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世界英雄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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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世界英雄谭》

1 千星之城

千星之城，诸天万界的汇聚之地。

在这座伟大城市的中央，圣山之上，耸立着顶天立地的世界之门。它连通无穷的宇宙位面，作为枢纽将万千文明紧密相连，也赋予了这座城市无尽的繁华和超然的地位。

这一天清晨的空气异常清新，三足金乌化作的太阳下是灿烂的大地。这一天是寻常的一天，但也注定是不凡的一天。

一家街边的咖啡馆内，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青年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杯，正斜着眼打量逐渐繁忙起来的大街。他身材高大匀称，年轻的脸庞上是一双平静之下隐藏着火焰的琥珀色眼睛。这双眼睛有着奇特的魅力，仿佛无垠的星空，令人不由深深着迷。

性格奔放的精灵女侍应大胆地打破了沉默。她用手支着脑袋，一头麦穗色的长发垂到雪白的颈部，沾满了细碎的金色阳光。“嗨！我叫莉莉丝！”她那一双浅绿色眼睛里充满了纯真的好奇，在忽闪的睫毛下像无暇的宝石。

青年明显没能预料到眼前的情况，一时被打乱了阵脚。“嘿，你好。”他的脸庞上闪过慌张的神色，假如观察仔细得话还能发现一丝狡黠。

精灵显然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她“咯咯”笑着，拨了拨稍微有些散乱的刘海，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真是的，好歹告诉我你的名字嘛！”

青年略一思索，“哦，是这样啊。”然后，他放下咖啡杯，露出阳光帅气的微笑，“我的名字叫‘异星’，请多关照！”

“好有趣的名字！”莉莉丝两眼亮晶晶的，是发现了有趣故事的小姑娘的模样，“这背后有什么由来吗？”

那位青年，也就是异星，却发出沉吟的声音。他目光一转，“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莉莉丝，你该回来干活了！”另一名精灵，看上去像是她的同事，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埋怨道。她也有一头麦穗色的长发。

“知——道——啦——姐——姐——”莉莉丝故意拉长了声调，做出像企鹅一样夸张的姿势，一步一顿地走过去，突然，她回过头，对着异星大喊：“异星先生，你还会再来的吧？”

“呃，”异星有些迟疑，“也许吧。”

莉莉丝把双手合拢在嘴前，做出喇叭的样子，说：“那我等着下次听你名字的故事！”然后，她嬉笑着蹦入了吧台后面。“这个小丫头。”她的姐姐这样埋怨。

异星无奈地笑笑，端起咖啡杯浅浅地喝上了一口。咖啡苦涩之中带着甜香，很符合他的口味。在这个悠闲的清晨，假如时光就这么晃悠晃悠地过去——

“嘿，老弟，看样子你过得挺舒坦。”忽然，脑中突兀地传来了这个声音。异星抬起头，果然在街道对面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位穿着青色长袍的熟悉身影。

他同样以思维回应：“武疯子，你下次再用传音入脑打扰我的早餐，我就把你挂在公园最高的树上。”

“我可不怕你，我苦修二十年的纯阳神功可不是白练的！”街对面的武疯子抬起头露出脸庞，隔着玻璃可以看到，那是一个充满斗志和干劲的年轻人，“倒是你让我好找！这次任务十分重要，你可绝不能翘班！”

“真是的，我像那种人吗。”异星再次抿了口咖啡，这次咖啡却有些凉了，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话说城主府就不能用正规军吗？非要让我们顶上？”

“正规军能解决的东西，我们都能解决。我们能解决的东西，正规军可不一定。”武疯子言之凿凿。

异星拿起一张餐巾擦了擦嘴，“行吧。我觉得这次任务，我在旁边看看就可以了，毕竟需要我们保护的那些家伙本身就够强了。”

武疯子在街对面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摇晃：“博士亲自点名要你出场。‘你是我们最锋利的刀。’这是博士的原话。”

异星没有回答。留下咖啡钱和小费，他默不作声地走出了咖啡馆的大门，跟着武疯子汇入了主干道密集的人流。

“诸天大会在三个小时后开始，”武疯子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嘟哝，“真希望别出任何岔子。”

异星也低声说：“所以，是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了吗？”

“只是听说，”武疯子迅速打量了四周，确定无人注意他们，“有群疯子打算在这个时候搞事。”

异星微微一笑：“你也有叫别人疯子的时候。”

“胡扯！”武疯子中气十足地发出不爽的大叫，引得身旁的行人纷纷侧目。异星调皮地吐吐舌头，撇开在众人注视下露出尴尬神色的武疯子，独自一人走入了小巷。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浏览博士发来的具体资料。

诸天大会，是联络各个强大位面的至高者的最高会议，每二十年在千星之城公开举行一次，每一次都推动万千世界的命运之轮。自第一次诸天战争落幕以来，和平已经维持了几个世纪。然而，和平不会取悦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有阴影在生长，不为人知的角落是野心在发酵，想要维护阳光灿烂的未来，任重而道远——

“可是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异星把手机揣回兜里，踢开脚边的一块碎石子，无聊地看着湛蓝的天空。他是个随便的人，喜欢发呆，讨厌上班，现在只想坐在青草依依的河畔钓上一上午的鱼。

小巷里静悄悄的，没有风扬起一片尘埃。武疯子没追上来。异星想。反正我会在最后一秒出现在应该在的地方，他肯定习惯了。

接下来去哪儿呢？他抬头左右打量，眼前是一条看不到头的窄路，两侧的高墙投下大片迷雾般的阴影，褪色的斑驳墙面上贴着残缺的过时海报，给人一种心头一紧的直觉。他可以确定自己从未来过这里，像这样幽暗的地方，向来只有逃避日光的老鼠才会频繁光顾——

果然。才一愣神的功夫，面前的黑暗中就走来了三道可疑的身影，拉低的帽檐下透出不怀好意的目光，冒着森森的寒气。身后，四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点点接近，他们把双手藏在大衣口袋里，下一刻，不知道会掏出什么带血的凶器。

异星把手放在额头上叹了口气，心想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好。他侧过身子，拉了拉大衣，露出内侧的纹章。聪明的小毛贼看见它会转身就跑，不聪明的更不会有第二次看见它的机会。

七道身影脚步齐齐一缓。就在异星以为他们会装作路人乖乖走开时，他们却在半秒钟内完成了眼神交流。其中一人微微点头，另一人随即暴喝一声抢到异星面前，一把布满魔纹的匕首化作血色的闪电，从下方笔直地扎向他的小腹！

异星露出顽皮的笑容，脚尖轻点地面，身形早已错开，一掌探出，后发先至，已是软绵绵地搭在了那人的天灵盖上。下一秒，暗紫色的能量在异星的掌心攒聚，无声无息间夺去了那人的上半边身子。

鲜血飞溅。

但是，同伴的惨状并没有挫败敌人，他们爆发出更加强烈的斗志。一人从背后解下一把鬼头大刀，卷起狂风从异星的头顶劈来；一人低声吟唱咒语，指尖崩裂出黑色的闪电；一人手持符箓招来阴风阵阵；一人手持人皮魔导书发出恶毒的诅咒……

“真是豪华的待遇。”异星无奈地撇撇嘴。六种不同的攻击从六个方向将他的行动封锁，声势浩大，把地上的灰尘都卷到了他的鞋上。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间，但万物的运行在他眼中却无限地放缓。

鬼头大刀的刀锋就停在了他头顶一寸，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闪电、黑风、一切能量的轨迹，每一片尘、每一束光，都在面前凝固。现在，连声音也完全静止。

异星站在一切的中央，被一股暗紫色的能量包裹住，那能量冰冷、残酷、充满毁灭性，对他来说却像摇篮一样温暖。等一切恢复流动，他的手中已握着一把燃烧的大剑，那紫色的光辉宛如沉沦的邪阳！

他身形轻轻一晃，大刀擦着额前的发丝落下，而手中的剑锋早已送入了敌人的胸膛；与此同时，剑风卷起紫色的风暴，须臾间肆虐，粉碎了敌人的风、雷与魔法，将触及到的万物通通蒸发！敌人还来不及发出惨叫，他们的存在即刻被抹消！

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哦不，我应该要留个活口的！”异星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半秒钟内他又意识到了第二个问题，“希望我不会收到破坏城市设施的罚单！”

话音未落，眼前的现实却像大块彩绘玻璃那样剥落和破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站在一块空旷的荒地，四下无人，寂寥僻静。

但是还有一个。

异星心思一动，感知到了一道远去的气息。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只一刹那就如同水滴入海，无从寻觅。

没办法，让他给逃了。

看来那条小巷是一处幻境，我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异星皱起眉头，但没一会儿就放弃了思索。头顶慵懒的阳光把他烘得很舒服，软绵绵的空气带来了一丝睡意。他打了个哈欠，眼中深邃的色彩逐渐褪去，变回了澄澈的琥珀。

不再停留，他转身往博士告诉他的地点前进。他有预感，今天不会是简单的一天。

2 诸天大会（一）

虽然心里想着要尽快到岗，但春光明媚，他忍不住在繁华的市井多做栖迟。

诸天大会即将开幕，异界旅客的到来给千星之城注入了沸腾的活力。沿街的商铺不约而同地开启了打折促销模式，琳琅满目的商品把不堪重负的货柜塞得满满当当。值此佳节，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对大多数人来说，每一届大会都是和平的延续，是未来的曙光和新希望的开始。无论能力的大小，身份的高低，在现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是快乐的。异星不由放缓了脚步，时不时买两个小吃解馋。等他喝完手里的最后一杯奶茶，太阳快要升至天心。

巨大的世界之门在云层背后露出了淡淡的影子。圣山脚下坐落着万顷金碧辉煌的宫殿，那里便是会议即将开始的地方。千星之城的纠察队全员出动，在外围设置的时空封印阻止了无关人等的靠近。早在三天前，万千世界的交通就暂时中止，现在能够穿越世界之门的，只有如约而至的至高者们。

在一处卡口，异星出示了自己的身份，得到了工作人员的热情迎接。穿过了由成百上千的记者组成的人墙后，他成功到达了宫殿群内部，推开了一扇虚掩的玄玉大门。门背后是一个宽阔敞亮的房间，武疯子正盘腿坐在一个老蒲团上运功调息。

炽烈的光辉随他的吐息在周身流转，整个房间都变得暖融融的。等他运完一整套功法，收势，吐出一口热气，才抬头看见异星似笑非笑的神情。

“我说，你要是这么没戒心，迟早有一天你这纯阳神功我全都能偷学了去。”异星边把玩着案几上的一方水绿玉玺，边打趣地说。武疯子白了他一眼，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满不在乎地回答：“别想了，我这神功你可练不成。不过多谢你给我护法，现在我们的人手吃紧得很。”

异星放下玉玺说：“这听上去很不妙，那我岂不是不能摸鱼了？现在翘班来得及吗？”

武疯子顿时变得怒气冲冲：“你还有脸说？打电话给你也不接，真是急死我了！”

异星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满屏的未接来电，署名都是“最菜的那个”。他悻悻地解释：“外面声音太吵，我没听到。”

“你没受伤吧？”武疯子却突然来了一句。

异星疑惑地蹙起眉头。武疯子却使了个眼色，拽了拽他的袖子，在耳边低声说：“今天早上，有几个组织内的人在路上受到了袭击，重伤。”

“没有人死吗？”

“当然没有，我们可是……等等，收起你脸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可疑表情，你到底在想什么？！”

异星尴尬地笑笑，挠着脑袋说：“袭击我的那帮人身手还不错，如果换成组织里的其他人，八成得交代在路上。”

武疯子瞪了他一眼喊道：“我们在你眼里就那么……等等，你说你也受到了袭击？！”

“没错。”

“那袭击你的人呢？”

异星张开双手，露出空空的掌心：“都蒸发了。”

武疯子无奈地摇摇头：“真符合你的风格。要是能抓到活口就好了，我们现在对袭击者的身份毫无头绪。”

异星问：“袭击者和这次大会有关系吗？”

武疯子肯定地点头：“博士是这样认为的……等等，你居然会动脑子了？”

异星嘴角一扯：“我在你眼里就那么……”

忽然，玄玉大门传来挪动的声音。

“谁？”武疯子朗声喊。话音未落，门缝中挤进来一道穿着浅灰西服、戴着深黑墨镜的干练人影，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被异星箭步上前、扼住了脖子。

武疯子细细打量了那人两眼，“他是这里的安保人员，”那特殊附魔的西服和墨镜可以隐去穿戴者的外貌细节，使他难以被记住，因此武疯子也拿不定主意有没有见过他：“你是在走廊里执勤的吗？我应该说过，不要进来。”

那人张开嘴，脸涨得通红，舌头拼了命地翻动。异星把五指松开了些，才从那人的口中听见：“时间……时间快过了。”

武疯子一愣，瞄了一眼案几，香炉里的燃香只剩下一个冒着丁点儿火星的尖尖头。他一拍脑袋：“呜呼，我练功把时间都忘了！要来不及了！异星，我们走！”

话还没说完，他拔腿就跑。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异星看着被砸穿的大门上那幅充满动感的人形图案，目瞪口呆。他和刚刚重获自由的、现在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倒霉家伙对视一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兄弟，辛苦你了。”然后，抬脚消失在一片扭曲的紫色光晕中。

等眼前的光晕消散，异星站在了一个崭新的、更加宽敞华丽的房间，有着松软的沙发、精致的吧台和漂亮的女仆，以及眼前十多个黑洞洞的枪口，和同等数量的、面容紧张的、穿戴西服和墨镜的人。

“喂喔嚯嚯，放松，放松，自己人，自己人。”异星一边举起双手示意他们放下枪，一边调皮地眨着眼睛。矮人工匠魔改过的枪械有着惊人的杀伤力，他可不想成为第一手的实验数据。

可西装男们一点儿都不放松，“口令！”

异星一脸迷茫，做出努力思考的模样，发出了深入灵魂的疑问：“口令？什么口令？我们有口令这个东西吗？”

“双手放在脑后，趴在地上！”西装男们更加紧张了。

这时，水晶般淡漠的声音从吧台后面传来，“够了。”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性感高挑的年轻女子，穿束身西服，领班打扮，腰间别枪。她有一张成熟美丽的脸庞，像用最细腻的白玉雕成，却又冷得似冰，一双眼睛能让人联想到最危险的猎豹，“他是我们的人。”

西装男们这才放下枪。异星露出灿烂的微笑：“哦，菲琳娜，没想竟然有你来救我的一天！”

菲琳娜别过头去，“别废话，这些子弹杀不了你。否则，我很乐意亲自动手。”

异星脸一僵，无奈地挠挠后脑勺，低声说：“奇怪，她这是怎么了。”

“因为你一系列毫无团队精神的行为，”菲琳娜寒声道，“身为队长的我，这个月的绩效奖金又没了。”

异星安慰她：“没关系，想开点，我每星期的工资条都是负数，全靠博士的津贴。”

菲琳娜的面色更加冷了。她转过头，抬手一指门外，说：“如果我没记错，给你安排的岗位应该在外面，而不是这个休息室。”

“真的吗？”异星吐了吐舌头，博士发给他的消息他向来只看十分之一。

菲琳娜抚住额头，叹了口气，“算了，反正已经晚了，你就在——”忽然，休息室的门打开了，一个头戴宽檐帽的独眼老头在一伙人的簇拥下神采奕奕地走进来，迈入大门的一瞬间就掩饰不住惊喜的神色，大笑：“哟，这不是异星吗！”

3 诸天大会（二）

“好久不见。你居然亲自来了，”异星也难掩惊讶，“奥丁。”

他们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女仆立刻端来大杯大杯的烈酒。奥丁拿起橡木酒杯豪饮一口，舒畅地吐出一口气，大笑：“路途劳顿。可若有美酒，什么都不是问题！”

异星也举起酒杯，学着奥丁的模样一口饮尽，同样发出畅快的声音。能用来招待至高者的必定是绝世佳酿，他心想这波不亏。

奥丁将半边身子埋在松软的沙发椅中，满脸的褶子舒展开来。他悠哉游哉地说道：“这种小场面，我亲自下场一次真的很奇怪么？不过说起来，上一次诸天大会的时候你可还没出生呢。”

异星再续了一杯酒，回答：“可能吧。我听说过上一次的混乱，好像是你和宙斯打起来了？”

奥丁闻言狠狠地拍了一记桌子，沾满酒滴的灰白胡子一颤一颤地抖动，嗓门如雷，对天大吼：“宙斯那个小兔崽子，非要证明他的闪电是最强的，还来勾搭我的女武神！这能忍？！”

忽然，他扭头直视异星，问：“你觉得奥林匹斯山的闪电和我的雷霆比起来，哪个更强？”说着，他举起双臂，做出炫耀肌肉的姿势，洋洋得意。

异星实诚地回答：“我觉得都不咋地。”

“真的吗？”奥丁盯着异星的双眼认真地说。

异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突然改主意了，也许你的要更强一些。”

奥丁满意地点点头，放下了手中金光四溢的永恒之枪，拍了拍异星的后背亲昵地说：“小伙子有前途。什么时候再来我的金宫做客？我最欣赏勇猛的战士，我的儿子索尔也一直想和你再较量一场。”

异星面无表情地回答：“除非他像你一样，把自己倒吊在世界之树上九天九夜。否则想都别想。”

奥丁一愣，想了想，似乎默认了异星的说辞。异星却突然提起：“说到这个，上次我可是打赢了他的，说好的赌注你可还没给我。”

奥丁哈哈大笑以掩饰尴尬：“呃，好像也是啊。哈哈，小伙子要有耐心，我众神之父什么时候骗过人了？”

异星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要是有另一个世界的神在场，听见奥丁的话怕不是要当场打起来。但他不想深究这个，耸耸肩就当无事发生。他瞄了眼在角落里滴答作响的落地钟，摇晃的指针还差一点儿就指向十二点整。

“哦，休息时间要结束了，我得走了，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奥丁忽然起身，重重地拍了下异星的肩膀，发出爽朗的大笑。然后，几步便离开了这个房间。

等他的笑声走远了，菲琳娜才移到异星身边，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你胆子真不小，敢开奥丁的玩笑，”她玉面含煞，“要是惹出什么麻烦我可不会给你收尸。”

异星满不在乎地摊手说：“没事，我和他交过手，他奈何不了我。”

菲琳娜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挖苦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被奥丁的永恒之枪一路撵回来的，我还有那时候的现场视频，要不要拿出来给你重温一下当时的美好回忆？”

异星下意识地一摸后脑勺，那里仿佛在隐隐作痛。他撇撇嘴：“我不就是在金宫旅游的时候喝多了，打了几场架吗？这种事情在那里每天都会发生，谁知道他们会发那么大的火。”

菲琳娜忍不住捂嘴“扑哧”一笑，提醒他：“你可是一路打进了奥丁的宝库，还吓到了皇后，把整个金宫的卫兵都惊动了！你竟然没死，那真是个奇迹。”

异星歪着脑袋强行解释：“那是迷路了，迷路了，我当时只想找个人少的角落躲起来，谁知道那里是什么宝库！我发誓，我绝不是故意把奥丁的眼罩丢进永恒之火里的！”

之后，就是他被恰好洗完脸回来的奥丁发现然后追杀，然后接受雷神索尔的挑战，最后把他装进橡木酒桶滚下山的光辉事迹。自那以后，奥丁就一直在向他宣传英灵殿的好处，不遗余力地忽悠他跳槽。

在他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不可自拔的时候，一阵噪声打断了他的思维，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本挂满了名贵画作的墙面此时变成了一块块大小均匀的监控屏幕，360度无死角地展现着会场内外的一切。

“嘿，我说，”他指了指其中一块屏幕，“他们知道自己被看着吗？”

菲琳娜回答：“这是至高者们一致同意的。”她在一旁坐下，让女仆端来茶水。在怡人的茶香中，她的眼睛机警地在屏幕间流连，像鹰在天空搜寻目标。

异星知道菲琳娜进入了工作状态，这时候如果不想脑袋上吃枪子的话，最好不要打扰她。于是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最中央的屏幕，盯着主会场的监控打着哈欠。

按照惯例，诸天大会将在各个世界进行全网同步直播，这次也不例外，会场内密密麻麻的记者就是证明。每逢这个时候，各种同人手办都卖得最火，至高者们俨然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全民偶像。

圆形的会场中，关系好的至高者坐在一边，有矛盾的则分开，防止会议内容从文斗变成武斗。奥丁和宙斯坐在座位上互相干瞪眼，在中间把他们隔开的是几位修真世界的仙尊和天帝；几位魔法师打扮的白胡子老头在和全身机甲的星际霸主闲聊，几位不同世界的主神自负地谁也不理谁；穿着最亮眼的是几位高中生年纪的年轻人，他们是穿越者联盟的元老和首席系统化身……

钟声响起。

千星之城的城主到来，乐队开始演奏欢快的乐章。城主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相貌寻常，笑容亲切，黑发黑瞳，面白无须。他的名字是一个秘密，连同真实实力一样不为人所知。他永远穿着一袭如水的黑色长袍，举手投足和凡人无异。

“要开始了。”菲琳娜紧张地咬紧了嘴唇。异星揉着眼睛，他差点儿睡着。

城主登上会场中央的宣讲台，致辞，宣布本次诸天大会顺利召开。此刻，整个千星之城因欢呼而沸腾！

4 诸天大会（三）

异星无聊地打了第五十个哈欠，耷拉的眼皮上下打架。落地钟的时针已经转过一圈，在吧台后面的女仆开始准备面包和糕点。会议的上半场即将告一段落，接下来是约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会议进展顺利，各方都在贸易协定、人才交流和开发新世界等领域达成了一致的意见。除了个别至高者公开约架外，其他时间都是司空见惯的商业互吹。在城主发表完短暂的总结后，洪钟响起，鼓掌，散会。

异星收住了刚要打出的第五十一声哈欠，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噌”地从沙发里跳起，“嘿，一会儿所有人都会过来吗？”他绕到吧台后面抓了一块面包，咀嚼着口齿不清地说：“有些家伙我不想和他们见面，我先闪了！”

菲琳娜瞟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指了指一扇半开的窗户：“胆小鬼，走那边，没人会看见你。”

异星尴尬地挠挠脑袋，抱歉地笑笑，然后又“噌”地一声，从后门（或后窗）穿到了外面的小花园，猫着腰绕到了外面的走廊，顺手捎走一个被敲晕的西装男脸上的墨镜，戴上，对着橱窗的玻璃整了整衣领，若无其事地朝更外面走去。

在门掩上的一刹那，走廊外侧橱窗玻璃的反光上，眼角正好瞥见大群人众星捧月地簇拥着几个仙风道骨的人进来。其中一人微微驻足，朝异星的背影张望，却好像什么也没看见。

接下来的茶会也是诸天大会的一部分，甚至说是重头戏。在各个频道，各位至高者都会在有限的时间内或闲聊家常，或提点后辈，创下一次又一次收视率的新高。

异星在错综复杂的宫殿群中凭记忆乱走，终于甩开了喧嚣的人声，到达了即使乱涂乱画也不会被发现的僻静角落。他摘下墨镜塞进兜里，擦了擦嘴角的面包屑，突然后悔没有顺手多拿一杯奶茶。

现在他身处的是一条犹如博物馆陈列室的长廊。

典雅的油画叙述宏大的史诗，橱柜里的纹章散发出玄奥的气息，而淡雅的熏香让人心境通达。陈列的盔甲与兵器虽然老旧，却是上古战场的神兵利器。随意摊开的书卷尽管貌不惊人，却是各派仙家的真传法门。千星之城的底蕴和开放、傲世无双和兼容并蓄，由此可见一斑。

这里理应只有异星一个人。但他眉头一皱，谈话声远远地窜进他的耳朵里来。

“小师妹啊，你看，这里的东西比师门里的还漂亮百倍，真是羡煞我也！我跟你说啊，等咱们……”从不远处的屏风后面转出来几位身穿天青色道袍的年轻人，都长得眉清目秀，超凡出尘。忽地，为首一人发现了异星，立即咬住了舌头。

“你是谁？”他机警地问。

异星挑挑眉毛，“你又是谁？”

那青年将手中折扇一合，观望了异星几眼，使了个微妙的眼色。异星对他理解地笑笑，见那青年身后跟着的都是风度翩翩的妙龄女子，自知搅了人家风月。嘟囔两句，他露出外套内的纹章，也使了个眼色，“我只是顺路来巡查的，没什么特别的事。”言下之意：小兄弟很行啊，我走了，你们继续。

小兄弟也很识趣地作揖：“多谢前辈。”

异星表示我一向善解人意，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然后他朝和年轻人们相反的方向走去。导游地图标注那里放着一个永远都有葡萄酒的魔法酒桶，可以帮人忘却忧愁、消解内伤。

可没走出几分钟，嘈杂的声响就在他的身后爆发了。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接近，他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个青年满身是血、神色惊慌，见到他竟像见了亲爹娘一样喜出望外。那青年撞击他的怀里泣不成声地大喊：“前辈，前辈，救救我们！这里有狼！”

异星一惊、一愣、然后翻了个白眼，“你们好歹也是仙门弟子，怎么连狼都怕？”

“不是啊，”那青年抬起头，眼眶通红，两道泪痕分外醒目，“那狼——”

“吼！”

一道巨大的黑影突兀地出现在异星的面前。那是一只两人高的巨狼，嘴里滴着鲜红的血，鼻子里吐出黑色的瘴气。它的一双眼睛闪烁着神性的光芒，象征着残酷暴虐的毁灭。

异星一时怔住了，他不敢置信。他曾经在奥丁的金宫见过这个怪物。“巨狼芬尼尔，预言中给诸神带来黄昏的怪物。”他呢喃。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青年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看着满地的血迹嚎啕大哭。异星甩开了他的手，警惕地注视着芬尼尔的一举一动，紫色的力量开始把全身包裹。

芬尼尔却突然开口说话，它声音沙哑，像极了金属摩擦：“把那个小子给我。”

“嗯？”异星挤挤眉毛。

“把那个小子给我。”芬尼尔重复道。

异星握紧了手中的紫焰大剑，歪歪头说：“这不太好吧？”

芬尼尔用残暴的视线紧盯着他。“我不想和你厮杀。把那个小子给我，我需要进食。”

异星挤挤眼睛：“看得出来，你比当初苗条多了。怎么，金宫众神对囚禁投食还不过瘾，特意给你设计了减肥餐吗？顺带一提，我馋你一身狼皮很久了。”

芬尼尔发出恼羞成怒的咆哮，它不再犹豫，以最致命的姿势扑杀过来，似乎要把光线都甩在身后！

“这对我没用！“异星狂笑着斩出大剑，那速度比对手更快！在青年眼中，他只看到四团影子移动、交错然后分开，甚至分不清哪个是真身、哪个是残影！

异星拄着剑，微微喘息。芬尼尔比原来后退了些，眼睑下有一道血印子。

“所以，我才讨厌和神什么的动手，神力这种东西真是不讲道理。”

异星深吸一口气，微微颤抖的五指合拢，再次举起剑。就在刚刚，无法衡量的一刹那，在他的剑即将斩下芬尼尔的狼头的瞬间，骤然绽放的神力改写了现实，使他收到了反震的损害。

芬尼尔却冷静下来，万分谨慎地盯着异星。“我不想和你厮杀。”它说。

异星不爽地喊：“喂，你是复读机吗？还有，你是怎么从金宫里逃出来的？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总不可能是旅游吧？”

芬尼尔发出低沉的笑声，像一万只乌鸦在低语：“去会场看看吧。”片刻，它补充道：“假如你想死的话。”

然后，它身影一晃，凭空消失！

“该死，又是神力！”异星忽地感到了一丝暴躁。他看了眼倒在地上双目无神的青年，拿出手机给菲琳娜发了短信，然后一刻不停地奔向会场。诸天大会，马上就要再次开始！

5 不速之客

异星快步穿过数不清的长廊和大厅。会场的空间禁制阻碍了传送，他只能步行。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他们大多托着纸盘子吃着简餐，谈笑风生，对匆匆而过的异星投去了诧异的一瞥。

“先生，您还不能进去。”两扇紧闭的大门前，几位西装男拦住了他的去路，“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出示身份证明。”

异星刚想出示他的纹章，却蓦地一愣：外套内原本镶着纹章的地方此刻空无一物。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弄丢的，但眼下可没时间纠结这个。“让开，”他表现得很急躁，“我有急事！”

“先生，”西装男抬手指了指大厅另一头的一扇小门，“如果您是指厕所的话，那里有一个。”

“我不是指这个！”异星推开西装男的手臂想要硬闯，但却被更多有力的手揪住。“先生，”西装男温和地解释说，“我们都不想要麻烦。就算你比其他人先进去，也不会得到优先采访权。”

“该死的，我看上去像是个搞花边新闻的记者吗！”异星大吼。他成功吸引了在场许多人的注意，十几台摄像机对着他一阵猛拍，明天的花边小报上就会出现诸如粉丝拼尽全力只为见偶像一面的煽情新闻。

正在异星犹豫要不要暴力闯关时，“嘿，那里发生了什么？等等，他是我们的人……异星，冷静，放下你的拳头！”

一张熟悉的国字脸，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不是武疯子又是谁？

他一边拉住异星，一边给掉了两颗牙的西装男道歉。大门拉开一道缝，异星跟着武疯子滑了进去。

门一合上，两人溜到了一根柱子后面。“菲琳娜已经收到你的消息，派人去核实情况了。”武疯子压低声音，“你先跟我待在这里，不要声张。”

异星也压低声音，神色严肃：“我有预感，今天一定会出事。”他抬头，迅速朝会场中心扫了一眼。聚光灯下，那张大环形桌宛如一个松开的镣铐，为至高者们准备的椅子上尚且空无一人。他说：“连芬尼尔这样的怪物都出现了，我无法想象接下来的局面。”

武疯子拍拍他的肩膀说：“宽心。至高者们可不是吃素的，单单一个芬尼尔连小浪花都算不上。”他的神态满是轻松与自信。

“但愿吧。”异星垂下头，没有质疑。每一位至高者都有弱点，被针对就会死。但假如他们联起手来，又有谁能掀起风浪呢？

兜里的手机忽地一震。拿出，看见是菲琳娜发来的消息。

菲琳娜：想不到你还有立功的时候。在你说的位置检测到了神力反应的残余，现在正在确认使用者的身份。

异星回复：别说得我好像整天惹祸一样。对了，那些年轻人怎么样了？

菲琳娜：现场找到的血液分别来自不同的个体，正在核实。

异星手一颤，狐疑地问：没有幸存者吗？

菲琳娜：没有。只有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在很远的地方。都成炭了，无法辨别。

异星动作一僵，半秒后打字：我想，我们要面对的远不只芬尼尔。注意安全。

半分种后菲琳娜回应：向来只有我担心给你收尸。在会场别惹事。

钟声响起。大门打开，记者和嘉宾们鱼贯入场。另一边，至高者们也坐到了位置上，气色都不错，而奥丁的面色有些僵硬，正语速飞快地和千星之城城主低声交谈着什么。

一切照常。

异星在角落里和武疯子窃窃私语：“怎么一点儿紧急措施也没有？”

武疯子回答：“在上面坐着的那些人，就算最好的紧急措施。”异星这才注意到，奥丁头上戴着的宽檐帽已经换成了金色的战盔，而其他至高者的周身也有异样的气息笼罩。会场的金色穹顶似乎比往常更加低垂，空气中带着几分暴风雨前的压抑。

接着上午的议题，诸天大会继续进行。气氛逐渐变得活跃，未来的曙光逐渐清晰，笑容逐渐出现在每个人的脸上。而异星的内心却始终紧绷，直觉叫他不安，而直觉很多次帮他避开危险。

忽地，从会场外面，透过那扇关闭的、沉重的大门，他听见了杂乱的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会场之中，一向沉稳持重的城主也豁然起身，目光如电，直盯着外面的方向！

门，缓缓地打开了。随着打开的大门流进来的，是赤红的、小溪般的血，铺成一条鲜艳的绸缎，而踩着那绸缎进来的，是一个披头散发、脸上画着杂乱的小丑妆的紫衣人。他仿佛不存在，却又真实地站在那里。

“哈，”他发出断断续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哈，哈，哈哈。”

“你是谁。”城主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抵达紫衣人身前时却仿佛有万钧的伟力，压迫得空间都扭曲和破碎，却丝毫不影响在场的其他人。紫衣人的脚步一顿，抬起头来，对至高者们露出一个夸张的笑脸。

异星眉毛直跳，心中大叫不好，眼前的这个不速之客给他的感觉只有疯狂和危险。武疯子同样不好受，一身纯阳真力被无形之手压在经脉里寸步难行。

“你来这里做什么。”城主接着发问。这一次，他加重了音节，紫衣人竟然挺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他一定是进来讲笑话的。”穿越者联盟的一名高中生神色自然地吐槽，“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展开了。”

另一个高中生伸了个懒腰吐槽：“你猜，他的第一句话会不会是，为什么这么严肃？”变成白胡子老爷爷的系统化身给所有穿越者都开了有奖竞猜，胜利者的金手指在下次穿越时可以免费升级。

紫衣人听见他们的话惊讶地眨眨眼，舔了舔嘴唇、捋了捋头发，用半分疯癫的声音回答：“嘘，小声点，我可是要面子的。”

“对不起，”高中生双掌合十地道歉，“我们都是段子手。”

城主脸上波澜不惊。他扬起一只手，平淡地说：“假如你是走错路，那我请你出去。假如你是来找茬的，那我只好让你在消失前生不如死。”

说着，他的手掌就要缓缓落下。

“慢，慢着，”紫衣人后退几步，缩紧脖子、弓起身子，抬起一根手指，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他“嘿嘿”地干笑两声，再次舔了舔嘴唇，“我有话要说。”

“可我并不想听。”奥丁的声音响起，他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宛如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雄狮，“我的兄弟，阿萨神族的背叛者，洛基。”

一时间，整个会场陷入了死寂。

6 危机，决断

“所以说，这是阿萨神族的家事？”一位白胡子魔法师抚摸着法杖问。另一个魔法师侧身耳语：“听说洛基被奥丁囚禁了几千年，变成这副模样也不奇怪。”

“这中间有什么故事吗？”一旁的星际霸主表示好奇。

白胡子魔法师放下法杖，招手示意他们凑近：“你们都不知道吗？我听说啊……”

十几秒后。“你说的这些靠谱吗？”星际霸主面部的显示屏上弹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白胡子魔法师自信地撩了撩头发，露出傲人的发际线，不容置疑地说：“怎么会有错呢？那可是我从销量最好的杂志上看到的，那篇叫《断背》的文章可是有一千万个赞。”

“啧啧，原来如此。”那几人投向奥丁的目光顿时变得耐人寻味。

而奥丁可没心情理会他人的误会。他正怒火中烧，金色雷电在雪白的发丝与胡须间跳跃，使他的形象变得高大、神圣、不可战胜。他举起了永恒之枪。在这把被称做“冈格尼尔”的绝世神兵上，奔腾的狂雷夺取了一切光辉。

“只要我许下一个字的誓言，冈格尼尔就会贯穿你的胸膛。”奥丁站到洛基的面前“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面对来自一位主神的压力，洛基无法抵抗地半跪在地。他倔强地昂起头，发出一阵阵乌鸦般的狂笑，脸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变形和扭曲。

“不，不，你不会的，”他舔着嘴唇，眼中满是毫不在乎，“你不会杀死我的，你不会违背预言的。你会再次把我抓住，再次把我囚禁起来，直到诸神黄昏的到来！快这样做吧，在我又一次杀死你的儿子之前！”

“够了！”奥丁挥舞铁拳，砸在洛基的额头上，将他狠狠地击倒在地，“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阿斯加德的。告诉我，是谁让你来这儿的！”

“你，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的。”洛基蜷缩在地上，咳出大滩大滩的鲜血。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又一次被奥丁打倒。奥丁像一只狂怒的巨熊，独眼中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够了。”

城主拦住了奥丁，“这虽然是你的家事，但也关乎在场所有人，甚至是诸天的安危。他无法对抗我们。让我来吧，我会从他嘴里挖出一切。”

闲杂人等都已从会场疏散，现在他们无需顾虑形象。异星和武疯子躲在角落里，屏住呼吸不敢吱声。

洛基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殷红的血液从额角、眼窝与鼻孔流出，洗去了脸上小丑似的妆容。现在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腐烂的、宛如“死”本身的苍白面孔。

“不，”出乎城主的意料，奥丁拒绝了，“他不是我熟悉的那个洛基。他的灵魂中掺杂了令我感到不安的东西，连本源都忍不住颤栗。疯狂，危险，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甚至不属于‘世界’这一个概念！”

城主脚步微微一顿，眯起眼，仔细打量洛基。片刻后，他问：“你是指，我们的老朋友们？”

奥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提议：“让我在这里把他杀了。我的眼球在智慧之泉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未来，预言中的诸神黄昏也许并非无法逆转。”

“这太冒险了！”城主断然否定，“无尽世界的命数都已连接在一起，一旦阿斯加德出现了无法预料的变故，万界的崩溃也许就在一瞬之间！”

洛基躺在地上，发出了响亮的狂笑。“看啊，”他说，“他们不会让你随心所欲的！”

奥丁环顾四周，果然，其他至高者都围在了他的身边。奥丁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他把洛基一把拎起，咆哮：“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洛基忽然伸手掐向奥丁的脖子，不出意外地被再次打倒。他把自己撑起来，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晃，“这，是‘他们’的礼物。”说罢，他又发出一连串“嘿嘿”的笑声。

“他们？”城主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

洛基却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你们知道吗？这只是一场恶作剧，而我恰巧参与其中，也恰巧挺乐在其中的。你们知道吗？这只是一道选择题，二选一，一个可以活，而另一个——”他伸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到底在说什么？”星际霸主的显示屏上再次弹出一连串的问号，其他人也摸不着头脑。“谁知道呢？他可是大名鼎鼎的谎言之神，说的话连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在角落里，异星心中不安的感觉简直要爆表。他感到，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马上就要发生了。

果然——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它突破了空间和时间的限制，在每一个地方同时掀起了席卷心灵的风暴。

在这一刻，灵魂仿佛要离体而出，汇入一片不详的黑色汪洋。除了至高者们，千星之城的亿万生灵都陷入了白日梦呓，异星也神魂失所，对眼下的事物失去了感觉。

那是无法想象的庞大力量与世界碰撞的声音，而它的来源，便是宫殿群上方，位于圣山之巅的世界之门！

“这怎么可能！”城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骇来形容。连通了诸天的世界之门，竟然遭到了袭击？！那是连至高者出手都无法破碎的伟大造物，此刻竟然发出了悲鸣？！

而在千星之城外，那一望无际的碧色沧海中，顿时掀起了万顷的碧涛！那阻断了时空的海水之中，陡然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巨人，丑陋，强壮，纹着青紫色的古老图腾，挥舞着简陋的大棒，每一下却都仿佛能砸穿空间！

“这是个游戏！”洛基狂笑着大喊，“二选一！是拯救城内的亿万人，还是要保那一扇世界之门！凭你们，只能做出一个抉择！”

奥丁面色铁青。这里不是至高者们的主世界，实力的发挥多少受到限制。而他们的敌人，他们特殊的力量正是“所有世界之子民”的克星——

“我不管你们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城主喉结滚动，吞咽下自己的愤怒，“但是，虚空的企图绝不会得逞！”

他祭出绳索将洛基牢牢捆住，然后打了一个响指，那一声响指响彻了整座千星之城。走下台阶，他走到了异星面前。异星正抓着后脑勺犯着迷糊，对眼前发生了什么一脸迷惑，旁边的武疯子更是刚睡醒似的满脸呆萌。

“我能信任你吗？”城主问。

异星：“哈？”

城主看着异星的眼睛，不容置疑地说：“去世界之门。解决这个麻烦，只有你最适合。之后，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接着，城主转过身：

“出战！尽我们的责任！”

“勿忘初心，不负众生！”

7 圣山之路

巨人们轻易地穿越了千星之城的禁制，在各个城区杀戮和破坏。纠察队和民兵自发组织起来，快速组成防线。然而，无论是魔法还是符咒，弹药还是刀剑，都无法在敌人的身上留下伤痕。规则外的力量，蔑视着凡人的悲哀；孱弱的反抗，只为这场一边倒的屠杀增添了几个悲壮的音符。

那些巨人恍若从神话中走出的灭世大军，每一步都带来地震和死亡，只有同样强大的神祗才能将他们击倒。

于是，那些神祗听见了子民的呼唤，毫不犹豫地奔赴战场！

而在这一边，会场的其余战力都集结起来，扑向世界之门。即使没有至高者的支援，其中的佼佼者也不容小觑，面对未知的危险，并非没有拼命一搏的勇气！

世界之门在沸腾，门中是扭曲与破碎的混沌之光，万千世界的虚影在其中浮沉，如肥皂泡的光晕令人目眩神迷。圣山的道路盘旋且崎岖。平日里，这里到处都是穿越时空的异界旅客；而现在，魑魅魍魉将此地亵渎与占据！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等等，我们怎么冲到了最前面？”武疯子匆忙刹住脚步，却被异星从身后推了一把：“想那么多干什么？正好大闹一场！”

“你不厚道！”武疯子大声抗议。忽然，地缝中突然窜出一只鬼魂，张牙舞爪地朝他脸上扑来！

“吓！”他条件反射地劈出一掌，正中鬼魂面门，纯阳之力雄浑绵长，鬼魂旋即消散！武疯子擦去额角的汗，“切，吓死宝宝了，这就是跟我玩捉迷藏的代价。”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异星挥舞大剑砸扁了一具骨架子比较胖的骷髅，又一拳打穿了一具僵尸的胸膛，“难道亡灵因为从没收到过大会的邀请，所以决定来这里开个party？”

“砰！”一发子弹轰碎了一只从他背后接近的小鬼。

“别废话，专注开路。”菲琳娜通过耳麦向他下达指令。她在不远处的塔楼上俯瞰全局。手中，两米长的重型狙击枪是咆哮的死神，将长眠恩赐与心怀不轨的阴界来客！

异星比出ok的手势，顺手把大剑从一只大号缝合怪的脑门上拔下来，接一记横扫，紫焰飞腾，顿时清空了眼前十米内的亡灵。他回头看看武疯子：“嘿，疯子，我们来比比谁宰的多，输的人请客，怎么样？”

武疯子正打算把一具骷髅的手臂拆下来当枪使，听到他的话，回过头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得了吧，我可不上当，上次你直接把我一个月的工资吃没了！”

异星耸耸肩：“我这是帮你创造努力工作的动力，不用谢。”说着，他抬手打碎了又一具骷髅的头盖骨。“这些杂兵太没意思了，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还没等他做出任何动作来配合那帅气的发言，前方的道路上陡然飞来了三只异样的鬼魂。它们有女性的容貌，瘦削，尖锐，散发不详的气息。

“哦，该死。”异星眼皮一跳。根据他对《诸天危险生物及应对手册》的学习经验，眼前的怪物是在各大魔法世界中鼎鼎有名的尖叫女妖，它的声音直接震撼灵魂，连次级神明都要中招。而灵魂，恰巧是异星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但是，身后的队伍里也不乏天才强者。只见一名男子轻挥拂尘，舞袖祭出九九八十一张黄符，高呼：“宝贝显灵！妖邪退散！”霎时间，光雨从天而降，灰白二色真气弥漫天地之间！

众人皆目瞪口呆，那男子于是拱手作揖：“在下不才，献丑了。”脸上却忍不住得意。

待烟尘散去，众人定睛一看，却发现那三只女妖竟是毫发未损，只是有些狼狈。

“这怎么可能？”那男子惊掉了下巴。旁边一个魔法师戳了戳他的腰说：“你用仙界的法，去斩我们魔法世界的怪，当然要打折扣了，都别急，看我的！”

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从次元魔法口袋里抄出一挺一秒三千六百转的六管大机枪，上书“救苦救难蓝火加特林”，只听得一阵“突突突”的巨响，那三只女妖还来不及发出尖叫就被打成碎片！

“你管这个叫魔法？”所有人齐齐发出质问。

那魔法师回过头，努力使他的声音盖过枪声：“难道这个还不够魔幻吗？！”

“本王受够了你们这些蠢货！”人群后方，有一个全身金闪闪的家伙站在道旁的路灯上傲慢地说，“接下来，就让本王来给你们开路！你们这些杂碎都看好了！”

话音未落，一把把黄金兵器就从他身后的波纹里飞射而出，清空了路上的全部敌军。“膜拜吧！哈哈哈！”

异星拉过武疯子悄悄说：“那个言语很恶劣的家伙什么来头，看上去很猛的样子？”

武疯子也压低声音回答：“他叫吉尔伽美什，听说封自己是什么‘英雄王’，平时都住在精神康复中心最贵的房间，难怪你不知道。”

几百人浩浩荡荡，各显神通，很快就抵达了半山腰。而此刻，世界之门的光辉更加混乱。

半山腰，只有一匹孤独的狼，他的名字叫芬尼尔。

“你们都可以通过这里，”他的口中吐出黑色的瘴气，“唯独他不行。”

异星感觉被针对了。他说，“呃，很高兴你让我成为这里最靓的仔，”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让他产生了自己在发光的错觉，“那个，和我们上次见面相比，你是不是变大了？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不考虑减肥吗？”

芬尼尔此时的体型宛如一座山岗，他的爪子能轻松地压扁一辆小汽车。他血色的眼眸有人头大小，里面的暴虐像一片火海。而眼睑下方，依然有一道明显的剑痕。

从他的喉咙里冒出滚雷般的巨响：“我有很多事情想要找你谈谈，事关你的未来。”

异星立即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呃，停，谢谢，不过我想我们不可能。”

芬尼尔发出愤怒的咆哮，因被轻蔑和挑衅而四足点地，做出冲锋的姿势，“你竟敢拿我开玩笑？”他露出满嘴的尖牙。

众人分散开来，严阵以待。

异星站在最前方，平举大剑，直指芬尼尔。他面色平淡，语气酷炫：“就是玩你，怎么了？”

芬尼尔再也按捺不住，嚎叫着扑杀上来！

8 联手制敌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啊！”异星拼了命地奔跑，身后是狂怒的巨狼。在明白了芬尼尔是针对异星之后，其他人纷纷大义凛然地表示，事后会帮他报仇。

“我也不知道啊！”武疯子快要哭了，“你把我拉上做什么啊！”

异星大叫：“少废话！是不是兄弟！”

“我才不想要你这样的损友呢！等等，别跑得比我快啊！”武疯子大声抗议。

耳机中传来夹杂着噪音的说话声：“你们顺着这条路往山下跑，山下的宫殿有禁制，应该有帮助。”

异星感动得快要哭了：“哦，菲琳娜！我没看错你！你会救我们的，对吧！”

菲琳娜冷哼一声，“白痴，叫你下山是为了方便给你收尸。”

异星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现在我后悔在保险受益人上填你和博士的名字了……”

武疯子：“没事，回去后我就帮你改成我的！”

忽然，身后穷追不舍的芬尼尔一个跳跃，骤然降落在了两人的面前！

“这不公平，”异星止住脚步，伸手指着芬尼尔大喊，“你的腿那么长！要不你先把它锯短了，我们往山上再跑一场？”

“够了！”芬尼尔咆哮道，“该结束这场闹剧了！想要他们活命，就乖乖跟我离开！”

“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啊？”异星挠着脑袋问，“而且，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不耐烦的嘶吼从芬尼尔的喉咙里传来，他用利爪摩擦地面，犁出深深的凹痕，“也许，我可以把你撕碎？”

“不不不，这太暴力了。”异星伸手挡在胸前，“大家都是文明人，为什么不讲道理呢？我有个提议，来猜拳怎么样？”

芬尼尔慢慢地接近了，每一步都蓄势待发，如一把逐渐拉紧的弓。鼻子里呼出的瘴气让沿途的花草全部枯萎，一对血瞳中满是嗜血的戏谑：“你说，我的爪子是算剪刀、石子还是布呢？别想愚弄我！”

异星尴尬地摸摸脸：“呃，有点道理，那你有什么好的提案吗？”

芬尼尔没有回答，而异星也收起了笑容，举剑，一点点后撤，保持距离，保证不会在第一时间被敌人的体型压制。武疯子也提掌握拳，引而不发，脚下步伐如星子散乱，让人难以判断他下一刻的位置。

耳机中依旧传来异响，忽地，一切归于平静。

同一时刻，异星露出了顽皮的微笑。他指着芬尼尔大叫：“是公狼你就别动！”

还没等芬尼尔反应过来，远远的一声枪响！

巨狼发出一声怒号，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留下扭曲的残影。然而，下一秒，他哀嚎着当空失坠！

只见芬尼尔的背上绽放出大朵血花，黑气从撕开的伤口中喷出，破裂的血肉被无形的火焰灼烧。他挣扎着爬起来，后腿却一瘸一拐。

“菲琳娜，干的漂亮！”

塔楼上，透过瞄准镜，菲琳娜看见了异星竖起的大拇指，轻哼一声。

她脚下是光华散尽的魔法阵，繁复的花纹都出自手中只剩半截的魔力粉笔。“我的魔力都用在‘必中’上了，剩下的交给你俩，”她气鼓鼓地下达命令，“‘对神性子弹’可不好弄。要是我得不到狼皮大衣的话，就有你们好受的。”

“收到！你甚至可以考虑狼皮沙发！”异星俏皮地回答。武疯子一言不发，眼神专注，已经进入了忘我之境。两人一左一右，缓步靠近，互为犄角，渐成包围之势。

芬尼尔因剧痛几乎丧失理智，兽性驱使他发动进攻，挑了看上去最菜的那个下手。利爪化为一道迅雷朝武疯子抓去，来势汹汹、势大力沉，只要命中，定叫他化作肉泥！

武疯子却不闪不避，只身迎上去。他轻轻一掌贴上巨狼的爪心的肉垫，步伐变幻间画出一幅八卦，纵身顺势一跃，转眼骑到了巨狼另一侧的肩上，借力打力，双掌齐下，就把那一颗狼头轰得眼冒金星，人头大小的眼珠子一刹那失神！

而异星从侧面飞身杀来，大剑在地上拖出一条焦痕，从下往上直撩向芬尼尔柔软、没有防备的腹部！芬尼尔察觉到危机，刚想激发神力瞬移逃生，背上的伤口却传来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撕心裂肺地惨叫！

噗哧！

鲜血横流！

那一身被诅咒的神性皮毛，并没有阻挡住异星紫焰大剑的锋锐！

“闪！”异星却没趁胜追击，而是立即后撤，恰恰躲开甩来的狼尾；武疯子也跃下狼肩，落地翻滚、卸去冲击，起身，调整气息，摆出又一套起手式。

“是我小看了你们！”芬尼尔喘着粗气，“但你们以为这就能打败我吗？”

异星打了个响指：“你知不知道一条真理：反派死于话多？”

话音未落，出人意料地，武疯子身影一晃、箭步上前，纯阳之力激荡，不讲道理地打出一套无间隙连击，打乱了芬尼尔恢复的节奏，打乱了他的平衡，让他不得不把头埋在两只爪子的后面，伏在地上发出“呜呜呜”的吃痛的闷哼。

“你竟敢……你这个凡人……”他嘴硬的发言很符合反派身份。

武疯子的攻击更加行云流水、连绵不断，每一下都角度刁钻、迅捷如电，不浪费哪怕一丁点儿的力道，将全身的气力都集中在了双拳之上！这拳法是他在小巷斗殴中领悟的绝学，单挑未尝一败，而心法步伐取自道家八卦，故名“王八拳”！

在这一通乱打之下，芬尼尔无比憋屈，他活动受限，空有一身神力却无法施展。忽然，武疯子攻势一松，芬尼尔自以为抓到了反击的机会，嚎叫着就朝前猛冲！但武疯子脚尖轻点地面，飘然向远处遁去，丝毫不做留恋！

从头顶传来大喊：“你可见过，一种，从天而降的剑法？！”

只见漫天的紫霞，或暗紫色的火焰，化为千里的披风，在异星的身后飘扬！他单手持剑，直指下方，化作一颗彗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直取芬尼尔的首级！

“呔！纳命来！”

“不，等等！”芬尼尔惊怒交加，“我有话要说！”

巨响，亮光，蘑菇云。

强烈的冲击甚至掀翻了数百米内的建筑，连禁制都残破不堪。圣山的山腰出现了一个大坑，岩石都因高温而融化。武疯子抱着山下一棵只剩树干的高大松树瑟瑟发抖，而菲琳娜在耳机里抱怨：“笨蛋！你是要把我活埋吗？！”

异星耸耸肩表示我很克制了。然而，当他来到大坑的底部，却发现这里空无一物。

“我觉得，芬尼尔好歹也是巅峰状态和主神比肩的怪物，应该不会就这么被蒸发吧？”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菲琳娜艰难地从废墟里爬出来，“也许是‘对神性子弹’效果过了。你们两个家伙太慢了！”

“啊哈哈，是这样吗？”异星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呃，那个，算了。还有山上的世界之门要解决，武疯子，我们走！”

