大喊道，喊完后他慌张地摸了两把心口。他敢肯定，就在刚刚心底里突然响起声嘶力竭地大吼，警告他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

郑吒已经太疲惫了，疲惫到连站立对他来说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这番样子吓到了他，片刻的松懈使得毒液有机会趁虚而入。两根粗壮的触手如绕树长蛇缠住了他们，猛地拔升到空中。

哈利的剑随即赶至，将触手斫出一个缺口。毒液吃痛缠绕更紧，郑吒任云生两人顿觉骨头咯咯作响，脸色涨得通红。

“婊子养的！”哈利骂了一句，猛地朝毒液丢出一颗炸弹，却被网子反弹回来，在半空倏然炸开。“我的武器砍不开它们！你们有没有更厉害的武器？”他看向张杰，急忙问道。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从哪搞来的枪械，但既然有办法弄来，兴许就会有杀伤力更大的玩意儿。

张杰没有回话，用力咬住烟头死死盯着狂乱舞动的毒液。虽然能力被禁绝，但一些小技巧还是可以用的。他分明感受到这坨黑色的粘稠液体里有一个强大而熟悉的意识，而这熟悉，则来自于场上正在不停救人的蜘蛛侠！

先前毒液说话的时候他们三人已经悄悄地赶到了这里，张杰一句不落得都听完了。不同于蜘蛛侠等人的不信，他很确定这毒液真的是蜘蛛侠，或者说是彼得帕克。

毒液模仿吸纳了彼得帕克的记忆与情感，恐怕现在已经不能被草率地称为寄生物了。它是另一个，活着的彼得帕克。

现在张杰陷入了两难境地，主神的机制他是最清楚的。如果这只“彼得帕克”被杀死，那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扣掉3000奖励点数，因为他们亲手杀死了“彼得帕克”。可如果不杀，失控的毒液就会毁掉这条街区。

稍有不慎，郑吒就会因此而死掉。

他不希望郑吒死掉。

从一开始他就不赞同去过度探索恐怖片，尤其是这一部。不是因为这部恐怖片很难，反而是因为它很简单。简单到甚至可以被看作“刷分”类型。刷分类型的恐怖片极少会出现，只有在那一种情况要来到的时候······

但楚轩的心意已决，张杰没法出言提醒。他知道只要自己略提一嘴，这个聪明的家伙接着就能反将他一军。所以他才隐忍不发，默默地执行楚轩请他做的任务。没想到的是，楚轩拟定的计划稳妥安全，毒液这里却出现了让他猝不及防的变化。

这个世界它······开始向原著靠近了么？

“别让它离开！它在拖时间，马上！杀掉它！”张杰脸色一沉，吐掉烟头大吼。手中的声音振荡器功率开到最高，霎时间毒液痛声尖吼更甚，挺直了触手向四面八方疯狂扎去。附生的墙壁、地板被扎得砖石翻落，粉尘簌簌不断弥散开灰白的雾霭。只一个呼吸间，那两个威猛的金甲战士便被撕成了血腥肉块。能量回流，余铉捂住嘴巴，血液从指缝汹涌而出。

“你在干什么！我明明马上就能······”

“马上个屁！你以为你那俩破玩意儿是在跟它打？”张杰深吸了口气，将怒意压下。“召唤其他东西，有什么给老子上什么！”

“必须在这里，就把它们弄死！”

“它······们？”

蜘蛛侠心头猛地悸动，惊望回头。他刚才仿佛感受到了毒液中有意识在联系他。迫切，渴求，疯狂，挣扎······一系列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急来骤去，在这些令人惊恐的情绪中，他看到了他自己。

彼得帕克，一个有着他所有恶念的彼得帕克。

被欺负的愤怒，光透过衣橱缝隙照亮的眼睛。

加入不了校橄榄队的失落，独自一人拿起球，被观众台上笑声奚落为弱鸡似的瘦弱身板。

鼓起勇气邀请喜欢的女孩去参加科技展览却遭拒绝的哀伤，女孩好看的眉毛要撇到天外去，嫌恶的意思毫不掩饰。

面对绿魔摘下面具时的惊恐不安，茫然无措。那张印象里慈祥但现在只有疯狂嗜杀的扭曲面孔。

还有一件又一件，一个情绪接一个情绪。这情绪是如此的真切与直接，就好像他切身体会了一遍曾经的记忆。蜘蛛侠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般，拼命抵抗着情绪的浪潮。

直到······一股浓烈到无法稀释，如冰山轰然撞开他记忆堤坝的恨意，将他重新带回了那个夜晚。

······

警笛在响，似乎整夜都不会安静。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臂弯，无声地嗫嚅着什么。干瘪的手指带着不属于它的力量，有力地点在彼得的心口。

一下，一下·····

蜘蛛侠轻轻地站起身，放下怀中的年轻男子，看了眼对方手里紧攥着的相机。

“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记者的，艾迪。”

艾迪布鲁克一愣，打着摆子的身体僵住了。“那、那是当然，我会成为全美最有名的记者······这次你可没法摔坏我的相机了，我紧紧攥着呢！”

蜘蛛侠莞尔，转身要走时他忽然顿住了脚步。

“加油。”

······

黑色的蛛网被冲破，毒液极尽延伸着他的身躯。它下半身仿佛和环境长在了一起，无数细小的线头向着所有能触及到的方向攀爬，蠕动。如同黑色的爬山虎，将楼房和街道划为它的领地。只要不是死人，就是余铉都能感受到它那蓬勃茁壮的生命力，那些黑线在有节奏的颤动着，一呼一吸，让人错以为是在从大地汲取力量。

然而它不需要从大地中汲取力量，毒液本身就是生命力强大的生物。吸收了沙人的部分特性，它几乎无法被杀死。只要一息尚存，就能无穷繁衍。

裂开足以吞入巨象的大嘴，毒液含糊不清的嘶吼中隐约有规律的说辞：“是的，我是在拖延时间。就像之前那样，只要有时间，我就可以不停地、不停地、不停地生长！我永远不能被杀死！而现在，是你们死了！”

毒液猛地张开大嘴，张杰紧跟着举起声音振荡器对准这张狰狞大口。声波对现在的它作用已经不大，尽管有一层接一层的黑色粘稠剥离掉落，但很快就有新生的重新填补。蟒蛇般的粗粝长舌从口中卷出，狠狠地打碎了机器。张杰被巨力打得倒飞而出，连续撞穿了两层墙壁才堪堪停下。

侏儒状的召唤物被拍成青烟，任云生和郑吒被死死缠住，两人挣扎着，但他们现在已经比撼树的蚍蜉强不出多少。只能眼睁睁看着余铉身前的光幕一出即碎，整个人被抽出大楼，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赵樱空沿着毒液宽厚的脊背疾驰而上，后者生出无数触手疯狂地攻击着。任凭她身手再是精妙，面对这么多触手也难以支持。很快就被一鞭抽飞，这个坚韧的女孩还不罢休，反手抓住触手想借力再回来。

只剩下了哈利奥斯本，但他也只能靠着绿魔滑板的灵活勉强不被打中，抽不出身来救郑吒两人。这样的毒液，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力敌的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郑吒猛地摇一摇头，苦涩着道：“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渗到我身体里，是毒液吧······我现在脑子里乱得很，全是以前干过的破事儿。”

“我也是。我感觉心里有股火，特别想生气，特别想······杀人。”任云生说完沉默下来，还有一件事他没有告诉郑吒。除了生气与杀意外，他感觉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疯狂、激动，急不可耐地要占据他的身体。

如果不是郑吒忽然说了一句，他的意识刚才已经坚持不住了。

“我们会变成毒液吧······就像石万启那样？”

任云生眼前模模糊糊，呢喃不清地说着。恍惚中，他看到蜘蛛侠站在眼前的楼顶。

“彼得·本杰明·帕克！”

“······你不是想要回到我的身体吗？！那好！放了他们，我让你回来！”

第三十七章 黑色都市 黑与白，克毒之法

“事到如今，你以为你对我来说还是必不可少的吗！”似乎是要证明声音对它已无效果，破锣叉般的嘶吼一经出，绝大的音浪将楼窗玻璃尽数震碎。

“我知道你需要我，”蜘蛛侠掀起面罩，擦了擦耳孔的血水。“因为你说的对，你就是我，而我就是你。你就连逞起强来都和我一个样子，所以我很清楚······这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优点吧？帕克，我们很聪明，所以不需要解释你也知道我在想什么：在你回来之后，我会趁着还能控制自己的意识叫哈利把我们一起炸碎。我能想到的，你也应该能想的到。”

毒液“桀桀”怪笑着，数十条黑色游蛇悄悄地爬向对方。“既然你知道我和你一样聪明，就该清楚······”黑蛇猛地弹起，密集地朝蜘蛛侠扑去。

“但你忘了一件事，或者说你从来都没认真思考过。渴望着回来我这里的，不是你······而是毒液啊。”

黑蛇触及蜘蛛侠身体，随即蔓延开来，刹那间便将他包裹成了通体漆黑。无数细密线条破体而出，舞动着，延展着勾连在一起，好似沟通两部分毒液的桥梁一般。它们本就是同根同源，一体同胞，没有半分滞涩，蜘蛛侠顺畅地跃入毒液高高昂起的血盆大口。

“彼得！”哈利整个人呆住了，直到蜘蛛侠已完全没入毒液，他才恍然回神大吼着冲了过去。诡异得是，亲口说想回到彼得身上的毒液却表现出极强烈的抗拒，像炸毛的刺猬般周身弹出黑刺，继而软倒纠缠着没入身体，化作新刺再次弹出。

爬行的“根系”停止了继续肆虐，在扩张与回缩之间犹疑不定；缠着任云生的触手忽紧忽松，似乎毒液里的意识在与蜘蛛侠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趁着空当他挣脱开来，拦腰砍断缠住郑吒的另一条。

基因锁的反噬已经严重破坏了郑吒的身体，浑身沟壑纵横，厚厚的血痂也遮不住断裂的血管。任云生瞧得分明，心知是开启二阶基因锁导致的。以郑吒现在的身体素质开一阶虽然做不到毫发无伤，但也不至于这么惨烈。可相比起更进一步的二阶，却是远远不够。

而他一直硬顶着反噬继续战斗，全身上下早没了丁点力气，又被毒液侵蚀了片刻心神，甫一落地就“砰”得栽倒，蜷缩成一团颤抖不已。

“即便被我拖累了脚步，可还是快出我们太多了啊······”任云生抱起郑吒跑到一边，安顿好后提刀就要离开。这时一阵低若蚊呐的声音从郑吒口中断断续续地响起：“要活着······都要活着······我不想再看到死了······”

“会的，”任云生喃喃地转过身，直视着忽胀忽收的毒液。“不能总是想着靠你们的保护啊，我也应该······拿出一点作用来才是。”说罢，他的脸色顿作冷厉，长刀起手，挥作半圆，大踏步地朝毒液奔去。

毒液的意识正与蜘蛛侠进行着殊死争夺，由不得半分打扰。感受到又来一人，它忙调起几根触手卷去。招数用得多了破绽也会跟着增多，任云生不躲不避，迎面一刀砍去。黑液崩溅，断口处一朵沙花倏然绽开。它能想到靠沙尘来迷惑任云生的视线，却没想到此时的任云生根本没在用眼睛！

再次战斗后任云生终于确定了那“两眼一抹黑”的状况绝非偶然，哪怕他不动弹，只要升起战斗的念头紧跟着就会出现。好在除了它并没有其他什么怪异的事发生，任云生无暇多虑，索性暂时放弃视觉依靠听觉来作战。

这不是任云生第一次依仗耳朵了，有对战异形禁卫的经验再次上手容易不少。虎形坠潜移默化的滋养使他的听力日渐增涨，再加上主动加持，更是远超常人。往往攻势未发，疾利的破风声已传入耳中，先知先觉般躲开了好几记致命的攻击。仿佛天生他就适应这样的战斗方式，相比起用眼睛，耳朵的提前“预警”却能让他提前规避。

任云生后腰吃了一记抽击，脚下微一蹒跚接着伸手朝额前抓去。一条细若发丝的黑线被捏在手心，针尖儿似的线头入肉少许，终究再难前移半寸。黑线虽细却坚韧无比，挣扎扭动间嵌入手心的皮肉。他不敢久抓，借着长线回收之力腾起身子飞跃而起。

刺耳的嘶吼迎面扑来，不用想任云生也知道自己对面是毒液的阔口。看不见东西反而省去了诸多顾虑，手中长刀似挥实刺，带着摧金断玉的锋锐气息直插过去。一声“呲”响，刀身整个儿得没入了宽阔的前额里。伤口处无数游丝想要附住刀身，刚一触及，却被粒子震荡效果粉碎至渣。

任云生不能视物，只觉略微滞涩随即轻易地将刀拔出。身下忽地一阵挟风厉响，肩膀随之被抓紧带着他向上升去。

“你的眼睛看不见了？”是哈利的声音。

“嗯。”任云生歪着头应了一声，“现在怎么样了？我感觉它好像在变什么似的，它在变大？是吗？”“不，它在缩小，而且它后背好像有东西要出来了······是沙子！你现在还能打下去吗？”

“没问题，但我看不见东西，需要你拦下我躲不开的攻击。”任云生当即明白了哈利的意思，肯定道。

“不，你来掩护我。”哈利冷声拒绝，“我要救出彼得，你和那个女孩儿只需要吸引它的注意力就可以了。所以我没法管你们的死活，只能尽量不让它全力攻击你们。”

任云生略微沉默，接着答应下来。他的左脚悄悄前移了小半步，印象里记得，这是储存炸弹的手动触发机关。

毒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持续缩小着，脊背上黑刺忽长忽收，拉伸到极致，便有一蓬沙尘从中喷射而出。沙人不像毒液那样可以无穷分裂，太多次的分散使他的本体早就七零八落，喷射只持续了短短数秒便停息下来。几股沙尘汇在一起，残存的意识叫它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里。待到沙尘喷尽，周身延展出的线条触手全数收回，只余下脊背上四条最为健壮的黑刺弯折成钩，如交击的枪戈，护卫着它们的主人。

哈利驱动滑板来到近前，刚要说话任云生忽然一脚踩出，机括声响起的同时，虚晃一刀倒翻而下。“妈的！你······”他无心听哈利咒骂，一颗心全部放在了听声辨位之上。二十米、十五米、八米、一米······

就是现在！任云生以刀作棍，狠狠地抽向身旁的堕物轻响处，那是一同落下的绿魔炸弹。浑圆的炸弹球仿佛迅捷的子弹激射而出，飞入了毒液张大欲吞的巨口。赵樱空见任云生落下，手起刀落将一根黑钩蛛脚钉在地上。她灵巧得如同一只野猫，在狂舞的蛛脚中闪转腾挪。口中叼着一柄寒光四溢的匕首，双手各持一柄。每接近一根蛛脚，立刻出手将其狠狠地钉死在原处。

她下刀的角度极是刁钻，毒液又在争夺控制权中消耗了太多精力，一时间竟也挣脱不开。任云生听得清楚，当下舍弃了防御的想法，全力挥刀，砍在了毒液吐来的锐利长舌之上！

没有激烈的对撞，更没有弥久的僵持。锋利的粒子切割摧枯拉朽地分开长舌，直至毒液的阔口。接着任云生扭转腰部，反身上撩。一张脸从中裂开，如能剧的面具被武士斩破，释放出恶鬼的嘶吼。一刀，又一刀······任云生连想都没有想过片刻，行云流水般将学习过的招数一一用出。横砍、竖劈、倒撩、斜刺，上一招是跟石万启学过的刀法，下一招紧接着又变成郑吒传授的经验招数。还有在如月车站偷学那持戈武士的战场刺杀技巧，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之归纳整理，化作狂风骤雨的刀招。

如果郑吒醒着，或者石万启在这儿，他们一定会惊诧于眼前的景象。任云生总跟他们俩自己是战斗白痴，无论学什么技巧总是比别人慢得多。可现在的任云生跟白痴丝毫不沾边，简直就是顶尖的战斗天才。

下落不过短短数秒，留给任云生挥刀的时间更是只有三秒不到。但这三秒内他却挥出了数十刀，刀光快到毒液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等到任云生落在它面前，周身的粘稠液体已被削去了三分之一。

脚刚沾地，任云生紧接着拔地而起。这一跳足足跃出三米多高，以他的身体素质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但现在没有人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就连怒骂不止的哈利也停住嘴，俱都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蓄势待发的一刀。

手腕轻抖，刀身划出半圆。这样出刀凡是有点战斗经验的人都知道，只是浪费力气和时间的花架子。赵樱空看在眼里，却不禁皱起了眉头。她自然知晓这个道理，不过她还知道一件事情。

这是石万启的招数。不是那种她认为的粗浅技巧，而是在主神兑换来的，被称作武功的——半月刀法。

任云生居然打算仅靠模仿就用出武功来吗？尽管这只是一门下等武功，但如果靠模仿就想用出来······赵樱空并非觉得他托大，而是担心模仿没有实际的效果。一旦失手，毒液可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四根蛛脚蠢蠢欲动，将要挣开束缚。赵樱空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袖珍小刀，这是她仅剩的武器了。一旦任云生失手，她立刻便会冲上去，至少要给这冒失的家伙争取一点时间。

若不是蜘蛛侠在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毒液只消动动手指，就能把这只讨厌的苍蝇打飞。现在它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嘴巴裂开到最大，迎接着对方的进入。虽然粒子震荡刀的锋利令它忌惮，但只要杀死持刀的人，任凭再厉害的神兵利器也没了效用。

任云生没有想那么多，所有的精力，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一刀一毒液上。时间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刀刃寸寸逼近，最终触及黑色的液体。

手上微滞，任云生的眼睛一瞬间从茫然转回清明，他只来得及看到毒液扭曲狰狞的面孔。下一秒，意识的丝线倏然折断。待五感回归四体，他已经稳稳地站在地上。

没来得及抬头去看，随即而来的气浪伴随着爆炸巨响将他整个人掀飞了出去。像皮球一样滚了好几圈，一头撞在了墙壁上。

哈利呆愣了片刻，忽地低吼一声冲向四分五裂的毒液。赵樱空深深地看了一眼挣扎着想要再次起来的任云生，提刀紧随哈利而去。

她看得很清楚，任云生的确没有用出那武功，或者说即便用了出来，仍不敌毒液皮糙肉厚。刀锋砍入一半，力道便已耗尽。她已经做好了上前帮手的准备，但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意外不已。

任云生的双臂飞快地鼓胀而起，根根黑脉虬结。一瞬间他的力气大了数倍不止，推动力尽的刀锋，将毒液的脑袋斩作两半。

那一瞬间，任云生仿佛换了个人。刺客的第六感叫她油然生出熟悉的感觉，那是果决而纯粹的杀戮之心，那是刺客的道心。

第三十八章 黑色都市 楚轩之计与英雄传承

任云生大抵是个普通人。

比起适应性极强的郑吒，或者次一些的石万启，他更能代表一个普通人在轮回世界的摸爬滚打。没有惊才艳艳的天赋，没有凌驾于人的智力，运气也是好坏参半。赵樱空的目光始终未在他身上停留过，这么一个不显眼的角色，不值得她耗费宝贵的精力。

而现在，她那双好看的眉毛却为之深深皱起。任云生战斗的景象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简洁而高效的出刀、精妙到毫颤的运力技巧，还有令她无比熟悉的，刺客中也罕有的杀戮之心。这两项无论哪一项，都绝不可能被寻常普通人拥有。非得是浸淫杀戮日久，甚至以此为职业的人才能掌握。

所谓杀戮之心，并非杀鸡杀猪那么简单。它指的是一种无论杀死多少人，都不会为之动摇的心态。赵樱空见多了因为杀戮太多而迷失的人，这其中有她的敌人、陌生人、也有她的同伴。正因如此，她才觉得意外。技巧可以练，但杀戮的心却不行。就算是基因锁也只能提升开启者的战斗本能，影响不了意志。

任云生是什么样的人打眼一看就能知道，如果他真的是杀手，决计瞒不过她。赵樱空下意识地紧了紧握刀的手，想起了楚轩的交代。

“如果他超出了控制，做出对团队不利的事情。我想，只有你最适合去了结他。如月车站那些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了。你也不想，或者说，我们都不想再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们不能将性命，当作对一个人宽容的代价。”

······

哈利挺起后背，挡住了赵樱空袭来的刀锋。他半跪在地上扶着昏迷的蜘蛛侠怒吼道：“给我滚！”赵樱空速度不减，她不在乎刀锋刺向谁，会杀死谁。目标一刻没有死，她的刀就一刻不会停下。

直到锐利的尖刺入肌肉，哈利忽然抓起短剑，反手砸将过来。赵樱空退出一步，冷冷地看着对方。

“你看的到，毒液还在他身上，很快它就能恢复过来。”

“我说了！让你滚！”哈利缓缓地起身，舞了个剑花指向赵樱空。“彼得还活着，你要敢动他我先杀了你！”

“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哈利······”任云生捂着胸口，蹒跚地走来。不知道怎的，视力恢复后他的全身痛得仿佛要裂开似的。好在没有白费功夫，他现在也没有时间深究。见哈利护住蜘蛛侠，忙赶了过来。

“你闭嘴！老子还没有跟你算刚才的账呢！明明······明明彼得马上就能控制住这毒液了，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你为什么要连他一起炸！”

任云生沉默了，因为他确实有将蜘蛛侠连毒液一起炸死的想法。蜘蛛侠控制不了毒液，这点无论是电影还是眼前的事实都在无声地证明着。

相比起毒液沙人，毒液与蜘蛛侠结合其实更难对付得多。毒液自己也说了，蜘蛛侠是它最完美的宿主。谁也不知道他俩再次结合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万一蜘蛛侠变成嗜杀成性的怪物怎么办？在这座城市里，谁又能躲得过他们的追杀。任云生惋惜蜘蛛侠的性命，也不舍得被扣掉那3000奖励点数，更不敢将往后十多天生存的希望寄托在蜘蛛侠能控制毒液上。

他不知道楚轩会怎么做，自己能想到的只有将蜘蛛侠一齐杀死。一了百了，永绝后患。

我又做错了么······

任云生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对不起······但是你也看到了，毒液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就连之前他也有要杀死你的行为，我知道他是无心的但是······”

“啊！”正说着，昏迷中的蜘蛛侠忽然高声惨呼起来。哈利急忙转身去查看，却见蜘蛛侠身子高高弓起，眼睛满布血丝，似是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他身上的毒液极力扭动，想要抽离而去。哈利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手足无措地安抚不停。

“快、快······它要走，快拦住它们！快啊！”几乎是从嘴里将话挤出来，蜘蛛侠大吼着。哈利只是不住摇头，几次想要上手去抓却被蜘蛛侠猛地打开。

赵樱空闪身过去，提刀就要刺下。忽地她变刺为抓，一把将哈利抓起跳离开来。毒液如藤曼极尽延伸，扭曲着向天空探去。那里似乎有值得它再次寄生的东西，让它不顾一切拼命地伸出枝头。任云生抬头看去，一条矫健的黑影闪过，迅速隐入楼间。

毒液仍不甘心，附住墙壁“吱吱”怪叫着飞速攀升而去，想要追随那黑影的脚步。任云生哪会如它所愿，待要出手时，有人比他更快。身旁一道身影猛地冲出，将毒液的“尾巴”砍了下来。这人好似发了颠一般，毫无章法地胡乱挥刀，直到这根“小尾巴”被砍得稀碎，再难凝聚起来后才踉跄地坐倒在地，呆呆出神。

“石万启？”任云生惊讶道，他看清了来人。

石万启仿若未闻，依旧呆愣地坐在那里。先前他被毒液寄生过，见样子有些反常，任云生不敢大意，提着刀踱步过去，用刀尖点了点对方肩膀。“江莫白他们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你身上的毒液······是被他们弄下来了吧？”

“喂，你说话啊！江莫白他们人呢？！”

过了许久，久到失灵的耳麦忽然传出声响，石万启干涩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地响了起来。

“死了······被我，杀死了······”

来不及惊讶什么，任云生皱眉瞪视着石万启，按住耳麦仔细听了起来。

“接下来不要反抗，放下武器。”是楚轩的声音。任云生没来由得大怒，也不管对面的是楚轩了，当即反嘴吼道：“反抗，为什么会有反抗？！郑吒他们都快死了！我们他妈一直在等你们的支援！为什这么久了你们还不出来？！”

“······记住，不要反抗，如果你不想郑吒他们跟着你受牵连的话。”

关掉耳麦，楚轩抬枪对准眼前的物事。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半虚半实的沙尘缩成一团。它连最简单的维持都做得十分勉强，仿佛不需要楚轩开枪，风一吹就能将它吹得散尽。

虚弱低哑的声音从沙团中传出：“你答应我的······你和我约定好的，你们不会对我出手······你还答应给我足够的钱，让我可以救我的女儿······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枪声连响，打断了沙人未尽的话语。溃散的沙砾洒在地上，每次挣扎着稍有动作，几颗子弹便会将其再次冲击打散。等到沙砾只剩下了些微的蠕动时，楚轩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轻轻地抛在地上。

银瓶乍破，焰浪席卷，火蛇肆意地在沙面游弋舞动。楚轩平淡的眸子映照出吞吐的火光，直到脑海中传出主神的提示，接着转身离开。

“走吧，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们还有其他的事要做。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吧，我们之后的时间可能不会那么好过。”

······

“彼得，彼得······”哈利摇动着蜘蛛侠的肩膀，试图唤醒他。良久，彼得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哈利破涕为笑，胡乱抹了两把眼泪鼻涕。“你吓死我了，你这个混蛋我还以为你不会······”

“毒液被······消灭了吗？”彼得艰难地扬起视线，看着恢复澄澈的天空。

“嗯，嗯消灭了，我们弄死它了。”哈利连连点头，尽力作出一个笑容。“妈的，就算你不用这样也能弄死它的，你这个白痴用这么烂的办法······我说炸你两次平了就是平了，你要我再吃一次自己的炸弹吗？”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彼得微微笑了起来，带着莫大的满足。“不那样不行的，它太大了，太大的。我能感觉到，它只有在我身上才会温顺······温顺一些，不会伤害到你们······对不起，是因为我才会有它出现，对不起······”

哈利摇头，搀扶起蜘蛛侠。“好了，不要再说了。我带你去医院，我马上就带你去！很快的，记得吗我有滑板，我可以飞的，我只用一分钟就能把你带过去······”蜘蛛侠忽然抓住他的手，摇头喃喃道：“不、不，再等等，再等一会儿。哈利、哈利你听我说，能不能就······咳咳，听我说一会子话？好吗？就听我说一会子话，一小会儿。”

“我们边走边说，很快的，我很快就能把你带过去，你之后想跟我说多久都行，就像以前那样······很快的，我很快就能把你带过去。我很快就能······求你了彼得，这一次听我的可以吗？”

哈利想要挣开手，却发现手上仿佛有千钧巨力。他也是强化人的体质，此时竟连挣脱也做不到。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彼得的力量之强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彼得一直在让着他，无论是寄生前抑或后，都从没有用全力对付他。

更或者，彼得，蜘蛛侠从没有用全力对付过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身为敌人的沙人。

哈利卸下力气，却像卸掉了全身的坚持，肌肉、骨骼、血管还有紧绷的精神，软软地坐倒在地。

“其实我在之前就受了很重的伤，在毒液身体里······不要责怪他们，不关他们的事。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哈利、哈利你听我说，对不起，咳咳，我没有告诉你我身份的事实，还有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不公平，但我不想你活在仇恨里。我怕······我怕我会失去你的友情，我真的很怕······”

“彼得······”哈利摇头哭笑着，“不会的，不会的······”

“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是蜘蛛侠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因为，不会因为两个身份的存在而感到艰难。”

“现在好了，我不用再艰难下去了，这样挺好的······挺好的。”

哈利抽泣无语，只是不断地摇着头。

“玛丽简，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像阳光一样，我对不起她。她值得遇到一个更好的男生，安稳，踏实，专心······哈利，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我不会帮你照顾你的女孩儿的，你要起来自己去照顾她，彼得，她是你的女孩儿，永远都是你的女孩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彼得笑了起来，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个城市需要一个英雄，而我，却已经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希望你能代替我继续保护这座城市，保护我们的邻居。”

“我的伯父常跟我说一句话，我一直尽力去履行。可我却让他失望了······我必须要去做到的事情。”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伴随着他的话，遥远外的一栋楼房顶上响起爆炸的巨响。听到这声音，蜘蛛侠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开来。

第三十九章 黑色都市 审判

“彼得······”哈利轻抚着蜘蛛侠的脸，没有暴躁的怒吼，没有悲怆的哭泣，反而是有些不合时宜的平静。仿佛在他眼中，挚友只是要去睡一场久久的好觉。他为他戴上面罩，遮住那张邻家男孩清秀的面容。

“你真的是中城高中最有名的书呆子······放心吧，谁也不会知道鼎鼎有名的蜘蛛侠是一个书呆子，以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

“梅姨那边我会替你照顾好的，你知道我会这么做的，所以你提也不提，你可真狡猾啊，彼得。”

“······超级英雄什么的，我真的当不来。但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试试，试试好吧？不行的话我再想办法，你总跟我说：‘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我会有办法的······”

“看到了吗？他们还在看着你呢，你说不让我找他们的麻烦，可你既便死了，他们还是死死盯着你不放，生怕你突然起来，生怕你伤害到他们······明明是你救了他们，明明你都已经······死了。”

哈利说了很多，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着。他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任云生几人听得清楚。因为这些话既是在说给蜘蛛侠听，也是在说给他们听。任云生默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樱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在愧疚。”

任云生撇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个冷俏的女杀手仿佛从来都不会因为杀戮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带着一丝冷漠，就像她手中锋刃上的寒芒。

“是啊。”任云生哽了哽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明畅一些。“我突然不知道我做的对还是不对了，明明我只杀过一个人，现在却感觉不到多么害怕。我是在愧疚这个。”

“杀恶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才是十恶不赦。他是好人啊······我，我······只是感觉我这样做不对，也许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我却选了最笨的一个。”

“好人和坏人有什么区别吗？”

任云生下意识地握住刀柄，继而松开，点头又摇头，最后再次艰难地点头。

“你不适合在主神空间里生存。”

良久的沉默后，任云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勇气，直勾勾盯着赵樱空说道：“毕竟我不是你，不是楚轩、零点、江莫白，甚至我连郑吒也不是。你觉得一个普通到极点的人，能像你们一样适合在主神空间生存吗？难道我擅长杀人，杀了人还能嬉皮笑脸才叫对吗？你这样讥讽有意思吗？”

赵樱空抬起头来，她比任云生矮不少，仰起头才能对视他的眼睛。美眸中平添几分寒意，叫任云生不禁打了个轻颤。

“你认为我在讥讽你？”

“难道不是吗？！”任云生的声音拔高几分。

“不是。”赵樱空同样紧紧盯着对方，两方像彼此狩猎的野兽，用猎食者的眼神做着无声的拉锯。“杀人会恐惧，你应该感到恐惧。之所以你不适合是因为你在犹豫。选择只要有用，无论是最聪明的办法还是最笨的，都是正确的选择。而你做出选择后却还在瞻前顾后，浪费精力去无用地愧疚什么。”

“他不会因为你的愧疚活过来，你也不会因为你的愧疚抹杀掉你杀了他的事实。如果你连这个都想不明白，我会杀掉你，你这样的人只是在拖累我们的脚步。”

说罢，赵樱空抬脚离开。

任云生目送着她远去，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叫他心头五味杂陈。他知道赵樱空的话是真话，赵樱空很少撒谎，在杀人这种事上更是说一不二。如果赵樱空要杀他的话是真，那就意味着之前的话也是如此。

至少有句话是对的，他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在主神空间里生存。

“可我，真的想生存······”

蜘蛛侠死后不久，大批的警察与市民涌来这里。闹剧的影响太大，甚至招致了特殊部队的亲临。不同于那个中年男人制造出的幻象，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真枪实弹，任云生这才明白，楚轩那番话的意思。

他们不能反抗。

别说是现在强弩之末的状态了，就是全员到齐，精神抖擞任云生等人都无法正面应对这么多人。他们还不足以与现实世界的武装力量相抗衡，而且逃也不能逃。一旦逃跑，立刻就会被宣布为恐怖分子全城通缉。

看着四周密集的武装小队，任云生强忍住了发问的欲望。他很想知道如果纽约城里有这么多士兵在警备，为什么先前沙人肆虐的时候不出来解决？如果部队出手，就算杀不死沙人也能帮上大忙，那样的话蜘蛛侠又怎么会用到牺牲自己的办法，他也不会因此将蜘蛛侠炸成重伤······

看热闹的市民被重新拉起的警戒线拦在外面，冲着任云生等人指指点点，仿佛他们是被囚在笼子里的猴子。任云生的耳朵很灵敏，灵敏到能将人们的话语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是那个铁人吗······他的那身铁衣服去哪里了？”

“那些沙子呢？那些沙子是什么东西？也是超能人吗？”

“上帝啊！你们没看到那些尸体吗？居然死人了。有人在收那些尸体不让我们看见，我刚才隐隐约约瞅到一眼。”

“沙子都不见了欸，是他们打败了那些沙子吧？新闻里说他们在这儿打了很久的架。我也好想有超能力啊······”

“这些部队会把他们怎么着啊？会杀了他们吗？“

“杀了吧，都杀了吧。我们吃超能人的亏吃得还不够吗？超能人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纽约，不是每个人都像蜘蛛侠那样愿意帮我们的。”

“蜘蛛侠死了！”

这句话如巨石投水，在围观群众中引起轩然大波。每个人的话题统一变成了“蜘蛛侠的死亡”，看向任云生几人的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惊恐和恨意。

不乏有人知道任云生他们做过什么，或者说来此的每个人都知道，任云生几人曾在这里与沙人打斗，试图解除这个危机。但这都不重要，他们只知道，蜘蛛侠死了，那个愿意无私帮助他们的超级英雄死掉了。

是这几个新的超级英雄杀死了蜘蛛侠吗？如果是，那么无论这几人是不是愿意无私帮助他们的超级英雄，他们都不敢去相信了。

郑吒醒来后，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场画面。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无声地苦笑起来。

“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当那劳什子超级英雄了吧？”

任云生站在他身边，跟着笑了笑。

“就像笼子里的猴子一样，好坏都由着他们想跟说。我可不想被他们唧唧歪歪的······”郑吒撑着膝盖艰难站起，任云生扶着他朝一个队长模样的士兵走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要逮捕我们？放我们离开这里，我这有人需要马上治疗！”

队长抬起枪，他身后的一队士兵紧随其后。“你们哪里也不能去！停下！不然我们立刻就会开枪！”

“我说了，我这有人需要马上治疗！”郑吒紧咬着牙，一字字吼道：“放我们离开！”

“现在你们是罪犯了，别做无意义的举动。”队长压低枪口打了两发，火花在郑吒脚尖前的地面激起。“我们有当场击毙的权力！”

“妈的！”郑吒狠狠地剐了一眼对方，怒骂道。那队长冷笑着还想要说话，一道声音凭空响起，越过叽叽喳喳的群众传入在场中人的耳朵。

“我们不是罪犯，你们没有资格去审判我们，因为我们是救了这座城市的······超级英雄！”

魏衍带着苏小晴与两名新人挤出人群，高声喊道。他面对围观的群众站定，将腰间的一柄手枪丢在地上。

“我们要得到的只有一场公平的审判，能审判我们的只有纽约城的市民！”

此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起先，只有一两个人在低声说着什么，很快便蔓延成此起彼伏的嗡嗡响。任云生与郑吒不解地看着魏衍，不知道他打算搞什么鬼。郑吒这次没有多少耐心，几次不耐烦地发问。

魏衍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交头接耳的市民。

一声高喊率先刺破嗡鸣，更多的呼喊紧随其后。“我们来审判他们！”

“对！我们来审判他们！”

“只有我们才有资格来审判他们！”

“审判超级英雄！审判超级英雄！审判超级英雄！”

看着趋于狂热的市民，魏衍微不可察地一声冷哼，接着伸出双手，对那队长说道：“请逮捕我们吧，我们需要一场公平的审判。”

“你疯了吧？你让他们抓走我们？”郑吒上前一把打开了魏衍的手，急忙道：“我们凭什么要被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对我们做什么？还有，楚轩他妈的人呢？”

魏衍揉了揉手腕，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你们不要反抗。现在我们需要的是······”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滚滚而来的大势。”楚轩看着窗外高呼的群众，轻声说着。

“你觉得这帮只知道跟风撒泼的蠢货能做到什么？帮你们对付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吗？”

楚轩摇了摇头，换来一声轻嗤。他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不需要他们做到什么，我只需要让他们相信，我们是超级英雄罢了。”

“靠欺骗吗？”

“靠事实，因为我们本来就是超级英雄。而且你们也希望我们这么做，不是吗？”

老人走到窗前，看了片刻后冷笑着点起了头。

“只有立起一个超级英雄的靶子，才会吸引更多的超能人士出现。不过可惜，你们在这个世界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那就趁着时间还有，跟我讲一下‘那些事情’。”

“好的，山寨版楚轩大校······”

第四十章 黑色都市 英雄定义与······回归

号角日报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报纸卖到脱销，饶是马不停蹄地印刷，仍不能满足市民的需求。几乎全城人手一份，热切的讨论从清晨持续到午后。仰赖于新晋记者艾迪·布鲁克的独家报道，简直是赚翻了。

报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尽管这个时候需要悲痛，但谁又能面对如此利好的消息而不喜形于色呢？就连向来苦瓜脸，见谁怼谁的小胡子总编约翰·詹姆森，都在拉下窗帘的时候忍不住露出喜悦的神情。

喜过之后，詹姆森感到莫名的空虚疲惫。报纸上加粗的标题赫然写着“蒙面强盗——蜘蛛侠之死”，标题是他亲口说的，这让他没来由得一阵恚怒，将报纸狠狠地砸在窗户上，大声叫骂起来：“帕克呢？彼得帕克这个小混蛋去哪了？蜘蛛侠死了之后他就没脸再来吸我的血，索要我的稿费了吗？！”

没有人回应他的话，屋外的人讪讪地停下了手里的庆祝，场面一时间有点尴尬。他们知道，不要试图在总编生气的时候和他说话，会被找各种理由狠狠地骂一顿的。

詹姆森没再出声，他知道，彼得帕克不会再来了。

谁能总是拍到蜘蛛侠的照片呢？次次都有，一次不落。詹姆森耸了耸肩膀，苦涩地一笑。

······

没人会在意一个报社中年老男人的情绪，他们的注意力都在今天的新闻上。新闻的主角，一批新超级英雄私自的“执法行为”，导致一条街区因此被毁掉。这事儿触动了上头那本就紧绷的神经，最终将他们逮捕起来。

漫长的审判于今天中午结束，这几个本该受人艳羡的超能力者锒铛入狱。有的人在惋惜，有的人在叫好，当然更多的人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除了这些多数派，还有一些少数派狂热地上街游行，质问这几人为什么会被关起来？他们是拯救了这座城市的英雄！他们应该受到群众的支持和官方的礼遇，而不是像罪犯一样被关进监狱！

这是侵犯自由和权利！不过少数派终归是少数派，那小的可怜的话语权翻不起多少浪花。几次抓捕和严打之后，逐渐销声匿迹。只剩下了寥寥的可惜，可惜没亲眼见到那场惊天动地的超能之战。

有人死了？谁又在意这个呢。毕竟每天都有人死，超能力者之间的战斗可少见得很，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得到了。

暗流已经变作浪潮，滚动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

任云生第一次坐牢，比起正在悠闲着抽烟的郑吒显得有些焦躁不安。他来回踱着步子，晃得郑吒直眼晕，抽出根新烟递来无奈道：“别晃来晃去的了，来，坐下抽根烟吧。”

见他不接，郑吒将烟拍在任云生手里，强硬地替他点着。任云生看着红灼的烟头，苦笑着捏了两捏。“你倒是悠闲得很，之前气急败坏的不是你了哈？”

“悠闲个屁，老子都快着急死了。我也是第一次蹲号子，你以为我就不紧张？”郑吒猛地深吸口烟，呸呸吐出烟雾道：“紧张又能怎么办？我现在可没力气越狱了。再说了，魏衍不是说楚轩不让我们越狱么？除了等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楚轩这家伙倒是聪明，现在不知道在哪躲着，让我们来蹲这个监狱。”

小小的囚房里只有任云生和郑吒两人，所以他们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任云生一屁股坐在硬板床上，大口大口吸着烟，烟雾笼罩了他的脸。半晌后，他忽然出声叫道：“不对啊！你还记得那个小队长是怎么说的来着吗？”

“因为私自的‘执法行为’。”郑吒懒洋洋地答道。

“问题就在这儿了，”任云生掐灭烟头，神情不解。“楚轩不是说过，这个城市需要什么超级英雄，蜘蛛侠才会被默许存在吗？楚轩让我们当超级英雄不就是为了这吗？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抓我们？”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你以为需要超级英雄，超级英雄就非得是我们吗？”

任云生一愣。

“你光记得‘需要’，却忘了最开始为什么‘需要’了······因为，这座城市的人在害怕啊。”郑吒丢开烟头，脸色严肃了起来。“不要看我大大咧咧的，从进入恐怖片开始我也一直在想。蜘蛛侠一到三，大概经历了两年多吧？两年的时间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蜘蛛侠，可为什么除了绿魔之外没再有别的人关注他了呢？楚轩有句话说的很对，电影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后要复杂很多，本来我们都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儿就变得不那么理所应当了，甚至是很反常。楚轩遇到的那个男人说，因为某件事导致民众需要一个英雄。这座城市的人，害怕的就是它了。”

“双子大楼事件吗······”任云生一阵茫然，老实地问道：“这是什么？”

郑吒苦笑，“你可能不关注这个，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是一次恐怖袭击事件，一度闹得全美国人心惶惶。我想也是为的这个，才会有所谓‘需要一个英雄’的说法出现吧。它本来是现实世界发生的事儿，没想到在这部电影里居然也会有······”见任云生还是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郑吒只得说道：“你就理解为信仰之类的就行了，也许在这个世界的纽约人心目中，超级英雄，或者说蜘蛛侠，已经是一种信仰了。”

“他们害怕再一次的危险，所以才支持蜘蛛侠，而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多么好。”

任云生豁然开朗，大喜道：“可、可我们不也打算做超级英雄来着吗？这样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吧？”

“我想不会。”郑吒又是一阵苦笑，更添几分苦涩。“我们和毒液沙人打了一架，死了那么多人，闹得满城风雨的。你以为他们会像支持蜘蛛侠那样支持我们吗？恐怕这唤醒了他们对危险的深深害怕，在他们眼里，我们已经是······恐怖分子了啊！”

任云生顿时如遭重击，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算需要新的超级英雄，也会更倾向于蜘蛛侠的朋友哈利奥斯本。超级英雄······唉，真的只是一只浓妆艳抹的猴子。作为民众的寄托和信仰，需要的时候就上台耍两场猴戏，不需要了就推到火刑架上审判啥的，所以我才说，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劳什子超级英雄。”

“不过也还好。”郑吒抽出根新烟点着，缭绕的烟雾笼罩住他的面容。“这多半就是楚轩最下下策的决定了，让我们呆在监狱里等待恐怖片结束。运气好的话，我们能活到那个时候，运气不好的话，下一刻说不定就会有人来杀掉我们。听到了吧？你的耳朵比我要好使。”

说着，郑吒霍然起身，手上黑光一闪即逝，青龙刀斜握在手中。残破的身体内力恢复起来缓慢无比，他一直在积蓄着力量。

“出来吧！”

“队长不愧是队长，即便只是······也不会差上很多啊。”

囚房对面，长长地过道传来一阵缓慢且坚定的脚步声。两人仅一听便知来人不同寻常，每一步都蕴含着沉稳的力量。两人屏住呼吸，紧紧地盯住。不多时，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映入眼帘。

“不过不要担心，我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老人露出与其不称的嬉笑表情，指了指任云生。“我是来找他的。”

郑吒将刀横置任云生身前，冷声道：“不行！要说什么话，就在这里说！”

“那可不行。”嘻嘻一笑，老人开始耍起赖皮模样。“都说了找他，你可不能听了去。况且你俩现在半残不残的，就不要装模作样了吧？”说罢，将手一扬，两人只觉一股劲风袭来，郑吒倒飞而出，撞上墙壁昏了过去。铁栅断作数百截“哗啦”坠地，“乒铃乓啷”连响不绝。

“郑吒！”任云生急火攻心，抬拳就要打来，却陡然发现身子竟连动都动弹不了半分。这方小室充斥着无数空气乱流，封锁住他的一举一动。

“放心吧，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我有些话要找你谈谈。”“谈你妈！”任云生拼命挣扎，身体被气流托离而起，急得他只能破口大骂。

“我妈现在已经死了吧，而且你可跟她谈不了，她要动你可容易得很。”老人转身离去，气流有如通灵稳稳将任云生托带在身后。走过长道，转过拐角，最终来到一处密闭的静室。任云生乱中打量了几眼，没有发现监控监听设备，心里陡然一慌。

来这儿监控不了的地方，不会真的要把他们秘密弄死吧？

正暗自揣测着，任云生“啪唧”一下摔在地方，他忙起身退后几步，提起全身的警惕打量着对方。老人回身，笑眯眯地看着他道：

“你好啊，穿越者。你应该认识我吧？我的名字叫程啸。”

第四十一章 黑色都市 被识破的身份

老人的声音很平静，任云生却感觉像有一道惊雷在耳畔炸响。他差点没有站住，跌跌荡荡地向后退去，后背“咚”的一声撞上墙壁。如果眼睛可以瞪出来，那两只满是惊恐的眼珠子早就已经掉出了眼眶。

“你、你、你是······程啸？！”手忙脚乱地扶住墙，胸口因剧烈喘息在起伏不定。

“看来你是认识我的。是知道剧情的穿越者，这样交谈起来就容易多了。”老人程啸呵呵笑着，那副饱经风霜的眉眼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的玩世不恭。“别紧张，你都吓坏了。既然你知道剧情，那也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长话短说，要不，我先起个头？”

任云生脑袋乱嗡嗡一片，哪还留有思考的余地。见久不答话，老人程啸背着手踱步道：“留给咱俩的时间不多，我问你答。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程啸会在蜘蛛侠三这部电影里，我又怎么知道穿越者的事情的？”

“······是。”

程啸一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程啸，严格来说这个世界并没有我，曾经我也是轮回小队的一名成员。我的轮回小队中也有一名穿越者，所以我知道穿越者的事情······下一个问题，你经历了几场恐怖片了？”

“三场······不，四场，加上这部就是四场。”任云生口齿不清地回答。

“运气倒是蛮好，按道理来说你不应该这么弱啊？穿越者不一向是运气极好的那种么······”程啸嘟囔着摇起了头，被提及伤心事的任云生来了胆气，不无埋怨地小声道：“哪有，我运气差爆了好吗······”

“呵呵，你真的以为你运气很差吗？在我看来是好到逆天才是，不然以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早就死在恐怖片里了。是郑吒一直提携着你吧？”

任云生脸一僵，旋即黯然下来。“是，多亏了郑吒，不然我恐怕已经······”“好了好了，拍马屁的酸话留着只有你们俩人的时候再说，我说了我们时间不多。下一个问题，你们经历过团战没有？”说到这儿，程啸的脸色陡然严肃起来。

意识到气氛不对的任云生皱紧眉，没有立刻回答。两个字在脑海中盘桓了片刻才郑重地微一摇头：“没有。”

“那可就糟糕了啊······”“糟糕什么？是不是下一部恐怖片会很难？因为蝴蝶效应吗？”

程啸紧抿着嘴唇，脸上的褶皱凝固仿佛干涸的河道。他越是这样反而让任云生越发惴惴不安，明明才说过时间不多，却变得一言不发，沉默的像一尊石像。

“最后一个问题，我出现了吗？”

这下轮到任云生沉默了，这次程啸没有再催促，给他留出足够思考的时间。问题问得没头没尾，叫他实在难以联系到什么。任云生按了按太阳穴，又摸了摸鼻梁，最后揉着眉心回道：“还是没有······”

“不过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没问题吧？”

程啸哑然失笑，耸了耸干瘦的肩膀。“问吧问吧，反正时间已经超了，不差这一会儿功夫。”

“那好。”任云生挺直腰板，按捺下浮躁的心脏。他隐约觉得眼前的人能解答一直以来的困惑，有意使自己显得郑重一些。

“下一部恐怖片，会很难吗？郑吒他们······会被我、被我害死吗？”“抱歉这个我可没法告诉你，既然你知道剧情，那也应该清楚：‘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这个道理。如果我告诉你答案，别说是郑吒他们了，就连你自己都会死。是‘会死’，不是可能、也许，是绝对会死。”

任云生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一丝假话的遮掩。程啸尽管老了，眼睛依旧带着少年人的明亮。他只能从这双明亮的眸中看到诚恳，和劝诫的严肃。

“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别用你经历过这部恐怖片来搪塞我，我们都知道任务完成就会被主神拉回空间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

“因为从你们进来以后，我就一直在关注你们呢。因为我，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啊······”程啸忽然长叹一声，悠悠答道：“从经历过这一部恐怖片之后，我就一直呆在这个世界······整整二十二年。”

“可你······”任云生顿时大惊，视线上下翻飞打量着对方。这老人怕是有七十多岁了吧？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断不可能只用二十二年就变成这样啊！

程啸看出了任云生的想法，嘻嘻然笑了起来。尽管如此，任云生仍从笑容中看出了一丝苦涩。

察言观色，一直是任云生为数不多的优点。

“知道为什么我要找你吗？穿越者。害我留在这个世界的人，就是你们穿越者啊！”

他猛地抬起肩膀，挺直佝偻的背，这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浴血搏杀的战场，如一头凶猛的雄狮。肆意激射的杀意令任云生双腿一软，差点扑倒在地。这股杀意太强烈了，郑吒没有，张杰没有，就连杀手出身的赵樱空也不及其千分之一。

任云生甚至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头异形皇后，不，是一百头异形皇后那般！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出虎型坠，做出防御的动作。在这老迈的资深者面前，他竟然连进攻的想法都不敢有。

程啸哈哈大笑，收敛了周身杀意。“看不出你虽然弱，骨子里倒还算硬气。不错不错，还能站得住。”“你在耍我？”任云生不禁恚怒，兀自硬顶着站直。

“是啊，我在耍你啊，难道你要打我吗······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你这小孩儿真的好逗，为了补偿你，我便与你说了吧。”

程啸随地一指，盘腿坐下。待到任云生跟着坐下后，他挠了挠头笑着讲述起来：

“从哪开始呢，嗯······就从这儿吧。那个穿越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老男人。他真的是一个毒蛇一般的人物······”

“因为我进入主神空间的时间比他要晚很多，所以有些事情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他是像你一样知道剧情的。但他却没有像你一样隐瞒这件事，而是告诉了队长他们。但队长他啊······是一个善心的大傻瓜呢，没有介意这件事，反而尽自己所能地帮他。这个男人也谦卑地回应队长的善意，把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都毫不保留地说了出来。你提到了‘蝴蝶效应’，说明你也差不多明白了一些。”

任云生点点头，斟酌着道：“是，某些不起眼的小事也许会改变未来的走向，即便是我存在，什么都不做都会产生影响。”

“对的。即便什么都不做，都会产生影响，更何况主动告知未来的事呢。告知剧情会大大提升恐怖片的难度，因此队长他们前期过得十分艰难。死人，加入新人，再死人，再加入新人。无休无止地轮回，直到我进入主神空间。我当初也被他蒙蔽，认为他是一个大好人，还经常找他喝酒聊天，聊我未来会多么多么强。他知道我们每个人的性格，拿出浑身解数来跟我们打交道，不对······是讨好我们才对。”

“等一下。”“不要等，听我说完再发问。”

“恐怖片虽然变得很难，但主神总会留一线生机这个机制没有改变。活下来的我们慢慢地变强，逐渐站稳脚跟。同样的，在主神那里我们的评分也越来越高，最后引来了恶魔轮回小队与天神轮回小队，这两支顶天的队伍······三团大战。”

“很快，我们就被率先进来的恶魔轮回小队杀得七七八八。这时那个男人又站了出来，说要去跟恶魔轮回小队谈判。我们本来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却不成想，他居然成功了！恶魔轮回小队放了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就这样苟且度过了那部恐怖片。也是因此，我们对他的信任达到了顶峰。”

程啸的眸子有些失神，似乎又想起了那场惨痛的大战。玩世不恭的笑容敛去，苍老的脸上只余下掩饰不住的哀伤。

声音变得低哑，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飘入任云生耳中。

“见过山吗？有起，有伏。到达顶峰后，只会停不住地往下走。我们四个人哀痛着同伴的死去，互相打气说还要努力活下去，要复活所有的同伴，包括之前死去的。这男人还发誓一定要复活那些新人，拿出记着名字的本子给我们看，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哟······”

“下一部恐怖片，蜘蛛侠三。我们满心欢喜着终于有一次恐怖片变得那么简单，喋喋不休地讨论怎么样才能获得最多的支线剧情。没想到、没想到······他原来是那么的强大。”

程啸霍然起身，凌冽的怒风在这方密室狂涌呼啸。数米的裂痕在墙壁、地面任何能反馈的平面上纵横交错，任云生连忙滚开，躲开了一记冲到面前的风刀。但整间屋子都在狂风大作，任他去躲又能躲开多少？

耳畔嘶声阵阵，几乎要把耳膜扯得稀碎。四面八方风刀滚来，就在他的脑袋要被割成两瓣时，狂怒的风兽骤然消失。程啸歉然地看了一眼任云生，摇摇晃晃着坐倒。

“抱歉，我失态了。继续说吧，这次我会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我们都没想到他一直在隐藏实力，队长那么信任他，从未想过会被这和蔼到谦卑的男人偷袭······而我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到重伤，顶着一口气逃了出去。再之后，我一直躲在下水道里养伤。我本想回到主神空间亲手杀了他，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失去了回归空间的资格。”

“二十二年，我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好几次我心灰意冷想到了自杀，但总算天不绝我。同年，我遇到了又一支轮回小队来到这里，你也听过他们。”

“二十二年······轮回小队，我也听过？”任云生竭力思索着，脑中灵光一现大叫道：“是那个超能力者！他说他曾经见过郑吒他们！”

程啸苦涩一笑，点下头来。“这支轮回小队让我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我们，不只有一个。楚大校也做出过类似的推测，只是时间过得太久，我忘了他是怎么说的了。喂，你在走神吗？”

任云生惊醒回神，摇了摇头。他第一次觉得摇头竟也是件如此艰难的事情，仿佛要用去他全部的力量。

“时间不早了，我也没多少说下去的兴致了。还有什么问题，一并问了吧。”说罢，程啸撑起身子，缓慢地走向房门。时间这一刻又在他身上发挥了作用，他毕竟已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

“三个问题。”

任云生也跟着站起，他的动作比老人程啸做得还要困难。与身体上的滞涩相反，从未有一刻他的脑子这般清晰，灼灼的目光如同火焰。

“第一个，楚轩在哪？他不可能看不出那个男人的狡猾跟计划，至少我看书的时候一直觉得他的聪明近乎无懈可击。”

“第二个，你的身体为什么衰老的这么快？这才二十多年吧？就算只是普通人也不可能这样。更不要说你这么强的人了。”

“第三个，你告诉我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你给我的印象很好，但终归咱俩没什么交集，你那么恨穿越者，却把这么多重要的信息告诉我？为了让我知道得太多死掉？不可能。你想要什么？不对，你需要我做什么？”

“同样身为穿越者，我又能给你······”

“带来什么？”

第四十二章 黑色都市 结束与开始

“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你很弱吧。”

程啸将身转过，嘴角微动。

任云生讪讪一笑，尴尬得无以复加。饶是事实，被对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再厚的脸皮也会觉得面上无光。

“你不要尴尬，我是很认真的在说这句话。”程啸摇着头，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了解剧情，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的获取手段，前期只要得到足够的奖励，就算是条死鱼也该翻了身。但你却这么弱，排除掉你犯怂的可能，我只能想到‘你并没有夺取本该属于郑吒他们的奖励’这一条。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可如果是我犯怂了呢？”任云生笑笑。他奖励点数的获取率在队伍里相对算高的了，只是因为自己没法子强化血统，才显得不如郑吒等人。程啸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点，这让他对那个神秘的中年男人更添几分好奇。

难道说那个穿越者是可以强化血统的吗？

“那你又何必去而复返，宁可爆破战衣也要炸掉沙人呢？”程啸笑呵呵地反问，任云生注意到他有一双狐狸似的眼眸，这是书中没有提到的，让他多了几分灵动的狡黠。“你在郑吒的羽翼下活到现在，成长不过是他的千百分之一。我不认为一个很怂的家伙能这么快就勇敢得像个疯子。你们在看书的时候觉不出什么，我们的进步也就寥寥数笔，所以你们想当然得以为成长就那么简单。其实啊······难得很。”

“我们每一个都不是普通人，队长、楚大校、赵樱空、霸王、零点······”每说一个名字，那老迈的身体就仿佛注入了一丝活力，到最后，脊背再次挺得笔直。“包括詹岚在内，她也要比常人聪明很多。就连我们都难以应付的东西，你们凭哪点觉得简单啊？”

“不要想着带入我们啊，我们每个人都不是你们普通人能想象得到的。”

这话很难听，很骄傲，也很残酷。任云生从来都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从未放在明面上考虑过。他总安慰自己，是因为自己笨。其实他很清楚，不是他笨，而是郑吒他们太出色。楚轩、赵樱空、零点乃至程啸，任何一人都是万中无一的角色。郑吒进入主神空间前好歹也是做到公司中层的人物，更不提他那与生俱来的战斗天才。

即便是已经死去的詹岚，其智力也是百里挑一的。

主神啊，轮回啊，从来都是一场精英的生死游戏。

承认自己笨，至少还有“先飞”的努力；可队友都是远超常人的精英，他又该怎么去做，才能和他们并驾齐驱呢？

任云生脸上浮现一丝坚毅，握紧双拳道：“我明白了。”

“好在你骨子里还有几分血性，我这双眼睛再不会看错一次人了。”程啸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所以我把这些话告诉你，希望你可以沉下心来慢慢变强。这不是免费的心灵鸡汤，等你足够强了，有富裕的奖励点后，帮我兑换一个东西。”

“是拉剧情人物进入队伍的手表吧？”“聪明。而且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之间这番话会增加你们队伍的难度，你，是特别的。至于身体衰老和楚大校的问题，前者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因为我过度开启基因锁弄得；楚大校他······是突然消失了。”

正听到关键时候，却没想到是这么一番回答。任云生不禁愣住了，傻傻地应了一声：“哈？”

“在一次恐怖片里，突然就消失了。我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当时我们外出执行任务，回来已经找不到他了。之后我们在恐怖片世界里找了很久，甚至任务差点因此失败。我们信任那毒蛇也有部分这方面的原因，他当时想出办法才让我们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恐怖片。再之后······就是这些了，你的问题已经全部解答完毕，现在我该走了。你在这等会儿，会有人把你送回去的。还有，这几天不要惹事生非，安心呆在监狱里，我会想办法给你们擦屁股的。”

程啸握住门把，这时，任云生的声音忽地再次响起。“童颜······”

“巨ru······”

两人相视一笑。

“看来你真的是程啸。”

“看来你倒是谨慎。”

待房门重新关闭，任云生收敛笑意，坐倒在地抚弄着鼻梁思索起来。

“没想到我也会有猜中的时候，真不知道该庆幸自己还不算白痴好，还是担心接下来的事情好啊······如果程啸说的都是真的，不，该说如果这真的是程啸的话，那这本书岂不是······”

“······我真的是个十足的笨蛋啊！妈的。”任云生喃喃着，“啪”地扇了自己一记响亮的巴掌。“我早该想到的，一部电影有无数个平行世界，为了让不同的轮回小队进入其中。既然对于我来说这是一本书，为什么就不能像电影或者电视剧那样，有无穷多个平行世界呢？妈的妈的，我真的是太蠢了，这种事明明第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果然我还是不够聪明。”

“而且既然我能穿越，凭什么其他人就不能穿越？只是······为什么我不能强化血统呢？穿越者的限制吗？那那个中年男人又是怎么变得比郑吒他们还强的，纯靠技能吗？还是说······他仅仅依靠基因锁，就变得很强了？这怎么可能······”

“光顾着犯愣了，我居然忘了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许我可以靠这个路子······妈的！”任云生又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两巴掌下去双颊登时又红又肿。而他却毫不在意，脑子里的一团浆糊叫他根本无暇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许是巴掌起了作用，任云生双眸一亮，拍手大叫道：“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他翻身而起，原地打转飞快踱起步来。“不对不对不对！我有哪里没想到，很简单我不该想不到的······是了，是了啊！我忘了这茬！”

“程啸干嘛要找我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且我还是他最痛恨的穿越者，他就算要找，也应该去找······楚轩！应该去找楚轩啊！不论是脑子还是信任度他都应该去找楚轩才对！或者说，他已经找完楚轩了，这样一来，不管是楚轩授意还是他自己有这个想法，楚轩都知道我的身份了啊！”

“妈的！楚轩知道我是穿越者了啊！”

任云生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住那扇房门，身体不住地打起摆子。不知为何，他第一反应是极度的惊恐。面对谁都好，只有楚轩，他从心底里油然升起恐惧。

因为他知道，楚轩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会为了保证团队的安全，杀了我吗······”

······

程啸微微勾起嘴角，抬脚欲走。

“你不应该把他们关在这里，上头已经下了明文规定，所有的超能力者要被遣送到内华达州去。我们留不了他们多长时间。”声音慵懒，却绵里藏针，仿佛随时会亮出一柄明晃晃的刀子。

“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教我怎么下决定了？”程啸缓步向前，目不斜视。

“我只是说出正确的想法。人老了，有时候该放下架子听听年轻人的话。”

“我们国家有个词叫做‘饱经世故’，人越老，经验就越丰富。你该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词的意思，这样就不会有时间闲得来质疑我了。”

“你别忘了，我们其实差不多大。而且你现在是美利坚的合法公民，你的国家早就已经不要你了。”

程啸停住脚，气氛随之沉默下来。良久，那双脚再次迈起坚定的步子，直到身影消失在过道的尽头。

“可我还要它。”

······

任云生的头脑风暴没有持续多久，之后便有人将他带回了囚房。这人他也识得，正是先前与他们一战，那使用幻象的超能力者。他的出现无疑是一种无声地暗示，提醒任云生：老人程啸保住他们的把握何来。

超能力者监管机构与老人程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任云生认为这就是其一手创立出来的。不然他真的想不到，程啸还能有什么办法？

好在这些复杂的事不需要他去操心，唯一令他头疼的就是郑吒醒来后不住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对此任云生守口如瓶，用一早编好的瞎话搪塞了过去。他当然知道这些话瞒不了多久，但是说出真话只会徒增郑吒的危险。

于公，郑吒救了他好几次，他不是忘恩的薄情人。于私，郑吒把他当作朋友。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值得他在乎，那这个人就是郑吒。

见问不出实话，郑吒也不再强求，继续大咧咧地谈天说地起来。两人没得办法，只有安安生生地蹲起了监狱。也许是程啸特殊关照，狱卒非但没有禁绝他们抽烟，反而每天一送，抽完立时送上新的。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时间推移，离回归空间还有不到十分钟。两人在监狱里过得舒服，甚至还生出些许不舍来。郑吒伸了个懒腰，吐出长长的烟线笑道：“你不愿意跟我说实话，我想是有人特地照顾了我们吧？”

这话几天来郑吒已经说过好几遍，任云生依然是轻轻一声“嗯”。

“我倾向是楚轩，也就只有楚轩这鬼头鬼脑的家伙才有办法做出这些事来了。”

“我觉得也是吧，楚轩确实很聪明。哈哈······”任云生哈哈笑着，郑吒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我们这样有意思吗？这样的对话，你一句我一句，已经重复了不下五遍了吧？”

任云生敛去笑意，两人相对沉默。

“我知道你有秘密，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知道我不该这么八婆，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你。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你，你们就究竟在瞒着我什么？你们好像都知道一些事情，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告诉我。”郑吒目光灼灼，“我在这儿就你和石万启两个朋友，我以为我们应该是······朋友？是我不够资格知道吗？如果你说是，我立马就不再问。而且我永远不会再问你。那么我问你，是吗？”

良久的沉默使得他眼中炽热的火焰黯淡下去，郑吒忽然干笑了一声，攥灭了手里的烟头。“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我会告诉你的。”

任云生抬起头，喉头像滚动着坚硬的铁刺。“但不是现在。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全全部部，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绝不会有一点隐瞒。我知道我这些话没法让你安心，可······现在真的不行。如果我现在说出来，可能我们都会死。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说了。”

“那就不用说了。”宽厚的手掌搭在任云生肩上，轻轻拍了两拍。“我会等这一天的，活着等。”

回归在倒计时，有的人在沉默，有的人在哀悼，还有的人在狂喜。相隔数道墙壁外，一名新人在用仅剩的时间喋喋不休。

“你们说，蜘蛛侠死了，那这个世界，不就没有主角了吗？”

“不知道啊，也许死了这个主角，就会有下一个主······”张恒没来由的话语戛然而止，这个世界再无他们的半点踪影。

······

一辆小型厢式货车在跨州公路平稳地行驶着，加厚的箱壁昭示着它不凡的来历。途经一片麦田，司机轻轻地打了个呵欠。便在这时，车子突然不受控制地往一侧滑去。司机急忙打起方向盘，试图稳住车身。他的额上青筋绷起，随即绽开血花。一片细小的十字银镖扎入颅内，瞬间切断了神经。

麦田窸窸窣窣，十几道身影如鬼魅般涌向车子。

第一章 神之降临 密谈

任云生飘然落地，点起一根烟注视向头顶的郑吒。除去全程摸鱼划水的两名新人和苏小晴，他是这次修复最快的人，就连一直处于幕后出谋划策的楚轩都受了不轻的伤。

郑吒与张杰两人受伤最是严重。前者开启了二阶基因锁，身体表面无恙，内里却是千疮百孔，全凭着一身强横的身体素质才能撑到现在；后者伤得奇怪，连笼罩他的光柱都是与众不同的淡紫色。任云生心里清楚，张杰这是用了那份被主神禁绝的能力才会如此。

看着一个接一个人落下地来，任云生眉头渐紧。恐怖片受伤已是家常便饭，即便人人带伤，吊着半条命回归空间都不稀奇，像现在这般反倒显得有些诡异。这场恐怖片似乎有些过分简单了。

别看郑吒跟张杰还在苦巴巴地修复着，其实仔细想来，除了那胖子是死于剧情人物之手，江莫白、肖枭二人都死得蹊跷。任云生依稀记得石万启说是自己杀了他们两个，待要拉住石万启细细询问时，那小子却一声不吭地往自己房间去了。

他目送着石万启离开，犹豫着要不要拉住他问问。这时，张恒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作微笑状：“你好，那个······我想问一下，我们的房间，在哪里啊？”许是出于一种对“那位”的敬意，他无法无视张恒的主动示好，和善一笑道：“没有铭牌的房间随便选一个就行，握住门把，想里面的格局，选好后就归你们俩了。”

“嗯······嗯，谢谢你了，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两个还不太清楚这里的规矩。对了，我叫张恒。”一阵感谢后张恒转身要走，任云生忽然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

“张恒······”

“嗯？”张恒回过身，神情不解。

任云生干笑两声，又摆了摆手：“没事，那个······欢迎你来到主神空间。”张恒愣了愣，咧嘴笑着将头一点。

他有很多话想跟这位张恒说上一说，也有很多交道想跟对方打一打。但程啸的话还历历在耳，叫他心生忌惮。这些原著人物啊，有哪一个是简单的角色。况且张恒又是极特殊的一枚人物，至少在理清头绪之前，任云生不太敢再轻易接触任何一名剧情人物了。

因为他，郑吒与张杰关系结冰，远不如书中那般“称兄道弟”的亲密；同样是因为他，郑吒没有跟楚轩闹翻。他隐约觉得可能就是自己这“好心之举”，才使得之后的恐怖片变成了《如月车站》。这番猜测不是空穴来风，他俩可以说是整支队伍中潜力最为强大的，两人合作关系尚存，保不齐主神便因此判定队伍的实力会更高一些。

所以由不得任云生不谨慎，天知道他不起眼的一个举动，又会引来怎样的连锁反应？

回过神来，广场上只剩下了四人。郑吒牵着罗莉的小手与张杰各立一侧，两人注视着任云生，俱是沉默不语。见任云生目光指来，郑吒轻捏了捏手中柔夷，笑道：“看你想得出神，就没好意思打扰你。想完了吧？”

迈出的脚停在空中，任云生打消了上前寒暄的想法，点了点头。

“想完了我可就要先说了，回答你在恐怖片里讲的那些，不能说的话就不要说了，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罗莉轻斥一声，郑吒似乎将她捏得痛了。两人柔情蜜语几句，转身朝他们的房间走去。

在门口停住，郑吒继续道：“但我会等，等你，或者说你们真正把我当成团队中一员而不是个傻瓜的那一天，活着等。”

房门被关紧，广场再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任云生看着张杰，张杰靠着墙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头丢得满地都是。抽完一盒，兑换新的继续抽。自始至终他没有跟任云生说过半句话，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人。

他已经不像在吸烟，而是在吃烟一般，第二盒烟很快便又被抽尽。张杰皱着眉倒了倒盒子，随手丢掉起身走向主神。

“不用兑换了，怪费钱的。抽我的吧。”任云生摸出皱巴巴的半包烟，遥遥抛去。

“这烟不好。”嘴里说着，还是捻出一根点着。他没有用火机，烟卷无火自着。“我已经很久没抽过这个牌子的了，味道很糙。”

任云生笑了笑，也点起半根烟卷。他的节约，或者说抠门儿体现在方方面面，平时抽不了、不想再抽的烟会细心掐灭，保存在另一个口袋里。这样下次只想小抽两口的时候就拿出残烟，解一解瘾头。

“我第一次抽就是抽的这个。我家穷，那时候又小，就这个也得绞尽脑汁想各种办法才能凑出一包。”

张杰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牛嚼牡丹”，转而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味起来。似乎这真的是一株牡丹，而他是开了窍的牛。“我第一次抽也是这个，不过我不缺来钱的路子。抽烟、喝酒、打架，结果学业太差就跑去当兵了。”眼角蕴着的笑意破坏了刀疤脸给人的凶厉感觉，叫张杰第一次显得有些平易近人。

“你这次没再用那个状态，不错。是因为你怕我杀了你吗？”

任云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更怕自己害了别人。”

“郑吒？”

“······对。”

张杰眼中笑意更甚，“你不在乎别人吗？”“我······”任云生一时语塞，忽地哼哼笑了起来。“不，我不在乎。”

他将腰背挺起，语气坚定了许多。“我不在乎。因为郑吒救了我一命，因为只有他把我当人看。”说完后，才发现张杰一点也没在意，只是默默地倚墙对着红灼的烟头出神。

这让他没来由地一阵恚怒，扬声道：“如果你只是问我这些，那我的话已经说完了。而且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你们也都该看得出吧？你们都是聪明人。我不会再用那状态，你们也不需要再担心我会出现什么什么变数之类的。大家都是各自为战的，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任云生转身就走，张杰却忽然叫住了他。

“别着急，我要跟你说的还不止这些。我和你一样，不希望郑吒死掉，至于为什么，你很快就能知道了。当然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既然你不想郑吒死，那就带着你的感激继续求活下去就是了。”张杰顿了顿，游弋的目光落到任云生身上。

“还有一件事，下一场恐怖片我要你不再保留。记住，一丁点都不行。我要你全力去用你那个状态，如果你不行的话，郑吒绝对必死无疑。”

“只有他活下来，你才不会死。不然的话，你们就都去死好了。”

第二章 神之降临 血统，猜测与整理（上）

“生化危机一、异形一、如月车站（一？）、蜘蛛侠三。”

“虎型坠、少量元气、战衣（待定）、一阶基因锁（疑似开启）······”

“蝴蝶效应、穿越者谜团、无数个轮回小队（可能有），不能强化除低级、中级内力以外的血统······”

任云生摩挲着笔杆，盯着桌上的纸张发呆。和张杰聊完后他没有直接去考虑对方话里的深意，而是静下心来将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要点一一写在纸上，逼迫自己做一个总结。

他大抵知道张杰意指所在，这让他脑子乱糟糟的，急需做点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可有时候越是不去想，就越是挥之不去。笔“啪”得一声断作两截，任云生深吸口气拂开断笔，抱住脑袋一眼不眨盯着纸上的字，嘴中喃喃有声：

“因为蝴蝶效应······第三部恐怖片改成了如月车站，楚轩与郑吒的存活，不对，郑吒这时候还是活着的，应该是楚轩的存活，结果下一部又改成了蜘蛛侠三。第四部恐怖片本该是什么来着？是团战吧？我记得好像是团战······第四部恐怖片有些过分简单了啊，而且也没了团战，果然是这样吗？”

任云生苦笑起来，拿起新笔在纸上又添了两笔。主神为了保证参与团战的队伍能最大化发挥实力，一般会在团战之前，安排一部相对简单的恐怖片。这是一种激励，同时也是暗示。

“第四部恐怖片变简单的原因，原来下一部就是团战啊······”

“团战”两字仿佛某种忌讳，尽管任云生早就猜了出来，但一经说出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揉了揉脑门，继续喃喃道：“天神小队还是恶魔小队······能让张杰这么紧张，甚至不惜透露给我，应该就只有这两支队伍了吧？”

在任云生印象里，天神与恶魔小队是整座轮回空间中最为强大的两支队伍，它们在普通轮回者中有一个共同的代名词——“噩梦”。这两只队伍如同轮回者的梦魇，寻常队伍一旦碰上，只有死路一条。

他看的是盗版书，少了结局那块儿的内容。但想来基本也脱不开“正义战胜邪恶，主角拿到最终胜利”这路子。不过那也是郑吒实力大成后的事了，至少就目前看来，他们根本不可能打得过。

天神一队，每位成员都是曾经各支队伍的队长，基因锁均在二阶以上；恶魔小队更是恐怖，选择成员的标准也更严苛。主神从诸多队伍中选出进化潜力最顶尖的一批，将他们的复制体组成恶魔小队。可以说，恶魔队中随便挑出一个人，都足以媲美零点、赵樱空这类专事杀戮的人物。

他依稀记得便是这俩都没被选入恶魔小队，可见选择标准之严。或许他们一开始不强，甚至只是普通人。但只要予其时间，他们就会像自己队伍的称呼——“恶魔”一般碾压过所有的轮回队伍。

当然，这对于现在的任云生来说二者其实没差。反正都是碾压，被卡车碾和跟被坦克碾一样的粉身碎骨。蚂蚁可不会觉得锤子跟拖鞋有什么区别，因为下来的那一瞬间，它们就死了。相比起来，任云生宁愿跟天神小队作战，如果他的推测不错，估计这时候的恶魔已经强过天神。

任云生本以为这场送命战会来的晚一些，反复考虑到时候该做什么准备来应对。现在好了，他也不需再费这精力。一了百了，倒真省事得很。

甩了甩脑袋，将这自暴自弃的想法打消。未战先怯不是他的作风，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给他怯，抱头痛哭都随他心意。没撞死在南墙之前，心还是不能死的。

打是打不过了，这一次肯定没戏。不如想想怎么苟下去，保住小命儿才是王道。

张杰既然让他全力以赴，想必已经有了打算。任云生猜不出个中缘由，他清楚，自己所能做的也真的只有全力以赴这一件事。就算张杰不跟他说，他也得拼命去打。全力之下【墨种】状态自然避免不了，张杰不是一个爱说废话的人，至少这支队伍的不是。

任云生思来想去，觉得张杰这话一定还有别的含义。

他反复地将纸上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想尽各种可能去揣测张杰的想法。

“虎形坠……不是，元气还只有一点点，估计也不是。战衣么？张杰还不知道我想继续兑换战衣，这个也不是······那还有什么？基因锁么？可我开的这个······真的是基因锁么？”

任云生闭上眼睛，仔细体悟与毒液打斗时的感觉。当时事态紧急，他没时间细想，蹲监狱的日子一直在愁程啸的事，把这完完全全忘在了脑后，现在想来才发觉诡异得很。那时的自己简直有如神助，脑子里闪过什么招数，身体便下意识地用出什么招数。石万启的半月刀法只在训练的时候瞟过几眼，竟也轻而易举地模仿了出来。

自己有几斤几两，任云生还是拎得清的。平日里别说模仿一套只看过几眼的武功，就是跟着现学现卖都不能一下子学会。就跟上学时学广播体操似的，学完一遍也忘得差不多了。他一不是郑吒这种天生对战斗敏感的人，二不是石万启这样系统学习过的。石万启曾说愿意教他，任云生却以“时间不够”为理由推脱掉了。

其实他哪里不懂多学一点是一点的道理，只不过有这精力还不如专心研究战衣的使用，他委实是个武学庸才。而现在，他这武学庸才却一下子变成了武学天才，除了基因锁之外，任云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令他变化如此之大了。

可要真是基因锁，却没有那痛不欲生的反噬，也没有书中所说的“战斗本能”和对危险的预知。蜘蛛侠三里是这样，疑似开启基因锁的如月车站里也是这样。悄没声地开了，又悄没声地过去了，不然他也不会一点都不知情。

想罢，任云生跳起身来，走到空地上。四周接二连三具现出共十八具带甲木人，将他团团围住。既然有可能开了基因锁，怎么也得亲身验证一下才行。

平时这些木人只是陪练的靶子，而现在它们每一个都是精锐的战士。

“全力攻击我，直到杀死我为止。”

第三章 神之降临 血统，猜测与整理（下）

或刀或剑，或斧或鞭，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木人们踏着沉重的步子齐齐迫近，僵硬的关节吱呀作响，似乎只消轻轻一碰就能散架开来。任云生反而警惕，双腿微曲摆出进攻的姿态。自他的制造人零号死后，便一直用这些木人当作陪练的靶子。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些木人的水平，何况现在它们毫不留情。

架势刚摆出，一柄长剑伴随着“噼啪”连响率先袭来。任云生双手探出，夹住剑身便要运力。剑身骤然翻转，搅动银花刺向胸口。无奈他松开手，闪身避开的同时一肘子撞在了其后的木人身上。这木人被撞了个趔趄，高举的阔口大刀擦着任云生的肩膀斜斜斩下。任云生伸手夺刀，却听身后数道破空声急来。他不敢有半点犹豫，揽住持刀木人手臂惯性滑出。斧头、双锏先后打在实处，宽大的刃将持刀木人的整个脑袋轻易斫了下来。

可怜持刀木人只挥出一刀，就在自己同胞手里落了个身首异处。

任云生退出两步，握住胸前的虎型坠喃喃道：“这是只靠自己，接下来是第一阶段，虎型坠······”

虎型坠绽开微光，任云生再次冲了出去。他能感觉到速度的加成远超第一次使用虎型坠时的程度，似乎在不停地历练中，潜力也在与日俱增一般。第二口呼吸尚只浅吸，便来到近前，一把抄起无头的木尸朝锏、斧木人砸去。斧木人拿的武器虽蛮，身形却不显笨重。将斧刃极快上引，木尸瞬间分作两截。接着两铜锏并驾齐驱而来，任云生顿觉腰眼剧痛，凌空被打飞了数米。

十八木人并非是普通的陪练靶子，不然任云生干脆造几个木桩子就好，哪还用费这心力。它们在被制造之初，每一个都添加了任云生的战斗经验及擅长的招数套路。当然，近战无能如他造出来的木人也不会有多厉害，但这里有十八个木人，也即是有十八个自己。

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一个诸葛亮，更不要说十八个任云生打一个任云生了。仗着数量多，也足以产生压倒性的威胁。任云生正是打算靠它们，来逼出自己那可能开启的基因锁。

前提是，他得有才行。

在空中翻转数圈，任云生堪堪站稳落地，捂着剧痛的位置倒吸冷气。房间内被制造出的东西依托于自己的想象，因此他在构造木人的时候，每个都是按照郑吒的力量来设计的。他不清楚郑吒力气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因此尽可能地往强里想。三倍？或者四倍常人的力量？这些木人就算用的是他那劣质的“cpu”，配上这等力量也不可小觑了。猝不及防挨上一下，真真是疼得五脏都要移了位。

“单靠虎型坠还是不够啊，比起郑吒的力气我还是差了不少，那······再加上元气呢？”这次任云生没有急着上前，而是稳下心神，默运起元气。受虎型坠的牵引，元气在八脉奇经流转，每一次呼吸便快上一分，而每快上一分，任云生的呼吸则又沉重一分。

他的身体在排斥这股陌生的力量。尽管元气已经在体内存在了有一段时日，但任云生头十七年从未接受过任何有关元气的训练，这对于一具已经定型的躯壳来说，终归属于外来的“不速之客”。

一开始任云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才修习了这法门，能成功实属意外之喜。回到主神空间后他查询了相关资料，理解了很久才明白，所谓元气，并不是什么高深的能量。相反，它只是一种极为基础的体内能量。

道家有云：“天地合气，万物自生”，又有：“万物之生，皆禀元气”。气是构成世间万物的基本物质，任何客观存在的东西都有气存在。对于人体，在现代医学中指的就是新陈代谢，气盈则精神饱满，身体健康；气亏则萎靡不振，多病易伤。

换句话说，每一个人都有这种体内能量，任云生也从没有得到过，他只是依靠练气的法门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能量实质化，拿出来用作战斗了而已。也正因为这份能量源于自身，任云生激发出来后就再无寸进，相比起郑吒那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内力，元气更接近一种无形无质，和身体完美结合的“本能”。

试问又怎么通过训练，将本能提高呢？

当然，在主神空间这近乎无所不能的地方，自然有很多办法。从最基础的吐纳，到高深一些的运气之法，甚至还能将能量转换以达到质变的程度。比如通过一种特殊的运行路线，将元气注入双拳，开碑裂石，无坚不摧；亦或者修炼更高明的功法，从根本上提升元气的品质。

内力，便是元气的质变产物。

任云生明白其中道理后，咬咬牙放弃了对内力的“垂涎欲滴”，训练之余开始研究起了如何利用好这份来之不易的能量。一来他奖励点数支持不了他三心二意，二来他很清楚自己比起那些自创武功的“武学奇才”相差太远，没有好高骛远地去想如何练出内力，而是将元气本身，变成一柄备用的“利剑”。

现在，就是实验这柄剑是否锋利的时刻。

元气运转一个小周天，任云生只觉身子轻盈了几分。虽然达不到郑吒那种高飞高走的程度，但与方才相比已是强出许多。

一脚踢罢，不等招式用老翻身下探，趁着持戟木人仍在原地按下手掌。这时间卡得极准，木人飞出的同时任云生再次腾身而起，躲开了后续刺来的银枪。接着双脚夹出，直指在侧另一只。十八般武器种类繁多，有刀剑鞭锏之精巧迅捷，也有斧戟镗槊之沉重刚猛。这木人使一把沉重大镗，来不及调转尖头，便被任云生夹住了脑袋。

两人如旋转的风车，任云生双手撑地，借着下坠的惯性将持镗木人提向空中，大镗脱手而出，直直插下。就地一滚，几杆长兵器“叮叮当当”尾随而至，青岩地板被刺起火花溅射。他胡乱抓住一对木脚，发力猛拽，趁着短暂的空缺滚出了包围圈。

“叮”声响起，大镗贯穿其主的胸膛，彼时刚好钉入地面。

“还不够，危险还不够。用我自己作蓝本，这些木人终究还是差了个档次···还是说，我的方向错了？”任云生猛地想起打沙人时，自己两脚一带将沙人提起了数米，而现在同样的手段效果却大为不如。

如月车站中，一阵悍然出手那男人瞬间被死死压制，绝大的力道甚至将石墙都轰得摇摇欲坠。

可这两种情况，无一例外都远不如此时危险。

脑中电光火石之际，剩余的兵刃悉数袭来。任云生恍然未觉，战斗中走起了神。

“原来是这样吗？足够的危险······”他的眼睛一亮，探出双手。“就是墨种啊！”黑色的脉络跳动着有力的节奏，带着勃发的生命力伸展蔓延，紧紧缠绕住结实的小臂。这双手臂后发而先至，抓住两杆兵器往回引来，连带着两只木人被拽到近前。两拳并出，木屑纷飞，坚硬的腰腹登时被穿了个通透。

兵器在肋侧擦过，金铁交鸣，身后偷袭的鞭与剑失了准头，任云生看也不看抓起铁杆周身一荡，将逼近的木人们尽数扫开。一点寒芒至，银枪出如龙。他提起铁棍顶住寒芒，左手掷出关刀。悍然绝伦的力量余力不尽，穿透持锤木人的胸膛带其倒飞而出，插入了远处的墙壁。

退出半步，踢开碍事的家伙双手攥紧铁棍，一步一步逼退最后这只持枪的木人。四倍于常人的力量在此时的任云生面前也无能为力，吱呀不停的关节只剩下竭力地勉强。鼓点跳动的愈来愈密集，愈来愈响亮，任云生充血的眼球也愈发赤红。

“咔嚓”，精铁打造的铁棍猛地断作数截，持枪木人向前趔趄，脑袋随即被高高抬起。如果它有灵魂，想必会颤栗于面前人如鬼如魔的赤红眼眸。可它没有，只会被任云生一拳，接一拳，再接一拳，狂风暴雨般落下的拳头砸成碎渣。

木人们僵硬的关节注定了它们一旦倒下，就没法像真正的人一样再次站起，只能不断挣扎着手脚。打碎一只木人后，任云生还不罢休，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耳畔低声呓语，叫他继续下去。直到在场只剩下一堆堆木渣子后，狂躁不已的情绪才稍稍满足。

任云生坐倒在地，试图控制着将墨种关闭。但这次即便有元气和虎型坠一起帮助，黑色的脉络却始终不见消下。不仅如此，随着他强硬的控制，这些“生机勃勃”的脉络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草！”任云生大骂一句，连忙翻身往广场跑去。撞开房门，却见楚轩正在主神下方查看着什么。他没时间多管闲事，忙闭起眼睛联系起了主神。

“主神，修复这个状态！快！”

意外的是，主神没有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投下光柱，而是淡漠的说道：。

“经检查，兑换者所携带进化病毒系列——始祖病毒分支基因同化率已达到千分之三百七十四，是否选择压制基因排异反应？是否选择基本因子整合及进化？”

任云生被这大堆术语弄得一懵，接着破口大骂道：“废话！当然是压制！”

第四章 神之降临 兑换？亦或者激活！

熟悉的朦胧再次塞满脑海之前，主神以其伟力将任云生从中拉了出来。

任云生惊魂未定地拍摸着脸颊，直到确定无碍才长长舒了口气。那感觉真实而诡异，一瞬间他仿佛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占据自己的脑子一般。他不确定其为何物，但发自本能地感到厌恶。这不是任云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是面对巨大关羽。

当时他身受重伤，意识模糊不清，轻易便被钻了空子。按照郑吒等人的说法，之后他忽然狂性大发，不分敌我一通乱打。而当事人的他却一点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觉意识中断了片刻。方才主神又说了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话语，这让任云生不得不认为，多半跟寄宿在身上的病毒脱不开关系。

【墨种】状态，似乎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随着主神的压制，黑脉缓缓隐入皮下。任云生端详了片刻，默念道：“主神，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主神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它也不知该如何解答这语焉不详的问题。

“······经检查，兑换者体内携带病毒系列——始祖病毒分支，基因通化率千分之三百七十四，处于良性结合状态，故可选择异型基因压制、基因序列整合及进化。”

任云生有听没有懂，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分析了一波：“始祖病毒分支，指的是和水蛭有关的病毒对吧？”

“是。”

“那压制跟整合是怎么个意思？”

“经检查，兑换者所携带部分基因于基因链中无法查询，故判定为外来强植入型。可选择对其进行休眠手段，以保证基因的稳定性及进化的合理性。然兑换者基因链已达到最低整合标准，属良性结合，亦可选择基因的整合与进化。”

“我懂了，早知道这样说的明白点不就好了。”任云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一时间心潮迭起，甚至想唱支山歌。主神这番话说得够清楚了，简而言之是他有机会平白多出一个血统来，这让他如何不激动，连话音都有些颤抖：“那这个基因整合，有什么好处吗？是指我以后就有血统了？”

“因兑换者携带为始祖病毒，基因整合后具备兑换病毒系列血统强化资格。”

“还有呢？”

“因兑换者······”“我日······”从云端掉落在地，任云生心里五味杂陈。不等主神重复完，他懊恼地说道：“算了，老样子，最后一个问题。我之所以无法兑换血统，是不是就是因为什么‘基因链无法查询’？”

这一次主神沉默，却始终没有再回只言片语。

任云生不是第一次问倒了主神，换个角度来看也算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可他一丁点也不感到骄傲，反而还很想问候一下主神的十八代祖宗，如果它有的话。若是刚来那阵儿，任云生一定会跳脚大骂。可现在不行，楚轩一直在下方直勾勾地看着他呢。他只能作出一副平淡的样子，缓缓落到地上。

“你的那个状态，又压制不住了吗？”从任云生跑到广场伊始，楚轩的视线就没挪开过。两把厚实的手枪藏在袖间，若无其事地问道。

任云生支吾了一阵儿，勉强点了下头。

“跟我来。”

······

房间内摆放着各类精密的器材，听过的、没听过的，直看得任云生眼花缭乱。他闷声哽了哽嗓子，四下寻觅着可疑的东西。楚轩冷不丁地把他叫进自己房间，任云生生怕哪里会突然冒出几十杆枪，或者一尊重炮给他来个“亲密问候”。

据说有个笑话，轮回世界有三大最危险的地方，其中一个指的就是这厮的房间。

“你觉得，血统是种什么样的东西？”

楚轩寻了把椅子坐下，一眼不眨地盯着任云生道。

任云生被问得一愣，紧接着心揪了起来。像面见教导主任般，顾左右而言他支吾着：“血统，就是血统吧？狼人、吸血鬼、蜘蛛侠，这些嗯······正常人没有的东西，就是血统。”

“那你的这个状态，也是一种血统。”“不，我这······我这，应该不是吧？”他下意识地反驳，话方出口才发现中了楚轩的语言陷阱。这时改口也已晚了，只能继续含糊其辞。

“如果是血统的话，应该······不会这么不稳定吧？这么说也不对，应该也算。怎么说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不是我兑换的，而是第一部恐怖片的时候，一个神秘人强行灌给我的。等我想兑换血统，主神却说我已经有了，不建议再兑换别的血统。总之，就是这样了。”

任云生低眉顺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尽管这位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楚轩，但他仍油然生出难言的惶恐。索性半真半假交了底，不见得楚轩真的会变出数十把枪给他来个脑袋开花吧？

楚轩只是略一点头，似乎没有将这番话听进耳朵里去。好半天后，他忽地自言自语说了起来：

“血统，进化，在上一部恐怖片里我得到一些信息······”

任云生忙收回望着天花板发呆的视线，作出一副诚恳的神情。当一个认真听讲的好学生，他还是很拿手的。

“蜘蛛侠的变异，不只是被蜘蛛咬了一口那么简单。你不需要作出这副样子，这些话本来我也是要说给你听的。我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你，你知道，基因吗？”

任云生笑了笑，点下头来。他当然知道基因，刚才都快被这俩字洗脑了。主神一直重复“基因、基因”的，就算他脑子里一穷二白，现在也被塞得满满的。

“每一种生物的基因都像一图长卷，记录着从初代至今的进化与发展。人体亦然，无数人试图攻克却仍未被完全破译。就像恒河里的沙子，所以我们在想，这些还不知道的、没法被科学手段检测出来的到底是什么，支持着人类快速进化的又是什么？”

“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些话吗？人类的进化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悠长，只不过短短数百年罢了。”“记得，你在异形里说·······”任云生脸色猛地难看下来，半晌，他有气无力道：“你又在套路我，你在异形里根本没说过这些话。”

“是啊，我在异形里的确没有说过这些话，这些稍后再说。人类的进化时间很短，从猿猴到智人只用了几百年而已。几百年的空白给在基因中留下的谜团，就是我在蜘蛛侠三中得到的信息了。蜘蛛侠之所以能完成进化，拥有常人所不能有的超能力，不只是被蜘蛛咬了一口，而是因为他本身就带着进化的资质。”

任云生一声不吭，开始装死鱼。说多错多，任你说破天，老子反正是不说话了。

“他的基因链中携带有契合的遗传片段，当遇到变异蜘蛛的毒素，或者说某种其他东西后，就开始了进化，拥有了我们所说的‘血统’。同理，主神是否也在遵循这个机制呢？还是说它是强行将对应的遗传片段加注到兑换者体内，帮助他们完成进化呢？”

楚轩微微一笑，眼中升腾起名为狂热的火焰。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你身上。”

任云生再难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楚轩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剪刀，将萦绕在他脑中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尽数割断。他转动僵硬的脖颈，挤牙膏似的一个字一个字问着，生怕自己咬字不清：“你是说，主神，它，不是兑换血统？而是······”

“激活血统。”

“激活血统？！”

两人异口同声。那灼人的狂热霎时消逝，楚轩站起身，淡漠如冰山。“按照你们世界的词汇，我又套路了你一次。现在告诉我，有关血统，你知道的所有事情。”

······

任云生有些站将不稳，手忙脚乱寻了把椅子坐下。他沉默了好半天，楚轩就等了他好半天。良久后，他才勉强干笑了一声。

“你会杀了我吗？我知道楚轩你是什么样的人，直接告诉我心里话成不？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心里话这一说。”

“会，但现在不会。”

又是干笑两声，任云生嗫嚅道：“撒谎骗骗我都不愿意，真是楚轩你的作风······你猜的没错，血统不是兑换得来的，至少我就不行。其实我也不知道多少东西，只知道我没法兑换血统。除了内力，也许现在还应该加上一个病毒系列······是没有，除了内力全都没有，好像主神不愿意开放给我，我的兑换栏是一片空白的······病毒系列，病毒系列是刚刚主神提示我的，它说我的基因同化率达到了百分之，百分之多少来着，我给忘了。再然后我就能兑换了，也许真像你说的，血统是激活出来的，不过对于你们来说也没差了，反正你们不和我一样倒霉。”

“果然是这样么······”楚轩思考片刻，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任云生。“不是因为你倒霉，而是因为你从本质就和我们不一样，也许就是这种差异导致了你无法兑换血统。主神对你的告知也是一种无言的提醒，可惜你并没有仔细去思考。”

“仔细思考又能怎么样？去恐怖片里被怪物咬么？”任云生讪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也说了我没那劳什子遗传片段了，万一被咬死了，你们······你们又不会复活我。”

“仔细思考其他的手段，变强的方法不止一种，正如生物的进化也永远不会朝着一个方向去。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前几部恐怖片你一直在犹疑不定，想学郑吒那种进化自身，又想靠科技武器增加外力。到最后你什么也没得到，只是白白浪费奖励点数跟支线剧情。”

任云生想说点什么，到最后只憋出一句话：“你把我叫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让我日后死个明白吧？”

“你的变数已经严重影响了很多事情，现在杀了你也于事无补。比起死，活着的你有更大的用处。”楚轩从桌上摸过一份文件，抛将过来。“这是针对你拟定的一份规划，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你可以向我提出补正。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你可以回去了。”

任云生忐忑不安地攥着稿纸起身，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他忽然转身问出了那个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是程啸告诉你的？这些事？”

楚轩摇摇头，淡淡道：“不是他，他只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你们这群人的事情，其他只字未提，包括你在内。”

“那你是怎么知道异形里你会说出那些话的？几百年的进化之类的那些。”。

这次楚轩却不答，见问不出什么，任云生自讨没趣，赶紧离开了。

任云生走后，楚轩久久盯着那扇关闭的房门。仿佛那里有道漩涡，在竭尽所能吸引着他寸寸靠近。

第五章 神之降临 马克7

“楚轩不愧是楚轩。”这是任云生看完规划方案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一个。

尽管这位从某种角度来说不是他印象里的那个正主，但总归还是楚轩，一份薄薄的文件便将任云生的强化路线指明，令其豁然开朗。

“保持目前战衣的使用不变，放弃无意义地学习近战技巧，充分发挥科技武器的作用。添设适用于高空作战的远程科技类武器，及大面积伤杀类武器。战衣的选择以能适应多种环境下作战为主的型号，考虑到你的奖励点数，推荐目前你所使用的系列中的马克7、马克9、马克33、马克39。良好近战技巧非一朝一夕的训练能得到，至少在短时间内，不要考虑像郑吒那样近身搏杀······”

要说有聪明人出主意就是不一样，比任云生自己瞎摸索强多了。楚轩说的没错，任云生也许自己都没注意到，前几部恐怖片他简直跟梦游似的，对自己的强化和定位一直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既想学郑吒拿刀去近战，又想兑换科技武器走科技路线。曾经有一阵儿，他甚至想改造成半人半机械的东西。不过却因为当时怂了，就没敢去试。

毕竟他只是个普通毛孩子，十七年来最凶的一场战斗还是小时候被骂“野种”，跟同龄小屁孩打的小屁架。对科技啊，变强啊一无所知。别说看了书之后就明白“哦，我应该怎样怎样才最好”，这话说的轻巧，看书的人躺在床上瞎yy，自然觉得容易。真进了主神空间后才知道什么叫做茫然无措。再加上被剥夺了兑换血统的资格，最初时的任云生一度绝望得要自杀，哪还能冷静得下来去认真思考。

楚轩的这份“指点”无异于一剂良药，甚至还包办了他之后所有的可能性。当然了，这些可能的前提是他任云生得活下来，不然一切都是空谈大梦。

任云生揉着翘起的眉角，苦笑道：“什么事想瞒住楚轩真不容易啊，没想到他连元气都知道了，多半是石万启告诉他的吧。以元气为辅助手段，修炼不能落下，也不考虑考虑我的精力够不够······口口声声提醒我只是个普通人资质，可你真的把我当作一个普通人了么······”

话虽如此，任云生心里却有点小开心。至少楚轩还算看得起他，才费劲巴力地搞这么一份方案出来。他要是完成不了岂不显得自己无能，叫人看了笑话去。

想罢任云生突生一股韧劲，一扫心头阴霾，抬头联系起了主神。

以前是他穷，不敢去看，怕花里胡哨的兑换物弄得自己徒增郁闷。而今时不同往日，蜘蛛侠三里他也获得不少奖励点，有了资本底气也足了，自然有必要精神鸦片一下子爽爽。

六项身体素质打从《生化危机一》后他就一直是略过不看的，现下自己不走身体强化路线了倒也无甚所谓，便先打开仔细瞧了瞧。这一瞧不要紧，任云生登时吃了一惊。

“智力115，肌肉强度214，神经反应速度230，精神力强度77，免疫力强度92······细胞活力408！”任云生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盯着这串数字，仿佛他盯得不是数字，而是某种不可思议的物事。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这数据不假。

细胞活力居然凭空涨了三倍！

顾名思义，这一项不同于肌肉强度和神经反应速度那般利于战斗，而是帮助受伤的身体更快地恢复，取舍之下任云生也没怎么花奖励点数给它“加过点”。正因为如此他才意外，他很肯定，在上一部恐怖片的时候根本没感觉到自己有这么快的恢复速度，不然以他那伤势，早在恐怖片世界就活蹦乱跳了，哪还用回来主神空间再修复一次呢？

换句话说，就在这半天不到他的细胞活力飞快上涨，足与郑吒并驾齐驱甚至过而有之。

这应该归功于“墨种”的进化吧？任云生莫名一笑，既喜且愁。没有继续耗费精力，连精神鸦片也没了兴趣，直接调出了钢铁侠战衣系列的兑换界面，细细比对斟酌起来。

任云生日子过得十分拮据，虽然他所在的时代是2016年，但他还是没有手机，更别说电脑。平日里大多靠读书打发时间，像电影这类“奢侈品”只有在电影频道才能看一看。所以他对钢铁侠其实并不怎么了解，索性他也不深究旁的战衣，径自查看起了楚轩指定的那几套。

“马克7，以马克系列第六套战衣改良而来，在6的基础上增加了自动组装及远程操控系统。可适用于水下作业，常规配置武器有肩部微型穿甲弹、背部超小型空对空导弹、集束式导弹等多种弹头，腕部配有激光武器，保留了该系列的胸部集束炮，电弧脉冲炮（即掌心炮）。建议搭载第三代及其以后的方舟反应炉使用。”

“马克9，以马克系列第七套战衣改良而来，重新设计并增强了推进飞行系统。取用重型产装甲思路，是专为战斗而设计的战场型机甲。常规配置武器有······”

“马克33，又名银色百夫长，以马克系列第六套战衣改良而来，添设磁性力场，配备新式金属——振金制成的腕刺，是一套大大增强近身战斗能力的灵活轻便型战衣。”

看到这儿，任云生心里一热，不过紧接着他就打消了将之兑换出来的热切。这套战衣着实不错，却是主要为近身战斗设计的。穿战争机器的经验告诉他，这些战衣虽是贴身的装备，但毕竟不如操控自己的身体来得心应手。以自己那三脚猫的近身水平再加上沉甸甸的战衣，怕是只有挨揍的份、没有还手的功。

最后一套马克39是用于太空作战的战衣，除此之外与其他三种无甚区别。想来楚轩清楚他天赋一般，没有推荐操作系数过难的战衣，只针对几种特殊情况给出了建议。

这样一来任云生反而没什么好犹豫的了，银色百夫长率先筛选掉，马克39也因为前期接触不到太空场景的恐怖片被放弃。只剩下了马克7和马克9两套相仿的战衣可供选择。任云生抓耳挠腮，原地转了百十个圈子后最终敲定了马克7，原因很简单，他······奖励点数不够了。

蜘蛛侠一战中他共获得了8400奖励点数与一枚b级支线剧情，因为蜘蛛侠之死又被扣掉了3000，5400奖励点兑换马克7有余，但马克9就稍显捉襟见肘。毕竟一寸长还一寸强呢，9比7的“皮”厚了可不止一寸。

任云生不好意思总是吃郑吒他们的“白食”，无奈之下也就只有选择马克7。

“5200奖励点数和一个b级支线剧情啊！娘的，真的是一朝暴富，一朝骤穷······”任云生别开脑袋，咬咬牙发出兑换提示的肯定。

流光溢彩中，金属的锋楞逐渐显现，不多时，一套红金相间的钢铁战衣矗立眼前。任云生擦了擦手指，满怀神圣地摸向战衣。这是他第二套战衣，却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向前迈步。往后他的强化路子已经明确，再不可像先前那般摇摆不定了。

这套马克7，也许会伴随他走到最后，或者是死亡。

······

手唰得一下抽回，任云生发现自己忘了一件挺重要的事儿，他猛地一拍额头，大叫起来：

“草！我忘了还有反应炉了！”

任云生兜起圈子，不停地大拍脑门，碎碎念着道：“我忘了还有这茬儿！楚轩怎么也不在文件里提醒我一下······他是真的以为我很富嘛！不可能啊，我们的奖励点数都差不多，他不应该不······我明白了，楚轩他、打算自制反应炉吗？”

主神这里的兑换机制很抠门，或者说很巧妙。它将能源方舟反应炉与战衣本身区分开来，兑换者必须同时花钱买齐才能使用战衣系列。原因不难考虑，任云生觉得可能是为了防止太多人取巧去使用战衣，从而忽略了本身的进步。毕竟铁皮往身上一套，便能提高普通人数十乃至百倍的战斗力。

从先前的训练战就能看出来，若非限制了重火力的使用，任云生与郑吒的战斗胜负还真未可知。

不管怎么样，任云生都免不了要再去找楚轩一次。他望了望那扇紧闭的方面，咽了口唾沫，好像在看死亡之门似的。

“希望楚轩真的能造出方舟反应炉来吧，不然这家伙就只是废铁一堆了。”任云生抚摸着马克7，神色复杂。“为了你，我还得再找楚轩一次，等着我，老铁。”。

正要走，旁处飞来一件物事，任云生下意识地接住，循着看去。石万启站在房门口，对上的目光有些躲闪。

“方舟反应炉，这下子，我欠你的总算还清了。”

第六章 神之降临 诡异的生

冷核聚变的技术保证了方舟反应炉不会像其他能源那样产生高热，任云生轻轻摩挲，感受着表面的温度。石万启不是刚刚才兑换出来的，上面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热。

“你一早就兑换出来了？万一这次我没有兑换战衣不就浪费了吗？”任云生打趣道，没有像以往总是单刀直入。

石万启摇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会换的，我问过楚轩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楚轩没有提及反应炉。任云生垂下眼帘，复又张开笑道：“多谢，不过你把奖励点数用来还我，想必已经有兑换的计划了吧？”

石万启不答，英俊的面孔闻言略微扭曲。比起任云生这种小滑头，同样年轻的小子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在原地沉默片刻，忽地摆摆手要转回自己房间。

“哎哎哎，别急着走啊。”任云生叫住他，将手中的炉心掂了两掂。“我一直在想你现在是不是比我厉害不少了。刚好我换了新战衣，要不要额，那个对练一下？”

任云生试图让自己笑得更假一点，就像他那个时代流行语说的“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平时这个时候，郑吒和石万启这两个家伙才不会继续开他的玩笑，他也借坡下驴，回嗔作喜，三人再一齐没心没肺地大笑。

可现在的石万启只是一声不吭，轻轻地带上门。任云生叹了口气，声音变得严肃：

“可你却有能力杀了江莫白和肖枭两个人······”

“砰！”房门被大力推开，石万启的脸扭曲至狰狞，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一头疲惫的野牛。

······

场地选在任云生房间的地下室，为了适应战衣的使用，他特地将容积扩大了十倍之多。石万启出神地看着任云生注册使用账号，建立人机联系，最后将这套可以自动组装的战衣变回背包形态，拖到一边放稳。

“你不用战衣？”

任云生锤锤腰背，笑了笑道：“打不过再用，不过我估计应该用不着才对。”他走到场间，与石万启面对面，手中持着一柄粒子振荡刀。“粒子武器已经能在房间内具现出来了么，楚轩到底送回去了多少东西啊······那我还是用这把刀好了，毕竟还算顺手。”

“这次我不用墨种，和你拼拼近战。你最好还是出全力，不然你是根本打不过我的。”说罢，他振起长刀，大踏步冲向石万启。

刀已欺至身前，石万启却仍旧出着神，任云生将刀尖一转，以刀背重重击向对方的胸口。踏步伊始，他便用上了元气。尽管留有余力，但这一刀还是将石万启撞得倒退出七八步去。一张俊脸登时青红交错，显然是受了内伤。

“还不出手？”任云生暴喝一声，扬刀追来。“你再不出手奖励点数可不够你修复的了！”头发被劲风激乱，石万启无神的双眼若隐若现。为了逼他反击直到毫厘之差任云生才挑歪刀尖，锋利的刃在石万启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任云生退回几步，重新拉开距离。石万启木头人的傻样叫他没来由一怒，将刀重重锉地。“第三刀我会直接砍到你胳膊上！你一次不出手我就砍你一条胳膊，两次不出我就砍你两条。砍完胳膊砍腿，我还有200奖励点，足够把你修复好了。”

“你砍吧······”石万启终于发声，垂着头低声道：“我自己修复自己，你砍吧。”“我去你的砍吧！”任云生大骂，真的提刀就砍。加持了元气后他的速度远胜往昔，呼吸间便来到石万启面前。石万启下意识抬头，紧接着痛呼出声。左臂从关节断开，喷涌的污血将两人霎时染红。

石万启跪倒在地，捂着断臂低吼不止，但他还是强忍着剧痛扬起悲恸的脸，颤声道：“你砍、你砍吧······你砍啊！”

任云生捂着额头，愤怒、惊惧、悔恨纷至沓来，他刚才只是想吓唬吓唬石万启而已，怎么、怎么就真的砍下去了啊！种种情绪最终交织成一股从心底深处急速攀升上来的杀意，猛然间，他发现自己似乎患上了很严重的精神焦虑。在这股杀意吞噬清明前，一脚把石万启踹飞了出去。

石万启滚出几圈，趴在地上再不挣扎，只有身体因剧痛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任云生一脚踹罢，又步步紧逼而来。“看来我不应该给你做什么心理辅导的，我······”

“石万启。”

这一声呼陡然转得平静，石万启疑惑地看去。

任云生站在不远，双目被填充得一片赤红。但诡异的是，没有像上次那样狂暴不已，而是显得分外平静。他就站在那里，松松散散的，却叫石万启没来由感到一阵恐惧。

第六感，或者郑吒口中的危险感在提示他，这个人很危险。

但这又怎样呢？我已经······

“你还记得你之前怎么安慰我的吗？”任云生看着他，却仿佛在看待一位初见的陌生人。“你说我们都只是普通人，有时候没得选择。”

“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不过不一样的是，我们现在不是普通人了，我们都有着变强大的机会，可以强大的超乎想象。可你啊，还没有转变过思维来。”说着，他还轻轻点了点指尖，像训导孩子的长辈。“我知道你在，额愧疚什么，不就是杀了两个人而已嘛。这，不是什么大事吧？”任云生歪着脑袋，挥动手掌，作出竭力思考的神情。“那俩人叫什么来着，江莫白、肖枭。唉，肖枭这小子我一早就看不顺眼了，老想找机会弄死他。可惜了，没想到死你手里了。真可惜。”

“任云生？”

“哎，这个名字老爷子起的蛮有水准，茫茫人海，芸芸众生。希望我能当一个安分守己的普通人，不要像我那蠢爹。可惜啊······不好意思，跑题了。我想说，你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想的大格局一点。那两个只不过两新人，他们才是普通人。”

“既然他们是普通人，那他们死掉，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情对吧？”

“你在说什么？”石万启满头雾水，单臂艰难地撑起身子。“你是任云生？”

“是，怎么不是。我跟你讲，既然合乎情理，那早早死去反而是件好事。不用像我们两个继续苟活，多美的事儿啊！你以为老郑他们是和咱们一样吗？笑话，他们这帮精英，天然就领先于我们。所以你不需要伤心，你是做了件大好事，送这俩人去极乐哟。”

石万启猛地摇起头，喃喃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杀了人，我杀的是自己的队友。我杀了两个无辜的人我怎么可能是做的好······”他一时忽略了任云生的诡异，重新钻起了牛角尖。

任云生干笑两声，嘲弄之意毫不掩饰。“我以为你多少会有点变化，居然还是先前那个脓包。”捡起刀，甩了两下将尖锐遥遥对准石万启的心口。“既然你还是那么冥顽不灵，那就沿用刚才的办法，砍断四肢，再把你恢复好。”

刀锋引动嘶吼的风，元气在任云生身体快速流转，汇聚，再次分赴各处。第一次这股能量运转的那么流畅，同样的储量，在精妙的操控下竟有滔滔不绝的气势。黑色脉络刚一现出，随即躁动起来。任云生皱起眉头，低喝一声：“听话！”

这从来桀骜的状态居然真的听话地隐入皮肉，如同一头驯化的家犬。

做完这一切，任云生抬头笑道：“说不用墨种，就不用墨种。”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石万启只觉一根攻城巨柱撞了上来，身体高高抛飞，不等反应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用力拽下。任云生平静的面孔洇晕着一丝杀气，在眉心如墨开般向四周浸染。石万启顿时惊觉过来，大叫道：“你不是任云生！你！”

四肢百骸生出力量，挣脱开那只强有力的手。石万启蹬蹬倒退两步，攥紧手里的粒子震荡刀。“到底是谁？！”

“我就是任云生！”任云生大吼着冲上前来，迎头劈下。抖擞了精神的石万启哪会由得他，长刀递出挡了下来。他委实是个出色的近战种子，出刀一点也不浪费多余的力气和把式。

快，准，狠！接着，石万启一刀挥出，不给任云生反应的时间接连跟出七八刀。一刀快过一刀，一招刁钻过一招，每一招都打消了任云生反击的意图，只能疲于应付。自学的刀法与恐怖片历练的经验相结合，出色的用刀天赋将每一次出手都变得圆润自洽。

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出色的刀客。但现下，如任云生所说两人的确是相差甚多。

任云生荡开对方的刀，整了整凌乱的衣衫笑道：“确实是天才，不过，现在的我也是天才呢。”待下一刀迫近，任云生眼疾手快以刀作剑，径直刺向对方长刀柄处。这是对方的死穴，刀招的破却所在！

“不但如此，我还是战斗全才呢。”粒子振荡刀脱手而出，笑意未绝，任云生的脸色骤然转作凝重。只见石万启手中白光乍现，一柄长刀显现而出。那是与他灵魂绑定的浅打，随其心意可任意召唤而出！

刀脱手，石万启前冲的力道犹在。浅打现出的同时弧线已经挥动完毕。残月的痕迹，每一寸都能带来更多的力量。刀光如月，在上则皓然明亮，落地如水浆迸溅！

“叮！”

任云生呵呵笑了起来，将刀抛在地上，一声脆响刀身断作两截。虽然粒子还在振动，但终不如来自传说魔法的浅打结实。石万启大喘着粗气举刀警惕，这一招用去了他全部的精力。没有内力打底，消耗得全是他本身的精气神。

可即便这样，任云生只是断了把刀而已。

“你到底······是谁？”声音掩不住疲惫，石万启已无力再出手。

“我说了好几遍了，”任云生偏过头，展眉。“我是任云生啊。”

“不，你怎么可能是······”“现在好受多了？”

石万启一愣，方才他尽力战斗，竟也忘了满腹的愧疚。一时间又羞又怒，欲言又止。

“你说的对，我们都是普通人，很难过杀人这一关。妈的谁能轻易过得去啊，又不是yy小说啥的。但你说的也不对，至少你，算不上普通人。你是天生的战斗种子，像你们这种人，心里都是住着恶魔的。”

“而我不是，所以才有了我。别为了这种小事绕不开，下一场恐怖片还需要你出力呢。”说着，任云生盘腿坐地，低下头去。

“你真的是······任云生？可你······”“我说了我是是是，你就不能爷们儿点别说那么多废话啊！”石万启闭上嘴，任云生随即喜笑颜开。“这才对······”。

“对了。”他忽地又抬起头，眼睛变得迷蒙。“今天的事麻烦你保个密，很快，我就能······”

话未说完，任云生软软地垂下了头。

第八章 神之降临 独自训练

任云生从昏沉沉中惊醒，跳将起来，慌张四顾。只看到石万启拄着刀坐在对面，相隔几尺之距。他看向石万启完好的臂膊，沉默发怔。还未说话，对方却先苦笑着说了起来：

“你不是要和我对练么？怎么，突然就晕倒了？”

“我，晕倒了？”任云生大力揉揉额头，只觉颅内阵阵生疼。他边揉边紧盯着石万启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许撒谎的痕迹。石万启是个不太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任云生没有明说，认真听对方跟他“扯谎”：“嗯，我本想把你带去找主神修复，又怕你醒来后继续拉着我对练，就没敢。那个······谢谢你。在你昏过去的时间我想了很多，总之，谢谢你了。”

言罢两人俱是不由苦笑，任云生笑自己，本来想给人家做做心理辅导，奈何他一毛头小子，年纪不大心气不小，没把人劝好，最后还丢脸地昏过去了。好在石万启没有计较，给了他个台阶下。任云生老脸一红，讪讪道：“对不起，那些话过激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就用你之前劝我的话来劝回你吧。你说我们都是普通人，有时候没得选择。我知道很难过得去这个坎儿，但，过去的都过去了，如果你实在觉得对不起他们······”

石万启气息逐渐加粗，这些话显然又刺到了他敏感的神经。他是个很懂礼数的男生，换作旁人，恐怕立马就翻脸走人了。而他依旧默坐静听着，指甲用力扣着浅打的刀把。

“那就想办法复活他们吧！”任云生略一犹豫，最终说道。

看了眼对方惊愕的神情，任云生垂下眼帘。他不知道现在说出这些来是好是坏，又会带来好或者坏。唯一知道的是，他分明从石万启身上感受到了决然的死志。这种心若死灰的感觉，曾经他也有过。对生本能的渴望杂揉着意志崩溃的求死之心，叫心如百爪搔挠，痛苦难言。

很可笑吧？有的人因为丢掉了挚爱而失去对生的坚持；有的人对前途灰暗生出死的念头；他任云生俗人一个，还是因为觉得活得几率太小才想速死。没想到世间会有人，因为他人的死而心灰意冷。尽管这两人是石万启无心杀掉的，但这里是主神空间啊！主神空间是什么地方？是一个杀人如家常便饭，只要“我”不死，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也没什么的“无秩序之地”。

活着是这里的绝对正确，失手杀两个人又算得了什么呢？最初任云生以为石万启是和他一样，和平时代普通人出身，对杀同类而恐惧。现在他才明白，石万启满腹的愧疚缘何而来。石万启真是个异类，这样的异类却有着不俗的战斗天赋。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件讽刺的事。

“你、你是说······你是说？”石万启的声音都颤抖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前撑着身子几欲扑上来。

任云生点点头，喟然一叹：“是的，可以复活的。每个人都有一次复活的机会······都能被再复活一次的。”“从哪？主神那里吗？需要多少奖励点数，不，我现在肯定还不够。也许会有办法，这个······一定很贵的吧？”

“很贵，贵得超乎你的想象。相信我，就算你把你这三部恐怖片得来的奖励点数和支线剧情加起来，再翻个番都不一定够复活其中一个的。”任云生本意是让石万启知难而退，不料对方双眼愈发明亮，兴奋地大叫道：“好！只要我得到足够的奖励点数是吧？然后就能复活他们俩了？告诉我，是这样吗？！”

“你只需要记得这点就行了。”任云生无奈一笑，“具体我不能告诉你，就像异形里我跟你说的那些一样。你只需要记得这点就足够了，剩下的你慢慢会明白的。过不了多久，很快就······”

话突然顿住，任云生不知怎么继续下去。到现在为止经历了五部恐怖片了，似乎还没有一场涉及到复活。他记得原著中提到《神鬼传奇》有复活的道具，可现在神鬼迟迟不出，复活又该何去何从呢？

现在石万启好容易振奋精神，他也不能说打击的话。

“好，好，好！我不问，我不问就是了。只要有办法就行，我相信你。你异形里没说错，这次我也相信你！”石万启简直要手舞足蹈，勾动浅打也发出“铮铮”嗡鸣。“对了，还要对练吗？你刚才不是晕倒了吗？哈哈，你说你想看我是不是比你厉害来着？我得抓紧变强······对对对，我得抓紧变强才是。”

任云生却拒绝了他的提议，三言两语将石万启请出了房间。他现在委实不想再对练什么了，墨种的侵蚀愈发严重，似乎只要一战斗，就立刻会陷入到昏厥中。这种状态下对练无异于叫石万启送死，依着他那诡异的状态，若是彻彻底底地躺尸还好。不然等他醒来，石万启恐怕已变成一地的残肢碎骨。

主神不是已经压制了病毒吗？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想不明白，在想明白之前，任云生都不太敢跟其他人对练了。

······

石万启出来门，没有往自己房间走去，而是靠着墙壁蹲坐下来，表情换作愁思。他按了按太阳穴，仰头凝望起主神。这大光球似乎永远不会熄灭它的光芒，在这亘久漆黑里，光亮便显得分外珍贵。

挣扎很久，久到脚都有些蹲麻。喃喃声从石万启喉咙挤出：“要去告诉楚轩他吗······任云生的变化，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到底，到底任云生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多重人格吗，还是说他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来激我的？”

“不会吧，任云生他······他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他在骗我，石万启这小子，我刚才一定作了什么事出来。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难道······”房间内，任云生坐在地上，眉头紧锁。

“可他刚才分明下了狠手，甚至不惜砍断我的胳膊。这样的做法······我还能再相信他吗？”

“是狂暴状态么？石万启宁肯憋着也不说出来，既然我打伤他他没理由不告诉我才对······”

“他不让我告诉别人，楚轩、郑吒还有张杰，这其中包括他自己吗？”

“除非是有人叫他保密，是楚轩！一定是楚轩！如果说是楚轩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的状态压制不了的话，那······”

“如果他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些事，是因为害怕？害怕楚轩他们会为了团队安全杀掉他？可他也没必要装成‘另一个人’的样子来骗我吧，这种拙劣的做法······而且他很明显已经能克制那些黑色筋脉了，这是好事啊，更没必要隐瞒了。除非······”

“要对我这颗定时炸弹······”“他是打算······”

“在下部恐怖片做点什么吗？”

石万启回顾紧闭的房门，眼中光芒忽明忽灭。最终他做出了决定，轻巧起身，朝自己的房间坚定走去。

······

任云生翻身而起，将战衣解锁穿在身上。他本想试着检索一下炉心，最后还是放弃了。如果楚轩真的打算借石万启之手安一个炸弹在他身上，其意味不言而明。楚轩宁愿少掉一个战力，也不愿多出一个威胁。

多半楚轩根本就不在乎他任云生是否能猜得到这些，猜到反而更好。警示他老老实实地使用战衣，别搞那些幺蛾子。

想通其中关节，任云生反觉得周身轻松。他一开始思路就错了，错在太过于拘泥眼前的想法。所有人，所有行为，包括吃饭喝水在内都只为了一件事——度过下一部恐怖片。这样一来，不管楚轩安没安炸弹，都显得不怎么重要了。安了，证明楚轩时时在提防他；没安，楚轩也一早就展露过杀意，仍是在时时提防他。

再想着去检查什么，反倒是庸人自扰。

战衣脚下喷射出火焰，任云生腾空而起。与此同时，地面上十几具熟悉的木人纷纷浮现。不用于之前，它们手持各式各样的热兵器。从手枪到半自动步枪，甚至还有一杆火箭筒。面对更新换代的主人，它们也得更迭自己的装备。

“看来这几天没法跟郑吒他们训练了，直到我想出办法控制自己的墨种之前，就拿你们继续练手吧。”

······

一连数日，任云生都缩在自己的房间训练。为了应对下部可能存在的团战，可谓拼了老命地练习。白天熟悉战衣的使用，晚上则静心打坐琢磨元气的用法，困了就小眯一会儿。本来他就有使用战衣的经验，且马克7的操控更加容易些，大抵有该制造者为了适应自身而精心设计的原因。

毕竟原著中战争机器的使用者是位出色的空军上校，凭着顶尖的操控技巧轻易上手，战衣糙点也无所谓。换上马克系列，任云生才知道还真不是自己蠢，而是战争机器系列委实不是他这种寻常人能玩得转的。

与战衣熟练度提升伴随着的是，元气愈发地熟练使用。虽然总量没什么变化，但现在已经能圆转如意地使用好了。全力激发之下，仅用十秒就拆掉了十二具冷兵器木人。当然，他也只能维持十秒，再之后就陷入萎靡状态，浑身乏力难以为继。不过元气不同于内力，这完全来于本身的“能量”恢复极快，只要精、神饱满，气便源源不绝。。

罡气，内力，尚在存疑的斗气，这些源于生物体本身的能量大多都跟最初之气有点关系。闲暇之余任云生在想，估计那电视剧里的主角就是借虎型坠得了元气，才能体能超人，甚至以啸声逼退老虎。也许他还潜移默化地练出了内力之类，不过这就不是任云生所能猜测得到的了。

最后，便是这······病毒。

第八章 神之降临 “金手指”

可以说，没有这病毒他任云生的尸骨早就凉在前几部恐怖片里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任云生这白痴一样，居然敢在最难熬的前期摇摆不定；也从没有一个人，拖着弱小的身躯次次拿头去莽恐怖片里花样百出的怪物。至少翻遍整本书，任云生还没找到。大多轮回者们都是不管三七二十一，选个称心的先强化了再说，之后的日子里再慢慢摸索着适应。

每个人长处不同，往往喜欢的不是自己最擅长的。有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其实不然，生存才是。死亡的恐惧会逼迫人将强化来的东西研究到极致，以期得到最大化的利用。比如一个很好的例子，郑吒。他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不过一小小的白领，谁又能知道他对战斗的理解能力会如此之高？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他还是近战的一把好手。

假设他当初选择的是魔法路线呢？未来会不会成为一名登峰造极的魔法大师？张杰慧眼如炬，曾说郑吒是天生的战斗人才，夸赞他求生的意志、对战斗的适应远超常人。恐怕即便走魔法路线，成就也不会差到哪去。

而任云生却是在犹豫，和绝大多数“读者”一样，企图给自己安排出一套最适合自己的方案。这并不是坏事，想的多总比想的少要好。可这样一来反而步履维艰，容易摇摆不定。走一步想十步那是聪明人，走一步想十条路线，那叫贪心。

人总是贪心。

老人程啸说的话任云生没敢全信，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挺对，任云生运气是真好。他就像一个刚练新号的网游玩家，漫无目的地奔波在副本刷小怪。要不是幸运地捡到了一把＋3的大宝剑——病毒，还有给力队友相助，绝对早就翘辫子了。

这几日，任云生抽空翻弄了几下生化危机系列，包括游戏、周边在内，试图找出体内病毒的来源。这病毒其实不算神秘，主神也说的明明白白。结合当初的情况，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生化危机前传的那个大boss身上。

詹姆斯·马库斯，保护伞公司三位创始人之一，因为老生常谈的利益问题被害。临死前将还没完善的水蛭女王病毒注入体内，在下水道中花了十年的时间最终成为了半人类半水蛭的变异生命体。这个被复仇之火填满的怪物一直想覆灭保护伞的计划，也是从那神秘人稀奇古怪的呓语中，任云生才确定他就是马库斯。

估计着他本来想把任云生改造成和他一样的怪物，却怎么也没想到，任云生不久后却回到了主神空间，叫其白白捡了个便宜。不过天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尽管任云生的确依仗着病毒苟活过了几部恐怖片，但每一次使用都在加剧病毒对身体的侵蚀。

从最初能使用墨种，到他第一次失去意识，期间只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他只要发起战斗，就跟跑步要活动肢体关节一样，往往不需要主动开启，墨种自然而然地就开始在体内运作，仿佛他与病毒生来就是一体。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倒还能勉强接受，虽然未来可能会变得奇形怪状的······但每次使用得时间稍一长，意识十有八九就会陷入到昏迷中去。届时的他不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就是一条躺尸的死鱼。

墨种······魔种，任云生突然觉得自己还真他娘的有先见之明。

似乎因为自己是外来黑户的原因，主神不但断绝了血统强化的机会，对他的“好坏判定”也不太一样。自己都快被改造成怪物了，主神对其的判定还是“益大于弊”，不给予修复。对此楚轩也没有好办法，只在文件中提醒他尽量少用，以延缓病毒与身体结合的速度。

末了还警示两句，如果实在压制不了了，变成无意识的怪物了，会给他一个痛快的死。

任云生对此表示“mmp”。

如果楚轩嘴上不说，也许心里会想些蝇营狗苟，可如果他嘴上也这么说了，那他就是真动了杀心，甚至连遮掩都懒得了。所以任云生打定主意，就闷在战衣里不出来了，大不了老子不近战了还不行？安安静静做一个火力支援的跑龙套。世上无绝对，总不见得一定没办法解决病毒这个问题。

任云生晃了晃脑袋，他已经疲惫得紧，见战衣的能量降到红线，便拖起沉重的身躯走去。“最后再练习一把，练习完了就去睡一觉。”没走出几步，整个人踉跄扑倒在地。

“那就眯一会儿，一会儿我就起来······”话未说完，鼾声如雷。

梦里，任云生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浅呼声，似是远隔天涯，又似近在耳边。他下意识地循着声音跑去，翻过山岭，越过急流，穿行在熟悉的建筑和街道，最后放缓了脚步。

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但偏偏他又感觉似曾相识。矛盾的交集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彷徨四顾着，试图找到一丝熟识的证明。

“你忘了我吗？”

“谁？”兀自响起的声音吓了他一惊，是个女孩儿的声音。久久无人回应，任云生便很快抛在了脑后，毕竟在梦里很容易过滤掉旁枝末节的东西。

小卖部、破旧的面馆招牌、油污的自行车维修点，随着入目的景物越多，任云生愈发笃定起来。他应该是来过这里的，只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时候了，那时的他还没搬家，那时的他还很小。

那时他只有九岁。

任云生忽地打了个冷颤，抬头望去，墨染的天空开始飘落点点银花。再低头下来，不知何时他已多了一身黑色的棉袄。上面还用红线绣着个奥特曼头像，小时候的他最喜欢这个了。

记忆如开闸洪水，浩浩汤汤充塞得脑仁生疼。任云生捏住额头，这时耳边又冷不丁地响起一声问询：

“你······忘了我吗？”

“我忘了谁？你谁？”任云生猛地转身，怒目视去。周遭空无一人，雪却已积留了寸许厚度。真快，明明才刚开始下，却像有了一段时间。

他没来由如此想，诡怪的是背后一句轻声的呢喃。一字不差，同起同止。像窥视了他的心理，让他无所遁形。任云生回头，瞳孔骤然放大，他看到了最不可能看到的一个人······他看到了自己！

“任云生”站在不远处笑了笑，牵动起肩膀几下晃抖。“你好啊，或者我应该说······好久不见。”

“我果然是在做梦？”任云生略一歪头，视线如长剑露锋。无论他脑袋往哪摆，点或者摇，始终直指对方。“梦里会感觉到自己做梦不太可能吧，那换句话说这不只是一个梦？”

“任云生”并不理会，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似乎两人真的是好久不见，需要花一点时间来确认对方。任云生被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如果这真的是梦未免太真实了一些，全身刺刺麻麻的，感受清晰而明确。

半晌，“任云生”出声道：“你的眼睛里少了点东西，看起来像一条傻狗，护着自己的骨头。这眼神真让人恶心。”

“······”任云生气得一笑，反唇相讥：“中二病？你不觉得你的话有点，有点有点嗯，中二吗？我什么眼神关你屁事，感情现在做个梦都要被奚落了？”他骨子里有几分小流氓，这点随着恐怖片的压迫开始张扬起来。梦中念头升起，很容易便做出相应的事情，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

相比起来另一位脾气要好很多，他也不恼，只是淡淡笑了起来。“连性格也跟着变了，该说是遗传吧，真是越来越像他······还记得这里吗？你应该有印象才对。”

任云生思索着对方的话，其中意味颇多。闻言他抬起头，“听你的意思你也有印象？哦对······是我犯蠢了，这是我的梦，你有印象很正常。这里是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吧，我还记得那个小卖部，经常从那里买东西。”

“那你还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事吗？”对方指指任云生脚边，那里是皑皑的白雪。短短几句话功夫，似乎又积留得厚了些。

“没有。”

对方稍显失落，出神着喃喃自语：“这样啊，可惜呢······我还以为你多少会有些印象。既然如此，你还记得·····他吗？我很久没叫过这两个字了，不太愿意去说，生下我们的那个男人，记得吗？”

任云生脸色一沉，语气骤冷：“别跟我提他！我不记得他！”

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曾给整个家庭带来无尽的伤痛，留在任云生记忆里的只有噩梦。这个品行恶劣的老混混，即便在入狱后还如梦魇般萦绕不去。让他被人疏离，被人厌恶，被足足嘲笑了十七年之久。

“就在这条街，”任云生的反应激起了对方的兴趣，“他与人械斗，最终导致对方重伤休克。之后被捕入狱，我们才能脱离这个家伙的噩梦，才能脱离被殴打、被辱骂，脱离那满屋子的酒精味道。一切都是来自这里，这是我们的转折点······”“别说了！闭上你的臭嘴！”任云生大叫，冲上去便打。

他的速度很快，在梦里他完全不需要顾及墨种的负面影响，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杀招。黑脉颤动，双目赤红，雪花被拳风冲得肆意飞舞。这一拳即便是郑吒也不能轻易接下，但，对方只是轻轻探出手掌。

强力的一拳戛然而止，停在那只干瘦的掌中。地上的积雪砰然激起，周身飘荡着白色的尘埃。“不是你这么用的，现在你变得可真蠢啊。”话音未落，任云生身子一轻，对方抓着他的拳头向上抛去，绝然的大力令他无法抵御，高高飞出十数米，最后重重摔落在地。