“不！”武疯子抱住松树大声抗议，“我拒绝再趟这浑水！”也许是他太过用力，“咯吱”一声，树倒了。

异星：我发誓，这绝不是我的错。

9 意外

通往圣山上方的道路干干净净，连一只松鼠也没有。世界之门的轮廓愈发清晰，沿途的山石上都刻着稳固时空的玄奥符文，闪闪发亮，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公共财产，禁止破坏，违者罚款并处拘留”。

菲琳娜向他们通报情况：“情况很诡异。先遣队现在都失去了联系，不排除全员牺牲的可能。山顶上的危险超乎想象，做好心理准备。”

异星撇撇嘴：“他们大概是因为抛下了我所以在面壁思过。刚刚的爆炸一定把他们吓哭了，我已经想好安慰他们的话了。”

菲琳娜轻笑一声，说：“别吹牛，保重。”随即挂断了通话。她在山下组织第二波增援，但现阶段的攻坚还要靠异星和武疯子。

圣山高耸，他们已经走了许久。

异星叼着一根树枝，额头上已经有了汗滴，耐力可不是他的长项。他踢开脚下的石子，看着它跌落悬崖。圣山的禁空领域只允许步行，而异常的世界之门加剧了身上的压力。越靠近山顶，脚步就越沉。

武疯子却面色恬淡，步履轻盈，气色饱满，双手插在口袋里，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哨声明快，空气随着旋律微微震动。他走在异星的前方，犀利的目光扫视四周，眼中有精光闪动。忽地，他止住了脚步，闭目凝神谛听。

异星喘着粗气，累得想喝可乐。他发觉口哨声停了，顿时警觉起来，眯眼打量四周，希望能找到什么野果。

附近一缕风也没有，天上的云彩都凝固，连树叶子也不再摇摆。

安静，安静，还是安静。

因为诸天大会，无尽世界的交通在三天前中止，这里既没吵闹的异界旅客也没嚷嚷的工作人员。但是，即便如此，空气也太过安静了，安静得像毒液，无声而致命。

在这一片沉默中，异星开口了：“呃，那个，你有听说过，在世界之门底下开艺术展的消息吗？”

武疯子睁开眼，疑惑地摇摇头，“没。怎么了？”

异星伸手，指向高高台阶上的模糊影子，在阳光下它们闪耀着属于沙滩的金色光泽。他不确定地问：“那些沙雕（沙子做的雕塑）是怎么回事？”

武疯子做出瞭望的姿势，眼神锐利，扫向上方。片刻，他面色大变：“不！那不是什么沙雕，那是之前跟我们上山的那群人！快，我们上去！”

一段时间后。

武疯子把异星丢在地上，后者已经累成了狗，趴在地上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我讨厌台阶，我太难了……”

武疯子不回答，眼前的景象只让他浑身冰凉——

支撑世界之门的是方圆十里的白色祭台，那便是圣山的山顶，无暇似玉璧，平整如同镜面。而世界之门把它一分为二。

平日里，门中的光辉宛如祥和的水面，而无尽世界的旅者就从每一朵涟漪中进与出、来与去；而现在，那里一片惊涛骇浪，混乱的时空彼此碰撞，演化成无数的混沌漩涡，迸发出足以将位面化作火海的恐怖能量！

“他们这是想干嘛，”武疯子双目失神，口舌干裂，“难道千星之城就要……”

“嘿，”异星从地上爬起来，顿时有了精神，“我就说他们是沙雕吧！”

在这白色祭台的边缘，他俩的前方，站着几百个静止的人，沙子雕成的人。

惊恐、害怕、绝望，这些表情凝固在他们脸上，随着松散的沙粒一点点落下，落在地上却响起血珠滴落在玉盘里的声音。他们正在死亡。

异星蹲在地上、托住下巴，做出思考的姿势：“看样子情况不太妙啊。”等他看向世界之门底部，瞳孔却不由一缩！

那里，矗立着一道巨大的身影。背对他们，一头蛇发，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散发着生人勿近的萧杀之气。

武疯子板起面孔，纯阳之力包裹全身，透体有金光闪烁。他谨慎地后退两步，对着世界之门前，那巨大的怪物喊道：“敢问前辈是……”

“嘶——”

怪物的蛇发代替她做出了回答。她转过身，露出精致而哀伤的女子的面容。丰硕的体态犹如雪山，而粗壮的蛇尾宛若山峦。她的容颜引人觊觎，但无形的气势使人畏惧。在世界之门前，她显得卑微，但致命！

碧色蛇瞳射出剧毒的光芒，代替了言语和行动。

只一照面。

通体金光一窒，武疯子尖叫着跌下百级台阶。小半边身子化作细沙，在翻滚的过程中飞散！

“武疯子！武疯子！”异星大惊失色，扑到台阶边上连声高呼。但是在他眼中，武疯子变成了一个淡淡的黑点，一动不动。

“武疯子！还没开打你怎么就被秒了？！”异星怒吼，“别装死！我欠你的钱还没还呢！”

武疯子还是一动不动。

异星仔细观察一番，武疯子还是没动静。

“他还死不了。”那怪物说话了，“只要你现在就离开，带着他下山的话。”

异星转过身，昂起头，和怪物对视，浑身都起了一层隐隐作痛的鸡皮疙瘩。“不，你错了。”他用强硬的目光盯着怪物的眼睛，“那家伙的命硬得很，倒是你……”

“下一个就是你了。”那怪物轻声说。

异星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哦，你试试？”

暗紫色的烈焰将他笼罩，琥珀色的瞳子逐渐变得深邃，手中的大剑在叫嚣着毁灭。他声音低沉，却仿佛整个世界都能听见：“你伤了我的朋友，蛇发女妖。你是选择自裁，还是我帮你？”

“我叫西格恩，洛基之妻。”蛇发女妖往后退了退，“离开吧，否则这里的人都会成为牺牲品。”

异星歪了歪脑袋，微笑着回答：“我猜，假如不管他们，他们一定会死。直觉告诉我，我需要砍了你！”

说着，他一步一步，缓慢，但坚定地朝西格恩走去，大剑的剑锋拖在地上，划出暗紫色的燃烧之痕。

西格恩摩挲着一个精致的高脚酒杯，上面毒蛇的图案活动起来，满头蛇发也吐出猩红的芯子。空气顿时变得粘稠，带来令人窒息的燥热，身上起了一层干巴巴的鸡皮疙瘩。

异星脚步微微一顿，吐出一口发青的浊气，抬头劝说：“别忙活了，诅咒对我没有用，再怎么强化也是白搭。要是没什么别的手段，我建议你提前想好遗言。”

“这诅咒，是我为奥丁准备的。”西格恩流露出诧异，蛇发不安地缠绕在一起，“即使是真神也……”

“谁知道呢，”异星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也许你买到的是假冒伪劣产品，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他速度骤增，化作一道紫色流火，直取西格恩的首级！

10 挑战神灵

异星杀向西格恩，像一只猫扑向一只猛犸，只不过猫身上绑了核弹。

暗紫色能量的加持下，他可以短暂飞行，打破了禁空领域的束缚，在原地留下燃烧的残焰，而本体已突至半空！

他将大剑抡圆，狠狠地斩向西格恩的颈部。力量都集中在剑锋边缘，紫色烈焰不再涌动，而是凝固成冷酷的杀意！

在异星眼中，万事万物的运行都无限地放缓。他踩着比光阴更快的步伐，用手中之剑将敌人的命运推向寂灭的深渊！

他看见大剑朝西格恩的脖颈斩去，很快就要贴上蓝色的血管，让鲜血奔流，让死亡飞溅！他的耳中似乎响起了敌人临死前的哀嚎，心中仿佛升起了弑杀神祗的得意！

他发出呐喊，大剑铮铮，与心潮共鸣！

然而——

“凡人终究是凡人，小看了神灵的实力，就要付出代价。”

西格恩瞥了他一眼，目光中是轻视，是不屑。异星面色大变，他发现自己的动作突然变慢了！

神性的光辉在西格恩身上闪烁，产生彩虹色的光晕，和整个世界产生了共鸣。在这一瞬间，异星感到了来自世界的压力。空气变得像大理石一样坚硬，手脚跟上了枷锁般动弹不得。他的行动被无限放缓，几乎静止在了空中！

“切！”他不爽地撇嘴抱怨，“又是神力！”

西格恩缓缓地移动，视线却始终锁定在异星身上。她扬起粗壮的蛇尾当空一拍，结结实实地糊到了异星的脸上，将他连人带剑一块儿砸到了地里。地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破碎的大坑。

与此同时，扬起的风暴席卷了白色祭台，拂过边缘的那堆“沙雕”，加速了他们的风化，隐约间可以听见痛苦的尖叫声。

西格恩慢慢挪开了蛇尾。但出乎她的预料，在大坑中央，异星却没有变成一滩泥，而是躺成了一个“大”字。

“咳，咳，”他搬开压在身上的石块，艰难地爬起来。擦去嘴角的鲜血，第一件事就是指着西格恩大声抗议：“你知道打人不能打脸吗？！”

“聒噪！”西格恩厌烦地看着他，再次扬起蛇尾。

异星提剑摆出冲锋的姿势，高呼：“你以为我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话音未落，他化为紫色的流火第二次掠向西格恩。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发生，他的身形在半空中凝固。然后，又一次，他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这一次，他脸朝下栽进了地里。

“咳，咳，”异星将岩石蒸发才从地里出来。

他坐在地上，露出顽皮而不服输的笑容，竖起中指夸赞对方：“我承认，你比那匹狼强一点，他可不能把神力这么用。”

“意识到自己的极限了吗，凡人？”西格恩俯瞰地上的渺小身影，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发言：“你们所敬畏的时间、因果乃至命运，在诸神面前不过随手把玩的玩具。但是，挑衅神灵的无知者，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说罢，蛇尾横扫而来，神性的光辉在每一枚鳞片上闪耀，纯粹而不加修饰的力量撕裂了空间，混沌的风暴在其中显现！

然而，异星却打了个哈欠。他摸摸鼻子，俏皮一笑：“知道我比你强在哪儿吗？我有两条腿，而你只有一条尾巴。”

话音未落，大剑脱手，笔直地射出。而他变成了一道紫色闪电，速度顿时爆发。蛇尾投下的巨大阴影不再将他笼罩，他又一次超越了时间，绕到敌人侧面发动了袭击，双拳之上缠绕的是如同奔雷的紫色光波！

“没用的。”

西格恩轻蔑地说，满头的蛇发都发出讥笑的“嘶嘶”声。

异星第三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挤压。这一次的感受尤其强烈，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反复蹂躏的气球，难以承受的压力下，体内的东西都要喷发出来——“世界的憎恶”，这感觉可以这样形容吗？

鲜血从他口中吐出，骨骼传来鞭炮似的“啪啦”脆响。身体变形，就像上了一节效果好到爆炸的瘦身课，描述他的量词甚至可以从“一个”变为“一条”。即使有着百炼成圣的肉身，在这里也要五脏六腑都变成浆糊了吧？

异星感觉喘不过气，喉咙里一阵恶心，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西格恩伸出巨手向他抓来，还差那么一点儿。毫无征兆地，她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大剑贯穿了她的尾巴，留下了和大剑体积不成正比的伤口，将大半截蛇尾直接斩断，鲜血瀑布般喷涌，冲上了高天，化作一场淋漓的血雨，冲刷方圆数里的大地！

那闪闪发亮的神之血，那包含了世界法则的灵液，比任何灵丹妙药更奇妙，治愈所有伤痕，冲淡所有诅咒！

由神所夺走的，必定由神所奉还。

那些沙子，在这一刹那忽然活了过来。一个个面色苍白的人从雕塑中跌出来，眼中的惊恐还未散去，转眼又被这里的战斗所震撼！

异星的脸上是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

神力，可以束缚他的人类之躯，却约束不了纯正的毁灭之剑！这是他当年胖揍索尔时得出的结论。脱缰之大剑爆发的威力，相比奥丁手中的永恒之枪也不逞多让！

显然西格恩不知道这个。他赌西格恩不知道这个。

神的力量寓于血统，失去神之血也失去了力量。

西格恩的气息衰弱下去，但她怨毒的目光比毒蛇的芯子更令人毛骨悚然。

挡在世界之门前方，她高举起酒杯，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我必须守住这里！这是你逼我的，凡人！”

酒杯中的液体朝异星泼洒，转眼就变作无数漆黑的狂蛇。它们张开大口、露出獠牙、喷出毒液，跨越了空间无视了时间，不讲道理地咬在了异星的脸上、脚上、肩上和每一寸肌肤上！

异星吃痛地大呼。无数的尖牙在噬咬他的血肉、吮吸他的鲜血，粘稠的毒液注入了血管、侵入了神经。全身忽冷忽热，剧烈的疼痛要把他从内而外撕裂开来！

蛇群也扑向了几里外，那几百个刚从“沙雕”变回正常人的先遣队成员！

他们刚分好了可以恢复元气的魔法西瓜，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一脸懵圈地被卷入了战斗当中。不过好在他们有人数优势，只要站得不那么靠前，就不会直接白给！

眼下，场面十分混乱。

11 优势，异变

毒蛇之潮来势汹汹，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先遣队的成员本就是来自各个世界的精锐。虽然被西格恩的诅咒阴了一手，但在恢复自由后，他们立即调整心态、积极迎战。

本着“这波翻盘”的原则，他们各显神通，施展令人眼花缭乱的手段，一时间火焰与冰晶齐飞，雷霆共剑光一色，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准确形容眼前的火爆场面，那就是“经费在燃烧”。

仙术雨点般从天而降，禁咒泼水似的招呼出来，各色斗气肆意挥洒，神兵利器层出不穷，数不清的超能力令人眼界大开。这些天之骄子们集结起来，就是可以平推一方世界的强悍军团！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无论怎样输出，毒蛇的数量都只增不减。更多人受伤了，被毒素折磨得发疯，但团队的力量保证了他们不会当场去世。伤员被抢救下来，扔到后方接受治疗。

牧师为他们唤来圣光，萨满替他们驱除毒素。他们虽然失去了意识，但状况逐渐好转，呼吸稳定、心跳正常，顶多丢掉大腿或胳膊，没人需要脖子以上高位截肢。

同一时间，其他人改变了战法，几百号人缩成了一只滴水不入的铁乌龟。

皮糙肉厚的坦克们咆哮着冲到最前方，穿最重的甲，挨最毒的打。五花八门的祝福与强化加持在身上，让他们像通电的圣诞树那样闪闪发光。扛着图腾的牛头人唤来先祖的英灵，意志坚定的圣骑士将盾牌化作不朽的城墙，全副武装的战争机器撑开了能量护盾。

毒蛇愤怒地撕咬着，但无论是他们的尖牙还是毒液，都无法突破几百人联手打造的防线。

西格恩虚弱地举起蛇杯，诅咒在酝酿。然而，相同的套路第二次可不管用了，在场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怎么会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早有准备的法师们联手释放反制魔术，给自己和队友套上各色buff，各式护符也闪耀激活的光辉，一时间抗性拉满。贸然发动攻击的西格恩甚至受到了反噬，鲜血从皮肤中迸溅出来，气势一再跌落，再也不复神明的威风！

用一句话总结现在的情况，那就是“我们优势很大”。然而，毒蛇并没有被消灭，双方只是僵持住。随着时间的推移，世界之门的震荡却变得愈发恐怖！

而异星那边，蛇群已经把他淹没了，只能勉强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形在黑色的海洋里游泳。

一个老法师戳了戳旁边更老的法师，指了指异星说：“那个人看上去好可怜，我们要去帮他吗？”

被戳的法师一手拿着法杖另一手握着左轮，身上披着袈裟腰间挂着拂尘，他掐指一算，说：“不打紧，吉人自有天相，我观他乐在其中……卧槽，那是神马？”

异星觉得鼻子很难受。毒素的作用逐渐加重，不过那疼痛习惯后还挺爽的，在适应方面他似乎有奇怪的天赋。但是，现在，他忍不住了，必须，一定，要，打喷嚏！

轰！

如果你没见过火龙喷火，那异星可以现场表演一个。紫色的火柱喷涌而出，化作翻滚的巨浪，将狂蛇卷走，点燃，湮灭。那火柱甚至扑向西格恩的脸，当即满头的蛇发就变成了冒着热气的鸡肉卷。

“啊，”异星打着哈欠，“抱歉，我一般不这样，可我刚才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他浑身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但伤口中都涌动着暗紫色的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不可能。”西格恩向后退去，原本高傲的脸上满是恐惧，“你这个凡人竟然……”

异星抬起一根手指，“我同意你说的话。人是有极限的。”他顿了顿，顽皮一笑：“可我究竟是什么呢？你看不出来吧。还是除了神以外的东西，在你眼中都一样不值一提呢？”

他手一抖，暗紫色光辉笼罩，大剑回到了手中，“但是，神，也不过如此！”

再一次，化作紫色流火向敌人杀去！

“干掉她！”地面上的一个剑士甚至忘记了挥剑，“你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西格恩勉强施展神力，异星再次被困在空中。但西格恩却并未趁机出击，而是用残缺的蛇尾向后挪动，现在，她只想拖住异星，拖到世界之门毁灭。

但她的神力变弱了，只一个呼吸的时间，异星恢复了行动，他的剑，一往无前！

接近了，接近了！

能成功吗？！

“duang！”

西格恩举起酒杯，挡住了大剑，异星被反震弹飞。烟尘弥漫。

“那个，”他摸着脑袋，从又一个坑里爬起来，“你就不能配合一下，给我一个流畅的、表现自己的机会吗？”

西格恩抿紧嘴唇，不敢说话，双目警惕地注视异星，大有把酒杯当锤子使的样子，不得不说这很阿斯加德。

“喂！那位老哥！不如你再喷一口火，把我们这里的蛇也解决掉？然后一起组团打boss啊！”

有一个在前线奋力拼搏的重甲猛男使劲大喊。那些毒蛇似乎并不受西格恩控制，而是靠本能行动。

异星摊开手嬉笑，“抱歉，冷却时间比较长。”接着，他摸了摸下巴：“奇怪，这帮人都活蹦乱跳的，武疯子怎么还没回来？”

突然，世界之门发出了可怖的声响，整座圣山都微微颤抖，异星面色大变，知道时间不多了。城主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要是让敌人得逞了，后果不堪设想！

至少他少了一次向城主狮子大开口的机会，那可一定会是笔丰厚的报偿！

于是，他看向西格恩的眼神带上了决心。

“这一次，”他握紧大剑，做出起跳的姿势，“一定把你——”

忽然，毫无预兆地，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请问，”一个面相恐怖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说，“你打算对我可爱的妻子做什么？”

洛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毛骨悚然的感觉，异样的、难以忍受的痛苦把内心占据。直视那个男人，就像在直视混乱本身。危险，大脑中的雷达发出警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洛基亲切地说，“区区警卫和禁制，可困不住归来的欺诈与谎言之神。”

“我来这里，是为了带走我的妻子，”

“也是为了回报……你的一小点儿恩情？”

然后，他一脚踢在异星的屁股上——“所以，走你！”

异星飞在空中，眼前是逐渐接近的世界之门！

“切！”

他不爽地撇嘴，

“又是神力！”

12 直面危机

古人云，天圆地方。

千星之城位于无比广阔的平面，从城南到城北，是双脚无法丈量的距离。巨人从不同方向进攻，至高者被迫分头行动。然而，截至目前，平民的伤亡已经突破千万。

这些巨人不知从何而来，但每一个都仿佛行走的神话。在神秘的加持下，他们拥有克制规则的力量，在正面甚至可以和至高者周旋一二。但假如找到了应对他们特性的办法，巨人也不过空有蛮力的傻大个——

因此，绝对实力的界限被淡化，只有足够“独特”，才能取得优势。

千星之城外围，一处战场上。

“吃俺老孙一棒！”

一身穿僧衣、头戴金箍的猴子灵敏地上蹿下跳，和巨人缠斗。他运足气力，抡起手里金光闪闪的长棍，当头砸下、正中眉心，打得巨人一个踉跄；再接一棍直捣心窝，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眼前的巨人就化为漫天的冰晶！

“第十个！”那猴子落在地上抓耳挠腮地笑道，“敢跟大圣叫板，你们得回去再练个一千年！”然后，他将长棍扛在肩上，转身潇洒地一挥手：“没事啦！你们可以出来啦！”

面前是一购物广场的废墟，喜庆的装饰都蒙上了灰，促销的标语都被踩在了脚底。几十号人胆战心惊地走了出来，他们身上都带着伤，依偎在一起，相互搀扶。

“我们会没事的，对吗？”年轻人稚气未消的脸庞上满是惊恐。“妈妈，我要妈妈！”小女孩抱着玩具熊无助地哭泣。

猴子也露出哀伤和落寞。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蹲下来对小女孩说：“乖，你妈妈只是走丢了，很快就会来找你的……”

“死者不会苏生，何必说谎。”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教她直面现实吧。”

猴子发出气恼的叫声，“你！”他站起身，却豁得僵住了，不敢置信地大叫：“城主？！”

来者一袭黑衣如水，黑发黑瞳，面白无须，神色却不似平日里那般温和亲切，而是说不出的冷酷，眉宇间尽是萧杀。他手中握着一柄黑剑，剑上挂满了冰霜。

“奈，老头儿，这里的麻烦，俺老孙都已经替你解决了！”猴子不服气地窜到那人面前，凑近了大叫，“你倒好，尽是说些风凉话！”

城主脚步一顿，皱起眉头，就要发作。突然，他闭上眼长舒一口气，说：“你这猴头说的也对。罢了，是我杀上头了。”

等他睁开眼，一双眸子再次变得明朗。他躬身向小女孩道歉，把平民都安抚下来。然后，他打量那一地的冰晶，若有所思地说：“不愧是你悟空。超脱三界，不在五行，这等天生的大自在，只怕天帝道尊都不曾有吧。”

悟空看向一边，撅起嘴，“俺老孙可不吃你的花言巧语，还有，你怎么才来，要是……”

忽地，天地间一声异响，掠过灵魂，令身心都战栗起来——

城主猛一回头，凝视世界之门，握剑的手在颤抖。“开始了。”他低声说。接着，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拜托了，别让我失望。”

这一边，异星表示他很不好。

他被丢向了世界之门，对，就是那个很大的，里面的时空目前很混乱的，能量爆发出来可以随随便便干掉一个位面的世界之门。

洛基那一脚踢在屁股上有点疼，但那不是现在的重点。重点是，他怎么样才能在浑身动弹不得的情况下保住自己英俊的脸。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当他撞上世界之门时，会像一条被丢上铁板烧的咸鱼一样“刺溜”作响。

假如还有机会，他一定会亲切友好地握住洛基的手，然后礼貌得体地问候他全家。他发誓！

光辉，狂乱的光辉，越来越近了，在他眼前，像太阳喷射的日冕，炽热，灿烂，吞没一切！

时间都仿佛静止，他的呼吸也仿佛停止，眼睛不再眨巴，睫毛被点燃、烧焦。

似乎这就是终结的时刻——

——搞得好像我会死一样。

忽然，异星笑了，像个回到家门口的孩子。

——不过这会很疼的。

他毫无畏惧地直视那片光。

——没事，我准备好了。

下一瞬，他进入了那混沌之中——

身体被撕裂，由内而外，由外而内，反反复复，超越了自我愈合的速度。他的血肉在瓦解，在融化，在蒸发，在归于虚无——虚无，是诞生万物的土壤。

他失去了声带，失去了心脏，失去了大脑。但他的思想依旧清晰，他的生命依旧在跳动，他的口中发出咆哮，像一只在闹起床气的猫科动物。

暗紫色的能量将他包裹，冰冷，残酷，无情，一如宇宙本身。暗紫色的能量构成了他的身体，和混乱的、狂暴的能量洪流融为一体，使他变得空前的庞大与强横。

刹那间，他睁开了崭新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景象。在那里，在仿佛桌布的无限虚空中，一个个世界偏移了自己的位置，彼此紧挨、碰撞，像一堆打乱了的、需要重新排列的积木。

城主说的没错，这里，就是他的舞台。

他看见了症结所在。

——世界也会死去，死去的世界化为死寂的、没有温度的大团尘埃，在虚空中漂流。

而尘埃正朝着这里飞来，像一只被投掷的保龄球。世界之门的异常是保龄球滚动所带来的震动，等尘埃真正到来，连接在一起的诸天都会被打散，浩劫会降临在离撞击点最近的位面。千星之城首当其冲！

异星明白，他必须接住那“保龄球”，在撞击之前！

困意袭来，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他移动身体，横渡无垠的虚空，迎向了那大片的尘埃。该怎么做呢？本能让人他伸出爪子。把它拍走？

有些冒险，但值得一试！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一个神秘的声音传来，那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却在他的脑中交织成了清楚的含义。

“你为什么要帮他们？”那个声音接着问。

异星很想问：“你谁啊你？”可他太困了，说不出话。

“这对你没有好处。放弃吧。”

异星还是没理那个声音。他在心中大喊：“有本事你冲出来咬我啊！”

“你会后悔的，我们的……”

剧烈爆炸！

13 现在的终结，未来的起始

声音被淹没，异星受到强烈的冲击，随之而来的是肢体断裂、血液流出的感觉。

眼前，世界的残骸并未像预料中那样改变轨迹。它爆裂开来，化为闪烁的脉冲光波，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展现一方天地彻底寂灭前最后的姿态！

他向后飞去。等他回过头，借着这绚烂的光芒，他终于看清了世界之门真实的模样。那是一幅黯淡的太极图，以千星之城为阵眼，囊括了万千世界，而那些世界就像镶在玉盘上的一颗颗夜明珠。

冲向太极图的“尘埃”已然破灭，诸天被不可知的伟力拖曳回原本的位置。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是最后的威胁，朝着太极图倾泻而去。

一颗颗“夜明珠”在滚动，在颤抖，将要挣脱大阵的束缚；大阵边缘也忽明忽暗，隐约间在破碎。异星仿佛能听见某种东西断裂的声音，但他无能为力。倦意一阵阵袭来，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变回了人类。

他朝着千星之城的位面跌落，那一团巨大的光球在他眼中飞快地放大。用这种方式穿越世界绝对是找死，包裹世界的烈焰会将外来者烧得连灰也不剩。他感受到了深入灵魂的炙烈，那份炽热让每一个细胞都要因恐惧而崩溃。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能量化作暗紫色的双翼在身后展开，他拼尽最后的力气，穿越了以一个恒定速度闭合的时空裂痕，裂痕背后，就是他所从来的地方——

他从世界之门的光幕中跌落，从高空坠下大地，千星之城一望无际的楼宇和霓虹尽收眼底。他再一次呼吸到了香甜的空气，仿佛和这里告别了一个世纪。

然后，他把视线投向了世界之门。

狂暴的正在平息，混乱的重归秩序。门中的无尽光辉逐渐宁静，最后竟变成了一个个星子般的光点，闪烁，闪耀，美得令人窒息。

异星顿时看呆了，忘记了动作。然后，不出意外地，头着地。

“啊！——”

他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经久不息。等他清醒过来，已近黄昏。依旧是在圣山的山顶，但无论是洛基，还是蛇发女妖西格恩，都不见踪影。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他回头看去，才发现黑压压的人群，都是之前在这里奋战的先遣队员们。他们围在一起大吃大喝，三五成群地划拳饮酒，虽然掩不住脸上的疲惫，但还是哼着小调唱着歌，气氛热闹而活泼。

躺在他身边的都是昏迷的伤员。牧师和他的助手在附近走来走去，看见异星坐在地上东张西望，连忙一脸欣喜地跑过来。

“嘿！你醒了！太好了！虽然还没人阵亡，但这一场仗可真不容易！”

异星茫然地看了他两眼，然后拉住那牧师问：“洛基呢？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牧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咦，你连这都忘了吗？”忽然，他一拍脑门，“哦，等等，我想起来了！你是被踢进世界之门的那个，然后半小时前你还从天上掉了下来？”

异星眨了眨眼，回答：“是的，我现在脑袋还有点晕。”

牧师让助手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大锤，俏皮一笑：“包在我身上，敲两下就好嘞！”

在异星“你当我是白痴吗”的眼神的注视下，牧师讪讪地回答：“哈哈，我开玩笑的。实话告诉你吧，在那之后奥丁就杀了过来，洛基带着西格恩逃了。”

“原来如此。”异星喃喃自语。

忽然，牧师丢给异星一罐冰啤。“这是给你的。快活起来！”他说，“直觉告诉我，你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这是一点心意！”

异星一愣，随即微微一笑。他拾起易拉罐，扯开拉环，“干杯！”

从牧师口中他了解到，巨人的袭击已经接近尾声。至高者们大显神威，将来犯的敌人通通摆平，现在各大研究院都在争着预约巨人的活体样本。但是，千星之城的损失依旧惨重。大片的城区沦为废墟，数不清的无辜者沦为冤魂。今天，将不会被遗忘。

今天，也注定成为一系列变化的开端。异星在心中默想。有时候，他能预见到未来的一鳞半爪，而现在，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但是，管它呢！我现在只想回家去，好好洗一个热水澡，然后找博士要一个额外的假期，当然是带薪的。

异星伸了个懒腰。他没有加入众人的狂欢，而是独自下山。趁着还明亮的天空，摸着稍微有些扁的肚子，他走在寂静的山路上，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

武疯子呢？

他该不会……

忽然。

眼前的台阶上有一团不明物体，有规律地微微颤抖，走近了可以听见均匀的鼾声。

异星感觉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他对着武疯子抬起了脚。

“好你个武疯子！我在山上拼死拼活！你居然在这里睡觉摸鱼！”

pong！场面一度有些暴力。

清醒过来的武疯子一脸歉疚地看着蹲在地上捂着肚子且脸色苍白的异星，不好意思地说：“呃，老弟，你是知道的，我一但被吓到就在下意识里控制不住我自己。等等，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条大母蛇……”

“停，”异星伸手表示制止，“具体的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你先扶我起来。我感觉我受了内伤，很快就要撒手人寰，接下来是我的遗言，你且听着……”

武疯子白了他一眼：“喂，你个戏精少装蒜，你的命有多硬我还不知道？”

“诶，”异星站起来，丧气地一甩手，“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没意思。”

武疯子竖起中指：“你一定想趁机踹我一脚或打我一拳，休想！”话音未落，异星却是脚下一软、跌了个跟头。

武疯子摸着后脑勺一脸奇怪地吐槽：“奇怪，我明明没练过一阳指啊？”

异星趴在地上无力地回答：“不要在意，是我给你加的特效。好吧，其实是我有些脱力，我得赶紧爬回基地。”

“要我把你扛回去吗……”武疯子走过来。异星忽然跳起来——“啊打！——”

他得意地看着武疯子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比出了胜利的手势。

武疯子：“卑鄙！你居然偷袭！”

异星摇头道：“有仇不报非君子，君子的计谋怎么能叫偷袭呢？”

武疯子：“我不管，看招！”

……

时间飞逝，很快，鼻青脸肿的两人就来到了大街上。虽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但往来的人潮丝毫不见减少。世界也许会发生剧变，但对占据了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生活还是要继续。

“嘿，不瞒你说，多亏我功力雄厚、心法精纯，更练了续命补缺的秘法，否则硬吃那一下诅咒，不死也残。”武疯子还是神气活现。

异星一脸不爽地说：“少吹牛啦，你这个魔抗为零的家伙，要不是我挺身而出来解决麻烦，你可不知道在哪里躺着呢。”

“哈哈也是。”武疯子发出爽朗的大笑。他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西格恩的血可以解除诅咒的？”

异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直觉，我的眼睛可以预见未来。”

“得了吧，”武疯子摆摆手，“你的直觉哪一次不是叫你去砍人？”

异星大声抗议：“我这叫简单高效，正中问题的核心！”

两人吵吵闹闹，夜幕降临，霎时间，千星之城华灯初上。车笛声、叫卖声、欢笑声混杂在一起，升华成这里的每一个平凡的夜晚，尽管它曾有一个不凡的白天。

华丽得无以复加的宴会厅内。

至高者们的脸色喜忧参半。即使乐声动听，气氛还是说不出的严肃。城主立于大厅的中央，举杯高呼：

“朋友们，无需太过担忧！这场灾难虽然威胁了我们，却无法击垮我们。它让我们看清了，谁才是可靠的盟友，而谁才是必须被击败的敌人！欢呼吧朋友们，为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碰杯，酒香四溢。

乐声高亢。

休止。

14 夜，回归

“哎，我说，这家烧烤真的不错。”异星拿起一串肉放到嘴边，半秒后那里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竹签。

武疯子机警地环顾四周，问：“这么晚了还不回组织报道，真的好吗？”不过他还是诚实地从烤盘里抓起了一串鸡翅，嘴角的芝麻碎在昏黄的路灯下闪着油光。

“管它呢，”异星又让店家端来一打啤酒，“不被发现就不算犯错！”

本来，他们叫了辆出租车要返回基地，但半路上一个很红火的烧烤摊让他们改变了主意。

顺便一提，一切有可能暴露基地坐标的行为在原则上都是禁止的。就在上个月，总共有三十名出租车司机和更多的快递员遭到了强制记忆消除，由此产生的一系列费用都由异星本人承担。

但他一点儿都不在乎这个，现在还在考虑该怎样把这顿夜宵算进行动经费里找博士报销。武疯子作为熟悉异星的人当然知道他的习性，在正气凛然地白了他一眼后，挥手让老板把菜单上的东西都再上一遍。

“我跟你讲啊，”武疯子满脸高兴，“那个蛇发女妖啊，她超逊的。那个诅咒，我只用了五成功力就护住了心脉。要是我早有准备功力全开，一定能顶着她的技能疯狂输出！”

异星笑了：“要是这样，你怎么还在半山腰上睡着了？”

武疯子灌了口酒，脸上的红光更添了几分，“那可不是偷懒！我祖上传下来的无名秘法虽然能逆转生死，可，可是……”

“可是什么？”

武疯子挠着脸蛋，被挠的地方留下了红色的抓痕，“啊，别问了，这是秘密，家族秘密！”

异星见状岔开话题：“话说我一直好奇，你是为什么来的千星之城？”

武疯子中气十足地回答：“师傅说了，大城市好发展！”忽地，他低下头嘟哝，“再说，我也没别的地方好去，师傅他，还有家里人……”

“嗯？”异星表示疑惑，“你声音太小了。”

武疯子忽然抬起头来，情绪变得异常高亢：“师傅说了，我要出人头地，把师门的绝学发扬光大，这样才能，嗯，逆天改命！”

他顿了顿，再次把头垂下去，等抬起时，脸上有了醉酒之人标志性的红晕。异星心中有一丝不妙的预感。

下一秒，武疯子一拍桌子，跳到长凳上，对着周围卯足了力气大喊：“纯阳神功是世上最强的！”

还没等异星把他拉下来，附近就传来一声声怒吼。一名魔鬼筋肉人跳上桌子，拍着盾牌咆哮：“胡扯！斗气才是王道，不服来战！”

另一张桌子上，头发花白的魔法师不服气了，“你牛啥？在我单身六十年搓成的大火球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一群蠢货，明明只有我们穿越者才有资格说最强！金手指，你们有吗？不是我针对谁，我只是想说，在座的各位都是npc！”

一名牧师还没来得及擦去手上的油，就拿起教典开始高声念叨：“神爱世人，是神创造了一切，只有神才配得上最强之名。迷途的羔羊们，快快皈依吧，愿煮保佑你的意大利面里每天都有肉丸……”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最终，喝多了的人纷纷决定以（物）理服人。

战士挥舞着长凳，魔法师抡起了法杖，牧师丢起了饮料罐；吃素减肥的大叔变成了凶猛的狼人，腼腆的男高中生变身了魔法少女，一米二的小女孩变成了喷火的红龙……

不知道今晚谁是赢家，不过很明显，明早他们一定会在纠察队的牢房里相遇。

好在异星眼疾手快，在大战开始的前三分钟，就把惨遭集火的武疯子拉到了桌底。

现在，主要矛盾已经从他转移向其他块头更大、叫得更欢的家伙。暂时清醒过来的武疯子和一脸无奈的异星躲在摇摇晃晃的桌子下，比谁装怂装得更像。

“这两位先生。”

忽然响起的说话声把他俩吓得一跳，扭头就对上了老板杀气腾腾的眼神，和一部颜色深邃得有如地狱深渊的电话，

“有人找你们。”

在武疯子的推搡下，异星畏畏缩缩地接过了听筒，贴到耳边就听到了菲琳娜宛如地狱风暴的愤怒大吼！

“异星，武疯子，你们两个又在外面浪，别以为我不知道！快给我滚回来！”

说罢，她就挂断了电话。电话中的盲音让异星知道了她的潜台词：事情的严重性，你们自己体会！

于是，面色大变的异星拉着武疯子就要走。老板把他俩拦住，手里是一串长长的账单，上面还详细列出了打斗造成的各项损失。

对上老板“多说一句你就死定了”的眼神，异星只感到彻骨的寒冷，他明白，今天，他的钱包在劫难逃。

半个小时后。

差点把武疯子都卖掉的异星拽着一团鼾声大作的不明物体走下了最后一班电车，走过一条冷冷清清的、大部分窗户上都写着“黄金地段，出租转让”的商业街，来到了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铺门口。

这是一家看上去就无人问津的小店。橱窗里，花纹繁复但款式单一的哥特洋装落满了灰尘。

异星边嘀咕“他们为什么不把入口换成电话亭或别的什么方便的东西”，一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许动！把手放到脑袋后面！蹲下！”第一眼就看到两个头套黑色丝袜的非主流大汉拿枪指着他。

异星下意识就飞起一脚踹飞一个，正要挥拳殴打另一个，“停停！”柜台后面窜出一个绿头发的瘦弱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挥舞着双手阻止他。

“嘿！元亮！原来你还活着，这是怎么回事？”异星立马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一个大汉摘下了头套，异星认出他是这里的员工。那人心有余悸地说：“夜班时间太无聊，我们在排练情景剧，谁知道你回来了。”

“你们在排练什么情景剧？”异星狐疑地看着他们手里的枪，那可是真家伙。

“呃，”元亮不好意思地回答，“打劫顾客的情景剧。”

异星指着他笑：“零用钱又花光了是吗？”

元亮不服气地努努嘴：“买情报不要钱吗？最近线人的胃口越来越大，我都有点应付不过来。”

“你不是号称智商高达210，拥有十几个博士学位的天才少年吗？”异星坏笑。

元亮做出推镜框的动作，虽然他的脸上并不存在眼镜：“当然了，‘千星之城的情报之王’，这称号可不是白叫的。等等，你刚刚是不是在取笑我？！”

异星挥手说：“哪有哪有，我们要下去了，不要想念我，拜拜！”说着，他就拉着武疯子往后面的试衣间走去。

“看在我俩关系不错的份上，我就免费送你一条情报好了，”元亮保持着推并不存在的眼镜的姿势，“队长她很生气，在你的房门口放了诡雷。”

异星打了一个寒战，露出僵硬的笑容。“嗯，谢谢，我会活着的。”他走进一间挂着“正在使用”的牌子的试衣间，拉起了帘子，有节奏地踱三下地面，顿时，天旋地转！

光线在旋转。

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在他眼前，是一间光辉灿烂的奢华大堂！

“我回来了。”他没精打采地说，“‘天之手’。”

15 天之手

“天之手”，就是这个组织的名字，是千星之城最重要的特工组织，由城主府直接赞助。

在这里，汇聚了无法从事正常工作的绝世高手、天才和特异人士。他们行走在阴影之中，行踪不定、神秘莫测又无恶不作（划掉），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流传甚广的都市传说，每年造成的麻烦都是一个大窟窿。

现在，异星就身处地下，“天之手”的秘密基地。迎面走来两个特工，衣着干练，胸前的标签表明他们是这里数量最多的d级人员。

d级由从常规部队中抽调的精锐组成，能执行一般的任务。权限更高的c级通常掌握了特殊的技能，能够以他们为核心展开特定的战术。

异星和武疯子是极其稀少的b级，拥有不可替代的战略意义，也就是俗称的“人形自走核弹头”。再往上是a级，属于核心的决策层。

“先生，现在是宵禁时间，请出示你的身份。”特工走上前来。

异星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回答：“嗯，那个，我弄丢了我的纹章，所以……”

特工掏出一本小本子，“那可是严重的事故，先生。”

他拿出笔在纸上飞快地写画，“请告诉我你的十二位序列号。另外，（他又指了指异星脚边的那团不明物体），大堂内严禁乱丢杂物。”

异星抗议：“嘿，老兄，用不着这么认真吧？而且，那可是只活着的灵长类动物！”

他用脚尖小心地戳了戳武疯子：“喂，快醒醒，把你的纹章拿出来，不然我们都要被扣工资了！”

“呼噜。”武疯子睡得可香了，砸吧着嘴，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

“先生，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违反了组织内部的规章制度，”

一名特工严肃地看着他，另一名特工把手搭在腰间。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我们有权利把你们抓去保卫室。”

“哦该死，”异星一拍脑门，忽然灵机一动，报了菲琳娜的。

“天之手”的每个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序列号，用来记录在组织中的活动。而菲琳娜从来不惹事，知道她序列号的人很少。同时，身为a级人员，她还有一个异星不具备的优势——

“检索权限不足，拒绝访问。”特工的手机响起电子语音。他抬起头一脸怀疑地问：“先生，这真的是你的序列号吗？”

“是的，而且我赶时间。”异星严肃地回答，拖着武疯子往电梯口快步走去，“小伙子你很有前途，我会向你的上级推荐你的。”

后面的完全就是胡说。这里的d级人员流动性巨大，每过一阵子都会挂掉一批，所以他一个也不认识。等他走后，那两个特工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喂，我刚刚想起来。那个家伙，我好像在《d级人员守则》上见过他的照片，我们要不要……”

另一个特工立马打断：“闭嘴，我也想起来了，他难道不是在‘d级人员禁止接触’目录里的吗？我可不想被记忆消除。依我看，咱们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这时身后传来广播：“d级特工，序列号……和……，立即前往保卫室报到！”

另一边。电梯逐渐下行，速度飞快，掠过一重重黑影。五分钟后，大门打开，眼前是一条充满科幻气息的长廊。

长廊的墙面后藏着粒子炮、物质解离炮、高能激光等一系列玩死人不偿命的高科技武器，会自动对踏入其中的、未被授权的物体实施惨无人道的全方位打击，因此这里一只蚊子也没有，异星时不时把没用的东西丢进这里销毁。

而这科幻的外表也只是迷惑人的障眼法，在墙体之后是大量的阵法和禁制，绝大多数手段，如魔法，都无法正常发动。曾经有间谍尝试硬闯这里，现在他的坟头草已经三尺有余。

在如此森严的戒备之后，就是“天之手”真正的核心地带。

这里和上面相比又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幽暗的世界，像魔女的实验室或巫师的地堡，复杂而重复的结构能把方向感弱的人绕晕。

异星虽然住在这里，但他不是很喜欢这里。他曾多次提议安装电灯泡，但都被某只吸血鬼以光线对皮肤有害的理由强制否决。

顺着记忆中那条熟悉的路往前走，穿过低矮的拱门，跨越几个房间，他来到了一个看上去跟放映室差不多的地方。

菲琳娜靠在墙角，正一脸冰霜地看着他。异星知道，只要保持沉默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把武疯子当作盾牌挡在身前。

“听说你把你的纹章弄丢了？那可不是好事。”在大荧幕前，一道身影背对着他，拉出长长的阴影。

异星吐了吐舌头，“所以，那个……”

“补办最快要三天，所以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在这里待着吧。”

那道身影转过来。

和异星对视的，是一双诙谐而睿智的眼睛。花白的头发与胡须打理得异常精致，额头上有皱纹但不显苍老，衣着随意、动作迅捷，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洞察万物的气质。

弗洛伊德博士，a级，“天之手”的现任、也是第二任领袖。

“哦不！”异星发出哀叹。

那纹章在款式上和千星之城普通官员的没有区别，连防伪标识都一模一样。但其中的微型芯片可以让他在所有地区畅行无阻、免费使用千星之城官方的所有资源，并且所有部门的食堂都无偿开放。考虑到他的工资日常是负数，这些功能至关重要。

“要是我知道是谁捡到了我的纹章，”他痛不欲生地说，“我一定要把他吊在树上！”

菲琳娜冷不丁地开口了：“是洛基。”

“嗯？”

“记录显示，有人用你的纹章通过了通往圣山的禁制。”

异星皱起眉头思索。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带了一群小师妹的仙门少年，他，会不会是洛基假扮的？如此一来，菲琳娜发现的那具烧焦的尸体也说得通了（洛基也是火神）。可是，怎么会这么巧？他百思不得其解，感觉自己仿佛被针对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响亮而骄傲的声音：“所以说，那个种族的家伙，都是笨蛋呢！”

异星眼皮一跳。

一位金发小萝莉双手叉腰、站在门口，背后是一对小巧的蝙蝠翅膀，正一脸高傲地看着他。

16 来历

“所以说，那个种族的家伙，都是笨蛋呢！”金发小萝莉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这似乎让她很得意。

异星眼珠一转，假装无视了她，问博士：“哈？这和我的种族有什么关系？”

金发小萝莉不乐意了，指着异星、提高了嗓门喊：“喂，你对待你的前辈就是这种态度吗？”

异星：“不好意思，是谁在说话？我听不见。”

“你！”小萝莉怒不可遏，背后的翅膀张开，樱桃小嘴中隐约地露出了尖牙。

“爱丽丝。”菲琳娜无奈地抚住额头，轻声叫道。小萝莉这才冷静下来，气鼓鼓地站在门口怒视着异星。

异星却一脸好奇地看着博士，他接着问：“嘿，别告诉我，这次事件是我的同族惹的麻烦？”

博士思索了一会儿，微微一笑，回答：“近百年没有听说过虚空巨兽的活动了，你是唯一的例外。”

“切，”异星不甘心地摇摇头，“我还以为能找到点乐子呢……”

忽然，他回想起了在虚空中听到的神秘的声音。鬼使神差地，他对所有人隐瞒了这一切。

虚空巨兽，正如这名字所昭示的，是从虚空中诞生的超凡存在。

他们体型巨大、数目稀少，拥有支配的力量和残酷的本能，能在虚空与现实之间穿梭，对于弱小的位面是无法抵抗的“末日”，对于强大的世界也是闻之色变的“天灾”。

异星最初的记忆是在一片混乱的战场。那时，他只有懵懂的意识，对眼前的战斗却只感到无聊，无聊到让他觉得，自己不适合干虚空巨兽这一行。

“那就加入我们吧。”

战斗忽然停止。千星之城的城主伸出了手，以自己发誓，将为异星提供帮助和保护，直到他成长为真正的虚空巨兽。

异星想到成年至少要千年，有个能摸鱼的地方自己也不亏。于是，誓约达成。他化为人形，来到了“天之手”，成为了混吃混喝的一员。现在一想，除了偶尔受任务压榨外，这个决定也不错？

“嘿，”博士在他眼前挥挥手，“别走神啊？”

爱丽丝努起嘴，“谁叫他是笨蛋啊？”

虚空巨兽在成年之前的确没那么聪明，但异星却是例外。虽然不能和一些妖孽相比较，但他智商测试的结果也是优秀。作为一个有自尊的人或虚空巨兽，他决定捍卫自己的尊严：

“所以说，吸血鬼这个种族，都是像你一样的小矮子吗？”

他转过身，一脸挑衅，故意做出了比身高的姿势，摸了摸爱丽丝的头顶。

“你！”爱丽丝不由向后缩了缩，委屈地要掉眼泪：“再怎么我也有1米5吧？对我这个样子来说很高了吧？明明都已经不喝血只喝牛奶了，还是不长高我有什么办法啦！”

异星得意地摆了个鬼脸：“切。”

爱丽丝顿时气得浑身发抖，手中突然出现三张符咒，“去死吧！笨蛋！”

异星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五色神雷击中。在被焊进地面之前，他不甘心地大叫：“这不科学，为什么你这个吸血鬼会五雷咒啊！”

“因为本小姐可是五百年一遇的吸血鬼天才，区区仙家道法，小菜一碟！”电完异星，爱丽丝感觉身心舒畅，捂着嘴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

异星从坑里爬起，蹲在地上，拍掉脸上厚厚的一层灰，“切，少得意了，你总共也才五百岁，别以为我不知道。”

“可我还是你的前辈，”爱丽丝点着他的额头说，“所以，你要叫我姐——姐——喂，笨蛋，别站起来啊！”

异星无视了失去平衡、“啪唧”一声摔在地上的爱丽丝，问博士：“可是，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我的种族有什么关系啊？”

博士露出“这个问题很简单”的表情，相当轻松地回答：

“你应该知道，你是最适合处理这件事的……人，所以对他们来说，你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异星一摸后脑勺，“也是，”他骄傲地说：“我的虚空巨兽的形态最适合这种事了！”

他的本体一直在沉睡中成长，只有在紧要关头才醒来。即便如此持续的时间也有限，某种意义上相当于一个效果随时间减弱的超级变身buff？

“你说的，‘他们’，是谁？”忽地，他好像抓到了很关键的一点。

爱丽丝从地上爬起来，刚想报复地说出诸如“你的脑袋终于灵光一回了”这样恶毒的吐槽，却被菲琳娜用“你给我适可而止吧”的眼神制止了，于是只好不服气地扯着裙子。

博士没有立即回答异星，而是发出沉吟。

片刻后。

“我们也不能确认，这次事件的背后究竟是谁，”他看着异星的眼睛，真诚地说：“先回去休息吧，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呃……”

博士和蔼地笑了，“怎么，不信任我吗？”

“怎么会呢？”异星挠着脑袋，“我可算你一手带大的。”

博士拍了拍异星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

异星在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脑中却回想着那个神秘的声音，那似乎是某种诱惑，令他欲罢不能——

“咯嗒。”

拌索的声音。

他僵在门口，眼角的余光瞄到了一个小甜瓜似的金属球，脑中又响起了元亮给的情报——

轰隆！爆炸！

“哈哈！菲琳娜姐姐，他真的是个笨蛋——（笑得前仰后翻）”“——我不是说了，叫我姐姐会让我很困惑的嘛！（拧耳朵）”“唔，队长，我错了！（乖巧）”

异星趴在地上，对着走廊那一头的两道身影伸出了手，发出控诉：“你们，这是蓄意谋害同事……”

爱丽丝往前一跳扮了个鬼脸：“切！你没挂掉那就不算！”说着，她俩就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异星一脸的欲哭无泪，只感到无可奈何。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竟然是如此的脆弱；眼前竟是一片看不清的灰暗，未来也仿佛陷入混沌的笼罩之下……真可谓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喂喂喂！这都哪跟哪啊，是不是最近电视看多了，我在想什么？

他晃了晃脑袋，要把这些奇怪的念头赶出去，困意也恰巧一阵阵袭来。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等等，我又在想什么，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于是，他一点一点地爬回了房间。关上门，困意却再也忍受不住，他倒头便睡。醒来时，闹钟已经响了三次。

17 早晨

“不！——”异星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尖叫，一路狂奔。现在是9点25，食堂的早餐供应到9点30，今天还有他最爱的培根煎蛋！

一路上，他撞飞了爱丽丝手中的牛奶、菲琳娜怀里的文件还有博士的保温杯，拉满了一波仇恨，只为了在最后一刻赶上热腾腾的早餐！

“那个笨蛋不是会空间传送吗？”

爱丽丝坐在地上生气地叉着腰，牛奶顺着头发滴滴答答往下落，整只吸血鬼狼狈得像掉进了圣水池里。

异星一把推开食堂大门，终于赶在9点29分59秒站在了机器人厨师的面前，用平生最快的语速喊道：“来一份标准早餐/分量加倍/面包换成曲奇/配柳橙汁和咖啡/顺带1：1加糖加奶！”

“哔——收到。”

五分钟后。

“哈——活过来了。”

异星躺在餐厅松软的沙发上，对热咖啡狠狠地啜上一口，脸上露出简单而幸福的微笑。在桌子另一边，身穿白色法袍的白胡子老头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对异星亲切地举杯示意。

异星和他打招呼：“嗨！甘道夫。几天不见。”

“几天不见。”甘道夫活力十足地挥了挥手。

异星发现甘道夫的手臂上缠着绷带，连忙问：“嘿，你什么时候受伤了？”

“就在昨天。”甘道夫回答，“徒弟在路上被袭击了，我赶去支援，没想到敌人实力强劲，连我都差点阴沟里翻船。”

“昨天的袭击很严重吗？”异星想起诸天大会前武疯子的话：有不少组织成员在路上遇到了埋伏。

甘道夫摇摇头：“难说。被偷袭的大多是c级人员，真是苦了我以前的同事们。虽然没有谁丧命，但他们后半辈子基本也废了。”

说着，他攥紧了拳头，肌肉发达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嗯……请节哀。”

异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甘道夫是出生中等位面的法师，原c级人员。一次又一次，他靠卓越的智慧和强悍的近身格斗化险为夷，完美地执行任务，最后被博士选中，获得了进入这里的b级权限。同时，他和大量c级人员有交情，很多都是他的学生。

阅历丰富的他不会被表象所迷惑。异星的话出于真心，甘道夫感激地点了点头。

“关于袭击者，有抓到活口吗？”异星问出了他最关心的话题。

甘道夫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有，被抓住的都选择了自杀，连灵魂都是破碎的，看来，他们背后的势力来头不小。”

“而且他们还跑得挺快的。”异星若有所思，想起了在“小巷”的袭击中最后逃掉的那道气息。

忽然，他扭过头机警地大喊：“喂，武疯子，到处都是空位子，你挤过来干嘛？”

武疯子突然出现。他边把异星盘子里的曲奇往自己嘴里塞，边说：“莫慌，莫慌，早上起来饿得慌，我只是馋你的早饭，没有别的意思。”

话还没说完，盘子里的曲奇就已经少了一大半，接着，他又把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冒着油的培根。

“休想！”异星立马拦住，“烤土豆你拿去，不要动我的肉！”

“哎，真没义气，”武疯子恋恋不舍地从培根上移开视线，忽然又发现了新大陆：“等等，这杯柳橙汁你还没喝过吧？不愧是好兄弟，我就不客气了！——咕咚——”

异星发出了悲愤的叫声。在盘子上，一场大战一触即发。甘道夫看着吵吵闹闹的两人，摸着可以拿去织毛衣的浓密大胡子不停感慨：“年轻就是好啊”。

经过一番斗争，异星终于保住了三条培根和四分之一个煎蛋的所有权。论起抢食物的本领，还是武疯子技高一筹。他吃饱喝足，满意地抹了抹嘴、伸了个懒腰，溜达去练功房开启新一天的修行。

“唉，”异星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无力地说：“总算消停了。”

甘道夫收起了报纸，把杯子丢到水槽边上，机器人侍从会按时来回收的。

“我该上去了，”他指的是上方供“天之手”的大量c级和d级活动的楼层，“徒弟们还等着我指导他们的训练，我还得去医院慰问一下我的老朋友们，不露面可不好。那么，再见？”

异星边消灭盘子里剩下的粮食，边说：“嘿，稍等，你要出门的话，把我也带上怎么样？我把纹章丢了，自己一个人出不了基地。”

甘道夫迟疑地回答：“嗯……也许不行。博士不是很喜欢你跑去上面。那些c级和d级看见你说不定都吓跑了。而且医院也不是什么游乐场所，所以……”

“啊，那就算了。”异星听懂了他的意思，招招手表示理解，“拜拜。”

“拜。”甘道夫捡起门口的法杖，上面有个豁口，看样子是和刀剑对砍留下的痕迹。

“唉。”异星又叹了口气，那表情就像节假日被家长关在家里补习的小学生。接下来去干什么呢？

武疯子要练功，除非自愿当沙包，否则就不要麻烦他了；博士有一大堆文件要处理，高强度的工作让他要定期植发；菲琳娜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途中；爱丽丝是典型的夜行动物，两个人也聊不来……

至于其他人，好像也没有谁是闲着的。这么一说，他还真是“天之手”里最大的咸鱼。

这一层虽然没几个人（其中几个严格来讲还不是人……），但面积巨大、房间巨多、内容丰富，从种满花草的暖房到摆放着各种吓人样本的实验室，应有尽有。大多数区域都被闲置，由机器人侍从打理和维护，否则角落里说不定能长出蘑菇。

只要不出去，他平时都泡在图书馆里翻年代久远的书籍打发时间，偶尔拉上武疯子去机房里打游戏。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在外面瞎逛，毕竟长久待在地下总是有一种自己要发霉的感觉。作为结果，组织上时不时要派出d级人员去地方纠察队，把玩过火了的异星捞出来。据统计，当武疯子和他一起时，这个概率会提高百分之三十。

正当他趴在桌子上出神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啊咧，原来你在这儿啊。”

18 安洁莉卡

“啊咧，原来你在这儿啊。”

一位约摸二十岁、穿着风衣的少女推开了大门，边揉眼睛边和异星讲话。

她体型匀称、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脸蛋圆润，蓬松的褐色长发垂在肩上，像好动的松鼠尾巴，闪着健康的光泽。最惹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粉色的眼罩遮住了左眼。琥珀色的右眼上似乎笼罩着水汽，永远是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模样。

她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和异星打招呼：“早上好啊，星酱。”

异星挥了挥手：“早上好啊，安洁莉卡，你又睡过头了。”

“知道啦——星酱。”被称作“安洁莉卡”的少女还是揉着眼睛，似乎随时随地可以睡着。突然，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咧，星酱，早餐难道已经结束了吗？”

异星趴在桌上翻了个白眼：“你是第一天来这儿吗？还有，我说过多少遍了，别叫我‘星酱’了！”

安洁莉卡一副被打击到的表情。“啊咧，好过分，”她用手比划着，“明明星酱在只有这么小只的时候，还是很温柔的。”

异星脸色一僵，然后无奈地吐了吐舌头：“小时候的囧事就别提了吧？”

即使从虚空巨兽化为人形，异星也经历了一段从小孩长大成人的过程。

还是小女孩的安洁莉卡就是在那时来到“天之手”的，比他大两岁，作为义女被博士收养。这些年来“天之手”的人事更迭冲淡了不少童年的记忆，但面前的少女还是迷迷糊糊，似乎从来没有长大。

“啊，”少女又发出一声哀叹，“难道只能回去啃花生酱面包了吗？”

“你好歹还有面包啊。”异星趴在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我的柜子里什么都没有。”

这是实话，武疯子练完功食量巨大，每次都溜进异星的房间搜刮一番，美其名曰：“帮你承担长胖的痛苦”。久而久之，异星已经不敢在自己房里储存零食了。

“啊咧，好可怜啊。”安洁莉卡同情地看着他。忽然，她一拍手，“哦！我想起来了！”

异星被吓得一跳，像一条咸鱼突然蹦跶了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

安洁莉卡双手合十、甜甜一笑：“我有一个实验，正好要请星酱帮忙喔，拜托啦！”

异星眼皮一跳：“我怎么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安洁莉卡眨了眨眼说：“我知道星酱最善良了，一定会帮忙的，对吗？”

异星一动不动：“这通常预示着，我即将变成免费劳动力。”

“星酱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呢，”安洁莉卡鼓起了腮帮子，“安洁莉卡可是会生气的！”

异星一副“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的神情，回答：“但是，我拒绝。”

安洁莉卡失望地“噢”了一声。

脸上的笑容却一点点消失，空气逐渐安静。

她昂起头，半边脸都笼罩在刘海的阴影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异星，用一半撒娇、一半威胁的语气说：“星——酱——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异星拿出手机，把少女“黑化”的样子抓拍下来并上传到社交账户，还不嫌事大地比出了“哦耶”的手势，说：“从小到大我被吓了多少遍，你这招早就不管用了！”

少女的嘴角微微抽搐。

“啪。”

响亮的脆响。

异星咽下一口口水，把视线慢慢地从屏幕上的点赞数移动到少女的身上，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为什么你会有鞭子？”

安洁莉卡捂住嘴轻笑，光线似乎又黯淡了几分：“这是安洁莉卡网购的‘捆仙索’，据说谁都能捆住哦。安洁莉卡一直想要试试呢~”

“网上为什么会卖这种东西啊！”异星抓狂地咆哮，他只觉得背后一股寒气袭来，眼前少女的形象突然变得好高大。

好汉不吃眼前亏，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做出了选择：

“安洁莉卡，我错了！”

“嗯？”安洁莉卡轻轻挥舞着鞭子，一字一顿地说：“声、音、太、小、我、听、不、见！”

面对少女强大的气场，异星冷汗直流，大声喊：“我同意、确定、以及肯定你的一切决定，并坚决支持、拥护和执行！”

安洁莉卡再次挥舞鞭子，“简单点，三个字。”

“呃，”异星弱弱地回答，“我愿意？”

少女忽然笑得花枝乱颤，“啊咧，星酱真是太可爱了！”

她收起“捆仙索”，又变回了那一副睡不醒的、有些萎靡的模样，把双手枕在脸上甜甜一笑，“那我们就出发吧！博士还等着实验结果呢！”

终于不被气场压制的异星长舒一口气，忧伤地感慨：“人生好难啊。”

——十分钟后——

一处炼金实验室内。水晶球、塔罗牌等魔法道具随处可见，满地都是摊开的书本，烛台上火焰明亮，桌面上没有一点儿尘埃，看得出这里经常有人使用。

“又是占卜仪式啊。”异星瞧着一地的魔法阵只感到头大。

虽然他身为虚空巨兽，天赋中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和安洁莉卡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

安洁莉卡是万中无一的“预言家”。她生来就拥有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在小时候经常被自己看见的幻影吓哭，直到接触了占卜魔法，她才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和其他预言家相比，她能看见的不仅是一个世界的命运，而是无穷世界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然而，这份力量也有代价：她在其他领域进步缓慢，本身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因此只有在少数时间，她才能在基地之外活动。

“星酱，拜托你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把地上的东西擦掉好吗？那是预知未来的魔法阵，这次用不上~”

占卜有三大作用：揭秘过去，启示现在和预知未来。每一种都要配合不同的法阵和咒语，食用效果更佳。

“知道啦，知道啦。还有你为什么会去偷看未来啊？魔力、精力的消耗明明都很大啊？”

变成苦工的异星把地上的书都捡起来放回书架，把杂物都收进柜子里。他已经不止一次做这些事情，业务相当熟练。

安洁莉卡把食指放在嘴边，“嘘，这是个秘密，你以后就会知道的~”

异星耸耸肩：“算了吧，我对飘忽不定的未来不感兴趣……不过，博士这次是让你占卜什么？”

“嗯，我想想，”少女把手指搭在粉嫩的嘴唇上，做思考状，“好像是，世界之门？”

19 占卜

“什么！他疯了吗？！”

异星大吼，

“这是自杀！”

占卜是从世界获取真相，注定要付出代价。世界之门牵扯着诸天的命运，任何轻率的窥探都将引来杀身之祸。

异星快步朝门外走去：“我这就去找博士！”

安洁莉卡把他拉住：“星酱你要干什么！博士才不会害我呢！”

“但是……”异星迟疑了，被拽回了实验室内。

安洁莉卡挽着异星的胳膊解释：“我要观察的不是世界之门本身啦，而是‘千星之城这个世界现在的命运’啊。这种事，安洁莉卡还是可以做到的！”说着，她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一个世界现在的命运’这种事也不是随便说说的吧？！”异星对突然元气满满的少女感到头大，“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安洁莉卡耐心地把博士布置的任务告诉了异星，现在的她活泼得像只兔子。

原来，虽然异星阻止了世界之门的毁灭，但受到冲击的世界之门还是产生了破损——它与千星之城的联系变得不再稳固，而这些不稳固的节点便是“出现在世界命运上的裂痕”。

“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找到这些裂痕，是不是很简单？”

安洁莉卡眨眼一笑，做出“哦耶”的手势，言下之意似乎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快来夸我！

异星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厉害什么啊！你上次做完预言后昏迷了半个月，这次还不长记性，是想送命吗！”

安洁莉卡捂住脑袋委屈地辩解：“那，那次是意外！之前不都挺顺利的吗！我只是念咒语时咬到了舌头，这哧——次（吃痛地吐了吐粉红的舌头），绝对不会了！”

异星偏了偏脑袋：“我觉得你是在立危险的flag。”

安洁莉卡一甩脑袋：“才没有呢！而且，博士告诉我更重要的一点了：我的能量太少了，支撑不住才透支了精神力。也就是说，只要维持魔法阵的能量足够多的话——”

目光锁定在了异星身上，充满希望的瞳子像闪亮的星。

异星：“我抗议！我可不是商店里的充电宝……”

“啪”。

安洁莉卡拿出“捆仙索”，当成鞭子在空中轻轻挥舞，脸上是纯纯的笑容：“星——酱？”

仿佛大限已到，异星伤感地上下比划：“当初你只有那么小的时候，明明很善良的……”

“星、酱、你、在、胡、说、什、么、呢？“刘海下的眸子中闪烁危险的光芒，少女一脸和善地问：”难道现在的安洁莉卡一点儿都不善解人意吗？“

异星“咯嗒”一声僵在了原地，隐约间有声音在耳边响起：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二十分钟后——

异星一向不喜欢仙道的东西——那群仙人总是在他常去的酒吧里把妹，喝高了总想骗人进“齐天大圣当年待过的同款网红炼丹炉”，连他都差点儿中招。现在，他讨厌仙道的理由又多了一条，那就是这“捆仙索”的质量太太太好了！

绳索散发意义不明的金光，没撕掉的标签上写着“九块九包邮”。不用能量，单凭蛮力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他被捆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丢到了魔法阵的正中央。

流光溢彩的魔法阵呈现出美丽的雏形。

安洁莉卡拿着一把勺子，按照特殊的图案，把融化的秘银浇到没有一丝瑕疵的平整地面上。

几滴晶莹的汗珠从光滑的额面滴下，落在尚未凝固的秘银上，激起一串“滋滋”作响的气泡。

少女似乎很疲惫，高度集中的工作让她有些站不稳身子，半跪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喘息。

但她认真的、甚至倔强的神色说明她绝不会放弃。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安洁莉卡可以的！”

她站起来，迈开坚韧的步伐，又二十分钟过去，魔法阵的绘制终于完成！

异星惊讶地注视地面，那华美的圆环是他从未见过的繁复图案。

“嘿，安洁莉卡！”他坐在魔法阵中央大声喊，“你真的没有在尝试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安洁莉卡趴在墙角的小板凳上，有气无力地回答：“啊咧，星酱别担心呐，我昨天晚上预习过这个法阵了，一定没问题的！”说完就打起了盹。

没问题才见鬼了呀！

异星张大嘴无声地吐槽，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表达现在的心情。

但事已至此，他反而不放心把安洁莉卡一个人丢在这里了。天知道这法阵激活后会发生什么！

就在他祈祷、有谁能冲进来阻止这疯狂的实验时，安洁莉卡忽然满血复活，跳起来，伸展四肢，活力四射地说：“啊咧，星酱，准备好了吗？让我们开始吧！”

“捆仙索”终于松开，异星长舒一口气，活动活动筋骨。忽然，一切嬉笑都从脸上消失了，他忽然变得严肃：“我要做的只是往魔法阵注入能量，没错吧！”

安洁莉卡双手合十：“没错，拜托了，认真起来的星酱！”

异星缓慢地吸气，让那一团气在喉咙、在肺部、在全身流转。等他把那一口气缓缓吐出时，周身的空气已然灼热！

紫色的能量在指尖汇聚，颜色更加鲜亮明媚；少了冷酷，多了柔和，像一团永恒的活火，给宇宙带来光明和温馨。

他以一个恒定的、既不匆忙也不迟缓的速度，弯腰，将指尖按在了凝固的秘银上。

顿时，璀璨的光芒从魔法阵的表面爆发了，空气在震动，迎面吹来强烈的风暴，上升的气旋把实验室的一切都卷到天上！

无尽的光羽，精灵般在空中舞蹈。只有两道身影依然屹立。异星半跪在魔法阵中央，闭目凝神，火焰笼罩全身；安洁莉卡站在边缘，双手放在胸前，对着天空高声咏唱！

“回旋，回旋，分岔路口摇摆的交叉木牌。交汇吧，闪耀的光之精灵，揭开白色面纱，命运的脸庞。颤抖吧，共鸣吧，白鸟和黑乌鸦，枯树枝的使者飞上正在成形的天空……”

她一遍遍地咏唱，每一遍都用高半分的声音，像逐渐升起的朝阳。在纯白的光之海洋中，她宛如张开翅膀的天使！

异星咬紧牙关。能量以一个可怕的速度从体内抽离，但还能应付！

忽然，一切的声音都从耳边消失了，浑身一松，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仿佛和世界相连结。他看到了一个由光组成的平面，上面是起伏的波涛。这，就是“世界的命运”吗？

平面不断地放大、放大，波涛变成了细腻的水花。那水花中，就是“现在”吗？

星酱也看见了吧？

安洁莉卡出神地微笑。

她第七遍，也是最后一遍咏唱咒语。在此之后，秘密都将揭晓——

“回旋，回旋，分岔路口摇摆的交叉木牌。交汇吧，闪耀的——（捂住嘴）啊啾！”

少女忽然打了个喷嚏。

“呜~熬夜着凉了~”

20 守卫者的入侵

魔法中断，意识从超然的领域跌落现实。

胸口仿佛挨了记老拳，异星只感到一阵锥心的痛。气息紊乱，心跳停了一拍，豁得惊出一声冷汗！

“我就说，你是在立什么危险的flag。”

他瘫在魔法阵的中央喘着粗气，摊开手无奈地说。

安洁莉卡羞愧地捂住嘴，脸颊上飞起两片红晕。她把双手绞在一起，急切又心疼地问：“星酱，对、对不起！你没事吧？”

“还行，死不了，但别告诉我还得再来一遍。”

安洁莉卡欣慰地笑了一声，视线在脚下来回扫视，结结巴巴地回答：“应、应该不用了，安洁莉卡已经把‘命运’记、记下来了，虽然缺了点细节，但总体上绝对没错了！”

说着，她迫不及待地朝异星跑去，伸出双手，要把他扶起来。

“别动！”

异星却抬手做出“停止”的手势，另一只手指了指屋顶，“别动，我感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魔法的光辉完全散去，天花板上出现了细细密密的黑色裂痕。裂痕在扩散在生长，很快蔓延到了墙壁上、地板上。

从裂痕中，爬出了披挂深色铠甲的怪物，手脚比正常人类要长，关节处长着锋利的倒刺，五指像匕首。它的脸像空洞的幽灵，从丑陋的大嘴中发出猿猴般的嘶吼，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被它的视线扫过，浑身都要起一层鸡皮疙瘩。

“啊咧，那个谜之生物看上去不太友好呢？”安洁莉卡看着趴在天花板上的怪物，露出迷茫的神色，紧张地咬住食指。

异星小心地从地上爬起来，双眼紧盯那怪物。“岂止是不友好啊，”他压低声音，“简直就是凝固的恶意。”

安洁莉卡担心地问：“我们能和它交流吗？”

异星顽皮地笑笑，“让我去试试——”

忽地，他一跃而起，大剑在手，毁灭的风暴显现，顿时笼罩住怪物，在它身上撕开一道道口子！

漆黑的血液飞溅，像黑色的箭矢射向四周。异星迅捷地避开，暗紫烈焰化作披风，将飞溅的血液和怪物通通卷起。

然后，他凌空虚握，那怪物就被从裂痕中拽出来，迎面就是一剑，贯穿了它的胸膛！

下一刻，烈焰再次将它吞没，融化，蒸发！

冒着炽热蒸汽的残骸“轰隆”一声落在地上，只能勉强辨认出外形，几乎就是灰烬，跺跺脚就能散成一地！

“啊咧，”安洁莉卡发出大脑当机的声音，“我们刚刚不是说，要和它交流的吗？”

异星挽了个剑花，把大剑扛在肩上，自信地看向一旁：“这就是我交流的方式！”

“啊咧，是这样的吗？”安洁莉卡似乎还没反应过来，“难道星酱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这种设定吗？”

异星在少女的脸蛋上掐了一把，安洁莉卡摸着脸蛋，脸涨得通红。

“这东西应该是你的魔法引来的吧？”他昂起头看了看天花板，裂痕还在扩张，“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啊啊啊，”安洁莉卡慌张地叫，“让我查查！马上！”

然后，她抬起双手，轻声念动简短的咒语：“次元的口袋啊，打开吧！”

一本摊开的魔法书就出现在了半空，落到了脚下。

少女趴在地上，仔细地翻动书页：“昨天我看到这一页，那答案一定就在剩下的部分！”

异星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在咆哮：原来你连预习都没预习完啊？！

“奇怪，在哪儿呢？”少女蹙起眉头、嘟起嘴，看上去甚是可爱。忽然她大叫一声：“哦，原来这两页粘在一起了，怪不得昨天没发现呢！”

异星内心：施法不规范，朋友两行泪。我现在很后悔。

少女指着书本，逐字逐句地读下去：

“这个魔法十分强大，但是，在极小的情况下，错误释放它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看守时间与秩序的卫士会注意到你，对你所在的世界进行报复。

假如不能及时阻止，代价将是世界的毁灭。假如你的世界因此而毁灭了，请把这段内容后面的计数器加1……计数器等于50？”

“注：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把这一页藏起来，我是故意的，不服就来打我啊，哈，哈，哈，哈……”（省略一整页的“哈”）署名：因加班而存心报复世界的极恶大法师。

现在，两个人都满脸黑线，连内心都陷入沉默。

忽然，安洁莉卡发现书页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她读了出来：

“我最讨厌说话不说完的家伙，写这本书的混蛋绝对没有告诉你，那些卫士是杀不死的，要消灭他们只能”

“只能怎么样？”异星问。

安洁莉卡翻到下一页，找了半天，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没了。”

异星的脸更黑了。半响后他说：“我也讨厌说话不——”

“吼！”

身后传来嘶吼。

异星转过头去，才发现原本应该被烧成渣的怪物、或者“卫士”，此刻又爬了起来，除了变矮变苗条外，外形还是一样的凶狠！

裂痕中又出现了一道道涟漪，更多的“卫士”显露身形！倏忽间，“天之手”内警铃大作！

“警告！警告！所有楼层受到不明势力的袭击！重复！所有楼层受到不明势力的袭击！应急措施启动，所有作战人员就位，非战斗人员立即前往避难！”

“我们已经出现了伤亡，这不是演习！这不是演习！”

“呜呼，”异星哀叹一声，“看样子有的忙了。安洁莉卡，要战斗了，想办法保护自己！”

安洁莉卡手足无措地四处张望，“我，我这就躲到柜子里去！”结果还没等她动，脚下的裂痕中，就冲出一只张牙舞爪的“卫士”！

“啊！”少女闭上眼睛发出了惨叫。

“休想！”

异星的动作比他的话语更快，一剑拍飞了“卫士”，抓住了安洁莉卡，“在这里不安全！”

他单手持剑，划出一道火墙，暂时挡住敌人的进攻，“我们要找到博士还有菲琳娜，他们一定知道该怎么做！”

接着，“抓稳了！”

安洁莉卡下意识地抱紧了异星，暗紫色的火焰将两人吞没。

瞬息之间，空间变幻！

“可恶！”

异星从空中跌落下来，眼前是一个类似放映室的地方，“这些裂痕干扰了我的传送，差点儿失败。你还好吗？安洁莉卡？”

他忽然僵住了，四周静悄悄地，哪还有安洁莉卡的身影？

“安洁莉卡？安洁莉卡！”

21 突围

室内寂静无声，只有电流流过荧屏发出“滋滋”的噪音。

异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传送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经常搭便车的武疯子到现在都活蹦乱跳。但是，安洁莉卡怎么不见了？这绝不可能！

“哦，我就知道是你。”荧屏后面忽然走出一人。

是博士。他拿着高尔夫球杆，戴着鸭舌帽，“我刚想去老年俱乐部放松一下，基地里就发生了不得了的事。”

异星没有理会他，而是心急如焚地冲向屏幕前的控制台，调出“天之手”各处的监控，搜寻安洁莉卡的身影。她的战斗力相当孱弱，假如遇上“卫士”，必死无疑。

近一半的摄像头受到了裂痕的影响，传来的画面模糊不堪，或者干脆就是一片雪花。其他画面中都是交火的特工与逃难的人群，唯独找不到安洁莉卡。

博士看出了异星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异星把事故的经过简洁地向博士交代清楚，然后狠狠一拳捶在控制台上，火花四溅。他搜索了所有的监控，一无所获！

“该死！”他恼怒地骂道。

博士抚摸着手中的球杆，平静地说：“愤怒没有作用，永远保持冷静。当务之急是和其他人取得联系，然后组织反击的力量。”

他波澜不惊的眼神刺痛了异星的神经。

“难道安洁莉卡不是你的女儿吗？！”异星咆哮，“我们必须找到她！”

博士按住了异星的肩膀，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睛像流淌了几千年的湖水：“你也是我的儿子，不是吗？现在，我需要你保护我，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吧？”

异星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由愤怒变为迷茫再变成挣扎，“可是……”

“我向你保证，她命不该绝。”博士拍了拍异星的脸颊，声音中仿佛有神奇的魔力：“现在，小伙子，在前面开路！”

异星深吸一口气，艰难地点了点头，然后向门外走去，“跟着我。”

走廊里的电路似乎完全瘫痪了，大剑的光芒照亮了前后的路。脚下是一具冒着青烟的残骸，它是这一层的自动防御机器人，现在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裂痕在蔓延，仿佛要吞噬这里的空间。前面是三只游荡的“卫士”，老远就能听见它们的嘶吼。

它们挡住了必经之路，没有宽恕的道理。但在黑暗之中，不知潜伏着多少危险。一旦打草惊蛇，博士的处境就十分危险。

异星向博士做出“待在这里”的手势，博士也用手语告诉他“速战速决”。

异星向“卫士”无声地逼近，大剑的光芒黯淡下来，瞳孔却染上了深邃的紫色。他屏住呼吸，贴着墙根行走，很快接近了一只“卫士”的身后。

“扑哧。”

像匕首划开布帛。

大剑贯穿了“卫士”的后背，从喉咙穿出，到“死”都没让它发出一声惨叫。

异星托住“卫士”的身子，把它轻轻放到地上。其余两只离这里有一点儿距离，它们的听觉好像不是很好。

异星踮着脚，又来到了第二只“卫士”背后，故技重施，“扑哧”，第二具“尸体”软软地跌在了地上。

但这次似乎引起了敌人的注意。第三只，也是最后一只“卫士”，转身朝这里看了一眼，发现了异星的存在，身体微微颤抖，就要发出集结的怒吼！

“扑哧。”

异星刺穿了它的咽喉，然后一划拉，就把它的头颅劈成了两半！

好险！

暗紫色能量从全身褪去，支配时间的感觉逐渐减弱。他长舒一口气。

博士蹑手蹑脚地走来，虽然一把年纪，身手却像猫一样敏捷。他俯下身子，仔细打量“卫士”失去活力的身体，轻声问：“就这东西，会复活？”

异星点了点头。

博士用手指蘸了蘸怪物的黑色血液，放在口中抿了抿，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说：“时间与秩序的卫士，原来如此，那个魔法当真神奇。”

异星吓得魂都要飞了，小声喊：“喂，你疯了？那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能吃的！”

博士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谁说的，明明是草莓味。”

正当异星也想来一点时，他又说：“危险动作请勿模仿。我对这东西的来历有了些眉目，现在，让我们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闪亮的电光，传来了恼羞成怒的大喊：

“你们这些肮脏的爬虫，都给本小姐滚开啊！”

电闪雷鸣！响彻四方！

耀眼的光柱中，娇小的身影清晰可见，金发飘扬，蝙蝠翅膀奋力扑闪，大大的眼睛闪烁着愤怒的光！

“爱丽丝？！”异星惊奇地大叫。

爱丽丝也看到了异星，却生气地大叫：“笨蛋，把头扭过去，不要看啊！”她穿着大了一号的卡通睡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在异星的注视下羞怒地抱住了自己。

异星摸着后脑勺表示很无奈：“谁让你在白天睡觉的啊？”

“笨蛋！姐姐我可是吸血鬼呐！”

爱丽丝不服气地回嘴，从宽松的衣袖中飞出一张张道符，召来五色的神雷。每一束雷电都击倒一片敌人，但它们仿佛无穷无尽！

异星这才发现，爱丽丝身后黑压压的一群全是穷追不舍的“卫士”，从地上、墙壁上、天花板上密密麻麻地涌过来！

异星抱住脑袋惊呼：“天哪，你都做了什么？”

“闭嘴，快来帮我挡住它们！”

异星活动了下筋骨，提剑上前，“帮我照顾好博士！”

然后，烈焰包裹全身，他化作利箭直冲敌阵，撞散了“卫士”的铜墙铁壁，大剑一挥，就是漫天的黑色血雨，像破碎的水晶，在妖异的紫光中分外迷人！

“区区杂兵！”

他不屑地怒吼。有爱丽丝照看博士，他大可以放开手脚，将遭遇意外的愤怒，将丢掉了安洁莉卡的愤怒，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冰冷、残酷、充满毁灭性的能量，再次浸润全身，每一寸骨骼，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都在战栗，都在狂吼。他的眼眸深沉而虚无，如荒凉的宇宙；剑锋是毁灭的先驱，碾碎敌人的血肉！

剑光汹涌，顷刻间就撕开一条路。

不用去管“卫士”多久以后会复活，只要它们伸出爪子，就斩断它们的手腕；只要它们发出嘶嚎，就切下它们的脑袋；只要它们阻挡在前路，就将它们一剑两断！

没有慈悲！

片刻之后，他的前方没有谁还站着。博士和爱丽丝跟在后面，身后隐约传来变得虚弱的嘶吼。

异星回过头，脸上的残酷让爱丽丝惊呼。博士朝他微笑。异星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正常。

电梯就在不远处，不能恋战，必须尽快撤离！

22 脱困，前进

前方暂时没有怪物，异星扛着博士跑，爱丽丝扇动翅膀在后面飞。

忽然，“哒哒哒”，爆豆般的枪响！

“菲琳娜！”

不要问也知道是谁。

火光照亮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她双手各持一把微型冲锋枪，耀眼的魔法弹幕撕裂了黑暗！她的动作迅捷优雅，如飞蝶穿花，在“卫士”的围攻下躲闪腾挪、进退自如！

“呼！哈！”

另一边，是武疯子！他的招式大开大合，抬手就将成片的敌人打飞，黑暗中一双黑色的眼睛炯炯有神，战意在燃烧，看上去还很兴奋？

他俩相互配合，坚守要道，成功打退了“卫士”的几波进攻。同时——

“嘿！你们来了！这些沙包还挺菜的，看我不痛扁它们！”武疯子高兴地大吼，他的画风和其他人似乎不在一个层面。

菲琳娜踢飞了一只试图偷袭的怪物，冷静地说：“不要玩过头了！我们必须尽快赶往电梯。异星，你和武疯子开路，我和爱丽丝保护博士！”

“ok！”

异星放开博士，箭步前突，挥剑，挽出一轮紫色邪月。顷刻间剑气激荡，清空了一片区域！

武疯子不满地叫道：“喂！你抢我的怪！”

“谁让你输出不够？乖乖拉好仇恨！”异星俏皮地眨眨眼，语气却忽然一沉：“你们有谁见到安洁莉卡了吗？”

“并没有，”武疯子叫道，“一路上全是这些怪物！怎么了？”

博士轻轻咳了一声。

异星将大剑刺入怪物的胸膛，飞射的剑光贯穿了一条线上的敌人。沉默片刻，他摇了摇头：“没事。”

武疯子瞄了他一眼，顺便打爆了一个敌人的脑袋，“希望她没事！”

五人向前推进，剑撕开血肉的声音、拳脚打断肢体的声音、子弹射入身体的声音、雷电穿过躯壳的声音不绝于耳。异星和菲琳娜交换岗位，因为从后面涌来的怪物逐渐变多起来！

异星边打边退，回头瞄了一眼，闪烁着蓝光的走廊就出现在眼前；走廊里，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

“那东西还有电！”他高兴地大喊！

果然，在踏入的一瞬间，一股心悸的感觉就流遍全身。防御系统火力全开，很快就锁定了未经授权的“卫士”们！

还没等它们站稳，从地面、墙壁和头顶就弹出种类繁多的炮管；烈焰洗脸、激光理疗、超声波净化、粒子炮美容、倒刺按摩……惨无人道的服务套餐，总有一款适合它们。

“见鬼去吧！”异星地对惨叫的“卫士”恶狠狠地竖起中指，武疯子瞥了他一眼，这么情绪化的异星可不常见。

电梯已经停运，但电梯井中的应急爬梯连接上层，长度也不过几百米，对他们来所不成问题——

“所以说，你为什么不自己走？！”

武疯子扛着异星和博士，两脚踩在梯子上，90度垂直墙面向上行走。

异星干脆地回答：“你知道的，我爬不动。”

爱丽丝在一旁慢悠悠地飞着，白了他一眼，对菲琳娜说：“姐姐，这个笨蛋好没用！”

菲琳娜站在武疯子的胸口，生气地一蹬脚：“我说过了，不要叫我姐姐！”

武疯子微微一晃，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在心中怒吼：啊！我好难啊！

“苦尽甘来，你今天受到的磨练，明天就会使你变得更强。”异星在耳边给他打气，表情像个滑稽。

“你有资格说这话吗？！”武疯子看不见异星的表情，却难掩悲愤，“等等，回头你要请我吃饭！别想逃！”

——一小段时间后——

他们来到了上层。异星、博士还有菲琳娜抓紧时间活动筋骨，以应对接下来的战斗，而武疯子除了胸前有两个脚印外依然神气活现，既没中暑也没受内伤。

裂痕已经扩散到了上层，但和最下层相比，数量没那么多。路边是十几具黑衣人的尸体，模样惨不忍睹，鲜血几乎凝固。

博士伸手闭上了他们的眼睛，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怜的孩子。”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干这行，本来就没可能寿终正寝。不是死在这里，就是死在下一次任务。这是他们的宿命，但不是我们的。”

异星吐了吐舌头：“博士，你去演反派一定很叫座。”

博士微微一笑：“我的博士学位里就有表演学，还不只是一个世界的。”

爱丽丝双手叉腰、打量四周，看见满地的血污，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这里像生化危机一样，阴森森的。”

博士点了点头：“那些怪物，或者叫‘时间与秩序的卫士’，本来就是病毒。只不过感染的不是生物，而是世界。”

“你知道什么了？”异星问。

“我说过，有一些眉目。”博士起身，看向前方，“需要去机要档案室。那里没那么容易被攻陷，应该能和大部队汇合。”

话音未落，几只“卫士”从墙上的裂痕里爬出，被众人眼疾手快地收拾掉。裂痕似乎又扩大了。

“我怎么感觉，那些家伙的壳变硬了？”武疯子迟疑地说。

“这不是好消息。”异星拾起一块碎石往裂痕里丢，碎石不见踪影，“这东西迟早把我们吃掉！”

“我说了，他们是病毒。”博士开始催促，“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走！”

一路上砍翻的“卫士”不下百只，异星的内心愈加不安。远处杂乱的枪声愈发清晰，那一定是正在顽强抵抗的战斗人员！

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却都是些穿着西服的d级人员，偶尔有c级。只有在一些角落里才有漆黑的、明显不属于正常生物的残渣，却在心底平添了几分凉意！

“已经联系上各个幸存的小队了，”菲琳娜汇报，“前面就是机要档案室，那里有一只五十人左右的作战队！”

转角后面是一片宽阔的区域，此刻却被临时的掩体和死尸填满；最后方是一扇紧闭的圆形大门。从连接这里的另一条通道中，涌来的“卫士”源源不断！

大门前是狂叫的战士们。

领头的甘道夫身穿法师袍，一手拿着大ak，另一手握着法杖时不时放两束圣光！在响亮的枪声中，他对敌人放声怒吼：

“来啊宝贝们！到爸爸这里来！”

异星惊讶地张大嘴巴，武疯子竖起大拇指，“赞！”

“我们到了。”博士相当冷静。

23 隐匿之书，重逢

“这个地方还没出现裂痕。”菲琳娜再次汇报，接着向博士请示：“需要我们去协助战斗吗？”

“当然啦！”甘道夫的耳朵尖着呢，他回头大喊：“我们守了好一会儿了，但那些东西根本杀不死！”

在他身边的d级人员脸上满是恐惧和狂躁，“我们的弹药不多了！恐怕撑不住太久！”

“坚持！”博士威严地大喊：“牢记你们的使命！”

他做手势示意众人跟上，“异星和我进去，其他人加入防守。一定要撑到我从里面出来！”

“原来你要用那个吗？”异星若有所思。

博士回答：“只有那里才有答案！保持克制，‘隐匿之书’就不能影响你！”

在大门背后的机要档案室中，重重机关的保护下，只存在一件东西，那就是圣物“隐匿之书”，“天之手”最重要的宝物之一。

“隐匿之书”的来源无从考证。它记载了无数失落位面的历史和知识，是湮灭的世界的墓志铭。它的大小永远不变，却有无尽的书页，也无法被摧毁。

它也是危险的。它的声音会引诱人的意志，让人沦为傀儡，即使是神灵也可能沉沦。所以，博士将它重重封锁，只在紧要关头动用。

异星隔着门都能感受到从另一面传来的愤怒。

n多年前，他刚学会传送时，曾经误入这里。“少年，你渴望知识和力量吗？”极具诱惑的声音传入了大脑。还年幼的异星没有回答，而是把很多书页撕下来折成了纸飞机，笑得可开心了。

虽然被撕掉的书页又长了回去，但自那以后，“隐匿之书”就把他拉黑了，一有机会就拉开嗓门喷他。由此可见，自带破坏神体质的熊孩子克制一切牛鬼蛇神。

所以，听到博士的嘱咐，异星只是撇嘴一笑，摸了摸兜里的一支笔，心想是要在“隐匿之书”的封面上画个乌龟呢，还是画个乌龟呢，还是画个乌龟？

“稍等，打开这扇门需要验证。”

博士把手掌按在大门中央，那是一幅太极八卦，采用最尖端的玄学加密技术，一旦未经授权的人尝试突破，立马就会被反制法术变成绵羊。

此时，另一条通道中，战况热烈。武疯子顶在最前面，纯阳气息流转，遍体金光闪耀；其他人在后面支援，密集的火力暂时压制住了冲来的“卫士”。

通道的地面上，到处是浓稠的黑色液体和残缺的尸体；在沉寂了片刻之后，那些碎块居然蠕动了起来，自己和自己拼接在一起，成为了一只崭新的怪物，咆哮，然后冲锋！

无论是什么都无法阻止它们的重生，或是完全消灭它们。异星心一沉，然后听到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以及博士的“门开了，我们走！”

门后还有一条走廊，充满科幻气息，和最下层的很相似。前面还有一扇门，博士走近了，脚步却忽然一顿，低声说：“这感觉不对！里面已经有人了！”

异星警觉起来，大剑在手，紫焰飞腾。他和博士对视一眼，然后放轻脚步，率先走进了识别区。门自动开启。还没等它完全打开，异星就忍不住惊叫出声！

里面光线昏暗。一条裂痕，一条巨大的、漆黑的、却区别于其他黑暗的裂痕，醒目地撕开了大半的空间，像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剑身，火焰更加旺盛，异星已准备大战一场，然而，耳边却传来了这样一个声音——

“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有人来看望本大爷了？让我瞧瞧……我擦，异星，是你个混蛋！停，不要过来啊！”

只见半根大理石立柱上，悬浮着一本光辉四溢的硕大书籍，对半打开，上面的文字不断变幻，令人头晕目眩。

它虽然没有嘴，发出的声音却堪比尖叫的狮子：“还有你，弗洛伊德！你又来干什么？别告诉我，你上厕所又忘了带纸！你休想！”

异星诧异地看了博士一眼，博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谁知“隐匿之书”的抱怨像连珠炮一样：

“大爷我真快被气死了，你们这群人，一个个都在搞什么飞机？

先是不知怎么就出现了一条怎么看都不对劲的裂缝，然后从里面爬出来一大群丑不拉几的东西，哇呜哇呜的乱吼，它们以为自己是绿皮吗？

然后又是不知哪来的女娃从天上掉下来、把大爷我砸到地上。那地板是有几百年没扫过？全是灰！

大爷我一本老书，已经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每天引诱万把号人堕落、每月干翻一个帝国了！大爷我只想享受健康平静的退休生活，你们能不能有一点儿同理心啊！”

“老朋友，”博士咽了口口水，举起手，“我十分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

异星打断了他的话：“喂！破书，你刚刚说，有一个女娃？”他的语气很急切。

“大爷我不是什么破书！大爷我知道的东西比你的小脑瓜多一万亿倍！”“隐匿之书”气急败坏地吼道，“我可没必要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这个混蛋！”

“呃，我觉得你有必要。”博士认真地说，“假如你不合作的话，他就会把你的书页一页一页地撕下来，然后丢进下水道里冲走。”

异星附在博士耳边悄悄说：“还要倒上半碗臭豆腐。”

博士点头大声复述：“还要倒上半碗臭豆腐！”

“两个天杀的混蛋，麻烦你们做个人吧！”“隐匿之书”发出了“老子绝不向邪恶屈服”的怒吼。

这时，柱子后面传来了一声微弱的疑问：“星酱？”

“安洁莉卡！”异星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安洁莉卡神色疲惫，背靠立柱坐在地上，衣服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液。在她前方，是一地的“卫士”的残骸。

“这——你没事吧？”

安洁莉卡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回答：“星酱，不要紧，安洁莉卡没事。”

“原来你们认识？！”“隐匿之书”又大叫，“那你这个混蛋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把力量借给她，她早就被撕成碎片啦！不过她也太弱了，要在以前，她连向我祈祷的资格都没有！”

“谢谢。”异星沉声说。

“隐匿之书”吃惊地大叫：“你这个混蛋居然会说人话？！”

异星瞪了它一眼。

“你的事解决了。那么现在，让我们关注下另一个话题。”博士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老朋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忽地，“吼！”，裂痕中传来凶险的嘶吼！

他只好叹了口气，“我讨厌没礼貌的家伙，异星，解决它们！”

“没问题。”

异星站到最前方，

“都交给我！”

24 向上突围

手起，剑落，光绽。

从裂痕中爬出的“卫士”，在异星面前撑不过一招。紫色烈焰席卷而过，遍地都是残骸。

但异星的面色却变得凝重。他可以清楚地察觉到，敌人变得比开始时更难对付了。在斩断它们的躯壳时，手上明显地感到了阻力。

“那些东西对这个世界的侵蚀在加强。”

博士望着一点点扩张的裂痕严肃地说。他扭头看向“隐匿之书”，问：“关于它们，‘时间与秩序的卫士’，你究竟知道多少？”

“隐匿之书”的书页自行翻动，发出“哗哗”的声响。

它不耐烦地回答：“你当大爷我是扫完二维码、‘叮’的一声就出货的自动售货机吗？在找呢，找到了就告诉你！”

“谁也不知道新的敌人何时出现。我们的时间不多，需要尽快离开这儿。”博士沉声说。他下定决心、踮起脚尖，将“隐匿之书”拿了下来。

“哎哟，轻点儿！喂，你不会是把我带出去吧？”

博士微微一笑：“你难道不想出去兜兜风吗，老朋友？”

“这主意听上去不错！嘿，你能带本大爷去其他图书馆吗？就是那些里面有包装很精美的、内容也很有趣的小姑娘的……”

博士从地上拾起一条铁链将“隐匿之书”捆住，“很遗憾老朋友，今天你可见不到其他会说话的魔导书了。另外，可别惹麻烦。”

“呜呜呜……”“隐匿之书”发出不甘心的噪音。

异星扶起安洁莉卡：“还好你没事。”

安洁莉卡的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她竖起大拇指甜甜一笑：“会占卜的女生运气都不会太差，安洁莉卡才不会拖后腿呢！”

博士轻咳一声，“我们走。”

大门再一次打开。

防线后撤了十几米，作战人员也只剩一半，敌人的数量却不见减少。甘道夫和武疯子依旧顶在最前方，却仿佛是在用双手和巨浪搏斗。

撤离的命令下达。部分伤员留下断后。其他人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前往应急通道。

“千星之城会铭记你们的牺牲。”

博士向那些d级人员敬礼，然后带领其他人快速离开。三分钟后，最后一声枪声消失，这一层沦陷。

异星背着安洁莉卡在楼梯上奔跑，但裂痕像热带的藤蔓，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率向上蔓延，很快就超过了他们前进的速度。张牙舞爪的“卫士”又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只不过体型更大了。

一路血战，七八米的高度，五六十级的台阶，都被漆黑的血液洗遍。

面前就是通向上一层的大门，然而，大门的一半都被裂痕所侵蚀，谁也不知道打开之后会遭遇什么。

武疯子隔空推掌，打出一道纯阳真气、轰在门上。

合金大门在巨力下支离破碎，而附着在上面的裂痕也扭曲起来，变成一张交织的大网，将原本的空间覆盖。

宛如蠕动的黑色血管。

不详的感觉掠过每一个人的心头。武疯子再次凝聚真气，轰击墙面甚至天花板，得到的却是一样的结果。这是一个牢笼，用未知的恐惧困住了他们。

异星握紧了大剑，下一刻，所有人都倒吸冷气。

从楼梯下方，潮水般涌来了大群的敌人。

而面前的裂痕之中，漫步走出的是一只前所未见的庞大怪物。它身上是厚实乌黑的铠甲，手掌比人的胸膛还宽，粗壮的手指末端是血红的利刃，上面缠绕着神秘的魔咒，轻轻挥动仿佛就能撕裂空间。

“重要关卡来了只精英怪？”

异星自嘲地笑笑。他放下安洁莉卡，提剑，站到了最前方，掂量着眼前怪物的实力。武疯子和他对视一眼，默契地包抄到了侧翼。其他人后退，围成了一个半圈，面对下方的敌军。

“速战速决——”

话音未落，异星舞剑抢攻。暗紫色的能量包裹全身，将他带入了一个残酷而冰冷的世界。万物放缓，时间凝滞，剑之所指即是死之所往。无论敌人何等强大，破不了这招就是死路一条。

很少有例外。

“——扑哧。”

时间恢复流动。

毁灭的大剑贯穿了敌人的腹部，紫焰入侵了伤口，引燃了血液，让整只“精英怪”都熊熊燃烧！

但异星却脸色剧变！

他分明地感到，大剑卡在了敌人的体内，丝毫不能移动！而敌人动了，一手攥住锋利的剑刃，另一手就朝他的天灵盖拍下！

空中闪烁耀眼的光华，那是空间正遭受切割，物质的湮灭释放出极大的能量！碰撞的电荷令异星汗毛直立，眼前是迅速逼近的闪电！

“喝！”武疯子暴喝一声，一拳打在敌人侧面，瞬间打散了它的力，让那只手僵在半空！

异星大喝一声“好！”，趁机瞄准敌人的膝盖、两脚一蹬，借向后的弹力顺势拔出了大剑，翻滚后撤。武疯子也一击远遁，站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只见眼前的“精英怪”发出震天响的怒吼，仿佛狂风一卷，身上的烈焰霍地熄灭。然后，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率飞快愈合！

异星不服，猛地跳起，再一剑劈开它的头颅，剑刃直砍到胸口，居中把它裂成两半。然而，那怪物的伤口一阵蠕动，立马合拢，又一次卡住了他的剑！

但没等武疯子来救，他直接松手、后跳，躲开了挥来的利爪，然后伸手一招，大剑自己飞回了手中！

“精英怪”发出懊恼但困惑的嘶吼。

异星撇嘴一笑，“有点意思——”

此时，身后，所有人都在浴血奋战。

武疯子偏偏头：“怎么说？不能就这样耗着。”

异星却深吸一口气，“——不过也就这样！”

再一次，时间变得迟缓！他将手中之剑当作标枪抛出，所有的火焰与光芒都汇聚在锋芒之上，如同一个宇宙的奇点，让时空都要扭曲——

奔腾吧，毁灭之剑！

在击中敌人的一刹那，时间又恢复了流动，“精英怪”被无法想象的巨力击中，连铠甲的表面都翻起起伏的波涛！

这一击，不是为了贯穿——

而是为了撕裂！

十字状的光辉在剑锋闪烁和旋转！

烈焰引而不发，而是化作翻滚的剃刀，刮开敌人每一寸的坚硬外壳，将它大卸八块，将它的血肉都搅碎，最终变成一个无可阻挡的螺旋，向着后方的裂痕飞去！

轰！

一声仿佛撞击在灵魂上的巨响。

裂痕像破碎的镜面，而敌人失坠其中。脚下一颤。那蔓延到脚底的黑色裂痕，竟隐约有了溃败的迹象！

从楼梯下涌来的“卫士”看到了这一幅景象，纷纷发出恐惧的尖叫，争先恐后地逃亡！

压力顿时一轻。

众人都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异星也不例外。他又一招手，忽地皱起了眉头，“咦？”

足足五秒后，大剑才再次出现在手中。

博士静静坐着，他没有参与战斗，身上依旧一尘不染。忽然，“隐匿之书”开始震动，发出了依稀可以被听清的嚷嚷：

“喂！所有人！大爷我找到那些怪物的资料了！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每人叫我一声爸爸！”

25 命运

超脱现实的维度之上，存在着一条神秘的长河，那是无尽世界宿命的缩影，唯一能够丈量它的只有时间。

它的一端连接着注定的毁灭，另一端则是涅槃与新生。万物从那端来，要往这端去，最初的秩序自然而平和，宛如夕阳下的田园牧歌。

然而，命运的流动往往不遵循规律。无论是位面之间的战争，还是某些作死小能手的胡乱折腾，都能让一个世界提前灭亡。

因此，冥冥之中的秩序时刻都面临着挑战。数不清的世界被种种的意外错误地毁灭了，诞生的混沌是孕育怪物的温床。

那些怪物是从世界的尸体上诞生的怨灵，徘徊在长河之上，进攻一切胆敢亵渎这里的人，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守卫者。假如错误的命运无法被纠正，它们便不死不灭；即使个体实力不强，也能像蝗虫一样吞噬大千世界。

以上，就是“隐匿之书”知道的一切。现在它正缩在墙角低声哭泣，地上到处是被愤怒的众人撕烂的书页。

“跟我猜测的差不多。”说罢，博士就支着脑袋沉吟不语。

有些人面色煞白，似乎是被一堆高大上的词汇吓了个呆。

“这么说，那些怪物是不可战胜的了？”有人颤抖地问。

武疯子正闭目打坐，闻言睁开了眼睛，不屑地回答：“我老家就有不少大佬能逆天改命。命运什么的，没那么玄乎。”

博士却微微摇头：

“那只是改变了个人的命运，不能和世界的命运相提并论。除非遁入虚无，否则永远无法离开那条长河。但那就意味着自身存在的完全消失。”

“哦，这听上去真不幸，我会尽快把它忘掉的。”异星夸张地耸耸肩，试图逗笑他人来缓解一下气氛，但没有谁发笑。

他失望地叹了口气，花了点时间消化这些信息，然后摸着脑袋提了个问题：“所以，这对改善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帮助吗？我们该怎么关闭这些裂缝？”

“没有帮助。”博士回答得很肯定。

“那可怎么办？”异星追问。

博士调皮地笑笑，“凉拌。”

众人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盯——

博士老脸一红，摊开手说：“喂，难道我的笑话不好笑吗？我看大家太沉闷了，想活跃活跃氛围。”

“现在可不是讲笑话的时候。”菲琳娜严肃地说。看表情她很想给博士来一枪子。

博士举手投降：“好好，我这就想办法。老朋友，你有什么建议吗？”

“隐匿之书”刚刚长齐所有的书页，感觉自己又飘了：“我正好还知道一些东西！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每人叫我一声欧尼酱！诶，你们别拆我书脊，诶！”

——一番和谐友好的交流过后——

博士边拿胶水帮“隐匿之书”把断了一半的封面沾上，边对安洁莉卡说：

“我的女儿，你能把记载了那个魔法的书给我看一下吗？”

安洁莉卡照做了。博士拿起那本书仔细端详，片刻后气馁地摇了摇头，把它放到“隐匿之书”面前：“老朋友，看出什么了吗？”

“隐匿之书”轻哼一声，发出嚣张的冷笑：

“哈哈，还好这女娃没有把那魔法完整地用出来。没有哪本书能瞒过本大爷。这本书被诅咒了，那个魔法就是一个圈套！假如成功，整个世界就会被直接拉进那些怪物的老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开几条缝！”

“我不知道这本书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这肯定是这个诅咒的一部分，这也是命运嘛！但造化弄人，谁想到，它会落到一个连咒语都念不对的笨蛋手里，啊哈哈哈——呃？！”

安洁莉卡满脸微笑，却让人仿佛感到有一股寒气袭来。她将“隐匿之书”的书页一页一页地撕下来，动作很温柔，声音也很甜美：

“安洁莉卡才不是笨蛋哦，安洁莉卡是最优秀的预言家，做的一切都是聪明的直觉。星酱，你说对吗？”

异星往后逃了逃：“对，你说的都对。”

“停停停！”“隐匿之书”却尖声大叫，“我有解决这意外的办法！”

安洁莉卡这才停下了手。

“隐匿之书“喘了两口气（谁也不知道一本书到底要怎么喘气），接着说：

“还好这个魔法没有成功，否则即使是你们的城主来也要白给！这个魔法本质上，是在现实和更高的维度间架起一座桥梁，而固定这座桥梁的一端，就是在现实中的信标！”

“信标？”异星重复道，他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对，信标！那是一切的关键！只要没了信标，只剩一头的桥梁就不能维持，那些怪物、那些裂痕就会自己崩溃！我们是幸运的，因为我们不需要对付长河本身。我们也是不幸的，因为必须做出牺牲！”

“那信标是？”博士神色凝重地问。

“隐匿之书”尖声叫道：“信标就是这场魔法的发动者，吟唱咒语之人，也就是，那个叫安洁莉卡的女娃！”

“扑通。”

安洁莉卡捂住嘴巴、失神地跪在地上。“怎，怎么会？”她的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

异星一把抓住“隐匿之书”，对它大吼：“喂！混蛋，你是不是在公报私仇？！”