手背上黑色的细脉一闪而逝，他将双手抄在袖中，像个乡野的老农。“真蠢。”

任云生挣扎起身，还欲上前，却发现从来不虚的墨种居然自己消退下去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全身的力气，他蹒跚两步，连维持站立都有些困难。

“你再这么用下去终有一天会被那病毒同化成怪物的。”对方轻叹，脸上却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不用你管，你不过是个梦而已，嘚啵嘚啵那么多屁话干嘛？！”

“真的只是梦？如果是梦的话相信就是了，何必又专门说这一句呢？”对方轻易看透了任云生的心思，他们本就是一个人，所思所想，一般无二。

沉默片刻，任云生忽然笑了，喜笑颜开，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

“果然是这样，原来是你。我就说为什么我会时不时昏迷一下子，会突然变得厉害许多。是你，在蜘蛛侠跟关羽那里是你在影响我吧？你是病毒的意识？还是基因锁什么的？蠢得是你。”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想说才说的？”

任云生话一梗，恨恨然干笑两声。

回怼一句，对方也显得开心起来。“我不是病毒的意识，但病毒的意识的确在侵蚀你，那个神秘的家伙植入给你的不是单纯的病毒。记住我的话，没坏处的······少用或者尽量不用，每用一次基因的同化率都会增长，速度会越来越快，最后，你真的会变成他嘴中‘忠诚的士兵’的。另外，你似乎开启不了基因锁。讲道理，基因锁真的会有意识么？蠢货······”

“······”

对方又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气得任云生想骂娘。他和任云生真的是一般无二的性格，一样的爱计较鸡毛蒜皮。

“既然你忘了那件事，那我们也没什么好继续说下去的了。”说罢，“任云生”转身就要离去。

“那你到底是谁？”

“等你回忆起来，自然就知道了。”对方摆摆手，瘦削的身影在雪幕中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打不过的时候记得call我，我可是很好用的。”

“毕竟我才是你的金手指呢。”

······

任云生豁然惊醒，环顾四周。房间还是那个房间，战衣还是那件战衣，就连木偶碎块的位置也没有改变。他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咽了几口唾沫。

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以为真的在跟另一个自己对话。大梦初醒后，竟一时间难辨现实与虚幻。

“终归是个梦，可能我的确有心理疾病了，这该死的主神空间真不是正常人呆的地方······”任云生摸着胸口哑然失笑，“我是多想自己有个金手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还是补充能量的时候顺带找主神看看吧，看看能不能治治我的病······”

任云生穿好战衣，打算离开房间。这时交互系统发出女子机械的询问声：“您好，您有一段录音设定在下次穿上战衣后播放，请问现在是否允许播放？”

“录音？”心弦一紧，不好的预感涌上。“我的？播······播放吧。”

“你好啊，战衣我已经帮你充好能了，还有余就给你修复了下弹痕。对了，恐怖片要开始了，赶快去准备吧。”

是他的声音，就是听着有点贱。。

“今天是几号，不对，今天是第几天？”任云生一阵头晕目眩，忙问道。

“按照您给出的时间截止，今天是第十天。”

第九章 神之降临 预料中的团战

任云生从回归空间开始，除了兑换外，剩下的时间基本上都缩在自己房间里勤耕不缀地训练。算下来大概有八天左右，换句话说，他这次足足沉睡了一天一夜！

念及此，后心不禁冷汗涔涔。他一直以为顶破天也就像之前那样昏迷个五六分钟，心里还盘算着到时候真遇到打不过的情况时叫那家伙出来试试。却不想那家伙对这具身体的掌控力度远超他想象，眼见如此，反倒需要仔细考虑才行了。

任云生不是呆子，不可能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这梦中人来头不明，万一他像病毒那样用上一次，侵蚀的力度就加深一次怎么办？届时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可要比变成“忠实的变异体”惨多了。

“等等！我好像忘了件······我日！”任云生恍然惊觉，他可是沉睡了一天一夜啊！谁知道在无意识的这段时间那家伙做了什么？万一被楚轩察觉到他又有什么变化，岂不是彻底上了黑名单！

忙奔出房间，郑吒等人或坐或立，闻声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见他一副大惊失色的神情，郑吒狐疑地上下打量一番，问道：“时间还早，你怎么了这么着急忙慌的？”

“没，没······”任云生尬笑两声，搪塞过去。郑吒早已习惯他这副反应，也不多追问，随手递来一根香烟。

“你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莫不是打定主意愿意告诉我你那些小秘密了？嘿嘿，我可是很乐意听的。”

任云生深吸两口，镇定下来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话题了······对了，还有多长时间开······”“还有十分钟就开始恐怖片了，打起点精神。”郑吒拍拍任云生的肩膀，拉着他坐到罗莉身边。

好心的郑吒替他打起了掩护，任云生当即明白过来，心里暗骂自己犯蠢。他之前大抵已经知道了恐怖片开启的时间，再多嘴问一句，不消别人怀疑，自己就把自己抖落出来了。朝郑吒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后者淡淡一笑，继续跟罗莉谈笑风生。

任云生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郑吒忽然转过脸来，笑吟吟道：“你这两天秘密训练得长进速度挺快啊，有机会不传授我点秘诀什么的？”

“啊？哦，行······吧，就是死练，也没什么特别的。”任云生生硬地接口，末了压低了声音道：“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那果然不是你。”郑吒低声道：“就在昨天，你突然找我对练，老子床还没起呢······然后打赢了我，二十招。”

见任云生不敢相信，郑吒耸了耸肩继续说了起来：“一开始我也不太相信，但我感觉那人不太像你，所以心想着问问来着。打完之后你却说找楚轩有事，掉头离开了。”

“那真的不是你？你，没印象？”

任云生苦笑点头，“你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你变得可阴险，居然掏我······哎，不说了，太贱了。”郑吒无奈地摆手，一脸受到创伤的表情。

“······”

“说实话。”郑吒严肃起来，“你的战斗意识一下子变得很强，对战斗的拿捏啊、预判都做得很好。我也是一点一点累积的经验所以我很清楚，不可能凭空涨那么多。刚开始我本想试探试探你，没想到你是真的不知情。”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我似乎出了点奇怪的变化······”“不管怎样，这总是好事。我看你老是藏着掖着不肯说，大概也是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也不多问你，张杰那边我尽可能帮你打个掩护吧。能怎样，就看你自己的了。”

任云生点点头，瞥了一眼远处的楚轩。他们这番窃窃私语早被人看在眼里，但大家都不笨，只是各做各的事情。楚轩拿着一只掌上电脑正研究什么，似乎对这边并不在意。再望向石万启，那小子依旧是呆呆出神。

主神肃穆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整装待发的他们各寻了一处光柱站入。郑吒最后拍了拍任云生的肩膀，与罗莉柔声告别。

“三十秒内进入光柱，转移目标锁定，功夫一开始传送······”

······

任云生睁开双眼，才是空旷肃静的空间广场，转眼换作了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睛稍微有点不适应。他揉揉眼，坐起身来。郑吒苏醒的早，听见声音转头朝他挥了挥手。

“功夫，又是一场不算恐怖片的恐怖片。”

“而且还是功夫一，这么说来功夫还有第二部第三部吗？”任云生随口接茬，看向手表的同时颅腔“嗡”得轰鸣，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火云邪神被释放后，天神小队将进入功夫一世界。杀死对方小队未开启基因锁成员将获得两千奖励点数及c级支线剧情一枚；杀死对方小队开启基因锁成员，将获得七千奖励点数与b级支线剧情一枚。己方成员被杀掉一人计数负一分，杀死对方成员正一分。最终数目乘以两千，将是双方团队剩余成员所获得奖励点数······”

“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舒服？”

任云生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与这两支队伍交战的心理准备，但现在他才发觉，那只不过是徒劳的安慰。他梗着脖子支撑起沉重的脑袋，咧开嘴笑道：“没事。这次恐怖片是团战啊，就是有点慌。”

郑吒苦笑，“是啊，主神这里还有团战，意思是除了我们还有其他的队伍吧？我们要跟其他队伍交战，我心里也慌。不过这个天神小队是指什么？名字起得倒是响亮，希望他们没有名字里那样厉害得过分就是了。”

“哎，你说我们队伍叫什么名字？天使小队？地府小队？还是······恶魔小队之类的，哈哈，我现在开始希望我们队伍的名头好听一点，不然到时候一喊，‘我们是天使小队！’总感觉怪怪的。”郑吒自言自语地说着不好笑的调剂，却没发现任云生听到“恶魔小队”时猛地打了个激灵。

任云生勉强一笑，心说可别提恶魔小队了，我现在都快愁死了。若非已不是初入轮回的雏儿，只怕他现在都开始打起了摆子。

剩余资深者陆续醒来，或是好奇观望四周，或是静坐一言不发。不过在看到“团战”的字眼后，无一例外露出慎重的神色。乐芙很快想明白了团战的意义，脸色苍白地喃喃道：“团战、团战，主神逼迫我们进化的手段么？怪不得上一部恐怖片的难度会······”她看向魏衍，魏衍一言不发，死死盯着手表搓揉着指尖。看向张杰，张杰脸色铁青，似乎预料错了什么事情。

最后看向楚轩，这个始终淡漠如水的男人反复研读着手表上的信息，看样子他心中也并非风平浪静。赵樱空一贯杀手做派不提，其余诸人除了张恒稍显镇定外，俱是骇得呆了。就连一向“表现良好”的石万启都从神游物外中惊醒，紧紧攥着粒子震荡刀的刀柄。

苏小晴和那半新人女孩刘雯没闹清状况，但见“团战”字眼本能便感到了恐惧。越是清楚其中意义的，越能体会到那非死即生的残酷。

“团战。”楚轩轻声道：“将两支或可能多支队伍拉入到一个恐怖片世界中，既然主神提出了这么丰富的奖励报酬，那么队伍与队伍之间天然便形成了对立。就像蛊虫，在一个蛊钟里彼此厮杀，最终决出来的队伍就能获得更多的进化机会······”他站起身，看向街道。“乐芙说的没错，这也是主神逼迫我们进化的一种手段。没想到会是天神队么······”

“那么我们可以选择规避，不跟这支队伍作战吗？”余铉紧接着问道，他不比其他人好多少，现下腿都有点发软。

“不可能的！”

四个声音同时响起，肯定的语气不一而同。乐芙，魏衍，任云生，还有一个陌生的柔和男声。

众人看去，一个微胖的年轻男子起身，拍着身上的尘土说道：“不可能的。既然按这位先生的说法这是一种促使成长的机会，那就不可能了。”

待其抬起脸，任云生发觉这不是一个微胖的男子，只是经久的熬夜和劳作使得他有些虚胖。再加上个头平平，这才略显臃肿。

虚胖男子擦了擦手，朝楚轩伸出，见对方不接便朝下一个人转来。众人满心慌乱哪有心思接手，只有郑吒客气地轻轻一握。“郑吒。你好。”

“你好，郑先生。那我也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叫何图，‘志有何图’的何图。我不久前醒过来了，冒昧地听了你们讲话，希望不要见怪。”。

接着何图环顾一圈，脸上疑窦丛生。“这不是拍戏吧？请问我们是在哪里，团战······”

“请问又是指的什么？”

第十章 神之降临 旧世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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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神之降临 不凡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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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神之降临 月下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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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之降临 武学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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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神之降临 历史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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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之降临 末法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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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罡威见效快喜欢练玩意儿义和拳候兴终归外练家度使用容易导致损耗寿命老洪李书文罡此高传闻甚至由外内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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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拂衣深藏功与名

任云吐口禁笑“临走漂亮背影叫老话”本留住两叫帮付队见两容易安定又海漂泊况且两单单恐怕连己打即便真拉拢炮灰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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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啊······”任云靠桌沿抓酒盅浅浅喝“竟修炼内高代武学真落”

任云曾书候读词“末法代”网络种硬套用源于佛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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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主角少年曾遇老乞丐赋奇才拿本掌秘笈骗走十块洋且老乞丐世外高份真假与否所谓“秘笈”确路货种行本图画招式别运功路线连辅助修炼法门口诀许真作用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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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神之降临 起势

郑吒走在昏暗的过道中，木地板踩得咯吱作响。他的脸色发青，咬着牙齿不语。

就在刚刚，他杀死了两个想要开枪的黑帮打手。青龙刀过，那两人的脑袋整个落在地上，兀自含怒的眼睛还盯着他。有时候出手太快也不好，等反应过来，胃里“抗拒”似得一阵翻涌。

这不是他第一次出刀，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尽管郑吒早已磨练出了见敌必杀的心性，但面对同为人类的敌手，还是感到有些不舒服。

往前是间宽广的静室，才迈进一只脚，立刻便有几十名西装革履的打手拥来，将郑吒团团围住。居高处背头英朗的男子看也不看，自顾自拿着烟枪吞云吐雾。正在为他点烟的狗腿子当即大吼：“什么人？！还带着武器！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这是斧头帮的地盘！”

郑吒循声看去，冷声道：“自然知道这里是哪，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大胆！既然知道这里是斧头帮，还敢上门来找？从来只有斧头帮上门找人，没有人敢来找我们斧头帮！”

说完，狗腿子还雄赳赳、气昂昂地狠狠瞪了一眼。“还说什么废话，赶紧把这个垃圾弄死丢出去。对了，”背头男子一棍敲在他头上，漫不经心地说着：“别在这儿弄死，脏。”

“对对对，把他打残了弄到街上，再给我狠狠打，直到给我弄死为止！什么阿猫阿狗敢来找斧头帮，还拿着把关刀，真以为自己是······”

话音未落，人群中猛地爆发起一阵惊叫，打手们纷纷退后，惊慌不已。留出的空地上只站着郑吒和一具无头的尸体。污血从胸腔喷涌而出，染红了那身整洁的白色内衬。

狗腿子愣在原地，瞠目结舌。他甚至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突然多出来一具尸体。再看关刀刃锋沾着一抹暗红，显然来自尸体。吓得他登时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叫嚷：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快弄死他啊！”

要说这些黑帮杀手都是刀口舔血的匪徒，寻常威吓吓不住他们。即便死了人，但还是颤抖着挪向郑吒。这次他们学得聪明，有几个上来就掏出手枪射击。

郑吒周身半尺绽开幽蓝色的光芒，枪声响过，泛起阵阵涟漪。电磁护盾，楚轩造来给众人防身用的小玩意儿。东西虽不起眼，效果还算不错。莫说这些落后的手枪，就是重炮打来都能抵挡一次。

黑帮一众见鬼似的，任凭子弹打空，郑吒依旧岿然不动。他看了看手里的刀，打手们就跟着看了看他手里的刀。见他似乎在犹豫，一个胆大的偷偷走到背后，举起斧头狠命砍去。

斧头落空，这打手愣了楞，待到胸口生出剧烈的疼痛才回过神来惨嚎着倒地。郑吒脚下轻踏，如利箭般纵身而出，刀只一挥，拦在面前的数名打手顿时拦腰而断。他的速度太快，快到打手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已经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了，而是一边倒的碾压！

一个人，碾压数十人的战斗！

人总是怕死的，随着个体意志的崩溃，剩下的打手纷纷丢下武器仓皇逃窜。什么“保护老大”，什么“誓死效忠”全都抛在了脑后。郑吒也不追赶，他这次不是来搞屠杀的，况且他也狠不下心来大杀特杀。见没有阻拦，便放缓脚步一步一步走向背头男子——斧头帮的老大何永琛。

何永琛连忙起身，恭敬地让开位子示意郑吒坐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刚从几个武林高手的战场跑回来，居然又遇到一个。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弯折九十度的身子剧烈颤抖着。

还没气绝的伤者不断呼号着，声音充斥在这间静室。可他还得保持身为老大的骨气，没有人看到的角度，悄悄咽了一口唾沫。

何永琛演得好，郑吒何尝不是。一连杀了七八个人弄得他有点想吐，却又觉得跌份，作冷漠状淡淡道：“不用了，我找你有事。”

“大侠有事直说。”何永琛将腰又弯了几分，装孙子他可是专业的。只希望这家伙不是个记仇的小心眼，别斤斤计较他之前的态度。

郑吒哪有那么多小心思，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得办。“斧头帮是上海滩最大的黑色势力对不对？”

何永琛一愣，额头上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不敢······斧头帮只是个小帮派，哪值得大侠这么称赞。”“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吧，摆不上台面的。”

“那好。”郑吒立住刀，看着台下那些惊慌失措的打手。“你们能做到一个大帮派，一定不止这么点人。工人、流氓、商人，耳目遍布全城，我需要借你们的情报网络用一用。”

“另外，需要你引荐我们去见一个人。”

“我们？”何永琛不解，敏锐的嗅觉促使他先答应了下来。

······

楚轩与魏衍、乐芙站在街边，身后是富丽堂皇的百乐门歌舞厅。魔都“不夜城”之名，至少有一半原因得益于此。即便入夜一两点，这条街区仍然是车水马龙，灯火辉煌。

而今晚，却有些不同寻常。

三人周遭一米开外，大批斧头帮众聚集，将这座城市最宽阔的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拿着象征身份的斧头，却没有与之相称的凶狠，各个面带惊恐，想上又不敢上。

当然不敢上！十几分钟之前，一个脾气急躁的先冲了上去，转眼间，就被打飞了七八米开外。出手的女孩只是拍了拍手掌，仿佛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现在那位勇士还挂在头顶的斗拱上呢！打手们想用枪械，却发现对方会妖术，子弹根本接近不得。

他们砍人砍得熟练，可那毕竟也是人呀，妖怪什么的，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反正他们接到的消息是来支援，又不是来送命。

于是乎，两方就在这儿默默地僵持了一刻钟，吓跑了一批又一批来玩的客人，最后惊动了警察。警察门还没出，一听是斧头帮聚集，立马掉头回去喝茶了。

乐芙瞅瞅这儿，瞅瞅那儿，觉得有些无聊。她不像身旁这俩闷人，只知道一门心思地看资料。被这么多人虎视眈眈盯着，根本看不下去。好容易来到旧时代的上海，她其实想跟任云生那小家伙一起去外出任务的。但楚轩以“辅佐”之名留下了她，叫她跟着一起作计划。

其实她很清楚，楚轩的才智即便她和魏衍加起来也难以相抵。所谓“辅佐”不过是将他俩放在身边，以免惑乱军心罢了。单就苏小晴，已经不只一次来问她这次恐怖片有什么看法。猝然团战又是面对一支比他们强得多的队伍，无论是谁心里都不免发虚。

还是跟任云生去执行任务好玩啊······乐芙暗暗想，虽然这小子挺无趣的，但却单纯的莫名有意思。十七岁的年纪，长了二十岁的脸，心底里实际上却又藏着个八九岁的孩童。

她在进入主神空间前是一名幼儿园教师，教导起这类笨拙的小孩最有一套了，乐芙不禁轻笑。

这时，人群忽然骚动起来。

视线齐齐聚向舞厅大门，斧头帮的老大何永琛率先走出，狗腿子紧随其后轻轻搀扶着他。打手们大喜，老大来了就有发号施令的人了，一时间叫骂不绝，勇气仿佛又回到了他们身上。不想，何永琛抬手轻轻一挥，勃然大怒道：

“都他妈给我闭嘴！”

骂罢，转了脸色对楚轩三人恭敬地道：“让三位久等了。”

楚轩收起资料，轻轻点头。见状何永琛转身吩咐道：“来人，备车，我要和三位先生走一趟。”（民国时期德高望重的女性亦可被称为“先生”）

车子很快开来，四人坐上车子离去，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打手们。他们正自不解，郑吒从舞厅大门走了出来。他没有理会狗腿子谄媚地邀请，看了一眼架起轻功离去。

任云生在耳麦中说有事找他，要他速速赶去。反正已无事可做，不如去打发打发时间。

另一边，何永琛可谓费尽了脑汁，又是递烟、又是搭话，可三人都跟个闷葫芦似的半点不理。直到车子驶入市府的大门，乐芙才冷不丁地感叹了一句：

“黑帮这么容易就能出入这里，这个时代真的是······”

“这没什么。”楚轩抬头看了她一眼。“任何的势力都离不开人作为基础，这个时代最不缺的就是游民了。”

三人下车，由何永琛引着进入办公大楼。乐芙还是低估了斧头帮的影响力，斧头帮老大这张脸委实管用。虽然被形式地拦下来，但没费多少功夫就见到了此行要见的人。

楚轩自顾自寻了个位子坐下，动作熟练地像重复过八百十次，看得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眉头直皱。

“我已经在电话里听何先生讲过，几位找我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言。”

旧上海滩的黑色势力与官方势力总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在这个动荡混乱的年代，两方唇齿相依，共同获利。所以在接到何永琛的电话后，中年男人深思熟虑片刻，给了这个面子。但他却没想到自己要见的是这样三人，穿着古怪的衣服，半点礼貌都没。尤其是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若有若无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是久经宦海的老狐狸，鼻子灵敏得很。这男人明明相貌普通寻常，却油然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度，还是那种屹立在山顶的，掌握天平的角色。。

莫非是哪家的公子哥？军方？还是······可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反而要通过何永琛这个地头蛇？

思量间，楚轩开口说道：“我来是想找你，询问关于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事情。”

第十七章 神之降临 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这······”中年男子愣了，他以为对方会问出些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却不想如此不着边际。沉吟片刻，严肃道：“不知道先生为何要问这种地方呢？”

“因为我觉得我们对‘正常’一词的定义有些不同。”楚轩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叫中年男子猜不出心里想法。

“先生谬语，无非是些精神病，疯子之类的病人罢了。想必先生听闻我们关押病人的手段有些严格，所以才有此一问？”

“是啊，一间小小的精神病院，要出动大批租界部队，同时还调动一辆m2a4轻型坦克车。在市区内调用重型武器设施，恐怕不止精神病那么简单吧？”

消息倒是清楚得很，那帮外国佬都是吃屎的么，有人接近也不知道？中年男子心道，接着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脸色：“先生未免多虑，这只是友邦提出的要求。他们认为精神病人恐有危险性，应该严加看管以防伤害到无辜民众。况且人总是好奇的，也是为了防止民众惊扰到他们。须知乱世重典，这虽不是最好的法子，却是最简单和有威慑力的了。那辆所谓坦克，并没有实装弹药。”

“友邦倒是闲有兴致。”

“外国人的想法，总是跟我们国人相差甚远的。”

两人俱是一笑，身旁乐芙三人默默听着一言不发。他们都是人精，何永琛能掌握一只势力庞大的黑帮自然不是榆木脑袋。一开始他还不知道楚轩三人来此所图，思索片刻便明白了。那底下关押的不只是精神病，还有一位他打算找来，号称终极杀人王的狠角色。

如果还有什么值得这几个人兴师动众，那恐怕只有这位名叫“火云邪神”的家伙了。就连他要找火云邪神都得使些手段，这三人居然敢上门讨要，多半是脑袋被驴踢了。

心里窃喜，考虑着要不要一会儿揭穿他们的真面目。这里到处都是精锐的士兵，只要中年男人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将三人击杀。他也能挽回点面子，省得叫手下看了笑话。

楚轩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我却听说友邦不仅关心精神病患的安危，还派人大肆搜捕呢。”

“毕竟这座城市有太多的不稳定因素······”“不止英驻部队，还有法驻部队，甚至听闻还有我们的士兵从旁协助。”

中年男人听得冷汗涔涔，这些事都是内部下达的命令，别说是楚轩这种外人，就是这座大楼里都没多少人知道。楚轩站起身，居高临下发问：“看来我们和外国人的想法也差不了很远，不是么？”

“先生有话还请直说吧。”说着，中年男人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门外冲进来两名戍卫的士兵，刚走几步忽地腾身而起，捂着喉咙满脸通红，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们的脖颈。士兵试图挣脱，却只能乱蹬双脚。魏衍左手虚握，右掌轻挥，将门关了起来。

“我说了，我要问你关于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事情。”

中年男人呆呆地看着魏衍，好半晌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又用了良久的时间整理情绪，最终苦笑着叹了口气。“原来是来寻仇的仇家，怪不得问这没有边际的问题。”

“说下去。”

“你来找我，心里不是很清楚了么？又要问我作甚？”

“你们为什么大肆捕捉武林高手？”此言一出，旁听的三人都是一愣。魏衍放下士兵，虚弹两下打晕了他们，又转手打晕了何永琛。

“你也知道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研究的是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那自然就是为了研究你们的武功从何而来的了······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最初的目的就是研究中华武学的秘密。”男人见无路可退，索性一一托出：“······尽管近代的国人无力对抗坚船利炮，但这种特殊的增强体能的方式还是引起了那些外国人的注意。于是他们就建造了这所研究中心，名义上是研究精神病，疯子，实际上是为了研究你们。”

“当然，他们也没想着掩饰，看名字你们就能明白个七七八八。说实话，不止有一个人试图找我，杀掉我，但你们是唯一一个成功接近到我的。该说你们和那些粗人太不一样，会想到利用何永琛。”

乐芙冷哼一声，道：“所以你就帮着他们一起吗？”

“不然呢？”男人轻笑，“对抗他们么？拿那些找过我的，什么人权主义的大旗子？小姑娘，我们不是在跟几个外国人交涉，我们是在跟他们背后的一整个庞大的国家机器在交涉。我也只是奉命办事而已。”

楚轩坐回座位，问道：“所以就有了印刷厂发行功夫图本，来增加武人的数量么？”

“是的。他们大肆捕捉会功夫的人，但得到的结果并不理想，于是就想出了这个办法。这年代功夫秘笈已经不值钱了，十几块银元就能贱卖。通过发行印刷本的方式，试图激起全民学武。再找到学成的人，以此研究他们成功的秘诀。”

“但这些外国人，连功夫是什么都不晓得，又能想得多周到？咱们老祖宗有句话说得好，‘穷文富武’。富人才有钱吃好、睡好，有学武的好身板。穷人连饭都吃不饱，只能读书。但这个年代，富人不信，穷人没钱，发行不久就不了了之了。即便找到一两个，也达不到他们的预期。”

“预期是什么？”“不清楚。不过我曾听他们那些个什么科学家，叫嚣着没有‘气’。多半就是这个‘气’吧，你们学武的应该明白。”

说完，男人忽又一笑：“看这位先生出手的样子，恐怕便是所谓的有‘气’高手，我想，那些科学家应该是很感兴趣的。”楚轩看向他，对方笑意更浓。“今日你们即便杀了我，也绝对逃不出他们的搜捕。平白死了个大官只会引起怀疑，不妨我们做个交易······”

“你们就此离去，我便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全数忘掉。没有什么高手来到市府大楼，也没有聊过什么内容。有的只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公子小姐，来我这儿闲聊了几句天。”

见楚轩不语，以为这番话打动了他，打算再加一剂猛药时楚轩微笑起来：“不如听听我的交易吧。”

“武林高手来到市府大楼，希望寻求合作。”。

“交易的筹码是你们的军队，气的修炼方法以及······”

“另一队高手的项上人头。”

第十八章 神之降临 疑兵计

走出办公大楼，楚轩拒绝了何永琛殷勤的护送，与乐芙、魏衍在街道缓步行着。

月色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延伸至街尾与漆黑交融，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就连脚步也放得极轻。结果不出他们所料，中年男人并没有满口答应，而是提出要跟外国人交涉商量后再给出回复。

沉默许久，乐芙终于忍耐不住，低声道：“楚、楚轩，我们像这样直接问他们索要军队，岂不是······这样真的好吗？”

楚轩走出几步，停在原地。

乐芙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背影，期望能得到一个和她想法不同的回答。

“不好，这是下策。”

“可这样不就······”乐芙黛眉紧蹙，显得有些激动。楚轩没有再答，迈起步子继续向前走。魏衍叹了口气，紧跟上去。

“我们并不是你，你也不能把我们当成你来看待。”他拉住楚轩衣袖，说道：“其实我也想问，只不过乐芙先我一步了。你去要军队，意味着我们认可军队的力量，这不就相当于把我们的实力告诉他们吗？”

“你说对了一半。”楚轩拂开手，回过头审视两人：“不但我们认可军队的力量，而且他们也认可了我们的实力。”

“是啊，这样一来，他们哪还用得着跟我们合作呢？我们认可了军队的力量，说明我们不比军队强，最多也就和他们势均力敌，这种程度的力量才有借助的必要。我想，他们第一反应应该是抓捕我们，而不是谈什么合作吧？”

“凡人的智慧，终究把棋子看得太过草率。”楚轩的话令乐芙脸颊一红，气恼地咕囔起来：“我就是凡人的智慧才不会明白啊，想问你你又总是不说······”

“我们不是在下棋，尽管我们在考虑事情的时候要把每一步、每件事和执行事件的人规划清楚，但人毕竟是人，有自己的想法考量。假如对付我们只需出动一支精锐小队，那他们一定不会吝啬，甚至一波接一波发动攻击。当伤亡达到一定程度，超出了发令者的支持力度，超出执行者的心理承受能力后便得不偿失。

人总是怕死的，如果我叫你们去执行一个必死的任务，你们会毫不犹豫地去吗？”

两人沉默。他们当然不愿意去，如果能反抗的话。

“所以了，棋子落在盘上，即便是必死的位置也不会犹豫。人不会，当他们清楚了我们的实力后，就会倾向更有利的选择：与我们合作，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气’的修炼方法。显然这是个下策，我不会为此装点掩饰，但我们目前的选择面太小。我知道你们两个在想什么······那场战争两年后就会开打，即便我们拖延时间，到时也很难从中浑水摸鱼，更不要提这两年会产生多大的变数了。”

乐芙欲言又止，忽地眼前光芒大盛，电磁护盾在楚轩周身凭空而现，狭长的弹头“叮铃”坠地。两人大惊失色，急忙四下顾去。楚轩抬起头，瞥了一眼街尾处的钟楼。

“开始吧，不需留手，让他们看看我们的筹码。”

两只厚重手枪脱袖而出，稳稳落在楚轩手中。他看也不看朝左侧开枪，那里是一处黑漆漆的小巷。巷中刚亮起几点星火，随即惨叫不绝。

洪亮的枪声激醒了两人，乐芙哪敢犹豫，右手食指连连划动，赤红的符文虚空成形，先后落在三人身上。口中急急道：“加速符只能持续一分钟，楚轩！”

“我们走。”楚轩褪下空匣，抬脚便走。跑动间手上不停，在腰侧一拍一扣，两副新弹匣应声而入。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一颗锐利的子弹刺破黑幕，朝着眉心激射而来！

枪火跳跃的瞬间，几乎是同一时刻眼中的淡漠转作茫然。“不能再次承受狙击，电磁护盾还要应对接下来的······”

人无法与子弹竞速，至少现在还不可以。

楚轩将枪口微转，同时扣动扳机。基因锁状态下，视觉对动态的捕捉能力匪夷所思。只见两颗手枪子弹缓缓而上，将狙击弹打偏轨迹，擦着他的脑袋射入身旁墙壁。不给他留出喘息的功夫，一弹落空，周围无处不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楚轩抖了抖手腕，抬枪警戒起来。

魏衍与乐芙二人来到他背后，三人背靠背各盯一处。街头、巷口、屋顶、门口，任何能躲藏的角落都能看到人影闪动。魏衍轻轻攥拳，低声道：“这不合逻辑，他们不应该今晚就来这么多人······我们，还要继续吗？”

楚轩不答，但答案已经明晓。两人深吸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不知谁先开了第一枪，刹那间，几十处阴影下枪火闪动。三人身边同时现出护盾，子弹“啪啪”打上，片刻时间已经攒了数百颗弹头。

魏衍看准一处，挥掌拍出，木门破碎，连带着躲在其后的人翻滚而出。随即硬顶着子弹的轰击飞上屋顶，正在射击的士兵看得一懵，来不及调转枪口便被魏衍打落下去。楚轩想也未想，一枪结果了这个还没回过神的倒霉鬼。

乐芙看在眼里，眉头微皱。她倒没有郑吒那般好心，只是这士兵奉命行事，没有非杀不可的理由。杀人太多，恐怕会起到反面作用。

“不用顾及这些。既然他们打算埋伏，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楚轩两枪打出，木制的电线杆应声而倒。一个士兵忙从后面跑出，打算转移向另外的位置。

“杀死他。”“我······”

“杀死他！”

将银牙紧咬，乐芙一声不吭地开始勾勒符文。符脚成，金光现。伴随着字符粉碎，一道火焰喷薄而出，宛如赤龙冲向那仓皇逃窜的士兵！

博丽巫女的血统。可以说是一种物美价廉的选择，只消提升血统的层级，就能自行领悟相关的咒符。但有得必有失，这些符文尽是些基础增幅类型，好比汉字中的“一二三四”，丰富有余而效力不足。要想发挥更大的作用，还是得额外兑换咒符。

将血统进阶后，乐芙苦于没有攻击的手段，便挑了中华道家的一种火焰符箓。这火不比凡火，由体内灵气化成，一经沾着转眼间将对方烧成灰烬。烧得快，死得快，也不至于感受到多大的痛楚。

火焰烧死了一名士兵，也叫其他同僚看得心惊肉跳。他们接到命令来对付功夫高手，怎么······怎么功夫还能放出火来？！

符箓放罢，乐芙立刻显得虚弱许多。仅这一记，就用掉体内三分之一的灵气。道家符箓本来是寄托在金石黄纸等道具之上，为的就是消耗太多，临战时反而不利于战斗。她躲到一处屋檐下，正想给自己画两道恢复咒符，魏衍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

“乐芙！还能再用一次火吗？”

说着，他张开念力屏障，要替楚轩拦下一发狙击子弹。但楚轩却先一步出手，再次用出那奇异的预判射击将子弹打飞。看得出，他也不想让护盾再受到狙击级别的打击。经过密集的射击后电磁护盾的光芒不复先前，恐怕再来几发狙击，就要有一个人横尸当场。

狙击手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战场的主宰。这点三人深有体会。

乐芙默不答话，只是再次专心勾勒起咒符。因为头脑发昏连续出错两次，不得已第三次推倒重来。魏衍瞧得分明也不催促，只是不再用浪费念力，闪到房顶的另一边伏下身子，静静等待乐芙的信号。

他的念动力来自于精神力，尽管已经很节省地使用，但总归有极限。现下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视野黑白闪烁。幸好楚轩自己挡了，不然他还真没自信能替人家拦下。

楚轩撞入房屋一套连射，再次击杀一人。在场剩余的士兵只剩不足十名，但他们躲藏得极为刁钻，又不断改变位置，人数减少反而增大了寻找的难度。双方不约而同地隐匿起来，在寻与藏中进行最后的厮杀。

电磁护盾的光芒隐隐绰绰，能量将要告罄。乐芙紧紧盯着手中逐渐成形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快一点，必须再快一点······”如果她的护盾能量将尽，那么魏衍同样如此。而魏衍还在外面，没有选择躲藏。

对于狙击手而言，生与死之间只有“一刹那”的距离。一旦发现猎物的踪迹，只需要一刹那。

“······好了！”

“往上！”

魏衍纵身而出，在空中借力踏出两步。一道火焰冲天而起，他丝毫没有犹豫，直直冲了上去。蓝光破裂，如残碎的玻璃四散消弭。楚轩抬枪射下又一发狙击弹后忽然半跪在地，基因锁的反噬在这时开始回馈给身体。虽然他似乎并不显得痛苦，但已经无法再看清高速飞行的子弹了。

“基因锁的反噬么······”

躲藏在钟楼顶层的狙击手冷冷一笑，将枪口对准魏衍。他不知道这人在做什么，但军人的本能告诉他，自己必须阻止。拉下枪栓，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忽然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下意识地抬头，看见一道银光划破夜空，在眼中急速放大！

在意识沉寂的刹那，狙击手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比狙击枪子弹更快的东西······”

魏衍双手探入火焰，用尽最后的念力将其推散开来。灼热的焰浪瞬间席卷过整条街道，哪怕沾着丁点，立时便熊熊燃烧。

几个呼吸间，所有能烧起来的东西都沾染上了火焰。剩余的士兵无处可躲，奔逃中被烧成了灰烬。

······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恐怕我们之后的日子不太好过了······”何图扫了眼跪在地呕吐不止的张恒，木制长弓被随手丢在地上。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就是这其貌不扬的木弓射出那惊人一箭；也不能相信，这懦弱绵软的张恒，竟有如斯实力。

“你有这么强大的实力，怎么会这番样子呢？”何图有些惋惜。

“没、没办法啊······我一想到我杀了人，有好多血，我就······”

何图笑了笑，继续注视向那条熊熊燃烧的街道。或者说，注视向正缓步行走的楚轩。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远远地看过来。

相隔甚远的距离，即便大声呼喊也不可能被听见，更何况只是视线。。

“这家伙······”何图冷哼一声

“早就知道了我会这么做么？”

第十九章 神之降临 交易开始

脚步声愈发急促，到最后近乎狂奔着穿行在这条昏暗的甬道。男人喘着粗气，丝毫不在意凌乱的衣襟。甬道尽头，数寸厚的合金大门紧紧封闭。

“还好，还好他还没有······”

男人手上闪现出一件造型古怪的器具，轻轻划过，大门轰然倒地。灰尘弥漫中，一只强有力的手闪电般探出，扼住了他的喉咙。

“咕······我是来找你帮、帮忙的······”他在这只手面前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力气，仿佛被同时锁住了命门。

“高手······有很多高手啊，那就，先从你开始吧······”

······

任云生豁然惊醒，上气不接下气地打量着周围。时值清晨，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不时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紧了紧盖在身上的外衣，将脑袋靠在墙上，从初醒的昏沉中调整精神。

两天过去，他一直没有收到归队的要求。楚轩等人不知道藏身何处，找不到他们的任云生只有踏下心跟着主角满城乱跑，从中多多少少也获知了一些情报。

这两日，斧头帮变乖了许多，已经很少见他们在城中为非作歹。想来应该是楚轩他们的原因，以暴制暴这种事，楚轩可谓相当拿手。

其次，街道上军队明显多了起来。不仅仅是两大租界，就连平时警察都看不到一个的贫民窟也有巡逻兵在游弋。任云生不知道楚轩在搞什么，以为是他们招惹到了官方势力，当下更加小心谨慎，能不使用特殊能力就不使用。

最后便是那闹心的主角。在主角不断地作死中，任云生感觉他也在缓慢地增强。从一开始被几个小混混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到能轻而易举地甩开他们。不要小看这“甩开”，任云生在旁看得清楚，他何止是甩开了几个骨瘦如柴的混混，甚至高速行驶的卡车也被远远抛在了身后，速度快得令人发指。

不过主角本人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变化，每次被暴打一顿后就缩在灯箱里蒙头大睡。任云生趁街上人少的时候爬上去看过，睡得跟死猪一样连动都不动。醒来后，他就像忘了这茬，继续投入到自己的“作死大业”里去。

见得次数多了，任云生索性懒得跟去，便在一旁巷子里搭起个窝，自己跟自己玩“拖拉机”。照他以往的经验，这家伙无论怎么作死都能活着回来，命可比他任云生硬多了。

这让他想起了现实世界里看过的赛亚人，每一次重伤都会变得更强。奔跑、跳跃的能力与日俱增，已经完全违背“武学奇才”的定义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武学奇才指的是对武功领悟力强，学得快，最多像武侠小说中的“乔峰”这样，随便一招平平无奇到他手里都能生出莫大威力。但显然主角不只此，他的身体构造才是最奇怪的。

甚至然他以为主角也是个穿越者，从《龙珠》穿越到《功夫》。

如果不是每次主角一觉醒来大半能力都不见踪影，他简直就要确信无疑。任云生买了两个烧饼，眯起眼看了一会儿灯箱。不久前工人才来修过，现在箱壁又出现了几个手印。

“又作死了······”任云生无奈笑笑，厚着脸皮爬上红绿灯。不想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昨日吃剩下的半个烧饼。

还是他见主角饿得走不动道儿，半推半就被抢了去的。

“日······”

这家伙平日里日上三竿才起床，怎么今天起得那么早？任云生思量片刻，忽然叫道：“不会是······”他忙跳下灯杆，发足就要奔出。回过神才发现街道上大批士兵正匆匆赶路，不知去往何处。

“希望不会像我梦里那样，希望不会吧······”

在他的梦里，一名男人焦急地赶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放出了火云邪神。而这一切都始于主角的觉醒。在楚轩的帮助下，主角打通任督二脉，实力陡然提升至极为可怕的境界。其瞬间的威压即便远在千米之外的男人都能感觉得到。

这是战斗者的本能。男人当即立断去找火云邪神，以邪神的性格，若有强者出世必然是不死不休。如果他能感觉到，那火云邪神恐怕亦是如此。

男人试图先一步放出火云邪神，将他与主角一齐推到天神队面前。趁两方死战时坐收渔翁之利，不料火云邪神分毫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再之后的事情，便无从得知。

任云生有些不敢确定，方才那是否只是一场梦而已，因为他从来没在梦中感受到过那有如实质的压迫感。不知为何，他竟有些相信这场荒唐。也许是梦境太过真实，也许是······

他就是那个男人。

尽管面容看起来沧桑几岁，但这张脸他几乎不会有认错的可能。在最后的时刻男人传达给他的念头，带着决死的锐利将梦境刺穿：

火云邪神······可能开启了基因锁第四阶段！

“不行，宁可信其有······我得把这件事告诉楚轩······”任云生打定主意，绕过士兵疾奔而去。他的身体强度不比郑吒，全力冲刺之下也不显得过于惹眼。手上不停联系楚轩，很快那边传来了回复：

“楚轩你是不是······”“刚好，我正要联系你。”

“你先听我说，你不要给主······”“我在百乐门，斧头帮的据点，速来。”

“我······”任云生哭笑不得，心想着你倒是听我说完一句话啊！方想罢，耳麦里又响起了楚轩的声音：

“你刚才想说什么？”

百乐门很好找，作为魔都乃至远东最著名的歌舞厅，坐落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任云生刚来第一天就将城市的大小景点摸得一清二楚，片刻功夫，便来到了门口。

许是见他灰头土脸的，侍童忙将他拦住。依着任云生的性格自然没心思搞什么“扮猪吃虎”的三流套路，头也不抬就是硬闯。里面早有斧头帮的手下等候，将他请入后厅。任云生暗自腹诽，楚轩这厮，当真是喜欢跟黑社会打交道，蜘蛛侠里是，这次也是。

静室里，楚轩等人或坐或立，注视着场中打坐的郑吒与主角。他瞥了一眼，轻手轻脚走到楚轩身边，低声回答：“火云邪神，可能是四阶的水平。”

楚轩微微点头，一眼不眨地盯着两人。“嗯，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现在是在······”

“替主角梳理元气。”对上任云生惊诧的目光，楚轩淡淡道：“在得到你给我的那些情报后，我便把主角找来，让郑吒查看了他的身体。结果很意外，主角，并非身体异常。”

“相反，应该说他的体质十分出色。无论是抗击打的能力，还是伤势恢复的能力，都远远超出了现有人类的平均水平，包括你我的现实世界。”

“不仅如此，他体内所谓元气的储量也很高，平时处于惰性状态，只有在收到外力的刺激下才能发挥作用。我想，这应该就是他被称为绝世高手的原因了。理论上来讲，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材料。”

任云生愣了愣，下意识道：“原来不是······等下，那这不还是异常么？怎么说也应该是平均水平才叫正常，不是吗？”

“体态正常的人和有缺陷的人谁更能代表人类对正常的‘定义’？”

“······”

他不想说什么冠冕堂皇的一套，事实说来残酷，生物总是向着更好的目标去发展。更强壮，更聪慧，更靓丽，正是因为这些难得，所以人们才将“正常”的定义放低。假如世界上出现一个群体，他们英俊秀美，体魄强健而又头脑聪慧，对于这些人来说，平实无奇反而成了不正常。

在他们眼中，普通的面孔是丑陋，呆板的头脑是愚蠢，孱弱的身体则是病态。代入楚轩的视角任云生很容易就想明白过来：

完美生物是不存在的，但在这个世界的确有着类似的群体——武林。

“看来你明白过来了，主角并非什么绝世高手，虽然他的体质的确比普通人出色。之所以称为‘绝世’，不过是这个世界已经很难找到良好以上的材料，优秀就显得分外宝贵。异常的不是他，而是时代，一个武学不断退化的时代。”

“我叫郑吒给他梳理元气的意义就在此，他的气息太过旺盛，却没有适合他的方式，或者说内功心法？去帮他调整和导出，这也是为什么被火云邪神重伤后变强大的原因。打通任督二脉，便是将他元气的枷锁打开，再加上他本身素质优秀，才有了电影中‘不合理’的变化。”

“只要我们能导出他的元气，就可以······”“等一下！”任云生突然叫道，他竭力说服自己梦境不能当真，竟没想到楚轩真的打算帮主角打通任督二脉。

那这样······那这样······虚幻的梦境与眼前景物交替闪烁，众人不解地看着他，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为好。谁会相信一个梦？靠几句梦话拦住楚轩，别说旁人，任云生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我觉得······如果打通他的任督二脉，会不会······”

“还是不行啊，你们果然是骗人的吧？”主角睁开眼，大声叫嚷起来，推开郑吒去拿自己的破外套。他穿着外套，嘴里不住嘟囔：“我信了你们的邪，居然会来这儿浪费时间，要不是给钱的话。真是一群白痴，武功，我还如来神掌呢······”赵樱空想拦他，被楚轩眼神制止，主角嘲讽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郑吒冲众人苦涩一笑，难掩疲惫。“还是不行，内力到他体内一点反馈都没有。很奇怪，之前我给石万启渡内力的时候多少还有点感觉，这次空空荡荡的，像被他吸走了似得。”

“要我说，我们直接暴打他一顿得了，就按电影里那方法，成就成，不成也不差他一个。”余铉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

“可是，万一直接把他打死了怎么办？”张恒想到电影里主角满脸是血的画面，脸色有点难看。

“打死了就打死了呗，都说了，不差他一个咯。”

郑吒苦笑着看向张杰，后者倚在阴影里沉默不语。自从进入这部恐怖片以后，他就很少发话。总是游离于团队之外，决策大权也便落在了楚轩身上。不时能看到张杰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一抽就是整盒。每当郑吒想上前攀谈，张杰却先一步离开。

到后来张杰改去天台抽，郑吒知他有心事，索性不去打扰。

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一个打手凑进脑袋，谦卑地鞠了个躬后才敢说道：“各位爷，有人来话。”

任云生正欲询问，心头忽然间涌起一股强的心悸，冷不丁打了个颤。。

不只他，郑吒、张杰、赵樱空与石万启四人均脸色骤变，豁然起身。石万启起得急，还差点绊倒。

“那是个军油子，说什么······交易开始了。”

第二十章 神之降临 天神来临

任云生与郑吒对视一眼，毋需多言，两人当即向厅外奔去。

街道上并无一人，早被斧头帮驱赶得干净，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白光闪过，郑吒持刀而立，神色慎重：“你感觉到了吧，那种感觉······那是······”

“是火云邪神。”任云生环顾四方，试图锁定气息的方位。“和我梦里的感觉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

“梦？为什么火云邪神会现在被放出来啊？楚轩不是说只要我们控制了斧头帮，就不会有人放他出来了吗？难道是他们怀恨在心所以找他来对付我们？”

“现在没时间追究这么多了，郑吒，你把战衣给我，我得去、我得去看看情况······”郑吒正要取战衣，忽地两人汗毛乍起，一股凛冽的杀意冲天而起。杀意如刀，在遥远处上空盘桓片刻，继而黯淡下去。他放下战衣，闭眼感知了一会儿疑道：“不用了，他似乎又走了。”

“······奇怪，火云邪神不是来找我们的吗？”

“他只会找真正的高手。”彼时楚轩也来到了街上，还有张杰、赵樱空与石万启三人。“火云邪神被放出，天神队降临。趁他替我们拖住天神队，我们将队伍分散到整座城市。新人与作用不大的几个只需要躲藏就好了，城内人数众多，一时半刻发现不了他们。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任务······”

“我们要在这座城市内，尽可能地狙杀天神队成员，以备减员的可能。如若不能就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活到那一刻。火云邪神既然第一时间找天神队的话，那么······”

······

城外，戍守的千余军队建营在此。平时这些老爷兵们多是懒懒散散，而今营地内却操练声响彻不绝。整齐的方队内一道光柱矗立，显得分外诡异。士兵们丝毫不觉，只是留出一块空地卖力地练习着刺杀。在他们看来，似乎理所当然。

“这是主神对我们的限制么？让我们不要快点赶到中州队那里。”透过屏障，一人好奇地观察片刻，转过脸来冲同伴笑道，看面貌倒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另一人闻言轻笑，他生得一张白种人相貌，五官深邃英俊，笑起来自有一番魅力。“看来我们遇到了很有趣的队伍呢，与我们作战，主神却又将我们的降临点放在军营当中······”“亚当，你不要卖关子了，有话直说好吧？”年轻小伙子无奈地耸了耸肩。

亚当显得很有耐心，笑着解释起来：“与我们作战，意味着主神对我们两支队伍的评分相近。而本应正常降临的我们却在军营降临，恐怖片开始就要面对危险，这说明，主神在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你们看任务，火云邪神被放出后我们才会进入恐怖片。换言之只要他们抹消任何放出火云邪神的可能，我们就永远不会降临。绝对主动权掌握在中州队手中，主神仍然要靠争取时间的手段来为他们补足差距。”

“这支队伍实力很弱啊······评分很高但实力却很弱，所以说这是一支很有趣的队伍呢。”

弱小的队伍再好不过了，天神队只有八人，岂不是说每个人都能获得相对丰厚的奖励点了？闻言，几人脸上都露出了会意的笑容。除了一名高大的亚裔男子。

男子冷声道：“我不想打搅你们，不过小心为上，城内还有一道强大的气息。”

“引导者？那个叫什么张杰的引导者还没死吗？”粗豪的白人大汉大咧咧询问。

男子微微摇头，“不是他，是股杀意肆虐的的气息，我能感觉到那汹涌而上的血腥，似乎冲到了城市上空，恐怕这人不在我这之下。”

“是火云邪神？”有人疑道，说话的功夫主神保护罩隐去，正在操练的士兵愣在当场，一时间鸦雀无声。

年轻小伙子眼神闪烁，接着哈哈一笑道：“那我们得赶紧走了，不然等到火云邪神把他们都杀死，我们岂不是空手而归。说着，他架起一张方形金属器具，疾驰去往城中。

“我这次就先走一步，打残了等着你们！”

“总是耐不住性子。”亚当收回视线，轻轻一笑：“那既然这样，我们就先把这些卒子解决掉吧。宋天······”

“你去拦截住火云邪神，刚好你也快升到四阶了，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对手吧。”

······

楚轩还不知道精神力控制者的事情，或者说除了任云生以外，队伍里尚无人知道。所以他给出的计划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精神力控制者能展开一种名为“精神力扫描”的能力，将一定范围笼罩在自己的视野之内。这样一来，即便他们分散在城中，也断然逃不过天神队的搜寻。当然，世上没有完美之物，这能力也有一个小小的缺陷。只要任云生等人一朝不出头，精神力控制者就无法锁定他们的位置。

在这钢铁丛林中，两支队伍的每个成员既是猎人，也是猎物。谁先暴露自己的位置，便意味着不死不休。

楚轩交代完最后几句叮咛，几人正要离去。忽地天外疾驰声至，任云生抬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男生踩着金属器具悬空而立，笑吟吟地冲他们打了个招呼。

“哟，你们好啊，中洲队的队员们。”

“绿魔滑板······天神队！”郑吒攥紧刀柄，沉声道：“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了，来得这么快。”

面对战意盎然的郑吒，男生殊无警惕之色，饶有兴趣地打量过六人。一记刀气劈来，他轻巧避过，视线落在了张杰身上。

“你就是张杰吧？”男生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没死呢！”

短短二字，众人登时大惊。张杰瞳孔一缩，拳头握紧复张开。任云生左手一招，战衣背包腾空变化起来。他死死地盯着对方，试图从中看出些许端倪。但气势却弱了一筹，话音轻微颤抖：

“你认识······张杰？！你是······”

男生不理，边看边笑道：“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那这位就是楚······卧槽！”不等他说完，一根箭矢破空而来，男生闻声神色骤变，忙挥出一抹黑芒堪堪抵挡下来，令他好不狼狈。“好厉害的一箭啊，我大概知道是谁了。喂，那小子······”

战衣迅速武装了任云生的身体，他反而冷静下来，沉默以对。

“你想知道原因？那就和我来吧，你的奖励点数归我了。”

说罢，男生驾着绿魔滑板远远飞走。任云生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不理郑吒阻拦跟着紧追而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认识张杰？”郑吒看向张杰，不由得问出声来。

没有人理会他的话，楚轩平静道：“计划照旧，我们走吧。”

几人各自离开，只有张杰仍然站在原地看着两人飞走的方向，神色复杂。任凭楚轩盯着他，片刻后才喃喃道：“没想到这么强么，没想到天神队竟然已经出现了接近······已经晚了，已经太晚了。”

“现在不是你解释的时候，要说什么等打完再说。”

张杰摇头，“不可能的，聪明如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任凭智谋再是出色，没有足够的力又岂能推动全局，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楚轩······”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说罢，张杰升向空中，带着惊疑不定的郑吒向另一方飞去。。

楚轩看了一眼，转身迅速离开。

“也许这是更好的办法，希望不会来得太晚。”

第二十一章 神之降临 穿越者？李子轩！

见男生速度减缓，任云生担心有诈，抬手就是一记掌心炮。对方周身黑光一闪而逝，银光爆绽，能量相抵，余波激得两人各自后退几步。

“别这么心急嘛，我都不着急杀你。”男生转过身，微笑道：“放心，我的队友都还没来，所以咱俩还有些时间比划比划。”

任云生冷笑两声，全身武器蓄势待发。只要对方稍有分神，立马轰他个满脸开花。“你是怎么知道张杰的？你们队伍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呢，难道就不能是我自己知道吗？”

“······难道你是，穿越者？！”任云生心思电转，脱口而出。脑袋里轰然作响，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此言一出，男生脸色陡然严肃，全无之前的轻佻：“果然，真的是。怪不得我对你没有印象，原来，哼哼……你也是穿越者啊！”

他的神情越是严肃，眼中便越显兴奋，仿佛终于印证了自己苦思已久的猜测般。“没想到除了我以外竟然还有其他的穿越者，难道真的像亚当说的······”

“喂，你是哪一部······”他回过神正要多问点事情，却见数十颗集束弹头攒射而来，手上堪堪张起黑光，焰浪席卷中，任云生的铁拳随后赶至。

胸口挨了一拳，男生从滑板上坠下，摔落在凸起的岩石上。

两人不知不觉中已飞出城市，来到郊外一处荒山附近。

“妈的！”男生吐出口污血，抹了把嘴角骂道：“真他妈够阴险的，看来穿越者也是什么人都有。既然你不会好好说话，那我就教教你！”

任云生对此嗤之以鼻。两队交战，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当即朗声道：“我对你礼貌你难道就能不杀我了？既然不能，又何必惺惺作态。想问什么，张嘴就是。”说话的功夫，又是一颗微型导弹当头射下。这次男生早有防备，十数米的黑色长芒反手挥出，将弹头在空中打爆开来。

“在你死，或者我死之前，我们有的是时间！”“少说废话！”男生纵身而起，手中擎着的黑光再次暴涨，伴着赫赫风声化作一柄巨大弯刀裂空劈来。

任云生看着那刀接近，心中方生出躲的想法，黑光一隐一现，眨眼间迫到近前。不得已他只能抬起手臂阻挡，沉沉闷响，金钛合金的臂甲多出一道浅痕。

男生手上不停，空中翻转身体一连劈出三刀。力道一下重过一下，三下既过，任云生借力倒滑百十米，扫了眼破口，心中暗惊。如果不是他主动退却，恐怕最后一刀会直接砍断他的手臂。金钛合金坚硬非常，便是郑吒拿着青龙刀全力劈砍，也得砍上十几刀才能打破，而且必须还分毫不差地砍中同一个地方。

毕竟战衣有正面硬抗导弹的光辉事迹，郑吒再是天赋异禀，现在也不及导弹的威力。而男生仅仅出了四刀，就将战衣的防御近乎打穿！

“不愧是天神队的队员······”任云生甩了甩手腕，赞许道：“果然没一个弱的。”

不知为何，男生打完一套后略显疲惫，喘着粗气道：“废话，好歹是最强的两支队伍之一。你这龟壳还挺厚，钢铁侠的战衣么？我还以为05年的书不会有这种东西。”

看着对方气喘吁吁的模样，任云生琢磨不定，敷衍道：“不清楚，不过既然主神那里能兑换几十年几百年以后的高科技，有战衣也不奇怪。”

“也对。战衣的强化······虽然不能提升本身，倒也是个捷径。”男生说着催动滑板冲来，迎头就是一刀。任云生怕那黑光又有诡异，干脆不躲不避出掌回击。掌心生出一股斥力，将黑光震得微微扭曲。“······力气大的惊人，还有这些烦人的小玩意儿。对于不能强化血统的我们来说，这应该算是很好的选择了。”

“你也不能强化血统？”任云生一愣，“那你是怎么加入天神队的？得开启二阶基因锁才能进去吧？”

“这不是废话吗？”嘲讽罢，男生似乎想到了什么，扑哧笑出声来。他看着任云生，毫不掩饰眼中的可怜之色。“你不会连基因锁都开不了吧？”

任云生不答，算是默认。

“噗，哈哈哈哈！居然还有比我还惨的。居然······哈哈你居然连基因锁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

说话间，男生再次冲上前来。两人一触即走，分毫不给对方补招的机会。凭借战衣和滑板的灵活高速，在空中接连对拼十余招不分上下。每每任云生打算以火力强攻，男生便冲上前来打断。旁的不说，单这对时机的把握之准，就足见天神队的整体水平。

“我来的你比早，比你早出不知道多少恐怖片。曾经我以为我来到的是一个类似主神空间的地方，在某次试炼后得到承认加入了天神队。直到那家伙出现······”

“我才明白过来，不是我进入的地方不对，而是······时间不对啊！”

一刀劈下，任云生闪身避开，径直向山顶飞去。男生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在身后。“那个人你还记得名字吧，罗应龙。呵呵，那个修真的愣头青。他后来也加入了天神队，告诉我他也来自中洲队。”

“我推算了下时间，大概罗之后一两部恐怖片就是张杰进入的时间。想明白之后我就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了亚当。包括楚轩，包括结局，包括这本书！”

任云生调试着伤痕累累的臂甲，也不知那黑光是何物构成，竟然锋利异常。“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泄露信息会导致你们的恐怖片变得很难？”

“我知道啊，但我为什么不说？靠着自己的努力活下去？”男生停住滑板，忽然纵声大笑起来：“那你又知道吗，我们穿越者啊！从来都不是受眷顾的那帮人！”

“yy去死吧！脑残的作者以为穿越了就能获得便利、金手指，然后一路变强。我可去他妈的吧！穿越者和书中的人基因构造都不一样，我们不享有他们这个世界观的加护，我们根本强化不了血统！”

“我要是还继续藏着掖着，在天神这种优胜劣汰最厉害的地方，我他妈能活得下来吗！倒不如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任云生略微动容，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么······以亚当这些智者的个性，定会以为男生留有信息保命，这样一来他反而安全。杀了阻止不了已经变难的恐怖片，不杀还有继续获得信息的可能性。

只是拿一个可能性，来换往后永远的难度增加，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唯一确定的，这男生是个不折不扣的赌徒。

“确实如此，你已经快没有体力了吧？没有血统做底子，还能撑多久呢？既然你加入的时间很长，不应该只有这些实力的。”

男生冷笑，“只有这些？现在说大话未免还早了点。不枉我们同为穿越者一场，让你看一下就算没有血统，也能比他们强大得多！”。

“记住杀你的人的名字——李子轩！”

话音落，李子轩的气势陡然拔升。一道灰白色光柱冲天而上，其中虚影转实肉眼可察。巨大的手掌拨开光幕，显现出真正面目。

第二十二章 神之降临 武将召唤

狻猊兽头腰间系，潜蛟青鳞身上披。手中宽刀放寒彩，怒目精光藏杀机。

踏出光柱的一刻，似乎整座战场都在为它隐隐奏起金戈交鸣。

“中华武将······”任云生就算是个文盲也认得这身打扮，分明是古中原的武将装束。“原来你是个召唤师。”

“不妨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夏侯渊，以速度见长的传奇武将。你的战衣速度的确很快但是，比得上他的【神速】吗！”

应和主人的怒吼，武将遥遥刺出一刀。任云生不敢怠慢急忙向后退去，战衣砰然闷响，胸口的护甲皲裂出浅浅的裂纹。

“这怎么可能，刀气？我离你这么远都会······”

说话功夫，又一道青灰色刀芒紧随其后。纵使任云生先行闪开，却依旧斩在了战衣上。“呵······”李子轩苍白的脸庞浮现出倨傲之色，“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只要还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就永远不可能躲开。”

“玩过三国杀么，挺有名气的卡牌游戏。每一名武将都有属于自己的技能，而他的技能演化成真实后，完全可以横跨山岳朝你攻击。你的龟壳是很结实，可又能坚持多久呢？”

面对李子轩的嘲讽，任云生一声不吭，像被捕猎的鹞子在空中四处翻飞。他飞得快，刀芒来得更快，如对方所说，只要在其视线之内就休想躲开。这哪是刀芒？简直就是带了追踪系统的飞弹。后心挨上两记，不待重心失衡，猛地提速向上掠去。

所谓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这武将能力虽厉害但绝不可能没有弱点。任云生瞥去一眼，自召唤出来它寸步未挪，只是站在主人身后挥舞大刀。而似乎仅仅是这样，就让本来神气活现的李子轩脸色更添苍白。

“果然是这样······”任云生暗暗一喜，既然对方同样无法兑换血统，那势必不善久战。而这家伙又是个经不起“看低”的性子，方才他故意出言不逊，果真引得李子轩大怒。想了想，又添了把火冷笑道：“我的龟壳能撑很久，而你兑换不了血统，又能维持这召唤物多久呢？！”

说着，任云生抬手一发穿甲弹打出，反身跟在后面冲去。刀过，火焰四卷，他已突破焰幕一掌拍向李子轩。掌心光束蓄力待发，这么短的距离，即便对方十倍反应速度于他也绝难躲开！

在这生死之时，李子轩反而诡异地一笑，接着右手后发先至握住了他出掌的手腕：“可惜你猜错了，我不是个召唤师呢······”

霎时间，李子轩周身燃起青灰色的火焰，其间甲胄若隐若现，那巨大的武将已不知何时消弭无形。

······

郑吒竭力挣扎着，厉声喊道：“张杰你干什么？！天神队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在搞什么鬼？！”

张杰不作理会，将郑吒丢在地上，悬浮于空淡淡道：“郑吒，我问你，你想成为这支队伍的队长么？”

郑吒一愣，当即叫道：“你他妈把老子弄来就为了说这种事？！现在是谈这种事的时候吗！”

“······如果你想成为这支队伍的队长，就拼尽全力杀掉我吧。”张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安静。“如果你杀不掉我，我就会杀掉你。”

无形劲力攻来，郑吒躲也不躲，被打飞出数十米，狼狈地摔落在地。张杰看着艰难撑起身子的郑吒，一指伸出，将他凭空提起。“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越来越重的压力涌向脖颈，郑吒脸色涨红，艰难吐字道：“你到底要搞······什么？！”

郑吒一直觉得张杰是个很古怪的人，寡言少语，独来独往。似乎永远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内心，除了那被制造出的漂亮女人。虽然张杰古怪，却还不至于向同伴下手。哪怕那场与任云生的对练，也是抱着帮助他的想法。

当时郑吒不理解，后来恐怖片经历得多了也便明白过来。他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帮助在场的每个人。不然以张杰真正的实力，恐怕当时的任云生一个回合之内就会被杀死。有些偏激，有些笨拙，有点让圆滑世故的郑吒不能接受。

而现在，他却像突然发了疯似的，说些听不懂的话，做着看不懂的事。郑吒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简直要爆炸了般。直到张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叫他顿时如坠冰窟。

“楚轩他们似乎已经跟天神队打起来了。”见郑吒怒目而视，张杰微微笑道：“透露个信息给你吧，对方目前已经出现了一名极道强者，无论用尽什么办法我们也打不过他们。因为即便只那一个，就足以团灭我们大多数人了。”

“死一个人就要扣掉2000奖励点数，不知道谁能挨得住这么扣法······”将郑吒放回地面，他长叹口气，忽然又冷笑起来。“看来我看错了人，既然你不愿出手，那就带着这份虚伪的宽容去死吧。”

张杰双掌合拢，千钧重压四面八方涌向跪坐着的郑吒。骨骼摩擦的脆响相隔数十米也能清楚听到，张杰冷笑愈深，眼中却带上了难以言说的复杂。

“我想问你个问题，张杰······”

张杰停住手，默默地看着郑吒。

“是为了保身吧？你有那么强大的实力，却始终不愿意使用。我能理解，这里比现实更残酷，你没理由相信我们。是为了保身，你才隐藏自己的实力。可是，你又是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么做！”

郑吒喷出一口鲜血，眸子里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不愿意暴露自己，那就不要去用！继续藏好你的能力，我可能会怨恨你，但我死了就死了，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脸让你为我们出力。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的，尽力去对付天神队、去完成恐怖片？我只问你这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做？！”

“呵呵，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我不懂的太多了······你们每个人都有秘密，楚轩、任云生、你，而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瓜，我只想好好活下去，如果你非要阻拦我的话······”。

伴随着喃喃低语，郑吒全身肌肉飞快地涨起。短短几秒间，他已看上去如同一只小巨人般。变化带来的还有无与伦比的强横力量，就连笼罩在周身的念力一时也无法与其对抗，泛起阵阵涟漪。张杰收去眼中惋惜，双手正欲施压，忽然间郑吒从念力中挣脱出来，狂奔着怒吼道：

“那你就去死吧！”

第二十三章 神之降临 各方战场

任云生与郑吒各自作战时，楚轩等人也开始了城中的埋伏。他们孤身游走，没有后援，每一个人都是猎手。一旦发现了疑似天神队的踪迹，便立马调动起最近的人前去配合击杀。

按照楚轩的指示，他们早已换上了旧时代的衣着，以混入市民当中。魔都很大，即便是这个时代也拥有上百万的人口，所以短暂时间内不必担心被发现。当然，除了正在作战的任云生。

任云生不欲久战，见李子轩突然变化当即生了退意。他本来就只是打算跟过来解惑而已，奖励点数可以不要，命还是得要的。天神队若有精神力控制者，只怕现在已经锁定了他。趁现在溜之大吉，总好过杵在这儿等死。

李子轩不知使了什么能力，全身上下包裹着一团青灰色火焰。这火来得诡异，凭空将他的力量增加了十倍还多。手上用力，掌心炮擦着他的头顶射入山壁。不等任云生有所反应，一拳轰在了方舟反应炉上。

战衣的能量急速衰减，任云生惊叫一声就要飞走，却被李子轩抓住脚踝，一把拽回了地面。黑光在他手中具现出形态，原来是一把三尺见长的古朴弯刀。一刀插下，战衣右肩的甲胄应声粉碎，没来及发出的集束弹头散落在地。

李子轩单膝压在他腹部，挥舞古刀暴力拆解起了战衣。任云生竟连起身都难以做到，一膝之下力量居然强到这般地步？！但这份力量似乎消耗极大，肉眼可见的，李子轩在迅速衰老，最多一分钟他就会老成一具干尸。

可是只需要短短十几秒，任云生就会死在他的刀下。

······

乐芙和魏衍的脸色都有点难看，他们的聪明在这时反而成了个累赘。正是因为两人都不笨，所以很容易地就能明白楚轩的意思——令他俩在此保护战力低微的几人。新人何图，与和新人无甚区别的两名女孩：刘雯、苏小晴。

别看苏小晴已经经历了两部恐怖片，其实她的战斗力约等于无。不仅仅是心态的问题，更有其兑换能力的原因。魅魔血统，一种偏控制类型的强化。她自知不擅长战斗，索性兑换了这个能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在内，反正在作战时基本不需要考虑她的存在。

楚轩没心思管她，郑吒倒是好言提醒过。被她几句话搪塞敷衍，讨了个没趣的郑吒也便不再多管。这女孩子，总是一副怏怏不振的表情，似乎对自己未来没抱太大期望。

话说回来，让两人保护他们，说明他们俩的战斗力在这一战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与其被扣分，还不如老老实实地看住这几个拖油瓶。前线的人死了，他们也不需挣扎。若是他们几个死了，对于任云生等人来说便是致命的拖累。

可见天神队的实力远远超出了两人所能应对的极限，连楚轩这个“废物都能利用起来”的精细家伙都懒得用他们了。

乐芙抱臂靠在窗边，默默推算着天神队的实力。无论怎么推算，最终都是死路一条。这种结果令她有些烦躁不安，好看的大眼睛里愁绪万千。余铉还在外面战斗，而她只能躲在这里苟且偷生。明明说好了一起共度难关的······

“魏衍······”乐芙樱唇微启，试探着低声道。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楚轩命我们两个在这儿保护他们，我们就不该妄自行动。”魏衍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这家伙······）

乐芙轻咬下唇，心中腹诽：真是越来越像楚轩了，或者说他两个本来就有些相似，要不然也不会一拍即合。大敌当前，这男人居然还能保持镇定，捧着一本书读得津津有味。

余光瞥去，除了魏衍外还有一人显得很是镇定。何图见她目光转来，视线对上，微微一笑。

乐芙岂是轻易放弃的人，当下鼓起了底气说道：“我们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余铉和张恒他们两个都在外面作战，张恒还比我们晚进来一部恐怖片。只要我们像他们一样两人配合起来，不一定不能一战啊？”

“你是病急乱投医了。”魏衍抬起头，叹了口气道：“不要因为情绪影响了你的判断，他们两人的目的只是拖住一人，方便楚轩他们腾出手来。况且他俩一近一远，天然就有配合的容许。即便是这样，楚轩也只叫他们拖住一个。我们两人就算合力，也不会有多大的作用。届时你或者我死掉，全队就不得不拼命杀回一个人头。

以弱胜强本就是妄言，进入了对方的节奏，到时候我们就只剩下团灭了。”

“我不这么认为。”何图扬声道，从沙发起身走了过来。“以弱胜强还是有可能的，不然楚轩也不用设下布局，将队伍分散到整座城市里去了。”

“希望这个时候你不要蛊惑军心。”魏衍瞥了一眼，声音渐冷。

何图笑得和煦，摊开手掌复又握紧。“我不是在蛊惑军心，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魏先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楚轩是什么想法。您敢说楚轩不是因此才分散队伍的吗？”

魏衍不答，粗黑的眉毛皱成疙瘩。

“既然楚轩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未尝不能一战。他只是在可能的隐患上多留了个心眼，认为你们不具备与天神队作战的实力。但你们可以不跟他们打啊！”

“在城市作战，打得是巷战。我想楚轩大概是等天神队的人落地，引诱落单的然后调动人手去击杀。毕竟这座城市太大了，埋伏是不可能埋伏的。万一天神队的任务是杀死火云邪神怎么办？埋伏到死我们也完成不了任务。两位虽然不能正面交战，但好歹也是强化了两次的资深者了。剩下的就不用我多说了，你们肯定能懂。”

乐芙豁然开朗，说道：“诱饵么，也许是一个可以用的办法······”

“对，诱饵。打不过逃总没问题吧，替楚轩他们来吸引敌人，不仅可以分担压力还能快速地消灭。一旦对方被杀一人，就会进入我们的战场节奏，到时候病急乱投医的可就是他们咯。”

她听得有点心动，正欲说服魏衍时外面忽然传来巨响。忙从窗帘缝隙窥去，一头硕大的灰熊四仰八叉地躺在街边的轿车上。不远处停着只滑板，它的主人正捏起拳头朝灰熊走来。

“是天神队的人！”第一时间两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这白种男人生得雄壮高大，浑身肌肉虬结，真有如铁塔一般甫一落地，就被藏在暗处的灰熊来了个蛮力冲撞。一个趔趄，回过神来的粗豪大汉反手将它拍飞。出掌的手上一圈乳白色光晕，显然是某种体内能量。

“好家伙，德鲁伊？还是召唤？”大汉咧嘴一笑，猛地上前扑去。灰熊眼里明显看得到惊恐之色，手忙脚乱地翻身滚开。拳头落处汽车整具被打垮，化作一团废铁。这老式汽车虽不及现代汽车坚固，可一拳打垮也能看出大汉拳力之刚猛。

一道迅影袭来，大汉双掌合击牢牢夹住。见是根箭矢，他不敢轻敌转身避入屋檐下。灰熊趁机再次扑来，两只庞然大物角力片刻被大汉倒把垂杨柳般整个提起，猛地砸入对面屋中。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这蛮子的力气太大了！”众人耳麦里登时响起余铉的惊呼声，随即而来的是他痛彻心扉的惨叫。“你要来，就来。”乐芙哪里还会犹豫，急急忙忙说了一句，接着捏起根银针翻下窗户。

“这女人······”魏衍轻叹一声，对剩下三人吩咐两句后匆匆赶去楼下。

乐芙跃向大汉，对方反应过来反手就要抓她细颈。又一箭射来，趁其抵挡时乐芙轻踢一脚在肩头，干净利索地落在几米外。

传说魔法类的弓矢，即便是最下等的种类也有着不俗的威力，粗豪大汉单手阻挡被射穿手掌。不过这点伤害对他来说影响不大，大汉露出残忍的笑容，仿佛在看待戮的猎物。

“是个漂亮妞，中洲队真是没人了，女人也要派往前线吗？”

几米的距离近乎无用，对方仅仅站在那里便油然升起强烈的危险感，令乐芙有些气闷。莫要说她一个，恐怕合张恒、余铉二人之力也许也打不过他。这时，耳麦里响起张恒的声音：“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算了，我需要你们拦住他，给我几秒的准备时间。”。

乐芙嗯声答应。

“……那就拜托你们了。”

第二十四章 神之降临 各方战场（二）

余铉听到乐芙也加入了战斗，顿时心神大乱。双眼睁开，随即吐出一口鲜血。他哪里敢亲自上场对敌，用的乃是一种特殊技能，名为“超凡”。这是一种类似夺舍的操控术，可以短时间内侵占其他生物的头脑，持续时间取决于被侵占生物的意志强度。

听起来虽然厉害，其实只能侵占飞鸟走兽等常见生物，像人类什么的根本是连想都不要想。召唤物受令于他，本身不具有完整独立的意识，天然便是上佳的选择。也是考虑到这点，余铉才咬咬牙兑换了出来。

夺舍的链接崩溃，余铉推门而出，跌跌撞撞奔向交战的地点。他曾跟乐芙半开玩笑说：“如果被侵占生物死亡，他亦会感同身受，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大脑错误判断，最终只剩下一具会呼吸的尸体。”这傻姑娘一定是将话记在了心里，才这般莽撞。他才不管什么配合不配合的，要是乐芙死了，叫他一人怎么独活？

“乐芙！”余铉大吼着，将紧攥在手的两张卡牌丢出。掷地金光，两名金甲骑士与一只铜制的小机器人显出形态。金甲骑士挥舞着大锤冲向汉子，小机器人则顶着一头滑稽的爆炸头摆头晃脑，原地大摇起手中的铃铛。与此同时，乐芙身前两道盾光交叠而现。

粗豪大汉一拳能将汽车砸到报废，区区屏障更是不在话下。第一道屏障转瞬即破，大汉拳头白光绽放，第二道也仅仅支撑了片刻功夫。这足以给乐芙争取到反应的时间，足下轻点，踏着灵巧的步法侧身避开。

少许拳风擦过胸口，激得她一阵血气翻涌。

不过一拳，就摧枯拉朽般粉碎了她的防御手段。第二道屏障是楚轩给予的电磁护盾，第一道想来是那只小机器人的技能。这边小机器人还在卖力地摇铃，洪亮的声响吵得大汉心中烦躁，下意识转身将它一拳打爆。两锤先后砸来，整个人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他已是开启了二阶基因锁的强人，历经数次生死。只要投入战斗，就是有美女在旁边大跳艳舞也不会动容半分。这小机器人轻易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去，当真古怪得很。

大汉定了定神，冷笑着爬起身：“一下来俩，这次我可赚大发了。”

······

亚当通过精神力扫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道：“冈萨雷斯，你去支援一下沃德，尽快将那三个人解决掉。注意，他们当中还有一名弓箭手······”“亚当，恐怕我现在过不去。”

精神锁链那头传来一名男子的抱歉声，冈萨雷斯苦笑着解释道：“我被中洲队的人缠住了，他很谨慎，我一时半会儿很难解决掉他。”

“不要轻敌。”亚当嘱咐两句，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忽然轻笑起来。

“分而击之的战术么，我还以为他们不敢反击······楚轩，纵使你有通天的智谋，面对这样的烂摊子又能施展开什么拳脚呢？既然你想冒险一搏，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与你慢慢较量。”说罢，他又通过扫描看了看宋天与火云邪神的战斗。两人交战已经夷平了一条街道，斗得难分难解。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决出胜负来。

便对身旁少女道：“走吧，我们任务的终局，摧毁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

城市某处街道，大火肆意侵略着两侧的房屋。黑烟弥漫，焦臭冲天，随处可见血肉模糊的尸体。火海中心，一名混血模样的青年男子正手持木杖，警惕地扫视四周。冈萨雷斯刚同亚当通完话，他嘴上说的平淡，实则心里恼火到了极点。

好歹自己也是天神小队的一员，开启了二阶基因锁的强者，没想到竟会被一支菜鸟队伍里的菜鸟对手拦住了去路。怕是等回到主神空间，要被沃德和李子轩那两个臭嘴巴笑话半天。想到这儿，冈萨雷斯更是气填胸壑。

忽地一声轻响，他扬起木杖，一道粗如儿臂的紫色电光打去。屋顶被贯穿，瓦砾簌簌而落。此时他已开启了一阶基因锁，但还是捕捉不到对方的动向。

这是一名刺客，而且手段高明，冈萨雷斯第一时间作出了判断。对付刺客并非他所长，毕竟他是不以身体素质作战的魔法师。曾经一次团战里他与敌队的刺客有过交手，尽管那时他已经开启了二阶基因锁，却因为一时疏忽吃了不小的亏。

那名刺客不过凭着一手诡异的能力，究其实力并不如他。而现在这位无论技巧还是耐心都远胜于前者，冈萨雷斯不敢再轻敌，宁可谨慎点，多拖会儿时间也要拿足了把握。

毕竟对于刺客来说，杀人，往往只需要一刀。

赵樱空放轻脚步，将呼吸压到最低，矮身潜伏在一出棚户屋后。她有把握一击毙命，但前提是得靠近对方才行。而对方的反应速度不差她多少，每次稍有动静，立刻便会引来一通狂轰乱炸。两人自始至终没有照面，却彼此互相警惕着，等待先有一方露出破绽。

时间渐渐推移，火势愈发汹烈。大火逐渐将遮挡物焚烧殆尽，待这方战场烧成白地，那时就再无可躲！赵樱空抿了抿干燥的嘴唇，轻踢向脚边的木桶，借力纵身朝另一个方向急速掠去。令她想不到的是，同时有两个声音响起。“噼啪”烧灼脆响中，这两道声音显得分外突兀。

不止赵樱空，冈萨雷斯也是一愣，他随即挥舞木杖，两条火蛇受木杖指引当空盘旋，卷向来声的位置。赵樱空当然不会放过这好机会，发足冲向冈萨雷斯背后。对方感应到危险，身子却突然一僵。雾刀递出，刺入一道金色屏障半寸，最终再难建树。一击不成赵樱空急速后退，冈萨雷斯反应过来，肌肉猛地鼓胀，反手一杖抽出，其速度竟比她还要快出三分。小腹受击的同时，大片浓雾弥漫开来。

雾刀附带技能【迷雾】被激活，以其为中心半径五十米的周遭很快被白茫茫的雾气所笼罩。赵樱空并不想一上来就用这招，因为这不但会扰乱对手的视线，她自己也一样看不清。在大雾中一顿狂轰乱炸对她很不利，可没有办法，男子显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那肌肉鼓胀的模样与郑吒的状态很相似。

她见郑吒训练时使出过这种状态，比基因锁更深入的增幅。被楚轩命名为“第二阶段的基因锁”。男子随手开启，看样子已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即便他不用魔法，只靠近战就能持平甚至有压过自己的可能。方才若不是放出大雾，恐怕她当场就得死掉。。

“赵樱空，赵樱空你能听见我吗？”石万启急促的声音响起：“我就在附近，需要我为你吸引火力吗？”

“十五秒。”她说完，雾中紧接着传来一声爆喝。石万启抓起手边半截正在燃烧的门板，猛地丢了出去。

第二十五章 神之降临 致命的拖累

黑烟与雾气交融，更加难以视物。冈萨雷斯听见声响，将木杖在地面重重一戳，自脚底升起一圈淡绿色风旋。逼退浓雾的同时，那块燃烧的木板跟着受阻落地。

石万启破雾而出，刀尖直指冈萨雷斯咽喉。他不需要杀死对方，甚至不需要接近他。只需分散其注意力，叫其来不及应对。对方是名魔法师，只要释放魔法，就得需要一定的技能吟唱时间。但石万启显然低估了冈萨雷斯的吟唱速度，差几步时一记紫色电光打来。

这电光来得又急又厉，他如何能躲得开？忙提起粒子刀挡在面前，一声轰鸣，受力摔飞回雾里。在空中翻个筋斗，单手扶地止住退势，不等站稳，紧接着再次冲出。

冈萨雷斯不是初次参加团战，经验自然比石万启这个菜鸟要丰富得多。他一眼便看出石万启的意图，放完紫电后立刻准备起新的技能，待石万启刚自雾中显出身形，被引动而来的火焰绳索缠了个正着。

灼热的高温将皮肉烧得吱吱作响，焦臭刺鼻。石万启痛得额汗直冒，但他却强忍着一声不吭，试图再往前走动哪怕半步。

冈萨雷斯冷冷一笑，他见过无数人受困时的表情，求饶的有，破口大骂的有，像这样的硬骨头也不曾罕见。只消轻轻拿火一烧，无论多么硬的骨头都得化作了焦炭。不过像这般弱鸡，却还想着杀他的人却是头一次见，莫非真是主神送来的福利？

他念动咒语，正欲结束石万启的生命。忽地心头一阵悸动，没有多想回身挥出木杖。木杖不知是何物所制，与雾刀相抵登时铮鸣大作。赵樱空一击不成转身就走，却被冈萨雷斯拦住了去路。

好险我开着基因锁，不然就要白白受她一击！冈萨雷斯心中暗道，手上不敢怠慢，木杖连挥带打，将赵樱空逼得完全没有办法。

对付刺客，就要让其无处可躲！冈萨雷斯心知其中道理，将木杖作为近身的武器。本来他身为魔法类的强化者，近战并非所长。可相比起身体素质差得太多的赵樱空，反而占据了些许优势。

二阶基因锁傍身，冈萨雷斯的力量暴增数倍。赵樱空接了一杖，顿时虎口震裂，倒滑出去数步。尽管他丁点不懂得近战技巧，却愣是凭着一手胡挥乱敲弄得赵樱空不敢贸然接招。有道是一力降十会，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多么精妙的招式都使不出来。

为求多争取一点时间让石万启逃脱，她只能不断地后退。身后的木屋摇摇欲倒，再退几步就要埋尸其下。

冈萨雷斯挥舞手杖，嘴中念念有词。双眼中精芒掠过，随即一杖刺出。那紫色的电光盘桓在杖首隐而不发，赵樱空侧身跳去，却还是被波及到了寸许。

砰然间光芒大盛，无匹的力量把赵樱空直接轰入了身后的屋子里。房屋再难支持，轰然倒塌，石万启看得眼眦欲裂，哪还顾得身上的火绳，艰难迈步走向冈萨雷斯。冈萨雷斯听见他的吼声，回身使动魔法。不想关键时刻那诡异的凝滞感突然又来，就是这片刻功夫，石万启挣脱了绳索，闪身躲入了雾中。

能量回流，冈萨雷斯喉头一甜。脑海中尚未得到主神的提示，说明那个女刺客还没有死亡。他不敢贸然去追，对于他来说，这个使刀的少年远不如前者威胁大。这里就他一个天神队队员，迟早这俩菜鸟的奖励点数都是他的。

想罢，冈萨雷斯静心调息起来。

石万启抢入雾中，一筹莫展之际看到了倚靠在不远处的赵樱空。赵樱空娇小的身躯难见半分好肉，随处可见烧灼的痕迹。她用仅剩的衣布包裹起伤势严重的地方，动作熟练利落，像一只在舔舐伤口的幼兽。

两步冲到身旁，急急道：“都是我的错，我背你离开吧？”

赵樱空不语，继续包扎着伤口。

衣料烧得所剩不多，更是用一点便少一点，正应了那句“犹抱琵琶半遮面”。他见赵受伤严重，心中哪还会有半点旁枝念头，又说道：“要不我们不打了，只要不被扣分就行了吧？你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法再打下去了啊！”

他刚说完，脑海中忽然响起主神的提示声：“我方成员被击杀一人，目前所积负······”不等两人有所反应，就连主神都还未报完情况又紧接着响起第二声提示，声音一连响起三次，石万启整个人都听懵了，直勾勾地看着赵樱空。

“我方成员被击杀三人，目前所积负三分。”

片刻后，赵樱空才抬起头，仿佛没受到提示的影响般，波澜不惊道：“现在我们必须要打他了，而且要杀掉他。”

“······你若是再看着我的话，我会剐掉你的眼睛。”

石万启猛回过神，脸色骤变，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

两人一个闷葫芦，一个冷冰山，各自说各自的话。“而且我们当中不能有人死亡，可惜我的武器刺不破他的防御。”

“那就用我的！”石万启定下心绪，强迫自己镇定。“粒子震荡刀，我专门为了很坚固的防御才兑换的。”

赵樱空摇摇头：“不行。你的武器虽然锋利，可他那不是普通防具。恐怕也不管用。”

“那浅打呢？我们总得试试。不然再怎么冲也没用，我接近不了他，还是老办法吸引火力，你来杀掉他。”

“他在移动的时候一样能做到施法，而且他开启了二阶基因锁，虽然不懂近战，单凭这份力量和反应力也足以将我死死压制了。一阶和二阶的差距······即便我们逼迫他与我们近战，也没法和他抗衡。”

石万启默然，只怨自己开不了基因锁，帮忙都帮不了多少。

“我需要一个诱饵。”“我来做你的诱饵吧。”

两人同时说道，赵樱空略微一愣，石万启却粲然一笑。他的确是个英俊的少年，可惜面对的是冷漠的女杀手。

“我来做你的诱饵，只要撑到杀掉他为止就可以了吧。你只需要想办法全力杀掉他，我会撑到那一刻的。”

······

“你们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再怎么坚持也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不如放弃挣扎，老实被我杀掉。我不会用很痛苦的手段的，你们大可放心。”

冈萨雷斯高声挑衅着，摇动手中的木杖。他当然不会认为这话真的有的用，无非是扰乱两人心神。中洲队已经负了三分，反而会可能逼出他们的凶性冒死一搏。不怕死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也要拖上别人的亡命之徒。

正说着，凌空三道银标射来，冈萨雷斯轻跳躲开，眼睛紧盯着另一处方向。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透过浓雾，依然能感受到那股锐利。

这是那名用刀的少年。每个人的气息大不相同，这股杀意如同一柄利刀，虽然还很微小，但冈萨雷斯从不是轻率的人。

如他所想，石万启倒提长刀冲来，冈萨雷斯有意提防赵樱空，不施魔法，拿木杖重重砸去。他的速度太快，快到从未间断强化反应力的石万启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残影。随即劲风扑面，只接了一下便感觉双臂剧痛。

第二杖紧接着挥来，两人脚下的影子同时间扭动起来，化作一道漆黑幕帘挡在他的身前。冈萨雷斯以为有诡异，手上慢了一拍，石万启趁机跃上房顶。

黑色幕帘被打得消散，原来只是一个烟雾弹而已。金光从冈萨雷斯周身绽放，赵樱空一触即走，隐入阴影之中。这番攻击没有什么用处，却叫冈萨雷斯难受得很。毕竟他的防具不是无限能量，再这么耗下去，早晚有用光的时候。

那边石万启在房顶疾踏三步，将全身的气力压在粒子刀，反手挥刀而下。刀锋斩在一层金光上，果然如赵樱空所说，这家伙的防具不是普通事物。没时间给他细想，冈萨雷斯嘴中念着口诀，将石万启拦腰抽落在地。

赵樱空已冲到近前，正要出刀，一圈闪烁雷霆自对方周身激荡开来。她被雷霆冲得倒飞而出，随即双脚蹬在墙壁，借力飞身而来。与此同时，石万启翻滚起身，两人一左一右并时出刀，不需要商议，不需要模拟，强烈的求胜欲驱使着他们打出最合拍的配合！

两道火花溅射明灭，石万启抓住赵樱空的小手将她掷向一边，自己则滚出两步挥刀砍去。墙壁、灯柱、地面、房顶，每一处可以落脚的位置都是两人的借力点，他们如同夜空中的枭鸟，狂风骤雨般连续不断地发动扑袭。

冈萨雷斯哪里见过这种打法，他连近战都不擅长，尽管力量与反应都远在二人之上，却渐渐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为好。话虽如此，可只要挨上一下，不管是魔法还是木杖都是致命的剧痛，致得非自己的性命，而是拖延了节奏后另一人的性命！

石万启挨了好几下，还被火球正面糊了脸，攻击节奏渐渐慢了下来。两只眼球被灼烧，已然看不清东西，如果不是赵樱空还在拼命，恐怕他早已昏迷倒下。而现在他只能咬紧牙关，拼上性命也要给赵樱空争取那丁点的胜机。

“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赵樱空被打飞，回手掷出雾刀。金光乍现的同时，石万启低吼着冲向冈萨雷斯。这时的他像个醉汉，脚步跌跌撞撞，浓稠的血水顺着七窍洒落在地上。

“结束了，都结束了。”冈萨雷斯试图保持最后的冷静，举起木杖向天指去。被烟雾遮住的天空破开空隙，明媚的湛蓝只显露片刻随即被更浓重的乌云掩盖。翻涌在其中的雷龙发出阵阵咆吼，似乎是看到了自己的猎物而感到兴奋。

冈萨雷斯不禁笑了，这是他最强大的底牌——天雷，足以将方圆百米夷为平地。当然，除了有防具的他自己。如果不是这两只苍蝇不断地纠缠，他一早就能将其放出。可惜这技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打斗时他一直在念咒语，很快，就是肃清一切的时候了。

笑意未绝，冈萨雷斯脸色骤然凝固。跌跌撞撞的石万启像磕了剂猛药，虽然步子还是歪七扭八，速度却暴增数分。转眼间石万启已来到面前，翻身跃过他的头顶，左手浅打具现成形，两刀交击劈下。

冈萨雷斯挺出木杖，却见对方身前又出现了那诡异的黑幕。这只不过是某种烟雾弹而已······冈萨雷斯不管不顾继续刺出，不想那漆黑幕帘登时扭动起来，藤曼一般顺着木杖缠上了他的手臂。

触及手臂，身子顿时一僵。失去了施法者的引导，庞大的魔法能量无处倾泻，迅速回流去冈萨雷斯体内。

大口鲜血喷出，冈萨雷斯顿显狂态，大吼大叫着抓住了石万启的脖子。受伤的他也绝非石万启所能抗衡，骨节咯咯脆响，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们不可能赢我！你们这些菜鸟！你们绝对没有可能打得赢我！

强烈的危险感骇浪般冲击着石万启的大脑，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黑暗，到最后他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任何事物。生与死的念头在脑子里交相搏杀，直到冲破那根弦，无数的战斗技巧滚滚涌了进来。

生死之际，他开启了基因锁！

但这些东西这时候哪还有半点用处？唯有拼命将两把刀插入对方的胸口。粒子震荡刀在颤动，浅打也在阵阵的铮鸣。它似乎预感到了主人将要死亡，不住地尖啸着。

脑子里最后闪过一个念头，石万启丢出粒子刀，双手握住浅打的刀柄全力推去。紧接着，他的脑子寂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任何的技巧，也没了任何的念头。

石万启死了。他仍旧保持着推刀的姿势，浅打的铮鸣在死亡的一瞬达到极致，盖住了所有的杂声，包括金光破碎的声音。

护盾消散，浅打跟着刺入了冈萨雷斯的身体。冈萨雷斯意识到不好，一脚踢开尸体转身挡去。他终究晚了一步，诚然他二阶的素质远远强于一阶，但赵樱空却一直在蓄势待发。

如一只迅捷的夜枭咬住粒子震荡刀，黑光闪过，冈萨雷斯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赵樱空深深地看了一眼沾满泥土的那具尸首，转身离开。

不多时，浅打飞回了尸首的手中，在脆响中断作十数截碎片。

第二十六章 神之降临 全线崩溃（一）

“冈萨雷斯死了。”少女闭目凝神片刻后道：“已经感受不到他的精神力所在了。”

亚当点点头，神色惋惜。“他一直是个很谨慎的人，却没想到第一个死的人是他吗？”“您的意思是，还会有人死吗？虽然冈萨雷斯死亡，可我们毕竟比中洲队强很多才是啊。”

“战场瞬息万变，永远不可能百分百预料到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不只是冈萨雷斯，包括你、我在内，我们都有可能会死，就算是弱队也不要轻视。”

少女轻抿朱唇，若有所思。接着她问道：“击杀冈萨雷斯的人已经锁定好了，需要我通知其他人去杀掉他吗？”

“嗯，通知李子轩去吧。他和那个人打了那么久，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来？”

女孩支吾不言，亚当察觉到她的态度，便说道：“怎么了？他不会又拜托你什么事情了吧？”“他单方面切断了精神锁链的联系······”女孩只得托出：“还叫我暂时不要告诉您，说剩下的包在他身上就可以了。”

亚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哑然失笑道：“那就随他去吧。”“需要通知斯特瑞么？不过这次他再杀掉一人可就四个人的奖励点数咯。”

“通知他，叫他去援助沃德。在一旁窥视那么久，拿到那么多奖励点数，也该知足了。接下来我们不能再死掉任何一个人，比起获得奖励点数，我们队伍首要的方针是保证队员的存活。”说罢，亚当压下滑板，两人缓缓降落在一栋巴洛克式建筑门前。

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在外以“照顾精神病患”为名，将建筑风格刻意修得普通寻常。不过这挡不住四下兴起的流言蜚语，绝大多数民众都心知肚明，因此这儿虽然毗邻新城区，青天白日时也看不到几个行人。

现下人却少的有点诡异，更准确的说是空无一人。往常时候总会驻扎着租界部队，而现在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一尊坦克孤零零地放在院内，不见它的驾驶者。

亚当没有放松警惕，瞥了少女一眼。后者冲他微微点头，低声道：“对方没有掩饰，他在等着您。”

两人穿过院子，径直从正门而入。

楚轩听见推门声，放下掌上电脑淡淡地扫了一眼亚当。仅用一秒钟的时间，双方便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亚当轻笑：“看来你们队伍的那个穿越者已经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了，包括我的存在。”

“对方队伍······也有穿越者？”少女小声嘀咕了一句，却发觉两人都没有理会她的存在。自见面后，亚当便一直盯着楚轩，尽管他像往常那般笑容和煦。不知怎得，她觉得亚当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算是他，不过确实是他。”

“所以你在这儿等我的目的是什么呢？打算用你一贯的交易手段吗？”亚当自然不会说什么求饶之类的蠢话，他自认为世界上只有自己最了解楚轩，这家伙绝不是一个会求饶的人。

“是的，我来和你谈一笔交易。”

“能打动我的东西可不多，而且我想你也拿不出等同于整支中洲队的价值吧？”

楚轩摇摇头，说道：“我并不打算拿出这个，你大可以继续团战，但结果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算不上好。城驻防的军队已经将这座城市层层戒备，只要我们有一方胜利后，他们便会展开进攻。对于他们来说，敌人是谁不重要，他们在乎的只是拥有内力的武林高手罢了。”

“可惜中洲队的力仍不足，无法策动他们为我所用，只能促使他们隔岸观火，威慑我们双方了。火云邪神已经与你们队伍中的那名强者打起来了吧，这也是他们放出来的。一战之后，你们又还能剩下多少力量去完成任务呢？既然你来到这里，那么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就是你们的任务所在。就此收手，我们可以共同完成我们的任务。”

亚当笑吟吟地听楚轩讲完，这让他生出莫可言明的愉悦感。他第一次觉得，有时候有感情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事情了。片刻后他反问道：

“楚轩，你知道你犯了一个什么样的错误么？

你的经历局限了你的思维，使你看不到更高远的地方。你以为我们天神队，还会惧怕这座城市的武装力量吗？”

楚轩略作沉思，接着道：“【引导真实的谎言】······这个能力在某些时候的确足以改变战局。不过我不需要你们队伍惧怕，我只需要你一个人惧怕就足够了。”

大楼外传来阵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埋伏在附近的军队正将这里团团包围。

“现在我们都是这些土著居民的瓮中之鳖，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各自收手。”

“看来你见识得还太少，艾琳娜，告诉他周边的情况吧。”

少女闻声应道：“正门与后门都被埋伏起来了，东街和北街还在往这里赶来军队。我还看到了······直升机，一架军用直升机，保守估计在千人左右。”“足够了。”亚当挥了挥手，含笑看着楚轩。

“这次是你错了，这里确实是任务所在，但我并不是为了完成任务才来到这儿的。而是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猜到我们的任务，所以我才来。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配合你，主动分散天神队的队员吗？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闲杂人等来打扰我们的谈话，楚轩······”

“这局，是你输了。”

······

死亡的急报传入两支队伍每名成员的脑海里，张杰一个失神，被郑吒突破防御打飞了出去。郑吒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的体表伤痕累累，已显十分疲惫。

“现在你满意了？！我们已经死了三个人！我们两个本来可以一起去作战，而你却在这儿发什么疯！”

“这是······怎么回事？！楚轩他······”张杰爬起身，短短时间内千百个念头闪过，半晌一咬牙坚定下来。“已经没法停下来了，不然的会······”

郑吒见他不搭理自己，怒火中烧上前欲要抓张杰的衣领。张杰哪里由得他抓自己，飘飘荡荡而起，说道：“现在还不能就这么结束。郑吒，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发疯’吗？打败我，我便告诉你事实的真相，就像你刚才那样做的。时间不多了，在更多人死之前努力做到吧。

不然即便我告诉了你真相，你也没法带着这个事实活下去了。”

“快！”

······

古刀插来，任云生福至心灵，抬手作挡。李子轩此时的力量何其之大，即便两只手都用上也不过堪堪抗住。刀尖离面甲只有寸许距离，惊出了他一身冷汗。任云生如果有闲余的精力，一定会后悔自己来得冒失，但现在他什么也没得想，只想活下去！

肩肘用力，战衣啮合处发出吱呀的脆响，这双能举起半吨重量的铁臂竟抵不过对方的巨力。短短几秒间李子轩见老了五六岁，力量却丝毫没有随着身体衰老而流失。任云生催动脚底的喷射装置贴地滑行而出，没等站起身李子轩再度扑来，古刀直指他咽喉。

炉心已被对方一拳打得半损毁，能量十不存一。刚才贴地滑行又用去了大半，现在的战衣基本相当于一件废物。莫说逃命，就是发一记脉冲光束都难以支持。待能量尽去，他就得拖着近百公斤的累赘和对方肉搏，届时真就成了瓮中之鳖！

刀锋卷集着激烈的风浪，左右是个死，任云生反被激出了凶性，舍弃了防御的想法对攻上前。拳与刀碰撞，霎时间两人脚下的土地皲裂开来，狂涌的风将砂石灰土尽数送上天空。但仅靠战衣的力量终究不敌，自手部开始，甲胄破碎作块块碎片，不过呼吸时间，他的整条手臂便随着臂甲一并卷入了风中。

剧烈的痛感叫任云生简直要昏死过去，可他不敢昏迷，唯有爆吼着递出第二拳打向李子轩小腹。李子轩不为所动，硬生生受了这一拳。风浪的律动攀升至极致，将任云生冲向了天空。

接着子轩轻身上跳，追来重砍一刀。任云生想要躲避眼前却骤然一黑，战衣的能量宣告罄绝。身子砸入岩壁，古刀紧追而来。他的力量尚不足以带动这般沉重的机甲，只能白白挨打。一刀砍落，胸前的护甲撕裂开来，伴随着第二刀响，终于应声破碎。即便是全身最坚固的位置，在苦苦支撑了十数刀后也最终走到了尽头。

第三刀直取头部，任云生不知哪里生出一股子力量，跌身滚了出去。李子轩面现诧异之色，转身踏步走来。

“菜鸟？现在再看看这个词说的是谁？明明那么弱，却还有胆量口不择言。呵呵，无知真的是傲慢最大的资本啊。”

任云生踉跄后退，苦苦着思索逃命的计策。便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了自己轻佻的声音：

“真惨啊，居然被一个只会耗命的家伙打成这样？”

“少说废话。”

“废话？”李子轩愣了愣，旋即冷哼道：“嘴硬。”

脑海中再次传来讥讽的笑言：“我早说了有事的话call我一声，我来帮你摆平。现在能用的机会都被你挥霍干净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任云生看了眼走到越来越接近的李子轩，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你帮还是不帮？”

“当然帮，毕竟你死了，我也会跟着死掉的。接下来就由我接手，勉强试一试吧。”说罢，任云生眼前一黑。

“你在那嘀咕什么呢？”李子轩问。

“没什么······”任云生随手敲打了几下残破的战衣，回道：“我是在笑你蠢。”

李子轩一张面皮登时涨得通红，举刀要砍时任云生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若是楚轩，说不得抬手就是两枪。可李子轩不是楚轩，比起杀掉眼前这个令人恼火的家伙，这番嘲弄的大笑更令他愤怒不已。

“你完全有能力杀死我，但你又为什么大材小用使这种消耗生命的手段呢？是因为你愤怒，你不爽，你想向我展示你的强大，因为你不愿意被叫做菜鸟。可我偏要叫你菜鸟，不是因为你弱，而是因为你蠢！”

硕大无朋的刀光斩来，未触及身体，战衣自行四分五裂落在地上。千钧一发之际，任云生纵身跃离笼罩的范围。他却还是慢了一步，左脚齐腕而断，登时鲜血如注。。

任云生单足站立，冷笑地看着对方。

“蠢到明知道我在拖延时间，还不一刀杀了我。”

第二十七章 神之降临 全线崩溃（二）

“你以为凭着你现在这残破的身体，还能有任何转机吗？”

任云生笑笑，显得智珠在握。“那你又能撑多久呢？两分钟，亦或者一分钟？诚然，我无路可逃，今日我必死无疑。可我想你也差不了多少了。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其实并不怎么吃亏呢。”

李子轩瞳孔爆绽，将刀在头顶一引，数道刀芒并驾齐驱砍向任云生。任云生嘴上说的轻巧，实际哪敢怠慢。若是之前的他，决计无法在这些刀芒下求活，可他不是“他”。

元气在体内快速流转，将速度提升了一倍有余。即便如此，要躲过这迅捷的刀芒也是不易。任云生单脚跳动着躲过了一刀，他断了只脚，行动起来颇不灵活。最后两刀落在身上，胸口皮开肉绽，隐隐能看得到肋骨下搏动的心脏。

“嘶······”任云生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笑意渐消。如他所说，之前已经将所有能用的机会都浪费掉了，只剩下这具残破的身体又能做到什么呢？便是顶一流的高玩玩家，也没法带动天坑的队友。若不是李子轩脾性骄傲，刻意不出杀招，他还真不敢打包票说能逆转乾坤。

李子轩不是傻子，早晚会解除那耗命的状态。现在只能赌，赌对方先一步解除状态，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绝对不能放弃！

“呵呵。”李子轩倒提着古刀徐徐走来，也许是他觉得任云生已没了反抗的能耐，青灰色的火焰渐渐退去，而他也来到任云生的面前。

刀锋高高悬在头顶，李子轩轻声道：“那你就先去死吧。”

就是现在！任云生忽地一声低吼，黑色的筋脉从皮下涌现，如蛇一般迅速游走向全身各处。【墨种】状态，通过高速运转血液，能在瞬间将身体素质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其代价是，不可逆地损耗使用者的身体。

无数血箭从各处喷发而出，任云生弹起身，像猎食的猛虎般扑向李子轩。他只有一个机会，一旦失之交臂，到时就算对方不杀他，他也会因为失血过度而死掉！

在主神空间时任云生曾以此法二十招之内击败了郑吒，靠的就是一手令郑吒猝然难防的快准狠。因为全开后他孱弱的身体支撑不住，还问楚轩要了一剂绿魔血清。不过血清没起到什么作用，似乎尽数被水蛭病毒吸收去了。

当然，这并非全无用处，至少在这一瞬间内，他自信完全有把握杀得死李子轩。

如果李子轩已经退出了那诡异状态的话。

就在手爪将要扼住李子轩喉咙之时，对方忽然露出了然的笑容。任云生心间骤凉，可他已经无法后退，只能继续抓下去。那青灰色的火焰再次燃起，对方没有退出状态，他在欺骗他！

刚生出这个想法，古刀闪电般穿透了任云生的胸膛。任云生呆呆地看了眼插在身上的刀，半晌，他轻声笑了起来。

“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许多啊······”

失了力的任云生重重倒地，望着居高临下的那张笑脸。

“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法子了，你别忘了，我也是个穿越者······”

痛意、声音、触感等证明现实的依据渐渐远去，眼前变得昏黑暗淡，无数光点争相闪烁。大口大口的血液从嘴中涌出，汇入身下的血潭。弥留之际，主神的提示在耳边再次响起。任云生已经没有精力去听了，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好像整个人都要陷入潭中。

李子轩静静地看着任云生合上眼睛，直到彻底没了声息后，拄刀坐倒在地。他这一战中失去了太多力量，无法继续参加剩下的团战。不过杀了个人，倒也不算吃亏。

等了许久，主神的提示迟迟未到。李子轩皱了皱眉，以为对方尚未死绝，起身正要察看，心头却忽地一紧。他立刻拿出古刀转身顾去，眼睛不由得大睁。

无论是谁，面对这番景象都会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一道两米见宽的椭圆光晕凭空而立，在不远处泛起阵阵涟漪。似乎是水，可水不会无根地悬离地面；仿佛是空间的震荡，但震荡又不会呈幽幽的深绿。

这道涟漪背后，仿佛连接着某种庞大而宏伟的东西。李子轩不知怎得，下意识生出了这个念头。不过念头归念头，他不会因此掉以轻心。古刀蓄势待发，只要里面出来了什么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它一刀再说。

涟漪波动，从中探出一个男生的脑袋。李子轩想过百种猜测，但这些猜测都在对方显出面容后落了空。他下意识地看向尸体，接着又转过脸来死死地盯着男生。

“你·····！？”

男生扫过李子轩，目光在尸体上略作停留，尔后苦涩着喃喃道：“该死，还是晚来了一步，没想到你最后还是死了······”

李子轩提刀，刀仿佛有千钧般沉重。不仅是武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关节都不带着这股惊人的重压。致死的危险气息从男生身上散发出来，只是随意地站立就使他有一种缴械臣服的念头。

除了这股念头，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男生的面容。这分明是······这分明是刚被他杀死的那个人的脸！

这分明是一张任云生的脸！

男生察觉到李子轩的反应，讪讪一笑。“让你受惊了，想必你已经注意到了，我和被你杀死的那人有张一模一样的脸。不过既然你已经看到了这些，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委屈你一下了······”说着，他走上前，五指轻轻拢住了李子轩的脸庞。后者想反击，却连动一动都成了奢望，只能“呜呜”着想要骂些难听的秽语。

“咦？”男生没有用力，而是在李子轩脸上左摸右摸了一阵，旁人看去还以为是在揩对方的油。男生越摸脸上越是严肃，片刻后他收回手，直勾勾地盯着李子轩道：“你是穿越者吧？”

李子轩“呜呜”不断，男生这才明白过来，歉然笑着收敛了外溢的杀意。从重压中脱离出来李子轩第一个念头就是转身逃跑，紧接着双膝一软，噗通跪倒在地。

“莫要想着逃跑，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我会放你一马。”

“你是谁？！你怎么会和他长得······”自知逃无可逃，李子轩涨红了脸大吼道。进入轮回世界这么久，他还从来没这般狼狈。给别人下跪这种事······就是被异形吃掉、被鬼魂侵蚀他也绝不愿意如此！

“我是另外一个他。”男生倒是个不难说话的人，尽管他的杀意比李子轩见过的所有怪物都要恐怖得多。“你是穿越者，很多事情也该清楚吧？关于平行宇宙什么的，我是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他，专门来这里为了救他一命，可惜他却被你杀掉了。”

李子轩冷哼道：“杀就杀了，那又怎么样？！”“不怎么样，他死了是他实力不济，你该杀。”男生席地而坐，笑眯眯道：“最多是我白跑一趟而已。不过穿越者倒挺罕见的，你经历了多少恐怖片了？”

“哼！十四场，加上这部十五场。”

男生露出赞许的神色，轻轻点头：“对于一名穿越者来说，已经是很少见的场数了。你比我这异形体可要强太多了，他到目前为止，居然还这么弱，呵呵，有点丢脸的感觉。对了，楚轩死了没？”

虽然男生号称是任云生的异形体，但无论气质还是魅力都要强出太多。李子轩见他当真没有动手的意思，稍稍放松心弦，生硬道：“没，不清楚。不过亚当应该会去找他，所以你要找他的话得快点了，亚当你知道吧？他可不会对楚轩留手。”

“那好。”男生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边说道：“我找他还有些事情，所以就不在这儿逗留了。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也许还会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人来找你。你的疑惑届时自然可以迎刃而解，努力活下去吧。”

说罢，男生摸出个布袋，从中取出一件流光四溢的钢铁战衣出来。他穿好战衣，冲李子轩微微一笑飞身离去。。

遭此变化，李子轩一头雾水。什么异形体、什么平行宇宙叫他根本理不清头绪。尚存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跟着过去，男生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但那股杀气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非得是杀过成千上万的行走在阳间的屠夫才可能会有，自己贸然跟去若是激怒了他，恐怕连一分钟都撑不下去就会死在其手里。

转过眼，那具尸体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第二十七章 神之降临 全线崩溃（二）

“你以为凭着你现在这残破的战衣，还能有任何转机吗？”

任云生笑笑，显得智珠在握。“那你又能撑多久呢？两分钟，亦或者一分钟？诚然，我无路可逃，今日我必死无疑。可我想你也差不了多少了。黄泉路上有人作伴，其实并不怎么吃亏呢。”

李子轩瞳孔爆绽，将刀在头顶一引，数道刀芒并驾齐驱砍来。任云生嘴上说的轻巧，实际哪敢怠慢。脚下喷射装置吐出银电，如苍鹰扑空，躲过刀光掠向远方。这后备的能量支撑不了多久，一丝一毫都由不得浪费。他正默默计算着余量，冷不防耳边响起ai的提示：

“注意，检测到高能量反应，请驾驶者及时脱离。注意······”

楚轩！任云生勃然生怒，怒极、惊极，反而冷笑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厮竟然真的在算计他，拿他当作一个人肉炸弹！万没想到，楚轩居然会将“引线”埋在了这里！

战衣哪有什么后备能源，有且只有的也就是方舟反应炉一种。为防能量不足，昏迷的一日一夜间他专门去找楚轩改造过。不多，大概只能持续飞行两到三分钟左右，方便他逃命。现在看来，楚轩不仅给他添设的是储备能量，还是炸弹的引线！恐怕所谓“高能量反应”就是他一直猜测的方舟反应炉。

任云生没了退路，悬在空中做起了思想“挣扎”。他逃又能往哪逃呢？难道就要这么灰溜溜地逃走，然后被炸个粉身碎骨吗？许是愤怒冲昏了头脑，又或许是他不甘心于一个人死掉，当下调转方向，加速朝李子轩冲去。

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一起死！

李子轩没寻思对方会再回来，见状轻声冷笑。回来也好，省得他再去追赶。古刀在身前挥舞作圆，刹那间，数以几十计的青灰色流光激射而去。附身的状态已经维持不了多久，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若是之前的任云生决计难从这攻势下躲开，可他不是“他”。与他对练的郑吒不知道；楚轩不知道；现在的李子轩自然也不会知道。但以李子轩丰富的战斗经验，几乎瞬间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任云生······变聪明了？

这种聪明不是指的智力提高，而是对战斗的把握与技巧的运用。明明只是一副残破不堪的战衣，损一足、一手，却仍然飞行得恰到好处。每一次歪斜都顺势躲过了流光的侵袭，每一次坠落都在地面借力，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冲来。仿佛不是他在躲闪，而是流光顺着他的心意躲过了他？

夫战之道，当顺势而为。任云生本人完全舍弃了进攻和防御，只顾一往无前地冲锋！

“预计战衣将在十五秒后毁灭，请驾驶者迅速脱离······”“十五秒······足够了！”任云生全副的精力都放在了李子轩身上，他已不能去想任何事情，随着两人的距离愈发缩短，李子轩终于慌了，举刀划出一道劈空巨芒的同时呼唤起绿魔滑板。他不明白对方到底意欲何为，但本能地感受到不妙。

“妈的！就凭你！”李子轩低吼着，周身的火焰燃烧到极致，勾勒出巨大的虚影。刀锋所指之处，虚影手中大刀狠狠地砍了下去。任云生不躲不避，即便是他，面对这悍然无匹的一刀也全然没有办法。

面甲当先破碎，露出他满是血污的脸。任云生的眸子简直是要放出光来，仿佛他不是去迎接死亡，而是换来新生。旧血未去，新血汩汩流出，将整张脸涂得仿若地狱爬出的恶鬼之面。他只是一届凡人之躯，仅仅是刀风的波及就让身体迅速地崩坏开来。但崩溃到极致，却在一根无形的弦处死死卡住。任云生能感觉到体内的病毒源头正在疯狂地躁动着，它感受到了宿主将要死亡，企图依靠自己的力量把这具肉身修补回来，只是现在已经太晚了。

全盛时期的它依旧无法力敌眼前的男生，更何况是现在。

两人在一刹碰撞，李子轩刺穿任云生胸膛的同时，任云生也扼住了他的喉咙。任云生被刀风刺瞎了双眼，便用空荡荡的眼眶看着对方，嘴角露出难掩的笑意。

“你说的对，战衣的确只是捷径的法子，但你忘了一件事哦······”

炽眼的白光从炉心向身前放射，李子轩终于明白过来，惊慌失措地拼命挣脱。古刀卡在身躯内，他舍了刀；脖子被死死扼住，他用两只手狠命地掰动。双臂鼓胀了三四圈有余，他不再顾及那致命的后遗症，催动起尚未用过的二阶基因锁。此时的他力量完全凌驾于任云生之上，只用了眨眼时间便把这只手撕扯得骨断肉碎。

任云生仰面倒地，哈哈大笑着。李子轩踏着岩壁纵身而上，跨起滑板就要飞走。

“bomm！”笑罢，任云生低声念叨，随着他的话语，轰然的巨响应声而起，方圆百米被白光迅速吞没······

······

余烬飘转，战场很快偃灭了声息，只有一些玻璃化的岩石滚地倾落。如果不是这点痕迹，恐怕没有多少人会相信这儿也曾经历过一场生死拼斗。

但今天这里注定不凡。

一道两米见宽的椭圆光晕凭空而立，在两人战后犁出的平地泛起阵阵涟漪。似乎是水，可水不会无根地悬离地面；仿佛是空间的震荡，但震荡又不会呈幽幽的深绿。涟漪波动，从中探出一个男生的脑袋。

男生轻轻耸动鼻子，眉头皱起。空气中泛着一股战火特有的灼热与腥涩，这是战场的味道。

踏出光晕，简单地巡查一圈，一块乌黑的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男生捡起碎片，略作端详喟叹道：“该死，还是晚来了一步······”

“只希望楚轩还没有死，你可一定不能死啊······不然我这次就没法交代了。”

男生将碎片揣入怀中，正欲走，却又将脚放了下来。

“不对。如果是我的话，不应该会死得那么容易才是。”男生沉吟片刻，转身将方圆百米又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该说如他所料，又该说某人命不该绝。在山脚处，男生发现了他要找的东西。

“东西”一称并不为过。因为它已经很难辨认出原有的形态，只能依稀看出是个人。这人只剩下半个脑袋，一块上躯，其余部分尽数不见。即便剩下的这些也被烧得乌漆抹黑，焦臭熏人。。

而这人，早已没了气息。

“好嘛，已经将那玩意儿锻炼到这种程度了，果然命不该绝。既然叫我碰到了，我便救你一救。”男生左手轻挥，这块尸体登时消失无踪。做完这一切后他心满意足的一笑，架起一具古怪的飞行器疾驰而去。

第二十八章 神之降临 引导者与穿越者

“战争一旦打响，除非你死我亡。即便我现在喊停，你们也会因为负分被抹杀。楚轩，你已经没有挣扎的机会了。”

楚轩依旧不为所动，对亚当的话置若罔闻。

赢了，赢得那么轻松。他赢了楚轩······尽管是凭借力量的碾压，但又何尝不是胜利？亚当竭力保持着平静，嘴角只勾起微微的浅色，这个时候若放声大笑反而是落了下风。

“你想通过这些恐怖片里的土著来逼迫我们双方合作，可之后又能怎么样呢？你们已经负了三分。不如我给你一个体面的建议吧，我答应放过你们当中那位叫作郑吒的队员，但代价是由我来亲手杀掉你。我知道你还有后手，继续拼斗下去只会丧失你最后的可能。”

“我可以答应你，在他完成任务后再完成我们队的任务，也许他还会有一线生机。这样的胜利对于我来说太过无趣，我更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站在和我等同的高度，我们各凭本事较量一场。考虑的时间不多，你得需要抓紧时间了。”

“既然时间不多，那我就长话短说。不过可惜，我必须打扰一点你们的时间。”人未到，清亮的男声率先传来，分分明明地落入所有人的耳中。这里不止有他们三个，更有千余警戒的士兵。话音的主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存在，驾着飞行器悬浮在上空睥睨四顾。

士兵们傻傻地看着这突然到来的男生，一时间不知作何为好。今天他们看过了太多超出常理的东西，以眼前的景象为尤。这是个人吧？可他为什么会飞在半空中？还踏着一架古怪的机器？

正常人怎么可能会飞呢？难不成······难不成这是仙人？！窃窃私语声不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待到一个浑厚的声音下令，才后知后觉地抬枪射击。

一时间枪声此起彼伏，这么多把枪同时射击，就是块巨石也该打得粉碎。可男生却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的注意力完完全全放在了那栋巴洛克建筑内。

子弹在其周身半尺外被挡住，再难接近分毫。数以千计的弹头攒在一起，仿佛构成只黄铜的碗。男生催动机器飞去建筑门口，没了他的掌控，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正下方的士兵惊叫着躲避，牵一发而动全身，阵形随即大乱，坚固的包围圈弹指间被他一人消弭于无形。

男生似乎自带着屏蔽精神扫描的能力，因为在房内的三人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两个绝顶聪明的脑袋短短时间内想出了不下百种猜测，却都在亲眼看到他的脸后落了空。

“是你？”

“任云生······”

······

开启了二阶基因锁后，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着极为显著的提高。郑吒没时间惊喜这份力量的强大，他只想着尽可能将每一刀都切切实实地砍在那个混蛋的身上。

可张杰太强了，强到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主神的兑换近乎无限，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能将已有的能力锻炼到尽善尽美就算得上出色了，楚轩和赵樱空曾评价郑吒说，他的战斗天赋其实相当出众。但这份“出众”对上张杰，却显得那般孱弱无力。

对于念动力的运用张杰几乎达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操控起来浑然天成。在这方战场上，张杰掌控着绝对的权柄。又或者说，这方战场就是他另一具庞大的身体。郑吒退不能退，打也打不过，心中愤懑堆积，到最后每挥出一刀就要痛骂对方一句：

“·····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做出这种事来！”

“你他妈要是想死，就滚得远远的去给老子死！别他妈拖着我们一块儿！”

张杰的面庞始终如钢铁般坚硬冰冷，无论郑吒怎么骂他，骂得有多难听都一声不吭。直到郑吒反常的冷静下来，仿佛要把空气尽数纳入自己的胸腔般深深地吸了口气：

“如果在如月车站或者蜘蛛侠的时候你肯拿出十分之一，也许零点他们就不会死了吧。”

垂在腰侧的手微不可察地轻微颤抖了一下，张杰略一失神，郑吒已踏着无形的念力流大步而来。他抬起头，下意识地举手抵挡。但凡胎肉体又岂能挡得住青龙刀的锋利？小臂坠地，鲜血肆意喷涌。刀尖将要触及胸膛的一刻，却偏转了方向，沉沉地砍入一旁的地面。

取而代之是郑吒的猛踹，张杰像断了线的风筝倒飞而出。

郑吒拖着刀，每走一步都要花费掉仅剩不多的宝贵体力。现在他完全可以转身离开，独留张杰一人在这儿等死。可他始终坚定走向张杰，因为那里有他想知道的答案。

“比我想象得要久些，久到晚出了太多······”张杰伏身，剧烈地咳嗽着。“不过终究是结束了，挺好。”

郑吒把刀架在张杰的脖子上，怒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你觉得现在的情况叫好？我们本来有机会赢。”

“也许吧。”张杰呵呵笑着，面庞的冰雪在此刻得以消解。“但我们最终依然会输。郑吒，你还不不明白······不是因为我们太弱，而是因为他们太强了。”

“天神队，恶魔队。在主神管辖下一共有十七只像我们这样的队伍，这两个是最强的。天神队的每个人都是曾经各个队伍的队长，我们打不过他们。”

“可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不会······”郑吒又开始激动起来，刀刃压得张杰脖子鲜血直流。

“你知道我的能力，念动之力。其实我还有其他的能力，如果还有机会，你会慢慢明白的。在我的感知里，天神队已经出现了可能是四阶基因锁的强大人物。这次的恐怖片也是为了平衡掉他，而为我们专门选择的。”

“楚轩是个聪明的人，他想到了这一点，打算依靠火云邪神去对付那个强者。被扣了三分，呵呵，如果他也在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团灭了。”

郑吒愣住了，他一直以为火云邪神是这场恐怖片最大的敌人，张杰却说是他们的帮手？似乎楚轩也是这么认为，并为此付诸了努力。

“那你呢？你不想死就应该一起合作，你这么强也没办法和他对战吗？”

张杰的脸色愈见苍白，大量失血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神智。他加快了语速继续道：“我并非不想帮你们，而是我帮不了。我······我和你们不同，我不是正规的小队成员。或者说，我连正常的人类都算不上。”

“张杰，只不过是这具身体原主人所拥有的名字罢了。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但我们有一个统一的名称——引导者。”

“所谓引导者，是在团队之初，主神为了保证历练者有更大的存活几率而诞生的卑劣产物。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拟人的存在，他会混在队伍中考察，检验以及考核队伍中第一名开启基因锁的成员，并给予他们相应的好处。我们不能帮助历练者度过难关，特别是不能作为主要战力来完成这点。其外，引导者不能对除被考核者以外的人出手。包括队友，包括敌人，以及包括恐怖片里的怪物。”

“可是你······”“可是我却做到了这一点，天下没有免费的好事。一旦我做出主神禁止的行为，将会面对它的惩罚。咳咳，我真的想帮零点他们活下去·····可是我，做不到这一点。”

“我虽然是引导者，却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张杰，这支队伍，中洲队的现任队长。在我，不，在他经历过一场恐怖片，完成考核并接受我的奖励时，我们的融合发生了意外。张杰被杀掉了，而我吸收了他的记忆与经验后有一部分超出了主神的限制，所以我能在一定限度内帮助你们，但限度很小，仅仅是与任云生的对练就让我受到了反噬。”

“意识到这点我不得不放弃了这种催促式的训练，希望你们可以在恐怖片难度增长到极高之前成长起来。但是我没想到的是，除了我，队伍中还有其他的定时炸弹。”

郑吒不确定地道：“任云生？”

“是的，我以为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看来，也许你是我们当中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也说不定吧······我是引导者，又是中洲队的队长。我被主神与现实一并拒绝，但我又被它们共同接受。所以我能像你们一样获得奖励点数，兑换东西。但恰恰因为我引导者的身份，我可以将兑换的能力百分百的发挥出威力。这不需要我多说，你也该明白。你们现在兑换的能力还有很多没有开发出来。”

“所以我被主神认定为极厉害的强者，从而大大提升了队伍的整体评分。如果只是我一个人，也许我们还能有足够的发展时间，可是······还有任云生存在。”

“为什么？他也是引导者什么的吗？”“不，引导者一只队伍同时期只能存在一个，他不是。比起我来，他要更加危险，也可怜的多。他无法兑换血统，也许还无法开启基因锁。最初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选择血统，直到那天晚上，主神突然对我发出了提示······”

“任云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人。在主神那里有一个界定的名称，叫做穿越者。我们两个人先天便不被主神允许，一同存在会将难度呈几何倍的提升。本来这部恐怖片的团战队伍应该是印洲队的，但却因为我们换成了天神轮回小队。”

“在你开启基因锁后，主神便催促我对你进行考核。到如月车站我出手帮助击杀巨大关羽后，它的催促直接变成了强制性的命令。我不想死，郑吒，即便是我也想找到一个能好好活下去的理由啊·······所以我心存侥幸以为能在团战中帮助你们完成胜利，但我万万没想到主神会临时更改为天神小队。考核必须完成，届时你便可以持有队长的身份强行中止这场团战。但是啊，但是啊！咳呕······”

说到激动处，张杰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抬起惨白的笑脸颤声道：“我们被扣掉了三分，考核一旦开始，就无法打断。可是我们却先一步被扣掉了三分！”

“对不起······如果我可以早一点对你进行考核的话，也许就不会害得你们要面对天神队；如果我可以早一点对你进行考核的话，那你们就能活下来了啊！”

这个坚强得仿若顽石一般的汉子第一次流露出名为愧疚的情绪，叫郑吒明白过来，其实他也不是绝对的刀枪不入。像张杰这样带着秘密孤独的活着，为此拒绝了所有的善意和美好。给人以冷酷的外表下，内心也许早就是千疮百孔了吧。

他还能说什么，像个泼妇一样骂街？像怨天尤人的废狗狺狺狂吠吗？这不是他，郑吒默默地站立着，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说实话，我确实怪你，甚至还有些恨你。因为你，我答应莉儿的许诺可能要落空了。也许我们的确有更好的道路可以走，这些美梦都被你打碎了。不过·····”他的语气变得坚定，招牌式地苦笑起来：

“一个人想活下去没有错，如果只是想活着，就该用尽全力去活，去争取。杀人犯除外，通过杀无辜的人而活罪该万死。你是杀人犯吗？也许吧。但我又能说的了你什么？我不过也是沾着鲜血的屠夫罢了。”

张杰笑着，身子剧烈颤抖着，明明痛到了骨髓里他却笑得还是那么恣意，要把这辈子没笑够的全都弥补回来似的。

广阔的空地上荡漾着他狂烈的笑声，良久，才终于衰落下来。

郑吒收回刀，盘腿坐在一旁。无数淡蓝色光点自张杰体内喷薄而出笼罩住了他，肌体在恢复，力量在增长，战时的伤痕渐渐离他而去。

某些桎梏被打开，锁找到了它的第三把钥匙。

张杰的声音在脑海内响起，已没有了先前的半分情绪：

“考核完成，请问是否立即结束该场恐怖片？”。

“不。”

“······那就带着我的愧疚，去取得你应得的胜利吧。加油啊，兄弟。”

第二十九章 神之降临 挣扎的死战

郑吒活动了下身体，如张杰所言，完成考核后确有好处。不仅开启了第三阶段的基因锁，更将伤势大半恢复。虽然不及初进恐怖片时状态盈满，但勉强还能支持着继续战斗。

张杰没有对他下致命的狠手，因此身上多是些皮外伤。可惜内力与血族能量恢复得缓慢，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郑吒不多停留，运起轻功向城内赶去。

两队的成员被分散在整座城市中，寻找起来分外困难。而耳麦也在与张杰战斗时被损毁，失去了联系其他人的手段。好歹郑吒也是有脑子的人，他心想既然中洲队的任务与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有关，若要挑起两队矛盾，天神队势必也会有些联系。无论多少，那这支队伍都会有成员在附近徘徊。

便打算在周遭伺机埋伏，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杀回几个人来。

“被扣的三分，应该是何图、苏小晴和刘雯吧······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战斗力，不会在短时间内被连续杀死。”如此想着，郑吒跑动在青瓦飞檐之间，不一会儿功夫已经掠出千米以外。放眼看去，街道上几无行人，家家户户紧闭窗门。消息传得比长了翅膀的兔子还快，打仗的事闹得半座城市人心惶惶，无论是穷鬼的烂命一条还是富人的千金之躯这时候都是宝贵的玩意儿，没谁愿意被波及到。

远处战斗的轰响收入耳中，纵使隔着两条街区，郑吒依然听得清清楚楚。不作迟疑，郑吒立刻动身循声赶去，正好看到了余铉被一名高壮大汉扼断脖颈的景象。

“不！”

他与乐芙同时大叫，白人大汉沃德听到郑吒的声音，狞笑着转过身来。两人遥相对立，均毫不保留地释放出决然杀意。人未动，无形的威势已先一步拼斗起来，争先恐后节节攀升而上。

“小心！”乐芙话音未落，郑吒已纵身跳起，在空中他看清了来袭的暗器，一条极细长的银色锁链。锁链有如通灵，追着他缠绕而来。早在如月车站郑吒就吃过“捆绑play”的苦头，已有经验应付。他躲也不躲，迎着锁链全力劈下。链条寸寸绷断，身体也借着反冲的力道去到了另一处屋顶。

沃德拳掌相击，由衷地赞叹道：“终于来了个有真本事的，斯特瑞，别他妈的躲在暗处净会偷袭了，这人怕是开启了三阶基因锁，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阴不了他的。”

三阶基因锁主要用于开发脑域，最显著的特点莫过于模仿他人的思维方式。善于使用者甚至可以模仿见过的战斗技巧，端的是厉害无比。沃德见郑吒气势不在他之下，甚至过而有之，心想八九不离十已开启了三阶基因锁。到达这种程度，斯特瑞那粗浅的偷袭技巧已经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反而会碍手碍脚。

斯特瑞闻声乖乖地走了出来，谦卑地冲沃德一笑。这人本就是个又瘦又小的黑人，一笑起来更显得怂软懦弱，浑无天神队成员的强者风采。

比起那白人大汉，郑吒反倒更注意这个叫做斯特瑞的黑人。好歹也是天神队的一员，再不济也开启了二阶基因锁，怎么可能和个受气包似的。现实里他见惯了尔虞我诈，心知越是看起来谦卑的人就越危险。像斯特瑞这种谦卑到骨子里，一言一行都带着讨好意味的，那心里熊熊燃烧的火，可以将轻视他们的笨蛋焚至干干净净。

人生来就是猎兽，只是猎食的手段不同。

“我的队员，就是你们杀的？”不知不觉中郑吒已用上了队长的口吻，刀锋缠绕着内力化作的赤红火焰。

“要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沃德不吃他这一套，猛地踏地反冲举拳打来。拳与刀相撞，仿佛砍在了钢铁上一般。这大汉的力气委实大的惊人，郑吒脚下的屋顶承受不住，失力坠入屋子里。土石弥漫间，沃德挥舞着双拳不断逼近，掉落的石块一经碰着，登时粉碎成细渣。

那双拳头各包裹着一圈白色光晕，在烟尘中显眼至极。沃德似乎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甚至一边出拳一边不断地叫吼。郑吒没他那么悍勇，滚入角落里将焰光隐去。乐芙多半是指望不上了，他得保证自己用最小的代价换掉两名敌人的性命。