“我堵上我的存在发誓，我没有说谎！”“隐匿之书”回答得万分强硬，“杀死她，或者把她丢进那裂痕里，这里与异维度的连接就会取消！”

异星冷笑：“我也参加了魔法仪式，你怎么不说把我也杀了？”

“隐匿之书”愤怒回怼：

“充电宝和手机的区别，你分不清吗？要是没把握你也一起自杀算了！不能再拖了！裂痕的扩张速度会几何倍增加，世界迟早玩完。大爷我还有大把青春，才不要在这里交代了！”

异星对博士说：“你能联系城主吗？如果是至高者的话……”

博士沮丧地摇了摇头。菲琳娜掏出通讯器，沉默地向他展示了屏幕上的一行字：

“选择最简单的办法，放弃需要放弃的。假如半小时后裂痕继续扩散，我将直接抹去‘天之手’基地的时空，直接切断这里和千星之城的因果。大局为重，我也别无选择。”

落款：“千星之城主”。

异星的心瞬间冷了。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他。

无处不在的裂痕封锁了这里，无论是仙术、魔法还是超能力都不能撼动时空，只有他能凭虚空巨兽的能量发动传送逃走。但实践也证明了，他带不走别人。

死局。

舍弃少女，似乎是天经地义。

“不。”异星后退两步，站到了安洁莉卡身前。

安洁莉卡却挽住了他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她说：“就在刚刚，我看见，我看见了一个未来，那个未来，和那本书说的一模一样……”

异星眼前一黑，感觉要窒息。

26 牺牲

“不。”异星的身子摇晃了两下，向后倒退，仿佛要失去平衡，“不。”

安洁莉卡松开他的手臂。

虽然她的眼角挂着泪滴，语气却出奇地平静：“星酱，不要担心我。预言家都是命运的奴隶，假如一切都已注定，安洁莉卡愿意接受死亡。”

异星抓住她的肩膀怒吼：“安洁莉卡，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呀？！”

安洁莉卡扶了扶遮住左眼的眼罩，露出痛苦的神情：“一个被黑暗统治的世界，破碎、恐怖、没有温度……星酱，我不想让你和其他人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所以，请……”

“胡扯！”异星喊，“我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隐匿之书”也尖叫：“喂！混蛋，快点动手！时间不多了！”

异星将大剑指向它，燃烧的烈焰宛如狂怒的邪阳：“闭嘴！这么做不对！”

“隐匿之书”继续尖叫：“小孩子才讲对错！你要为了那个女娃让所有人陪葬吗？！”

异星撇嘴一笑：“抱歉，我可不是人类。按照我的种族来算，我还没有成年。”

“可恶的虚空巨兽！”那本书尖声说，“其他人呢？别都看着啊，快点动手！”

菲琳娜没有下达命令，犹豫的眼神出卖了她挣扎的内心；武疯子后退一步，手背在身后，表明了不参与的立场。

“看不出来，这个笨蛋还蛮讲义气的。”爱丽丝叉腰站在一边，鼓起腮帮子，有些嫉妒地说。甘道夫捋着胡须暗暗点头，目光中是明摆着的赞许。

其他人也都目光低垂，盯着脚下的地面，不做动作。

异星松了口气。

“戈兹，戈兹。”

四周传来奇怪的声音。裂痕正在生长，甚至脱离了墙体在空气中蔓延。

“隐匿之书”看上去快要炸了，它又大叫：“弗洛伊德！解除我的封印，本大爷亲自动手！”

异星的心顿时揪住了。灵魂是他防护最脆弱的地方。虚空巨兽的体质保证了魂魄不灭，但面对强烈的冲击，他必定会陷入昏迷。而那恰恰是“隐匿之书”真正擅长的。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到了博士的身上。

“记得那句话吗，”他终于开口了，“牺牲，让生者向前。”

牺牲，是“天之手”的基石。正是通过牺牲，千星之城的安全才得到保障；正是通过牺牲，明天的太阳才得以光明。牺牲，不分贵贱，一视同仁。

异星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话都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他的喉结徒劳地上下翻滚，却发不出一声辩解。

气氛一瞬间凝滞，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他的内心也凝结，像遭了腊月的冰霜。

“隐匿之书”还在尖叫，但博士还是没有打开它的封印，只直勾勾地看着异星的双眼，“你来决定。”那眼神这么说。

没人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异星幽幽地叹了口气，收起大剑，却说：“胡闹。”

他转过身，问：“你不是说过，你是最优秀的预言家吗？”

安洁莉卡正把双手合在胸前默默地祈祷，听到异星的话，抬起头疑惑地“嗯”了一声。她脸颊上的泪痕已经干了，眼中是圣诞夜似的平静。

异星接着问：“那么，在那个魔法之前，你对未来做的预言里，有没有看见你自己？”

他没有一丁点儿的把握，但直觉告诉他该这么问。

安洁莉卡的眼睛忽然亮了，脸蛋上飞过两片红晕，然后，她却又低下了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语气低落地回答：“我，我不清楚，我那时候看到的未来很模糊……”

异星伸出了手：“未来绝不是一成不变的！未来有很多，全看我们如何选择！我也算半个预言家，但我从不愿意服从什么命运！”

安洁莉卡懵懵懂懂地握住了他的手，“可是，可是，我看见的那个世界……”

“以前捉迷藏，你可从未找准过我的位置。”异星笑了。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跑，安洁莉卡追不上！”（少女回忆起了童年的某些不堪回首，像炸毛的兔子）

“那么，这一次，我们只要再次跑起来！”异星信誓旦旦地说。

他牵住她的手，转过身，看向博士，“这就是我的决定，我不会抛弃同伴！”

话语响亮，余音回荡。

“呀，没想到那个笨蛋居然挺会说的。”爱丽丝还是叉着腰。菲琳娜点着嘴唇若有所思。武疯子和甘道夫拍手以示庆祝。博士微微点头。

“这都算什么啊！”“隐匿之书”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像你们这种中二热血青年，大爷我见得多了！但是啊，什么同伴，什么友情，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现实点儿，我们就要完了！”

“不，老朋友，你错了。”

博士却说，

“杀死一个人拯救无数人，这是一个很俗套的剧情，也有很普通的答案。但是，这里可是千星之城，诸天万界的汇聚之地！我们可是‘天之手’，无尽世界最强大的特工组织！假如我们不能创造奇迹，那和名声响亮的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把年纪了，连你也这么天真吗？！”“隐匿之书”愤怒地尖叫。

博士耸耸肩：“谁的心里还没住着一个小孩呢？”他头发花白，脸上的微笑却像极了青春。

忽然，他话锋一转：“但是，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必须有人牺牲。”

他的目光又紧盯异星。安洁莉卡发出一声惊叫，紧紧地攥住了异星的手：“难道说，不要！”

异星却摸了摸她的头，轻松地对博士说：“需要我做什么？”

“我应该说过，那条长河，一端连接着毁灭，一端连接着新生吧？我们碰上的，恰巧就是毁灭。”

博士站起身子，来回踱步，

“所以，解决这件事的办法，还有一个，那就是中和！”

“这不可能！”“隐匿之书”喊，“从来没有人成功过！”

“成功的例子可不会写在你身上，记载了‘失落位面’知识的‘隐匿之书’。”博士无奈地笑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我不一样，我可是最聪明的博士！”

“我知道一个法术，可以把人送到那条长河所在的维度，将另一头的力量牵引过来。但是，即使强如至高者，也无法在那个维度保全自身。那是和命运的赌博，你，做好决定了吗？”

博士看着异星，从手掌心凭空变出一只流光溢彩的怀表，那是具现化的法术，只要注入能量就能激活。

异星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呢？挑战，才能拥有未来！”

然后。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他离开了已经呆住的安洁莉卡，在她追上来之前，从博士手中一把抓住怀表，跨入了面前狰狞而漆黑的裂缝之中！

身后，传来博士的叮嘱：

“珍惜机会，这个法术再也无法实现第二次了。”

27 长河

穿越世界或位面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踏入过不同维度的人可不多。真理，就藏在更高的维度之中。

那么，穿越维度是什么感觉呢？

恍如一梦。

异星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由光组成的平面，和魔法阵中看到的景象十分相似。手中的怀表变得灼热，散发出的五彩虹光变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光罩，将他笼罩其中，隔绝了脚下那起伏的光之海洋。

那就是博士所说的“长河”吗？

他悬浮着，被一种神奇的力量托举起来，在这片海洋上飘荡。

每一滴水花似乎都是世界的缩影，稍稍注视，就仿佛能从中窥见宇宙的至高秘密。然而，庞大而难以解读的信息在下一刻就使他头痛欲裂。

直觉发出警报，他谨慎地收回目光，抬头，就见到了“毁灭”和“新生”！

长河的一头是漆黑的深渊，注视着它，连视线本身都要湮灭；而另一头却是纯白的迷雾，圣洁的光辉让人联想到创世纪。

两者的伟大都超出了他的灵魂所能体会的极限。但真正冲击心灵的，却是这里的空间本身。

他本以为这里会是一个无穷无尽的空间，可当他扫视四周，却发现四周都有边界。这个维度好似一间封闭的密室，令他不由地生出几分局促，蓦地感到阴寒。虽然边界很远，远到无法形容，但不知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发抖。

掌心滚烫，拉回了他的思绪。

现在，他该做什么？

直觉叫他仰头看向上空，这一瞬间，汗毛倒立。

在头顶，匍匐着一只畸形的怪物，像黏在天花板上的脏东西。它是一团蠕动的肉团，长有蜘蛛似的节肢，漆黑而恐怖，张开着一只只脓包般的眼睛，用充满恶意的目光来回扫视。

这是什么鬼？

难道，那些怪物，所谓的“时间与秩序的卫士”，它们的概念在这里集合起来，就是这样的存在吗？！

异星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心跳因恐惧而加速。想要逃跑的本能尖叫着告诉他，眼前的丑八怪，绝不是他有能力抗衡的，即使是虚空巨兽的本体也不行！

还好，怀表发出的五彩虹光不仅隔绝了脚下的潮水，也蒙蔽了那怪物的视线。

“即使强如至高者，也无法在那个维度保全自身。”博士说得轻描淡写，事实却真的是要了老命。但他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根据博士的指示，向怀表中注入能量，紫色在它的表面闪耀，逐渐取代了其他颜色的光芒。

——压根不用怀疑，他忘了问博士，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实上他从来不问，博士也从来不说。行动快于思考，跟着感觉走，很少做谋划，也难怪爱丽丝会叫他“笨蛋”了——

五彩的虹光渐渐变为暗紫色，异星感觉四周的氛围变了，身边的潮水似乎狂暴起来，头顶的怪物也察觉到了异常，数不清的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憎恶的视线就要汇聚到他的身上！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心脏都要因此停拍。

忽然，怀表变得更加炽热，烫到难以忍受。

它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趁异星一松手的瞬间蹦上天空，从背面弹出一对精致小巧的机械翅膀，扑闪着，“噗呲噗呲”地，像一只小精灵，朝着头顶的怪物飞去！

能量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汲取出去，笼罩全身的光罩也一点点地消散；耳边传来怪物的怒吼，无数只眼睛的视线都聚焦在异星身上，仿佛有千钧的重量。

从长河的一头，大迷雾所在的方向，创世的光芒在闪耀。它似乎收到了庄重的邀请，像正在走下台阶的贵妇，朝这里伸出了雪白而闪亮的手臂。于是，空中出现了一条光路。

但，慢，太慢了！

暗紫色的能量在全身涌现，抵消着怪物的注视所带来的压力，但每一处骨骼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脆响，心跳被压制，呼吸被打乱，血液的流动也紊乱。

每一秒都离崩溃更近一步，失败的代价毋庸置疑。

他的内心生出了莫大的惊慌，在出生到现在，他还未像这样接近死亡！虽然他终结过不少人的性命，当自己直面生死的大恐怖时，却还是像个幼稚的小男孩一样，连牙齿都在发抖！

所以，后悔吗？

后悔有什么用！

难道要让安洁莉卡送命吗？

我可不要让谁替我去死！

异星倔强地发出怒吼，身形膨胀，还在沉睡的本体被强制唤醒，进行了一次不完全的变身。一瞬间，那些压力又不算什么了。

灵魂却因此产生了撕裂般的疼痛，但他可不会去管有没有什么后遗症。眼前，无数只利爪朝他抓来，在他巨大的身躯上撕开伤口。那是成千上万的“卫士”，和在“天之手”中斩杀的那些一模一样，却更加强大，挂在他身上，每一击都剜下血肉！

“快啊！”异星咆哮！

在他眼中，那只怀表所化为的小精灵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

它穿越了所有障碍，姿态优雅舒缓，无论是怪物的注视、“卫士”的利爪还是异星快要吐血的表情，都不能干扰。它和象征着“新生”的光路连接在一起，向上飞去，溶解了沿途碰撞到的一切。

“快啊！”

异星已经被“卫士”淹没，他再次感到了死亡，灵魂也因剧痛而仿佛要爆炸！

更糟糕的是，随着“小精灵”越飞越远，那股让他悬浮起来的力量也逐渐衰减，心中警报大作！一旦跌入那条长河之中，他还会有存活的可能吗？！

这不是在和命运赌博，这根本就是在和命运玩相扑！

——另一边。

众人都忧心仲仲，盯着异星消失的方向。裂痕已经占领了大半的空间，没有多少活动的余地了。

有个倒霉鬼碰到了一条很细小的裂痕，身体当即被分成了两半，就算拼起来也少了一层血肉。

安洁莉卡跪在地上，默默地祈祷，手按在了左眼的眼罩上。博士拍了拍她的肩膀，却说：“不用担心，我向你保证，他命不该绝！”

28 对决

长河之上。

异星感觉他玩脱了。

他在缓缓下沉，不久就要接触到那起伏的光之潮水。

几秒内，虚空巨兽的超强适应力发挥了作用，肉身和灵魂的双重疼痛不再难以忍受，却无法阻止发自内心的战栗，那是对“死”的恐惧！

落入长河的“卫士”在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泯灭时迸发出的夸张光芒几乎要灼瞎异星的双眼。在头顶，怪物的目光愈发暴戾，让异星忍不住想大吼：“你瞅啥？有本事从天花板下来，咱俩打一场！”

怪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顿时，数不清的眼球里满是嘲弄。

感觉自己受到了鄙视，异星一时气短。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没问博士，之后该如何返回。“哦，不！”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像一匹凭蛮劲在大草原上横冲直撞的强壮野牛，只不过这次，好像一不小心冲进了牛肉加工厂。

头顶，“小精灵”越飞越高，圣洁的光也汇聚起来，那就是希望！

怪物的目光从异星身上移开，变得凝重起来，它不安地挪动蜘蛛般的节肢；但“小精灵”的移动忽然变得飞快，引导着圣洁的光芒穷追不舍，如嗅到了血腥气的猎犬，将笨拙的猎物死死咬住！

异星发出了畅快的大笑，他似乎看见了怪物在光芒中溶解的惨状，报复似地狠狠瞪了它一眼；而怪物的动作明显变得慌乱，它仿佛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肥胖、臃肿又畸形的身体要紧紧缩成颤抖的一团！

很快，几乎就是一瞬，“小精灵”追上了怪物，刺耳的惨叫立即爆发了！

鬼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发出声音的，但异星只感觉大脑忽然一片空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耳蜗里回荡着“嘀——”的盲音，除此以外，连自己说的“卧槽”都听不见。

白色的火焰在怪物身上燃烧。很快，它就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无助地挣扎着，每一只丑陋的眼睛里都有痛苦在尖叫，看向异星的眼神中满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异星的身体在缩小，本体再次陷入沉睡，外形从大只谜之生物变回了正常人类；攻击他的“卫士”通通失去了着力点，跌入长河，来不及发出一声嘶吼就消失于无形！

但是，这可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就连他都很快要坠入长河之中。

在这一刻，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慌张，只感到几分滑稽。

他心想，自己就要交代在这个鬼都没有的鬼地方了。假如人生能够重来，他一定要学会三思而后行，学会做个更聪明的人，做个好人，做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多读书，多往保温杯里放枸杞，多扶老奶奶过马路……

真是见了鬼了！我到底在想什么！

他愤怒地抬起头，看见在火焰中挣扎的怪物。它的大部分血肉都已经灰飞烟灭，只剩下一小半身体还保持着活力，余下的眼珠里满是生无可恋。

忽然——

“嘀——”

“小精灵”突然失去了光彩，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变得黯淡。

仿佛电子合成的女声响起：“嘀——能量余额不足，请尽快充值——”

这尼玛？

一口老血从喉咙里喷出来，异星一脸的惊愕，一脸的怀疑人生。

有没有搞错，这一点都不魔法！

“小精灵”又变回了那只怀表，从天上笔直地掉下来，路线直指他的脑壳。

而苟延残喘的怪物一下子来了精神，嘲弄地看向异星。它挥舞仅剩的五只节肢，摆出了一个在无尽位面都通用的肢体语言：竖中指！

“我擦！”异星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在平日里，他一直提醒自己要做一个有素质的文明人，但现在，再多的粗话也无法表达他的内心！

此刻，怪物的眼神变得无比丰富，它好像在说：“小样，游戏结束了！跟我斗，年轻！”

异星欲哭无泪。

结束了吗？

应该是结束了。

他的脚尖触及了长河的表面，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传来——

“真是丢脸。你不会真的以为，凭那个三脚猫魔法，就能解决掉‘错误的命运’的化身吧？”

一个神秘的声音传来。异星忽然一激灵，这声音，是在世界之门时——

一切都停滞了，连同思维本身。他只能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话语：

“冒失的小家伙，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但让你死在这也太可惜了。虽然你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们还是决定帮你一把——但不要得意忘形！”

“你现在的立场很危险，但一切早已注定。你迟早会加入我们，我们对你很有信心。”

还没等异星回过神来，从代表了“新生”的大迷雾中，再次射来一束洁白的光，却更加璀璨耀眼，宛如毁天灭地的惩戒之矛！

那怪物，没有做任何动作，像是凝固了，任由那惩戒的长矛贯穿它的身体，然后，“噗”的一声，烟花般爆炸了！

漫天的白色火焰，绚丽而辉煌！

“所谓世界，所谓命运，不堪一击。这就是我们的力量。你手中的魔法，不值一提！”

异星的思维刚刚解冻，劫后余生的喜悦才涌上心头，眼前的景象就让他背脊发凉。他无法想象，到底是怎样不可思议的存在，才能创造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奇迹！

那个声音接着说：“与我们为敌，注定是自寻死路。但是，你就照着现在的方向走下去吧，你迟早会明白，该如何选择！”

万物仍旧静止，怀表却倏地飞回了他的手中，上面的指针指向了12，此刻正朝着相反的方向：“滴答，滴答”。

异星只感到一股逐渐增强的力量拖曳着自己，要把他往一个未知的地方拽。直觉告诉他，是时候回去了。他也别无选择。在最后关头，他鼓起勇气，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你们到底是谁？”

神秘的声音发出了轻笑，然后，以“听到这个你就知道对话该结束了”的语气回答：

“你还不需要知道，为了你的……安全。”

顷刻间，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然后，他站在了坚实的地面，眼前是原本的楼梯，一道道裂痕在消散在破碎，像凋零的黑玫瑰。突然，发自灵魂的痛苦再一次袭来，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29 苏醒，善后

等他醒来，只看见洁白的天花板，耳边是时钟轻微而有节奏的“滴答”声。他首先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然后从其中分辨出了若有若无的淡雅芬芳。

铺在身上的，是医院里常见的那种白色被单。左手边是各种复杂的医疗仪器，右手边正趴着一个人，毛茸茸的褐色头发，看不见脸，从交叉的手臂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安洁莉卡？”

少女的身体忽然一颤，她像受惊的小松鼠一样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迷糊。“啊咧，星——星酱？！你终于醒啦，呜，等等！”

慌慌张张地，她用手指梳理起自己的头发，只把它弄得一团糟，连左边的眼罩都差点儿掉下来。嘴角还有做梦时留下的口水印子，眼前的窘境让她满脸通红。

异星笑了一声，把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看着天花板说：“啊，还活着真好。”

“咦？”房间的门忽然打开了，“本小姐是不是听到了某个笨蛋的声音？”

爱丽丝趾高气扬地闯了进来，怀里捧着符箓、香烛和一些看上去像法器的东西。她把那堆东西朝异星床上一丢，走上前来，叉着腰说：“快感谢姐姐我！要不是我的仙术，你到现在还是一具僵尸呢！”

异星这才发现，房间墙壁上都贴满了长条形的黄纸，朱砂如血，写满了晦涩难懂的文字。他挠着脸蛋问：“这些东西看起来怎么那么可疑呢……”

爱丽丝瞬间炸毛了，一掌刀劈在异星头顶，气鼓鼓地说：“这可是我熬了整整一个白天才布置完的回魂法阵，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咦？”异星疑惑地眨眨眼。

安洁莉卡趴在耳边小声解释：“医生说你的身体没事，但魂魄出了很大问题，好像是散了……还是什么来着。你昏迷了七天，爱丽丝姐姐每天都来施展法术，可辛苦了。”

爱丽丝小脸一红，闭上眼睛骄傲地说：“谁让姐姐我是天才呢？仙术道法什么的，小菜一碟！”

“原来如此，我昏迷了七天啊……”异星若有所思，“这么说，我的纹章应该补办好了？”

“喂！”爱丽丝不满地盯着他，凑近了问：“你难道一点儿都不……呜呣！”

异星使出一招摸头杀，诚恳地说：“谢谢。”眼神却很调皮。

爱丽丝的脸由红转白然后又变红。她发出了一声夹杂着羞嗔的、小动物般的怒吼，“笨蛋，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前辈的吗！”

安洁莉卡惊叫：“爱丽丝姐姐，你要对星酱做什么？！快住手！”

“闪开，本小姐今天就要把这个笨蛋的魂魄封进照妖镜里，让他好好反思反思！”

（异星惨叫）

——一段时间后——

异星总算从愤怒的吸血鬼手中逃了出来，在走廊的拐角处碰见了正在散步的博士。外面阳光正好，透过明净的玻璃，在走廊的地面上切割出一个个明亮的方块。

“气色不错。”博士夸奖了他一句，对于他的苏醒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异星“哈哈”笑了两声，脑子一时有些卡壳，敷衍地回答：“七天没见了。”

博士对他微笑，从窗台上取下一只姆指大小的杯子，摇了摇手里的小酒瓶：“来一杯？”

异星接过半满的酒杯，抿上一口：“呸，真辣。”

“你一定有很多事情要问我。”博士举起另一只杯子，一口喝下，皱了皱眉头，砸吧着嘴说道。

异星想了想，问：“我回来以后，基地里的事，怎么样？”

“那些怪物和裂痕一起消失了。但基地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意外了，目前还无法使用。我还有一堆报告要写，得从城主府那里拿一大笔资金来维修和抚恤。你和其他人暂时待在外面，别惹事。”

博士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得出有些苦恼。忽然，他问：

“那个维度，即长河所在的地方，很奇妙，不是吗？”

异星露出错愕的神情，但下一秒他就恢复正常。他将看见的景象八九不离十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那个神秘的声音，一切都是怀表中的法术的功劳。

博士点点头。他告诉异星：

“那个维度是一个抽象的维度，没有所谓的长宽高、前后左右，一切都取决于你的心。”

接着，他拍了拍异星的肩膀：

“那个怪物，所谓的‘被错误毁灭的世界的化身’，是诸天的威胁，我们一直想要把它铲除。然而，之前的尝试都失败了，即使是实力不逊于至高者的强大存在，也在任务中陨落。我给你的怀表是最后一枚。你立了大功！”

异星并没被喜悦冲昏头脑，而是惊讶地问：“但是，你怎么确定，我能成功呢？（小声嘀咕）我差点儿就凉了。”

博士回答：

“那个维度十分凶险。除了安洁莉卡那样极具天赋的预言家，大部分人甚至不敢窥探那里。在那儿，决定你强大与否的并非纯粹的实力，而是内心、意志、还有最重要的：一丁点儿的运气。”

他脸上的微笑神秘莫测，仿佛《蒙娜丽莎》。

突然，他低下头，挽住异星的肩膀，把他拉近了、压低嗓门吩咐道：“你知道我们的规矩。这次事件不能公开。保守这个秘密。”

异星神色一凛。

按照惯例，b级以下人员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消除，本次事件不会被记录在任何一本日志当中。那些牺牲者，他们的名字，在档案中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与死亡。

“不要多想。”博士安慰他，“你和安洁莉卡，都没有做错什么。我们消灭了诸天的威胁，达成了伟大的目标。牺牲，本来就是‘天之手’的基石。别闷在这里，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异星所在的医院离基地入口不远，医师、护士、杂务，通通都是“天之手”的外围特工。

在医院的中心，有一片大得出奇的园子，绿茵上开满了雪白的花。

甘道夫坐在长椅上，怔怔出神。异星坐在他身边，问：“在看什么呢？”

甘道夫叹了口气，指了指面前的草坪：“你知道吗，这里的每一朵白花，都代表着一百条命。”

异星一时呆住了，不远处就是大片新翻的泥土，闪烁着潮湿的光。许久，他才艰难地说：“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甘道夫却说，“这里没有人会后悔生前的选择。”

异星一愣，随即有些彷徨地说：“我虽然在‘天之手’长大，对你们却不是很了解。”

甘道夫捋着胡子，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理解你珍惜的人就够了。”

然后，他从怀里掏出一盒东西，老脸却露出顽皮的笑：“我说，年轻人，事情都结束了，咱们干嘛这么伤心？今天太阳不错，来一局昆特牌吗？不会？没关系，我教你！”

——于是，上午就这样过去。

30 前往城主府

下午早些时候，异星就弄到了自己的纹章。

“别再弄丢了。”博士这么叮嘱。异星表示不用担心，又不是每天都会碰上洛基。下次碰到那个家伙一定要把他打一顿，踢屁股的仇可不能不报。

于是，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他就离开了医院，坐上电车前往城主府。诸天大会时，城主承诺要给他好处，现在就是让它兑现的时候；另外，那里的伙食一级棒，他也许还可以蹭个晚饭。

电车“咣当咣当”，在铁轨上飞快地前行，跨越了一个又一个城区。每个城区都别具特色：有的是学园都市风格，居民大多是超能力者；有的地方开满樱花，是巫女、鬼怪和阴阳师的家园。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城主府离圣山很近，毗邻世界之门。

那片地区的建筑颇有仙风：楼台亭阁上彩霞飘飘，青山绿水间白鹤唳鸣。据说，城主和几个仙道世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他的来历和千星之城的建立一样神秘，从来没有谁能证实任何一条关于他的流言。

电车在圣山不远处的站点停了，前方线路整修，余下的路程只能步行。

还是几天前的那些街道，路上行人如织。但随着诸天大会的结束，这里也稍稍变得冷清了。街头的杂货铺里有人在叫卖报纸，报纸的第一版用鲜红的大字写着：“诸天大会出现意外，至高者们拒绝接受采访，未来何去何从？”

然而，大部分人的脸上还是洋溢着笑容的。茶馆里传出欢快的大笑，服装店中年轻少女在挑选衣裳，还有大爷大妈拎着大包小包和路边小贩讨价还价……路上的广告牌这样宣传：“千星之城，诸天万界的乌托邦。”

但是，也有人面带忧色。一两家商铺正疯狂地打折促销，门上贴着告示：“清仓出货，铺位转租”。当他走进一条小街时，看见了当初的那家咖啡馆。明明还是营业时间，大门却紧锁，里面光线黯淡，一个人也没有。

玻璃窗前，站着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她注视着咖啡馆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莉莉丝？”异星惊奇地问。

精灵少女转过身来，看见异星，却像受到了惊吓的猫咪一样原地跳起。“吓，”她涨红了脸，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先生，您，您是几天前的客人，您……”

“我叫异星。”

“吓，”莉莉丝把手放在胸前，做出“松了口气”的动作。她还穿着咖啡馆侍应的服装。她深呼吸几次，然后说：“啊，是的，我记得您，您说过您还会来的！但，很抱歉，我们最近在装修，所以……”

异星点头表示理解。突然，他说：“很漂亮的发夹。”

莉莉丝吃惊地叫了一声，摸向了自己的头发。她戴着一个精美得不像话的发夹，宝石和名贵金属点缀成了树的模样。她像被发现了什么秘密，顿时变得窘迫起来。

“谢谢，谢谢夸奖，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礼物，是家族的……呜！”她又捂住了嘴，看向别处，像讲错了话的小姑娘。

异星无奈地保持微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打个招呼就引发了现在的情况——路人把责怪的目光投到他身上，仿佛他犯了什么错误。武疯子告诉他，遇见不熟悉的异性，见面夸两句总没错，难道那家伙又坑他？

不过好在莉莉丝替他解了围：“真抱歉，先生，是我失态了，我突然想起来我有急事！”她鞠了一躬，然后一路小跑飞快地离开了。

异星摸着后脑勺，一脸的搞不清状况。片刻后，他也离开了，顺便在路边买了个卷饼——被甘道夫拉着打昆特牌所以没吃午饭，他快饿坏了。

半小时后，视线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雄伟巍峨的建筑群，那便是城主府所在的区域了。

它依山傍水，规模庞大，设施丰富，本身就是一座容纳了上百万行政人员的城中之城，云集了各种组织和机构，也是千星之城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网红们的打卡圣地。

这块地方比其他区域更加繁忙。人潮涌动，每个人的脚步都加快了不少。异星不是很喜欢这儿，因为每次站在这里的大街上，都让他以为自己是罐头里的沙丁鱼。

随处可见正在执勤的纠察队员，他们的主要工作，是给搞事的家伙开罚单。路边不乏造型新颖的广告牌，电子屏幕中充斥着促销信息和宣传标语，和青瓦白墙、绿树红砖相对比，别有奇妙的韵味。

千星之城物价低廉，通用货币叫世界币，一般人的收入在五千世界币每月，足够生活得很滋润。而“天之手”b级人员的薪水相当可观，完全可以过的很奢侈——假如没有因为各种违规而被扣光的话。

所以，异星他又被逮到了。

“先生，”两个纠察队员面色严肃地挡在他身前，“这里禁止随意使用超能力、魔法、仙术、斗气或是任何一种非常规手段。”

异星无奈地挠着脸。就在刚刚，他眼看马路那一头的信号灯上还剩个“1”，于是干脆地动用了自己的力量——时间瞬息间静止，等一切恢复正常，斑马线上只剩下一道暗紫色的影子。

连时间都静止了，这当然不算闯红灯啦。至少他是这么辩解的。“而且这是我的天赋，你们的条款上肯定没有记录，所以不算犯规！”

纠察队员白了他一眼，“根据最新修正案上的补充条款，除非您只用腿部进行移动，否则都可以视作是违规。”

“哦。”异星撇了一眼四周，一只身穿西装的大号蜗牛正慢悠悠地滑过，还摘下墨镜，和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纠察队员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补充：“实际执行过程中，纠察人员根据客观情况，拥有最终解释权。而且我还可以指控您超速，因为时间趋近于零，您的速度就可以看作正无穷。”

“时间为零速度就没有意义吧喂！”异星不满地抗议。一番辩论（扯皮）过后，也许是天气不错、对方心情比较好的缘故，异星竟然得到了放行。

“呼，还好，今天也许是我的幸运日。”于是，他哼着小调一路溜达，不一会儿就到了地势最高、也最靠近中心的地方：

大气磅礴的宫殿群，像皇宫与道观的结合，既华丽又清幽。紧闭的大门前守卫森严，周围行人稀少，出奇地空旷。正门口，上方的牌匾上，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宛如凝霜的剑气：

“城主府”！

千星之城权力的最核心，就在他面前。

31 这家伙真是我认识的城主？！

“喂，哈哈，好久不见！”异星大大咧咧地走上前去，和门口的卫兵打招呼：“今天天气不错！”

离他最近的卫兵不动声色地往后稍稍，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嘿，弟兄们，别这样，我可是常客，热情一点儿不好吗？”

卫兵当作什么也没听见，假装眼前的都是空气。

“唉，真无聊。”异星越过了卫兵组成的防线，顺手将半个卷饼塞到一个小哥的怀里，站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

大门上整齐地镶着金色的门钉，每一颗都散发着玄奥的波动，没有口令，无人可以通过。整个城主府都笼罩在阵法之中。他尝试过传送，结果触发了禁制，把自己卡在了外面的水管里。

还没等他“咚咚咚”地捶门，大门就打开了一条缝，后面跟着一位精瘦老者，身穿水蓝色长袍，神采奕奕。

异星高兴地喊：“哟，海老，您亲自来啦？”

老者却长吁一口气，“还好老夫及时赶到，否则这门又得坏了。你这小子，每次看见都不叫人省心。”

眼前这人是城主的心腹之一，人称“海老”，一身仙力深不可测，照看过小时候的异星，两人十分亲近。

他往里让了让，异星就从门缝中钻了进去。“跟我来！”海老手一挥，拉上异星便走，“城主早就料到你会来，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待。不过我有一锅灵丹正在炖着，差点误了时候。”

虽然回忆已经模糊，这里的白玉地面、翡翠栏杆和金石宫殿依旧是异星熟悉的模样。一时间，异星回想起了童年少有的几件趣事，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海老，你的胡子比十几年前长了！”

海老脚一哆嗦，差点摔倒。他回头瞪了异星一眼，打起十二分戒备说：“你休想再烧掉它！我找了好多家诊所，费了好大劲才植回去的！你不知道，那些天杀的牧师，植胡子竟然按根收费！”

“啊，那可真糟糕，”异星咂咂嘴，“可您不是会炼丹吗，为什么不……”

“吃药长出来的胡子，一点儿都不纯天然！”海老义正言辞。异星内心：哇塞，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他们走向了里面的一所大殿，从侧门绕进去。

海老叮嘱：“进去后注意保持安静。城主还在录一个节目，你在旁边看着，等上一会儿，不要乱讲话。”

异星问：“那家伙居然也赶时髦了？而且，什么节目非要在这里录？”

海老一幅“少年你这就不懂了”的表情，回答：“这样我们就能问节目组收场地费了，还能提高收视率。像什么‘震惊！城主府内部环境首次曝光’之类的，大家都喜欢这样的标题。”

异星表示我输了，玩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玩。

大殿里是一个巨大的摄影棚，正中间坐着两人。一位是城主，依旧是一袭如水的黑袍。另一位是发型夸张的金毛小哥，打扮嘻哈、戴着戒指和耳环，妥妥的非主流。

“非常感谢城主大人能回答我们的问题，也非常感谢亲爱的观众收看本期的杰米鹅毛秀，爱你们，呜嘛！”

金毛小哥，或者叫杰米，对着摄像机抛出一个飞吻，动人的眼神绝对能让屏幕前的女性尖叫。

然后，他看了眼手中的卡片，说：“大人，在一系列的环节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请问，您准备好了吗？”

城主微笑着点头，不忘注视摄像头，目光和蔼可亲。

杰米深呼吸一下，做出很紧张的样子，问：

“请问，大人，本次诸天大会发生的意外，是否会影响到各个世界的稳定？民众都很关心这个问题。而且，有经济学家指出，在过去的一周内，各个城区的收入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城主微微一愣，然后凑近话筒，回答：“如果让我知道那个经济学家是谁，我一定要给他颁奖，然后告诉所有人，没必要担心，未来和现在一样，一定都酷毙了！”

“哇喔！”杰米夸张地大喊，“这是官方对于这件事的第一次公开回应，干得好！杰米！喔唔，但我还是得问问，您这是官方说辞还是真实想法？（忽然抱住自己的脑袋）等等，我发誓我绝不是故意这样问的，您不会因此把我吊死吧？（笑）”

城主也跟着笑了。他说：“我喜欢你的坦率，上一次让我这么开心，还是有人在网上问我情感状况的时候（杰米的嘴巴惊讶地变成了o型）。这当然是官方说辞，事实上，我说的一切都是官方说辞。因为现实就和我告诉你的一样，都他（哔——消音）的酷毙了！”

“哇喔！”杰米吃惊地尖叫，“您真是一个直爽的人！”

台下，异星嘴角抽搐，对着海老低声问：“这真的是我熟悉的那个家伙吗？”

海老搂着他的肩膀，说：“年轻人，时代变了。”

异星：囧。

“我喜欢这个。”忽然，旁边的一张空椅子变成了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吓了他一跳。

“喂，猴子，”异星不满地小声埋怨，“你又乱用七十二变！”

“叫俺大圣！”那猴子就是孙悟空。他正对节目组的一个金发妹子嬉笑着招手，刚刚她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异星尴尬地叹了口气。孙悟空本是一处大世界的神佛，不知为什么来到了城主身边，成了一名得力干将，只不过和异星有些不对付，可能是因为两者都比较熊。

忽然，异星指了指柱子后面，问：“那些孩子是谁？”

“我们从巨人的进攻下救出的孤儿，”悟空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城主看他们可怜，就都收做了徒弟。”

柱子后面大概有十余名小孩，察觉到异星的目光，都飞也似地逃了。

这时，节目也接近了尾声。

“好的，这就是本期的杰米鹅毛秀，我是最爱你们的杰米，我们下期再见！”主持人杰米又抛出一个标志性的飞吻，在配乐声中，节目结束！

海老扯了扯异星的衣角。这时，城主已经朝他走了过来。

32情况，新任务！

城主打了个响指，周围环境变换，他们就身处一间典雅朴素的书房之中。香炉烟气袅袅，窗外绿树娉婷，而节目组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我们的谈话最好不要让外人听到。”他解释道，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坐！”

异星和海老就近拉来两把椅子坐下，悟空蹲在地上，对结满果子的盆景啧啧称奇。城主从桌上捡起一根木棍，轻轻一点，就变出一壶茶和四盏茶杯，还有一罐奶和一罐糖。

“法师们送的魔杖，据说是这个月的爆款产品，”他弹了弹手中的木棍，“很方便，我相当喜欢。”

他轻轻挥舞魔杖，“像这样。”茶壶就悬浮起来，把四盏茶杯倒满，顿时香气四溢。他又问：“要加几分糖？几分奶？”

异星很惊奇：“看上去你玩得很开心？”

在他印象中，眼前这人，向来都是威严的大家长形象。而现在，简单来说，在他心中，城主的人设崩了。

城主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满不在乎地回答：

“拜托，诸天都几百年没打仗了，偶尔年轻一回又有什么关系呢？哦，我可没说自己是把老骨头。要知道，无数位面团结在一起，造就了现在这个最好的时代，干嘛不找些乐子呢？”

说着，他一挑魔杖，茶杯就晃晃悠悠地飞到了异星手中，“小心烫！”

异星抿了一口，味道很棒。

“但是，”城主忽然话锋一转，“和平来之不易，总有一些龌龊的家伙在暗中觊觎。诸天大会的意外，就是他们的尝试。假如让他们得逞了，无尽世界的秩序都会崩溃。异星，你做了一个很伟大的选择，我不会忘记你的贡献。我说过，我会满足你的一个要求！”

异星迟疑地问：“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城主笑着说：“我还是了解你的，难道你会想出什么过分的事？”

异星：“呃，比如要求你去最近的漫展出女装？”

“噗！”海老没忍住，一口茶喷到了悟空的后脑勺上。

城主一脸“你认真的？！”的表情，尴尬而不失风度地回答：“我允许你指定我的服装，前提是你得穿上一样的。”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来啊，小子，互相伤害啊！”

异星万万想不到他会这样反击，顿时乱了阵脚：“我不是，我没有，我乱说的，你别当真！”

悟空却嬉笑着插嘴：“到时候能不能把俺也捎上，俺的七十二变兴许能派上用场。”

海老正给他擦后脑勺，听见他的话，不由骂了一声：“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猴头！”

悟空不服气地回嘴：“你得意什么！上次我去你房里拿丹药的时候，亲眼看见你穿着女人的衣裳！”

海老先是一怔，然后立即揪住悟空的耳朵，数落起来：

“好啊，你不提我还不知道。我说为什么柜子里都空了，敢情又是糟了你的贼手！（忽然，他注意到异星和城主奇怪的目光）喂，你俩别听他瞎说，那叫苏什么……对，苏格兰裙，是我在巫师世界的一个朋友寄给我的……喂，你们笑什么？！”

城主强忍住笑，背过身去甩了甩手：“好了好了，都消停消停。异星，不错的玩笑，但你到底想要什么？”

异星深吸一口气，盯着城主的背影，沉默，似乎是在思考。许久，他才说：“告诉我，谁才是千星之城真正的敌人？洛基背后，究竟隐藏着何方神圣？”

城主转过身，只淡淡一笑：“你和他们接触过了，不是吗？他们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异星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端倪，只可惜那里澄明如镜、沉稳如山、亲善如水。

“他们和我什么关系？”他又问。

城主的目光有洞穿一切的魔力：“他们向你发出了邀请，对吗？要我说，这是好事。每位至高者都收到过邀请，这说明你很有实力。但是，这也是他们蛊惑人心的手段，所以我们的敌人还不少。”

异星：我这是被夸了吗？

城主继续说：“我不能告诉你他们具体是谁，因为这会产生不必要的因果，影响无法预料。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答案的。另外，上一周，‘天之手’的事故也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异星抓紧了椅子的扶手，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城主却突然岔开了话题：“关于这些事，我暂时只能说这么多。但这点信息肯定比不了你的贡献。作为补偿，我就告诉你一个关于世界之门的秘密吧。”

异星内心：喂，你这是商品描述和实物不符啊！但他还是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世界之门的本质，是一个封印！”

城主的话有如一道霹雳照亮了异星的记忆，他回想起了在虚空中看到的那幅太极图，仿佛明白了什么！

“无尽世界的规则虽然各有不同，最根本的地方却彼此重合，比如人被杀就会死。正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巴拉巴拉……”

城主口若悬河，海老和悟空听得如痴如醉，异星昏昏欲睡。忽然，他被抽了一记：“喂，小子！你有没有在听？！”

异星耷拉着眼皮回答：“啊……听不懂。”

城主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说：“罢了，你也不需要学这个。我直接讲对你有用的重点吧。”

异星刚松了口气，就感到背后一凉，两道充满怨念的目光戳在他的肉上。他扭头才发现海老和悟空连录音笔都拿了出来，那眼神分明在说：我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城主自顾自地说下去：“在世界之门出现以前，不同位面间的穿梭是自由的，而现在，诸天的所有交通都要世界之门作媒介，这也是千星之城建立的目的！”

异星：原来，你就是那个垄断了行业的黑心资本家？！

“别用那眼神看我，这是至高者们一致同意的！”城主辩解道，“根本目的，是为了维护秩序，创造一个理想世界：掌握了世界之门，也就掌握了无尽世界的资源分配！”

异星：这怎么有一种邪恶霸权的赶脚？

“不同的世界承担不同的任务，联合起来，就无可匹敌；分裂开来，便难以为继！在至高者的指引下，人们团结起来。你看，现在诸天的繁华，就是最好的证明！”

异星：原来如此，诸天版的“全球化”！

城主微笑地看着他，说：“这就是，天下大同！”

异星鼓起了掌：我承认你说的很精彩，但什么时候开饭？

城主捂住脸，仿佛受到了暴击。忽然，他抓住了异星的肩膀，语气沉重地说：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虽然你阻止了世界之门的毁灭，但它还是出现了损伤。现在，封印没那么稳固了。在千星之城，出现了一些私自打开的传送门，这条情报来自安洁莉卡。

暗中的敌人，试图扩张传送门，创造新的世界之门。而这，会让现在的位面崩溃！之前，我没有说实话。但现在，我要告诉你，战争已经打响了！”

异星张大了嘴，一幅“你逗我玩呢吧”的神情。

城主语速飞快：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也一样。在各自的位面，至高者都有自己的麻烦要处理，而我，也必须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好准备。所以，解决这些传送门，就是‘天之手’的任务！

敌人遮蔽了命运，藏起了传送门的准确坐标，只在仪式开始才会暴露。好在世界之门只能有一个，多个仪式无法同时进行。你的目标，就是阻止仪式的成功，除掉所有老鼠！”

异星：等等，这展开太突然了，我要求暂停！我这算员工讨薪不成，反倒被安排了加班吗？

城主拍拍他的脸，眨眨眼，给他打气：“少年，我看好你，好好干！具体的情报，我会晚一点传给‘天之手’，你还有时间放松。哦对了，一会儿有个晚宴，你可以去玩玩。幸运的话，这次任务结束后，你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

然后，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闭目凝神，不再言语。

异星一脸蒙圈。他表示，再也忘不掉书架上的那排书名了，像什么《用狼性文化管理世界》《如何成为狼人》《狼毒药剂调配指南》……姜还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

33 阿斯加德的来客

无事可干的异星满脸蒙圈地被悟空和海老赶了出去，那两家伙正缠着城主，要他把没讲完的知识点说完。站在空旷的白玉石台上，看太阳一点点西斜，异星摸着肚子，有点后悔没把中午的卷饼吃完。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呼喊：

“哟，看，他在那！我就说今天他会过来！”

异星回头，两眼一亮，也叫道：“嘿，古登海姆，你不去打铁，跑来这里做什么？”

冲他跑来的是一名邋遢的矮人，敦实得仿佛刚从采石场刨出来的大理石块，他的红胡子垂到地上，像炉子里窜出来的火。

他叫古登海姆，是城主手下最优秀的锻造者，热情豪爽的性格让他无论何时都闪闪发光。但现在，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却吸引了异星的目光。

那是穿着金盔银铠的瓦尔基里，奥丁麾下的女武神。维京战盔下，是皎月般明亮的银色眼眸，高高挺起的鼻梁，和粉润如玉的嘴唇。她皮肤白皙，而挺拔的身材好似战场上的军旗。

注意到异星的目光，她微微一愣，随即用汇报军情的口吻介绍自己：“吾乃艾琳诺，阿萨神族，神王奥丁之女，金宫的一员。驾驭天马的瓦尔基里，风与雾的支配者。”

她摘下头盔，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浅灰色长发随风飘扬，好似北方冬天的云。

“啊？”异星摸着后脑勺有些尴尬，眼前的突发情况让他有些宕机，“你好啊？”

他这才发现古登海姆正牵着一匹雪白的飞马，飞马眨巴着灵性的大眼睛，像是在问好。

“它叫‘洛’。”艾琳诺告诉他。接着，她伸出了手：“吾奉神王之命，来千星之城学习。汝之大名，吾早有耳闻。”

异星和她握手，只感觉一股大力袭来，五指都被攥得生疼，眼角顿时流下了不争气的眼泪。

艾琳诺无视了他痛得龇牙咧嘴的表情，接着说：“神王准备了一份礼物，是当初战胜索尔的奖励，吩咐吾带过来。”

异星两眼瞬间亮了。根据人品守恒定律，刚被城主坑完的他，这次应该能弄到什么好东西吧？

艾琳诺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盒子，用手在上面轻轻一挥，大片的符文消散，封印解除。她将盒子缓缓打开。一瞬间，异星和古登海姆都发出了震惊的大叫！

盒子里是一小簇赤红的火。跳动的火，有生命的火，永不熄灭的火，看上一眼就让灵魂都欢欣鼓舞，从身到心被彻底俘获！

“永恒之火！”年长的矮人高喊！异星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永恒之火是阿斯加德的宝物，象征着不朽不灭的生命力，让无数人为之眼红。当然，眼前的火苗只是从永恒之火中分出的一小部分，但也无比珍贵！

没想到揍了索尔就有这样的收获，在他眼中，那个抡着锤子的醉汉顿时变得可爱起来，让他忍不住想要再揍他一顿。

艾琳诺矜持而高傲：“神王听闻汝的灵魂受了损伤，特地准备了它。神王料想汝已经得到了治疗，但和阿萨神族的神威相比较，所谓仙术不值一提。永恒之火能从根本上治愈灵魂、提升力量……”

“但是，”古登海姆打断了她的话，“传说中，永恒之火不是属于史尔特尔吗？贸然吞噬火种，必定会引来世界毁灭者的怒火。”

史尔特尔是预言中的火焰巨人，将在诸神黄昏中带来阿斯加德的毁灭。

艾琳诺顿了顿，冰川似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凡事都有代价。更何况，在吾面前，不正站着一位真正的世界毁灭者吗？”

她指的是异星虚空巨兽的身份。无可反驳。

“我该怎么用这团火呢？”异星问。他可不在乎什么史尔特尔。

艾琳诺抿嘴一笑，“汝应当知晓。”

异星撇撇嘴，“哦，好吧。”他决定跟着直觉走，“世界毁灭者”的直觉。

暗紫色能量在指尖汇聚，升腾成一小团跃动的火，像一张饥饿的口，一条贪婪的蛇。艾琳诺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古登海姆替他捏了把汗。

两团火焰接近了，紫火犹如凶相毕露的掠食动物，而永恒之火表现得比羔羊还懦弱。在不详的紫色光辉中，就连最旺盛的生命都要萎靡。

“呲——”

紫火“咬住”了赤火。

“咔嚓，咔嚓。”仿佛都能听见吃饼干的声音。

然后，那赤火被搅碎，被撕成细小的星点，被紫色的光焰卷起，被咀嚼，被吞咽，被舔舐得干干净净！

异星的脸上泛起一阵不自然的红，他感到一股力量涌入身体，整个人都变精神了。那团火和他本身的能量结合在一起，除了修补灵魂的部分，似乎还有富余，在一点点滋润着身心，仿佛永远没有穷尽！

“妙啊！”他忍不住痛快地大吼！

古登海姆松了口气，艾琳诺露出得意的微笑。

“我跟你们讲，”异星高兴地说，“我觉得，自己现在能上天！”

艾琳诺向他解释：“汝并非第一个融合了永恒之火的人。通常，它会带来全新的能力。”

异星高兴地回答：“我觉得是的！”忽然，他从背后打开了一对由能量组成的暗紫双翼，轻轻一扇，地面只留一道残影，而他已经飞上高空！

“我再也不用爬楼梯了！”

他高兴地像个孩子。耐力一直是他的短板，虽然可以用能量把自己当作炮弹发射出去，但在灵活性上有很大限制。现在，他也是有翅膀的高级会员！

“砰！”后脑勺一痛，看来他高兴过头了，撞在了城主府的结界上，“啊！——”被电闷了的异星摔到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奇怪，”艾琳诺戳着下巴说，“一般来讲，永恒之火带来的是超强恢复力，长出翅膀倒是第一次见。”

异星从坑里爬出来，身上却没有一点儿伤口。“可能是因为，我本身就恢复得快吧！”他骄傲地说，“当初我被菲琳娜爆了头，只用一小时就从脖子上长出了新的脑袋！”

古登海姆大惊：“这快赶上那只猴子了！而且，你都干了什么，才让菲琳娜做这种事？”

异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曾经年少无知，走错了浴室……你能相信吗，武疯子那个混蛋，竟然丢下我一个人逃了！”

古登海姆语重心长：“少年，你这是蓄意犯罪。”

而艾琳诺一脸认真地盯着他，问：“谁是菲琳娜？”

“啊哈哈哈，”异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天之手”的秘密可不能外泄，“没有没有，我乱说的！”

然后，他对艾琳诺讲：“你不是来千星之城学习吗？城主就在那座阁楼里，你可以现在去找他，要我引路吗？”

艾琳诺却说：“不用了。”她戴上头盔，用绝对不是开玩笑的口吻告诉他：“家父奥丁，让吾跟着汝便好。”

异星五秒后才反应过来：“——啥？！”声音之响亮，震飞了两公里内的飞鸟。

而艾琳诺一脸认真，点了点头。

阁楼上，窗口，城主偷眼看着，不由击掌：“不愧是众神之父，好算计！”桌上，是一封来自金宫的信。

34 艾琳诺

起初，异星表示他是拒绝的。

身为一个心智健全的人，他绝不会被艾琳诺人畜无害的外表所迷惑，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一定有阴谋。

然而，当他听说奥丁准备了更加丰厚的报酬后，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

单单那一小簇永恒之火，就让虚空巨兽的力量得到了飞跃，本能在渴望着更多；而且转念一想，有一个美少女跟着也不错，她身为骁勇善战的瓦尔基里，看上去也不像是需要操心的样子？

至少在现在，他看不到坏处。奥丁可能血赚，但他一定不亏。

所以，人与神之间为什么不多一点儿信任呢？

他说：“嗯……那就这样决定了？艾琳诺……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叫公主，还是……”

“叫吾艾琳诺即可。”艾琳诺回答，“在阿斯加德，神的子女都把自己当成寻常的战士。从今日起，汝，便是吾战斗的伙伴！”

“哈哈，看来你们达成了一致！”

古登海姆拍着异星的肩膀，两眼却看向艾琳诺，脸上写满了惊讶。

矮人的脸和麦酒里的泡沫一样，是藏不住秘密的。在漫长的寿命中，他从未听过，纯洁、高傲而且坚定的女武神会追随神王以外的人，哪怕这是神王的命令。他听说，在阿斯加德，能和女武神并肩作战只有她们的姐妹，神王本尊，还有……

异星打断了他的思绪：“行啦行啦，我们可不是天天出去砍人的。既然你是来千星之城学习，就放松心态，这里可绝对比战场好玩多了！对了，城主那家伙不是说，一会儿有个晚宴吗？走走走，先去看看有没有新鲜的点心！”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手臂交叉枕在脑后，对他来说，无非就是多了一个打游戏开黑的潜在队友。

古登海姆伸手一指：“喏，就那边那座花园。你俩先去吧，我得回去换一身衣服。这匹天马我也会牵给马倌，你放心。”

虽说是座花园，实际上却大得出奇，称作主题公园都不为过。亭台水榭、奇花异草，绚丽非常。发光小精灵扇动透明的翅膀，在花丛中慢悠悠地飞舞，用魔法布置场地。她们是这里的侍者。

有几个人已经在场，聚在一起闲谈，举手投足间满是大权在握的威严，服装大度得体，眉角深沉内敛。一些年轻人围在他们身边，谦恭得像在台阶下等待主人投食的家犬。

注意到异星和艾琳诺的到来，他们瞥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然后继续原本的话题。

“啊，这种场合就是这么无聊，没有人想惹麻烦。”异星一点儿都没放低音量，对着艾琳诺无奈地抱怨。

艾琳诺观察四周，然后说：“不错的景色。在阿斯加德，这种时候所有人都会喝个烂醉。”

当她提到“阿斯加德”时，有人抬起头望了她一眼，然后从她身上的盔甲发现了什么，只听见一句“瓦尔基里”。

于是，有几个年轻人走上前来，堵住了异星的路。为首一人用诵读情诗的口吻，对艾琳诺说：“哦，我的天呐，神究竟赐予了我何等的荣幸，让我能在这里邂逅一位美丽的瓦尔基里……”

“借过。”异星直接从他面前走了过去，目标是那边桌子上的一盘烤饼干。

“喂，你小子！”被打断了发言的那人很不爽地揪住了异星的领子，恶狠狠地威胁：“哪来的野狗，知不知道我是谁？”

异星摇摇头，“不知道。”他的脸上是一抹顽皮的笑，“但我知道，再不松手的话，你的牙就会长在你的鼻子上。”

“你！”那人一用力，就要把异星掀到地上，却见异星飞起一记下勾拳，就要打飞他的下巴！

砰，一声响。

异星甩了甩手，“我警告过了。”这时，他已经被围了起来。艾琳诺站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

一位大人物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容貌和那年轻人有几分相似。他检查了年轻人惨不忍睹的面容，然后，用法庭上宣读审判的语气问：“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强烈的气场在他周身酝酿，空中陡然出现了一件件刑具的幻影，仿佛有阴风阵阵，琳琅作响间，听得见鬼哭狼嚎。

异星擦了擦嘴角的饼干屑，“不知道。”他的笑容更加顽皮了。

“找死！”大人物怒吼一声，抬手一指，正要将面前的狂妄之徒碎尸万段，忽然，身后传来了响亮的拍手声。

“不愧是仙道区的司刑长老，出手果然不一般。但是，你想对我的手下做什么？”

那人顿时大惊失色，收住手，转身让开路，躬下身诚惶诚恐地请罪：“阁下息怒，阁下息怒！是我唐突了！”

然后，见自己既没有被训斥也没有被惩罚，他飞快地逃了，还顺便带走了那个年轻人。其他人都远远地躲开他，不敢在博士面前和他表现得多亲近。

异星吃惊地说：“喂，没想到，你这个老家伙的面子这么大？！”

弗洛伊德博士抚摸着胡子，微微一笑。他今天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燕尾服，打着浅色领带，里面的白衬衫一尘不染。武疯子跟在他后面，替他收着手杖。

“都散了吧。”博士和蔼地说。这里的人都松了口气，灰溜溜地离开了。

“这些都是什么人？”异星问。

“千星之城各个重要城区的实权人物，城主十几年都不一定召见一次，你不认识很正常。”博士轻松地回答。他瞄了眼地上的血迹，笑了笑说：“看样子你玩得挺开心。”

异星耸耸肩：“假如你再晚点儿来的话，这里就会有双倍的快乐。”

博士抚住额头：“你饶了我吧，假如你揍了他，我又有一堆报告要写。”

异星看了一眼博士的发际线，没有说话。忽然，他对艾琳诺道歉：“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个，千星之城总体上还是很和平的……”

艾琳诺似乎开朗了许多：“没事，这让吾想起了阿斯加德。斗殴是每一次酒会后的固定节目。”

博士惊叹地“哦”了一声，然后问：“这么说，你就是我们组织的新成员吗？”

“什么？”异星感觉转折猝不及防，“你是说，‘天之手’？”

35 开宴前的舞蹈

“没错。”博士回答。他顺手勾住异星的脖子，把他拉到身边小声说：“奥丁的面子不能不给，记得和她好好相处。”

异星压低声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关系户？不过这也好，至少我可以让她跟着菲琳娜，不用自己伤脑筋了。”

“你小子。”博士笑着扯了扯他的脸颊，然后从武疯子手里接过手杖，去另一边拿鸡尾酒。

武疯子朝异星挤挤眼睛，嬉皮笑脸地说：“老弟，七天没见，你气色好多了！”

异星竖起中指：“我好歹救了你，也没听说你来看过我，你这个塑料兄弟！”

武疯子打着哈哈回答：“我也有事要忙……等等，她就是新来的瓦尔基里吗？”

艾琳诺和他握手。异星简单地介绍了下艾琳诺，然后问：“嘿，你知道这里的家伙，为什么这么怕博士吗？”

武疯子摊开手，一脸“拜托，你这也不知道吗”的神情：“只要脑子没被驴踢，谁会想得罪千星之城最强特工组织的老大呢？”

异星恍然大悟，他可是听说，“天之手”每季度都有不受限制的“误杀”名额的。没有谁的防御完美无缺。“天之手”用无数实例证明了，只要计划得当，一名d级人员也可以杀死神灵。

艾琳诺警觉地问：“汝的意思是，‘天之手’经常做一些暗杀的勾当？这一点儿都不光彩！”

异星正在头疼，该怎样向习惯冲锋陷阵的女武神讲解什么是特工，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欢笑：

“哈哈，看来某个笨蛋又在苦恼了！”

爱丽丝穿着一件由钻石和轻纱点缀的黑色晚礼服，精致的礼帽上开满了冷峻的黑蔷薇，给人一种和往常完全不同的冷艳气质。唯一不变的，是她在异星面前那双手叉腰、一脸嚣张的姿态，一下子就把精美服装所营造的形象，用背后的蝙蝠翅膀拍了个粉碎。

异星：“月亮从西边升起了吗，为什么你这个重度宅居患者都会出门？”

“不要把本小姐说得像个尼特一样！”爱丽丝顿时被激怒了，大声喊叫，引来旁人侧目。

她小脸一红，撩了撩头发掩饰住尴尬，故意拉长语调说：“像这种重要的场合，我身为午夜显贵的一员，怎么能够缺席呢？”

她身后还跟着安洁莉卡。安洁莉卡满脸迷糊，看上去无精打采。她穿着一条水蓝色的长裙，裙身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反倒让她显得有些羞涩。

异星和她打招呼，顺便向她们介绍艾琳诺：“……事情就是这样，之后大家都是伙伴了。哦对了，菲琳娜没来吗？”

“大姐头可是无药可救的‘宴会恐惧症’患者，现在应该在哪个角落里咬着手指头哭泣，说什么‘我不行的，我搞不定这种社交’之类的。”爱丽丝既同情、又有点儿得意地说道。

异星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在任务中沉着干练的女强人，竟然有这样的困扰呢。

安洁莉卡站到艾琳诺的面前，却像刚刚睡醒，突然“嗯？”了一声，琥珀色的大眼睛，牢牢地盯着对方的脸。

艾琳诺“咦”了一声，疑惑地看向安洁莉卡，问：“吾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对方的直视让她感觉受到了冒犯，但出于对未来同事的礼貌，她并未当场发作。

安洁莉卡也感到自己这样做有失妥当，于是收回了目光，抱歉地回答：“不好意思，安洁莉卡只是觉得你有一点眼熟，难道，我们在哪里见过？”

艾琳诺摇了摇头：“吾十分确信，之前并未见过汝。也许只是汝记错了。”

安洁莉卡说：“啊，是这样啊。”但她偷眼望向对方的视线中，有迟疑和警惕。

忽然，她对异星说：“星酱，我们去舞池里跳支舞吧！”

晚宴的客人都陆续到了。花园正中央是一个宽阔的舞池，里面已经有成双成对的人在翩翩起舞。乐队已经在演奏，空气中漂浮着欢快的乐章。

博士坐在舞池边和一群老家伙指指点点，而异星眼尖地发现，向来安分守己（和他相比）的武疯子，这时也搂着一位不知名姑娘的细腰，跳着比鸭子好不了多少的舞步。

“星酱，快点！”安洁莉卡在催促，她似乎有些生气了。

异星实话实说：“可是，我并不会跳舞啊……”

“笨蛋，这可是参加晚宴的男士必点的技能啊！”爱丽丝用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眯起眼，毫不留情地数落他，“虽说如此，本小姐可对跳舞这种事毫无兴趣。真正的吸血鬼，才不会玩这种在人群中展示自己的低级游戏呢！”

艾琳诺却说：“这点，吾不能苟同。真正勇猛的战士，必然拥有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决心！”

安洁莉卡拉住了异星的袖子，“星酱，快点！”她不由分说地就把他拉进了跳舞的人群里。

舞池内的人都穿着精美的服装，虽然风格各异，却都高雅得体，而异星像极了一个另类。

他身上还穿着中午出门时随意搭配的t恤、外套和牛仔裤，脚上也不是锃亮的皮鞋。他走人舞池，就仿佛一只大象闯入了狸猫的国度。安洁莉卡的长裙虽然优美，但脸上的眼罩也和环境有点格格不入。很快，这一对舞者就吸引了不少好奇的视线。

但远远地，博士在朝他微笑。安洁莉卡牵着他的手，用简单的语言教他简单的舞步。“前，后，左右，左右……”随着节拍，一切都很简单，至少不会踩到舞伴的脚或者撞到谁。

不一会儿，他却已经大汗淋漓，肚子也在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安洁莉卡甜甜一笑，善解人意地停了下来，领着他走出了舞池，说：“今天很开心，谢谢星酱！”

异星回答：“哈哈，没什么。”实际上他累得够呛。

艾琳诺这时走过来说：“吾似乎看懂了大概，假如汝不介意，不妨和吾一起去实验一下？”

“什么？！”安洁莉卡瞬间炸毛了，挽住了异星的胳膊，“你不会去找其他人吗？明明有很多人邀请你的说！而且，有谁穿着盔甲跳舞的啊！”

艾琳诺自豪一笑：“战士不会轻易褪下盔甲。而且，身为奥丁之女，驰骋天空的女武神，风与雾的支配者，吾有权拒绝不相称者。”

她说这话时一点儿都没放低音量，让一些人好是难堪。

就在异星考虑该如何拒绝时，突然，在舞池的另一边，高台上，城主现身了！他张开双臂，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的朋友们，尽情享受这一切吧！”

于是，宴会进入了下一阶段，厨师开始为所有人呈上山珍海味。一时间，觥筹交错，酒香四溢，而城主又一次不见踪影！

36 城主府的宴会

随着晚宴正式开始，气氛一瞬间活跃了起来。

假如这里之前是一杯甘甜的葡萄酒，那现在的它就变成了冒着热气的奶油浓汤。

精致的桌布上摆放着来自各个位面的珍馐，量大料足，任人挑选。香气勾起了肚里的馋虫，再矜持的人也放下架子，加入这一场狂欢当中。

有着一副好歌喉的歌手登台献唱，衣着火辣的女郎在眼前热舞，人群顿时嬉闹起来，起哄声、口哨声不绝于耳。千星之城汇聚了无尽世界的多元文化，城主府却是最不讲究繁文缛节的。在这里，即使是习惯了金银刀叉的异界贵族，也和普通人一样拿手吃热狗。

异星挑了一张舞池边的桌子，这样正好可以看见表演。他对着盘子里的烤魔兽肉大快朵颐，而一旁的武疯子也拿了一盘蛋白质，不顾形象地大口饕餮。

爱丽丝一脸嫌弃地瞧着他俩，慢条斯理地品着香槟，但目光时不时掠过不远处的甜品摊，嘴角的表情很是挣扎；安洁莉卡小口小口地对付着盘子里的沙拉，似乎是夜幕降临的缘故，她看上去有些昏昏欲睡。

博士在另一张桌子，和朋友们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时不时爆发出一点儿也不符合年龄的大笑。艾琳诺依旧穿着女武神的战衣。她抱着一只酒桶跑过来，把它往桌上一丢。整张桌子都一震，盘子里的东西都飞起来，溅了异星和武疯子一脸。

“看看吾发现了什么！上好的阿斯加德烈酒！就算是在金宫，这种酒也只有在最重要的节日才能喝到，吾真是太幸运了！”

她兴奋地两眼发光，挥出一手刀，就削去了酒桶的盖子，看得异星眼皮直跳。顿时，浓郁的酒香就像炸弹一样弥漫开来。

她又弄来几只大得可以塞下拳头的橡木酒杯，元气满满的样子和先前冰山美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她高声宣布：“真正的战士绝不会拒绝美酒！”然后，就满满地舀了几大杯烈酒，不由分说地塞到了众人的手里！

爱丽丝表达了强烈抗议，但明显有点喝高了的艾琳诺可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顾不得第一次见面的好印象，她将阿斯加德人内心最豪放的一面彻底展现了出来。

爱丽丝活像一只被命运捏住了后颈的小白鼠，在艾琳诺的手中不停地挣扎，却拗不过女武神的蛮力，被往嘴里狠狠地灌了大半杯，脸上飞起了红晕，眼神都有些涣散。

艾琳诺又把目光甩向了异星和武疯子，像极了督战的将军。那两人预感到了什么，立即端起酒杯大口闷，只不过喝半口漏一口，短短几秒，胸前就已经湿了大半。而安洁莉卡仿佛有先见之明一般，借口去再拿些吃的，实际上却躲到了一旁的花丛里满脸惊恐地望着。

看到这一幕，异星有个预感，艾琳诺一定会和大家伙们相处得很好。

整个宴会的气氛也逐渐炒得火热。

形形色色的人物，不分贵贱高低，都在欢声笑语中汇聚在了一起。

海老混迹在人群之中，频繁地和其他人碰杯，大受欢迎。悟空玩起了恶作剧，把自己变成自助餐盘内的食物，然后在“中奖”的倒霉蛋面前“噌”的一声又变回原形，迅速地逃之夭夭。而平日里一向老实巴交的古登海姆，现在正站在一张桌子上抱着酒桶展示矮人的酒量，引来了围观者的阵阵叫好！

当然，在酒精的作用下，也不乏上头了、失去理智的家伙。

有些人因为争风吃醋的小事大打出手，要么是鼻子挂了彩，要么是额头上开了疤，更有甚者口吐鲜血。女士发出尖叫，胆小者捂住眼睛，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

但是，对于常客们来说，这不过是喜闻乐见的嘉宾互娱环节，只要不闹出人命，就没有谁会追究。建立千星之城所靠的，不就是凶猛好斗的血性么？在这一点上，就连城主也不能阻拦。也难怪其他世界的人会称千星之城的精英为“身穿华服的野蛮人”。

得益于喝半口漏一口的精湛技巧，虽然前面的衣服全湿了，但异星也只感到微醺。出人意料地，身为始作俑者的艾琳诺反倒是先不胜酒力，一头栽倒在酒桶之中，从桌上滚落到地上。

原来你也没那么能喝嘛。异星翻了个白眼。艾琳诺半边身子陷在酒桶里，从其中传出嗡嗡嗡的回声，似乎是在喊：“阿斯加德……万岁！”

异星无奈地耸耸肩，忽然，身边又传来一声响，原来武疯子也扛不住了，脑门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一阵鼾声。

于是，异星对藏在花丛后面小心张望的安洁莉卡招了招手，喊：“没事了，出来吧！”

忽然，他察觉自己的脖子被人从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搂住了。他大惊失色，正要质问是谁，爱丽丝却把粉粉的脸蛋凑了过来，浑身酒味，头上的礼帽早不见踪影，金色的散发随意落下，挠着他的脸。

正当他要问她想干嘛时，爱丽丝却突然松手、飞起，不知从哪里召来了一大块蛋糕，大喊：“哈，笨蛋，走你！”

异星猝不及防，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句话：“侦测到在途的核打击”。然后，“邦叽”一声，他的脸上和身上就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奶油，像一棵五颜六色的圣诞树。

爱丽丝发出一阵爽朗至极的笑声，像月光下的银铃。她扇动翅膀拉开距离，得意地说：“哈哈，卑微的灵长类两足动物，姐姐知道你不会飞！”

异星哪受到了这个气，他刚好获得了崭新的能力，当即就抄起一盘南瓜馅饼，紫色能量化作双翼在身后展开，在爱丽丝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追上去，对着她当头扣下！

顿时，空中传来了爱丽丝的尖叫：

“笨蛋！你这个笨蛋！”

下一秒，异星感觉仿佛大难临头。他抬起头，只看见原本漆黑的天空中，此刻尽是电闪雷鸣！

一瞬——

光影交错！

他躺在一个大坑里，无比悲愤地质问苍天：“为什么！城主府不是有禁制的吗！”

37 重要会议

欢快的时光总有结束的时候。

天色愈深，穿着统一的侍者突然出现，引导着醉醺醺的人群朝出口走去，场面逐渐冷清下来。他们在一些人的耳边低声传达着什么，还为脸色通红的人递上了醒酒的饮料。

“什么？接下来还得留下来开会？！”异星惊奇地喊道。

身前的侍者谦恭地点了点头。他们的脸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五官标准而不出众，就连表情和语气也没有差别。异星知道他们都不是真人，而是用“撒豆成兵”的仙术弄出来的傀儡。

虽然对他来说，开会等于发呆，但他还是忍不住抱怨：“唉，我就知道没有免费的晚餐……”

博士让其他人先返回，然后带着神智相对清醒的他和艾琳诺，和几十号人一同从花园另一侧出去，那个先前和他起冲突的大人物也在其中。现在异星知道他叫刑左。

刑左修炼仙术，但出身并非名门正派。

他一身鬼神之术出神入化，能把魂魄玩弄于股掌之间，同时身居高位，在仙道区几乎一手遮天。虽然比不上博士这个令人生畏的特工头子，但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来看，他在千星之城恐怕也有着不小的威望。

进入一座古色古香的宫殿，穿过几重典雅宁静的门廊，他们来到了一间装潢十分摩登的多媒体会议室。

座位十分随意，大家三三两两坐下，似乎还未从之前的宴会里缓过神来。

艾琳诺坐在异星身边，两眼失神，脸蛋因羞愧而涨得通红，一直在小声嘀咕：“呜，居然喝醉了，吾给阿斯加德丢神了……”

灯光霎时间暗了下来，脚步声和推门声响起。是城主来了。

他轻轻打一个响指，房间里就出现了巨大的全息影像，将一行行资料、一张张图像有条不紊地展示在众人的眼前。

“大家都是聪明人，让我们单刀直入，”他没有卖关子，“这是一场关于千星之城目前的危机的说明会，涉及到日后的对策，一切内容都是绝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扫视着全息影像所呈现的信息。千星之城有很多城区，而在座的大多是各个城区的实权人物，会议等级相当之高。

城主没有打扰，等众人看得差不多了，才用低沉而平稳的声调讲解：世界之门出现了损伤，诸天的连接不再稳固，有人试图打开空间通道，进行有组织有预谋的“偷渡”。

他是这么说的，和白天告诉异星的有些出入，看来他对这里的人还是有所保留。但异星一点儿都没有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城主隐瞒得越多，就说明实际情况越严重。

同时，城主还透露了从阿斯加德传来的消息。

在诸天大会出现的洛基原本是金宫的重犯，在最森严的监牢里被囚禁了千年。而就在奥丁离开期间，他却神奇地脱逃了，这背后一定有一股神秘势力在推波助澜！

洛基的妻子，西格恩，原来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女神，却突然获得了蛇发女妖的力量，这很让人在意；更别提洛基在会场被至高者击败，竟然摆脱禁制再次逃了，这份爆发力很难让人把他当作一般的敌人。

世界之门虽然恢复了运行，但每一名旅客都登记了身份，有“绝对值得信赖的朋友”坐镇，即使身为诡诈之神也无法蒙混过关。因此，洛基很有可能还藏在千星之城内！

所以，除了排查私自打开的空间通道外，针对洛基的搜捕，也是一项极其重要的任务！

异星撑着下巴听得很无聊，而身边的艾琳诺握紧了拳头，似乎憋着一股怒气。

异星问她怎么了，她却说，她早就知道洛基是个祸患，当初，神王就应该杀了他来净化阿斯加德！

异星很惊奇，问洛基不是奥丁的兄弟吗？艾琳诺把事情的真相低声讲出，他也渐渐了解到了背后的秘辛——

洛基体内流淌的血液的并不属于阿萨神族，而是来自冰巨人。

奥丁与他有着共同的养母，所以结为兄弟。

然而，洛基并不受众神的欢迎，他的狡诈、多嘴多说和恶作剧让他和金宫格格不入。

刚开始，一切都没那么坏。

然而，在一次恶作剧中，他终究酿成了大错：光明之神巴德尔被槲寄生的尖枝穿胸而过。

在那一天，奥丁失去了他的儿子，而艾琳诺也失去了她的兄长。

但神王心慈手软，放了洛基一条生路。

以上，就是他和阿斯加德千百年的恩怨。

异星听得啧啧称奇，艾琳诺却似乎陷进了不美好的回忆里，情绪有些低落。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城主已经讲完了具体的任务分配。

“不管以往的嫌隙与隔阂，我希望，各个城区的高层都行动起来，相互配合。我把丑话先放在这里，谁要是胆敢在这里面耍什么小手段，那么，他不仅是千星之城的敌人，也和我结下了私人恩怨！”

他把音量提高了八分，一股森寒的杀意掠过每个人的心尖，有那么一瞬仿佛置身冥府。

此刻，他一反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形象，像极了沙场百战的将军，拔剑一指，便是所向披靡！

但下一秒，他又变回了谦谦君子。

他把语气放缓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柔和：“千星之城是亿万生灵的家园，我曾许下宏愿，要缔造一个完美的世界。诸君，共勉。”

异星不由点了点头。

他听博士说过，千百年前，不同位面的大能彼此征战不休，无数世界生灵涂炭。而城主横空出世，携手志同道合者，用血与火建立了今天的新秩序。

于是，位面战争改为了经济文化交流，神灵传教变成了心理治疗，移山填海用到了土木工程，如此种种，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就此诞生。

在这里，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可以和破碎虚空的大能同坐一节车厢。在大多数场合，武力都变成了过去式，和谐平静的生活融入了每一天的太阳。

忽然，就在他出神的时候，城主冷不丁地开口了，张嘴就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据可靠消息，和我们关系紧密的几个大世界中，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常。很有可能，敌人已经渗透进了你我之中！”

38 异变陡生

话音未落，人群立马炸开了锅。他们不安地互相打量，还有人目光低垂，似乎是在思考城主这么说是为什么。

异星感到非常意外。这发言太唐突了，接下来难道会是“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的展开吗？

身为有修养的吃瓜群众，他很自然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这样可以把整个会场的盛况尽收眼底，还不会被波及。

有人站起来和城主对视，却忍不住躬下身子。“城主阁下，您可能误会了，在座各位的根基都在千星之城，怎么会当叛徒呢？”

他的发言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应和。

城主朝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我欣赏你的坦率”。然后他不无遗憾地解释道：“我不久前算了一卦。很不幸，敌人已经对我们之中的人出手了。”

那人表情一呆，似乎不明白城主在说什么。

有人却品出了城主的意思，笑着说：“不可能吧！我们虽然不才，但对付什么神啊妖啊的，还不是手到擒来？就算敌人很强，这里可是我们的主场，怎么可能翻车呢？”

还有人挖开了脑洞：“您是说，有人已经遭遇了不测，现在到场的，不过是个冒牌货？”

此言一出就像引爆了一个火药桶，彼此之间猜疑丛生。

这里至少有十几位实权人物，每人都管理一个或几个城区。

然而，他们平日里不常相见，互相也算不上熟悉。并且改变外貌气息的手段又数不胜数，被这样一提醒，顿时心中都生出了十二分的警觉。

异星小声吐槽：“这什么情况，是在玩狼人杀吗？”

艾琳诺疑惑地问：“狼人杀是什么？”

异星拉过她低声嘀咕：“狼人杀是一个游戏，很好玩的……巴拉巴拉……”

忽然，此前一直沉默的刑左站起来大喝一声：“够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然后，他对城主一拱手，恭敬地问：“恩师这样猜测，可有证据？”

异星眼皮一跳，凑到博士耳边悄悄问：“这个刑左还是城主的徒弟？”

博士满不在乎地小声回答：“城主的挂名弟子多了去了，有几个是他真正上心的？”

果不其然，城主只淡淡地看了那刑左一眼，但那一眼却让他十分激动，像极了上课被班主任叫起来发言的三好学生。

然而，城主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敌人的间谍跟了你一路，你就一点儿都没察觉出来吗？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

城主拍了拍手，房门打开，悟空推推搡搡地押进来一人。

那人竟是之前被异星胖揍的年轻人，脸上破了相，额头上却贴了一张符，浑身僵直，连眼珠子都转不了。

城主走上前去，揭下了那张符，信手点了几处穴。

那张脸突然发生了变化，一阵涟漪闪烁，年轻人顿时变成了耳朵尖长、皮肤灰暗、满面刺青的精灵！

“好好瞧瞧，这真的是你的人吗？”

刑左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悟空踢了不老实的精灵一脚，不耐烦地说：“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一直对府里的阵法做手脚。要不是有一道雷穿过了天上的屏障，他打架留下的血迹又让俺感觉不对，俺还发现不了呢！”

说着，他朝异星挤了挤眼睛。

异星内心：不会这么巧吧？我知道我运气好，但随便搞点事都能揪出个间谍，这算什么水平？而且他为什么非要找我打架呢？

最后结论：这间谍真菜，被抓也活该。

城主轻笑一声，以指为刃，在精灵脸上划开很大一道口子。顿时，紫红的血液就流淌出来。一瞬间，异星仿佛感受到了某种令他心悸的、却恍惚间有些熟悉的气息。

艾琳诺也攥紧了拳头，满脸严肃地说：“阿斯加德，我感受到了属于阿斯加德的气息！”

城主把目光投向了她。

艾琳诺闭上眼，仔细思索，片刻后回答：“洛基，那气息属于洛基！“

众人神情一凛。

忽然，刑左像是醒悟了过来，朝那精灵扑过去，大吼：“你到底是谁？！我的宝贝孙子被你弄到哪去了？！”

悟空拦住他：“别白费力气了。海老对他搜过魂了，他的神智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刑左不甘心地吼道：“那他……”

海老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块玉牌，玉牌发出荧光，里面满是流动的雾气。

“很歹毒的手法，”

他解释道，

“这精灵是一具空壳，经历了某些我们还没弄明白的改造，为了伪装，或者是最大程度地还原被伪装者，便把你孙儿的灵魂碎片塞了进去……节哀。”

刑左接过玉牌，脸色灰白。他深吸一口气，全身颤抖，强忍悲愤地请求：“我要出去理理思路。”

“请便。”城主没有勉强，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卜算着什么。

忽然，他抬头，目光穿透天花板望向漆黑的天空。

“时候快到了吧？”

话音未落，在一旁被拘住的精灵突然全身放出紫色的光华，脚下的地面微微震动，隐约间听见风在窗外嘶吼。

城主微微一笑：“我以为你在阵法上做了什么手脚，原来是这样。我便要看看，让你一次，你又能如何！”

精灵全身都燃烧起来，却诡异地没有发出惨叫。悟空作死地伸手去摸，却发现那精灵、那火焰仿佛处于另一个维度，手掌穿过，却连一根猴毛都没烧着。

在城主淡然的目光中，那火光穿透屋顶、冲上天际。然后整个空间一震，守护城主府的禁制在一瞬间完全失效，神秘的气息在一刹那笼罩这里，似乎把两处不同的时空连接在了一起。

眼前陡然一黯，然后恢复光明。

正当众人惊魂未定时，身后的小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响亮的拍手声。

“啪，啪，啪。”

“我就知道你会来凑这个热闹。”城主没有回头。

阴暗的角落里，一名穿着紫色西装的小丑咧开嘴、鼓着掌。

他拂了拂凌乱的头发，使劲嗅了嗅鼻子，然后夸奖道：“不愧是城主阁下，天机术果然名不虚传。我今天来这儿，您一定算到了吧？”

他环视四周，在看到异星时目光有稍许停留，然后，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和善的笑容，问：“劳驾，有谁能给我一杯水？”

没有谁动，气氛霎时间凝结。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酝酿起手段，心中疑窦丛生。

洛基。

他怎么会在这儿？！

在外面没走出几步的刑左，听到动静后折返，刚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幕，顿时头脑充血，手腕一抖，变出桃木剑，招来阴风阵阵，厉鬼般咆哮着扑杀上去！

“刑左！”城主怒吼。

“喂喂喂！”洛基装出受了惊吓的模样，捂住胸口发出夸张至极的尖叫，“你孙子的另一半灵魂还在我手里！”

刑左硬生生刹住了脚步，眼神闪烁，面色变得阴晴不定。

39 洛基现身

洛基坐着的座位上，原本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人送外号“老法神”，是大威力魔法的代言人，此刻却不见了踪影。他的法杖还落在椅子边上，原本光彩流转的魔法宝石现在暗淡无光，像无主的垃圾一样蒙上了灰尘。

城主转过身，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恼怒地笑了一声，说：“不愧是象征了诡计的神，这种手段，我也没算到。”

异星身边，艾琳诺紧紧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像一只怒火中烧的狮鹫，随时都要杀出去。而博士凝视洛基，强忍住愤怒，说：“中招的竟然是他。”

即使身旁强者云集，异星也丝毫不敢懈怠。他离开座位上前一步，挡在博士的身前，侧过头问：“到底什么情况？”

博士没有故弄玄虚，一语指出其中的玄机：

“和那个精灵差不多。在宴会前老法神就中了洛基的计，灵魂和身体被动了手脚。洛基把自己的一部分灵魂藏在其中，趁刚刚禁制失效，强化了和本体的联系，反客为主。该死的，我居然还和他聊了那么久！我说的对吗，整天耍小手段的孬种？”

他提高了音量，面如寒霜地质问眼前的小丑，此刻的他杀气腾腾，和平时完全不同。

小丑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滑稽地鞠了一躬，无辜地辩解：“正面我可不是对手，所以只能耍一些小聪明，这样游戏才公平，不是吗？”

“至于我是怎么解决老法神的，”他缓缓地抬起头，舔着嘴唇，露出令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笑容，“只要找准弱点，老鼠也能咬死狮子。所谓诡计和恶作剧，不就是玩弄弱点的小把戏吗？”

没等他说完，众人就已经把他围住，修为高的在前，实力较弱的殿后。

一道道气息把他锁定。不过几米的距离，诅咒、定身术、虚弱、禁锢……数不清的咒语或异能雪花般朝他袭去，几轮试探过后，他身前由神力形成的屏障已经摇摇欲坠！

但洛基看上去十分轻松。“这里只有我的一小簇灵魂，”他表现得受宠若惊，“没想到你们的欢迎竟然这样隆重！”

城主把手背在身后，变化万端、似在卜算，嘴唇微微颤动好像在念动口诀。

“大吉！”他忽然大吼，“封他去路，动手！”

众人大喝一声，仙剑、符箓、火球、手里剑、扑克、拖鞋……各路神通一窝蜂地朝洛基脸上招呼去，那气势即使是一座山峰也要被炸得粉碎。

异星拽着博士和艾琳诺，向后飞速退去。在场的都是大佬，不用他插手。虽然第一波攻击谁也没全力以赴，但架不住众人合力，即使余波刮上一点也得搭上半条命。

然而，洛基却发出了高兴至极的大笑！

只见一轮璀璨的光华绽放，诞生了一个向四面八方膨胀的白色光球，将沿途触碰到的一切都毁灭！

“这是老法神的绝技！”一位同样拿着法杖的老爷子惊骇地大叫，“危险！所有人快撤！”

强烈的危机感在心头爆发，但那光球的速度飞快，眼看就要撞到脸上，异星顿时万分惊慌！

他刚刚试图暂停时间来加速逃跑，但那白色的光幕有不可思议的威力，连周围的时间都一同泯灭了，他根本无法发动这个技能！

不！他必须保住博士！

忽然，艾琳诺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和博士一同甩向了天空。接着，他感到浑身一轻，回过神来已经到了天上。

艾琳诺驾驭着天马，化作一道流光在天空翱翔，“加油！洛！”女武神一声令下，顿时风驰电掣，白色光球被甩到了身后！

其他人也各凭本事，暂时脱离了光球的范围，但危机还未解除！

“快阻止他！”同样是那个老爷子在喊，“这一招可以扩张万里，是灭世的禁咒！”

天空上漂浮着一道身影，黑袍如水，黑剑在手，不是城主又是谁？只见他一手结印，一手舞剑凌空写画，同时口中振振有词，当空凝炼出一张巨大的金色符箓，高呼：“赦！”

顿时，符箓化作漫天光雨倾泻而下，像浇灭火焰那样抹去了白色光球的存在。光球滚过的地方竟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连光线都陷入一片混沌之中，其中时空扭曲、凶险异常，只有坐在最中心的洛基安然无恙。他的面前还跪着一个人，那是满脸挣扎的刑左！

洛基的手中捏着一团雾气，上面显现出一张痛苦的面容，那是老法神的灵魂！

“他竟然用老法神的灵魂作引子，施展他生前的法术！”博士深吸几口气才勉强恢复平静，闭上眼不忍心看这一切。

一股无名火从异星的心底升起，该死的洛基连灵魂都要亵渎！

“雕虫小技！”

城主掌心凝结一层寒霜，五指一撮，抹碎了向那里吹去，一大片时空就恢复了正常。然后，他怒视着刑左，问：“仙道区的司刑长老，你要背叛我们吗？！”

洛基哈哈大笑，然后扶着刑左的下巴说：

“命运弄人啊。其他后代都死在了修炼的路上，偌大的家系也只剩你这一支。就算想要延续血脉，自己却变得半人半鬼，有心也无力。总不能就这么绝后了，你说对吧？”

他的话语如同贯耳的魔音，每一个音节都蛊惑心灵。

刑左艰难地点头，然后站起身，拔剑挡在众人的面前。“诸位，对不住了。”

他眯起眼睛，扫过异星时骤然一缩。身后阴风阵阵，鬼神现形，一具硕大的六臂法相从黑暗中走出。它头顶云层、脚踏大地，面如罗刹，眼似红月，身披骷髅，散发阴森的黑气，遮蔽了漫天的星斗。

洛基见状，发出得逞的大笑，“我就知道，”他大声喊，“我调查过你们所有人！”他的声音仿佛噩梦，“我会去找你们所有人！”

“为什么！”有人愤怒地质问。

“你们不觉得，这很好玩吗！”洛基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世界，“而我恰巧乐在其中！”

这是一个疯子！异星现在百分百可以确认。但是，要怎么战胜一个疯子呢？

就在他出神时，艾琳诺再次戴好了战盔，手里多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骑枪！

她的目光中满是坚定，风暴在枪尖上汇聚。下一刻，天马就调转方向，疾速飞掠而去，她抬手抛出了一束银光！

“阿斯加德的勇士绝不退缩！去吧，风暴圣枪！”

40 吃瓜群众英勇参战

那是能够摧毁一座城镇的风暴，如同咆哮的巨龙从天而降，直指洛基！而洛基却是不闪不避，嘴角冷笑，眼中闪过嘲讽的光：“奥丁的走狗，也在我面前猖狂？”

见洛基不动，刑左却是忍不住了，他大喝一身，悬浮于空，身后的法相挥舞六只手臂，在半空，将被风暴包裹的圣枪牢牢抵住！

惊天动地的暴鸣响彻了夜空，鬼神法相的六只手上都出现了细细密密的裂痕，但顷刻间鬼气森森，就愈合了法相上的伤口，也将那柄嗡鸣不断的长枪死死固定住，化作一间黑色的牢笼逐渐消磨掉上面的神光！

“好机会！”

城主暴喝一声，提剑凌空一画，漫天的黑都翻滚起来，仿佛涌动的墨海，不知是谁提笔勾勒出一条灵动的巨龙，张牙舞爪地就朝那鬼神法相杀去！

看样子，他打算先处理叛徒，然后再料理洛基！

其他人也纷纷出手，以墨龙为主，一道道威力十足的光束紧随其后，射向飞在半空的刑左！

刑左怪叫了一声，赶紧催动法相，把那柄圣枪甩向一边，六掌飞速捏出六个法印，顿时出现了六幅不同的图案，彼此衔接、相互映照，让人看一眼就要深陷其中，仿佛落入了六道轮回！

“好家伙！他还真有本事！”异星一手抓住天马的羽毛，一手拎着博士，身体随着气流上下颠簸，“这可比过山车刺激多了！”

艾琳诺一拍天马的后背，先掠过地面把他俩放下，然后立即加速，朝落在地上的圣枪飞去。

异星瞥了刑左一眼，说：“可惜那个家伙了，拉了那么多仇恨不死也残！”

他对刑左倒没什么芥蒂，无非就是揍了不是他孙子的孙子还闹了点矛盾，跟在公交车上踩了那个谁一脚没什么区别？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博士趴在地上干呕，摇摇头说：“那可不一定，情况没那么简单。”

就在那条墨龙要撞上法相之时，它忽然昂首一声长鸣，然后调转龙头、张开巨口，冲着地上的小丑撕咬而去！身后的流光也受到它的牵引，拐了个弯就杀向洛基！

“还能这么玩？”异星惊了个呆，很遗憾手边没有爆米花。

博士已经缓过神来，翻了个白眼：“你还没和真正的顶尖高手较量过呢！多学学人家的套路，不要整天只会拿剑冲上去砍。”

异星摸着脑袋无奈地回答：“我也不想啊，但是什么仙术啊、魔法啊我是真的一窍不通。”也许是虚空巨兽的体质所限，他很难掌握天赋以外的力量。

就在他们闲聊时，剧烈的爆炸在地面产生，连鬼神法相都被逼得后退了百米。异星早有先见之明，划出一道剑风抵消了吹来的狂风，悠闲得很。

“我需要出手吗？”他问。在场的都是重量级大佬，要不是顾忌会打坏东西，分分钟就栽几朵蘑菇云。

“先看看吧，”博士回答，“那个小姑娘还是太急躁了。”他指艾琳诺。

在炽烈的光芒中，洛基的身影一个闪烁，刹那间就出现在了刑左的身后，只不过衣服破碎、发型凌乱，看上去很是狼狈。

异星不屑地“切”了一声，“又是神力！”

博士冷静地说：“自然有应对的办法。有城主在那里镇压时空，除非奥丁什么的亲自来，否则神力能发挥的作用很有限。”

果然，洛基咳出了一口鲜血。但是，在一阵癫狂的大笑之后，他心满意足地大喊：“在诡诈之神面前玩弄阴谋诡计！来吧，我的身体就是祭台，把更多的计谋献给洛基！”

他深吸一口气，从空气中抽取了某些金色的光辉，那些光辉融入了他的身体，一瞬间就修补了所有的损伤，让他的气势都强上了几分，身体似乎都膨胀了少许。

“情况有些不妙，这邪神比情报上显示的强大。”博士眯起眼睛，陷入了沉思。

异星也猜到了什么。

在“天之手”中有很多记载了神灵秘辛的书籍，其中提到，对于一些并不需要信徒的远古神祗，他们能从其他生灵对应的行为里汲取信仰之力，即使那些生物对他们心怀敌意。

比如用火去烧火神，或者用雷去劈雷神，他们会从其中获得信仰而不是受到伤害——他们即是规则本身，利用规则就是在向他们献上祭品。

但据他所知，就连像奥丁、宙斯这样的神王都做不到这个，那些神祗只存在于各大神系的远古传说之中，随着规则的更替而自然消亡。洛基疑似抵达了这一境界，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忽然，他耳朵一竖，眉头一皱又一舒。

四下顿时寂静，所有人都变得谨慎。也许是夜深了气温降低了，月下起了一大片朦胧的白雾，将彼此的视线都模糊，却遮挡不了双方犀利的目光，

“这不是你的力量。”城主沉声说。

洛基露出夸张的笑容，回答：“我说过了，这是他们的礼物。”他张开双臂，像登台演出：“而现在，我将收下第一个祭品！”

他张开手，手中的一团烟雾悬浮在身前，那是老法神的灵魂，此时黯淡了许多。

洛基张开了嘴，要把那团灵魂吞噬！他的脸庞扭曲起来，像极了一只正在享用猎物的恶狼，牙缝里在“滴答滴答”地流血！

该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同僚就此魂飞魄散吗？

刑左曾在仙家秘境中修炼了万古，外面的一天是那里的千日，所以他法力高深，练成的法相有无形的气场，能阻断空间甚至是因果，阻挡了突袭的可能。即使面对众人的围攻，他也能勉强抵挡一二，这点时间足够洛基吃完嘴边的零食了！

究竟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期盼地看着城主，希望这个男人能创造奇迹，而城主眼中精光一闪，大吼一声：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突然，在洛基身后，突然出现了一团暗紫色的云团，从其中蹦出来一个人，那正是异星！

他的传送并不受任何限制——连世界都能粉碎的虚空巨兽，它的力量怎么会被世界之内的规则约束呢！

凭借这项能力，他曾一万次证明了“作死也不会死”，而现在，他将告诉洛基“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没错，他还记得世界之门前的事。来而不往非礼也，他瞄准洛基的屁股，狠狠地踹出一脚！

洛基当然注意到了他，毕竟这个技能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声势浩大、惹人注目。但吸收老法神的魂魄似乎消耗了他太多的行动力，在第一时间，他居然没有反应过来！

41 孤寡神灵惨遭群殴

“哈呀！”

异星大吼一声，从后面把洛基踹飞，气势十足，当空甚至能听见音爆！然而，下一秒他就露出了苦瓜脸：“唉，这家伙屁股怎么这么硬，我脚趾都要骨折了！”

刑左转过身来。似要将他捉拿，身后的鬼神法相张开六只手掌向他抓去。而洛基痛苦地大叫一声，捏住了老法神的魂魄，整个神向前冲去。

而就在这时，笼罩了大半边天空的大迷雾中，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的方位，突兀地出现了一支银光闪闪的长枪，握在一只纤弱但有力的手中，手的主人骑乘着洁白的天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像一阵凛冽的冬风，将锋利的枪尖送入了洛基的胸膛！

驾驭天马的瓦尔基里，风与雾的支配者，艾琳诺参上！

“啊！”洛基发出了女妖般的惨叫！

那长枪上出现了金色的符文，照亮了他因惊恐而瞪大的眼睛！那些闪烁着雷光的符文是来自奥丁的赐福，汹涌澎湃的神力在上面燃烧。一时间，他全部的神力都用来抵抗来自奥丁的威势了，像被电击的小白鼠，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暗紫色的能量包裹住异星，他再一次进入了时间的轨迹。万事万物的运动都在他眼中减缓，而他变得无比迅捷。在场的人的气息都太过强大，这种状态只能维持两个呼吸，然而，足够了！

双翼在背后展开，赋予了他灵活的走位；而烈焰环绕的大剑在手，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在顷刻间爆发，即使是拥有神性的躯壳也像被火烤过的黄油那样柔软！

扑哧。

他没有破坏洛基的躯干，而是绕到一边，斩断了他的手腕。包裹着老法神灵魂的烟雾从十指间坠落，他眼疾手快，赶在时间的流动恢复正常之前，将它一把抢夺过来！

紧接着，他飞出一小段距离，对着城主比了一个ok的手势。

这时候，痛苦才从断腕处传达至洛基的大脑，那张小丑脸扭曲起来，像一大群缠在一起的毒蛇！金色的雷光鞭笞着他的肉体，牵制住他全部的神力，一时半会儿都构不成威胁！

艾琳诺一击得手，收回圣枪，就要对不远处的刑左也发动攻击，而这时，另她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刑左暴喝一声，“镇魂锁灵，百鬼仙术，定！”

原本抓向异星的手此刻却点在了洛基的天灵盖上。

鬼神法相的六只巨手也对准了洛基，捏出六个玄之又玄的法印，顿时无数只厉鬼从虚空中显现，死死摁住了他的身体，幽森鬼气之下，就连那金色的闪电都黯淡了几分。

艾琳诺一脸茫然，硬生生勒住了天马。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觉得这样打下去没希望，所以再次转换了阵营？这左右横跳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那鬼气当中出现了枷锁和铁链，凭空把洛基束缚住，而刑左更是凌空一捏，顿时手中出现了一根锈迹斑斑的乌黑铁针，只一瞬就扎进了洛基的眉心。“百鬼入脑，神魂永镇，摄！”

洛基立刻就像入殓的尸体那样全身僵直，四肢收紧，变成了一长条。他的眼珠子在咕噜噜地转，嘴巴勉强张开，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

刑左对城主一拱手：“无论是他分在这具身体里的灵魂，还是他远在天边的灵魂主体，都被镇压了。”

城主微微一笑，夸奖道：“做得不错。”

刑左躬身说：“不敢当，还是恩师神机妙算！恩师前几天说我命中有劫，只让我‘委身敌营，见机行事’，如今当真应验！”

此言一出，地上众人都面色一变，纷纷把崇敬的目光投向了城主，唯有博士摸着胡子不为所动，似乎在说“这没有什么新鲜的”。异星飞在空中开起了玩笑：“我也刚刚知道，原来你们在玩无间道啊！”

城主哈哈大笑，而刑左看向异星的眼神中多有忌惮，目光扫过地面上的博士，更是打了个冷颤。虽然之前的事都是个美丽的误会，但异星展现的实力让他感到背脊发寒。这种闻所未闻的刺杀手段，“天之手”何时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艾琳诺骑在飞马之上，脸色却不是很好看，善战的女武神不喜欢被戏耍的感觉，哪怕是自己人。

不过她也知道，假如没有自己用圣枪封锁住洛基的神力，能自由行动的他堪比水里的泥鳅，见势不妙绝对溜了个没影，老法神的灵魂也要永远落在他手中了。想到这个，她挺起了胸膛，神色变得好多了。

洛基这时开口说话了。他连发出音节都很艰难，好像还咬到了几次舌头：“你不想要你孙儿的另一半灵魂了吗？你这个鬼修，用你们修真界的话来说，真的想断了香火吗？”

刑左的回答无比阴狠：“我孙儿的另一半灵魂在哪，搜你的魂，不就清楚了？你放心，这种事我最擅长，一定会让你这个邪神，好好体会下十八层地狱的痛苦！”

“是吗？你就这么确定？”洛基舔了舔嘴唇，看上去心不在焉，还无聊地笑了两声，“我有点儿期待啊。”

刑左恶狠狠地说：“你天生的神力再强，能比得上我万古的道行吗！”

先前和博士的对话中，异星了解到，刑左既缺乏修仙的天赋也没有突出的师承，靠的只是一股韧劲，在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的秘境中，忍受万古的寂寞一路摸索，才有了一身鬼神之力。所以，他有底气和傲气说这样的话！

他是相当励志的人物，就连时常吊儿啷当的异星也对他有了几分敬意。就是不知，他对天生强大的虚空巨兽有什么看法了。

异星手里握着老法神的灵魂，冰凉冰凉的。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脱离了危险，那灵魂逐渐从一片烟雾变成了一块纯白的、两头是棱锥的水晶。灵魂一般不能在现实世界稳定存在，这是某种程度的自我保护吗？这种大人物总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手段。

忽然，一股奇怪的感受袭击了异星的大脑，那感受来自本体，十分稀罕。饥饿。本体在向他传达进食的欲望，在渴望着高质量的养料！

他顿时一阵心悸，赶紧移开了目光，才感觉好受些。该死的，这可是别人的灵魂啊，我在渴求着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还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洛基身上，应该没有人观察到他的不自然。正当他这样想，抬头却碰上了小丑意味深长的目光！

刑左使出一个法诀，唤出一副棺材，就要把洛基封印进去。而这时，洛基却眼珠一转，嘟起嘴委屈地说：“可是，我还没玩够呢。”

他的那张小丑脸上是说不出的滑稽，也是说不出的危险！

“你们用诡计击败了我，我就在等着这一刻，我是这一场恶作剧的牺牲品。因此，我把我自己，献祭给自己！”

42 试图反杀再次遇害

“我把我自己，献祭给自己！”

洛基一说出这话，无论是城主还是博士，通通面色大变。异星也在心中暗叫不好！

洛基之前的表现表明了他能从任何人身上汲取信仰之力，而现在他被镇压，修为通天的刑左理应对这种情况有了防范——洛基没能再次获取信仰就是证明。然而，直觉却告诉他，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棺木缓缓合上，只露出洛基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忽然，数不清的金光在他身上汇聚，他的七窍流出乌黑的血，画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在那张小丑脸上显得分外的恐怖。棺木抖动起来，无数的金光穿透，似乎要把它撕碎！

刑左保持施法的姿势，见状不妙突然咬破舌头，喷出一大口鲜血。那却是饱含了他修为的精血，溅到棺木上，顿时乌芒大作，盖过了煌煌的金光。他长舒一口气，眉宇间满是疲惫。

“小心！”突然，城主却是大喊！

电光火石之间，那小丑竟然化作一缕紫焰挣脱了枷锁和棺木的束缚，在刑左面前骤然出现，原本被斩断了的手臂也恢复如初，此刻正卡在他的脖子上！

刑左遭到了突袭，也是暴喝一声，原本的身体竟然变成了一只青面獠牙的厉鬼，而自己却是出现在了洛基的身后，抄起桃木剑就往他后心戳去。鬼神法相也做出了动作，顿时一颗颗冒着黑气的骷髅头从嘴里飞出，从头顶飞向洛基！

艾琳诺再次隐没在迷雾之中，随时可能发动攻击；而异星扇动翅膀，将手中的灵魂水晶抛给地上的众人，化作一道紫色闪电杀来！

这一次，他的目标可不是洛基的屁股，而是他的项上人头！直觉在示警，不能给洛基时间，必须速战速决！

洛基拿不住眼前的厉鬼，怪笑一声，再次化作一团紫火，这一次，他竟然远离战场，朝着远处的天空飞去！

“别让他给逃了！”刑左玼目欲裂，厉声大吼！

洛基迎面撞上一堵无形的墙，那却是地面众人联手布下的结界。城主掌心向下，往下一扣，顿时强大的威压笼罩，这一片天地宛如铜墙铁壁一般。

“我来镇压时空，你们速战速决！”

看上去他并没亲自动手的意思。而且天空上的三人和洛基缠斗在一起，底下的人为了避免误伤也不好出手。

洛基哈哈笑了两声，似乎是在说“这不是少了很多趣味吗”。这时，迷雾之中，女武神英姿飒爽，再次发动了进攻！

来无影，去无踪！风暴狂卷，圣枪直指敌人首级！

是个机会！

异星却眼皮一跳，立马加速飞去支援！

只听见洛基大吼一声：“奥丁的走狗！你对神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然后，还没等众人看清发生了什么，却见洛基一掌拍飞了圣枪，竟一脚把艾琳诺踢下了飞马！

他发出了猖狂的大笑，就要趁机痛下杀手。这时，异星的剑已经杀到！

他剑势凶狠，朝洛基的咽喉刺去，直来直往，势不可挡！同时，时间开始放缓，而他越来越快！

然而，洛基并没受到影响，还对他挤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这时，一股被挤压感向异星袭来，仿佛受到了整个世界的排斥。这感觉和当初世界之门前面对西格恩时十分相似，应该说他俩真不愧是夫妻？

而且他们同样的自大。

这一次的排斥更加强烈。空气变得比金刚石还坚硬，空间有如一面满是利刺的墙，他在其中寸步难行，感觉自己仿佛是在擀面杖下的面团，只要再待一会儿就粉身碎骨！但是吃一堑长一智，他早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时间恢复正常，而他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团行将消散的能量云，让洛基甩出去的神力扑了个寂寞。

与此同时，高能反应在洛基背后出现，声势浩大如同雷暴，首先从其中飞出的是燃烧的大剑！

扛不住，还不能跑吗？在吸收了一小簇永恒之火后，异星对传送的运用更加得心应手，简单来说发动更快、冷却更短，能够真正在实战中运用，而不会被反应过来的敌人守株待兔！

扑哧！

洛基勉强转过身，用一只手掌抵住了剑锋。但虚空巨兽的能量凝聚成的大剑绝非凡人的兵器，即使是神灵之躯在它面前也不过是软豆腐。

很快，他的手掌就被刺穿，整支手臂都从中间被劈开，而燃烧的大剑一路向前，直指他的胸膛！

鲜血飞溅！神灵的力量寓于神血，虽然这具凭依之躯并非他的本体，但其中的神力还是在不断地流失！

也就在这时，属于神的气息逐渐衰弱，潜藏在他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异星总算明白，之前让他感到心悸与熟悉的气息是什么了，那便是来自无尽世界之外，无量虚空的庞大能量。但和他所拥有的毁灭之力不同，这股能量更加艰深晦涩，让他感受到一种压抑，却点燃了他心中的好奇！