“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有多么厉害，开启了三阶居然还是个没胆的草包！这些该死的灰挡不了多久，我看你一会儿能跑到哪去！”

两人交战的同时，在外面的斯特瑞暗暗冷笑一声，抬脚朝乐芙走去。

这白痴，只长了肌肉不长脑子，什么最重要，自然是奖励点数最重要！就让他去跟那个中洲队的家伙打好了，最好来个两败俱伤，好让老子收了那黄皮的人头。

乐芙受了不轻的伤。郑吒没来之前，她、余铉、魏衍与张恒四人一直在死死地拖着大汉沃德。但毕竟他们和对方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尽管四人合力却依旧是被压着打。沃德显得游刃有余，无奈之下四人只得转变方针，有意将他缠留在这里。

不想横空杀出来一个黑人，这斯特瑞的能力天生克制魏衍的念动力，魏衍猝不及防被他的锁链穿透了胸膛，丢在一旁重伤将死。少了他一个，节奏立刻被打乱，余铉也在不久前让沃德扭断了脖子。

如果郑吒再晚来哪怕片刻，只怕她也得跟着一同赴死。

乐芙已是恨极了这瘦小的黑鬼，从没有一次她这么得恨一个人。如果不是他，魏衍就不会重伤等死，余铉也不会被扭断脖颈，那三个新人······也不会因为她的主张而死掉。见斯特瑞故作姿态地走来，她攥紧双拳，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恨不得生啖其肉。

在斯特瑞看来，这幼兽般的凶狠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末路的挣扎罢了，现实世界里他见过不计其数。不知为何，他忽然笑了笑。这一次，笑得居高临下：

“你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老老实实地放弃挣扎吧。有时候挣扎得太厉害，绝望的就太厉害。”

“就算只有一点机会，我也会杀了你。”

“那我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了~”五条锁链齐发，将乐芙身前的方位尽数封锁。她现在只有往后退一途，可如果这样，这些迅捷的钢蛇会紧接着刺穿她的身体，就像魏衍被穿透胸膛。可他低估了乐芙。

乐芙不退反进，迎着锁链冲了上去。她一直是个倔到死的女孩，比起退，她更愿意义无反顾地往前冲。

火焰从纤手中张开，卷起灼热的风浪与锁链对撞在一起。以道家符箓催动的火对灵异生物都能造成相当可观的伤害，可面对这些奇怪的锁链却收效甚微。一条锁链刺破焰幕急速朝乐芙卷来，连半点烧过的痕迹也不曾有。乐芙不敢伸手去抓，扭身堪堪躲了开来。

之前斯特瑞基本都在旁观他们的战斗，因此锁链都有什么能力还未完全知晓。只知道五条链子似乎都有不同的效果，其中一条是吸收能量。魏衍也正是吃了这个亏，才被他轻易破防。

刚一躲开，其余四条已等候多时。乐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锁链缠住自己的身子，斯特瑞冷笑连连，抬手就要下令，突然间他的脸色骤变，收了锁链跳上屋顶。。

武士刀如银箭袭来，“叮”得一声插在他方才所站的位置。斯特瑞已不见了轻佻之色，大喘着粗气看向来刀的方向。他似乎想到什么，紧接着向后扭头，锁链交织成一道屏障。匕首狠狠地插在屏障上，激起一阵火花。

一击不成，赵樱空轻巧地落到乐芙身边，冷声道：“还能站得起来吗？”

第三十章 神之降临 无路可走

乐芙拒绝了赵樱空的搀扶，摇了摇头自行起身。她注意到那柄武士刀，脸色黯淡下来，低声道：“石万启······死了么？”

赵樱空一眼不眨地盯着斯特瑞，回道：“你现在应该注意的是面前的敌人，不要让情绪影响了你的斗志。”

话虽如此，当乐芙说到“石万启”三字时，赵樱空握刀的手仍是不禁收紧了一下。以乐芙的兰心蕙质岂会不懂，只是咬紧了牙齿，不再多问。两人并肩而立，叫对面的斯特瑞不得不警惕起来。

斯特瑞是个喜欢隐藏实力的人，他深深知道低调的重要性。虽然平时在队伍中一副谦卑的模样，可这不代表他就比其他人差到哪去。他不愿跟两人交战，即便他比两人强得多。比起正面的作战，斯特瑞更喜欢坐收渔翁之利。因为一旦投入战斗就意味着会产生变数，变数可能会带来死亡。

不仅如此，在他看来，中洲队新来的那个男人比沃德也要强出很多，恐怕一时半刻就能分出胜负。如果他不能在短时间内杀掉这两个女人的话，到时他必将无路可走！

斯特瑞犹豫了，他想直接离开，却又舍不得两人金灿灿的的奖励点数。不过他一向是个懂得取舍的人，想罢朗声说道：“既然你们喜欢打，那那个蠢蛋就留给你们了。”

说着转身放出一条锁链，钉在远处的房顶上就要遁走，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也绝不希望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赵樱空哪里会给他逃跑的机会，跳上房顶追赶而去。斯特瑞大骂一声，反手放出四条锁链缠来。乐芙瞅准时机，火焰符箓的焰浪紧随其后。不得已，斯特瑞只能将锁链收回护住身体。他不欲久战，催动唯一的那根链条飞身而走。

银光袭来，不偏不倚将链条射成两段。斯特瑞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与他的惊愕不同，乐芙顿时精神大振，叫道：“张恒，你恢复过来了吗？！”

“嗯······还是感觉有些无力，风之矢的消耗太大了。你们再等我一分钟，十分钟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

【风之矢】，乐芙不久前亲眼见识过这威力惊人的箭技。这是张恒风精灵血统自带的强力技能，美中不足的是用后身体十分钟虚弱无力。当初为了救魏衍，张恒仓促之下发动了此技。可惜的是张恒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这一箭惋惜地射偏，只将一栋平房建筑射得轰塌。

不过即便如此，也吓得斯特瑞放弃了追击，他们三个才能拖到郑吒赶来。

“你只管瞄准好你的，这一箭绝对不能失误。”赵樱空砍退一条锁链，按住耳麦道。不用想她也知道张恒上一箭肯定失误了，但这次无论怎么也不能再失误。她在与冈萨雷斯一战消耗的太多，现在的赵樱空已是强弩之末，只是硬撑着让对方以为她还能继续打下去罢了。

斯特瑞听得清楚，脸色连连变幻。他使动锁链缠住赵樱空，翻身朝乐芙扑去。第二阶基因锁毫不保留地开启，几乎眨眼间便欺身而至。乐芙眼前方一花，那狠辣的手爪已经覆在了她的胸口。这一抓若是落得实了，莫说她娇弱的身体，便是金铁顽石也得抓得粉碎。斯特瑞已经预见到了鲜血喷涌的画面，不禁狰狞桀笑。

乐芙双掌抵去，这一招她练习过不下百次，从未有一次像这般流畅迅速。摧金断石的巨力仿佛变了主人，竟歪歪斜斜地扭去一旁。不过只剩余劲也叫乐芙难得招架，倒飞出数米重重地撞上墙壁。

赵樱空赶来，阻住了想继续追击的斯特瑞。

“还是不行······”乐芙撑起身，哇得吐出大口鲜血。“他的力气太大了，即便是基础拳法也······”那边赵樱空正被不断地逼退，尽管显得有些狼狈，但从没有叫对方的拳头打在身上。甚至有几次反压他的机会，却被那些诡异的链子弄得束手束脚。

乐芙看在眼里，忽有所觉。正想着，张恒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好了！我准备好了！现在需要我射箭吗？！”

······

郑吒游走在逼仄的房间内，他没有去想着怎么出刀，反而满脑子都是赵樱空训练时踏出的步法。不开启二阶基因锁的前提下，即便是他也要在赵樱空面前吃很大的亏。这都仰赖于赵樱空那精湛的身手和技巧，那些刺客的技巧，正是现在对付白人大汉最佳的方法。

“我已经听到你的声音了！你以为偷袭就能杀得了我吗？！”拳头的音爆声与话声并时响起，白光大绽，将一面墙壁轰得粉碎。光芒撒进这间昏暗的屋子，沃德眯起眼睛，在烟尘中寻觅郑吒的身影。

郑吒没有叫他失望，当头就是一刀。两人掀起的劲风吹散了碍事的遮挡，郑吒又是两刀砍来，沃德大笑，他要的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当下爆吼一声，拳头将刀锋撞得嗡嗡作响。郑吒不自觉用上了基因锁的力量，却还是被震得倒退一步，虎口撕裂。

见郑吒面现惊讶之色，沃德抬拳打来道：“只靠二阶基因锁的力量是没法打赢我的！”郑吒用刀面接了一拳，借力重新隐入黑暗。

“我已经将斗气强化到了高级阶段，全身上下都是护体，哪怕你躲在这里一辈子也杀不死我。我要是你，就痛快地出来打一架！”

沃德扑入黑暗，肆无忌惮地挥拳踢脚。他有意逼郑吒出来，释放起斗气毫无保留。如果说先前的他是一个老道的战士，那现在就像一个自走的炮台。无数斗气团、斗气细刃自他周身向四处激射，很快房间的四壁便千疮百孔。道道光束从孔窍中投入，虽然有着烟尘作掩护，但显然郑吒已经藏不了多久了。

郑吒没有理会对方的“嚣张”，静下心思索着赵樱空的潜行技巧。“刺客的潜行、刺客的技巧······如果我是赵樱空的话，我现在会怎么做······”

心里想着，双脚不自觉开始移动起来。由默念转为低念，再由低念转为坚定的诵念：“如果我是赵樱空的话，我就该······这么做！”

他抬起头，茫然的双眼对上沃德诧异的目光。青龙刀悍然劈去，沃德听见他自言自语的呢喃，老早就准备好了回击。不想郑吒猝然收刀，再次隐入黑暗。

一拳打空，好像全力却落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全无着力。这种落空感令沃德一阵气闷，接着暗叫不好。决死的战斗不需要千百招的来回，只是短暂一瞬就能决定胜负。

斗气在他手中爆发出炽眼的洪光，照亮了郑吒那张冰冷如死神的面庞。

红光、白光在一刹那交融彼替，白的是拳，红的是刀！

从刀那边传来源源不绝的巨力，沃德只撑了片刻，身子紧接着不受控制地翻飞而出。壮硕的仿佛巨熊般的身体却只像泥丸滚走，一连撞穿了三栋房屋才堪堪停下。

沃德抬起眼，看到郑吒走到近前。他挣扎着还要起身，青龙刀刷刷几下砍断了他的四肢。这个巨熊样的汉子死死咬着下唇，满脸冷汗直冒，痛得快要昏厥过去了他也不惨叫一声。

“是个汉子。”郑吒捏住他的脖子，将他轻轻提起。“可惜现在还不能让你死掉，对不住了。”

沃德闻言突然大笑起来，吼叫道：“输就输了，哪有什么对与不住！”

倒是个豁达的人，豁达得有点超出郑吒的想象。他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怕死的人，心下生疑试探了一句：“看来你不怕死？”

“反正老子能复活一次，下次再打一定赢你！”

郑吒不再多问，将大汉的话记在心里，只是冷冷一笑提着他回去。

（能复活······看来主神空间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啊······）

······

“等下！”赵樱空突然拒绝道，接着递了个眼色给乐芙。

乐芙没有看到，但即便看不到也知道此时的赵樱空需要她的帮助。她飞快地朝自己身上拍了几个咒符，脚下踏着步法奔向斯特瑞身后。

说起来她虽然是个巫女，却也修习了近战拳脚一类。包括第一次兑换的【基础拳法】和上部恐怖片结束后兑换的【基础步法】，都在近战的路线上越走越歪了。

这两样“基础”，与郑吒兑换的那种【基础轻功】同出一类，当然要便宜许多。主神给出的介绍是：武侠世界中武功的入门技巧。大抵类似于少林寺学武，首先得学一套罗汉拳。相比起来，这些基础类的武功还有不如，说白了就是武侠世界中市面流通的粗浅功夫，人人都能学，人人都不稀罕学。

因为这些基础，除了基础轻功需要靠内力驱动外，其他的学来也只是个把式。有这奖励点数，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兑换点武器，毕竟没有内力的招数，还不如一套王八拳来得有力。

乐芙不是大多数人，她几乎不懂得任何格斗的技巧，兑换这个不过是为了弥补短板。而且她不懂，不代表她没有天赋。

有时候人和天才，只差了一点小小的勾连。

斯特瑞感受到后方迫近的气息，招引锁链涌向身后。比起这个没有用处的女人，还是眼前的女刺客更加棘手。时间越来越紧，他不禁焦急起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泌出。他只会街头斗殴的无赖技巧，而这些技巧在对方面前简直是连屎都不如。纵使他开启了二阶基因锁，但打不着又能有什么办法？

赵樱空完全不与他正面交锋，只围着他不断地游走骚扰。仿佛她天生就知道该怎么跟基因锁二阶的人打架，弄得斯特瑞心急如焚。而且越是着急，破绽就越多。渐渐地他忘掉了自己要逃跑的打算，鼓起怒火一味抢攻。

斯特瑞全心进攻，骤然发力之下，赵樱空顿时陷入下风。雾刀挡在面前，势大力沉的拳头轰来，直将她打得倒犁出三四米有余。

“跑啊！你这次还能跑到哪去！臭娘们儿！给老子好好地去死啊！”。

斯特瑞一招得手脸上顿显癫狂，这副表情在他猥琐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滑稽归滑稽，可他实力却实打实地摆在这里。待其一拳再次打去，乐芙终于突破了锁链的阻挠冲至他身后。

“玉天······炮！”

第三十一章 神之降临 恐惧

斯特瑞很讨厌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名字，因为他听不懂。更令他讨厌的是，很多对手都喜欢临战时喊上这么一句。正因为他听不懂，所以他不知道对手到底要使个什么套路。

虽然这里是轮回世界，血统技能千奇百怪，可这也是客观存在的现实。要真想效仿动漫、影视剧之类的喊技能名称，便显得极为诡异。倘若乍一出来个喊“天马流星拳”的，这边做好了准备接拳，那边却忽然掏出了大刀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砍，叫人来不及应对，手忙脚乱。

毕竟喊一喊又不会掉块肉，万一成功即是“以小博大”。套路不在新旧，好用就行。用的人多了，喊技能名称就成了迷惑敌人的手段。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谁都能拉得下脸来做的，比如斯特瑞。不过他不乐意做不代表别人就不乐意，许是在这方面吃的亏多了，听到乐芙的呼喊当即转过身去打算硬接。他是二阶基因锁的强人，哪怕这女人真的使炮弹一类的武器，也有正面硬接下来的把握。

不料乐芙的拳头并没有如预料中朝胸膛打来，竟尔顺势往下三路去了！斯特瑞惊得亡魂皆冒，锁链回卷，抄手欲要阻拦。但赵樱空岂会放走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机会，挺起匕首飞身刺他后心。

“张恒！”

两人一前一后，呈夹击之势同时出手。无论斯特瑞打算接下哪一个人的攻击，都难免受伤。斯特瑞当机立断，跌身往左侧躲去。拳头擦着他的大腿而过，只稍稍沾了裤脚。赵樱空凭空变招，转刺为挥削去了一块肩肉。

就地一滚，满身尘土的斯特瑞显得狼狈不堪。一张黑皮隐隐涨得青紫，黄牙磨砺，恨不得将那女人蹂躏个几十回才好。

这女人生得一副乖巧呆笨模样，下起手来也忒黑，忒是下流。

时间不站在他这边，念头方一升起，陡然上涌的强烈危险感随即充塞了他的脑海。斯特瑞急忙招手根根链条将面前封锁的水泄不通。

若是寻常箭矢莫说射穿，就是将念动力锁链擦出划痕都不可能。可箭矢不寻常，射箭的人也不是寻常之人。

流光自千米外袭来，宛如划破天空的银电。锐利将风撕开，带起悠长的嘶鸣。在“风之矢”技能的加持下，速度足以媲美全速飞行的高斯狙击枪子弹。斯特瑞才将锁链张开，这一箭已经飞至了近前。

没有弥久的僵持，呼吸间锁链碎断成块块残片。附魔箭矢威势不减，直插入斯特瑞的小腹。他惨呼一声起身跳开，那根致命的武器射在地上，将黄泥地面炸出了个大坑。

“还是······还是差了一些······”张恒有气无力地惋惜着。

“无妨，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赵樱空罕见地赞扬了一句，转动匕首冲向斯特瑞。别看这家伙受了一箭，真要死命相搏，他们两个依然不是对手。

只是她高估了这猥琐的黑佬，斯特瑞本就没有多少交战的欲望，见一直忌惮的弓箭手使完大招，心中不欲久留，当下使动锁链转身就要逃走。

脚下用力，忽然间一个趔趄，右腿不知怎得竟提不起半分力气。斯特瑞急忙摸去，大腿根处插着一根纤细的银针。斯特瑞不懂东方医术里的穴道经络，只觉右腿浑若无力，好像刺中了某个要害。他没时间细想，运起念力跳上房顶。

上边乐芙早已蓄势待发，摆好架势拦住他的去路。赵樱空追着上来，再次形成夹击之势。

“臭娘们儿你给我下了什么蛊？！”

斯特瑞活动肌肉将针逼出，破口大骂道。

“没下什么蛊，封魔针的滋味怎么样？”乐芙本不欲接他的茬，可看到他这么一副气急败坏的蠢样，不禁冷笑回道。这时，主神提示了我方被扣除一分。她知道魏衍终究还是没有挨过去，报复的火苗如浓油倾灌，蹭蹭直上。

“你是个······piao客，也许还是个拉皮条的。真恶心，比起你那不值钱的尊严，我想你也许更在乎那个。”乐芙瞟了一眼斯特瑞的那话事儿，毫不掩饰脸上的嫌恶之色。

“所以哪怕我对你没什么威胁，你也会下意识地去躲闪。真可惜呢，可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碰你那恶心的东西，像你这样的垃圾······”

她越说越气，到最后近乎尖叫着道：“就该去死啊！”

诚如乐芙所言，斯特瑞的脸皮一点也不值钱。他听后不怒，反而不屑地嗤笑起来。锁链如灵蛇在他周身盘旋波动，尖端直指着两人。

正要说句体面的话，另一个声音先他一步响了起来：

“乐芙说的对，你确实应该去死。”

郑吒跳上房顶，将昏迷的沃德丢在地上，污血渲染开来。他横刀护住乐芙，盯着斯特瑞一字一句道：“我们的奖励点数不太够了，所以希望你能自觉一点。”

斯特瑞脸上的笑意凝固，呆若木鸡地看着郑吒。仿佛面前的男人是假的，是虚影。如果可以证明的话，他会找尽一切可能去证明这是假的。可眼睛骗得了人，气息却不会。

他分明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危险感扑面而来，因为离得很近，甚至如刀般划割着他的脸肉。斯特瑞连退两步，又下意识向前迈一步。郑吒偏转刀锋，吓得他又慌忙后退好几步，直至撞到赵樱空抵在后心的匕首。

他没感觉到郑吒的气息接近，这让他以为与沃德的战斗还未结束。沃德现在就躺在那，四肢齐断奄奄一息。这是多快的刀才能在眨眼间砍断那莽汉的四肢啊！斯特瑞深深了解沃德的强大，高级斗气加身，便是子弹的打击都不能在他身上穿孔。

模仿刺客的战斗技巧，基因锁三阶······这黄皮，果然开启了第三阶的基因锁！

斯特瑞眼珠子一转，干净利落地跪倒在地，将锁链尽数收回，迭声不住地求饶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饶了我！你们已经杀了沃德，我是穿越者，我开不了基因锁！我不值钱你们杀了我也没用的！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们最强大的队员在哪，他在和火云邪神打架，他快不行了，他是开启了三阶基因锁的人！只要你们放了我······”

三人听到“穿越者”二字不禁一愣，斯特瑞看在眼里，藏在袖中的手指轻轻一划，一条锁链破空而出，带着他向远方急速掠去。

郑吒大骂一声，抛下了一句话紧跟着追赶而去。

“乐芙杀死这个人吧······我去把那个人追回来！”

······

两人飞跃在楼房建筑之间，一人借锁链能力，刁钻狡猾如游鱼之巧滑；一人借轻功纵驰，轻灵飘逸如飞鸟之迅捷。两人速度不相上下，距离始终不见变化。郑吒气得心里暗骂不止：这黑佬打架怂得一比，跑路倒是一流的快。

与其余两人不同，他之所以听到穿越者一愣是因为不久前才刚刚从张杰口中得知穿越者的事情。不过张杰没有对此多着墨，只是草草说过，提到任云生似乎也是一名穿越者。

在他那个时代，2007年，有关穿越的说法方兴未艾。从仅有的见识郑吒知道：不应该出现在穿越后的那个世界和时间里的，就是穿越者。这一下范围就太广了，什么时间穿越啊，世界穿越啊这些都是穿越。可具体张杰所指的穿越者是哪一种他却不明白，本想要是能活下来，一定得好好问问任云生。

不想这黑皮佬竟说他也是穿越者，还说什么穿越者不能开启二阶基因锁？这到底是什么鬼！

郑吒想不通，不过不影响他想通其他的东西。

比如斯特瑞既然提到穿越者，那他一定是知道什么。而且这些信息应该还不算隐秘，在天神队内部有着一定的流传度。。

那么最终的推论只有一个结果：天神队已经接触了这个神秘的群体。

想到这儿，郑吒豁然开朗，紧接着突如其来的惊恐打乱了他的思路。他的心在本能地害怕着什么，郑吒微微眯起眼，极目远眺。他看清了危险感的来历，也看到了一大片废墟。

第三十二章 神之降临 三人一战

该如何形容这片废墟？郑吒下意识想到了这个问题。他穷尽所学，绞尽脑汁，亦不能将这番景象形容得妥当。

所见之处无不是残垣断壁，大大小小的坑道遍布视野。以郑吒的目力，方圆千米，三条街区都被囊括在内，竟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倘若这里是战场，那势必只有导弹的洗礼才能破坏成这副样子。郑吒不清楚魔都这儿有没有导弹，即便有，军方的人也不会傻到将它们在城市内投放。

若非如此，那就只有火云邪神与张杰口中那位极道强者的战斗才能做到了。

斯特瑞没有放慢脚步，向战场的中心急速冲去。郑吒不敢莽撞，停在了一处还算完整的筒子楼顶四处寻觅。没有花去多少时间，他看到了两道鏖战着的身影。

火云邪神大抵知道长相如何，平平无奇，秃顶的中年老男人。与这中年人交战的是一名高大雄伟的年轻男子，生的相貌平平，冷峻的神情却给他平添了几分英武之气。实力到达了一定层次，不需刻意展示，自然而然便能感受到彼此的不凡。郑吒只觉得那年轻男子强的可怕，纵使相隔千米之遥远，那股滚滚如洪流的战意依然传到了他这里。

他不由得握紧了刀，生出些许怯意。不是他怂，而是身体自行发出恐惧的信号。生物天生趋利避害的本能催促他要迅速离开这片战场。

要是平时，郑吒早就溜之大吉。常言道：天好地好，烂命一条。没什么比自家的性命最金贵，可郑吒不能逃，加上刚刚死去的魏衍，他们已经被扣除了六分，一万两千奖励点数的巨额！如果他现在选择逃了，迎接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郑吒有心不去想，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这些事。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忍痛梳理一下思路。三名新人大概率全部死亡，余铉他亲眼见着被掐断了脖子。张杰身为引导者，似乎并没有算在扣分之列，至少郑吒没有在其死后听到被扣分。

“击败火云邪神，并将其送回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任务成功，全队获得3500奖励点数与一枚b级支线剧情；任务失败，全队扣除5000奖励点数。”

结合任务来看，郑吒才理解张杰为何将战斗一拖再拖，这个男人一早意识到了这点，想等着楚轩他们能够杀掉两人，清除了任务失败后的扣分再将队长职位转手于他。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中洲队会是先被扣分的一方，还一连被扣了三分。

剩余的两人郑吒却不知，他从考核后一直马不停蹄地奔走，没时间细细询问乐芙跟赵樱空。不过一想也能明白，任云生、石万启、魏衍、楚轩四人中必然有两人已遭不测。

如此一来，郑吒就不得不再杀回四个人，将分数的差距抹平，这样存活的几人才不会因为负分而被抹杀，可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艰难无比。四人的差距，近乎是要让他灭掉天神队一整只队伍了！张杰既说天神队是由曾经各支小队的队长组成，人数想必不会多到哪去。

摆在郑吒面前的选择很简单，只有区区一个：杀死那个年轻的男子，将火云邪神引诱回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开启了二阶基因锁的人奖励十分丰厚，足以保证他和杀掉白人大汉的乐芙存活下来。至于其他人，郑吒真的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不是劳什子圣母，也没有能力去拯救所有人。要么一起团灭，要么争取那一线生机！

眼中的挣扎渐渐转为了坚毅，郑吒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静下心来观察远方的战斗。年轻男子察觉到了他，刀锋般的目光朝这一瞥。手中短柄大刀斩出，实质化的气芒将丢来的汽车残骸一分为二。男子不假思索，放弃了眼前的战斗凌空飞踏着向郑吒奔来。

“日······”郑吒打了个激灵，急忙跳下大楼。方闪开身，天台被袭来的刀风整层掀飞了出去。这天台不甚宽阔，可也有十数平米的面积，仅是受风压波及便从楼体断离。郑吒不由大惊，亏得他眼疾手快，不然刚才那一刀还不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不需多想，甚至不用他有意去想，基因锁自行开启。跳离天台后郑吒扭身出刀，青龙刀狠狠地插入墙壁，顺势撞入了一间小屋中。无数战斗技巧争先涌入脑海，但没有一条是叫他正面迎敌。

危险预感自四面八方一齐传来，郑吒很难判断到底哪个地方会来人。他正想着，脊背寒毛忽地乍起，转身用刀面阻挡的同时，一股巨力猛地撞在其上。猝不及防之下，郑吒整个人直接被轰飞了出去，撞破屋墙，摔落在一条坑道里大为狼狈。

“这位高手······差点火候。”

爬出坑，正见火云邪神矗立于不远处，直勾勾地看着他。在郑吒看来，火云邪神目前的状态并不怎么好，灰头土脸的，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只郑吒能看见的，就有数十道之多。尤其是胸前一道伤口深可见骨，还在汩汩流血。即便如此，他也不显颓色，眼神好像饿了一天一夜的鬣狗。

他没有因为郑吒表现狼狈而失望，反而显得兴致勃勃，摩拳擦掌着就要上前和郑吒打上一打。

这武林高手，如电影讲得那般好战好到了骨子里。只要是高手，不管本事如何都不介意。反倒是越有高手来挑战，情绪越是高涨。

郑吒看了眼徐徐走来的年轻男子，又看了眼似笑非笑的火云邪神，心里顿生一股悲凉。妈的，本来打算黄雀在后，没想到他却成了蝉。

两人没有如郑吒预料的上来就打，火云邪神拦住男子，慢悠悠道：“不忙，现在又来了一个人，你说这架该怎么打？”

“什么怎么打？”

“就是怎么打咯。”火云邪神笑眯眯地看了眼全身紧绷的郑吒，如果不是他一身灰土，头发纷乱，还赤裸着血污凝结的上身，十足十一个喝茶看报的小老头。

“这位高手不比咱俩差很多，也算是一个合格的对手了。总不见得我们俩一起打他，或者我们俩一起打你。这样可不行，不行不行······”邪神瞑着眼连连挥手，一脸公平的样子。“武林对决，最忌讳以多欺少。”

郑吒：“······”

“不如我们两个打你一个，将你杀了再行死战。”

年轻男子似乎也是个车轴子，竟然认真回答了起来。说着，他就要突破阻拦，上前一刀劈来。

火云邪神登时怒了，郑吒也不知道他怒点在哪。却见他一拳迎上，将短柄大刀逼退。两人剑拔弩张，看样子又想继续。见状郑吒转身就跑，这俩怕是二愣子，这个时候居然争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

他跑得快，转眼间已奔出数十米的距离。可两人更快，一前一后堵住了他的路。郑吒被弄得无可奈何，索性举刀去砍男子。大不了老子不惜这条命，就在这儿和你拼了！

内力全然爆发之下，郑吒速度何止寻常一倍？男子硬生生接了一刀，不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刀紧随其后。数秒间，郑吒已连挥出七八刀。男子虽挡得仓促，但毕竟也是能与火云邪神鏖战至今的人物，几刀下去只是退了两步。郑吒看他面色依旧如常，当即催动起【红炎】，火焰盘旋着绕刀而上，黑漆漆的青龙刀仿若变作一条火龙，吞吐着龙息直冲对方小腹。

男子使一口短柄阔身大刀，大开大合的打法不容易防御到下三路。郑吒正是看出了这点，变换招式全力进攻。

他能想到，对方自然也能想到。男子转守为攻，大刀后发先至刺向郑吒脑袋。刀芒爆涨，火焰侵袭。两人换了一招，男子退了半步，拍了拍衣服下摆的火苗。郑吒却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半边头发飘落而下。

“红炎，我见过这个能力。我也见过你。”男子言简意赅，淡淡道。

郑吒笑了笑，再次提起刀。“今天太多事情超出我的接受能力了，所以我不打算听你讲。”

“好。宋天，我的名字。这是出于对他的尊重。”

郑吒哪有心思去听对方自我介绍，一颗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红炎】是他上一部恐怖片结束后兑换的血族技能，却连半点也伤不到这名叫宋天的男子。

火云邪神走到两人中间，还未说话，宋天忽然道：“前辈，这人与我必须有一战，还希望不要插手。你若想打，就等我将他杀掉后再打，我自会陪你打个痛快。”。

闻言，邪神愣了愣。宋天也不催促，只是垂刀默默等待。半晌，他笑逐颜开道：“那就好，只要有个人陪我好好打一架，我对你们的矛盾不感兴趣。不过······”

“这位高手我也很感兴趣，不如这样好了。我们三个无论生死，不要站队，一起打好了！”

第三十三章 神之降临 半步四阶

边说着，火云邪神轻轻一握拳。若有若无的空气涟漪扩散，似在威慑两人。

郑吒张口想要拒绝，开什么玩笑？他是来这儿杀人平分的，哪有空随着这战斗疯子瞎胡闹。转念一想，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火云邪神虽然头脑有点不清楚，提出的建议倒对他无甚坏处。

相反，趁着混战他说不定能杀掉宋天，届时只要逃跑，就有机会将火云邪神引回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

宋天皱着眉沉默不语，郑吒苦苦思索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火云邪神嘴角含笑，一双眸子熠熠生光。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十年来实力寸步未进。如果能跟这两人一战，也许他就可以突破瓶颈，进入到那传说中的境界······

“我不同意······”宋天仍是拒绝道，这次火云邪神却不给他机会，当先向两人一并抢攻上去。猝然受击，两人应对各有不同。宋天横刀硬生生接住，双脚微陷入地面。郑吒却连反应都来不及，被火云邪神的重拳整个人轰上天空。

肚腹传来剧烈的绞痛，疼得他几乎窒息。浓烈的血水随着身体洒出条弧线，郑吒只觉五脏都要移了位般，某些碎块同血浆从口中一齐喷出。

这还是被强化过多次的身体，不然一拳下来就得分成两半。

郑吒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晃动着将身子摆正。如果说他刚才还有一丁点浑水摸鱼的心思，现在也被打得丝毫不剩。地面上两人分秒间已过了十数招，速度快得他根本看不清。掀起的狂风甚至吹得他都掉不下去，在风压外浮浮沉沉。

这他妈什么实力啊？！如果两人一开始就表现得这么强，他干脆直接溜了，还打个屁啊！火云邪神还说他也是高手，那还真是把他夸到了天上。郑吒瞧得分明，他跟这两个家伙差得绝不是一星半点，再呆下去，他肯定会第一个死！

念头生出，郑吒当机立断向一旁纵开。好在风压厚重得有若实质，让他得以借力用轻功脱身。火云邪神岂会容他轻易逃走，一脚蹬在宋天的刀上反身冲来。郑吒感受到后方气息接近，低吼着玩命儿狂奔，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形象什么的了。内力源源不绝地送去双腿，架起轻功飞也似地向楼房地带奔去。

火云邪神怒斥一声，如鬼魅般闪到郑吒近前。鞭腿横扫，将郑吒拦腰踢开。不等他撞上楼房外墙，宋天踏着火云邪神的肩头高高跃起，挥刀直取郑吒。

“不要光打他一个啊！”火云邪神纵身而上，抓住宋天的脚踝猛往下拽。刀锋失了准头，擦着郑吒的左肩砍入墙壁。红砖粉碎，硕大的裂痕绵延上下，贯穿了整座筒子楼。

这座年久失修的老楼经不住如此霸道的拆解，摇摇欲坠着就要轰塌。郑吒受余劲波及，落在了根灯柱上勉强站稳。他实在想不通火云邪神到底在图什么，要是想打架，这个叫宋天的还不够他打吗？干嘛非得拉上自己。

等等······还不够他打？郑吒一个激灵，答案在脑海中呼之欲出。他忽然想起那日给主角传渡内力时，任云生与楚轩的窃窃私语。

两人声音虽放得极轻，却瞒不住郑吒的耳朵。或许任云生知道什么内幕，或许也只是他杞人忧天。假设任云生说的是真的，火云邪神就是比众人想象中要强得多。可宋天已经能和他打个势均力敌，他为什么还要拉上自己去找不痛快呢？

难不成他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觉得宋天一个人杀不掉他？

这不像火云邪神的作风。郑吒清楚记得，原电影中火云邪神不敌侠侣二人组，最后使了个阴招才侥幸打赢。实际上也是个怕死之人，既然怕死，既然怕死的话······

如果是楚轩，如果是楚轩的话他会怎么认为······

郑吒后知后觉地大叫一声，彼时宋天再次越过火云邪神朝他冲了过来。不知为何，他没有出手抵挡，而是下意识看向了对方的眼睛。宋天极快地对他锁了下眉头，手中大刀微微向内偏转。

郑吒登时明白过来，跳起身踩在宋天的刀上凌空筋斗。在旁人看来，只是宋天失误砍歪，而在郑吒眼里，却是对方故意让了一招。两人换过一招，不约而同地飞身扑向火云邪神。这一招是最好的交流，他们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火云邪神，是在借与他们两人的战斗变得更强！

作为当事人的火云邪神似乎早就预料到两人会这么做，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意。他要的就是两人合力打他，不然也不会苦心经营留住他们。当下以手作爪直探宋天，牢牢地扣住那柄大刀。宋天脸色一变，再要张口提醒已然晚了半分。青龙刀狠狠地砍向火云邪神的脑袋，想象中的骨骼爆裂声没有响起，金属嗡鸣却不绝于耳。

郑吒定睛看去，那刀只差寸许就能砍入头颅，但这毫厘之差却犹如天堑，被一层看不到的屏障挡得结结实实。

屏障？不对······是内力！

洪流般的内力自火云邪神周身涌出，四肢百骸、全身穴道无处不有。这些一经放出体外就会消散的能量在火云邪神手中仿佛不会如此，反有愈演愈烈之势，将郑吒猛地冲了个跟头。宋天抽刀跳开，退到了安全的位置。他看了眼狼狈的郑吒，颜色颇为复杂。

对于宋天来说，现在的状况并不理想。真正以实力论，其实他并不如火云邪神。这战斗疯子一生好战，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这种一心一意的纯粹也使得火云邪神远较寻常武人进步神速，甚至四阶的境界都踏入了半只脚，比他还要强出一线。

要不是亚当吩咐要拖住火云邪神，即便是求战心切的他也不愿意跟这家伙对打。火云邪神之于这部电影，很像是游戏里出现的一个bug。他的强大完全违背了电影所交代的年代，一个近代化的世界，却有着强大到突破束缚的个体实力。

如果火云邪神想的话，潜行，暗杀，埋伏，他一个人足以干翻一只成规模的军队。别说这是痴人说梦，宋天本身已有着三阶顶级的实力，他在一次机缘巧合摸索到了四阶的境界，那种实力······可以说在这个核弹都还没研发出来的世界里，天下任他去得！

正因为如此，亚当才下定决心，吩咐宋天与火云邪神交战。一来火云邪神是个不稳定的炸弹，二来火云邪神和天神队这次的任务也有关联。三来，火云邪神自己都找上门了，宋天不得不将其阻拦下来。

最后，宋天自己也想试试能不能借火云邪神之手突破第四阶的瓶颈。

可他没想到的是，火云邪神已然半步四阶的实力，随时可能进入真正的基因锁第四阶！

那边火云邪神惋惜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咂着嘴微笑道：“还是差一些，看来这位高手终归是弱得紧啊。即便加上了他也差点力道······来啊，你们两个。还不够啊，你们两个还不够啊！”

“我说！还不够啊！”

他如一头迅捷的猎豹，踏碎了地面悍然冲锋。化作一团黑影，待视线重新清晰，火云邪神的脸离郑吒已不足几寸之距。对方阴测测一笑，接着重拳打在郑吒的小腹。后者滚地葫芦般摔出，所过之处地面压出连串的陷坑。

郑吒捂着腹部颤抖不已，明显能摸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胃囊被贯穿，酸水伴着血浆洇染了身下的地面。他强忍着剧痛从纳戒中取出止血喷雾和绷带，草草包扎了两下。

还要······打么？郑吒没来由地想到这个问题，什么半步四阶，什么三阶顶级，这些他自然都不知道。他只以为自己开启了三阶基因锁，就算比不上两人，也不会差得太多。可事实却就是他差两人太多，以往他都是作战的核心，战场的主角，现在才发现自己连当个龙套都有些差强人意。

还要继续打吗······要不就这么算了吧。张杰说，我们怎么也不可能打得过天神队的。既然火云邪神是为了平衡他们的，那我又怎么可能打得过呢？

“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只是······”

宋天斜挥一刀，激起的气劲袭向郑吒。看样子郑吒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了，倒不如先了结他，省得被战斗波及，浪费了高额的奖励点数。手起刀落，宋天微微一愣。这份迟疑在战场上尤为致命，火云邪神本绝不可能放过，但他却也不由得一愣。

两位顶尖的高手同时犯了这致命的错误，不约而同地朝郑吒看去。

后者皱着眉头，不住地喃喃低语着什么。以二人的耳力当然听得清楚，宋天忽然一笑，火云邪神脸上更是顿显狂喜。

“如果我是石万启的话，我会······”

“如果我是赵樱空的话，我会······”

郑吒抬起头，眸中清明与迷茫交错迭现。全身的肌肉飞快地鼓胀而又收缩，像是气球在不断地充气和放气，最终定型在一具完美精壮的肉身。。

“如果我是······楚轩的话，我······”

“如果我是火云邪神的话······”

第三十四章 神之降临 同时模拟！

郑吒额间青筋高高鼓起，可见这份力量对他的负荷之大。刀气欺近身前，撞在无形的壁障消散殆尽。

“有意思。”火云邪神不吝夸赞，笑中带着一分痴意。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对这个没落的武林失望头顶，没想到今日能再次看到懂得“那种能力”的人。

宋天似有所觉，不禁道：“同时模拟四个人的战斗方式么，的确是不可思议的用法。可即便让你赢，你的身体又能承受多久？”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郑吒反问一句。青龙刀倒拖于地，英俊的脸上最后一抹迟疑隐去。“我用自己的命换来和你们平等对弈的机会，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啊！”

下一秒，他已消失在原地。火云邪神低吼一声迎了上去，在他的字典里没有“后退”二字。内力包裹着拳头硬抗刀刃，两人在一瞬间相撞，又在下一个瞬间分离。狂烈的气流向四面八方席卷，激起乱石穿空。

如同惊雷在耳畔炸响，近百米高的烟尘腾然而起。先前被宋天砍裂的筒子楼终于支持不住，在轰隆隆声化作一堆废土。宋天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下意识握紧了刀。该说他终究是那个人的本体吗？遇强则强，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的狂人。

宋天心头一热，倘若不是任务在身，他真的想跟这郑吒好好打上一场。都说火云邪神是好战的疯子，他宋天又何尝不是？好战又如何？这是高贵的荣耀，世间哪还有比一个强大对手更令人值得兴奋的事！

呵呵······好，好！亚当差不多已经安排妥当了吧。既然如此，那就打一场便是！

磅礴的气势冲天而上，冲散了卷向他这边的狂风。宋天已不需要再保留实力，火云邪神和郑吒都拿出了真功夫，对于他们最高规格的尊重，那就是全力以赴！

受气势影响，郑吒与火云邪神各自退后一步。他们都清楚宋天自始至终还没有拿出全力，但当亲眼看到了，仍是不由得一凛。这个高大的男人此刻比他手中的刀更加锐利，明晃晃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刺穿他们的心脏。

如果冈萨雷斯在这儿，多半会回想起那个薄有气势的持刀少年。虽然还很气势还很微弱，但已见雏形。只是相比起宋天，那所谓的气势实在不堪一提。郑吒紧紧盯着宋天握刀的右手，仿佛那只手会释放出什么远古凶兽。

······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了，哦，抱歉。”男生腼腆的一笑，拍着脑袋道：“跟他们呆得太久，听习惯就说出来了。总之，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以你们二位的智商，肯定能明白的。”

楚轩、亚当与随同而来的少女兀自不语，似乎还没从对方的话中走拖出来。少女整个人一副听得傻了的表情，相比起来，亚当显得镇定许多。当然，楚轩这厮自然不会有什么表情，可沉默不语暴露出此时他的心情并非风平浪静。

好半天后，亚当才轻轻吐了口气，紧盯着男生上下打量起来。这个长的和中洲队某位队员一模一样的男生，气势却如渊如海。很显然，这位比他在精神锁链中看到的那个人强大得多。

甚至，比宋天也要强上三分。

“你是叫任云生······的对吧？”

男生呵呵笑着点头，笑容可鞠，姿态有礼。

亚当皱皱眉，斟酌着该用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对方。完成任务、杀掉楚轩、清楚不听话的异己，这场团战他本已胜券在握，可突然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还洋洋洒洒交代了一堆超出想象的秘辛。这却让他犯了难，想了想试探道：

“不管怎么样，主神依然会对你做出限制吧？我们天神队可以做出让步，但必须杀掉除楚轩以外的中洲成员。前提是在这场团战结束前，你都不能干涉我们双方之间的事情。”

“这支队伍本来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你想杀就任你们杀去好了。只是你错了，自我加入到这个世界之后，主神便默许了我的存在。我想你们都应该想过，为什么任云生死亡之后没有被扣分吧？那是因为我进入到这个世界后，主神认定我就是他。任云生还没有死亡，所以这一分并没有被扣掉。”

“换言之，换言之你们也都能懂。不过这位小姐姐看起来还不太明白，我就解释一下吧。我们穿越者的存在意义与你们不同，这不是说我们更厉害，而是我们更模糊，更卑微。主神对于我们的存在更不在乎，所以虽然我是我，他是他，但我们两个在主神眼里其实很无所谓。”

说着，男生冲白人少女微微一笑，继而换过严肃的表情看向楚轩与亚当。

“也就是说，扣分也会影响到我，目前我身上已经挂了负五分了，再扣下去以我的储蓄就不够消除负分了。”

“所以我想，你们可以随意去杀掉除楚大校以外的任何中洲队成员，但我也要杀掉你们其中一位成员。如果你同意，那现在开始。如果不同意，那很抱歉，你们两位今天谁也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男生，不，应该是任云生将两只手横在胸前，各自虚握，好像持着两块沉甸甸的砝码。现在的他既是中洲队的成员，亦是执掌天平的裁决者。

“不需要。”

就在亚当恚怒，男生沉默时，一直默默坐在椅子上不吭声的楚轩忽然说道。三人好奇地看去，就连亚当也想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意外言语。

虽然他心里早就清楚。

楚轩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不需要。同时还有回答你的话，那些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找到过我。这次和上次的回答一样，我拒绝加入那个组织。”

“······亚当已经没有什么可选择的道路了，要么，与中洲队议和，要么一起团灭在这里吧。”

······

“要么与我们讲和，要么就拉着天神队一起团灭在这里吗？”借由楚轩的思维模式，郑吒很快想明白了楚轩的计划。不得不说，这依旧充满了那个家伙的赌徒风格。

郑吒高高跃起，在楼房墙壁上飞速奔走。宋天挥出的刀芒席卷过街道，只一刀，便将整条街道化为废墟。他的招式没什么变化，大巧不工却大得超乎郑吒的想象，威力更添十倍！

“冬雷霹雳！”宋天低呼一声，霎时间数以千计的紫色雷柱覆盖住这片战场。雷光闪烁间，他翩然飞至，举刀重重砍向刚好跑来的郑吒。

郑吒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招硬接不得。脑中石万启的刀术浮现而出，右手挥刀，左手撑住墙壁腾空而起。

“半月刀技！”

石万启在兑换之初听主神介绍，这手刀技是古代一位将军沙场作战时想出。这位将军极为倾慕关羽，危难之际心有所悟，以短刀作长刀，一举击杀了十数名骁勇士卒。郑吒不认得，完全是模拟了石万启的思维才能用出，但无意间却契合了刀技的真正用法。

青龙刀划出半圆，发出阵阵嗡鸣。红炎顺着郑吒右手涌上刀刃，宛如血红色的残月，与宋天的紫雷大刀悍然相撞！

两刀接触没有半秒时间，郑吒随即被无形的巨力冲上天空。握刀的手从虎口伊始，裂口眨眼睛遍布了整条手臂。鲜血染红了袖子，内力回流激得他一阵胸闷。

好事不来，坏事成双。郑吒刚稳下神，火云邪神已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直直冲来。对方下颚肿胀如球，显得格外诡异。不过这份力量真实不虚，郑吒忙又使一招【半月】，突破了内力壁障将其砍落下去。

砍在火云邪神右肩的同时，对方的拳头也打在了青龙刀刀柄之上。郑吒拿刀的右臂终于支持不住，“啪”得断成两截。他虚踏两步抓住半截手臂，却又被紧随而来的紫雷轰飞了出去。

一连撞穿三栋筒子楼，中途还弄塌了一些低矮屋棚才堪堪停下。郑吒猛地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的天旋地转驱逐出去。即便这样，他的身体还是硬生生扛了下来，只有些伤不到根本的挫伤。

其实要在平时，这算是很严重的伤势了。被打飞上千米，一路撞穿建筑，哪怕是他也受不了这么个折腾法。只是在郑吒眼里，断骨穿肠早就算不得什么大伤了，只要没把他的头砍下来，或者失去不了行动力就都是小伤。

另外两人碎檐踏壁追来，飞檐走壁已不能形容他们的破坏力。一脚踏出，数米的皲裂放射开来。两三脚下去，就有一栋楼要从中断开。

同样是三阶，郑吒委实不理解为什么这俩家伙的破坏力就那么强？亦或者三阶之上还有一阶？张杰走得急，有些东西没交代清楚。郑吒也懒得多寻思，当下沉住心神，模拟起了第五个人的思维。

“如果我是任云生的话，不······如果我是那一个任云生的话，我应该怎么做？”

石万启的用刀，赵樱空的潜伏，火云邪神的内力技巧，楚轩的应对，还有······那个任云生对战斗的把握。

“原来如此，呕·······”郑吒喷出一口鲜血，额头青筋跟着炸开血花。他随手抹了两把，眼中闪烁着嚣狂的笑意。。

“原来这个任云生，其实就是一种基因锁第一阶啊······不过足够了，凡人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呢。”

郑吒抓起刀，滚身拥入身旁的棚户区，脚步灵巧得像一只野猫。

第三十五章 神之降临 自创技能

“首先······是赵樱空的潜伏技巧。”

郑吒放轻脚步，心脏强有力的搏动开始变得平缓，连呼吸也压到最低。收敛了杀意和气息，正是赵樱空拿手的刺客技巧，而在第三阶基因锁的强大模拟下，郑吒轻易地便掌握其中要领。

他不知道这种技巧能起到多少作用，但想正面打赢更是几无可能。而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宋天赶到这边，却发现郑吒早已消失无踪。“这次是刺客么······很熟悉的手法啊。可惜在精神扫描下，多么高明的潜伏也没有用处。艾琳娜！”出乎他意料，跃入脑海中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很抱歉了，她现在没法给你提供精神扫描······”

“你是谁？！”

话音刚落，火云邪神也已赶到。宋天不得已暂放疑惑，回身迎击。男声通过心灵锁链继续传来，这次只有一句略带戏谑的调侃：

“如果你们想打完这场架，就凭着自己的本事吧！”

郑吒伏身藏在暗处，见宋天左顾右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对方没有发现自己，趁着片刻的宝贵时间，一边窥视着战场情况一边加紧恢复起内力来。

两种能量用得多了，他也摸出了些门道。像血族能量平时不易调动，且用时较久，只有在使专门的技能——红炎时才能轻松畅快。相比起来，内力的可操作性要高出许多。除此之外血族能量恢复得也慢内力就不同了，每次运转一个小周天，不仅加速恢复还能涨上一丝。

实在是居家旅行，物美价廉的好能量。

内力在体内飞速流转，一遍一遍流过经脉。郑吒也能感觉到它在逐渐恢复，要不是外面还有两个人在盯着，他简直可以在这儿转到天荒地老。可宋天他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两人有意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举手投足间，周遭建筑转眼大半化为废墟。

郑吒起身躲开，藏匿的木棚被火云邪神的拳风一击粉碎。就是这轻微的动作，也没有瞒得过感知敏锐的二人。“糟了······”郑吒心头一跳，难以形容的危险感迸发而出。如果用量词可以形容，那便如倾尽一海之水。

单手抬起刀，红炎在瞬间被点燃。这耀眼的光芒无疑会暴露自己的位置，可就算郑吒再想躲，现在也晚了一步。

“接下来是石万启和火云邪神的技巧······”

紫雷刀劈至，连续不断地爆响中内力避障一层一层被打破。就在最后一层壁障将要消散的当口，青龙刀倒劈而上，犁开了地面挡住紫雷刀。

“爆！”郑吒眼欲眦裂，大吼着将血族能量送入刀中。无论如何他也挡不下现在的宋天，哪怕只是一刀，这点在之前已得到证明。

所以他用了个比较取巧的方式。

内力壁障没有如其他那样消散，而是向回收缩，被灌满血族能量的刀身竭力吸引。接着郑吒猛地中断了输送，内外两股能量相互挤压冲击，像失了头羊的羊群慌乱奔走。这两种能量一温一烈，一阴一阳，天生就是不兼容的对头。

猝然结合，刺眼的光芒自刀身迸发。宋天再要回刀已然不及，被强光迅速吞噬。仿佛是投下了一颗空对地导弹般，以两人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建筑齐齐崩解，在一瞬间尽数被夷为废墟。

郑吒落在远处，居高临下看着两人。即便被正面轰中，似乎也没对宋天造成什么致命伤。可怜宋天刚从爆炸中脱出身，紧接着又被火云邪神给缠住。

“然后是楚轩的思维······”郑吒冷冷一笑，火云邪神这个战场搅屎棍，他根本不在乎是跟谁打，只要有的打他就乐意奉陪。如果没人陪他打，便厚着脸皮上来求战。郑吒根本不需要亲手杀掉宋天，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宋天来时挡住，趁机恢复体力。此消彼长之下，宋天早晚有撑不住的时候。

郑吒最初想的是跟宋天合作，先废掉火云邪神的行动力，到时候再想办法带着这家伙一起逃命。可进入楚轩的思维后随即觉出不妥，万一那时候他也不能作战了，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况且没了火云邪神这跟搅屎棍，单凭他一人绝非宋天敌手。

三人中他是最弱的，由不得他不小心谨慎。

楚轩的思考方式给出的办法说来也简单：与火云邪神合作。

这里的合作不是指得两人同心协力，毕竟火云邪神不是个能合作起来的人。而是边作战边把他们俩引诱到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等火云邪神杀死或逼走宋天，再趁机将其诱入研究中心内。

截至到目前为止，天神队一共出现了四个人：白人壮汉、那猥琐的黑佬，被不知道是谁杀掉的一人和眼前的宋天。郑吒不清楚这支特殊的队伍会不会遵循下限七人的标准，只能先这么认定。假设天神队只有四人，他只需要看住眼前的敌人。

倘若不止四人，他们之间的战斗大概也会吸引来剩余的天神队员帮忙。天神队由各个队伍的原队长组成，人数绝不会很多。打宋天或火云邪神费劲，但不代表郑吒就打不过其他人。像那黑佬，若不是溜得快早就被他一刀砍了。当然，不排除这支队伍人心散乱不来帮忙，只是这样郑吒就不得不想办法给宋天最后一刀了。

郑吒摇了摇手腕，端详着青龙刀。这刀得自灵体关羽，并非凡物，端的是坚固异常。哪怕处在爆炸中心，也只是稍微变烫了些。也正是如此，他才有把握用出那一招——以任云生的思维构想出来的招数，竟让他觉得莫名喜欢。

仿佛这招天生就该他来使用，两种能量的冲击与爆炸······郑吒深吸了口气，默默运转起体内的能量。清而温和的能量从丹田上升，浊而滚烫的能量自脑后下沉。

两股能量在心脏汇集，如水入热油登时剧烈反应起来。

顿时，心口生出阵阵剧痛，郑吒不禁低呼一声，恨不得张口放声大吼。可他不想让两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变，只有咬紧下唇拼命忍住。额头冷汗直冒，掺杂着嘴角的血液流落在地。五种思维的模拟没有一种可以告诉他如何应对，郑吒不得不先一步退出基因锁，专心抵抗起这阵该死的剧痛。

石万启、赵樱空、楚轩与火云邪神的模拟先后退去，唯有那个任云生的思维模拟却迟迟不退。郑吒越是逼迫，这模拟就越是来劲，比墙根里的狗尿苔还要烦人。他连连骂了两句，跪倒在地大力撕扯起上衣。能量冲突愈激，胸口好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似的。

郑吒心里清楚，如果再抚不顺这两股能量，他的身体就会整个爆开！

索性他放弃了逼迫那个思维模拟，转而驱使能量分离。要知道水顺势而下容易，再想逆流而上却难得多。他忽然想到了走火入魔，想到了火云邪神作战时的癫狂姿态。原来这家伙早就练功练到了走火入魔，难怪行事疯疯癫癫，全无半点章法。

自己不会也变成他那种样子吧······郑吒不禁想到。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松开，那狗尿苔，不对，那烦人的思维模拟突又重新占据了脑子。

千钧巨力从双脚发出，地面数十道裂纹蔓延开来。郑吒站起身，凌空一招，青龙刀自行飞回手中。他的意识很清醒，身子却不受控制地自己向前走。

······。

“好吧，我同意休战。但仅限于此，我不会交出任何一位队员，你们也不需要。任务可以双方一起完成，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亚当目光掠过楚轩与男生，徐徐道：“我要郑吒成为我们天神队的一员。”

第三十六章 神之降临 投名状

透过精神力扫描，研究中心内四人得以实时看到外面的战况。伺机而动的军队，朝这边赶来的赵樱空、乐芙二女，以及躲得远远着的斯特瑞。

亚当藏在袖中的指节捏得发白，这该死的黑佬，平时向他阿谀奉承，尾巴摇得卖力至极，该出力的时候却不见了踪影。哪怕多一人，他也断然不至于沦落到这进退不得的地步。

“你这样未免太狡猾了。”

男生呵呵笑道：“要让郑吒加入到你的队伍，他就得杀掉你们队伍里的那个残废。这样一来楚大校若是不死，就只能跟着我‘离开’。算来算去都是你占了便宜，这可不行啊······即便是我，也不能强迫楚大校的意志。”

说着，他看了楚轩一眼，似是征询后者的意见。

“既然你们不同意，那我也没有好的办法了。”亚当微笑道：“楚轩想拉着我们队伍一起团灭，那他自然早已想到了这点。保住郑吒，让他如‘第一位郑吒’那样，逐步将其他人复活。恐怕他一开始就抱着这个打算，才敢破釜沉舟的吧？”

“我只想要郑吒加入我们天神队，自此两队休战。多么好的建议？郑吒能活下来，有那个叫赵樱空的女孩中洲队也不会团灭。只需要楚轩答应，我立刻就可以下令：让宋天和郑吒合力击败火云邪神。通过精神扫描你们两个也能看得到，火云邪神很快就要进入四阶了。到时候我们两支队伍谁也走脱不掉，楚轩还想要团灭的话，那我也只好尊重他的意见了。”

“反正楚轩也可以活着离开，现在需要破釜沉舟的人，可是我呢。”

男生听得一怒，不由低骂出声。他这次前来只带了一枚可以抵抗负分抹杀的石头，本是用在楚轩身上的。可他也有点别的小心思，若是给了楚轩，那计划就全然泡汤了·····也罢，首要目标还是保住楚轩。要不是他不能介入两支队伍的团战，半分实力也发挥不得，又怎么会如此作难。男生心底一叹，这时楚轩问道：“如果中洲队团灭，那之后的发展会是什么样子？”

“嗯？哦，如果团灭的话就会重新开始轮回，也许会有你们认识的人加入，但不会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楚轩点点头，道：“那好，我同意议和。”

男生深深地注视着这个淡漠如水的男子，片刻后无奈道：“那好吧。”说着，他给角落里的少女递了个眼神，艾琳娜是天神队的精神力强化者，由她将三人商议的结果传达给正在作战的两人。

······

远在百里外的郑吒心头突得一跳，脑海响起熟悉的声音。他顾不得身子不听话，惊喜叫道：“楚轩？！楚轩你的声音怎么会在我脑子里·····”“先不要说话，听我讲完。”

“好！好！我还以为你们都被天神队的人抓起来了，怎么也找不到你们······”

“郑吒，有些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所以我不能给你很好地解释什么。一开始我打算分散战力，拖延时间，逼迫天神队和我们一起对抗这个世界的土著势力，最后双方议和。”

“所以我们是不是就不用打了？那负分怎么办？我们被扣了那么多分······”

“土著势力惮于我们的威慑，放出了火云邪神。直到这一步，计划都是成功的。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合力击败火云邪神，共同完成任务。至于负分，乐芙还没有杀掉那个天神队的成员，他的分数就由你来获得。放心吧，你不会死掉的。”

郑吒张开嘴，无声地笑了笑。他不知道怎么把笑意通过这奇特的联系方式传递过去，而且他也有些笑不出来。“那你们怎么办？任务的奖励不够吧，你们会被负分······抹杀的吧。”

“议和并非没有代价，我想我应该先跟你说清楚。天神队同意议和的条件是······你加入天神队。”

“什么？”郑吒呆住了，不听话的身体也在这一刻自行停止。口中艰难地挤出疑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楚轩又一次将话说得不清不楚。可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否定的意思，郑吒深吸一口气，断断续续地逼出胸腔。

“你说要我加入天神队？你要我加入天神队？！你他妈把我卖了？！”郑吒掷地怒吼，吼声响彻四野。火云邪神和宋天停住手，疑惑地投来视线。后者脸色稍有变化，他刚才也收到了一些消息。看样子，这消息不止给了他一个人。

“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把我当成东西？货物？老子打生打死去拉平负分，你他妈的竟然要卖了我？！嘿嘿，呵呵哈哈哈！去你妈的！老子不同意！你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来决定我的去留！”

仿佛是要把整个胸腔都呼喊出去，郑吒痛声大骂着。内力加持下，声音遥遥传出数百米。但除了宋天两人，方圆千米都早已没了人家。战斗打到现在，还活着的民众都纷纷逃走避难去了。

郑吒恨不得现在就离开，找到楚轩，然后抓起他的领子来大声诘问。他一直以为自己尽可能地去做好了，活下来，力所能及内帮一帮同队的伙伴。他努力做好了分内的事情，足够问心无愧，他对得起任何人！可现在楚轩却转手把他卖给了天神队，只是为了他们几个的存活。

等等······郑吒惊回过神，迫不及待地问道：“只是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都是负分，卖掉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赵樱空击杀了一人，她能够活下来。”楚轩不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想想罗莉，想想你的女人。这是对你来说最好的选择，能活下一个人，总是要比所有人都死掉来得好。我倾向更优的选择，哪怕只比另一个选择好上少许。希望你也能做出正确的选择，郑吒。”

“呵呵，更优的选择······”

郑吒反复地呢喃着这几个字，突地仰天嘶声大啸，猩红的火焰一瞬间将他包裹其中。乌黑的青龙刀被点燃，发出阵阵刺耳的龙吟。宋天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了火云邪神。

他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被郑吒的气势勾动，蠢蠢欲动着将要攀升而起。如果他也受到了影响，那······

火云邪神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采，此时的他竟然光彩夺目，不可忽视的威压叫宋天难以移开目光，额间冷汗涔涔。糟糕！他要······。

“那好，天神队······不如我先来给你们送一个投名状吧。”

（上部轮回世界完结）

通知

各位还在阅读本书的读者朋友们，你们好。

《无尽天机》要停更两～三个月左右了，因为鄙人临近毕业，实习期结束，很多事情忙得焦头烂额。

本来一开始计划着舞文弄墨，写些文字赚点蝇头小利养活自己，但长文结果遥遥无期，我也不想就此阉割，直接转去写套路文和小白文。

这段时间赚下几个月的花销，写点短文，还接了个漫画剧本，以此来磨练提升自己的文笔和剧情构架能力，希望再回来时可以把天机写成读者们爱看的网络小说。

我不是个……怎么说呢，专业出身的写手，更罔称作家，尽管文字是我从小就喜欢的领域。所以我很多地方做的都差人很远。

这种非专业出身，硬性素质不够出色也使得，有时候我不太清楚：到底是我文笔不够好，亦或是太过于追求辞藻，不够简洁明了；还是剧情太烂，写的不够爽快。

更者两条兼而有之。

我不故作清高，矫揉造作，但我真的想去写一本不仅仅是充斥着yy的小说。

“yy的舒服，才会有人去看你的小说。”

这是一位前辈跟我讲的话。

对此我深以为然，觉得还有一点：yy的合理了才会产生舒适感。

我想去学习如何构造这样一个合理的过程，而不是交给你们一个开尽多元宇宙后宫，吊打诸天万界大神。读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没滋味的东西。

网络小说也许是快餐，但至少我得把读者喂饱。

不想读者吸了两口饭菜的味道，端起一看只是白开水。

这样真的没意思。。

哪怕换个工作也比整日煮白开水，混那点微薄的全勤好得多。

就这样，抱歉……以及再会。

第一章 黑空之劫 再入《蜘蛛侠3》

程啸接到一条密报，新的超能力者出现在了纽约。

他疑惑之余有些烦躁，自从蜘蛛侠彼得帕克死后，这个世界的超能力者就越来越多了。大概是因为主角的死亡吧······导致本该属于“蜘蛛侠”的电影世界变得不那么规律了。他捏了捏眉心，吩咐命令下去：按照以往的计划备案行动。

做完这一切后，程啸起身离开了办公室，回到密室里静坐。这种方法可以有效减缓精力的流逝，让他不至于在短短时间内老得更快。

本来以他的身体素质，活150岁堪堪有余。但在二十二年前那次战斗之后，这具躯壳便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半衰弱状态中。这个世界的科技手段无法医治，甚至他寻遍了任何可能存在的玄学力量，亦不能阻止衰老速度逐年递增。

如果那小子再不抓紧，恐怕自己就没几年好活的了。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消息。

“先生，派去搜查的小队······全灭了。”

程啸闻言一声冷笑。超能力者不比漫画中那般风光，在这部电影中实属异端。是一旦发现，就会立刻被逮捕关押，甚至秘密处死的存在。竟然会有这么大胆的家伙敢挑衅国家机器统辖下的部队，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是淡淡说道：“那个家伙呢？让他去解决吧。”

“您忘了？事前查理斯士官长不是被派去调查v-01货品失踪的案件去了？”

“哦对。我却忘了这事儿······”程啸一拍脑袋，想了片刻继续道：“既然这支小队全灭，那再去几支也只是徒增伤亡。这样吧，你吩咐下去，看住事发地点，我亲自带队去看看究竟。”

外面的人不敢违令，传令下去布置好队伍。程啸起身，看了眼安放在静室中央的双手大剑，微笑着转身离去。

······

异能人类监察机头虽然名头响亮，但实际上并非以异能者组成。一是因为这类人太少，少得好比一碗水中的一滴那般稀有；二是毕竟这种拥有忤逆现实规则的群体令人生忌。

就像武侠小说中的侠客一样，这可不是赞扬他们的说法。侠以武犯禁，意味着只要他们想，就能依靠异能力打破规则。除非人们本身是能打破规则的这个“侠”，不然不会有多少喜欢异能者的。

之前靠着精锐人才以及美国政府暗地里的支持，足以应付那些少得可怜的异能者。但自从中洲队进入这个世界后，异能者出现的频率就越来越高，且增长的速度还在慢慢增加，逐渐有超出机构应对范围的苗头。

不得已，程啸只能选择亲自出手。他得让那些蠢蠢欲动的蠢货们明白，纽约还有一个压得住他们的存在，不然等异能者成了气候，再想控制就难了。

事发地点在曼哈顿区，百老汇大街的某处剧院之下。这里上面是高尚风雅的歌舞剧院，底下却充斥着暴力与血腥。合法的、不合法的，上面越是莺歌燕舞，光芒万丈；下面便越是暗流涌动，可怖肮脏。

程啸下了车，深深吸了口气，将初冬的萧瑟纳入肺中。两旁的士兵朝他敬了个礼，继续一丝不苟地盯着剧院大门。

“程先生。”颇显稳重的男子走上前来，点头示意。看他神色依旧如常，似乎不是第一次处理异能者的案件。

“嫌疑人之后没再出现过激行为，所有出口都被我们封锁。看样子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了。”

“永远不要低估这些异能人，他们有了超出现实的力量之后，就不再把你们当作平等的同类了。”

程啸对上男子的眼睛，徐徐道：“你们守住门口，别让他逃了去。”

男子有些惊讶，这话的意思是眼前的老人要亲自上阵吗？虽然老人久负盛名，但毕竟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他还想说些什么，程啸已然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剧院下头，多的是地下拳场之流。据说全纽约最大的拳场也位于此，受一名叫做“金并”的神秘人物照应。当然，不乏有新生异能者想从这儿获取钱财，凭着他们的超凡力量。就程啸印象里，蜘蛛侠一开始也来过这儿的一处小拳场。

顺着昏暗的楼道一路向下，往常这里总是喧闹不止，咆哮嘶吼声不绝于耳。当此时，却静得落针可闻，弄得随行诸人心中不安。

程啸放出微弱的流风，向四周散去，感应着可疑的动静。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亲眼看到时，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这方拳场早已满目疮痍，几乎整个沦为了废墟。观众台哪还有一处好地，放眼看去都是破碎的堆积物。尸体随意摆置，未死绝的还在支吾低吟。污血尚有余温，顺着楼梯阶滚滚而下。

程啸见惯了生死，心里只是惊讶。能将一座拳场毁成这副鸟样，单凭实力恐怕不在他之下。他不敢托大，咬咬牙将基因锁开至一阶。如果对方还要出手的话，他必须想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其杀死才行。

随行的队员都是老练的好手，不至于像普通人那般呕吐不止，但也感觉手软脚软。见程啸缓步往前走去，一个人忙低声提醒道：

“······程先生！”

程啸摆了摆手，往擂台处走去。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几十具尸体各个摆放得整整齐齐，像是被人精心摆弄过。更为诡异的是，这些尸体莫不身着黑衣，用黑色布巾挡住面庞。非要找一个形容词的话，倒像是一群······忍者。

略作查看，程啸大约有了些数。每具尸体都是被一招致命，出手的人果断而又娴熟。绝非初次得到超能力的人所能办到的。心中不禁疑惑，难道世界上还有我不知道的老资格超能力者？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搞那么大动静？

想到这儿，程啸眼皮一跳，一个想法在脑海浮现。

“那支小队的尸体呢？”

“都已经被收殓了。”

“带我去瞧瞧。”程啸方说完，冷不丁一道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不用看了，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程啸闻言当即催动力量，狂风在他周身涌动，吹得衣衫猎猎作响。随行众人受之不住，左摇右摆地向后退去。

这些士兵是第一次见到程啸使用超能力，惊骇之余慌忙举起枪械对敌。比起他们的惶恐，程啸更是惊讶不已，同时还生起一股滔天的愤怒。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本身的超能力者，那么只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那个中洲队还没有实力等同我的人，至少在这短短时间内，还不可能会出现······

如果不是那个中洲队，那就是·······

是你！

“出来！”这一声大吼如洪钟巨响，直震得随行等人心神摇曳，吐出一口口鲜血。

“别激动，程啸。”

阴影中走出一位青年，面容俊秀，笑意可掬。。

“我没有杀你的人，所以不是同一个人做的。”

“······任云生？”

第二章 黑空之劫 第二“任”与秘辛

来人出乎了程啸的意料，却是他不久前才念叨过的小子任云生，心中莫名升起一阵失落。

还以为那杂碎会来斩草除根，没想到是我自以为是了么……

程啸见是任云生，一时间好多问题要与之相询。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先说哪个为好。只得按捺心情，上下打量着对方道：“那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了？你的实力进步得很快啊。”

任云生笑了笑没有解释，只说道：“这里不方便说话，能不能叫你的人先避一避。”

随行众人纷纷劝说，程啸思索片刻点下头来。“那好，我跟你去僻静的地方聊。他们还要收拾现场，以防走漏了风声。”

两人来到歌剧院二楼，因为地下拳场的事故，这里的观众早被驱赶得干净。程啸望了眼空旷的舞台，侧目看向面带微笑的任云生，淡淡道：“虽然这话说出来没什么用，但你闹得动静太大了。既然你来这一次，想必有事要办。动静闹得太大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任云生歉然一笑：“抱歉，我本来不打算弄成这样的，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找你，就想着学蜘蛛侠来这儿打打拳，引起你们的注意。没想到却遇见了他们······”他话中指的自然是那些黑衣尸体，旋即脸色郑重起来。

“这些是什么人？蜘蛛侠世界又出现新的反派了？”

程啸轻轻摇头，又缓缓点头。不知怎得，他觉得眼前的任云生有点不对劲，但细细想来也不是坏方面的不对劲，便慷慨回答道：“他们是一些忍者，这阵子闹出来不少事情。只是他们行事隐秘，我也没追查到多少线索。没想到今晚却让这些家伙在我眼皮子底下出来了，哼哼······”

说着，程啸眼底精光一闪，有意无意着补充了句：“对了，那个东西，你带来了吗？”

任云生只愣了短短一瞬的时间，但这足以被对方捕捉到异样。他忽然笑了起来，两人各自退出数米遥相对视。对于他们来说，这点距离起不到任何作用，同样只需要一瞬间，就能杀死彼此。

“先别忙，我有些事情需要先跟你说清楚。”任云生忙堆起笑脸，无奈地低声喃喃起来：“明明我已经改成了小时候的样子，还尽力模仿了·······”

只见程啸周身风嘶不止，扬扬下巴示意他说话。

任云生脸上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真担心这老家伙会用力过度死在这儿。连连招手想让程啸冷静下来，口中快速解释起来：

“本来我也不打算瞒你，就是担心你不相信。正好你问起来了，我就一并说了。先说好，不论你信还是不信，都别着急动手哈？我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我在这个世界能动用的权限不高的······”

“这么说吧，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任云生。严格说起来我也算不上任云生了。你认识的那个任云生已经死了，在上一部电影，与天神队的团战中被杀掉了。那场战斗，中洲队几乎团灭，不管之前那位答应过你什么事情，恐怕短时间内都没法做到了，希望你能理解。”

“那位楚大校告诉你的？关于我的事情。”

程啸眯起眼睛，像一只狡黠的老狐狸。聪明人说话往往不需要太多啰嗦，直接切入主题。

“那可不？我从他那儿知道的关于你的事情，不过我来这儿是为了别的事情。我打算复活任云生，借这个世界的力量。也就是你口中的那些忍者，他们有一种能复活人的力量，我想大概能做到吧······谁知道呢？总得试试不是？哈哈。但我一个人找不到他们，所以我就想到了你。”

“行了，少罗罗嗦嗦的。”程啸露出烦躁的神色，截口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更想知道你的来历。如果那小子是任云生，那你是谁？”

任云生皱着眉头思量了一会儿，这才犹豫着道：“程啸，你是程啸对吧？那你应该知道一条规则，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陷入危险。这样的话你还要听吗？”

程啸微微颔首。

“呵······那好吧······”

他要讲的内容不多，讲述仅仅持续了十分钟左右。这十分钟程啸眼神变幻了数次，最终定格为了木然。他是名老道的战士，半生大起大落无数，即便如此在听完那些事情后仍是接受不了，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之中。

程啸花了二十二年的时间去探索当年的真相，却发现到头来自己连第一步都没踏出脚。

好半天后，他才用干燥的嘴巴轻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当年楚大校离奇消失，是因为这样么······”

“我能告诉你的都说了，至于你相信多少，就在你自己了。现在能帮我了吗？”

他的眼神重新聚焦，踌躇片刻道：“可以，我可以答应帮你······但······”

任云生似乎知道对方要说什么，耸了耸肩微微一笑。程啸脸上忽地显出欣喜之色，滔滔火焰仿佛在他眸子里燃烧。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那说明你们一定有什么特殊的手段。我也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要你帮我找到那个杂碎，那个杀死我队长，谋害我们队伍的穿越者！只要你答应我，无论什么忙我也能帮！就算、就算要我死······只要你能帮我找到那个该千刀万剐的杂碎就好！”

······

任云生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项交易，或者说请求。有关这老人程啸的事情他在上部电影有所耳闻，甚至他还亲身接触过抛弃

程啸他们的那位楚轩。严格来说，这已经不算是公平对等的交易了。只是复活那小子的事情迫在眉睫，为了能早点完成，任云生不得不先答应下来。

两人密谋商量了一会儿，程啸带着他回到了异能人类监管机构。待任云生坐定下来，丢给他一份文件，关于超级英雄——迅影“失踪”的报告书。

迅影，其实指的就是蜘蛛侠彼得帕克的至交好友，小绿魔哈利奥斯本。自蜘蛛侠死后，他接受其临终嘱托成为新的超级英雄，守护彼得帕克挚爱的纽约市。

但在不久前，哈利在家中离奇失踪。等调查人员赶到后老管家已经奄奄一息，勘察现场只发现了一滩污血和散落在地的破碎装备。

虽然小绿魔远不如蜘蛛侠实力强劲，但也绝非寻常人等可比。至少就目前看来，程啸还没发现除他以外能打得赢小绿魔的人，更何况还是在人家的主场地。得知此事后程啸立刻封锁了消息，小绿魔就算行事乖张，毕竟他也是纽约新的“招牌”。若是走漏了风声，只怕又弄得全城人心惶惶。

任云生草草读完，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看来这个世界没有‘眷顾’他啊······”

一旁程啸端着杯热可可，闻言笑了笑。“怎么，你们那伙人，还信教？”

“不是，就是字面意思。”任云生被逗得哈哈一笑，捏着鼻梁骨解释道：“就是字面意思啊······这个世界没有眷顾他，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既然你知道穿越者，也该知道一些形而上学的规则，嗯唔，或许用‘设定’一词更加准确。比如我们熟悉的老郑、郑吒他就是主角。也就是说小绿魔不是主角，哪怕他接受了蜘蛛侠的传承，也承担不起那份‘波澜不断’的影响力，这份影响力最终害了他。”

看程啸又露出一副有听没有懂的表情，任云生只好终结了话题。。

“那主角是谁？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当然，你忘了你一直追查的那些忍者了吗？他们的名字叫手和会，在漫画里有一个专门的超级英雄对手，他的名字叫夜魔侠。”

第三章 黑空之劫 夜魔侠的烦恼

马特·默多克最近有点烦。

自他帮助了一伙来路不明的超级英雄后，生活就连串儿的不顺。

当日和沙子怪一战，不知道被哪个倒霉催的家伙拍到了证据。尽管他趁着特殊部队到来之前迅速溜走了，但还是给人拍到了逃离的身影。于是乎，一个“新的黑衣超级英雄”的新闻飞快传遍了整座城市，寻找神秘英雄的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好几次寻到了他的头上。

虽然靠着他盲人的身份这几次都险险避开，但摊上这种事儿委实烦人的很。

不是每个人都想当所谓的“超级英雄”，至少他马特默多克不想。他只想打击些小偷小盗、地痞流氓。那些游走在法律边缘，像狗尿苔般难搞的家伙，他才不得已出手收拾一顿。而且他自知自己没什么厉害的能力，只是除了眼睛外，其余感官较常人灵敏些。这种能力比蜘蛛侠、迅影侠什么的差太多，万一暴露了身份，很容易被仇家找上门来。

马特默多克总归双拳难敌四手，可斗不过这么多亡命之徒。

但是，普罗大众可不这么想。想必在他们看来：超能力是多美的事儿呀，超级英雄又是多么值得羡慕的身份。为什么要隐藏？超级英雄不就该站出来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们吗？

听过这些传言后，马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况且他还是个律师，白天当律师，晚上作义警。这种事被旁人知道了，他律师的活还做不做啦？

所以马特有点烦，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逞一时血气之勇帮那些家伙了。

“马特，有人找。”

隔壁好友叫了他一下，接着传来亲切的交谈声。马特一早就听到有人在楼下的街道徘徊，只是淡淡应了声，摸起盲杖走去。

任云生打量着四周，房间内装修很是简陋，只有一条用来招呼客户的沙发还算齐整，但也有些破损毛边。突起的弹簧硌得他屁股生疼，想来是不知道从哪个庭院拍卖场上淘来的廉价玩意儿。

关于马特默多克的情报就算没有程啸，在进入该世界前他也有所涉猎。这盲人律师同他好友倒是热血得很，开了这间便宜的律师事务所给穷苦人打官司。

但穷苦人能有多少酬金？是以他俩只能龟缩在这间小破屋里勉强度日。

年轻的胖子见他神色有异，笑容坦荡着道：“这里布置是简陋了些，不过我们的业务水平是跟装修水平成反比的。”

任云生微笑点头，接道：“我听人说过，所以一有事情就想到来找你们了。那个，我可以跟默多克先生单独聊聊么？”

“那我去给你们买点喝的。”胖子笑着应下，依言退去，将房间留给两人。

任云生又左顾右盼了好一阵儿，引得马特皱眉道：“这里虽然简陋，但隔音效果值得放心。”

“那就好，我就直接说了。夜魔侠先生，我找你有点事情。”

“你的气味我还记得，是之前那伙人？这次我不会再帮你们了。”

任云生笑笑，却道：“这次是我来帮你。”

“在大约两个月之前，你曾经出手教训过一群黑帮小混混，嘛，怎么老是小混混······那帮混混是替人偷着运送毒品的，你顺着调查，一路找到了出货的西港港口。没想到却找到了其他有趣的东西，对不对。”

最后说是询问，实际语气已十分笃定，马特闻言脸色微变。

“依着你出色的调查能力，本来已经把目标定在了一个叫金并的黑帮头子身上。但是结果出乎你的意料，贩卖毒品的不是金并，或者说不只是金并，还有一支更大的势力。”

说话间，马特不自觉地向任云生移去。后者看在眼里，依旧不紧不慢地道：“这两个月你一直在调查这支势力的信息，当你终于接近了他们，却发现······”忽地，两人脸色俱变，一团黑色的影子破窗而入。任云生大吼一声小心，伏身就要去抓。马特眼疾手快抓起身旁的木桌，紧接着一阵剧烈的轰响，整座屋子顿时被烟尘淹没。

任云生周身现出淡红色涟漪，他的手尚来不及触碰那颗炸弹，整个人便被气浪掀飞出去，撞上了墙壁。涟漪只有薄薄一层，却十分坚固，这一下只痛不伤，他甩了甩脑袋，出声喊道：“不要出去，他们找的就是你！”

马特哪里会听他的，跳起身向楼下跑去。街上行人看着爆炸过后浓烟滚滚的房子，均是瞠目结舌。他们骇得呆了，倒没注意马特这么一个盲人竟也有如此敏捷的身手。

任云生追着下来，拉住马特的衣角低声安抚：“看来他们已经找到你了······你怎么了？”

“我感受不到弗吉的存在了。”

“谁？你那个胖子同事？”

马特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着竭力感知四周。任云生看了他一眼，接着道：“这里不适合继续聊下去了，我们换个地方。”

······

“我能听到三千米范围内的动静，但我感受不到弗吉的存在。他是在一瞬间消失的。”

程啸挥了挥手，叫人退去，给他们留出一个安静的空间。他端详了一阵儿马特，缓缓说道：“这里房间是封闭的，所以不用担心会泄露你的信息。先来说说你们遇到的事情。”

听任云生简单讲述后，程啸抚摸着下巴的胡须道：“他们一直选在晚上行动，比鬼还隐秘。这次选在白天，未免草率了些。还有，你那个朋友他不会······”

马特知道他想说什么，摇头否认：“不会，我能听到人的心跳声，如果弗吉真的死了的话，我是能听到的。他只是突然消失了······等等，你们似乎知道那些人的来历？”

两人交换过眼神，程啸解释起来。他是异能人类监察机构的领头人，有些话由他来说更具有说服力，尽管这些东西还是从任云生口中得知的。

“他们叫手和会，是来自东洋的忍者组织。当然，我刚说了他们很隐秘，到现在我也只掌握了名字和寥寥无几的情报。自从蜘蛛侠死后，异能监察机构走到了台前，超能力者也在日渐增多。手和会就是这段时间出现的，我们注意到它是在不久前······”

说着，他将一份盲文的文件递给马特。“你也在我们的监察范围之内，所以一些东西提前就准备好了。”

马特快速阅读着文件，程啸在一旁跟着解释。他的脸色愈发奇异，继而转为凝重。

“v-01号货物，在曼哈顿特区那场战斗后，毒液没有被完全清除。我们回收了剩下的那些，并送去内华达州的基地。但送货的途中遇险，看守全员覆没，货物也不翼而飞。在检查的时候我们发现了尸体内留存的武器，几枚手里剑，应该是那帮鬼佬大意落下的。结合你最近遇到的事情，我们确信是同一批人所为。”

“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他们一直在干什么，为什么不阻止？反而要找到我，比起我，你们的实力强得多吧？”

马特刻意重读了“实力”二字，既是说异能监察机构，也是在说眼前的任云生与程啸二人。在他的耳朵中，这两人的心脏简直如同两具动力强劲的马达。他们比寻常人类强得何止一倍？就是十倍二十倍可能都估量得少了。

“事情尚未盖棺定论之前，我们没法贸然出手。你以为这是在玩游戏吗？”程啸翻了个白眼，“我也受到很多掣肘，只能干涉异能力案件。走私毒品，那是nypd的事情，我可管不了。再说了，毒液那档子事发生之后，全城人心惶惶，就算是超能力白痴发难，我们无法展开大面积搜索，进度自然一筹莫展。”

“本来我们很早前就打算找你，靠你的能力找人来着，但最近被立法的事情耽搁了。”

“立法？”这下任云生也来了兴趣，不禁问道。

“是啊，立法，超能力者管理法案。不说这个了，我想说的是：少数精锐比一堆乌合之众有效率得多，如果你帮我们，我就可以把你从法案的名单上剔除出去。至于之后你愿意做超级英雄也好，愿意继续当你的小律师也罢，都随你开心。”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刚好你也在这儿，顺便把法案签了吧，我这也有它的盲文版。”

马特嘴角抽了抽，任云生暗暗给程啸竖了个大拇指。

恐怕也没什么可以考虑的，马特无奈道：“好吧，就算你不拿这个利诱我，我也要答应。弗吉不知去向，我得找到他。”。

“那好。”程啸淡淡笑了起来，“那就从你熟悉的内容开始吧······”

“毒品，或者说成瘾性超级血清。”

第四章 黑空之劫 成瘾性超级血清

在纽约黑暗面下，毒品是一条高度成熟的产业链条。这种暴利的行当往往由几位巨头分管，运转周密，牵一发而动全身。但最近一种新型的毒品进入市场，打乱了他们的规划，并迅速占领了一席之地。

据说这种新玩意儿不是什么常规的成瘾物，而是能大幅提升人体基本素质的化学药剂。常人若服用后，便可提升二到三倍左右的力量。与其说是毒品，倒更像是一种极为强硬的兴奋剂，只是副作用比兴奋剂大上很多。

不过，这仍影响不了它千金难求的事实。

在这座城市，超级力量并非电影、动漫里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幻，而是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身边。可以说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心底都在渴求与众不同的力量。两原因相加之下，驱使着不少人慕名前去购买。

任云生、马特两人从监察机构得到消息，称有一名疑似购买了血清的家伙跟这条产业链关系暧昧不清，两人便打算从他入手，寻些蛛丝马迹。

说来也巧，这家伙就住在皇后区，跟彼得帕克的旧址所距不远。平时是个彻彻底底的宅男，除了一周一次去便利店买些零食外，其他时间基本都缩在出租屋里打游戏。打完游戏倒头便睡，睡醒了就起来看看电影，打打手枪。

如果说死宅也分三六九等，那这家伙足可称得上一句“上等”了。

两人一周时间都呆在出租屋对面，天天看他重复上述的事情，任云生眼睛都快磨出老茧来了。直到今天，那家伙换了身干净些的连帽衫，似乎准备要出门。

“来了来了来了！喂，别走神了！”任云生拍拍身旁的马特，惊喜道：“可算等到他出门了，我们跟紧他。”

“没，我没走神。”马特回了一句，站直身子侧耳倾听。“我们不用跟紧，就在这附近。看来对方也不信任他，把交易地点选在了这里。”

两人隐匿身形，静悄悄地跟在宅男身后，如马特所说，交易地点就在出租屋隔街的一尾小巷中。看来巷子里做交易是全世界的共识，有的没的都爱往这儿凑。

宅男缩着身子，平日里几乎不出门的他一时难以适应初冬的寒气。饶是一身厚厚的脂肪，也被冻得不住跺脚抱怨。

“哎，蜘蛛侠生前，卖白粉儿的哪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自从他死后这些宵小之徒也敢出来了。”任云生不禁感叹，转回头却见马特在那换起了“行头”，忍不住好笑道：“你平时就穿这个打击犯罪嘛？”

“你能不能安静点。”

“我只是对你这身打扮比较好奇······”任云生笑呵呵地调侃，上下打量着马特一袭黑色的紧身衣。不知为何，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从哪见过这身打扮，甚至接触过一段时间。但细细深想，又如雾里看花，朦朦胧胧。

一条身影拐进巷子，轻轻咳了两声。声音唤醒了思索中的任云生，着眼看去，是一名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男子端得是谨慎，来回查探了好几圈后才对宅男冷声说话。两人交易过程中一声不吭，流程很是熟练，显然他们不是第一次进行买卖了。

就在那男子轻点现金时，任云生绕过视野，居高临下一掌拍在其头顶。这一掌他没敢使劲，生怕拍死了他。男子比任云生想象中要壮实许多，手忙脚乱爬起身，连地上洒落的钱也不要了，忍着剧痛拔腿就跑。

“咦？身板儿还挺结实的。”有马特追赶，任云生也不多想，将巷口堵住，笑吟吟地看着惊疑不定的宅男。

见宅男一个饿虎扑食，抓起地上的金属小盒护在怀中，笑道：“好东西见者有份啊。”

对方也没想到自己交易了数次，居然这次会被人发现。急得他脸色通红，口齿不清：“你、你你是······警察？！”

“嗯？聪明。”任云生露出欣慰的神色，鼓励道：“不如这样吧，你这么聪明，把那个小盒子给我，然后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放你走，你看怎么样？”

宅男冷冷一笑，道：“原来是管闲事的来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家伙。”边说着，他边从盒中取出一管小巧的针剂，拿在手中洋洋自得地甩了甩。“你想要这个啊？”

任云生也不动手，看着对方在那儿挑衅。接着宅男将针剂猛地刺入心口，迅速推净药液。药液入体，他那臃肿的身子登时剧烈颤抖起来。拳头打在墙壁，竟把水泥的墙面轰出个陷坑。

“你想要的话，就过来拿啊······！”

任云生这才轻轻叹了口气，举步走去。下一秒，他已出现在宅男身侧，附耳笑道：

“那我就来拿了？”

······

马特见男子跑出，一路紧紧追在身后。但对方越跑越快，不多时便没了影踪。待到任云生赶来，扬了扬手中的空针管。“不必追了，让他多跑一会儿，说不定能带我们找到这群人的据点。”见他神色有恙，便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跑走那人可能是个注射血清的，就像那位老人说的强化人。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血清强化的同时似乎也在破坏他的身体，恐怕再注射两三次，那人就得暴毙身亡。”

不想任云生反而冷笑起来，语气揶揄：“怎么，你同情他？从他们选择注射血清那一刻，就注定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了。这些人想力量想得发疯，没什么值得同情的。最好一个个死得干净，不也方便了你打击犯罪么？”

面对任云生的嘲弄，马特没有理会，只是默默爬上高台，向四周感知而去。

“找到了，他停在一千二百米处的一个······等等，他死了。心脏被切开，锐器，约一英寸宽······是那些人。离这里不算近，只怕我们赶不过去了。”马特皱眉喃喃说着，忽然间身子一轻，任云生踏着滑板将他一把提起，向目的地疾驰而去。

要说夜魔侠的能力的确是无双无对，厉害得很。一米不多、一米不少，正正好好是一处废弃的汽车改装厂。若用来杀人藏尸，当真是个好地方。

任云生放下喝了一肚子风，尚自懵逼的马特，将滑板收入储物袋中。马特正欲说话，他却挥了挥手轻声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之后再问，里面的人已经发现我们了。”

此时的任云生哪还有半点玩闹之色，一张脸庄重严肃，仿佛即将上战场的武士。在某些方面他不比夜魔这种人形雷达的感知力差多少，比如杀意，比如实力。听到两人发出的动静，一群人从废弃厂中鱼贯而出，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

粗略看过，大约有二十余人。马特反复感知了数遍，仍是不确定地问道：“这些都是······”

“嗯，这些都是注射了血清的人。如果刚才跑走的那个人是10，这里每个人都在50以上。真棘手啊·······就是我也会觉得很麻烦，这个世界果真在往更高级的方向晋升吧······”

第五章 黑空之劫 飞车党

一干人等有男有女，年纪不等，大的有中年年纪，小的似乎还没有成年。白种人面相较之黄种人显成熟些，纵使如此还能看出尚未成年，可见其年纪之小。不过打扮如出一辙，想是游荡在附近的飞车党一途。

他们见两人乍来，警惕地上下打量。手中钢管、撬棍敲得“铛铛”作响，这是他们对待敌人的信号，其意思简单明了：要么走，要么死。

任云生瞧着这些人，眉目溢出笑意。他忽地止住嘴，似乎想到了什么，冲马特笑呵呵地道：“你杀过人没有？”

“嗯？”马特不明就里，但他紧接着就明白了过来。“等等！你不会是要······”

不等说完，任云生身形闪动，已然冲至一人的面前。他的速度诡快至极，对方尚没有反应过来。只见掌起掌落，这倒霉的家伙登时落了个颅骨迸裂，鲜血四溅。

任云生甩了甩手，眸子里满是阴厉之色。他有意要使对方害怕，高声说道：“没杀过现在也必须得杀！我们必须一个不留！”

马特一向是个很果断的人，将罪犯打个伤残也是常有的事。即便如此，见任云生不由分说就杀了一人还是惊得呆了。他下意识退后两步，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道令他难以置信。

“我们不能······”“不能什么？”

任云生抓过一人，反手捏断对方脖子，提着尸体的领口喝道：“还在那杵着干什么！你以为他们会让你走？”说罢，将尸体重重丢出。对方一干人等见他须臾间便连杀两人，慌忙四散跑开，生怕那具尸体砸到自己。只有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短须男子岿然不动，狼也似的眸子死死盯住任云生。

“你很强。”

片刻后，他徐徐说道。

“我尊重强者，但你们不该来这里。况且你们上来就杀了我们两个人，所以我也只好杀掉你们了，你们只有两个人，又能撑得了多久？”

随着话语，飞车党徒将他们俩团团围住。原来这些人并非要躲避，而是打算一拥而上以多打少。任云生看着靠近来的众人，“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要多嘲讽有多嘲讽。中年男子脸色骤沉，大步向他冲来。

任云生眼前一花，再看清时一只拳头已经打到面前。他抬手去接，却感觉一股大力二次冲来，逼得趔趄两步。男子爆喝一声，锁住任云生的腰肋就要使力，却不想任凭用尽了全身力量，一张脸涨得猪肝紫红，对方却再不移动半寸，仿佛双脚钉在了地上似的。

短须男以为是错觉，呆呆地抬头看去。见任云生冲着自己粲然一笑，柔声询问：“你完事了？那轮到我了。”

任云生右手轻轻落在男子肩头，后者顿觉有数百斤重力猝然压下，双脚一软向后跌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他好歹也是注射了五次血清以上的“特殊适应者”，反应速度远超常人，紧接着弹起身子再次扑来。

血清强化人的身体，并不意味着教人怎么战斗。在任云生看来，对方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充其量也只是街斗的水平。如果不是凭着强化后的身子骨，恐怕连接近自己都办不到。想罢，任云生探出双手，后发先至钳住了短须男的肩膀、喉咙。手上微微用力，对方立马拼命扑腾起来。

见短须男子率先出手，一干人等便锁紧了包围圈严阵以待。不想任云生轻而易举就制住了他们的老大，一个个都惊愕不定，以为自己活见鬼了。他们不紧跟着出手自然是有原因的：短须男子看上去虽然瘦小羸弱，实际却是注射了五次血清而不死的“适应者”。一身力量大得超出他们所有人，就是辆小轿车都能轻松掀翻。

有他一个人，这些党徒生怕帮了倒忙，都不敢出手“添乱”。没成想在他们眼中仿若天神的老大，竟然憋得面红耳赤，却连对方的脚步都移动不了。不仅如此，还被戏耍小孩子般得反手制住。

党徒们看着扑腾不断的短须男子，脑袋空空不已。他们不知道这时候是该上去帮忙拽开，还是转身逃跑。平日里只有他们欺负别人，这时正反互换，却不知道怎么办为好。

任云生看着出气越来越少的短须男，脸上笑意愈浓。他本来就打算以“凌厉姿态”吓住对面，因此故意笑给他们看。手上再一用力，这男人又是一阵扑腾，求生的欲望驱使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哪成想对方好像懂得什么妖术似的，锁住他脉门一丁点力气也用不到地方。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笑么？”任云生轻声道：“我认识很多人说过‘尊重强者’这句话，你是第一个这么弱的，感觉我的档次都被你拉低了······不过，你既然这么尊重我，我就给你个体面吧。”说罢，任云生待要用力，这时一只大手压在了他的小臂上。

“不要再杀了。”

任云生看向马特，脸上表情颇为复杂。像笑，又像在思索，还有一点愠怒。他环顾四周，党徒众人被他目光扫过，登时一个激灵低下头去。闹剧般得变化使得在场众人都有些来不及好好思考，所能做的只有尽力避免二次冲突。

“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了，他们平时没犯过大错，罪不至死。就算死，也该是由法······”见任云生怒色更添，马特便止住口不继续说了。

“好吧。”片刻后，任云生松开了短须男子，后者摔在地上，拼命地大口呼吸。方才一瞬间他升起一种莫可言明的感觉，似乎是第六感？在告诉他面前的仿佛是一头恶魔。现在的他哪还有半点“强者不强者”的骄傲，缩在地上萎靡不振。

只听任云生说道：“抱歉，我刚才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了······我们来找你们，是有事想问。你们知道什么，现在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吧。”

短须男挥挥手，两个机灵的手下哆哆嗦嗦地上前扶起他，往废厂内走去。几个分出去处理尸体，剩下一行人跟在后面，马特看了眼低着头沉默的任云生，眼神略微变幻。

纽约华人众多，因此外国人们也或多或少听闻过一些中华礼仪。又是请坐又是拜礼，不过党徒们不喝茶水，便奉上些酒水，接着站在远处，分毫不敢靠近任云生。

马特被弄得有些不适，便感知起周遭环境。这间废厂不算宽敞，只有上下两成。上面用作起居，下面摆放着工具汽油，还有一辆漆味甚重的老爷车停在中央，想是刚涂色不久。

“你们想问什么？”

短须男子坐在老爷车屁股处，看着马特谨慎道。不一会儿功夫他便气息平稳，看样子血清强化后的身体恢复起来亦是远超常人。

马特侧脸感知了下任云生，想了想回道：“我们追一个卖血清的人到这里，想问你们的血清是从哪来的？”

男子大惊，猛地站起身，抿住嘴唇目光牢牢地锁在马特身上。他却是不敢再看任云生了，生怕不知怎得又激怒了对方。良久后，男子才艰难道：“不、不······我不能告诉你这件事，你们······”他下意识去看任云生，后者刚好也抬起头来回看他。

顿时一个激灵，男子连连倒退两步，“咣”得撞在车上，嘴中不停道：“就算你们要杀我······我也不能说！”

这句话吼得极大声，角落里党徒们中摆弄自己的爱车，见状纷纷跑来。男子给他们递了个眼色，强迫着冷静道：“你们杀了我吧！请你放过他们，只杀我一个人！我不能说，不然会把我们都杀了的，还等什么啊！你们快跑啊！”

那些人此刻却显得愚笨之极，傻傻地看着三人来回打量。倒是处理尸体的那几个不明就里，刚回来就撒丫子跑了。

“你冷静。我不会再杀你们任何一人了。”任云生盯着地面淡淡道：“我想知道，比起我来，你害怕的那些人谁更厉害些？”

要在平时，谁敢说这种狂妄的话飞车党这帮人早就教他做人了。可面前的少年只是云淡风轻说着，十足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中二病。便如此，这帮人仍不敢反驳，只是无声嗫嚅。

“卢克······我们······”一个青年尝试着说道。。

短须男名叫卢克，他闻声轻颤了下，失了力气般坐回车屁股，脸色已是煞白一片。感受着任云生灼灼的目光，最终无奈道：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知道是一些穿着黑色衣服的神秘杀手。他们给我们这些血清，说要我们为他们效力，我唯一见过的是一位华人老太太······”

第六章 黑空之劫 战场焦虑综合征

卢克娓娓道来，每个字说出都要花去他部分力气一般。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和自己的这帮手下日后结果会如何，但被“抹除”掉恐怕是早晚的事了。

“我们本来只是一帮混生活的家伙，连黑帮都算不上。纽约厉害的帮派太多了，爱尔兰黑帮、华人街白虎帮、哈莱姆区的黑人帮派还有俄罗斯黑手党等等。平时他们有些脏活、累活不愿意做，就让我们去做。时间久了，免不了被欺负。

就在几个月之前，大概三个月吧······我们忽然接到一个雇佣任务，说让我们去‘打扫’皇后区的脏东西，就是尸体之类的。我们去了人，但那几个兄弟都莫名其妙被杀掉了。作为这帮孩子的头儿，我得去出面解决。没成想对方根本不和我们讲，我也是，我们活在黑暗里的家伙怎么能靠讲道理来解决问题？当时我算是昏了头，对方不承认还重伤了我们。也就在这之后，那些人来找我们，说让我们为他们服务，他们也承诺给我们与其他帮派争利的‘地位’。

我当时想，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所以我就答应了。他们给了我们‘药物’，也就是你们说的血清。我真的不知道血清是这么复杂的东西，还弄得你们找上门来。不然我、我······唉，我当时要不答应，还不知道会怎么着呢。

得到血清后我们都感觉自己不一样了，这也许就是和蜘蛛侠一样的超能力吧？我们没那只蜘蛛那么好人，就用这些力量自保。其他帮派看我们突然变得厉害，也不敢再轻视我们了。诺，两位你们看，这里好几个孩子就是最近刚刚加进来的······”

两人没有理会，只是静静地看着卢克。

讨了个没趣的卢克无奈笑笑，继续讲道：“但大帮和小帮从来就不一样，虽然不敢轻视，可也没怎么讨到好处。只是比以前多些门路，买些明面上不允许的东西方便些。他们给我们药，我们只能乖乖地注射。渐渐地，我们摆脱不了药的诱惑，反而主动去求。我这才知道，药是有瘾头的，一旦注射就摆脱不了啦。两位、先生们，我这有好几个都是孩子，他们最小的才十八岁！可又能怎么办呢？没了药我们什么也不是。

这些日子，已经有几个人死掉了。因为他们承受不了药的效力，死得很痛苦。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撑几次，所以才想着告诉你们。反正都是死，我还想多活一点，让这些孩子多活一点。”

马特听着听着，不禁皱起眉头。他感知里那个人就是死在这儿，如果这短须男真的好心，干嘛又要杀人？

他没有提出来，且先等对方讲完。

“说回那些人。我了解的也不多，他们前身似乎是某个华人黑帮，专门负责越南一带运来的白粉儿分销。刚才我提到的那个老太太，就是他们的头领。原来一个孩子去取货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她一眼。后来被刺瞎了眼睛，再后来就死了。临死之前，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也就一直没有跟人说过。”

“是他们么······”马特忽然低声呢喃了一句，引得任云生疑惑看向他。

“我听说过他们，也曾经查到过他们身上。只是后来线索到了那个人身上，我就没再多考虑。”

“那个人？金并？”任云生不禁道。

听到“金并”二字，卢克登时打了个激灵，脸上填满了恐慌，其他党徒不外如是。注意到他们的反应，马特摇摇头示意稍后再说。任云生会意，看向卢克。

“既然如此，可你们也杀掉了你们那个同伴。还说什么受人欺负，你们与那些帮派说白了只是一丘之貉而已。”

卢克迷茫地看着任云生，不解道：“我们确实不干净，但我们······杀了我们的同伴？是谁？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任云生简单形容了下，对方越想越是惊讶，随后脸色剧变，惊道：“是他！他死了？！”

众人哗然，卢克弹起身，想抓任云生肩膀紧接着又缩回手，干瘦的身子剧烈颤抖着。“他什么时候死的？！请、请告诉我们！”

“你不知道？”任云生狐疑地打量对方，若是演戏，这男人演技未免也太精湛了吧？若是真的不知情，那马特的感知也会出错？

他看了眼马特，后者眉头忽紧忽松，显然也在疑惑。

“您告诉我啊！他、他什么时候死掉的？！”

“就在不久前，我们也是跟着他来的。但我们感知到他被杀掉，只好来找你们询问了。”

卢克喟然长叹，跌跌撞撞差点摔倒，好险两个人搀住了他。“我怎么会杀他······他是我的侄子，我怎么可能去杀他啊？！”

他双手用力，老爷车的铁皮登时被捏出两只抓印。这一下用力极大，车子经受不住向旁边歪去，蹭倒了一架三层工具柜。连环震动波及到了周边，忽听房顶上一阵“哗啦”连响，一团黑影重重摔落。

众人定睛看去，是一具已经僵硬大半的尸体。

卢克呆愣愣地看着，突然间猛地扑了上去，伏在尸体上低声呜咽。任云生看的清楚，尸体心口上空了一块。联系之前马特的说法，下手者想必是担心伤口查出线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心脏都被挖了去。

马特拉了拉任云生的衣角，两人准备就此离去。不料卢克大吼一声叫住了他们：

“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我要亲手杀了那个杂碎！”

任云生给其他党徒使了个眼色，说道：“你先安顿好你这边的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

两人并肩行着，等到离开一段距离，任云生忽然剧烈颤抖起来，捂着心口跪倒在地。马特心有所觉，忙扶起他走到街边的长椅处。任云生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般，额头冷汗直冒，牙根咬得鲜血横流。

不知过了多久才平复下来，马特见状态稳定，起身去买了两杯热咖啡，放在任云生手中给他暖身。

“你怎么了？”

“没事。”任云生摇摇头，脸色苍白。“老毛病了，时不时会犯一下。”

马特虽不知情况，却也能听出个七七八八。适才任云生的心脏发了狠似地剧烈搏动，他从来没听到过人的心脏能跳到这种程度。就是动物园圈养的猛虎、雄狮，亦不能比其万一。

生物的身体自成循环，像他这般，就像是在一架破旧的老爷车里按上一台未来科技的马达，不但不是好事，反而会加速车子的灭亡。

“我知道你能听出来，所以我也不想瞒你。”任云生抿了一口咖啡，看着对街来往的路人淡淡道：“这种状态能给我更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会加速摧毁我的身体。耳不耳熟？呵呵，就和血清一样。我已经能控制它的开关了，只是这一次，看到那些注射血清的家伙后不知怎得突然失了控。可能是我的老毛病的原因。”

任云生看向马特，马特目视前方。他笑了笑，转回脸来一口一口喝着咖啡。

“为了保证你不会抱着疑心，以免影响了接下来的战斗。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缺点，让你早有准备。我有很严重的焦虑，一个冷淡的三无告诉我说，我这是什么‘战场焦虑综合征’，因为我的心态不适合战斗。”

马特心想：你刚才还杀了两个人，现在又不适合战斗了。

“毕竟我也只是个普通人，比不了那些超凡脱俗的天才。长久的战斗造成的毛病，只要我一进入戒备的状态，就很容易失去控制，严重的时候还会胡乱杀人。嘛······不过你放心好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这种程度的战斗不会出问题的。”

说着，任云生跳起身，也不嫌咖啡烫“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接着冲马特微笑道：“我已经没问题了，走吧。”

按照尸体上的痕迹，杀人者不愿暴露自己的武器，说明武器与常见兵刃大相径庭，或许只需要一看就能分辨出来。然而马特却感知到对方用的是锐器，市面上锐器种类繁多，但要通过看伤口就能确定杀人者，其难度依旧相当之大。。

可见这武器脱不出诸般武器之中，但又有鲜明的特色。

马特开始怀疑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商定先去那华人黑帮探探究竟。

第七章 黑空之劫 初会······手和会！

两人商量甫定，便立刻动身赶往马特之前调查过的那个华人帮派。

说是帮派，其实明面上只是一个加工廉价工艺品的小作坊。华裔大多不像黑人那般喜好抱团，三两凑在一起即是一伙。到达目的地后，任云生鬼头鬼脑地四处张望了下，被马特悄悄拦住。

这里同其他华人街相比无甚区别，反倒是中西结合的建筑风格令任云生感觉有些突兀。见街上来往忙碌的都是些寻常工人，两人不加停留，对一个头头儿模样的工人略作点头，迈步进入作坊。

坊内光线昏暗，叫人难以视物。任云生正想着这种环境下怎么作业，却见围在三排长桌处干活的竟都是些盲人。不禁暗暗赞赏，这作坊的管事倒是很狡猾，用一些身体有弊病的人来为他工作。这样一来，便是真有猫腻，纽约警察碍着舆论也得反复调查后才敢出手。

届时这伙人恐怕早就收到风声转移了违法的货物，还能查出个什么来？

见有客来访，一名年轻的亚裔少女款款走来，微笑道：“有什么我能为两位做的吗？”马特推说要进些货物，便让少女领着两人一一看过。台面上摆着的尽是些拉链、钥匙环之类的小玩意儿，任云生眼睛看着，胳膊肘暗地里杵了杵马特。

马特以手指地，示意下面还有一层。又指指门口，任云生会意，当下他告歉一声，假托上厕所的名义三拐两拐来到了作坊的后巷。

后门被方头大锁紧紧锁住，这却难不倒任云生。轻轻在锁头上一捏，精钢的大锁应声而碎，他环顾四周见没人察觉，随即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楼道里漆黑不能视物，任云生也不曾强化过眼睛相关，只能摸索着前进。约莫走了一分钟左右，隐隐有光线投来，眼前豁然开朗。

这一层较之上层更宽敞些，只有两条由长桌拼成的简易工作台，显得分外空荡。工人们忙碌地装着些白色粉末状物品，俱是一声不吭。同上层所见，这些工人身患盲疾，神色僵冷好似木偶。任云生登时明白过来，想必他们平时工作都是交替进行，这样盲人们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加工什么，有效杜绝了信息的外泄。

换言之，这些盲人可能不是先天或疾病导致，而是被人活生生刺瞎的！

嘿嘿，真是好手段！任云生不禁冷笑，心里已起了杀意。他接触过不下三十部恐怖片世界，古今中外、各类各型应有尽有，因此见闻颇广。知道经常会有越南、老挝乃至他旧国的人往美国偷渡，偷渡的人多了，就有投机者想出歪法儿，把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卖给黑工厂以充人力。到时眼睛一刺瞎、嗓子一毒哑，只留下好手好脚昼夜不停地干活。

一个年轻的女子许是有些累了，停下手来擦了擦汗。倚着墙监视的男子张口喝骂，吓得她颤抖不已，连连打躬，口中无声喃喃。任云生又瞧了两眼，这里布置得简陋至极，不像是能生产血清那种高科技药物的地方。

难道还有一层？任云生暗暗纳闷，他无心替人出头，于是转身要走。忽然间这层的灯光尽数熄灭，心中一惊，但觉一阵劲风朝面门打来，措手不及之下胸口被打得气血翻涌。

有一声惨呼从黑暗中响起，想是波及到了无辜的工人。来不及细想出手者是谁，立刻发足追了上去。后门被重物堵死，任云生一脚踹开，刚好看见一道佝偻的身影正顺着逃生梯走上楼顶。

看背影的模样，似乎是个老妪。任云生担心有诈，放缓了脚步跟在后面。

待任云生来到楼顶，对方转过身来，原来是名亚裔老太太。老太太显得镇定十足，笑容可掬地点了下头道：“你是这一代的铁拳吗？真是年轻的孩子啊。”

任云生被问得摸不着头脑，什么铁拳？这问题有点超纲了啊······想是对方把他当成了某个人，他也不拆穿，双手积蓄起力量淡淡回道：

“你是手和会的首领？”

老太太点了点头，干枯如鸡爪的手紧握拐杖的顶部。她看上去已经有六十余岁的年纪了，初冬的厉风吹得身子轻轻晃动。

“昆仑还好吗？”老人语气中带着莫名的缅怀。

任云生又是一阵茫然，索性不再掩饰，直说道：“我不是铁拳，也不认识什么昆仑。但我确实在找你们，我想借你们某样东西一用。”

老太太脸上现出奇色，眼珠微微打着转儿。“怪了，你身上有强大的气，但你却不识得昆仑。看来老婆子真是老了，出现了另外修炼气的行家却一点也不知道。”

“很抱歉我不能回答你什么，”任云生逼近一步，雄浑的压迫力隐隐而发。“我只知道你们手和会有一种能复活人的东西，黑空，我要借它用一下。”

此言一出，老太太登时脸色剧变，连声音也不由得尖锐几分。“你怎么知道黑空？你到底是······”任云生不作理睬，自顾自说道：“如果你们肯借我一用，我愿意付出足够的报酬。希望你能考虑······”不等他讲完，对方忽然平推一掌，一股凌厉绝伦的气力凭空打来。

任云生全神贯注在她那双手上，哪会被轻易打中？当下一跃而起，轻巧地躲了开来。落地后，只见他双手绽开两团红色光华。此时已近傍晚，在夜色下显得分外明亮。

“看来你不愿意好好谈谈了？”

刚说完，任云生紧接着暗叫不好，忙转身护住要害。但还是晚了一步，大团火焰平地炸开。间不容发之际，一道迅捷的黑影破焰而出，把他从楼顶狠狠地撞了下去。

“黑空是我等数个世纪苦心孤诣研究的秘藏，既然你想要的话，那就好好见见它吧！”

老太太的声音随着身影远去渐渐低落，转眼间便细不可闻。任云生从垃圾堆里爬起，死死地盯着悬浮在眼前的神秘来客。

虽然他没经历过《蜘蛛侠3》这部电影，不过眼前来客还是认识的。正是消失已久的迅影，小绿魔哈利·奥斯本！

······

马特在作坊内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不禁为任云生着急起来。换作之前，他自是不必担心。可那小子说自己有心理问题，天知道会不会关键时刻掉了链子。万一就此大开杀戒，这几十口子人恐怕没一个能逃得出去，包括他马特默多克。

早在来这儿之前，马特已生出退意。无奈弗吉还下落不明，他是怎么也不能半途而废的。就在心中念头交战时，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剧烈的爆炸响动。马特心道不好，忙打断了少女的介绍，胡乱搪塞了个理由就要离开。

“既然来了，就不要这么着急离开。”亚裔少女声音骤冷，在他背后幽幽道。

马特转身挥拳，却打到空处，少女已不见了踪影。他放开了感知竭力寻找，竟然一无所获。

难道真是我的感知出了问题？

由不得他多想，后心一道锐利急速袭来，划破空气“嗤嗤”有声。马特侧身避开，一脚将来人踹倒在地。这下子他感知得清清楚楚，周遭不知何时多出来十几个人。或站或伏，蠢蠢欲动。他们心脏跳动得极轻，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

任云生翻身而起，躲开了又一颗炸弹。他随手捡起地上一根钢管丢去，哈利抽刀斩断，遥遥指将过来。却见刀身电光闪烁，钢管断口处被高温融得微微变形。任云生恍然大悟，不禁道：“原来是你？”

难怪杀人后还要取走心脏，电光长刀入体后定会将皮肉烫得焦熟，寻常武器很难造成这种特殊伤势，而电光长刀寻遍纽约，恐怕也只有小绿魔一家才有。

“黑空是你？黑空不是能复活人的道具吗？怎么会是个人？”。

哈利不作应答，面具下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一双眸子冷若含霜，怎么看也知道不正常。任云生知道现在叫不醒哈利，便向后掠开距离，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只金丝手套戴上。

“既然你非得要打，那我也只好得罪了！”

第八章 黑空之劫 白面绿魔

说罢，任云生足下轻点。黄叶飘飞，无形的气流向四周激射开来，眨眼间人已消失在原地。哈利愣神的功夫，任云生在他背后重新现出身形，挥拳直取后心。

这一拳出手即是全力，分毫不给对方留出反应的机会。以往多少好手都败在他手下，哈利更是没可能反应过来。不想拳头打中，哈利却只是晃了晃身子，接着反手刺出一刀。

任云生抬手挡住，电刀与手掌相撞登时火花四溅。借这一挡的力道，哈利倒滑出数米，眼中带着些许惊疑之色，一时不敢上前。

掌心传来阵阵刺痛，连带着半条手臂也变得酸麻。任云生甩了甩手，心里不比对方惊讶的少。他那一拳就是头异形母皇都承受不住，没想到小绿魔身子骨倒挺结实，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好在金丝手套挡住了电刀，不然他就得白白吃个闷亏。

这金丝手套得自一个武侠世界中，能挡天下诸般利器，但却挡不了刀上的电流。趁着对方惊疑不定，任云生暗运气息，驱除起手臂的酸痛。哈利瞧出他的想法，冷哼一声举刀砍来。绿魔滑板的速度何其之快？呼吸间便冲到近前。任云生纵身跳起，踩在哈利的肩膀上再次拔高数尺，取出自己的滑板随手一抛。

“你有滑板，难道我就没有了吗！”

话虽如此，他却飞起一脚将滑板踢了出去，正撞在哈利脚下的那艘。趁着对方重心不稳，任云生欺身而至，右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面具破碎，露出一张惨白如鬼魅的脸庞。任云生看在眼里，不禁吃了一惊。这哪还是正常人该有的脸色啊！整张脸形销骨立，白得近乎透明。非要形容的话，这就是一只白晶晶的骷髅头。难不成黑空指的是鬼？

想到这儿，任云生忽然有些丧气。如果黑空是鬼，那他来这儿复活还有什么用？总不见得带一只鬼回去······愣神之际，哈利爬上滑板，灰溜溜地逃走了。

任云生眼睁睁看着对方逃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头五味翻涌。他之前查阅了中洲队的恐怖片记录，只有这部《蜘蛛侠3》可能存在复活的机会。老实说这事儿他也不是很有把握，见到小绿魔这副鬼样子，整个人思维都乱了套。

原著漫画中手和会的确拥有一种复活人的手段，而它是夜魔侠马特·默多克的死敌。任云生从楚轩那得知，这个世界是存在夜魔侠的。换言之也可能存在手和会，继而推测出这个世界可能有复活的方法，也就是他心心念念着的“黑空”。

本来这种没把握的事，任云生就是白痴了也不会去做。但他的时间所剩不多，无奈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走这一遭。如果那老太太没说假的话，黑空确实是存在的，只是从一种复活人的手段变成了一个“人”。

“不对······那老家伙提到了‘昆仑’，手和会、金并、夜魔侠还有昆仑······这个世界的确是越来越接近真实了。那复活手段也应该存在。难道说······”

“哈利死过一次，又被他们复活了吗？”

见想不通，任云生索性放弃了思考，拾起滑板往作坊赶去。

等他赶到时，作坊内已无半点人影。工件散落了一地，场面狼藉不堪。任云生检查了一番，只有些许战斗过的痕迹。一小滩污血尚有余温，却不知是马特留下的还是和他交战过的敌人。

任云生苦笑一声，心想自己可害苦了马特。从战斗痕迹来看，双方没有进行过长时间的战斗，多半他没几个回合就被对方制服。手和会下手一贯狠辣，这里没有马特的尸体，想必对方制服他后顺手带走了。

环顾一圈，任云生起身欲走，却又停住了脚步。

“这是······”他两步上前，捡起地上一小团半凝固的胶质，拿在手中捏了两捏。“蛛丝么······蜘蛛侠还没死？”

······

“蜘蛛侠确实死了。”程啸坐在对面，看着志气大减的任云生，脸上似笑非笑。

“你有时间笑话我，不如把这事讲给我听听。”任云生翻了个白眼，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长舒口气。“哎呀，真麻烦死了。我开始不想继续下去，想在你这儿磨完剩下的日子了。”

程啸笑了笑，问道：“你还能在这儿待多长时间？”

“三天吧，我奖励点数也不多了，上一部团战扣了我一万多······剩下的全用来兑换这些时间了。”

“你倒是不心疼。”“有什么心疼的。反正奖励点数对我也没什么用了，好了，少说废话，赶紧给我讲讲啊！”

程啸对他的“蛮横”也不生气，斟酌片刻后娓娓道来。从中洲队进入这个世界，到他们失误搞出了毒液沙人，再到楚轩通过金并造出了两名实验体“蜘蛛侠”······听到这儿，任云生挺起身子，笑问道：“居然能成功？而且还是两只？”

“你似乎觉得不会成功？”程啸有些好奇。

任云生笑着摇摇头，继而脸色严肃起来。“当然觉得不会。你以为那蜘蛛咬谁谁就能变蜘蛛侠了吗？不然我一来这儿，首先就要去找蜘蛛，还跟你从这儿唠哪门子闲嗑啊！”

“不妨说来听听，教教我这个无知的老家伙。”

这下任云生大摇起头，只说道：“我透露给你的信息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我也会跟着受牵连的。刚好，我大概有些数了······”说着，他将那团蛛丝抛在桌上。“现在金并在哪，我找他有点事情。”

待程啸交代完毕，任云生起身就走。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程啸接起电话听了半晌，脸上仿佛蒙了一层寒霜。任云生心知有事发生，复又坐回了沙发等待说法。

“妈的！”程啸已有许多年不曾骂过脏话了，这次真的是气在心头。一把扣下电话，又连着骂了两句。

“你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怎么了？”

“金并，这死胖子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失踪的毒液，就在他手上！”说到最后，程啸已是咬牙切齿。

······

俗话说狡兔三窟，金并行踪无定，在全纽约有好几处别墅。借机构的情报网，两人锁定了他今晚的所在，乘机构专车一路疾驰而去。不多时，已来到了近郊一所别墅区附近。夜色朦胧，掩不住这里风景优美。程啸一下车就冷笑着嘲讽了金并几句，显然被那电话气得还没缓过劲来。

弄得任云生以为他俩以前是不是有啥深仇大恨，自见到这老人模样的程啸后，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话说你俩之前是不是有过啥梁子啊？”

程啸注视着不远处的独栋别墅，说道：“几年前了。当时这死胖子杀了我几个手下，因为没有证据，我也拿他没辙。”

“你们不是只管异能者吗？”“那时候异能者很少，而他的体型又异于常人，也在我们的监察名单里面，所以······不提这些陈年往事了，我们进去看看。”

说罢，两人进入庭院。因为监察机构的标志，门卫并没有多加阻拦。两人刚走到别墅屋门处，大门敞开，一名极是高大的光头男子张臂笑道：

“欢迎异能监察机构的程先生大驾光临，我不曾远迎，实在有失礼数。”

金并用上了中华礼仪的客套词，听得程啸脸色微沉。见他脸色不善，金并又道：“不知道程先生来我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任云生摸出已经消解大半的蛛丝，抛在地上道：“这是你手下蜘蛛的吧？他们人呢？”

金并涵养功夫极好，面对任云生的咄咄逼人只是呵呵一笑。“蜘蛛？你是说蜘蛛侠吧？他不是四个月前就死了吗？对于他的逝去我感到很抱歉，这是全纽约的损失。”“少说这些废话了。”任云生扬了扬下巴，大声道：“继续躲下去的话，我就要杀掉你们这位老大了。”

这话细细想来，实际破绽百出。任云生就算再无视法律，也不会当着监察机构首领的面出手杀人。但他的口气实在狂妄，饶是金并也不禁脸现怒意。不过金并毕竟是一方黑帮龙头，随即换上笑容，正要说些什么，任云生身子轻轻一晃，已来到面前半尺之距。

“你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任云生大声说罢，抬手抓向金并脖颈。手指离脖颈还有几厘米时，骤然停了下来。

一只漆黑的手臂横在身旁，这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任云生的小臂。任云生轻轻一笑，金并却脸阴沉得仿佛会滴下水来。

第九章 黑空之劫 毒液再现

“你这位手下，可是忠心得紧呢。”

眼前一袭黑衣、体态臃肿怪异的男子攀附在墙壁，探出一手牢牢地按住任云生的小臂。金并脸上青红交错，不知该是生气还是欣喜。

喜得是没算白养活这手下，马上就赶来保护自己；气得是听风就是雨，本来自己死不承认，对方一老一少两个蠢货，还能拿他怎么办？

面前任云生笑意盈盈，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金并当机立断，退后两步怒目而视道：“算了，反正早晚会被你们知道。既然两位来了，难道就只是打算奚落我一顿吗！”

程啸上前一步，喝道：“别把自己摆到受害者的立场上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一招吗？单你一个私藏异能力者，等于豢养私人军队，足够你下半辈子吃牢饭。我们还查到丢失的禁品在你手上，现在我以异能人类监察机构的名义提出要求：交出异能者，交出毒液！”

“哦？”金并转怒为笑，笑声中寒意森森。“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附庸机构，什么时候也有这么大的底气了。看来蜘蛛侠的死你们受益最大吧？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要这要那了。不会蜘蛛侠是你们害死的吧？哈哈哈哈······”

这番话切中了程啸的痛点，监察机构在蜘蛛侠死前确实上不了台面，只能暗地里解决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当初也有这一部分原因，死了人被迫不了了之。饶是现在，他们也绝对不能干涉任何非异能事件以外的事情，哪怕偷啊盗啊这类小案子，都无权接触。

瓜田李下，就是如此。

金并突然扣下“杀害蜘蛛侠”这顶大帽子，令程啸一时语塞。任云生察觉到情绪变化，不禁心道：“喂喂······不是你们干的愣什么神啊！不会真和你们有关系吧，那个能说会道的程啸去哪了······”

程啸年轻时的确是个能说会道的家伙，不然也不会被冠以“大色狼”的名头。可这些年来他一直寡言少语，不近女色。面对金并侃侃而谈，一时之间被带跑偏了去。金并看在眼里，又道：“好了，程先生。如果你对我还有不满，不如去求求nypd，让他们来好好查查我。再不走的话，就是我去找他们，给你俩算一个私闯民宅。毕竟两位都是异能人类？仗着超能力加害于我可说不清楚······”

话未说完，忽然一声惨叫，当空砸下一道身影在几人之间。这人与抓住任云生的那个模样相似，俱是一身黑衣，体态臃肿得怪异。刚刚落下地来，紧接着飞身扑向程啸，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他脸上。

金并惊疑不定，正要说话，程啸揉了揉肿胀的脸颊冷笑道：“好家伙，正愁找不到理由呢。”

“你······”不给金并说话的机会，程啸踏前一步，狂风呼啸而出，将打他脸的那人吹飞出去。任云生反手扣住黑衣男子，将他从墙壁上拖了下来。

两人力量相差十倍还多，一经任云生扣住，使劲浑身解数竟也无法挣脱。男子低吼一声，身上黑色紧身t恤伸出无数根触手，转眼将他包裹成了通体漆黑。

见毒液有向他伸来的势头，任云生皱了皱眉，甩手将男子丢出，笑道：“这下毒液也坐实了。话说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蛛丝的事情，你们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啊？”他指指地面，那团蛛丝早就消解殆尽了。

没人理会他，金并的脸色黑如锅底。这下子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看程啸步步紧逼而来，嘴角似有笑意，恍然大悟道：“你！”

“好！既然你们故意刁难，那就怪不得我了！”

两名黑衣人竞相扑来，任云生跳离开来，却见其中一个向程啸而去。“一个对一个么·······”说着双拳紧握，红色光华隐而不发。黑衣人刚来至身前，便被任云生伸手拂开。他不敢亲手接触毒液，一边挥掌一边向后退去。

黑衣人被掌风刮得东倒西歪，每每要触及任云生，攻击却偏了方向。但他毕竟有毒液和蜘蛛能力加身，紧接着就能调整姿态打出下一招。一方示弱，一方抢攻，倒显得任云生占了下风。那边程啸也是如此，只用旋风将对方锁住，一记狠招也不出。

金并不知内情，还以为两人不敌，抽动的脸庞狰狞大作，吼道：“我有毒液，我有蜘蛛，你们怎么和我打？！”

任云生暗暗好笑，心想这家伙穷乡僻壤，哪里见过上规格的战斗？他也不揭穿，只是一边打着一边后退。渐渐对方已将他逼大厅中央，与程啸靠背而立。

“要不要咱俩换着打打？”“你在开什么玩笑？”任云生呵呵一笑，拉过程啸的手臂转换位置。接着迎头走向另一黑衣人，这次他主动抢攻，把对方逼了个手忙脚乱。

程啸手上一慢，叫敌人钻了空处，一脚踢在肋下。那人见一招得手，抬拳就要补招。不想程啸身子只微微一晃，转过眼来瞪向自己。

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厉兽，惊得他一个哆嗦。毒液抽出两根触手，拉着他退上天花板。这黑衣人兀自大口喘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蜘蛛感应在提醒他：不要再跟这个老人继续作战。

想罢，他纵身跳向任云生。两名黑衣人联手攻势立增一倍，任云生叫苦一声，冲程啸喊道：“喂喂！你这也太恶心人了吧？说好了一人一个呢？”

“谁跟你说好过。他们自己非要一打一的，呵呵，这俩就交给你了，刚好我也想看看你还有什么手段没使。”程啸闭目养神，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任云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很明显程啸要拿他当枪使，借今晚之事，慑服纽约隐藏的异能者。他才没兴趣跟着这两个家伙浪费时间，当下转向金并喊道：“你们俩置完气的话就收手吧，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蛛丝的事情。”

“不行！”两人一起喊道。程啸冷喝道：“他私藏异能人类，还抢夺了毒液。今天就是不打，也得抓起来再说！”

本来金并就不怎么想打，但毒液已经暴露，深追下去便会查到他与那神秘的忍者组织勾结。眼下骑虎难下，又听程啸咄咄逼人的语气，火气登时再次涨了上来。

“你们以为自己就一定能赢吗！”

任云生退后一步，脱离战圈。两黑衣人不知他又耍什么诡异手段，争相扑将过来。

“毒液这么厉害的东西······”任云生双掌拍出，光华大作的同时两股无形气劲将两人打退回去。“被你们用成这样真的是······”接着他右手在后颈一抹，摇头苦笑起来。

“用废了。”

程啸感知到危险，猛地张开双眼看来。却见任云生后颈溢出大片黑色粘稠液体，迅雷不及掩耳将整具身体包裹住。一呼一吸间，已变成了漆黑人形模样。硕大的长舌在血盆大口中跃动，根根锐齿上下交击铮铮作响。

“现在我来教教你们，毒液该怎么用。”

伴随一阵厉吼，水晶吊灯化作块块晶莹碎片如暴雨而下。两黑衣人周身触手卷动，毒液“惊恐”地想要脱离而去。这刹那之机，任云生已欺至两人身前，将他们四肢无声无息地卸了下来。

没人看清他刚才做了什么，就连程啸也是如此。

正因为这样他惊讶不已，他可是已经接近了·······竟连这小子的手法都看不清。等到任云生打破了寂静，才后知后觉地整顿情绪。

“现在可以好好告诉我了吗？你这毒液是从哪弄来的？还有那团蛛丝，他俩下午去了什么地方？”

被长舌在脸上舔了一下，金并回过神来。他的确是个很不一般的能人，不显半分惊慌，哼了一声便道：“我不知道什么蛛丝，他们俩这一阵一直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信不信在你。”。

“是吗······”任云生陷入思索，忽听耳边吱吱作响，回头看去，那两人身上的毒液正往他这边爬来。

这两团毒液感受到了亲近的气息，如条条小蛇欢快地交缠舞动。

第十章 黑空之劫 惊变

毒液是良性生物。

无论是漫画还是电影本身，都无一例外地暗示了这一点。

更严格的来说，它们应该是一种智识低下的液态有机生命体。但妙就妙在，它们可以通过寄宿，获取宿主的本能、知识以及技巧，从而使自身变得更加完美。这种贪婪的“索取”欲望，驱使着它们无节制的吸收，在智识尚未达到明辨优劣的程度前，其害处要远远大于益处。

倘若有一位宿主，它完完全全的“干净”，没有一丁点负面情绪。纵使被附身后，也只能从它身上学到好的东西，这样子产生的毒液便会纯净无暇。但世间哪有完完全全的干净？即便是圣人也不能根除自己的负面情绪。所以毒液照单全收，才会落得“猛毒”的恶名。

任云生露出嫌恶之色，对于毒液“谄媚”的示好只感到一阵恶心。这两团毒液已经完全坏掉了······自与蜘蛛侠彼得帕克融合后，历经数代宿主，吸收的东西驳杂不堪。仇恨、愤怒、恐惧、怯懦、贪婪、**，人类有什么负面，它们一个不落的全都有。可以说它们现在是彻彻底底的垃圾，也只有白痴才会奉若珍宝。

他之前战斗有意避开毒液的触及，就是怕同自己身上的这些融合，继而带坏了它们。而且他时刻处在失控的边缘，倘若丢失意识，只怕这里的人都会被他杀得干净。当下挥掌打出，隔空将其拍了回去。

“这些东西你想办法装起来吧。”任云生不愿再看一眼，转过头对程啸道。

毒液吱吱鸣叫着，不甘心地挣扎起来。程啸“嗯”了一声，右手一挥，旋风变作牢笼将其囚禁在内。他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所以并没有用上十分气力。却不料正是这一时疏忽，竟被人破开风笼，抓起毒液往任云生背后丢去！

“小心！”

任云生感知到危险，来不及多想向一旁躲去。来人在空中急转了个弯，速度登时暴增，和任云生脸对脸撞了个满怀。

这变化来得太突然！依着任云生的身法，要躲开其实不难。但当他看到那张瘦骨嶙峋的惨白面孔时，却不禁微微一愣。正是这一愣，葬送了他最后闪躲的机会。

如果按照老套的编排，这时任云生或许会长吼一嗓子来表达自己的狂怒。可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毒液自上而下重新包裹了他的身体。

来人紧紧盯着任云生，观察其一举一动。他便是傍晚才与任云生打斗过的哈利·奥斯本，事后他接到命令，潜伏在这里等待良机。那黑衣男子也是他从房顶上丢下来的，本来只是信手施为，没想到那黑衣男子会向程啸先发起进攻，这却是他始料未及的了。

四人打斗正酣，没有注意到哈利的存在。这也方便了他暗中观察，察觉到了任云生的弱点。

是的，弱点——任云生不敢与毒液接触。

哈利罕见地露出了森森笑意，在骷髅般的脸庞上更显诡异。笑罢，驱动滑板转身离开。刚飞出十数米，身子猛地一滞。却见三根黑色带鳞触手牢牢缠住了滑板，他不知恐惧，转身欲要看个究竟。接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只看到自己无头的身躯从滑板坠下，随即变作了无垠的漆黑。

金并一双眼睛张得像铜铃，两只脚钉在地上寸步难动。他尝试着上前挪了一步，却被远处的程啸狠狠瞪了一眼，嘴唇开合似乎在对他说什么。

他瞧得明白，老家伙是让他赶紧逃跑。许多年来，他从没见过这老家伙眼神如此狠厉，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金并顾不得骄傲，发足就往后门跑去。触手伸来，卷住他双脚拖了回去。任云生重拳当头砸下，生死攸关之际，一只干瘦的手掌替他挡了下来。

程啸发须皆张，衣衫被风吹得鼓荡，一张脸由黄转青，再由青转白。金并不知道这一拳有多大的力道，但看老家伙的脸色，只怕落在身上自己绝对有死无生！程啸左手抵住，右手画圈一抓，一把巨大的风刀已握在手中。

他砍开触手，飞起一脚踢走了金并。继而提刀上撩，与任云生的拳头狠狠相撞！

以两人为中心，脚下的地面迅速向四周龟裂开来。两人下陷数尺，强大的冲击力激得整座别墅摇摇将倾。戍卫别墅的护卫们闻声赶来，却见自己的老大面如土色，哪还有平时气定神闲的姿态？

金并一把推开手下，大吼道：“快！快离开这儿！”他却说得晚了，蛛网般的裂纹已完全覆盖住了这座庞大的房屋，每一处、每一角无不传来“咔咔”碎裂的脆响。在震耳欲聋的轰响中，别墅轰然倒塌。

飞来的巨石砸中额头，金并站立不稳，“砰”地坐倒在地。尽管他号称已将体能锻炼到人类的极致，但面对重物加身依旧与凡人无异。只是现在的他似乎不在意自己奄奄一息，用尽仅剩的气力睁大双眼，聚精会神地看着废墟中心的两人。

也许他还有机会逃离这里、活下来，但他只是看着两人。

金并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感受到那种情绪了，但此时此刻却倍发清晰。他颤栗着，双眼睁得大大的，闪烁着渴望、贪婪、羡慕以及深深的恐惧。

他终于又尝到了恐惧的滋味，那是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面对碾压者的恐惧。叫他恐惧难言而又兴奋莫名，直到意识空白时，仍牢牢地记得一个念头：

······眼前两人才是真正的恶兽。

趁任云生力竭之际，程啸卸开力道，轻身飞上天空。狂风向四面八方吹发，呼吸间笼罩了方圆千米的范围。这样至少可以杜绝打斗声的外泄，以免引起民众的恐慌。只是千米内的无辜生命，他却无能为力了。

程啸下意识探手入怀，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决定。他不确定任云生是否到底失去了意识，那张底牌轻易动不得。正值他犹豫的功夫，任云生跳出陷坑，飞也似地往一处跑走了。

“这下可糟了，早知道我就不······”程啸不禁苦笑，他之所以跟任云生同来，是抱着借任云生的实力，威慑一下金并及纽约市超能力者的想法。而今他已经垂垂老矣，往昔能力十不存一，任云生实力似乎不下于他，有其出手，至少也能让他们安分一阵子。没想到一手打好的算盘却成了泡影，程啸又是无奈又是愤怒，眼下只能先想法儿拦住任云生，阻止事态继续恶化。想罢，程啸俯身冲下，无数流风利刃伴随着他一同攻去。

任云生听得风嘶，猛地止住脚步，地面被犁开一段浅坑。他低吼两声，后腰处毒液化作三条触手齐齐卷来。风刃密集如雨点，转眼间将触手切割至碎片。程啸更不等待，起手的同时身子已晃到任云生身后，手起刀落将大块毒液从对方后心切下。

这一刀委实高明，但凡用刀的行家无不会发出一声惊叹。毒液掉落，却不伤任云生半点肌肉，甚至连衣衫都没有触及。不过这也给了任云生反应的机会，反身两只手握住刀身。只听“砰楞”脆响，已然断成数截。

程啸双眼暴睁，以残刀挡住对方飞来一脚，借力退开一段距离。将风刀重新塑形，心中不禁暗惊。要知道这名为风刀，实际上只是风元素凝成的虚体而已。既不存在实体，又怎么可能会被“捏断”？

可任云生实打实地捏断了，还断成了数块。这已经不是简单地击溃风元素了，而是把风流动的规律搅乱，并在他自己的规则实施“捏”这一动作。

换言之，这种做法很费力，而且很多此一举。

要对付这一招说来也很简单，要么躲开，要么以更强硬的“暴力”打散风的运行。任云生却选了一个最复杂的，而且还是随手用出，毫无犹豫，似乎已成了本能。。

程啸心思电转，恍然大悟：

对方是在使用他的能力！可是这·······怎么可能？！

第十一章 黑空之劫 达摩克里斯之剑

任云生踏步而来，每一步都伴有一个浅浅的陷坑。三步踏出，人已欺至身前。程啸正要他上前进攻，好证实自己的想法。当即左手挥出，右手倒转风刀。任云生扭身避开，右手握爪朝程啸头顶抓去，五指间隐隐带着破风声响。

他本就较程啸高一些，仗着居高临下，来势更是凌厉。不想手爪行到半途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撞到了什么坚实的物事。却见程啸身前现出一道弧状气盾，再要用力，气流霎时反冲，将他直接顶飞了出去。

“又不会用了？”程啸嘟囔一句，小心翼翼地走去。他故意放出气盾，想看看任云生会不会像刚才那样本能似地破开。但对方只是傻乎乎地用力抓，全然不用刚才的精妙技巧。要知道这道气盾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是他一项保命的底牌：越是强攻硬打反弹的力道就越大，除非发力者实力远远超出他，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他是不相信任云生比自己强很多的，最多不过同自己持平。更何况被毒液附身后，战斗意识还大大下降。

任云生被冲力撞出百余米之远，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那一抓之力全数反弹给了他自己，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程啸暗自腹诽：这混小子真是抱着杀心动手啊！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要是抓中了，自己的脑袋还不跟烂西瓜似得喷汤滚水的？

想罢，程啸提刀下刺，打算先把这身毒液弄下来再说。一刀刺在坚硬之处，程啸不禁睁大了双眼。刀尖停在对方周身一寸之距，被无形的气流稳稳托住。脑中刚闪过“不好”的念头，任云生正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任云生的嘶吼盖过了程啸的惊问，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径自向他头颅吞去。程啸只觉脖子好似上了一副铁枷，分毫挣脱不得。忙伸手抵住大口，阵阵腥臭气息扑鼻而来。“我······你这家伙吃的什么啊这么臭······”这关头他还有功夫说俏皮话，可见对方的攻势也只能止步于此。

程啸年老体衰，比不得任云生力大，但任云生也奈何不了他。两人来回拉锯，此进彼退，他们都是能以一当千的强大武者，然而此时只能像街头流氓打架那般纠缠在一起。程啸心想不是办法，时间一久力气迟早会消耗殆尽。

自己英明一世，总不见得要落得个身首异处的死法。

想罢程啸纵声长啸，空气受震发出阵阵刺耳尖鸣。声波是克制毒液的有力手段，只见任云生周身毒液层层迭起，如浪涛般忽起忽伏。他口中不停，脚下连连点动，带着任云生腾空而起。

一啸方罢，另一啸再起。那毒液怎能禁受得住？悉悉簌簌着翻涌滚动不停。想迅速逃走，却又舍不得任云生这名宿主。任云生双手力道微轻，程啸心有所觉，将风刀运力上抛，脑袋后仰的同时抓住对方双肩往回拉来。

这一口咬了个空，身子却被程啸拉得歪倒。两人掉了个方向，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往地面落去。那风刀在空中盘桓一圈化作无数支袖珍小箭当空射下，叫任云生后背吃了个满满当当。

任云生吃痛，手上力道尽去，程啸挣脱开来，一脚踢在他的小腹踏风而走。将要落地之时，毒液自行伸出两根触手，黏住街道两侧的灯柱将他重新抛了上去，紧紧追上程啸。两人身法都是一等一的快，转眼间已来到一片高楼林立的繁华街区。

霓虹灯交相辉映，街道上车水马龙、人群紧促，却没有注意此时上方有两个人正在拼斗。程啸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被任云生贴了身，只是远远吊着他，时不时回头打记风刃出过去。

程啸强化的能力都与风有关：风风果实、南斗水鸟拳以及埃俄罗斯（古希腊风神）的守护，天空才是他最好的战场。他自知刚才托大，舍弃了自己的一贯的战斗方式跟对方比拼近战。这下身在半空，任云生只剩下了挨打的份儿，毫无还手的功。

两人你追我赶，在大楼间打起追逐战。程啸双手连挥，一道接一道的风元素利刃打将过去，切割着任云生身上的毒液。这毒液委实黏人得很，切下来又自行粘连回去。

又追了片刻，任云生已被远远抛在身后。他本来就不懂飞行的技能，全是像蜘蛛侠那般，靠着毒液触手追赶。一开始还能勉强跟上，待程啸使开速度，两人的距离便越拉越大。见程啸只剩下了个模糊的小点，任云生低吼一声，伸出触手粘住左右两侧的墙壁，接着沉气下落，如炮弹一般猛地弹了出去。

程啸跑着跑着，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样跑下去可不行啊······就算他撑得住我也撑不了多久了。不如趁着他现在使不出招，就地打晕了再说。

一回头，只见那团黑漆漆的影子急速在眼前放大。程啸踢出一道风刃，被任云生那半吊子的气盾挡下，而他也借着风刃发出时瞬间的冲击力拔高数十米。见对方又用自己的招数，程啸不禁有了些许火气，皱眉道：

“你模仿我的招数，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招数弱点在哪！”

说着，双眼变作一片茫然。肌肉鼓起，无数战斗技巧涌入脑海，气息陡然暴涨。程啸嘴角泌出一条血线，他咬住下唇，低喝出声，模拟起了“那一招”的思路。

无形的威压节节拔高，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或是探头出窗，或是攀上屋顶，千米内的异能者、血清注射者哪怕是先天感知力稍微强点的人，无不在寻找着这威压的来源。

任云生离得最近，感受得最为清晰。饶是被毒液侵蚀着意识，也不禁停滞身形，悬停在空中不敢轻举妄动。

四周的气流狂啸着向他高举的右手心汇去，演变作激荡的飓风。巨大的、足有百米之宽的气流团翻涌变幻而成，任云生纵声尖叫，扑身冲来。毒液第一次和他产生了“争执”，纷纷抽离着逃走。而任云生却把它们硬拽回身，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思。

“还不够······三阶基因锁还不能用出这一招······只能······”程啸喷出一口鲜血，前襟登时染红一片。他的双眸在清明和迷茫间来回交替，似是基因锁状态并不稳定。

“第四阶！”

这一句喊出，无形的威压仿佛也有了实质。暗处观摩的那些人身子一软，实力强的几个还能勉强支持着保留意识，弱的则连反应的机会都不曾被施舍，眼前一黑扑倒在地。该说是不幸的巧合，一名正在楼顶窥视的异能者骨酥身软，跌跌撞撞地摔落而下，鲜血四溅。惊得路人作鸟兽散，尖叫呼救一时不停。

任云生身上的毒液已是十去五六，被吓得自行脱离逃走。即便如此，任云生仍是一头冲了上来。程啸看在眼里，不由得略微分神，能量反噬激得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为什么还会冲过来，难道说······”

他忙收摄心神，任云生也冲到了近前。程啸左手虚握挥出，风刀成形抵住了任云生的进攻。气流团没有停下变形，越发凝实直至化作一柄斩天巨剑。霓虹灯光透射下，剑身五彩斑斓。

紧接着，带着这斑斓颜色轰然落下，恍如裁决生死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任云生哪里能挡得下？恐怕没有毒液附身，清醒时的他也无计可施。四面八方皆被巨剑的力场笼罩，想逃也动弹不得。气盾破碎如玻璃，毒液被瞬间涤荡而清，任云生胸口凹下去数寸，全身道道血箭喷射而出。

下一个瞬间，他就会被巨剑的气流直接撕成碎片！

那一声轰然巨响，地面上的人们终于发现了头顶的异样。他们抬起头，惊恐地注视着两人，竟忘了这时候最该做的是逃命。直到看见那五彩斑斓的巨剑要落下来时，才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惊叫，毫不顾什么道德、法律，踩踏着疯狂逃窜起来。

第二声巨响压过了人群的尖叫，原来是那巨剑凭空爆炸开来。飓风在空中席卷，将任云生吹向地面。程啸面色苍白如纸，眼睛却红得吓人。他强行打散了巨剑，中止了对任云生攻击。而能量悉数反冲回身体，把他直接从四阶状态中破了出来。

程啸提起余力，接住任云生落在一处货车厢上。任云生早已昏迷不醒，他看了眼周围，静坐调息起来。

监察机构行动迅速，在得到消息后很快便赶到了这里，没有让程啸等待多久。带队的中年男子看了眼惊慌不定的人群，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任云生，最后盯住了程啸。

程啸睁开眼来，男子冲他略一点头。

“你回来了。”。

“嗯，毒液的案件调查完后我就回来了。我先送你回去。”

“多谢你了，理查德。”

第十二章 黑空之劫 再会······手和会！

查理斯吩咐一人搀扶着程啸离开，自己亲手扛起任云生跟在后面。自始至终他的神情都无半点变化，僵硬得像具死板的机器。

车子停靠在主干道处，任云生被塞入了其中的一辆押送车。临上车前，程啸不放心地又嘱咐了两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安下心来，运气调息疗起内伤。一路上无人言语，半盏茶的功夫后，程啸脸色稍显润红，开口道：“那个年轻人，你们暂时不要动他。”

查理斯轻磕了下烟卷，点着后自顾自地吞云吐雾。他二人并非上级与下属的关系，因此程啸的口气中带有些许软意。

“程先生，你知道我做不了主的。”

程啸一愣，旋即淡淡道：“无妨，不过毒液还在他身上，得先想办法取下来才是。这次可不能再让人抢了去，省得再让fbi那些草包看了咱们机构的笑话。”

查理斯只“嗯”了一声，似乎没多少谈话的欲望。程啸靠在椅背，看着窗外变换不定的景色，忽然轻声道：“v-01货品的事情辛苦你了，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们还没那么快找到毒液。”

“嗯。”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毒液在威尔逊·菲斯克那里的？”

“两个月前港口来往的货物中，一部分是从内华达州转海路运送过来的。线人通知说在里面发现了疑似毒液的踪迹，如果纽约城中还有一个人想要毒液的话，那只可能是菲斯克了。”

“菲斯克没有那么大的能量，敢派人劫持我们的押送车。”程啸喃喃道：“我想是他与那个神秘的忍者组织达成了交易，用毒液来换取某个便利。你觉得是什么便利？”

“我不知道。”

程啸无声笑笑：“毒品，他掌控着东海岸过半的毒品贸易链，而最近又多出了大量成瘾性体能增强血清。也许就是他在从中斡旋，不然即便这些血清再有诱惑力，也很难在市面上流通的开。”

“我最近在调查毒液的事情，不清楚这些事。之后我会查阅相关案情资料的。”查理斯碾灭烟头，闭目回了一句。

“无妨，只是有一件事你们要早做打算。”程啸转过脸，表情变得严肃：“如果那个忍者组织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有预谋地劫走毒液的话，说明他们提前掌握了押送的路线。换言之，机构内可能有内鬼。这次我消耗太大，一段时间内没法主持机构的运作。我希望你能接替我，受累这一段时日。”

查理斯看向程啸，眼中不可思议之色一闪而过。他的侧脸隐没在阴影，看不清表情的变化。只见他点点头，淡淡地应了声：“我明白了。”

两人再次无话，沉默良久，查理斯忽然道：“程先生······”

“嗯？”

“接替的事情，我正有此意。”

随着他的话语，车内四角飘出淡淡的白色烟气。程啸没听清说了什么，只觉眼皮愈发沉重，脑袋一懵，旋即昏了过去。

查理斯正襟危坐，眼睛直视前方，一字一句说道：“我说，我正有此意。”

······

讨论的声音传入耳朵，程啸下意识想靠得近些，却感觉身软骨酥，提不起半分力气。他尝试着动了动脑袋，阵阵疼痛生出，肆无忌惮地冲撞着神经。

“嘶······”程啸倒吸了口凉气，勉强抬起了头。视野慢慢变得清晰，好叫他看清了环境。这里不是监察机构，而是一处明亮宽阔的静室。程啸一时认不出这里是何处，但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没来过这里。

“喂，他醒了······”有人说了一句。程啸循声看去，偌大的的会议桌旁，只寥寥坐了五人，讨论声便是从他们那里传来的。

五人走近来，为首一名亚裔老太太行了个万福礼，恭敬道：“老爷子安好。”

程啸好歹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运力想要起身，才看到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了一根雕琢古怪的乌木柱上。他尝试挣脱，体内空荡荡一片，风风果实的能量已不知所踪。

“老爷子稍事休息，这柱子会封锁接触者的能量，再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而已。”

“你们是什么人？”

见挣脱不开，程啸索性放弃了徒劳，脑袋靠在柱上大剌剌地问道。像是一点也不担心接下来会发什么，叫另外四人瞧得啧啧有声。

“程老爷无愧是异能监察机构的领头人，面对陌生的环境还能这么镇定，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吗！”其中一个印度裔模样的年轻男子冷笑道。

程啸理也不理，一双眼睛只是盯着老太太。另一白人女子挥了挥手，对他笑道：“狮子永远是狮子，哪怕被捆起来，也不会理会狡兔的衅言······博徒，你说这种话可就落了下乘了。”名叫博徒的印裔男子一声冷哼，径自坐回会议桌处。

“老爷子，你暗中授意身旁的那位年青人来找我们，现下却不认识我们了吗？”老太太笑意吟吟。

“你们是手和会？”程啸侧目看去，任云生就在旁边的柱子处绑着。这小子仍是昏迷不醒，眉头兀自紧锁，似乎在做着某个噩梦。

“是的。”老太太摊开双手，示意程啸将周遭尽览无遗。“我们是手和会。”闻言程啸眉头大皱，一声不吭。老太太继续道：“怎么，老爷子看我们不上？”

程啸略一摇头，语气有些黯然。“我只是没想到查理斯会背叛我······出来吧，查理斯，你既然把我带到这里来，又何必躲着不敢见我？”

查理斯推开门，走入静室。他依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铁面，即便他刚刚才出卖了自己多年的故交。

“没想到你是手和会的人。”程啸咧开嘴笑着，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试图重新认识这个陌生的男人。还记得三个月前自己跟任云生说过，已经不会再看错人了。没想到这个缺点，到现在还没有改掉。

“我不是他们的人。”查理斯浑不在意身边的人，淡淡说道：“我只想要报仇。”

“他们愿意帮我，我就答应帮他们。就像二十年前的你和我，你恐怕早就忘了。”

程啸不禁一怒，挣扎了下道：“我没忘。”

“那你就应该帮我杀了他！”查理斯突然大吼，指着任云生不住地颤抖起来。“你答应帮我杀掉那些人，杀掉那些杀死我队友的人！可你在做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

吼声在静室内回荡，刀枪剑戟在查理斯身旁若隐若现。他是操控幻象的超能力者，一旦激动时就很难控制住能力。

“你在和他们联合！三个月前你帮他们逃走，用我不知道的方法让他们消失。而现在你又和那些人中的一个联合，你说你没有忘？！放屁！”

查理斯止住颤抖，垂下头，声音也归于平静。“我为你兢兢业业服务了二十二年，即便当初你救过我的命，现在也还清了。”

印裔男子博徒拍手冷笑起来，笑一声拍两下手掌。这间屋子只有掌声和笑声，其他人都在陪着两人沉默，只不过另外四人是以看好戏的姿态。

“我不怪你。”程啸叹了口气，不再去看查理斯，而是一一打量过手和会四人。“你不懂的事还太多。现在我有一件事不是很明白，你们手和会不是喜欢在阴沟里藏着么？怎么，把他带到这儿来做什么？”

说着，程啸瞟了一眼任云生。

如果是他自己被带来还能理解，查理斯现在和这些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许手和会不甘于只在暗处偷偷摸摸，想除掉他扶持查理斯上位。尽管查理斯口口声声说不是手和会的成员，但也免不了受到掣肘。

可任云生带来有什么用？今晚一战任云生恐怕已经被各方乃至官方注意到了，贸贸然消失不见，顺藤摸瓜下来手和会迟早会被发现。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远东的忍者组织而已。就像纽约城内的黑帮们，不生事美国政府也懒得去管。

生了事，下场只会像车轮底下的螳螂。

这种弊大于利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去做。程啸沉吟片刻，又问道：“你们能控制毒液了？”

“将死之人，废话还这么多！”又有一名黑人男子闷哼道。程啸不认得他们姓名，便以外表区分。这五人分别是一亚裔老妪、一印度裔年轻男子、一黑人男子、一白人女子和一个亚裔模样，举动端庄克制，似乎是日本人的年长男子。

“是的。”白人女子微笑道，她五官颇为英朗大气，这一笑更添几分雌雄难辨的魅力。“这可多亏了毒液，不然我们也没法挑起你们和菲斯克的战斗，更没法控制那位小帅哥和你打上一架呢。”。

程啸了然，怪不得金并那手下好死不死敢给他脸上来一拳。更怪不得，任云生被毒液刚附身，就失去意识辣手杀人。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所有事情就都梳理的清楚了······”

第十三章 黑空之劫 黑空秘密

“难怪菲斯克那死胖子的手下胆敢进攻我，原来是被毒液控制了身体。没想到啊······呵呵，你们居然能想出控制毒液的方法。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杀手组织。”

“让老爷子见笑了。”白人女子明媚一笑。

程啸回以笑意，若是二十二年前的他说不定还会调戏几句。但现在他只是微皱着眉头，自顾自分析道：“当初毒液失踪，我就在想，毒液的押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具体信息，总不见得是我往外透露了消息。所以我以为这只是一场巧合的劫掠，看来人老了，戒备心也跟着松了。能接触到我发布的信息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而寻遍所有人，只有查理斯一个人有这个可能。”话毕，程啸已是脸色铁青。“真不想承认，我又一次看走了眼。”

老太太走到程啸身边，确认他的体内能量已经干涸殆尽后，才放心地围着柱子踱步道：“我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一直以来都是。老爷子注意不到我们自然是应该的，说起来，我们本也想着和老爷子您合作，只是担心老爷子意气太重，看不上我们这些草狗蝼枯。早知您是个这般深明大义的人，我们应当去找您才是。”

“那真是我的损失啊！不如把你们的目的说来听听，也好叫我这个‘将死之人’能合上眼睛。”程啸笑呵呵地说道。

五人互顾了几眼，那日本男人清了清嗓子，负手昂首道：“程先生要是愿意加入我们，我等未尝不可告诉你这些。”

程啸忙说：“别，这时候我要说愿意，想来你们也不会相信。看你这么有表达欲望，直接说给我听多好，老头子我洗耳恭听。”

日本男脸色青白交错，被一句话堵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当下握拳冷哼，怒道：“你听好了，我们五人，就是手和会的五根手指。我们世代为守护绝大秘密而活，千百年来此份荣耀不曾半点黯淡。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组织！你那监察机构不过是政府的走狗，我等尊你一声老，你别真把自己当成号人物！”

“你们活了······千百年？”“是又如何？”日本武士道自古以来最重视“荣耀”二字，何况程啸被绑在乌木柱上动弹不得，又有什么好怕的了？其余人欲要阻拦，被他一把推开，当下洋洋洒洒讲了起来：

“我五人本来是昆仑的练气者，可那里尽是些呆子、蠢货，完全不懂什么是练气的真谛！有长生之法也不传授，教我们些什么道法自然。放他们屁的道法自然！我们才是真正触及到‘气’这一真谛的练气者。那些呆子抵不过时间，早就是白骨一堆了！哼哼！我看他们还讲什么道法自然！”

程啸听得一愣一愣，心想任云生不是说他们有复活的方法吗？于是故意激他一句道：“人有生有死，像你们这样逆天而行，不断地死而复生，还好意思以‘真正’自居？”

五人闻言大惊，那博徒眨眼冲到面前，抓起程啸衣领喝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死而复生！”

好快！程啸暗赞一句，仰起头笑道：“如果你们真的活了上千年，不受寿命的限制，干点啥不行？找个地方斗地主都比这有意思。又何必建立什么手和会，在我眼皮子底下偷偷摸摸。即便要拉伙搞势力，有这个时间，都能建立起一个独立的国家了，却还潜伏在暗处蝇营狗苟。那只能说明你们被某个东西钳制着不得不这么做，想来想去，也只有寿命这一件事儿了。”

“不过啊，我心里想的是你们靠什么东西延年益寿，死而复生是我胡诌的，没想到我还······”“啪！”一记巴掌狠狠地打在

程啸脸颊，博徒阴测测地冷笑着。接着将他的脸拉到近前，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直如刀子一般。“你说的很对，我们的确是死、而、复、生。实话告诉你吧，那什么迅影侠也被我们杀死后又复活了，不过现在他是我们最忠诚的武器——黑空！”

老太太走回队列中，拐杖在地面重重一戳。“我们来到纽约，是为了得到复活的材料，龙的骸骨。而打开龙骨埋藏大门的，就是昆仑守护者——铁拳的气。至今昆仑之大门没有开启，铁拳仍未降世。但！这位年青人一样有着世间最强大的气，天佑我等，我等岂有不取之理？”

“所以你们才让任云生那小子被毒液寄生，好让我俩斗个两败俱伤吧。因为你们五个人一起上，也不是我们任何一人的对手呢······”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你们确实很强大，我们五个加起来也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一个垂垂将死，一个昏迷不醒，我们随便一个人就能捏死你们！”

“是吗？”

“难道不是······”正说话的日本男一惊，急忙循声看去。却见任云生低着头嘴唇嗡动，轻轻说道：“原来是这样，确实是个计策。我说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我到这儿之后失踪的毒液有了消息。不过这计策实在漏洞多了些，拙劣了些。但你们活了千百年还是这副蠢样子，想想也能明白了·····”

任云生抬起头，靠在木柱上斜眸笑着。

程啸惊喜道：“你没事？”

“有事，你那招打得我很疼啊。要不是我皮厚，恐怕就直接被你炸残废了。”任云生报以笑容，转向五人说道：“你们就不好奇夜魔侠的朋友是怎么突然消失的么？”

“这确实是个问题······”黑人男子苦于没有说话的戏份，这下逮到机会，上前凑近了脸装傻问道：“但现在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任云生闻得对方嘴里阵阵臭气，皱起眉头：“这的确很重要，没有这件事我们就不会去调查血清，你们也不会认识我。自然不会对我的实力有一个错误的判定······”

“你们的见识，还是太浅薄了啊！”

黑人男的头颅忽然腾空而起，鲜血如箭在空中勾勒开一道弧线。任云生半身沐血，沾血的脸庞赤如恶鬼。“啪啪”两声连响，他挣开了锁链缓缓走来，有如实质的庞大威压瞬间笼罩了整座静室。

任云生眸子似在闪烁着光，嘴唇微开微合：“所以说这里终究还是一个正在晋升的低级世界，眼界还是太窄了。”

仿佛他使了个定身法，叫五人连同查理斯牢牢地定在原地，六张脸男女老少不一，表情却都是凝固的惊恐。

“别过来！不然我会先一步杀了他！”博徒最先回过神来，扼紧程啸的脖颈，说着就要使力。

任云生只是笑，眼睛里满是轻薄的笑意。“你杀吧，你杀了他，我会把你一刀一刀得剐割干净，直到剩下一副骨架时，你还会用你完好的喉咙蠢叫。”

“啊！”博徒大吼起来，真的用全力去扼。程啸脸色登时涨得通红，眼神似惊似怒。不想下一秒博徒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没了声息。那亚裔老太太半举着手杖，兀自喘息不定。

日本男大惊，僵硬地转过头来。“你······杀了······博徒？”

“我还要杀了你！”这时白人女子忽然大叫出声，一掌拍在了他后心。这一掌没有要了性命，后者猛地回身，并掌如刀刺入了女子的胸膛。鲜血喷涌如注，两人相拥倒地。弥留之际，女子用祈求的眼神看向任云生，任云生走上前来笑吟吟地拍碎了她的脑门。

“还有人打算继续表演杀人么？没有的话就收拾收拾收工了。”

亚裔老太太已是骇得呆了，一半是来自任云生极端恐怖的压迫力，一半是来自同为手足的两人相互残杀而死。闻言她哆哆嗦嗦地给程啸松了绑，紧接着恭敬地走到任云生身旁。

程啸一张脸黑得如焦炭，他没想过事情会以这种结果结束。他不忌讳杀人，但忌讳这几人刚才还是同僚，转眼间却能互施杀手。这触到了他的底线。

任云生见他表情，以为是不满手下的出卖。当下闪到查理斯身边，挥掌拍去。这一掌笼罩了对方所有退路，十足十有死无生。

“不要！”程啸大喊。但查理斯已然颅骨碎裂，血花四溅。任云生递来一个疑惑的眼神，程啸深深地看着尸首，良久后，才声若蚊呐地道：“杀了······就杀了吧······”

“这种叛徒，你留着还干什么？”

“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机会，他只是······报仇心切罢了。”

程啸坐在地上，默默地看着任云生检查起手和会四人的尸首，不禁道：“你为什么没有被这柱子吸去能量？还能有这么强大的实力。”

“我又没有体内能量，哦不对······应该说我不是走血统强化路线的，没有血统能量。有且只有的是他们五个提到的‘气’，不过只是没了气，对我影响不太大。”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故意演戏给我们看吗？”“不算吧······一开始我的确被毒液影响了意识，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了。我和你打架的时候反复想了想，觉得有鬼就演下去了。”任云生回头，冲程啸一笑。“手和会打不过我们，只能使这法子叫我们两败俱伤。”

程啸愣了愣，紧接着恚怒起来。“那你没事，却为什么还要杀死金并和哈利奥斯本！”。

任云生停下手中动作，短暂的沉默后忽然冷哼道：“不然勒？演戏不做足，这五个蠢货怎么会相信？金并也害死了不少人，合该有他一死。只是······”回想起那张惨白干瘦的脸庞，双拳握紧复张开。

“我没杀小绿魔，死的人是马特默多克。”

第十四章 黑空之劫 “兽”与复活

“什么？！”程啸吃了一惊，当时他一心想着拦下任云生，并未看清那人的真面目。只见那人驾驶滑板，身着小绿魔的服装，想当然地以为是哈利·奥斯本。念及此，不禁心中大颤，任云生明知是夜魔侠，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吗？

“是啊······我又不是没见过小绿魔那个鬼样子，怎么会在那一刻失了神。他们以为换一个我熟悉的人来，让毒液寄生我就万事大吉，却不知我的毒液早就已经不是寻常秽物能影响得了的了······”

程啸深深地看了任云生一眼，“你完全可以跟我说，你那时候被控制了意识······”

“那是怂包才会做的事情，我知道我杀了不该杀的人，我就该承认。”任云生站起身，一道背影显得分外孤独。“但如果我当时不这样做的话，手和会这五个蠢材就不一定会信。总之，事情也算按照我们的计划圆满完成了······马特的事情，我会跟他那个胖子朋友说的。现在请你出去吧，我要开始办正事了。”

程啸笑笑，依言起身。老太太想上前搀扶，被他摇摇手拒绝。临出门前，他终是忍耐不住，张口问了一句：

“其实你，并没有摆脱毒液的影响吧？”

任云生没有回应，待对方掩上房门后，才喃喃自语般低声道：“呵呵，毒液还能影响我什么呢······”

······

这间静室通常为手和会五位头领集会所用，复活的道具自然不会存放在此。老太太心思机敏，早在两人交谈之时，就吩咐手下前去搬取。不多时，几名黑衣忍者搬来一具硕大的乌黑石棺，小心翼翼地摆放好。老太太冷喝道：“你们几个，快把尸体清理掉，莫污了这位先生的眼睛。”

“不必了。”任云生打量着石棺说道：“就放在这里吧，也好让他看看，多少长个记性。”

老太太不明白任云生话中所指的“他”是谁，但她却知不该问的事情不要多问。忙躬身行礼，挥手赶退手下。正要跟着离去，却被任云生叫住了。

“你留在这里，帮我一起复活。有些细节我不懂，还要仰仗老太太您。”

“您太客气了，老身姓高，您称呼一句高老婆子就行。”

当下，任云生打开棺盖，由高老太指导着开始了复活的仪式。

······

“我等借由上古龙种的精血维持生命。巨龙殁后，其精血藏于骨骸中千年不消。若要复活，需将完整的尸身置于石棺中，再以龙骨碾磨而成的粉末，混合秘法熬制成浆汁浇灌尸身。”高老太走上来轻轻抚摸棺身，神情极是虔诚。“待尸身完全吸收龙的精血后，此时阳气大盛，阴间徘徊的魂灵便可自行感知到，依靠本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了。”

“只是您要注意，生者的世界与死者不同，魂灵在穿过生死交界的阳关口时，会被我们称之为‘兽’的不死生物阻拦，但您的实力远在兽之上，我想兽不敢阻拦您索要的魂灵的。”

任云生点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具肉身放入棺中。他没有刻意避开高老太，毕竟之后也有用着她的时候，总不见得要一直藏着掖着。高老太在旁看着，脸色微微一变。尸首竟与眼前之人有张一模一样的脸！

正当她兀自出神之际，任云生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这个龙骨，你们还有多少？”见她没有应答，便又问了一遍。

高老太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弯折了身子谦卑道：“这是最后的复活名额了。”“看来你们是真的肯下本钱。”任云生冷哼一声，老太太知他说的是将马特杀死，再复活来坑他的事情，顿时冷汗涔涔，诺诺不敢接话。

任云生也不与她计较，问明接下来的步骤后就将高老太赶了出去。高老太哪敢多逗留？当即拄着拐快步离去了。

将事先备好的浓黑浆汁倒入，推上棺盖。只见石棺上雕刻的花纹亮起道道赤色荧光，光芒一着即盛，几个呼吸间已将整座静室照得通明。随着光芒大盛，石棺忽地涌出一阵绝大的吸力。任云生退出两步，运力抵抗，好险没有被吸附到石棺上。

周围多的是闲杂物品，却没有像他一样受到这股力量影响。看来这股吸力只对有生命的东西才有作用，任云生心里明白，眼睛死死地盯着石棺。约莫一分钟的功夫后，光芒回拢，化作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端坐于棺盖上。

这身影虽不完整，却隐隐散发出雄浑气势。傲然顾盼间，自有一股威严。

“多半这就是所谓的‘兽’了。”任云生心道。虽然只是一道虚影，但他也不想摆什么架子。正要卖对方一个面儿，说两句软话时，那兽忽然昂首纵声咆哮。啸声震耳，激得地面微微颤抖，桌椅、锁链、乌木柱等物霎时化为齑粉。

原来这赤色虚影便是高老太提到的“兽”。它本是生死交界间的灵物，阻拦那些受到“违规”手段复活的魂灵回归肉身。千百年间手和会五位首领每次复活，都要向它进献九十九名魂灵作为祭品。如此一来，性子本就极其高傲的它更是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哪知这次到来，等候了好一会儿，眼前的人类都不向它行礼，更别说那些祭品都不知道在哪。任云生当然不知道这些，高老太更不敢告诉他。见这道虚影上来就吼他一嗓子，心里一怒，挥拳打了过去。拳头上红色光华爆绽，被一声巨吼轻易挡住。

“好家伙！你可比那五个蠢材厉害多了。不过······”任云生呵呵一笑，红色光华掾臂而上，转眼间包裹了整具身体。虚影吼声骤止，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下一瞬间已破碎成了千万个荧光颗粒。

“要逞凶的话，还是本体来比较好！”。

说罢，任云生探手一抓，从颗粒群中抓出一条灰蒙蒙的影子。接着拍开棺盖，朝肉身天灵盖按去。那些黑色浆汁本已没过了肉身，现下却干干净净半点也没剩下。而肉身脸色多了几分红润，看来是全被其吸收掉了。

一经按下，肉身登时轻“唔”一声，眼皮颤动着睁了开来。

第十五章 黑空之劫 楚轩联盟

死亡是种很奇妙的感觉。

每个人都能尝到这种滋味儿，但没有一个人有机会表述出来。

爆破战衣伊始，任云生只觉四肢百骸都被撕裂了开来。钻心蚀骨的剧痛由外至内、从头到脚将他完全吞噬。所幸痛苦只持续了一瞬间，随之而来的是飘飘荡荡的轻盈感。假如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和地狱，那任云生觉得自己或许能够进入天堂。

毕竟轻飘飘的是向上飞去，总好过沉沉地跌入地狱。

但当他睁开眼后，却只看到了一片狼藉。污血凝结，残尸伏地，尽管他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现下仍是不禁心头一紧。

“难道这儿是地狱？”

“你觉得这里比较像地狱么······”一声笑问，在这环境下显得颇为阴森。任云生立刻绷紧了身子，四下看去寻找声源所在。

声音的主人没有隐藏，坦坦荡荡地走到面前。任云生甩了甩脑袋，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再次抬头看去，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像用刀削刻出的木雕面具一般僵硬死板。这次他终于确定自己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想说些什么，胸腔却好似灌入了水泥，闷涩得难以呼吸。

看到任云生如此窘色，第二任（为了方便区分二人，强大些的这位就称作“第二任”）忍不住笑了起来，揶揄道：“这张脸你都看了十多年了，至于么？”

眼前的人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魔力，叫任云生逐渐稳下神来。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对方的面容，终是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声音也······”

第二任耸肩道：“因为我就是你，所以自然一样。”“你就是······”“打住，你现在连话都说不成句了，我们可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你且认真听着，慢慢跟着整理思路。”

“你死在了上一部，和天神轮回小队的团战中，是我复活了你。而我是你，也就是任云生，同时也是一名穿越者。只不过我和你不在一个世界，所以你也可以认为我不是你。那个看起来很老的程啸似乎认识咱们，我想你和他应该已经接触过了吧？”

“是、是的。”

“很好，那就好解释多了。作为我的‘同质异形体’，你总归不会笨到哪儿去······说白了，我和老程啸其实就是同一种类型的存在。要知道无穷多的电影，就有无穷多的恐怖片世界。为了保证主神治下的轮回小队公平享有某个世界内的好处，每一个恐怖片世界都会衍生出和它相仿乃至完全相同的新世界。

好比神鬼传奇这部电影吧，亡灵圣经与复活金经是其中的传说魔法类道具，为了让每支小队都有获得的可能，光是神鬼传奇这个世界就有三万一千七百二十六个！额，这信息对你没用，你听完忘了就行。”第二任自知说漏了嘴，连忙轻咳两声继续道：

“我们管这种现象叫做自我复制，就像病毒。恐怖片世界对于郑吒他们来说，是虚幻的东西变成了真实。郑吒他们是小说中的角色，那本小说对于我们来说同样是虚幻，换言之，那本小说也是虚幻的东西变成了真实。”

任云生大张着嘴，一副听懵了的呆滞模样。

“你怎么会听不懂啊？我已经说得够简单了吧！唉，我现在开始怀疑咱俩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了。”

“我能听懂、能听懂······你的意思是，两种世界实际上都是一样，只是一个是小说变成的，一个是电影变成的对吧？”任云生擦了擦口水，忙跟着解释起来。

“错！”第二任当即反驳，冷哼道：“世界本质上的确一样，但却不是变成的。而是先有了这个世界，才有了、才有了······才有了什么来着，这里的记忆我想不起来了，算了，就按照你理解的思路继续来吧。”

第二任脸庞闪过一丝迷茫，继而恢复了严肃。“小说、电影、电视剧、动漫，甚至可能是一个人的梦境，都有其真实的世界存在，但主神只会选择其中有危险性的，用来磨练轮回小队。换言之，那本小说也有着许许多多的真实世界，你不是穿越到了一本书里，而是真正地穿越到了一个世界中。”

此话一出，任云生很多想不明白的谜题迎刃而解。他享受着豁然开朗的畅快，一路思索下去，最终停在了眼前人的身上。

“那为什么你和我会是同一个人？”

“好问题，终于问到了点子上。”第二任抚掌笑道：“其实很简单，我们从来都不比他们‘高级’。”

“嗯？”“小说世界也好，电影世界也罢，它们都和我们的现实世界同等高度，也就是平行宇宙的意思。郑吒他们这些人，是平行世界里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不会因为自己是小说角色而比我们低贱，我们更不可能因为是读者而比他们高贵。你想，电影世界会自我复制，那现实世界为什么就不会呢？我和你，就是两个平行的现实世界里的同一个人。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不等任云生有所表态，第二任的脸色忽地一变。“糟了！”

任云生一愣：“什么糟了？”

“没想到这么快！都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可做了么······”他不理会傻傻望来的任云生，脸色惊怒交加。片刻后，第二任忽然长叹了口气，紧盯着任云生快速说道：

“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会封存在你的记忆深处，随着你实力逐渐强大会跟着苏醒。这样他们无法查探到，你也不会受到危险。”

“穿越者，是因为偶发或者蓄意的原因流落到其他世界的人。轮回小队是多元宇宙中最庞大的一批穿越者，它们借助主神的伟力，穿越在各个世界执行任务。那本小说的世界有很多，轮回小队更是不计其数，但基本都遵循了原著的剧情，以郑吒的中洲队为首。凡事总有例外，这个例外就来自于穿越者。在此之前，我要先问你一句，你觉得你幸运吗？”

任云生被问倒了，幸运？怕不见得吧，自己这都死了一次了。不幸运？恐怕也不算，好歹自己苟活了不短的时间。

第二任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厉声吼道：“快说！”“不······不幸运吧。”

“对的，穿越者不幸运，甚至可以说很倒霉。他们进入另一个世界，因为自身的体质不同于新世界的人类，九成九都会被排斥。若都是普通世界还好，但如果穿越者进入了有魔法或者武功的世界，就会因为自己的体质不能接纳这个世界的气啊、灵力啊之类的，轻则只是不能修炼，重则会被影响生出一堆疾病，更甚者会把自己身体携带的病菌传染给新世界人类。

别想着什么穿越了就能走上人生巅峰，那是蠢货才会有的想法。在这本小说的世界，穿越者因为基因里缺少部分片段，主神认定我们不能强化血统，这你也早知道了。但同时由于我们的介入，对本来按照原著剧情走的世界产生了蝴蝶效应，导致一系列的变化。

这样一来，穿越者就成了‘剧情’的推手。”

第二任顿了一顿，似是在组织语言。“一般推动剧情的都是主角，而穿越者也会不知不觉影响剧情的发展，随着他们存在时间越久，影响力也会逐渐扩大。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穿越者……就成为了主角！”

话音落下，任云生顿时大惊。他惊的不是劳什子主角，而是影响力会越来越大。但见对方抬头望天花板，紧接着又低头瞥了眼地板，而后继续说道：“恐怕你在想，怎么可能会成为主角，主角不应该是内定的吗……这种事。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一个世界，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主角。当一个人能力越强，他对周遭事物的影响力也就越大，万般事物又会反馈给他不同程度的结果，逐渐提升他的影响力。最终也许他只要动动手指，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如蛛网般的影响力才是所谓的‘主角’。而穿越者打破了原有的剧情，先天就具备一定的影响力。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人，首先必须要有足够的能力。不然即便拥有影响力，也会被其拖累致死。这也是为什么我说，蠢货才会想着走上人生巅峰了。因为蠢货，到哪里都是蠢货。”

“如果你想活下来，并且能好好活下去的话，就要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比如替换掉中洲队原来的人，扶植新的、有能力的成员作为你的手下，这是穿越者之间共通的法则，其名为影子计划！”

“好了！”任云生突然大叫道，他“嚯”得站起身，借着棺材垫脚比对方要高出半个身子，居高临下冷冷道：“替换掉谁我都无所谓，可郑吒救了我好几次性命，你却叫我替换掉他？！”

第二任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一怔，旋即微微笑着道：“相信我，你会实施这个计划的。”

接着他摆摆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时辰已到，他们要来了。”。

“谁”字刚出口，忽觉一阵劲风自对方摆动的手中激发而来，任云生一时不慎，被打晕了过去。

第二任转过身，面向墙壁轻声回答：“楚轩联盟……”

第十六章 黑空之劫 楚轩联盟

在墙壁与第二任之间，明透的涟漪凭空荡漾开来，好似一张薄薄的水幕。一名少年最先从中显出身形，扫视一眼后走到旁边，神情淡漠。

第二任见他不发一言，心存调笑道：“怎么，跟你那个御姐老婆闹矛盾了？”

这少年名为萧宏律，两人关系平素交好，说话也无甚忌讳。但现在萧宏律却冷冷一瞥，半个字也不不愿说。

“你有闲心担心别人的家事，不如想想自己怎么应付楚轩的怒火。”人未至，声先到。涟漪中走出一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笑呵呵地说道。他生得一副雄伟面貌，剑眉飞鬓，目若朗星。即便噙着笑意，看上去依旧带着股子威严气势。

第二任挑了挑眉，心想最不愿意见到的家伙终究还是来了。脑筋飞快转动，嘴上说着含糊不清的奉承话：“哟，这不是诸葛嘛！怎么啦！什么事情要劳你大驾？”

被称作诸葛的男子收敛笑意，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少跟我在这儿绕弯子了，你私自参与轮回小队的任务，扩大了‘蝴蝶效应’的影响。现在还复活了你的同质异形体，企图让他继续参与轮回。你可知道，他本就不应该存在。因为他，剧情被打乱，又一个‘无限恐怖’世界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你难道忘了楚轩交代给你的是什么任务了吗！”

“我当然没忘。”第二任索性也不与他虚与委蛇，严肃起来说道：“找到这个世界的楚轩，并将他带回联盟。可是······他不答应啊！他不答应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们都不能强迫他们的意志的。”说到这儿，他却显得有些委屈。“而且这个世界的楚轩还定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和天神小队两败俱伤，最后弄得谁也没落到好处，楚轩还死了。哦对了，这个楚轩跟我说······之前已经有人找过他了。”

闻言两人均是一愣，对视了一眼后萧宏律张口道：“你说什么？”

“我说之前已经有联盟的人找过他了，看样子应该是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而且你们不觉得奇怪吗？穿越者本来就少得可怜，居然除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任云生也穿越到了主神空间，这种概率比位面自毁的概率还要小得多吧？”

两人没有在意另一个任云生的事情，皱眉思索着。萧宏律忽然说道：“不管怎么样，你私自逗留，做出任务无关的事情已是重罪，联盟那边只在乎结果。但是······”他看向诸葛，带着征询的意思：“这个世界的楚轩已经死亡，恐怕我们也不好交代。”

萧宏律和诸葛都是极聪明的人，不用细说，两人就能从第二任的话中挖掘出很多信息。首先是楚轩拒绝了联盟的邀请，并提到这是第二次邀请。换言之，这位楚轩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就曾被邀请过一次，可这是不可能的！

“你在骗我们？”诸葛盯着第二任，一字一句道。

第二任耸耸肩，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不信，所以我将当时对话的情景记录了下来。”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颗金属圆球抛在地上，圆球落地变形，淡蓝色的投影在三人中成像。

画面中是楚轩、第二任与天神队的亚当，亚当站在一边，听二人交谈。诸葛看了两眼，挥手拂灭了影像。只听得最后楚轩的声音断断续续，内容却无比明确：

“我拒绝加······入你们·····那个联盟。”

静室真的成了静室，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只有第二任依然嬉皮笑脸。半晌，诸葛看了一眼昏迷中的任云生，说道：“我明白了，既然楚轩是这样打算，那我们也只好随他的意愿了。”

“你们就这么走了？”第二任一愣，他还以为两人会杀掉任云生。诸葛转过头，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这位楚轩要求我们不能杀掉他，我们也只好照办了。”

第二任摸了摸脑袋，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嘴里嘟囔着紧跟上去，与二人一同消失在涟漪之中。

······

等到任云生醒来，三人早已不知去向。他看着地上的四具残尸，呆楞了好一会儿后才跳出石棺。当务之急是先找一身衣服，他现在还光着呢！

门外早有人守候已久，见他出来，高老太忙递上整洁的新衣，和颜悦色道：“被复活后最初的这段时间，身体会有些不适应。这是正常的排斥反应，很快就会好的。请问您······那位兄长去哪里了呢？”

“兄长？”任云生还处于懵逼的状态，随即想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恍然道：“哦哦，他啊，他不是······他有事先离开了，请问老太太你是？”

高老太目光闪烁，身子压得更低，神态恭敬道：“老身姓高，您称呼我高老太就行。”任云生受不得这么一个老人对自己行此大礼，扶起她来询问了一番。高老太将第二任来到纽约，用石棺复活等一系列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个明白。只有她突下黑手，杀死同伴的细节模糊了过去。

任云生装作云淡风轻之色，实际越听越是心惊。说到第二任打死夜魔侠的地方，更是不禁“啊”了一声。这些都被高老太看在眼里，她心思细腻，自然能感觉到两个任云生大有不同。

最后高老太欠身行礼，作出忠诚之色说道：“老身所率的手和会做多恶事，还好贵兄长清除了污秽，令老身迷途知返，自知罪过实在难恕，从此老身愿效忠您与贵兄长，多做善事，以赎其罪。”

“哈哈······”任云生脸都酸了，只能尴尬地傻笑。他一个毛头小子，平素哪里听过这般大吹法螺，把他捧得高高的。但他也不傻，知道老太太肯定有鬼心眼儿，当下只有互相客套客套，随后由其引着他去找程啸。

程啸没有了血统能量维持，身体已经是虚弱至极。被高老太请到一处豪华卧室休息，见任云生进来，先是一愣，接着惊讶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居然还有这种复活的能力，你身体没出什么问题吧？”

待高老太退去，任云生泄了气似地坐倒在长条沙发上，苦笑道：“装模作样可真累啊······没，没什么问题。你身体怎么样？”“死不了，不等你小子给我弄来手表，我是不会死的。”

见程啸有气无力的样子，哪像是不会死的。苦于自己没有灵丹妙药，一身家当都丢在了上部电影里，只得挠挠脑袋，转移了话题：“说起来，那个老太太是不是在打算什么？我看她恭恭敬敬的不像好人。”

程啸想了想，旋即冷笑起来：“他们啊，一群靠复活不断续命的怕死鬼而已。就是用复活你的那个大棺材，再加上什么远古龙的骨头。这次他们来纽约，是为了挖掘地底下的龙骨。我想他们依附于那个你，是想借他的力量挖出龙骨吧？话说那个你呢？”

“不知道，应该是走了。”任云生摇摇头，回想起第二任说的那些话。平行世界、穿越者······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相信了这不是一场恐怖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任云生正要讲述，程啸却又摆了摆手拒绝道：“算了算了，我还是不听了。听得越多就越危险，我们两个彼此还是不要交换太多信息为好。”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两人脑子里都是昏昏沉沉的，一个谜题解开，又有新的谜题迎来。其实任云生想问问程啸还知道第二任什么事情，见状也只好作罢。

不知安静了多久，程啸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知道吗？萧宏律好像也来了。”

任云生猛地抬头，双眼大睁。“你说什么？！”

程啸艰难地抬起手，指指自己的耳朵。“风是我的耳朵，刚才我提起一点力量扩散开，想听听你们那儿的事。但我却听到了萧宏律的声音，我很确定就是他。没想到他也加入了那个什么联盟······”

“说下去。”

“其实我也没听到多少，很快就被察觉到并打退回来了，那个你似乎认识一些了不得的人物呢。”“不，我是说那什么联盟的事儿！”。

程啸现出疑惑之色，盯着任云生的脸庞道：“你不知道？我还以为他告诉了你······那做好心理准备，别吓着。”

“我们所在的这本小说，有很多真实的世界，其中大部分的楚轩他们联合了起来，被称作楚轩们的联盟——楚轩联盟。”

第十七章 黑空之劫 影子计划

“不只是楚轩，还有萧宏律、甚至是尼奥斯，就是那个爱吃巧克力的小心眼智者，你看过书应该知道。”

任云生点点头。

“据说还有各个世界、各个时代的顶尖智者，都被招纳到楚轩联盟的麾下了。这的确符合楚大校的作风······那个你专门提醒我说：如果你问起这些来，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想着去接触这个联盟。”

“为什么？”

“因为他们信奉绝对的智，任何人、任何事情，乃至任何世界，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可以运用的棋子。他们是不会把我们当人看待的。”

任云生沉默了许久，久到程啸以为他复活后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便开口询问。前者摇了摇头，整顿情绪道：“没事，我只是以为已经没什么事情能让我意外了呢。”

“那你得早点适应才行。”程啸罕见地没有开玩笑，一脸严肃地说着：“对了，你之后怎么回去？按理说你已经不是轮回小队的成员了吧？”

任云生苦笑道：“怎么回去？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去。那家伙说了一些不清不楚的话之后，就把我打晕了。他可能也比较着急吧，净说些没用的东西，最关键的怎么回去却忘了跟我说。”

这下轮到程啸沉默了。他沉吟半晌，仿佛在下什么很重要的决定，最后起身说道：“真是走了也不空手······罢了，你跟我来，我给你能回去的东西。”

两人离开房间，守候在门口的高老太忙迎上来，询问有什么吩咐。任云生自知不擅长应付人情客套，便将话头抛给了程啸。程啸好歹也是异能监察机构近二十年之久的领头人，清楚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当下负手冷声道：

“这位小兄弟平时忙得很，哪有空来管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今日他放了你们一条生路，不趁早离开，还在这儿等什么！”接着，他对任云生使了个眼色。任云生哪里明白意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想到前几部恐怖片都没遇到过复活的手段，心念一动顺着说了下去：

“你们还能复活人几次？”

高老太恭敬回答：“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程老爷子也清楚，复活需要以龙骨作引，而龙骨实在珍贵，所以······”

“那龙骨在哪？”任云生大喜，急忙追问。不想程啸却大手一挥，将话接了下来：“龙骨就在纽约地下，这帮人来这儿就是为了找它的。这你不用担心，就算你不说，这位高老太太也会按捺不住自己去挖的。”

老太太腰弯得更低。“怎么敢，还需仰仗老爷子您。”“仰仗我？我有什么可仰仗的！”一边说着，程啸一边又给任云生打了个眼色。这下任云生终于明白了两人话中的深意，笑道：“我什么都不懂，哪能管得了你们啊······程啸就挺好，你们有事找他就行。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我们就走了。”

高老太忙让开路，供两人离去。待到走上街道，才发现手和会的据点是一处建设豪华的摩天大楼。这在整座纽约市都不常见，其势力可见一斑。

只可惜千百年的岁月没有增长他们太高的眼界，以至于被第二任威慑，竟做出自相残杀的举动。为了能多说会儿话，两人步行回去监察机构。一路上程啸给任云生讲了讲这些天来的事情，又嘱咐了他一些轮回世界要注意的要点。听得任云生连连感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你先别谢我，这些可不是免费的，别忘了给我带来剧情人物加入的手表就行······”话锋一转，程啸语气沉了下来：“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次被抽走血统能量，我才发现我真是老了。大概还能撑你三部恐怖片的时间，也就是一年。一年之后，你可就见不到我了，呵呵。”

路过程啸与第二任交战的街区，这里还没有修缮完好。虽然当日程啸已尽可能地控制力道，但仍不可避免地毁掉了些路面设施，一栋大楼更是从中裂开，经风吹袭摇摇欲坠。任云生看得暗暗心惊，这还是程啸控制了力道，若是全力施为，恐怕整条街区都会被夷为平地吧？

只不过那第二任的实力叫他有些看不懂，说很厉害吧，却被不出全力的程啸压着打；说不厉害吧，却又在一瞬间压制了手和会五位头领，那慈眉善目的高老太太给任云生的感觉也很不好对付。

仅凭气势就压住他们五人，程啸思索良久，最后给出的结论也模模糊糊：第二任最差也不会低于三阶基因锁。

两人脚程甚快，不多时已赶回了异能监察机构的驻所。方踏入一步，任云生猛地打了个冷颤。“等会，你不觉得······”他出声提醒，程啸却仿佛没听见一般，风风火火地走了进去。

无奈任云生快步跟上，却见室内并无一人，冷冷清清得浑无“研究机构”的感觉。

“不要问，跟紧我！”程啸丢下一句，发足奔跑起来。任云生意识到事态不对劲，沉默地紧紧跟着。来到程啸时常呆着的密室，程啸抓起台架上的双手大剑，当空一挥。只见对面墙壁裂开一道缝隙，其中有个盒子状的灰影若隐若现，原来这墙部分中空，程啸在其中藏着东西。

他扑身过去，抓出盒子塞给了任云生。不等任云生说话，又把大剑一并塞来。做完这一切后，程啸才如释重负地拍了拍任云生肩膀，低声说道：“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说罢，程啸向房门走去。任云生打开盒子，盒内安放着一块通体漆黑的电子手表，正是他们轮回成员随身携带的东西，同时也是轮回者的身份认证！

手刚接触到手表，身形立刻变得半虚半实。大量的主神提示如洪流般涌入脑海，令任云生头痛欲裂。他顶着剧痛看向程啸，那边已举起双手，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在内。

“这是······怎么回事？”

程啸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异能人类监察机构，其实不是为了监察那些小打小闹的异能事件，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监察我。”

“······队长的遗物，你要妥善保管。”

几个士兵持枪冲进房间，任云生只看到一阵火花明灭，待定下神后，人已身在了主神空间。他再难忍受那股剧痛，颤抖着蹲下身来。良久，任云生清醒过来，看着右腕的手表和地上的大剑默然无语。

剑是一柄好剑，青锋凌冽，金纹优美。便不问主神，也知道这绝非普通的家什。程啸提到了“队长”，应该是他们那个郑吒的吧？任云生心道。

想到程啸，任云生轻轻一叹。那些士兵想来就是抓他的，如果监察机构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监察程啸这名“强大的异能者”，与第二任一战后，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程啸帮了自己这么多，自己说什么也得回报过去才行。

主意打定，任云生挨个去敲起房门。也不知道他死了多久，得先找郑吒他们问问······如果郑吒他们还活着的话。

每敲一扇门，任云生的心就往下沉了一分，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静寂，还有越发急促的心跳声。他的记忆停止在自爆战衣，与那个叫李子轩的家伙同归于尽，再之后第二任也不曾跟他讲述。任云生宁可抱着幻想，想那场团战的结果其实并没有很糟糕。

其实······没有那么糟吧······其实，至少郑吒还活着吧······

直到最后一扇房门也是悠久的寂静，任云生呆住了。他手足无措地抚了抚门板，但一扇门又怎么会给他回应。

一扇门只可能被打开，当开门的人不在了，无论再怎么敲下去，也总归是无济于事的。

他不由得想起第二任最后跟自己说的一番话，当时他只是随便听听，现在却如火红的烙铁印在自己的脑海中般，挥之不去：

“如果你想活下来，并且好好活下去的话，就要想尽办法，不择手段······”

“替换掉中洲队的人，扶植新的、有能力的成员作为你的手下······”

“像影子一样依附在原著角色身后，最终取而代之，这是穿越者之间共通的法则······”

“其名为：影子计划！”。

······

“相信我，你会这样做的······”

第十八章 黑空之劫 轮回再启

任云生用了半天的时间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也许有人会觉得如此模样实在是太过软弱，简直有违轮回者该有的面貌。但任云生只是一个普通人，他今年才十七岁，实在没法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对于任云生来说，郑吒就是他的泰山。

这半天的时间，任云生想明白了很多东西。其实他对郑吒并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那个男人之于他，更像一根波涛翻涌中的稻草。

在现实世界中，任云生几乎没有过一天真正快活的日子，也许又有人会说他中二厌世了，但事实上的确如此。欺负与疏远，欺骗与打骂，爷爷固然是爱他的，但他更多的是对爷爷的尊重与恐惧。即便来了这主神空间，他也抱着深深的，对生人的逃避心理。

他从没相信过任何一个人，包括郑吒。即便他知道郑吒是个怎样的老好人，但他害怕。他只能通过脏话，表现得粗鲁暴躁来掩饰自己内心深深的自卑和怯弱。郑吒越是帮他，越是同他亲近他就越是想远远地走开。

像他这样人嫌狗弃的家伙，缩在阴影里孤独地死掉才是应有的归宿。

但精诚所至，纵使金石也能打开。任云生开始接纳郑吒的乐观，因为他想像郑吒一样乐观。对于他来说，郑吒更像是理想中的他自己。每每看到郑吒，任云生总会想：或许有一天我也能为了某种愿望不断努力，我也能得到女孩子的喜欢，我也能活得漂亮一些······吧？

任云生并没有多么喜欢郑吒，有时候还会觉得他太老好人了，当然，他也是直的。他只是喜欢理想中的自己，其实他挺自私的。所以当确定郑吒不在了之后，整个人顿时陷入了迷茫当中。

理想中的自己都死了，自己这副不理想的身躯，还能怎么办呢？

也许是经历得多了，任云生并没有感到很悲伤，他甚至觉得自己变得冷血起来。他试图叫出内心的另一个自己，陪自己说说话，可叫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复。人在极度迷茫中很容易钻牛角尖，走岔了路子。

“不如想办法······复活郑吒吧？”任云生如是对自己说。很快，他坚定了这个念头，开始向主神询问起信息。

要复活人，首先得保证自己不能死。只有一步一步地强大起来，才能考虑旁支末节。

“经查询，当前轮回者奖励点数为零，支线剧情为零，目前滞留在主神空间内的时间还剩五天余三小时二十七分钟。”主神的回复一贯淡漠无情。

“为零？”任云生愣了愣，上部团战两队的人数相差甚多，怎么也不可能正负相抵。哪怕他杀了那李子轩，也该有支线剧情余留才对。难道说······是那个我把负数都抵消了？

如果那个任云生确实与我同质同形，那主神或许会把他当作我也说不定，只是可惜了没有奖励点，这次我没法强化了······

任云生随意猜想，却不想歪打正着中了实情。二任本质无差，在任云生死后，主神便将随后赶来的第二任判定为他，因此当时任云生仍算存活，扣分也一并继承到了倒霉的第二任名下。

主神机制复杂难断，其中奥秘甚多，这些任云生自然不知，因此只是略微一想，便开始考虑接下来的路线了。再向主神查询，那要命的【墨种】状态仍在。看来这具身体虽然被重塑，但并未消除之前强化过的东西。

好与坏，俱都一并保留。

他没法兑换新的强化，但庆幸的是也不用承受巨额的负分了。相较之下，还算很是幸运。任云生很容易满足，笑过也就不再多纠结此事。于是这五天他只有加紧训练元气的使用，这是他唯一的傍身之技，其他如战衣等家当都丢在了《功夫》世界中。

除了保命，任云生还有别的想法。据程啸所说，第二任同样用的是元气，而气也是龙骨复活的关键钥匙。

回到房间，任云生不敢懒惰，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便打算去地下室训练。眼光掠过周遭，在桌上的一件物事上停住。记忆中他不曾在桌上放过东西，心中疑惑之余走上前看个清楚。这是一本薄薄的册子，以麻线束页，纸张已见暗黄。

像这般外观的多是些功夫秘籍之类，任云生想起在功夫中寻到的那本《十二路谭腿》，苦笑一声翻看起来。

上面写得句子理解起来晦涩难懂，什么“天有余而补不足”等等，好在每到完全不理解的地方就有一行细小的字迹解释。任云生认得这字，分明是自己的笔迹。他又翻看几页，已然明白原来这是一本“练气运气”的内功法门，而留下此书的，想必就是那一个自己了。

“我实在承你情太多，也不知道你是存了什么想法······”虽然两人名为“同一人”，但说到底还是两个人。任云生不敢轻信，也不愿欠他的人情债。但第二任留下法门，自然是知道他修炼了元气，这对于现在的任云生来说，真可谓是最好的礼物，叫任云生无法不接。

看到最后一页，内封上只剩下了第二任的几行留言：

“我们穿越者与被穿越位面本身不兼容，因此无法享有该位面的福荫。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总会有一线生机。这运气之法乃是万物皆有的本身能力，一呼一吸合乎天生地长。只是在我们的现实世界灵气稀薄，故而随历史变迁被逐渐舍弃。

你看后可依其修炼，不需贪恋内力与更高层次的修真术数。坚持不懈，终有一日可凭借‘气’晋升到内力、真元力。若你有心，可多阅读道家典藏，或许能得启发一二。

以弱胜强，纵是极弱也有翻身机会。我等穿越者不输于原生轮回者，四九之数，必将为一线生机所吞！”

任云生合上册子，轻轻一口叹气。该说第二任是另一个他，很了解他的内心。就是真有所图，他也被打动了。当下带上本子来到地下室，依着法门开始运转元气。

元气是生物本身的能量，一举一动莫不在使用着元气，类似于生物电。所以运转起来十分容易，不像内力那般得按照经脉，一点差错都不能出，否则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待丹田微微发热，好像有汩汩热流涌动，任云生刚生出念头，热流便随念头所指自行上升，顺着手臂走向右拳。不多时，拳头忽然生出一阵鼓胀感，似乎元气要从中喷发出来一般。任云生尝试着挥了挥拳，却觉得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了。这一拳打出，不由得踉跄摔倒。

而元气也“乖巧”地回去了丹田，分毫不闹乱子。

“还好只是元气······”任云生爬起身，再次调动元气。一旦失败就立刻重来，不知不觉已过去半小时左右，元气也消耗得七七八八。

他依着册子上的修炼法门调息了片刻，将丹田气海满满充盈。感叹法门有用之余，起身再次运转开来。

其实像任云生这种情况并非常见，一般的练气者通常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才能将元气回复满。就算是有好功法加持，也得调息一阵儿。如《功夫》里的那两位高手所说，任云生的确在练气方面有着相当不错的天分，他的元气恢复速度远超常人，只是他不懂，把这一切归功于法门的好罢了。

当然，这份天分目前也只限于元气一途。若是没有穿越者限制，任云生一门心思地强化了“血族”、“圣光”等等，便于常人无异，甚至可能比常人还笨拙些。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又过了约莫十多分钟，任云生忽然低喝一声，抬拳向前打去。出拳的同时，人已跟着冲出。前方幻化出一面石墙，拳头落处，应声而破，碎石粉尘四散开来。这面墙是借主神的能力变出，足有三寸厚度。而只是一拳，就将其打了个对穿。

蛛网般的裂纹蔓延开来，墙壁在轰声中坍塌一地。任云生扇了扇灰尘，看向右拳。只见拳头被一层淡淡的青灰色光芒包裹，虽然同时用上了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身体素质，但威力仍是不俗。

至少在以前，他不借助战衣或者墨种，是无法单凭一拳就打碎三寸厚的混凝土墙。

看拳头光芒吞吐，任云生想起了自己曾经查询过的“漫威铁拳”的能力。那是一种中华古武术，通过将“气”导入拳头，使拳头无坚不摧。说是武术，实际上更接近魔法一类。或许册子里写的，就是这铁拳能力也未可知。

任云生见猎心喜，也不觉得疲惫了，当下继续练习起元气法门来。熟练的同时，元气的储量也在与日递增。五天时间弹指即过，这五天他一边修炼着元气，一边阅读繁琐的道家典籍。有些不懂的，便囫囵吞枣地记住。他在现实世界就是背书小能手，这点东西倒也难不住他。

当然，这些普通的书籍可以在房间内直接变化出来，不然他奖励点数零蛋，兑换是不可能的。很快，最后的时刻也来临了。。

任云生将书卷收入包裹，背好剑与包，沐浴在主神投下的光柱之中。主神的提示随后响起：

“三十秒内进入光柱，转移目标锁定，狂蟒之灾一开始传送······”

第一章 蟒吻惊魂 最简单的难度

“亚马逊森林位于南美洲的亚马逊盆地，靠近赤道。受气候影响，这里终年炎热，降雨频繁，因此植被丰茂，是野生动物天然的栖息地。优越的地理环境不仅保证了物种的多样性，同时也滋养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凶禽猛兽······”年轻的导游顶着艳阳，中气十足地讲解着。游客如小羊羔般聚拢在他身边，这总让他生出一种“领袖”般的骄傲感。

不过很快，众人的眼光就被某种新奇的东西吸引了过去。比起枯燥无味的讲解，不远处一名衣着古怪的男生更能勾起他们的兴趣。

有人在窃窃私语：“大热天还穿一身厚衣服，这里可是热带啊，不热吗······”

“废话，当然热啊······”任云生不禁暗道，被讨论和指点的自然就是他了。为了防备不时之需，他特地穿了一身四季都勉强适宜的兜帽长衣，却不想这次居然来到了热带地区，还是在盛夏时节。他简直快要热死了好吗！可人来人往的衣服也不好脱，相比起来，没有人在意他背上的长剑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自主神打开防护罩后已过去了三分钟左右，还有一名新人尚未苏醒。任云生本想等到所有人都醒来再行讲述，主神防护罩却先一步打了开来。他查看了一下任务，决定先接触电影剧情人物。

“杀死巨蚺之王，全队获得3000奖励点数与d级支线剧情两枚。每杀死一只巨蚺，获得100点奖励点数。”

狂蟒之灾是部年代久远的老片子，任云生不曾看过，对剧情一无所知。不过从任务中可以得知，蟒蛇绝不会只有一条，更甚者还有巨蚺之王这类存在。因此他必须得从剧情人物这获得尽可能多的信息，以免被意外事故牵累。

值得庆幸的是，这次恐怖片加上他共有七人，换言之这是最简单的难度。至于剧情，那六名新人或许会知道一些。就算他不去找，六人也会耐不住疑惑来询问他的。

迎面走来一名三十出头的白人女子，小麦色的皮肤，打扮干练。任云生冲他微笑点头，后者停住脚，点头道：“任，有你的加入，这场旅途我也可以放下心来了。”

看来我是被主神安排了随行安保之类的身份吧······任云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看来这趟旅途有不少人呢。”

“你是说他们啊！”女人看向聚在码头处的一行人，有些不满地轻声道：“他们是随行的旅游团，一群只会咋咋呼呼的家伙。你懂的，开销太大，总得想些办法补贴一下。只希望他们不会影响到拍摄的进度吧······”

接着，女人以介绍的名义将任云生引见给她的同事们。这是一支拍摄风光纪录片的团队，来亚马逊流域拍些古老的风土人情。女人是导演，也是团队的领头者。与干练英朗的外表不相衬，她的名字叫做泰莉。这在英文中有“惊吓”的含义，似乎暗示了这趟旅途的基调。任云生只希望不会把新人吓得鸡飞狗跳的，大大增加完成任务的难度······

除此之外，团队中还有一名人类学家、一名黑人摄影、一名俏丽的女制片、聘请来的当地船夫以及姗姗来迟的中年男主持人。

中年主持人很有九十年代下美国小资产阶级的风貌，一身得体的格子西装，半秃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抓着一顶遮阳帽，右手提着牛皮箱气喘吁吁地一步三停。饶是如此疲累，口中仍不住地嘟囔着什么，似乎是在责怪没人有眼色来帮他提一下。

泰莉对任云生告歉一声，上前同他攀谈起来。看着两人一番客套，任云生心觉无趣，便打量起船只来。因为多了他们十几口人，所以租了一条载容量较大的三层半露天式板船。速度是没法抱多大期望了，看来得有三四天的时间在路途中度过。

正想着，背后响起一声警惕地问候：“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任云生转过身，微笑着点点头。来人是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其貌不扬，戴一副黑边眼镜，打量任云生的目光总带着些许挥之不去的亲近意味。这让他警惕的表现大打折扣，看样子应该是做应酬交际一类工作的。

“那可以告诉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说着，他指了指看向这边的五人。目光有疑惑，有试探，更多的是抗拒的冷漠。

任云生本来就打算早讲早完事，当下也不推辞，跟着男子走去。五人围拢过来，趁着起航前短暂的时间，快速讲述了起来。讲到半处，他见其中一二人目光中流露出不屑之色，便停住口，转而问道：“现在说说你们都是做什么工作的吧？主神一般会选择专长和恐怖片照应的新人，以方便我们发挥长处，更容易地度过恐怖片。”

“说得和真的似的”有人嘟囔了一句。

任云生也不恼，继续说道：“老实说我没有可以证明这些话真伪的证据，如果你们不信，等亲眼看到后自然就会相信了。不过到时候会很危险，恐怕那时候你们就没时间后悔‘信不信’这件事了。”说罢，他等待片刻，见无人应答便转身欲走。这时，先前问他的男子叫住了他，手掌搭在任云生肩头，已换上一副亲切的笑颜：

“小兄弟莫要生气，毕竟我们突然来到这儿，一时间难以接受也可以理解的吧。我个人是相信这位小兄弟话的。之前我还在公司打表格，哎？一转眼就到这儿了！怎么想也不是寻常事，我叫张盟，做贸易物流的。小兄弟你叫啥子？”

“任云生。”

“幸会幸会！”说着，张盟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来，待任云生接了，又殷勤地给他点着。“来吧？小兄弟继续说吧？”

任云生看了其余人一眼，几人踌躇片刻。随着一名年轻男生开口，陆续开始自我介绍了起来。

“你好，我叫陈桐，是大学刚毕业生，汽车工程系，也就是修车吧。”

“沈秋石，建筑造价，目前工作了一年左右。”

“赵知雅，会计。我俩是情侣。”高挑的女孩指了指沈秋石，往后者身旁又挨了挨。

“洪磊，工作说了你们也未必明白，不过我喜欢健身。”叫做洪磊的男子身形健硕，一眼看去便知其孔武有力。只可惜身材不高，显得有点四四方方。

最后是一名娇小的少女，模样恬静秀美。经几人目光看来，顿时双颊飞红，怯怯弱弱地说道：“我叫柯梦，还是学生，学国美的······也就是国画。”。

任云生点了点头，目光最后在众人身上扫过一圈，淡淡笑道：“那好，欢迎你们。这次的恐怖片是狂蟒之灾，具体东西我之后再问。任务在你们手腕上的手表就能看到，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即可。最后，欢迎来到主神空间。

那边准备开船了，恐怖片正式开始！”

第二章 蟒吻惊魂 暗流初涌

得到“讲解情况”的一百点奖励后，任云生心满意足地走向游船。六名新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可奈何地跟了上来。且不说信与不信，当下除了跟着任云生，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只是六人各有各的表现，有的四下打量，尽管早已将周遭的环境看得厌烦；有的心不在焉，垂首默默地盯着翻涌的湖面；还有那对情侣在热切地交谈，他俩是唯一结伴来此的熟知，比起其他人来，倒最不会显得孤单。只有那个名叫陈桐的男生，不时瞥向任云生，仿佛要从他的身影瞧出什么来一般。

任云生将诸人表现收入眼中，他有意要从新人中找出有潜力的存在，所以不能显得太过疏离。但这六人委实平平无奇，瞧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相交，任云生冲陈桐笑了笑，后者偏过头，再不来瞧一眼了。

旅游团十余人加上他和摄影团队七人，人数已过二十之数。尽管这艘游船体量较大，仍是显得有些拥挤。好在泰莉不知走了什么关系，给任云生单独安排了一间房。任云生心里感谢，想着闲暇之余便去找她聊天一番。

初进湖域，清新的微风拂过丛林，漾起湖面粼粼波光。在大城市鲜有这种好风好景，人们兴致高昂，纷纷走出房间观赏。就是有十足的劳累，经风一吹也消散得干干净净了。正应了那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叫人忍不住赞叹。

任云生却没雅致欣赏这幅好景，而是窝在房间里盘膝练气。他先前不得其法，练气之路一直没有长进。好不容易得到提升元气的方法，更加不敢有所松懈。毕竟自己已经掉队太多了，再不加倍努力，等恐怖片一步一步重新难起来就悔之晚矣。

他不想再经历上部团战那种惨象了。

却说新人这边，六人没有行李，稍作整顿后就聚在了一起。张盟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其余人，最先说道：“话说，那位小兄弟的话，你们觉得几分真？几分假？”

没有接他的茬，房间里一片沉默。

“说话呀！你们都不说话，咱能讨论个啥？”

“你不是已经相信了么？”叫做沈秋石的年轻男子淡淡说道，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不由得将其和窗外荡漾的湖水联系在一起。

“······我也相信。”

“我也是我也是。”他的女友跟着表明了态度。其实女孩心里是不太相信的，但既然男朋友都信了，自己也只有跟着信才是。

“我信······”

“我也是。”

“我不信。”几人看向最后一个表态的男子，听介绍他的名字是叫洪磊。这个壮硕的男子活动着二头肌，又说了一遍：“我不信。”

“我不信是不信那小子说的话，但我信这里真是什么轮回空间。你们想，他可掌握着绝对信息权，谁知道他哪句话骗了我们。万一这里其实没那么危险，他故意说得很危险。这样的话，他可就第一个获利的了。第一个吃肉，第二第三个可就只能喝汤啦······”

这话说到了其余人的心坎里去，要说只是脑子不笨，多想想就能想到此节。众人无不担心任云生会坑他们，利益动人心，何况七人基本都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全心全意帮你？凭啥啊！

“不会吧······我看任先生，挺面善的啊······”另一个女孩柯梦声如蚊呐道。

洪磊从床上弹起身，呵呵笑道：“妹子，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心啊，可怕得很。尤其是那种看着面善和蔼的老实人，坑起人来比谁都狠。我看你还是学生，在哪上学啊？”说着，一张方脸上已堆起满满笑容。

“啊······”柯梦被吓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沈秋石冲张盟说道：“盟哥，这里你最大，你看着拿个主意？”

张盟笑了笑，先客气一句才转入正题：“瞧你说的，太抬举我了。我看吧······我们总归是要合作的，就像洪磊兄弟说的，那个小任掌握了绝对信息权，跟着他总比无头苍蝇乱撞要好。但我们几个都得心里留个底，就算他是好人，也难免会有邪念。但如果是坏人，我们也不能硬顶着来，得先顺从他······”

“顺从，呵呵。”洪磊冷不丁嘲讽了一句。

张盟面有觑色，咳了两下继续说道：“别激怒他就是了，就算他是个杀人犯，也该有个由头杀人吧？一部恐怖片，两部恐怖片，总有一天我们团结起来的力量要大过他。到时候，哪怕他真的是个杀人犯，我们也不用怕他了。如果他还想着坑我们的话······

我们就想办法干掉他！”

······

这些任云生都不知道，假如他在旁听着，多半会呵呵一笑。现在的他已经尽力遏制自己生没必要的气了，粗鲁和暴躁只会让他显得像个敲锣打鼓的猴子。且不说任云生本就没坑他们的想法，就算是有了，还会留下心有怨念的祸害不成？

吃干就得抹净，徒留隐患只会害了自己。

比起这些消极的想法，任云生更想从六人中找出有潜力的培养对象，他一个人可玩不转那么多恐怖片。

将元气收纳会丹田气海，任云生缓缓地睁开双眼。主神空间内五日的修炼已将元气总量提升了三成有余，足够支撑他五分钟的全力消耗了。第二任留下的法门不仅能提升元气，还能将元气锤炼精实，可谓一举多得。要知道以往他只能使用元气一分钟，现下四分钟的增多，叫他心里小小一喜。

只要有进步，总好过原地踏步。任云生一直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想罢，他起身出了房间，来到露天的甲板处。外面阳光正好，任云生不禁舒了个懒腰。一道匆忙的身影擦肩而过，转身冲他打了个招呼。

“任，我还以为你要放弃这么好的景色呢。”人类学家史蒂文笑道。见是熟人，当下任云生报以笑意，又见他臂弯夹着一束纸卷，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史蒂文也不隐瞒，扬了扬纸卷道：“这附近的地图，我去找咱们的导演大人聊聊路线的问题。对了，你不背你那把大剑了？”

任云生笑了笑，心想可算有人注意到我的剑了。“不背了，挺沉的。”

“哈哈，这一路可要仰仗你这位骑士先生了。”

史蒂文走后，任云生走到围栏处倚栏望去。景是好景，却不知道还能看多久······或许是他乌鸦嘴奏效了，天空开始变得阴沉起来。鹭鸟划过水面，振翅往高处飞去。这时一个人走到身边，递来一根烟卷。

张盟遥望湖面喃喃道：“快下雨了啊·····”

“是啊。”

“那个人要被救上来了吧？”

任云生看向他的侧脸，皱眉道：“你看过狂蟒之灾的电影？”

张盟转过脸来腼腆一笑，他没有多废话，先拣重要的说给任云生听。

“······最后女主角和黑人杀死了巨蟒，成功逃了回去。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保罗萨朗的男人，就在下雨的时候救起了他来。哇，知恩还知道得报答呢，看来老美不像咱们国人，心里八成没这个概念吧。”。

任云生没再听张盟后面的絮絮叨叨，转身上了最高处的露台。泰莉和史蒂文正往下来，见状大声说道：“你干什么去啊？马上就要下雨啦！这可是暴雨，亚马逊最多暴雨······”此时风声大作，四野已是昏黑一片，他俩不得不放大声音才能让任云生听见。

后者摆了摆手，眯起眼睛寻觅起来。只见远处的河流岔口附近，有一个人影立在小船上挥舞着燃火的旗子······

第三章 蟒吻惊魂 保罗·萨朗

任云生大声呼喝，叫舵手将船往那人开去。突然一声怒雷惊响，暴雨倾盆而下，雨若珠帘模糊了天与湖面的界限，他的喊声也被滚滚雷鸣掩盖了过去。山色空蒙，泰莉看不清远处，但见任云生表情严肃，不停地往一个地方指着，当即走入驾驶室说明了情况。

游船马力全开，片刻已去到近前。任云生站在雨幕中看着狼狈遮雨的男人，对方感觉到目光，抬头回看一眼。两人目光第一次交汇，却不约而同地轻轻一笑。

······

“谢天谢地！感谢主！”中年男子甫一上船，躺在湿冷的甲板上说道。“你应该感谢我们，是我们救了你的命。”史蒂文走过来，递给他一条毛巾。

男子用毛巾抽打着身上的叶子和泥浆，歪过头看他：“主引领你们找到我，不过还是辛苦你们的援手。”

史蒂文摇摇头，无意跟他争论这个问题，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这里可不是个打渔的好地方。”

“呵呵，打渔？我才不会做那种粗人做的活计。我打比鱼更值钱的东西······”说着，他比了个手势，意味深长地笑笑。“船的推进器坏了，我得找个地方修一修，你们能捎我一段儿吗？”

见没人拒绝，男人摆摆手，径自往客舱走去，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临走前他瞥了眼已经下来的任云生，扬扬下巴又是一笑。“我叫保罗·萨朗。”

这话不知是对任云生说的，还是对史蒂文他们说的。反正任云生没理会他，自顾自地挤着衣摆里的水。只听那个黑人摄像师小声嘟囔着：“大摇大摆的，把自己当这艘船的主人了吗······”

暴雨来得快，去得却慢。这场雨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夜色已深，才“恋恋不舍”地离去。游客中有一户三口之家，小男孩耐不住房间憋闷，拉着父母走上甲板透气；还有两对情侣，各自寻了个角落你侬我侬。

月明星稀，萤火虫扇起潮湿的翅膀，在林间游弋飞舞。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情话，泰莉靠在栏杆上望着点点荧光，呆呆出神。

“你知道吗，萤火虫放出光芒，是为了寻找向异性示爱。”

“公的放亮还是母的放亮？”泰莉扭过头，冲走来的史蒂文嫣然一笑。

史蒂文将手臂放在栏杆上，笑道：“都会，母的亮光较短促，公的会持续发光让自己表现得更加热烈一些，直到异性产生兴趣。”

“那······如果一直没有回应呢？”泰莉眨了眨眼睛，平添几分调皮之色。“那它们就会一直发亮，一直等下去。”

别等了······快点吧两位！我都快不好意思再呆在这儿了。任云生站在露台边上，看着下面正在拥吻的两人心中腹诽道。他听得脸都酸了，这里三对情侣，各说各的情话，偏偏他又耳力超然，一句也没漏下。真是想不听都不行。

听张盟说两人调完情后，会开始交流很重要的信息。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猜疑，他不好直接去问其中之一。便打算等两人聊起来时，装作无意间听到，凑上来问几句。眼下未知的东西还太多，能小心一分就是一分。

两人温存一阵，低声说起了什么。任云生听到“希利莎玛族”几个字，轻声招呼道：“你们不是要拍风景纪录片吗？”

泰莉仰起头，俏脸生起微微嗔色：“嘿！你在这儿呆多久了！”“不久不久······”任云生嬉皮笑脸地走下来，对史蒂文露出“你很行啊”的神色。“我也就刚刚听到你们说什么‘希利莎玛族’之类的，话说这个希利莎玛是什么？”

聊起正事，史蒂文登时来了兴致，滔滔不绝地对任云生讲道：“是一个亚马逊的古老民族，他们身在亚马逊支流，内罗河的深处，将巨蟒奉为神灵。他们从来不与现代文明接触，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可考的为数不多的原始部落族了······”

任云生一边听，一边不住点头。史蒂文的确是个很有能耐的人类学家，不时引经据典。这些资料很多是他亲身经历后得到的，要比纸面上的文字生动形象得多，不一会儿，已有七八人凑到这边，认真地听他讲述。

待史蒂文讲完，众人已经是兴奋不已，纷纷说要加大马力，亲眼看看这个什么“希利莎玛族”。这正合任云生的意，泰莉虽然是团队的导演，但终究管不了同行的旅游团，只是无奈地摇头苦笑。

回到房间，任云生照例修炼一番后，思索起史蒂文讲述的那些东西。

他最初以为巨蟒只不过是一种叫亚马逊森蚺的蛇种，要知道这里罕有人烟，丛林是动物天然的保护壁障。森蚺较一般蛇类凶猛，即便有天敌相互制约，也大都能安然地长成。所以那希利莎玛族就算再没见过世面，也不至于把常见的蟒蛇奉若神明。

能被奉若神明的，恐怕也只有在他们印象中都极其罕见的超大型巨蛇了。这在很多地方都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比如汉人奉龙为象征和图腾，古代平民见识少，会错误地将大蛇当作妖精、未历劫化龙的异种。“小龙”一说，就来自于此。

换言之，那条超大型的神明蛇很可能指的就是任务中提到的“森蚺之王”。任云生不敢去细想这蛇王有多大个，但就张盟提供的信息，电影里出来的两条森蚺都有十几米的长度，能被称作“王”的森蚺，至少也在三十米开外了。

这种大块头就是异形都能轻易绞杀，没了战衣的他又能有多大把握能杀死呢？

······

当夜辗转难眠，第二日一早，任云生顶着两只黑眼圈走上甲板。此时天还未放亮，四周雾气氤氲，空中飘荡着带着些许腥咸湿气。昨晚他怎么想怎么不对，照理说六名新人，就他一个战力平平的资深者，主神应该会发布一个相对简单的任务。像这样直面蛇王，无异于《异形》中去直面皇后。

那时候还有郑吒等战力，现在可就他一个人了。

任云生仔细回想了一下异形的任务，当时是叫他们“杀掉异形”，然而剧情改变，继而推断出必须杀光所有异形才能回归空间。这可以通过炸毁飞船的方式取巧度过，但现在他们七人必须得杀掉蛇王才算完成任务。任云生不认为自己的实力等同于蛇王，那推到最后，结果便昭然若揭。

主神还在针对他！

这针对不是对“穿越者”的针对，而是逼迫他使用墨种状态。因为只有在墨种状态加持下，他才有足够的把握杀死蛇王。主神啊······是在逼迫他进化！

不管墨种状态会把他侵蚀成什么样子，也不管任云生最后是否会丢掉作为人的意识，主神认为这种状态对他有利，便设计了这项任务逼迫他去使用。

任云生吸了吸鼻子，将腥咸的冷空气纳入肺中。忽然，他嘿嘿冷笑了起来。甲板上只有他一人，在这空寂的环境下却显得有几分恐怖。

一只早起捕虾的鸟儿被惊走，尖鸣着拥入林中。任云生自顾自地颤抖着冷笑，笑声渐长，紧接着戛然而止。转过身，却见保罗·萨朗这无礼的老男人倚在门边，抛接着手中的尖刀。刀柄落在手心，他歪着头冲任云生咧嘴一笑。。

任云生冷冷地看了一眼，抖了抖衣摆越过他走回客舱。保罗表情不变，他的脸受过咬伤，笑容看起来古怪而又僵硬。忽听他轻飘飘地说道：

“主可不会保佑虚伪的人的······”

第四章 蟒吻惊魂 初试剑锋

关于“希利莎玛族”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游客们都大感有趣，要求加大马力，早一点见到这神秘的原始部落。初时泰莉并不同意，但在带队导游的不断游说下，终于放松了牙关，只说回来的时候必须减慢船速，好让拍摄团队补拍些镜头。

游船不再走走停停，全速向内罗河驶去。大约当日下午黄昏时分，入河口已近在眼前。船只停靠在岸边，整顿起一天的疲劳。

中年主持人对着摄像机侃侃而谈，手指处是一根高耸的图腾石柱。石柱通体灰黑，雕刻有巨蟒盘桓，半身的人像神态虔诚，双手前捧似在奉食。这古老的信物似乎已经很久没人打理过了，水面上的半截被古藤缠绕，久经风吹雨打之下，显得斑驳不堪。

“不会希利莎玛族的人已经死光了吧？”有人小声嘟囔着，语气不免失望。

史蒂文正在记录着图腾柱的结构信息，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不会，只是现代文明开荒之后，原始部落的人难免害怕，就往丛林更深处迁徙了。唉，现代文明啊······”

那嘟囔的游客瞄了眼史蒂文手中的笔记本，暗暗撇嘴。知识分子就是爱感叹，真要计较起来，屹立在北美洲大陆上的美利坚合众国又该怎么说呢······

见看不到原始部落，停驻在甲板上的游客们不禁连声抱怨，可怜那年轻的导游一边说着“明天就能见到了”的话，一边哄他们回去休息，喊得是口干舌燥。他跟泰莉有过约定，既然要求全速行驶，就不能让这些不懂事的游客打扰了拍摄团队的工作。

好容易劝走这些“老爷夫人”们，黑人摄影师终于忍不住将心里话说出：“我们为了工作，他们为了玩，还得宠着他们。”

导游倚靠在座位上，无奈地笑笑。中年主持人顺了顺头发，冷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他们花钱了，就认为自己是上帝。”

“上帝、上帝，嘿嘿！”

“······小民的本性。”主持人又言简意赅地补充了一句。

泰莉走到众人之间，拍拍手说道：“好了，不要讲这些了。把最后这点做完，大家都赶紧去休息吧。”说着，她抬头看向露台上端坐的任云生，笑道：“今天也辛苦你了。”

任云生点点头，接着继续看着远处的湖面。他是游船的安保，必须时刻紧盯着可能会发生的危险。所以在拍摄团队工作的时候，他也得寸步不离。平时一贯谨慎的他，现在却有点儿心不在焉。

“你在想恐怖片的危险么？”张盟站在他身后，试探着问道。

任云生正在思索早上整理出来的那个猜想，敷衍地“嗯”了一声。见状张盟也不好多问，搓着手掌，迟疑片刻才又道：“你说，我们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蛇啊，狂蟒之灾肯定是蛇啊。”任云生回过神，见张盟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皱眉道：“我们没有主动改变过剧情，应该会按照电影里那样，电影剧情你比我清楚得多吧？”

“是、是啊！不过我看任务手表上说，还有森蚺之王什么的，这个森蚺之王，任兄弟你知道多少？”这几日接触下来，张盟已将最初的“小兄弟”称呼改为“任兄弟”，称呼的微妙变化自不必说，他心里已认识到任云生不是个很好相处的对象。虽然总是微笑示人，但实则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于是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套近乎了。

任云生认真考虑了一会儿，决定将森蚺之王的信息告诉新人。略作讲述，听得张盟呆愣半晌，一张好奇的脸色渐渐变为了死气沉沉。张盟没了再问下去的勇气，客套了两句后抽身离去。任云生目送他离开，心中暗道：“这批新人，真是连我都不如啊······”

一开始，他寻思着这帮新人怎么也该有一两个能力出众的。逢迎也好，欺骗也罢，哪怕和他对着呛都行。但除张盟外的五人却选择了一个最消极的态度——干脆不与他接触。

其目的任云生大概能想得通，就是干脆不出工也不出力，好坏全让任云生一个人揽了。毕竟六人没有强化傍身，杀蟒蛇是杀不了的。但安安心心苟在后方，说不定能跟着一起回主神空间。这个法子虽然消极，但并不笨。反正就是磨洋工呗！磨上他几部恐怖片，总归能站稳脚跟。

只是“磨洋工”是主神最忌讳的方法，正是为了针对此，才会有恐怖片越来越难的规则出现。任云生想得抛出个诱惑，驱使那五人积极起来······

他却不知，六人早已联合在了一起，而将他一人孤立在了外面。张盟只是作为新人团体中与他的联系人，源源不绝地将信息反馈回去。

“大概就是这样，这只森蚺之王，恐怕不好对付呀······”

五人默默地听完张盟的讲述，沉默在他们当中是最常见的氛围，这次也不例外。半晌后，沈秋石忽然叹气道：“看来我们还是得借助他的力量，单凭我们五个，就算一条普通的森蚺也无法对付。”

“你这样太长他人志气了，说穿了森蚺，也就是大一些的蟒蛇罢了。那个摄影团队有枪，我们借来杀他一两只总还是能办到的。”洪磊嘿嘿笑道。

“一两只？你是在闹笑话吗？”很少发言的工科男陈桐忽然冷笑道：“寻常蟒蛇的机动性已经是人类难以匹敌的了，更何况十几米的大蛇？张哥不也说了，它们能一瞬间绞死一头黑豹。就算能被火器杀死，我们六个又有谁有用枪的经验？电影那么拍是为了好看，真实情况蛇可不会慢悠悠地等我们抬起枪来！”陈桐平时很少说话，更是不会如此言辞锋利。五人均是愣了一愣，洪磊回过神来，涨红了脸色起身作势欲打。

“你这瘦不拉几的弱鸡！也敢来说我？！”

陈桐退后一步，站起身来说道：“怎么？我哪里说的不对了？我只是劝你多认真想想，不要······”话未说完，他鼻子上已经挨了一拳。两道鲜血登时流出，踉跄两步坐倒在地上。

其余人急忙劝架，将洪磊拉开。洪磊指着冷笑不停的陈桐破口大骂，两腿扑腾着还想再上。沈秋石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擦鼻血的陈桐。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劝架的，好像全副精力都放在这个普通的男生身上。

听到柯梦的安慰声，洪磊怒火稍霁。挣开张盟的手喝道：“给我说话注意点！长点脑子！别他妈以为是在恐怖片里，老子就不敢揍你了！”

“好好好。”陈筒撑着地起身，他虽说自己是学汽修的，但一副身板却瘦瘦长长。“大不了我不说就是，反正你也听不进去。”

丢下这句话，陈桐推开门转身离去。张盟想要劝留，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安慰起洪磊来。

······

这边新人吵闹不休，另一边任云生已准备停当。今晚游船停泊在丛林边处，趁着无事，便打算去林中探上一探。正巧摄影团队中的音效师与制片这一对年轻男女刚走不久，他也有合适的理由下船。

只是临走前泰莉的眼光有些古怪，似乎是在责怪他不懂事······

踏在松软的地面上，任云生久违地感到安心。这两天他一直在船上，晃来晃去得腿脚都有些发软。活动了下双脚，差不多适应后向前疾奔而去。约莫一两分钟左右，身旁树木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嬉笑声，任云生正要拨开枝叶查看，那阵声音忽而转为了动情的喘息。

“······”任云生终于明白泰莉的眼神是何意思，原来这一男一女出来是做那个。他正打算走开，突然间远处响起一阵激烈的林叶“簌簌”声，低沉的嘶吼与奔跑声齐响，飞快地朝他们这边逼近而来！

任云生顾不得礼貌，提剑冲过枝叶。那俏丽的女制片衣衫不整，显然还没开始，就被任云生和另外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被这么一吓，两人顿时大叫起来。任云生转过身不去看他们，握紧手中剑柄说道：“别叫！快点儿跑！”

这两人显然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被他一吼立刻不敢叫了。男人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正干着好事呢你小子来干什么？正要上来质问，丛林阴影处纵出一头两米多长的黑鬃野猪，涎水直流，哼哼有声。

任云生抬起重剑，又叫两人赶紧离去。两人再不敢犹豫，提着松垮的衣服跌跌撞撞地跑了。不一会儿功夫，又传来两人的尖叫声。这次声音较为短促，不像是遇到了危险。。

野兽通常比人类更能察觉到危险的存在，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天赋。眼前的野猪见任云生提剑凝立，弓着身身子大喘粗气，一时间不敢攻上前来。

“你不来，我可来了？”任云生呵呵一笑，偏转剑锋踏步弹出。

第五章 蟒吻惊魂 群蛇乱舞

任云生动身的同时，野猪怪叫一声，跟着扑身向前。双方用的都是动物间最原始的搏斗姿态，谁先顶不住压力避开，就会被对方狠狠地撕裂要害。只是任云生不是动物，自然不会同它硬碰硬地相撞，身子晃了一晃，野猪扑了个空，落地急忙转身。却见那柄大剑挟着银光急速刺来，只来得及一声惊叫，脑袋随即被刺了个透穿。

“好厉害······”陈桐忍不住发出感叹，旁观者清，方才这场小斗只不过一躲一刺，但在他眼中看来却是厉害无比。任云生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视觉捕捉，刚看到起手，下一秒任云生已经开始擦拭起了剑身。

这让他想起了武侠小说中高手的对决，不禁心头一热，出声赞叹。

任云生听到声音，回身就要出剑。见是新人中的一位，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陈桐兀自呆呆地看着地上死去的野猪，神情似惊似喜。瞧他看傻了的模样，任云生暗觉好笑，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在周围搜索起来。

一般悬疑恐怖电影中有个惯例，第一个或第一批脱离队伍的，往往会成为这场恐怖的先行祭品。任云生也是这么想才尾随跟来，所以害怕周围还有蟒蛇潜伏。寻觅一周，蟒蛇没见到，那边陈桐还给他泼了盆冷水。

“你别找啦，你被骗了。”

任云生不解，抬眼看向对方。

“张盟是不是跟你说，这个时候会出现大蛇？”“昂，怎么？”

陈桐忍不住笑了笑，说道：“这时候还没有大蛇，只有一头野猪。他们是想看你实力怎么样，才忽悠你来杀了野猪的。”

任云生听他说是个骗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脸上却不显露半点情绪。“他们？”“是啊，他们，这不包括我。”陈桐蹲下身抚摸着猪尸的创口，又替它合上了怒睁的双目。“我相信你的实力，不过他们还在怀疑，所以才有此一试。”

“我还以为你们缩在船里不愿意出来了呢。”任云生随口说道，接着抬脚准备要走。这时，陈桐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可不止骗你这一件事这么简单，你不准备听听吗？”

任云生停住脚，笑道：“你和他们的关系不是打得挺火热的吗？”

“呵呵，我可从来没把他们当成可靠的盟友。啊，不对，最开始的时候是有的。不过从他们开始天真地认为你只是个‘侥幸活下来’的菜鸟后，我就不那么想了。”陈桐站起身，两人平平对视。这个长得老实巴交的男生脸上，露出了一副极为不相衬的讥笑表情。

“你能活下来，怎么也会有一些超出常人的地方。而他们太自信了，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自信过头就是傲慢，这不好。”

任云生转过身，含笑看着对方，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首先不好意思，接下来的话可能不会很好听。我们六个人确实不怎么相信你。因为你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有这种心理并不奇怪。但我们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毕竟这里是赤道，跨越这么长的距离作假的难度很高。正因为如此，他们对强化、超能力的渴望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毕竟没见过残酷的人，总会下意识用泡沫来麻痹自己。”

“你不像个学汽修的，倒像个写小说的。”

陈桐笑了笑，说道：“我的兴趣就是这个，可惜混得不好······然后，他们开始觉得你只是上一部电影侥幸活下来的菜鸟，没有带领我们完成任务的能力，反而会害怕你的错误指挥，导致他们的死亡。所以他们没有来找你结盟，不过我没有那么自信，我想寻求你的盟约，成为你的盟友。在此之前，我想见识一下你所说的那种力量！”

“你把我当什么了？杂耍吗？想看就看。”说着，任云生迈着缓慢的步子向陈桐走去。明明眼睛里蕴着笑意，却让陈桐想起了捕杀猎物的孤狼。

他不禁后退一步，紧接着挺直了身子，高声道：“我只是在想，你作为上一代活下来的轮回成员，怎么也会比我们这些普通人强大得多。说句没有恶意的话，盟约双方都得拿出来诚意，不是吗？”

话音未落，一阵木材断裂的闷响，陈桐背后的大树齐腰断开。叶子洒落了他一身，陈桐抖了抖身子，任云生已走到远处。

“算了吧，你没什么值得我结盟的东西。”“我总会拿到的！”陈桐高喊，那边任云生的背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

这番话正中任云生下怀，新人会打鬼算盘再正常不过，能想到的无非就几点，何须陈桐这个意图反水的家伙告诉他。好在这批新人的素质总算不错，没有一味地消沉。也没有出现什么大吵大闹，这不信那不信的愚蠢情况。所以他们不会同他对着干，但队伍离心离德总归不好，有陈桐给他传递消息，他也可以提前防备。

回到游船，泰莉上前好一阵感谢，说救了那对男女一命云云。那两位很是尴尬，满脸通红地道了个谢。不久后，保罗·萨朗拖着一头死野猪回来，任云生瞧得分明，正是他一剑捅死的那头野猪。

“好运气，也不知道是谁杀死的野猪，看来这两天我们有烤肉吃了。”保罗·萨朗笑着，显然意有所指。

深夜，任云生正潜心运气，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开门一看，保罗萨朗正笑呵呵地站在走廊。两人走出客舱，偌大的甲板只有他们二人。这是个适合谈话的时间，其余人都已沉沉睡去。任云生默不作声地看着对方抛接刀子，想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为什么屈就在这儿当个安保？”

“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不也在这儿跟我闲扯淡？”任云生不动声色地回道。

保罗呵呵笑着，尖刀升落的频率愈发密集，好像一团跃动的银色光芒。待尖刀最后一次落下，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你是来找巨蟒的吗？”

任云生没有说话。

“瞧我问得什么傻问题？这附近能让你动心的，可不就是巨蟒了嘛！说实话，我也是来这儿找巨蟒的，它们这些宝贝，啧啧，可是价值上百万美金呢！”见任云生还不说话，保罗将刀尖插入油桶盖，很难想象他这股蛮力以前居然是做牧师的。

“咱俩合作，五五分成。”

这话打动了任云生，他不在意那所谓的百万美金，而是在意眼前的这个老男人。按照张盟的说法，保罗萨朗是串连起整部电影的关键人物，也只有他才知道怎么找到巨蟒。前两天任云生有意去主动接触对方，但又担心对方生疑。现下对方先一步提出，自然再好不过。

他佯装思索的样子，沉默着用手指轻点油桶盖，沉默片刻后道：“那好，但我需要你把船引到巨蟒聚集的地方，越多越好。你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吧？能赚多少钱，就看你有多卖力了。”

说罢，任云生转身离去。见人已走远，保罗恶狠狠地啐了一口，不经意看到桶盖，双眼登时大睁。

油桶盖被深深地按下去一个指印，照常理来早该捅得穿了。但这块铁盖却像棉花糖似的，深深地凹陷，再凹陷下去······

翌日，游船在行驶途中遇到了意外，无论怎么开动马力都没法再前进半步。无奈之下史蒂文下水查看，却被水中的毒蜂钻入了喉咙。一番紧急救治之下，终于勉强保住了性命。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不得已泰莉决定返航，先将史蒂文送去医院。

这下可激怒了来玩的游客，纷纷抱怨不停。泰莉气得浑身发抖，和抱怨最凶的几人大吵了一架，最后和导游协商了一下，听从保罗萨朗的建议走小路快速回去。

这一切都在任云生和保罗萨朗的计划之内，看着游船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保罗喜上眉梢，而任云生却在史蒂文的床边静静守候着。

“很抱歉啊，如果你现在能听见的话。”任云生平静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史蒂文，轻声道：“但为了完成任务，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外面传来一连串爆炸轰响，船身也被震得微微发颤。任云生提起剑，快步奔向甲板。甲板上已乱成了一锅粥，人们纷纷尖叫着躲避。地板上、门檐下，到处可见游动的长蛇，吐着信子攻击着这些惊慌的猎物。

任云生挥剑斩断了一条张口咬来的青蛇，反手将冲到面前的人推入客舱。却见新人中的女孩柯梦吓得钉在原地，娇躯不住颤抖。一条手臂粗细的黑鳞大蟒正盘在桅杆上昂首吐信，作势要咬向她。任云生上前抓过柯梦，右手挺剑刺出。黑蟒结结实实地吃了口剑锋，一只扁头被分成了两片。

这蛇尚未死绝，兀自颤抖个不停，被任云生一脚踩成了肉泥。最后一声爆炸响起，漫天飞蛇纷纷乱乱地洒落而下，任云生将柯梦护在怀中，落来的蛇一一被砍成两截。要是他会怜香惜玉，也许这也算个英雄救美。可任云生一心都在这些蟒蛇身上，半推半拽地把柯梦送到客舱门口，一把推了进去······

“别出来！”

任云生看了眼甲板上的众人，其余新人早就跑了个没影，见状松了口气。泰莉不愧是女中豪杰，一边赶蛇一边大喊道：“不要慌！先去室内避一避！”她看了眼恣意大笑的保罗，又对任云生使了个眼色，意味不言而明。

这老小子有鬼！

任云生当然知道他有鬼，只是点了点头，卖力地杀起群蛇。这些小蛇没有奖励点数，但为了博得好感，仍是尽心尽力。杀得兴起，手上不再保留，转眼间近百条蛇被他一人杀得干干净净，只剩最后一条手指粗细的三寸小蛇，畏畏缩缩地躲在角落里缠成了个团儿。

他提剑要刺，小蛇忽然挣开了身子，像受惊的猫一样弓起背部。却见它的鳞片有些奇异，经阳光照射隐隐闪着淡金色的毫光。。

任云生放下剑，小蛇也跟着趴回了地面。而当他又提起剑时，会紧跟着弓起身子。来回数次，任云生感觉这蛇聪明得奇特，索性收了剑，任由它自行逃走。

不想这小蛇爬了少许距离，忽地僵了一僵，萎靡在甲板上再难动弹。任云生本想一脚踢走，见小蛇翻白肚皮，却还尝试着往前挪动，心头不禁一颤。想到自己也如这小蛇一般，明明弱小得很，仍要艰难苟活。当下俯身捡起，揣入了长衣口袋。

第六章 蟒吻惊魂 稀有蛇种

待清理完毕，众人已是累得精疲力竭。一船二十余人，不少都在这场意外的劫难中受伤，游玩的兴致更是被磨消了大半。

三名游客走出客舱，满脸怒容地来到泰莉等人面前，指着鼻子叫道：“都是你们！你们要不是非得走什么小路，我们会遇上这种事吗！”

说话的是一名白人中年妇女，尚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与怒色混合在一起，显得颇为滑稽。

“我的女儿被吓得现在还在大哭！你们付得起责任吗！”

泰莉见来者不善，心里已有了三分猜测，当下不卑不亢地道：“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蛇……”不料对方分毫不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大叫一声顿足道：“抱歉？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联邦宪法做什么！我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被吓的！”

泰莉心中烦躁，强忍着怒气没有说话。若非急着救史蒂文，她怎么会同意走小路？结果没走出多远就遇到了拦路障碍，听从保罗萨朗那老混蛋的话，迫不得已将其炸毁，以致于大量的蟒蛇跟着被炸了出来。

这时那黑人摄像师起身喊道：“谁知道这里有蛇？我们也是为了救人，现在有一个人躺在床上很快就要死了，你们难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

“我们没有同情心？我们花了钱是来这旅游的，但还是答应先让你们送人回去，结果倒好，弄出一堆蛇来！我女儿现在连话都不敢跟我说一句了！你们赔，你们赔！”说着说着，中年妇女竟然也跟着低声呜咽起来。

任云生对这场闹剧心生厌烦，擦好剑后往船尾走去。那里鲜有人会在，是清净的宝地。不过这次有点意外，有人先他一步，正在低声聊着什么。他听了几句已辨出声音，原来是新人中的沈秋石与赵知雅。

沈秋石长眉微蹙，抚着赵知雅的后背不住安慰道：“唉，好啦好啦，已经没蛇了，不用再担心了啊······”实际上他也是有些害怕的，毕竟在大城市长大的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蛇。赵知雅仍是低声啜泣，弄得沈秋石暗暗苦笑。

任云生心想怎么到哪都能碰到撒狗粮的，打算回自己房间时，赵知雅忽然抽噎着说道：“那你说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这就这么多蛇了，要是有大蟒蛇，我们该怎么办啊！”

“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危险的！”沈拍着女友的后背，保证道。

“······我们要不要、要不要找那个男的，那个任云生来保护我们啊？他怎么说也是个资深者，总不会太差劲。”

沈秋石的眉毛攒成了疙瘩，一半是因为女友想依靠别人而不依靠他，一半是他也拿不准任云生的性格，只得敷衍道：“找是一定要找的······不过看他那样子，多半也没什么厉害的。而且他总归是资深者，我们要是就这样找他帮忙，以后肯定得听他呼来喝去，说不定还有更坏的事······小雅，这里是恐怖片世界，人心总是坏的。”

“哼哼，那你的心也是坏的了？”“怎么会！”沈秋石指天说道：“我的心里已经装满你了，哪有空余变坏啊！”

赵知雅这才破涕为笑，锤了锤男友的胸膛。

······

他俩人蜜里调油，任云生不便偷听，当下回了房间，将兜中那条奄奄一息的小蛇取出放在床上。

小蛇濒临死亡，只余下了最后一口气，但仍在尝试着向前挪动。纵有灵药，伤重如此也已回天乏术。任云生看着它直到身躯完全僵直不动，这才动手将其翻转过来。蛇身不见爆炸的伤痕，肚腹上却有两点细小的孔洞，似乎是被同类所咬。

任云生凑过脸仔细瞧了瞧，孔洞周边有淡淡的灰绿色痕迹。用手指挤压，还有些许浆汁溢出。看来这蛇是被咬破了胆囊，难怪伤得这么重。他转念一想，心觉不对，刚才甲板上有十多个人，为什么还会互相攻击？

难道是蛇跟蛇之间也有天敌对立的矛盾？任云生抚摸着蛇鳞，回忆着曾经看过的书籍。虽然蛇类当中也有以同类为食的物种，但不见得会先互相攻击，而不管更加危险的人类。他瞥了眼蛇尸，窗外投入的阳光将蛇鳞映照得熠熠生光。在他印象里，长金鳞的蛇有好几种，却从没见过这一种青黑鳞片，还带点金色的。

任云生不由想起武侠小说中，像蛇胆之类是增长内力的灵丹妙药，或许这种蛇的胆囊就是。随即再想，不禁哑然失笑。就算是灵药，这条小蛇也被同类咬破了胆囊，谁知道另外一条是不是獠牙带毒。别贸然吃下，反而被毒个半死。

想罢，打开窗子，将蛇尸丢了出去。

亚马逊流域物种丰富，方才众人驱赶的群蛇就有好几种组成。要知道蛇与蛇虽属同一物种，但还是有不小的区别。这条小蛇，就是其中一种尚未被人类发现命名的蛇种。

既然未被人类确认，说明极其罕见。任云生将蛇尸体丢入湖中，血腥味吸引了许多嗅觉灵敏的动物前来，一时间争抢不断。某条大鱼占得上风吞吃掉尸体，心满意足地游弋着。却不知，湖水极深处忽然剧烈波动，一道迅影拔升而上，吞掉了大鱼重新没入暗处。

入夜，泰莉独自一人坐在露台上翻阅着资料，没过多久便心生烦躁，推开资料自饮自酌起来。任云生走来坐到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怎么了？”

“燃油被打翻了两桶，剩下的油量不够支持到我们回去了。”泰莉推了推酒杯，示意他喝下。

任云生端起酒杯，佯装不知情问道：“油桶不是密封的吗？”“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不知道谁把桶盖起了个口子，等打捞上来后基本都流干净了。一定是保罗萨朗那个家伙干的！这婊子养的！我总感觉他鬼鬼祟祟的······”

泰莉重重放杯，扬起脸来端详了任云生片刻，接着又道：“任，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说吧。”

“我想让你盯着他点，他一定在计划什么事情。先是走小路，燃油又洒了，我们不得不去找个地方补给，像是被他牵引着往什么地方去。所以我担心······”

任云生摆了摆手，微笑道：“放心吧，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也会做的，我不就是来保护你们的安全的么。”

两人相视一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泰莉平时在世界各地游历拍摄，对中华文化也颇有所知。两人畅聊一番，不知不觉夜已渐深。女孩醉眼迷蒙，双颊微红，已有七分醉意。

“······没想到你懂得这么多。”

任云生有强化过的身体打底，越喝越是精神焕发，谦虚道：“我也没想到你对我们国家的文化也很了解。”

“那个啊·····我经常世界各地的跑来老去，见得多了就知道的多了，倒是你，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怪人。”

“怎么说？”“你看你呀，穿一身古古怪怪的衣服，还背着一把剑不离身。老实说，我之前还有点怕你呢。”说着，泰利捂住嘴吃吃一笑。

她给任云生的感觉是很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现下双颊绯红，掩嘴轻笑却多了几分小女人姿态。任云生毕竟还是个毛头小子，倒也没往别处去想。

不过他长得较一般亚裔成熟些，看上去有二十的年纪，又兼相貌硬朗帅气，如果不是他性格怯软内向，绝对是受异性喜欢的类型。见泰莉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任云生终于发觉了什么，连忙借口说扶她回去休息，打算趁机溜号。

这个年代中国与美国的风土人情大不相同，闻言泰莉脸颊更红，轻轻啐了一声，起身说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任云生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只好苦笑着送别了她。

几杯威士忌醉不倒他，任云生靠在围栏处吹了吹风，却见两人先后走了上来。柯梦快步走在前面，眉眼间有些恼意。洪磊小碎步跟在后面，却是神色惶恐。

这么快就谈起恋爱来了？这些家伙还真把这儿当成游玩的地方了吗？任云生暗自腹诽，想自己一个单身狗何必打扰他们的良辰吉时，往角落走了走，表示自己什么也不会听的。

那边洪磊看到了任云生，粗眉微皱，接着挨在柯梦身边道歉不停。他声音压得很轻，但任云生最拿出手的就是过人的听力，饶是他不想听，仍是一字不差听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鲁莽了，你别生气啊。”

“可、可我和你才刚刚认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了好吗？”

“我没有缠你啊，我只是想你一个人，看你总不说话，想找你多说说话。”洪磊努力地露出笑意，想抓柯梦的手臂，却被后者退出两步躲了开来。。

原来是追女孩子受挫了·······任云生有点羡慕这老哥的好心情，之前陈桐说过，他们六人基本都相信是真的身在恐怖片中。这老哥还能有心情泡妹子，这份淡定是真叫他羡慕。

“可是······可······”柯梦不擅长言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转头，瞥见任云生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里，顿时一喜，叫了一声走了过去。

第七章 蟒吻惊魂 初战巨蛇

“你好，任·····先生。”柯梦怯生生地走近，声若蚊呐。任云生没怎么听清，茫然地“啊”了一声，调整个微笑应道：“不用叫我任先生，叫我任云生就可以了，我估计还没你大。”

“······”柯梦生得娇小可爱，自然不乏男孩子向她献媚。平时聊天都是男生绞尽脑汁找话题，现下她主动聊天，又被任云生这冷场狂魔一句话噎住，半晌支吾不言。见身旁洪磊殷勤切切，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任先生，我想问一下，那个······恐怖片需要注意、注意的事项，对事项！能不能告诉我啊？”

任云生早知对方要拿他当挡箭牌，本想敷衍拒绝，却看洪磊眼色不善，不由起了玩闹之意，便慷慨笑道：“那好，你想问什么问就是。”

柯梦问一个问题，任云生就言简意赅地回答一个。她毕竟是新人，接触恐怖片的时间很短。除了最开始几个，往后的问题都是些细枝末节。洪磊如何不知道柯梦是想摆脱自己才这么做？但他见问的是任云生，想到这小屁孩不过是仗着比我们早一两部恐怖片，就在这儿充大拿。不禁火气上涌，张口截断：

“你经历了多少恐怖片了？”

任云生听他语气含刺儿，心中不甚舒服，只淡淡道：“五部。”

“才五部，”洪磊一声冷笑：“我还以为十几二十部了呢！”

任云生被气得一笑，他不是气洪磊挑衅自己，而是这莽汉竟然如此无知。五部恐怖片就是人受的了？多少人连第一部恐怖片都不过去，便惨死在厉鬼怪兽的爪牙之下。哪怕这五部恐怖片他都是苟活过来的，也容不得对方如此轻视。

当下对柯梦歉声道：“那今天的问题到此结束，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索性不理这夯货，他还犯不着跟这种蠢人置气。

不想洪磊跟着大声笑道：“怎么了？被说到痛处了？恐怕这五部你也是混过来的吧！混到队友都死光，就成了最厉害的，在我们面前装大尾巴狼。啧啧啧，真是好厉害呢！”

任云生站定住，洪磊明白自己激怒了对方，一时生了怯意。心知就算混个五部恐怖片，也远比他们这些新人强大。但佳人在旁，他怎么也不能软了姿态，兀自强硬着道：“恐怕你那些队友也都是些没本事的菜鸟！不然怎么他们死了，你却还能活着。”

“你说什么？”

洪磊挺直了腰背，好让自己显得高大一些。正要再重复一遍，忽见任云生猛地回过身来，眼神直如刀子一般。这句话哽在喉头，却是怎么也吐不出来。听到柯梦劝慰任云生，显然是小看了他。心中妒火更盛，叫道：“我说你那些队······”

还未说完，眼前忽地一花，再看清时任云生已闪到他近前，一把扼住喉咙将其提起。任云生比洪磊高出一个头还多，提着

这百四十斤的壮汉仿佛是提小鸡仔一般。洪磊两脚乱蹬，试图挣脱钳制。却发现对方的手掌有如铁钳，用尽全身力气竟也挣脱不了半分。只有不断地用手去抓，一张脸由红转青，继而往深紫变化。

柯梦吓得呆了，捂住嘴巴颤抖不已。她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不敢说。

夜风袭来，长衣猎猎。任云生提着这百四十斤的壮汉岿然不动，见洪磊两眼翻白，呼吸断断续续，很快就要被他扼死。他冷哼一声，将其丢下了露台，居高临下地说道：

“下次再管不住你的舌头，我不介意帮你割掉它。”

······

洪磊面色惨灰，趴在地上干呕不止，直到任云生离开许久才敢抬起头来。见柯梦也已离去，对他莫说留恋，就连一声询问、一声安慰都不肯说。本来柯梦和他就没有半点关系，这样也在情理之中。但现在洪磊满脑子想得都是“任云生侮辱他，柯梦那臭biao子居然也看不起他。”一腔怒火转变成恨意，发疯似地锤击着甲板，直到力气耗尽、拳头鲜血淋漓才罢手。

任云生的确是气坏了。小时候他不乏被人欺凌辱骂，若是一一计较，还不早早地把自己气死。久而久之，只当那些家伙是在放屁。却不想那洪磊蹬鼻子上脸，连郑吒、楚轩等人也一并骂上。自己蒙受他们帮助很多，他选择影子计划，不去报答已是违背自己的良心，自然不会允许宵小之辈来折辱他们。

此番一闹睡意全无，任云生盘膝而坐，靠修炼打发余下的时间。因为史蒂文病情紧急，游船夜间也在行驶。后半夜时，房门被人“噔噔”敲响。

黑人摄像师睡眼朦胧，连打哈欠着说找到了一处据点，要几个人去搜寻一下油料。本来探险这种事最好在白天，但史蒂文病情拖不得许久，任云生也不推辞，跟着来到甲板。

保罗·萨朗同船夫二人已等候多时，见任云生走来，船夫抬抬下巴算是招呼，自顾自地绑着他那头油腻腻的长头发。保罗冲他呵呵笑着，说道：“哟，没打扰到你睡觉吧？是我要求他把你一起叫上的。”

任云生敷衍笑笑，他没什么可整理的东西，便打量起不远处那栋孤零零的小房子。纵使夜色昏黑，依然掩盖不住其破败残旧。待二人整顿完毕，三人先后下了船，径自往那处据点游去。下得船来，保罗如同换了个人一般，沉默着在前方带队。船夫时不时说几个恐怖笑话，看两人都不理会，只好甩个白眼闭上了嘴巴。

这处据点经年不修，木板铺就的码头早已毁坏过半。三人踏在上面，就是轻轻一脚都会回应一阵“吱呀”尖响。任云生与保罗不敢压重脚步，船夫一阵嘲笑，大剌剌地走进屋子。两人在外面寻找片刻，忽听屋内一声怪叫，任云生连忙冲了进去，却见船夫指着地上一团白花花的物事惊讶不已。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啊这么一坨！”

任云生简直想给这家伙一脚，船夫看到他着急忙慌的样子，怪笑道：“你怕什么，就是一团白色的东西，这是屎吗我天······”

“这是蛇蜕，少见多怪！”保罗慢悠悠地走进来，耻笑道：“森林里怪东西多了去了，大惊小怪什么？”船夫悻悻然摇了摇头，递给任云生一根烟。保罗伸手讨要，他却推辞没了。任云生将烟折成两段，抛给保罗没过滤嘴的那段，三人点燃后，边抽边继续搜寻。

“森林里还有什么？”任云生想到那只金鳞怪蛇，转头问道。“多了，只怕你们听都没听过。”保罗两口吸完烟卷，又直勾勾地盯着任云生这半根，任云生递过后他才心满意足地讲起一段过去捕蛇的经历。

这森林深处，有那个信奉巨蟒的希利莎玛族，保罗曾为了捕蛇经过内洛河，沿途密林多的是凶虫猛兽。丛林黑豹，吸血蝙蝠，半米多大的毛蜘蛛，还有鲇鱼。

船夫有意和他过不去，呵呵笑道：“鲇鱼有什么可怕的。”

“等你见过三米长的大鲇鱼，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它张开嘴，一口就能咬掉你的脑袋。”说到这儿，保罗深深地吸了口烟，火光放亮将他的脸照得模糊森然。他俯身摆弄了下蛇蜕，忽然叫道：“不对！”

两人被他吓得一怔，跟着任云生拔出剑来，四下顾去。就在保罗说话的时候，他没来由心底一阵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朝这儿接近。

“这蛇蜕不是之前退下来的那个！”“快走！”两人尚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任云生只觉那种悸动越来越盛，当即出声提醒。

三人不敢逗留，连忙向屋外跑去。地板吱呀作响不断，任云生跑出两步听声有异，不像踩踏所为，立马停下来大喊：“有东西在下面！”船夫仍自向外跑着，紧接着脚下一空，直直地掉落下去！

这屋子建在水上，一旦掉下绝对有死无生。两人无视船夫的凄厉呼救，冷着脸扫视周围可疑的动向。连接码头与房屋的楼梯被毁，保罗一把推开任云生，纵身跳下。。

“妈的！”任云生见保罗又反手丢来一道物事，疑心有诈不敢去接。哪想到这东西落地破碎，溅了他一身污血。他登时明白过来，这老混蛋居然拿他当诱饵！

血腥弥散，水面顿时波涛翻涌。任云生看得清楚，那怪物身子极长，恐怕就是巨蟒！不等他确认，巨蟒破开水面，张开大口朝他咬来。尖鸣大作，林中飞鸟尽起，保罗萨朗兴奋地大吼大笑，只有任云生一声不吭，抬起剑对准了蛇头······

第八章 蟒吻惊魂 蛇胆灵药

尖啸不仅惊走了林中的飞鸟，更将整艘游船从睡梦中吵醒。人们纷纷来到甲板，大声叫嚷不停。但当他们看到了据点那边的景况后，场面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谁发出第一声惊呼，就像火药的引信，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激烈的尖叫声如直插夜空的利剑，搅碎了最后的静谧。

任云生挺剑刺出，直取巨蟒信舌。巨蟒吃痛闭口咬住剑身，摇头一拽将他甩了出去。身在半空，任云生扭腰连挥，两剑迅捷无比，先后划向那铃铛般大小的眼睛。这巨蟒吃了一剑，知晓武器的锋利，鸣啸着侧开脑袋，任云生则趁势落在了码头上。

他刚踩到地板，冷不防被人一把抓住了右臂。保罗运力去掰，却发现自己一身蛮力竟然起不到半点作用，只好大声叫骂道：“小杂种你干什么！你差点杀了我的巨蛇！”

任云生侧身挣开，一剑拍了他个踉跄，怒道：“它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我管你的命！”说着保罗还要来抓，奔到半处忽地放声惨呼。巨蟒斜里扎过来咬住他侧腰，飞快地跃入水中。只见它腾在半空，有若蛟龙出水；水花飞溅，更似珠落玉盘。任云生眼疾手快攥住蛇尾，全力往后拉来。但巨蟒的力量实在惊人，竟将他反拉得连打趔趄。

他连忙倒转大剑刺入地板，右手握剑，左手用力去拉巨蟒。借游船的探照灯照射，任云生这才一睹对方全貌。蛇鳞青黑交错，隐隐有金光闪烁，显然是那条怪异小蛇的巨大版。巨蟒翻腾着想进水中却无济于事，直搅得湖水翻涌，浊浪阵阵。

甲板处被这一幕惊得鸦雀无声，围观的人或是捂着嘴巴，或是身子后仰，但无一不瞪大了双眼。六名新人更是被吓得呆了，几天来对任云生的猜测和疑虑在一瞬间被眼前现实冲得支离破碎。他们以为任云生只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只会冷脸作色；他们以为任云生是上部恐怖片侥幸存活下来的菜鸟，实力不值一提；他们还以为······

但现在以为什么都不重要了，没有什么比亲眼所见更加切实的真相。也许任云生的确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更也许任云生的确是在上一部侥幸存活下来。六名新人都不蠢，他们的猜测拼凑在一起已经十分接近真相了，但是——

现在都不重要了。纵使任云生真是如此，他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足够令六人惊诧。什么计划、什么孤立，什么慢慢变强再想办法对付他······如果任云生早存了杀心，恐怕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把他们杀得一干二净了吧？

任云生没有心情享受这番无声的赞美，心中暗自发苦。其实他并不具备与巨蟒角力的力量，完全是凭借着元气对身体的短暂增幅，才勉强势均力敌。寻常蟒蛇已有数百斤力量，更何况这条十几米长的大蛇！光是微微摇动身躯，便足以撞断一颗参天大树。现下巨蟒疯狂挣扎，引得任云生体内元气飞速流逝而去，只消再有一两分钟的功夫，他就得被迫放手。

他猜到巨蟒力大，却没想到其力量居然如此之大。光是普通的森蚺就这么难对付了，那森蚺之王又会厉害到什么程度？想到这儿，胸中顿生一股凶戾气。任云生双手握住蛇尾，发狠似地去拽巨蟒。这巨蟒扑腾过一阵已无先前的威猛，被一寸一寸地拖出水面。他乘胜追击，将元气尽数送入双手。只见青灰色光芒涌动，接着爆喝一声，将这条十五米之长的巨蟒甩出水面狠狠地贯在码头上！

简陋的木制码头承受不住这股力道，在“喀嚓”声中坍塌开来。任云生反身压在蛇上，死死地扼住它的七寸。一声凄厉的刺耳尖鸣撕裂夜空，木板齐齐碎裂，一人一蛇双双落入水面。

围观众人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水面再无波澜，沈秋石才说道：“他不会死了吧······”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他们不比他知道得多。在这个时候，他们只需要扮演好观众的角色就足够了。

“巨蟒不会还没死吧······”有声音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担忧的事情。比起任云生的死活，这条巨蟒显然更加重要。如果没死的话，岂不是还会再来······只有洪磊眯着眼睛死死盯住水面，心里一个微弱的声音不住叫喊着：

“死啊······快死啊·······快给我死得连骨头都不剩啊！”

恐慌再次开始蔓延，这次他们谁也没敢再先发出惊呼。泰莉从醉梦中被惊醒，跌跌撞撞地赶来甲板。询问过后，竟打算跳下去寻找。泰莉知道这时候谁也不愿意下水，逞着醉意，她反而最不害怕。

众人连声劝阻，纷乱中水面忽然“咕嘟咕嘟”冒气泡来。循声看去，任云生探头出水，有气无力地喊道：“快，水里冷死了······快捞我上去。”

放下悬绳，任云生轻轻一拉纵上游船，右手提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黑色长物。腥味阵阵飘荡，不需解释，众人吓得急忙避开一块空地。泰莉不曾亲眼目睹他与蛇打斗，捂着鼻子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任云生摇摇头，用力将蛇拽了上来。

“蛇？！”“大号的。”他补充了一句，踩住蛇尸拔剑欲刺。见众人好奇地探头探脑，又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话中驱赶之意很是明了，游客见他连那么大的蛇都能杀死，无不心生惧意，当即一哄而散。新人也想跟着走，却被任云生叫住：“你们不想走就不用走了，留下看看也好。”此话一出，六人俱是面面相觑。片刻犹豫后，张盟、陈桐与柯梦三人留了下来。

几人见任云生划开蛇尸，探手进去摸索了好一阵，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蟒蛇愈大，其腥味愈重，除了陈桐往前凑了两步，其余人都是不禁后退以避腥臭。待任云生抓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腥味更是传遍了整艘游船。陈桐忍耐不住弯腰猛吐，泰莉捂着口鼻瞧了两眼，闷声道：“好臭······这是蛇胆吧？”

任云生也差点被臭了一个跟斗，心想自己一会儿要吃下这玩意儿，连说话的欲望都没了。只是点了点头，飞也似地跑回了房间。

“呕······”任云生放下蛇胆，终于忍受不住将胃里东西吐得干干净净。缓了好半天，才挣扎起勇气走向蛇胆。心想：如果这玩意儿没用的话，老子一定要把那条巨蛇砍成七八十段才解恨。

说来蛇胆能增加内力这一说只是出自武侠志怪小说之类，严格计较并不能当真。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谁能肯定这说法一定当不得真？哪怕真的无效，大不了也是臭一顿而已，反正蛇胆也没毒······

抱着这个想法，又反复给自己打了几下气后，猛地张口吞下。入口极苦，随即浓烈的臭气充塞了口鼻二腔。任云生脸都绿了，胃里再次翻江倒海起来。他几次想把蛇胆吐出，却还是忍耐着往下咽了些许苦汁，想长痛不如短痛，捏着鼻子硬生生将之咽了下去。

如果“以头将地”可以缓解苦涩的话，那任云生几乎都要把床板撞烂。蛇胆入胃，小腹丹田处紧接着生出一股热气。元气自行流动包裹住了胃囊，苦味顿时大减。

任云生坐起身，依照练气法门牵引起这股元气，却发现元气第一次不听他的“使唤”，流转在胃囊周遭不愿离去。若是内力，他还不敢强行去引动，但元气对人体伤害极小，自是不必担心。当下一分一毫地将元气送回丹田，送了几次丹田已近饱和，而盘桓在胃囊周遭的仍有大半。

粗略一算，元气的总量居然增加了一倍还多！

任云生激动难抑，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挥拳踢脚毫无影响，反而因为元气存留在丹田以外的位置，不需刻意调动就会往全身扩散开来，相当于随时随地处于【元气增幅状态】。唯一可惜的是，他丹田储量太小，这份额外的元气用一分就少一分。

除非拿到扩增丹田的法门，或者将元气凝练成为内力之流的更高级能量，不然他只有多多猎杀巨蟒，将蛇胆作为“蓝药”贮备着。

即便如此，任云生还是很开心。元气大涨，再加上他本来恢复速率就远超常人，可谓如虎添翼······说老虎有点过了，任云生自认为自己现在也就是条悍猫，猫添翅膀更合适一点。