但洛基明显不愿意满足他的好奇心。

虽然这具躯体，如他所说，只有他的一部分灵魂，抛弃也无伤大雅。但在场的大佬有的是手段，能通过一点儿灵魂碎片就让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恶作剧之神可不能在恶作剧中给人逮住了尾巴！

下一刻，他神经质地怪笑，从伤口喷溅出的血液里，突然燃起了疯狂的火焰！

那火焰温度不高，却给异星带来极度危险的感觉，仿佛那是涌动的混乱，能够把最坚定的意志都给腐蚀！

于是，他不敢托大，赶紧抽身后撤。

这也给了洛基一个脱身的时机。他得意地大笑：“没想到吧，我也曾是阿斯加德的火神！”

结果还没等他笑几声，异星就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的头上，那眼神仿佛在说：“孩子，你需要治疗。”

黑气滚滚，漫天星辰无光，一颗颗骷髅头飞到了洛基的头顶。

刑左挥手一指：“定！”

老虎奈何不了虱子，鬼神法相捉起洛基来也很不方便，还可能误伤。但它可不是只有肌肉的怪物！

六掌捏诀，它成功定住了洛基的身形！虽然只有短短半秒，但也足够！

骷髅头撞到洛基身上，顿时没入其中消失不见。而洛基则像被摄取了心神，动作僵硬宛如僵尸。刑左咬破食指，再次唤来一副棺材，上面血光闪烁，看上去厚重了很多。

“这里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我看你往哪跑！”

43 寡不敌众悍然自爆

眼看自己又一次遭到了暗算，洛基却一点儿也不慌张。他讽刺地说：“这么点时间，足够我的本体吃掉你宝贝孙子的灵魂了，你就不担心吗？”

他脸上的肌肉没有动，只有两片嘴唇的缝里传出声音，看上去万分阴森。

刑左的身体微微一颤，目光闪动，片刻后严肃地说：“我相信恩师的判断，而不是你的花言巧语！”

他的语气十分确定，不像是在说谎。但异星看见，他的眼神在那么一瞬有了动摇。

洛基也注意到了，再次出言嘲讽：“你们这些修仙的家伙，一心想要超脱，当真是不念凡尘啊。”

这些字眼从他这个阿斯加德神灵口中冒出来，给人一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刑左冷哼一声，“要是我背叛了千星之城，诸天之大，可没有能容下我的地方！”

棺木合上的速度变得更快了，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哦？你在担心这个？要不你加入我们？”洛基舔着嘴唇，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用时髦一点的话说，市场潜力巨大，薪资可议，待遇从优。”

“你背后究竟是谁？”却是城主发问了。

洛基看着那口棺材把自己一点点吞噬，语气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是什么东西在支持我，你不是都知道吗？神机妙算的家伙？”

他的嘴角挂着微笑，眼睛里满是挑衅。

城主面色平淡如水，问：“我是问，站在你身后的是哪一位。”

洛基眯起眼睛。

“看来他们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一个难缠的家伙，”他皱起眉头，这副表情在小丑一样的脸上显得很变扭。忽然，他笑得很灿烂：“但是这样才好！我才能乐在其中！”

“喂！你们俩！”他却是在对着异星和刑左喊话，“我突然改主意了。我还不会就这么吃掉那小子的灵魂。我要留着他，以后玩一个游戏！”

他的目光扫过刑左，也扫过异星，“你们一定会参加的。”

“与我无关。”异星耸耸肩，他可不想陪一个疯子玩耍。

“那可不一定，”洛基说，“主动权在我手里，谁来参加，由我定！”

刑左阴测测地说：“现在你的命可在我们手里。想尝尝我修炼了千年的手段吗？降头、鬼上身还是巫蛊诅咒，你知道的或不知道的，随便挑。有你这里的一部分灵魂，不，甚至只需要一缕灵魂气息，我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异星下意识地离他远了点。他这副样子好可怕，我应该没得罪过他吧？

忽然，像触电了一样，他的眼皮开始狂跳！

眼前，洛基发出狂笑，又一次，金色的光辉在他身上汇聚！

“还来这一手？”异星鄙夷地说，“难道神灵的本质是复读机吗？”

他握紧了大剑，打算这一次把洛基削成神棍。

在地面疗伤的艾琳诺却突然大喊：“不对！那不是洛基！你们小心！”

什么？！

忽然，洛基体内，那一股源自虚空的气息变得万分浓郁，在那一刹那，时空都仿佛破碎！

洛基说过他曾经是火神，而现在，一团炽烈的火焰从他身上爆发，连棺材板都盖不住了！那烈焰有着不可思议的威力和速度，在一旁施法的刑左始料未及，当即就被吞没！

当空宛如一颗原子弹爆炸，强烈的冲击力把云层都吹散！火光顿时吞噬了一切，连异星都没反应过来。血肉和炽热的光芒接触，眨眼间就熊熊燃烧！

剧痛向大脑袭来，他的神智却十分清醒。危急时刻，虚空巨兽的能量将他的要害包裹，和恐怖的热力相抵消。超强的适应性让他在短短几秒内就忽视了身上的疼痛和周围的超高温，重新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恢复了行动力！

出于本能地，他飞快地扇动翅膀，迅速向远离爆炸中心的地方飞去！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枯槁的手伸来，抓住了他的肩膀！

该死的，是神力！洛基引爆了所有的神力！

他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地面上的众人发出惊呼。那火焰是如此的陌生，和任何一个世界都格格不入，却让他们感受到了切实的威胁！那火焰仿佛是一切存在的敌人，即使是死亡也要被终结！

从那火光中夺路逃出了一道黑影，那速度快如闪电，把漫天的火海甩到了身后。

那便是异星，不过现在相当狼狈，全身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好的。暗紫色能量像绷带一样包裹住全身，严严实实，弄得跟木乃伊一样，伤口在离开火焰的一瞬间就开始愈合。

小样，这种程度的爆炸还能弄死我不成！

他缓过神来、得意一笑，旋即仰天悲愤地怒吼：“为什么每次我都要受伤啊！难道这就是我的设定吗！”

然后他扭头看向身后：“喂，我可不是顺风车！”

刑左此时全身焦黑，血肉不知被烧去了多少，真像一具从火葬场里逃出来的骷髅，不知靠了什么手段才保住一命。

他死死地吊在异星的身上，背上还留着火苗，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欣慰。幸好及时脱离了火海，否则再多待上一秒，他就要变成灰了！

“别说我！你也要撑不住了！”

异星这才察觉，虽然虚空巨兽的能量源源不尽，但支撑他的体力却几乎枯竭。

飞行也要消耗体力，现在他的感受就跟跑完了马拉松一样。虽然喘气都费劲，但他还是坚持吐槽：“唉，当鸟人好累啊。”

他低头看了眼下面，高大的建筑都变成了小小的点。他欣慰地一笑：“没太大关系，也就几百米的高度，摔不死。”

“摔不死你妹啊！”刑左不顾风度地破口大骂。忽然，一只巨大而宽厚的手掌从下方接住了他俩，虽然很冰冷，但至少够安全。

鬼神法相。它被爆炸逼得往后跌倒，这时正好一骨碌爬起来。

“嘿！这东西不会给我下诅咒吧？”异星却是跳了起来。

刑左黑乎乎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从语气中可以听出他十分郁闷：“瞎说什么！我有几条命来暗算你！”

话音未落，他却是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他这一昏不要紧，那接住两人的法相却是一阵颤抖，最终化作无量的鬼气消散在黑夜里。

“喂！你怎么这么不靠谱呢！”异星悲愤地大叫。他连再次张开翅膀的力气都没了，传说中无处不在的引力天尊拉着他开始了紧张刺激的自由落体。

这时，地面上飞来了几十道人影，通通都是来接应的。

“好吧，我忘了还有他们……”他仰面朝天、坠向大地，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44 苏醒与总结

梦中，他仿佛受到了挤压，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像板砖一样朝他脸上拍来。他一惊醒就摸自己的脸，还好，并没有肿，依旧英俊帅气。

窗外鸟语花香、春光明媚，但梦境还未消散。眼底的色彩，是穿越世界之门后看到的那片虚空。

然而，在梦里，既没有千星之城，也没有那一幅容纳了诸天的神秘太极图。

无数个世界恍如无数个燃烧的光球，在无垠的虚空中，在时间和空间都尚未确立的混沌里，从大迷雾中诞生，在无底的深渊中熄灭。那些运动混乱无序，冥冥之中却仿佛有规律，只要稍一回忆，庞大的信息量就让大脑都要裂开。

在自我保护的本能把这段记忆从脑海中删除前，他中断了思考，呆若木鸡地坐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一间清新典雅的寝室，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古色古香的书桌、书柜、太师椅、香炉、素色瓷器都让他确认，自己还在城主府内。空气中浮动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幽香，墙上的字画意境深远，看上一眼就感觉心神辽阔。

他注意到床头案几上的一只瓷碗，碗里还残留着药渣，碗口还冒着热气，便知道有人刚出去没多久。

唉，这个月我都重伤昏迷几回了啊？

他感觉还是有一点乏力，于是再次躺下。但这一次的伤势应该较轻，只是身体创伤的话，放着不管也会自己好的。

果然，等博士推门进来的时候，异星验证了他的猜想：现在只是第二天的清晨，距离那场大战不过6个小时。

“好吧，我说怎么有点累，原来是没睡够。”他又翻了个身，刚闭上眼又窜起来问：“那个，洛基的灵魂，你们捉起来没？”

博士放下橘子摇了摇头。他告诉异星，最后的那团火焰有古怪。

它在天空自行燃烧一阵子后就消散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但是，那片天空永远地失去了一部分“存在”——也就是说，这个宇宙或位面彻底丧失了一段时空。虽然数量微小，对现实的影响微乎其微，但引起了最高程度的重视。

洛基的灵魂，或者说他的灵魂气息，在火焰熄灭后也消失不见。

异星嘟起嘴：“那火焰真有那么厉害吗？我没感觉到啊。”

博士指了指墙：“你隔壁病房的刑左到现在都没醒来，据说至少损失了两千年的修为。”

“好惨。”异星同情地说。他好像到现在都没满二十岁。他又问：“我说，他的那个孙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博士边剥橘子边回答：“被洛基阴了呗。那小子就是个仗着身份四处惹事的公子哥，组织里都在考虑要不要出手给他点教训。但刑左这家伙有几分真本事，城主算出他有劫数，提前和他打了招呼，也算是给他的一次磨砺。”

异星问：“城主的天机术那么强，没算出遭殃的一个是刑左的孙子，一个是老法神吗？”

博士看了他一眼：“俗话说，卦不可算尽。而且还牵扯到了以奸险狡诈出名的洛基。城主的天机术其实是半路出家，要不是本身功力雄厚，效果可能还不如专业的占卜师。当然这是个秘密，别在背后告诉别人。”

他顿了顿，忽然问：“你觉得城主是故意的？”

异星一愣，随即苦笑：“怎么会呢？我只是觉得，他平常都挺直接的，只不过这一次，看上去总是遮遮掩掩的，感觉在隐瞒着什么。”

博士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依我看，是最近的事让他紧张了。”

说完，他把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三两下吞下了肚子。

“干嘛？”他奇怪地望着异星，“想吃就自己动手，以为是给你剥的啊？”

异星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随手从果盘里捞起一只苹果，转移话题：“所以，洛基自爆了，我们也没抓住他，算是两败俱伤喽？”

“对洛基来说这恐怕是他最好的选择了。”博士冷哼一声，“他本来就不可能逃掉，这里没有弱者。但灵魂受损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要盯紧有相关能力的诊所和医院，并限制相关材料的买卖，总能揪住他的尾巴！”

异星啃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千星之城这么大，这样的地方没有几万也有几千，洛基又是个天生的谎言家，关注得过来吗？”

博士呵呵一笑：“你太小看大家的手段了。这件事由元亮负责，堂堂情报之王从没让我们失望过。”

异星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位绿头发少年的身影。

如果要列出“天之手”内智商最高的前三号人物，那个叫元亮的小屁孩一定位列其中：他虽然弱不禁风，头脑却异常灵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表面上毫无关联的线索串联成一张直指真相的情报网，人送外号“蜘蛛”。

如果是他，应该能和洛基玩得很愉快。

接下来，异星又从博士那里得知了这次事件的后续。

艾琳诺先行返回“天之手”，其他人也三三两两离去。

这次的事件，城主早有准备，提前给整片区域附加了一重隐藏结界。在战斗过程中，城主府的面积大幅扩张，空间被拉伸。因此外界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最多就是轻微的地震。顶多有一小部分实力强悍的人察觉到了异常，但聪明的都不会声张，因此，一切太平。

至于洛基会不会大肆宣传……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那可不一定，我觉得那家伙的脑回路不是正常神，”异星说，“万一正如他所说，他‘乐在其中’呢？”

博士摇了摇头：“他只要还想把所谓的游戏玩下去，就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异星又问：“对了，老法神怎么样了？我记得我把他的魂魄……”

“你做得很好。”博士微笑，“有了完整的灵魂，就可以着手复活。不过他究竟是怎么被洛基暗算的，这方面的调查由我们‘天之手’负责，到时候需要你去跑一趟。”

异星眼睛一亮：“有额外行动津贴吗？”

博士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小子想什么呢，伤好了就回来认认真真上班！我再给你半天假，晚上回基地报道！”

“唉。”异星失望地叹了口气，却和博士相视一笑。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望着屋顶，说道：“你说，这一切，会不会都在城主的算计之中呢？”

45 力量与收获

博士没有回答，而是挥挥手告辞了。

异星却没有继续睡，他坐在床上，不是在异想天开，而是回忆起半个月来经历的种种。所有的经历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刺激。

先是穿过异常的世界之门去虚空里走了一趟，然后又进入了神奇的维度和据说与“命运”有关的怪物干了一架，昨天晚上还和洛基打了个难解难分。生活是个善解人意的混蛋，为了消除枯燥，随时准备给人打上一记闷棍，然后指着伤疤说“这就叫惊喜”。

这些事都有什么联系呢？那个反复出现的神秘声音来自何处？城主在隐瞒些什么？

然而，异星可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或者说虚空巨兽这个种族没那么热衷于谋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手中的剑够锋利，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不过这几场战斗，都让他体会到了一件事：和真正顶尖的存在相比，他还太嫩了。不过实战经验给他带来了启发，他开始梳理起自己的力量。

他的能力基本来自虚空巨兽，会随着本体的成长而逐渐增强，并有可能觉醒出新的技能，背后的翅膀就是证明。

他的能量呈暗紫色，主要的进攻手段是燃烧的毁灭之剑。它几乎无视全部的防御，能够对现实中存在的事物造成巨大破坏。更关键一点，它是异星的延伸，可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体外器官，和他有超乎寻常的联系，可以无视时空和因果在手中出现。

这一点在将它扔出时格外好用。虽然这是异星唯一的远程手段，但也许是“离开家长的熊孩子更难管”的缘故，抛出的毁灭之剑杀伤力直线上升，用威力弥补了精度的不足。

配合他暂停时间的能力和来去自由的传送，他随时都可以从战士转职成刺客，给敌人致命一击。

美中不足的是，暂停时间的长短受范围内人物强弱的影响，不论敌我。假如城主离他很近，这能力能否顺利发动都难说。

而且，传送也有限制，目前还不能跨越两段分隔的时空。禁制重重的城主府和“天之手”最底部是他无法自由传送的地点。而且，一些干扰下还不能携带人或物，最严重的一次意外中他甚至是光着身子出现的。

他另一个强大的依仗是自身恐怖的恢复力和适应性，普通的手段很难对他持续生效，比如低温、缺氧或毒素。博士将这种能力称为“适应环境的临时进化”。同时，庞大的本体也带来了非凡的诅咒抗性，那也是世界之门前西格恩没能把他变成“沙雕”的原因。

除此以外，他还有能“预知未来”的不靠谱直觉和短暂变为本体的能力。但是，他也不是无懈可击。

他的弱点在于灵魂，那里很容易被突破。虽然还没有虚空巨兽被控制灵魂的先例，而且本体在，灵魂也并非不可再生，但洛基玩弄魂魄的手段还是令他心底发寒。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中了什么催眠而没受到致命打击的话，他大概会沉睡到天昏地暗。

防患于未来，这个道理他不可能不懂。为了接下来的行动能够顺利，也为了日后可以平安无事地摸鱼，他必须想办法变强！

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当然是找城主直接要几件好装备啦！

正所谓“使用工具划分了人和猴子”，各个世界的修行者如今都与时俱进，除了苦练自身本事外，各种魔法道具、法宝、神器都是增强实力的上上之选。毕竟“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两军对垒，豪华附魔版加特林总比镶了宝石的长棍好使。

而身为千星之城的城主，本身的积累深不可测，好东西怎么可能会少？别的不说，就他腰间的那柄黑剑“墨声”，据说是用一千零二十四名神魔的魂魄祭炼而成，是一把bug般的绝世凶兵，假如创造诸天的是一名程序员的话，一定会对它的强大感到抓狂。

异星打定主意要从城主手里敲出几件强化灵魂的装备，顺便也分给魔抗为零的武疯子。这种类型的装备不说极端稀少但也是有价无市，一经出售立即被哄抢，即使让博士帮忙做假账也不一定买得起。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他走出房门，在花园里找到变成了西瓜的悟空时，才得知城主早就已经离开了，听说去了别的世界。藏宝阁也上了锁，谁也进不去。

悟空一脸好奇地问：“诶，你是怎么发现俺的？俺的七十二变已经大成，按理来说不会有疏漏才对。”

异星一脸“你逗我玩呐”的表情：“你见过有谁往花圃里种西瓜的？”

“也对啊，”悟空贱兮兮地笑了两声，然后一拍脑袋：“嘿，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找那个矮子呢？他可是炼器大师，说不定手上有存货。”

“对哟！”异星一喜。

悟空却揪住了不让走，一直拉着他问东问西，询问和洛基交手的细节。

“你们的交手太快了，俺的火眼金睛也只看了个大概，”他抓耳挠腮地说，“要不是城主有吩咐，俺都忍不住要上去耍一耍！”

“嗯？”异星觉得他好像听到了什么。

悟空一惊，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说漏了什么，立即装出懊恼的模样，毛手毛脚地要赶异星走：“去去去，时候不早了，别打扰俺修炼！俺好不容易入定了，再折腾之前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说完，他就变成一根萝卜再次栽进了泥里，不再理睬异星。

异星撇撇嘴，吹着口哨一路溜达到了古登海姆的住处，却看见大门紧闭。找门童一问，才知道古登海姆听说阿斯加德出了事，心急火燎地买了最早的通行证赶回老家看望亲人，现在应该已经登上了圣山，正在世界之门前排队。

不过他倒是留给了异星几件小玩意儿。

姆指大小，非金非玉，中间打了孔，应该可以串成项链。每一块都有微弱的波动，能够温养心神、提高精力，据介绍是大胡子矮人用几种珍贵材料熔炼成的实验品，不久后将作为新产品推广到市场，推荐口服。

“这么说，这是传说中的先行体验限量版？”异星边吐槽边把东西收进口袋，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会有用。

在晃悠一圈后，他离开了城主府，在附近又瞎玩了一阵子，在黄昏时踏上了返回“天之手”的电车。伪装成服装店的入口那儿并没见到元亮的身影。和入口的守卫寒暄几句后，异星回到了地下。

第二天很快到来。

1 迷雾区

千星之城由许多城区组成，每个城区实际上都是一座拥有自治权的城市，面积巨大、人口众多。

“迷雾区”位于千星之城西北方，因为常年被雾气覆盖而得名。大概有一千万居民生活在这片约两千平方公里的区域，普通人居多，其次是魔法师。老法神是这里地位最高的管理者，在这里每个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字：古勒姆克弗罗蒙特。

“迷雾区”最辉煌的成就，无数天之骄子开启传奇的地方，千星之城首屈一指的魔法学院就用他的姓氏命名。他的府邸坐落在校园一隅，高耸的哥特式尖塔在茫茫白雾里闪耀着魔法的光辉。

掀开多层帘幔，弗罗蒙特魔法学院的高楼在繁华大街的尽头隐约可见。耳边是车轱辘富有节奏感的转动声，车夫轻轻挥舞马鞭的残响，以及两匹健康的骏马在石砖路上留下的“哒，哒”的马蹄声。

街道两旁坐落着两排对称的建筑，造型华丽但光华内敛，能看出岁月打磨的痕迹。沉睡了一宿的老店陆陆续续打开了门，橱窗里的每一件展品都精妙绝伦。来往的行人神色轻松，一声声“早上好”让清晨的空气变得暖融融。天使般的青铜路灯已经熄灭，但雀鸟立在灯梁上开始了新一天的歌唱。

一切都是那么悠闲，像一曲苏格兰笛。

“听说‘迷雾区’的房子都有一个风格，叫什么‘维多利亚’……”异星是第一次来这，昨天晚上才恶补了情报。

安洁莉卡坐在对面，也许是难得离开“天之手”的缘故，今天的精神出奇地好。她兴致勃勃地望着窗外，还和屋顶上的鸟儿挥手互动。

而她旁边的艾琳诺却一脸疲惫，向来精神满满的女武神看上去就跟蔫掉了一样，想必是熬了一夜。

“不行，吾可是阿斯加德的骄傲，一定要赢回一局……”她小声嘀咕，眼角却有些泛红。忽然她委屈地大叫：“什么嘛，那分明就是犯规！”

异星同情地看着她。昨天艾琳诺干什么不好，非要拉人下棋，结果被拥有超强预言能力的安洁莉卡虐了个体无完肤。于是，她整晚都在怀疑神生，今天早上那憔悴的模样差点让爱丽丝以为基地里多了只吸血鬼。

一旁的武疯子什么话也没说，闭上眼睛安心运功，说是“练功一刻都不能停”，其实是为了抵消昨晚抓着异星问东问西的罪恶感。他对那一场大战十分感兴趣，恨不得回到过去亲自参与，并发誓要戒酒，结果被异星一句“得了吧，你又不会飞”击中了软肋。

偌大的车厢里坐着他们四个人。丝绸座垫温暖舒适，随处点缀的玫瑰散发点点幽香，头顶的夜明珠驱散了昏暗。马车已经行驶了一路，从外围的电车车站一路向里。科技的痕迹逐渐消失，他们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纪。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弗罗蒙特魔法学院的青铜栅栏大门在眼前分外清晰，在它百米远处，就禁止一切马车通行。几名身披深色魔法袍的年轻人在前面维持秩序，每一人都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强大气息。

下车，车夫附耳低声说：“接头的人应该到了。之后如果需要我，随时吩咐。”他是“天之手”的普通成员，压根没有正眼瞧门口的法师们一眼，转身就返回了马车，顺着大路缓缓离开。

这时，已经有一个穿着咖啡色风衣、头戴羊毛帽子的人迎了上来。他看上去很年轻，估计二十出头。

“哈喽，你们就是老大说的那些人吧？”

接着，他像寻常打招呼那样说：“今天天气不错。”

异星仔细打量他一眼，然后对上了暗号：“时有不测风云，你带伞了吗？”

那个人四下观察一番，然后立马激动地握住了异星的手：“呀，真的是你们！”他的大叫吓了周围的人一跳，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压低了声音：“我叫威尔，你们可以叫我‘探长’。没想到，真的有一天我能和特工合作！”

他又激动起来，脸上写满了高兴。异星突然觉得这个家伙比自己还不靠谱，不由对未来有了几分担忧。

接着，还没等异星他们介绍自己，“探长”威尔就招手说：“跟我来！我带你们进去溜溜！”

他喊得要多大声有多大声，生怕街对面的人听不到似的。异星和武疯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无奈。

刚走到门口，他们果然被青年魔法师拦住了。不过威尔胸有成竹地从怀里掏出一本证件和一份写着“特别许可证”的文书，立即得到了放行，法师们的态度还十分恭敬。

“好家伙，你还真的是个探长？”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异星惊奇地问。

在接头之前双方身份保密。为了隐蔽起见，即使“天之手”的纹章和城主府的纹章在表面上没有区别，他也不会使用。

威尔得意一笑：“我不只是探长，还是这附近二十个街区的总探长。马车的铃铛刚那么一响，我就知道你们来了！”

“竟然如此？”武疯子一时来了兴趣，“看样子你也不是一般人。要不咱俩过两招，加深一下友谊？”

威尔立即像受惊的兔子那样跳向一边，伸手挡在身前，连声说：“不不不，我可不是武斗派，我腰间的手枪都三年没有打开保险了！”

武疯子：“什么？！那你还是探长？！”

威尔解释说：“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大案子了，最严重也就交通事故，平常纠察队做的最多的还是帮老太太找猫……但是没想到，最强大的法神阁下竟然出事了。这件事还只有少数人知道，到现在他的家人还以为他只是睡过头了。”

“所以我们得秘密前往喽？”异星问。

“这倒不用。”威尔摇了摇头，“据说有其他的大人物要来，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去就行。不过那要等到下午，在这之前，大家为什么不在校园里转转呢？”

他高举双臂，情绪万分高涨：“这里可是最优秀的魔法学院！我的天呐，我一直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和这里无缘！要不我们先在这里解散怎么样？我超想摸进教室听两堂课！”

异星刚想感慨“这探长好不靠谱”，安洁莉卡却拉着他的手去追起了松鼠。艾琳诺跟在后面，而武疯子却看着路牌上的“魔法斗技场”两眼发亮，嚷嚷着要去见识一下同辈高人！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散了，快活得像是春游。

2 弗罗蒙特魔法学院

魔法学院面积巨大，绿化完善，建筑众多，每一处都有不同的风景。春光明媚、鸟语花香，在上班的时候“公款旅游”，总是令人心情舒畅。

石板路上来往的人大多穿着长长的、拖到地上的魔法袍，根据所处的年级分为不同的颜色，颜色越深，气息也越强。随处可见抱着大部头魔法书认真研读的年轻脸庞，在他们身边，打扮摩登的异星等人特别引人瞩目。

不过这里时常会有游客，各种各样的都有，所以也不足为奇了。异星躺在在一处草坪上望着蓝天，一只麻雀落在脑袋旁边，豆子大的眼珠子机警地盯着他看。

这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御措施，潜入进来应该很容易。他想。不过洛基是怎么对“老法神”弗罗蒙特下手的呢，竟然没被任何人察觉到？这可不一般。

这时安洁莉卡在不远处朝他招手：

“星酱，快来看，这里有一座雕塑好有趣！”

那里有一尊青铜雕塑，高高的底座上是一座面容威严、眼神睿智的人像，仰头看向一只被啃了半口的苹果。

铭文：“引力天尊发明了引力，从此苹果不再漂浮在天上，再也没人说他跳得不够高。”

异星：？认真的？

艾琳诺却一脸严肃地说：“吾在金宫听说过他的事迹。据说他是最伟大也是最古老的法师之一，创造的法则甚至影响了无尽世界！有人说，他穿越到过去改写了无尽世界的法则，所以现在大家都进化出了双脚！”

安洁莉卡惊讶地捂住嘴：“呜，这是真的吗？”

艾琳诺却“噗嗤”笑出了声，指了指雕塑背面说：“哈哈，骗你们玩的！”

异星这才发现雕塑背面写着“第一百届愚人节获奖作品”。

安洁莉卡一脸“被骗了”的表情，艾琳诺报了昨天下棋的一箭之仇，得意地扬起嘴角。她今天卸下了战甲，穿了一件阿斯加德风格的素色长袍，头上还戴着金色的橄榄枝，在林间仿佛仙女。

这时草丛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

“谁？”异星警觉地喊。

草丛里跳出来两个披着浅蓝色魔法袍的家伙，一高一矮，被异星一吼就仰面朝天跌在了地上，一幅手忙脚乱的模样。

“汝等是在暗中偷窥的变态吗？！”

艾琳诺大声质问，上前一步，风暴圣枪立刻出现在手中。没有提前发现“埋伏”，她的脸上写满了羞愧。

“喂喂喂！误会，误会！”瘦成竹棍的高个子魔法师连忙爬起来解释，“我们只是在这里藏了点东西，谁知道你们正好来了？”

异星看见他们脚下有几张花花绿绿的纸，看起来像是传单，于是问：“你们是这里的学生？”

“当然！”矮个子魔法师挺起胸膛，圆嘟嘟的脸上满是骄傲：“我们还是高贵的‘人类研究结社’的成员！”

高个子踢了他一脚，矮个子不高兴地对他说：“干什么，他们又不是纪委。”

“啊咧，人类研究结社？”安洁莉卡茫然地问，“那是什么东西？”

矮个子魔法师自豪地回答：“那是由像我这样有头脑、有追求、有理想的人组成的学术组织，致力于对抗学校风纪委和值班老师，研究方向是：证明人类是由气球进化而来的！”

异星：？认真的？这一听就不对劲啊？

高个子见同伴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也破罐子破摔地解释起来：

“我们的核心思想是：气球是有质量的，人也是有质量的；气球充气后会变大，人充气后也会变大；气球充气会炸，人也会被气炸；所以，人等于气球！其他的一切都是引力天尊的锅！”

说着说着，他的身上仿佛放射出无量的光芒，形象一下子变得很伟岸！

异星：“别以为偷偷放个圣光术我就看不出来！还有，我可以帮你们联系一下校医。”

高个子魔法师此时变得无比的高傲。他不屑地瞥了异星一眼，然后45度角仰望天空：“魔法就是创造奇迹的学问！这不是你这样的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

矮个子魔法师此时拿出传单偷偷塞进他们手里：“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不考虑捐点款吗？到时候我们可以在论文上添你的名字……”

异星：“你们的校园生活很丰富，但我觉得我现在得撤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他拉着一脸蒙圈的安洁莉卡和艾琳诺转身就跑，结果，在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其他稀奇古怪的学生结社，有宣扬倒立行走有利于增强魔力的，有宣扬头发越少施法速度越快的。

最后是一群穿着教师袍的老法师冲出教室，拿扫帚把那帮学生都胖揍了一顿，才阻止了一些狂热的家伙对路过的游客喋喋不休。

“让你们见笑了。”一名老法师还礼貌地跟异星他们道歉，然后掏出一根麻绳把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全部拉走。

异星感慨：这个魔法学院当真是龙潭虎穴，一不小心就能被忽悠了。

晃悠着、晃悠着，他们一不小心来到了学院的深处。古老的房屋上爬满了苔藓，萧索的钟楼有一半已经塌了。这里仿佛一座废墟。假如墙壁上印上一个鲜红的“拆”，这气氛就更加浓郁了。

在华丽的校园内遇到这么一个地方，怎么都显得不正常。安洁莉卡握紧了异星的手，显然内心有点紧张。

这时，面前洋馆的铁门突然开了，从里面飘来一道苍老的身影。异星顿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挡在安洁莉卡和艾琳诺的身前。

眼前这个上了年纪的法师很强，连他都感到了威胁。无声无息，气场却仿佛整个世界的中心。

异星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扫地神僧”吗？他都有些激动了。

忽然，面前的法师开口了：

“欢迎来到弗罗蒙特学院高级魔法研究所，门票10000一位，学生不打折。附赠导游加解说，时间一个小时，不提供发票和收据，禁止录像和摄影。”

他充满期待地搓着手的样子，一下子就把异星所有的期盼摔碎在地上。

我说你这儿为什么没人来，原来是黑店啊？！

3 高级魔法研究所

直觉告诉异星这个“高级魔法研究所”一定很有趣。

来都来了，就这么离开有些可惜。但是他才想起来，博士给的经费都在武疯子手里，而面前的老头又是一脸“你敢赊账就打断你的腿”的表情。

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那老头背过身去：“既然你我无缘，那么……”

这时艾琳诺说：“神王教导过吾，如果对眼前的风景心生向往，那就一定不能错过！”

她从腰间的小包里拿出三枚金灿灿的指环，还没开口，那老头立马一个180度原地回旋，先是古怪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德罗普尼尔？”

神性的光辉在指环上闪烁，艾琳诺点了点头：“正是！”

德罗普尼尔是奥丁的宝物，也是财富的象征，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每九天会自己复制出八个来，曾经在阿斯加德造成过通货膨胀。它也能源源不断地产生神力，因此价值非凡。作为奥丁的女儿，艾琳诺自然也受到了关照。

老头从艾琳诺手中接过了其中一枚，把另外两枚退回去，“我做主，一枚就够了！”然后他恭敬地鞠了一躬：“弗罗蒙特学院高级魔法研究所三号技师莫里，很高兴为你们服务！”

话音未落，他鸡贼地回头张望，见院子里和窗口都没人，就迅速地把指环往自己怀里一塞，然后招手说：“跟着我，里面很大，别走散了。”

异星和安洁莉卡：……

院子很大，开满了紫色的蔷薇，银色的枝与叶分隔出一条通往中庭的路径。花园里矗立着一座座黑曜石雕塑，据莫里介绍，那些都是在魔法世界名动一时的大魔导师。这里的魔法元素异常浓郁，一不留神就能踩到刚刚诞生的元素精灵。

建筑的外表虽然看上去有些阴森，但内部却异常奢华。龙骨拼接成的横梁、凤凰羽毛织成的地毯、壁炉里燃烧的神火，一切都在昭告着它的非同寻常。

在每一间房间中、每一条走廊上，都陈列着在外面难得一见的魔法文物，比如第一个用魔力点亮的灯泡、第一位成神的法师用过的法杖……

配上莫里细致入微的讲解，原本晦涩无聊的知识都变得引人入胜。假如来到这里的是一名魔法学院的学生的话，他大概已经感动到痛哭流涕。

“魔法的世界真是不可思议！”艾琳诺忍不住发出赞叹，“那么多原本只能通过神力实现的东西，竟然在魔法师的手中成为了现实！”

莫里骄傲地看了她一眼，不卑不亢地说：“当然，尊贵的客人，正是不断求索的精神推动着魔法的前行，魔法就是创造奇迹的学问！”

安洁莉卡也找到了许多关于占卜学的东西，经过莫里的点拨，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您真是一位优秀的老师！”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表扬。

莫里得意地回答：“那当然！想当初我还在外面授课的时候，收费可不比门票便宜！”

这一路上，女武神和占卜家都受益匪浅。至于异星，好吧，他至少在认真听，也许该考虑学学怎么搓火球？

好像还没他用自己的能量产生的火焰蒸发一切来得方便。

不过他也学到了一些实用的小技巧，以后假如和法师对上了，能派上用场。

“接下来，”莫里拍拍手，来到了一处向下的楼梯口，“我将带你们进入真正的研究所——不过只是进去看两眼。里面的几个老家伙脾气都不太好，所以很多地方都是禁区。”

他们刚走下楼梯，就听见一声愤怒的咆哮：“莫里你这个老贼，肯定又在别人的面前说老子坏话了！”

来者是一个精瘦的老头，身上披着金色的袍子，样式和魔法师完全搭不上边。

莫里尴尬一笑，对异星他们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圣尼尔，是研究所的特聘研究员，曾经是一位高等神灵手下的教皇。”

圣尼尔挥手说：“提过去的事做什么！给神打工哪有玩魔法爽？喂，那几个是游客吗？这可太少见了！”

莫里没有理会他，而是领着众人继续往里走，边走边介绍：

“假如运气够好，你能在这里见到好几个有名的教皇。我们弗罗蒙特魔法学院是历代教皇退休后的理想再就业场所，很多人哪怕把手头的工作辞了都想过来！因为这里，最接近真理！”

异星内心：喂，悠着点，虚假宣传可是要进局子的！

一个房间房门敞开，一个老法师和一群助手正在做实验，看见莫里只耸了耸肩。

“那只叫做‘狂人’弗里斯，他是个不错的家伙，可惜着了魔，一辈子都想着推翻魔法元素守恒定律。”

“魔法元素守恒？”异星摸着脑袋问。

安洁莉卡给他小声解释：“魔法师们认为，世界内的魔法元素总量是不变的，魔法元素不会被消耗但是会被转移和转换，比如水变成火，土变成金……”

莫里补充道：“现在这个定义要扩展到无尽世界了。我都同情弗里斯，他就连死了都不愿放弃。”

“什么？！”安洁莉卡惊呼。异星这才发现弗里斯其实是一只飘在地面的幽灵。

十几分种内，他们在长廊里走过一圈，大致知道了每个实验室里都在做什么，眼界大开。

忽然，异星心神一动，问：“咦？我怎么没发现老法神的实验室，校长难道在别的地方吗？”

莫里脚步一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然，这里突然嘈杂了起来。

“嘿！老不死们！我刚刚受到徒弟们的传讯！”

一名胡子邋遢的魔法师夺门而出，冲着走廊大吼：“魔法斗技场那里现在有大场面！有人在那里设擂台，现在已经十战十胜了！关键他用的还不是魔法，学生们都以为他是其他城区跑过来砸场子的，都已经炸了！”

“什么！”圣尼尔兴致勃勃地大喊，“有这种事？！”

异星却无奈地笑笑，他已经猜到是武疯子了。

然而，当他听说整个学院的高手都赶往斗技场，说要教那小子做人的时候，立马不淡定了——假如武疯子真被痛扁的话，不能亲眼目睹岂不是有损他这个“损友”的风范？

于是，他们都急匆匆地想去斗技场。而莫里更是直接，徒手撕开一道传送门把所有人拉上，连一脸冷漠的弗里斯都不例外！

他们落地，就看见了人山人海！

4 魔法斗技场

原本稀薄的迷雾不知何时变厚了，半晴的天空也再次朦胧。但在山呼海啸般的叫喊声中，它要被火一样的热情点燃。

斗技场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座位从外向里、由高到低，一圈圈地将偌大的圆形竞技场围绕，能够容纳上万人。

莫里的传送门将众人带到了最上层，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在战场中，一身练功服打扮的武疯子昂首挺胸，环视四周，抱拳说：“承让了。”

他面前趴着一个年轻人，魔法袍破破烂烂的，浑身都是泥，指着武疯子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一口气没缓过来，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竞技场经过特殊强化的地面上满是咒语轰击过的痕迹，而武疯子却毫发无损，衣服干净得像是刚从洗衣店拿出来的。

很快，一脸阴霾的校医就把战败者拖了下去，然后新的挑战者跳进了竞技场，落地竟是一震！

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即使是宽松的魔法袍也遮不住发达的肌肉。他像大猩猩一样拍打健壮的胸肌，示威地说：“可不是只有你才会武术！我的魔法专门强化身体，一会儿一定打得你叫爸爸！”

观众席上立刻传来欢呼：

“威廉学长，让他知道咱们魔法学院不是好惹的！”

“告诉他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给他点颜色瞧瞧，把法杖塞进他的菊花里！”

……

武疯子沉着冷静，摆出一个起手式，“话不多说，来吧！”

魔法师威廉抄出法杖，那竟然是一柄镶嵌了宝石的钉头锤！

“小心了！”

他招呼一声，魔法的光辉像超新星一样爆发，十二重魔法阵在脚底展开，光影一闪！整个人仿佛一枚炮弹，呼啸着撞向武疯子！

“好家伙！”异星吐槽，“他简直就是人肉拆迁机！工地上一定需要这样的人才！”

莫里说：“那当然，我们学院是最好的学院，影响力覆盖各行各业！”

眼看就要撞上，武疯子却不慌不忙。他缓慢地移动脚步，软绵绵地探出一掌，整个人的运动仿佛一幅太极图！

一阴一阳。

那阴柔的一掌搭在了威廉的钉头锤上，而身体的其他部位顿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另一掌忽然拍出，刚猛地轰在威廉的肩膀上，借力打力，把钉头锤上的力道完完全全地返回到了威廉自己的身上！

只一瞬，还没等大多数人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威廉就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而武疯子立正，收势，调息，又抱拳说：“承让了！”

只一招！

观众席上顿时鸦雀无声。下一刻，不甘的怒吼爆发了！

“威廉，你都是干什么吃的！”

“开盘开盘，赔率上调一倍！”

“作弊，这小子一定作弊了！他肯定用了针对魔法的道具！”

听到这些话，武疯子嘴角上扬，心里肯定十分得意。

异星笑着说：“看样子他玩得还挺开心的！”

他刚想说“我看得都手痒了”，一旁的莫里就问：“你和那小子认识？”

老头的语气有一些不善，毕竟谁看到自己学院的学生被暴打都高兴不起来，抖m除外。

异星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他是我认识的人里最菜的！”

莫里：“什么？你这是在讽刺我们学院吗？”

异星立马否定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忽然，斗技场变得很安静。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十一连胜，那家伙已经十一连胜了！怎么办？这里的纪录要被一个外人给破了！”

人群顿时惊慌起来，喊声一次比一次大，却没有谁敢下去应战。

安洁莉卡有些害怕地握紧了异星的手，“啊咧，星酱怎么办，要不你去劝劝武疯子见好就收？”

艾琳诺：“不可，真正的战士绝不放水！”

异星内心：有谁还记得我们是前来调查的特工，武疯子这么出风头真的好吗？可恶，我也想站在斗技场里，这看上去太有趣了！

这时，像听见了他心中的话一样，莫里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件魔法袍，马马虎虎地罩在了异星身上：“少年，我看你根骨清奇，想必前途不可限量，这力挽狂澜的机会就交给你了！”

异星一脸问号：“啥？我又不是你们学院的人。你们找临时工也就算了，还要找外包？”

“少废话！”莫里用力一推，异星面前就出现了一道传送门，“组织上已经决定了，就是你了！”

扑通！

异星一下子摔倒了地上，脸朝下。等他爬起来，看见的是一脸蒙圈的武疯子。

“你怎么在这？还转职成了法师？”武疯子蛋疼地问。

异星无奈：“走位不慎，被抓壮丁了，就酱。”

这时人群里传出一声声疑问：

“那家伙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就是啊？不会是上去送人头的吧？”

“喂！你收了多少钱？我出双倍让你滚下去！”

……

莫里清了清嗓子，用魔法放大了声音说：“都安静！那是我私底下收的学徒，叫……叫……管他叫什么呢，干就完了！”

异星感到很忧伤：啥？你连我名字都没记住？而且学徒什么的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先说好，我不交学费。

然而，此刻学生们对他的态度出现了180度的大转折：“原来是莫里教授的学生！怪不得气质和其他人不一样！好羡慕好眼红！”

武疯子也认真起来，摆出起手式，问：“战？”

异星叫道：“喂，不会连你也信了吧？”

武疯子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不管你是他的学徒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要站在了这斗技场上，就尽情地和我一战吧！”

异星：“才一个多小时没见你就飘了？不，等等，我不想在外面暴露我的实力（小声）。老规矩，我们来文斗，怎么样？”

武疯子的面色严肃起来，整个人的气息为之一变，变得萧杀、冷酷、强硬。

异星也站起来，和他对视。

隐约间，两团强大的气场在上空对峙，大气都变得沉重。观众席上的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剧烈跳动的心脏让他们预感到，一场非同寻常的较量就要开始了！

迷雾忽然消散，天边照下一束光。

异星动了！

武疯子也动了！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定格。

人群都陷入了沉默。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才有一个人将它打破：

“喂，那两个傻子都在干嘛？”

话音刚落，武疯子就抱头往后倒去，在地上遗憾地打滚，挥舞着拳头大声喊：“啊！又输了！我以为你会出剪刀的！”

异星收起左掌，眉毛一挑：“小样儿！”

终于有人看明白了：“这是，石头剪刀布？”

“没错！”异星信誓旦旦地随口胡诌：“我们较量的是预言术！”

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再一次。

然后就是爆发！

“骗子！欺骗感情的骗子！我盘都开了就给我看这个！”

铺天盖地的鞋子朝他们两人的脸上砸来，异星和武疯子哈哈大笑着狼狈而逃，脸上是说不出的欢乐！

异星：这真是太刺激了！我还想再来一遍！

5 老法师莫里

不管怎样，在暴躁的观众们一点儿也不魔法的远程物理攻击下，他俩成功活着逃出了斗技场。此时，其他人已经在出口外等待。

莫里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你们可真会给我创造惊喜。”

异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谢谢，请叫我们快乐的使者！”

他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武疯子在帮他捶背。

艾琳诺凑在安洁莉卡身边，超感兴趣地看着她的手机：“原来如此，人类的科技真是神奇！这样就不用担心把发生的事忘掉了！”

异星：不！快删除啊！那是黑历史，不能留下证据！

他忽然发现不远处还有一道熟悉的人影，那是“探长”威尔，正从斗技场外的小路上过来。

“嘿威尔！”他打招呼，“你不是去蹭课了吗？”

威尔苦笑着抱怨：“还不是因为你们弄出的场面太大了，谁都想来看热闹。老教授们干脆连课都不教了，为了一个靠前的座位，一把年纪跑得比谁都快！”

莫里对他说：“你叫威尔，对吗？是外面的探长吧？我好像对你有点印象。”

威尔见眼前这个老魔法师气度不凡，下意识地一激灵，立马问：“您是？”

“莫里。”莫里似乎对威尔不感兴趣，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武疯子却意犹未尽地对异星说：“要不是你来了，我还能再打上十场八场。虽然对手都很菜，但守擂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仿佛自己是关底boss一样！”

莫里听见他狂妄至极的话，脸庞不由地一僵，深吸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地提醒武疯子：“年轻人，不要太嚣张。这里的学生虽然没有经历过生死的磨砺，但绝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有几个不问世事、一心潜修的天才，他们的实力连我都感到害怕。”

“您是？”武疯子这才想起，自己也不认识眼前的这个老法师。

莫里庄重地回答：“弗罗蒙特魔法学院高级魔法研究所所员，兼学院董事，莫里弗罗蒙特。”

“卧槽？”武疯子意识到自己好像惹到了大佬。

异星却抬起头问：“您姓弗罗蒙特？您和老法神什么关系？”

莫里的情绪没有太大波动：“远方亲戚而已。我不需要借用他的名声。”他的脸色有点儿僵硬，明显不想在这上面多费口舌。

威尔这才反应过来。他一拍脑袋激动地说：“莫里教授，这么说您看到我上个月递交的入学申请了？！”

“每年春天都有你。”莫里叹了口气，拍了拍探长的肩膀，慈祥地说：“年轻人，听我一句劝，魔法不适合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当探长有什么不好？一样是给世界做贡献。”

威尔顿时垮了下来：“这么说我又被毙了。”他蹲在地上忧伤地画着圈圈。

这时，出口处的人多了起来，数不清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有学生的、有教授的、有仰慕的、有愤怒的……那些人越围越多，碍于莫里教授的威严，才没有谁做出过激的举动。

异星感觉自己变成了动物园里的动物，被一大群人围起来评头论足，好不尴尬。

这时莫里拍拍手，对他们说：“别管这些人，跟上！”

他没有解释去哪儿，但他们逐渐脱离了主干道，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幽静。

这是一片茂盛的树林，无人修剪，除了脚下的碎石子路外找不出一点儿人工的痕迹。雾气渐渐浓郁起来，宛如挂在树梢的白色绸缎。

异星一脸轻松，甚至还哼起了小调，林间湿润的空气让他感觉很舒服。武疯子一开始有些紧张，以为莫里想找个寂静无人的小角落把他暴打一顿，不一会儿也放松了。

艾琳诺欢喜地逗弄着这里的风与雾，那些元素在她的指尖像精灵一样舞蹈。而安洁莉卡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小声叫道：“这里是一处迷阵！怪不得没什么人呢！”

“的确，这条路要费一点儿功夫。”莫里在前面领路，听见她的话点了点头，“但我们应该可以赶上。老法神的复活仪式马上就要开始。”

话音刚落，异星、武疯子、安洁莉卡齐齐一愣。

“不对啊，”威尔疑惑地问，“我得到的情报上，相关准备要到下午才能做好？”

莫里摇了摇头：“你被骗了。出于某些无厘头的担心，有些人并不想让‘天之手’掺和到这件事里。”

空气一瞬间凝滞，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异星挡在最前方，已经做好了拔剑的准备。

莫里转过身，微微一笑：“为什么那么紧张，‘天之手’的各位？”

威尔察觉气氛有些不对，连忙举手投降：“那个，如果要打起来的话，我先退出可以吗？”

莫里撇嘴：“那你这辈子的入学申请永远别想过了。”

然后，他朝众人恭敬地鞠躬，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缓缓地说：“前‘天之手’c级成员，代号‘梭子’，向长官们问好。”

“什么？你认真的？”异星吃惊地大喊。

莫里回答：“组织的影响力无处不在，我没必要说谎。”

“不，我是说，你是怎么认出我们来的？”

莫里站直了说：“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而且，我有幸见过弗洛伊德博士一面，当时他身边有个小男孩，应该就是你吧？”

异星愁眉苦脸地思索了一番，然后放弃：“好吧，嗯，如果我说我对你没印象，可不要生气……”

莫里摆摆手，“没关系。对了，既然你跟老大这么熟的话，能不能帮我跟他美言几句，让他稍微给我提高一下每月的退休金……”

他那搓着手满怀期待的样子，一下子让异星又想到了刚见面时的那个猥琐老头。

这时，一阵风吹来，天空阳光洒下，林子里的雾气都散了。在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座精美绝伦的古老宫殿，抬头，银色的魔法尖塔在白日下熠熠生辉！

“我们到了！”莫里严肃起来，“法神古勒姆克弗罗蒙特的家。”

6 老法神的家

一条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是精心设计的花园，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中庭有一座华美的喷泉，在其中流淌的却不是清澈的泉水，而是浓郁到成为液体的纯粹魔力。

喷泉背后就是瑰丽的三层建筑，对称、整齐、色彩明亮、闪闪发光，宛如一首前后押韵的诗。

莫里走上台阶叩响大门。三声过后，门背后传来低沉的回答：

“莫里教授，您似乎并没有收到邀请。”

莫里不爽地说：“亲戚串门，怎么，不行吗？”

“恐怕不行，现在里面有贵宾。”

莫里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他说：“我身后的那几位，也是弗罗蒙特大人的客人，亲爱的管家，您不会年纪太大记性不好了吧？”

威尔一心想在老法师面前表现自己，也走了上去，不管隔着门对面能不能看到，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和文书，笑嘻嘻地说：“嘿，我是外面的探长，劳驾，开个门先？”

门背后是短暂的沉默。然后，那个声音冷冰冰地拒绝了他们：“抱歉，你们预约的时间在下午。”

然后是一阵远去的脚步声，似乎那名管家就此转身离开，不打算理睬他们。

武疯子生气地喊：“喂！连放我们进去喝杯茶都不行吗？”

威尔被驳了面子，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边用力捶门，边隔着门大喊：“喂！里面的！我可是总探长！不要逼我现场签搜查令！”

滋——

门上突然出现刺眼的电流，把他抛到了地上，顺带给他做了一个杀马特发型，热腾腾的还冒着烟。

莫里被管家的态度激怒了，他像巨龙一样大声咆哮：“躲在后面的软蛋，给脸不要脸是吧？信不信老子砸烂了你的门，再把你这个没眼力的东西挂树上？！“

他的爆发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在此之前，大家普遍以为他是一个有点贪财但脾气和蔼的老好人，没想到内心却如此奔放。

门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声，也许是因为隔得太远，所以声音很轻，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却更像是羞辱。

“请吧。”那管家这样说。然后脚步声继续走远。

莫里呼吸粗重，一张脸铁青得吓人。

这时异星也走上前去，无奈地说：“接下来，难道是‘谈判失败，准备攻坚’？”

他可不管炸门之后会引起什么麻烦。

任务要求他们参与并监督“法神”古勒姆克弗罗蒙特的复活仪式，那么不论采取何种方式、也不论发生何种意外，他们都必须到场。引发的一切后果，都由“天之手”全盘负责。

莫里曾经也是“天之手”的成员，自然知道组织的作风。虽然不能像其他某些组织那样事先大喊一声“天之手，openingthedoor！（开门！）”，但破门而入的标准剧情永远少不了。

但他还是一脸谨慎，伸手拦住了异星。

“这里可是那家伙的老巢！即使他‘死’了，这座建筑也不是那么好突破的。这扇门上至少有二十种高阶防御魔法，不仅如此，它还让我用不了传送门。给我一点儿时间，我试着把它破除……”

但是，还没等他说完，他就惊讶得差点把下巴都丢在地上！

异星双手握拳，暗紫色的能量覆盖在手上形成一副拳套！他迅猛地出拳，三两下就把大门给砸成了碎片！

而武疯子也随手捡起一块石头，运足气力往前一丢，瞬间砸穿了一个个凌空浮现的魔法阵，打碎了窗户上精美的雕花玻璃，隐约间可以听到一声痛呼！

“本宝宝只是不喜欢被人偷窥。”他理直气壮，“我留手了，最多皮外伤。”

莫里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愣愣地说：“我好像明白，你们的等级为什么比当初的我高了。”

这时，那管家还没完全走远，那张骄傲的脸上此刻混杂着愤怒、震惊还有恐惧。

威尔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顶着黑乎乎的爆炸头冲到那家伙的身前，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威严地下命令：

“我以探长的名义要求你配合，并且立即带我们去见弗罗蒙特阁下的……遗体？（他回头征询地看了一眼，似乎是在问：我这样说没关系吧？，然后立刻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假如你拒绝，我就以‘妨碍公务’的理由把你当场逮捕——别跟我狡辩管辖权，我不听。”