任云生赶巧碰上，却非歪打正着，其中渊源他并不知晓。。

本来蛇胆就是大补之物，能增进人的精气。就是寻常老蛇的蛇胆，也能少量提升练气者的元气，毕竟精气与元气二者相生。况且这蛇又是极罕见的种类，其效果更是不同凡响。在武侠小说中有记载，一名主角靠着进食蛇胆功力大涨。那虽是作者的杜撰，但轮回世界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蛇胆增长功力只不过是其中一项微不足道的奇特。

说来也巧，两人吃的蛇胆都来自于一种怪蛇，名为“普斯曲蛇”。这蛇只在热带地区才有，后历经迁移，从武侠世界的印度流传到中原地区。

第九章 蟒吻惊魂 狂热寄托

杀死这条巨蟒，再加上讲解所得的一百奖励点，已有二百入账。虽然不多，但细水长流之下总会是笔不小的收入。任云生心里高兴自不必说，只盼再来上它七八条，好好地杀个痛快！

激动之余，他不敢懈怠，借这增添的元气冲击丹田气海。依照练气法门所讲：若要增长储气量，需得从外界吸纳游离的能量，在体内运转一个小周天后送去丹田。如此循环往复，储气量也便随着逐渐增长。现下他元气冗余，正是扩增气海的大好时机。

每运气一周，盘桓在胃囊周遭的元气受到牵引，随转换完毕的游离能量一同涌入丹田。修行本就是逆天而为的事情，像他这般勇猛精进，孱弱的身体渐渐承受不住，胸口好像压了块大石头似的憋闷，不得已暂停片刻才能继续。如此停停练练，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好在元气性质极是温和，倒也有惊无险。

一夜无眠，待天色如鱼肚翻白，方始修炼完毕。任云生睁开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以半数额外的元气为消耗，将气海扩增了三分左右。

见天色微亮，任云生起身走去游船的就餐点。他不喜欢热闹，以往都是第一个来，趁没人早早地吃完回去。这次来却发现已经有好几个人等候在此，见他进门，纷纷聚拢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恭敬与兴奋。

“你昨天可真厉害啊！那么大的蛇，居然一个人就把它干掉了！”

其余人跟着应和，夸赞他昨夜勇猛无比、深藏不露云云。任云生单手拉住巨蟒的景象可谓深入人心，实在符合这些美国人幻想中的“硬汉英雄”形象。他们越说越是兴奋，两手不住比划着，仿佛把任云生当成了“英雄现世，电影中的硬汉走到了现实里”。还有个略懂些东方文化的，直把他叫做“来自东方的神秘侠客”。

任云生不但没有听得飘飘然，反而一阵嫌恶。心想你们之前夸起史蒂文来也是不遗余力，说他知识渊博、胆识出众。可等到人一受伤，却又把他当个累赘。

他敷衍两句，寻了个角落吃饭。这几人见任云生态度不咸不淡，只好讪笑着作罢。三两口吃完早点，不作停留走出门去，正巧泰莉进来，两人撞了个满怀。

“刚好，我找你有些事情。”泰莉揉着额头，看清来人面目惊喜道。

两人来到甲板，她还未说话，任云生先一步微笑着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杀死那条大蛇的？”泰莉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昨晚的经过同事告诉了她，她心中好奇，想着前来询问一二。这时日头还早，其他人大多都没睡醒。趁着人不多，也许任云生愿意吐露真相。

但这只是她一厢情愿，有关蛇胆增加元气的信息，任云生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告诉给别人，哪怕泰莉是电影中的角色。任云生想到昨晚当着她的面挖蛇胆，胡乱编造恐怕不能取信于她，便半真半假地解释起来：

“好吧，不过这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古方，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往外说啊······”任云生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们家族有一个药方，就是你们印象里用来做药的方法。上面记载着通过吃蛇胆来增加人的力气，我小时候被家里人逼着吃过，你听他们说我力气很大，就是因为这个了。”

泰莉似懂非懂地点头，她接触过一些东方文化，知道其中内容千奇百怪，有这种奇特的方子也在情理之中。但······吃多少蛇胆才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啊！这几乎可以称之为“超人”了吧？她以前怎么没听过东方还有这种神秘医学？

见对方神色有异，任云生笑呵呵地补充道：“如果你有兴趣，到时猎杀到大蛇，送你一副也行。”泰莉微微动容，最终还是拒绝了。“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这事的，而是希望你能继续保持这种实力。第一条大蛇出现，保不齐还有第二、第三条。那些游客已经是惊弓之鸟了，恐怕······”

原来摄影团队和游客们这几日时不时就会发生一些小摩擦，不断累积之下，双方谁看谁都不顺眼。一方对游客总是故意滋事不满，另一方则对他们走小路不满。若不是昨晚任云生杀掉巨蟒，只怕当时就得闹起内讧。

任云生不仅是杀死巨蟒的英雄，更多的是一个树立起来的形象，一剂强心针，安稳下两方各自的焦躁和恐惧。泰莉话说到一半，任云生已然明白，苦笑着说道：“实力我肯定会保持，这也是为了我自己的性命着想。但这个责任我恐怕······”

“就当我求求你。”泰莉忽然凑近，接着两人各退出一步，气氛有些尴尬。她脸颊泛起微红，沉默片刻后强笑道：“就这样吧······蛇胆的事情我不会往外说的，有人问起你来你不用理会他们，人一旦贪起心来，什么事情都不好说。对了，那只大蛇的尸体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嫌弃的话它就送你们了，听保罗萨朗那家伙说，这玩意儿挺值钱的。刚好补贴一下你们紧张的经费······”任云生走向船舱，闻言摆了摆手。

······

泰莉忠实地保守了蛇胆的秘密，不想她没有说，却还是被有心人猜到了。见到蛇尸被开了个口子，大差不差地就能推测出一些。本来任云生这个瞎话就是半真半假，保不齐有人会和他想到一块去。于是“蛇胆也许能增强力量”的消息不胫而走，才半天的时间就已无人不知。

有好事的游客来找任云生，希望他能给讲一讲“东方的神秘魔法”。任云生无可奈何，编了套更离谱，动脑子想想也该知道是假的瞎话忽悠他们。哪成想这套瞎话不但没有打消他们的兴致，反而更令他们兴致勃勃。

此时两国建交不过十余年之久，东方对于这些思维跳脱的美国人来说，仍带着些难以言说的神秘色彩。甚至还有人去问六名新人，一时间船上开始了东方文化的讨论热潮。这番以讹传讹，任云生的形象也一下子被举到了很高的位置上。

有人说他不仅力气大，而且速度飞快，一跳能跳二十英尺高，懂得真正的东方功夫；有人说他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某种神秘的药材来炼丹药；更甚者有说他经常背着的那把西方重剑，其实是一种可以用来踩着飞行的魔法武器······

总之越传越是玄乎，任云生不曾想到，最终竟会招致如此反应。他真的只是挖个蛇胆而已，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增加自己那少得可怜的元气······

他年纪尚小，很多事情想不透彻。这些人哪里是追捧他，实际只是图个心安罢了。正如泰莉所说，既然有第一条巨蛇出现，很难说这神秘雨林中不会有第二、第三条，乃至是更危险的生物。现在游船退，退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存活下来的希望全寄托在任云生一个人身上。

人在濒临绝境的时候，很容易陷入一种狂热的依赖状态。这与智力无关，只能说本性如此。

······

张盟不知道从哪搞了包好烟，堆着笑容来到任云生身边。殷勤地替他点着，又把剩余的塞到了后者手中。

“任兄弟，昨天多亏了你，不然我们几个小命都没了！”

任云生心知对方想要问什么，静静听他吹捧完后，谦虚地一笑。他佯装不通人情，急得张盟抓耳挠腮，讲些擦边儿的客套话。最后把心一横，吞吞吐吐地说道：“那个······任兄弟，我想、想冒昧地问你一句，他们说的那个蛇胆啊，这蛇胆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算是吧。”任云生没有如张盟所想拿假话来搪塞，反而不加掩饰直说了出来：“蛇胆的确是大补的东西，像这种巨蛇的效果会更好。平常人吃了能强身健体，算是主神暗示我们的一种‘剧情道具’······如果有富余的话，我倒是能给你一个。”

张盟顿时大喜过望，连连感谢。任云生淡淡一笑，远眺着湖面暗自腹诽。他不由暗怪自己为什么不在水下挖蛇胆，这样一来什么事也不会有了。但这却是他胡思乱想，毕竟水下黑布隆咚，他又不知道蛇胆在哪，只能拖上船来挖。。

更何况在此之前，他连蛇都没亲眼见过呢。

伴随着这段小插曲，游船继续前进，一日后，却在丛林交错中迷失了道路。

第十章 蟒吻惊魂 异变突生

没有保罗·萨朗指点航路，这条小路走起来很是麻烦。又兼游船体积颇大，窒道难行，一日间走走停停，使得游客怨声载道。自从见到巨蛇后，他们吓得半点游玩的兴致也不剩，要求游船快些回航。但油量缺少，又迷了路，不能乱走乱试探。不得已，只能向着雨林更深处驶去。

每个人的情绪都在压抑中愈来愈盛。当晚，船上发生了第一次小规模的冲突。黑人摄影师与一名男游客从口角演变为打斗，劝架的人俱都压着邪火，受情绪感染，很快变成了四五个人的混架。好在任云生及时赶到，厉声喝止住了。

虽然几人气在心头，但不敢不尊重任云生。当即停了手，互相谩骂一阵后才败兴回房。

泰莉满面愁容，话也说得少了。任云生找上她后，后者只说前方应该还有一处盗猎者的据点，希望他能从那儿找到点燃油。

约莫凌晨时分，一所荒废的工厂进入了任云生的视线。与之前探索到的那处木屋相若，风吹雨打之下已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任云生生怕那些游客们再大惊小怪，只跟值夜的泰莉交代一声，戴上兜帽，踏着夜色奔向了工厂。

说是工厂，其实里面早就空无一物，积年的厚尘掩盖了所有的线索，叫人难以判断它当初是用来做什么的。任云生走在空地上，每一脚踏出，都会激起大量黄土弥漫。合该这些电影角色命不该绝，他在储藏间找到了两桶未开封的油桶。正要一手一个扛在肩上，忽听墙后乍起几声“嘶嘶”的轻响。

任云生不敢怠慢，拔剑在墙面轻轻几划，红砖砌成的墙仿佛豆腐块般柔软，被他开出个口子。着眼看去，一群黑鳞蟒蛇有大有小，纠缠在一起扭肢吐信。

蛇窝？任云生刚生出念头，紧接着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墙后是一间逼仄的密闭空间，唯一的进出口被钢门封锁，就算是这里最小的蛇，恐怕也无法出入。换言之这些蛇可能是人为放置的，他登时明白了这间工厂的用处：

这里是用来养蛇的！

······

尽管任云生刻意低调出发，但还是很快被其他人知晓。包括新人在内，众人都还没从先前的惊骇中稳下神来，一听他下船探索，纷纷涌上甲板，翘首以盼。他们太需要一场胜利了，巴不得任云生将亚马逊丛林中的巨蛇猎杀得一干二净。这样众人也不用担惊受怕，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

与之前的担忧不同，这次等待众人无不抱着信心。就连洪磊也转变了心态，希望任云生别死在这里，毕竟还有一条森蚺之王等着他去杀呢。

任云生打量了几眼，当中没有那种金鳞怪蛇，不禁兴味索然，打碎砖墙将其尽数掩埋。接着架起两桶油料，举步往外走去。他没有开启基因锁的资格，对危险的感知完全是在生死挣扎间自行掌握的，因此时灵时不灵。殊不知从埋葬群蛇伊始，丛林深处两条相伴的巨蟒绷直了身子，飞快朝工厂游动而来。

眨眼间的功夫，二蛇已潜水来到岸边，悄无声息地向任云生逼近。这种善于水下捕猎的杀手只需一个瞬间，就能将临岸饮水的动物绞杀至死。任云生见水面有微波荡漾，心中一凛，当即丢出油桶向后纵去。

间不容发之际，二蛇破水而出，交缠着并首咬来。这一咬之势快极，恍如黑电击空，“砰”得一声撞在了两只油桶上。待油桶落地，任云生手中的剑锋已挟风刺到！

其中一条巨蟒躲闪不及，被正正刺中眼睛，尖啸着向后退去。任云生哪里会给它后退的机会？当下变刺为撩，直取这蛇下颚。另一条蛇见伴侣受伤，侧头要替它挡下。长剑入体，腥臭的黑血激洒而出。

自从吃了蛇胆以后，任云生便陷入了元气冗余而气海容纳量不足的尴尬境地。不过这也使得他无时不刻处于【元气增幅状态】，身体各项素质远超平时，随手一剑就击穿了巨蟒的鳞甲。而这巨蟒一心要替伴侣挡剑，竟躲也不躲，倘若它趁机攻击任云生，任云生也只得被迫收剑后退。

任云生没想到另一条蛇会主动挡剑，惊讶之余不禁赞叹。心想这对蛇侣倒是情比金坚，相比起来，恐怕有些人却连这俩畜生都不如。那被刺瞎眼睛的巨蟒回过神来，顿时尖叫不止，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全然舍弃了它见长的猎杀技巧，卷起身子发疯似地朝任云生猛攻而去。

船上众人声声叫好，兴奋地给任云生加油鼓劲，仿佛他们也是正在亲身战斗的一名战士。就是不懂打架的人也能看出，任云生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几名新人见任云生比之前更厉害了一些，想到是蛇胆的功劳，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后悔。

要是早一点跟任云生交好，说不定蛇胆也有自己一份吧······沈秋石暗想，听到女友也在给任云生加油，不禁叹了口气。他本以为结交好其他新人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却不想四个新人绑在一起，也不如一个任云生来得有价值得多。

如果说“任云生要赢”是六人共有的期盼，那张盟一定是其中最强烈的。一想到任云生答应给自己一枚蛇胆，激动得连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任云生且挡且退，将二蛇逐渐引到了岸上。初时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势过后，巨蟒略显疲态，攻击频率变得慢了下来。那条被砍伤的蟒蛇时不时发出几声哀鸣，叫瞎眼蛇一听到动静，就回头看看伴侣的情况。任云生瞅准机会，待其再次向后看去时，猛地跳起朝蛇头砍去。

巨蟒转回头来已是太晚，双方速度本就相差不多，更何况任云生趁其不备！它转过来头来，黑宝石般的眸子映着任云生衣袂飘飞的身影。接着银光爆展，头颅抛上空中。

仿佛要把夜空撕裂的凄厉尖啸随头颅指向天空，另一条巨蟒将脑袋扣向大地，翻滚起粗壮的身躯。它三起三扣，直撞得脑袋鲜血横流。最后将身一挺，僵硬在地奄奄一息。任云生已经不需要再费力对付它了。

他给了这条巨蟒最后的体面，上前一剑刺入了那只早已溃烂不堪的扁头中。

船上爆发了有史以来最热烈的欢呼，新人们也跟着长抒了一口气。有胆大的跳下船，跑来观看这两条粗壮得惊人的巨蟒，或用脚踢一踢，或用手抚摸着冰冷的鳞片。泰莉坐倒在躺椅上，还好任云生没让她失望，有惊无险地杀死了巨蟒。

这样一来，大家的心态也能安稳下来，不会再起事端了吧。

任云生对旁人的称赞恍若未闻，沉默地挖着蛇胆。他突然有点体会到郑吒在《蜘蛛侠3》中说过的话了，“超级英雄，不过是民众眼中的会杂耍的猴子罢了。他们需要的时候，就为其喝彩；一旦达不到预想中的结果，就会毫不留情地指责和谩骂······”

可惜的是，任云生并没有享受这股喝彩多久。一股若有似无的奇异感受突地涌上心头，他挖蛇胆的手停了下来，转头往游船看去。转头的瞬间，那股感受登时暴涨，仿佛有一柄利剑飞速地刺向眉心，令他刺痛不已。

“妈的······”

身旁人不知道这句话是何意思，笑呵呵地要调侃他两句。却见任云生脸色狰狞，厉声大吼：

“快跑！”

铁皮断裂的“吱呀”怪响压过了吼声，紧接着游船剧烈晃动开来。众人尚沉浸在喜悦之中，等发现身体失去重心，才后知后觉地纷纷惊叫起来。

“快救救她！她不会游泳！”身旁有人指着一名落水的女子大叫，那是他的妻子。他不敢下水去救，只有冲任云生哀声求助道。

任云生死死地盯着水面，分明感觉到极强烈的危险气息，仿佛整条内罗河支流都充斥着这股危险。船上的人挤在一起，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他。他们希望任云生先来救自己一把，但却羞于启齿，终于有人忍受不住，颤声叫道：“先去救救她啊！任先生你不要不动啊！”

似乎洪磊的声音也夹杂其中：“快来救我们呐！人命关天你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湖水如煮沸一般狂翻急涌，落水的女子好像被什么拉住了似的，叫声未绝，猛地沉入了水中。血色浮上水面，男人瘫倒在地纵声痛哭，口中兀自叫着：“快救救她啊！你在干什么呢！她是我老婆，她不能死的啊······”

所有人都被吓得呆了，愤怒和恐惧化作责难脱口而出，接连指向任云生。方才他们还满怀感激和敬仰，现在却已是骂他如此冷血。

但他们终究没能尽兴地说完，伴随着突然拉高的声调，游船离水而起，侧翻着向下坠落。水面翻涌起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海兽的巨口要将整艘船吞噬。任云生两只眼睛瞪得浑圆，眼见着钢铁的船体终于支撑不住，在半空断作两截，船上的人一股脑地掉入水中。

众人又开始大呼救命，仿佛前一秒的指责不是出自他们之口。有的向岸上的熟交呼救，后者只是颤栗着站定不动，用求助的目光去看任云生。只有泰莉和寥寥几人自发奋勇向岸边游来，他们也是从未抱怨过任云生的几人。

任云生跳入水中，向最近的陈桐游去。不想陈桐喊道：“我自己可以！救她！”他抓着几近昏迷的柯梦，艰难地向这边挪动。任云生抓起二人，运力一丢将他俩抛在岸上，接着转向下一人。刚抓到手，脚下忽地传来一阵明显的冲击感。他不敢多想，踩着这人肩膀凌空飞起，低头看去，一条近十米宽的浑黑巨柱破水跟来，顶部裂开阔口，吞掉惨叫的人继续拔升而上。

余力尽绝，大口合毕，惨叫声匿息，浑黑巨柱缓缓地落回湖中。任云生看得清楚，这哪里是什么黑色的柱子，分明是一头庞大到前所未有的超级巨蛇！！

“森蚺之王······”

他立刻想到了这四个字，来不及思索蛇王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反身倒冲扑落，挺剑刺向蛇头。不料剑尖刺中，却像撞在了一块顽石之上，火花四溅。蛇王恍若未觉，自顾自没入了水中。

第十一章 蟒吻惊魂 杀死理想

第十章蟒吻惊魂森蚺之王

借这一剑之力，任云生落回岸上，不等陈桐说话，当即厉声喝道：“快跑！有多远跑多远！”陈桐倒也果断，他深知废弃工厂抵挡不住这般庞大的蟒蛇，拉起柯梦就往丛林深处奔去。

任云生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水面仍在翻涌着波涛，不知蛇王下一次会向谁张开巨口。水中一干人等骇得骨软筋酥，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有的不停向任云生求助；有的奋起余力能游一点是一点；还有的干脆放弃了挣扎，手指在胸口连连划着十字，嘴里念念有词。但上帝无法保佑他忠实的信徒，这人忽地惨叫一声，沉入水中再没了声息。

随惨叫声扬发，任云生纵身跳向这人沉没的位置，大剑挥出，劈起数尺高的水浪。不料那蛇王竟在水下潜藏着等候，待左右两道水浪落下，腥臭的巨口已欺至身前！他来不及退避，只能抬起左手撑住上颚，勉强不让蛇王合口。

蛇王扭动长颈，推着他撞向废厂内的烟囱。任云生提剑欲刺，却觉大剑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似的。一看才明白，麻绳粗细的蛇信缠住了剑柄，手上刚一用力，后背紧接着传来钻心般的剧痛。红砖砌成的烟囱被一举撞塌，这一撞之下，任云生手上力气骤减，大剑脱手而出，落入蛇腹之内。蛇王皮糙肉厚感觉不到疼痛，趁势收紧巨口，将他压得屈身半跪。

任云生强忍着剧痛，试图挺直身子，额头冷汗涔涔，显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双方的差距毋庸置疑的巨大，别说现在脊骨已经被撞裂，就是神完气足的时候，都不见得能跟蛇王平分秋色。

怎么办······任云生想到了墨种，他自知没有供自己犹豫的时间，当即咬破舌尖，鼓起全身的元气汇去双手，争取哪怕更多分毫的时间。即便如此，蛇口仍是一寸一寸地逐渐收紧，如同一具巨型夹板，誓要把任云生碾成肉泥。

意识半昏半明之际，耳边响起一阵古怪悠扬的乐音，隐隐约约，微弱难辨。任云生仗着听力过人，听其似乎是从遥远的丛林深处传来。他并未在意，沉下心来回忆开启墨种的感觉。先前他是借着虎形坠作为“钥匙”，如今没了坠子，却怎么也找不到这种感觉。

不知为何，蛇王长躯微微一僵，面向东南，轻轻摆动它硕大的头颅。不知不觉咬合的劲力稍稍下降，任云生察觉到压力变小，顿时大喜过望，卸去力道仰身跳出了蛇口。

蛇王回过神见猎物已然逃脱，急忙探首追去。任云生提起所剩不多的元气，右拳蓄力生光，正中蛇牙。一拳打出的同时，借力跌飞入丛林。

他不敢停留，不管三七二十一发足狂奔起来。直奔到体力耗尽，元气枯竭才“扑腾”一声摔倒在地，就此昏死了过去。

蛇王似乎不愿上岸，见状不甘地尖啸两声，缓缓地沉入水底。

······

陈桐带着柯梦没命价逃窜，两人漫无目的，只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停下来。女孩子体力弱，很快便没了力气，见天色擦黑，陈桐嘴中嘟囔着“快跑”，强硬地拉动女孩。但他俩这一路上滴水未进，都是又渴又累。终于柯梦支持不住，踉跄扑倒，陈桐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其实他也早没了力气，如果不是害怕那头超大巨蛇跟来，一早就坚持不住了。两人沉默不语，各自恢复着体力，半晌，柯梦咳嗽着轻声道：

“任先生······他该怎么办？”

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去管别人。陈桐没好气地回答：“他挺厉害的，应该没有······”说着说着，他也觉得没什么底气，不由改口道：“如果他也死了，那我们就死定了。所以我们只能相信他还没事。”察觉到女孩在微微颤抖，苦笑了两声不再往下说去。

余晖隐去，四野陷入了静怖的黑暗。树木参天，只有些微月光渗入。陈桐借着微光打量了一下周围，沉声道：“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下，你会爬树嘛？”

“啊？”“看样子你不会，”见柯梦呆懵的萌样，陈桐苦中作乐笑了起来。“这里到处都是树，想找个山洞之类是不可能了。晚上猛兽出没，躲在树上也许会安全一些。可惜，可惜······可惜了！”

他连说了三个“可惜”，语气掩不住颓然。“可惜我们第一部恐怖片就要死掉，我还真有些不很甘心。”

提到死，柯梦颤抖得更加厉害。陈桐起身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枯叶，低头对她说道：“就算一定会死，也得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走吧，我们继续向前走！”

两人在身上擦了几把泥土，陈桐又寻了些干燥的野兽粪便和着涂上。柯梦虽是个姑娘家，却也不使什么小性子，乖乖地任由涂抹。准备停当后，他俩放轻脚步继续往林深处走去。

行不多时，陈桐忽然停了下来。柯梦撞在他后背，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你有没听到一些声音？”柯梦轻轻拽着他衣角左右一晃，作摇头之意。

“也许是我太紧张了。”又走出几步，那声音两人都清楚地听到了。是一阵脚步声逐渐迫近，踩碎叶枝发出的清脆交响。陈桐忙把柯梦护在身后，随手抓起根粗木棍对向声源，一颗心砰砰乱跳不止。阴影处走来两个半身裸露的褐肤男子，脸上涂抹的色彩更添几分古怪。见到他俩，挺刺起木矛“荷荷”有声。

“希利莎玛族？”两人心中不约而同浮现出这个词汇，却见怪异男子呼喝着想要靠近，柯梦颤抖更甚，陈桐看看男子，看看手中木棍，忽然扬手丢在地上。用只有柯梦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笑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赌······这个希利莎玛族不是食人族。”

······

与此同时，另一组人也在丛林中潜行着。相比起陈柯二人，他们却不显得怎么和睦。

“妈的！去他妈的！”洪磊不住地骂着脏话。长途的奔跑耗光了他的体力，每说一句，就要呼哧大喘两口气。

“好了，安静一点吧。这里不是船上，可危险得很。”沈秋石走在前面，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我就爱骂！你想怎么着？打架？打架老子从来没怕过谁！”

“可别，现在还是省点体力为好。张猛已经死了，我可不希望下一个死得是我们当中任何一个！”

洪磊神色稍霁，嘟囔道：“还不是那个姓任的小子太废蛋！我们现在弄成这样都赖他！我骂他两句，不过分吧？哼哼······”

“呵呵。”沈秋石笑了笑没有接茬，他可没有因为追女孩而昏了头脑，他也决不会这样。任云生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已经是很出色的能人了。他有些后悔没早点结交好任云生，如果能活下来，一定得亡羊补牢才行。

行了片刻，沈秋石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那个森蚺之王似乎是有意朝着······”不等说完，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两名装扮古怪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如对付陈柯二人那般，这俩怪异男子系出同一个地方，驱赶的方式也丝毫不差，这是原始部族驱赶野兽的常见手段。看对方把自己当成野兽那样威吓，心想那任云生老子打不过，这俩原始的垃圾货色也敢对自己嚣张？

洪磊未消下的怒火顿时重燃起来，冲上去就要给他们颜色瞧瞧。他体力不佳，哪会是这两个久在雨林中游猎的原始人的对手？没跑到近前，反被一矛刺穿了肚子，惨叫着倒在地上。

赵知雅叫得比洪磊更惨烈，先前她一声不吭，现在却像见了鬼似的，慌慌张张躲到沈秋石身后。沈秋石吓得一呆，转身就要舍下女友自己逃跑。那两个原始人反应迅捷，一前一后堵住了去路。

好在他俩没再补刀，沈秋石不敢去看洪磊的惨象，对后者的求助更是充耳不闻。沾血的矛尖刺到眼前，沈秋石打着哆嗦，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

任云生醒转过来，此时天色已经漆黑。他呆呆地看着夜空，听肚子响起“咕咕”声，便从怀里取出蛇胆吞下。蛇胆破损一枚，绿汁浸得胸口满是腥臭气。相较之下自己运气真是好到了极点，昏迷了这么久也没被野兽盯上。却不知是沾染了巨蟒的胆汁，寻常野兽闻到气味早就远远地避开了。

吃过蛇胆，任云生调息起来，却发现元气提升的程度远不如之前。也不知是自己气海的储量变多了，还是普通巨蟒的蛇胆不如金鳞怪蛇的效果好。想不明白就不再去想是他一贯的风格，感觉恢复得差不多，正要起身，后背登时疼痛难忍。无奈他只能把元气送去背部的经络，勉强支持着起身前进。

森蚺之王还没死，他也就不能停下。无论要花一天、十天还是一年，任云生知道自己必须得想办法杀死它。

正走着，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凄惨的呼救，任云生循声跑去，原来是洪磊倒在血泊中，捂着肚子痛叫不已。见他走来，洪磊脸色变了变，咬牙出声求助。

“快、快帮我一把！我被一个狗杂种刺中了，来······”

肝脏被刺穿，大出血，任云生瞧清楚伤势，他没有医疗手段，这夯货基本死定了。刚想摇头时，转念一想问道：“我有办法暂时保住你的命，告诉我，这是谁弄得？”

任云生心想这伤口不像野兽的爪牙所为，恐怕林子里还有古怪。

洪磊呵呵冷笑起来，每笑一声都伴有血液从创口流出。他不住地笑，仿佛感觉不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流逝。他就是瞧不起姓任的这小子，明明毛还没长齐，却老气横秋地骑在他头上。

也许从见面之初他就看不惯任云生了，只是恰好通过柯梦这个由头爆发出来。洪磊自信自己要是早几部恐怖片进入，绝对是真正的强者。任云生现在拥有的一切啊！美女、实力、居高临下的姿态，还有那被凡夫俗子仰慕的目光······都是他的、都是他的！都是他的才对啊！

但他只是收敛了笑意，反问道：“你真有办法救我？”

任云生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他。

“好，我告诉你。是两个原始人，他们还带走了沈秋石和他的女友。好了，快救我吧，我还不想这么早死。”

任云生没有动，依旧静静地看着他。这让洪磊感觉不妙，张口要骂却见对方出手如电，下一秒思维已陷入混沌。

血液会在洪磊醒来前流尽，这样任云生没有亲手，也杀掉了他。

“你知道么？你不该提起郑吒他们的······”。

任云生起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声音仿佛万古不化的寒冰：

“这会让我想起，我亲手杀死了我的理想。”

第十二章 蟒吻惊魂 希利莎玛族

希利莎玛族世世代代生活在亚马逊雨林之中，每个人都是丛林游猎的好手。任云生循着洪磊指点的方向一路走来，却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痕迹。眼下他元气不足，脊骨又剧痛难忍，不禁怒气横生，寻思是不是那夯货欺瞒了他。

四下看去，见一片灌木丛上似乎有黑影跳动。任云生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进了什么大蜘蛛、大蚰蜒之类的领地了吧？

虽说他连异形都杀过，但对这种毛茸茸的虫子还是免不了本能的厌恶。走近再看，不禁哑然失笑。

一块布条挂在枝杈上，经风吹拂微微飘动。任云生拣起来端详片刻，布料仍新，看来是刚留下不久。

往前走去，每二十步左右又有一块新布条，或压在石头下，或缠在枯枝上。如果只有一块还可能是无意中被刮坏了衣服留下的，但这么多布条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管留布条的人存了什么心思，沿路找去总归能发现些什么。

打定主意，又走了约莫两分钟功夫，耳边隐隐有流水声作响。加紧脚步赶去，眼前豁然开朗。丛林的尽头是一道湍急的山涧，流水同月光辉映，仿佛一道银色利剑自天空插落，将崖石分作两半。任云生没来由地想起“林尽水源，便得一山”这句话来，见左右都无去路，山崖更是难以攀越，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涉水走近崖石。

这山涧不知流动过多少个年头，石头已经被冲刷得光滑无比，任云生小心翼翼地挨近后，才发现瀑布之后有个一人大小的孔洞。心下生奇，钻过瀑布，摸索着洞壁往深里探寻。这洞外宽而内窄，越往里走空间便越是狭小，走到最后任云生不得不弯下身子，忍着剧痛一步步挪动。

不过好在这种“逼仄”的痛苦没有持续太久，有火光自前方传来，伴随着阵阵喧闹的呼喊。任云生走出山洞，却见自己身在一处高台之上，下面则是一番别样的原始风貌。

木头搭建的简陋房屋星罗棋布，各种各样的热带植被随处可见，仿佛这些房子天生就该“长”在草木中一般，显得分外和谐。衣着古怪、棕褐皮肤的男女老少来来往往，时不时发出几声叫任云生听不懂的怪异音调。

这些人还没掌握织布的技术，都是以兽皮、藤条裹身，他们好像要进行什么重大的活动似的，从四面八方赶来，在中央地带一根巨大的乌木图腾柱旁载歌载舞。图腾柱雕刻着巨蟒盘桓，昂首凝视，栩栩如生。

火焰燃烧着图腾周遭的木柴堆，如无数焦躁的小蛇争先恐后献媚，向它们的君王示以忠诚。原始人们高呼、拍打、兴奋地又跑又跳，沉醉在全族的狂欢中，却没一人发现任云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以蛇作为图腾的，应该就是希利莎玛族了。任云生确定猜想，打眼扫视一周。见一个藤条编织成的吊笼关押着六道身影。除去四名新人，还有史蒂文和那个矫情的中年男主持人。他下意识去摸背后剑柄，才想起大剑已经落入蛇腹。不得已捡起一块尖石，运力掷向图腾上的蛇头。

巨蟒雕刻得虽精致，但终究不是活物，一掷之下被削去半截蛇头。载歌载舞的原始人们顿时愣在原地，紧接着惊慌扑倒，双手举天“呜哇哇”地怪叫起来。任云生趁机溜到吊笼旁，示意六人安静。正要解开藤索之时，那怪叫声又突然平静了下来。

却见赵知雅脸色惨白，颤巍巍地指了指他身后。

“妈的。”任云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转身对向原始人众。两方彼此对视，一言不发，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不等他有所动作，当先一人率先丢来木矛。这矛来得迅疾，隐隐带起破空风声。任云生不敢怠慢，接住的同时却不禁往后退了半步，心中惊讶不已。要知道他虽然弱，那也是相对郑吒这些一流轮回者而言，寻常人类连他一回合的敌手都算不上。而那原始人丢出的长矛，竟能逼得他倒退半步，其力量实在不可思议。

伴随着一名首领模样的中年男子怒喝，木矛如雨般攒射而来。任云生不敢再有轻敌的念头，运气挥动手中矛，将打向六人的木矛一一击落。待对方武器耗尽，当即反手掷去，有元气加持，其速度比他们丢出的更快一倍！那中年首领还未看清，胸膛已被扎了个透穿。

见首领受伤，原始人们哇哇怪叫着想要冲上前来。不想首领喝住了他们，叽里咕噜说了一番话后，一个瘦猴模样的男孩撒腿钻入丛林，半晌不见动静。

“你刚才做什么了吗？”史蒂文的声音忽地响起，任云生也是满腹疑窦，回身摇了摇头。

“他们好像在怕你，也许······”史蒂文瞧了瞧任云生发光的右手，欲言又止。其实他也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不允许他发问。他感觉自己糟糕透了，只是昏睡了几天，再醒过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天翻地覆了似的。

任云生无奈笑笑，任谁看到一只能发光的拳头，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好奇或者恐惧。他散掉光华，原始人那边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再看向任云生的目光已带着三分惊异，三分恐惧，还有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情绪。

“可能他们没见过电灯泡，所以把能发光的你当成某种神明了吧？”陈桐挤了过来，吊笼空间狭小，弄得其余四人好一阵叫苦。史蒂文抓着藤索，把脸靠在上面仔细观察了片刻，这才反驳道：“不会的，希利莎玛族虽然是原始部落，但这里的流域终年有船只来往。他们不会没见过电灯，一会儿你让他们多说说话，我看看能猜出些意思来吗？”

······

不多时，先前跑走的男孩引着一名浑身脏兮兮的老头走了回来。即便不用史蒂文猜测，众人也能看出众原始人对来者的崇高敬意。他们纷纷退开，留出一大块空地，男孩跟着退去，只余下这行将就木的老头孤零零地站定，仿佛微弱的烛火，很快就要油尽灯枯。

老头半眯着眼，翳浊的眸子缓缓地打量过六人，最后停在了任云生身上。他端详了片刻，似乎显得有些失望。正要转身离开时，任云生忽然上前走向了他。

“你想要看到的······是这个吗？”任云生不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对元气好奇，试探着将右拳点亮。青灰色的光茫自拳头绽放，火光也为之退避三分。他将其平举，好像端着一盏通往幽泉的明灯。

老头睁大了双眼，他已是极为老迈了，就连睁眼的动作也比常人缓慢得多。但这双眸子却一下子变得明透起来，映照着青灰色的光。脸上的皱纹逐步舒展开，每条皱纹都在往外释放出名为惶恐的情绪。

那副干瘦的躯体开始不住颤抖，像烛火被暴风骤然吹袭，摇摇晃晃，将熄不熄。最后长呼一声，恭敬地对任云生跪倒在地。

所有原始人跟着跪倒，跪地声回荡在这片世外桃源之中。

任云生瞧得发懵，这时史蒂文说道：“看来他们还真的是把你那只手错当成某位神迹了吧······”

“······”

史蒂文认真看着老头的动作，后者双手举天，纵声高呼，接着重重击掌三下，伏低了身子，几乎整个人趴在地面上。“没错，这和他们刚才祭祀那个图腾柱一样。话说你这到底是什么？超能力吗？”

任云生没有说话，举着拳头向前一步走。原始人纷纷后退，神色却不掩狂热的兴奋。只有老头一人不退反进，匍匐着爬来，伸出双手作捧状，姿态极是虔诚。他口中嘟囔着晦涩不清的话语，这些话似乎没有经过主神的翻译，原原本本地传入耳中，任云生越听越是奇怪，老头说的好像是······古汉语！

主神会翻译各国的语言，以方便轮回者任务的进行。但这仅限于和任务相关的势力，像原始部落这种并不会被翻译，可任云生仍然听出了汉语的味道。他惊讶地回看六人，想从他们身上得到证明。

陈桐和沈秋石先后反应过来，给他递了同样惊讶的眼神。

老头翻来覆去地嘟囔着同一句话，听得多了，任云生明白过来，似乎是什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任云生心里飘过一句“卧槽”。

“你听出来了吧？”陈桐和沈秋石挤在一起，听了一会儿忽然道。

“昂，他在背道德经。”

这老头居然在背诵《道德经》里的内容！任云生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好半天后，老头不再背经，开始比划着嘟囔些怪音。

史蒂文在旁翻译：“他应该是想让你帮忙救助受伤的人，嗯······还恳求你能原谅他们的无知和愚蠢之类的吧。”

“说得我和什么邪教头子似的······”任云生苦笑，心想我可没有什么救人的手段。但见老头恳求不止，似乎对他很有信心。沉吟片刻，走向那被他一矛刺穿的中年首领。

众原始人不敢抬头，齐齐吟唱起激昂的长歌，似有燕赵北国的悲慨，为场间平添几分庄重肃穆的气氛。任云生没有把握，硬着头皮将手掌覆盖在首领伤口之上，发力运气。

元气不像内力这等高级能量凝实，一经出体立刻就会消散，即便马上进入另一人体内也是如此。这也是为何任云生始终做不到武侠高手那般“掌风伤人，拳风伤人”之类。尝试着输了两次，才出手掌就已经散去了七七八八，只有极少数渡入了中年首领的体内。纵使如此，也让他脸色微转红润。

任云生觉得这样输下去实在太过浪费，正要收手，忽觉对方体内有小股的气感反冲上来，像小鱼儿在掌心挨挨蹭蹭。他心中惊奇，干脆放开元气送入，那气感受到刺激愈演愈烈起来，七分回流，倒有三分反哺回任云生自己。

不知不觉传送元气已近十分钟，非但没有气量枯竭，反倒是愈发充盈，要将丹田气海充塞的胀开一般。他这才发现，这中年首领体内的元气竟十分浑厚！如果说世间万物皆有元气，那这人的元气未免太多了些。经任云生出手勾动，顿时如百丈大湖汹涌起波涛，在体内自行流转开来。

感觉血流速度变得缓慢，任云生收气调息片刻，他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剩下的只能看对方恢复的速度。待睁开眼，原始人们正手舞足蹈，高呼着他听不懂的赞美之词。

老头居首一阵千恩万谢，叫任云生好生尴尬。其实他也没做什么，这中年壮汉的元气浑厚，才是恢复伤势的关键所在。任云生摆摆手，又冲吊笼点了两下。对方明白意思，当即命人将六人放下，拿芭蕉叶给他们擦拭起灰土。。

七个人都是一副古怪的神情，互相对视不语。他们还以为这次得死定了，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活了下来。任云生想不通中年壮汉怎么会有那么浑厚的元气，似乎比他还要高出许多。

老头，也就是部落的长老接过一根拐杖，戳了戳地面示意任云生跟他往一处去，他知道任云生听不懂自己的话，又是一阵连嘟囔带比划。后者会意，叫新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去去就回。

第十三章 蟒吻惊魂 穿越者遗迹

史蒂文快步跟上，伸手搭住了任云生的肩膀。后者想打趣几句，听他气息沉重，身体状态不佳，只好闭口不言。“我得委屈你扶我一下了。”

任云生微笑点头，回道：“不妨事，恢复得怎么样了？”他知道史蒂文是想跟着从旁帮忙翻译，心中感激，于是问起对方的状况。两人低声聊着，随老头穿越密林，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空地。

这里只搭有一栋小小的木屋，应该是老头平日居所。旁处高耸陡峭的石壁，直插入天空不见其顶。周遭树木环抱，很好地将这方土地隔离开来。如果不是老头引路，恐怕外来者很难寻到此处。

任云生着眼看向石壁，心头突得一动，上面刻着几行文字。字体苍劲有力，竟是以汉字书写。他不禁看了眼史蒂文，后者端详着石壁沉默不语，脸上尽是迷茫。

看样子这些文字并不是主神翻译成的，而是原本就是汉字。不然史蒂文应该能看懂才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你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吗？”

“这你不需要问我吧？”史蒂文报以苦笑，说道：“上面似乎是汉字吧？你们国家的文字，你应该能看懂才是。”

“是、是啊······”任云生含混说着，慢慢走向石壁。这时，老头用木杖轻戳地面，用撞击声伴以脚步。每走出一步，就有一声“磴”声响起，仿佛此刻任云生是一名朝圣的信徒。几步下来，他已将内容尽数看完，人也来到了石壁近前。

“天地秉元气而生，万物合乎规则。历经百年，深悟此理，大笑复大笑，此生终无遗憾，遂以养蛇为乐。恨同僚出卖，遭流放至此不毛。若后世穿越者有缘，当谨记，切勿轻信其他穿越之人。”

任云生以为自己眼睛不好使了，竟然看到了“穿越者”几个大字。他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才敢确信上面的确有这几个字。

“这是······”他看向老头，希望能从后者身上得到答复。老头不懂，只是连连抬手示意他看。不得已，任云生只能继续看下去。可上面就留了这么多字，还能看出个花来？

任云生脑子有些发懵，下意识伸手去摸石壁。入手冰凉，登时清醒了几分。他抚摸着字刻的凹陷，虽然久经岁月蚕食，但这些字仍深入石中，可见当年刻字者劲力之雄厚。

等下······

他脑中灵光一闪，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用手指顺着字迹勾勒下来，才发现凹陷刚好容纳食指指肚。换句话说，这些字都是一笔一划用手指刻出来的！

莫要说这样做起来容易，虽然主神有千万种能增加力量的强化，但那加的只是身体素质，却不是运力的技巧。况且就是力量到达能在石壁上刻字的程度，也得需要相当程度的强化水平了。比方郑吒，单以他的力量，一拳下去这块石壁也得有个凹坑，可要是让他用手指呢？难度便会成倍的上升。

这些字通体流畅，显然是一蹴而就下来。无论是本身的力量，还是运用这份力量的技巧，刻字者都是不俗。

而这个实力不俗的神秘人，似乎和穿越者也有着某些暧昧不明的联系。

任云生理清思绪，想试试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当下催动元气，按住“人”的一捺用力划去。不料元气刚刚运起，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源源不断冲入字中。紧接着金光大盛，强烈的冲击将他撞飞了出去。

史蒂文急忙扶起他来，后者摆了摆手，一眼不眨盯着放光的大字。金光蔓延开来，迅速将几十个字都渲染成了一般颜色。几十个字同时放光，顿时将这片土地笼罩在金灿灿的辉煌之中。

任云生反手压倒史蒂文，正要招呼老头。那老头却迎着金光张开双臂，高诵着雄浑的古调走了上去。但听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乱石四散溅射，金光化作一条长芒急速掠上夜空，绽开耀眼的辉光。

浓烟久久才散去，任云生站起身，飞扑向石壁。却只看到老头站立在石壁旁边，仍保持着张臂的动作。他的正面已被碎石打得创口遍布，身形却挺立不倒，如这片丛林千年挺拔的树木一般，保持着最刚硬的姿态。

这让任云生一度忘记了眼前的老人已经是古稀之年，垂垂暮矣。他给老人合上眼皮后才继续看向石壁，上面已经不是那几十个字了，而是满满刻了整块石壁。任云生大略读过，登时会意，出乎他意料的，这竟然是一份练气的法门。

刻字者同他一样，都是走的修炼元气的路子。

比之第二任留给他的，这份要详细许多。不过详细并不意味着完全是好事，至少就任云生看来，里面部分东西有些过于啰嗦，意义不大。他读过一遍，继而转看向后面的留言。相较之下，这些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初来此世界，心中不忿难以言表。以猎兽吟诗度些时日，后潜心研究，将气之一途心得留于此处。一来此生无憾，二悯南蛮为奴之苦，赠与其后世子孙；有缘人若得见，不枉我一番涂鸦，终不白费。你我既有缘，便衷心劝诫几句：穿越者器小者甚多，以居小世界至尊为荣，实乃庸碌之徒。浮华空梦一场，可悲可叹！于流放四十五年，贞观遗客留。”

看到这儿，任云生已确定了七分猜测。从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愤恨可以看出，留字的前辈似乎被穿越者摆了一道，才被迫滞留在了这个世界。换言之，这位前辈并非该世界的原住民，而是同轮回者一样的异界旅客。这让任云生想到了老人程啸。

程啸也是被同队的穿越者坑害，失去了轮回成员的资格。两人际遇相似得惊人，难道说，刻字的前辈也是一名轮回小队成员？！顺着往下推去，任云生思绪陷入了死路。假使情况如此，那又会是谁······剥夺了主神给予这人的轮回资格呢？

能将一名轮回者滞留在这个世界，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纵观全书，任云生找不到任何一个能比主神还要厉害的，能将主神认定的轮回成员流放至此，其实力可谓高深莫测。

见末款是“贞观遗客”，这他很是清楚。贞观是中华历史上最著名的年号之一，或许这位前辈是古人穿越来的，其原本的世界正处于——大唐！

任云生轻抚着石壁，反复思索这些话隐藏的信息。流放的这位前辈是谁？又是谁这么刻意针对轮回者？他又想到第二任，第二任资历丰富得多，也许知道些什么。可惜他不在场，这个谜题终究只能笼罩在迷雾下难见天日了。

“上面写的什么？”史蒂文见任云生久久不动，忧虑道。

这些复杂的秘辛自然不能说，任云生只能拣简单的告与对方：“没什么，一些关于巨蟒的信息而已。看来那条超大巨蟒······似乎不是天然长成的。”

“怪不得。”史蒂文的反应令任云生有些意外：“怎么？你好像老早就知道了似的。”

“你当时忙着对付它，没有察觉到也不奇怪。当时那条巨蛇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呆愣了一小会儿，我才有机会上岸逃掉，不然就我这样子的，肯定是死得透了······”回忆起当时的境况，史蒂文仍是心有余悸。

“对了，泰莉他们呢？”

史蒂文脸现忧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时大家各顾各地逃跑，等我醒来时人已经掉到了水里。本来我放弃挣扎了，看巨蛇突然呆愣住，就赶紧游上岸拼命地跑。后来遇到了韦斯特里，就是主持人先生，再后来，我们就被抓到这里来了······”

两人检查一番，再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任云生背起老人的尸体，一起按着来路回到了营地。原始人众见长老身死，竟无一人悲伤。在他们的世界观中，死亡意味着更耀眼的新生。中年首领吩咐手下端来野果烤肉招待任云生等人，然后同全族老少为老人举办了盛大的仪式。

自任云生展露了一手后，希利莎玛族似乎把他当成了神明派来的使者。当下也不避讳，让七人在旁观看仪式的进行。任云生肚中饥饿，老实不客气地抓起烤肉就往嘴里塞。其余六人险死还生，哪有半点胃口，看着他大吃特吃，一个个苦着脸，神情萎靡。

“我说，你现在还有胃口吃得下去······”赵知雅紧绷的神经终是支持不住，最先发问道。

“不然呢？和你们一起摆苦瓜脸吗？”

沈秋石按住不安的女友，言语中带上了三分客气：“任······云生，我们下一步该做什么，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一切都依你调动。”

任云生停止咀嚼，静静地看着四名新人。半晌，他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肉沫从嘴里掉出，却没人敢笑话他不雅的样子。他本想笑几人现在才明白轮回世界的残酷，最后放弃了这幼稚的举动，只是淡淡着说道：“下一步是杀死森蚺之王，这你们插不上手，所以你们就好好地呆在这里，保证自己的安全就行了。”

“请问你有多大把握？”沈秋石还是不太放心。

“零。”。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惊惶不已。只有陈桐默默的盯着石桌上的食物，一声也不吭。任云生注意到他，没往心里去。不想对方忽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

“我有一个推测要告诉你，那条蛇王，似乎是专门来找你的！”

第十四章 蟒吻惊魂 战前商议

此言一出，众人齐刷刷看向了他。这个话题并不好接，一时无人言声。见任云生低头沉思，沈秋石担心这番话得罪了他，作摇头状说道：

“话不能张口就来，必须有切实的证据才行。”

“我……有的……”陈桐面有难色，显然是被驳到了实处。任云生冲他一笑，示意但说无妨。得到允许后陈桐悬着的心安定下来，当下比划着双手解释道：

“这是我的推测，但保证不是瞎猜，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所以······啊，我废话多了些，其实我要说的是，像这么大一条蛇，就算它不是刻意捕猎，稍微晃晃身子我们当时也很难幸免。但它很明显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兴趣，一味地进攻任云生。甚至我觉得，它是有意避开我们，不愿意伤害我们的······”

“嗤······”赵知雅蓦地冷笑，就差把讽意摆在脸上了。她本以为陈桐会说出什么精妙的推理，却不想是这番蠢话，心中惧极生躁，忍耐不住截口道：“你是傻了吧！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蛇这么聪明的？它们可是冷血动物啊！又没有感情，秋石，你说是不是······”

沈秋石没有应和女友，沉默不语似在思索。见自家男友居然认真考虑起了这愚蠢的猜测，不禁冷哼一声，冲任云生叫道：“你也说话啊！现在不是你来拿主意吗？我们的命可都在你手上了呢！”

任云生哪会搭理，兀自思考着陈桐的话。倒非认同，而是一经提出，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当初蛇王“狡猾”地躲在水下，等待他先手攻击。若不是狠心卖掉张盟，只怕早已死得透了。后来蛇王只是一味对付他，这才给了其他人逃离的机会。

“老实说，我并不赞同陈桐的这个猜测，但是······”沈秋石先是表明了立场，继而吞吞吐吐起来。任云生明白他意思，微微点头。

“你跑走之后，巨蟒就不再继续，而是沉入了水里。所以我想，你身上可能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冒昧问一句，那个老人带你们看了什么？也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我正要说这个。”任云生心知自己一人脑力有限，便将“穿越者”的字眼隐去，剩下尽数告诉了众人。赵知雅见三人都不搭理她，自家男友更是连一句抚慰的甜话都不讲了。委屈得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气鼓鼓地跑去了一边。

沈秋石尴尬一笑，说道：“没事，小女生脾气，你继续讲，不用理她。”

“······他始终没找到离开的办法，最后应该是老死在这里了。”任云生说完，长舒了一口气。史蒂文与主持人在旁从听，他也不好意思驱赶。只能尽力不提及到任何有关主神空间的信息，生怕一不留神就被扣去了分数。好在虽然说得云山雾罩的，五人也能大概明白。

半晌，陈桐最先问道：“也就是说，这条蛇王，是那个人养的了？”“也许是吧。”任云生耸了耸肩。

“那我们就先假定是他养的。”沈秋石接道：“元气······和你一样修炼元气的人······还有他养大的蛇，我想这蛇可能从你身上感受到了和它饲主相似的气息，才一味地进攻你。”

任云生一愣，旋即摇头否定道：“不，不会的。虽然元气本身没什么区别，但质量上的差距足够被察觉出来。举个例子来说，就是我和你们，无论是质还是量，都有相当的差别。况且那条蛇要真把我当成它原来的饲主，就更没必要咬我了吧？它都快把我咬死了，总不见得他们俩以前都是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

陈桐和沈秋石两人均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什么跟什么嘛，这思维也是够跳跃的······陈桐苦笑着解释道：“不，他的意思是，这条蛇王之所以咬你，不是因为把你当成了主人，而是为了吃掉你，获得你的元气！”

“换言之，它是被用元气养大的。”沈秋石徐徐地补充道。

······

几人说话之时，赵知雅孤身一人往密林深处快步走去。行出片刻，她的脚步慢了下来，不时回头看看沈秋石有没有追来。见身后空荡荡的，赵知雅恨恨地跺脚，自言自语道：“哼！不来找我，我也不要回去找你！明明说要保护我，一看到资深者就什么都忘了！”说着，转身继续往林深处大踏步而去。

雨林树木丰茂，她又是赌气四处乱走，没过多久便分不清东南西北，不知不觉间远离了希利莎玛族的聚居点。兽吼虫鸣此起彼伏传来，在夜色的掩映下更添几分阴森。赵知雅想按着原来返回，却发现周遭早就没有了人活动过的痕迹。

她已经走出了希利莎玛族活动的范围，进入了未经开荒过的原始丛林。

赵知雅这才想起了害怕，跌跌撞撞地往回跑去。她不敢停下，按准一个方向闷头疾奔。狂跳的心脏仿佛密集的鼓点，不住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那些急促的鸣叫声却好像紧紧地追在身后，怎么也甩脱不掉。

突然间，一阵高亢的兽吼打破了寂静，草木中紧接着响起纷乱的杂声。赵知雅听在耳中，吓得两脚一软，“扑腾”摔倒在地。

“啊啊啊！”草丛中一道黑影纵来，她那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不管不顾地大叫起来。却见一头丛林黑豹当空扑下，径直咬向她的脖颈。腥臭的口气弥散开来，赵知雅几乎就要晕死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又有一道黑影猛地撞来，将黑豹直撞飞出去五六米。不待它落地，黑影后发先至，探手钳住了黑豹喉口。只听一声“咔嚓”脆响，这头凶猛的丛林猎手身子颤了颤，如软泥般摔在地上，就此断绝了生机。

赵知雅呆呆地凝望着，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沈秋石握住了她的双手，才尖叫一声扑到对方怀中大哭不止。

任云生踢了踢地上的死豹，盘算着能不能靠这玩意儿吸引一下那条蛇王。方才动手的自然是他，相比起那些难缠的巨蛇，黑豹反而显得容易对付太多。毕竟那些蛇，是真的“缠人”。

本来六人在商讨着对付蛇王的事宜，但看赵知雅久久不归，沈秋石便请求任云生帮忙寻找一下。老实说换作之前，他是不太乐意帮这种忙的，不过几人聊过一阵儿，彼此还算投机。任云生觉得陈桐和沈秋石虽然各有缺点，脑子却还算灵活。

虽然比不上魏衍、乐芙他们，但也能算得上有潜力的新人了。于是就卖了个面子给沈秋石，出来一番搜寻，刚巧救下了他的女友。

那边沈秋石正不停抚背安慰着，任云生抬脚要走，却被一声叫住。沈秋石拉着女友走来，郑重地谢道：“谢谢！谢谢！如果不是你，小雅她就······总之，我为我之前的轻率感到歉意。从此以后，我愿意竭尽心力去帮你，任队长，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队长！有什么我能办到的，我决不推辞！”

······

话说到这个份上，任云生再要强硬地拒绝未免不近人情。况且他本来也有吸纳新人的想法，便顺水推舟客套了两句。稍作整顿，三人沿来路返回。

任云生走在前面，无心去思考这新得来的“手下”。赵知雅仍在低声抽噎着，紧紧贴在男友的身侧。沈秋石扶着她，露出微不可察的烦躁之色。情绪在他眉间一闪而逝，随即被温柔的宠溺所替。

他生得颇为清秀，温柔的模样足以让许多女孩子情难自禁。

“成功了······用这蠢女人的安危换来了他的认可，真正地加入了这支队伍，应该没什么比得到一名资深者的认可更加安全的了吧。小雅啊，不要怪我，我的这颗坏心，还是留了些位置给你的······”

此番搜寻，只有任云生与沈秋石二人，其余都在原地留守。待回到聚居点附近，苦苦等待着的陈桐连忙走上来，急急地说道：

“快！快去看！”

任云生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还未说话就被拉着往广场走去。耳畔陈桐颠三倒四的话语接连不断，令他更是不解。

“他们好像、好像在做什么东西……听史蒂文说是什么什么仪式，看起来和你的元气一样……我怀疑，他们也是和你一样的能力！我说不明白，你看一下就懂了。”

任云生甩开他的手，疾走两步赶去。图腾柱处的光芒愈演愈烈，好像火焰燃烧到了极致。定睛看去，他顿时豁然开朗。

众原始人高举着双臂，赤红的辉光自手掌发出。他们神色虔诚，高声吟咏着悲慨的雄浑古调：

“噫吁兮，黄泉去路多险阻！三尺意气，涤荡邪祟，此行一去不返顾！归去兮，万般奔赴皆成空！”。

古调悠长，回荡在广场之上。点点辉光交汇成一片红色的星海，任云生等人站在星海之间，彼此相互对视。不需言语，他们已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希利莎玛族全族······都有着元气！”

第十五章 蟒吻惊魂 毒计与······诱饵！

虽然还很微弱，但那的的确确是元气化作的光芒无疑。任云生惊诧之余不禁生疑：

明明希利莎玛全族都有着元气，为什么还会对他敬若神明？

这就好比一个人自小生活在电气化时代，就算把电灯泡怼他脸上，也不该一副惊讶莫名的反应。

原始人们却仿佛第一次见识到“电灯泡”，令任云生费解的地方就在于此。

几人聚拢过来，抱着同样的疑惑。好在史蒂文是个精通各地文化的人类学家，观察片刻后，作出了初步的判断：“原始社会人类生活艰苦，他们会向往和推崇部落中武力强大的族人，因为他们更具有获得食物和资源的优势。这种情况更接近于动物态，比如狼。我想大概是任的，额……元气更加厉害，所以被他们崇拜了吧。”

说着，史蒂文莫名一笑，好像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老实说我甚至觉得任能得到他们中女性族人的交配权，毕竟与强大者结合并诞下后代，是所有动物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任云生顿时恶寒遍体，不由得瞟了眼希利莎玛族的女人。一个个身板健壮不输男子，实在不符合他的胃口。

等等……就算符合胃口他也不是那种人好嘛！眼下任务未成，哪有功夫想别的琐碎。他又不是精虫上脑的蠢货，当即摇头打断道：

“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事了。说说看，就算我元气比他们厉害，恐怕也不见得会被这么尊敬吧？”

“确实。”沈秋石笑道：“记得他们后来去请了那位老人吗？那应该是他们的长老或者智囊一类的人物，直到老人确定了后，才表现得十分尊敬，乃至是……奉若神明。”

“而他们确定的东西，就是你表现出来的样子，很像他们历史中的那个神，也就是最初奴役原始人祖先，并展现出元气的那个刻字的人了！”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任云生从头到尾推理了一遍，肯定了沈秋石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原始人们能放出辉光的谜题也便迎刃而解。或许在百年之前，刻字者曾传授过他们的祖先两手简单功夫，希利莎玛族的祖先不懂其中巧妙，只是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从先前丢掷长矛中可以看出，他们确实不懂得如何使用这种力量。

不然人手丢来加持元气的一矛，任云生早就被射成刺猬了。

任云生犹记得中年首领体内那浑厚庞大的元气量，假使他懂得使用，只怕自己绝不是敌手。

这么想来，他陡然间冷汗涔涔，看向那些虔诚的信徒。刻字者只教给原始人们练气储存的法门，却不传授运用的技巧，包括石壁上隐藏的信息亦是如此。回想起给首领疗伤时的情况，三分元气反哺回来增强了他自身。岂不是、岂不是说……

这些人，都是刻字者留下用来供练气士肆意攫取元气的道具了吗？！

任云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为好。刻字者能用手指在石壁上写字，其元气定然十分浑厚，就是打坐一天，也远比攫取这点微弱毫末强得多，基本没可能会用到这种粗劣的手段。换句话说，希利莎玛全族都是留给有缘人使用的！

他们就像坐拥万贯家财的蠢钝子弟，等待有一天会被强盗上门掠夺一空。而这名掠夺者，就是现在的任云生。

掠夺元气不是害人性命，所以并不会对原始人们造成太大的伤害，但这种夺人财帛的行为与强盗无异。任云生虽然不是个道德多么高尚的人，却也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他注视众原始人良久，眼下森蚺之王还没被杀死，单凭自己现在的状态绝不是对手。如果能得到希利莎玛全族的元气，胜利的几率就会大上很多······

想罢，任云生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六人沉声道：

“我需要拿走他们的元气，你们盯着四周，有可疑的动向立刻来告诉我。”

“等等！”

任云生正要走，却被陈桐突然叫住。后者一阵扭捏作色，见任云生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忙张口道：“我想问一下，元气多了可以增加生物的寿命吗？不一定是人。”

“啊？不知道，也许吧。我也没试过，但元气是生灵的精气神，对肉体肯定是有好处的。”

说罢，他不再理对方欲言又止，走向山呼中的众原始人。右手高举过顶，青灰色的辉光亮起，顿时掩盖了点点红芒，如星群中多出一颗耀眼的主星。群星聚拢而来，将他拱卫在其中，呼声如浪，星群似沙，一波接一波涌向核心的任云生。

而任云生神色复杂，缓缓地伸出手掌，覆盖在了跪伏在脚边的中年首领额头之上······

······

虽然不知任云生要搞什么，但六人却知道现在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沉默半晌，沈秋石拍了拍手道：“既然队长现在有正事要忙，我们就去周围巡视一下吧？别让什么不速之客打扰到了他。”陈桐与史蒂文先后点头，他们三人做出了决定，剩下三个话语权小的便不再多说什么。

史蒂文拉上主持人，陈桐有心照看柯梦，却被沈秋石叫住：“陈······兄弟，不如我们两个人一组，你意下如何？”转过头的功夫，陈桐已然转过了七八个念头，最后只是不解地笑道：“怎么？你不照看一下你的女朋友了？”

沈秋石摸着女友的小手，不去看她央求的脸色。“巡视而已，这里是希利莎玛族的领地，不会有什么危险。”说罢，他宠溺地冲赵知雅微笑，眼神中却是不容置喙的严肃。

赵知雅不禁打了个冷颤，她不是第一次见男友强势的样子，但不知怎得，这次竟感到难以言说的陌生。好像对方换了个人，不再是把她当公主或小仙女来宠爱的那个他了。她怔怔地看着沈秋石，最后轻轻地抽出手，顺从地点了点头。

六人分作三组，为了保险起见，两名剧情人物拆分开来，各自与一名女孩同行。看着沈秋石气度自若地调度分配，陈桐站在一旁，眼睛始终盯着对方那张自信的脸。直到走入密林，沈秋石笑着发问，他才收回了目光。

“你已经看了我很久了，有什么想问的，现在没人，问吧。”

陈桐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甩着外套的长袖。其实他很早就相信任云生的话了，哪怕没有见识到蟒蛇。因为在他的世界，此时正值初春，而狂蟒之灾的故事显然是发生在盛夏六七月份左右。

“你和任云生已经结盟了吗？”“是的。”

“你行动还挺快呢。”陈桐呵呵一笑。沈秋石跟着苦笑起来，无奈道：“不快不行啊，在不快就没机会了。没什么比在危险的时候结盟更能值得人信任了，原来我想不明白，现在知道了，和队长同心协力才能活下去。”

陈桐点点头，收起了调笑之色。“是啊，一开始你们都错误估计了资深者的实力，老实说洪磊会死，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太骄傲了，明知道资深者厉害，还一股子牛劲。真是可惜了······话说回来，你觉得这次我们有多大的把握活着回去？”

“多大把握？”陈桐笑道：“很有必要猜测这个吗？”

“怎么？”

“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五成对五成的几率。任云生赢了，我们能活着回去；赢不了，我们就必死无疑。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一半对一半罢了。”

沈秋石无声笑了笑，不再说话。两人在密林中专心寻觅，冷不防陈桐一声大叫：

“我知道了！”

“······小点声，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森蚺之王是怎么一回事了！”

陈桐露出得意的笑容，原地踱步转圈，喃喃自语起来：“你还记得我们说的那个猜测吧？”

沈秋石还没回过味儿来，下意识地回答：“哪个？哦······我知道了，你是说蛇王可能是元气养大的那个？这只是猜测，还没有确实的证据吧？”

“不不不，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

“好吧，这很重要。”陈桐被他噎住，翻了个白眼继续道：“假设它的确是靠元气养大的。你想，蛇王这么大的体型，绝对不是普通蟒蛇活十几年就能长成的，所以它的寿命必定十分悠长。这也是咱们判断它可能是刻字者养的那只的原因，对不对？”

沈秋石皱起眉头，似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刚才问任云生，元气能否增加寿命。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八成是能的，不然实在没法解释蛇王怎么会长那么大。换言之，它通过不断地攫取元气，直到活到现在，因为它的智力决定了它修炼不了有关元气的武功法门什么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元气，它是从哪弄到的呢？”

“这······”

“任云生之前取蛇胆，我还不明白原因。但听他说要吸收原始人的元气，我就突然明白了。他大概率也是为了攫取元气，从蛇胆里。而这片森林里保不齐有元气丰富的野兽，蛇王这些年或许就是靠着它们续命似得活了下来。所以蛇王一感受到元气丰富的任云生，就本能得出来猎食。

“最后的最后······抱歉，我一激动就容易话多。简单来说就是如果我们有另一个元气丰富的诱饵呢？靠它来吸引蛇王。这样任云生杀死它的几率就能高上一些。哪怕只有一点！也比没有要强，对不对？”

陈桐长呼了一口气，脸色因兴奋而涨得发红。沈秋石挑了挑眉，显得冷静许多。“那诱饵呢？我们上哪去找另一个元气丰富的诱饵来？”

“这不是有现成的吗？”

陈桐呵呵笑了起来，回身远眺。树木的遮掩下，那是一片灿烂的赤芒星群。。

······

“你真是够毒的······不过我们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呢。”

第十六章 蟒吻惊魂 决死之战!（上）

陈桐翻了个白眼，干笑两声道：“有什么可毒的？与其像他们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还不如成全了大事。况且他们本身就是为了给任云生这样修炼元气的人提供养料的吧？”

此事不经任云生亲口，也叫陈桐猜出了个七七八八。原来他在听到任云生说要“拿走元气”之时，就已然明白了几分。

现下反复推敲，终于肯定了猜测。

沈秋石不明白对方是何意思，只以为陈桐推卸污名，又听他说了一大堆胡言乱语，心想这家伙的价值观简直就是奇特！

什么叫“与其浑浑噩噩地活着”？人家虽说是原始人吧，但也活得有滋有味的，只是文明程度不够高级，就被他冠以一句“浑浑噩噩”了。

话不投机，沈秋石闻言只是无声一笑，沉吟着道：“按你的意思，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躲起来。”陈桐收起笑容，神色转作凝重。“如果森蚺之王真的是以狩猎元气为目的，那么这里元气爆发，一定会惊动到它……”

“如果它来，我们就得提前找好地方躲起来，就算不来，也能以备不时之需……最后能不能回去，就要看我们的队长，有多么厉害了！”

……

任云生催动元气，自前额源源不断地渡入中年首领体内。一经入体，对方的元气立刻活跃起来，四散奔走流动，隐隐有上冲之势。其实这种掠取元气的门道说来也简单，就是勾动被掠夺者的气，使其运转开来。元气不似内力那般凝实，若没有法门控制，在运转的过程中大部分会散去身体各处。而当任云生这只强有力的“手”介入调控后，原本应该散去的气会集中向他涌去。这便是掠取元气的原理了。

倘若中年首领懂得调息之法，那任云生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掠取得了。正因为对方体内元气如同一盘散沙，多而不整，才叫他有可趁之机。反复几次尝试，任云生逐渐摸索到了诀窍，当下加紧催动，也顾不得对方能不能承受得了，一股脑地将元气送去。

受到外来的刺激，首领的元气更加活跃，甚至不需任云生刻意引导，自发地奔涌而来。这下却换任云生有些难以承受了，忙运转开自身元气，将这些粗鲁的“外来户”引向丹田气海，不过须臾片刻，已然充得盈满。

“可惜······”任云生暗暗叹了口气，即便大半都浪费在了传递上，但传来的元气仍是势头不减，可见中年首领体内元气何其浑厚！可惜他不会那些精妙的吸收法门，不然哪怕只掠取这一个人，也足够把实力翻个番了。

他就像一个误入宝窟的盗贼，金山摆在眼前却没有办法搬走，急得抓耳挠腮。念及此，体内元气突然走了岔路，冲得他小腹一阵隐痛。吓得任云生连忙收摄心神，再不敢胡思乱想。

原始人们见任云生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分毫不敢轻举妄动，压低了呼吸静静看着他。虽然他们不明白任云生在做什么，但既然神的使者，总不会来加害他们。

外人看不懂，体会不到，但身为当事人的中年首领，却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数股热流在四肢百骸间游走。多年缠身的顽疾、曾受过的暗伤等等无不舒适得很，好像每一次热流经过，都会痊愈几分。

疾病一直是原始人们的心头大患，如今任云生随手施展，便能将自己身上的隐疾祛除，对于中年首领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的神迹！激动得他口中念念有词，表情既是虔诚又显狂热。如果不是神使的手还按在他脑门上，中年首领简直就要单膝跪地，行个最庄重的大礼。

此消彼长之下，任云生体内的元气逐渐达到饱和。于是推开首领，盘膝坐下调息起来。第二任只留下了练气、运气的法门，却没告诉他该怎么扩充气海。无奈任云生只好拼着内伤的危险，强行用元气冲击丹田。

他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敢闭目运气……

丛林尽头，河面静若银镜。随着一声尖啸划破长空，镜面轰然粉碎，一根漆黑巨柱破水而出，缓缓地升起。月光洒下，却照不出它的本来面目。仿佛这根巨柱合该就是通体的漆黑，任何光线都会被其表面吞噬。

一时间百兽惊惶，飞鸟尽绝，极度的喧哗反衬得巨柱格格不入。柱子的顶端，那颗大到足以令百兽颤栗的头颅高昂着，灯笼般的双眼打量着大地，如同苏醒的君王俯视自己的领土。

自它一出现后，夜空雷声滚滚，电蛇交织游动。纵使是毫无见识的人，也能看得出它的不凡。它远眺着丛林深处，忽地振动长躯，推山倒树向着任云生那边赶去。

······

任云生听得纷乱的兽吼声在耳边接连不断，心中焦急岔了气息，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旁人看在眼中，联系到喧闹的声响，不知道这时候是该逃跑，还是上前去询问他的情况。他看了一眼忠心耿耿守在身边的原始人们，不禁又急又气，又一大口鲜血顶上喉头。

“怎么回事？！”他不禁问。任云生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能造成这般动静的，除了森蚺之王，这片雨林中恐怕再无他物。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蛇王动作会这么快！这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就急不可耐地发起了第二次袭击。

四人先后赶回到这里，而陈桐与沈秋石却迟迟未归。史蒂文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三人，脸色惨白：“惨了！是那个巨蛇吧？它来了？”三人无一回答，史蒂文只好小跑两步来到任云生身边，还未说话后者当先说道：

“你们快跑！”“跑？往哪？”

“往林子深处跑！”连喷两大口血，任云生的气色略显憔悴。“别让森蚺之王找到你们！快跑！”

危急关头，史蒂文显得十分仗义，想要扶起任云生带他一同走，却被一掌拍开。任云生两只眼球充斥着血丝，吓得这个好男儿倒退两步。

“不用管我，我不跑。”任云生语气柔和了下来，伸手搭在史蒂文肩膀：“要活下来，你野外的经验很丰富，拜托你，带着那四个人一起活下来。”

史蒂文急急着道：“那你呢？！你怎么·····不走？”任云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冲他勉强一笑。“我走了我们就都死定了，我不走，我得留在这儿和森蚺之王决个死战。”到后来，任云生的声音变得铿锵有力，似乎是让史蒂文相信他真的有这个实力。

史蒂文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下头来。尽管对方已经转过身去，目不转睛地盯着声源的方向。他不再迟疑，高呼一声带着三人向林深处奔去。沈秋石与陈桐二人此时还未归来，他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任云生握了握右手，空无一物的感觉令他有些心虚。他想找个趁手的武器，见周围都是些木制长矛只好作罢。

这些木头的武器还不如他的拳头来得有力，对于森蚺之王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吧······他殚精竭虑，试图准备得尽善尽美。结果到了最后，还是得在最劣势的状态下完成任务，当楚轩和郑吒这些强人去了之后，任云生才发现，自己实在是个差劲的轮回者。

希利莎玛族众人仍围在他身边没有退去，任云生想从他们脸上看到惊恐，却只看到了纯粹的虔诚。从老到小，从男到女，没有一个人在这危险来临前露出生物的本能。也许这些无知的家伙以为我和这蛇王是一伙的呢······

任云生不禁想到，但他随即否定了这个猜测。希利莎玛族众人在首领一声呼喝下，纷纷高举起双臂，再次点亮了他们的手掌。任云生不明就里，看着他们如蚁群散开，构成一个古怪的三层圆圈。接着，首领来到面前，单膝跪伏下身，行完这个尊贵的礼节后，走向了圈子的中心。

这个圆圈，不是以我为中心的？任云生最初以为原始人们要摆什么仪式，恭迎他们那凶猛的神明。这样一来，假冒神使之名的他多半是这鬼仪式的核心。可不曾想，仪式直接将他排除在了外面，换言之这或许不是仪式，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不。”任云生看着如木人般默立的原始人众，听着耳边愈来愈近的轰响声。合上双眼，再睁开时心中已有了定论：

“……你真的好狠毒啊。”

第十七章 蟒吻惊魂 决死之战！（下）

话音落时，那摧山倒树般的巨响已近在身前。大地震颤不绝，原始人众接二连三摔倒，狼狈地维持着阵型。

任云生跳出战阵，同他们拉开距离。没等跑出几步，忽见前方树木齐齐倒伏，摧枯拉朽声如同点燃的爆竹“噼啪”连响，一团庞大无匹的黑影从夜色中分离开来，显现出森蚺之王的本象。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蛇王的真面目，但却仍免不了惊恐自心底油然而生。这是面对高位者生物本能的恐惧，他仿佛感觉到那双灯笼般大小的眼睛射出了赤色的电光，在一瞬间击穿了自己的身体。

强压下逃跑的欲望，任云生点亮了双拳。一人一蛇没有对视多久，蛇王纵声长啸，将头一摇向下猛冲而来。腥臭的口气笼罩了这方土地，令任云生微感窒息。眨眼间的功夫，中年首领已被它吞入腹中，只有几滴污血顺着口器落在了地上。

好快！任云生回过神来，见蛇王接着向另几人咬去，急忙提起元气，纵身跃向对方的七寸。蛇是一种捕食效率极高的生物，这点并没有随着它身躯渐大而有所下降。相比起任云生的速度，蛇王凌空调转去势，反颈张口大咬，一呼一吸间便已完成了应对的动作。可怜任云生全力施为，在对方的眼中不过是慢如龟爬，本想打个措手不及，却把自己送到了对方的嘴边。

他收了元气，身子失去轻盈重重地坠向地面。接着翻身一滚，千钧一发间躲过了蛇王紧跟来的追击。蛇王一头撞在地面，激得黄土四散，不等它咬来第三口，任云生双手双脚连连扑动，极是狼狈地逃开了攻击的范围。

好在这里没人会注意到他的窘相，趁着对方反应不及，任云生攀上图腾柱，借力跳到了来时的那方平台处。居高临下，他才终于看清了森蚺之王的全貌。

生物成长的极限是多少？或者说，如果给予其足够的条件，生物能成长到怎样一种地步？如果有答案的话，那眼前就是最好的答案。自任云生视野所及，森蚺之王来时的路途已经被完全破坏，乱石成堆，高树摧折。没有遮挡物，它的身躯也清晰地暴露在任云生眼前。

长躯绵延了百米不止，弯弯曲曲地横在白地之上。颇显滑稽的是，蛇王身子仅仅约两米见宽，与其恐怖的长度有些不衬。

难不成是条畸形蛇？任云生不由暗想。而那边蛇王见他逃得远了，并不着急追赶，转而吞吃起身边的原始人们。尽管蛇王是他们传说里的神明一系，但毕竟也是凶恶的猛兽。在亲友被大吃特吃后，终于支撑不住，哭喊着跪地求饶叩首。

他们在祈求神明的宽恕，可神明只是一条蛇。蛇是听不懂人在说什么的。

蛇王停住了吞吃，昂首看向远处的任云生。长信嘶嘶，眼眸中的赤色忽闪忽灭。不知是它听懂了信徒的祈求，还是这些贡品看不入眼。任云生瞧得分明，冷汗不禁从后背涔涔而下。这蛇······似乎并没有他想得那样懵懂无知。

念头刚一生出，蛇王突然振起长躯，张口猛扑而来。任云生留了心眼，倒退入来时的甬道。蛇王全力撞击之下足以媲美高速行驶的重装卡车，直撞得山岩粉碎，硬生生开出了一个容纳它头颅出入的口子。

不过，也仅限如此。

蛇王耗尽余力，再难以向前挪动一寸，卡在洞口处进退不得。任云生冷冷一笑，忍不住嘲讽道：“白长了一百多年的年纪，却还跟野兽没什么分别。”他知道蛇王能听懂自己的话，嘲笑起来分外卖力。蛇王用红色的眸子盯着他，长信在嘴边不住地打转儿。想要卷到任云生，却总是失之毫厘。

其实沈秋石猜得不错，蛇王的确不是凭空长到了这般大小。至于是不是元气，这点无从得知。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它对元气丰富的猎物有着极大的兴趣。任云生一开始还不太确定，但在它吞吃那些原始人后，才恍然大悟过来。

在游船遇劫时，蛇王宁肯舍弃一船的肉食不要，也紧紧追着他不放。而这次他就站在旁边看戏，反而先吞食原始人去了。两群人除了元气多寡以外，任云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换言之只要元气丰厚，蛇王便不介意猎物是什么。

“······如果你一上来就先吃我，我现在早就已经死了。”任云生轻声呢喃着，猛地掷出一块尖石往蛇王左眼打去。在这条甬道，就是他都只能弯着身子才能勉强移动，蛇王连嘴巴都张不开，只能白白地挨了他一记重击。

眼球破裂，滚热的血浆喷涌而出。蛇王吃痛疯狂地挣扎起来，但压在它身上的是数十吨重的巨岩“枷锁”，任凭如何扭动，都不能撼动分毫。看着蛇王颓靡的样子，任云生没来由升起一阵快意，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催促他赶紧打出下一击。令他恨不得将对方一段一段地分解开来，用滚烫的血水沐浴自身。

蓦然间，他想起了刚才的推测，那对希利莎玛族狠毒的真正结局。是的，原始人们并不是用来吸收元气的傀儡。更确切地说，不是用来给有缘人使用的。

任云生顺着惯性思维去想，却愈发迷惑不解。如果是给有缘人使用，却不留下吸收元气的法门，那让有缘人靠零星的“反哺”提升，不但麻烦，而且愚蠢得很。总不见得刻字者是等一个会吸收法门的有缘人，或者他自己也不会。无论哪一种可能，其意义都委实不大。

所以任云生从善意的角度出发，以为刻字者真的良心不安，才传授了练气之法。直到他看到了原始人们摆出的仪式······

原来刻字者没有良心发现地教授原始人祖先练气的法门，更没有好心地给有缘人留下一笔遗产。这些原始人，这些世世代代修炼元气的可怜家伙们，都是给森蚺之王的贡品！

因为也只有森蚺之王才不需要吸收之法，便能轻而易举地从中攫取元气。任云生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是留给他的遗产，却不想既然刻字者对穿越者抱有如此恨意，又怎会好心地遗留福泽呢？？

越是深想，任云生越觉得有道理，同时对刻字者的惧意就更深了一层。试想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木然看着为他忙碌的人们，心里却算计着将他们作为“肉猪”，来供给自己宠物吃食。甚至其后世子子孙孙，都将无穷匮地持续下去。这份狠辣和无情，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任云生摇了摇头，打消这番猜虑，转身向外挪去。单凭他一双肉拳绝然没可能杀死蛇王，只有曲线救国一下，出去寻个利器再来。不想他刚走出半步，身子随之一滞，接着被大力向后拉去！

第十八章 蟒吻惊魂 蛇吞

腰身骤紧，任云生心觉不好，急忙去抓岩壁凸起的石块。仓促之下用不出多少力气，手上打滑，被硬生生拖着向后倒去。甬道狭窄，撞得浑身无处不痛。他忍着疼痛撕扯腰间的束缚，入手滑腻冰凉，却是蛇王那条软鞭似的信舌。

怎么会？！任云生惊得亡魂大冒，一时之间全没了应对的办法。他明明退出到了安全的距离，怎么这蛇还能攻击得到他？蛇王复仇心切，哪里会留给他思考的时间，抖擞身子挣开桎梏，一把将任云生从洞中拽了出来。

任云生这才明白，哪是对方着了自己的道儿？分明是自己掉进了蛇王的圈套！倘若他一直躲在甬道里不出去，蛇王是拿他怎么也没办法，显然它还不具备撞塌一座山丘的神力。他没想到对方宁愿舍弃一只眼睛，也要吞他而后快。

长舌一振一收，任云生已落入了那张血盆阔口中。他就是有上百种对策，在这瞬息之间也来不及使出。没奈何只有抬手撑住上颚，但觉两股大力上下一齐涌来，直压得他眼冒金星，全身骨骼咯咯作响。

显然蛇王不仅仅在苦肉计上欺骗了他，更是藏有余力。这一口咬下，任云生连三秒钟的时间都坚持不住，喉头一甜，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没有意外，巧合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临在他头上。力量随着鲜血急速逝去，身体内似乎有东西急不可待地要破茧而出，但在力量骤消之下，只将将生出个苗头，接着重新归于了平静。任云生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他睁大眼睛看着夜空，最后一头栽入了蛇腹之内。

眼见任云生也死掉，躲在林间偷窥的原始人们纷纷扑倒在地，痛哭着叩首不止。有时候越是蒙昧，信仰就越是坚固。但蒙昧不意味着愚蠢，比起眼前凶恶的神明，也许任云生这假冒的“神使大人”更能令他们信服。

蛇王吞掉任云生后，对这些“贡品”失去了兴趣，任由他们自行逃去。继而盘身凝立，只见它黑色的鳞甲有毫光吞吐，渐渐地，光芒转盛，耀眼的金色笼罩住了这一方土地······

······

史蒂文带着二女一男穿梭在林中，四人不敢停下，他们知道密林的凶险，但与那条庞大到夸张的巨蛇比起来，什么危险也不值得一提了。跑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两名女孩子体力不济，远远地落在身后。见状，史蒂文暗叹一声，放缓了脚步等待她们追上。

“走啊！你怎么了？”中年主持人急忙催道。他可不敢自己一个人乱跑，没有史蒂文这野外经验丰富的探险家带领，说不定跑着跑着就撞入了哪只野兽的领地。

“等会她们······”“还管她们干什么！你不想活了？！”

史蒂文脸色一沉，义正言辞道：“不行！我答应了任的，要带他们一起走。等会她们不妨事，我们也需要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主持人欲言又止，见史蒂文如此说也只好作罢，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待两名女孩赶来，四人感觉已经跑出了很远的距离，便稍稍放慢脚步，重新规划起路线。一路逃来，哪还顾得上东西南北，全凭着一股子蛮勇闷头狂奔，回过神来才发现周遭古木幽深，已是进入了人类数百万年都不曾踏足过的原始地带。

有些植株连见识博广的史蒂文都闻所未闻，他只能从外观上判断出大致的寿龄。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没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不过很快史蒂文就打消了这个推测，行不多时，忽听草木掩映下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

在这鬼地方竟然有说话的声音！四人惊得冷汗直冒，女孩们更是脸色苍白，都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史蒂文使了个眼色，屏息凝气当先循声走去。拨开枝杈，他那颗悬着的心才安然落稳，长长舒了口气。赵知雅轻唤一声，抹着眼泪冲了过去。

原来窃窃私语的正是陈桐与沈秋石两人。他俩正蹲在地上，用手指勾勒着图画，不时还低声争辩两句。

沈秋石听见动静，也吓了一大跳。见是自己的女友，脸色略一变幻，随即露出微笑张怀将赵知雅抱住，由着后者抽泣，看向史蒂文苦笑道：“你们也来了，万幸万幸，队长他······怎么样了？”

队长指的自然是任云生了，史蒂文摇了摇头回答：“我也不清楚，任他让我们赶紧跑，我们就一路跑到了这里。你们两个是在做什么？还有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个不忙，刚好你来了，先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吧。”陈桐拍打着手掌的泥土站起身来：“你先看一下周围，有没有觉得哪里比较奇怪？”

除了尚在哭泣的赵知雅，三人这才想起来观察四周的环境。树木环绕之中，数十栋简易木屋毗邻而建，看样子饱经岁月侵蚀，基本都已破败得不成样子。树与屋间隔有一圈高大的尖木栅栏，用于抵御野兽的侵袭。

史蒂文扫了一圈，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希利莎玛族的很是相似，大抵是其先辈所建造的。但诡异的是，这儿似乎更加先进和“文明”一些，而希利莎玛族却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

就好像在岁月的变迁中，他们的建筑文化非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了。

“这里的建筑风格和希利莎玛族很像，或者说，它俩本来就是按照一个思路建出来的。我想这里应该是他们曾经定居过的地方。史蒂文先生，原始部落有迁移的习惯吗？”

史蒂文一愣，应口道：“不同地域的文明有不同的风俗习惯，但大抵都是在河流附近定居。像希利莎玛族那种向内迁移的部落是少数，毕竟随着现代文明的开荒，他们不得不······”

“足够了。”沈秋石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道：“你们看这里，四面环林，无论是从建筑还是从平时生活来讲都十分不便。更何况他们还要抵抗野兽的袭击，我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选在这种地方定居······”

“除非他们都是些脑子不灵光的笨蛋。”陈桐呵呵笑着调侃了一句。沈秋石没有跟着笑，其他人也没有。二女与主持人是因为恐惧，沈秋石和史蒂文则是陷入了思索。

主持人见三人居然悠闲地聊起了天，顿时火气横生，低吼道：“你们还在想什么啊！还不赶紧跑？你们听那边都没声音了，任是不是死掉了？”说着就要拉史蒂文的肩膀，后者岿然不动，忽地灵光一闪，顿拳道：“不只是这里！之前我和任去的那个地方也是这样的！”

“就是那个老人带我们去的地方，那里也四面都是树木，而且还专门为他建了一栋小屋。他好像是在看守什么，看守的东西，应该就是任对你们说的‘刻字者’什么的······”与建筑出身的沈秋石不同，史蒂文身为人类学家，自然是从自己的专长出发考虑事情。他搞不懂什么建筑风格、建设难度之类的，在他看来，房屋的原主人选址在此，实在是有违常理。

这里没有水源，食物匮乏，更不要说会时常受到野兽的攻击了。当真应了陈桐那句话，只有脑子不灵光的人才会选在这种地方······不见得他们是真的愚蠢？

还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选址在此地呢？

“你们还不走？！”主持人又是一声低喝，接着看了眼周遭，生怕自己的声音惊动到什么东西。“再不走我们就都走不了了！我可不想陪你们一块送死！”

“你以为这样我们就走得了吗？”史蒂文尚未发声，却是陈桐先一步冷笑回答。他实在讨厌这老家伙，只会咋咋呼呼，一点用处也没。“要是任云生死了，我们就都得跟着死。你还是尽量不要吵闹为好，另外，期盼他能杀死那条大蛇。呵呵，现在我们活下来的希望，可就只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话音刚落，岂料一团耀眼金光自远处绽放开来。几人相隔千米之遥，亦能看得一清二楚。好像太阳坠落，在这片原始丛林中灼灼生光。中年主持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两名女孩也不清楚原因。史蒂文略显茫然，随即皱起了眉头。

而沈秋石与陈桐二人，则是又惊又怒，一张脸转作了铁青颜色······

第十九章 蟒吻惊魂 “我们继续······”

“骗、骗人的吧······”

陈桐失去了方才的镇定，惊恐地看向沈秋石，期望后者能给他一个心安的答复。沈秋石比他好不了多少，强装镇定，艰难地摇了摇头。他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好像有只看不见的手，一瞬间抽走了他全部的体力。

“怎么会、怎么会······”陈桐不住喃喃着，死死盯着那团金光。纵使眼睛被刺得生疼，却也不挪开一点。“不应该啊，任云生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好了不要说了。”

沈秋石搭住他的肩膀，提醒他还有旁人在侧。二人毕竟是新手，没有资深者那历久弥坚的心态。在想到那个不好的结果后，仅有的支持他们镇定的东西，也被无情地粉碎。

任云生······真的可能死掉了！

这团金光庞大至极，绝非任云生所能发出，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森蚺之王放出了杀招。再加上那边不再有打斗声传来，恐怕任云生已经死于非命。

两人的反应都被其他几人看在眼里，即便是傻子也能明白含义。史蒂文和主持人还好，无非是继续逃命而已。赵知雅已是骇得说不出话来，紧紧缩在男友怀中，仿佛能从他身上获得最后一点安全感。另一名女孩，柯梦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娇躯不住地微微颤抖。

陈桐说得不错，倘若任云生死了，那他们没有其他的可能，没有侥幸、没有意外，有且只有的就是死路一条。

······

任云生头脑昏昏沉沉，勉强睁眼看来，视野内漆黑不能视物。他伸手摸去，触感温腻，这才回忆起自己已被蛇王吞入了肚子。想到这点，他顿时一惊，挣扎着起身，却觉周遭逼仄狭窄得紧，轻易动弹不得。

若是换在以前，估计他就认命了事，而如今好不容易得以重生，哪还能这么轻易地就去死？任云生不加思索，狠狠一拳打向肉壁，蛇王体型之庞大世所罕见，就连腹内柔弱的部分也远比寻常生物坚硬得多。

这一拳打上，反震的任云生拳头发麻，牵动骨头疼得他倒吸一口腥臭气。无奈他只能向上挪动，尝试着往更宽敞的地处去。动不几下，右脚传来一阵热意，随即是火辣辣的剧痛。蛇王的胃液已经融掉了他的鞋子，继而腐蚀起皮肉来。恐怕不需要多久，他就整个儿得化作一滩脓水，届时别说出去，就是动一下都不可能了。

任云生强压着急躁，一点一点向上挪去，不想再往上来却遇到了死路。在外面看来，蛇王前半段躯体卷成一团，他正好卡在一个折角处，向上上不得，向下却也不能下。

“娘希匹的，上不去了······”任云生心里把蛇王骂了几十遍，但还是解决不了出去的问题。正苦思冥想间，脑袋里又是一阵眩晕。蛇腹内腥臭无比，激得他胃里翻江倒海，不禁连连干呕。呕过后，任云生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细想之下却又不知不对劲在哪儿。

“我刚才是不是忘了什么……啊！”他下意识抓了抓肉壁，猛地一声惊呼。刚才他出拳时明明运行了元气，但体内空荡荡一片，元气竟半点也不曾有！

任云生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催动元气试图点亮拳头。情况如刚才一般，依然没有动静。要知道他已经不是先前那种半吊子了，元气催发全乎一念之间，怎么可能还会出现不灵光的情况？任云生想到最坏的可能：不是他催动不起来，而是······元气全都没了！

“怎么可能······”任云生再次陷入了旧时的状况，惊慌到不能自已。他连连深呼吸了好几大口，才缓缓平复下心情，思索起原因。

元气不会自行流失，这源于生物本质的无形之物，最多随着机体衰老逐渐消散。除非有外力强行掠取，就像他之前吸收中年首领的元气一般。像他这样懂得修炼法门的人，抵抗掠取的能力也不会多差。强于他而又身兼丰厚元气的，就只有······

“这条蛇了。”任云生眼中闪过一丝凶戾色，捻诀运转起练气的法门。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练气法同蛇王争夺元气。不然即便万分之一幸运地出去了，没了元气也只能等死。

思绪一通百通，蛇王对元气丰富者抱有兴趣的原因随之迎刃而解。之所以它一心追捕任云生，正如任云生服食蛇胆那般吸收元气。蛇王这百多年间，不知道吃掉了多少猎物，积攒的元气量深不可测，任云生甫一运转法门，四面八方立刻涌来热意，从全身各处毛孔争先进入。

不过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这里已是有如火炉般炙热。

“噗······”任云生猛地喷出数口鲜血，丹田内仿佛被一根铁棍极尽搅动，疼得他几乎要昏死过去。他咬破舌尖，意识清醒了几分。正要罢手，冷不防周遭剧烈晃动开来。来不及应对的他重心失衡，顺着肉壁一路向下滑去。

第二次被摔来倒去，恨得任云生简直想把全世间所有的洞穴都推平才好。他想借力停住，但肉壁光滑溜手找不到一处抓扶的地方。好半天后晃动才停歇，任云生早已撞得鼻青脸肿，狼狈到了极点。不想一波刚去，另一波紧接着追来。

他感觉自己被高高举起，然后被猛地贯在地上。强烈的冲击撞得浑身无处不痛，后心更是生出一阵刺痛，像被某种锐器扎到。好在蛇王不再动弹，不然他就成了史上第一位在蛇肚子里被摔死的人了。

就在这短暂的耽误，任云生右脚已腐蚀的干净。他无暇伤感，反倒是大喜过望。那扎人的东西居然是自己先前遗落的大剑！

蛇王闭目凝立，周身金光愈发灿烂，仿佛将一身黑鳞渲染成了晶莹之色。若是再仔细看去，便能看出这并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转变。它从出生至今，活过了一百多年的时光，吞吃的生物不计其数。那些元气无法消化，尽数储存在了体内。百余年的时间能改变许多，虽然它不懂得使用的技巧，但元气已经沁入肌理，极大地强化了它的身体。

志怪传说中不乏记载：生物寿数一久，多会演变成山精鬼怪，狡诈非常。其实并非活得久就有智慧，而是使它们长寿的东西，才是决定智慧与否的关键。蛇王靠元气长寿，便本能地想要获取更多。而在吞掉任云生后，元气终于达到饱和。

天空浓云密布，不时有电蛇闪动。金光愈来愈盛，直到此地亮如白昼之时，蛇王忽然发现自己的元气开始源源不断地外泄出去。它登时明白过来，惊怒地晃动身躯。这边外泄方止，乌云间骤响起一阵轰隆霹雳，数条水桶粗细的闪电疾驰而下，正正劈向了茫然中的蛇王！

许是天不绝任云生，他摸到大剑，立刻运起元气反手刺出。剑刃本就十分锋利，又兼他求生心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一剑之上，竟尔直接贯穿了蛇身。相较之下蛇王就显得倒霉许多，上面闪电劈来，体内还有任云生在搞鬼。突然受创的它略一失神，只是这一瞬间，丧失了最后闪躲的机会。

任云生从创口中挤出，抬头却看到数道银电自天空劈来。吓得他急忙滚走，但他哪有电光的速度快？下一秒整个人被炸飞了出去。

腾起的烟尘笼罩住了这片战场，任云生强撑着起身，脑筋有点跟不上事态的变化。他下意识用两只脚站稳，才发现自己的右脚只剩下了半截骨掌。不仅如此，此时的他全身上下都被腐蚀得不剩一块好肉，随处可见裸露的筋膜和骨头。整张脸像被大力揉搓过，几乎分辨不出五官来。

亏得新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不然看到他这副鬼样子，绝对会被吓得晕死过去。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不过并不难猜，自己现在一定比恶鬼还要丑陋。而他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抚平战栗的身体，提着剑，一步一步挪向烟尘。

正常人若成这样，早就没有了动弹的力量。任云生并没有那么刚毅不屈，但他清楚自己如果不争气，那他就真的没有了希望。没有人能再帮他，石万启不能，赵樱空不能，楚轩不能，郑吒······也不再可以。

不会再有人站在身边陪他并肩作战，亦不会再有人同他谈笑嬉闹，更不会有人挤出苦涩的笑容，对他说：“要活下去······”

他亲手葬送了所有人的生机，罪行的惩罚是一个人提剑上马。。

烟尘中探出那只硕大的头颅，嘶吼声中带着无尽的狂怒。任云生将剑尖微微抬起，看着蛇王平静地说道：

“我还没死，我们继续。”

第二十章 蟒吻惊魂 仿·基因锁

蛇王的状况不怎么好。

如字面意思所言，它被数道闪电劈中，头上尽是焦皮烂肉。伤口一直延伸至七寸处，所受的伤势比任云生要严重得多。

但一码归一码，任云生实力不如蛇王，况且重伤在身，如此一来，两方之间的差距又被拉回了最初的程度。

蛇王受此重伤，激发出它骨子里的野蛮本性，猛地张口就咬。从来没有一次，它这么仇恨一只猎物，因此这一咬用上了十分气力，只求能把任云生彻底的碾碎。

任云生左脚一踏，地面灰尘散开的同时，他已身在蛇头的正上方。等蛇头上昂，当即提剑刺出，直取那只完好的眼睛。他快，对方更快。蛇王不敢怠慢弹出长舌卷来，两方用的都是早就用过的老招数，但相比之前，更要快出许多。

剑与长舌相撞，竟激起明亮的火光！仿佛金器交击，爆鸣声响彻不绝。任云生抖腕引剑，将力道卸去一边。趁着舌鞭失去准头，一连递出三剑，分毫不差地砍在同一处位置，硬生生地将之削去了小半截。

剑是好剑，可以说是顶好的宝剑，在蛇腹内数个小时仍然毫无折损。但终归用剑的人实力不足，发挥不出它百分之一的厉害。任云生能在刹那间连续砍出三剑，已经是尽了莫大的努力。他见收效甚微，当即仰头后坠，落地退后数十米方才停止。

“墨种······墨种！”任云生心中焦急，只想着赶紧开启那致命的狂暴状态。然而这状态本就是靠着虎形坠才能打开，没了坠子后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感觉。时间紧迫，不等站稳他再次冲上前去。

双方此时的速度俱都提升至极致，一呼一吸间再次轰然相撞。这远远超出了任云生动态视觉的捕捉，他只来得及感觉到自己身子一动，下一秒剑身已经抵住了对方那颗硕大的头颅。得益于蛇王巨量的元气，任云生仅仅吸收了十多秒而已，就将体内充盈得满满当当。

现下他元气过盈，运用起来毫不心疼，基本是以平时三倍的消耗度强化自身。反倒是他的视听二觉跟不上身体，待到视野清晰，耳边风声砺砺，任云生惊回过神，人正被蛇王顶着来到了半空。

两方甫一分离开，蛇王故技重施，张开了血盆大口静待他乖乖落下。冲力耗尽，任云生急忙扭转腰身，歪歪斜斜地落向一旁。哪知对方根本不是要再次吞他，正是等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来不及临时变招之际出手。

这蛇端的是狡猾，但任云生比他还要狡猾。自从蛇王使苦肉计后，他再不敢小瞧了对方，见它张口便将计就计，佯装着要躲避。蛇王想不到更深的层次，只道任云生再无办法，巨口咬来时忽见任云生身形爆展，速度更快三分，一剑刺在了它颈间的铁鳞上。

剑尖入肉几寸，任云生借力荡到蛇王后颈，大吼作声，回剑狠狠地直插下去。这一剑再要不成，那他干脆自杀好了。四尺余长的剑身尽数没入蛇王的颈子里，接着一扭一拉，血如泉涌喷了他一脸半身。

蛇王受此重创，痛得纵声怒啸，但它体型巨大且无肢爪回援，只能疯狂地扭动身躯，期望把任云生甩脱下来。任云生仗着对方够不到他，一剑接一剑扎个不停。不求能把蛇王杀死，想且只想的是能补几下就补几下。他现在已全然忘记了任务几何，性命怎办，满脑子都是不停地出剑、出剑，再出剑！

其实何止是他，战到如此地步，两方都恨不得除对方而后快，他们本是一个要吸收元气，一个要完成任务。但现在都顾不得最初的目的，完全一副杀红了眼的模样。

鲜血奔涌不止，染红了出剑者的身躯。蛇王虽属森蚺，但它总归是爬行类动物。血液中含有的毒素、病菌积年已久，任云生浸泡在其中，又无皮肤保护，等再有一时半刻毒素逼入体内，那时他便回天乏术。

也许等不到那个时候，每出一剑，任云生感觉自己的意识便越发模糊。他只道自己时间不多，想要告诉自己必须得想个好的办法，但身体却如断了线的木偶般不听使唤，机械地刺击着。

一剑，接一剑，不知刺出了多少剑去，任云生开始看不清东西。视野内昏昏明明，偶尔有亮色闪过，那是大剑映照空中银电的光辉······再接着，他开始听不见声音，连蛇王的怒啸声也变得喑哑低沉······手上的力气在变弱，刺入蛇王躯体越来越难，有几剑在鳞片上划过，扯出刺耳的摩擦。

任云生知道时候到了。

力量从不与信念、坚持等虚无缥缈的东西相转移。他们的差距之大毋庸置疑，在最初的回光返照过后，向死亡滑落成了任云生唯一的路线。

他早该死了。在蛇王的腹内，他就基本没了活路。即便险幸逃出，身躯被溶解了十之二三也离死不远。但他真的不想再死，所以拼命一搏。现在坚持也坚持了，无畏也无畏了。纵是死亡，他也无有遗憾了。

昏昏沉沉中，他感觉有一道白光在眼前炸开。照亮漆黑的同时，显现出一栋宏伟庄严的殿堂。白石雕柱，青藤绕梁，古朴的样式诉说着岁月沧桑。无数的人影站立在殿室前、广场中，或有长须及腰，或有年少飞扬。人群之中他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冲他投来视线。

那是一双孤独的眼睛，只一瞬间，任云生就被这种孤独感所淹没。

这人为什么会孤独？他的身边满是人影，既然他们聚在一起，应该彼此熟识。下一刻任云生明白了，这里的每一位，无不孤独。

任云生移不开眼睛，尽管这只是一场他所认为的幻觉。但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默默地看着对方。两人视线相交，熟悉感令他苦思冥想，他见过对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直到对方冲他露出笑意，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白光再次闪过，眼前的景象霎时扭曲，光影被极尽拉伸，他在以接近光的速度远离这里。等视野重新变得清晰，看到的依旧是蛇王那血肉模糊的后颈。。

任云生闭上双眼，拔出剑，另一只手按在蛇颈上。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惊人的斥力自手掌贴合处迸发而出，下一秒，整个人被推向了更高的空中。

身在半空，风声，啸声，木折石碎声四面八方涌入耳中。任云生张开双臂双腿，像要把这些声响尽数拥入怀中。这一口浊气吐出，再睁开双眼，眼神已是一片茫然······

第二十一章 蟒吻惊魂 蛇口夺胜！

无数的思绪潮水般涌入脑海······任云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感觉，只好借用了小说里的描述。其实两种感觉十分相似，但有所不同的是，并非无数的战斗技巧，而是各种复杂繁琐的数据。

元气的余量、运气时的损耗、蛇王的体长、下坠的速度，包括了空气温度、湿度，风力大小，甚至是他这具身体剩余的时间······三分钟零一十七秒。

他仿佛成了一台人形电脑，并时计算着各项数据，种种数据都在为一个目的服务，杀死蛇王。

还有两秒钟的时间就要接近对方，全力出剑需要三秒以上······不行，时间不够！任云生匆忙横剑，撞在长舌尖处再次借力拉开距离。这一次他不再往高处飞去，而是将元气运于小臂，使了个巧劲。这巧劲用得实在精妙，竟使剑身产生了些许粘性，待到粘性消失，斥力激荡，人被横向弹出了百余米，稳稳地落在山丘顶处。

元气不能附着在外物之上，他从来明白。因此全仗这一招用劲巧妙，才打出了等同于内力等进阶能量的效果。在此之前，任云生万万达不到这般水准。而在思绪纷涌的状态下，自然而然地便用了出来。

“这是······基因锁？”

念头转过，被右脚痛意打消。任云生皱眉瞥去，骨掌在落地时被挤得粉碎。他的身体只有常人二三倍左右的强度，自是承受不了这般强大的压力。“我的身体，还是太脆弱了。”任云生口中喃喃，眼睛死死盯着疾驰而来的蛇王。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将剑用力抛向空中，欲凭一双手掌硬生生接住蛇王欺近的大口。

对方的力量是我的二十一点五倍，只需要一秒······巨力排山倒海般压来，任云生胸口顿时滞涩难抒，不得不向后退去。单靠一双手想要逼停这头远古巨蛇实在是可悲的狂想！或躲，或逃，即便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也知道该怎么选，但任云生却选择了最笨的办法。

尖啸大作，似是蛇王在嘲笑他的无知。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将岩石地面踏出明显的足印。待到第六、七步时，足印已深达数寸。这些印痕比这场战斗存在的时间更短，转眼间就被血水重新填满。任云生歇斯底里大吼着，双目充塞得赤红。

比起他无谓的坚持，更令人咋舌的是，幻想······最终成真了！蛇王的冲势竟越来越慢，越来越小，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前。

蛇王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愤怒以外的情绪，这在它漫长的蛇生中却是第二次。第一次是面对喂养它同族胆囊，令它自产生灵智后，始终蒙羞视为仇敌的那名人类。第二次是现在，面对的依旧是一名人类，情绪也依旧是——惊恐。

任云生大喘着粗气，身子剧烈颤抖。常理来看他现在的状态绝无可能同对方角力，蛇王想要挣动，却发觉一股巨力牢牢地遏制住了自己。只见任云生双臂肌肉虬结，黑色的筋脉在其上游走，跳动着激烈的节奏。

每一次跳动，蛇王都能感觉到他的力量暴涨数分。

他抬起头，一字一句道：“你完事了？现在······到我了！”

野兽的本能提醒蛇王，绝对不能和任云生继续僵持下去，这令它又羞又怒。更令它狂怒难遏的是，无论自己怎么挣扎，却都无济于事。任云生一经抓到，怎会给它脱身的机会？他的时间不多了，再经不起有来有回的缠斗，必须近得身来，全力解决掉对方。用游戏的说法就是连续不断地打一套快攻，不给对方反应过来的时间。

而现在，就是唯一的机会！

当下任云生长声爆喝，无数道血箭自周身喷薄而出，他将所有的元气、所有的力量尽数灌注于双臂之中。双方力量一消一长，此刻已趋于相等。这舍命的爆发成了压死蛇王的最后一根稻草，它疯狂鸣啸着，却终究被任云生反手按在地上······

夜空一抹银光急落而下，那是抛出的大剑。任云生伸手要抓，身子已虚弱得提不起半分力气来。眼见大剑就要落去一边，他忙咬紧下唇，刺痛感压榨出最后一丝余力，扶持他纵身跳起。

接剑，扭身，以及······计算！

一分零四秒……不够，还不够……我需要更多的力气，足以破开防御的……

石万启用刀的技巧……不……是半月刀法的技巧！

剑锋置于胸前，任云生凌空翻转数周，斩出了唯一的一剑。那蛇王回过神来，急忙张口迎招。双方都无法再回避这最后的一招，唯有紧紧盯着对手的眼睛。

银光如残月，鲜血似红花。

长剑透体而入，将蛇王的大脑一分为二。同一时间，巨口也咬掉了他的左半身。任云生重重地摔在蛇王身上，向着地面滚落而去。弥留之际，他依稀听到了主神那冷漠刻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任务完成，击杀巨蚺之王，获得3000奖励点数与d级支线剧情两枚······”

······

再醒来时，任云生已身在主神空间内。他意识还有些模糊，睁眼看去，四名新人正坐在广场的石台处低声交谈着什么。看到他们几个如此安然，任云生不禁苦笑出声。想他一个人拼死拼活才能活着回来，这四个家伙什么也不需做，沾着他的光就活了下来。

沈秋石耳朵一动，忙停口来到任云生所在的光柱下，言语中带着关切：“怎么样？你的身体情况。”说话的功夫，任云生修复完毕落下地来。他惊奇于四人竟知道主神还有修复的能力，先是道谢，接着说道：

“······还好，主神的全身修复很厉害，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主神还有修复伤势的能力的？”

沈秋石微微一笑，满含自信神采。“这不难猜，如果每场战斗下来都会像你这样，受很严重的伤势的话，那主神能给人治疗也在情理之中了。”

提到伤势，任云生脸色微变，想到不久前与那森蚺之王的恶战。沈秋石看在眼里，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忙将话锋转开：“队长，请问我们几个住在哪里？这几个房间吗？”

其余三人这时也来到近前，听任云生说道：“对，这些房门都是，你们任选一个就可以。握住门把，想着房间里面的样子，再之后这房间就独属你们一个人所有，未经允许别人也没法进入。”

沈秋石又是一阵客套词，叫任云生好生不适应，摆着手无奈道：“好了好了，你们不用这么客气。既然活了下来，以后就是一个队伍里的人了······还有什么问题没？没的话我回去休息了。”

其实四人还有问题想问，但见任云生满脸倦容，只好作罢。之后各自寻了个房间，依照方法进入。沈秋石与赵知雅是情侣，因此不分彼此，共用了一处房间。

短暂的喧闹后，广场又恢复了冷寂的空荡。几人初次见面，彼此基本都不熟悉，自是没什么可聊的。轮回再次重启，却已不复当初的嬉笑玩闹了······

过不多时，开门声响起。任云生走出房间来，却见陈桐正好也打开了房门。两人相视一眼，点头示意。陈桐默默看着任云生走到光球下，闭目站定。后者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半晌，任云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别老站我后面不出声，我能感觉得到你，所以很怪。”

陈桐嘴角扯动，似乎是作了个笑容。“我们之前有过一个约定你还记得吧？我帮你找到有用的信息，你接纳我加入你的队伍。这还作数吗？”

任云生睁开眼，转身看向陈桐。后者难以抵挡他狼一般的眸子，不禁倒退半步，笑容变得难看起来：“那好吧，既然这次不作数，我总能找到更好的······”“你说我会杀了你吗？”

陈桐脸色一僵，愣住了神，沉默片刻后忽地又笑逐颜开：“我懂了，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队长。”说罢，将门掩上，不再打搅任云生的正事。

他是个聪明的人，虽然比之乐芙、魏衍二人都差了少许，但毕竟也是个还算聪明的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透，便能理解过来。假使任云生不接纳陈桐，放任自流并非良策。在这危机四伏的轮回世界中，没什么比斩草除根更加安全的做法了。

反过来任云生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是默认他是可以共同作战的队友。包括其余三人，毕竟队伍新立，人手急缺。任云生只要脑子没抽，断然不会做这种自废手脚的事情。。

当然，说他比之乐芙、魏衍二人稍有不如并非空穴来风。因为他想不到还有“将新人养殖起来，榨取奖励点数”的歹毒做法，不过这种事情，任云生不愿去做。

至少现在，他还有自己的道德底线。

第二十二章 蟒吻惊魂 规划与指点

任云生再次沟通起了主神，继续寻找他所能用的东西。

严格来说像他这样不能强化血统的体质，所能兑换的是极少却又极多的。少是少在没有血统，连带着与其相关的一干技能、道具都无法使用。例如道教的桃木剑，这剑可不是随随便便拿在手里就有威力，需要自身有内力、真元力、仙灵力等阳性能量，沟通其上的铭文刻印方可发挥其效用。

除非是圣水、护身符等一次性道具，但这样一来就太过浪费了。他可不是有钱人，哪经得起这般挥霍？

而多则多在，主神处的科技器械实在是无穷无尽。从近代的老式驳壳手枪，到千年以后的宇宙级战舰。只有任云生想不到，没有主神收录不到的。但去繁留简之后，能供他随身携带并使用就寥寥无几了。最重要的是······贵得要死。

任云生反复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该以科技武器为主，元气和墨种为辅。等弹药打尽，实在没招了再抄起大剑上去砍。像这场恐怖片，假如他有十来颗高爆手雷，见到蛇王第一眼先丢它个开门红，纵是炸不死也落个半残。哪还用费劲巴力地决死一战，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是鬼的······

不过这样的话，灵异类恐怖片便成了他的短板。元气比不得内力，终究只是最下等的雏形能量，除非他修炼一日千里，否则还是扎扎实实按这个思路来为妙。

想到这儿，任云生脑海中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

“今天我给你们讲一讲恐怖片里需要注意的事宜，喂，你们俩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听我讲完再继续腻歪也不迟······”

翌日晌午，五人集合在任云生房内的地下训练场。待柯梦姗姗来到，任云生起身对围坐一旁的新人们说道。

沈秋石轻拍女友的肩头，示意先听队长讲话。后者略有不喜，撅着嘴点了点头。任云生扫过一圈，新人们的表情令他颇感满意，清了清嗓子道：“如你们所见，我的年纪并不比你们大多少。所以也不会什么很成熟，很有道理的话。凑合着听，这些都是我累积下来的经验，希望你们能牢牢记住。不要因为莽撞惹上危险，给其他人也带来麻烦。

首先，不要将轮回空间的事情透露给剧情人物，任何方式都不可以······”

从参与任务的注意事项，到强化的选择，再到造人的细节，任云生细致入微地给四名新人讲解了一番。这些都是常见的，轮回者所必需的信息，他断断不能藏着掖着，行那私心自用的举动。如今队伍新立，最缺的是人手。适当教授一些经验，有助于新人的快速成长。

当然，那些更为隐秘的东西任云生肯定不会往外吐露了。师傅教徒弟还得留几手呢，他一下子兜了底，就照自己这缓慢的进步速度，岂不叫他们分分钟就赶超了去？直到目前为止，任云生还不是很信任这四位。

等到彼此都熟悉后，任云生再视情况而定，逐步同他们共享信息。此是后话，暂且不论。

沈秋石默默倾听，不像陈桐听不几句就要问一个问题。两人风格大异，其实理解起来的速度相差无几。待到任云生讲完，拿起一杯水润喉时，才敲着下巴，缓缓说出自己的疑问：

“有个不是很明白的地方，队长。”“你说。”

“你说主神不会设计必死的任务，那换句话说，每一部新的恐怖片都一定有可以破解的对策。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我们现在兑换了灵类武器，比如子弹什么的。那我们接下来的恐怖片就有了灵异恐怖片的可能。可假使我们一直不兑换灵类相关的话，那是不是就一直不会出现灵异类恐怖片了呢？”

说着，他摊开双手，咧嘴一笑。“毕竟我们没有任何对付鬼怪的手段，主神应该判定我们绝对完成不了任务。对吗？”

“额······”任云生被问住了。老实说他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可能，听沈秋石一说，是有这么个道理。不过他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里暗叹这小白脸倒是有几分狡猾。

“理论上来说是的。但要是我们一直不去接触鬼怪恐怖片，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投放到星河战队这种战争级别的片子里。比起鬼怪，战争更加危险一些。况且鬼怪恐怖片里也可能有针对鬼怪的道具，例如道符、还有佛经······”

说到佛经，任云生心里莫名一酸······

不等对方再要说什么，他直接说道：“这些道具都是可以获得的，你……放心好了。”

沈秋石尴尬地笑了笑，点头表示已无疑惑。

“到我了，到我了！”陈桐接着举手，嘿嘿笑道：“我想问造人这里，真的是什么人都能造出来吗？”

“昂······昂？”看陈桐这副激动不已的模样，好像将要完成什么人生中最伟大的目标似的，哪还有半点初见时的果敢稳重。从刚才说到“造人”时他便两眼放光，现下更是兴奋得脸色涨红。

任云生突然觉得将造人的信息告与他们不是一个好主意，无奈地肯定道：“是的。不过我也说了，最多是常人二倍的身体素······”

没等话音落下，陈桐已是一溜烟跑出房间，直奔主神去了。天知道这家伙要造什么人出来，任云生虽然有点好奇，但还是稳坐钓鱼台，和其他三人继续交流着。

过了很久，陈桐领着一个女孩走了下来。四人听他招呼看去，眼前均不禁一亮。女孩约莫十三四岁模样，端的是娇俏可人。眉眼中些许混血味道，被其冷淡的神情冲得不甚明显。他想挽着女孩的手，却又犹疑不定，站在一旁只是腼腆地笑。

萝莉······萝莉控······不会吧！

四人心里的写照不宣而同，任云生更是顿时恶寒遍体。原来萝莉控这种生物，是真的存在的······相比起郑吒的小莉儿，眼前的这位才是真萝莉。他搓了搓额头，勉强着道：“对于每个人的爱好我们互不干涉的，只要别是太过分就行了。话说你这位······”

“你们想什么呢！”陈桐老脸一红，当即否定道：“不是你们想得那样，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这只是我很喜欢的一个······额，我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主神还真是厉害啊！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她的名字叫小哀，你们以后就这么叫她就好啦。”

“无聊。”女孩不管面红耳赤解释着的陈桐，丢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不过临走之前，她却冲任云生点了点头，尽了基础的礼貌。

陈桐凑上前来，低声对众人解释：“我没有告诉她更多的事情，她······其实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动漫角色，灰原哀。我很喜欢她，也很尊重她，不会做你们想的那些龌龊事的。插一句，主神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连二维都能构造出真人来，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对了，她是一个很高傲的女孩儿，一下子告诉她的来历也许她会接受不了。所以希望各位也不要说，我会慢慢跟她说的。”

说罢，他摇了摇手就火急火燎地追女孩去了。

“……剩下的我都知道了！你们想说什么，还有队长打算什么，没什么事我先走啦······”

“你已经走了······”沈秋石对着陈桐远去的方向无奈摇头，转过脸来对任云生说道：“那么，队长想要做些什么，或者，有什么需要我们来做的吗？”

任云生整理了一下情绪，神情重新变得郑重。。

“既然陈桐提到了，我也就趁势说出来吧。我们队伍刚刚建立，除了我以外你们四位都是新人，而且我们的奖励点数都不很多，强化足够，一些零碎的东西可能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为了应付接下来的灵异类恐怖片，我打算······”

“回到之前经历过的某部片子，从那里弄来一些对付鬼怪的武器来！”

第一章 与鬼同行 回到故地

“抱歉，我不是很同意队长的这个计划······”沈秋石摇着头，反对之意写在了脸上。见任云生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才心里有底，半推半就地讲了起来：

“我明白队长是为了我们好，想增加我们存活的几率。可是恐怖片里那么凶险，你又是一个人回去······”“放心，我这次是一个人回去，不会带上你们的。”

“我知道，就是因为你一个人。我猜你要去的那部恐怖片不只有七个人的难度吧？十个？还是十五个？”

听到任云生回答“二十”，沈秋石苦笑更甚，说道：“二十人的难度啊······队长一个人去，未免太着急了些。不如等我们几个实力都跟上来后，再和你一起去。你看这样如何？”

任云生默然不语，片刻后摇了摇头。自知劝阻不住的沈秋石也不再多说，只是幽幽地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了他身旁。

“既然如此，我尊重队长的想法。不过我也不能坐享其成，这样吧，你需要什么装备，我看看能帮着兑换一些出来吗？”

这番表态令任云生颇感意外，奖励点数何其重要，况且他们还没到能同生共死的地步，沈秋石愿意承担部分花销，可说得上是大方得紧了。

两位女生也无反对之辞，陈桐那家伙更是不见踪影。当下二人来到主神下方，沈秋石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住说道：“队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现在去弄那些灵类的装备。这确实太危险了，即便是你，对付那些鬼怪恐怕也不轻松吧？”

任云生亲眼见识过百鬼夜行的场面，比沈秋石更能体会到其中的恐怖。他并不想去，但他不得不去。自他被主神认定为穿越者以来，恐怖片难度便以畸形的速度增长。这身份等同于张杰的“半引导者”，都会招来主神刻意的针对。但他不是郑吒，更不是楚轩、零点等这类顶级的潜力者。

现在不未雨绸缪的话，待到难度超出了队伍的承受极限，只怕又会是一场团灭。

“你不用说了，到以后的话，你会慢慢明白过来的。”任云生睁开眼睛，轻轻说道。“我先回去一趟上次的恐怖片，取些东西。马上就回来。”

说罢，身影消失不见，下一秒又回到了沈秋石的眼前。沈秋石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任云生手里捏着一枚青黑色的软包，心中顿时明了，原来他是取那条蛇王的胆囊去了。这蛇胆腥臭无比，惹得沈秋石不禁后退两步，捂着鼻子问道：

“需要我兑换些什么给你？”

任云生兀自思索着，闻言回过神来：“啊······哦，一些灵类子弹、手雷的就可以。我带不了很多，一两百发足够使用了……谢谢你了。”

沈秋石兑换灵类子弹的当口，任云生将蛇胆看了又看，最后恋恋不舍地揣入怀中。接着向主神询问兑换了一对手枪，一柄微型冲锋枪。有沈秋石兑换子弹，他便不再着重于此，而是选择了十张道家符箓：三张引雷，三张破祟，还有清心定神、镇压凶邪各两张。此番兑换零零总总，共计1850奖励点数。

本来任云生想兑换那种能用于自身，增加速度和反应力的符箓。但找来找去却没有看到，也就只好作罢。

睁开眼来，脚边已堆好了子弹和几颗手雷。沈秋石出手倒是大方，一下子给他兑换了两种子弹各200发。冲锋枪与手枪的子弹互为通用，剩余的200发子弹任云生拿来无用，默默地装好其中一份后，再次对沈秋石道谢。

“这些你不拿着吗？”沈秋石指着地上那堆子弹问。

任云生的身影已变得半实半虚，无奈道：“那是步枪的，你给我我也用不了……”

“……”

“等我回来，再教你们怎么区分吧……”

似梦似醒间，眼前景象变幻更迭，人已来到了一处城市的……废墟当中？！

借天台势高，极目望去，街道上空无一人，而残垣断壁却比比皆是。浓重的火药味儿扑鼻而来，呛得任云生连连皱眉。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又摸了摸脸颊，再三确认自己并没有来错地方，更不是在做梦。

各种破烂的废品堆积成山丘，钢筋野蛮“生长”织作扭曲的荆棘丛，有几道黑烟歪歪扭扭着上升，天空雾蒙蒙的，整个世界充斥着诡异的宁静。

昔年繁华的城市一夕间化为了废墟，这番景象换作谁都得惊诧不已。愣了好半晌神，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无奈只好先下楼去，且走且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来到地面，任云生顺着一条还算通顺的小路缓步前行。既然城市都已变成了废墟，自然不会再有人来整饬卫生。生活垃圾丢得到处都是，其中不乏有包装完好的速食品。他心想或许不是爆发战争的原因，不然食物这一重要的物资断然不会就这么随意地被丢弃掉······

一张报纸飘飘转转落到了任云生脚边，他伸手抓来，快速浏览过上面的信息。虽然看不懂日语，但上面给出的插图已是足够骇人：

铺天盖地的黑影从城市上空掠过，人们拥挤在一起，将街面堵得水泄不通。离镜头最近的脸庞因惊恐而变得扭曲，视线所及，那里似乎有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

任云生反复将插图看了一遍又一遍，脸色阴沉得像能滴出水来。他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会化作废墟，也明白了为什么人们忙不迭逃跑，连食物也不曾携带。

他认出了那些遮天蔽日的黑影，就算隔着手中这张二维的平面。

鬼怪······似乎入侵了这座城市！

仿佛为了应和这诡怖的气氛，远处那摇摇欲坠的广告牌终于承受不住大风的吹袭，在一声“吱呀”中砰然落地。任云生瞥了眼广告牌，忍住了掏枪射它几发的冲动，当下再不停留，发足跑向记忆中的那处地铁站。

约半小时后，地铁站近在眼前，他也差不多摸清了城市的状况。

没有人，至少他一路走来还未发现一个人。而眼前的地铁站也是满布疮痍，几乎沦为废墟。只余下一个窄小的，勉强容纳小兽进出的洞口。

别说任云生钻不进去，就是进得去，此时地铁已经废置，再想要去鬼怪世界却不可能了。不过他现在也用不着再去，因为现实世界只怕同鬼怪世界无异，正任由这帮魑魅魍魉肆意横行。。

任云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去，他兑换了滞留在此十天的时间，却不想变化远远超出他的计划，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在这里活过十天。

心中思索，抬脚正欲离开。忽听身后突起几声极是轻微的响动，比之以前他耳力更加敏锐，当即回过身去，只见那小洞中窜出一条黑影，直直朝他面门冲来······

第二章 与鬼同行 鬼怪入侵

他一直紧握着武器，见势抬枪就打，那黑影中弹立时四分五裂开来。此一声响，四下里“悉窣”声此起彼伏。任云生忙中瞥了一眼，这死掉的黑影却眼熟得很，正是曾经对敌过的独腿山精。

废墟下，洞穴中，草丛里，数以百计的青皮怪物探出身来，它们没有率先发起进攻，而是“呜呜哇哇”怪叫个不停。

任云生自然不会等它们先出手，抬枪就是一阵连点。打死十多只山精后，剩余的那些才后知后觉齐齐大叫，纷乱地冲来。他一脚踢飞挨到近前的一只，跳到高处拔出剑来。当空一挥，数只迎上来的山精被斩成两段。

远处这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任云生没作理会，重新跳入战阵。一番左冲右突之后，山精们死伤过半，还活着的再不敢招惹这座瘟神，逃之夭夭去了。他见山精去得已远，这才循着刚才声音来处望去。

那里不见半条人影，也不知道是幸存者发出，还是鬼怪故意引诱他前去。

权衡一阵后，任云生决定探探究竟。反正他要猎杀鬼怪来获取装备，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行至半途，面前的居民楼中有人影从窗口处闪过，这让他有些心虚，往前走了一小段后站定住，扬声喊道：

“我是幸存者，还有活人在里面吗？”

喊过两声，任云生突然觉得这种做法有点蠢。鬼怪中不乏有能易容冒充活人的存在，他这几声喊出去，万一对方把他当鬼怪了如何是好？当下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正自考虑间，楼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三个人踉踉跄跄地跑入他的视线之中。

这三人二男一女，年纪不等。却都是衣衫褴褛，脸上也脏兮兮的，整一副难民模样。如果不是他们的眼中都带着明亮的惊喜，任云生还以为他们是埋伏在此的鬼怪。

四人相隔百米，彼此对视。谁也没有说话，也不再向前挪动一步。

较大的男人有五十余岁年纪，姿态最为谨慎。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任云生，又仰起头看了看天空，这才如释重负地说道：“又来了一个可怜人，算了，先跟我们来吧。”

任云生不动声色，默默地跟在身后。只听那男人边走边道：“还好你遇到的是那些小怪物，它们虽然杀不死，但打残后也能让它们失去行动力······要是别的鬼怪，唉······”

这些任云生自是清楚，山精不同于其他鬼怪，似乎是有着肉身存在的。虽然物理侧的武器怎么也杀不死它们，但只要打断其手脚就无法逞凶了。听男人的口气，他们应该是见多了鬼怪，以至于山精这类货色都不怎么害怕了。

想到这儿，他猛地停住脚。如果这座城市真的被鬼怪入侵了，那眼前这三人是怎么活下来的。莫非真是鬼怪？他正要拔枪，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其中那名女孩不时回顾，见他突然站定不动，好心出声提醒道：

“还不快点？你想被那些妖怪吃掉吗？入了夜就是它们活动的时间了······”任云生听她话中信息甚多，心头一动，诸般念头涌将出来：

鬼怪……会吃人？而且晚上它们才会出来吗？

左看右看这三人的确不像鬼怪，就算他们不安好心，料想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任云生主意既定，应和着继续跟上。

除去这三人，还有一名幼小的女孩，守候在他们暂时的藏身之所。她看到任云生，三两步跑去了熟悉的女生身后，探出小脑袋观察着，显然已是怕极了生人。

任云生很擅长察言观色，这点并没有随着生死徘徊而被丢掉。他分明从这几双眼睛中看出了畏缩、迷茫，和能活一天是一天的绝望……

房间打扫得还算干净，却掩不住大难过后的破败，这是一种连空气中都充满了颓废气息的萧条，与衣着干净整洁的任云生相衬，显得他分外格格不入。

任云生感觉到了拘束，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他轻咳两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城市……还有你们？”

“你难道不知道？”

见任云生当真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三人交换过视线，沉默了好半晌，最后由那中年男子开口，将来龙去脉缓缓地说与他听：

一切都源于两年前的那场异变，有人说是百鬼夜行，地狱的大门就此敞开；有人说是居住在高天原的神明震怒，如上帝降下洪水，役使妖魔来惩罚不德的现代人类。

“那是个很平常的日子，我直到现在也不清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那天晚上很拥堵，交通很拥堵，到处都很拥堵，车笛声一直响个不停。然后无数的怪物涌入了这座城市······它们见人就吃，血肉、骨头，人有什么它们就吃什么。被它们吃掉的人连死后也不能安宁，因为它们连灵魂也会吃得一干二净！

太快了······一夜的时间，等政府反应过来，怪物已经扩散到了周边好几个城市。科学家说它们是鬼怪，我们的老祖先记载下来的那些传说，居然他妈的都是真的！呵呵。政府企图对抗鬼怪，但拿不出有效的手段来。很快，这座城市沦陷了。

富山、山梨、鸟取、岛根，还有大阪和······东京。鬼怪的大潮迅速席卷了整座本州岛，这座岛已经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了。到目前为止，还活着的人基本都逃出了这里，往其他三座岛屿，或者邻近国家避难去了。鬼怪们不会泅水渡海，所以只在这座岛上活动。那之后三个月左右，有飞机从上空经过，开始了轰炸······”

讲述至此，男人情难自禁，终是老泪纵横。

“我们尝试向外界求援，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试过了无数次之后我们才明白，这里已经被封锁和废弃······我们！被抛弃了！”。

任云生一言不发，听完了这一切。男人的话字字入耳，他的脸色随之愈加铁青。

“你确定你说的是，这里已经被鬼怪完全占领了？！”

第三章 与鬼同行 覆面怨鬼

“我确定!”

“我比谁都确定！”男人从牙缝里挤出这两句话，每一个字仿佛都用了极大的力气。

身边两人不住地抚慰他，此时临近夜晚，潜伏于暗处的鬼怪蠢蠢欲动。不要因为一时激动，将它们吸引了过来。

任云生皱了皱眉，他看不透对方的心思。是真的因为灾难而感到愤恨？亦或者故意作出这番样子，只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他的表现令男人感到愤怒：他怎么会说谎？难道这整座城市的废墟还不足以证明吗！以至于他甚至忽略了眼前人的疑点。

这穿着干净整洁，对异变全然不知情的作态，于情于理来说都更加可疑。

可三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猜疑，似乎在他们眼里，鬼怪是一种不懂得伪装的生物。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好事。任云生呼了口气，展颜歉笑道：“抱歉，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但是······”

中年男人本来已稳下情绪，听他话锋突转，随即又变了脸色。只听任云生继续说道：“在我印象里，有的鬼怪很聪明，它们善于伪装自己，欺骗活人再杀死他们······这个暂且不说了，我想问的是，鬼怪出现前后有没有什么很奇怪的地方？比如地铁突然停运，或者其他什么之类的。”

另一名年轻的男子正待答话，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哭泣声。声音隐隐绰绰，几不可闻。但在男子等四人耳中，却恍如惊雷炸响，吓得他们脸色大变。

四人赶忙噤声，冲任云生连打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万万不能惊动了窗外的东西。见任云生面色如常，以为他不懂得“规矩”，女生压低了声音快速说道：“怪物出来觅食了，你不要发出声音······一会儿就好了。”

岂料那泣声非但没有远去，反而愈发清晰起来。忽而变作了凄厉的哭号，声声满含着冲天的怨气。伴有阴风阵阵，渗过房间的墙壁，直吹得人透骨生寒。

四人挤在一起，咬紧牙关遏制着颤抖，祈求这怨鬼不会发现他们。任云生感觉到温度的变化，心知这鬼已经发现了他们。像四人这般躲藏，最终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任鬼宰割而已。

他附耳听了片刻，转回头来问道：“鬼怪是不是只有它一只？”

女生吓得颤抖不已，哪还有心思回复。“我问你，鬼怪是不是只有一只？”后者忙不迭点头，急得眼泪都在眶中打转儿。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任云生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对她柔声道：

“你们不要出声，我去看看。”

“你疯了吗！它可是怪物啊！你别犯傻······”

中年男人话未说完，任云生已打开窗子，翻身一跃而下。

……

十余米的高度，对于他来说落地不当也会受伤。任云生借电线减缓冲力，稳稳落在地上。眯眼看去，千米远处一道模糊的黑影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自他落地后，那鬼便有目的地朝这边赶来。任云生不假思索，掏出枪来急冲上前。这鬼看似行动缓慢，实则来势极快，一忽间双方已不足百米之距。四枪点过，鬼怪身上立时绽开四朵拳头大小的口子。趁着它行动受阻的瞬间，任云生收枪拔剑，弓步挺身挥出一剑。

两只苍白干瘦的手掌硬接住了剑锋，其主人被后续的劲力推得倒退数米。“怪了。”任云生一愣，提气连补了两剑。

大剑虽然锋利，奈何他不具备使用的资质。一开始他存了实验的念头，想试试大剑能不能像普通灵类武器一样，不需要能量催动就能使用。这几剑纯系物理攻击，伤害不到灵体也不足为奇。

但奇怪的是，竟然能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离得近前，任云生方将鬼怪的全貌尽收眼底。这鬼一袭红衣，颈部以上处被白布覆盖，单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一只女鬼。

女鬼长衣飘飘，轻若无物，速度比他更要快出几分。双方或进或退，一招快过一招。渐渐地，任云生略感元气不足，动作开始慢了下来。而鬼怪不知疲倦，仍是嚎哭着朝他抓来。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他就跟不上对方的速度了。

他不愿与女鬼久斗，向后疾掠而去。女鬼灵智未开，见他逃跑便紧紧地跟在身后。这正中任云生下怀，他摸出藏在怀中的手雷，拽开拉环向后猛丢过去。

女鬼避之不及，在巨响中被炸得粉碎。

这是下等的鬼物，对付起来不算很麻烦。当然，任云生不懂什么“上等”、“下等”的，他判断的依据是对方掉不掉落装备。红衣女鬼化作一缕青烟散去，连根毛都没有剩下，想必也不是多么厉害的存在。

严格来说其实也有东西，那遮面的白布留了下来。他翻来覆去端详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听到主神的提示，换言之这白色的麻布不是灵器。打了半天才掉出这么个破玩意儿，任云生有些无奈，想也不想随手丢出，任由夜风将其吹走。

······

回到房间，四人见来得是他，一时之间竟没回过神来。等到任云生冲他们笑了笑，小女孩紧绷的心弦再也抑制不住，“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其他三人反应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傻傻地盯了任云生半天，好像要凭一双肉眼判断他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被鬼怪吓得多了，三人连自己的眼睛都不怎么信得过。任云生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脸，苦笑道：“不信的话就上来摸一下好了，我还活着。”

中年男人鬼使神差地走上来，伸手捏了捏任云生的右颊。他似乎还不太相信，打算再捏捏另一边脸。任云生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咸猪手”。后者惊醒回神，尴尬地一笑。

“现在信了吧，我刚才在那打半天，你们就没看一下？”

“没、没有。”中年男人的回答和他的长相一样老实。。

“······”任云生不多谈此事，正欲将先前未完的话题抛出。那年轻男子快他一步，像是发觉了什么，激动地叫道：

“是了，你能杀得死鬼怪，那你是不是阴阳师？！”

第四章 与鬼同行 失落传说

阴阳师的传说在这片土地上曾广为流传，它们跨越了时间，与日本历史紧紧相依。时至今日，依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

任云生不熟悉日本史，但也听说过阴阳师的一些事情。这些人和道士有些相似，他们通天文，晓人事，善用阴阳五行术数占测祸福吉凶，甚至可以驱鬼弄神，窥视天机。所以在听到年轻男子称他为“阴阳师”时，心中并没有当作一回事。

不过随着男子的继续，他的脸色逐渐郑重了起来。

“我还以为阴阳师早就已经不存在了呢，太好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位活着。”

任云生不明其意，皱眉问道：“还有一位活着？什么意思？你是说阴阳师已经好几百年没出现了，还是这两年才刚刚没有？”

“当然是刚刚没有了。”年轻男子被他问得糊里糊涂，挠着后脑勺回答：“我以前一直以为阴阳师只不过是古时候的传说，要不是见到真的，肯定不会去相信的了。”

中年男人接过话题，请任云生落座，自己也就地坐了下来。“······鬼怪出现后不久，政府通过新闻报道说，他们找到了能对付鬼怪的人，让大家不要失去希望。我有幸亲眼见过几次，很普通的一些人，但他们却能杀得死那些鬼怪，就像古代的阴阳师。”他这时已经恢复了理智，开始考虑起任云生的身份。

“您，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吗？”

“原来如此······”任云生想起曾在鬼怪世界遇到的那伙人，那些身陷其中，朝不保夕的可怜家伙，或许这些所谓“阴阳师”指的就是他们。一抬头看到三人希冀的目光，带着些许谨小慎微，似乎是怕他打碎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他下意识避开目光，却依旧能感受到其中的热切。

任云生用两根右指揉着额角，沉默不语。他不喜欢被寄托什么，这会让他觉得很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在过去，迟迟得不到回应的三人，眼中的光芒也愈来愈黯淡。

“抱歉，我们可能误会······”

“没错。”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相依的男女愣了一下。小女孩止住了哭声，紧紧抓住大人的衣角。只有任云生仍保持着他那个姿势，双眼看着斑驳的墙壁，像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他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任云生看向四人，老实说这四位都长得很是普通。就算让他牢牢盯着看十分钟，或许他也记不住容貌。他就这样默默地看着，突然大力揉了揉脸，在四人迷茫的目光中站起身来。

“我是一名阴阳师，我也确实能杀得死鬼怪。你们说的没错，阴阳师还没有全都死掉······所以了，我们还没有完全失去希望！”

直到这时，四人才终于露出了第一次笑容。笑容很僵硬，因为他们已经很久不笑了。疲于奔命使得他们忘记了笑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而现在，他们重新回想了起来。

······

接下来的时间，四人对任云生具体讲述了自鬼怪出现，迄今为止发生过的事情。原来在鬼怪入侵的当晚，政府就发觉了这次灾难的源头并试图摧毁如月车站，阻止鬼潮的继续蔓延。但当自卫队赶到时，茫茫夜色下早就有东西正等待着他们。

中年男人不清楚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说那一晚掩杀声不断，战鼓与马嘶直至凌晨时分才停息。每一个人都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仿佛被带回了古战场。等到天亮，车站周遭已是横尸遍野······

天亮后，鬼怪伏入暗处不再杀戮，给了人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喘息的机会。还活着的人大多在后续军队的帮助下逃离了这座城市。剩下那些来不及或走不了的，丧失了逃亡的最后机会。中年男人和他的女儿就是如此。

鬼怪蔓延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不得已只能将本州岛上的民众向其余三岛疏散。灾难之下，最高效的手段往往也最无情。在大多数幸存者逃离后，日本高层下令投放导弹，炸毁了纵贯这座岛屿的地铁线路，断绝了通往三岛的连接，本州岛沦为绝地！

期间，高层也想过用相对温和的手段解决这次灾难，比如那些被称为“阴阳师”的神秘人。但他们的实力终归有限，对付不了数以万计的鬼怪。二十余人，无一生还。

说到这儿，中年男人脸上流露出既敬佩，又悲伤的表情。日本是一个崇尚武士道精神的国家，所谓“大义为先，不言生死”，在他看来，这些人都是真正的勇士。当然，还包括了眼前的任云生。

任云生则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倒不是看轻这种精神，只是他觉得，既然神秘人们能对付鬼怪，更好的办法应该是让科学家去研究其中缘由。这种他都能想到的事情，人中龙凤的高层们不可能想不到。所以那些神秘人，未必然会尽数殒命。

这之后，中年男人带着女儿在废城中挣扎求活。他们遇到了同样没有离去的年轻男子——小田三郎，和父母死于鬼怪之手的小女孩。四人相互依存，抱团取暖，他们试过了一种又一种方法，一次又一次地向外界求援。

但都失败了······

整整两年，漫长的时间足够磨耗掉很多东西。四人渐渐失去了希望，现代文明的思维艰难维持着他们身为人类最后的尊严。如果任云生没有出现的话，恐怕再有一段时日，他们就会成为几具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吧。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对任云生报有那么大的期望。哪怕只是骗骗他们也好，只是骗骗他们······也好······

任云生听完这一番讲述，他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他只能在这儿待十天，帮不了四人什么。杀死所有鬼怪？别逗了！要有这种实力他就不会来此搞灵器了。带四人逃出本州岛？这也不太现实······

等等！任云生脑海中灵光一闪，仔细端详起了四人。片刻后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最后他将视线抛向窗外，盯着已深的夜色一眼不眨。

“……我有一个计划，但是很冒险。”不知看了多久，任云生缓缓地说道，回过头来，对上了四人不解的目光。“你们给我指路，沿路哪里可能有鬼怪，而我则带你们······”

“逃出本州岛！”

······

与此同时，本州岛西部，岩流岛

持剑傲立的束冠男子伫立于夜色之下，他的神情一如既往的肃穆，因为他是一座雕像。

星月无光，隐隐有怨鬼呼号。在之前，人们只会认为这是海风穿过山岩发出的声音，但自从两年前那场异变后，鬼便成了唯一且最佳的推测结论。。

潮信来临，翻涌起轰隆隆的巨响，预示着暴风雨将至。突然间，天际一道闪电划过，将整片山崖照耀得不可逼视。

待光芒黯淡，那男子的雕像已然消失不见。

第五章 与鬼夜行 逃离孤岛

说完这句话后，任云生顿了顿，给四人留出缓冲的时间。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很冒险，愿不愿意全在你们自己。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就带着你们一起走。反之不愿意的话，我还有事要去办，第二天就得离开这儿了。”

任云生提出离开的想法，令四人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他们知道对方一定会走，但没想到走得如此之急。小田三郎，也就是年轻男子不无颤抖着说道：

“疯了吧？这怎么可以！外面那么多鬼怪，就算你是阴阳师也不能去冒险啊！而且要我们一起，这简直就是送······”

“死”字仿佛带有千钧沉重，却让他无法再说下去了。

中年男人沉默着，下意识摸索起衣兜。任云生看在眼里，拿出烟来递给了他一根。

两条烟线飘上，中年男人用力吸了一大口，辛辣入肺，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兄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

任云生微微颔首。

“你相信么，在你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真的是······”男人抚顺气息，清了清嗓子道：“快要激动坏了。这两年下来，我都不敢再去想逃走的事情。幻想，比白日梦还不切实的幻想。所以不管这个计划有多少把握，我都先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们一个希望。”

“······只是我想请问你，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至少让我们知道这一点。”

任云生笑了笑，听他这意思，基本就是同意了。当下也不隐瞒，如实说道：“五成，也许是四成。”

“那就好。”中年男人闭上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吸起气来。嘴唇翁动着，像是在念某种神圣的咒语：

“我跟你。”

女生和小田三郎神情愕然，想要说些什么，被他坚定的摆手制止，只好不再言语。

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得到四人的同意后，任云生为防不测，又着重询问了鬼怪活动的规律。如他想得那般，鬼怪们都有属于自己活动的领地，与在鬼怪世界遇到的情况相同。看来即便入侵了现实世界后，这一点也没有改变。

任云生犹记得阴兵过境时，那些异类鬼种四散躲避的场景。想来鬼与鬼之间的关系也并非和睦，只有依靠划分地界，平日里互不侵犯，才能保证相安无事。这样一来，他就不用担心会一下子遇到大量鬼怪了。

届时打不过，多少还能有个退路。

这片领地的女鬼已经被任云生杀死，又有他提出值夜。两年来，四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睡了个好觉。听着他们鼾声如雷，任云生不禁莞尔，这些苦命的家伙，竟连睡觉都成了一种奢望。

夜色渐深，任云生闲得无事，便将那运气法门从头至尾练了几遍。上一部恐怖片他通过进食蛇胆，以及受蛇王庞大的元气刺激，丹田气海“拔苗助长”式地被迫扩张。以至于回到主神空间的第一天，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

好在主神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隐患。

之后他回忆了一下道家典籍，才明白其中的原因。书上指：人体中有精气神三者，三者相互滋生，相互助长。精、气分别指代元气的有形和无形，一个人要跑跑跳跳，全仰仗这一股无形之气。

通俗的讲，像他这样的粗人，就是把元气当成内力来用。但元气又远远不如内力好用，贸贸然提升元气，肉体这种精、意志这种神跟不上趟，就会导致身体的虚弱和萎靡。而只要事后肯花时间调整，三者相互助长，逐渐达到平衡就没太大问题了。

因此道家最忌讳勇猛精进，宁可一点一点来，也绝不能翻车。当然，环境也是制约因素之一。他们就是想快些，条件受限也快不了。比如仙侠世界的人便不会出现这种担忧，因为其先天身体素质就十分出色，往往跨越了练气，直接进入到下一阶段。

任云生经此一役，元气量更胜往昔，差不多是时候考虑将气转化为其他能量了。比如内力，比如斗气······等等。

不然他就是再存上一百年也没有用，只会像那条蛇王一般，肉体淬炼的很是结实，但全然不懂得运用能量。倘若蛇王懂得一丁点使用的手段，恐怕早就脱去动物本能，成为山野精怪一类的东西了。不说其他，单就是更高程度的智力，任云生对上它就完全没有胜算。

试想一个比他强大，又懂得使用诡计的精怪，任云生就是有十条命都不够它打的。

一番吐纳过后，任云生起身拿来背包。蛇王的胆囊被他存放在一个完全隔离气味的密封袋中，以避免臭味散得到处都是。

这是他花了一个d级支线剧情，回到上部恐怖片取回来的。本来像这种药材犯不着花费昂贵的支线剧情，主神处有更好的兑换，上等的天材地宝也算不上昂贵。

但是……他娘的，他把剑丢在恐怖片里了！

这剑插在蛇头上，卡得结实得要死。当时他连意识都快没了，大剑脱手也浑然不知。事后想起来，感觉这有点对不住程啸赠剑之情，于是咬咬牙，回去取了回来。

任云生怎么想怎么觉得亏，便将蛇王的胆囊一并带回，聊以慰藉。

就当花了一个d级支线，买一副蛇胆好了。任云生如此安慰自己，将蛇胆捧在手心，细细地察看。或许是闻得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气味冲鼻。不过其他人可未必受得了，那中年男人正在梦乡，忽然闻到一股极是浓烈的恶臭，臭得他从梦中惊醒，一骨碌翻身坐起。

任云生听到动静，忙将蛇胆藏入怀中。见男人呆呆地望着他，轻咳了两下低声道：“没事，没有鬼怪，你睡你的就是。”

“我还以为是怪物出现了······”男人睡意消退，披上衣服朝门口走去。“算了，人老了，再想睡就没那么容易睡着了。方便出去聊一会儿吗？”

两人前后脚走出房间，下得楼去。时值深夜，街道分显幽静。供电设施许久之前就已瘫痪，这座城市随着灯火的消逝，一同死去了。

“能再给我一支烟么？”男人说。

任云生也不小气，将剩余的大半包烟直接丢了过去。后者眯着眼，捧在手里端详了片刻。只取出一根，又郑重其事地递还了回来。

“好烟啊，这是什么牌子的烟？我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没有听说过。”

“你要喜欢的话，整包拿走就是了。我还有，烟鬼都是随身备着好几包烟的。”任云生借着男人凑来的火点燃了一根，哭笑不得地说道。

男人吐了个烟圈，闻言只是苦笑。

“冈田武······我们似乎还没介绍过自己吧？”

“嗯，我叫任云生。对了，城市里还有其他的幸存者没？”

“有的吧，应该有的。这里原来有几十万人，鬼怪来了之后死了一大半，逃又逃走了一大半。剩下的走不了的，总该也有个几千人吧？”冈田武伸出手指，冲周围指指点点。“这里，这里，还有那里。就光这附近，以前的时候可住着上百号人呢，我们这些老邻居，关系都挺好。”

说着说着，男人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脸上洋溢起温暖的笑容，一对小眼睛弯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轻快：

“这边是对小夫妻，日子过得苦，整天吵架，还得我们邻里的老家伙们去劝劝；那边是个写小说的，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几个月都不出门；还有那边的，那是个开杂货店的阿婆，她那儿的章鱼小丸子，味道可是一绝······”

一回头，却见任云生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好像是在提醒他，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冈田武的神色黯淡下来，是啊，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后来他们就没有消息了，多半是死了。”

沉默良久，冈田武忽又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你的计划吗？我必须要把我的女儿和她的男人，小田桑，还有那个小家伙他们三个人送出去。他们还年轻，以后还长······”。

他抬起头，仰望那盏被乌云掩去的月亮。

“我想让他们活下来，所以我跟你。”

第六章 与鬼夜行 白骨荆棘

翌日，清晨

众人起了个大早，收拾起远行所需的物资。他们要跨越数个城市，直抵京都。再转水路渡海，到达目的地——四国岛。不过对于任云生来说，渡海口就是他的终点了。剩下的路程，四人自行便可完成。

他只有十天的时间，首要的目标还是多猎杀一些鬼怪，好从中获取灵类武器。

即便如此，这段路程也是实打实的长途跋涉，因此物资宁滥勿缺。食物、衣物、应急的药物，在几人能承受的范围之内，都准备到了最全最多。

待一切准备停当后，四个人无不是大包小包傍身，就连任云生都捎带手的提了一个大尼龙袋，里面装着些他们省吃俭用留下的肉罐头、感冒药等等。弄得任云生好生无奈，不禁吐槽道：

“你们这是逃难啊，还是搬家啊······这么多东西，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带上了反而累赘。而且我们能不能走到那还是两说，别带一堆东西，到时候却用不上。”

最后一句话他却没有说出口，看着四人脸上洋溢着的兴奋，转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要去哪、能到哪，结局已经不再重要，眼前的希望就足够他们莫大的兴奋了。

五人带上物资，在中年男人冈田武的引领下跨过废墟，大约正午时分，来到了一处汽车维修厂。

男人曾经是一名老道的汽车修理工，对于他们这些昭和男儿来说，这是一项很不错的工作。他把那个时代的热血都倾注在了汽修上，辛辛苦苦忙碌了大半辈子，好容易积攒了一些钱财，鬼怪却来了。

说到这儿，男人脸上挂满了唏嘘之色。

任云生没心思与他讨论昭和不昭和，热血不热血的，老实说他对于这种武士般的大丈夫不怎么感冒。左耳进右耳出，眼睛则时刻警惕着观察周遭的一切。

冈田武摇了摇头，将千斤顶丢到后备箱里，拍着车后盖笑道：“没问题了，我们现在走吧。”

任云生正看着远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即逝，冈田武连问了两遍，这才回过神来，坐上了车子。

一路上四个人都显得兴奋非常，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各种琐碎。动漫、肥皂剧，再到巷尾的拉面馆，不为人知的好吃的稠鱼烧，一个人说完，另一个人接上，生怕冷了场。就连胆子很小的小女孩，有时都会怯生生地说上一句，只有任云生沉默不语，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

他说不出什么，也不想说什么。因为他明白，四人的表现像极了刚刚复活后，在主神空间那几天的他。四人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记住这个城市，这是属于他们的时间。

此一去，多么美好的记忆终究也无法回头了。

不知道聊了多久，冈田武的一句话拉回了正神游物外的任云生。“兄弟，你上车前是看到了什么吗？”

任云生摇过头才反应过来，男人看不到他的动作，便开口回道：“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就没有了。我再确认一遍，鬼怪当真不会在白天出来吗？”

“是的啊。我们难道还会骗你不成？”却是小田三郎先说道：“这些鬼怪，科学家也说了，它们很多都是我们国家古代记载的东西，一般只在晚上出来。就算你信不过我们，科学家的话总该信吧？”

“没，确认一下总是好的。”任云生感觉有些疲惫，不愿多谈。“傍晚的时候叫我，我负责值夜。对了，遇到危险就叫醒我······”

“还有，你们聊天小点声，有点吵······”

······

任云生勉强算是一名练气士。以他现在元气之浑厚，精、神二者亦是远超常人，就算两日两夜不睡觉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为了安全起见，能睡还是尽量睡上一会儿，以免影响作战时的判断力。只觉困意涌来，他已沉沉进入梦乡。

四人见他睡着，礼貌地不再说话。车子平稳行驶着，渐渐与寂静的城市融为了一体······

路途不总是顺畅的，遇到堵路的东西，车子就得掉个方向。不知不觉已走了数个小时，接近日暮时分，一行人才将将赶到城市的边缘处。

夜晚是鬼怪的时间，不适合继续赶路。冈田武将车子停靠在路边，阻拦了小田三郎想要叫醒任云生的动作，自己去到外面守夜。

等任云生醒来，已过去了大半个钟头。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冈田武身边，见对方正在翻看着一本老旧的册子。后者听到声音，合上册子笑道：“吃点吧？我见你睡得正香，没好意思叫你。”

“下次一定要早点叫醒我······”“没事，我来守夜也可······”

“我需要时间来恢复状态，刚睡醒脑袋不清楚。”任云生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多说。冈田武摸了摸鼻子，只好憨笑着作罢。

“明天我们得绕点路。”说话的功夫，男人从手边摸来两听肉罐头，递给任云生。

“……前面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罐头肉时间放得太久，尝起来有点怪怪的。任云生不是一个会拒绝他人好意的人，凑合着吃了。边吃边问道：“现在哪儿都是不干净的东西，前面那些是什么？”

“白骨。”冈田武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很多的白骨。原先的时候，有段时间了······那时候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其他几个人也在，因为鬼怪会往生人气多的地方跑，所以我们平时也不常见面。有一次好久没见到他们，我们都以为他们被鬼怪发现了。

直到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开着车逃回来，我们才知道，他们是去逃命去了。”

“那个人回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露着骨头。他说是被白骨挖出来的，还说我们永远也出不去了。前面是一座白骨长起来的丛林，只要活人进去，它们就会挖走他的血肉，把他也变成白骨中的一堆。”

见任云生面沉如水，冈田武忙笑道：“没事，这里我都很熟！只要明天我们多绕点路，多花点时间，肯定能出去的。”

“不，我们不绕路。”。

任云生极目远眺，尽力想看清楚夜色下那些模糊不清的东西。他只看到了白色，夹杂在漆黑当中。不过这足够他确认了，男人的话说得不错。

那是一丛白骨交织成的荆棘。

第七章 与鬼夜行 招数整合

“时间不够。”

不等男人反驳，任云生先一步说出了自己的理由。冈田武涨红着脸，仍是欲言又止。他只好继续补充道：“而且按你刚才话里的意思，那些骨头白天应该也能攻击人类。换言之它们并不受黑天白天的限制，我说的对吗？”

“总不见得那几个人故意选在晚上出发，傻子才会这样做。”

“其次······”任云生仰面叹了口气，喃喃道：“我想那个人说的不只是绝望下的丧气话，既然他说你们永远也出不去了，那或许其他的路一样不通。绕路、绕路，假如绕到最后结果没什么分别呢？时间还被白白得浪费掉了。”

“唉，可是······”“这样吧，明天你们暂时先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过去看看。如果我回不来的话，那你们也就没有继续往下走的必要了。”

“这怎么行！”

冈田武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当即反驳：“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也许我们完全不用冒这个险，不试试怎么知道一定没别的路？再说了，我更不能让你去为我们冒险！这像什么话！”

男人的话未尝不是出自私心，但任云生听后心里仍有些暖暖的。除了郑吒和爷爷之外，很少会有人对他说哪怕半句假模样的关切。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他这次都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当下坚定地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需再多言。

“唉，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呢！”冈田武狠狠地锤了一下车厢，看样子真的是为劝不住任云生而气恼。好半天后，才平缓下情绪来说道：

“我劝不住你，我再说多少都没有用处。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和你······一起。明天我们俩一起去，你不会开车，我开车带你过去。”

说罢，他径自回了车内，不给任云生一点拒绝的机会。

任云生哑然失笑，转过头来思索起明天的计划。他并非是逞一时血气之勇，相反，还是深思熟虑后才打算如此去做。

前方那片白骨荆棘，用脚趾头想也清楚是鬼怪所为。一来众人需得从那里经过，二来，他也想从中获取灵类武器。与其带四人同去徒增麻烦，倒不如他只身一人，是打是逃都来得方便。

到时候打不过，再绕路也不迟。

这番思虑罢，任云生取下大剑挑了个银花。趁着时间空闲，将所学过的招数一一施展开来。

他学得很杂，有从阴兵处学到的舞戈之术；有石万启精心传授的运刀技巧；还有在那《功夫》电影里，孙师傅念诵的五郎八卦棍口诀。以往的战斗他都是想到什么就用什么，对此不甚上心。寻思着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能融会贯通。可他的格斗天分实在糟糕，几部恐怖片下来，还是只会些简单的攻防套路。

一旦战斗延长，便容易陷入手忙脚乱的境地，也即是所谓的“瞎几把打”。

相比起来，郑吒或者石万启就属于老天爷赏饭吃的那种人了。他们二人天生就对战斗敏感得很，即使在绝地当中，也能打出不俗的水准。这一点已经从张杰口中得到过证实，他曾说过郑吒是一名天生的战士，甚至不需要刻意去传授什么，自行便能领悟战斗的要领。

这也是为什么郑吒能从一介白领，迅速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强大武者。别忘了，当书中的一切演化为真实后，所谓的主角光环就已不复存在了。

不说他，单是石万启这家伙就令任云生十分羡慕。有一次任云生实在忍不住，问他是怎么做到战斗时先知先觉的，这呆小子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

“可能是本能吧，我也没想别的，感觉下一招要挡，就回刀挡了；敌人有破绽，就出刀砍了······”

所以了，任云生清楚自己这方面没多少天分，与其学他们临场应变，倒不如总结出一套适合自己的打法。这样一来，在面对难缠的敌手时也不至于弄得手忙脚乱的。

······

一剑刺出，任云生不等力竭，接连递出第二、第三剑。三剑一招快过一招，正是那阴兵所使的刺戈技巧。三剑既过，任云生抖动手腕，变刺为挑，又成了五郎八卦棍中的招数。二者一个是沙场搏命的杀人术，简洁干脆；另一个则是末代武林的绝学，繁复精微。想要将之融合起来，却是十分艰难。

每当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任云生就要停下来反复思索。与石万启告知的技巧一加印证，这才豁然开朗。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任云生不觉得疲惫，反而是越发精神振奋。招与招之间衔接得愈发顺畅，手中大剑也越挥越急，到最后已如一团银光。元气受招数勾动，自发地在体内奔走开来。任云生只觉这股元气从未像现在这般活跃过，急切地想要释放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右手被青灰色的光芒点亮，这光吞吐不定，似乎要缘着剑身而上。任云生一口气憋在嗓子间难以抒发，强烈的窒息感逼得他不得不低吼出声。冈田武一直处于浅睡的状态，听到动静急忙出车来查看。

却见任云生一张脸涨得通红，缕缕蒸汽自他头顶冒出。他不明就里，正要张口询问。任云生突然跳起身来，如同一头发了狂的公牛向远处疾奔而去。

“你往哪去？！那里有怪物！”冈田武大惊失色，直以为他被鬼怪控制了身体，刚回身发动起车子，任云生却已经跑没了踪影。

任云生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炸开了似的，全身上下无处不热，不处不痒，简直像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他的身体。只有在挥舞剑招的时候，这种感觉才会稍微缓解几分。当下他更不敢停，把方才演练过的招数一遍接一遍的打出。

而他只顾舞剑，却没察觉到自己已经来到了那白骨荆棘的附近。呜呜咽咽的呼声从林间传出，伴随着剑斩破夜风，显得更为诡异。任云生心头不禁一颤，看向那来声的方向。

不远处一袭红衣的身影伶仃而立，正捂着被麻布遮盖的面庞哭泣不止。。

他顿时头皮发麻，不自觉地叫道：“没死······这鬼居然没死！”

许是此时的他元气充塞无处发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转而嘿笑道：“没死，那就再杀你一次！”说罢，任云生倒提大剑，向红衣女鬼急速冲去。

第八章 与鬼夜行 竟遇故人

声音隐隐绰绰，不知是从何处传来。任云生举目扫视一周，只见左侧一株荆棘高处黑影凝立，正是由他发出。

“我死了，你却活着。真是一件不公平的事。”

任云生摸不清对方的来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继续坑死其他的新人么？让他们成为你的垫脚石，成为你可悲的牺牲品。好让你可以继续吸他们的血，把他们踩在脚底下，一步一步地活下去。”

“我说的对吗？”

任云生心脏不禁一颤，两只眼睛睁得浑圆。

从黑影说第一句话开始，他便觉得这声音竟是十分的熟悉。直到此时，他终于听出了声音的主人，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你是，你是······”

“是的，是我。”

黑影走出，显现出它的本来面目。任云生呼吸滞涩了起来，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在他眼中变幻成了千斤的大锤，狠狠地朝自己砸下。砸得他眼冒金星，砸得他手足无措，砸得他整个人呆立在了原地。

“石万启？！”

有这么一瞬间，任云生认为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他明明记得石万启已经死在了《功夫》电影里，但后者却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只消向前迈出几步，他就能触及到对方。

黑影的确是石万启。

但那个相貌英俊，温和得像一捧水样的男生，此刻却冷得像冰。

死了？还是·······活着？！

比起生与死的释疑，石万启的反常更令任云生在意。他不敢轻易上前，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刚才你说你已经，已经······”

“死了对吧？”石万启指了指自己的脸，右半边带有明显的烧痕。“没错，我是死了。但是我不明白，就像以前一样，你来解答我的疑惑。”他手一招，武士刀飞回，轻抚着刀身喃喃自语：“你告诉我，凭什么你能活下来，告诉我······”

“凭什么！”

伴着厉喝，石万启猛地冲上前来，当头一刀悍然斩落。任云生抬剑作挡，但觉大力袭来，匆忙提起的力量根本不能与之对抗。这石万启比他记忆中的更加厉害，舍弃了其赖以为生的技巧，纯粹的一刀将他砍得倒飞而出，狼狈地撞到了骨荆丛上，

白骨感受到活人气息，兴奋地聚拢过来。数十只骨爪一同使力，令任云生难以挣脱。他只能张口喊道：“你发什么疯？！”

“发疯？”石万启脸皮抽动着，可怖的烧痕更显得他如罗刹恶鬼。“这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我想活着，想回家，但是我却死了。而你却活得好好的，换作是你，你会不会发疯？嗯？你会不会？！”他嘿然冷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荆棘丛中。

“……我啊，曾经那么的相信你，即便知道你有很多事情在隐瞒。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了你，相信你有苦衷，相信我们可以合作着一起活下去。相信你······是个好人。结果呢？”

“因为你，我们都死了。”

任云生沉默了。

“你曾经说过一句话，到现在我还牢牢地记着。你说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所以不让我问，也不让我知道。我听了你的话，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知道，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你和郑吒的屁股后头。嘿，我可真傻，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没有，我从来没有······”闻言任云生立刻挣扎起来，想要解释清楚。动不几下，他突然愣住了，话哽在喉头再难说得下去。

是啊，一开始他不就是在利用石万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可靠的打手而已······吗？

从最初的赠送浅打，到危险之时拉他同行，一句又一句反复斟酌过后的交谈，佯装出亲近的姿态……

任云生不禁扪心自问：

自始至终，曾有一刻，他有将石万启当成自己的伙伴过吗？

也许在潜移默化当中，他早已放弃了最初的叵测心机，但他骗不了自己的内心，他的动机并不单纯。

任云生张了张口，那些要解释的托辞，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在死后的这段时间里，我想了很多。为什么我会死？是因为我不够努力？还是能力有限。或许的确如此。但楚轩他们总够了吧，楚轩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他却死了；零点是很厉害的杀手，他也死了。当我看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不是，都不是，只是因为你······”

石万启闪过身来，低下头，用完好的一只眼睛看着任云生。

“因为你，拖累了我们。”

他笑了笑，提起刀猛地刺入了任云生的左肋下。鲜血如注，再一次提醒任云生眼前的真实。好像石万启还不解恨，又一连刺了三刀。

“如果当初你死掉的话，就不会害得其他人丢掉宝贵的性命。可你呢，像个臭虫一样非得要活下去。你算什么东西！”

“肆无忌惮地去行使你的自私，却用我们的命，来弥补你的愚不可及！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看着任云生痛得发抖，他止住了怒吼，心满意足地擦拭起刀上的血渍。

浅打，也即是石万启所持用的武器，它有着攻击灵魂的能力。任云生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来自灵魂的剧痛直叫他牙齿打战，支起气力挤出三个字来：

“对不起……”

石万启不加理睬，只是冷笑个不停。

“很抱歉我利用了你······”任云生仰起脸，认真地看着对方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他看得很认真，以至于感受不到身体的痛楚。

“很抱歉因为我，害得你们受到连累。我想过自杀，如果这能让我们大家都更加好一些的话······”

“但是这样不对、不对，真的不对······我也有活下去的权力，我无罪，我应该活的。真的······”

“现在，我的愧疚已经还给了你。所以了，我会在接下来的时间杀掉你，不论是你石万启，还是别的什么……”

“现在告诉我，你真的是石万启吗？”

石万启没有应声，却也没有再行攻击。他冷冷地看着任云生，似乎陷入了某种诡怪的宕机状态中。。

半晌，任云生如释重负般苦涩一笑，眼中的那抹希望也随之黯淡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第九章 与鬼夜行 游梦回真

他希望石万启是活着的。

不，应该说，他希望眼前的石万启是真实存在的。哪怕已经成为了鬼怪，因为这样，至少给予他的仇恨，他所吞下的这份如刀割一般的感受，是真真切切的。

可是老天连他这卑微的希求都不愿意满足，却乐于将他的痛苦提取出来，一遍又一遍地抽在他的脸上。

任云生的语气显得有些无力：“换张脸吧，不要用我队友的脸来对着我。”

风吹骨窍的呜咽声重又响起，这一次，眼前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手中的武器转为一柄乌黑的关刀，持着刀，那个“任云生”脸上浮现出讥诮的神色：“好刀，你一直想要的东西。直到现在你还是这么的虚伪，他们对于你来说，从来不都是活下去的助力么？你可曾对他们有半点的真情实意？‘队友’这个词，听得可真叫我恶心！就像这把刀，明明你很羡慕，很想要，却装得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任云生没有接茬，默默地挣动身子，试图从骨荆丛中脱离出来。没有对方作梗，他得以一心一意地运气使力，骨爪虽力大，但终究比不得他，几番挣扎下来好算是脱了身。那持刀的“任云生”没有出手，反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笨拙的行动。

这般更坚定了任云生的推测，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好让自己显得更加郑重些。似乎不是迎敌，而是去参加一场仪式。

“你是鬼怪，还是幻象？”任云生稍加思索，平视着对方说道：“你擅长通过攻击对方的心理弱点，来使那个人崩溃。老实说我一直以为我的心理弱点是郑吒，或者是爷爷，却没想到是石万启么？”

说到这儿，他不禁笑了笑。

“看来我对石万启很愧疚，连我自己也没有发现。只不过你错了一点，石万启应该是最早死掉的一批，理论上他是不可能知道楚轩和郑吒的死的。这点只有我知道，也只可能是我知道。”

任云生抬起剑，正要抢攻上前，对方却忽然摇起了头。与此同时，他的身形开始消散，即将归于无形之际，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你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死掉吧，现在还为时不晚。你的心理弱点始终是你自己，你这样的人，再继续下去的话，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变成魔头······”

随着话音的落下，四周的景象如玻璃般粉碎开来。任云生视野所及，皆变作了一块块不规则的碎片。保留其上的图像失去了有序的组合，堆积在一起，呈现出诡异的无序之美。这番变化没有持续多久，任云生听到一阵“噼啪”连响不绝，猛地打了个激灵，再睁开眼时，却身在男人的老式轿车内。

他花了一秒的时间理清了当下的状况。冈田武与另外三人已陷入沉沉的昏迷，失去了司机的掌盘，车头与一株粗壮的骨荆相撞，凄惨得看不出本来面目。而他们五人一车，竟都在这白骨荆棘之内！

换言之，方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任云生试图透过车窗向外看去，白骨的枝节层层叠叠，将整辆车子裹挟得密不透风。再加上月光难以照射入荆棘丛中，任凭他如何去看，却也只是一番徒劳。耳畔清脆的响动告诉他，白骨的蔓延仍在继续。

他略作沉吟，起身去拍冈田的后脑勺，想要将其唤醒。后者闷哼一声，死猪般的作态贯彻得颇为彻底。这一拍没拍醒他，副驾驶座的女生却猝不及防地尖叫起来。任云生冷不丁被这么一吓，再冷静的心态也不禁打了个哆嗦。

着眼看去，女生并没有醒来。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一张脸写满了恐惧，显然是被梦境里的东西吓到了。

求人不如求己，眼见这四人都沉湎于梦中不能自拔，任云生只好自行思索起对策。坐以待毙肯定是不成的，车子再坚固，也抵挡不了这么多骨荆一齐涌来。就在他思考的当口，窗玻璃已开始发出轻微的裂声，只怕再有个两三分钟，骨荆便得探进车内。

现在破开车窗，他有六成的把握逃出去。若是留下来，以他一人之力，最多也就能支撑五分钟而已。老实说任云生起了逃心，寻思着要不要干脆直接走掉。这四个人早晚都是死，死在梦中倒也不算难受。

任云生从座椅下摸出大剑，这一剑欲刺又止，踌躇不定。正犹豫间，面前的窗玻璃忽地碎开，一只残缺扭曲的手骨探将进来，带起厉风直抓任云生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任云生急向后仰，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抓。指骨离他的鼻尖只有寸许距离，要是他动作慢点，或是手骨再长点，恐怕当场就要走了他的性命！任云生鼻头冒汗，两只眼睛瞪成了斗鸡眼。看着这骨爪余势终尽，颤颤巍巍地却没法向前挪动丁点。庆幸之余，哪里还敢有犹豫？侧身避开的同时伸手将其折断，接着一脚踹在车门上，连门带骨一并踹开，清理出了短暂的空地。

不等骨荆再次聚来，任云生翻身下车，挥剑护住了周身要害。白骨荆棘虽是由鬼怪之力驱使，但终究是客观存在的死人骸骨，对上大剑这等锋锐物，如鸡蛋碰上了石头，一波波涌来，又一波波碎成渣滓。

任云生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这些骨头不怎么结实，要是换成鬼怪，哪怕只是下等的孤魂游鬼，来不及拿出手枪的他却也不容易对付。念及鬼怪，任云生不禁想起了梦中那套演练成型的拼凑招数，心中所想，手上通念，下意识地使动了出来。

他记性过人，这套招数也没有多么复杂，全是以前牢记于心的东西。而那场梦似乎也不仅仅是虚幻，有关招数衔接方面的细节，他像是真的练习过数十遍一般。一经使出，自然而然地便融会贯通。

没有过多久······的确没有多久，也就一分钟左右，任云生确信了真的不仅是梦:元气如梦中表现那般奔涌开来，在体内不听使唤地四处乱窜！！

他来不及压制，元气冲上双拳自发地将其点亮。剩余的元气无处可走，游走过一个周天后回冲丹田气海。任云生气机一岔，一口气没提起来，动作也跟着慢了半拍。

白骨荆棘逮到空隙，争先恐后地挤来。毫厘之差，谬以千里。任云生失误既犯，再难成招，眨眼间周遭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第十章 与鬼夜行 气之变化

数根骨刺透体而过，任云生闷哼一声，身子晃了两晃。脏器受损，饶是饱经伤痛的他也难以忍受。想要砍断骨刺，手上却绵绵软软使不出力气。莫要说影视剧中主角内脏受伤后，还能大发神威，顶着剧痛与敌人鏖战，那其实并不可能。

当重要的器官受伤时，其痛之剧烈，绝非正常人所能忍受。早前任云生被蛇王胃酸腐蚀净了皮肤，尚且还在忍受范围之内，而今脏器被贯穿，却全然没了抵抗的耐力。他哆哆嗦嗦地探手入怀，摸出一张蜡黄色的符纸，此时也顾不得其他，咬紧牙关反手按在骨刺上。

但觉眼前银光爆展，符痕粉碎，一条电蛇跃上半空，随即化作十数道璀璨齐齐劈落。这是他贴身携带，用来应对突发意外的底牌——引雷符。引雷符引的雷光不若等闲，专克魑魅魍魉一类的邪祟之物。这些白骨一经沾着，顿时被劈成了焦黑的粉尘。而任云生身在其中毫发无损，好像雷电懂得分辨鬼怪与人类。

一晃眼，方圆五米内的白骨荆棘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任云生惊叹之余暗生惋惜，像他这般用法，实在是浪费了引雷符这等宝贝。若是用得好了，在面对强大的鬼怪时或许也能起到扭转胜败的作用。可现在用也用了，再想也是多余。

这波刚去，第二波又紧接着追来。任云生稳下气息，扑到车旁抓起背包就跑。那骨荆须臾便来，速度更比他快出三分。无奈任云生拿背包作挡，只听“嗤啦”一声裂响，背包立时被抓得四分五裂开来。子弹、手雷、药物洒落得满地都是，任云生捞住一颗灵力手雷，同时借这一挡之力向后凌空翻去。脚未沾地，地底下突然钻出两只骨爪，不偏不倚正要抓他双脚。

任云生看在眼里，忙将大剑掷入两爪之间，踩着剑柄头立住重心。身子摇摇欲坠，将倒不倒，勉力支持着不落到地面。

剑柄头部不过区区两寸而已，他能立在上面，全仗一口元气不散，身子比平时轻盈不少。而任云生心知自己压制不了体内焦躁乱窜的能量，届时再回冲一次丹田气海，别说提气不散，恐怕行动反应都要大打折扣。

任云生越是着急，元气就越是难以控制得住。他丢出手雷，趁着爆炸阻止骨荆欺近的短暂时间，强行催动心法，将所有的元气汇聚于双拳之中。

“内力是中正平和的产物，假如凝成内力需要静坐调息，循规蹈矩的话······”

元气的过量积聚，挤得两只拳头胀鼓鼓地发痛。任云生眯起眼睛，紧盯着火光中翻腾的尖锐荆棘。一根骨荆率先突破封锁，撕开火焰刺到面前。任云生抬拳打出，两者不带任何迟疑地相撞，青白交杂的拳光之中，那骨荆眨眼间遍布了裂痕，随即粉碎至渣！

任云生咬住下唇，用脚夹住剑柄腾空而起。难以计数的骨荆紧随其后，四面八方无处不探来枝节，须臾间将他锁在构架的牢笼当中。这牢笼坚不可破，常人若陷入其中，唯有等死的份儿。可号称“坚固”的它注定今日走到了尽头，数百条白光透过缝隙射出，轰然爆炸间，黑烟弥散开来。任云生从烟雾中弹出，落在了轿车顶部。

“······那么斗气应该就是强硬运行，粗暴地外放出来了，看来是猜对了吧。”

他看了眼手中裹着一层乳白光芒的大剑，若有所思地轻声道。念及于此，任云生脑海里灵光一闪。以剑作笔，以地面作媒介，勾画起了一套繁复玄奥的笔划。

在很早之前，他曾随石万启回到了其所在的现实世界中。那个世界并非他所想象的那么简单，而是暗藏灵异，更有着一种名为“逐灵者”的驱灵人士。一段渊源后，任云生从逐灵者手中得到了五种符箓。他依然牢记这五符，现下所划，就是其中之一的——“破幻”！

破幻符箓，可破各种由鬼灵引导产生的迷幻，甚至可以祛除一些不甚强力的幻想物。但制造起来不仅麻烦，还需要制造者本身具备偏魔法侧的能量。

像内力、斗气等用于自身增幅的能量，就不符合条件。

任云生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坚定不移地画了下去。符箓很快成形，然而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变化。他略作沉吟，眉头紧了又松。接着嘴中默念，剑尖抵住了符眼处：

“斗气、内力，都可以通过自身调节元气的运行规则来演化出。那魔法能量呢？或者说，乐芙那女人的灵力······”

元气随他心意而动，从下丹田涌至胸口膻中气海，再由膻中流经后颈，朝着心脏而去。这股焦躁的能量有了正确路线的引导，此刻显得“乖巧”无比。最后统统汇聚于心房之中，盘桓数圈后直抵握剑的右手。

大剑上的白光转作了湛蓝色彩，清清澈澈如海水似的。相比起乳白光芒，倒有几分轻盈畅快。蓝光一展即泄，自剑尖喷涌而出。流经刻痕的沟槽，那平实无奇的符箓仿佛一步步活过来般，四射开明亮的耀光！

光芒耀眼，令任云生难以逼视。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担心骨荆偷袭而又赶紧睁开。等到光芒完全消退，耳畔传来男人惊恐的呼声：

“这是、这是······我怎么会？兄弟，我们怎么会在这里？！”“你带他们走！”任云生目不转睛，直视向前方的存在。没有了幻想的迷惑，他得以找到这片白骨荆棘的核心——一具瘦小的骨架，身披华彩，手扶琵琶，倚坐在白骨搭起的高巢中。

铮铮之音正自弦上发出：。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君何言妾不知恨，妾恨流水长向东······”

第十一章 与鬼夜行 后庭绝唱

这两句诗仿佛蕴有奇特的魔力，甫一入耳，任云生顿生起轻飘飘的舒适感，仿若身在云端，无所凭依。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向着那具骷髅缓步前进。明明是丑陋的面貌，在他眼中却好像变成了绝代的风华。

朱颜粉黛，玉珰摇曳。几缕青丝垂在前额，掩不住美人凄楚的神情。任云生看着那双悲伤的眼睛，不禁升起一阵怜惜。他在为她伤感，连战意也随之消退了下去。

“不对！”任云生急忙停住脚，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那轻盈的舒适感烟消云散，再看时，仍是一具丑陋恐怖的骷髅骨架。

这骷髅能制造幻象！任云生旋即明白过来，背心冷汗渗出，再不敢贸然向前走一步了。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流水却最是无情。”

骷髅轻轻一叹，拨动琵琶弦。弦声初响，如清泉过涧，甚是婉转动听。吃过一次亏，这次任云生存了十分警惕，拨起弦的刹那，人已闪到车旁，抓起一张【破祟】符纸攥在手心。比起他临时勾画的破幻符箓，主神出品的符纸更具威力。任凭骷髅如何弄弦浅唱，他自岿然不动，半点也影响不到他。

见催眠无效，骷髅猛地一声清啸，无数骨荆扭动着向任云生袭来。看来白骨荆棘已经没有什么新花样可以用了，用过的招数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任云生如果再中招岂不成了傻瓜？心中这般想，手上却不敢有所怠慢。将大剑抖了个银花，脚下飞快连踏，运起精妙的步法左飘右荡着滑向对方。

他梦中所创的这套杀人术并不是只有剑招，更确切地说：其实算不得剑术，乃是糅合了各种技巧的一套大杂烩。有石万启小而精致的运招技巧，有战场武士大开大合的武技，还有被称作“武学”的系统棍术。只不过他凑巧使剑，便以剑作为媒介，打出这么一套招来而已。

既是杀人术，势必要配合相关的步法，运用能量的方法等等。任云生缺少成系统的能量运用法，这点暂且不提。步法这一项，他思来想去，最后采用了赵樱空的刺客步法。无他，只是因为任云生接触的武学知识少，有赵樱空这一现成的老师，不用白不用而已。

刺客之道讲求一击必杀，在不被发现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敌人并完成击杀。所以每一名刺客都是身法卓绝的武者，赵樱空更是其中的佼佼人物。任云生以前在恐怖片中经常看她使用，不知不觉间也学会了一点。现下使将出来，虽然有些画虎不成，但总归有那么几分形似。

只见任云生双脚跑动极快，每一步却都只迈出三五厘米左右的距离。但速度不仅不慢，反而比正常跑步快出近十倍之多。眨眼间已经越过数重阻碍，来到了荆棘的更深处。他一声低吼，将速度再次提升了三分，务求能更快地接近骷髅骨架。因为他······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有所得必定有所失，这步法快则快矣，对于任云生来说消耗也大得异乎寻常。牵动起身上的贯穿伤，脚下时不时打跌，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耳畔弦声忽然转急，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盘，战况也随着声音变得激烈起来。

任云生“粗鲁”地闯入，激起白骨荆棘更加疯狂地反击。越往深里去，荆棘纠缠越密，骨架保留的程度也越是完好。几具完整的骷髅在荆棘牵引下摇晃着走来，誓要把任云生堵死在这里。它们生前无一不是受幻想迷惑，最后被荆棘掠走皮肉的无辜者。死后仍不得安宁，受那高处瘦小骷髅的操控，成了它忠诚的卫士。

大剑递出，白芒吞吐，当先一只骷髅顿时粉碎。一缕黑烟自头骨飘出，仍不罢休地朝任云生席卷而来。这黑烟是死者积留不散的怨气，看似凶猛，但剑上的白芒、手中的符纸无不是克制它的利器。还未近得身来，就化作星星点点的黑色颗粒，再难逞凶了。

人们常用鬼来贬低一个人品行不端，譬如“色鬼”、“赌鬼”、“薄幸鬼”等等，似乎一旦加上“鬼”这个字，整个形容就会变得很恶劣，可见人类对于鬼物的痛恨。不过这倒也并非无端指责，鬼怪大多是人类死后执念不散凝结成的产物，往往失去了明辨的能力，只会将散不尽的怨、消不完的恨统统发泄在无辜的活人身上。

眼前这几具骷髅便是如此。任云生本与它们往日无怨，这次也是将它们从永恒的控制中解脱出来，但它们死了还要喷一道黑烟来恶心他。几缕黑烟撞在白芒上消散，临散尽前还能听到陌生男子不甘的呜声。

消灭完几只骷髅后，任云生感觉体内的气已是所剩不多。也不知道现在这还算不算元气，他无暇细思，一股脑地运转起来，抬头看向了高处的敌人——瘦小骷髅咫尺相隔，近在眼前！

“首先是······”

任云生呢喃一句，丹田气海的气同时响应，沿体内周天运转一圈，最后重新灌注了回去。他身形一滞，接着踏起极快的碎步，劈开拦路的荆棘疾冲而出。

风嘶急厉，一根手臂粗细的骨荆袭来，刀切豆腐般贯穿了任云生的胸口。下一秒，这具身体消失不见，原来只是一道脆弱的残影。而真正的任云生已去至两米开外，手握大剑，踩着荆棘的躯干飞身而上！

“铮！铮！铮！”

弦声也在此时攀至了顶峰，穿云裂石般，响彻整座白骨荆棘！

“接着是斗气，就算它是······斗气！”

他将大剑高举过头顶，【如月刀技】的每丝每毫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不需刻意去想，本能带动他完成了所有的动作。

那瘦小骷髅忽然停住了拨弄琵琶的动作，仰起脸，静静地看着相隔咫尺的任云生。这意味着它主动放弃了继续操控无数的荆棘，意味着它必死无疑。

即便它早就已经死了。

白骨荆棘自我的防御机制控制着骨荆来作最后的阻挡，但这些脆弱的死人骨头又怎能抵挡那锋利的白色剑刃？它们能和任云生僵持很久，要仰赖于幻象一直在干扰着他。没了瘦小骷髅的幻象，它们，只不过是一些有了怨气的死人骨头罢了。

骨荆“哗啦啦”地下落，像秋天枯萎的树枝，断裂了，便从主干上分离。白芒余势不尽，落到瘦小骷髅的身上，削去了那条执琵琶的左臂骨。任云生紧随其后，挥剑斩断了它的脊骨。

头骨失了支撑的力，翻滚着向地面坠去。白骨荆棘失了主人，消解为黑色的粉尘往天空升去。粉尘集聚，像极了大火焚烧时的场景。除了没有火，所以更显得一派死气沉沉。

远处冈田武四人朝任云生呼喊，招呼着他快些过去。脚下的骨巢快要支撑不住他的重量，任云生不多逗留，纵身离开，迎着四人的招呼声走去。

他走出一段距离后，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条暗红色的，披在骷髅身上的衣裳，被风送入了天空。。

他不禁想:“也许它活着的时候，也是个很好看的美人吧？”

念及此，任云生暗感好笑，笑自己居然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摇摇头点起一支烟，继续走向了男子四人。

第十二章 与鬼夜行 幻音琵琶

冈田武四人在苏醒之后，本想着速速逃离这里。无奈车子损坏，一时半会儿修理不好，只能畏缩在一角听天由命。好在白骨荆棘专心对付任云生，无暇顾及他们，他们幸运地活了下来，连点皮都没有擦破。

不过任云生就没这么好运气了。先是被骨荆穿透上躯，多了三个透明窟窿；又遇上元气回流，五脏六腑受了不轻的伤势。他只求短时间内别再遇到什么鬼怪，依着自己当前这副状态，实在经不起半点的折腾了。

走到近前，任云生拂开冈田武搀扶的手，找了处空地盘膝下坐。“鬼怪已经死了，你们不用担心。接下来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刚好，麻烦你去把车子修好吧。天亮的时候，我们启程。”

冈田武还能说什么，重重点头应了下来。看他那副满腹心事的表情，想来本是有很多话想说。“我们给你留出安静的地方，不打扰你。修车就包在我身上了，一定办到。还有，这次······多谢你了。”

任云生已经闭上了双眼，闻言微微点头。

这边冈田招呼一声，带着自己未过门的女婿小田三郎去了。他留下了女儿——冈田英子，吩咐她帮任云生包扎伤口。英子不是个擅长跟人打交道的女孩，站在原地踌躇不定。看任云生一言不发，却不知是该直接上前，还是等他开口。

“你们一起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任云生轻声说道。

“可是，可是你······”英子紧咬着下唇，更显得局促起来。还是小女孩在旁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才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您有需要，吩咐我一声就行。我就在父亲那边，很快就会赶过来的。”

小女孩有些害怕任云生，又扯了扯英子的衣摆。两人转身离开，不多时，轿车那边隐约传来男人的说话声，似乎是责怪她们不懂得礼数。

任云生睁开双眼，将最后一口元气压回丹田。元气几近枯竭，用不了多少调息的时间。刚好英子又抱着绷带和止血喷雾走了过来，他称谢接过，草草地喷了几下，拿绷带在身上胡乱一缠便算完事。

“您要我来就可以，我是学医药护理出身的，所以······”

任云生只是摇头，两人面对面沉默片刻，他忽然苦笑了起来，道：“别误会，我不是信不过你的技术。只是我，那个，不是很习惯别人接触我。所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英子毕竟是学护理出身的，见任云生包扎的手法粗糙，哪里止得住血？她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抢过绷带就要给任云生包扎。

“你这样不行的，血会渗过绷带，伤口一动就会破裂······”任云生下意识就要出手进攻，忙左手压右手，强行制住了本能。耳边英子喋喋不休地呢喃着，是护士苦口婆心劝解着病人。

“······请您相信我！我会尽全力给您包扎。您救了我们，请您给我一点微不足道的报答的机会！”

言至于此，任云生不好再拒绝，放松了紧握的拳头，默默接受着对方的治疗。比起他那粗劣的技术，英子可就显得老道得多了。又兼止血喷雾和绷带效果斐然，任云生身上那三个透明窟窿总算是不再流血。

······

“您······以前经历过很多危险吧？”英子出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您包扎的手法很熟练，像重复过很多次的样子了。那样的话，受伤也会有很多次了。”

任云生笑了笑，喃喃地接口：“是啊，我都快记不清楚自己受伤过多少次了······那时候还有别人帮我包扎，不过大多也要靠自己来动手。对了，我包扎的技术是不是很菜？”

也不知道“菜”这个字主神是怎么翻译的，总之英子迟迟没有接话。他也不介意，自问自答道：“有个人总说我包扎得很菜，每次刚动一动就又流血了。还说要我好好练练，早晚用得上。”

“他已经，不在了吗？”

“是啊······

他们都死了。”

······

待英子包扎完毕，任云生起身稍稍活动了下筋骨。郑重道谢后，前去找那瘦小骷髅留下的东西。鬼怪虽死，但像这等水平的，多半也会留下一两件可用的灵器。

没有了荆棘遮眼，此方土地已成为了一片白地，找寻起来并不算费力。任云生走出两步，远远就望见一支琵琶平放在地上。他小跑着上前捡起，拍去黑灰，粗略端详了一阵儿。琵琶通体棕木制成，白蚕丝的弦久经岁月侵蚀，变得有些暗黄。

它还有一个简短的名字——梦。

【取得剧情物品——梦】

【传说魔法类剧情道具，持有者可以此制造幻觉，或将听者拉入由其内心执念构建而成的梦境当中。使用需具备神力、魔力、幽能、血族能量、真元力、奥术能量……被致幻者强度随使用者本身实力界定，若超出使用者太多，则幻觉反噬自身，沉沦于永恒梦魇中不得自拔。】

任云生认真地听完主神的讲述，心里有了几分数。且不说这支琵琶效用是什么，副作用有多大，单单一条能量的限制，便打消了他拿来使用的念头。他不由得想到先前战斗时发生的事情来，那对于能量转换的灵光一闪。

趁着冈田武修车，时间尚早，可以好好思索其中的奥妙。

元气是万物的根本，也即是生命活动的基础。中华古代尚武，在将身体锻炼得结实后仍不倦地探索，最终将气转换为力——内力，并围绕着这股能量研发出一系列的运用技巧，也就是所谓的武功。武是武技，功是内功，二者一外一内，相辅相成。按照《功夫》电影里两位老前辈的说法，武学繁华了数百年，在唐朝时期由极盛转衰，此后一路衰落，等到电影里的民国时期，已经没几个人能用得了内力了。

这段时间里，曾有惊才艳艳的人物不甘于没落，搞出了一种名叫“罡气”的能量，倡导由外而内的修炼，最终可以与由内而外的内力修炼体系相比肩。

那么问题就显而易见了，内力和罡气显然是元气的两种修炼道路，既然武学先辈能开发出两种截然不同的道路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元气还有其他的道路可以走？

魔法能量、血族能量这些同属体内能量的，是否也是由元气伊始，一步一步开发成现在这样的呢？

任云生不得而知，不过他很干脆地放弃了去尝试将元气转换为血族能量。恐怕这种能量是由生物的体质决定的，以他的人类之躯，再怎么努力，多半也是徒劳。。

除去那些他不熟悉的，再删删减减之后，摆在任云生面前的还有内力、斗气、魔法能量和灵力四种。他搞不懂魔法的运行规则，便打算将其他三种都尝试一遍。得益于郑吒和乐芙强化过相关的血统，任云生也是个能触类旁通的聪明人，在地上写写画画一阵，反复斟酌，直到再无可改的地方，才最终敲定下来。

主意既定，任云生再不犹豫，当下运起元气，按着内力的拟定路线游走开来。

第十三章 与鬼夜行 能量晋阶

内力属无，本质上是最接近元气的一种体内循环能量。其特点是兼容性广，副作用小，且修习的条件相对宽松。打个比方来说，它就像水，修习阴寒属性的功法，内力便带上了阴劲、寒毒；若是修习刚阳属性，则会向阳性靠拢。

任云生选择先尝试转换内力的原因便在于此，内力上手简单，且已被证明可以转换。届时就算失败，也不至于落个爆体身亡。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不敢稍有懈怠，将元气在周身诸大经脉转过一遭，最后小心翼翼地送回丹田。这与元气吐纳的路线很是相似，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元气沿小周天运行，也就是只走任督二脉。而此番各大经脉都走过一遍，顿时出现了异样的感觉。

任云生只觉浑身发热，犹如置身火炉一般。

有变化总胜过没有变化，他暗暗欣喜，加快了运行的进程。等到约莫三分之一的元气进入丹田后，当即一拍地面，纵身而起。这一跳直跳出六七米的高度，远比他使用元气之时多出了一倍有余。任云生身在空中，猛地一连挥出三拳。每一拳都打出了破空声响，出拳速度更是超过了他动态视觉的捕捉极限！

内力！这是内力！我终于有内力了！任云生只顾着喜，落地时脚下蹒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他浑不在意，立刻察看起了丹田。不想下一秒一大盆冷水直接浇在了他头上——内力只剩下了一成不到，刚才那一跳、三拳，竟消耗掉了九成的内力！

“······绝了。”任云生本想说脏话，念头一转，灰溜溜地感慨了一句。这种转换比率，就是他将元气尽数转作内力，只怕也支持不了几拳几脚。毕竟元气向着更高层次的能量转换，损耗掉一部分，再压缩剩下的部分，最后所得寥寥无几实在是必然的。

不过好在内力不愧为更高一级的能量，比元气肯定是好用得多。任云生不多沮丧，盘膝坐下继续转换起下一种能量。

斗气——指的是将身体锤炼至极致，而后由外到内，自然而然衍生出的体内能量。仅从字面上来看，与罡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一个有形，一个无形，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同了。斗气可以附着在武器上，提升武器的硬度和锋利度，而罡气只能用于体表，是纯粹为近身搏斗而研发出的、内力的替代品。

不过任云生却不这么觉得。当然了，他不是指罡气，而是感觉斗气似乎并非是由外到内淬炼出来的产物。他观察着右拳，同时将元气源源不绝地送入其中。只见青光越来越盛，拳头再次生出了那种胀鼓鼓的感觉。

任云生忍痛不得，不禁呼出声来。额间汗水涔涔，拳头仿佛下一刻就会爆炸般。这时再要回收已然不及，他很想挥拳，但又怕打乱了元气运转的节奏，唯有硬生生地抵抗着这股痛感。

元气在他拳中越积越多，试图挣脱皮肉的束缚逃逸出去。那边冈田武听见动静，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要赶来。

“别过来！”任云生大吼道，眼睛却不敢挪开分毫。青光极盛之下，灼得他眼球生疼，尽管如此，他仍是一丝不苟地紧紧盯住。

显而易见的，他走歪了路子，斗气不该是他这般那么难以放出。不然千千万万个斗气者都得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爆炸，哪还有心思投入到战斗当中去？但错有错招，任云生心里焦急，脑子反而是越发清楚。忽然间灵光一闪，想到：若是按照内力的运行思路走呢？

仅仅是升起了这个念头，剩余的元气不自觉地便开始游走于奇经八脉。吓得他顿时慌了神，眼睁睁地看着元气飞速走过，最后直抵右拳而去。

两股元气交叠，如后浪打前浪。这一浪不单将拳头撑得皮开肉绽，更把任云生从迷惑中“打醒”过来！

“我懂了！”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点······战斗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摸到了斗气外放的门槛了，但那还不是斗气，至少要完全得外放出去·······才可以！

任云生吼声猛涨，那青光倏然转作了青白交杂之色，紧接着白色吞没青色，整只拳头笼罩在一片白灿灿之中。

他更不迟疑，一拳重重地锤在地面。泥土地承受不了这猛烈的一击，土灰与轰响声齐齐散开。待尘埃落地后，那里已多出了一个半米见宽的大坑······

任云生气喘吁吁地看着陷坑，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至此，斗气转换完毕！

······

最后的灵力转换不需多提，先前任云生已经成功过一次，第二次尝试自然是水到渠成般轻松。倒非是他有经验，而是灵力一途，相比起内力和斗气的转换要容易许多。至于原因，任云生并不太清楚。只能等到回去主神空间，向主神询问后才能得知了。

如此一来，转换的结果大大出乎了任云生最初的预料。他本以为自己最多也就能成个内力，现在却不得不面临着该选哪一个的难题。斗气主近战，灵力主法术，而内力既能战斗，又能保他一条狗命。可单择出任何一项，与前二者相比，却又远远不及了。

任云生徘徊在三者之间，踌躇不定。好像个一直穷困潦倒的倒霉鬼突然走了狗屎运，不知道是该选金钱好，还是权势好。亦或者在朝他不停抛媚眼的美女，身材前凸后翘，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在这儿可不适用，深谙两种血统不能共存的任云生，肯定不会傻到把三种能量都存在体内。这三种不比怠性的血族能量，平时极易催动。万一到时候控制不住，能量激荡，那可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咬着手指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先将内力转换出来。一来内力稳定，消耗较少；二来他暂时不缺对鬼怪的武器，目前还用不到灵力。况且他元气恢复速率超出常人，又有蛇胆作为蓝药，临战转换也不迟。

不等元气盈满丹田，任云生已是耐不住性子，一股脑地提出。九成元气，化作的内力大约只填满了丹田的十二分之一。感叹之余他有些担心两种能量会不兼容，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打消了他的疑虑。

新生的元气不再向下丹田汇聚，而是涌入胸口的膻中气海。人体内有丹田、膳中、印堂的“泥丸宫”三处气海，事前他曾将元气藏在膻中，避免转换的时候与那三种能量相冲。遇到来势汹汹的内力，元气果断舍弃了老家，在膻中重新“安家落户”。

任云生松了口气，这样最好，不但省去了他的麻烦，日后也不必时时刻刻为此担忧。

……。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这边任云生潜心默坐，冈田武他们那边的修理也渐渐走到了尾声。待天边拂晓时分，两拨人先后完成了手中的忙碌。

简单吃过早饭后，稍作收拾，驱车向下一座城市驶去。

第十四章 与鬼夜行 灵能力者

火堆上的小锅正“咕嘟咕嘟”翻涌着热气，再有片刻时间，就能享用一顿来之不易的美餐。冈田武摸了摸肚子，绷着脸，竭力保持自己一贯严肃的表情。其实他已是饿得极了，也许久不曾吃过热腾腾的食物了。

多亏了好心的任云生，他们才能安坐在这里。没有鬼怪、没有危险，有的是热乎乎的饭菜，和片刻安宁的时间，对此冈田武感到很满足。看着三个孩子嬉笑打闹，不禁摇了摇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英子和三郎都是成年人了，还跟小孩子似得胡闹。”他如是想着，看向了一旁的身影。身影孤零零的，与温馨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这位于他们有大恩，名叫“任云生”的孩子，总是显得郁郁寡欢，似乎经历过很多令人心伤的事情。

有时候冈田武多希望自己的女儿，和她的男人小田三郎能像任云生一样成熟些，这样即便是哪一天他突然死掉，也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但一想到要经历多少，才会变成任云生这般。他那具老迈的身体顿时又注入了活力，想着哪怕多一秒，他也要保护好这三个孩子。

正因为如此，冈田武迫切地希望逃离本州岛。只有离开了这死亡之地，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

任云生手拿一根树杈，拨弄着地上的砂土。他能感觉到冈田武注视着的目光，却无暇去理会，一颗心放在了近来遇到的鬼怪身上。

这两日两夜下来，他已经遭遇了三只鬼怪。除去红衣女鬼、白骨荆棘，还有一只身着日式盔甲，面如能剧恶魔的鬼武士。当时正值凌晨，这鬼武士在山林间高呼厉啸，撒开了双腿漫山狂奔，整座山都因其颤抖不已。任云生以为它发现了一行五人，急忙催促冈田武驾车逃开，以避其锋芒。直到赶来此地，才敢稍作停歇。

等回过神来时，任云生发现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浸透，那恐怖的危险感挥之不去，纵使现在还心有余悸。

不能打，绝对不能打！会死会死会死······一个照面我就会被杀死！

那是一个什么怪物啊！任云生没有基因锁，先天对危险的感知就弱于开锁者。但即便如此，他仍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惊人的危险气息，仿佛一道劈天巨剑，势不可挡地从头顶压下。若非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大胜往昔，只怕当时就被吓得昏厥了过去。

当一方对另一方具备压倒性的优势时，不需动手，仅凭气势就能令对方动弹不得。这是高等生物的自我保护机制，以免辨不清强弱做出什么傻事来。

“兄弟、小兄弟······任先生！”“啊？”任云生豁然惊醒，迷茫地应了一声。

冈田武递来一罐头热肉粥，脸上挂着担忧之色。“饭好了，你······没事吧？”

任云生摇摇头，称谢接过。他无心吃粥，便捧在手里用作取暖。其时正处于夏秋交际，即便是夜晚也尚有些炎热。但他的确需要取暖，因为他两只手都冷冰冰的。

“任先生，吃点粥吧，这粥味道很好的。”自从为任云生包扎后，冈田英子和他稍稍熟络了些，平日也能说上几句闲话了。

任云生冲她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将粥放在地上，起身离开。英子想要说些什么，被她的父亲用眼神制止住了。

出得营地，任云生沿着公路向远处漫无目的地走去。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来抚平自己焦躁不安的心绪。

这鬼武士给他的冲击力太过巨大。毫不夸张地说，在任云生印象中，也就只有火云邪神能稳压它一头，大约与巨大关羽不相伯仲。而且任云生所想的远不止这些：倘若鬼怪中有这等量级的存在，保不齐还会出现第二、第三个。此去前路漫漫，魑魅魍魉无数，再加上这般强力的鬼种来平添凶险，叫任云生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如何敌得过这么强大的鬼怪？况且他还不怎么厉害，目前充其量不过相当于异形一时期的郑吒，也即是开启了一阶基因锁、强化了两项中级血统的郑吒。

想到此处，任云生心潮起伏，胸口憋闷得难受，猛地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石子。石子飞了个抛物线，从公路一侧的陡坡滚了下去。这公路两侧是周边县的农用耕地，视野开阔，景色颇为不错。若在平时，他多半有闲情逸致驻足观赏，此时此刻，哪里还有半点的心情？

任云生瞅着石子，无意一瞥间，却见千米远处有条细长的黑影正在快速移动。他心中起疑，定睛仔细看去。原来是一支暴走族的摩托车队，漫着稻谷开足了马力，似乎是有什么很急迫的事情。

暴走族是日本街头一种著名的文化，简单来说就是开着大马力跑车，号称自由的放浪客。依着任云生理解，就是一帮混子。最多比国内的混子们肯烧钱，玩得更疯一点罢了。

他顺着看向队尾，再往更远处看去，瞳孔顿时放大了开来。远处遥遥跟着一群半虚半实的白色鬼怪，鬼怪行动迅速，最多两分钟的时间就要追上车队。

只是一帮混子而已，没必要去帮忙。任云生如此想着，打算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那些暴走族们自知无法再逃，纷纷停下了车子。唯有为首的一名青年速度不减，猛打个弯掉头冲向鬼怪。

“送死？”任云生不解其意，紧接着明白了过来。却见这青年松开车把，屈身蹲在座上。接着双脚猛蹬，借力高跃而起；摩托势头不减，一头扎入了群鬼当中。而青年随即扑身飞至，双手裹着两团紫光，扼住了当先一只鬼怪的脖颈，将其狠狠地拽倒在地！！

这景象令任云生看得一愣，四个字浮上心头——灵能力者？！他看了看鬼怪，确实那真的是鬼怪；又看了看已经捏碎了一只鬼怪的青年，至此毫无怀疑。

真的是灵能力者！

第十五章 与鬼夜行 牛刀小试

难道这个世界已经进化出了能对付鬼怪的人类了？任云生紧紧地盯着奋力拼杀的青年，那紫色的光芒的确不是寻常人所能拥有的。

还是说，当初那批阴阳师没有死绝，一直隐匿在暗处活了下来？

青年虽然悍勇，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地，他开始有些支撑不住，其他的暴走族成员在旁干看着，几次有人想要上前，却又被更多人拦了下来。看来这些人并不具备对付灵异的能力，不然一拥而上，这些弱小的白色鬼怪肯定抵挡不住。

强与弱······是相对而言的。对于任云生来说，只消得五分钟的功夫就能将它们尽数歼灭，但对于青年，却是一帮难缠的对手。

眼见青年且战且退，却始终不往车队那边挪去半步。任云生心里动容，打消了观望的念头，取下冲锋枪来向他们冲去。冲锋枪的射程最多二百米左右，但他的速度却不比以往。全力运行内力之下，须臾间便已跑出十余米的距离。

暴走族等人听见动静，接连呵斥他快点离去。一个眼镜男子倒是礼貌，大声喊道：“别过来！这里危险！”

任云生恍若未闻，将枪压在肋下，视线牢牢锁住数只鬼怪。眼镜男子见他丝毫不慌，显得胸有成竹。他也是个机灵的人，当即改口道：“······小心，他们不好对付！”

等到进入射击范围内，任云生按动扳机，朝已冲到青年近前的三只鬼怪点射开火。子弹破空而去，打在鬼怪身上有如棉絮碰火星，登时剧烈燃烧了起来。

青年缓过一口气，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任云生冲到近前，随即而来的是恶鬼们莫名其妙的燃烧······以及惊恐地嚎哭！

他带着头盔，旁人自是看不到他此时惊愕的表情。任云生也无暇去看，一颗子弹结果了一只白色鬼怪。在重生后的那十天里，他不仅打磨元气，更是将射术苦练了一番。尽管他的确是个武学庸才，射击白痴，但一番苦练下来，多少也有了进步。

离着这么近的距离再要打空，那任云生还是掉转枪口，给自己脑门上来一枪好了。子弹用尽，任云生丢下枪械，从背后拔出大剑。鬼怪已被他解决了七七八八，剩下这些任凭猖狂，也不过是穷途末路了。

“你怎么样？”他运转内力，目不转睛看着鬼怪说道。

青年知晓这是在对他说话，调匀了气息回道：“可以继续，一会儿再对你感谢吧！”声音尖细明亮，似乎是名女孩子。

任云生笑了笑，退出到青年身边。

“那就好。我接下来没法再杀得死它们，就给你打掩护，你来解决——！”

两人不需过多的交流，战场的经验帮他们迅速进入了配合之中。任云生奔出两步，跟着递出大剑；青年随后赶至，越过他踩着剑身腾空而起。

那手上的紫光不知是何能量构成，但切切实实是诛鬼的利器。白色恶鬼一被触碰，顿时陷入了僵直状态。趁着对方动弹不得，青年手上使力，将其捏成了星星点点的碎光。

任云生看得分明，紫光的效果似乎与斗气、灵力都不太一样。眼下来不及细思，将剑舞作圆环，内力自剑身激荡而出，形成一层透明的屏障困住了最后那只鬼怪。

内力虽不具有消除灵异的效果，但却足以抵挡物理性质的冲击。鬼怪半虚半实的体质决定了它终不能冲破屏障，只能不住哀嚎着舍身撞击。

“这边！”

不需他说，青年反身扑来，一拳结果这只鬼怪。

做完这一切后，青年已是疲惫至极，毫不避讳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稍稍定了神，这才想起还有个陌生人在旁。正欲说话，任云生先一步对他道：

“你这是什么能力，能对付鬼怪？”

青年愣了一愣，这个问题似乎难住了他：“你这话就问倒我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能力。”起身走来，见任云生剑尖遥指，不禁皱了皱眉。

“······收起你的武器来吧，我就是想对你有恶意，现在也完全做不了什么。还有，多谢你的帮助，我们才能杀死这些鬼东西。”

任云生没有收剑，只将剑尖往下偏了偏。

“这些鬼怪为什么追你们？看你打斗起来很有经验，似乎和它们交手过很多次了吧。既然如此，它们的活动规律想必也摸得一清二楚······”

“停停停！你的问题太多了吧！谢也谢过了，现在我们两不相欠了，我可不负责给你解答问题······打架很厉害的样子，讲起话怎么婆婆妈妈的······”青年不耐地挥手，取下了自己的头盔。这的确是名女孩子，生得倒也算好看。不过脸上隐有风霜之色，看起来吃过不少的苦头。

她顺了顺鬓边的乱发，暗暗咕囔了一句。

讨了个没趣的任云生有些悻悻然，冷哼一声，还剑入鞘直接转身离去。暴走族其余人等正好赶来，那眼镜男子看了看任云生，又看了看自家的大姐头，出声叫道：

“那边的兄弟，前面城里就是幸存者的据地了。晚上还是不要呆在野外为好······”

任云生本想借机问点有用的情报，不成想被好生刺挠了一句。当下全没了心情，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女孩瞧他犯了小脾气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受鬼怪追击的烦躁也消退了下去。冲任云生的背影朗声道：“听我这兄弟的一句劝吧，鬼潮很快就要来了，在野外逗留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哦！”

目送任云生离开后，女孩转头对眼镜男低声道：“那人怎么样了？”

说这话时，她的笑容顿时转作了凝重之色。

“不是很好，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们的药对他来说、来说······”“有话直说。”

男子扶了扶眼镜，似乎在斟酌着更贴切的用词：“对他来说不管用，这个怪人好像是某种灵异体······”

说着，他们齐齐看向了不远处的车队，其中一辆摩托上趴着的便是他们口中的怪人。长发束冠，藏青布袍，从头到脚一身古装的打扮。在暴走族等人看来，的确称得上一个“怪”字。而且，之所以他们会被鬼怪追赶，其中也有这怪人的一些缘故。

只是虽然带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们却全然没有救治的手段。

女孩也是个果断的角色，没有纠结于此，边走向摩托边说道:。

“看他的造化了······我们也走吧，很快就要到深夜了。”

众人跨上摩托，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第十六章 与鬼夜行 幸存营地（上）

任云生虽在赌气，却也没昏了头脑。适才他游弋战场之际，眼观六路，将那藏青袍子的影子收入眼底。凭着灵敏的听觉，他略微捕捉到了暴走族等人谈话的内容。

怪人······灵异体么······

在这片土地上，能被称作灵异体的只有鬼怪一类。暴走族与鬼怪为伍，纵使不是凶恶之辈，只怕也绝非善类。想到此处，他不禁暗暗后悔。早知道如此，他就该干脆将这些人全数杀掉了事，以免夜长梦多，平白滋生出些事端来。任云生念头转了几转，决定还是先回去营地，再做定夺。

不过临走时暴走族提醒他的那些话倒有些值得玩味：“鬼潮很快就要来了，不要在野外逗留。”什么是鬼潮？鬼潮又为什么会来？听他们的意思，似乎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倘若他们真的与鬼怪亲近，本不该出言提醒任云生。

换言之，这些人与鬼怪是对立的。这样一来，却又为什么会带着一个疑似鬼怪的灵异体呢？

思考的功夫，任云生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据地。见四人守着火堆昏昏欲睡，显得分外平静安宁。他没来由地一阵紧张，出声喊道：

“走！我们走！”

冈田武一直候着任云生归来，他刚走出几步迎上，却听任云生这么突兀地一喊，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一双眼急忙左右打量，不停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走？走哪儿去？”

任云生抓起包裹扛在肩上，催促着其他人赶紧行动。“走，走！我们不在这里过夜了。”他也忙不迭解释什么，只是搪塞了一番含糊不清的说辞：“我感觉这里不太安全，离开这里，我们再找一个地方休息。”

冈田武很信任他，尽管这套说辞他感觉漏洞百出。但他并未说什么，小跑着前去发动起了车子。任云生对于男人踏实可靠的行为很是满意，或许是年纪大的人更加老成持重，比陈桐那些家伙好说话多了。

若是他们在此，不问出个一二三四五来，恐怕是绝不会行动。

车子开出一段后，冈田武问道：“现在我们去哪？沿着这条公路会直接到城里，城里的安全······”

“我们就去城里。”

男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专心开车不再言语。实际上城里远比野外更加危险，这已是五人心里的共识。他想不通任云生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作出这种送死的举动。便放慢了车速，寄希望于任云生能明白意思，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要减速！”任云生显然没去细想，还是小田三郎肠子直，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城市轮廓，忍不住发问道：

“任先生，你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前面可是城市啊！”“我知道。”

任云生淡淡地说，他无意隐瞒，便趁此将先前遭遇的事情全盘托出。四人听得胆战心惊，末了沉默半晌，冈田英子忽然轻声道：“我相信任先生的，爸爸也是吧。三郎，你也应该相信任先生，任先生帮过我们那么多······”

英子的出言相帮令任云生有些意外，他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又听三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我和你们一样信不过那些暴走族，甚至然我当时有······额，的想法。不过人类和鬼怪天然就不是一个阵营的，所以我认为，他们不可能和鬼怪是一伙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们故意骗我们，想把引诱我们到城里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任云生抬眼，目光往城市更深处射去。

“那他们才真是选错人了。”

······

车子进入城市后，沿着街道右侧缓缓行驶。这里比之静冈县情况好些，几盏街灯明亮，意味着这座城市的电力设施尚未完全瘫痪。

借着灯光，四人悄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就连冈田武也忍不住稍有分心，不时看一眼有光亮透出的窗户，想从里面找出和他们一般命运的幸存者来。

“这里······有人······”小女孩声若蚊呐，凑在英子的耳边说。任云生他们并未寻到人影，这个“有人”多半指的是窗子透出的灯光。毕竟在他们先前生活的地方，一到夜里，整座城市都会陷入漆黑的死寂当中。

所以任云生没有在意，示意他们噤声，自己则走下车来，随着车子一同前进。

“任兄弟，这里不太对劲。”冈田武慎重地道。

不需他说，任云生自能感受到环境的诡吊。但要说哪里不对，却又无从说起。他总觉得这里压抑得很，明明有几分生人气，可仍是寒森森得直逼入骨。或许正是多了这几分生人气，死寂中平添一丝暗流涌动，才更显得这里吉凶难测。

他飞快地打量过，将能看到的所有都收入眼底。楼房、街灯、绿植，包括锈迹斑斑的消防水栓他也不曾放过。鬼怪不受物理规则束缚，保不齐就会从哪里突然钻出。这边心弦紧绷，车里四人更是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好在四人都锻炼出了相当坚韧的心志，尽管一颗心怦怦乱跳，仍坚持着咬紧了牙关，半点声音也不曾发出。

“不管有没有活人，”任云生伸手接过递来的大剑，压低了声音道：“都按你们原来的方式行动。找个方便逃跑的地方，最好在屋外，我们在这里呆一晚上。”

他刚说罢，心头冷不丁一跳。这是危险来临的预兆，任云生下意识催起内力，四下环顾而去，试图在这无尽的漆黑中找到一点可疑。正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响动传来，似乎是易拉罐被打翻的声音。他定睛看去，一只肥硕的黑毛老鼠从巷口窜出，在灯光下稍作停滞，紧接着又溜进了另一片黑影中。

任云生瞅着那只肥老鼠直到钻入黑影，好像那不是一只老鼠，而是什么凶恶的猛兽。他可不会承认自己是被老鼠吓到，而且他也不觉得一只老鼠能激起对危险的感知。这片影子里八成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只是藏得很好，还没有被他发现。

总而言之，他不会承认自己刚才被老鼠吓了一跳的。

任云生跟空气斗智斗勇得正酣，英子、三郎和小女孩都吓得汗毛直竖。他们本来就紧张到极点了，又见任云生一脸严肃警惕的模样，心下更加惴惴不安。冈田武稍微好些，却也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循着视线看了两眼，终于忍不住问道：。

“任兄弟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任云生老脸一红，正待回答，忽听一声破空嗤响，危险感随即涌上心头！他下意识侧头避开，轻身跃上车顶。却见一根细长木棍打在了车门上，他眼疾手快捞住，拿在手里略作打量。木棍一头削尖，像是粗制成的箭矢。

第十七章 与鬼夜行 幸存营地（下）

······是人！

不等他往深里想，又有三根木箭先后射来。任云生挥剑挡开，大声表明自己的身份：“我们是人！没有恶意！”

回应他的只有诡异的寂静，任云生无意与其为敌，便将大剑倒转负在身后，又道：“如果是人的话，还请出来见面。”

对方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面子，再次引弓搭弦，遥遥射来一箭。这一箭飞至任云生身前半尺，被他反手接住，运力折成两段。虽说心存警惕实属人之常情，但任云生两次示好换来的都是箭矢，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动怒。

当下对四人嘱咐一声，跳下车来径直冲向来箭的方位。

偷袭的人是名好手，单以箭术论，他尚不足担得起这个评价。不过他反应很快，见任云生朝自己赶来，当机立断转身就走。只见街灯下人影闪动，向远处阴影遁去。只是他实在低估了任云生的速度，没等跑出多远，后者已欺近身前。

“别动，再动就杀！”

这人听见声音，心慌之下脚步略打蹒跚。任云生伸手捏住了他的后颈，同时封住脖子上三处要穴。对方一声痛呼，欲挣脱而不得，浑身使不出半分力气。他倒也是个硬气的家伙，呼出一声后再不吭声，并试图用手中的木弓反击。

任云生瞥了眼木弓，将这人丢在地上，剑尖逼住了他的喉口。“说！这里就你一个？！”

对方只冷冷地瞪来，一对眸光仿若他刚才射出的锐矢。可他自知不是眼前人的对手，脸色涨得通红，身子因羞怒而微微颤抖。任云生看在眼里，怒气消去了大半。本来双方就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擒也擒住了，便转作平静的语气问道：

“你看着挺年轻的，命还长，没必要非和我僵着。告诉我，我就放了你。现在回答我，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不料这人听到话后，眼中精光爆绽，从嗓子里挤出一声低吼，猛地弹起身来就要往剑尖上送。任云生封住了他三处要穴，哪想着对方竟然还有力量起身？急忙偏转剑锋，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要杀就杀！我不怕你······动手，为什么还不动手？杀啊！杀了我！”

他伏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叫道。

任云生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好容易听到对方讲话，第一句却是让自己杀了他。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他上下打量过片刻，无奈地道：“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犯得着非得自杀吗？”这人听不进话去，挣动着偏要任云生杀了他。好像适才任云生打赢他，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一般。

“算了······”任云生深觉无趣，不愿再同他浪费时间。便打算削去他五指，也省得这家伙再来纠缠。才将大剑提起，冈田武那边却传来焦急的呼声。他翻了个白眼，手提衣领，拖着这人往回走去。

“任兄弟，你瞧那边······”

任云生还未说话，冈田武指着两侧的亮光喜道：“这里还有别人！我们不是最后一批幸存者！”随着他说，陆续又有几扇窗户亮起。粗略一数，大概有十余户人家。任云生一一看去，不同于四人的惊喜，他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既然这里有幸存者，那他刚才示意的时候却无一人应答。这说明对方信不过他们，任云生同样也信不过这些幸存者。想必从进入城市的一刻起，这些人就在暗中默默地窥视他们。

而现在一齐亮起灯光，叫任云生有些捉摸不透。

“太、太好了！活着······还有人活着！真是，真的是太好了！”英子激动得口齿都有些不清楚，拥在小田三郎的怀中不住呢喃着；三郎若有若无地看了任云生一眼，将自己的女人搂得更紧。他偷偷抹了把眼中的泪花，好让自己显得更镇定自若一点。

只有小女孩小樱不见欣喜，缩在两人的身后微微颤抖。她的表现被任云生看在眼里，小樱胆子很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懵懂无知。相反，她是个很早慧的女孩子。察觉到任云生正在看她，小樱探出半个小脑袋，冲他递来请求的眼神。

小樱同样也信不过这些人。

冈田武被见到幸存者的兴奋冲昏了头脑，完全不考虑其中的危险。往好里说，这些幸存者无不是久经危险，心思复杂；往坏里说，可能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匪徒。谁能确定这帮人到底是好是坏？在摸清楚状况之前，任云生宁肯打起十二分的警惕来。

“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快步走来，随行的还有两名手持铁棍的青壮年。他见任云生手中剑锋指来，忙停住脚，堆起了满脸的笑容：“息怒，息怒……您们需要点什么？我看看能给您置办的立马去弄，请您别杀了他，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子，冒犯了您，您可千万别往······”

任云生拉过偷袭者，横剑抵住他的咽喉，打断道：“你们就是这里的幸存者？”

“是、是。”

“为什么偷袭我们？！”

“这······”男子一时语塞，只得躬低了身子赔笑道：“这个孩子不懂事，我劝过他了，但是拦不住，就······就，您看这样可以吗？我们还有一些储存完好的食物，几位别嫌弃，我们愿意用这些食物来换他一条命。”

任云生一愣，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看来这男人是把他们当作了掠夺资源的强盗了，脸色稍缓，当下冷笑道：“我们不缺这点东西，不过······我有两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们。”

男子本来脸色惨淡，又听他话中尚有可以斡旋的地方。不由得一喜，直起了腰板郑重回道：“您想问什么问题，我一定知道什么就说什么，绝对不敢有隐瞒！”

“第一个问题，这座城市里一共有多少幸存者？”

闻言男子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这个问题其实很是刁钻，任云生等人来路不明，多半是什么强盗之类的。他如果照实回答，相当于变相地出卖了其他人；但要不回答或者欺骗，又怕惹怒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歹徒。他支吾了一会儿，才无奈地答道：

“一共就这些人了。就是几人看到的这些，一扇窗户是一家人，自从出现那些鬼怪后，想要活下来都很不容易。”

任云生无心跟他玩什么文字游戏，便继续说道：“不少了，至少比我身边这几位多得多。”男子一听，不禁看向了冈田武四人。冈田武不清楚任云生究竟意欲何为，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帮幸存者，却要闹得这般紧张。

他对上男子的目光，微微苦笑道：“不错，我们是从静冈县来的。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能活了下来。”。

“······你们这么多人却还能活得好好的，城市里的鬼怪都去哪儿了？”任云生也不再装模作样，将偷袭者丢给对方，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男子一派张口结舌之色，被冈田武的话震得有些发懵。半晌，才后知后觉地惊道：“你们······也是幸存者？！”

第十八章 与鬼夜行 变异体质

看着任云生似笑非笑的表情，男子不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菠@萝@小⊙说心道也是，若真是强盗一类的恶徒，又怎么会这般好说话？他一时情急，竟没有想到这点。当下整理了番情绪，欠身说道：“鬼怪在最初的杀戮过后，基本上都已经离开了。剩下的寥寥无几，也被一些人给消灭掉了。所以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了鬼怪，我们也是得益于此，才能苟活下来。”

双方误会解开，简单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情况。说话的功夫，其他的幸存者也纷纷赶来，对任云生等人打过招呼。他们都听到了谈话，不免起了“同病相怜”之意。

有时候共患难比同富贵更能使人们亲近。虽然他们与冈田武四人不曾共患难过，但好歹也都是从鬼怪爪下苟活下来的。你说一句鬼怪凶恶，我说一句生存不易，三言两语后冈田武他们就和这些人熟络了起来。

男子是这帮幸存者的头领，他悄悄吩咐了一个年轻人几句，送来些保存完好的罐头食物，说用来给任云生一众人接风洗尘。任云生摩挲过一阵儿，见罐头密封完好，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吃了两罐填填肚子。

幸存者们当街点起篝火，与任云生五人围坐在一起交谈。席间任云生见那男子时不时眉头紧蹙，虽然招待的得体，但显然心思并没有放在这里。他正考虑要不要开口询问，忽然听一个女人说道：

“这位······先生，你们是从静冈县来的吧？那里离这儿这么远，途中一定遇到了很多的危险吧？”

冈田武微微颔首，斜眼看向任云生。见后者沉默不语，他也不好细说，含糊其辞了过去。那女人心里好奇，仍是不依不饶地询问：“那很厉害啊！能跟我们说说吗？你们是怎么对付那些鬼怪的？”

任云生咳嗽了两声，示意不便多说。女人只好讪讪一笑，逗弄起自己怀里的孩子。

场面一度有些沉默，半晌，那男子打破了安静说道：“几位是要往很远的地方去吧？”“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小田三郎惊讶地看着对方，这可真是个聪明的人呐！冈田桑和任桑从来没有提过，居然都让他猜到了。

“没什么，看几位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必是日夜兼程的赶路。而且你们都是从静冈县来的，从那么远的地方赶到这里，一定不是漫无目的的。我想你们是要南下——去四国岛，对吗？”

“对对对！你很聪明啊！这都让你想到了，怪不得你会是他们的头领······”“三郎。”这下冈田武都忍不住了，无奈地叫了一声。虽然大家同为幸存者，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互相交底的。

男子淡淡一笑，说道：“小田桑也是个快人快语的人呢。虽然接下来的话像是赶人，但是还希望你们不要记挂在心上······明天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们这里也不便久留。不过几位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吃的、穿的，能帮的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幸存者无不脸色一沉，似乎是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冈田武人老实心善，连忙问道：“您说有危险，是什么样的危险？”

男子摆摆手，不愿多谈。却听一人高声说道：“这些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石川先生让你们走，你们走就是了！”声音由远及近，原来是先前那名偷袭者。他走来近前，瞥了任云生一眼，面带不忿。看来被任云生轻易制服，令他仍有些耿耿于怀。

男子，也就是石川先生忙伸手搀扶，被他挥手打开，只好苦笑着低声劝道：“你这脾气要改改了，别伤了和气······”

“我说的哪里不对了？叫他们赶紧离开，省得遇到那伙人······”偷袭者转头看向任云生，冷冷地道：“你是挺厉害的，但也就那样。无非是仗着变异了的体质，哼哼，要是没了变异，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说罢，他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则露出少年人特有的傲气。

他本以为会激得任云生愤怒，却不想后者惊愕地抬起头来，瞪向了自己：“变异？你刚才说变异？你知道多少变异的事情？”

这般表现令少年有些意外，沉默了片刻后冷哼道：“你这是在羞辱我？别以为变异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我没有也不会比你们差······”话未说完，任云生忽地闪到他身前，两手按在肩头。但觉气息下坠，竟是动弹一下也难。他登时脸色通红，破口就要大骂:

“你、你······”

那些幸存者毕竟是和少年同属一个阵营，见任云生陡然出手，都是惊慌不已，纷纷上前要来帮忙。却不想少年突然大吼道：“别来！你们一个个废物能有什么用处······”他连声冷笑，转而抬起眼来对上了任云生的眼睛。

“你和那个女人一样，都是变异过的体质。不过看起来你不如她，似乎只是增强了一部分的身体素质。”

“说清楚，什么女人？除了我还有其他人有······这种特别的能力吗？”任云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力，在外人看来，内力无法像魔法一样有显而易见的表现。如少年所说，像只是增强了身体素质一般。不过少年眼光不俗，相信能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放开我，我不喜欢被人搭着肩膀说话。”

任云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双手。少年退后一步，脸色由红转青，最后转为常色。期间他一直咬牙抵抗，不希望被人看出端倪。适才他脸色涨红并非是因为愤恨，而是深感羞怒。任云生之强远超他的预期，见对方给自己了一个台阶下，他也不再假颜色，淡淡地说道：

“既然你也是变异的人，应该知道那些情况吧？这些是连石川先生也不知道的东西······”他看了眼沉默不语的石川，继续道：“那女人跟我说，你们是不知不觉就产生了变化，然后就有了更强的身体素质，或者是对付鬼怪的能力。诺，这城市里的鬼怪就是他们清理掉的。我知道的就这些，还有什么疑问就去问石川先生吧。”

说罢，他也不理在场人的反应，跟石川点头示意过后抬脚就走。走出几步，他忽然又转过身来，冲着任云生扬起了下巴：

“我还是那句话，没了变异你们两个谁也不是我的对手。只可惜，呵呵，我的运气没你们这么好而已！”

比起其他人的震惊，任云生多少镇定一些。唯一令他不解的便是少年话中提到的那位变异者，现下梳理一番后大概也能明白：这所谓变异者指的应该就是灵能力者，因为某些机缘巧合，拥有了可以对付灵异的能力。

这像极了如月车站的运行模式：拉入午夜乘坐地铁的顾客，将之抛入鬼怪世界中。然后任由其自生自灭，锻炼出足以对抗鬼怪的本事。他不解的地方就在于此，假如少年所言非虚，那结果就显而易见了——如月车站还没有停止运作。

只不过从鬼怪世界扩展到了现实，整座本州岛都成了试炼的场所。

倘若任云生没有见过暴走族一干人等，大抵也不会相信少年的话。正因为他亲眼见识到了，才愈发觉得自己的推测是真的。甚至他觉得，少年口中的女人，可能就是那暴走族的女首领······

石川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只见他讪笑着说道：“木下他脾气不好，几位见谅，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既然他话里提到了这事，我也就不隐瞒大家了。的确，这座城市剩余的鬼怪是那些人清理的。也是因为如此，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了他们的飞扬跋扈。

明天的危险也和这些人有关，如果明天他们看到几位客人，一定会来掠夺你们的物资。所以我才希望几位能趁早离去，不要跟他们起了冲突······”

第十九章 与鬼夜行 短暂同盟

冈田武三人面有豫色，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愿意插手去管这些闲事。ミ菠※萝※小ミ说但既身已在此，紧接着直言说要走，又显得太过无礼。其中英子好几次心软，想要开口求父亲帮忙。念头转过几遭，最终咽回了肚子里去。

如果是之前的她，说不得就会这样做。但经历过三年的磨难，英子早已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连他们自己都得靠着任云生的帮扶，哪里还有能力去帮助别人？那些话，却是怎么也不能说出口的。

冈田武打定了主意，正要说几句宽慰的劝辞，却听任云生问道：“你们说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

石川先生不禁暗暗舒了口气，这举动做得极轻，但仍被善于察言观色的任云生看在眼里。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叹道：“强盗，一帮粗鲁的流氓。他们每次来都要抢走我们的物资。食物、衣物什么的，说这是献给他们的贡品，作为他们保护我们的报答，一有不给就动手伤人。”

“这不挺好的嘛？他们负责猎杀城市周边的鬼怪，你们给他们提供食物。依我看来，这倒也没什么不对的。”任云生笑着说道。

“您说笑了。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但是······他们故意将鬼怪引到这里来，然后当着我们的面杀掉。任先生，我们这儿还有孩子呀！这是多危险的事情。万一一个不小心，出了事，谁能担得起后果？这是在玩火！他们就是一帮毫无顾忌的疯子！”

任云生只是笑，他想，那些人多半不是故意将鬼怪引来，而是鬼怪太多超出了他们的应对。将鬼怪引入环境复杂的城市，无异于在大平原上对战重装骑兵。这得是多傻的人才会这样做，如果那些人有一丁点对抗灵异的经验，则断然不会如此去做。

想到此处，他顿时来了兴趣，问道：“哎对了，你说他们当着你们的面杀鬼怪，那他们战斗时候的样子你们也应该见过吧？能和我说说么？他们靠的什么对付鬼怪？”

石川先生忙说道：“靠的什么······哦，他们的首领手上有光，两团黑色的光。至于别人，其中还有一个用的是把纸折扇，扇一扇就能把面前的鬼怪烧死。说起来，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来了，也不知道多没多出别的手段。”

“手上有黑色的光······纸折扇······等会儿！你刚才说他们首领手上的光······是黑色的？！”

石川面现迷茫之色，以为是自己记忆出错。他思量了片刻，才又肯定地点头道：“是黑色的！”

这下换任云生迷茫了，他清楚记得那暴走族女首领所用的灵光是紫色，却怎么成了黑色？难不成这还不是同一拨儿人？

等待良久，石川小心翼翼地道：“任先生？任先生？您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吗？”

任云生瞥了他一眼，见他恳求的意思都快要藏之不住了。想到自己有枪，有内力，就算真的不是同一拨人，他也有相当的把握将其制住。正好夺了这帮人的灵类武器，还能从他们口中探探情况。当下清了清嗓子道：

“这样吧，我们决定留在这里，明天你们照常准备物资，我来帮你们对付这些人。”

石川当即大喜，搓着手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存了求援的心思，但没抱多大的期望。却不想任云生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下来，当真是再好不过。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有些没底。任云生厉害是厉害，可看样子也只能对付木下那傻小子。暴走族的首领那么强，别再届时不行，激怒了他们，反倒害苦了所有人······

任云生摆了摆手，道一句休息，冲冈田武四人使个眼色，与他们一起回去了车子那边。五人前脚刚走，后脚幸存者们就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石川：为什么城市内的鬼怪是暴走族等人清理的却不告诉他们。

想来石川也不知情，面对接连不断的质询，所能做的只有安抚众心。也许知晓内情的，便是那个名叫木下的少年。

······

“任兄弟，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待三人睡下后，冈田武与任云生倚靠在车旁守夜。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忍不住说道。

任云生捏出两根烟，递给对方一根。后者没有接过，看了看烟，又看了看任云生。那眼神是在说，希望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答复。

他自行点着，深深吸了两口。看着烟雾在空中散尽后，笑着转过脸来对冈田武说道：“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才跑这么远的路的呢？”

冈田武一愣，下意识答道：“离开本州岛，这里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还有那些奇特的东西吧？”说到这儿，男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车内。那里有任云生从白骨荆棘得来的东西——一支古朴的琵琶。

他也是个通透的人，不需要任云生多说自然能明白其中关节。略一沉默，接着嘿然笑了起来。

“也怪老头子我多想，这本就是我不该问的事情。您愿意送我们一程，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种事情我以后不会再问了，希望您不要往心里去。”说罢，他行了一个躬身大礼，待起来时，却见眼前多出了一支香烟。

任云生替他点着，懒洋洋地靠在车上，他没有去看冈田武，自顾自地说着：“它们是灵器，对付灵异鬼怪类的武器。一般只有中型以上的鬼怪才能掉落这些东西······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鬼怪怎么划级别的。鬼怪越强，掉落的灵器也就越厉害。所以每一件灵器都是稀有的东西，很难得。我必须要得到足够多的灵器，就像你们要离开这座岛一样。”

他看向冈田，露出微笑。

“必须。”

“我得靠它们活下去。而那些暴走族持有一件灵器，所以我才选择留下来。大概就是这样，办完这件事我们就启程。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就绝对不会食言······你先去睡吧，今晚还是我来守夜。”

冈田武闻声未动，抱胸靠在一旁。两人俱是沉默，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任云生悄悄瞥了他一眼，这古板的老男人紧绷着脸，每每想要说什么，似是碍于面子又收了回去。

他心生笑意，觉得对方倒有几分像自家里那刻板的老家伙。爷爷······说起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爷爷了吧？

当下一夜无话。

翌日，任云生正昏昏欲睡中，忽听一阵躁乱的马达轰鸣声疾驰而来。他翻身跃起，见一队身着黑色皮衣的摩托车手已入得城来……

第二十章 与鬼夜行 鬼潮将至

说是一队，其实不过堪堪五人而已，与前日任云生所见的车队相比不过三分之一。n菠Ψ萝Ψ小n说他不想第一时间轻举妄动，便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过来，倚在车旁暂作观察。

五人来得迅速，为首一人挥了挥手，将车停靠在街边。他扫视过一周，见只有石川与两名青壮年等候，朗声说道：“你们其他人呢？”

石川连忙拱了拱手，语气不可谓不恭敬。“昨晚搜寻物资一直到深夜，他们还在休息。”

“叫他们都出来！”

“这······”石川不解其意，想到任云生就在不远处，胆子也稍稍壮了些。便对身旁一青年低声吩咐几句，令他去叫其他幸存者赶来。

吩咐罢，他装作迷惑的样子试探道：“物资已经准备好，安置在街尾的货车上了，几位随时可以去取，您看几位什么时候······”言外之意是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其他幸存者即便叫来也没有多大用处。

小头领听不出弦外之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道：“要你叫你就叫，废话那么多干嘛！”石川心中一怒，可又不敢冲对方发脾气。他暗暗瞥了车后若隐若现的任云生，期盼后者能早一点出手制敌。

任云生藏身车后，细细打量了一行五人的面貌。这些人他都没有印象，却不知是那女人的手下还是可能存在的另一拨人。话虽如此，其实当初他只顾着杀鬼，没心思去记住每一个人的样子。不过这两拨人和他都没甚相关，动起手来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

眼见幸存者三三两两地来到街上，任云生再不等待，纵身跳到了车顶。那边五人听见动静，纷纷掏出武器来看向这边，反应端的是果断。见微知著，由此可见这些人倒也不是草包娄狗。

“什么人······”“你们就是他们说的那些暴走族？”

小头领和任云生同时说道，待看清了来人面目，这小头领身形一滞，紧接着不可置信地说道：

“是您？！”

任云生跟着愣了愣，他下意识看向自己左右两侧，末了指了指自己的脸疑道：“你认识我？”

“昨天多亏仰仗您出手相助，我们才能从那些鬼怪的手下逃脱出来。”说着，小头领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清秀带笑的脸来。“不知道您还记得我不？”

老实说任云生不记得，但他记住对方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了。这人便是昨晚所遇暴走族中的一位，当时还好心提醒他注意危险来着。

这小个子看着文文弱弱，一副书生模样，如何也不能跟凶恶的暴走族联系在一起。尽管他穿着皮衣也不像恶徒，但任云生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上下打量过一番，还是没忍住心里那句话：“老实说这身衣服不适合你，看着怪别扭的······”

小头领尴尬地一笑，行了个九十度的躬身大礼。“首先还是要多谢您的帮助，您先暂时等候，等我们完成了手头的事再来好好答谢您！”

任云生当即一挥手：“这可不行，你们是要劫掠他们的物资吧？很不巧的是，我昨晚答应了帮他们，现在也只好请你们空着手回去了。”

对方看了眼周遭，见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也便不再掩饰，严肃地说道：“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劫掠他们的物资，而是······”

正说着，他腰间的对讲机突然沙沙作响。小头领连忙接起，只听一个略有失真的女声随即响起：“你们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姐头，你们快把那些鬼东西引到我们这儿来！”小头领说完，冲任云生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正要解释什么，大姐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骑车骑太快脑袋撞电线杆子上了吗！那边······算了，我们还能撑一会儿，你们快带那帮家伙走！”

这小头领显然是已有了计策，不过大姐头似乎脑筋转得不怎么快。任云生从旁听着，心里都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这书生倒是鸡贼，打算将某些难缠的东西往这儿引呢！

不等他另行解释，任云生朝小头领冷笑道：“我为什么要帮你们？”

此言一出，小头领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他本就生得白净，现下更有如纸色。随行中有脾气躁的，忍不住开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大姐头还用得着你来帮忙？！”不过这人也曾亲眼见过任云生的身手，说着说着底气不足，但还是梗着脖子吼完了这句话。

小头领猛地回身，一巴掌将这人扇出了三米之远，头盔也被打得粉碎。他神色骤冷，呵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再敢不敬，老子一刀宰了你！”

他终究留了情，这巴掌若是打在人身，只怕不死也得落个筋断骨折。任云生冷眼旁观，既不劝阻也不称赞。

一时全场噤声，或有不解，或有惊惧，石川先生心思迅捷，早早明白了其中关节，看向任云生的眼神更带有三分莫可言明的复杂。他以为这位年轻的任先生最多不过是位身手矫健的好手，却不想居然还和凶恶的暴走族有着联系么······

不，不是联系。这头领模样的青年明显是对他又敬又怕，还说什么“多亏出手”、“援助脱身”之类的话，分明是不久前与他们有过救命的恩情。语言的巧妙就在于此，“多亏出手援助了脱身”这几个字组在一起，意思立马复杂了许多。

简单地来说就是任云生轻描淡写的帮忙，便将暴走族等人救了下来。能让这帮强大的凶徒都束手无策的危险，竟被任云生轻易解决。

那任云生的实力，又会强大到何种地步呢？想到这儿，石川不禁轻嘶了一口清晨的冷气。他暗暗庆幸自己一直对任云生五人以礼相待，现在看来，这比趁着夜色劫了他们要正确得多······

不提石川的脑内小剧场，小头领身子晃了两晃，屈膝就要下拜。自日本步入现代文明以来，这种礼节基本上就很少用了。最大不过躬身礼，除非是面对隆重的仪式，或是觐见家族的大长辈时才会行此大礼。

而今他担心大姐头安危，哪里顾得上其他？当下双手交叠，就要叩头在地。

这一礼没有扣下，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抵住。小头领力气虽大却也难以抵抗，他迷茫地抬起头来，却见任云生已来至近前。心里喜不自胜之际，正要道谢，被任云生一把提起，抓过对讲机去。

任云生一手拽着他，一手按住对讲机道：“报告位置，我们马上赶过去。”说罢，转头看向了小头领：“我不会开你这车，你载着我一起。”

事关队友安危，小头领立刻前去发动起了车子。但对讲机中惶急的声音随即而来，这次却换成了一个粗厚的男音：

“赶、赶不过来了······太多、太多！那些鬼东西······”

任云生眉头一皱，回复道：“别慌，报告现在的情况！”

对讲机那头也顾不得这陌生的声音是谁发出，忙不迭地大吼道：

“它们去了！快跑！它们去······你们那里了！”

第二十一章 与鬼夜行 力战群鬼（一）

“你说什么？！”

任云生不聋，自然不会问这等蠢问题。此话是小头领吼出，事实上他也不聋，只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小头领脸色忽青忽白，作势欲抢对讲机。被任云生眼神制住，一时间方寸大乱，浑然忘记了对讲机需要打开才能传声。

“别着急，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任云生深深看了对方一眼，那焦急的心情是半点也做不了假。便温声说道：“你带队将他们送去安全的地方，我呆在这里迎敌。”

小头领自知也没有好的办法，忙一躬身，冲四名手下吩咐起来。任云生环顾四周，幸存者们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瞧任云生几人神色慎重，便知危险顷刻就要来临。不知道谁低呼了一声，众人顿时慌乱起来，纷纷请求任云生和他们一起走。

任云生理也不理，见冈田武四人跑来，从怀中取出一只手枪丢给男人道：“现在来不及教你用枪了，自己摸索一下。里面有一整匣的备弹，十四发，都是可以对付鬼怪的特殊子弹。”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拉开枪栓，胳膊放直。这些人就由你保护了。”

冈田武紧紧捂着手枪，好像捂着一块灼热的火炭。他能感受到四周满是贪羡的目光，本想还回去，却看到了任云生眼中的信任。一想到自己曾发下要保护孩子们的誓言，当下再不犹豫，重重地点下头来。

“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鬼怪伤着他们！”

任云生微微一笑，接过小田三郎递来的大剑，引剑环视一周，突然厉声道：“有谁敢抢这支手枪，不管是谁，我必定杀之！”

幸存者们忙收回了看向手枪的视线，心里还有些想法的，此时也不敢有所表露。石川先生凑过身来，拉住了任云生的胳膊，讪笑道：“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只是任先生，这些人、这些人可是······”

任云生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信不过暴走族等人。可现今也没有其他人手可用，看着石川焦急的神色，低声劝慰道：“你放心，他们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

“可是······”

见任云生态度坚决，自知再说什么都没有用处，石川叹了口气，招呼着幸存者们离开。虽说要五人带他们一同走，但石川实在信不过这帮穷凶极恶的匪徒。也不跟暴走族打过招呼，带领一众幸存者向城市深处赶去。

小头领吩咐四人随行，自己却站在原地不动。瞥见任云生疑惑的目光，他笑了笑道：“我不走，我得留在这儿等大姐头他们。”

“你们一直在附近猎杀鬼怪？”

“嗯？”小头领一怔，旋即明了，点头应道：“是，但从来没有一次会招惹到这么多。先生姓任？任先生，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任云生哑然失笑，早听闻日本的黑道素养颇高，虽然暴走族属于混子一流，却也比国内的混子礼貌得多。他是那种“人敬他一尺，他敬人一丈”的性格，这青年给他的感觉不错，便不再绷着脸，回道：“······其实你应该和他们一起走，你虽然力气不小，但终究没有你们老大那种特殊的能力，对付不了鬼怪。”

方才出手时，任云生便瞧出了这青年的实力。他似乎也是一名变异者，但目前只增强了身体素质，并不具备那位大姐头的紫色灵光。不然当初也不需任云生出手，才能解决那些白色的鬼怪了。却不知是这青年的潜力止步于此，还是变异尚未完成。

小头领从怀中摸出一支白色的物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来时的方向。听到任云生说话，似是回答，似是自言自语地喃喃道：“放心好了，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便在这时，发动机轰鸣的声音急速驰来，须臾间数辆摩托车映入二人眼帘。白色的鬼影群紧随其后，任云生一振长剑，待要上前，却见这些鬼影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齐齐燃烧起来。他惊疑地看了小头领一眼，后者面如纸色，勉力维持着不让自己歪倒，好像刚刚经历了场大病一般。

又见他手中物什展开，才知晓是一把白色的纸折扇。

事态紧急，由不得任云生多想，当即纵身迎了上去。其中有名摩托车手认出了他，刚要说话，任云生已经与车队错身而过，横剑架住了斜里刺来的三头尖叉。

这尖叉来势极猛，竟将任云生都逼得一个趔趄。“哐哐哐”倒退三步站稳，看清了持叉的高大身影。

“是你？！”

“好个格挡！”

任云生瞳孔一张，不禁惊道：“马面！”

来者正是马面。它那副尊容实在是太难有复制性了，狭长的黑鬃马头，瘦高的人类身形，一身麻布破衣，叫人看上一眼就永远不会忘掉。任云生在之前的恐怖片里曾见过它，那时它与牛头守在城门口，仅凭二兽之力就拦住了中洲队等人的去路。

没想到鬼怪入侵，这两个家伙也跟着跑了出来。

马面对任云生的反应有些不解，偏转脑袋用两只眼都仔细地瞧了他一番，尖声尖气地道：“你是何人？却也识得你马爷爷的威名？”

任云生冷哼一声，提剑就刺。且不说这马脑袋估计早忘了那岔子事，就算真的认识，他也没空和对方瞎扯皮。马面侧身避开，反手刺来一叉。两方换过一招，同时扑上前对撞在了一起。

“你这人类，阳寿未尽却来找死？！”任云生横剑护住要害，借力飞上空中。同时运起内力，翻了个筋斗回剑砍落。马面也是个近战的好手，见势不慌不忙挺叉戳向了任云生的右肩。火叉后发先至，比任云生出手的速度更快三分。无奈任云生只得强行变招，用剑身挡下了这一刺。

接着马面抖动手腕，想要夺下大剑。他满心以为对方只不过是找死的喽啰，轻敌之下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不想大剑在对方手中纹丝不动，等要再加力时，已然晚了太多。

任云生怎会放过这种好机会？急忙挥剑荡开火叉，下一秒欺近到马面身前。“咴儿······”这马面惊得一声短嘶，左掌猛地拍去，不求以伤换伤，只求能将对方逼开。

哪知任云生不躲不让，硬生生接了这一掌。剑尖随后刺来，自眉心透骨而入。

“我记得你了！你是······”

大剑猛地绽开白色的耀光，斗气凝结的剑芒轻易便化尽了它的马头。

第二十二章 与鬼夜行 力战群鬼（二）

无头的尸体晃了一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卐菠の萝の小卐说

任云生心弦放松，再难遏制胸间的翻涌，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倒退两步。

好······好险。

没有谁比当事人更能知道其中的凶险，看似双方交战不过数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任云生比马面要强得多。但其实不然，究其实力论，任云生还要稍弱于马面一线。若非马面轻敌，给他留出可趁之机，恐怕再打下去，任云生内力枯竭，只能任由对方宰割了。

即便如此，马面仍能有反击的机会，在他胸口猛拍了一掌。直打得任云生胸骨开裂，险些就要背过气去。

牛头马面位列酆都十二鬼差之中，其本事自然是名不虚传。

任云生稍作调息，拾了马面遗留下来的漆黑火叉便往城外赶去。他倒想好好研究一下这家伙什的用处，但眼下实在由不得他慢悠悠的。三两步踏出，人已身在十余米开外。只听得身后有人高喊道：

“兄弟！帮帮大姐头她！她快要支撑不住了······”

不需这人告知，任云生自能看得一清二楚:公路上，野地里皆是黑压压得一片。山精兽怪，魑魅魍魉，形态各异的鬼怪足有千数计，一眼望去他甚至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众鬼挤在一起，或低呼或厉啸，争先恐后地朝城市这边冲来。

密密麻麻的鬼怪形成合围之势，向一男一女两人逼去。男的青袍束发，貌似古人，挥舞着一把长到夸张的太刀；而女的正是先前打过照面的那位大姐头。二人在当中左冲右突，脚下的空地好像海上的一块浮岛，一忽儿往左，一忽儿往右，却始终不能冲破鬼怪的封锁。

任云生本想直接冲上去，转念却打消了这个想法。鬼怪何其之多，就算他过去分担一部分，也只不过是随着送死而已。可不上这俩人也快要支撑不住了，任云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正当他踌躇之际，地面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感。任云生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鬼怪群中多出来一只高大魁梧的牛头怪人。那牛瞧见了他手中的火叉，从鼻孔哼出两道白气，状作癫狂地大吼大叫起来。

“是你！是你！就是你······杀了马头！”

吼声沉若惊雷，恍如当空打了个霹雳。一些孱弱的鬼怪甚至不能承受这一声之威，歪歪扭扭地摔倒在地上。好在任云生体内内力自行流转，帮他稍稍缓解了窒涩的感觉。

牛头极怒之下，也不管身旁的是不是自己的同类，拿着开山大斧胡劈乱砍，一路碾压而来。顺其目光所指，二人也察觉到了任云生。那青袍男子看到任云生后，脸色陡然一变，接着纵身闪到了牛头身前。刀斧相交，一人一牛各自退出几米。牛头还好，身边鬼怪们不会主动攻击于它。但青袍男子一经落地，顿时被数十只青面獠牙的小鬼儿纠缠了上来。

“帮他！”大姐头喊声嘶哑，心头又气又急。气的是任云生竟如此优柔寡断，到现在居然还在犹豫；急的是鬼怪太多，她根本无法冲破封锁过去救人。

任云生知道不能再拖，把心一横，迎头撞入了鬼怪群中。鬼怪受惊纷纷调转矛头，刹那间百十只一齐扑来，将他周遭围得水泄不通。任云生左手持叉，右手握剑，全无章法地胡乱挥砍。初时他还想着用那套新钻研出的杀人术，但当真正冲进来后，才发现想得出和做得到完全是两回事。

往往刺死一只鬼怪，紧接着又会有第二、第三只补上来。起手的姿势还没摆好，背后就阴风袭来，迫使他不得不回身抵挡。到最后只能是想到什么就用什么，哪里有鬼怪就往哪里招呼。在以数量作战的战场上，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除非任云生登临了第四阶段的基因锁，到那时才能无视数量的压制。

挺叉挑飞一只青头小鬼后，内力终于宣告了枯竭。任云生晃了晃发晕的脑袋，下意识地向那青袍男子的位置看去。青袍男子此时已挣脱身来，与牛头再次斗在了一起。这人似乎身上有伤，行动间颇不灵便。但他的刀法弥补了这一不足，将牛头死死地压制在原地，再难往前移动半步。

牛头气得哇哇大叫，恨不得手撕了眼前这难缠的人类。可它每次出手，青袍男子好像都知道它要做什么似的，总是快它一刹，逼得它又缩回手去。其实真按力量来说，牛头一身千钧巨力，绝对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伤。

青袍男子显然明白这一点，从来不跟它角力，牛头一身自豪的力气无处使用，时不时吽叫一声发泄自己心中的闷气。如果不是有小鬼在旁骚扰，双方早就决出了胜负。而死的，必定是这蛮蠢的牛头。

牛头打得气闷，抓起手边一只长舌小鬼儿朝他丢去。青袍男子挥刀斩开，又有四五只小鬼怪叫着飞至身前。任云生看在眼里，暗叫不好。这牛头看起来又憨又蠢，却也会耍些阴谋诡计:它想趁着对方疲于应对小鬼的时候再突施辣手。

别说青袍男子此时有伤，就是正常的状态下也免不了被它偷袭成功。

他顾不得疲惫，将火叉在地上一支，借力飞向牛头。双方闻声一怔，看向飞来的任云生，都搞不懂他究竟要意欲何为。任云生落下地来，一叉一个挑飞了小鬼，冷眼盯着尚自不解的牛头。

牛头默默地打量着任云生，忽然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厉声骂道：“你这贼子好大胆！我正要去找你，你还敢送上门来？”

任云生不答，作势就要上前。蓦地横来一刀，挡在了他的腰间。却听青袍男子低声道：“使火叉，一把武器足够，不要贪多。”

接着男子走上前一步，垂刀于地，淡淡地说道：“阿傍，你已经自由了，何苦又为了任务继续与我们为敌？”

“阿傍？什么阿傍？我不识得这名字！”牛头喘着粗气，伸出一根短粗的手指指向任云生。“可他杀了马头，他就得死！”

任云生冷笑一声，马面要杀他，难不成他还得束手就擒才是？这牛头胡搅蛮缠，青袍男子八成脑袋也不太好使，居然和对方讲起了道理。

“你不识得这个名字，却依旧记得马面的。”青袍男子脸上浮现一丝复杂的神色，喃喃地说道：

“罢了，既然你执着于此，那我也不能再让你向前走一步了······”

第二十三章 与鬼夜行 力战群鬼（三）

“好······好！”牛头连说了两个好字，已是出离得愤怒。『菠－萝－小『说它只是想为自己的好友报仇，眼前这人却跟它讲些糊里糊涂的废话，明摆着欺负它脑子笨。牛头想不通复杂的东西，也懒得去想，当下狞笑着喝道：

“你们以多欺少，俺却没有你们这么无耻。一起上吧！俺老牛又有何惧！”说罢，它一声吽叫，竟驱散了前来助力的鬼怪喽啰。它誓要亲手砍下任云生的头颅，绝不容许这些下等的鬼物骚扰捣乱。

以三人为圆心，鬼怪迅速退去，留出了一块十平米左右的空地。这却苦了正奋力拼杀的大姐头，她孤身一人本就吃力得很，现下鬼怪不敢骚扰牛头，都朝着她蜂拥而去。

青袍男子朗声道：“任，你去帮那女子，这里有我足矣。”任云生一愣，正要说话，又被催促了一遭。“快去！”

“不许走！”牛头哪会由得他走，一声暴喝发足狂奔而来。青袍男子横刀阻住，口中急急道：“去！这女子与我有大恩，拜托你了！”

任云生心头一热，“嗯”声应下，使叉抽飞数只鬼怪便往大姐头那赶去。也许是青袍男子两次相帮，亦或许是他言辞恳切，对于他的指使任云生并没感到不满，反而觉得受其所托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鬼怪不敢骚扰牛头，却不会放过任云生这到嘴的肥肉。眼见鬼怪向他转来，任云生收起大剑，双手握住火叉平平一刺。

一只长舌小鬼儿当先扑来，还未近得身便被火叉捅了个对穿。这小鬼儿色厉内荏，痛得嗷嗷惨嚎不停，手摇脚颤着对任云生打起躬来。任云生看也不看，闷头乱挥火叉。只是他不懂得使用的法子，这一叉下去只伤不杀，可怜长舌小鬼儿挂在叉尖上，被任云生挥舞得左摇右荡，战至酣时，不知道被抛飞到哪个角落去了。

青袍男子人虽木讷，话说得却不错。与其两把武器一起用，落个手忙脚乱，倒不如专心去使好其中一件。而火叉杀伤范围更大，正是适用于战场的利器。

任云生在鬼怪群中左冲右突，一时间众多鬼怪竟被打得不能近身。火叉是马面随身的灵器，千百年来已不知道诛杀过多少穷凶极恶的鬼怪。纵使任云生不会用，但其上面的肃杀之气也令它们惧怕不已。这些鬼怪怕火叉多过怕任云生，你怂一下，我就怂两下，如此这般下来，倒给任云生留出了足够的喘息时间。

感觉体内元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任云生忙调动起来，将元气迅速地转换为斗气。但见火叉光芒大放，面前四五只胆子壮的鬼怪登时化作齑粉。

直到此刻，耳边才响起了主神的提示：惊邪，阴司鬼差马面罗刹所持之物······持有者需具备血族能量、魔法能量、魔力······可破坏灵异类生物灵核，对其进行······滋滋······”只是这次的提示与之前任云生听到的大不相同，好像被什么干扰了似的，到最后只剩下了“兹拉兹啦”类似漏电的声音。

任云生略一失神间，众鬼齐齐扑将上来又抓又咬。遍体生寒，他这才恍然惊醒，急忙挣动起身子。但鬼怪一经抓到，又怎可能放手？刹那间任云生身上已被抓咬了十多处伤口，鬼怪尝到血腥味后凶性更甚，完全丧失了那本就不多的理性。还有的对着火叉一阵啃咬，仿佛这也是任云生的一部分般。

就在他动弹不得时，蓦地一阵劲风打来，将他身上的鬼怪尽数打成黑烟。青袍男子忙里挥出一刀助他，自己却来不及防御，被牛头的大斧正面击中，整个人倒飞而出。牛头事先交代过，因此鬼怪们也不敢上前伤他，不过却纷纷发出尖呼，似是嘲笑又似是为自家的主子喝彩。

牛头其实是个很重视公平的粗豪蛮汉，见状也不趁机痛打落水狗。它恶狠狠地瞪了远处的任云生一眼，转过头来对男子冷笑道：“那人类与你什么关系，却要这般助他，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说到这儿，它不禁勃然生怒，却又不知道自己怒从何来。

青袍男子摇了摇头，沉默地扶着地面起身。他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把，平静地说道：“来吧，阿傍。”

“你又叫我阿傍！何人是阿傍？！”

“你是。不过你现在不记得了。”

牛头怒极反笑，笑声愈来愈大，整片战场都回荡着它那沉如雷响的大笑声。笑罢，它看着对方缓缓地道：“或许我们真的认识，有时闲下来我也会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但是，我现在只记得马头罗刹那混蛋了。而你帮的那个杂碎，却杀了它。”

青袍男子欠身施了一礼，是在为马面的死而感到抱歉。

“你身上带着伤吧？还是重伤，不然十个俺老牛也绝非你的对手。俺从不杀无力作战的对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这里。”牛头自然明白对方行礼的含义，心一软，便好生说道。

但对方却动也不动，只是紧了紧握刀的双手。见此牛头也不再劝，沉喝一声，高举起开山大斧发足冲来。

青袍男子反而闭上了眼睛，不言不语，静得如同一尊雕塑。牛头双蹄带起的劲风席卷而来，吹得他衣衫翻飞，长发飘荡。

十米、六米、三米……一米！

牛头铁塔一般的身躯悍然欺近身前，狂风带起沙尘与它一同咆哮。大斧迎头斩落，一旦落得实了，青袍男子势必会被砍成两半！而他却岿然不动，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置若罔闻，仿佛入了定一般。

就在斧刃将要触及他的头顶之时，忽然间猛地停了下来。牛头一张兽脸似惊、似怒，还有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茫。它生得一副牦牛头脸，添上这些丰富的表情便显得颇为滑稽。不过在场没有人会笑他，至少青袍男子就不会。

不知道过去多久，它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身子缓缓地前倾倒地。

青袍男子擦了擦嘴角泌出的血迹，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抱歉，阿傍，此时寻不到更为妥帖的礼仪，只有以此贱技来为你送别了。”

尽管这时候，牛头阿傍已是听之不见了。

第261章 与鬼夜行 力战群鬼（四）

等任云生赶到身边时，大姐头已快要支持不住，全凭着一股意志在死命地坚持着。任云生分开拦路的鬼怪，连忙扶起她来，正待说话，却接了对方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还能······还能再慢一点吗？干脆等我死了再过来捡尸体多好啊！”任云生一手抓着女人的肩头，另一只手运叉抽打着近身的鬼怪。闻言反唇相讥道：“你要再废话，我就把你扔这儿不管了！”

其实他并没有恶意，完全是下意识地回答。不过这女人性子倒倔强得很，竟伸手去扒任云生的手掌，怒道：“你扔！老娘由得你管？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出去！”

任云生不愿再同她浪费精力，索性闷声不吭，专心对付身边的鬼怪。女人见他不再说话，自知刚才分了他的心，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从一开始到现在，三人冲杀了已经有大半个钟头之久。但眼前的鬼怪却不怎么见少，女人抿着嘴唇观察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不是变异者？！”

任云生明白她的意思，闷闷地应了一声。他并不是什么时候都具备杀死鬼怪的能力，只有在使用斗气或者魔法能量时，武器才能发挥出应有的效果。这点不难看出，因此任云生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女人急道：“那你还杀个·······杀个什么劲啊！你把武器给我，我来！”说着她就要去抽任云生背后的大剑，任云生见她说话都勉强，本想拒绝，但女人已抽出大剑，替他砍死了一只侧面冲来的山精。

山精应声化作黑烟，再看剑身泛着一层微弱的紫色光芒，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不用担心我，看好你那边。”女人又劈出两剑，气喘吁吁地低声道。她确实是疲惫得很了，就连说话都拿不出多少力气来。

任云生横叉架住了两只袖珍版的小火叉，笑道：“那就按之前的配合来，撑不住跟我说。”

“你撑不住······我都不会！”

两根小火叉来自两只头大如斗的小鬼儿，任云生刚才还见过它们。这些小鬼在鬼世界受十二阴差驱使，有几分灵智，相当于阴差里亲卫队般的存在。而今却舍下了牛头跑来攻击他们，任云生心中起疑，抬头看向远处。

只看到青袍男子一人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赶来，牛头却已经不见了。想来它已被男子所杀，任云生顿时轻松了许多，对女人说道：“牛头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往外冲！”

“不行！”女人虽不知牛头是谁，但却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任云生的提议。瞥见任云生不解的模样，她砍杀了几只鬼怪后退回身来，与任云生背靠着背继续道：“城里还有很多活人，我们不能让这些鬼东西过去。”

任云生一时语塞，倒不是有多感动，而是惊讶于这女人脑筋委实轴得很。“都特么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

“反正不行！他们都是······啊！”任云生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拽了回来。跟着递出一叉，将扑来的枯骨逼开。同时转换位置，让女人杀掉了他难以对付的白色虚影。

女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要不是刚才任云生眼疾手快，只怕她已经被那枯骨咬断了喉咙。

“不管你撑不撑得住，我反正是快不行了。”任云生大喘两口粗气，额头已是汗水涔涔。就是没有鬼怪，光挥上半小时的火叉都不是件轻快的事情。

女人定了定神，迟疑着道：“那······好吧，现在他们差不多也逃得远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当然是······”任云生快速扫视了一眼战场，那个跑字却终是没有说得出口。说起来轻松，但四下里已经被鬼怪占得满满当当，往哪跑都得冲破数百只鬼怪的封锁。跑？往哪里去跑？

两人交流的当口，青袍男子也一路冲杀了过来。比之先前他的状态显然更加不好，连挥动长刀这种熟练到深入骨髓的动作都做得有些艰难滞涩。

任云生冲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唉，可惜我走得急，没带灵类子弹过来。不然杀不光，杀出一条路来估计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女人眼睛一亮，当即叫道：“你是说那种雕刻了花纹的子弹吗？”“你有？！”“没，我没有······”

这下轮到任云生翻了个白眼，却听女人又道：“没有，但我们可以画啊！”

等等！

任云生一怔，随即豁然开朗。又暗暗责怪自己只顾着冲杀，却全然忘了动一动自己的脑子。当下松开女人，在地上勾勒起驱散的符文来。

“你来给我护卫，两分钟！给我两分钟的时间！”

女人见他用火叉的叉尖在地上快速勾画，看似杂乱无章，但似乎又有某种规律遵循其中，便知道任云生有了解决的办法。心中惊喜之余，精神也跟着振奋了些。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却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忙运起仅剩的能量，全力砍杀起任何试图冲近他的鬼怪。

这番一心保护，自己却无暇管顾，不多时女人身上便多出了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右颊也被鬼爪抓伤，一张俏丽的脸变得不再完美。

青袍男子杀至近前，惋惜地看了一眼女人，欲言又止。后者对他一笑，只道：“活下来了就好。这家伙好像要做你做过的那些东西······”“嗯，我看得出来。要多久？”

“两分钟。”

两人交换过眼神，同时反身出招，紫光、银芒一闪而逝，两侧的鬼怪尽数化作黑烟。接着两人纵身跳开，以同样的方式击溃了另外两边的鬼怪。但他们无论怎么用招，却都始终不离开任云生身边一尺。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战士，很好地把握住了进攻的节奏。只是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任凭如何坚持，留给任云生的时间也不长了······

任云生心里愈急，思路却愈是清晰。符文早早地便勾勒完毕，可以说，这是他有史以来勾画最快的一次。但快却无用，没有能量加持的符文终究只是废图一堆。他尝试调动了一下体内的元气，一番战斗下来，元气早就消耗一空，新生出来的那些又不足以转换成魔法能量。

他看了一眼二人，二人正奋力抵抗，为他争取尽可能多的时间。即便是他这双拙眼，也能看得出两人快要支撑不住了。任云生急得在全身掏摸一阵，想要找可以用的东西。但哪里有可以用的东西给他？哪里有能作为魔法能量的东西存在？