管家愣在原地，似乎陷入了沉思。异星却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那个管家给他的感觉很怪，仿佛，那不是一个人？

威尔心急地抓住了管家的手臂，忽然，异变陡生！

那个管家看上去虽然年迈，灵敏得却跟猴子一样。他反手擒住威尔，扭身就是一个投技，把他像颗炮弹一样扔向了莫里，然后，转身就跑！

“追！”

剩下的人里没有菜鸡，在事情发生的一瞬间，他们都从各个方向冲了过去！

但在下一个拐角，管家却突然消失不见了——不，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他仿佛融进了墙里！

那速度是如此的快，以至于异星都来不及暂停时间，他就已经没了踪影！

“哈！”武疯子一拳轰在那面墙上，碎石纷飞，露出了斑驳的石砖截面。但显然，那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墙！

就这么一眨眼，他们就跟丢了！

莫里跟了上来，紧张地喊：“情况不对！我从不知道那个老头有这种能力！而且这一层似乎没有人的气息，很可能，仪式已经开始了！”

“仪式会在哪儿举行？”

艾琳诺没有召唤出圣枪，气场已经十分强大，不经意间却皱起了眉头。这个建筑内似乎有某种东西在压制着神力，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莫里指了指头顶：“还有哪里？上面！他的魔法塔！”

众人正要往楼梯上冲，莫里却制止了他们：“都别冒进！这里是那老家伙的地盘，也是一名大法师的魔法工坊！我们算是入侵者，每一个地方都可能遇到陷阱！”

异星这才发现，房子里的圆桌、窗帘、雕塑、挂画……每一件繁复精美的装饰品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而现在，它们仿佛要从久远的沉睡中醒来！

他的心沉了下去。在这里莽撞行事，很可能会给队友带来危险。

安洁莉卡站了出来。“安洁莉卡是占卜家！”她鼓起勇气说，“跟着安洁莉卡走，应该可以避开不会动的威胁！”

她从未参与过实战，但目前的情况不允许她不自信！相对于“观察世界的命运”，预知几个魔法陷阱实在是小儿科！

“命运的塔罗牌，揭示你们的花纹吧！“简短的咒语，预言的力量已经完全发动！

异星对她竖起大拇指，然后站在楼梯的最前方说：“我在前方开路！假如前面有什么麻烦就提醒我！武疯子你殿后，注意不要被人偷了屁股！”

向上进发！

7 危机四伏的魔法工坊

连接魔法塔的入口在最顶层。楼梯并不相连，他们不得不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虽然老法神布置这些魔法的初衷是保护朋友和家人，但在他尚未复活的现在，失去控制的机关把一切不速之客都列入了必杀的黑名单！

幸运的是，在安洁莉卡的帮助下，他们成功避开了很多危险，比如会咬人的钢琴、能把人拉进异次元的画、会把人变成巧克力的曲奇（异星想偷偷吃一块来着）……但假如敌人长了两条腿，会跑会跳还会蹲点，那再好的占卜家也没辙！

“哗——哗——哗——”

盔甲上的铁片彼此摩擦的声音。

“吨——吨——吨——”

沉重的脚步。

出现在眼前的，是成排手执利剑和长枪的傀儡。它们身穿厚重而精巧的盔甲，仿佛从油画里跑出来的骑士。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镌刻在每一枚甲片上，赐予了它们非同寻常的力量、敏捷和防御。

莫里凝聚魔力，抬手打出几发璀璨的飞弹，呼啸着射向前方，转眼就把所有的敌人覆盖。

然而，在那些飞弹接近的时候，盔甲正前方突然展开了一重重三角形的魔法阵，飞弹在穿过魔法阵的同时就被分解成了最普通的魔力，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可恶，还是魔法师最了解魔法师！”莫里懊恼地说，“我帮不上什么忙了，得看你们的！”

“交给我！”

异星当仁不让向前冲锋，而傀儡们也列好阵型，将长剑和枪尖对准了他。

燃烧的大剑在手中仿佛没有重量，面前的敌人只需交给天生的本能。简简单单，无需多想。

接近了！

他奋力劈砍，在双方短兵相接之前，就当空画出一道月牙形剑光，向前挥洒而去，凌厉的剑气（或是火焰）在一瞬间就席卷了全部的傀儡，强烈的冲击波冲散了它们的阵型！

顿时，盔甲撞击、扭曲、变形，传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然后破碎、熔化、泯灭，都只发生在短短的半秒间！

前方的走廊里，一切都被蒸发，只留下漆黑的灼烧痕迹！腾腾的白雾带来滚烫的气息，除此以外，连风都畏惧这里。

异星转过身，自信一笑：“小菜一碟！”

但莫里却大叫：“小心！”

安洁莉卡也发出尖叫！

哧——

利刃贯穿胸膛的声音。

异星满脸惊诧。

一把长剑从背后刺入，将他高高地挑起。

他回头，才发现原本遭受破坏的地方现在都恢复如初。魔法的光辉在身后汇聚，逐渐复原成了穿透他身体的长剑，然后是盔甲的手臂，然后是整只、整队的傀儡！

“我想起来了，这是时光回溯！”莫里惊恐地喊，“这附近一定藏着魔法阵！可恶，那个老家伙竟然这么有钱！”

安洁莉卡捂住嘴、流下了眼泪：“我，我没看见这个，有东西干扰了我的预言术！”

异星却一脸无所谓地比了个ok的手势。

“除了刚开始有点疼，其他还好。”他握住穿胸的利刃，把它牢牢固定住，也不管手掌被锋利的金属割开，在刃口留下了燃烧般的血迹！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一个后空翻！

利刃直接从斜下方把半边身子切开，而他没有皱一下眉头，也没有流一滴血！

伤口处是攒聚的能量，而他的行动依然迅捷！

半边身体被切断，有些影响平衡，可他还是成功落地，蹲在了那群傀儡的中间！

能力发动，时间减缓，大剑挥舞，眨眼就斩出了上百剑，报复般地把那群铁罐头切碎、切碎、再切碎！

同时，剑光也波及了周围的环境，将墙壁、天花板、地面都撕了个粉碎！能量化作光翼在背后展开，烈焰沸腾，他宛如来自炼狱的毁灭使者！

莫里呆若木鸡地看着眼前出现的巨大空洞。它打通了三层楼，半径至少十米，头顶还有砖块支撑不住，在“唰唰唰”地往下掉。可以确定的是，老法神即使活过来，看到这一幕也要气个半死。

异星满意地舒了口气：拆家总是让人心情愉悦，只要拆的不是自己的。

看样子，他的“火海战术”误打误撞地弄掉了那个什么“时光回溯”的魔法阵，傀儡们再也没有出现。他得意地挥手：“嘿！这么大一个洞，要我带你们过去吗？”

“谢谢，不用了，飞行魔法我还是会的。”莫里回答。

艾琳诺拉上了安洁莉卡：“吾带她跳过来。”

威尔却急了：“喂喂，考虑一下我！那个（他看了一眼艾琳诺，后者根本没理他），莫里教授，带我一下好吗？”

异星却问：“咦？武疯子人呢？”

这时，安洁莉卡却指着天花板说：“小心！”

从天花板上突然跳下来三具黑影！它们也是傀儡，不过是忍者打扮，体型更小，但速度更快，手里的一抹寒光如霜！

该死的，它们还会切后排？！异星大惊失色，但时间停止的能力刚刚发动过，飞行的速度又不够快！

艾琳诺却不屑地看向敌人。美丽的长袍一点儿都没有限制女武神的战斗力，她抬手就唤来两道饱含神力的狂风，如同螺旋的长矛，轻轻松松就把扑向她和安洁莉卡的傀儡撕碎！

而另一具傀儡则扑向了威尔。威尔惨叫一声，肩膀上却已经擦了一刀，要不是缩得快，脖子以上全都要飞起来！

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下意识地双腿一蹬，强烈的求生欲爆发出的力量让他暂时挣脱了敌人的控制。

他从腰间掏出枪，结果因为太紧张反而掉在了地上，就在他低头去捡的时候，那忍者傀儡的刀光已经到了！

千钧一发之际，艾琳诺一脚踢飞了傀儡！

威尔趁机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三点一线瞄准了敌人，扣动扳机，“嘎达”，扳机为什么扣不到底？

莫里好心地提醒他：“你没开保险。”

威尔顿时尴尬了。

忍者傀儡见状不妙就要撤退，这时，黑暗中一掌贴在它的背上，阳炎般的光辉闪过，地上只剩一团灰。

武疯子！

“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你又被谁秒了！”异星惊喜地问。

武疯子从一扇隐蔽的门中走出，笑着说：“看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小男孩，脸上肿了一块。

那个小男孩却是怒目圆睁，哪怕自己正被别人拿在手里，还超有骨气地叫嚣：“放开我！你们这些谋杀犯！你们是不是要来害我的曾祖父！”

8 熊孩子安迪

众人：啥？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异星更是满脸正义地发出质问：“小朋友，你见过我这么帅的坏人吗？”

那小男孩不依不挠：“放开我！谋杀犯！入侵者！”

武疯子对着异星挤了挤眼睛，那眼神似乎在说：这大概是个熊孩子，你是他的同类，该怎么做，按你说的办。

异星耸耸肩，摊开双手，似乎在说：你不知道熊孩子放在一起会爆炸吗？

这时，也许是对方只是一个小男孩的缘故，武疯子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但这却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小男孩抓住了武疯子的手臂狠狠一咬，那凶神恶煞的表情仿佛一只领地被侵犯的狮子。

只听见清脆的一声响。

他的牙，崩了。

武疯子：我的身体在纯阳之力的作用下比金刚石还硬，你为什么偏偏要想不开呢？

小男孩“哇”的一声就哭了，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武疯子拿小孩子没办法，就把这个拖油瓶放在了地上，心想就凭他的小短腿也逃不了。突然，武疯子脸色一变，眼疾手快地从小男孩手里抢过一件东西，“别想耍花招！”

那是一根魔法棒，看上去和旅游景点的地摊上卖的假冒伪劣产品没什么区别。但莫里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尼玛，是‘大伊万’牌一次性法杖？”

他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心有余悸地说：“还好你把它抢了！要不然的话，那玩意的效果和一发氢弹差不多！”

武疯子没有多说，运转功力把那根魔法棒烧成了灰烬，然后严肃地瞪了那小男孩一眼：“小屁孩不要玩危险物品！”

小男孩也瞪了他：“你才是小屁孩，你全家都是小屁孩！”

“这玩意儿会把你也炸死的，你这个小屁孩！”武疯子大声斥责。

小男孩不甘示弱地提高了嗓门：“炸死就炸死，你们才是小屁孩！”

他刚烈的态度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头可断，血可流，气节不能丢”。

这时莫里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熊孩子：“我想起来了，他是古勒姆克的曾孙，今年10岁，好像叫安迪？”

“我叫安迪弗罗蒙特！”小男孩骄傲地挺起胸膛，在说到自己姓氏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然后他也认出了莫里：“我也想起来了！你是莫里大伯……喂！难道你和这些人是一起的？”

莫里回答：“这一切都是误会。”他做手势示意武疯子把安迪带过来。

武疯子正对这头倔驴感到头疼，见有人主动接锅，二话不说立马拎起安迪，跳到了老法师的身前。

“喂！小屁孩，你轻点！”

安迪龇牙咧嘴。刚刚武疯子动作太快，晃得他头都晕了。

虽然在物理交流中不是对手，打起嘴炮来熊孩子可没怕过谁。看样子，武疯子一时半会儿是摆脱不了“小屁孩”这个“尊称”了。

莫里却蹲下来，看着安迪的眼睛说：“安迪，你现在不应该在外面上小学吗？”

安迪双手叉腰，一脸“我感觉自己又牛叉了”的表情：“上学算什么！今天早上我课桌里收到纸条，说我曾祖父现在很危险，有人要害他，我立刻就打晕了值班老师和门卫，自己乘车到了这里！”

他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仿佛在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快来夸我！

异星：小伙子你很有前途……

莫里对自己的侄子很是头疼：“所以你是逃学喽？”

安迪义正言辞地回答：“什么逃学？逃什么学？我逃学了吗？救人的事怎么能算逃学？我凭本事出来的怎么能叫逃！”

武疯子：“要不找人把他送回去，这里有点危险。”

安迪立马指着他大喊：“有没有教养！大人说话小屁孩别插嘴！”

异星却在不远处招手：“那个，时间不等人。误会解除了的话，我们继续赶路？”

“先别急。”莫里摇了摇手，然后问安迪：“这事情有点奇怪，你知道是谁给你的纸条吗？”

安迪一愣，摸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笑：“呃，不知道……”

他忽然又嚣张了：“不过没关系！本大爷英俊倜傥，收到的情书和挑战书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怎么会因为一点未知的事情就停下脚步！”

莫里（小声）：“我会考虑帮你换个学校的……”他又问：”那你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人？“

安迪想了想，回答：“没有，只有那个整天臭着一张脸的老不死管家。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去哪了。”

“有人来吗？”

“好像有……但那时候我在拉臭臭，只听见脚步声……”

武疯子插嘴：“那是谁给你的那根魔法棒？这绝对是管制级的道具！”

安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努努嘴说：“切，小屁孩就是见识短浅，这是我曾祖父放在书房桌上用来搅拌咖啡的，像我这样聪明，怎么会拿不到？”

武疯子看上去快吐血了。

异星突然问：“既然你对这里这么熟悉，这些魔法陷阱什么的，你都知道吗？”

安迪得意地回答：“当然，刚刚就是我在操纵！要不是突然被那个小屁孩（他又瞥了武疯子一眼）抓住，本大爷……”

忽然，他僵住了，来自异星的目光似乎有着腾腾的杀气。

“所以，就是说，从背后捅我的，其实是你？”

一股无上的威压顿时把安迪笼罩，在那一刻，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体会到了真正的恐惧——那是大熊孩子对小熊孩子的天然克制，深深地镌刻在每一个熊孩子的基因里面。

异星看着瑟瑟发抖的安迪，轻轻一笑：“那么，目标魔法塔，带路。”

片刻之后。

有着“地头蛇”安迪在前面开路，顿时畅通无阻。但走在最后面的莫里却忧心忡忡，他说：“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我怀疑，出事的不只是古勒姆克，还有他的家人……除了安迪要上学，平时他们都待在家里的……”

一旁的异星问：“你经常来这儿？”

莫里否认：“不，古勒姆克虽然是我的长辈，但说实话，我们之间有一些过节。”

“哪方面的？”

“关于‘天之手’。”

“嗯？”

莫里小心地看了安迪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告诉异星：

“我执行过一次暗杀，目标是古勒姆克的小儿子，也是安迪的爷爷。”

9 莫里的往事

近百年来，“法神”古勒姆克弗罗蒙特一直都是“迷雾区”的第一人，积累了无数的财富、人脉与权势。他是一个简单、纯粹、有原则的人，是道德楷模，诲人不倦的教育家，伟大的建设者……

家族因此显赫，后代也继承了他的智慧，在千星之城，“弗罗蒙特”这个姓氏一度是谦虚(真的吗？异星看着安迪的后脑勺小声嘀咕。)和高贵的象征。然而，他的小儿子卢克弗罗蒙特是个例外。

仗着古勒姆克的威风，卢克无恶不作，收获了一大票同样身世显赫的粉丝。他们的势力横跨好几个城区，成为了最令人闻之色变的纨绔集团。

他屡次遭到追捕和起诉，但古勒姆克爱子心切，一次次为他提供庇护，哪怕这会毁灭自己的名声。

终于，这件事惊动了城主府。一纸诛杀令下达，要求“天之手”绕开古勒姆克，对以卢克为首的团伙实施“清除”。

能够自由出入弗罗蒙特家族府邸的莫里，是刺杀卢克的理想人选。他也没有让组织失望：特殊打造的匕首飞越传送门刺穿了卢克的心脏，连同灵魂一起被罚罪的烈焰烧成灰烬，没有留下证据。

“天之手”的雷霆打击震慑了所有人，卢克之死也让蠢蠢欲动的家伙们知道，无论是权力还是金钱，都不能保护他们在千星之城胡作非为。一些试图反抗的权贵永远地消失了。从那以后，长治久安。

但这也让莫里和古勒姆克的关系降到了冰点。暗杀的手法很高明，却瞒不过一名法神。

激烈的争吵爆发，矛盾在古勒姆克的固执面前变得无解。莫里无需担忧自己的安全，因为“天之手”不会允许它的成员或前成员死于报复。但他还是选择了离开。

异星的关注点首先在“那是什么匕首，听上去相当好用”，然后才是：“那么，这件事那个叫安迪的小家伙知不知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和我同辈的那些人都知道真相。”莫里小声回答，眼神有些黯淡，“我原本以为会有人站在我这一边，但我错了。”

异星拍拍莫里的肩膀：“别消沉，你只是服从了命令，而且你这么做也保护了自己的家族。假如老法神一直错下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话刚说完，他的关注点又转移到了“我的传送能不能也这样用”上。

莫里叹了口气，心里却好受多了。

“天之手”在暗中守护千星之城。在这样一个个体实力差异巨大的世界，它的目的在于保护普通人，同时警告所谓的强者：不要越界，否则你就是我们的猎物。

支撑秩序的是绝对的实力：“天之手”自信能除掉名单上的每一个敌人，在它面前，哪怕是不喜欢系鞋带这样的弱点都会是致命的。

“即使这个世界的99%已经变成了乌托邦，也不应该放松，剩下的1%交给我们解决！”这是入职培训的第一句话。当初，他就是秉着公平与正义的信念选择了加入。时至今日，世界越发美好，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异星看见莫里的脸色逐渐亮起来，高兴地笑了笑。毕竟他也算自己的（前）同事，很多事情感同身受。

但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脸疑惑地问：“可是，为什么连老法神的复活仪式，他们都不让我们加入呢？那家伙的灵魂还是我救下来的！”

莫里惊讶地看着他，见异星不像是在说谎，于是小心翼翼地问：

“也许是因为‘天之手’在这里太不受欢迎了吧。本来我不该问的，但我还是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异星不解地说：“难道你们不清楚吗？”

莫里清了清嗓子，告诉他：

“官方的说辞，是古勒姆克研究魔法出了意外，导致灵魂离开肉体出现在了外面，被好心人捡到后上交……但这谁信啊？我的老同事，呃，我不能说出他们的名字，告诉我老法神是遭到了一名叫洛基的邪神的暗算，差点连灵魂都弄没了。”

异星推测这件事的保密等级很高。他不怀疑莫里对“天之手”的忠诚，但觉得还是少说为妙：“抱歉，我也不能说太多。”

这时，最前方的安迪停下了脚步。“到了！”他大声喊。

面前是一扇银色的大门，门上满是复杂而华丽的花纹，如同精灵的造物。整个房间也十分精巧，宛如身处一片神秘的丛林，抬头就是银色的阳光。

据说“老法神”古勒姆克很喜欢精灵艺术，但这里的装饰就连安迪本人也没有印象，崭新得像刚刚出生的婴儿。

那扇门后是一座银白色桥梁，桥梁连接魔法塔的入口，然而，在外面无论如何都看不见这座桥。这是一种空间魔法，常用于防盗。

还好，入口的大门并没有上锁，门背后也没有恼人的管家。

魔法塔内部的空间得到了延伸，比从外面看至少要宽阔三倍。

底下几层是仓库和实验室，放满了各种异星看不懂的材料和器材，还有一些长相奇怪的标本，以及没被激活的魔法傀儡。随处可见旗帜和纹章，地毯也是经过了简单处理的皮草，给人的感觉仿佛异世界旅游指南中描绘的中世纪城堡。

起居室在上层，沿着螺旋楼梯往上走，还没抵达就听见了人声。

窃窃私语，但语调都很平稳，没有寻常说话时的那种起伏。当他们进入时，那些衣着华丽、外貌都有些相似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像没有看见他们似的，不急不缓地做着自己的事。

异星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氛围很不对劲，让他感觉很难受。

“妈妈！”安迪扑到了一个年轻的、戴着漂亮珠宝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晃了晃，然后转过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摸着安迪的脑袋说：“啊，安迪，我亲爱的儿子！”

艾琳诺问安洁莉卡：“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安洁莉卡有些不安地躲在大家身后，问：“啊咧，难道老法神已经成功复活了吗？”

这时，卧室的门忽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托着水晶球的红发女法师，她看见莫里先是一愣，然后开怀地大笑：“哎哟，我说是谁来了，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莫里老师！”

莫里脸蛋先是一红，然后叹了口气，对其他人介绍：“克里斯蒂娜法兰提，迷雾区最优秀的灵魂术士，曾经是我的学生。（扭过头）要不是看到了你发的朋友圈，真不知道会在这儿遇到你。”

克里斯蒂娜舔着手指露出迷人的微笑。“我也没想到。”她说，“仪式的准备都完成了，既然你来了，那就正好搭把手？”

“乐意之至。”

莫里朝众人使个眼色，大家都跟上去，走进卧室。

10 克里斯蒂娜法兰提

“老法神”的卧室和书房相连，面积很大，站上一百号人都绰绰有余。装饰众多但不显得杂乱，给人沉稳的感受，像一张有着复杂脉络的古老卷轴。

唯一的一张床上躺着一具干瘪的身体。这是异星第一次仔细打量“老法神”。

即使是强大的魔力也没能阻止肉体的老去，他的脸上满是皱纹，额头很宽下巴很长，表情安详。眼角耷拉着，胸口有微弱的起伏，但没有一丁点儿生命的气息，像一具活着的僵尸，很难让人联想到毁天灭地的绝世强者。

他的大儿子站在床头，容貌和他很相近，虽然是老人的年纪，外表却出奇地年轻，一头黑白相间的短发也遮不住硬朗的面部线条，看上去像一位坚强的将军。

“巴朗弗罗蒙特，弗罗蒙特家族的少族长，被誉为最有希望成为新的法神的人。”

莫里为众人介绍，然后朝那人鞠躬示意。

但后者只是瞥了他一眼，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然后别过头去保持沉默。

他手里捧着一块水晶，异星认出来那就是“老法神”的灵魂。水晶的颜色比原来黯淡了一些，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莫里却和克里斯蒂娜闲聊了起来：“好几年没见了。”

“六年。”克里斯蒂娜报了个准确的数字。

莫里点头说，“听说你在第二年就离开了第一灵魂研究所？为什么？以你的能力，他们应该舍不得你走。”

克里斯蒂娜从手提包里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熟练地点燃，陶醉地吸上一口、吐出一圈胭脂色的烟雾，然后悠悠地说：“多谢你的那封推荐信，但搞研究不适合我。我喜欢自由的感觉，所以转行当了旅行杂志的记者。”

“哦，这事儿我可没听其他人说过。”

“那是当然，”克里斯蒂娜托着下巴“咯咯”直笑，“我把经费花了个一干二净却什么也没写，第二个月就被辞退了。他们连返回的通行证都没给我买，我差点儿就被困在满是恐龙的丛林里回不来了。”

莫里不知所措地笑笑：“啊哈哈，很有趣的经历，那你之后又做了什么？”

“做各种兼职，每个月的收入刚好够交上个月的房租和贷款。但银行限制了我这个月的额度，我快连口红都买不起了。”

她嘴上在抱怨，靓丽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在乎，“刚好，我接到了这单大买卖。只要搞定它（她指了指巴朗手里的那块水晶），我一年都不用担心账单了。”

“好吧，也许只有半年。”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莫里听完摇了摇头，小声告诉她：“不管怎样，小心点，我感觉这件事有古怪。”

克里斯蒂娜奇怪地看了他两眼，然后转过身去。

地上是一幅精美繁复的魔法阵，无数曲线、圆环、多边形、文字重叠在一起，让人看上一眼就感觉脑袋要爆炸。她扭着腰走出几步，随手抖落的烟灰刚好补完了最后的一环。

莫里退后了几步，离开了魔法阵的范围。异星在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怀疑地问：“她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至少曾经是。”莫里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巴朗他们会去其他地方找外援的。比如仙道区有个人叫刑左，那是公认的老牌灵魂大师。”

异星一愣：“呃，那家伙这么有名？不过不用指望他了，他现在应该还在病床上躺着。”

莫里：？

异星开玩笑：“别看我，不是我干的。”

这时，克里斯蒂娜已经吩咐巴朗，把“老法神”的灵魂水晶放在那具身体的胸前。然后她扭头对莫里说：“帮我监督法阵的魔力流动，如果有异常就告诉我。”

她熄灭了手中的烟，表情十分认真，如同手术台上一丝不苟的医师。莫里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头：“好。”

忽然，房门再一次打开了，却是安迪跑了进来。

克里斯蒂娜的眉头皱了一下，她显然不喜欢在做事时被人打扰。

“嘿，爸爸妈妈他们说了，”安迪一幅欣喜的样子，“大家都要进来为曾祖父祈祷！”

“胡闹！”莫里严厉地斥责，“复活仪式是一件严肃的事情，参与的人越少越好！”

巴朗的眼中却一闪而过宠溺的神色，他摸了摸安迪的脑袋，用低沉的声音说：“大家都是家族的子孙，让他们进来吧。”

莫里指着巴朗喊道：“你！难道你不知道吗，越是精密的魔法，就越要减少干扰！在吟诵咒语的时候，哪怕是无关者的一声咳嗽都会影响法术的效果！”

巴朗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我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法神，我比你这个家族的旁支、血缘的叛徒更懂什么是魔法！如果有谁要谋害族长，我想不出除了你和你身后那五个陌生人外，还有谁有这个嫌疑！”

莫里一下子噎住了，他求助地看着克里斯蒂娜。

后者却摇了摇头，遗憾地说：“抱歉，老师。虽然从专业上来讲，我认同你的做法，但他们才是雇主。”

莫里还要说什么，但异星从后面拉住了他。

异星嬉笑地说：“好啦，别费心了，人家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吵下去就要赶我们走了。”

然后他凑近耳朵低声说：“我们就在旁边看着，如果有什么情况，随时准备出手。”

莫里这才作罢，闭上嘴、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异星却有些紧张。随着复活仪式的临近，不祥的预感愈发明显了。这感觉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连他都放下了摸鱼的习惯、动起了脑筋。

安洁莉卡也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天生的预言家对危机总有超乎寻常的敏感。艾琳诺恬淡地微笑，但女武神的直觉让她时刻都保持警惕。

武疯子倒是最轻松的一个，站在原地像是睡着了。但假如和他对视，就会发现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绽放的精芒犀利得像刀光。

一个个人从大门鱼贯而入，他们身上的气息有的很强，有的很弱，有的干脆就是普通人。他们在异星看来都平淡无奇，构不成什么威胁。

那些人围在魔法阵的外面，围着“老法神”的床，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他们有的还在窃窃私语，但随着巴朗威严的目光扫过，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仪式要开始了，请退出魔法阵的范围。”克里斯蒂娜说。

巴朗照做了。

蜡烛的火光一瞬间都暗了下来。女术士开始了吟唱。

11 复活仪式

对于魔法师来说，魔咒是与世界沟通的方式。

使用魔咒的方法有很多（挥舞魔杖、附魔、在心中默念……），但只要不怕咬到舌头，全身心地大声吟唱永远是最好的选择，这也一度使法师成为中二度爆表的职业。

“寄寓在法阵之中的精灵啊，听从我的呼唤。”

随着她富有韵律地吐出第一个音节，脚下的魔法阵顿时活了过来，蓝色的光辉在每一根线条上亮起。

源源不断的魔力从克里斯蒂娜的心脏流出，流过曲线丰满的大腿和颜色鲜红的高跟鞋，流入层层叠叠的庞杂纹路之中，光芒于是诞生了，如同一个逐渐被解开的谜语。

“从奥术源泉的彼端到来，回旋在天空、大地与海洋。”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女术士继续吟唱。她轻柔地挥舞手臂、挪动脚步，宛如一位展示艺术的舞蹈家，在魔力的舞台上翩翩起舞，于是口中的咒语也仿佛是歌谣了。

“用你们的声音点亮灰暗的生命，用你们的祝福唤醒沉睡的灵魂。”

“老法神”古勒姆克胸前的水晶在呼唤声中也亮起了光辉。那是雾蒙蒙的白光，一如宇宙第一次诞生时的纯洁。白光与蓝光交织、交融在一起，悬浮的光幕里仿佛出现了一张虚幻的面容。

安迪顿时激动起来，那便是古勒姆克的模样！

“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推开生与死的大门！”

女术士的吟唱忽然变得高亢起来，眼睛也变得更加明亮。

在那一瞬间，现实和虚幻好像重叠了。

谁也不能看到，但谁都能感受到，在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方位，忽然打开了一扇水晶之门。在他们的想象里，一名枯槁的老人正从那扇门里走出，消瘦的身体逐渐充盈起来，他的脚下是沟通现实的桥梁，而前方的道路还未形成。

每个人都保持沉默，充满崇敬地看着奇迹般的一幕。只有异星眉毛直跳，难道有什么不妙的事要发生了？！

“迷途的羔羊啊，追寻蝴蝶翅膀上的芬芳吧，那是明灯指引的方向！”

克里斯蒂娜高呼一声，在她手中，魔力顿时凝聚成了一盏古朴的青铜提灯，摇晃的灯芯燃烧着幽幽的火光，而几只湛蓝的蝴蝶围绕着灯火飞舞，一如眷恋母亲的孩童。

“灯光啊，照亮回家的路！”

她将提灯向上空一抛，转眼它就悬停在了“老法神”的上方。

胸口的水晶忽然破裂，一束光射入了提灯的火焰里，迸射出无数纯净的光，房间的穹顶仿佛变成了蔚蓝的天空，大地在一瞬间消失，所有人的意识都悬浮在一片玄妙的蓝天！

那灯光将他的身体笼罩，光线变成了一条大道，而他的灵魂顺着那条大道，款款地走来！

一切看起来都无比的美好、美丽，异星紧张的内心于是轻松下来。也许之前的都是睡得太少的错觉？

克里斯蒂娜的额头上全都是汗水。她全身都在因为魔力的透支而微微颤抖，脸蛋白得吓人，看得出是尽了全力。

只要灵魂完整就可以复活。然而，被复活的人越强，难度就会几何倍地增加。古勒姆克是当今屈指可数的几位法神之一，早就超脱了凡人的境界，克里斯蒂娜能把仪式进行到这一步，已经可以自豪了。

但还没结束。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小瓶发光的药剂，拨开瓶盖露出肉疼的表情，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把它一饮而尽。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红润，充沛起来的魔力使她的气息分外强大！

她开始了连续、急促、高亢的咏唱，快得仿佛不需要换气，到后面没有谁能听清。那些光线逐渐稳定，好似一轮白金的太阳，让人联想到生命、希望、未来等美好的词汇。

眼前的景象几乎要让所有人顶礼膜拜了。

就连身处“天之手”的异星，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人死后灵魂通常会消散，只有少数幸运儿才能在现实世界维持自己的存在，得到复活的更是寥寥无几。

就在他完全松懈下来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声类似玻璃爆裂开来的巨响，顿时，现实仿佛出现了裂痕。

光线忽然变成了血红，变得浑浊而昏暗。太阳与天空都染上了这颜色，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了地狱般的光芒中，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拉下了长长的阴影，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这绝不是什么令人放心的景色！前后的转变如此巨大，好比从伊甸园直接跳到了审判日！

可是，光芒之中“老法神”的面容越发饱满和生动，若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即将降生的天使。强烈的反差烘托着他的形象，宛如前往地狱的救世主，在信徒面前展现他的神性！

“这是什么？”巴朗呆呆地看着，下一秒，他高兴起来：“他要回来了，我能感受到！”

“这不对！记载中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莫里惊恐地大喊，“快停下！”

“不！继续！”看到了希望的巴朗却大声反对，他的眼睛红得像嗅到了血腥气的饿狼。他恶狠狠地瞪了莫里：“强行停止仪式会伤害我父亲的灵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安迪也挥舞着拳头大叫：“继续！姐姐继续！”

克里斯蒂娜却犹豫起来，在她动作变得迟缓的一瞬间，光芒都晃动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要消散。

“继续！我会付你双倍的酬劳！”巴朗大喊，同时挡在了莫里他们的身前，“别捣乱！除非你们跨过我的尸体！”

克里斯蒂娜顿了顿，继续吟唱。那红色的光芒越发浓烈，像粘稠的血液，

这时，异星心脏狂跳，心中的不安几乎要溢出来！

怎么办？我必须做些什么，但应该怎么做？

“阻止她。”忽然，一声很轻，但很分明的话传入了异星的耳朵，伴随着温热的、柔软的、芳香的吐息。

异星回过头，看见安洁莉卡的眼中发出了朦胧的光。那一刹那，那只眼睛仿佛不属于她，而属于名为“命运”的存在。

“命运”说：

“阻止克里斯蒂娜。”

异星的心一颤，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这个魔力浓度超越常识的地方，安洁莉卡的天赋捕捉到了某种可怕的未来，预言家的本能把她的身心抓住，操纵着她伏到了自己的背上，将占卜的结果无意识地吐出。

下一秒，安洁莉卡恢复了正常。她后退一步，惊讶地掩住嘴巴，“啊咧，星酱，怎么回事？”

“别担心，没什么，”异星笑着回答，“保护好自己。”

下一刻，暗紫色的能量包裹住全身，他动了！

12 失控的仪式

他发动了自己最熟悉的技能。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趋近于停止，而他越过了挡在前方的巴朗，直扑站在魔法阵中心的克里斯蒂娜而去！

毁灭之剑并未在手。他很清楚对方不是敌人，他的计划仅仅是打断她的施法。虽然他对魔法阵的运行原理一窍不通，但安洁莉卡给了他启示：“阻止克里斯蒂娜”！

他化身一束紫光飞速接近，然而，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

这里的魔力太过浓郁，让“时间”这一个概念都变得黏稠，越接近魔法阵的中心，行动上的阻力就越大，仿佛是在胶水池里游泳一样，每做一个动作都要费上好大的劲！

而且，异常还不止这一处！

随着时间的停止，在空间中传播的光线也凝固起来，形成了一条条清晰的光路。然而，在一条条血红色的光路中，在其中蕴含的强大到令他感到敬畏的魔力里，他清楚地分辨出了一种无比熟悉的气息！

就和在城主府时，洛基身上的一模一样！

虚无、庞大、充满否决一切的破坏力，和他本身的力量如出一辙，却更加深奥、更加沉重，如同经历了无法想象的岁月的沉淀！

虚空的能量，理论上不能被任何“世界的造物”所掌握，在记载中只属于诞生于世界之外的生灵，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万物都静止，他的脑中却涌起万千思绪。

两次在耳边响起的神秘声音、洛基所说的“他们”、博士和城主的回答，在这一瞬间都融合在一起，在他的胸腔中碰撞，沸腾的血液要把全身点燃。

有那么一刹那，他对自己所有的经历都产生了怀疑。难道这就是一场梦？

与此同时，奇妙的感觉在心中诞生，就像预见了一场颠覆一切的风暴的到来，却不知道从哪里来、在什么时候、往哪里去。

在这种玄妙的体会里，他仿佛坐在观众席上的看客，冷漠、轻蔑、甚至幸灾乐祸。此刻，不属于他的情感好像被强塞进嘴里的糖果，甩也甩不去、赶也赶不掉，一点点地溶化成养分然后融入身心，最后竟变得理所当然，犹如天生就长在心头的肉。

就在他沉浸于这种体会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疲倦袭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透支了力量。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眼前的景象飞速快进，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就像被从高速列车上抛下那样，狠狠地摔回了现实中！

他应该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倒。睁开眼，克里斯蒂娜羞得通红的脸就近在咫尺。

“流氓！”

异星表示他从不知道力量和体型可以这么不成比例。那一巴掌扇在脸上不仅让他倒飞出去，肯定还打折了他的颈椎骨。

回过神来的巴朗发现魔法阵里突然就多了个人，顿时怒不可遏：“你们……”

还没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那盏悬浮在空中的提灯就起了变化。

也许是失去了控制的缘故，血红的光芒开始颤抖起来，一会儿变成蓝色，一会儿变成白光，在三者间来回交替。“老法神”的面容在其中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一会儿宛如天使、一会儿又如同恶魔。

莫里推开巴朗大喊：“克里斯蒂娜！仪式已经失败了！现在，保全古勒姆克的灵魂！”

克里斯蒂娜从地上爬起来，震惊地看着头顶的景象。“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意外！”她有些慌乱，“我该怎么办？！”

莫里回答：“相信自己！这里没有谁比你更了解灵魂了！”

巴朗不由分说，一拳把他打倒在地，而莫里坚决地看着他说：“我不要求你相信我，但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如果你不想让古勒姆克魂飞魄散的话，就收起你的拳头！事后，要杀要剐随意！”

异星躺在角落，调整着自己的脖子，哀叹：“喂，怎么没人关心一下我……”

他抬头就看到了安洁莉卡仿佛要黑化的目光。

“不！这是个天大的误会！我不是故意的——”

而魔法阵中，克里斯蒂娜对着提灯伸出了双手，试图把它稳定下来：

“大门已经合上，躁动的灵魂啊，回归平静的安眠！”

法阵中，几个隐藏的符文依次亮起，那是为了应对各种意外而预先准备的措施。然而，眼前的情况已经不符合任何一种已知的知识，她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

三色光芒的变换更加剧烈了，强烈的波动从提灯上传来，在空间中产生了一波波震荡。

像一面逐渐破碎的镜子，天空消失了，大地回归了，众人又站在了那一间卧室。摇曳的烛火投下不安的影子，黑暗中仿佛藏着无数双狰狞的眼睛。

燃烧的提灯高高悬起，三色光芒收敛。就在众人送了一口气，以为危机解除的时候，克里斯蒂娜却惊恐地大吼：“不！不是我！它脱离了我的控制！大家小心！”

提灯中的火焰突然沸腾起来，在其中是一块逐渐熔化的水晶。那是“老法神”的灵魂结晶，不知何时离开了他的胸口，出现在了那里！

火焰变为血红色，放射出无数的光，却比之前更加浓郁和暗淡，就像已经死去了许久！

在火焰之中，出现了“老法神”因痛苦而撕裂的脸，如同经历了一万年的噩梦与折磨！

他的灵魂在尖叫，虽然没有真正的声音，但每个人的大脑和心脏都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刺痛！

“混蛋！你到底做了什么？！”巴朗三两步冲到了克里斯蒂娜的身前，攥住了她的肩膀狠狠地摇晃，“快阻止这个！”

“我说了，我失去了控制！”

克里斯蒂娜无助地跌倒在地上，眼中满是恐惧：

“有一股力量把那东西和魔法阵的联系切断了！按理来说失去了魔力、它会立即消散，但现在肯定有其他人在维持它的存在……这是一场阴谋，我们被暗算了！”

话音未落，头顶的提灯又出现了变化。

有一股力量要从内部把它撕开，它开始膨胀，然后逐渐变成了一只圆球，从里面透出白色的光来，那光芒让异星想到了洛基用“老法神”的灵魂施放的灭世禁咒！

“老法神”的脸消失不见，从提灯里传来了“噼里啪啦”宛如火柴燃烧的声音！

“哦天呐！”克里斯蒂娜绝望地大叫，“那是一枚炸弹，用他的灵魂做成的炸弹！”

13 陌生的思绪

是灵魂区别了人与傀儡，是灵魂让人得以强大。灵魂是力量的精华，蕴含了人一生的全部奥妙！

正如一位连灰都不剩的伟人所说，万物皆可爆炸！

现在，“老法神”的灵魂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引线，即将点燃的炸药是他生前最引以为傲的禁咒！

这是消耗他灵魂的全力一击，没有人胆敢怀疑它的威力！

每个人的心底都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膝盖发软，两腿打颤，犹如亿万年前茹毛饮血的祖先面对掠食动物时那样瑟瑟发抖。本能在告诉他们：别跑了，没用了，救不了的，等死吧。

异星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这魔法并不是第一次见，两天前他还从白色光球的追杀下成功逃生。然而，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嘴里反而更苦涩了。

那时有各路大佬在场，随便拎出一个就能和“老法神”正面硬刚，绝不会见面就被一个大招给秒了。并且城主的实力深不可测，解除这个法术更是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而现在，异星环顾四周，第一次发现，有一条够粗的大腿可以抱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接下来该怎么办？

趁着魔法还未完全发动，时空还未被扭曲，他完全可以带同伴们传送到遥远的地方，但在场的其他人绝没有生还的可能。同时，监督复活仪式的任务也算彻底失败了！

两件事加起来让他感到很挫败，而且他丝毫不怀疑，假如放任不管，这个魔法会导致一场无比恐怖的灾难！

如果这是洛基的阴谋，被冠以了“灭世”之名的禁咒，绝不是除掉整个房间的人那么简单！整个弗罗蒙特魔法学院都可能不复存在，甚至是整个“迷雾区”！有多少无辜人会白白死去！

“告诉我，你该怎么选择？”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一张恐怖的小丑脸。洛基的嘴角挂着恶趣味的微笑，眼中邪恶的火焰仿佛燃烧的世界。

电光火石之间，异星的大脑疯狂运转，他仿佛都能闻到脑回路烧焦的气味。

勇气和热血在鼓舞着他、催促着他，告诉他即使是飞蛾扑火也绝不退缩。然而，不知为何，滚烫的心中却回荡着一个冷漠的声音：“带上你的人快跑吧，其他人的死活都不关你的事！”

这一个声音像寒冬的狂风，吹灭了心中的热，能把岩浆都变成冻土。这声音是如此的陌生，却又那么的理所当然：

假如没能阻止禁咒，就算我活下来了，安洁莉卡她们也……

恍如一道致命的闪电击中了弱点。

一切思绪都在短短的半秒内产生和消失，而他也做出了决定，飞快地朝同伴们靠近！

这时，头顶的场面仿佛世界末日。

在干枯的血色穹顶之上，一颗纯白的光球诞生了，它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大，还放射出一束束威力强大的亮光，把触碰到的一切都烧成灰烬，宛如新世纪之前荡涤不洁的罚罪光矛！

它比想象中更危险，更强大！

艾琳诺也认出了这个魔法。异星以为她要再次召唤天马，艾琳诺却坚定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顿时就击中了他的心！

“为了阿斯加德的荣光，也为了保护弱小的责任，吾义不容辞！”

手中是神光闪耀的风暴圣枪，女武神摆出冲锋的姿态，要试试神力和魔法哪个更强！

异星停下了脚步，两眼顿时变得通红。

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为什么会想要逃跑？这不是我的作风！我难道不应该拿起剑，对那个看上去很嚣张的光球直接砍上去吗？

内心一瞬间被羞愧和疑惑填满，他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然而，就在他召出大剑，正要去支援艾琳诺时，忽然又犹豫起来：假如真的失败的话，我就会失去……

可恶，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起来？

从灵魂深处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那是本体从睡梦中发出的抗议。一切迟疑都被心头的怒火粉碎了，他没来由地感到了狂暴和烦躁。

作为一只合格的虚空巨兽，他从不爱多想，热衷于混吃混喝，有命令就执行没命令就摸鱼，往往跟着直觉走。这是本能和天性，也是与生俱来的狂与傲：没有任何一种命运，可以束缚住能把命运都击碎的世界毁灭者！

虚空巨兽面前没有选择题，所想要的就是答案！

所以我为什么会害怕？

那个声音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是最近的遭遇太过离奇，让我变得多愁善感了吗？

耻辱！耻辱！这绝对是人生（或兽生）的污点！

经过简单的考虑，他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如果有谁问起，绝不能让他知道我想过逃跑，就说是拉开距离好冲刺，对，冲刺！

二，这肯定是洛基的阴谋，一切都是洛基的错！

想好了“后事”、找到了背锅侠，身心顿时无比舒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出了场大汗。短短几秒，激烈的内心斗争却仿佛进行了几个世纪。

与此同时，武疯子上前一步，纯阳之力让他遍体金光，像太阳一样明亮和耀眼，要和头顶的白色光球分庭抗礼！

安洁莉卡也紧紧盯着上空，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我们还有希望！”

莫里教授如临大敌，全身魔力涌动；探长威尔也抄出了手枪，哆哆嗦嗦地在找保险装置。

同伴们都做出了选择，而异星明白，现在他也只需要做最擅长的事！

进攻，蒸发，毁灭！

艾琳诺的圣枪已经落在了光球上，抵住了膨胀的光。那看起来轻飘飘的光线却仿佛有万钧的重量，身经百战的女武神也发出了痛苦的呐喊，踉跄地向后跌倒！

武疯子运足功力推出一掌，空中顿时出现了一副金光灿灿的大手印，握住了那枚不断扩大的光球！

但没过半秒，它就在纯白的光波中消散，然后，两束光矛笔直地向武疯子刺去！

幸好他预判得当，迅捷地左右横跳才勉强躲开。

现在，光球的半径已经有一米了！它的成长速度虽然比之前见过的那个慢，给人的感觉却像一把拉得更紧的弓。搭在上面的利箭一旦射出，必定带来天翻地覆！

就在这时，异星抛出了手中的大剑，剑锋直指光球的中心！

一切问题都可以当作输出问题，假如问题没有解决，那一定是因为输出还不够暴力！

所以，“去吧，我的毁灭之剑！”

14 我即是毁灭

暗紫大剑在空中飞行，快速、精准而致命，像扑向猎物的雄鹰！

初生的白色光球仿佛有自己的意识。它感受到了威胁，暂时停止了成长，把全部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创造出二三十支耀眼的光矛，在同一时间释放，朝着异星和飞在空中的大剑射去！

变化出乎意料，光矛的速度也比眼睛把信息传到大脑更快。异星根本没反应过来，连暂停时间都来不及，身上就已经多了十几个碗口大小的窟窿！

“哇喔，好痛！”即使受了伤，他也不忘记吐槽，“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海绵宝宝！”

说话时，体力在飞快地流失。

短暂的延迟后，受到攻击的剧痛让他暂时失神，双眼也在一瞬间失去了焦距，他的视野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全身好像都轻飘飘的，自己不再是自己，仿佛陷入了混沌之中。连挪动一根手指都费劲，或者说他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手指。

这是什么情况，我掉线了？

他的面前可没有镜子，看不清究竟是手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树枝，还是脑门上开了一个洞。

希望不是后者吧，虽然开脑洞是好事，可这也太硬核了点。所以，我现在是昏过去了？

可眼前并不是一片黑暗，思维并没有中止，他并没有丧失意识。

与此同时，灵魂深处再次传来一声咆哮，他感受到了某种炽热的存在，某种跳动的、富有生命力的、令他感到喜悦的存在！

毁灭之剑！

那把剑是他的一部分，和他心神相连，在这一刹那承载了他全部的意识，从一个平行的视角观察着一切！

在那个视角中，他变成了那把剑，眼前是无尽的光，不自量力地阻挡在他的面前。

剑身缠绕的烈焰是永不停息的怒火，在用一个仿佛地震和海啸的声音吼叫：“我秉承了毁灭的意志，我将毁灭我所看见的一切！”

不知道究竟是他的反应变快了，还是因为能量的密度太大把时空都扭曲了，剑锋划过的地方所发生的事情，都以慢镜头的方式在眼前呈现。

那些光矛是那么的脆弱，以至于它们还没有触碰到毁灭之剑本身，就被周围的烈焰烧成了碎片，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因为“声音”这一个概念也在绝对的毁灭面前被完全破坏了！

光矛破灭，发出的光还来不及逃脱，烈火就把它们吞噬，永远地湮灭在了暗紫色的深渊之中。

旁人只能看到一条紫色的线。纯白的光矛一旦和那条线接触，就像被彻底删除的文件那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什么是螳臂当车？这就是螳臂当车！

像热刀子切黄油一样毫不费力，毁灭之剑无视了对方可笑的、徒劳的挣扎，势不可挡地冲向目标！

已经品尝到了破坏的美妙，那火焰变得更加凶残和暴虐！

它舔舐过的地方，即使是最基本的分子都被还原成了创世之初最原始的微粒！

空气被蒸发成能量，时空被撕开了缺口，现实仿佛都要崩塌！

在短短的一瞬间，心悸、恐惧、顶礼膜拜，旁观者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了这样的情感。这是对强大力量的天然敬畏，正如同原始的祖先崇拜掌控自然的神灵。

在如此庞大的压力下，那个光球产生了变化。

它在翻滚和蠕动，像一只遇见了天敌的水母。假如用一个词来形容它现在的情绪，那就是害怕！它虽然没有真正的生命、甚至也没有完整的智力，但也感到了害怕！

这是“现实”对于“虚无”，“存在”对于“终结”的天然反应！

但它明显不愿意坐以待毙，或者说，设计它的主人不允许它坐以待毙！

在被放慢的视角中，它开始了第二轮反击。

它没有再次使用光矛，因为事实证明了那毫无作用。它用纯粹的魔力组成了一条条光之触须，像海草一样飘舞，很快就交织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墙，堵在了毁灭之剑的前方！

“你这是打算用海带来缠住潜艇吗？”这就是异星现在的心情。

剑锋和触须碰撞在了一起，意料之外地，他感受到了几分阻力。

那些触须和烈焰相接触，在第一时间就被摧毁。然而，它们源源不断地再生，用数量弥补了质量。

每次都有几根幸运的触须穿越了火焰，牢牢地粘住了毁灭之剑的剑身。虽然只有短短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秒，却减缓了大剑飞行的速度。

虽然那一点影响微不足道，但在仅仅半秒钟内，这个过程就重复了成千上万次。积少成多，它们成功让毁灭之剑慢了下来，甚至还让飞行方向产生了些许的偏移！

“这能忍？”异星顿时就急了。

但是，他的身体现在半死不活，派不上任何用场；眼前的景象虽然被放慢了，其实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在场的其他人恐怕来不及支援。

机会难得，他明白成败在此一举。

然而，局势的发展却不受任何人的掌控，他的手中已经没有可以下注的筹码。

还能靠谁呢？

他现在只想大吼一声：“毁灭之剑，我的小宝贝，我在精神上支持你，别让我失望！”

也许是他的精诚感动了上天，或者是冥冥之中的存在害怕他日后打击报复，毁灭之剑上的烈火突然爆发了！

狂暴的火焰掀翻了屋顶、遮蔽了天空，将整颗光球吞噬！

强有力的波动向四面八方传播，整座建筑都出现了无数狰狞的裂痕；在剧烈的震荡下，很多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实力不足的连心脏都停了两拍！

对于异星来说，力量，他感受到了汹涌澎湃的力量！

是本体，是本体从沉睡中睁开了眼睛！

就在那一刹那，伟大的意志降临了这里。从这个房间到学院的每一处角落，所有的生灵都感到了发自灵魂的颤抖，和彻骨的寒冷！

而在下一瞬间，在弱小的灵魂因为恐惧而冻结之前，一切又归于沉寂。

本体还在恢复。计划之外的苏醒并没有让他变身为虚空巨兽，却给予了他恢宏的能量。身体还未重获知觉，他却感觉自己变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发出一声怒吼就能震碎整个世界！

在火海之中，全部的触须都粉碎了。空间连同光球的表面，一同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然而，其中的景象让所有人都背脊发凉！

15的发现

光球之中是那块灵魂水晶，布满了裂痕，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

而灵魂水晶之上，则缠绕着一条条漆黑的锁链，周围漂浮着血色的符文。

那些锁链深深地扎进“老法神”古勒姆克的灵魂之内，将他牢牢地捆缚，如同吸血的荆棘，一刻不停地把力量抽取出来！

在这一刻，异星总算明白，令他感到无比熟悉的气息从何而来了。

构成锁链的便是最纯粹的虚空能量，他的判断绝不会出错。但是，令他震撼的是，锁链中的能量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和他的风格截然相反的全新思路。

假如说，他对虚空能量的运用是“放”的话，这些锁链就代表了“收”！

他从未想过，虚空能量能以这种压缩到极致的形式出现：

它的能量密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它的每一次震动，都会把附近的现实破坏和还原。就连时间也不能幸免。如果没有同样来自虚空的能量作保护，异星甚至无法察觉这个细节！

他看见，万物在一个震动后死亡，然后在下一次震动前复活。然后，破碎的时间被衔接起来，于是它们的死亡被忽略，生命继续以原本的模样存在。

这背后的奥秘超出了他的理解，他无法想象，这些锁链的创造者对世界的理解究竟有多么的深奥。

这就是“他们”的实力吗？这算是一种示威吗？我们最终要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敌人吗？

我们能赢吗？

管他呢！

毁灭之剑依旧一往无前！

他意志坚定：这些丑不拉几的锁链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无论是谁挡在前面，我都能毁灭给“他们”看！

剑锋首先斩开了血红的符文。

这些符文是如此的陌生，仿佛根本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也绝对不能被任何人看见。但奇怪的是，他似乎能弄懂它们的意思。

假如世界是一个程序，那么这些文字就是编辑这门程序的语言。现在，它们把“老法神”的灵魂变成了一颗能应对各种情况的炸弹。面对毁灭之剑的威胁，几个符文顺次激活，表达的命令非常简单：

停止充能，立即释放！

简单来说就是原地爆炸！

异星此刻的心情也十分简单，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有种就冲我来啊，你是不是玩不起？！”