冲锋qiāng和子弹携带不便，都放在了冈田武的车座底下；仅有的一柄手qiāng也借与了他。随身的两张符纸分别是清心定神，镇压凶邪所用，摸到最后，任云生突然大叫起来。

“······有了！”

“快点！我们快撑·······”

任云生大喜过望，掏出一只密封袋来。那袋中所装的是一枚深绿色的椭圆事物——蛇王的胆囊！他手忙脚乱撕开袋子，将胆囊一口吞入腹中。

登时，浑厚的元气自胃中弥散自周身各处，任云生忍着胸口的闷涩感强行调动起元气，接着并指如剑，戳在了符眼之上！17

第262章 与鬼夜行 无双秘技

没有变化······

任云生怔住了，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在符眼上又轻点了两下。

怎么会？我明明······

“你好了没有？我们真的快撑不住了！”

“别吵！”

任云生眉头紧锁，竭力思索自己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一笔一划，他都是严格遵循步骤进行的。倘若有问题的话，那先前在白骨荆棘时也不应该会成功才是。可是······

大姐头一声低呼，被小鬼儿的火叉抽倒在地。她试图起身，下一刻被紧随其后的叉尖刺穿肩胛骨，牢牢地钉在了地上。青袍男子待欲解救，却被她厉声阻止住：“保护好他！”

她还想要说什么，但已痛得说不出话来，只剩下细若游丝地轻吟，断断续续，将歇不歇。这一叉夺走了她最后的力量，体内好像缺失了什么一般虚弱得紧。但她却恍若未觉，紧紧地盯着抱头苦思的任云生。

快啊······快啊······不管要做什么，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小腹传来剧痛，打断了她心中的呐喊。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根刺穿了她小腹的尖叉拔出，在半空略作停留，紧接着再次插下！

女人微微一颤，认命地合上了眼睛，但意料中的剧痛却迟迟未到。她不禁疑惑地复张开眼，身旁的鬼怪已然不知去向。

“任！”

青袍男子的吼声提醒了她，她连忙偏过头看去，任云生正压在一只小鬼儿身上，两只手狠狠地扼住了它的脖颈，表情无比狰狞。只见他双手白光忽闪忽灭，这小鬼儿便在痛苦与惊惧之间来回变换，发出阵阵凄厉的怪叫声。

它灵智不高，只是本能地对斗气的灼烧作出反应。而任云生手上的斗气时有时无，令它挣脱不得，又痛苦万分。

反复灼烧三四次后，小鬼儿终于抵受不住，化作一团黑烟散去。任云生转过头来，神色似呆似愧。那意思仿佛是在说:

“对不起……我失败了。”

青袍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退到二人之间。他虽粗通一些符文刻画的技巧，但更深层次的知识却无缘接触。遇到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扶起女人，将她送入到任云生怀中，微笑道：“没关系的，任，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任云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本想问一下对方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但当下的境地，实由不得他多嘴发问。末了只是点点头，略作苦笑。

三人靠在一起，看着逼近的鬼怪大潮。方才的奋力抵挡，已将它们逼离了一小段距离。而对于这些悍不畏死的家伙来说，一米、十米或者一百米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这次······还是要死了吗？

须臾间，四面的空地已重新被鬼怪占领。任云生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丑陋恶鬼，突然道：“我们继续！”

“嗯？”女人意识朦胧，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我们得继续，我们还不能就这样放弃······还不能！”

他抓着火叉猛地往前一送，只差分毫距离，对面的恶鬼却忽然立住了身形。不仅如此，四面涌来的鬼怪齐齐一滞，一时间再不向前。

但它们仍在尖呼厉啸着，这表明它们并没有失去进攻的能力，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屏障挡在了外面。任云生转头看向青袍男子，后者拄刀于地，目不斜视着说道：“这才是我认识的那名武士，任，带着她，逃······噗。”

话未说完，他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脸色苍白得仿佛透明。不，是真的透明！任云生甚至能透过他的脸看到另一边的场景，回想起昨夜的遭遇，任云生大惊道：“你是那个灵异······”

“闲话少说！任，看清楚这一招！”

“这是我最后能帮到你的一次，此行的目的便托付于你了！”

青袍男子横剑于双目之前，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分解。那些脱去的、掉落的不是衣衫血肉，而是一片片耀眼的金色沙砾。

与此同时，有如实质的威压自青袍男子周身汹涌而上，压制得任云生动弹不得。他只能尽可能地睁大双眼，去看清对方的动作。

“自那日见飞燕翱翔于空，便心有所得。”

“于是穷尽毕生之力，日夜苦思冥想，终得此一剑。”

“看清楚了！你一直想学的剑技······”

“秘技——”

“······燕归来！”

威压在此刻攀至顶峰，千钧的重力摧枯拉朽般压垮了他的精神。最后的清明，任云生只依稀看到三道千米之长的狭细银光一闪而逝，耳边鬼怪哀嚎声不绝。接着身子被柔和的力道托起，向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飞去······

······

等到任云生再苏醒的时候，时间已近黄昏。他下意识摸了摸身旁，入手柔软，似乎不是在荒野之中。正这般想着，却听一声轻浅的“嘤咛”，惊得他一骨碌从地上坐起。

身旁沉睡着的还有一人，正是那位暴走族的大姐头。而他一只手摸的，便是······总之任云生闪电般地抽回了手，又往后挪了十几步远才敢好好地打量对方。

这里是······哪？任云生甫一思索，脑袋顿时像要裂开一般剧痛难忍。无奈之下他只得先观察起四周，以便能尽快地掌握自己所处的位置。

此地是未曾来过的一处野地，值夏秋交际，草木植被尚且呈现出深绿颜色。左手边几百米远有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右手边极目眺望，可以看得到一座城市的轮廓。

如果任云生先前到过此地，凭借他过人的记忆力一定能记得住。换言之，这地方他从未来过。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数幅画面。这令他又是好一阵生痛，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不要······不要，不要！”

大姐头突然发出几声惊呼，任云生忙爬将过去。却见她神色惶急至极，两手当空乱舞，还抽到了任云生一巴掌。尽管任云生与她见面不久，但这女人的性子自问摸得还算清楚。她一直以泼辣果断的作风示外，像这般惊恐无力的样子，倒似换了一个人般。17

第二十六章 与鬼夜行 伊织未来

眼见时间不早，任云生揉了揉被抽肿的右颊，决定还是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作打算。u菠Ψ萝Ψ小u说

城市那边是不能去了，他虽然记忆有缺失，但不是失忆成了人形白板。那边有近千头鬼怪肆虐，去了就是自寻死路。如今只好找个平原旷野的地方，以免遇到游荡的孤魂野鬼时措手不及。

想到此处，任云生不禁喟叹一声。要是他有哪怕一件灵器在手，也断不至于担惊受怕。他一身装备，包括新得的两件灵器都遗留在了城市那边。忙来忙去到最后竟然一无所得，还把自己的东西也给弄丢了，未免太过失败。

也不知接下来还有没有可能取回来，不然可真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任云生瞥了眼女人，后者再次陷入了沉睡。只是她面色惨白，大量的失血正在一步一步夺走她的生机，再不医治的话恐怕性命难保。

这里没有别人，要治也只能由他来治。

只是、只是······

若要医治，势必得肌肤相亲。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毛头小子，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而且家风严谨，自小就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

这事儿要换作别人，多半就美滋滋地上下其手了。可任云生不是别人，他的思维传统得很。让他去杀上百十只鬼怪容易，但让他给一个女孩子治伤，却是前所未有的头疼。

无奈任云生只好先以内力封住了女人的几处穴道，使伤口不至于再流血。接着从身上撕下来几条碎布，为她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余下的时间任云生调息了一番，感觉体内并无异样后，便欲往不远处的稻田里采些能果腹的东西来充饥。

正要走，忽听身后响起了女人的微弱的声音：

“你要往哪里去？”

任云生一愣，忙转过身来喜道：“你好了？”

“你觉得呢？”女人冲他翻了个白眼，勉强支起身子来继续道：“你还没回答我的话，你要往哪去？”

“我去那边采点东西来吃。”任云生指了指稻田，他本想上前去扶，但被对方一道冷眼逼得打消了念头。“你别乱动，才包好，一动伤口就又得裂开。”

女人却不理他，自顾自地在伤口处摸索了一阵，低着头说道：“你这样包怎么能行？全包我衣服上了。”

“······”

她抬起头来，见任云生表情尴尬，登时明白了过来，跟着脸色一红，偏过头去道：“算了，就这样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无所谓了。”

任云生对于外人从来都是拒其千里之外，别人的死活和他并没有多少关系。见状他也不多劝，只敷衍了两句：“别这么说，只要找到药······反正总还能有办法的。”

“呵呵。”

“······”任云生一阵沉默，接着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要去找吃的吗？去吧。”

女人望着远处的水平线呆呆出神，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她的面容在余晖的掩映下泛起异样的潮红，并非羞涩这种有的没的，而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她很快就要死掉了。

任云生看着对方，心绪翻涌。或许是他哪根筋搭错了位置，终于忍不住严肃着说道：“人不能轻易言死。”

女人扭过头来，眼神中带着些许不解。她不明白任云生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在她看来，死亡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死亡，每天就会有一个或数个人死掉。

她忽然低声冷笑起来，断断续续，却分外清晰。因为她觉得对方什么也不懂，什么啊，他那双眼中还有着幼稚的坚持，坚持地认为“人不能轻易言死”，坚持地认为活着是一件很重要，很值得严肃的事情。

真是幼稚啊······

任云生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却是自嘲的苦笑。“你笑吧，其实我也想笑，笑自己会说出这种话来。老实说在一个多月之前，我还满脑子的想着赶紧自杀。从我嘴里说出来这句话，挺没说服力的。”

女人止住笑，偏过头继续看着地平线。那儿有很好看的余晖，虽然她每天都看，但只有今天的格外美丽。可能是因为她很快就要死了吧，终于不用再想那些事，可以纯粹地去看落日。

任云生摇了摇头，转身往稻田走去。

一个人若是想死，那是怎样也阻止不了的。即便有上好的药石，也医不了一颗想死的心。何况他没有上好的药石，更连基本的医疗物品也不具备。

“喂——”

任云生走出十几米远，身后却再次响起了女人的声音。他没有回头，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我的名字叫伊织······伊织未来。”

他停住脚，大声回道：“任云生！”

······

待任云生捧着一大把稻穗回来时，伊织已经点好了小火堆，正靠在火堆旁抱膝发呆。听到任云生走来，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好像火堆中正在燃烧着某种很吸引人的物事。

“没有水也没有锅，凑合着烤烤吃吧。”

任云生坐在对面，捡起一根干柴，绑上小把稻穗送到火上炙烤。

“随便。”伊织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这也难免，毕竟她身负重伤，想有精神反而是不可能的事了。不过任云生瞧她脸色变回了苍白，似乎是有好转的迹象。

至少看起来，要比不健康的潮红好上一分。

“我觉得得给你治疗一下伤口，不然很容易破伤风。”

“不用。”

任云生笑了笑，便不再搭茬。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谈的人，对方不愿说话，他也乐得清闲。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直到稻穗烤好，递到伊织眼前，她才闷闷地说道：“你先吃吧，我不饿。”

任云生并不理会，强硬地塞到了她的手里。后者下意识地想向后挪，看向任云生的目光流露出来的却是惊恐。接着她意识到对方只是想给她吃的，略一呆滞，这才后知后觉地接住。

良久后，只听她低声呢喃道：“谢谢······”

“······对了。”伊织在身后摸索了一阵，边对任云生说着：“我刚才捡柴火的时候偶然发现的，这是你的东西吧？”

她费力地拽过来一根通体漆黑的细长物事，放在了火堆旁的明亮处。

第二十七章 与鬼夜行 英灵剑客

任云生定睛看去，顿时大喜得弹起身来。“火叉！你······你是从哪里捡到的？”

“就在我们不远处，很容易就发现了，你长眼睛是干什么用的？”

对于伊织的嘲讽他也不在意，俯身抓起火叉，细细地摩挲了一番。“确实是。我还以为它落在了城市那边，看来是跟着我们一起飞过来了······很好，至少这样就能多一个防身的手段。”

伊织见他欣喜的样子有趣得紧，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正待说话，却听任云生的话中有异，疑道：“飞？话说回来···我们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这段记忆出了问题，别问，问就头疼。”任云生啃着稻穗，没心没肺地回答：“不过应该是飞没错了，我一醒来，人就已经在这里了。你瞧，城市就在那边，总不见得是我们两个自己走来的。”

伊织陷入了思索，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道：“那你记得······佐佐木君么？”

“谁？”

“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位剑士。”

“哦？”任云生作恍然大悟状，苦笑着点头道：“我当然记得。我想我大概是被某种强大的精神冲击一瞬间冲乱了记忆，并不是失忆，所以自然记得。对了，这位佐佐木······是什么人？”

伊织显得有些踌躇，似乎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任云生见状便笑了笑道：“不能说就不用说了，我不是非要知道的。”

“这倒不是······不是不能说，而是，怕说出来你会不信。”

任云生挠了挠头，他出身于主神空间，见多了稀奇古怪的东西，就算女人说那剑士是外星人他也不会意外。想到剑士曾叫出自己的姓氏，好奇心上来于是催促女人直说便是。

伊织酝酿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他的名字叫佐佐木小次郎，剩下的你明白了吧······我已经告诉你了，信不信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啊。”再看任云生，却是一副没回过味儿的表情。她心想这番话就是当初自己都没有相信，也难怪任云生不信。

毕竟这太像唬人的假话了，佐佐木的时代距今已经四百余年，即便多么伟大的英豪也都是黄土一抔了。哪怕是在这鬼怪横行的土地上，要说伟人复生，恐怕也不太可能。

而任云生愣了一会，说的却是：“佐佐木小次郎······谁呀？”

“······”

伊织翻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险些闪了自己的脖子。任云生只是尴尬地笑，他对日本史几乎一窍不通，唯一熟悉的几个日本名字还是从动漫里看到的。不过见伊织脸色严肃，倒也猜出了几分。

“这是位很有名的人吧？至少在你们的认知里很有名气。佐佐木、佐佐木······”任云生正自喃喃，忽然眼前闪过几幅模糊的画面，跟着脑袋剧痛，好似要裂开一般，直痛得他不禁叫出声来。

伊织想要上前，却被他大声阻止，他捂着脑袋半跪在地上，眨眼间浑身已被冷汗浸得湿透。“佐佐木······佐佐木······”一幅幅画面、一道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变换更迭：扬起的沙、狂涌的风喝、上千头张牙舞爪的鬼怪······以及，三道凌厉无匹的银光！

佐佐木小次郎！

四阶强者！

任云生豁然从地上站起，惊魂未定地大喘着粗气。他这副样子吓到了伊织，后者紧锁着眉头直勾勾地看向他，只待他一有异样，立刻动手抵抗。

“我想起来了······”任云生的嗓子有些干哑，光采慢慢地在他眼中重新聚焦。“就是他救了我们，结果他自己却死在了鬼怪群里。”

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在疑惑什么。“难怪我的记忆会出问题，四阶的威压······我运气倒是好······”

一转眼，见伊织正戒备地看着他，任云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道：“抱歉，吓到你了。可以跟我具体说说佐佐木这个人吗？还有你们是怎么遇到他的，他又是人是鬼？”

伊织被这一连抛出的三个问题问得怔住了，她不太喜欢像这样直言不讳地询问，因为这会令她来不及思考，尽管她并不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皱眉半晌，直到任云生有些耐不住，想要催促时，这才不情不愿地讲了起来：

“他跟我说他的名字叫佐佐木小次郎，真名就是这个。哦······我忘了你姓任，这不是日本姓氏，既然这样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了。佐佐木君是战国时代的一位很有名气的剑客，在日本算得上家喻户晓了。我们第一次见到他是在······”

随着她的讲述，任云生在火堆旁踱起了步子。一边听，一边整理着她话里的信息。

“前天夜里，我和我的队员们在城市附近狩猎游荡的怪物。它们一般不会成群结队的，但跑来跑去难免会进入到城市里面，害了那些家伙们。本来那天晚上挺正常的，后来突然接收到了召集令······”

“召集令？什么是召集令？”

伊织瞥了任云生一眼，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弄得任云生连忙好言相劝几句，抚平了她的情绪。

“你要再多嘴，我就不讲了······收到召集令后，我们只能往目的地去。结果正好遇到了佐佐木君和一只非常厉害的怪物在打斗，那样的战斗，那样的战斗······”

伊织喃喃着，脸上浮现出几分痴色：“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程度的战斗，只是在远处看着，就感觉自己随时会死掉一般。不过等我们到那里时，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佐佐木杀死了那只鬼怪，但他自己也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和我的队员们带上他，打算进城市里找人给他治疗。只是后来我们都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不是普通的人类······”

“他跟我们说，他是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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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与鬼夜行 死马医活

“英灵”任云生也不禁喃喃了一句。这个词甫一入耳，他便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好像曾经在哪接触过这个词汇。但细细想来，又只觉得陌生。

“是啊，英灵。他不是普通的人类，所以也没法通过普通的手段医治。如果能早一点给他治伤，也许他也不会死在那里了吧？”

任云生附和道：“确实，要是能早一点治好他，以他的实力轻而易举就能杀死那些鬼怪了，可惜了。”一抬头，却见伊织冷冷地瞧着自己，那意思好像是在说：难道你眼里就只有实力不实力，可惜不可惜的吗？

“额，你继续说，我不说话了好吧？”

伊织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他告诉我们说，鬼潮很快就要来了，以我们的实力绝对没有可能阻挡。我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让人连夜通知那些家伙，以掠夺资源的名义。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第一时间准备好逃亡的物资，实话实说的话，他们是不会信的。”

见任云生欲言又止，这一次她没有发怒，而是疲倦地点了点头，示意但说无妨。

“不对吧，我听那些人说，城市里的鬼怪是你们帮忙清理的。按理说即便你们双方不和，也不至于连几句话都信不过吧？况且还是这么重要的大事。”

伊织没有回答，将下巴轻轻地搁在膝头，闭着眼睛，好像陷入了沉沉的昏睡当中。

任云生尝试叫了她两声，却不曾得到回应。他上前端详，伊织的脸色已由苍白再度转为了病态的嫣红。因为火光的照映，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心急之下忙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入手滚烫，竟是发了高烧。

感觉到任云生的触摸，伊织低声呢喃着：“你不要碰我我不许你碰我”

任云生哪里会听，一屁股坐在她身后，焦急地道：“少说废话！你开始发高烧了，再不治疗就死了！”说着，他运转内力，双掌按在伊织的后背上，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对方体内。

“我现在只能用内力勉强维持住你的体能，但是你自己也得保持清醒，听见了吗？别睡，一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喂！你别睡！”任云生不禁暗暗责怪自己行事优柔，要是早一点替她疗伤，兴许还有一线机会转危为安。

现在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希望伊织能撑得下来了。

受内力滋养，伊织精神稍振，勉强睁开了眼皮。她只觉浑身绵绵软软得提不起半分力气来，想要挣脱任云生的手掌，却也难以做到。“你拿开手拿开手，我不用你的治疗我不用”

到最后，她的意识半昏半明，只剩下了喃喃的呓语。

任云生不清楚女人为什么要拒绝他的帮助，他也没兴趣去探明。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她治好再说。当下运气不停，等到内力尽数送入对方体内后，接着小心地将她身子放平，借着火光仔细查看起她的伤势。

见体外皮衣包裹得严实，任云生搓捏着手指再次陷入了犹豫。听到伊织痛苦的呼声，他猛地一咬牙，发狠道：“不管了！你可别怪我！”说罢，手指在皮衣轻轻一划，双手扯动，分开了一块容他查看的缺口。

除外衣以外，伊织还另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衫。只是伤口处的衣料已和血肉纠缠在了一起，完全分不出哪个是布料，哪个是血肉。任云生小心翼翼地挑开被血水浸透的薄衫，顿时，一股腥臭气味直冲鼻孔。

其实像这般样子，他哪里还可能有半点不洁的念头？！伤口触目惊心，已经有了程度不轻的腐烂，能让人生出的，只有深深的同情和怜惜。任云生闻惯了血腥味，倒也不觉得如何，凑到伤口前端详了片刻，心里便有了医治的对策。

他当然不懂得医疗的知识，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学，不会去了解一些粗浅的应急手段。任云生记得在原著中赵樱空就曾有过相关的剧情：遇到这样腐烂的情况需得先削去烂肉，然后再以急火炙烤，止住流血。

一边想着，任云生一边手上开始了忙碌。他没有趁手的工具，便用火叉的小尖充数，仔细地剔去烂肉。这是他第一次给人动大程度的“手术”，紧张得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但饶是如此，他的双手依然稳如机械，多一分力不敢多，一分力也不曾少。

约莫二十分钟的功夫后，烂肉已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期间伊织痛醒过来三次，每一次醒过来都要狠狠地大骂上他两句，说的无非是些：“谁要你管！”、“痛死我了你这个混蛋”云云。

要是换了别人，也许就赌气不再管她，而任云生只当她是胡言乱语，大放狗屁，左耳进右耳出，一心一意地清理着伤口。

见伤口皮肉呈现出健康的殷红色，再无腐烂的迹象后，任云生从火堆中取出一块燃得正旺的木柴，在伤口前来回比量了一阵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放上去。刚好伊织也在这时苏醒，迷迷蒙蒙中看任云生拿着一件发光的物事鬼鬼祟祟，正要说话，突觉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痛得她一时失声，再次昏了过去。

临晕之前，她心里只存了一个念头：“这个该死的混蛋一定要杀了他！”

又过了五分多钟的时间，伤口终于是处理了完毕。任云生反复检查过数遍，确保不再流血，也没有丁点遗留的腐烂痕迹后才长舒一口气，颓然地坐倒在一旁。好在那小鬼儿所持的火叉算不得灵器，只是寻常的枯骨制成，其上没有阴怨气附着。不然阴毒入体，那才叫麻烦。

这虽然是第一次替人动手术，不过也算圆满完成，没出什么岔子。任云生疲惫之余不禁思索：其实他只不过是去除了腐肉、烫合了伤口，真正来论还是伊织身体强健，才能硬挺下来。这女人的身体素质倒是挺强的，想必是变异也增强了她的身体素质吧

边想着，任云生起身打算去搓些草叶来擦洗手上的污血。忽地耳朵一动，隐约有轻微的声响被风送来了这里。

他的听力何其灵敏，看向声源的同时一脚勾起火叉拿在手里。夜色下，三条矫健的灰影正朝这边疾驰而来。就在他拿叉的一瞬间，灰影已欺近百米，任云生瞳孔一张，不禁叫出声来：

“草”

本章完1

第二十九章 与鬼夜行 人面巨狼

来者形若狼种，通体灰黑硬毛，长尾阔身，壮硕的身躯上长的却非兽头，而是一只等比大小的人头！其表情狰狞扭曲，一张裂到了耳根的大口半开半合，随奔跑间涎水四散飞溅。≮菠≒萝≒小≮说

这三匹巨狼除了体态有差，其他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般，就连本不应相同的面貌也因扭曲过甚而分不出区别。它们闻得血腥气味，耸动着鼻子看向任云生。同时间，任云生也看向了它们。为首的那匹人面巨狼忽然引颈长啸，随啸声起，两头从狼脱离队伍，一左一右向任云生攻来。

而这为首的巨狼却止住了奔跑，用一只前爪轻刨两下地面，偏着脑袋作倨傲之色。在它看来，要对付任云生只需要两个手下便已足矣，它还不屑亲自与下等的人类动手。

巨狼托大，但任云生不敢托大，脚下连点向后急掠而去。他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但相比起这两头狼来还是稍有不及，没等退出几步二狼已欺得近前，作势就要扑来。

“吼！”

离得近了，任云生方觉这人面狼的体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庞大，三米多的高度，根根毛发如钢针挺立，爆喝之际凶威尽显。他连忙收摄心神，奋起一腔孤勇，挺叉刺入了右面那狼大张的阔口之中，接着借力撑身而起，一脚蹬在了左面巨狼的脸上。

这人面巨狼咬杀惯了猎物，久而久之不免轻敌，哪料得到任云生还有反击的能力？猝不及防被一脚正正踹中面门，狼狈得跌翻在地，哀声呜呜不停。它只挨了一脚，却也无伤大雅。而它的同伴则没这般好运气了，被火叉从口到尾整身儿的贯穿，死死不得，逃逃不得，蜷缩在地上不住地抽搐。

在没有施加能量的前提下，火叉并不具备湮灭灵异体的效果。但它终归不是凡品，插入躯体的瞬间锁住了人面巨狼的气息，叫它再难施展出任何灵异技巧来。

“怪了，到底是我的错觉还是······”

任云生咕囔一句，握住叉尾运开了斗气。直到此刻，为首的那匹巨狼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绿油油的双目光芒一绽，撒开四足低吼着向任云生冲来。

“来得好！”任云生自知论速度远不及对方，索性不躲不避，连叉带狼拉至身前，意图用它的同伴来挡下它的攻势。

人面巨狼眼中登时露出愤怒的神采，其速度不减反增，瞬间超出了任云生动态视觉的捕捉极限。他只感觉眼前一花，那狼已然不见。紧接着一阵阴寒气息迫近后颈，惊得他猛打了个激灵，就地一伏，懒驴打滚闪开身来。

任云生摸了摸后颈，那里正有温热的鲜血缓缓流出。即便他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反应，但还是没能够完全躲开。

好快的速度······好快的鬼怪！

倘若他再慢上半分，岂不叫这人面巨狼一口就咬断了脖子？！

念及此处，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泌出。经晚风吹拂，凉飕飕得令任云生很快恢复了冷静。他运起斗气灭杀了一头从狼，手中倒拖火叉，脚下踏着轻浅的碎步，始终在方圆半米的范围内作出移动。若要他先发起进攻，势必会被速度尤胜于他的巨狼夺去先机，唯有以不变应万变，等待对方先手露出破绽。

人面巨狼瞪起一对明晃晃的招子，同样在来回游弋着。它时不时一声低吼，显然是对什么忌惮甚深。单单只是一个任云生，说不得它立刻就会冲上前来，但记忆中这火叉的印象实在深刻，倒叫它有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上前。

双方僵持之际，那头被任云生踹翻的从狼甩了甩大头，立起身来。它瞧瞧任云生，又瞧了瞧自己的首领。狼这种生物在狩猎时通常都以狼王的号令为尊，尽管是鬼怪生物，但动物性还是保留了部分，眼见首领不动，它也不敢轻举妄动。

左边是等待号令的从狼，前方是伺机而动的狼首，任云生可谓是势单力孤，急得连思考都不能。倘若狼首心思狠些，打算以伤来换，那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二死一伤——死的是他与从狼，而狼首最多只会落个轻伤！

果然！狼首眸光一闪，闷声无息地疾奔而来。它也不呼啸，以防给任云生留出反应的时间。两头狼配合无间，甫一动身从狼便知首领要做什么，发狠似地扑咬上来。任云生躲闪不及，被从狼一口咬住了左边肩膀，疼得他倒抽一口个失神，险些拿不住手里的火叉。

再看眼前灰影猛进，他想也不想爆喝着递出火叉。狼首一心要取他性命，全身的气力都灌注在了这一扑之上，再要收势哪里还来得及？这威猛的一扑反而成为了夺它性命的杀招，火叉从它的上腭贯入，狼首冲势不绝，逼得任云生“噔噔噔”连退三步。

任云生放弃了躲过从狼的机会，为的就是一击中的。他心知这招既过，自己再没有任何机会杀得死对方。当下用手肘死死地夹住了叉柄，双脚用力，一寸一寸地将火叉往更深里捅去。

狼首吃痛，发出声声震耳的怒吼。直震得任云生心旌摇曳，五窍喷红。人面巨狼既是鬼怪，当然不可能只有一身野兽的蛮力，其叫声能扰乱生物的心神，甚至可以直击灵魂！

从狼虽分属同类，但似乎也不能抵挡这股干扰，咬掉任云生半只肩膀后，竟嗷呜一声夹着尾巴趴在了地上。看它剧烈颤抖，惊惶不已的模样，显然是怕极了这吼声。而这也给了任云生一个短暂的空隙，他睁大了浸血的双眼，单手用力，将所有的元气一股脑地化作斗气打出。

一道乳白色的光束平地骤亮，瞬间击穿了狼首的狰狞人头。仿佛这道光从它的体内迸发而出那般，人面巨狼不甘的狂吼未绝，整个身躯便四分五裂开来！

任云生踉跄倒退，身子一晃歪倒在地。从狼抵抗不了那摇曳心神的音波，他自然也没可能抵抗得了。方才一心为战，却也无甚大碍，可一旦松懈下来，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好像分家了似的，僵直在地上动也动不得。

那边从狼比他还要不堪，将头缩在两只前爪下哀呜不止，也不知是吓得，抑或是同样遭受了强烈的精神震荡。

任云生勉强看去，心里只祈祷这怂狼可千万别快他一步恢复了过来，不然他现在这般样子，却是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了。

一人一狼就这样倒在了一起，紧紧相靠。场面很好很和谐，甚至还有那么点诡异······

第267章 与鬼夜行 虚假主神（上）

心里如此想着，任云生收回了视线，静静地闭目养神。实际上他一点也不镇定，更不想养神，但身体动弹不得，除此以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左肩处被撕去了大块肌肉，就连骨骼也在那一咬之下碎成了碎渣。剧痛连绵不绝地传来，扰得任云生心烦意乱，好几次忍不住要痛叫出声。他不敢出声，生怕惊醒了瑟瑟发抖的从狼，起身再给他补上两大口。

任云生无计可施，便胡乱思索起什么，试图转移开自己的注意力。

“······话说回来，这几匹狼虽然有实体，但应该还是鬼怪才对啊？刚才我踹那一脚，又没有能量放出，怎么会直接把它踹飞了出去？”

不仅如此，就连之前在鬼潮中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明明他使的是内力，但武器触及身躯，竟能将鬼怪打退乃至打飞了开来。如果是武器还能勉强理解为其本身材质的不凡，虽不能灭杀鬼怪，却也能造成一定的效果。

可他那一脚完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攻击，鬼怪身为灵异体，又怎么会受到物理层面的攻击呢？

事前他急于应战，没有深思此处，现在想来越想越觉得奇怪。难不成是鬼怪进入现实世界后，就具备了**？

可如果具备了**的话，那这泱泱千余只鬼怪又是从何而来的？一旦有了**，鬼怪便再不能向原先那样随意变幻，视现实如无物。任云生五人一路行来，除了极偏僻的地方不曾去过，穿山过林也有十余处之多了，但他们从来没有找到过哪怕一处鬼怪聚集的地方，更从来没有见过复数的鬼怪结队出现。

既如此，那这些鬼怪从何而来？平时又是躲藏在什么地方呢？

想到此处，任云生忽地打了个寒颤。排除所有的不可能，不管剩下的结果有多么匪夷所思，那恐怕都是真相——鬼怪正在从那异世界中源源不断地往现实这边前来，可能鬼潮的侵蚀······还远远没有结束！

似是为了响应他的推测，这时脑海里响起了一阵沙沙的电磁声响。任云生忙睁眼看向伊织那边，确认了不是她的对讲机在发出声音。这声源的信号似乎不怎么好，沙沙了好半天后，才断断续续地形成了正常的语句：

“······通讯建立，击杀人首狼……人首狼，异兽科狼属，中级变异体······试炼者不具备强化体质，此次强化失败······受不明干扰······检索失败······失败······”

“该试炼者非本世界原生生物，与本世界规则相斥，现启动自我排异······排异失败······受不明干扰，无法启动更高级检索程序。该试炼者非本世界原生生物，望好自为之。”

“等等！”任云生忙不迭低吼，但那声音却已是完全地沉寂了下去。

无论他再怎么呼叫，甚至然故技重施，重新思索了一遍刚才的推测，这声音始终没有再出现。任云生呆滞了片刻，猛然发觉自己的身子可以动弹了，忙翻身跃起刺死了那只怂得没边的从狼，拖着火叉走回火堆那边。

这怂狼，至死都没有反抗一下。只临死前哀嚎了一嗓子，算是交代了个结局。

……

伊织重伤难愈，短时间内恐怕无法苏醒过来。任云生不好打扰到她，轻手轻脚地坐在一边，解下上衣查看起左肩的伤口。

那从狼虽不及狼首高大，可也绝非寻常野狼所能企及。一口下去，直把他左边肩膀整个儿地咬了下来。任云生看了两眼伤口，见上面泛着一层薄薄的青灰色，想必是被阴毒感染所致。

有能量傍身，小小的阴毒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伤势程度之恶劣有些难办。他取来一根木炭，又拿起上衣咬在口中。将伤口简单的燎炙一番后，草草地用布条包裹了起来。尽管只有短短一二分钟的煎熬，仍是痛得他几乎晕死过去。好不容易整理罢，任云生一头躺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世间再没什么比烈火焚身更加难受的事情了。

现在他可算理解伊织的痛苦了，心想这果然不是人能受的事儿······

这般直到天明，都没再有鬼怪前来袭击。任云生就这样大睁着眼睛看天空逐渐放亮，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今天是第五天了，离回归的时刻还有差不多五天时间。可我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做些什么呢······

任云生摸了摸手边的火叉，入手的冰凉稍稍缓解了他不安的情绪。至少还有一把灵器，也算不得空手而归。

“咳咳······那个，咳咳，你还好吧？”

他坐起身，见伊织已经醒来，正皱眉盯着自己受伤的肩头，不禁苦笑了声答道：“还好，一时不慎罢了。你，怎么样了？”

“还死不了。”伊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囊囊的，不过比之昨晚却多出了几分中气。

“那就好。接下来你有什么要去的地方没？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了，你有哪里要去，我带你过去。”

伊织本想翻个白眼，最后却是撇了撇嘴巴。“免了。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自保就不错了，还带我这个累赘做什么？我们两个都是累赘，加起来就是特大号累赘。”

任云生笑了笑，伊织说得不错，他现在这副样子，已经做不了多少事情了。不过有些奔头总是好的，总好过杵在这儿无所事事。

“对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昨晚有鬼怪，兴许是闻到血腥味了。不过还好，都被我杀掉了。”“你这是怪我的伤引来了鬼怪咯？”

“······”任云生一阵无语，无奈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疑。”

伊织冷冷一哼：“早说了让你不要管我，你看到没，出事了吧？要我说你这就是活······”她正说得起劲，却见任云生脸色黯然，蓦地心头一软，那些讽刺的话却怎么也无法说下去了。到最后只是轻声呢喃了一句：“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

任云生没有听清，正要询问，伊织又是冷哼了一声，怒道：“别问，问就是什么都没说。跟我讲讲昨晚的事情吧，那些鬼怪，还有你是怎么对付的它们。”

待任云生讲昨晚的遭遇讲述了一遍后，伊织的脸色已是颇为复杂。她盯着任云生的脸看了半晌，才缓缓地说道：

“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人面狼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你能一下子杀死三只······”

{本章完}

第268章 与鬼夜行 虚假主神（下）

“······你能一下子杀死三只，却只是受了这么轻的伤，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

“只是受了这么轻的伤？”任云生连连苦笑，一时之间竟理解不了对方的脑回路，如果断条臂膀都只算小伤，那恐怕没有伤势能算得上大伤了。

伊织读出了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严肃道：“我不明白，老实说我真的不明白。你虽然不是变异者，但看你的身手想必也是经历过很多磨难的了。或许你见过的鬼怪比我们还要多，既然如此，那应该早就清楚了它们的凶恶才对。一旦对上它们，断手或断腿，乃至是死掉都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又为什么这样大惊小怪的？”

是了，这片土地上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死亡，在女人等眼中看来，断手断脚还真不是什么值得在乎的事情。任云生沉吟片刻，揭过了这个话题：“在你看来，这人面狼算是什么程度的鬼怪？”

“中级鬼怪，低中高的那个‘中’，它们很擅长在平原地带追捕猎物，速度很快。再加上一般不会单独出现，所以十分难对付······以前的时候我们遇到过一次这种东西，那一次死了不少人。”说到这儿，伊织的目光变得有些深邃。“也是因为那次······噢，即便那次遇到的，也没有像你说的速度快到可以瞬间跨越上百米，还能干扰精神什么的，仅仅是两只从狼罢了。所以说比起受伤，我反而觉得你的实力更加出乎我的意料。”

伊织顿了一顿，盯着任云生的眼睛徐徐道：“你不是变异者，却能杀得死鬼怪，而且佐佐木君似乎还认识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气氛顿时僵冷了下来，面对伊织的质问，任云生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先前唬弄冈田武等人的话拿出来时，却听伊织又道：“算了，无所谓了。这本就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话说回来，你杀死人面狼的地方在哪？”

待任云生指明后，伊织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她一朝清醒过来，反倒没有治伤时那般抗拒了。对于任云生紧跟上来的搀扶，也只是轻轻地挣了两下。

“······鬼怪在死亡后，会留下或多或少的能量结晶，用肉眼是看不到的，不过像我这样的变异者，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伊织口中说着，目光在地面细细扫过，片刻后有些失望地道：“可能是已经消散了，这种能量结晶唯一的坏处是不能存在太久，长时间没有被吸收，就会变成游离的能量回归自然。可惜了，如果有这些结晶的话，或许我还能恢复得快一些······”

任云生闻言心头一动，笑道：“这好办，你说鬼怪都能掉落这种能量结晶的对吗？”

“你的理解能力大概有问题，明知故问的废话。”

“呵呵。”任云生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继续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既然鬼怪都能掉落这种能量结晶，那我们就不用担心了。这里什么都缺，最不缺的不就是鬼怪么？”

“等会儿，你不会是要——”

说话间，任云生看向了几百米远处的那片低矮的灌木丛。“如果说鬼怪各自有自己的领地的话，那你说，那片灌木丛里会不会就有一只鬼怪。”

······

尽管这个提议招致了伊织一连串的白眼，但她还是不怎么情愿地答应了下来。在试探灌木丛无果后，二人不得已向着别处进发，打算一边沿途猎杀落单的弱小鬼怪，一边寻找幸存者们的下落。

五天的时间，任云生不想就这样白白地浪费掉；而对于伊织来说，能量结晶则能加快她身体的恢复，是急需的重要物资。

伊织是变异者，此变异并非指生化系列那种“**乃至基因层面”的异化，而是鬼怪入侵现实后，连带出现的一种连当时科学界亦摸不着头脑的现象。

自连通现实与异界的大门敞开后，带来的不仅仅是凶恶的阴鬼怨灵，现世里的人类有极少数也随之产生了奇特的变化。

最初他们发现自己可以单凭肉身接触鬼怪，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因此并未受到社会的关注。直到阴阳师出现后，这些拥有特异能力的人们才明白，自己具备了与阴阳师相似的“法术”。

然而，并非每个人都愿意站出来为陌生的人战斗，更何况他们的能力仅仅是可以接触到鬼怪，比起真正的阴阳师差得实在太多。上赶着跑路可以，上赶着送死就免了。

另一边，由于鬼潮侵袭得太快，当时日本政府忙于组织群众撤离，自然无暇关注此事。不少变异者懵懵懂懂中就随着撤去了其他三岛，剩下没有逃走的这些，便总结了阴阳师们的轶事，模仿和学习他们的战斗技巧，并自号为变异者。

最后的最后，已沦为绝地的本州岛危机四伏，分散在这片土地上的幸存者们互相难以通讯，因而变异者的信息也只在他们身边有所流传。这也是为何冈田武四人并不知晓变异者的事情，而那使弓的少年却能一眼看出任云生的特异来。

变异者并未享受多大的威名，而大多数幸存者们，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希望。

······

任云生沉默地倾听，像头拉犁的老黄牛背着伊织缓步行走。通过伊织的讲述，他基本上了解了变异者的由来。

该怎么说呢？他没有惊讶，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这段往事虽然坎坷，但说实在的并不是很难想通。早在如月车站时，楚轩就作出过相关的推测，更甚者他还曾亲眼见过在鬼世界挣扎的所谓阴阳师。既然在那个世界人类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存活从而产生变异，那么当两界的通道打开后，现世的人们会有所变化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了。

不过这变化的概率却是太低了些，极少数人才有一例，“杯水”都不足以形容，应该是一口水对上一柴房的薪才对。

除此以外，他更关心的是不久前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道神秘声音。类似主神，却又断断续续得像个濒临毁坏的破旧机器。但除了主神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何种伟力能直接联通他的大脑，总不会是这片土地某处有一只强大的鬼怪故意招惹他来取乐的吧？

亦或者是先前楚轩的推测得到了证实——这个世界正在产生某种类似主神的机制？！

一时间，万般思绪都涌将上来，而剪开这些思绪的最好办法就是再去猎杀一只鬼怪。任云生不是一个热衷解谜的人，但却觉得自从进入主神空间以后，总有一个接一个的谜团纷至沓来，等着他去po jiě似的。

脑海里出现的神秘声音······山寨版本的主神······还有那不久前出现的，疑似认识自己的战国剑圣佐佐木小次郎······英灵吗？

等等！

说起英灵来······任云生心头猛地一热，想起了好几部恐怖片前遇到的那位巨大的关羽。英灵的意思很好理解:人类中的英豪借事迹谱写史诗，升华为口耳传颂的众生信仰，这便是英灵了。既然如此，那关羽身为中华史上著名的武将，合该也算英灵。

那先前在鬼世界遇到的他，是否也是等同于佐佐木小次郎的存在呢？

正当任云生胡思乱想的时候，背上的伊织忽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脑袋。

“别再继续走了，你应该听到召集令了吧？”

{本章完}

第269章 与鬼夜行 小鬼缠人

他正欲询问什么是召集令时，脑海里忽又响起了那断断续续的奇异声音来：

“······封邪······传说魔法类道具，持有者可······po jiě灵魂体执念构成······需具备血······幽能·····方可使用。”

这段话说得不明不白的，更叫听者任云生听得一脸懵逼。他没时间细细咀嚼这番话，连忙对伊织说道：“我刚刚才听到，说什么封邪、可以杀死鬼怪之类的话。”

“你在说什么疯话啊？发烧的好像是我不是你吧，算了，没时间跟你废话了，召集令上说我们附近有鬼怪，而且它们正在往我们这边赶来！”

说着，伊织挣身就要从任云生背上下来。任云生刚一放下她，等不及说些什么，就被塞来了火叉。他只剩一臂，腾不出多余的手来，方才火叉便由伊织代为保管。

只听伊织焦急地说道：“东南，大概有一队十三只吸血鬼，它们速度好快！该死，这是变异过的么······你还看我做什么啊！看东南！”

在任云生眼里，此时的伊织显得神神叨叨的，闻言他立刻无奈地说道：“哪边是东南，我不分东西南北的。”

如果不是伊织使不出几分力气，那她一定要狠狠地踹上这呆子一脚。但现在也由不得她使性儿，只得有气无力地幽幽道：“你后面，呆子······”

任云生连忙转过身去，眯起眼睛遥望远处。果不其然，天边正有一条浅细的黑线迅速向这边驰来。逞飞行之利，黑线移动的速度着实惊人，眼睛一眯一张间就已迫近了千米的距离，这也让任云生得以看清其全貌：

这条黑线由一十三只大蝙蝠组成，各个毛黑体壮，怪叫声中尖锐的利齿时隐时现。它们不像人面那般有着严格的进攻秩序，一看见任云生二人，立时大显纷乱，舍弃了阵型争先恐后地飞扑下来。

“小心！”

伊织以前常与吸血蝙蝠打交道，对这些丑陋的小怪物熟悉得很。它们虽然实力不强，但胜在数多难缠，像这样一下子来了十几只却也不太容易对付。

不消她提醒，任云生运起斗气，看准一只蝙蝠提叉猛地抽去。可怜这只小鬼儿为了口血食冲得最快，转眼间却被抽成了一团黑烟。火叉去势未绝，凌空猛地调转方向，以极快的速度连点四下，四只蝙蝠哼也未哼便化作了黑烟。

这两招出手迅捷，毫不迟疑，吸血蝙蝠们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诚然，它们的飞行速度很快，但在对敌之时却总得需要一个思考进退的时间。即便化了鬼怪，这种生物的本能也深深地刻在了它们的骨子里。

任云生正是利用了这点，才能一击得手。

伊织暗暗叫了声好，本来她还担心任云生折损一臂后，对付这些小鬼儿会比较麻烦，见此她也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完，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急急地开口提醒道：“你要小心，它们可能是变······”

说话的同时，火叉已经刺穿了又一只吸血蝙蝠。奇怪的是，这只蝙蝠并没有像先前五只那般化作黑烟，而是挂在叉尖上打起了抽搐。

任云生并未多想，正要将其甩脱下来。突然间，身子没来由地一阵虚软，这虚软软得猝不及防，他脚下一个蹒跚，其余的蝙蝠看到机会，蜂拥而上一齐咬住了他的衣衫皮肉。

本来他损失一臂平衡性就大打折扣了，又兼身体虚软，一时之间竟也奈何不得这些难缠的小鬼儿。好在这些吸血蝙蝠体型虽大，咬起人来倒也不甚疼痛。又或者是他早就习惯了皮肉之苦，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痛感。

这一切峰回路转，不过短短三五秒的时间。伊织尚自沉浸于“任云生很有把握”的思维中，等察觉到任云生已是满身的蝙蝠时，才后知后觉地轻轻一声惊叫，连忙挣扎起身，就要前来相助。

“不用过来！你好好休息就行，我没问题。”

任云生的确没有问题，他本事虽然不大，可也不至于就被小小几只蝙蝠要去了性命。不过这些吸血小鬼儿委实难缠得很，一经咬住，任凭他如何晃动身子，偏就是死死地不松口。

没奈何他只好丢下了火叉，伸手去拽腰间的一只蝙蝠。不曾想刚一松开叉柄，那股虚弱感顿时消散不见。

{这是怎……原来如此······怪不得感觉不到疼，这吸血蝙蝠吸得不是血液，而是······}

任云生想通关节，闭目专心运转起元气来。说来也巧，那日吞掉蛇胆后不久，就被佐佐木小次郎以大能力送出战场。等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元气在体内的冲击也早就结束了。不然以一颗蛇胆的药力，非得转化为极大量的元气，疼得他死去活来不可。

要知道温和不温和也是相对而言的，元气就是再温和的能量，一下子塞了过量的进来，身体也会承受不住。但有得有失，他没承受元气冲塞之苦，却也没好好地转化掉这股能量，让其白白的消散浪费掉了。

{哎······却是可惜了，现在也想不了太多，还是先杀掉这些蝙蝠再说吧······嗯？}

他这番思索外人自是不知，伊织见他久久不动，只道他已经被吸血蝙蝠吸光了精气，无法再动弹。尽管平时她一直对任云生冷嘲热讽，但实际上对他并无恶感。何况任云生两次相救，伊织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人情，当下毫不犹豫，起身踉踉跄跄地朝任云生走去。

这几步似缓实快，伊织走到近前，双手擎起微弱的紫光抓向了一只吸血蝙蝠。就在她即将触及到蝙蝠的躯体时，陡然间一阵强烈的冲击力打将过来，她一时不慎，被冲得倒飞出去数米。

未等身子摔在地上，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托住。伊织抬眼看去，任云生正一脸歉意地看着她。

“抱歉，我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光顾着······”

伊织冷冷一笑，挣脱开任云生的臂膀，道：“我去帮你，你倒好，给我使绊子是吧？”只是她身上没力，刚一挣开，就要往地面倒去。任云生连忙扶住了她，无奈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你刚才······”伊织边说着，边向前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一只吸血蝙蝠了，显然是在刚才那一阵冲击下尽数湮灭。她那句要问的话到了嘴边，也不禁改了口：

“你成了变异者了？！”

“或许是吧，我好像掌握了一种新的力量·······”任云生微微一笑，张开了他那只完好的右手。

{本章完}18

第三十三章 与鬼夜行 融合能量

任云生展开右手，显现出一团青白交融的扭曲光晕。＊菠■萝■小＊说这光不甚稳定，只维持了几秒钟的功夫便瓦解开来，化作数道流光飞散而去。

“能量，或者说体内能量，在我有限的知识里可以得知，它们一般具有阴阳两种属性······”任云生不以光团消散为馁，反而显得十分兴奋。也不管一旁伊织的惊诧，自顾自地念叨着：“内力、斗气、圣光等等，普遍属于阳性能量。或中正平和，或刚强激烈······不过也不尽然，毕竟内力也有阴有阳，应该说原初的内力是中性的，而将其修炼成阳性的居多。”

伊织听得一个愣一个愣的，皱着眉头忍不住道：“喂，你到底怎么了啊？是蝙蝠把你吸傻了吗？”

“不，不······”任云生摇头笑了笑，随意敷衍了一句：“你别打岔，我在想事儿呢，一会儿再哄你。”他这话纯粹是无心之言，只因在主神空间里听沈秋石对其女友说的多了，下意识地就用了出来。

这话沈秋石去说自然合理，但任云生与伊织非亲非故，说出来便显得很不对味儿。伊织以为任云生轻薄于自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可不是恋爱脑的小姑娘，又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心生绮念？当下再不言语，索性不去搭理他了。

任云生没有察觉到异样，依旧在轻声念叨着：“如果斗气、圣光等等属于阳性的话，那血族能量、幽能之类的应该就是阴性的能量了。属性相斥的能量一旦接触，就会像郑吒使用的那般产生强烈的爆炸，那属性相近的呢？属性相近的就会······”

他再次张开手掌，只见掌心缓缓萦绕上两股不同颜色的光流。一股青灰，一股乳白，二者甫一接触，立刻交融在了一起。青中有白，白中亦有青。接着他反掌推出，能量集卷成束，如一道利箭向远方打去。

只听得“嗤啦”一声破空响动，那光束划出近十米之远，最终力竭消散于无形。

“这是、这就是······斗气和元气的结合了吗……”

感受到空气中泛起的轻微热浪，任云生顿时喜不自胜。这融合能量比他想象中的威力还要大些，若要用来攻击鬼怪，岂不叫它们一招就得粉身碎骨了？正这般想着，他冷不丁一阵头晕眼花，失力跌坐在了地上。

再查看体内，适才刚储存好的斗气已被尽数消耗干净。

有道是“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此话所言非虚。任云生只觉疲惫得紧，稍一歪头就能沉沉睡去。按以往的经验来看，能量的枯竭并不会造成这种情况，更何况他不以斗气为根本，理应不该受到多大的影响才是。

然而他不但受了影响，这影响还非常之大。好像融合的不仅仅是两股能量，更添加进去了他的精力和体力似的。如此一来，他反而不敢轻易使用这一招了。毕竟一旦在战斗中虚脱，可没有人会来救他。

不过能多出一个手段，也总归是件好事，回想起刚才的战斗来，任云生默默地对佐佐木小次郎道了声谢。

是的，能想出这一招，都要多亏了那位青衣的剑客。当日任云生吞掉蛇胆后无暇调息，本该消散掉七八成的元气不但没有消散，反而被尽数封存在了他的体内。直到受吸血蝙蝠激发，才猛然爆发出来。

这件事说来复杂，其实也很简单。首先，吸血蝙蝠吸取的并非血液，而是生物体内的精气、能量等等。当他用火叉贯穿了一只蝙蝠后，紧接着精气便顺着火叉外泄了出去。而那些被封锁的元气受到刺激，一股脑地涌将出来，在体内四散奔走。

若在平时，元气不会主动往存有内力的下丹田，以及存有斗气的心脏而去，可谓是最“乖巧”的一种体内能量。但大量的元气爆发出来后，它们无处可去，转了几转之后最终冲向了心脏。初时任云生还觉得自己要完蛋，不过随即却发现了诡异。

元气进入心脏后，非但没有互相排斥，反而两相交融，形成了一股他从未见过的能量。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任云生激发了这股能量······

至于原因为何，任云生想不太明白。或许是因为元气是斗气的原初形态，所以斗气并没有排斥它。依此可推，内力大概也能融合进去元气。不过任云生他用一种能量，就只存一种能量，生怕两股能量在体内引爆了开来，想要尝试的话，就只能等下次了。

现如今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只需提前转换好一部分斗气，然后任凭冗余的元气与其融合。等到战斗的时候，便可以多出一张底牌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吸血蝙蝠激发之前，任云生一直没有发现有大量元气存在了自己膻中气海内，由此可见佐佐木小次郎对能量运用的高超。想起佐佐木临终前对自己的嘱托，任云生心里一热，既然他受其恩惠，就有必要回馈过去。哪怕这嘱托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听一听也总是应该的:

“哎，问你个事情，那位叫佐佐木的人，还有没有对你们说过其他的什么？”

伊织正坐地闭目养神，闻言冷冷地哼了一声。

任云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又怎么惹到你了，至少得有个原因吧？”

“呵呵。”

“······”

“行吧行吧，不愿理我就算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该继续赶路了。”任云生懒得与她互甩脾气，上前拉起她来，便要负在背上。

伊织挣了两下，牵动到腹部的伤口疼得她连连皱眉。她正要开口拒绝，却见任云生脸色苍白，状态很是不好，尽管这样还是要来背她。心头一软之时，任云生已经背好她，向前走了下去。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儿，伊织忽然道：“谢谢你，我才能活下来，还有谢谢你······让我可以继续活下去。”

“这两句话重复了吧？”

“闭嘴。”

“那我不说就是。”

“不过有一点，我希望你接受······”任云生感觉她动了动，好像是在抚顺飘乱的发丝。

“这些话说起来有些可笑，但是……我希望你能真正的尊重我，不是什么可怜，什么取乐，就这些······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对不起。如果你觉得我不知好歹的话，那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再给你添麻烦。所以······”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了？”

伊织的两瓣薄唇动了动，最后肯定地说道：“就这些。”

“好的。”

她满心以为任云生会说很多话，想过各式各样的答复，却没想到任云生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好的。

或许是她将事情想象得太复杂了些，又或许是任云生根本没闹明白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伊织感觉空落落的。

半晌，伊织又主动打破了这番沉默：

“······佐佐木君，佐佐木君说他有一项任务，是关于什么鬼怪世界的，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第三十四章 与鬼夜行 回到城市

“那感情好，说来听听？”任云生正愁怎么跟她搭茬儿，不想峰回路转，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女人都这么奇怪，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伊织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道：“说起来当时我们都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他讲话古里古怪的，而且他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当时他说，他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才来到这里的：因为两个世界的通道打开，导致本来被封锁在‘夹缝’里的魑魅魍魉来到了现实世界，文明的轨迹崩溃，这个世界的人类史最终会走向消亡。为了杜绝人类史的消亡，他作为这片土地的本土英灵会不自觉地受到召唤，至于任务是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清楚。”

“他也不清楚？”任云生不禁一愣，倘若佐佐木小次郎自己都不清楚的话，那又为什么专门嘱托他一声呢？

“我想他应该有了些头绪了吧。”伊织见任云生对这事很有兴趣的样子，便知他有意探个究竟。老实说，她对这件事也颇有兴趣，奈何两眼一抹黑，委实是想不明白。“······不然他又为什么去迎战那个很恐怖的武士鬼怪呢？也许他的任务就是杀掉所有的鬼怪吧。”

“武士鬼怪？”任云生深感无奈，这女人，讲话就不能一口气讲清楚。像这样前言不搭后语的，任谁能听得明白？

或许楚轩能，可楚轩已经死了。

“就是那个很厉害的怪物，先前我给你说过的。”

任云生“哦”了一声，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前天晚上遇到的那场变故，是鬼武士与佐佐木的战斗引起的。怪不得那鬼武士跟发了颠似得满山乱窜，吓得他还以为自己被盯上了。

“我觉得未必。”他略作思索，开口反驳道：“你也亲眼见了他俩之间的战斗，一只鬼武士就把他逼得重伤。如果他的任务是杀死所有的鬼怪，只怕绝对没有机会完成了。没机会成功的任务不是任务，是送死。”

“你想想，本州岛多大？鬼怪又有多少？谁知道还有几只像鬼武士这样强大的？”

原本伊织还想要反驳些什么，闻言却也沉默了下来。她虽然不算聪明，但不傻。本州岛上的鬼怪数以万计，一只只杀过去，佐佐木就是再无双的剑圣，那也绝对没可能做得到。

任云生笑了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既然佐佐木本尊都不清楚任务是什么，那他的报恩更是无从谈起了。本来他还想着尽一尽人事，现在也只好就此作罢。念头一转，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节点，跟着脱口而出道：

“对了，那鬼潮很快就要来的事情，是谁告诉你们的？”

“佐佐木君呗。”伊织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任云生猛地停住脚，惯性挤得伊织小腹一阵剧痛。她轻拍了任云生肩头一下，道：“你干嘛！痛死我了······”

“我想我知道佐佐木小次郎的任务是什么了。”

······

入夜前，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城市的边缘。如果没有变故的话，他们今晚会在此稍事休息。一来是为了寻找机会猎杀几只落单的鬼怪，二来他们必须得来这儿确定某些猜测。

来时的路上，任云生一直惴惴不安。他担心鬼潮还未退去，待二人一到就会自投罗网。也是伊织一旁的坚持，他才勉强说服了自己。

据伊织所说，鬼怪聚集成的大潮不会固定地停在一个地方，它们会像蝗虫一样快速过境，等这片区域所剩的活人寥寥无几后，便呈辐射状纷纷转往其他的地点。它们是遵从本能而存在的杀戮生物，所想所做的只有活人和他们的精血——这点在两年前也得到了证明。

当两人赶到城市的边缘后，的确没有发现任何鬼怪的踪迹。不过，鬼潮似乎不是自己散去的，而是······被一只不剩地杀干净的。

此时日头偏西，借着黯淡的余晖，任云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眼前的景象。在他脚下，大地凭空多出了三道长长的沟渠，数米之深，一直延伸入城中。而在那城中，街道两侧的建筑尽数断折，是的，是断折，他甚至可以看到楼房平滑的断面。好像有一把无匹巨大的刀，将这些建筑从中斩开。

任云生不自觉地微微颤栗起来，那是一种对强大存在本能的恐惧。他甚至能感受到有一股绝然的锋利气息徘徊在这里，联想起记忆中那三道狭长的银光，失神间，不禁低声喃喃道：

“燕归来······”

“燕归来，燕返······这是佐佐木君最有名的绝技，传说里他用这一招斩落了飞翔的燕子，还是用武士最少用的野太刀来完成的。可这种破坏力，就是龙也能一招斩落吧？”

伊织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痴迷。她对气息的感知还不如任云生，自是感受不到那股锋利的气息，不过眼前的景象却是实打实的——佐佐木小次郎的强大，已经超出了人之所能的想象了。

任云生回过神，轻咳两下掩饰自己的失态。这却招致了伊织的白眼，她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第一次我看到他和那怪物的战斗时，整个人都吓傻了。我根本不能想象，世界上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我倒是能想象得到，甚至还亲眼见过······不过，你怎么对他的事迹那么清楚？”

伊织又想朝他翻个白眼，或许是她觉得总这样来比较累，便转回头，盯着城中的废墟道：“他的事迹那么有名，恐怕全日本很少有人不知道的吧？就算在你们国家里，他也是个很有名的人了。而且我自小就听过他的故事，他和剑圣宫本武藏的决斗······”

说着，她将佐佐木与宫本武藏的决斗简单地给任云生讲述了一下，最后却略有点咬牙切齿地总结道：“要不是因为宫本武藏迟到，佐佐木君也不至于等得太久，而烦躁得输掉了决斗。哼，宫本武藏一定是故意迟到的，他太狡猾了。”

任云生微微一笑，却不说话。故意也好，无心也罢，输了就是输了，相比起替他不甘的后人，作为当事人的佐佐木的确是位不凡的武士。他没有因为这点就耍赖皮，反而大方地承认了对手的胜利。而且仅从这一点，其高傲的性格就可见一斑。

高傲的武士，四阶基因锁的强者······佐佐木小次郎既然性子如此高傲，又为什么会对他任云生一个小小的菜鸟主动示意？任，任，到底谁是任？而他又是谁呢？

“哎，不对啊······这些鬼怪好像不是主动散去的，而是被什么东西给驱赶走的。”伊织忽然叫了起来，举步向一处走去。任云生听得她说，视线跟了过去，如其所言，那里似乎的确有什么东西，正在灿灿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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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与鬼夜行 两界关口

“这应该是······你之前画的那个符号吧？”任云生快步上前，着眼瞧去，那发光的区域依稀可以看出几笔刻痕。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忙蹲下身来，用手指轻轻地抚摸了起来。

任云生能感受得到其上磅礴的灵力波动，几乎有若实质。可按理来说符箓应该无效才对，又怎么会突然有了效果？

这声疑问被伊织问了出来：“你之前不说失败了吗？这不是成了？”

任云生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于画符刻咒的方面，他只不过懂些皮毛而已。回忆起早些时候主神讲解的有关符箓的知识，任云生似有所悟，却又犹雾里看花，摸不着头绪：

符箓需制录者具备体内能量，再辅以能量的传输介质如：朱砂笔、灵源宝印等，否则制符无效······再之后主神就开始“兢兢业业”地推销起制符的道具来。任云生当时花了十点奖励点兑换信息，没成想得到的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间满腹的失望，也没怎么认真去记。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他缺少了某种“介质”，以至于能量没有送入到符箓当中。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在白骨荆棘他也画过符箓啊？怎么还一次有效一次没效，时灵时不灵的？

“你也别想了，想不通就算了。”伊织大剌剌地盘膝坐在一旁，闭目说道。片刻后，她脸上忽然洋溢起惊喜之色来，又道：“你有没有发现，这四周的灵力好浓厚啊！简直就像是在阴界里一样······喂喂，我说你还想什么啊，反正鬼怪都已经死光了，你再想也没用。”

任云生无心理会，只漫不经心地嗯了两声。等听到伊织后半段话后，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抓到了什么似的，忙问道：“阴界，什么是阴界？”

伊织疑惑地瞧了他一眼，随即恍然大悟道：“哦，我差点忘了，你是才成了变异者的······阴界，就是鬼怪栖息的地方，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一般鬼怪在大屠杀之后，就会四散向各地，但还是有少数智力更高一些的会选择留下来。这种地方因为死的人太多，阴气很重，鬼怪天然便会喜欢这种阴气重的地方。

同样的，阴气重的地方灵力也很浓厚，我猜它们可能是为了灵力才留下来的也说不定吧。总之，阴气重、灵力浓厚的地方就是鬼怪们藏身的地方，这种地方也叫做阴界，就像阴间一样。”

“阴气重······灵力浓厚······”任云生低声叨念着这几个词汇，突然猛地一拍大腿，刚露出笑容，紧接着却又失色道：“糟糕了！我们得赶紧走！”

说着，他一把拉起伊织，也不管后者的反应，拉着她就往城中跑去。

“哎哎······你干什么呢？！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灵力浓厚的地方，我可以趁机恢复一下，你别急着走啊！”伊织猛地拽住任云生，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已是有些生气了：“有话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

任云生回过头来，只见他满脸惊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情平复下来后才说道：“你还记得我说的，佐佐木的任务吗？”

闻言伊织当即变了脸色，任云生再不说话，两人一拉一拽快速地向城中赶去。

······

“灵力浓厚的地方，也就是你所谓的阴界，天然就会吸引鬼怪的前来。时间久了它们会成为地缚灵一样的东西，不久前我就遇到过这样一种情况······一座白骨的丛林，其实说白了那里只有一只母骷髅，应该是母的吧，咳、嗯，女的。我起初不是它的对手，用符咒破掉了它的幻象后才杀掉的它。当时我画的符咒起了效果，但这次的却不行，所以我猜大概是阴界的缘故。”

“阴界里灵力浓厚，甚至使环境都发生了改变，简单的说，那里整块区域都成了变相的符纸，来承载符咒和供给能量。而外面的那个符咒因为灵力的不够，所以没有变化。换句话说，不是我供给了符咒能量，而是一整片的阴界啊！”

任云生口中解释着，脸色说不出古怪。末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落寞地说道：“如果我能早一点发现这个问题，佐佐木就不用拼着死来救我们了，他也许就能活下来了。我真是笨，竟然想不到仅凭我一个人的能量，怎么可能供给那么大的符咒······”

伊织也跟着叹了口气，她不会安慰人，笨拙地拍了拍任云生的肩膀，强笑道：“这也不怪你，你······已经是尽力了。”

“当时他也是这么说的。”任云生停住脚，说道：“但他终归是因为我而死，我虽然垃圾，虽然菜，但我从来都不会欠别人的恩情。所以他嘱托我的事情，如果我能办到的话，一定会替他做到。到了，应该就是这附近了，据说是城市人口最稠密的区域，这里就是······他任务的目的地······之一。”

伊织正不明其意，忽地神色一凛，却见任云生转过头来对她问道：“你现在还能感受到浓厚的灵力吗？”

“能······而且还在逐渐变多一样，好像是······城外的灵力向这边蔓延过来了。”

“那就没错了。上千只的鬼怪、佐佐木的任务，还有逐渐蔓延过来的灵力······这里正在形成一个开口，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口。”

任云生正说着，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阵断断续续的念白，信号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就像频临损坏的老收音机：

“召集令：破坏······通道······阻止鬼······进入现实世界，防止现实······一步变异化。”

任云生嘴角抽了抽，虽然不需提示他也已经摸清了七八分，但还是希望这段话能完整一些，以便可以从中提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来。

正值他暗自腹诽之际，忽又响起一段语气冰冷的念白，出乎意料地，这次竟是主神的提示：

“支线任务开启，关闭未成形平行世界通道口，任务成功，奖励500点奖励点数与d级支线剧情一枚；任务失败，清除此类相关记忆。”

任云生一怔，有些搞不清状况。心想这不是回归以前的恐怖片吗，怎么还会有任务发布？还有任务失败为什么会清除记忆？这段记忆难道有什么不能授与外人的内容吗？

显然并没有多少时间留给他思考——

在他眼前，虚空处忽然闪烁开五彩斑斓的耀光，勉力看去，似乎是一颗椭圆形的球体正在缓缓地自转和增长。每转过一周，球体都略微扩大了一点，不仔细去看甚至难以发现它的变化。

即便是任云生，都察觉到了它的不寻常。他感觉四周的游离能量正向球体源源不断地涌去，作为球体的养分，滋养它增长，直到将这块区域整个儿地吞噬为止。

不等再等下去了！任云生猛地一咬牙，既然主神只给出了500点数的奖励，那么想必这球体并不算什么很危险的东西，至少目前看来它还不算危险。依照“越危险，奖励越多”的规则，大不了试他一试，若是再拖延下去，只怕到时候为时已晚。

“你往后退退，可能会波及到你。”说着，任云生转动火叉，便要向那闪光球体插去。

伊织一愣，旋即脸色大变，惊道：“你想干什么？！你别······”她只来得及伸出手，紧接着光芒大盛，眨眼间将任云生整个人吞噬进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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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与鬼夜行 异界成因（上）

这光来得快，去得也快。伊织尚自惊疑不定时，光芒隐去，重现显出了任云生的身形。她连忙凑上前去，扶住了摇摇欲倒的任云生。见他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其间异色闪动，急急地问道：“你看到什么了？该死，这么着急干什么！就不能商量一下再动手吗？”

“不能等······不能等啊······”任云生缓过神来，剧烈喘息着道。他看向了伊织的眼睛，盯了好半晌，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好在我直接中断了它的吸收，不然等能量再多一些时，动一下可能就会直接爆炸了吧······对了，你有没有感觉我哪里不太一样了？”

伊织被问得一头雾水，她上下打量过一番后没有发现异状，便以为对方是拿她寻开心，于是鄙夷地道：“没有，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副要死的脸······”说着说着，她突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秀眉一皱，语气也变得不确定起来：

“等一下，我感觉到了好多的······能量？”

任云生微微一笑，他本就生得颇为俊秀，现下脸色苍白，笑起来更添了几分柔弱少年感。看得伊织脸色一红，呐呐道：“有事你就直说，不要从这里卖关子。”

“我身体里的经脉都被震碎了。就在刚才，能量的冲击太大，直接把经脉，也就是所谓的能量回路全都震碎了。现在我的身体里全是能量，你感觉到的就是从我身上散出去的。”任云生平静地说道，仿佛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而且我好像变成了······”他念头一动，在伊织惊愕的目光中，他的手臂呈现出半虚半实的状态，接着竟从伊织的手中穿了过去。后者不可置信地攥了攥拳，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差错。

“······灵异体。”

“怎么回事？”伊织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她试图伸手去摸任云生的臂膀，然而手到处，却如碰到了水一般，漾起层层涟漪。直到任云生再动念头，才将她的手掌一点一点挤退了回来——任云生又变回了实体。

“不忙，这件事说来复杂，我慢慢解释给你听。刚好你可以趁机吸收一下我散出来的能量，反正也多得很。”

伊织却动也不动，只紧紧地盯着他道：“我问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鬼怪那样子？你是……是已经死掉了吗？”

任云生席地而坐，沉默不语，似乎是在整理着言辞。好半晌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道：“回到最开始，我问你，佐佐木小次郎的任务是什么？”

“阻止鬼怪入侵我们这个世界，这是你告诉我的，是不是不对？”

“不，这里没有错。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给你讲的吧？佐佐木说，每当人类史出现灭亡级别的灾难时，他们就会出现。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鬼怪就是灾难。而他一个人没可能杀死本州岛上所有的鬼怪，就算有，也不过是解了燃眉之急而已。因为我跟你说过，鬼怪不是自然出现的存在，它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一来，他的任务就很明了了——关闭两个世界的通道，阻止鬼怪继续从那个世界过来。之前我一直不明白的是，鬼怪既然有了实体，那前天的一千多只又是从哪凭空冒出来的？要知道它们一旦有了实体之后，就会受到物理规则的束缚，变得不容易躲藏。直到你说‘鬼潮很快就要来’的消息是佐佐木告诉你的我才完全想通······”

“这一千多只鬼怪是从那个世界过来的，而通道，就在你们救下佐佐木的地方！”

此言一出，伊织登时愣在了原地。她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片刻后，她忽然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的意思是，鬼怪是因为我们······救下了佐佐木君才会······”

任云生点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如果你们不救他，估计他接着就会去封锁那个通道了吧？这么看来鬼潮之所以会出现，确实有你们的责任。不过既然佐佐木自己都没说什么，想必他也有自己的想法。通道不只有一个，保留性命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怪只怪那只鬼武士太强了，他要是想继续封锁接下来的通道，就得活下来。”

伊织已是花容惨淡，她又怎会想到：一时好心之举，反倒招致了这么大的祸患呢？闻听此言，她强笑着说：“可这样的话，之前那个通道不还是没有关上？”

“不会的。你以为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有那么好开的吗？”任云生苦笑几声，道：“虽然我也不懂这些高深的东西，但可想而知，鬼怪世界和现实世界终究是两个世界。要在两个世界之间打开一条通道，需要的能量太多太多了！这种临时搭建起来的通道，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没了······刚才我接触到那个光球时，感受到的信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那一千多只鬼怪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幸存者们，也不是佐佐木小次郎，它们是为了打开下一个通道。这座城市阴气重，再加上被杀死的鬼怪的灵力，最终必然会化作一个阴界。当阴界与鬼怪世界的性质接近到一定程度时，这里就相当于一个小的鬼怪世界了······唉，我们都被骗了。”

任云生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天。这些都是他接触到光球时，脑海里凭空多出来的信息。也不知是主神告诉他的，还是那个电磁声音告诉他的。亦或者是光球的层次太高，叫他这等凡庸之人，都有了理解的能力。

佐佐木宁肯拼着性命和任务不要，也要将他与伊织救下。他任云生何德何能，能担承起如此恩情？最后却又嘱托了他封锁通道的任务，佐佐木啊佐佐木！你······

失神之间，任云生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无数模糊的画面。画面一闪即逝，等他回过神来，只见伊织神色古怪地瞧着自己，便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趁着我现在还有能量，快点的啊！”

伊织欲言又止，但终究没说什么。默默地坐下，静心调息起来。那些没说出来的话，则被她深深地藏在了心底：

就在刚才，她看到任云生的身体在虚和实之间来回变换。每当化虚之时，她都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如同蛰伏的蛮古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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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与鬼夜行 异界成因（下）

适才任云生甫一接触光球，便觉一股磅礴的能量汹涌而发，顺着火叉灌入了他的体内。这股能量由千余只鬼怪死后散出的灵力汇聚而成，端的是庞大至极。可以说，哪怕稍微一接触，他整个人就会立时被撑爆开来。

当然，主神不会故意让他去送死，虽然主神的确不怎么待见他······既然这次的支线任务只值500奖励点数，那就意味着危险程度其实并不大。事后任云生也回过味来了，倘若他当时直接催动斗气，将这光球破坏，最多只会落个轻伤而已。但他好死不死地用火叉去插，致使能量回流，这才一下子冲断了全身的经脉。

这是任云生的失策，他本以为自己是凭火叉来接触，多半不会形成“通路”。然而事实并不如他所料，火叉既属灵器，自然不同于寻常的铁具。简单地来说：它本身就是一件“没有意识的灵魂体”，只不过灵力高度凝结，才具备了肉体凡胎也能接触到的性质。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倒霉，虽然侥幸不死，但严格来说任云生现在已算不得活人了。通过光球他明白了很多，比如鬼怪世界的来历，以及灵器形成的原因······

在文明之初，世界上是没有鬼怪的。鬼与怪的定义来自于人类，同样，这种生物也来自于人类。

当人类有了智慧，随即而来的是对未知的恐惧。他们惧怕灾害、惧怕猛兽以及······惧怕死亡。

而当众生的念头聚在一起，达到顶峰时，连世界本身也无法抗拒这庞大的意志——

意志影响了信仰，亵渎了智慧，甚至扭曲了现实。于是，鬼怪出现了······

各种各样的，那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一变为了现实。鬼怪在世界各地接连涌现，屠杀着创造出它们的人类。而人类愈加地惧怕，更催化了鬼怪的增多和进化。

是的，鬼怪并非一成不变，它们会随着众生的念头越来越具体和真实。大多以凶禽恶兽的形象出现；少数则是虚无缥缈的，不可定义的，一种对自然灾害的具体想象。

无论是凶禽恶兽，还是灾害的具体想象，亦或者接近人类形象的恶鬼怨灵之类，它们都可以被统称为“灵魂体”。

灵魂灵魂，灵为能量，魂为执念。鬼怪以众生的恐惧为骨，天地间的游离能量为身，它们来源于现实，却又超脱于现实的概念之外，无法通过常规的手段伤害到它们。

然而世间不存在完美的事物，鬼怪亦然。随着它们越发的真实和具体，反而会受到现实规则的约束。这也是为何任云生杀不死它们，却能接触，乃至逼退它们的原因了。

同样，被鬼怪杀死的人类通常会留下极深的怨气，盘桓在死亡之地经久不散。这怨气却是另一种形式的众生执念，与大量的灵力相结合，诞生出来的便是阴界。佐佐木小次郎阻止鬼怪入侵的原因便是为此，任云生察觉到被欺骗也是为此。

因为啊······

鬼怪的目的不是屠杀人类，也不是吸取阳气、精血之类。它们从一上来就是为了送死，意图一步步将现实世界转换为阴界。不然为什么自两年前鬼怪大举入侵以后，这个世界的人类明明没找到有效歼灭鬼怪的方法，但任云生一路走来，却几乎见不到多少鬼怪？

那是因为它们自始至终就在身边！它们，已经成为了阴界！

白骨荆棘、城市废墟，本州岛不知道多少地方已经变成了阴界，只怕没有多少时日，这座日本最大的岛屿就会彻底沦为鬼怪的领土，那时才叫真正的沦陷。

至于灵器，这些特殊的武器之所以存在，是和那个神秘的电磁声音有关。这电磁声音不是别的，其实就是······

一段突兀的念白将任云生从沉思中惊醒，他默默地听完后，脸色略微一变，旋即又恢复了原态。

心里如此想着，任云生看了眼闭目静坐的伊织。尽管灵力无法修补伤势，但还是让她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这样就算离了他，单凭女人的实力自保也绰绰有余了吧。

“我跟你说啊，有了你这么一个能量源，实在是方便多了。等我恢复好以后，就去给你找点绷带来包扎一下。然后我们就去找我的队员们，之前你帮了我不少，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呢，这次就换我来保护你······”

伊织忽然笑着说道，任云生瞧她眉梢都挂上了淡淡的喜色，看来的确是心情大好。他无意带上这女人一起冒险，于是打断道：

“······接下来，我可能没办法继续管你了，你有什么打算？”

伊织顿时沉默了下来，半晌，她睁开眼睛，深深地看了任云生一眼：“你都已经不打算管我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也对。”

“你！”伊织俏脸生嗔，霍然起身。她的脸色变了又变，或有愠怒，或有不解。“你······是不是想去关闭那些通道？”

任云生讶然一笑，他还以为这女人脑袋应该挺笨的，看不出也有几分灵光。既然已经被猜到，那他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便笑着说道：“是啊，你也听我说了吧，通道不只有一个，刚才我也接到了类似你们召集令的讯息，要我去东······”

“我问你的问题是，你是不是要去关闭那些通道？”

“这不是废话嘛？我说了我收到讯息了······”

“你可以选择不去的。”

“你不懂，我不能不去。”

伊织忽然轻轻冷笑了起来：“你要去送死，我可不会拦着你。走吧走吧，我还要去找我的队员们，他们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说着，她转身就走，却是一点都不犹豫。

他二人本就是萍水相逢，实在谈不上友谊。对于伊织的冷嘲热讽，任云生也从没往心里去过。他只觉得这女人脾气古怪得很，都临分别了，还要咒他两句。

其实任云生也不太想去，奈何这次的任务是主神发布的：

“······支线任务开启，前往东京，关闭平行世界通道口。任务完成，奖励5000奖励点数与b级支线剧情一枚，任务失败，强制抹杀。”

好一个强制抹杀！任云生就是再不情愿，这次也不得不去，不然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全无对策，那能量回流不仅冲断了他的经脉，同时也将阴界的部分特性反馈在了他的身上。从光球得来的信息可知，阴界是留存在现实世界里的冥土，既属于现实，又属于阴间、冥界这种幻想地。

现在的他也是如此，或者说，那种半实半虚的状态也是如此。

任云生现在既是灵异体，又是活人。介于灵魂与活物之间，不生不死。

换言之他现在不需经脉，便能催动体内的能量。再加上体内能量浑厚，相比起之前来，反而强大了许多。但这种状态并非没有代价，比如他现在还能活着，就仰赖于体内的能量维持着他的存在。

按照能量流失的速度，他大概还有十几天的寿命，这还是不去主动使用的前提下。

任云生叹了口气，将思绪排空。那边伊织已经离得远了，他也不再多作停留，起身走去。从这里到东京，大概需要三日的路程。他先前从冈田武那里了解了大体的方位，现下当务之急就是找辆交通工具，不然单靠一双腿，估计一个月都到不了地方。

一边想着，任云生一边向城外走去。他记得那附近有暴走族遗留下来的摩托车，刚好可以借来用上一用，虽然他不会骑摩托车······

便在这时，刺眼的强光忽然在眼前亮起，在漆黑的夜色下分外明显。任云生一惊，急忙眯起眼睛看去。

“喂——”

光芒下，一道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伊织跨坐在摩托车上，面若含霜。

“上车，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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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与鬼夜行 剑指东京

“你怎么还没走？”任云生走去近前，好奇地问道。

伊织丢过来一只头盔，自顾自检查着车子的油量。任云生碰了个钉子，瞧瞧她，又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悻悻然坐上后座。简单一番摆弄后，伊织戴好头盔，干脆利落地踩开了离合。

“······我可不像你，我不是个会随便丢下别人的混蛋！”

任云生想说点什么，紧接着车子猛地发动，硬生生地给他堵了回去。伊织是什么样的人不好说，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开车委实疯得很。一晃眼的功夫，两人已出得城市，来到了先前休憩的地方。

车子在旷野上疾驰而过，耳畔风声砺砺作响，任云生只能大吼道：“话说你要去哪！你不去找你的队员了吗！”

闻听此言，伊织放开一只手在腰间摸索了起来，这一举动吓得任云生顿时亡魂大冒，正要再吼，却被塞来一个小小的黑匣子。这黑匣子做工朴实，确是对讲机无疑，看模样在市面上不甚常见，应该是属于军工用品一类。

任云生掂量了两下，他不明白伊织是何意思，可又不好意思去触她霉头，便尝试地摁了几个按键。片刻后，里面传来了一个沙哑的男声：

“······大姐头，我们带着那些家伙们离开了城市，打算在附近落脚，暂时躲避一下。听这段录音后请及时回复我。”

“······大姐头，我已经派人去寻找你的下落了。你一定还活着吧，就像以前一样。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活得下来的。”

“······大姐头，我们出了点意外，不过放心，我基本已经解决好了。这帮家伙，嘿，真是一帮贪得无厌的白痴！”

“大姐头，唉，我想你一定是又粗心了，没有注意到我们留下来的线索。次郎死后，他们的车子就落在了城外，你应该记得的。仔细找找，然后联系我们，我们会一直等着你。”

“大姐头，你在哪儿？我相信你还活着，所以我会继续等下去······”

“······大姐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录音了。我们遇到了一伙人，军人。他们收走了我们的对讲机，说这是军队使用的设备，还有其他的用途。嘿嘿，这帮废物，要不是他们的失利，又怎么会让本州岛被鬼怪侵占？他们命令我跟着离开，去他妈的，除了你我谁的命令也不听！但是、但是·····阿藤他们这帮混蛋！他们不愿意再等你下去，他们跟着军队一起离开了。

大姐头，不，伊织，还记得以前我说过的话吗？我承诺过要跟在你身边，尽全力地去辅佐你······对不起，我可能要失言了。

你要活下来，活下来，然后去到没有鬼怪的地方。如果那位任先生在你身边的话，我想他应该能保护好你。他很厉害，比我、比我厉害得多······伊织，谢谢你······对不起……还有，我喜欢你。”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只余下沙沙的电磁音，最终也渐渐平息了下去。任云生见对讲机红灯闪烁，表明这最后一段录音似乎不同于前面的那些。他很快明白了过来，这段录音是用这支对讲机录下来的，而前面那些，应该是通过传输转到其上的。

“这······”

任云生看向伊织，后者正伸出手背，好像要去擦拭些什么。但在触碰到头盔后，又慢慢地缩了回来。

“是樱井留下来的，这白痴······最后也还是死掉了。”伊织淡淡地说道，语气却透出掩饰不住的悲伤。

她一直认为死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可等到真正地发生在自己身边后，才觉得——这其实也并没有那么普通寻常。

“樱井······”任云生默默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好像是指那个戴眼镜的男子。他不禁心生黯然，这人前几天还活得好好的，转眼间却已经死了吗？

“怎么一回事？还有这对讲机里的内容？”

良久的沉默，久到周围的环境都已变换了好几遭后，伊织慢慢降下车速，声音沙哑着说了起来：

“樱井是我很久之前，无意中救下来的······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特别文弱的家伙，很腼腆，还很内向。我只是给了他一瓶水，一块面包，而他还不敢要。因为那时候我们的名声很差，周围还活着的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帮特别恶劣的混混。后来一次追捕鬼怪当中，他不小心发出动静，把鬼怪都引到了他那边。等我过去杀掉那些鬼怪后，看他的脸都吓白了，站都站不住······但他倒是挺硬气的，他跟我说，说我救了他的命，就愿意跟在我后面来报答我。

我们都不愿意要他，其他队员也总是欺负他，每次都把他打得满身是伤。我跟他说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他们会把你打死的。可他······他只是一声不吭地接受我的包扎，之后还是跟着我们一起去捕猎鬼怪。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他成为变异者，不久以后，又发生了一些别的意外，我才正式留了他下来。他也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加狠心，更加果断。

······他很聪明，比我们都要聪明很多。在动乱以前他是那种学习很好的男生，我想如果没有这场动乱的话，像我这样的家伙，应该永远没可能认识得了他吧。”

伊织顿了顿，嘴角噙起淡淡的苦笑。只因她带着头盔，所以并不为任云生所见。

“他就死在城市边缘那里，是被鬼怪杀死的。我在尸体旁边找到了对讲机，还有这辆加满油的摩托车。这个笨蛋，明明那么得聪明，却做出这种笨到极致的事情来······”

兔死狐悲，任云生安慰了她几句后，这才低头看向手中把玩着的对讲机。这种对讲机不像民用物品，几段录音中的内容也足以证明。他更在意的是那提到的军人，是军队，还是流落日久的匪徒？

幸存者们既然选择跟随，证明那或许真的是军队。可这帮军人是从哪里来？目的是什么？又究竟要去哪里？

不对！伊织既然问都不问他就来载他，换言之，伊织的目的地应该也是东京。又或者说······

“伊织，我还没跟你说清楚，我要去的地方是东京。”

“我知道啊·······”

任云生一愣，只听伊织平静地说道：“因为我也要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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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与鬼夜行 人命如芥

据说在成为变异者以后，都会时不时接收到一段神秘的电磁声音，其内容各有不同。或是击杀鬼怪后，有关这种鬼怪的资料介绍；或是鬼怪来袭前，对附近变异者的预警。不过大多数的内容还是指引变异者前往某地，执行某个任务，因此这电磁声音便被称之为——召集令。

一般来说，召集令的任务是非强制性的，执行也可，不愿去也随意。类似于网络游戏里的支线任务，完成了有奖励，放着不管也无伤大雅。

伊织成为变异者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期间她接收过不下五十次的召集令，完成了的也有十之七八。除去难度一听就很高的外，基本上她和她的队伍都尝试执行过。倒非他们多么有责任心，而是每一道召集令，都伴随有一些额度不定的奖励。

举个例子来说，当她完成任务后，一来可以得到鬼怪散出的灵力用作补充消耗；二来召集令会视任务的完成度来增强她的身体素质，以及能量阈值。这很有些类似于网络游戏里的升级打怪，或者说，这就是一个现实版的网络游戏。

当初楚轩曾就灵器推测出了这一点，并得出了《如月车站》世界可能有一个正在成型的山寨版主神。而他的推测，自那半年多以后也最终得到了证实。

“樱井有一件扇子样的装备，按照你的说法，也就是灵器。那是侥幸从一只怨灵身上得来的，因为樱井变异的程度不高，无法像我们一样将灵力激发出来。所以我就把扇子交给他去使用······但是，扇子不见了。他很细心，平时从不离身。所以我想扇子可能是被那伙人给抢走了。”

“离这里最近的两座城市，静冈县和东京市。你说过你是从静冈来的，却没有听说过他们，那我就只能去东京碰碰运气了。”

伊织靠在摩托车旁，抱着双臂说道。她显得很平静，从任云生得知樱井的死讯以来，她没有一次哭过恼过，甚至没有表露过半分的情绪，好像死掉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这张娇俏的脸带着和她年纪不符的老成。其实伊织的年纪并不大，仅从样貌上就能看出，她最多只有十八九岁而已。伊织一直表现出来的泼辣、果断让任云生下意识忽略了她的年纪。

当他这次抬头看去时，才发觉，这只是一个和自己年龄相若的小姑娘罢了。

“找到之后你打算怎么办？杀掉他们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你这个忙。”

“杀掉······”伊织微微动容，呢喃道：“可他们不是鬼怪，是人类吧······况且，你现在这副样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任云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以伊织为首的一干变异者，他们的对手基本上都是鬼怪。常与这种灵智低下的生物战斗，所得出来的经验也不免狭隘。而他就不一样了，异形、鬼怪、武者、蛇王······任云生接触到的对手各种各样，五花八门。他清楚如何跟凶恶的猛兽战斗，也了解怎样对付同为人类的狡猾对手。

如果是像伊织这等级别的变异者，他有自信以一敌三乃至敌五。若是强一些的话，他也有相当的把握一对一将其击杀。再说了，杀人这种事，谁又会光明正大地去决斗呢？至少他就不会。

他虽比不得郑吒天赋异禀，但在对待敌人这方面，宁肯使尽千般计策也从不会手下留情。

“你以前杀过许多人吧？”伊织忽然问道。

任云生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笑道：“怎么可能啊？没多少，我想想······也就三四个吧。”

“可我听你的语气，一点都不在乎人命似的。你对我说过‘人不能轻易言死’，可在你眼里，人命却又那么低贱。樱井曾经跟我说过，说你不像一般人。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伊织回想起当时任云生的援助，那时他手拿一把冲锋枪，射出的子弹却能杀死鬼怪。这在她的记忆中简直闻所未闻，如果热武器能杀死鬼怪，又何至于整座本州岛都沦陷了呢？

任云生只是微笑不语，见此，伊织也不好再多问。思绪乱转之际，她忽然想起了当时樱井的话来：

“大姐头，先前那个人来头不一般呐！他留下的东西我捡来看了看······就是这个，这种弹壳，材料只是普通的铜，但上面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我猜可能就是这些花纹起了作用，你说要不要我去问一下佐佐木君，他是古代人，说不定会清楚这些花纹的来历······”

伊织想得出神，直到任云生走来近前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只见任云生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将她按倒在地。正自惊慌之际，发现周围漆黑一片，火堆不知何时已经被熄灭了。

“别出声！有人过来了！”

任云生急急低声说完这一句后，稍稍挺起身子，看向了远处的地平线。两人这次仍旧选在荒野露宿，为的就是视野开阔，便于侦察。

那目标来得飞快，数盏亮光先至，随即一阵马达轰鸣声由远及近而来。不过对方似乎着急赶路，并未注意到这里，等到声音远去，伊织胡乱推开任云生，正要发作，却见他眉头紧皱，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便知是自己刚才出手没轻重，碰到了他的伤口。

她不得发作，闷着气道：“你躲什么？那是活人吧？”

“你忘了那伙抢扇子的人啦？”任云生在断臂处轻按两下，止住了外溢的鲜血，皱眉道：“过去的是军队用车，说不定就是抢扇子的那些人。能谨慎一点还是要谨慎一点，到时不至于太被动。”

伊织轻咬着下唇，半晌后道：“我们要跟上去吗？”

“你想通了？要杀了他们？”任云生似笑非笑着回了一句。

她顿时又不言语了，看样子还在杀或是不杀之间纠结。任云生暗感费解，伊织好歹也是在这废土世界磨练了两年多的人了，见过的死人估计比他还要多得多。杀一两个人而已，有必要这么纠结么？

此想法一出，他接着悚然一惊。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冷血无情了，他虽答应可以帮伊织杀人，却没觉得人命如此低贱。正合了伊织的那句话：在你眼里，人命却又是那么的低贱吗？

“如果真是他们抢走的扇子，间接害死了樱井的话，那我······那我······”伊织闭上眼睛，喃喃说道：“一定会亲手给樱井报仇的！”

第四十章 与鬼夜行 东京戍防

两人马不停蹄，经过一夜的奔袭终于赶到了东京市的附近。

时间已近凌晨，任云生看了看手表，距离他回归主神空间大约还剩三十五个小时。一旁的伊织看着不远处的城市轮廓，秀眉紧蹙。灯火明亮下，里面似乎有一股极庞大的能量涌动着，就连任云生体内的能量与其相比，都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想不到你们的科学家还挺厉害的，已经研究出了能对付鬼怪的方法了吗？”任云生抬头望去，城市外围拉着一条严密的警戒线，五步一守卫，十步一哨站，更有探照的灯光游弋左右，可谓密不透风。他瞧了一会儿，忽然苦笑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任云生苦意更浓，冲城市那边扬了扬下巴。“如果没有有效的办法，这些防御设施甚至还比不上一个变异了的人。所以我想他们八成是找到了对付鬼怪的办法，而且看守卫的完善度，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了。”

“哼哼，管他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又不是来研究这个的。”

“笨，你想啊，他们既然找到了对付鬼怪的办法，而且还有一段时间了，那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来剿灭本州岛上的鬼怪呢？退一步讲，技术还不成熟，那其他三岛派人来搜索一下你们这些幸存者总是应该的吧？可你们有听到一点军队的动静吗？”

说到此处，任云生脸上不禁带了些怒意：“他们有对付鬼怪的手段，也在东京驻扎了军队。而离东京那么近的山梨县，也就是你们的城市，他们却作壁上观，从来没有派人来搜索过。原因还不好想吗？”

伊织明白了他的意思，脸色旋即阴沉了下来。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打算去救你们这些幸存者啊！傻瓜！”

任云生长长呼了口气，眼中精芒闪动，继续说道：“我不喜欢什么事都按阴谋论去想，按我之前一个队友的说法，想不通，就一概推给阴谋，这是凡人的劣根性。可眼前已经足够明显了，他们对救幸存者没什么兴趣。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到山梨，再之后遇到了你的队员和那伙幸存者呢？好的猜测是技术成熟了，他们终于打算来救幸存者了；而坏的猜测，他们是在寻找着什么，只是偶然碰到了那些人而已。至于是寻找什么，恐怕只能等到进去以后才能知道了。”

如果说任云生只能推测到这一步的话，那伊织就连想都想不明白多少了。他二人智慧实在有限，比不得楚轩、乐芙他们。任云生心中暗叹，哪怕是沈、陈其中一人在这儿都好，能帮着分析分析，他也就不用一头雾水，两眼抓瞎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伊织语气中带上了几分烦躁。

任云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说道:“先混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别轻举妄动，如果你不想让咱俩都变筛子的话。”

两人再不犹豫，上车向城市驶去。他们确实没别的办法，这里防守严密，溜是溜不进去了。如果他们不想被打成筛子的话，硬闯也是决计不能的。唯今只有示之以弱，总不见得军队连话都不说，上来就给他们吃枪子儿吧？

来到入城口近前，还未说话，那数道灯光顿时一齐打来，将二人身边照得有如白昼。戍守的士兵们纷纷将枪口指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枪的架势。

“幸存者？”

“我们是幸存者，不要开枪！”

一个男声与任云生同时喊道，他见对方不再发问，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我们是从静冈县来的！听说这里在收留幸存者，你们是军队的吗？”

士兵们互施眼色，齐齐围了上来。当中一名身着短风衣，模样精干的中年男人上下一打量，视线定格在了任云生手中的火叉上，说道：“对灵异类武器？”

“是，多亏了它，我们才能活着来到这里。”任云生眼见一干士兵虎视眈眈，无奈单手托出道：“我们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如果需要收缴武器的话，还请便。”

“你这是做什么？把武器交给他们？这不是找死么······”伊织低声急道，却被任云生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一下，转念想到任云生可能已经有了对策，只得闭口不言。

任云生平静地看着男人，试图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一毫的异色来。男人微微一笑，却不接下，对周围士兵打了个手势，说道：“这是你们的东西，我们不会强收。而且对灵异武器一般人也用不了，还是你们收着就好。”

“不过摩托车就不要骑了，里面正在建东西，乱得很。刚好我需要回去一趟，随我来吧。”

说罢，男人负手离开，示意二人跟上。

士兵们收起武器，各自回了站岗的位置。不过临回之前，有几个冲他俩频频点头，这却让任云生二人有些不解。那男人看在眼里，笑道：“他们都对阴阳师很仰慕，毕竟在危难之初，是阴阳师们救了大家的性命。”

进得城内，任云生两人都是眼前一亮。城中大大小小的设施鳞次节比，多是依托于原本的建筑物搭建而起。又有哨塔安插其中，电网则隔离在外。除此以外，还放置着一些重火力武器。任云生尽数收入眼中，心中暗暗称奇。

男人瞧见伊织惊奇的表情，伸出手来介绍道：“这些电磁网是用来阻止鬼怪入侵的，虽然不能造成多少有效杀伤，但还是能削弱它们的行动力。可惜的是，热武器对那些杂碎们没有作用，像什么炮啊、导弹一类的，反而不如简陋的设施好用了。说起来也真是憋屈，武器发展了那么多年，结果现在又回到了二战时候了。”

此言一出，任云生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当着他面提二战，无异于一个人对另一人讲：“我杀了你爹”。好在他脾气比之以前好了许多，没有当场发作，只默不作声，抬眼看向远处的大型金属造物。这金属造物分外惹眼，刚一进城时他便注意到了，搭设在广场之上，晨曦映照下泛着微微冷光。

伊织知道任云生的来路，便对男子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了，我们没兴趣听。我问你，你们之前去过山梨县吗？”

男人涵养颇好，对此也不生气，笑道：“两位不是静冈县来的吗？在山梨也有认识的朋友？确实，我们的队员在山梨救来了一伙幸存者，现在正安置在休息区。”

“果然是······”伊织银牙紧咬，作势就要上前。以她变异了的体质，在这短短十数步之内，想要格杀对方简直轻而易举。可男子身边还跟随着两名持枪警惕的士兵，贸贸然冲上去只会是送死。

任云生连忙对男人说道：“他们还活着？太好啦！能带我们去见见他们吗？”口中说着，他伸手揽住了伊织的纤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和我女朋友都以为他们死掉了，真的是太好了！”

“喂你······”

伊织挣扎几下，紧接着会意过来，垂下了眼睛道：“······我想去见见他们。”

男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微笑道：“当然可以，这里离那儿不远，我就先带二位过去吧……对了，我是这里的负责人，两位可以称呼我为高仓。”

······

一路上，高仓尽地主之谊似的为二人介绍城里的设施，伊织自知先前失言，索性不再讲话。只由任云生不时应和两句，说话的档口，他暗暗留意了一下那两名持枪的士兵。后者放慢脚步转到了身后，看样子已是对他俩起了疑心。

“对了，问个冒昧的问题，两位都是阴阳师？”

第四十一章 与鬼夜行 意外消息

高仓话锋一转，忽然问道。

任云生不明其意，干笑了几声答道：“我勉强算是吧，她只是个普通人，我俩加起来连自保都很难。好在一路过来，也没遇到什么厉害的鬼怪。不然可就······”

高仓摸了摸略带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我看你们有对灵异类武器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这种武器普通人拿着使不出效果来，即便是阴阳师去用，消耗又大得很，你一个人确实是很辛苦了。”

“没什么辛苦的，我女朋友嘛，保护是理所应当的。”任云生正笑着回话，忽然疼得“哎呦”了一声，原来是伊织悄悄在他腰间狠捏了一把。

“既然你是阴阳师，应该能收到一种电磁声音吧？”

“能啊，这些你们也都知道了？”他口中应和，对伊织使了个眼色，得到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白眼。“······哦对，原该是这样，你们那边应该也活下来了几名阴阳师吧？”

高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表情严变得严肃起来。“其实也没有必要隐瞒你们，我们是奉命从四国岛来的。之所以我们会在这里，除了要将你们安全带离以外，还有就是因为那个了。”他伸手指向远处的银白色金属造物，道：“灵子聚合仪，这东西和你们阴阳师还有些关系，有机会的话我再解释给你听吧。”

······

安置区就在隔壁的街道，这里原本是一条繁华的小吃街，自鬼怪来袭后已冷落许久。军队的这帮人本想将其推平，临时搭建些简易的营帐。但念在这里保存的还算完好，又没有太多空闲的人力，最终只得作罢。

一路走来，不时有人对高仓和他的士兵们微笑招呼，看得出他们是发自内心地感谢，感谢军队的庇护和收留。不过对任云生二人却并没有多少关注，想来是对新面孔的出现已然见怪不怪了。

任云生看在眼里，忽然笑道：“看不出你们还挺受欢迎的，这阵子收留了不少幸存者了吧？”

“与流落在这座岛屿上的总数相比，这些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高仓叹道：“刚来的那阵子，我们忙于修建防御设施，还有那件灵子聚合仪，没有多少人手可以投入到救援里去。每多过一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掉，这都是我们的罪过。好在现在工程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着手进行全面的搜索，再加上北海道岛，九州岛那边同时派人前来，争取把更多的幸存者给救出来！”

五人停步在一处居酒屋的门口，高仓叫过一名值守的士兵，简单地问明情况后，对二人伸手示意道：“应该就是这里了，两位的朋友是最新来的一批，暂时就安置在这里。”

正说着，忽听一道惊喜的声音大叫：“大姐头！你还活着？”说话那人小跑过来，粗犷的脸上满是惊喜。

这人生得高大威猛，浑如铁塔一般。可见到伊织后却显得有些拘谨，没有半点豪爽气。与他满脸的惊喜不同，伊织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说道：“阿藤，其他人都还好吗？”

阿藤脸色登时涨得通红，低声嗫嚅着回答：“只剩下我、山本和川崎那小子了。樱井，樱井他······”

一提到樱井，伊织随即阴沉下了脸。“樱井他死了，是不是？”

“这······”

“你们丢下了樱井，留他一个人呆在到处是鬼怪的山梨县，然后跟着军队逃来了这里。我问你，是还是不是！”

这种自家人教训自家人的事情，高仓不便在旁，冲任云生打过招呼后，带着人一脸无奈地离开了。任云生本也想追上去问些事情，转念想到冈田武四人可能也来到了这里。于是闪身过去，走进了居酒屋。

鬼怪的灾难不同于丧尸啊、怪兽之类的，倒非是它们不危险，而是它们的破坏力往往体现在活物身上。没有灵魂的死物吸引不了它们，因此也不会刻意去破坏。是以任云生看到的是一副保存完好的景象，还有三名迎到门口，面色古怪的男男女女。

任云生认出了他们，正要开口，这几人却突然转身就跑。他心中有疑，飞身上前抓住了一名男子的后领，将其摔在地上。再看其余两人，已跌跌撞撞地跑上二楼。

“你跑什么？！”任云生用叉尖顶住了男子的喉咙，喝问道。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跟随在那中年男人——石川身边的其中一位。

“任、任先生，对对，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你还活着，所以对，对不起······”男子不过二十冒头年纪，哪禁得起任云生这般吓唬，吓得连话也说不囫囵，只顾连连道歉。任云生听得一头雾水，再要询问时，心头忽地一跳，忙侧身避了开来。

一支箭矢从他胸前擦过，钉在桌面上兀自颤抖不停。任云生抬眼看去，楼上一名少年正冲他无声地冷笑。

“是你？”

“你抓着我们的人干什么？虽然我也挺讨厌他的，但怎么由不得你来教训！”少年冷笑不绝，引弓搭弦一连三箭射来，比之初遇时他的射术进步了不少，这三箭来得又快又急，分别射向任云生的脑袋、胸口和持叉的右臂。

任云生一脚踢开年轻男子，借反冲之力向后跃开。接着翻转手腕，火叉挑起一张原木方桌挡在身前。“铛铛铛”三声连响，箭矢悉数射在了桌面之上。不等招式用老，任云生回叉猛扫，将方桌打向了少年。

少年脸色一变，他实在缺乏临场应变的经验，下意识地就想抱头蹲防。这正着了任云生的道儿，任云生纵身跳起，右脚在方桌上轻踏一下，扑身落向了少年。方桌坠地的同时，火叉刺入少年身后的墙面，那长弓也被一并被扎了上去。

任云生一把将少年拽起，将他压在墙上，怒道：“你他妈有病是吧！老射我干嘛？”

少年抱头蹲防的动作虽然猥琐些，人却很是硬气，梗着脖子大声道：“老子愿意，你管得着······”不等说完，任云生扼住了他的喉咙。他一张脸立马转作猪肝色，但仍是嗯嗯呜呜地想要说些什么。

“这是第二次了，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少年两手不断地推拽扼住他的单臂，只是他又怎及得上任云生强化过的身体？任凭如何用力，都难以撼动分毫。

任云生见他气息渐短，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少年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问你，冈田武他们呢？”

“……你杀吧，反正我们总也逃不过去了。”少年仰起脸，冷笑的表情中满是嘲讽。只听他继续说道：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杀就杀，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依这少年的性格，就是平时与他无冤无仇的人聊不几句就得结了仇怨。任云生和他素不相识，但两次被他冷箭偷袭，便是泥人也该有了火气。杀意渐涌之际，猛地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当即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什么逃不过去了？冈田武他们······到底被你们怎么了！”

少年突然嘿嘿一笑，仿佛在笑任云生是个傻瓜。几声笑罢，他好整以暇地说道：“那中年老男人是个鬼，你居然都不知道？嘿嘿，是鬼的话，当然是杀掉了啊！”

任云生登时怔住了，脸上阴晴变幻。什么意思？是鬼？谁是鬼？冈田武是鬼？他什么时候变成鬼了？还是这家伙是在骗我，其实他们四个已经被这些人害死了？

沉默半晌，他忽地拔出火叉，作势就要往少年脑袋插去。少年合上眼睛，仿佛认命了一般。便在这时，居酒屋的门被人拉开，一道声音急忙阻住了他：

“等等！任！”

任云生循声看去，却是伊织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她看了一眼呆滞的少年，转而对任云生说道：“先别急，你们说的事我都知道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唉，先听听我这手下的话吧······”

第四十二章 与鬼夜行 与鬼同行

伊织身后，那铁塔般的男子低眉顺眼地跟了进来。

作为当初亲眼目睹任云生一展身手的旁观者，阿藤很清楚任云生的实力。如果自己的说辞不能令对方满意的话，恐怕就得承受其的怒火了。而自家的大姐头又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届时绝对不会回护。

阿藤犹记得，当时任云生一只手就控制住了樱井。也是看到这副景象后，他才恍然明白，樱井这老鸡贼其实是救了自己一命。不然结果就不只是他的头盔被打爆，更可能连性命都丢在那里。

念及此处，阿藤更是恼悔不已。心中惴惴之际，却听任云生说道：“那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听听他们的解释。”

任云生看向阿藤，冷冷地道：“你就是阿藤了？”

阿藤低了低头，应道：“是，其实任先生，这件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那你就把我们失踪后发生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讲一遍。还有冈田武，你们为什么说他是鬼怪。”

······

安置区，居酒屋内。

任云生和伊织坐于上首，下面暴走族仅剩的三人、少年和一干男男女女分坐左右。就连刚才一直没露面的石川先生也蔫蔫地坐到了这里，他自知无处可躲，索性直接认命。但冈田武四人却并未出现，想来的确是已经死了。

石川将一个背包奉上，紧接着又退了回去。包裹内盛放的正是任云生先前遗失的东西，除了子弹所剩无几，幻音琵琶不知所踪以外，俱都在齐。

任云生阴沉着脸打点完后，对伊织点了点头。伊织会意，冲阿藤轻扬下巴，示意可以开说了。一时间场下噤若寒蝉，这更印证了任云生的猜测——这帮家伙，果然杀人夺物，杀掉了冈田他们！

却不想阿藤第一句就令他大为意外，只听他瓮声瓮气地说道：

“当时是樱井最先发现了冈田君的异常，然后我们商量之后，还没等着试探，就哎，只是没想到冈田君真的是鬼怪······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们带着这帮家伙们一起离开。大姐头你是知道的，咱们一向看这帮家伙不顺眼，对方看咱们也是一样。结果没多久我们两方就吵起来了，原因还是他。”

说着，阿藤指了指角落里倚墙而立的少年，面露怒色：“这小子非得吵着要见大姐头你，我们心里本来就很担心，又听他吱吱歪歪好半天，我一时忍不住，就跟他吵了起来。然后那些鬼东西听到了动静，一上来就抓死了几个人。樱井才用过了一次扇子，我们没有对付它们的手段，又想是不是大姐头你们已经遇到了不测，才让鬼怪跑到了城里来。”

那鬼怪突袭的景象犹在众人心中挥之不去，一听阿藤提到，纷纷倒抽了几口凉气。有胆子小的女人，甚至还低声啜泣起来。任云生依稀记得哭泣的女人似乎有一个七八岁的儿子，可儿子不见，多半是死在了这次突袭之中。

阿藤他到底刚强，没辱没这副强壮的身板，只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还多亏了冈田君，他用任先生留下的手枪消灭掉了这几只怪物，然后告诉我们说‘得赶紧离开，在城市里会逃跑不便，很容易死人’。”

“我们哥几个一合计，觉得有理，就打算带着这帮家伙们从偏门跑出去。结果这时候樱井又不乐意了，他说我们不能走远，不然大姐头你们来了之后会找不到我们。最后弄得冈田君和樱井他俩争了起来，一个说走，一个不走。我们肯定是听樱井的话，在城内一直呆到了快中午。直到最后半点声儿都没了，我才敢带着川崎，我们俩去外面查看了下情况。”

“结果我们一只鬼怪都没看见，看到的却是地上平白多出了三道大口子。还有入城街道两旁，两排的建筑都被砍去了一截儿。樱井说可能是佐佐木前辈干的，这我信，佐佐木前辈是谁啊！他可是······”

“说正事，别有的没的一堆废话！”任云生瞪了他一眼，喝道。

阿藤嘿然苦笑，想了一小会儿又继续道：“再后来，我们就在入城口边上，也就是这帮家伙们原先住的地方附近，呆了一晚上。也就是那天晚上，樱井发现了冈田君的问题······”

却说当晚，一众人好不容易从惊慌中脱离出来，死活也不愿意在这儿多逗留哪怕一分钟了。以幸存者们为主，非说要连夜赶路，有任云生留下的东西保证安全，再加上附近的鬼怪估计都死在了佐佐木小次郎的刀下，趁夜应该能逃到安全的地方。

樱井坚决反对，并说要在这里等候伊织的消息。另外冈田武四人也不太同意，当初任云生救他们于危难，现在一声不响地就跑路，实在是对不住他。无奈他们只好在原先的地方暂时歇息，双方僵持过，权衡过，并约定等候两天。

两天过后，再没有消息的话就离开山梨，赶赴东京。

当晚，樱井和冈田武两人出来商量了一下事情。商量的什么阿藤他们却不知情，等到樱井从城外回来，脸色却阴沉得可怕。樱井说冈田武可能是鬼怪，并嘱咐要多加注意。这话只跟暴走族几人说过，是以幸存者们全无知情。三方各怀心思，就这样过了两天，直到搜索小队的出现。

他们在询问了一些情况后，便拿着一件古怪的机器在城外探查起来。那时冈田武、樱井和石川三人也在城外，不知道怎么的就发生了矛盾。

“不知道怎么的？”伊织好奇道。

“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阿藤面露无奈，挠了挠后脑勺接道：“毕竟有樱井在，我肯定是插不了什么话的。不过石川先生知道那时的情况，不如就······”

众人看向石川，后者被盯得发毛。他见任云生眼神如刀，仿佛只要自己不说，下一刻就会抓起火叉来刺他几个透明窟窿。沉默片刻，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挤牙膏似地讲了起来。

“不关我的事，真的不关我的事······任先生，任君，这件事说起来太复杂了。我知道我无论说什么，您都未必肯信。我只能告诉您，冈田君虽然不在了，但他的女儿和女婿没事，还有那个小女孩，都应该是没事的。现在他们正被关押在那座大机器的旁边，按照高仓君的意思，他们都很危险，轻易放不得。”

“没事？”

石川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堆起笑容道：“是的，他们没事。那高仓说冈田君是鬼怪，又有这帮混混的头子在旁边作证。结果他手底下的士兵不由分说就开枪了，我当时连反应都反应不过来，不然我肯定得阻止他们啊！再之后我就被赶了回来，说什么机密，我无权知道。哎，冈田君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鬼怪呢？”

任云生脸上阴晴不定，却不知是该信还是不信。如果冈田武真是鬼怪的话，那怎么之前他一直没有发现？可如果不是的话，军队的人又为什么会贸然开枪？

“他是鬼怪的说法，是高仓告诉你们的？”

石川忙不迭点头。

“那他还说了其他什么没有？”

“这个······他还说像这种情况很罕见，倒是有趣之类的。”

闻听此言，任云生霍然起身，一言不发地往屋外走去。只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川目送他离开后，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瘫软地倚坐在地板上。再想动动身子，却是一点都不能了······

第四十三章 与鬼夜行 灵子聚合

一干幸存者们瞠目结舌地看着任云生离开，他们本来担心任云生会因为东西的损失而大发雷霆，不成想任云生根本没注意这点。仿佛心里的大石重重落地，都长抒了一口气，只有那少年兀自冷笑个不停，见状嘲讽道：

“早告诉你们不要乱动那家伙的东西了，一帮废物，用都不会用，只会瞎捣乱！”

众人面有觑色，当中那几个年轻气盛的，听到这话后哪里忍耐得住？任云生他们打不过，可不见得就要怕了这小子。更何况他们早就瞧少年不顺眼，纷纷大骂回去。这时阿藤站起身来，吼道：

“吵什么吵！要不是你们几个废物非闹着乱动人家东西，至于连我们几个也跟着担惊受怕吗？老子告诉你们，任先生不打算跟你们计较，我伊藤可没那么大方！谁要再吵，老子割了谁的舌头！”

其实这事儿还真怨不得阿藤他们。包括少年在内，他们一早就提醒非变异者使用不了灵器。可那几个年纪轻的又怎么会信？结果到最后，鬼怪没杀死，还浪费了一堆子弹，更把幻音琵琶也给丢在了荒野当中。

还是多亏了樱井动用扇子，才将那来犯的零星鬼怪消灭。事后他们也没敢回去找回琵琶，以至于东西丢了，平白遭受了伊织一阵责骂。

石川担心的就是这个，毕竟当时动用任云生的东西是他默许的，真要追究起来，恐怕自己是跑不掉的。灾难之前，他也就是个谨小慎微的小市民，半生怕这怕那惯了，是以很担心任云生一怒之下，砍他一只手、要他半条命的······

伊织无心参与这些人的争论，心里思绪万千。她对自己这帮手下实在是失望极了，不管怎么说，樱井被丢下是不争的事实。虽然其中的确有他太过倔强，死活不愿意离开的原因，但樱井死了。

这个聪明的，呆笨的，一副倔驴脾气的人，终究还是死了。

可她又能责骂些什么？难道要说你们不该留樱井一人，不该跟着军队去寻一条生路吗？

呆坐了一会儿，她忽然问道：“阿藤，樱井的扇子······是被军队的人拿走了吗？”

阿藤忙转过脸，恭敬地道：“这倒没有，扇子还在我这里。”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白纸折扇，呈上前来。

“樱井他不太信得过军队这些人，一定要在山梨县等着你。可他又担心会等不到你，就把扇子给了我。说如果等不到大姐头你，那就意味着你可能去了东京，到时这扇子就交给你防身。奇怪，樱井这小子怎么肯定大姐头你会来东京的······”

伊织没有再听阿藤后面的话，沉默地接过扇子，起身离开了居酒屋。

那角落处的少年见状，忙小跑着跟了出去。

······

伊织缓缓地走在街道上，以前她从未来过东京，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山梨县大不相同。尽管已几乎是一座空城，但仍能从四周建筑看出它往日的繁华。

她记得在灾难前的那段生命里，一直梦想着可以来一次东京。只可惜她很穷，穷到时常要为了生活而发愁。但她从没有放弃过这个梦想，每到放学之后，就会在漫画店，或者便利店中打些零工。除去日常的花销，剩下的零头就积攒起来，等到足够的那一天。虽然还很遥远，她却一直坚信着：“只要努力下去，总会实现的，因为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是奶奶常对她说的。

伊织有一位慈祥的奶奶，老人身体不好，人却很是开朗乐观，每次积攒下来的储蓄稍有增多后，奶奶总会拉起她的手，对她说：不坏，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

一切真的都在慢慢好起来吗？

伊织痛苦地闭上眼睛，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清冷的风拂过脸颊，却化不走她的愁容。她终于来到了东京，只不过她已经不是她了，东京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东京了。

“伊织，你要去哪？”

她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名少年。少年想走近两步，但最终停在了原地，担忧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伊织失神地说了一句，接着她恢复了清醒，平静地道：“你跟来干什么？”

“我很担心你啊！你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不好好休息。我带你去找这里的医生吧？先把你的伤口看看再······”

“不用了，你回去吧。既然这里有军队，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可是······”

少年仍不甘心，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一张脸顿时急得通红：“你是不是、是不是要去找那小子？！你是不是······”

伊织皱了皱眉，不欲再与他纠缠下去，说道：“你回去吧，我只是想一个人走走。”

少年低下头，紧攥起双拳试图平复剧烈颤抖的身躯。过了一会儿，他猛地抬头，望着伊织远去的背影嘶声喊道：

“我！我那么喜欢你！那么想加入你的队伍！我拼尽一切，拼尽一切地想去救你！可你呢？你说话！你告诉我！可你呢？！不，不你已经不是她了······你已经变了，现在的你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婊子！”

······

任云生仰起头，看着这尊庞大的金属机器。离得近前，他方觉这机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上许多。机器通体由银白色的金属制成，下设有八块支架，拱托着浑圆的球体。

游弋的士兵不时朝他投来警惕的目光，任云生想再凑近点却是无法，只能就这样大体地观察一下。观察的同时，他用余光打量着四周。既然冈田武四人被关押在此处，想必不难找到。

机器左面搭有一顶小小的帐篷，被突兀安置在这里，就是再不显眼的外观也变得很是显眼了。只是外围值守着四名持枪挺立的士兵，每当他有意靠近时，便立马做出了进攻的态势。任云生不敢轻率，正苦思进去的办法时，忽然听到高仓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怎么，任君对我们这机器也有兴趣？”

任云生干笑两声回道:“之前不是听你说了，这是用来封锁什么空间通道的东西，叫灵子聚合仪是吧？”

高仓踱步到他面前，负手笑道:“没错。任君既然能收到电磁信息，便有权利知道这些事情。不知道任君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

“愿闻其详。”

“好个愿闻其详，哈哈。老实说我还在担心你并没有兴趣，这样我反而不好开这个话头了……不过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涉及机密，不宜牵扯进太多人。还请任君听后不要告诉旁人，就连那位可爱的女孩子也暂时保密。”

待任云生点头应下，高仓笑吟吟地继续说道：“说起来这机器还和你们有些关系，你们变异了的人，也就是被大家称作‘阴阳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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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与鬼夜行 量产变异

“其实在鬼怪来袭前的一段时间，大概半年左右吧，那时我们就已经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了。静冈县，这场危机的始发地点，那段时间经常会有人口失踪的事件发生。令人费解的是，不久后他们又会再次出现。当地警方曾经介入调查，却什么也查不出来。”

高仓摸出一包烟，盯着想了一会儿，多取出一支来递给任云生。

“这帮饭桶，靠他们去查，估计一年半载也不会有头绪······这种情况反复出现了几十次，完全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由于我所属部门的缘故，有幸能接触到这些。后来我们的人调查了这帮失踪的可怜家伙，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失踪——”

“没有绑架，也没有聚众搞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就是单纯的失踪。而每次他们不见了之后，完完全全找不到任何的踪影，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那帮饭桶还去询问过人家，无一例外的守口如瓶。”

“那你们就不打算审问一下吗？一帮人失踪又出现，怎么问也不为过吧？”任云生不着声色地问了一句，心里头却如浪潮翻涌。原来早在半年之前甚至更久，日本的特殊机关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些。他不禁庆幸，好在当初执行任务的时间够早，不然被这帮人盯上，怎么也比普通的警察更加难缠。

不料高仓紧接着说的话，却令任云生心头一震。

“怎么没有，只不过在我们问之前，就发生了别的事情。当时静冈县出现了一帮潜伏入境的匪徒，他们的躲藏手段实在低劣，后来被警察追捕，逃到了滨松站里。等到警察突进去搜查时，这帮匪徒已经不知去向。这件事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们接管后查了两个多月，却都没什么进展。后来一个人突然找上了我们，告诉了我们一些有趣的事情，还有一些有趣的人。哦对了，这个人名字叫作小叶纯子。”

小叶纯子……这四个字仿如惊雷霹雳，任云生心下骇然，一时呆立在原地，连香烟燃到了指间也毫无感觉。

高仓较之任云生矮上半头多，却仿佛居高临下一般审视着他。他无声地笑了笑，接着转过身去，看向了那庞大的金属机器。

“小叶女士告诉我们，她被一伙人搭救，好不容易才从鬼怪的世界逃出来。但她一个人无法在那里活下去，所以祈求我们的帮助······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说实话我挺想瞧瞧的。只可惜我按照她说的方法乘坐了好几次午夜班车，都没有被选中进入到那个世界。”

“据她说，那里到处都是鬼怪，日本的、欧洲的、北美的，还有你们国家的。比现在的本州岛还要危险得多，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为好。任君，你说，那里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我不知道，我也没去过，怎么可能知道呢？”任云生干巴巴地回答，就算看不到，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怎么好看。

不过高仓背对着他，应该没有发现他的异状。

高仓拍了拍后脑勺，喟叹道：“真是件可惜的事情。自小叶女士以后，再没有其他人亲眼见过那幅盛景。我们曾经尝试过抽调特种部队进去，但失败了。又选了一些判了死刑的渣滓，他们倒是进去了，但没有一个出来，想必是都死了吧。后来陆陆续续又失踪了一些人，我们设法阻拦过，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

他忽然转过身，直勾勾地看着任云生，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任君，你知道什么是最可恶的吗？就是明知道事情的发生，但却无力阻止。这种超出自己掌控的感觉，才是人世间最可恶的事情。”

任云生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是同意，或者是敷衍的应和。

高仓也笑了笑，笑罢他接着说道：

“我们无力阻止事情的发生，但我们至少能搞清楚事情到底是什么。正如我阻止不了小叶女士继续进入那个世界，但在研究她和她所说的那个世界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了她的变化。用个和我一样老土的词——进化。小叶女士在进化，她比普通人更强壮，甚至还有了一些类似超能力的力量。她说这都是那个世界给予的馈赠，把他们变得更强，再用来对付鬼怪。这个可怜的女人，到死都没摆脱这昂贵的馈赠。”

任云生沉默着，回忆起当初发生的事情。那时他们的任务是将小叶纯子救出鬼怪世界，但没想到，最后这女人还是死在了那里。如高仓所言，这确实是个可怜的女人。

转念想到自己，自己不一样永无休止地在恐怖片世界里轮回吗？也许哪天他就会突然死掉。这么看来，他又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

“······虽然没能救下她，不过我们也找到了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阴阳师，就是在那个世界呆得久了，受一种特殊的游离能量影响，从而产生的身体异变。还有就是这个了，从建好的那一天起，就不停地吸收从那个世界外溢到现实的能量，将它聚集并储存起来。有了这些能量，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产生变异，每个人都能成为阴阳师，甚至可以把现有的你们变得更加强大！”

高仓张开双臂，像要把金属圆球拥入怀中，狰狞的神情转瞬即逝：

“如果我们能早一点拥有这种力量，也许······但不会了，现在不会了。到时人类会整体进化，而你们现有的一批阴阳师，则会作为先驱。我们不仅可以收复被鬼怪侵占的领土，还能向前跨越一大步，成为新的人类！我们正在创造历史，你、我，这里的每一个人，我们都将会被历史铭记！仔细想想，这不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吗？”

他转过身，见任云生面色如水，并不为他那番慷慨陈词意动。

“我还以为你听完之后多少会有些兴奋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高仓挑了挑眉，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任云生没有作声。高仓不知道，他却很清楚，将大量的灵力聚合在一起会产生什么效果。只怕那时整座东京市会立刻转化为阴界，甚至是本州岛上范围最大，危害最广的鬼怪之地！一旦阴界形成，紧接着便会向那方鬼怪世界跌落，届时两地重合，空间的通道就会再次打开！

原来主神指的任务就是这个吗，封闭空间通道，就是······摧毁这台灵子聚合仪？

他想出声阻止，告诉对方这根本就是在玩火。但顾及到对方的身份，仅凭三言两语怎么可能说服得了？难不成要他强行动手摧毁这机器？可周围到处都是值守的士兵，只怕他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

“也罢，突然给你们说这个，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之前那几个阴阳师也是这样，你们呀，明明是件天大的好事，却一个个跟吓傻了似的。”

高仓感觉自己像在演独角戏，不禁兴味索然，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他对周围士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看好任云生。转身欲走时，又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任云生道：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说。今晚零时，灵子聚合的能量会达到初次盈满，接着便会运往其余三岛。

任君作为宝贵的阴阳师，届时可以和你的女友一同离开，希望以后我们还能有见面的机会。”

第四十五章 与鬼夜行 破局之点

任云生没有回安置区，而是在附近漫无目的地转了几遭。

也不能说漫无目的，至少一开始他还是有的。他本来打算寻找一下城防的漏洞，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子可以钻。但转完一圈后，那点仅有的幻想也随之破灭了。

城防布设采用的是老式的阵地结构，层层递进，相互照应，这样不仅可以构建起完整的火力网，形成有效的压制，而且彼此支援起来也十分方便。这些火力点最终的目的是用来保护中央广场上的灵子聚合仪，要想搞些小动作的话，势必得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除非任云生能无视子弹密集的扫射，不然他一接近，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

有时候任云生真挺搞不明白主神的，按理来说，主神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但他思来想去，却找不到任何一个能完成任务的契机。要说他笨吧，他也承认，他本就不如乐芙、魏衍这些长于动脑的人；可现在这种情况，明显是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的嘛！难不成主神这次就是为了整死他，好肃清穿越者带来的蝴蝶效应？

任云生闷头苦思，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人。对方似乎也正出神，两人“砰”得一声撞在一起，各自踉跄退了几步。

“不长眼吗你，往哪走呢······”他揉着胸口，抬眼瞧去，却是伊织呆呆地坐在地上，浑然未觉刚才发生的事情。

“你怎么在这儿？”任云生走上前拉起伊织，只觉她的手冰凉异常，俏脸苍白，好像患了一场大病般。

伊织轻轻地摇一摇头，推开任云生的手，自顾自地向前走去。任云生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便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跟了上去。他心里明白，这时候问东问西反而不好，如果对方有意自然会说。不愿的话再问几遍也是无用。

两人并肩而行，却都一言不发。走得久了，伊织才发觉身旁还有一个人，蹙着秀眉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任云生耸了耸肩，无奈道：“你可算发现我了啊，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是不是你那几个手下又惹你生气了？”

伊织略作沉默，仰头呼了口气，漫不经心地道：“他们？他们不争气惯了，我早就没什么可生气的了。倒是你，从头到脚都容易惹人生气。”

“……行吧，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就不在这儿影响你心情了。”任云生一副古道热肠凉了半截，颇有些悻悻然。听她说没事，便要转身离开。可没走出半步，又被伊织拽了回来。

伊织这回真的是有点生气了，她好像瞧傻子一样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任云生，最后笃定地道：“你一定没什么女孩子喜欢。”

“那你可猜错了，我上学的时候，其实还是挺受女生喜欢的。”

“······”

“你还是滚吧！快点，向那边，别回头，滚得越远越好。”

任云生讪讪一笑，却不动身。他这次学得乖了，任凭对方如何嫌弃，只当什么都没听见。闹过一阵，伊织也有些乏了，转过话题道：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离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那你呢？”

伊织不答。过了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有军队在，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而且从刚才起，陆陆续续已经飞来了三辆直升机了。他们应该就是为了做这个的吧，封闭空间通道。”

就在她说话的功夫，又有一架军用直升飞机从二人头顶飞过，停在了远处一栋高楼平台上。旋翼渐渐减速，几名军人越过二人，有序地朝那小跑而去。

任云生无奈地叹气，将那灵子聚合仪的作用简单地跟伊织复述了一遍。伊织沉着脸听完，她也明白了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沉默半晌后，忽然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要去封闭通道？”

“······这个啊，怎么说呢？一半是为了佐佐木小次郎，毕竟他救了我；另外就是我不得不去做了，主要也是因为这一条。”

“因为召集令的缘故？可这些任务不是强制完成的吧······”

要真是召集令倒还好了。任云生心中苦笑，正要敷衍过去时，忽地一怔，不由好奇道：“你这次也有收到吗？”

伊织再次用那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一眼任云生，不过她还是耐心地答道：“嗯。不单这次，其实上次也有收到。只是我没来得及说，你就用那个大叉子去插了。”

任云生停住脚，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召集令。那道电磁声——“封闭通道，阻止鬼怪进入现实世界，防止现实进一步变异化”。随即想到：这召集令的提示如此明确，只要不是傻子，基本都能明白过来。其余三岛加起来少说也尚存有数千万的人口，总不见得一个变异者都没有吧？

只要有一个，就能知道这段信息，进而有目的地针对此次出现在东京的空间通道。

可看高仓这些人，却好像完全不知情似的。难不成当初的变异者果真都在两年前的危机里死去，新人未出，所以才全然不知情？

而在我们之前到东京的几个，又抱着明哲保身的想法，没有告诉高仓他们？

······

高仓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立在桌上的一张相片。相片中的他开怀大笑，身旁依偎着一名模样端庄的女人。二人身前，小女孩怀抱着一只毛绒熊，冲镜头撅着小嘴，似乎在为某些不开心的事情生着闷气。

他伸出右手，轻轻摩挲着相片，摩挲着女孩粉嘟嘟的小脸，好像试图要跨越维度，去触及到女孩小脸上的温度。

呆坐了许久后，这只手忽然亮起了一团幽蓝色的光芒，高仓看着相片，喃喃地说道：

“快了，就快了，很快我就能为你们报仇了······”

······

任云生想罢，急向伊织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收到这种电磁声，啊，召集令的？”

“大概一年多吧。”伊织对他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已然见怪不怪了，说道：“自从我变异以后，自然而然就能收到咯。但召集令应该更早，至少我知道的，在之前就有一个人能收到了。”

不知怎的，她的脸色却有点古怪，在说到“之前一个人”的时候，语气也有了几分不自然。

任云生无暇注意，跟着沉默了下来，他又陷入了毫无头绪的境地。

······从那光球可以得知，召集令不是其他，乃是鬼怪世界产生的一种无意识的机制，其目的是为了遏制鬼怪对现实的侵袭。而灵器则是鬼怪死后散出的灵力，被这机制糅合再造，最终形成的对灵异类武器。

光球涉及到【阴界】的产生原理，本身就已然十分接近这无意识的机制了，所以任云生才能触类旁通，进而想明白其他的东西。

但不知怎得，好像是鬼怪世界缺少了什么，亦或者是人类的思维实在有限，无法明白其中更深层次的原理。在任云生看来，这机制发展得甚为缓慢，慢到了让他感觉反常的地步。中州队在第一次进入《如月车站》世界时，也曾接触过挣扎在鬼怪世界的活人。却不曾听他们提及过【召集令】，甚至表现得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

现下原因便很简单了，只因那时还没有召集令。

打个比方来说，这伙人就是鬼怪世界大游戏的内测玩家，那时机制还不完善；而伊织等人算是公测玩家，享受了极大的便利。算下来，召集令从无到有，就是在这两年多间发生的。

再用伊织的话作为作证，至少在一年半以前，召集令就已经出现了。日本上层绝不可能不清楚召集令的重要性，既然如此，阴阳师也必然会有保留。

所以了······

任云生忽然发足跑出，却把伊织晾在了一旁。后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见他神色焦急，没作声跟了上去。

第四十六章 与鬼夜行 执念成灵

伊织遥遥看见任云生停在一栋写字楼前，正跟守卫的士兵攀谈着什么。士兵颇显不耐，说着说着双方隐隐有剑拔弩张的态势。

她跑到近前，暗里拉住了任云生的臂弯，瞧了几眼那士兵，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任云生瞪了一眼士兵，仍有些忿忿地说道：“这里是那个高仓办公的地方，我找他有点事。你怎么也跟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话都不讲清楚就跑。”伊织嘟囔了一句，对士兵们扬了扬下巴，道：“还有我，我也要跟他一起进去。”

为首的士兵登时竖起了眉毛，冷声道：“几个也不行！这里是军机重地，没有许可的人不能进入。劝你们两个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在执行要务，没有那么多闲工夫陪你们！”

“你！”任云生听得一怒，刚才他好言好语的，却也招到了这般对待。而且话没说几句，更作势要开枪打他。他就是顶天儿的好脾气，也被激出了火气。可这些士兵终究是奉令而行，他总不能跟人大发一通脾气，那样反倒落了下乘。

伊织性子急躁，才不管这些士兵是不是在执行公务，更不管会有多危险。她只觉对方的话刺耳得很，双拳紧握，当即就要发作。士兵们见她如此，纷纷举枪警戒起来，大有一敢动弹就立马开枪射击的意思。

任云生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低声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不要跟着掺和了，走吧。”

“我刚才说了要进去，可不会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呢······不过你别多想，我可不是为了你，而是我也有想问那个男人的事情。”

伊织见任云生二话不说就上来护住自己，好笑之余，又见任云生眉目紧缩，不禁回想起那日他给自己包扎的情景，心里微微泛起了几分涟漪。其实她没什么要问高仓的事情，只不过她感觉不说点什么，哪里就不太对劲的样子。

这番心理活动任云生自然不知，他默默运转了一下体内的能量，沿右臂送入手中。待士兵们稍有不留神时，便要轰发出去。那几个问题实在关键，能否破局就在于此。既然不允许进，那他也只好强闯了。

“等等。”

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忽然一道温和的声音制止住了他们。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士兵们脸色变幻，却毫不犹豫地收起了武器。只见一名年轻的军装男子从大门走出，看向任云生二人，温言笑道：

“请随我来吧。”

伊织朝士兵们冷冷一哼，拉起任云生的手臂便往里走。二人跟在军装男子身后，未等说话，却听对方先笑着说道：

“任君和伊织女士吧？我从高仓中尉那里听说了两位的名字。新来的阴阳师和她可爱的女朋友，你们两位能来到这里，一定经历过很多危险吧？”

伊织想要反驳男子的话，说自己其实不是任云生的女友。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去了。没来由得她一阵嗔怒，狠狠地瞪了兀自思索中的任云生一眼。

任云生微微笑过算是应承，接着说道：“请问高仓他现在在吗？”

“高仓中尉他正忙着接待北海道岛赶来的支援部队，暂时不在这里办公。不过他临走前留下吩咐，说如果是任君来找的话，命我先请您稍等片刻，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会来·····”

“可是······”

军装男子听出了他语气中的着急，笑道：“先别着急，这一等就算是我们无意，任君也会愿意等的。”

正说着，他停在了一扇门前，伸手握住了门把。“而且有个人已经等您很久了，任君不打算见见吗？”

房门打开，任云生不解地瞧了军装男子一眼，将信将疑地走了进去。只见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房间里，背向大门，正盯着面前的白墙发呆出神。室内除了一人之外别无他物，偌大的房间显得十分空旷。这人听见动静，下意识地转头望来，露出了那张令任云生熟悉的脸庞。

“冈田武？”

“你是······”

任云生惊奇地看了军装男子一眼，后者应时回道：“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记忆会逐渐消失，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所以在完全失忆之前，冈田君一直念叨着想再见任君您一面。”

“你是······任先生吧？”

冈田武迟疑地说着，脸上浮现出迷茫的神情。他似乎已不太记得任云生了，但当看到本人时，眼中还是不禁流露出了几分欣喜。

伊织轻轻捣了一下任云生，正要说话，任云生却走上前，伸手去搭冈田武的肩膀。然而却像触碰到了幻影，手穿过肩膀，停在了他的胸膛处。

“你，怎么会，这是······你真的是，鬼怪？”任云生并不是才听说这件事，只不过他一直没有相信。现在亲眼目睹后，心里涌起了一股说不出滋味儿。

冈田武是鬼怪的话，那岂不是说先前都是在骗他的了吗？

“不忙，不忙，任先生，能再次见到你真的很好。我已经记不得很多事情了，不过好在我还记得任先生你。是高仓先生告诉你们的？”

伊织见到鬼怪，不自觉就催动起能力，军装男子连忙拦下了她，转而对冈田武说道：“是的，高仓中尉为先前的误伤感到抱歉，所以在一见到任君后，接着就邀请他来见你了。”

冈田武温和地笑了笑，连连挥手道：“怎么会呢，这也不算是误伤，毕竟我真的已经是······唉，说来话也长，任先生就不用浪费时间去听了。这次能再见到任先生，就想亲口跟你说一声谢谢。”

说罢，他对任云生深深地鞠了一躬。

任云生对日式的鞠躬大礼总是不太适应，想阻拦，却又碰不到对方，只得无奈地苦笑，转移话题道：

“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就是······鬼怪？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是有人把你，那个了吗？”边说着，他还边比划了一个手抹过脖子的动作，叫一旁看着的伊织暗翻白眼。

冈田武倒不介意，不过他确实想不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只记得鬼怪危机之初，心念正在学校寄宿的女儿英子，来到街上时，却被一只嘴巴裂到耳根子的女鬼吞掉了脑袋。等他醒来后，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当时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女儿，也没怎么多在意，就这样熬了两年。

后来在山梨县等候任云生归来时，被持有灵类子弹的军人击伤。幸好高仓下令阻止，这才挽救了他一条残命。

或许是出于研究考虑，高仓将他关在自己办公室的下方，以便随时能查看情况。关押冈田武的房间，四面墙内都埋设了电磁发生装置，可以有效保持他的实体化，以及防止他外逃出去。

但现在看来，就算是电磁装置也无法再维持多久了。

听冈田武娓娓道来后，一旁的伊织沉默不语。若是人死后都能像眼前的冈田这样仍然存在，那该有多好。那样的话，奶奶她也许就可以······

她的父母因事故早早地就离开了她，只剩下奶奶陪在身边。但在鬼怪危机发生后不久，也因为惊吓过度，病情愈重最终离开了。之后的她无依无靠，很长一段时间都和安置区的那帮幸存者生活在一起。

而再之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任云生沉默了一会儿，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我想应该是你的执念过强。再加上鬼怪入侵后灵力大量涌入，才能像鬼怪一样，这样的活了下来······而那些灵类子弹破坏了你的执念构成，就像瓶子破了个洞，灵力加速外泄，所以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有实体了吧······”

冈田武点点头，表情很是平静。他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其实早在那两年间，他就有了一些感觉。当时鬼怪的大潮还没完全退去，静冈县内仍存有上百只山兽恶鬼，但这些鬼怪却从来没有发现过他，好像把他当作同类了一般，甚至然选择性地忽略了英子等几个活人。

“是的，高仓先生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还告诉我，我的体质和普通的鬼怪不太一样，可以用来做普通鬼怪做不到的事情。他答应会保证英子他们的安全，用我一个人······哈哈，应该说是一只鬼，这样英子他们三个就能安全地活下来了吧。”

“不，不对！大错特错了！”

这一次连任云生都没有反驳什么，却是伊织突然大声说道。她紧盯着冈田武那略有虚幻的脸，脸色涨得通红。

“你以为，没有了你之后，你的女儿她就能安心地活下去吗？”

“我不认识你的女儿，也没有兴趣去认识。我不清楚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但刚才的话我一字不漏地都听完了，你还从来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吧？”

冈田武一呆，旋即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你在哪，她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也许她都不知道你其实是鬼怪······”

“不、不，我不能告诉他们这种事情，我不想让英子害怕······高仓先生会说的，他会告诉英子我作为鬼怪被杀死，他们依然能得到安全的保护。”

“你觉得她会信吗？”

“你觉得她会相信，一个保护了她两年，保护了他十多年的男人，其实是一只鬼怪？而告诉她这种事情的人，却是一个下令开枪杀掉她父亲的人？不，她只会认为这个下令开枪的人是在骗她！只会认为你还在，她会一天一天的等你，等你活着回到她身边。可你呢？却在这里说‘我不想让她害怕，不能让她知道我其实是鬼怪’······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自以为是呢？”

“别说了，这些事情你掺和什么？”

任云生听伊织越说越是激动，忙上前拦住了她。伊织用力挣脱开，大声说着：“你闭嘴······你们从来不去想，作为孩子他们究竟想要什么，却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上去，说什么以后就能懂了······但也许他们想要的，就只是你们能在身边陪一陪他们······就只是这样而已啊！”

······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小姑娘，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顺心遂意的。和生命比起来，善意的欺骗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小代价罢了。”

房间的大门被推开，高仓负手迈步走入，淡淡地说道。军装男子单脚一踏，施了个军礼。

伊织本来就瞧他不算顺眼，杏眼立时圆睁，却听高仓看向任云生说道：“任君总归没叫我失望，还是找来了这里。在听过冈田武说过的话，不，应该说在打算来找我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相当的心理准备了吧？”

任云生无声地笑了笑，心理准备他时刻都会做好，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冈田武究竟要做什么了。

第四十七章 与鬼夜行 百鬼夜行（一）

“我打算封闭空间通道，将那些杂种样的鬼怪一只不剩地全都消灭。”

任云生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看样子其实军队的真正目的是封闭通道，先前那些说辞只不过是不能泄露机密，骗骗他而已。他略微一想后说道：“你们还真的有活着的阴阳师存在。”

高仓摇了摇头，平伸右手。只见掌心爆发出一团幽蓝色的光芒，映照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庞。

“你也是阴阳师？”

“不如说，我就是阴阳师。你们能收到的提示我也一样能收到，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

任云生开始有些搞不懂了，他满以为自己已经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想来，还有好多细节都不得而知。

高仓也没有同他弯弯绕绕的兴致，直接了当地说了起来。在场的人当中，军装男子与冈田武早就知晓，伊织知不知道都无所谓，这番解释，便是对任云生的答疑解惑。

“这两年间，我和我的团队一直在研究鬼怪。它们的来历，它们的目的，以及它们形成的原因。后两项暂且不谈，鬼怪的来历困扰了我们很长的时间。在一年前左右，我变异成了阴阳师，结合小叶纯子的说法，我才终于弄明白。

但那时我的团队已经被拆开分往其他两岛，又因为别的缘故，这件事就一直被我隐瞒了下来。直到冈田君和任君的出现，我知道，这是上天给予我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很难再有下一次了。”

“我？我倒不觉得我有什么可机会的。”任云生有些不解。

高仓点起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继续说道：“任君何必谦虚，作为从鬼怪世界活着回来的人，救回了小叶纯子的人之一，整个过程的源头，该说就是你了。”

伊织在旁听得似懂非懂，想一问究竟，却见任云生面沉如水，好半晌才缓缓地说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那你又何必骗我？”

“就像我刚才对你这位可爱的女朋友说的，善意的谎言有时候是为了更好的结果。没有经过之前的试探，我们又怎么能站在这里，聊一些真正要聊的事情呢？实不相瞒，几位的人面图像那时就已经发到了我的手里，现在这个时代，要留下线索，真的是太容易了。”

任云生干笑两声，只道：“你还是直说吧，我有种感觉，你说的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你还是直说好了。”

“那我们回到正题，在我确定了任君是鬼怪世界归来的人后，但还不敢确定你此次出现到底要做些什么。所以我告诉了你量产阴阳师的事情，这是真的，只不过不是我想要做的。”

高仓皮笑肉不笑地动了下嘴角，似乎是在嘲讽什么。

“……大撤离后不久，日本方向联合国递交援助申请。与此同时，世界各地也纷纷出现了疑似鬼怪入侵的痕迹。于是科学界的那帮人共享资料，先后研究出了灵类子弹，也就是任君当年所用的子弹的二代产物，将活人转化为能承受能量的阴阳师这两项成果。可他们却不打算从根源上解决鬼怪，竟想着借助此次鬼怪入侵，使全人类进化。

嘿嘿，我看他们是想着让自己进化，好成为鬼怪这种永生不死的东西！”

“我不能告诉他们空间通道的事情，因为我一旦说了，就会失去这次来到本州岛的机会。那样的话我就无法复仇，为我死在危机中的女儿和妻子复仇了······”

烟烧到了尽头，而他却对灼痛感仿若未觉。高仓仰起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声音沙哑：

“而且还会有很多的人死掉，失去他们的孩子或爱人。所以我只能隐瞒下来，忍耐着在这里建好灵子聚合仪，也放弃了很多还活着的可怜的人。”

军装男子轻轻地一声叹息，那个喜欢他的，说好和他共度一生的活泼女孩也死在了那场危机之中。所以他主动提出要来本州岛，在知道了高仓的愿望后，更是坚定不移地跟随他。

他很清楚，这个男人为了复仇，为了灭杀掉所有的鬼怪，其中忍耐了多少，又放弃了多少……这个男人，被自己给自己施加的罪恶感缠满了身躯。

除了任云生以外，在场的人哪个没有失去过挚爱亲友呢？因此在高仓说完后，场面一度的安静。

却是任云生主动打破了沉默：“你说你要封闭通道，可通道在哪你确定了吗？还有封闭的方法呢？以及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我就一定是帮你的？”

高仓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说道：“想要知道任君是否站在我这一边并不难，当初你们反常地去救跟你们毫无瓜葛的小叶纯子，就足够说明，你们应该是在完成某些非做不可的事情。姑且算作任务吧，我认为这种任务是利人性的，至少不可能和我的立场有很大差异。

在和你聊过之后就更确定了，你此次的任务和灵子聚合仪有关，任君不是一个擅长藏得住心事的人；封闭通道的关键在于冈田君，他当初死亡的地方离一处通道口很近，大量的能量冲击在了他的身上，保全性命的同时，也让他带上了一些鬼怪世界的特性······

只要我们将灵子聚合的能量作用于他，反向冲撞空间通道，就能将通道爆破，彻底断绝鬼怪的出现！”

“至于通道口的位置，任君不妨开动脑筋，灵子聚合仪为何能吸收那么大量的能量，大量到足以炸毁一个空间通道的能量，那是因为，一个正在成型的空间通道，就在灵子聚合仪的下方啊！”

······

任云生浑浑噩噩地走出楼来，身旁跟着沉默不语，实际上却是大多数都没听懂的伊织。她只记得临走之前，冈田武对自己说过的话：请求她去看望一下英子，告诉她爸爸真的很爱她······

“喂，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去看看冈田的女儿他们？”

【······随着灵子聚合越接近盈满，大量的能量会吸引所有本州岛上还存活的鬼怪。虽然它们大多数都已经不见了，但剩下的估测也有上万之多。晚上会是一场苦战，如果任君无意的话，可以跟着直升机离开本州岛。有意的话，高仓就在此先谢过任君的助力了······】

【······冈田君的话，他的身躯毕竟承受不了这么多能量的冲击，在灵子完全聚合的一刹那，会毫无疑问的粉身碎骨。这点我已经和冈田君交流过了，他也同意了我的要求。作为补偿，我会在午夜之前将英子三人送出本州岛，以保证他们的安全······】

任云生在听到伊织的第三遍问话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说道：“你呢？你不跟着救援一起撤离吗？”

伊织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翻了个白眼嗤笑道：“这不是废话吗？当然走，不走留在这儿等死啊？我可不像你，送死都争先恐后的······这个词是这么用来着的吧，争先恐后······”

正喃喃间，一抬头却见任云生神色郑重地看着自己，接着微笑道：“那我没法子继续再管你了，这次是真的没法子了。送给你一句我朋友对我说过的话吧，不管会发生什么，好好活下去。”

“谁要你管······好像是我一直在管你吧，混蛋······”

伊织愤愤地呢喃时，任云生已走得远了。她看到他朝后挥了挥手，心里却没来由地一阵空落落的。

这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那种奇怪莫名的心情到底源自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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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与鬼夜行 百鬼夜行（二）

安置区，居酒屋内。

任云生盘膝坐地，默默地检查着留存下来的物资，为今晚的大战做着最后的准备。

幸存者们乘坐直升机陆陆续续地撤离了本州岛，以石川为首的一干人等，也在不久前赶往了等候区。因此除了他以外，居酒屋内已再无一人。刚好他也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趁现在还能享受一下这来之不易的休息时间。

双手大剑、微型冲锋枪，两柄手枪和若干子弹、符纸等等······任云生一一清点过来，大感心疼。除了火叉他一直随身携带以外，其余都落在了山梨县，也就是石川等人的手中。

托这帮白痴的福，灵类子弹几乎耗尽，手雷更是一个都没给剩下。也就是符纸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用，才能得以幸免。虽然任云生后来得了一件火叉，但那幻音琵琶却丢在了荒野之中。一想到这帮白痴乱用他的武器，任云生就觉得来气。心想当时怎么没砍他们一只手、一只脚什么的······只可惜当时他被石川转移了话题，倒忘了这回事。

等回过滋味儿后，老狐狸早带着人跑到了等候区。而那里守卫森严，以任云生的实力自然不可能闹起事来。

说实在的，任云生倒并非介意这帮白痴用自己的东西，好好解释的话，这事也就过去了。他讨厌的是用完后不知会一声，还故意套路他。毕竟谁的奖励点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吧？更何况对于任云生来说，奖励点还和小命息息相关。

“······以后可得长个心眼了，总觉得恐怖片里的人不如自己，却忘了他们也是会算计的活人······”

正这般想着，身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这时应该已经没有人会来才对，他疑惑地转头望去，来人却是那使弓的少年。

任云生依稀记得他的姓氏——木下。

木下瞟了任云生一眼，在吧台边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清酒。喝不几口，他忽然冷笑了两声，道：“捡垃圾开心吗？”

居酒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这话自然是对任云生说的。任云生不愿理他，索性连头也转了回去。

少年心气傲，可经过两次的教训后也没了先前的锋芒，只狠狠地瞪来一眼。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口中“啧啧”有声。

“给你提个醒哦，伊织那婊子，早就跟不知道多少······”话未说完，一阵冷风急近，木下摸了摸颈间渗出的鲜血，脸上揶揄之意更浓。

那划破肌肤的物什钉在酒柜上，仍自颤抖不停。细心看去，却是一块薄脆的木片。任云生以体内能量打出，竟能深入寸许，比之初来《如月》的时候可谓强出了许多。

“我不想听你说话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吧？”

木下瞪着任云生的背影，如果目光能变成刀子，那任云生早已经被千刀万剐了好几个来回。可他终究没敢再招惹对方，连喝酒的兴致也消散得一干二净，从吧台后拣回遗落的短弓，悻悻然地走了。

前脚刚走，后脚伊织便走了进来。她看着木下渐渐远去，直到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小点，最后强笑着道：

“他，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任云生见是伊织，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人是有病吧？好几次招惹我，我也没得罪他啊？”

伊织微微苦笑道：“以前的他不是这样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人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个且不说，冈田英子那边我已经见过了，我最后，还是没有勇气告诉他们冈田武的事情。英子已经两天没有正常进食过了，我担心她会熬坏了身体。”

“这些事情就不用我们去操心了，冈田武既然作了决定，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尊重。”任云生摆摆手道：“有那个小田陪在英子身边，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忘记了。”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代替冈田武去封闭通道？”

任云生愣了愣，这让伊织以为他真的有办法。他却随即苦笑了起来，示意自己真的没有办法。

在知道了冈田武同样具备阴界特性后，那些想不通的疑惑都随之迎刃而解了。任云生之前一直不明白，偌大的静冈县居然没有一处阴界。只有城外的有那处白骨荆棘，这在一个怨气极盛的区域是相当反常的。

鬼怪会本能地选择怨气旺盛的区域，作为自己的栖息地。它们会在自己的栖息地内四处游弋，猎杀误入的生灵。积年累月下来，怨气经久不散，这方区域便会逐渐转化为阴界。而阴界本身也会滋养鬼怪，促使它们越来越强大。

换言之，鬼怪与领地的关系并非主人与辖区，而是互惠互利，彼此寄生。在鬼怪世界中，怨气如乌云盖顶，以至于整个世界都处于永恒的黑夜当中。但现实世界远不如前者，才使得鬼怪去寻找和挑选。

冈田武作为鬼怪，给了他的同类们一个错觉，让它们误以为静冈城内已经被“占领”，这大概也是为何过了两年多的时间，静冈县内却无一处阴界的原因吧。

“······话说回来，你怎么还不走？他们应该已经快要出发了吧？”任云生回过神来，见伊织正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他，便好心提醒道。

伊织看得出神，似乎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任云生往后仰了仰，干巴巴地道：“别这么看我，怪不好意思的······你再不走，可就赶不上这班了。”

“急什么，反正也不是最后一班。还有你躲什么啊，弄得和我好稀罕似的。”伊织撇了撇嘴，起身去看摆在地上的那些武器弹药，却是一眼也不来瞧任云生了。

任云生讪笑着正要回嘴，这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声大作，他脸色一凝，到嘴边的话也变了意思：

“也许这真是最后一班了，鬼怪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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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与鬼夜行 百鬼夜行（三）

待任云生收拾好武器，二人急急出得居酒屋来，朝城防设施处跑去。进入战时状态，士兵们明显有了不一样的表现，来来往往的小队像分流的鱼群，有条不紊地向各个火力点处进发。

二人来到先前入城的关卡，此时这里正忙得不可开交。电网开启，探报频传，士兵们对枪械做着最后的校准。除了那年轻的军装男子手拿对讲机，不时指挥两声以外，现场竟无一人说话，安静的氛围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这是任云生第一次接触战争级别的战场，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平静，那种扼住自己脖颈，缓缓用力、再用力的窒息感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越是感觉敏锐的人，越能体会到这种难以言说的沉重。包括伊织在内，她的双手紧攥又张开，掌心满是汗水，这让她觉得之前经历过的那些战斗，在这场将要到来的战争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军装男子看见了二人，微微点头算是示意。他现在可没工夫顾及任云生和伊织，只希望二人那点磨砺过的心态，能顶得住战争场面带来的冲击。

“第一批鬼怪将要进入射击范围······”

随着对讲机传来探报，关卡外的重武器率先发出震耳的怒吼，无数子弹激射而出，带起连绵的火花跳跃。一时间枪声大作，金属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任云生忍着耳膜的不适，眯眼看向了远处的鬼怪。他的视力超出常人，不必像探查的士兵那样借助望远镜就能看得清楚。只见远处鬼怪纷纷化作黑烟消散，临死前面目狰狞，如同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略一思量的功夫，那些鬼怪已经被消灭得七七八八，仅剩的些许残余，也在靠近后被辅助射击的火力打成灰烬。

不得不说，这种战场布置虽然有些落后，但却很适用于当下的情况。一来鬼怪没有高等的灵智，只知道一股脑地往前冲；二来这个世界还没研究出对抗它们的中大型热武器，用老式的打法反而省事又省力。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现代战争的打法不好，只不过戍防的人手毕竟有限，东京市周边又有鬼怪环伺，为求一个“稳”字，已是尽可能照顾地面面俱到了。

“第二批鬼怪还有两公里进入射击范围······”

“第三批从西边出现，呈扇形向城区扩散过来······”

金属的咆哮声中，不时有一两条捷报传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又一批鬼怪的出现。它们不像人类一样懂得恐惧和疲倦，尽管同类转瞬既死，可还是源源不断地衔尾跟进。

任云生抬手看了看手表，距离零点大约还有五个小时。像这样毫无意义的送死，估计还得持续一段时间。

“怕不怕？”他心念一动，笑着看向了伊织。

伊织偏过苍白的俏脸，轻轻哼了一声，兀自硬气着道：“我也不是第一天见过鬼怪了，有什么可怕的。最多比以前遇到的多一些，倒是你，不会是害怕地要找我说话分散注意力吧？”

“对啊，我是有点害怕的。”

任云生老实地承认道，他又不是死鸭子，犯不着嘴硬。面对枪火纷飞的战场，即便知道那些子弹穿透的不是自己的胸膛，人也会本能地恐惧。现代社会承平日久，人们已经大概忘记了这种感受。任云生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人，乍临战场，若不恐惧反而奇怪了。

“你知道吗，在我们国家，很多年轻人叫嚣着打仗，原因你大概也能想到。真应该把他们拉到这里来体会一下，战场和游戏的差别有多大。”

“什么原因······哦，不过我们这里就不一样了，平成以后的人不愿意再重蹈以前的错误了。还有个词来形容我们，叫什么······平成废物的。”

两人相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

日头缓缓西坠，而抵抗仍在继续。最初的生涩退去后，士兵们熟练地组织集火、歼灭，将一波接一波的鬼怪大潮挡在了城外。夜幕开始笼罩住了这座城市，城内四处亮起灯光，加上耀眼的枪火，直将战场照得有若白昼。

······又一波鬼潮被悉数歼灭，这已经是第十六波了。任云生在心中默默记数，目光投向了已是疲惫不堪的士兵们。

鬼怪并非完全不间断地发起进攻，它们平时分散在本州岛各地，想要全数到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有一次大批量的鬼潮出现。而且随着时间推移，出现的间隔也在逐渐增长。

期间也不乏零星小怪，悍不畏死地朝城市冲来，但它们往往连关卡的边儿都摸不到，就被集火的子弹打成了烟尘。

尽管如此，但这仍旧是一场高强度的抵抗战。

所以每处火力点都有后备的士兵负责轮替，以保证扫射可以持续有效地进行。

“抓紧时间！替下来的人好好休息，补充少量水分和咖啡因！不要很多，想尿就给我就地解决！”

军装男子大声吼罢，微微摇了摇头。看到任云生两人正从一处哨塔下站着，对身旁士兵吩咐了两句后走了过来。

“照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可能等不到零点，鬼怪就被消灭得差不多了吧？”伊织瞧他灰头土脸的模样，不禁苦笑道。

军装男子揉了揉眉心，试图化开蕴积的疲态，低声回道：“难说，这只是一些前菜，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你们也注意到了吧？随着时间推移，一次出现的鬼怪数量也跟着越来越多。而我们没有大范围的歼灭手段，每次要全部消灭，花掉的时间也变得更长。

而且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任云生收回了视线，从远处的阴影下，他好像感受到了一股涌动着的灵力。只因他成了半灵异半肉身的体质，对能量的感知比纯肉身时强出了几分。

不同于大量鬼怪聚集起来时的那般浑厚，其涌动时隐时现，似有还无。每次他用心去感知时，却又寻不到了踪迹。所以任云生也不太确定，这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

“······他说的没错，之前出现的都只是一些很弱的鬼怪，那些我们熟悉的，在世界各地流传有姓名的还没出现过。”

军装男子看了一眼任云生，点头应道：“是的，任君说得没错。我总感觉前面这些都是用来作消耗的，真正厉害的鬼怪可能还在后面。”

正说着，他手中的对讲机忽然沙沙作响，短暂的混乱后，里面传出了一连串嘶哑的汇报声:

“注意，南方再次出现大批鬼怪，目测在三千只以上……”

“东方出现了一头鬼怪，它的速度好快！”

“北方出现飞行类鬼怪……”

“西方……”

鬼怪，正式发起了全线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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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与鬼夜行 百鬼夜行（四）

东京的戍防共分为四个区域，以东西南北划分。其中东、西、北依着现有的建筑而布设守卫，南边则在入城口设置关卡。最终合成一个完整的圆形防护网，共同守卫着位于中央广场上的灵子聚合仪。

是以在听到四面都有鬼怪出现时，三人都不由得脸色微变。

先前的一十六波鬼潮，并非都出现在三人所处的南区。因为鬼怪来自本州岛各地，有从山梨、静冈诸县北上而来的，自然也有南下、东进的。但这次四面却同时遭受到了进攻，难免令人心惊。

军装男子更不多言，急急忙忙地跑回了指挥处。任云生将目光重新投向了战场，边看着，边不由得向隔离网走去。

“喂！你干什么去？”

伊织伸手要拦，紧接着脸色一肃，脑海中闪过的声音使她呆立在了原地。俏脸阴晴变幻，似惊似恐，口中则低声喃喃道：

“一只······两只······三只！怎么会？这是······怎么可能！”

任云生来到隔离网旁，着眼向远处的鬼怪群看去。如探报所说，这一次出现的数量比先前所有加起来还要多得多。密密麻麻簇拥在一起，竟有几分“黑云压城”的气势。这让他想起了那次百鬼夜行的画面，与眼前景象渐渐重合，不禁暗感心惊。

隔离网外，第一道防线率先开火，火舌吞吐，冲在最前面的鬼怪纷纷倒伏而下。它们在现实世界存活了太长的时间，体质已经和正常的鬼怪大不相同，没有化作黑烟消散，而是中弹倒地，抽搐着死去了。

军装男子来回踱步，焦急的心情溢于言表。他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没有办法的他只好朝任云生投去求解的目光，后者却专注地盯着远方，眉目紧锁，一言不发。

任云生瞳孔一张，忙凑到网子上仔细看去。他依稀瞧见了鬼怪群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跳跃闪烁，忽而在左，忽而在右。那东西好似一个人形，体态瘦长，因为离得远的缘故，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我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之前出现的都是一些很弱的鬼怪，那些强大的，在各地流传有姓名的都还没出现。”

“······是的，我总感觉前面的都是用作消耗的，真正厉害的鬼怪还在后面。”

他心头一跳，已察觉到不对劲在哪，急忙转过身冲士兵们大吼道：

“全力攻击那一只人形鬼怪！快！不能让它冲到这里来！快啊！”

金属轰鸣声大响，能听到他这句话的只有寥寥几名士兵，不过就算是这些，也不会听从他一个外人的“胡乱指挥”。军装男子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拿起对讲机快速说道：“全力攻击一只人形鬼怪，务必不能让它攻破防护网！”

接着，他快步走到任云生面前，严肃道：“是有什么不对吗？那是······”

“那应该就是我们说的，流传有姓名的鬼怪了。这种鬼怪一般很难对付，你们有狙击手吗？”

“有，我立刻就着手准备。但我不确定能否在它冲到这里前将其击杀，也请任君做好准备，近身的战斗就拜托你了。”

军装男子前去准备狙击的事宜不提，任云生深呼吸了两口，强压下躁动的紧张感，一转头，见伊织正手拿火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你要走？”

任云生本来想问她要去哪，话到嘴边，却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伊织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嗯，召集令通知我说出现了三只鬼怪，东区那边应该也是其中之一。那里是阿藤他们撤离的地方，我得过去帮帮他们。”

这话任云生却没有说出口，微张的嘴巴最后变成了一声苦笑。“那好，等我这边搞定了就去帮你，如果撤离的话，你也跟着一起走。虽然高仓他们说零点才是最后一班，但我估计不会有了。”

“······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你会去哪？”伊织忽然问了一个让任云生摸不清头脑的问题。

他想了想，但没有想出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回答。

伊织看着他，走上前来，将火叉放在了他的手中，轻轻道：“这次可别弄丢了。”

······

时间无声无息而过，此刻已至十点五十九分。随着一声洪亮的枪声在耳畔响起，正式进入倒计时。

任云生站在哨塔上，看着胸口多出一个大洞的人形鬼怪。被灵类狙击弹正面贯穿后，人形鬼怪陷入了短暂的硬直状态。趁此好机会，高楼上的狙击手立刻准备起了下一次射击。

但就在此时，那人形鬼怪却忽然化作了一团粘稠的液体，快速沉落了下去。

任云生顿时挺起了脊背，只见那液体挤压成一片薄薄的黑影，另生有无数肢脚，好似一只巨大的阴虱虫。它紧贴着地面，正以惊人的速度朝阵地这边滑移而来。

不过一两秒的时间，黑影已欺到近前，弹身而起，将一名士兵的脑袋裹在了其中。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呼，随即再无声息。

这黑影一击得手，立刻转向了下一个人。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晃了两晃后歪倒在地。

其余士兵哪里见过这种景象？无不吓得心胆俱裂，集结火力朝它扫去。更有几个胆气弱的，一边扣动扳机一边哇哇大叫着。黑影左右腾挪，子弹也跟着四处飞溅，枪口的火光忽闪忽灭，场面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

“不要慌！重火力手继续压制鬼潮，辅助射击阻拦黑影！别他妈误伤队友！”军装男子朝天一连开了好几枪，同时大吼道。一副文职模样的他，此时却有了几分生人勿近的冷厉。

“任君！”

话音响起的同时，任云生已冲到隔离网旁，踩着一名士兵的肩膀翻身而过。手中火叉掷出，直取那正在肆意冲杀的黑影。

黑影察觉到危险，就地一凝，紧接着重新聚拢成了高大的人形体态。它伸手接住火叉，抬起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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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与鬼夜行 百鬼夜行（五）

看到这张脸的一刹，任云生不禁怔住了。从背后抽出的大剑跟着递出，与反刺回来的火叉重重地相撞。

火花划出一道亮线，金属交鸣声将他的神识拉了回来，任云生抖动手腕，卸去传来的沉重力道。双脚着地，稳稳地站定了身子。

对于他的“突然闯入”，士兵们显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抑或者说现在的他们已被黑影吓得有点乱了手脚，仍旧在胡乱地扫射。几颗流弹从任云生身边擦过，险些就要命中。

毕竟在二战以后，岛国的部队已经很久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了。新生代的士兵饶是训练有素，在这鬼怪面前也变得慌慌张张。

“重火力继续压制鬼潮！其他人不要胡乱开枪！”军装男子吼出一句，紧张地看着任云生与那无脸鬼怪的对峙。他在来本州岛之前，接触过很多鬼怪的资料。东方的、西方的，传说的、轶闻的，这无脸鬼怪也在资料之中，似乎是叫什么——面条人的。

据说这种鬼怪十分诡异，平常居住于无人的幽静密林中。被它盯上的人会没缘由地咳血，受反复的噩梦折磨，渐渐的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最终陷入疯狂。然后它就会将这人拖入密林，残忍地杀害掉。

越是传说模糊诡异的，对付起来也就越是麻烦，任云生深深地体会到了这一点。一般来说，记载明朗清晰的，其能力、手法也显而易见。而那些模糊诡异的，根本无从下手猜测。就比如眼前的这个瘦高的无脸西装男。

面条人整了整略有褶皱的西装，微微欠身。接着他将火叉放在地上，用脚踢在一边。仅看动作，它似乎已经具备了相当的灵智。刚才任云生想趁它弯腰放叉的时候来上一剑，可念头才生出，对方就已经完成了这一套动作了。

它的动作很缓慢，像个优雅的绅士；但它的反应又极快，给人的感觉似乎只有一瞬间。

就像这一会儿的时间变成了一段胶卷，有只手将容纳面条人这套动作的部分剪下后，又拼凑在了一起。

任云生催动灵力，提起了十足的警惕。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自从鬼怪们逐渐趋于现实后，那些诡异的、无法被理解的能力也慢慢减少了下去。

这只瘦高的无脸男人似乎仍具备着某种“无法被理解”的能力，如果真是如此，那恐怕任云生也没有把握能将其拦下。

面条人微微摇头，抬起右手指了指隔离网，然后又指了指艰难靠近的鬼潮，再次欠身行礼。只不过这次它伸出了左手，作引导的手势，看样子是想将任云生引离开这里。

“少耍花样！”任云生也不管对方是否能听懂，挺起大剑便向它当胸刺去。剑体生光，聚起狭长的锋芒划开空气，激出一道尖锐的哨子声响。

人未到，剑未到，而剑芒已刺入面条人的胸膛。得益于体内的浑厚能量，任云生不必再像之前那样舍不得使。虽然每用去一点，他的寿命就会减少一点，但现下也顾及不得，一出手便是杀招！

——只求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眼见锋芒刺到，任云生却感觉虚荡荡得全无着力点，好像刺到了空处一般。接着对方的躯体凭空消失不见，他下意识转头看去。那面条人正站在背后，双手交叠，姿态俨然。

“幻觉？还是说······”

换作以往，任云生肯定会不信邪地再刺上两剑，见鬼见得多了，多少也有了些经验。他不慌不忙地将大剑插在地上，从怀中摸出两道符纸。一张破祟，可破幻象邪祟；一张镇邪，可镇邪灵凶物。这两张符纸因为适用性广的缘故，被他贴身收在怀里，方便他可以随时取出来用。

想罢，任云生握紧了剑柄，再次冲上前去。待要接近之时，他运起能量催开了两道符纸，只见大剑青光爆盛，随即化作大片光幕朝面条人笼罩而去。四面八方同时生出一阵磅礴的压力，誓要将其镇压在原地！

破祟符不谈，它的效果堪称傻瓜教学，一听名儿就能知道。而镇邪符却远远不止其名字所说的那么简单，在符箓激发的瞬间，会出现一道由灵力构成的力场，力场之下，绝大多数邪灵凶祟都无法逃脱。除非要被镇压的鬼怪太强，不然一旦进入力场范围内，基本上就只能等死了。

用任云生的理解就是，灵力力场干扰了鬼怪的执念构成，使它们时刻处于“硬直”状态。所以他有信心将这只瘦高的无脸男困在其中。

不过······

他还是没有打中。

大剑刺出，再次落到了空处。任云生惊疑地看着退后数米的面条人，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事不过三，这一次面条人不再等他攻来，直接闪烁到了一名士兵的身后，两只苍白干瘦的大手微一用力，当着任云生的面拔下了这可怜士兵的脑袋。

血浆如雨，从腔子里肆意喷涌而出，还有半截脊柱暴露在外，扭成诡异的姿态。

任云生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几欲吐出。他强忍着吐意去看对方，一时竟提不起再次上前的念头。

面条人轻轻抛开头颅，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从出现开始，它一声未吭，却做着令人惊叫的事情；它姿态有礼，反而令人感到深深的恐怖。

军装男子捏紧了对讲机，此时里面正传来一个人的声音。似乎是在求援，可他并没有注意，仅仅这一件事就足以让他背上玩忽职守的罪名。但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穿着黑西装的瘦高男子，目光好像要陷进它那身黑色里一般。

余光扫过隔离网，军装男子忽然想起面条人的那番动作。

任云生看着面条人对他无声地比划着，大意还是让他离开这里。他渐渐读懂了对方的具体意思：

我们要进去······但我不进去······你也不能在这里······不然我就继续···继续杀下去，你一个也救不了······

面条人没有五官，自然也不会有表情。但任云生似乎听到了它淡淡的笑，笑声中带着嘲弄。

他侧过身，看见的是士兵们惊恐的表情，脸部每一分肌肉都写满了恐惧，却仍咬着牙，紧紧地盯着远处的鬼潮。

灵子聚合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任云生说什么也不能离开这里。可他不离开的话，面条人一个一个地杀下去，战线估计也坚守不到那一刻。只恨他找不到对方的弱点，反被它拿住了把柄。任云生咬了咬牙，渐渐松下了紧绷的肌肉。

正要说话时，却有人先他一步大声喊道：

“辅助射击成员都有，立刻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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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与鬼夜行 百鬼夜行（六）

士兵们闻令而动，纷纷举枪朝面条人开火。却不管任云生就在旁边，事实上，他们的确也不在乎。

好在他们都是百步穿杨的优秀射手，又经过长时间的军事化训练，彼此配合无间。士兵们从两翼分别靠近，密集压制的同时，也不至于误伤到任云生。

“保持压制！任君，退到后面来！”

军装男子吼罢，死死地盯着那一动不动的面条人，心里惴惴不安，只盼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如果这都不对的话，那他实在想不出更合理的可能了······

面条人在其恐怖的传说里，以不可预防、不可察觉的行事作风著名。这或许是世界上所有鬼怪的特点，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它并不是完全如此。

大多数鬼怪的行为毫无逻辑性可言，根本不能以常理去推测，可谓是极致混乱的代表。而面条人却不一样，它盯上目标后，只会安静地等待，等到这个人自行陷入疯狂后才会出手。过程时间不等，长的甚至有好几年的时间。不仅如此，死于其手的人的尸体也相对统一。或是被钉在树上；或是被解剖，将内脏用塑料袋装好后再放回原处。

这些行为无不表明它有一套自己的逻辑，虽然在人类看来很难以理解，但这套逻辑却并不显得混乱，反而很······理性。

因此军装男子认为，面条人的思维是具备一定逻辑性的。可他想不通对方的逻辑，只能以自己的思维来判断对方——

面条人具备能瞬间移动的能力，却不选择直接越过隔离网。原因是不能，而并非不想。

或者说······

面条人具备的并不是瞬间移动的能力！

······

任云生退后的同时，看着两翼聚拢的士兵们，正以合围之势将面条人困在其中。面条人歪了歪头，蓦地身形一晃，闪烁到了一名士兵身旁，伸手抓向他的脑袋。

只听“喀嗒”一声脆响，那张兀自惊恐的脸庞被拧转了半圈，正正对着任云生。

其余士兵吓得脸色铁青，连调转枪口也慢了半拍。等到枪口转向这边时，面条人再次消失，以相同的手法掏出了一名士兵的心脏。

这心脏冒着腾腾热气，浅浅搏动了两下后，被面条人干瘦的大手捏成了肉酱。做完这一切的面条人显得有些恼火，抓起尸体当空一拉，将其扯成两段。

可怜这士兵被掏出心脏，死后仍不得安息，连尸体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左翼收拢！右翼跟进！”

包围圈在收拢，每前进一步的代价都是一个士兵的死亡。而渐渐的，面条人的身上也多出了些弹孔。但这只是杯水车薪，对于体型高大的它来说，几个弹孔实在不足以起到致命的伤害。

灵类子弹确实有效，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需得命中才行，无法命中的子弹只不过是一些破铜烂铁。任云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上去帮忙，但往往刚跑到面条人出现的地方，对方就已经转移到了别处。

瞬间移动的能力，即便在主神那里也是相当昂贵的兑换。可以说，有些能力生来便是bug级别的，拥有者只要不是在面对碾压级别的对手时，基本上就有了三五成的胜利几率。当然，能力越是强大，其代价也越是高昂。

所以说反而很少有人会刻意去兑换那些过于bug的能力，原因是承受不了其代价。

但对于眼前的鬼怪来说，似乎不具备同样的准则。

面条人可以瞬间移动，对于包括任云生在内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很头疼的事情。就算任云生他近身能吊打对方，可摸不着又能有什么办法？

“右翼回退！左翼接替！别给它留出时间！”

任云生听得怒火大冒，别给它留出时间？没看到根本就没有用吗！再这样下去，就是所有人都死光了都没法杀死这鬼怪，到底会不会指挥？！

一回头，却看到军装男子那悲伤的神情。虽然他的目光仍然坚定，他的背仍然挺直，但对战友死去的悲伤，却是如何也压抑不住的。

任云生咬了咬牙，他不能就这样干看着。就算杀死不了面条人，能给这些士兵争取一点时间也是好的。正要上前时，军装男子看出了他的意思，厉声喝道：

“任君！等待机会！”

或包抄，或阻截，每个士兵都在沉默地接受着指挥。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没有一个发出一声怨言，更没有临阵逃脱。

打中面条人的子弹越来越多，它那件周正的黑色西服逐渐变得破烂不堪。拥有着瞬间移动能力的它，却好像被困在了一个无形的包围网内，无论怎么闪烁，都只在一个十米左右的范围内逃脱不得。

任云生一呆，连忙低头看向了手表。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如果说面条人能够瞬间移动的话，那它完全可以直接进入隔离网内，它杀死士兵的行为已经昭示了它的目的，那就是击溃防线，好让大批的鬼怪侵入这里······

可既然如此，它却不能直接移动进来。隔离网只是普通的电磁发生装置，按理来说根本拦截不了像它这种程度的鬼怪······

那是因为，它根本就不会瞬间移动······

它的能力不过是使我们忽略了它移动所用的那部分时间，干扰了我们的记忆······

军装男子看了看手表，微微苦笑了起来。紧接着他猛地皱起眉头，下意识低头看向了胸口冒出的利刃。

意识因剧痛开始混乱，军装男子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景象。背后拔升而起的阴冷使得他身子一颤，他吐出一口鲜血，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奋起最后的力量，他冲任云生嘶哑地吼道：

“就是现在！任君！”

任云生如一头迅捷的豹子，呼吸间冲至近前。借士兵的肩膀纵身而起，横剑于侧，接着朝面条人当头斩落！

面条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背后伸出无数条扭曲的手臂。但手臂将将伸出，便被一片青色光幕束缚得动弹不得。自知大势已去的它转而放弃了抵抗，用最后的时间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

这一次没有等它做完动作，大剑从头顶砍入，将其劈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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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与鬼夜行 百鬼夜行（七）

任云生落下地来，抖去了手心的符纸灰烬，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他还暗暗埋怨军装男子胡乱指挥，给他添了乱，现在看来却是自己错怪了对方。

挨打要立正，犯错得承认。他想冲对方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却看到了一条穿着武士盔甲的身影，赤面獠牙，铃铛般大小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瞧来。

而军装男子倚靠在隔离网上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死去。

蓦地心头剧震，任云生一腔歉意如冰水凝滞，整个人呆立在了当场。

那身影真真切切，还有从它身上涌来的庞大杀意，这一切都做不得假。不仅任云生，士兵们也察觉到了军装男子的死亡。他的死就像投入水中的一块大石，顿时激起了汹涌的涟漪。闻听死讯，火力手们也跟着慌了神，失去短暂的压制鬼潮迅速朝这边逼近而来。

“别慌！”

任云生大声吼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出现的。他只知道一件事，如果抵抗战线崩溃，那一切就都完了。

“你们继续守住！不然我们就都得死！”

士兵们面面相觑，良好的军事素养使得他们没有耽搁多久，纷纷咬牙发狠，继续扣动了扳机。火力网再度织成，将鬼潮重新逼退了回去。但众人的士气明显低落了许多，尤其是指挥官横遭身死，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包括任云生在内，他很清楚，之所以大家还在坚持，无非是因为没有退路可走了。不然不用等到鬼怪靠近，战线便会先一步自行崩溃。而他所要做的，就是稳定下士兵们的信心，不管是不是对手，他都得想办法拦住眼前这只武士模样的鬼怪。

武士踏碎对讲机，缓缓地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有如实质的压迫感，挡在它面前的隔离网好像纸糊得一般，在它刀下轻易便多出了一个大口子。如果它用刀去砍杀士兵，那么没有一具躯体能够抵挡。可它只是木然地朝任云生走来，似乎只对他一个人感兴趣似的。

任云生抬起剑，脑海中念头飞速转过：既然这只鬼怪能从城内出现，想必已经有一道防线被攻破了。高仓既然打算封锁通道，估计也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死掉。唯今之计，能拖一时便是一时。希望在这边也被攻破之前，能等到他们赶过来吧······

想罢，他再无迟疑，向武士鬼怪直扑而去。后者感受到了他的决意，仰天怒喝一声，大踏步着迎上前来。刀剑相交，顿发一声爆鸣，响彻在这方战场······

······

“你刚才说，你们每次都是通过地铁去到那个鬼怪的世界对吧？”

“对，你终于愿意相信我的话了吗？”

“这且不提，那假如我们直接将地铁站，也就是如月车站破坏了会怎么样？这样一来你也没法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再受到所谓的‘束缚’了呢？”

“不行！应该不行，那个世界不是你想的这样······怎么说呢，游戏，就像一种真实的网络游戏，如果你们直接将通道破坏，没有按时回去的我就死定了。而且那些鬼怪好像，好像不是完全没有思维的，它们像在被什么操控似的，保证这个游戏可以正常地进行下去······”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打算破坏地铁站，很可能它们会来阻止，然后直接······”

高仓从回忆中脱离出来，看着狼藉的战场，神情木然。他是文职人员出身，这种惨烈景象所带来的冲击，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承受的事情。血肉模糊的尸体、浓重的硝烟气息，还有被枪声掩下的痛苦呻吟，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那颗丑恶的心。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分不忍，但这份不忍仅仅持续了瞬间就被压了下去。死的这些人，做的这些事，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封闭那该死的空间通道。为达这个目的，哪怕是天崩地裂，此身消解他也绝不会迟疑。

只是，这些士兵，不应该死在这里的······

灵子聚合建立在一个正在成型的空间通道之上，缓慢地吸收从“缝隙”溢出的能量。等到能量盈满时，便会将其引出，送往等待研究的三岛。虽然能量会吸引鬼怪本能地前来，但数量绝不可能像眼前看到的这样多。

当初高层派他们来采集能量，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作出的决定。换言之，灵子聚合的任务虽然危险、困难，但不是必死的、无脑的。不然就成了让人来送死，即便是再无智的领导层也不会做出这种愚蠢决定。

之所以会出现那么多鬼怪，甚至全岛的鬼怪都被吸引了过来，原因其实是在于他。

高仓仍记得，那个名叫小叶纯子的女人对他的嘱咐。他曾经提出过破坏地铁站，但随即就遭到了对方的反驳。

原因说来可笑，是什么——“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维持着游戏的进行，一旦破坏通道，就会导致大量的鬼怪反扑，直接涌入现实世界”。当时他并不以为然，更觉得这只是小叶纯子为了活命的一面之词。现在看来，小叶纯子说的并没有错，错的是他。

这两年多来，高仓想尽了办法，想要将鬼怪尽数剿灭。后来量产阴阳师的研究有了成果，他主动提出来到东京，一开始他的确是奉命来此采集能量，但当遇到了冈田武以后，高仓忽然发觉也许可以借助对方的特殊体质破坏掉通道。

欣喜若狂的他忽视了小叶纯子的警示，不，不如说他相信了对方的话。如果本州岛上所有的鬼怪都会来到这里阻止他，那么他就不必再一只一只地寻找。破坏通道的同时，还能将它们一只不剩地全部消灭掉！

另一边他邀请任云生来帮忙，因为有些鬼怪很难被灵类子弹杀死，而有了任云生助拳，或许能对付一些过于强力的鬼怪······

这就是高仓最初的意图了。他设想的很好，假如计划成功，鬼怪全数死亡，本州岛上剩余的【阴界】将不再继续恶化，现实世界也会慢慢恢复成危机之前的样子。只是他忽略了两点，两个足以颠覆他设想的点。

一是鬼潮不断地冲击逐渐摧毁了士兵们的信心。高仓的一意孤行，引来了整座本州岛上所有尚存的鬼怪，可士兵们并不知道任务会这么危险。士气就像堤坝，从出现缝隙开始，就无法逆转地崩溃了起来。

二就是那“维持游戏正常进行的东西”了······

······

“中尉，剩余的目标都已散入城区，我已经通知其他三区做好警戒。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怪啊？！”卫兵痛苦地低吼，就在刚才的一次冲击，又有三名火力手惨死在鬼怪的血口之下，身首异处，尸体作了分家。

东区的战线依傍楼房建筑搭设，本是易守难攻的地处。但某些鬼怪能无视物理规则，反而变成了易攻难守。众人尽力阻截鬼怪的入侵，还是不免放走了几只。

随着进攻的持续，越来越多的鬼怪逃入城区。见继续死守意义不大，高仓看了眼手表，又打量过一众疲惫的士兵，沉声道：

“走吧，撤离，回防灵子聚合仪。还有，幸存者们都安全撤走了吗？”

卫兵难得这片刻的喘息时间，稍作休缓后，应道：“基本已经撤走了，只剩下最后的一批，目前还没有传回消息。”

高仓脑海中闪过那女孩手擎紫色光芒的身影，不禁苦笑。当时他正愁怎么将剩下的幸存者们安全送去撤离点，女孩及时赶到，不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更主动提出护送幸存者撤离。事后想来，才知任云生和女孩合伙骗了他，原来这女孩也是一个变异者。

“我们走吧，希望她和她护送的人们能安全地活下去，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到的事情了。”

高仓幽幽地说道，抬头望向黑漆漆的天空。时至深夜，距离完全聚合还有半小时的时间。不知道为何，心里忽然升起莫名的担心来。

他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无形无质的操控者，那这个操控者，会不会在完全聚合的那一刻前来阻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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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与鬼夜行 他人之念

撤退命令一连发了三道，通过对讲机送去了其他的防线。但除了北区传来了回应，西、南二区都杳无音讯。

高仓心下惴惴，面色却得故作如常。南区最接近灵子聚合仪，又是在入城口处搭设的防线，最容易受到鬼怪大范围的进攻。他担心南区已经被鬼怪攻破，于是连连催促士兵，边打着边向灵子聚合仪退去。

这种火烧屁股似的命令暴露了高仓的短处。在接受任务以前，他只是一个比较有能力的中层小领导，隶属于某特殊机构。说白了其实就是文职人员，平时负责调查一些离奇的案件之类，对于行军打仗自然是一窍不通。

处于没有后援的境地，士兵们的心情本就低落到了极点，现在又要求他们快速行军，实在是强人所难。队伍跑得拖拖拉拉，很快溃不成形，分作三三两两地往目的地跑去。

就在他们跑路的街道一侧，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天台上，有两道人影凭空显现而出。夜色昏黑，高仓一行人急于赶路没有注意他们，而两道人影却将狼狈的众人尽收眼底，片刻后，其中一人嘿笑道：

“看来任务里指的‘不稳定因素’就是这些人了吧？要我现在解决掉他们吗？”

“如果你能多动动脑子，我想我会很开心的。你觉得就这几个人，咱俩有必要专门跑来一趟吗？

任务可能和他们有关，但不会是指的他们。暂且放他们一马好了，也许他们能带我们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z03成型在即，能稳一点还是稳一点，万一搞砸了咱俩可就都得完蛋。”

说到“完蛋”的字眼，二人不禁都悚然一惊，似乎是有什么很恐怖的东西浮现在二人的眼前。半晌无语，后来说话的那人挥了挥手，便将他们的身影隐入夜色当中。

······

不提高仓等人狼狈的赶路，同时间，另一队人也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撤离区，停机坪处。

伊织默默收起纸折扇，在阿藤的搀扶下走向了几架撤离用的直升机。不久前几只鬼怪的偷袭，伊织匆忙应对，这也彻底耗尽了她本就剩余不多的体力。现在的她几乎等同废人，莫说战斗，就是动一根小指头也困难无比。

好在直升机已是近在眼前，看着幸存者们脸上洋溢着的喜色，伊织不禁舒了口气。其实他们的运气可以说是极好，除了少数十几只鬼怪流窜入城，大部分都被防线抵挡了下来。不然以伊织一人的实力，恐怕绝没有可能将这帮人安全护送到撤离点。

不过幸存者们可不这么想，按他们的想法，自己本应该早就离开这里了。幸存者走了一批又一批，好不容易轮到他们，结果赶上鬼怪大举进攻，军队抽不出人手，只能一拖再拖，直到拖到了现在。现在看到直升机，一个个哪里还能按耐得住心情？争先恐后就地往直升机上挤去。

见状阿藤冷笑连连，厉声喝止住了两个暴走族的同伴，道：“瞎跑什么！先让大姐上飞机，打架屁用没有，跑得倒是比谁都快！”

其实也怨不得阿藤发火，一路赶来全仗伊织对付那些鬼怪，包括他在内，就是想帮忙也起不到丁点的作用。现在倒好，一看到飞机个顶个窜得跟兔子似的，却把伊织忘在了脑后。照理来说，自家的大姐头劳苦功高，合该最先上飞机才是。

“好了，和他们计较什么，别耽误时间了。”伊织不以为意，对一旁随行警戒的几名士兵扬了扬下巴。后者敬了个礼，这才快步跑向了直升机。

这几名士兵都是高仓从“牙缝挤出”的，派来护送幸存者们撤离的护卫，另一边也承担着驾驶直升机的任务。不过有伊织在，他们反倒是毫发无伤，想到很快就要撤离这危险的鬼地方，当下更不敢怠慢，卖力地指挥人群、调试起机器来。

“老实说，大姐头，我还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可惜了樱井这小子，可惜他却没法和我们一起走了······”

阿藤趁着闲余的时间，颇有些感慨地喃喃道。

提到樱井，伊织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低声接口道：“······有时候事情不总是那么尽如人意的。”

阿藤一愣，勉强咧了咧嘴角，似乎是想笑，但最后的表情却是苦涩。

“大姐头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呢，以前的你可不会说这种话。你只会骂我一句，‘放屁’，然后让我滚到一边自己去反省······是因为，”

“······我们让你失望了吧？”

伊织的沉默令阿藤有点手足无措，但回应他的还有一声满含嘲讽的冷笑。阿藤转头看去，原来是那名叫木下的使弓少年。少年扬着脸，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阿藤瞧得怒气上涌，正待发作，却听伊织忽然说了起来：

“没什么，换做是我当时也会这么做。樱井他······太倔了，所以才白白丢掉了性命。这不是你们的错，你们也没有错。”

伊织抬起头，认真地看着阿藤的脸庞。这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的是软弱的羞愧。

阿藤从来都是个很重义气的男人，当然，这也和他的脑瓜里装不下太多的东西有关。他只知道暴走族的所有人都是他的伙伴，朋友，甚至·····是彼此依靠的亲人。大家一起求活，一起狩猎鬼怪，一起大叫大笑着在旷野上驰骋。

他珍惜每一个同伴，发誓愿意为他们去抵挡鬼怪的利爪。只有一次他遵循了自己活下去的本能，结果樱井死了。

这让阿藤感觉是自己的错。

如果当时他能多劝说几句，或者直接硬拉着樱井离开，也许樱井就不会孤独地死在那座城市里；更或者他能更有勇气一点，陪樱井等候大姐头的归来，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阿藤低下头，嗫嚅着道：“大姐头，你还是骂我几句吧，这样我会好受一点。如果我们当时留下来了，樱井他也许就不会······”

伊织略作苦笑，柔声道：“你们有自由选择的权力，毕竟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伸出手，在阿藤的脸颊上用力捏了一下。

“跟着军队离开，是最好的选择了不是吗？所以你不用愧疚什么，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怪罪你们什么。如果非得找出一个人来的话，那错的应该是我。不是我要求你们去帮幸存的人们，也不会发生后来的这些事情。你这混蛋，打算让我继续愧疚下去吗？”

这个略有些亲昵的动作，在二人眼里实属平常。以往的时候，伊织跟手底下这帮人打闹得惯了，下意识做来，倒也没觉得不妥。不过在旁人眼中，尤其是那少年木下眼中看来，简直就是给他的妒火浇上一大盆油般。

连木下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伊织的喜欢几乎已经是病态的了。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情，对方冷漠地拒他于千里之外，就像锥子一般反复锥刺着他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喜欢对方，还是仅仅仇恨于对方对他的冷漠而衍生出来的执着。

总而言之，当他一看到这番场景，顿时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颤抖着呵呵冷笑起来。

“哟哟哟，瞧我看到了什么啊！亏我还对你有那么一丁点的期望，看来真像我想的那样，你是个名副其实的biao子呢！真恶心啊，真是让人连眼睛都想挖掉，好无视你们这种狗男女一样的行为啊！”

不提他满口的污言秽语，伊织显得意外的平静，她拉住了想要上前的阿藤，用那双好看的杏眼静静地盯着少年。

木下被盯得局促起来，到嘴边的秽语不由得刹住了车。脸色涨得青紫，支吾着仍想说些什么。

那边士兵的调试一一完毕，直升机的旋翼开始运作，有人在招呼他们三人，时间紧迫，赶快登机。旋翼刮起的风声呼喝，将伊织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微和模糊：

“呐，很抱歉以前对你说过的很重的话，还有······那件事之后，谢谢你一直打算来救我。”

伊织说着说着忽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酒窝盈盈。

就像阿藤说过的，大姐头真的有点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却不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像樱花树下流连的少女，带着一抹天真烂漫。

但对于少年来说，她只是回到了以前。那时候的伊织，还是一个乐观的，充满热情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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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与鬼夜行 扭曲执念

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是了呢？

木下竭力想让自己忘记，但回忆却如同浪潮一般接连不断地打来。一波又一波，直到撞开了他记忆的大门……

他和伊织最早相识于两年前的山梨县，伊织是本地居民，而他是从静冈一路逃难过来的。作为灾难最初的经历者，无数凶恶的鬼怪一下子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他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而且还有点弱不禁风。

虽然日本最擅长制造“高中生拯救世界”的剧情，但那毕竟是动漫，真实的高中生拯救不了世界，只能拯救一下自己那可怜的成绩单。而木下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个子不高，身子不壮，头脑还算不得很聪明。普通如他丢在人群里估计就没了影踪，面对成百上千的鬼怪，所能做的就只有跑和躲。

有时候他也幻想一下，这都鬼怪危机了哎！这都末日了，说不定他也能获得某些强大的力量，然后收各种属性的妹子，顺带拯救把世界啥的。

不过嘛，现实之所以是现实，是因为往往和幻想背道而驰。他没有得到力量，也没有收到各种属性的妹子，至于拯救世界，更是遥远得能绕世界几十来个圈的想法。

好在他活下来了，依靠着自己的小机灵，以及一些好心人的帮助，他从静冈逃了出来，在山梨县暂时落了脚。

·····鬼怪侵袭之快，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一夜内，静冈县周遭的数个县级市纷纷沦陷，山梨也在后半夜遭受了鬼怪的大举屠戮。

这一次木下觉得自己死定了，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了。就在他完全绝望，甚至打算主动跑上街送死的时候，有个樱花一样的女孩出现了。

女孩劝住了绝望欲死的他，并将他带到家里，提供了一顿热乎乎的饭菜。两人在女孩的家中挨到天明，期间无数次鬼怪从附近经过，幸而目标太多，没有发现他们。天明后鬼怪退去，两人得以暂且喘息片刻。

不幸的是，女孩的奶奶因重病在身，又兼夜里担惊受怕，看到第一缕晨光后才松下气来，随即离开了人世。哪怕是鬼怪仅有咫尺之遥也未曾表现出崩溃的女孩，在面对亲人咽气时，终于心防大崩，放声恸哭起来。

晨曦中，木下注视着女孩，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后才想起来询问名字。女孩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特别得有点像动漫里的角色才会用到的——伊织未来。她说这是奶奶起的，意味着无论经历了什么，人只要活着，就都还有未来。

或许是女孩的名字，也或许是他两次大难不死。木下因此萌生了一个错觉，他觉得自己将不再是个凡人。危机当头，自己能像动漫里的主角那样：获得力量，然后扭转乾坤，恢复世界本来的模样。

一想到这里，木下总是心潮澎湃，激动难抑。

然而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或许真的有主角，但并不是他。

山梨卡在一个很尴尬的位置，这里不像静冈是危机的始发地，救援队人数有限；但这里遭受的袭击之惨烈，却又不差上多少。以至于滞留在这儿的幸存者得不到饱和地救援，木下和伊织两人与救援队失之交臂，最终留在了这里。

幸存者们没有办法，只好自发地聚在一起，相互抱团取暖。人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他们适应性极弱，无法在各种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但又适应性极强，总能想到各种各样的办法。众人拾柴，勉强在城市里苟活了下来，期间还选出了一个叫石川的中年男人，作为聚落的领导者。

这段时间里，木下渐渐喜欢上了当初救下自己的女孩。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这位女孩也值得去喜欢。乐观、开朗，总是执拗着坚持去完成交代自己的事情，从不轻言放弃。当然了，相貌还很可爱。

他喜欢伊织，却羞于表白，一方面是因为不敢，另一方面则是觉得不配。

相比起明媚如娇花的女孩，他差得太多了。他长得不帅，脑袋瓜也不聪明，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种种因素令他时常陷入深深的自卑，而安慰式的幻想又令他不由得自傲起来。

伊织没有他那么复杂的心理，所以她成长得很快，渐渐受到了大家的欢迎。二人的差距也越来越大，等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看不到女孩的背影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好，至少我还可以默默地看着她······木下如此想到。

但是就连这简单的愿望，上天也没有满足他。

······

安稳了一小段日子以后，一队自称为“蝰蛇”的暴走族驾着摩托车，飞扬跋扈地闯入了城市。他们号称是这一带新来的保护者，掌握了能杀死鬼怪的办法。要求幸存者提供物资，来换取生命的安全。

危机之下，谁还能怕得了谁啊？幸存者们本以为能靠着人多势众，将这伙恶徒打跑。却不想对方只有一人出战，仅仅这一个男人，就击溃了数十名青壮男子组成的队伍······

红色，满眼的红色。木下永远忘记不了那一天，还有那双饱含着绝望的眼睛。

那人下手歹毒异常，凡是近身的无不被他活活打死。转眼间，地上便伏满了残缺的尸体。尽管石川带头出来求饶，仍不能阻止这场杀戮的继续。就在数十名青年都要被尽数杀掉之际，伊织忽然跑了上前，想趁机偷袭杀死那人。

结果自然是毫无例外地失败了。对方轻易便制住了伊织，接着露出了一副恶心的面孔。边对伊织上下其手，边极尽侮辱着“不识大体”的幸存者们。等到他发泄完怨气后，假惺惺地对幸存者们提出了“宽恕”······只不过宽恕的代价是用伊织来作为交换，换剩下还活着的这些人。

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或者说，没有一个人敢提出异议。就连大家推举为领导的石川，也只是略作沉默了下，随即换上苦笑，答允了这一要求。

而自认为这场危机的主角——木下，则完全被吓坏了，躲在人群中瑟瑟发抖。他拼命说服了自己，伸出脑袋看去，看到的是那人****的丑陋嘴脸。还有伊织望着他、望着石川、望着所有幸存者的绝望的目光······

马达轰鸣声中，伊织被带走了。

大家不曾亲眼看见，但他们都知道那人会对伊织做出怎样的暴行。只不过除了木下以外，却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件事，更遑论去救出女孩了。好像他们忘记了伊织的存在，忘记了这个乐于助人的，对每个人都总是尊敬有加的女孩儿。

如果牺牲掉一个人，可以换取大多数人的安全，那也许并不是件坏事。石川等人接受了这一事实，选择在暴走族的欺压下继续浑浑噩噩地活着。但，木下不这么想。

那一天之后，木下变得沉默寡言，本就不太合群的他与聚落更加格格不入。他厌恶着身边的幸存者们，厌恶着这场操蛋的鬼怪危机，厌恶着没有给予他强大力量的上天。而随着厌恶感愈深，木下对伊织的憧憬和怀念也更加深重。

在他看来，伊织这样积极的、努力的女孩应该活在一个美好的世界，而不是这该死的、肮脏的末世！于是他刻苦训练，期待着有一天能将其从暴走族的魔爪中救出来。没有枪械，木下便自制弓箭来练习，练习到十根手指全都鲜血淋漓；没有营养品，他就吃所有能找到的食物，以保证自己的体力可以保持在最佳。

木下魔怔般地训练自己，却对暴走族的实力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他只记得那当日出手的男人、暴走族的首领很强，而且双手能放出奇特的黑光。随后的几次“上贡”中，他摸清了对方的来路。原来这家伙不知缘何身体产生了变异，就像木下一直梦想的那样，拥有了超脱凡俗的力量。

变异不仅让其力量倍增，甚至速度也有了超出常人的提升，不过本身似乎还是肉体凡胎，一样会受伤。

这给了他信心，木下认为自己只要不被近身，就能凭借弓箭将其远程射杀。而不久后的一次“上贡”，则彻底击溃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信心。

面对暴走族首领，木下甚至没有发出第二箭的机会，便被轻易地打翻在地。如果不是随行的伊织苦苦乞求，只怕他已经死得透了。什么刻苦训练、什么周密计划，在对方强大的变异体质前都成了笑话！

他趴在地上，像条狼狈的落水狗，看着伊织跪在一旁，听着她为自己求情。那一刻木下想到了死。

从未有一次，木下这般得怨恨：

凭什么得到力量的是这种渣滓，而我却不行？！

凭什么我这么刻苦，却怎么也比不上受到上天馈赠的人？！

我恨啊······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啊！

凭什么？！谁能告诉我凭什么！

······

和信心一起碎掉的还有他那不切实际的幻想，之后的日子里，他总是徘徊在城市的深处，寄望于鬼怪可以将他杀死。也是在寻找鬼怪的过程中，他再次遇到了已经和从前大不相同的伊织。

那时伊织竟拥有了变异的力量，正带着几张生面孔围攻一只鬼怪。女孩英姿飒爽，好似变了个人一般。木下看得痴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惊喜地跑上前去打招呼。

对于他的出现，伊织并未表现出多少情绪，只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就要抽身离去。

木下手足无措，追上前询问近况，一问才知，伊织已经成为了暴走族新的首领，原首领不知去向，多半是被她杀掉了。因为自己的无能而深感愧疚的木下，在看到伊织终于脱离苦海后，心中的喜悦难以言说，就连这半年多来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他厌极了那帮软弱的幸存者，幸好自己憧憬的女孩仍像以前那样努力地活着。就像以前一样，他又找到了让自己能够坚持下去的，憧憬的对象，所以他提出想要加入对方的队伍。

木下满怀着信心，得到的回应却是冷冰冰的拒绝：

“和我们一起很危险，你不是变异者，在城市里会更安全一些。”

被拒绝的木下愣住了，他看着伊织的眼睛，想从其中找到一些熟悉的感觉。然而对方没有给他多少时间，一行人离开后，木下花了几个小时用以回过神来，他这才意识到，伊织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女孩了——

经历过那种残酷的事情后，伊织又怎么会再信任曾经的同伴呢？包括他，当时他同样接收到了女孩绝望的目光，那是女孩最后的求助。只是当时木下正躲在人群中，被吓得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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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与鬼夜行 “好像光啊······”

木下不明白自己究竟在介怀什么。

或许是伊织的拒绝让他失去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憧憬……或许是他苦苦寻求的力量最终也不曾属于过自己……也或许他只是单纯地厌恶这场危机，才需要一个载体来发泄无止尽的怨恨。

纠缠起来的失落、渴望和怨恨像煮沸了的污泥在心里翻涌着，于是他偏执地认为是因为自己太弱小，拥有变异力量的伊织才会变得对他不屑一顾。

是的！就是这样的！

木下忽地暴睁起双目，嗓子里挤出低吼：“这原本是我的······我的力量啊！凭什么会是你得到？！”他瞪着伊织，表情无比的狰狞。

“谁都好，为什么会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就可以、我就可以······只要等到我足够强了，我就可以去救你出来，就可以继续憧憬你，喜欢你！就像以前那样，我不会不会嫌弃你的，我憧憬你，我变强，你也喜欢我，然后把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啊！”

显然他已经陷入了失控的癫狂当中，边口唾横飞地说着，边向伊织走来。伊织皱了皱眉，没有回应什么，身边的阿藤则迎上前，一把抓向了木下的脖子。

木下毕竟没有白练那么久的弓术，虽然不及对方高大力壮，反应却很迅速，伸手一挡一带，接着竟要朝伊织扑去。吃了个小亏的阿藤反应过来，直接将木下扑倒在地，压得他动弹不得。

木下昂起头看着伊织，后者再度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谁也不希望自己笑容面对的是一个病态的疯子。

她不理对方那混乱不清的呓语，皱着眉间说道：“变异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我也从来没有奢求过这种力量。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你那么恨我的话，那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回应你什么。很谢谢你能···在奶奶离开后的那段日子里陪在我身边，还有愿意站出来救我，尽管我们都知道那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但我真的对你没有别的想法，而且你知道吗？”伊织垂下眼，脑海中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呢。在这一点你和那个家伙是一样的，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个要去被···拥有的附属品。可我不想当附属品。”

木下一怔，顿时沉默了。

“还记得梨田阿姨的小孩吗？我们一起照看了他很长的时间。我跟着去寻找食物，帮江下医生照顾生病的人。我努力去做这些事情，想被大家伙需要。因为我也有我想做的、不想做的事情。而你只会对我说‘等我强大起来了，变得厉害了以后会保护你’，可我真的不需要你的保护。这些结果啊，都是我自己选择出来的。我没有怪过谁，这也是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

“······呼，说这种话还挺累人的，不管你愿不愿意听，听多少我都说完啦。阿藤，放开他吧。时间不早了，可不能继续耽误下去了。”伊织看得其实要比很多人都清楚，要说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石川等人的“不作为”是不可能的。但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资格去指责什么。

很早之前，即便是在鬼怪危机还未发生的时候，伊织就已经是一个心思透彻的女孩了。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也是她能熬过那段黑暗时期，并坚持活到了现在的“拐杖”。同时也是她接下来的决定的原因。

或许是她的话起到了作用，不过更多的可能是阿藤的擒压所致，木下的情绪总算平稳了许多。阿藤恶狠狠地瞪了他一下，咕囔了几句脏话后站起身来，作势拍打衣服，似乎一点都不愿意沾染对方那骨子里透出来的肮脏。

木下斜睨一眼，接着垂下头，闷声不吭地整理起衣衫。

另外几架直升机已先行一步，只剩最后一架在停机坪那边催促。三人不再耽搁走去了近前，阿藤正要先把伊织扶上机舱，却觉背后一股力道将他推了进去。他忙侧过身，却见伊织露出计划得逞的狡猾笑容，挥了挥手说道：

“以后可不要老想着打架咯，大姐头没法再罩着你了。”

“你、你······”阿藤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语无伦次。

但就在此时，四周建筑的阴影中暴起一阵尖利的嘶鸣。驾驶员当机立断，控制着机器离开地面，同时大声吼道：“注意！鬼怪来袭！快上机！”

伊织是变异者，能接收到鬼怪来袭的通报，似阿藤这等寻常人还未察觉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以往的她总是风风火火的，恨不得做好十全的准备。现在却表现得不急不徐，伸出手来拢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对驾驶员沉声命令道：

“快点走！”

她看了眼阿藤，后者像头激动的蛮熊想要跳下飞机，却被几个人死死地拉住。嘶鸣声压过了他叫嚣着“停机”的怒吼，直升机快速远离地面，很快便来到了危险的高度。

数十条灰布麻袍的迅影无视了重力，齐刷刷扑向了当空的直升机。只是未等挨近，炽眼的火光猛地冲天而起，将其焚烧殆尽。

伊织捏紧了手中的折扇，俏脸更显苍白，摇摇晃晃地就要仰倒在地。一只臂弯伸将过来，稳稳地托住了她。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话吗？”

“······”

“你能走的，为什么不走？”

“他没有来，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很麻烦的东西了吧。那个混蛋……我得去帮帮他才行。”

木下青着脸惨笑了起来，他看着伊织的侧脸，但后者的视线却遥遥地投向远方，流露出关切的情绪。

他知道这双关切的眼睛永远不会看向自己，心头像被撕扯一样的疼痛。明明他也在这里啊！明明他也放弃了离开，为了眼前的女孩。为什么就不能稍微看上他一眼呢？

说话间，更多的灰影从建筑群中显出身形。它们是对讲机中通报的那种“飞行类鬼怪”，凭借高机动的能力，轻易便攻破了北区的防线。这些猎食者循着活人气息一路找到了这里，在感知到伊织的存在后，立即放弃了逃走的幸存者，转而嘶鸣着朝她扑来。

比起一群“鸡肋”的普通人，一名变异者显然更具有诱惑力。

“注意！”伊织不自觉进入了指挥的状态中，忘记了在她身边的已不是自己得力的手下，而是“定时炸弹”似的木下。

木下怔了怔，只觉臂弯一轻，伊织已冲上前几步，挥出了纸折扇。他痴瞧着那条纤细的背影，纵使面对的是上百只鬼怪，仍带着一往无前的果决。

就像当时明知道不是对手，却还是冲了上去，只为阻止同伴被屠杀；就像围杀鬼怪时，一举一动都令木下心生痴迷的英姿飒爽。

伊织早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的她光是站着就已然十分吃力了。比不得任云生那误打误撞得来的“半灵异体质”，单以她体内的能量论，最多只能全力催动两到三次灵器。而刚才那一挥看似厉害，实则威力有限得很。

仅当先的几条灰影受创燃烧起来，其余不知恐惧，很快补进了位置。伊织脸色微变，挪脚向后想要拉开距离，心中则暗暗苦笑着想到：“还以为能去帮一帮那家伙，没想到连这里都冲不出去么······”

心里不免失望，眼皮更是沉重得要死。昏沉间伊织见直升机已去得远了，这些灰影就算现在追赶，也决计不能追得上。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轻松了几分。

强烈的疲惫感接连涌来，伊织的思绪开始产生混乱。她伸出左手摸索着想要坐下来，也许这能让自己好受一些。她这般想着。

但这只手没有碰到地面，就被某种强而有力的物事接住。朦胧中她感觉身子变得轻飘飘的，好似坠入云端，飘飘荡荡地快速移动起来。

她不愿睁开眼睛，就算愿意她也实在提不起力气睁眼了。如果飘荡的终点是死亡的话倒也不赖，至少这种死法还算舒服。

殊不知却是木下将她抱在了怀里，向灰影堵截的另一边发足狂奔着。木下的双脚分毫不敢停歇，嘴中碎碎念叨着想要将伊织唤醒：

“喂喂，你之前还不是很厉害的吗？现在就不行了？我说过你会是我的啊，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你说我只是把你当附属品，对！就是这样怎么了？我说你不能死，你就不能死的啊！”

“你这女人总是傻，明明他们、明明石川他们根本就没在乎过你，你还为他们消灭鬼怪，还来报信通知，你怎么就不能长长脑子呢？你做什么好人啊，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你啊！在乎你的只有我啊！只有我一个人啊！”

木下碎碎念叨着，到最后已是近乎声嘶力竭地在大喊。那些他从未跟伊织说过的话，他一直想对她说的，现在全都毫无保留地喊了出来！他承认他是个懦夫，这些话他从来不敢当着伊织清醒的时候说，无论是她被掳走之前还是之后。因为他害怕一旦说出来了，伊织会很失望。他是如此的在乎这个女孩，在乎到不愿意她受一丁点的伤害。

然而他却给了这个女孩最大的伤害。他揭开了旧伤疤，将女孩推回了那噩梦一般的记忆里。即便这样，女孩也从未指责过他一句。

直到此刻木下才真正明白，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不是力量，也不是收妹子作后宫，更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狗屁空想。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可以守护好眼前的这名女孩啊！

鬼怪入侵，秩序由此崩塌，他像个受惊的兔子一般惶惶不可终日。而那一天早上，阳光洒在了女孩的侧脸，看到这样的景象，他的心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也许从那一天起，他就决定为这名女孩而活了。可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太晚了。

木下将嘴唇都咬出了鲜血，脚下蹒跚，却不曾减慢过一分的速度。高度剧烈的奔跑飞速攫取走他的体力，他感觉心脏仿佛要从腔子里跳出似的，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视线愈发得模糊，只有脚下的街道仍保持着基本的清晰。他努力去看清地面，以防止不慎绊倒延缓奔跑的速度。随着精神高度的集中，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咔嚓”响，似乎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像是锁，又像是某种束缚······

木下的双眼一瞬间变得茫然起来，与此同时，一条灰影从斜里冲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脚下不停，下意识地发力跳起。这一跳竟跳起了四五米之高，直接从灰影的头顶飞跃而过！

落地未等站稳，紧接着继续狂奔起来。一段需要跑数分钟之久的路程，被他强行压缩到了一分钟之内。而代价是他的身体各处崩裂开伤口，鲜血如箭激喷而出。

有光！微弱的光亮映入了木下眼中，他心中大喜，憋着一口气再次加速迎了上去。不知不觉中他跑到了南区，也就是灵子聚合仪所在的地方。另一边，高仓带领的队伍也赶来了这里，前者听到声音，警惕地转头瞧去，却见一个满身鲜血的人形生物奔来，不禁吓了一惊。

“救救她！”

木下拼尽余力喊出这句话，迎接他的却是士兵们惊骇之下误发的子弹。他护住伊织，踉踉跄跄地朝高仓跑来。

高仓才察觉出这是一个活人，忙命令士兵阻截尾随而来的灰影，同时上前接住了伊织。“怎么样？这女孩······你是幸存者！你们怎么还没走？！”

木下没有回答对方的话，耗尽余力的他仰天摔倒。他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终于得到了他渴求的力量，而代价却是他本身。

……落下好像没有止尽似的，而五感都在朝反方向飞快离他而去。他伸出手，努力地伸得更远，想在视野完全变黑之前，去抓一下那仅存的光芒。

“好像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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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与鬼夜行 人造主神

“乒···乓·····”金属交击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次相撞，都伴随有刺眼的火花四散飞溅。

若有有心人计数，便知道这已经是第一百二十七次了。刀与剑再次分离，操持它们的武者各自退开，双方不相上下，谁也没在其中讨到便宜。

任云生呼呼大喘着，握剑的手臂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同样的进攻他已经发起了一百二十七次了，可无论如何都奈何不得对面的这只鬼武士。虽然双方看起来斗得难分难解，但实际上任云生在这场拉锯中逐渐落了下风。

毕竟鬼武士不会感到疲惫，只要灵力充足，就能持续不断地战斗下去。而他终究不是完整的灵异体质，受肉身凡胎所限，难以避免长时间消耗带来的疲惫。

最初任云生还有机会先手抢攻，凭借一手搏命的打法压得鬼武士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他担心久拖下去对自己不利，是以分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但鬼武士虽然是死灵，却保留了生前的战斗技巧，又因为任云生只剩下了一条手臂，运转起大剑来颇为不灵便，纵然有十分的实力最多也就只能发挥出五六分来。

一番僵持之后，任云生渐渐失去了最初的锐气，双方调转过立场，反而变成了鬼武士大开大合地进攻，他却靠着技巧陷入了被动的防御。

换句话说，从进入防守的那一刻开始，任云生就被带入了对方的战斗节奏之中。防守有余，再想进攻却变得有些困难。

听到隔离网内传来嘈杂的声响，任云生下意识用余光瞄去。他不止一次意识到“战场上走神”是大忌，却也不止一次犯了这个错误。

虽然只有仅仅一瞬，但鬼武士还是捕捉到了这个机会。厚重的盔甲“哗啦”作响，鬼武士大踏一步，如同扑食的猛虎般欺上前来。

周身的汗毛被惊得根根立起，等任云生的视线重新锁定了鬼武士时，后者已经离自己不足半米的距离！腐朽的喉咙中迸发出一声炸雷，太刀从肋下并时抽出，划起银弧朝着任云生的脑袋倒劈而来！

鬼武士生前是卓越的武者，一生戎马倥偬，它渴望着战斗，享受着将爱刀砍入敌人身体的快感，这种强烈的执念即便在死后也不曾消散。抱着这样的执念，它成为了只知战斗的怪物——

正因为它只知道战斗，所以它的刀绝不会出现迟疑。

刀势来得太快，快到任云生根本无法思考，本能地架起大剑，试图挡下这悍然的一击。

“铛！”

金属发出咆吼，震耳的爆鸣响彻四野，折磨着任云胜的耳膜。刀剑蕴含的劲力碰撞，激起道道风旋乱斥横生。他终究是匆忙应对，不及鬼武士全心全意发出的力道，下一秒整个人直接被顶飞了出去。

在空中连打了几个转儿后，任云生勉强稳住重心。另一边鬼武士冲上前来，趁着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一连劈砍出三刀。凌冽的刀气从左、右、下三个方向先后逼来，织成密不透风的刀网，誓要将任云生绞杀在其中！

在任云生眼中，仿佛有三把刀同时朝他逼近。无论他选择去躲避哪一个，都免不了受到另外两刀的攻击。躲不掉······根本躲不掉，就算是全心戒备的前提下也没可能躲掉。任云生大睁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刀锋，突然把心一横，反手挥剑砍向了鬼武士那狰狞的面目。

既然躲不了，索性老子和你换！

抱着这样的心态，任云生将能调动起来的力量全部灌入了这一剑之中。任凭之后是如何情况，他都不再去考虑了。鬼武士既是死灵，本身早就抛弃了“恐惧”一类的情绪，眼见任云生打算以命换命，却也不曾有丁点的犹豫。

就在刀剑加身，即将砍入对方的身躯之时，远处楼顶蓦地响起一道洪亮的枪声。那是狙击枪特有的声音，发枪者正是先前帮助任云生对付面条人的狙击手。

狙击手在鬼武士出现之后，一直在寻找机会开枪。只是后者与任云生缠斗正酣，为防误伤他也就没有贸贸然出手。现在看到任云生显然无计可施，注定要死时，他也便不再犹豫，将子弹射向了鬼武士的头颅。

子弹划破空气激射而来，而任云生全神贯注在那一剑之上，即便听见了也无暇理会。强烈的危险感涌上心头，不知是因为眼前的三刀，还是这颗即将射穿鬼武士和他的狙击子弹。等到手上传来切实的打击感后，剧痛随即淹没了他的意识，任云生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当中。

将他拉回清醒的是周身莫可言名的剧痛，仿佛全身上下的骨头、皮肉都被粉碎了一般，任云生疼得连呼吸都成了一件奢侈的行为。他呆望着逐渐清晰的环境，确认了这不是幻象后才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体。

衣服被变得破破烂烂的，像被锐器切割过，同样还有他暴露在外的皮肤。诡异的是，身体并没有流出鲜血，而是如同瓷器碰击后，纹裂开蛛网似的裂痕。

那三刀虽然只有三刀，实际上施展开来却是一个没有死角的刀网。受刀网加身，呈现出这种伤势也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自己居然没有流血，不对，应该说自己居然活了下来。

鬼武士的尸体挺立在不远处，头颅不知所踪。这个卓越的武者虽死，却仍保持着不屈于敌的尊严。任云生看向它时，无头的尸体颤抖着逼近了一步。只有一步，毕竟伤及要害的它没有能力再战斗下去了。

任云生见尸体彻底不动后，才敢上前取下了对方手中的太刀。能被这武士持有，想必也是件优秀的灵器。太刀一经离手，尸体没了凭依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粒，在空中飘荡片刻尽数涌入了他的体内。

除去太弱小的不提，当鬼怪具备了一定的实力，本身就是一个移动的高能量体。而变异者将其击杀后，会获得部分散出的灵力，以此来变强。这点任云生通过伊织早就知晓，因此也不觉得惊奇。

他惊奇的是自己究竟怎么活下来的。

依着他的身体强度，受了那刀网全覆盖式的攻击，纵使不死也得重伤濒死。老实说任云生当时没考虑过这一点，现在想来才觉得阵阵后怕。尤其是在亲眼目睹过那招全盛的威力后，这种恐惧的感觉更为明显。

“燕返啊······”

那刀网不是其他，正是佐佐木小次郎的成名绝技——燕返。虽然任云生不清楚这鬼武士是怎么习得此招的，但并不影响其所发挥出的威力。尽管威力已是减小了无数倍，对于任云生来说，仍是足以致命的杀招。

能在这致命的杀招中活下来，任云生万幸之余，不禁感到些许疑惑。

他四下看去，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踪迹。除了人比刚才多了一些之外，就是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个浅浅的陷坑。

······等等？

人比刚才多了？！

任云生站起身来，视野里士兵的数量的确比先前多出了一些，但都神情疲惫，显然是刚经历过一场高强度的作战。因为新士兵的加入，鬼潮的面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减，再有片刻功夫，这片令人头疼的鬼怪大潮就会被抹净。

而带来这转机的人，正缓缓地向灵子聚合仪走去。

他回头顾去，遥遥地望见高仓走向了灵子聚合仪。不知何时，隔离区内已经被鬼怪入侵，但大多数的鬼怪注意力都放在了高仓身上，似乎是要阻止他一般，或尖啸或嘶吼着朝他扑去。

高仓的步伐不急不徐，凡是拦路的鬼怪都被他手中的蓝色光芒溶解。看起来他对于灵能力的运用比伊织还要娴熟许多，任云生安下心来，旋即想到：

“不对吧，高仓既然说冈田武是爆破通道的关键，那他人呢？”

念头才一生出，还来不及去思索，视野里忽然金光大作，照得任云生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双眼临闭之前，他依稀看到一条锐利的金光箭矢闪过，直直射向了正在专心对付鬼怪的高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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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与鬼夜行 人造主神（中）

“走吧，轮到我们出场了。”

说话的人瞥了眼身后的同伴，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不满。但任务在身，他也没过多地指责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意在提醒对方。

同伴无声地笑了笑，收起了手中的科技造物。他们二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任云生的战斗，自然也察觉到了那颗射向对方的狙击子弹。适才便是这件造物扰乱了子弹的运行轨迹，不然即便任云生挨下【燕返】，也免不了被打得脑袋开花。

不过他们也只做了这一件事情。在刀气即将要粉碎任云生的身体时，后者本能地进入了灵体化的状态。其实就连任云生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短暂的一瞬救得了他的性命。

心里如此想到，二人脚踏虚空，向着广场缓缓落去。

······

金光箭矢的出现，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高仓本人也不会想到，在马上就要接近灵子聚合仪的时候，会有其他的不速之客来打搅他。

感受着胸口钻心的痛意，他低下头，大张欲裂的双眼惊愕地看着光箭暗淡下去。

这是，这是······

剧痛混乱了他的大脑，高仓无法去思考怎么回事。守卫的士兵回过神来，扫射鬼怪的同时四下寻觅着可疑的踪迹。

隔离网外，任云生看着这一幕，只觉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了头顶。当然他不知道来者何人，但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前来打扰，怎么也不会是能和平交流的对象。

任云生心头一动，望向来箭的方位，随即被惊得汗流浃背。凭着那半吊子的危险感知能力，他也能察觉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正自涌动不息。等到看见两道人影从空中落去广场时，他才明白了缘由——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两人的气息相加，危险程度几可媲美于全盛时期的佐佐木小次郎。因此即便分作了两人，他们也都不会是简单的小角色。

其中一人挥了挥手，也不见有什么奇光异彩，那些聚集在高仓身边的鬼怪尽都化作了黑烟散去。两人稳稳落在地上，面对着数十把枪和它们主人警惕的目光，仍显得神态自若，气度悠然。

与之相对的，是任云生惊讶至极的表情。

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者竟然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人生得一副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在这之前，任云生绝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不过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性命都是另一个自己重新给予的之后，他不得不慢慢接受了这些事实。

第二个自己，第二个任云生，那是······之前救了他的第二任！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任云生心下不安，第二任的阵营他是知道的。对方隶属于一个由众多楚轩组成的联盟，别的不说，光是“众多楚轩”这一点就令任云生足够头疼的了。更何况楚轩行事一向利益为先，既然派两人来此，想必是有着某种目的——

难道说《如月车站》这部恐怖片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些鬼怪该不会是楚轩联盟弄出来的吧？或者说他们其实是来这里消灭鬼怪的？可又为什么会对高仓出手······念及此，他的双脚不自觉迈开步子，向着广场上的两人走去。

第二任曾与他有过短暂的交流，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很难接触的人。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任云生越过人群，来到了广场的边缘。灵子聚合仪触手可及，因为能量的盈满，金属体表萦绕着青金色的光芒，呈现气态，若即若离。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随即而来的是一道厉声的呵斥：

“停下！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第二任吼来一句，神态略有复杂。他并不希望任云生参与到这次的事情里，毕竟自己才救活了他，纠缠在其中多半会小命难保。身旁的同伴、楚轩最得力的助手——萧宏律如果认定任云生有害，势必会毫不留情面地将其抹杀。

这少年早已不是小说中的那个有些傲娇和孩子气的人了，其在联盟中，又被称之为“铁面的裁决人”。虽然萧宏律有好几个，但得到这个称呼的却只有身旁的这一位。

很烦啊······萧宏律皱了皱眉。第二任表面上听起来像在呵斥，实际却是在保护对方。同样这也是一个信号，告诉他对方和自己有瓜葛，让他给自己一个面子。这样一来，他便不能直接抹杀了虫子样的任云生。

谁知道会因为这虫子产生什么样的变数呢？萧宏律不喜欢任何的变数。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介意多动动手指。

心里的烦躁令萧宏律有些气闷，他信手一挥，无形的力道将跪坐在面前的高仓扇飞了出去。可怜这男人还未理清过头绪来，就连连遭受重击，摔落在一处生死不知。

“我来清场，这个机器就由你去破坏吧。希望你能完成的漂亮点儿，不然咱俩就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着，萧宏律凭空悬浮而起，双手展开，无数道细短的光矢在他周身瞬间成形。他有意活动活动筋骨，施展一下超脱凡人的本领，因此并没有着急动手。

第二任看了任云生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再明了不过。示意他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他能掺和进来的。只见他右手并掌如刀，转身向灵子聚合仪走去。黑色的粘液从袖中渗出裹住了右手，变化成一支半米长度的尖刃。

这一刀的威力丝毫不用质疑，任云生认得那粘液，正是《蜘蛛侠》世界中的毒液。毒液会极大的强化宿主的体质，并且可以变化成各种利器。若是这一刀斩得实了，以第二任的力量，灵子聚合仪怕是会直接报废。

高仓和他们迄今为止的努力，绝对会功亏一篑！

“不要！”

任云生眼眦欲裂，正要阻止，但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接近嘶吼般，这声呼喊音量高昂，却掩不住发声者此时状态的虚弱。刃锋在即将触碰到金属表面时收力，第二任停下了动作，兴味盎然地打量过一会儿，然后转头瞧向了声源的位置。

“不要、不要······你不能这样做······”高仓撑起身子，胸口的重伤使得他这个动作做得困难无比。他口中念叨着，伴有粗重的喘息声，试图劝阻第二任破坏仪器。

“不能，不能做这个······你们是在做什么啊！你们，你们想害死所有人吗？！”

害死所有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十足沉重的罪行。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也绝没资格承受这等罪名。但第二任与萧宏律两人却显得无比的平静，似乎在他们眼中，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去介意的事情。

是的，并非因为“诬陷”而平静，而是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去介意的事情。

任云生开始觉得窒息，像被隐形的手扼住喉咙。他有些明白了二人的目的，比起一无所知的高仓，他稍微清楚一点楚轩联盟的事情。

那是蜘蛛侠世界里，老程啸转告给他的话：楚轩联盟是由各个位面中，最顶尖的智者建立的组织。这些远超出凡人的智慧者，思考方式更接近于无情的神祗。他们不会在意普通生物、包括人类的死活，其唯一的目的就是探索多元宇宙的真谛。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仍抱有一丝侥幸的他，不禁张口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你们是要把鬼怪都放出来吗？哪怕这个世界的人都死光？”

但他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一声嗤笑，悬在空中的萧宏律冷冷地笑了。他瞧了眼第二任，再低下头来看着绷紧全身的任云生。第二任明白他的意思，正如萧宏律明白他的意思一样。因为第二任自己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所以在萧看来，拥有一张面孔的二人同时在场，有种性格割裂的感觉。

“喂，我给他个面子，你可以离开了。不然一会儿我可没法保证，自己不会误伤哦。”

与话语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仿若实质的压迫感。任云生脸色顿时转作苍白，似乎有千钧的巨力从头顶贯下，叫他岔了气息。

有句话叫“实力差了一分，便是差到没边了”。而任云生与萧宏律的实力又何止差了一分！他几乎无法抬起自己的头来，额上冷汗涔涔，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几乎立刻就想转身逃跑。

可他还是抬起了自己的头，尽管这很勉强。任云生挣扎着抬起头来，与对方的视线相交。一旁看着的第二任心叫不好，跟着展开了自己的气势。

气势是种很玄妙的东西，飘渺无形，不能以“技能”定义。不过第二任一经展开，还是大大缓解了任云生的压力。他手上的黑色粘液蠢蠢欲动，声音也变得冷酷：

“我们的任务和他无关，收起你那点骄傲来！”

“无趣。”萧宏律淡淡地说道，随即右手一招，无数的光矢向士兵激射而去。士兵们连哼也没哼一声，或仰或扑倒在了地上，已然死得透了。

面对这须臾间的致命，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瞬间的屠杀，惊住了刚刚有所缓解的任云生。他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但不代表他就完全不会被触动。举手投足就杀了这么多同类，这还是人吗？！

死的不是猪狗，也不是牛羊，而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最后的那点侥幸也在士兵们的倒地中消散殆尽，任云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想离开这里，但只要离开，就意味着自己的任务宣告失败。二人破坏仪器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而他也不能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二人的大发慈悲上。

萧宏律深感无趣，便不再理会他，转过身飘向了灵子聚合仪。他二人似乎对接下来的打算产生了分歧，低声交流着什么。

趁此机会，任云生连忙跑到高仓近旁扶起他来。大量失血流走了他太多的体力，后者附在任云生耳边，有气无力地低声道：

“不能，不能让他直接破坏仪器······冈田武他，他······”

“他不在这里？”

“不、不，他已经在仪器里面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能量态······咳咳，我们必须用自己去引爆仪器，必须是我们变异了的人才行。这本该是我的任务，最后的任务，我得完成它······咳咳，拜托你，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我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拜托你了……请帮我拖住他们，拜托了！”

鲜血大捧大捧地从口鼻涌出，高仓紧紧地抓着任云生的前襟，很难想象重伤至此的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走吗？走的话就能活下来了吗？

如今走也是死，不走可能也是死，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是啊，我还在犹豫什么啊……不管是我自己还是楚轩他们，不管敌人是谁。我还有什么好期盼和犹豫的啊……任云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只要拖住他们就好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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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与鬼夜行 人造主神（下） 新

“走吧，轮到我们出场了。”

说话的人瞥了眼身后的同伴，目光中流露出些许不满。但任务在身，他也没过多地指责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意在提醒对方。

同伴无声地笑了笑，收起了手中的科技造物。他们二人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任云生的战斗，自然也察觉到了那颗射向对方的狙击子弹。适才便是这件造物扰乱了子弹的运行轨迹，不然即便任云生挨下燕返，也免不了被打得脑袋开花。

不过他们也只做了这一件事情。在刀气即将要粉碎任云生的身体时，后者本能地进入了灵体化的状态。其实就连任云生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短暂的一瞬救得了他的性命。

心里如此想到，二人脚踏虚空，向着广场缓缓落去。

······

金光箭矢的出现，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高仓本人也不会想到，在马上就要接近灵子聚合仪的时候，会有其他的不速之客来打搅他。

感受着胸口钻心的痛意，他低下头，大张欲裂的双眼惊愕地看着光箭暗淡下去。

这是，这是······

剧痛混乱了他的大脑，高仓无法去思考怎么回事。守卫的士兵回过神来，扫射鬼怪的同时四下寻觅着可疑的踪迹。

隔离网外，任云生看着这一幕，只觉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窜上了头顶。当然他不知道来者何人，但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前来打扰，怎么也不会是能和平交流的对象。

任云生心头一动，望向来箭的方位，随即被惊得汗流浃背。凭着那半吊子的危险感知能力，他也能察觉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正自涌动不息。等到看见两道人影从空中落去广场时，他才明白了缘由——不是一人，而是两人。

两人的气息相加，危险程度几可媲美于全盛时期的佐佐木小次郎。因此即便分作了两人，他们也都不会是简单的小角色。

其中一人挥了挥手，也不见有什么奇光异彩，那些聚集在高仓身边的鬼怪尽都化作了黑烟散去。两人稳稳落在地上，面对着数十把枪和它们主人警惕的目光，仍显得神态自若，气度悠然。

与之相对的，是任云生惊讶至极的表情。

他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来者竟然会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人生得一副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在这之前，任云生绝不会相信世界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不过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尤其是性命都是另一个自己重新给予的之后，他不得不慢慢接受了这些事实。

第二个自己，第二个任云生，那是······之前救了他的第二任！

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任云生心下不安，第二任的阵营他是知道的。对方隶属于一个由众多楚轩组成的联盟，别的不说，光是“众多楚轩”这一点就令任云生足够头疼的了。更何况楚轩行事一向利益为先，既然派两人来此，想必是有着某种目的——

难道说《如月车站》这部恐怖片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些鬼怪该不会是楚轩联盟弄出来的吧？或者说他们其实是来这里消灭鬼怪的？可又为什么会对高仓出手······念及此，他的双脚不自觉迈开步子，向着广场上的两人走去。

第二任曾与他有过短暂的交流，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很难接触的人。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任云生越过人群，来到了广场的边缘。灵子聚合仪触手可及，因为能量的盈满，金属体表萦绕着青金色的光芒，呈现气态，若即若离。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随即而来的是一道厉声的呵斥

“停下！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第二任吼来一句，神态略有复杂。他并不希望任云生参与到这次的事情里，毕竟自己才救活了他，纠缠在其中多半会小命难保。身旁的同伴、楚轩最得力的助手——萧宏律如果认定任云生有害，势必会毫不留情面地将其抹杀。

这少年早已不是小说中的那个有些傲娇和孩子气的人了，其在联盟中，又被称之为“铁面的裁决人”。虽然萧宏律有好几个，但得到这个称呼的却只有身旁的这一位。

很烦啊······萧宏律皱了皱眉。第二任表面上听起来像在呵斥，实际却是在保护对方。同样这也是一个信号，告诉他对方和自己有瓜葛，让他给自己一个面子。这样一来，他便不能直接抹杀了虫子样的任云生。

谁知道会因为这虫子产生什么样的变数呢？萧宏律不喜欢任何的变数。如果可以的话，他不介意多动动手指。

心里的烦躁令萧宏律有些气闷，他信手一挥，无形的力道将跪坐在面前的高仓扇飞了出去。可怜这男人还未理清过头绪来，就连连遭受重击，摔落在一处生死不知。

“我来清场，这个机器就由你去破坏吧。希望你能完成的漂亮点儿，不然咱俩就都没有好果子吃。”

说着，萧宏律凭空悬浮而起，双手展开，无数道细短的光矢在他周身瞬间成形。他有意活动活动筋骨，施展一下超脱凡人的本领，因此并没有着急动手。

第二任看了任云生一眼，那眼神的意思再明了不过。示意他赶紧离开，这里不是他能掺和进来的。只见他右手并掌如刀，转身向灵子聚合仪走去。黑色的粘液从袖中渗出裹住了右手，变化成一支半米长度的尖刃。

这一刀的威力丝毫不用质疑，任云生认得那粘液，正是《蜘蛛侠》世界中的毒液。毒液会极大的强化宿主的体质，并且可以变化成各种利器。若是这一刀斩得实了，以第二任的力量，灵子聚合仪怕是会直接报废。

高仓和他们迄今为止的努力，绝对会功亏一篑！

“不要！”

任云生眼眦欲裂，正要阻止，但有人比他更快了一步。接近嘶吼般，这声呼喊音量高昂，却掩不住发声者此时状态的虚弱。刃锋在即将触碰到金属表面时收力，第二任停下了动作，兴味盎然地打量过一会儿，然后转头瞧向了声源的位置。

“不要、不要······你不能这样做······”高仓撑起身子，胸口的重伤使得他这个动作做得困难无比。他口中念叨着，伴有粗重的喘息声，试图劝阻第二任破坏仪器。

“不能，不能做这个······你们是在做什么啊！你们，你们想害死所有人吗？！”

害死所有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十足沉重的罪行。就算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也绝没资格承受这等罪名。但第二任与萧宏律两人却显得无比的平静，似乎在他们眼中，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去介意的事情。

是的，并非因为“诬陷”而平静，而是这真的不是一件值得去介意的事情。

任云生开始觉得窒息，像被隐形的手扼住喉咙。他有些明白了二人的目的，比起一无所知的高仓，他稍微清楚一点楚轩联盟的事情。

那是蜘蛛侠世界里，老程啸转告给他的话楚轩联盟是由各个位面中，最顶尖的智者建立的组织。这些远超出凡人的智慧者，思考方式更接近于无情的神祗。他们不会在意普通生物、包括人类的死活，其唯一的目的就是探索多元宇宙的真谛。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仍抱有一丝侥幸的他，不禁张口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你们是要把鬼怪都放出来吗？哪怕这个世界的人都死光？”

但他随即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

一声嗤笑，悬在空中的萧宏律冷冷地笑了。他瞧了眼第二任，再低下头来看着绷紧全身的任云生。第二任明白他的意思，正如萧宏律明白他的意思一样。因为第二任自己就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所以在萧看来，拥有一张面孔的二人同时在场，有种性格割裂的感觉。

“喂，我给他个面子，你可以离开了。不然一会儿我可没法保证，自己不会误伤哦。”

与话语一起出现的，还有那仿若实质的压迫感。任云生脸色顿时转作苍白，似乎有千钧的巨力从头顶贯下，叫他岔了气息。

有句话叫“实力差了一分，便是差到没边了”。而任云生与萧宏律的实力又何止差了一分！他几乎无法抬起自己的头来，额上冷汗涔涔，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几乎立刻就想转身逃跑。

可他还是抬起了自己的头，尽管这很勉强。任云生挣扎着抬起头来，与对方的视线相交。一旁看着的第二任心叫不好，跟着展开了自己的气势。

气势是种很玄妙的东西，飘渺无形，不能以“技能”定义。不过第二任一经展开，还是大大缓解了任云生的压力。他手上的黑色粘液蠢蠢欲动，声音也变得冷酷

“我们的任务和他无关，收起你那点骄傲来！”

“无趣。”萧宏律淡淡地说道，随即右手一招，无数的光矢向士兵激射而去。士兵们连哼也没哼一声，或仰或扑倒在了地上，已然死得透了。

面对这须臾间的致命，他们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瞬间的屠杀，惊住了刚刚有所缓解的任云生。他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但不代表他就完全不会被触动。举手投足就杀了这么多同类，这还是人吗？！

死的不是猪狗，也不是牛羊，而是活生生的人类啊！

最后的那点侥幸也在士兵们的倒地中消散殆尽，任云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想离开这里，但只要离开，就意味着自己的任务宣告失败。二人破坏仪器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而他也不能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二人的大发慈悲上。

萧宏律深感无趣，便不再理会他，转过身飘向了灵子聚合仪。他二人似乎对接下来的打算产生了分歧，低声交流着什么。

趁此机会，任云生连忙跑到高仓近旁扶起他来。大量失血流走了他太多的体力，后者附在任云生耳边，有气无力地低声道

“不能，不能让他直接破坏仪器······冈田武他，他······”

“他不在这里？”

“不、不，他已经在仪器里面了，他现在已经变成了能量态······咳咳，我们必须用自己去引爆仪器，必须是我们变异了的人才行。这本该是我的任务，最后的任务，我得完成它······咳咳，拜托你，我知道这很过分，可我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拜托你了……请帮我拖住他们，拜托了！”

鲜血大捧大捧地从口鼻涌出，高仓紧紧地抓着任云生的前襟，很难想象重伤至此的他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走吗？走的话就能活下来了吗？

如今走也是死，不走可能也是死，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是啊，我还在犹豫什么啊……不管是我自己还是楚轩他们，不管敌人是谁。我还有什么好期盼和犹豫的啊……任云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只要拖住他们就好了是吧？”

第五十九章 与鬼夜行 人造主神 下

伊织苏醒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心悸，强烈的心悸，还有被狠狠揪起来似的痛楚。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热风送进气道，稍稍缓解了一下那莫名的痛感。

记忆停留在昏过去的前一刻，伊织只记得大量的灰影朝自己扑来。当时她还暗怪自己无用，想要帮那笨蛋的忙，却连一步都突围不得。好在总算送走了阿藤他们，她也便了却了一大牵挂，心想着死就死了，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火场之间。

而手脚都还完好，很显然有人救了她一命。

伊织想到了那名少年，脸上略有怔色，旋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她隐匿下气息，悄悄观望起来。场间多出了两个她不认识的男子，身着休闲服装，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唯一认识的高仓，正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朝其中一名男子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情······”

鲜血从指缝间流走，正一步一步夺走他的生机，高仓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想就这样放弃，可面对如此强大的萧宏律，对比得自己好像一只蚍蜉虫般，他没有撼树的能耐，只能试图用言语交涉，这是他最后的努力。

“······你们是人类吧，为什么要帮鬼怪？机器被破坏的话，很多人都会因此而死的啊！”

萧宏律抬起右手，待要挥下高仓却忽然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七尺的汉子跪得如此干脆，两手交叠，行了一个最谦卑的大礼。

他皱了皱眉，淡淡道“怪只怪你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有些事，不是你们土着人类所能干涉的。”

“我不懂。”

高仓直起上身，看着萧宏律的眼睛道“你也有家人吧，你知道失去家人的痛苦吗？我知道，我的妻子、女儿都死在了鬼怪的手里，我答应过为她们报仇。明明在此之前，我答应的是带她们去游乐园里玩的······”

说着说着他咧开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为此我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尽管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实如此。我有罪，我不会否认这一点。如果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来阻止的话，我绝对不会反抗。但请求你们放我过去，不要因为我一个人的罪，害得更多人死掉了。”

“请求你们，真的请求你们了······”

萧宏律不为所动，事实的确如此，他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又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男人的三言两语就有所动容。“所以说你们啊，不应该干涉你们不懂的事情······”

说罢，他挥下了手，在掀起的狂风中，高仓化作粒粒飞灰飘散而去。

看到这一切的伊织忍不住失声惊呼，尽管她及时意识到了这点，连忙捂住嘴巴，但还是被萧宏律有所察觉。后者喝问的同时单手一招，她立刻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

身在空中，伊织才看到趴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尸体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但勉强能从衣着上辨认出身份来。

没等她再多思量，随即纤颈一紧，被对方扼住了喉咙。

“女人？”萧宏律略显惊讶，说话间松开了手指。“我不杀女人，离开这里。”

伊织迷迷糊糊地醒来，又被毫无防备的被锁喉，整个人尚处于“不明不白”的状态中。剧烈咳嗽罢，她立刻扑到了尸体旁。确定这真的是任云生后，仿佛一大盆冷水从头顶灌下，激得她彻底清醒过来，惊怒地瞪向了萧宏律

“你杀了他！？”

眼前的大火，遍地的狼藉，还有手边尚有余温的尸体。事实再明显不过，断没有询问的必要。伊织并不疑惑，她只是不敢相信任云生真的死了。

萧宏律不愿理会，转身走向了灵子聚合仪。

“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他？！”

大声质询着，伊织踉跄地跑上前去。可没有走出几步，就被古藤缠住了双脚。试图挣脱无果，她便想调动起体内的能量。只是灵力早已枯竭，念头一经生出，紧接着颅内剧痛袭来，疼得她不禁低声惨呼。

“女人，不要像这两个白痴一样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的承诺仍然有效，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有多远就跑多远吧。”萧宏律背着身说道，相比之前他的语气却是温和了许多。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伊织鬓发散乱，冷汗浸湿了衣衫，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可见刚才的痛楚之强烈。听到对方的话后，她勉强提起余力，反而冷冷地一笑，道

“唔······虽然是很好的建议，但是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呢。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爱说这种话？”

随着她的挣扎，古藤攀上缠住了她的双臂。

“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总是希望别人可以唯命是从。谢谢啦，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和可怜。还请你收起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伊织扬起下巴看着萧宏律，目若含霜。

“······真的叫人蛮不爽的。”

在阿藤等人眼里，伊织或许是一个樱花模样的女孩儿，但他们很少有人去深思，女孩的心从来都很高傲。

她不愿意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徒留任云生、这个救过自己一命的男生横尸此地。尽管她很清楚面前的萧宏律有多可怕，那种动一动手指就让自己束手无策的强大。

——也许她一瞬间就会被杀掉。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真是冤家······”伊织轻轻念叨了一声，用力咬破舌尖，竭尽全力“搜刮”起体内残存的灵力。

一点、两点、三点······接着将它们慢慢汇聚向双手，紫色的光芒忽闪忽灭，这是她成为变异者后最初得到，也是唯一得到的力量。

作为介乎人类与灵魂体之间的产物，变异者能像灵魂体一样外放灵力，各色的光芒便是其体现。这种“灵光”可以破坏鬼怪的执念构成，从而消灭鬼怪。往大里说，它破坏的是用来承载能量的“电路网”。

万般巧技，殊途而同归，魔法的组成也遵循着这一道理。

“嗤嗤······”古藤经紫光接触，发出轻微的烧灼声响。作为施法者萧宏律自然能感受得到，心中不由喟叹。

这女人性子执拗，让他想起了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姐姐”。老实说他也并不想杀一个女人，这会显得他十分掉价。不过他更不允许再出现哪怕丁点的变数了。

心随意动，萧宏律身侧出现了一道狭长的金光箭矢。箭矢悬而不发，意在威慑。只等伊织提出服软，他也好顺坡下驴放她离开。

而伊织看到后略一动容，接着笑道“被发现了吗？也好，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被你害死的这个家伙救过我一命，我不能看着他白白死掉。他是个很好的人呢，除了有点呆，所以算是报答他的恩情吧。

你杀了他，我就要杀了你。”

古藤“啪”得一声被挣断，伊织脚下踏开，单手成掌向着萧宏律当头斩去。箭矢错身而过，随即迎上来的是一道透明的屏障。触及到的实感迫使她倒退两步，紧接着再次上前，摸出折扇来猛地挥去。

“圣盾······”萧宏律默念道，同一时间右手手指连连跳动，虚空勾勒出几道符痕，无形的屏障爆发开耀眼的金光，化作四张坚实的菱形盾牌护住了他的周身。

火焰喷发，落在正前的金盾被分流开来。这足以将鬼怪焚至灰烬的大火却无法对盾牌造成丁点的损害，伊织不由吃了一惊，她随即调整过心态，咬紧牙关，再次挥出了手中的白纸折扇。

这一次身边的几丛火焰跟着一同卷去，汇成翻腾的焰幕，要将对方完全覆盖在其中。原来纸折扇不仅能凭空制造，更能催动现有之火化为自己的武器。伊织无暇思索，死死地盯着大火中的萧宏律，催动如此威能，她那一头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眼角也平添了几道细小的皱纹。

灵力枯竭，再之后消耗的便是持有者本身的生命力。

终于，承受不住火焰持续的燃烧，盾牌开始寸寸崩裂。伊织见状大喜，正要加力眼前却猛地一黑，脚下一个蹒跚，身子摇摇欲倒。

看到她的变化，萧宏律垂下了眼睛，喃喃道“何必呢？”

伊织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这种连一成几率都没有的事情，就是尝试一百次又有什么意义？”萧宏律右手轻握，盾牌竟再次变得凝实。得益于某种实验，他体内有着近乎用之不竭的能量。就是站在这里任由来烧，也足够烧到下一个文明纪元了。

“······啊啊，这种说话方式，我真是越来越像楚轩了。看来从加入以后，这种不断重复的生活，也慢慢磨掉了我的感情了吧？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凡人啊，明明那么的卑微，像虫子一样，却妄称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情。真是······愚蠢至极！”

他抬起手，大火顷刻间消弭。四道金光盾牌疾冲入夜空，组成一把丈许长的无锋巨剑。剑身轻振，发出沉闷的金属嗡鸣。

“既然这样，我也给你们一点回馈吧。我们的目的是保证人造主神z03的顺利完成，所有影响到实验进行的变数都要无条件抹除。那么——”

风嘶急厉，巨剑猛然落下！

“我以联盟之名裁决！清除阻碍者，势在必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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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与鬼夜行 裁决之名

伊织苏醒过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心悸，强烈的心悸，还有被狠狠揪起来似的痛楚。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热风送进气道，稍稍缓解了一下那莫名的痛感。

（这是······怎么回事？）

记忆停留在昏过去的前一刻，伊织只记得大量的灰影朝自己扑来。当时她还暗怪自己无用，想要帮那笨蛋的忙，却连一步都突围不得。好在总算送走了阿藤他们，她也便了却了一大牵挂，心想着死就死了，等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在火场之间。

而手脚都还完好，很显然有人救了她一命。

伊织想到了那名少年，脸上略有怔色，旋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她隐匿下气息，悄悄观望起来。场间多出了两个她不认识的男子，身着休闲服装，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而唯一认识的高仓，正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朝其中一名男子走去。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事情······”

鲜血从指缝间流走，正一步一步夺走他的生机，高仓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想就这样放弃，可面对如此强大的萧宏律，对比得自己好像一只蚍蜉虫般，他没有撼树的能耐，只能试图用言语交涉，这是他最后的努力。

“······你们是人类吧，为什么要帮鬼怪？机器被破坏的话，很多人都会因此而死的啊！”

萧宏律抬起右手，待要挥下高仓却忽然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七尺的汉子跪得如此干脆，两手交叠，行了一个最谦卑的大礼。

他皱了皱眉，淡淡道“怪只怪你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有些事，不是你们土着人类所能干涉的。”

“我不懂。”

高仓直起上身，看着萧宏律的眼睛道“你也有家人吧，你知道失去家人的痛苦吗？我知道，我的妻子、女儿都死在了鬼怪的手里，我答应过为她们报仇。明明在此之前，我答应的是带她们去游乐园里玩的······”

说着说着他咧开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为此我害死了那么多条人命，尽管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实如此。我有罪，我不会否认这一点。如果是因为这样所以你们来阻止的话，我绝对不会反抗。但请求你们放我过去，不要因为我一个人的罪，害得更多人死掉了。”

“请求你们，真的请求你们了······”

萧宏律不为所动，事实的确如此，他经历了太多的死亡，又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男人的三言两语就有所动容。“所以说你们啊，不应该干涉你们不懂的事情······”

说罢，他挥下了手，在掀起的狂风中，高仓化作粒粒飞灰飘散而去。

看到这一切的伊织忍不住失声惊呼，尽管她及时意识到了这点，连忙捂住嘴巴，但还是被萧宏律有所察觉。后者喝问的同时单手一招，她立刻不受控制地飞了过去。

身在空中，伊织才看到趴在地上的一具尸体。尸体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但勉强能从衣着上辨认出身份来。

（任云生？他已经······死了！？）

没等她再多思量，随即纤颈一紧，被对方扼住了喉咙。

“女人？”萧宏律略显惊讶，说话间松开了手指。“我不杀女人，离开这里。”

伊织迷迷糊糊地醒来，又被毫无防备的被锁喉，整个人尚处于“不明不白”的状态中。剧烈咳嗽罢，她立刻扑到了尸体旁。确定这真的是任云生后，仿佛一大盆冷水从头顶灌下，激得她彻底清醒过来，惊怒地瞪向了萧宏律

“你杀了他！？”

眼前的大火，遍地的狼藉，还有手边尚有余温的尸体。事实再明显不过，断没有询问的必要。伊织并不疑惑，她只是不敢相信任云生真的死了。

萧宏律不愿理会，转身走向了灵子聚合仪。

“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他？！”

大声质询着，伊织踉跄地跑上前去。可没有走出几步，就被古藤缠住了双脚。试图挣脱无果，她便想调动起体内的能量。只是灵力早已枯竭，念头一经生出，紧接着颅内剧痛袭来，疼得她不禁低声惨呼。

“女人，不要像这两个白痴一样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的承诺仍然有效，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有多远就跑多远吧。”萧宏律背着身说道，相比之前他的语气却是温和了许多。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伊织鬓发散乱，冷汗浸湿了衣衫，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得，可见刚才的痛楚之强烈。听到对方的话后，她勉强提起余力，反而冷冷地一笑，道

“唔······虽然是很好的建议，但是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呢。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爱说这种话？”

随着她的挣扎，古藤攀上缠住了她的双臂。

“摆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总是希望别人可以唯命是从。谢谢啦，不过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和可怜。还请你收起这样高高在上的姿态来，”伊织扬起下巴看着萧宏律，目若含霜。

“······真的叫人蛮不爽的。”

在阿藤等人眼里，伊织或许是一个樱花模样的女孩儿，但他们很少有人去深思，女孩的心从来都很高傲。

她不愿意就这样灰溜溜地逃走，徒留任云生、这个救过自己一命的男生横尸此地。尽管她很清楚面前的萧宏律有多可怕，那种动一动手指就让自己束手无策的强大。

——也许她一瞬间就会被杀掉。

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真是冤家······”伊织轻轻念叨了一声，用力咬破舌尖，竭尽全力“搜刮”起体内残存的灵力。

一点、两点、三点······接着将它们慢慢汇聚向双手，紫色的光芒忽闪忽灭，这是她成为变异者后最初得到，也是唯一得到的力量。

作为介乎人类与灵魂体之间的产物，变异者能像灵魂体一样外放灵力，各色的光芒便是其体现。这种“灵光”可以破坏鬼怪的执念构成，从而消灭鬼怪。往大里说，它破坏的是用来承载能量的“电路网”。

万般巧技，殊途而同归，魔法的组成也遵循着这一道理。

“嗤嗤······”古藤经紫光接触，发出轻微的烧灼声响。作为施法者萧宏律自然能感受得到，心中不由喟叹。

这女人性子执拗，让他想起了曾经救过自己一命的“姐姐”。老实说他也并不想杀一个女人，这会显得他十分掉价。不过他更不允许再出现哪怕丁点的变数了。

心随意动，萧宏律身侧出现了一道狭长的金光箭矢。箭矢悬而不发，意在威慑。只等伊织提出服软，他也好顺坡下驴放她离开。

而伊织看到后略一动容，接着笑道“被发现了吗？也好，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被你害死的这个家伙救过我一命，我不能看着他白白死掉。他是个很好的人呢，除了有点呆，所以算是报答他的恩情吧。

你杀了他，我就要杀了你。”

古藤“啪”得一声被挣断，伊织脚下踏开，单手成掌向着萧宏律当头斩去。箭矢错身而过，随即迎上来的是一道透明的屏障。触及到的实感迫使她倒退两步，紧接着再次上前，摸出折扇来猛地挥去。

“圣盾······”萧宏律默念道，同一时间右手手指连连跳动，虚空勾勒出几道符痕，无形的屏障爆发开耀眼的金光，化作四张坚实的菱形盾牌护住了他的周身。

火焰喷发，落在正前的金盾被分流开来。这足以将鬼怪焚至灰烬的大火却无法对盾牌造成丁点的损害，伊织不由吃了一惊，她随即调整过心态，咬紧牙关，再次挥出了手中的白纸折扇。

这一次身边的几丛火焰跟着一同卷去，汇成翻腾的焰幕，要将对方完全覆盖在其中。原来纸折扇不仅能凭空制造，更能催动现有之火化为自己的武器。伊织无暇思索，死死地盯着大火中的萧宏律，催动如此威能，她那一头青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眼角也平添了几道细小的皱纹。

灵力枯竭，再之后消耗的便是持有者本身的生命力。

终于，承受不住火焰持续的燃烧，盾牌开始寸寸崩裂。伊织见状大喜，正要加力眼前却猛地一黑，脚下一个蹒跚，身子摇摇欲倒。

看到她的变化，萧宏律垂下了眼睛，喃喃道“何必呢？”

伊织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这种连一成几率都没有的事情，就是尝试一百次又有什么意义？”萧宏律右手轻握，盾牌竟再次变得凝实。得益于某种实验，他体内有着近乎用之不竭的能量。就是站在这里任由来烧，也足够烧到下一个文明纪元了。

“······啊啊，这种说话方式，我真是越来越像楚轩了。看来从加入以后，这种不断重复的生活，也慢慢磨掉了我的感情了吧？所以我才讨厌你们这些凡人啊，明明那么的卑微，像虫子一样，却妄称自己在做有意义的事情。真是······愚蠢至极！”

他抬起手，大火顷刻间消弭。四道金光盾牌疾冲入夜空，组成一把丈许长的无锋巨剑。剑身轻振，发出沉闷的金属嗡鸣。

“既然这样，我也给你们一点回馈吧。我们的目的是保证人造主神z03的顺利完成，所有影响到实验进行的变数都要无条件抹除。那么——”

风嘶急厉，巨剑猛然落下！

“我以联盟之名裁决！清除阻碍者，势在必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无尽天机》，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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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与鬼夜行 青龙三式

“拖刀、惊袭、斩龙······这三招都出自一位著名的武将。其一生辗转于无数战场，厮杀不休，最终成就了传奇般的赫赫威名。他从大大小小的战斗中有所感悟，并化繁为简归纳出来三招，称之为‘青龙三式’。”

这是他独特战斗技巧的高度凝结，也是其毕生武艺的最高体现。尽管在任云生的手中弱化了无数倍，表现出来的威力也大得异乎寻常。

相应的，要施展出这一招来，承受的代价也远非寻常的技能可比。

鲜血滚滚而出，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任云生虽然面色如常，但实际上整个人随时都可能会昏厥过去。好在萧宏律被这猝然的爆发唬住了，一时间倒也没有轻举妄动。

要知道这一招不仅名号斩龙，在其威名远播的辉煌岁月中，创造出它的主人的确斩落过一头苍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斩龙的美号。单单这一招来说，最大化的威力足以达到四阶初级的程度，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能够瞬间反噬杀死任云生的消耗了。

不过规则没有那么古板，四阶的技能未必然一定得四阶的实力才能施展出来。很简单的例子就是当某强者达到了四阶后，可以根据自己的战斗经验、战斗技巧进行总结，从而创造出完美契合自己的自创技能。

这些技能或有匹配当前实力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的，或有只需要一二阶就能使用的。当然也存在那种，能用归能用，但威力发挥不出多少，副作用还挺大的情况······

主神处的兑换技能近乎无穷无尽，不乏有是四阶实力者所创。弱者兑换了强大的技能后，面对这一情况，实际的结果要么是威力大幅减小，要么是连施放都做不到。

而随着该兑换者实力提升，也即基因锁开启的程度加深，技能才会渐渐恢复其原本的威力。

很显然，任云生属于前一种情况。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实在是极好，本来以他那点少得可怜的元气，无论如何也没可能施放出这一招来。但受空间通道的能量反噬，他的身体变成了半灵异半物质的状态。凭借体内充裕的灵力，勉勉强强达到了门槛，只是任云生自身实力过于弱小，斩龙的威力也便拉到了最低。

一招放罢，体内大半的能量登时消于无形。饶是任云生早早地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出现这样的变化也不禁紧张起来。

毕竟灵力与他的寿命息息相关，一旦这份能量耗尽，那他也无法维持身体，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像鬼魂一般消散了。

恍神间，耳畔忽然响起声声呐喊，掺杂着金戈铁鸣、风吼马嘶，余音回转不绝。仿佛被拉回了古代的战场般，不知怎的，任云生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悲凉。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便被萧宏律的声音打断了。

“原来你，已经学会使用那个了吗······”

“学会什么？”还未从悲凉的余韵中醒脱过来，他下意识地问。

萧宏律不理，淡淡地说道“鬼怪并非是我们创造出来的，而是这个位面在自行的演化过程中，受智慧文明滋养产生出的一种恶念的集合体——也可以称其为信仰的变质。这份变质的垃圾就像蛀虫一样，寄生着土著人类的文明······”

金光、雷剑、火矛、风刃纷纷成型，先后向着任云生攒射而来。而萧宏旅履行着他的诺言，继续将来此的目的娓娓道来

“之后就是那帮多管闲事的莽夫了，那些被称作‘英灵’的莽夫。他们隶属于独立多元宇宙的空间，叫做‘多元宇宙之角’的地方，平时游走在各个位面，管那些本来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事儿妈’，喜欢多管闲事。而这些鬼怪，就被这群事儿妈盯上了······”

任云生在地上闪转腾挪着，不时挥出几剑，将袭来的能量流击溃。但他单手毕竟不敌这么多能量流的射击，转眼间身上便多出了大小数十处伤口。

烧痕、洞穿、切口、冰冻······每一处伤口都带走了他一分灵力。萧宏律似乎察觉到了他体质的异常，转而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慢慢折磨起了他。

“他们剿灭了大多数鬼怪，但这群白痴到最后才明白，单凭杀戮是没办法解决的。只要智慧文明仍存，恶念的集合体就永远不会消失。以他们莽夫一般的思考方式自然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所以就连同恶念体一起，将已经变质了的现实世界‘割’了下来······”

“这部分被送入了位面的外层，逐渐成长为了一个不完整的小世界，也就是你们曾经去过的，所谓鬼怪世界了。呵呵，怎么？快撑不住了吗？我的话才讲到一半呢。看来即便学会使用那个以后，也没让你变强大多少嘛！”

见任云生的确只有三板斧的能耐后，萧宏律稍稍放心了些，忍不住讥讽道。

任云生摇摇晃晃地站将起来，甩了甩头上的冰渣。对方的攻势放缓，他才得以缓了口气，笑道“如果你愿意从上面下来，我会让你满意的。”

嘴上说着轻浮的话，手底下则暗暗积蓄起不多的灵力。他与萧宏律一个在地面，一个在空中，要想攻击到对方实在是太难了。再加上一刻不停的压制射击，这让刚苏醒不久的任云生很快再次陷入了有气无力的状态中。

“白痴。”萧宏律冷笑，“······至于人造主神，我们在发现到这个位面的异常后，意识到这是一次值得尝试的实验机会。包括我同队的那位楚轩在内，所有的楚都意图仿造出一个主神来，于是我们就将第三代实验机——z03型投入到了这个小世界中，并进行实时的监测。因为小世界的机制终究不完整，所以z03发展得也很缓慢，有时还得需要我们进入这里，调控或消除不稳定的因素······”

“还记得那个巨大的关羽吗？”

第六十二章 与鬼夜行 虽死,唯一斩! 上

任云生不解其意，巨大关羽？那个鬼怪也和他们有关？脑中火石电光一闪，他登时醒悟过来。

“你们就是······”

“呵呵，还不算很笨。如果不是你边上的那个白痴出手，估计你们都得死在那莽夫的刀底下······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楚轩的存活是我们首要遵守的条例。”

说到这儿，萧宏律瞥了第二任的背影一眼。若非后者当初以一枪解围，中洲队基本就全军覆没了。至于后续这一系列的破事儿，或许也不会发生。他不由得起了恼意，转念一想事情哪有这般巧合？就算中洲真的全军覆没，该发生的恐怕也难以避免。

便又暗怪自己昏了头脑，未免显得心胸狭隘。

其实有些事情还真就那么巧，倘若任云生等人当时身死，任务失败，被护送的小叶纯子也便随之一同死亡。这样一来，高仓也无法得知鬼怪世界的信息，爆破通道自然也无从谈起了。

一个个小的细节紧紧相依，一环扣着一环，连成了完整的路线。从鬼怪世界逃脱出来的那一刹那，就注定了现在的结果。

“是这样啊······”

结合萧宏律的话，任云生终于想明白了对方的任务，尽管有些地方还比较模糊，但大体的思路他已经摸得透彻了。

“所以你们要阻止高仓破坏空间通道，不然通道被引爆，鬼怪也被杀得七七八八后，鬼怪世界就再也没法链接到现实，而没有人类去参与发布的任务，你们所谓的人造主神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说着说着，他竟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渐长，到最后几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一个人类，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居然能引得由顶尖智者组成的楚轩联盟针对。该说什么好呢？或许这就是“蚂蚁的抗争”吧。

蚂蚁只是啃咬了石材，掀起的海浪却能摧毁一整条堤堰。弱小到能被随意踩死的生物，无意间也能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好笑······真的太他妈好笑了！

萧宏律皱了皱眉，道“诚如你所说，人造主神的发展需要这个世界的土著人类，没有了轮回者，主神空间自然也便失去了意义，陷入自我封闭的发展的实验品不是我们想要的。

但有一点你错了，阵亡在城外的鬼怪数以近万计，依靠它们留存下来的灵力，一段时间以后这里就会形成新的堕落源，也就是土著人类口中的阴界。而且范围会更大，影响力会更强，只要我们等得起，总会有下一个通道打开。所以说啊——

不是你们有威胁，只是我们······怕麻烦而已罢了。”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任云生更无疑惑，说话间抬起了大剑。持剑的手臂若实若虚，在刚才的一轮受击中，又有部分的灵力被削去。以他现在的状态，最多只能再施展出一招来。

他不是不清楚以卵击石的愚蠢，但除去迎战以外，确实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逃也死，不逃也死。与其苟且地延后既定的结果，不如奋力争取一个漂亮些的死亡吧。

也罢······

瞳孔中闪过冗杂的数据流，任云生催动起仅剩的全部灵力。

《狂蟒之灾》中，他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所携带的这种特异。似乎是基因锁吧？但又有着不同之处。

每当进入这种状态后，他的思维速度便会有跨越式的提升，连带着学习能力和模仿能力都会被大大增强。记忆中留存的、亲眼看过的技巧和招数都能够“依样画葫芦”地模仿出来。

越是复杂的招数，模仿出来的精度也就越低，反之简单的基本上可以完美地重现。

不过处于平时的时候，他则是毫无疑问的庸才。

与基因锁不同的是，这种状态并不能让他得到“先知先觉的战斗本能”，危险预感和临场判断的加成自然也无从谈起。

他只能依靠思考自行判断和分析，这取决于他的经验，而他的经验已经给出了自认为最合理的方案

能斩落空中之物的武技——刚好就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绝俗世尘缘，以生者讴歌**，以剑士追求无限。自己年岁早已不知，自己容颜亦不复如昔······

记忆历历翻开，那惊天的三道狭光再次在眼前重现。

锻炼才是吾辈日常，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地坚持着······

情绪如潮水般纷退，此刻心境澄明，渐渐的他甚至忘记了任务为何，在此的目的又是什么。只想着完美地施展出这一剑来，似乎这样才不会留有遗憾。

直至临终之前，也将于此山中缓缓地吐出最后一口气······

莫名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如墨滴洇入水面，瞬间将清透的心湖染污。任云生痛苦地低呜了一声，全身上下无处不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他的身体正在寸寸崩解，与此同时，眼前却愈发明亮。

随着明亮加剧再加剧，一直到极致后便是彻底的黑暗······仿佛过了很久，黑暗的迷雾散去，他看到了一轮暗月悬挂于空，山巅之上，一道身影正干练地挥舞着长到有些夸张的野太刀。

一刀接着一刀，太刀挥舞愈急，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最后只能看到一团灰蒙蒙的圆影。如此癫狂而不计后果的出招，无论能否得到想要的结果，剑士一定都会受到反噬。

剑术精湛如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只是不停地挥舞着。斗转星移，日夜交替，整整三天三夜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像一尊石像般站立着，良久后，他再次缓缓地抬起了野太刀······

“观察······理解······分析······演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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