在烈焰的冲击下，光球早就破裂，魔力也被瓦解，蓄力已久的禁咒彻底失败。

然而，闪烁的符文再次从“老法神”的灵魂中汲取出异常庞大的魔力，一束束强光从水晶表面的裂缝中射出，那是无数支威力强大的光矛，对各个方向无差别地狂轰滥炸！

“不！”

虽然感觉不到喉咙，异星还是声嘶力竭地大叫，连毁灭之剑都发出了一阵嗡鸣！

但是，他忘了，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莫里和巴朗在危机面前暂时放下了矛盾。两位老法师并没有选择主动出击，而是摆出了最稳妥的防御姿态。

毁灭之剑飞向光球只用了一个刹那，但足够念诵咒语。经验丰富的他们联手施放同一个魔法，在双重吟唱下，海量的魔力被调动起来，一重重魔法阵在众人的头顶铺开，在光矛成型之前，就变成了一块块对魔法拥有额外抗性的魔力盾牌！

现在，异星回头，见到了一面耀眼的盾墙！

但仓促的准备，真的能对抗消耗了法神灵魂力量的攻击吗？两只喵喵叫的花猫，真的能打倒一只失去理智的狮子？

光矛从天而降，宛如愤怒的流星，即将惩罚狂妄的大地。

悬浮在头顶的魔力盾牌坚持了多久？半秒，四分之一秒，甚至十分之一秒？然后，它们就四分五裂，在光矛之中，化作了漫天的光屑。

屋顶肯定是没了，如果有谁现在注视这里，一定能看到无数的光芒直冲天际！

在盾牌破裂的一瞬间，异星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下面的人怎么样了？

他不敢去看。

然而，“可别太小看我了！老子也是要成为法神的男人！”巴朗怒吼！

盾牌之下的第二重法阵激活，那是弗罗蒙特家族的看家本领，法师内战的不二杀器，能够将一切魔法攻击分解成无害魔法元素的分解术！

一个个发光的三角取代了盾牌的位置，穿过它们的光矛都变成了四散的光点。巴朗浑身大汗、眼中布满血丝，却咬紧牙关、全力维持魔法阵的运行！

但是他还能坚持多久？

从“老法神”灵魂中汲取的魔力源源不断。不论他的意识是否清醒，在这个恐怖的牢笼当中，纵然下方就是他的子孙后代，那些残酷的光矛也绝对会痛下杀手！

这时，克服了巨大的阻力，毁灭之剑的剑锋，终于触碰到了漆黑的锁链！

构成锁链的、压缩到了极致的虚空能量，就像绷紧了的粗麻绳，坚硬得似铁，刚强的像钢。平日里无往不利的毁灭之剑，碰上了和同样来自虚空的对手，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虽然很稀奇，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在异星眼中，一切依然是被放慢的。也许是受到了两个虚空造物的影响，他所感知到的时空竟然无限接近于静止，就跟发动了暂停时间的技能后一样。

他不知道这能维持多久，但这一定是个机会，他一定要想办法做些什么！

在下达了“自爆”的命令后，那些血红的符文就丧失了光芒，在来自毁灭之剑的暗紫色烈焰中逐渐消弥——“逐渐”这个词也许并不恰当，因为这都发生在短暂得无法被统计的时间里。

也就是说，唯一的问题也就是那些黑色的锁链，是它们从“老法神”的灵魂中持续地掠夺力量。只要摧毁它们，那些光矛应该就能消失，伙伴们都能安然无恙！

于是，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只要是来自虚空的能量，理论上都能为虚空巨兽所用。而面前的这些锁链，在失去了符文的影响后，里面的能量虽然还在以某种模式流动，实际上已经和它的主人断开了联系。

在千星之城，异星很少接触虚空，几乎没有遇到过无主的虚空能量。但潜意识告诉他，假如遇到了，是可以吃的。

想通了这一点，眼前的这些锁链，怎么说呢，它们的形象突然就和香脆可口的大麻花重合了。

也许他永远搞不懂它们背后的原理，但这并不妨碍吃吃吃。虽然胃并不长在剑上，但一缕长得像呆毛的火苗还是从剑身分离出来，试探性地戳了戳，然后缠住了一小段锁链。

顿时，他仿佛见证了一个世界的诞生。如果灵魂能够流泪，那他一定已经被水淹没。

真是太美味了！

16 原地复活与惊天逆转

呆毛，哦不，是火苗，发疯似的扑到了锁链上，贪婪地吸取其中的能量！

在它的面前，这些锁链就像一小杯冒着热气的卡布奇诺，三两口就喝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地砸吧着嘴巴。

与此同时，锁链也失去了继续存在的意义，在最后一丝能量被吸走后，它们慢慢地变淡，变淡，最后消失。

在其他人面前，它们绝对是让人想要撕卷子的难题；但在开了挂的异星面前，就像提前拿到了答案的开卷考试。

假如之前的一切都是洛基的设计，那么现在，异星很想对着那家伙嚣张地大喊：“怎么样，没想到吧！丢人的阴谋之神可以退休了！”

而且，他得到的好处不只是“吃了一顿好的”这么简单。

无主的虚空能量简直就是十全大补的灵药，甘泉一样滋润着他的身心。

是的，在这一瞬间，他的意识离开了毁灭之剑，他重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躯。

脉搏依然在跳动，破碎的心脏逐渐地黏合在一起，将再生的血液输送向全身的器官。

他的自愈能力堪称逆天，即使变成浆糊也不会真正死去。伤口的愈合本来就在缓慢地进行，而现在，这一过程得到了不可思议的加快！

汹涌的能量像蚕茧一样把他包裹起来。在这个一片漆黑的茧中，生命以违反常理的形式蓬勃生长！

不用考虑是从哪里得到的蛋白质、核酸、各种元素，也不用问新的细胞究竟是通过分裂还是凭空产生，来自世界之外、居于法则之上的能量创造了一切！

血肉复原，骨骼增长，夸张的创伤以更夸张的速度痊愈！

残破的脑花也恢复成了完整的大脑。

即使失去了数以亿计的脑细胞，记忆也并没有丢失，精神稳定正常，诞生的第一个想法并不是“啊，我异星又回来了！”，而是类似“这种事我已经习惯了”的平淡吐槽，在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后甚至还想吃冰淇淋。

至于智商受到的影响，他觉得重装了硬件，自己可能变得更聪明了。

五感都已经恢复正常。

耳中是“噼里啪啦”宛如春笋出土的爆裂声，那是身体在做最后的调整；鼻子里残留着血腥气，那是他受伤的最后证明；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但在下一刻，茧子破裂，抬头就是一缕永生难忘的明光！

有神明用七天创造了一个世界，而他重组自己的身体，只用了十分之七秒！

整个过程，包括他抛出毁灭之剑、被光矛击中、光球破裂、符文和锁链消失，都只经过了短短几个呼吸。

在旁人看来，他本来像一只被机枪打成筛子的布娃娃，里面的棉絮都飞溅出来。然后，他突然被打上了一堆意义不明的黑色马赛克，一眨眼，整个人又生龙活虎地站在了那里！

要不是对自己的视力有足够的自信，附近的眼科医生可有的忙了。

而现在，异星也看清了，这第一缕晨曦般耀眼的光辉，究竟是什么了。

光矛都已经消散在空中，现在，悬浮在上空的，是“老法神”的灵魂水晶。

水晶的表面布满了裂痕，在一点点地破碎，每掉下一点碎片，就有更多的光诞生。透过它脆弱的表面，可以看见一抹神圣！

“那是……”莫里张开嘴，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很干，发出的声音很沙哑，“古勒姆克的神格？”

但他很快意识到了错误：古勒姆克虽然被称为法神，但依旧眷恋凡人的身份，并没有凝聚出真正的神格。然而，这束光却连接着宇宙的本源，是无尽世界法则的具现，是他毕生最高的成就。假如能得到它……

巴朗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但是，下一刻他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这束光居于灵魂的最深处，现在它显露出来，那岂不是说父亲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光辉吸引了。此刻，“扑哧——”，利刃划破长袍、穿过肉体的声音——

巴朗低下头，看见那柄穿心的附魔短剑。剑刃从后背刺入、从胸口穿出，“滴答滴答”地滴着血，整个攻击悄无声息，他竟然一丁点儿也没有察觉！

其他人也没有察觉。莫里就站在他的身边，又惊又怒。如果现实是动画，那它刚刚肯定掉帧了。

巴朗艰难地说：“我还以为，会是你……”

还没说完，短剑上的诅咒就把他变成了四散的沙砾。弗罗蒙特家族的第二人，最接近法神的存在，就此毫无尊严地死去。

在他身后，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他是家族普通的一员，手中却拿着谋杀的凶器，脸上毫无表情，连眼睛里都没有光。

“托尼哥哥，为什么？！”安迪难以置信地大叫，眼前发生的事情把他的大脑吓得宕机。

这时，在他身后，那个被他称作“母亲”的女人，突然抱住了他的脑袋，按那架势，只要轻轻一扭就能掰断他的脖子！

“妈妈！你干什么？！”安迪本能地发出惨叫，他听见了颈椎骨摩擦、变形的声音！

“休想！”莫里发现情况很不对劲！

他在瞬息间撕开一个传送门，一记手刀打晕了那个女人。面前的那个“托尼”此刻面露凶光，挥舞着短剑就往他腹部刺去！

武疯子眼疾手快地出掌，打出一股劲气，隔空把“托尼”拍在了几十米外的墙上；而这时，除了安迪以外，“老法神”所有的家属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从怀里掏出武器，凶相毕露地冲杀上来！

这是什么情况？异星一脸蒙圈。

毁灭之剑不知何时回到了手中，他下意识地就抄起来朝他们身上砍去！

刚刚“满血复活”，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其他人也做出了应对。就连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克里斯蒂娜，也脱下了高跟鞋示威性地挥舞。

然而，就在异星的剑即将砍到一名法师的身上时，那些“家属”的动作，突然都停止了，连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凝固。

场面寂静无声，他们仿佛一具具发条停止了转动的人偶，是那么的栩栩如生，也是那么得令人感到恐怖！

异星即时收住了攻势，其他人也是。

只有威尔总算打开了手枪的保险，三年来第一次扣动了扳机，“砰！”

不出意外，打偏了。

17 洛基的游戏

子弹射在金属书柜上，反弹回来，没入了一人的小腿肚子里，顿时鲜血四溅。但那人一声不吭，连脸上的神态都没发生任何的变化！

“我打到人了吗？我打到人了吗？”

枪口的火光和喷溅的血液刺激到了探长阁下的神经，他吓得手发抖，差点再一次把枪丢在地上。

但没人理睬他。

现场的气氛很诡异，没有谁敢轻举妄动。

忽然，像一万只乌鸦在漆黑的森林中叫嚷，这些僵硬的人在同一时刻居然爆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不管他们的动作是什么，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正处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齐声大笑，笑声经久不息，胸口起伏不断，最后紧紧地贴住了肋骨，哪怕许久都没有换气，也有声音从喉咙里传出来！

安迪恐惧得尿了裤子，三两步跌进了莫里的怀里。异星他们满脸戒备，随时准备再一次开战！

但是，出乎意料地，那些人除了大笑以外，就没有再做其他任何的动作。

“也许我们不需要战斗人员，只需要一个精神病专家。”武疯子吐槽。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那些松散的笑声汇聚起来，竟然变成了一个神经质的、令人听过就难以忘怀的声音！

异星大惊失色！

这个声音他不可能不熟悉！

洛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基通过无数人的嘴在狂笑！

“我的嘉宾们！”

他边笑边说，

“还喜欢我为你们设计的这场游戏吗？”

“洛基！”异星怒吼，“果然是你在背后捣鬼！你这个不敢露面的胆小鬼！”

洛基发出了一阵邪恶的大笑：

“听呐，是谁来了？是我们亲爱的异星小宝贝！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藏起来吗？说真的，我怕被你踢屁股。如果你这么急着要和我玩游戏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你一定很感兴趣……”

他的话被莫里的怒吼打断了：“你这个混蛋！说，你对弗罗蒙特家族的人都怎么样了？！”

洛基再次大笑！

“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二流魔术师变个戏法还需要帽子和兔子，而我们的游戏怎么能缺少有趣的道具呢？”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阴森：“而且，我觉得，弗罗蒙特家族活得太久了，‘迷雾区’是时候重新洗洗牌了。我打赌，肯定有不少人赞同我的想法。”

“你以为千星之城的人，都是像你一样的阴谋家？”异星轻蔑地反问。

“啊，你这么说可真让我伤心。”

虽然嘴上这么说，洛基却好像更快乐了，

“有光就有影。一百个人里出一个野心家实在太正常了。命运的骰子，无论对正义还是邪恶，都是公平的哦？”

莫里愤怒地大喊：“荒谬！”

洛基对他的反应很冷淡：“我可不在乎凡人是怎么看我的，总之，我乐在其中！”

忽然，他的声音变小了，就像突然断线了。然后，他再次上线，不过听上去很急促：

“天呐，我聊得太开心，差点儿忘了时间。该死，凡人就是没用，连当电池都要掉链子。你们都听好了（他加重了语气）！”

这时，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纷纷伸出了手，指向了异星！

洛基歇斯底里地尖叫：“这只是一场开胃的前菜！”

话音刚落——

万物仿佛重归平静。

“扑通。”

是那个被子弹击中小腿肚子的人率先倒了下去。

然后，“扑通扑通扑通”，倒了一整片。

随便找一个往鼻子那儿一摸，已经气绝。

武疯子示意大家小心，然后迈着谨慎的步伐，挨个确认瞳孔和脉搏，甚至还往他们的心脉里注入真力，希望能救出几个幸存者。

几分钟后，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把手往脖子那儿一抹。

“都死了。”

异星的脸色很难看：“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想起城主府中那个假扮成刑左的孙子的精灵。洛基特别擅长瞒天过海。他故技重施，再次摆了众人一道。

“不，有区别。”当时同样在场的艾琳诺却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她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一具尸体。忽地劈出一记手刀，鲜血四溅，把一具尸体拦腰截断！

还没等莫里大声质问，艾琳诺就摇了摇头，说：“是空的。”

尸体是中空的。它只有一副皮囊。皮囊是一层薄薄的血与肉，但底下空无一物。

里面没有骨骼也没有任何的器官，像被一只食腐的恶狼掏空了。

安洁莉卡害怕地捂住眼睛，威尔跑得角落里吐了一地，武疯子大为惊讶，异星则冷笑：“洛基这混蛋真是越来越节省了。”

艾琳诺好像发现了什么。她揪住一具尸体的皮，用力一撕。

“哗啦”一声，除了血淋淋的肉外，她还发现了一些可疑的东西！

木板、铆钉、发条、齿轮……这些东西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人身上。

莫里保持镇定，上来帮忙，但他的手明显在发抖。很快，他就找到了更为惊人的存在！

原本心脏的位置处，有几块已经失去了魔力的魔法宝石，以及一个似乎是用龙血画成的魔法阵。

克里斯蒂娜战战兢兢地走上来，一系列意外已经让她的精神接近崩溃。她只看了一眼，就发出了高分贝的尖叫：“这，这是绝对的禁忌！”

好不容易等她冷静下来，众人才从她的口中听到了答案。

这是“使用”灵魂的魔法阵，以目标的灵魂为消耗品，制造出绝大多数侦测手段都无法辨别的“人偶”。通常，这个人偶的材料是受害者的身体。

这个魔法在千星之城是绝对禁止的，即使是书面记载也被严格限制。就连她，也是六年前在研究所查阅文献时才无意中得知的。

听完她说的话，异星愤怒地骂了一声。这是何等的残忍！

莫里攥紧了拳头，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在某种意义上，他早就被逐出了弗罗蒙特家族，已经是个局外人。但现在，就在他的面前，曾经的亲人都……

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这时，旁边传来了小孩的哭泣，他连忙转过身去。可恶，不该让安迪看见这个的！

“不，这不可能！他们，他们都……”

安迪面白如纸，瘫倒在地上。眼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莫里赶紧念了一句咒语，小男孩就昏睡了过去。

头顶，那抹神圣的光辉还在闪耀。

在这一天，一个显赫的世家就此灰飞烟灭，只剩下两名幸存者。

18 离开学院

毫无疑问，“老法神”古勒姆克的复活失败了。这是洛基布下的一个陷阱，目的是把弗罗蒙特家族一网打尽，顺便除掉恰好出现在现场的“天之手”高级特工们。

“他为什么这么做？”莫里瘫在一张椅子里，像老了一百岁。安迪昏睡在他的怀里，脸上还带着恐惧。

“谁知道呢？”异星咬牙切齿地看着一地的尸体，“也许是示威？也许就像他说的，这只是一场游戏？”

而且，“你们必须陪我玩这场游戏。”洛基似乎在说。异星打了个寒颤。

偌大的一间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其他人要么是感到不适躲到了其他房间，要么在四处搜查，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

异星为眼前的一老一少感到悲伤。但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尚且不能相通，更何况是和一只虚空巨兽呢？

他亲手结果过许多条性命，对死亡习以为常，唯一无法接受的是喜爱的人受到威胁，比如安洁莉卡、比如武疯子、比如博士。

但对其他人的生死，他虽然偶尔会同情，总体上却是一种淡漠的态度。在他心中，哪怕是百万千万个陌生人，都不如一名亲密的伙伴重要。

他之所以会为千星之城战斗，是出于“天之手”赋予他的归属感和使命感。虽然他很懒惰，但任务就是任务，完不成就很丢脸，会让他很没有成就感，另外也得不到奖励。

然而他很清楚，这一次失败几乎是注定的。

距离在城主府夺回“老法神”的灵魂只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洛基能对弗罗蒙特家族的绝大多数人出手，还不被察觉吗？

很可能在那之前，阴谋的齿轮就已经开始转动，而他在城主府的现身，只是引诱众人上钩的鱼饵！

可是，“老法神”的灵魂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的？难道就连城主，也没发现其中的异常吗？

不可能吧！

一定是之后的环节出了错！

他听说，“老法神”的灵魂先是被转交给了弗罗蒙特家族的少族长巴朗，然后肯定和其他的族人有接触，然后……

他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有谁能想到，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亲人，竟然会变成被人操纵的傀儡呢？

恐怕洛基没有直接对巴朗和莫里下黑手的原因，仅仅是他们实力强大不好对付。至于安迪，远在外面上学又无关紧要，洛基也许偷了个懒。反正最后都一起炸死，一家人整整齐齐不是吗？

联系基地的半小时后。

“天之手”处理紧急情况的反应万分迅速。

接到命令的便衣特工成队出现在魔法塔外，同时当地的纠察队全体出动，转眼就封锁了整个校园，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出。

威尔已经下去协调指挥。他接受了一份魔法协议，保证不透露这里的任何信息。

很快就有特工上楼来和异星等人接洽。他们是“天之手”布置在各个城区的常规人员，平时和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为了更好地融入当地环境，大多是经过特殊培训的魔法师。

为首的是一名c级，是组织在小半个“迷雾区”的负责人。跟在身后的是几位d级，一看就是能打的好手。他们都经过了仔细的易容。

还有几位一脸好奇的是没有正式编号的见习特工。他们的战斗力一般不足5，不会加入有危险的行动，通常参与后勤工作，或提供一些不那么重要但很有用的技术支持。

“长官。”领头的c级见到异星首先鞠了一躬，然后恭敬地说：“总部已经下达了命令，接下来的就请交给我们吧。”

异星点头，他知道组织内分工明确，专业的事情有专业的人负责，自己在这里只会添乱。他简单交代了几句，然后和满脸沉痛的莫里告别，就离开了魔法塔。

外面的空地上，安洁莉卡、武疯子和艾琳诺已经在等待。

“这真是耻辱！”武疯子忿忿地说。

异星叹了口气，“可不是吗？我们有好久没犯过错了。”

“这可不怪汝等。”艾琳诺却说，“即使在阿斯加德，洛基也以狡诈出名。哪怕是最接近全知全能的众神之父，也无法看穿他所有的诡计。”

武疯子更不开心了：“喂，千星之城可不比阿斯加德差！”

艾琳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那个，吾不是这个意思……”

异星赶紧来做和事佬：“好啦好啦，别管这个了。失败乃成功之母，大家不要太气馁。”

安洁莉卡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用一只手抚摸着眼罩，看上去心事重重。

“有什么想说的吗？”异星问。

“啊咧，安洁莉卡只是感觉很不妙，”她回答，“有个预感，之后还会有超多的麻烦。但未来好像被迷雾遮蔽起来了，朦朦胧胧的，什么也看不清……呜！”

她捂住眼睛忽然往后一跳，像一只受惊的松鼠在树枝上失去了平衡。

异星赶紧扶住她：“别勉强自己！”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艾琳诺问。

武疯子口述从博士那里得到的回复：

“有关洛基的项目在‘天之手’内部已经是最高优先级。你们暂时不要返回基地，直接在‘迷雾区’待命。威尔会负责安排新的据点。”

“那个不靠谱的探长吗？”异星撇了撇嘴，“让他知道太多我们的事真的好吗？”

艾琳诺却说：“那个叫威尔的凡人虽然十分弱小，但吾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守信的人。”

女武神的目光和她们的兵器一样锐利，一眼就能看穿人的本质。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异星耸了耸肩。

这时，满头大汗的探长阁下摆脱了一群缠着他的年轻队员，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各位，我接到通知了，会给你们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住所……”

于是他们朝校园外走去。

一路上没有任何行人，所有的学生和教师都待在宿舍里，就连游客们也被限制在了食堂。装备尖端设备的特工们对人群展开了排查，防止其中混入了洛基的“棋子”。

不一会儿，他们就走到了校门口，惊讶地发现早上的马车正停在下车的位置。

车夫拉低了帽檐，用沉稳的声音说道：“乐意效劳。”

19 国王大道的下午茶

马车离开了学院附近，转过几个弯，就来到了崭新的地方。

时间接近下午，迷雾逐渐浓郁，遮住了蔚蓝的天空，高耸的尖塔和钟楼都隐没在白茫茫的一片里，只剩下了若隐若现的影子。但街上的行人照常微笑，路上的马车一样繁忙，店铺里的灯光懒散得像在壁炉旁打哈欠的猫。

威尔向他们介绍：

“这里是国王大道，整个‘迷雾区’鼎鼎有名的繁华地带，历史悠久，有最优秀的歌剧院、博物馆和图书馆。纠察队的总部就在国王大道11号，我要去那里先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应该都没吃午饭吧？要不我们先解散，两小时后你们来纠察队找我？”

异星很无奈：“喂，你怎么又要当甩手掌柜？而且我们的行动应该要保密的，在外面乱走时碰到了敌人的眼线怎么办？”

“得了吧，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探长阁下笑着说，“‘天之手’的信息在千星之城上层本来就是半公开的，只要有心，谁都能查到你们的行踪。但有谁敢来找麻烦呢？”

他补充说：“我们就是要假装在不经意间把消息放出来，等那个什么洛基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的确，”异星仔细一想，“洛基肯定会主动出击，强迫我们和他玩‘游戏’。”

武疯子对威尔说：“看不出你还挺聪明的。”

威尔得意地戴上帽子：“那是当然！在侦探学院上学时，我每一门课的笔试都是满分！”

“射击成绩呢？”异星问。

威尔尴尬地僵住了：“第一次实弹射击时，我失手打飞了评委的帽子。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让我考这个。”

异星忍不住笑出了声。

也许是“迷雾区”太过安逸的缘故，尚武的风气在这里荡然无存，连之前见到的纠察队员，很多甚至都没有配枪。

忽然马车停了。他们在路边下车。

“现在是下午三点，快到下午茶时间了……别忘了，两小时后来这边找我！”

威尔走向一栋漂亮得比皇宫还过分的三层建筑，门牌上用华丽的花体字写着“国王大道11号，纠察队总部”。进入大门前，他和站岗的纠察队员简单交代了两句，然后挥手和众人告别。

“所以接下来又是喜闻乐见的自由活动环节，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一个组织里的老前辈？”异星调侃。

武疯子撇撇嘴：“算了吧，我可不想再被洛基算计。”

安洁莉卡伸长脖子好奇地四处张望，看上去活泼了许多。她拿出手机捣鼓了一阵，然后兴致勃勃地提议：“星酱，我找到了几家评分很高的餐厅，评论都说那里的下午茶很不错！”

艾琳诺也很感兴趣：“下午茶？吾在阿斯加德从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是千星之城的特色吗？”

“应该是从其他世界传过来的吧……”异星迟疑地说。

“管他呢！”武疯子中气十足地大叫，“人是铁饭是钢，恰饭要紧，快走快走！”

“你喊的声音太大了……”安洁莉卡一脸“囧”地看着他。

武疯子这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成了行人视线的焦点，连忙脖子一缩，满脸无辜地挠着脑袋。

几分钟后，他们坐在了一家餐厅内，选的是靠窗的桌子。餐厅装潢古典，乐队在乐池中演奏悠扬的乐曲。

武疯子在松软的沙发椅上正襟危坐，一脸实诚地小声说：“我忽然觉得，这里不是本宝宝的钱包能负担得起的。”

偌大的餐厅里二十几张桌子分得很开，给每一桌的客人都留足了活动的空间。其他桌上的客人都是穿着正式的绅士、小姐、或太太，谈吐优雅、举止得体，仿佛宫廷里的贵族。

异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咱俩什么场面没见过，又不是没赊过账。”

侍者走过来递上菜单。菜单上全是花一样的斜体字，很多还不是千星之城内的通用语言，看上去很费力，而且通通没标价格。

“没配图好难受。”异星小声吐槽。

安洁莉卡对着手机里的美食攻略，磕磕碰碰地拼读出一串单词。

侍者知道他们是第一次来，态度很友好，热心地讲解和推荐，倒是消磨了不少的时间。

首先上来的是红茶、柠檬薄片、方糖和奶罐。然后，侍者推着小车送来一个银质三层架，放在桌子最中央，从下往上，分别是各种口味的小三明治、甜味浓郁的奶油圆饼和一口就能吃下的小块蛋糕，还点缀着五彩的马卡龙和造型可爱的黑巧克力。

安洁莉卡看见这些美食，满眼都是小星星；艾琳诺试图在诱惑面前保持女武神的威严，但很快败下阵来。

“还不错。”异星拿起银勺在杯中轻轻搅动，顿时红茶和牛奶融合在一起，浓香四溢。武疯子打量着精致的托盘和茶杯，这些瓷器上的花纹让他啧啧称赞。

三明治选材新鲜、味道富有层次感，充分地挑动了味蕾；奶油圆饼口感酥脆，蛋糕甜而不腻，每一口下去都是惊喜。

大战之后，必须要用美食来犒劳自己，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原始记忆，是不能违背的生物本能！

疲惫和不快都被抛至脑后，众人的身心都放松下来。之前的任务算不上成功，但那只是工作，工作之外他们还有生活，这一点就算是特工也不例外。

餐厅内，音乐欢快而明亮，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看着窗外的行人。

窗外，有魔法师从街角的杂货店里出来，怀里抱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材料，有的甚至还正冒着泡；有抱着猫的老太太在长椅上扇太阳，那猫闲不住，一下子窜到树底下扑麻雀去了；有打扮亮丽的年轻人三三两两走在街上，大声讨论着今天报纸的头条。

时间缓慢推移，阳光一点点变得慵懒。

异星不禁想，要以后的每一天都这样该多好啊！

众人都沉浸在下午茶的美好中。这时，餐厅的大门又一次轻轻打开了。

“哟，你们原来也在这儿啊！”

进来的是换了一身英俊西装的威尔探长。

20 特工，探长与记者

他不是孤身一人，身后还跟着两位打扮时尚的漂亮姑娘，有说有笑，看起来相处得相当融洽。

他对前台的女侍应微微点头，“我预定了一张三人桌，我的名字叫……”说着，他微笑地眨了眨眼睛。

女侍应的脸颊上飞起两片红晕。她像见到了崇拜的偶像一样，激动地连话都说不连贯了：“当，当然，威尔探长，这，您这边请！”

两位姑娘一阵窃笑，威尔友好地表示感谢。

他们的桌子就在旁边。在征得了异星等人的同意后，两位男侍者为他们调整了座位，使两桌人能靠得更近些。

“你是故意来这儿的吗？”异星怀疑这是一场阴谋。

威尔笑着回答：“那你可冤枉我了。今天的下午茶，一周之前就已经在我的计划中了呢！”

武疯子看了他一眼：“这就是你在纠察队总部门口鸽了我们的原因吗？”

威尔连忙解释：“不不不，我也是有重要的事情！”

武疯子注意到他身旁的两位姑娘，立马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好家伙，原来撇开我们是为了把妹？”

武疯子的声音太大了，现在小半个餐厅的人都把目光投到了这里。

威尔尴尬地拨着手指：“别瞎说，现在可是工作时间，我干的可都是正事。”

武疯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当然是正事。”

威尔觉得他被越描越黑了，连忙求助地看向异星。异星正使劲憋着笑，哪有时间理他。

这时，两位姑娘替他解了围。

“你们好，我是‘魔法新闻报’的记者黛西，这是我的助理索菲亚，很高兴见到你们。”

黛西穿着一件米色圆裙，戴着蕾丝发饰和浅色手套，像一朵优雅而含蓄的郁金香。而索菲亚则要干练许多，她腿上放着小巧的女士手提包，手里拿着笔记本和钢笔，脖子上还挂了一只袖珍相机。

“异星，武疯子，安洁莉卡，艾琳诺。”他们也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按照介绍的次序一一握手。

“哇哦，你们俩的名字真是特别！这是你们的真名吗？还是说，是某种称号？”黛西惊讶地问。

异星骄傲地回答：“这就是我的名字，整个千星之城绝对唯一的异星！”

武疯子也指着自己，自豪地说：“本宝宝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武，名疯子！”

“哦，这真是有趣！”黛西虚掩住嘴，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蠢蠢欲动的火焰！

她熟练地递上名片：“我能有幸与你们共进晚餐吗？直觉告诉我，你们身上一定有惊人的故事！”

这回轮到异星他们难办了。知道了太多秘密的特工，最怕被记者这种追踪技能点满、情报能力max的究极生物盯上了。

威尔赶紧打圆场：“抱歉，黛西女士，他们比我还忙，恐怕不会接受你的邀请了。我想，我们还是继续今天的采访吧？”

黛西却忽然问：“请问，你们和探长很熟吗？”

还没等其他人回答，她又说：“我猜，你们和探长相处的时间不会超过十二小时，这是我身为记者的推测！”

她拨弄着金黄的卷发，得意地盯着异星的眼睛，一幅咬紧“猎物”、誓不罢休的倔强模样。

威尔愣住了。

异星在心中直呼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难道我堂堂异星，至今杀敌无数、战功赫赫，今天却要栽在一个小记者手里了吗？

他左右一看，其他人也都呆若木鸡，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

突然，索菲亚却放下了手中的纸和笔，轻轻地咳了咳。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后，她一脸埋怨地看着黛西，说：“好奇心害死猫，你又想惹麻烦吗？”

黛西顿时垮了下来，原本不可一世的强势姿态顿时烟消云散。她搂住索菲亚，边蹭边“哭诉”：“呜，小苏菲别生气！我错了，我一定不会再犯职业病了！”

索菲亚仿佛要炸毛：“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小苏菲’！而且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和上下级关系，快把我放开！”

她俩吵吵闹闹的，而异星和威尔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都能看出，“得救了。”

不一会儿，侍者也为他们送上了奶茶和甜点。威尔为了给黛西的唐突赔罪，邀请异星他们来一起品尝，还把他们之前点的那份也算到了自己的账上。

“所以，你这是一场采访吗？”异星边喝红茶边问。

鱼子酱配薄饼让威尔的情绪变得万分高昂。他快活地回答：“是的！我认为这有助于塑造纠察队的形象，让大家更加认同我们的工作，也让整个街区变得更安全、更美好！”

异星接着问：“看上去你在这里很受欢迎？”

威尔刚走进这家餐厅时，许多客人都朝他点头致意。

索菲亚抢着回答：“当然啦！探长大人可是‘迷雾区’的人气偶像！很多年轻人都是因为仰慕他才加入纠察队的！”

她用双手托住下巴，崇拜的神态却让黛西吃了醋。

“我们可是写过《明星探长的一百件糗事》的，资料还是你收集的吧？！”

索菲亚反驳：“每个人都有缺点的吧？正是这些不完美才带来了意料之外的魅力啊！”

她花痴的样子，让一旁的威尔都快犯上了尴尬癌。

异星：“想不到你是这样的探长……”

威尔却理所当然地回答：“那当然，人们需要偶像！如果这样就能引导大家都做好人的话，我义不容辞！”

在这一瞬间，他的形象突然变得很高大，散发着阳光般的魅力。

异星：刚刚有谁加特效了吗？你不是不会魔法的吗？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你的祖先不会是魅魔吧？

威尔：“去去去，别瞎说。喝茶，喝茶！”

于是，这个下午就在欢笑声和时断时续的采访中悠闲地度过。很快，就来到了日暮。那一辆马车再次在路口等待。

告别了黛西和索菲亚，登上马车，就前往威尔向他们保证的“绝对安全的住所”！

21 永恒博物馆

“所以，我们就住这儿？”

半小时后，异星一脸狐疑地盯着威尔。倒不是眼前的住所太寒酸或怎么样，而是它实在是太超规格了！

当威尔指着“迷雾区”最大最豪华的博物馆的大门，告诉他们这就是接下来的住所时，异星差点儿惊讶得下巴都掉在地上。他的第一个想法，是博物馆有没有单独给他开一间橱窗，上面用标签写着：“家养虚空巨兽，欢迎参观”。

“永恒博物馆”在国王大道100号，是“迷雾区”最古老也最奇特的博物馆，以拥有大量超凡物品和奇珍异兽而闻名整座千星之城。它不接受普通访客，必须提前半个月预约，并且不能自由行动，一定要由馆员全程陪同。

它的建筑风格在整条国王大道上独树一帜，像极了一座造型浮夸的哥特教堂，有大量装饰用的细长尖塔和造型阴森的恶魔雕塑。它坐在国王大道上，就像一位戴着耳环、钉了唇钉的非主流乐队成员在贵族的舞会上玩着死亡摇滚。

现在是傍晚，营业时间已经结束，博物馆大门紧闭。

威尔敲了敲门，片刻后有了回应：“你们迟到了，走后门。”

那声音很沙哑，让异星联想到了沙子在陶罐里摇晃。

威尔领着他们绕到另一侧的小花园里，那里开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娇滴滴的花朵，馥郁的芳香让人顿时精神一振。

走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一个入口，黑曜石大门虚掩，突起的门楣上立着两只乌鸦，瞪着黄豆大的眼珠子瞅着他们，等走近却“扑棱”两声飞远了。

异星小声吐槽：“我怎么觉得，咱们一不小心被拐到某个魔王的秘密住所了？”

大门两侧的墙壁上是狰狞可怖的浮雕，叙说着巨龙毁灭大地、死神降临人间。浮雕材质不明，色泽漆黑但透光。其中的怪物仿佛都要活过来，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似乎在和观众对视。

似乎是应证了他说的话，还没等探长把手放在门环上，那扇门就被从里向外推开了，站在他们面前的，俨然是一具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眼窝中燃烧着苍蓝色灵魂烈焰的木乃伊！

他的声音和在正门听到的那个一模一样：“你们不应该迟到的，平时的这个时候，我早就应该在防腐剂里泡澡了。”

他的语气似乎很不满，颇有一种老年人生活节奏被打乱的困扰。

威尔却笑着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比伦姆修斯，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木乃伊。”

比伦姆修斯，也就是那个木乃伊，似乎对威尔的恭维很受用，裹满了布条的脸上挤出了笑容——谁也不知道木乃伊笑起来是怎么样的，但现在，众人感觉他的心情明显变好了。

“还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呢？”他虽然浑身是布条，但动作却比猴子还敏捷，“快进来吧。”

于是，众人就进入了千星之城久负盛名的“永恒博物馆”。

馆内光线昏暗但正好能看清。还没等他们的双眼适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深沉的鼻息。

转过头去，只看见一只巨大的霸王龙。它身后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大理石基座，上面的标签写着“异世界珍惜动物标本”。

比伦姆修斯连忙挥手：“住手，二哈！他们是客人，不是加餐！”

被称作“二哈”的霸王龙遗憾地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咚咚咚”地转身跑了。

威尔吓得面色煞白：“这是怎么回事？我来过这里好多次，从不知道那只霸王龙是活的！”

“请不要在意，”比伦姆修斯回答，“闭馆之后，就是展品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你不会也是展品之一吧？”异星好奇地问。

比伦姆修斯摇了摇头。他指了指左边展厅中央的一具花纹古朴的石棺，说：“躺在那里面的哥们是我的墓友，在一万年前我们一起被埋下去，只不过他再也没能爬起来。”

“为什么？难道成为亡灵也是要看天赋的吗？”

“这倒不至于。他放在陪葬瓮里的心脏防腐措施没做到位，以至于根据仪式复活的时候完全派不上用场。”

武疯子走近那座石棺想要细细观察，比伦姆修斯却大声提醒：“小心点，你这个娃娃，那上面的诅咒会让人变成一串酸葡萄！”

“咣当——咣当——”

是一具锈迹斑斑、满是划痕的两米高的盔甲走了过来。

“嘿，老腊肉，这次你带进来的又是什么人？”它对比伦姆修斯一点儿都不客气呢。

比伦姆修斯也不甘示弱：“闭嘴，猫罐头，我才是你们的老大。有重要的客人要来。你生锈的脑袋又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盔甲里传出愤怒的猫叫声，掀开面罩，是一只瘦弱的黑猫。它开口是青年女性的声音：“对我们礼貌点！否则我们就把你养的蝎子喂给二哈！”

“哈，我倒要看看，一只转生到猫身上还差点失败的魔女，要怎么通过我布置在房门口的圣光陷阱！”

异星戳了戳正忙着打嘴炮的木乃伊，斟酌地问：“嗯，那个，你这里，没有比较……正常一点的馆员吗，比如说活着的人类、精灵甚至是兽人？我记得你们网站的宣传画上……”

就在他说话时，脚边跑来了三只冒着火焰的骷髅头，叠在一起一蹦一跳的，看样子想咬他的裤子。天花板上也漂浮着一只笑容诡异的巫术娃娃，发出一阵阵空荡荡的笑。

比伦姆修斯挥了挥手，说：“那些员工都是我们亡灵用幻术假扮的！这家博物馆由很多像我这样的亡灵维护，因为不少东西只有我们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活人不会想接触那些东西的。”

然后他指着自己自豪地喊：“我可是活着的文物，历史比这里面的很多东西都古老！我在网上可是有上百万粉丝的网红！账号的名称就叫做‘木乃伊爷爷的欢乐日常’！”

异星联想到自己的账号，顿时受到了暴击。他嘟哝：“好吧，这里的惊喜已经够多了，假如你说自己是什么‘亡灵和人类亲善大使’，我也不会感到惊讶。”

这回轮到比伦姆修斯吃惊了：“咦？我三天前才获得这个奖，举办方还没告诉任何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异星：？？？

22 尘封往事

异星用了十分钟才向“木乃伊爷爷”解释清楚这是个误会，在那之后，他们继续向里面走去。

一路上，除了个别橱窗里的古书和石碑外，其他的展品都不愿意安分地待在自己的位置，纷纷在宽敞的展厅间走来走去，呼朋唤友、好不热闹，把整齐的地毯和干净的帷幔弄得一团糟。

“不用担心，明天一早，魔法就会把一切恢复原样。”

比伦姆修斯一边与路上的老朋友打招呼，一边和众人交谈。走了一会儿，他也许是嫌运动不利于骨骼健康，于是用谁也不知道的咒语，把一座狮身人面像变成了活的代步工具。

越往深处走，就越能感受到一股股古老玄奥的气息。

这气息有的来自蹦蹦跳跳的怪物，有的来自没有任何动静的死物。它们的气场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直接作用在心灵上的强大威压，让每个人都体会到敬畏之情，就像有幸觐见法老的旅行者在面对一个强盛帝国的象征时，那于心底油然而生的渺小之感。

异星仿佛想到了什么：“这里的，呃，存在，彼此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我是说，它们都是来自一个世界吗？”

比伦姆修斯一愣，然后赞许地点头：“惊人的直觉！我可以告诉你，这里的近一半事物，包括我，都来自一个强大的王朝，我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个王朝在全盛时期，绝不比现在的千星之城逊色！”

异星似有所感：“那么，这个王朝现在……”

“毁灭了。”比伦姆修斯回答得很干脆，“连同它所拥有的三千世界，一同覆灭在一场灾难当中。没有多少遗迹留下。只有我们这些侥幸逃走的亡魂，在遥远的这里给它守灵。建造这座博物馆的材料就是我们乘坐的‘方舟’，也就是一块世界碎片。”

“那个王朝叫什么名字？”异星好奇地问。

比伦姆修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本打算把它忘掉的。”接着他伸手一指，“喏，看那儿，你会学到很多历史。一个已经消失的王朝的，没什么用的历史。”

他们已经走到了深处的一座大厅。大厅中央，背靠突起的墙壁，是一座古朴的雕像。

它描绘了一位体格健壮、法老打扮的男子手持匕首和战弓对天呐喊。那男子面容坚毅、眼中是不屈的意志，全身伤痕累累，流下的血液汇聚在下方浅浅的池子里，发出莹莹的光。

血池周围是怒放的鲜花，血池中央是一块突起的石头，上面刻满了无法被解读的封印。封印的中央，是一段碎裂的骨骼。

在看到那截断骨的一瞬间，其他人都没任何反应，而异星却仿佛被高射炮击中了，整个人都处于震惊状态。

那上面微弱的、只有他才能察觉并辨识的气息，分明来自虚空！

他一眼就知道，那是一小截成年虚空巨兽的骸骨！

即使已经死去了许久，那上面也萦绕着丰沛的能量，仿佛永不枯竭的源泉！

池子底下刻着几行小字，他走近了，默读：

“最后的法老领导勇敢的军团迎战来自虚无的敌人。即使所有的士兵都被屠戮，我们也不曾退缩。”

“在战役的终末，神明纷纷燃烧自己，帮助最后的法老唤醒了十三王朝无数英灵的力量，用秘术抽取了敌人的灵魂，并将它们永远地放逐。”

“然而，十三座金字塔永久失去了光辉，维系三千世界存在的基石已然崩塌。毁灭早已注定。”

“可我们并不后悔。我们的牺牲为无尽世界的其他文明创造了生存的机会。愿后来者不要忘记这段历史。十三王朝荣光永在！”

复杂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填满胸膛。他一直希望能看见一位同族，没想到第一面却是以这种形式。而且，自己那位同胞所扮演的角色似乎并不光彩。

对同族的死，他自然而然感到了悲伤；对于虚空巨兽的强大，他也有了全新的认识。

同时，“十三王朝”牺牲自我、拯救诸天的英勇和决绝，也在他的脑海中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且产生了数不清的疑问。

这场战争究竟为什么发生？是谁发动了它？“十三王朝”在描述中有如崇高的殉道者，难道虚空巨兽的天性就代表了无止的毁灭吗？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这座博物馆里的成员，比如身后的比伦姆修斯，有没有可能知道他幼年虚空巨兽的身份？

假如答案是肯定，那些家伙对于毁了他们家园的种族肯定没什么好感，这里顿时就变得危机四伏起来。

然而——博士想必不会坑我吧？

只要我不说，应该就没有危险吧？

我应该找机会提醒一下武疯子他们，万一有谁说漏了嘴，乐子可就大了。

在其他人眼中，异星只是呆呆地立在水池前，像掉线了一样。他背对着所有人，谁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直到安洁莉卡叫了他三声，他才回过神来。

“星酱，我们要走了啦！”

“嗷，好的，马上来！”异星喊道。他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很快就跟上去。一路上，他再没有平时的懒散和随性，而是谨慎了许多。

直到他们来到了目的地。

博物馆的最高处。

钟塔的塔顶。

“完美！”威尔看上去兴致很足，“无敌城景，俯瞰全图！”

“喂，你可不是什么房产销售，”武疯子无奈地说，“而且这里也不像是能够住人的样子啊？”

的确，即使是钟塔的顶部，也堆满了各种箱子和杂物。虽然是一处封闭的空间，地面上也积满了灰尘，一些地方甚至还结了蜘蛛网。更别提头顶的机械钟“叮当叮当”永不停歇的噪音了。

要是住在这儿，不出一天就要患上神经衰弱。就算是见惯了恶劣环境的女武神，也在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

“抱歉，”比伦姆修斯说，“这里很多年没人来了。”

然后，他跳下狮身人面兽的脑袋，弯腰在杂货堆里寻找着什么。“我这就来给你们打扫一下。嗯，其实我白天就应该做的，拖延症真难受。”

23 元亮的来电

不一会儿，“啊哈，找到了！”

从那一堆杂物之中，他摸到了一个连接在地上的拉杆。双手紧握，用力一拉，顿时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剧变！

脚下的地面被神秘的力量推动，180度翻了个面。视线之中上下颠倒，失重感一瞬间袭来。但是，整个过程进行得无比迅速，等众人回过神来，他们已经身处崭新的空间！

眼前是一间漂亮的客厅：

气派的壁炉里跳动着精灵般的火焰，金色的墙壁上挂着惟妙惟肖的油画，家具、鲜花和器皿的摆放让人赏心悦目。整个世界都由优雅的曲线构成，每一处想象得到的地方都不乏考究的装饰，却并不显得拥挤，而是给人雍容华贵之感。

“哇喔！”武疯子不由惊叹，“我收回之前的发言！”

威尔也忍不住夸赞：“就算是整个‘迷雾区’最高档的旅馆，也比不上这里！”

“谢谢夸奖。”比伦姆修斯微微鞠躬，“这里已经大约一个世纪没有住人了，希望一切都还正常。”

接着，他分给每个人一把钥匙。

“这是进入的凭证。这里是一处独立的小世界，维持它的是一件上古造物，只有‘十三王朝’的祭司才懂得使用的方法，所以你们是绝对安全的。在这里，整个博物馆都会为你们而战，假如有谁想对你们不利，那么他一定是自投罗网！”

“承蒙关照了。”异星表示感谢。

比伦姆修斯哈哈一笑，说：“不用客气！我和博士是极好的朋友。当初如果没有他，也不会有这座博物馆！帮助你们，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啊咧，你认识博士？”安洁莉卡惊奇地说，“可是，这座博物馆是超久之前建成的，博士他……”

忽然，她沉默了，像是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异星也想起来，博士从来没有真正承认过自己的年龄。

比伦姆修斯却抱住了脑袋：“哦不，我的脑子一定是在防腐剂里泡太久了！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你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了解。”异星干脆地答应了。

现在可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可不想把主人家惹恼了。关键是这个地方看上去非常棒，沙发也很松软，更没有某只恼人的吸血鬼和时不时拉他加班的工作狂，比基地里好多了。

“对了！”

比伦姆修斯突然从怀里（或者胸前布条的夹缝中）拿出了一张纸片，

“博士让我转告你们，用茶几上的座机打这上面的电话。另外，这些门分别通向书房、厨房、盥洗室和你们的卧室。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祝你们睡个好觉！”

他转身走上一小段台阶。拉开门，挥挥手，身影就消失不见！

“哈！”异星转眼就把自己埋到了一张沙发里面，还把脚搁在茶几上，霸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总算能安定下来了，这一天跑来跑去可把我累坏了！”

武疯子也瘫在一张沙发椅中，“练功诚可贵，摸鱼价更高。这绝不是偷懒，绝不是！”

“你们俩真的是丢人呢。”安洁莉卡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拉着满脸不情愿的艾琳诺去厨房看看能不能做些吃的。

（“那木乃伊不是说了，这儿一百年没人来了吗？厨房里的东西都变成灰了吧？等等，这岂不是说假如有酒的话……呜，吾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威尔也向他们告别：“我得回纠察队了，再见！”

“再见！”x2

等他走了，异星才把注意力放到比伦姆修斯留下的纸片上面。那上面是一串号码，位数明显不对，在他的印象里，千星之城没有一家通讯公司会提供那样的电话号。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样式古老的镀银座机电话。喇叭状的听筒，拨号用的轮盘，却没有电话线和电源，让人怀疑它究竟是不是装饰品。

还没等他们做出反应，那张纸片却自己跳了起来，在他们的眼皮底下长出了手和脚，一蹦一跳跑到了座机旁，自个儿转起了轮盘，“滴滴答答”地开始了拨号。

“这是什么情况？”武疯子大声问。

异星更是发出了哀鸣：“难道连偷懒都被禁止了吗？”

这时，电话拨通了，短暂的“嘀——嘀——嘀”之后，就传来了一个大男孩的声音：

“喂喂喂！那边的小伙伴，听得见吗？”

异星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绿头发的瘦弱身影。

“元亮？是你小子？你不知道要尊重别人的休息时间吗？”

电话那头就是“天之手”的情报大师，十七岁天才少年元亮。他拉长了声调：“谁不知道，指望你主动工作是不可能的？我可不希望明天下午才能接到你的电话！”

异星满不在乎地努努嘴：“天黑后是下班时间，而且，不是还有其他人吗？”

武疯子扭头看向一边，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呃，好吧。”异星尴尬地笑笑，“大家都比较向往自由。”

接着，他问：“这么晚了，你找我做什么？你是负责情报工作的，洛基的事现在也是你在跟进吧？如果有哪里需要暴力攻坚，尽管告诉我，但其他的我就帮不上忙了。喂，你不会是一个人看店寂寞了，想找人聊聊天吧？那我可是要按分钟收费的！”

“咳咳，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元亮不爽地大喊，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关于洛基我自有安排，你们可以先享受一段清闲的日子，（小声嘟哝）假如情况乐观的话……（再次提高声音）嘿，你是第一次去‘迷雾区’吧？感觉怎么样？比在基地这块儿好多了吧？”

“肯定的。”异星顿时高兴起来，“这里实在是太平静了，比城主府管辖的中心区和附属地带都悠闲得多。而且——”

他把威尔的糗事说了出来。

“——我甚至怀疑，随便一个d级就能吊打他们全队！”

“这很正常，”元亮却说，“就算是中心区，纠察队处理得最多的案件也不过是酒馆斗殴。危险的事都由我们‘天之手’承包了，那些菜鸟当然无事可干。”

“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

“你是从未在外面生活过，以为现实是每周三更新的侦探连续剧，每集都会刷出来反派吗？”

元亮嗤笑，

“难道，你指望有谁能在千星之城这个‘预言术比卫星定位还发达的地方’犯罪吗？真正危险的家伙都很少露头，更不会和普通人打交道！说到这个，不久前就有一个计划发动血祭增强实力的魔王，因为违章停车暴露了行踪，被我们给抓了。”

听到这儿，异星突然想起，自己其实也没少干违法乱纪的事，立马一阵心虚。他连忙换个话题：

“话说‘老法神’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24 目前的局势

“简单来说，是个烂摊子。不过好在知情的人很少，没有谁会乱讲。”

电话那头的声音迟疑了一下，然后继续说：

“事实上，刑左和老法神的遭遇让有些高层感到害怕了，害怕自己会成为洛基的下一个目标。这直接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因为他们要求‘天之手’提供全方位保护。要不是看在佣金足够高的份上，博士才不会管胆小鬼们的死活。”

“得了吧，我们本来就人手不足。”异星摇摇头。

元亮又说：“顺便一提，有人开出可以买下整条国王大道的价钱，点名要雇佣你。他认识某个城区的总管，应该听说过两天前在城主府发生的事，知道你的战力。”

“我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异星顿时激动起来，“博士答应了吗？我的要求不高，五五分成就行。”

元亮回答得很无情：“博士拒绝了，还让我调查有哪些‘多余的人’知道这件事，并酌情派出特工以‘保护’的理由对他们进行记忆消除。同时他会亲自出面，告诉某些大人物：把舌头放在嘴里是个好习惯。”

异星遗憾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因为与“可以买下整条国王大道的价钱”失之交臂而露出忧伤的神色。他知道以博士的“混账”作风，就算这笔钱真的到手，也会被拿去填补去年经费的窟窿，自己一口汤都喝不着。

他问：“嘿，话说回来，你还没告诉我，老法神的死是怎么处理的？总不可能对整个学院的人记忆消除，让他们忘记魔法塔的爆炸，或者干脆让所有人都忘了古勒姆克这个人吧？”

“喂喂喂，你当我们是什么？某种执行不可告人计划的邪恶大boss吗？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用你说的愚蠢手段呢？”

元亮不满地大喊，

“如果你们看明天的报纸，就会看到：‘迷雾区’第一法师死于重大实验事故。校园的封锁也会归结为对残余魔力辐射的预防和检查。没人会怀疑这个，因为数不清的权威报告会证实这一切！”

他发出得意且欠揍的大笑，然后“咳咳”，似乎是被自己的笑声给呛到了。

异星：“难道是我的错觉？这反而变得更邪恶了……”

元亮好不容易缓过气，连忙解释：“喂，你还当真了？刚才只是夸张的说法——现在还有更夸张的！

一场隐形的战争就要来了！假如千星之城能挺过这一次动乱，所有真相都会公开；假如挺不过……”

他闭上了嘴。谁都明白“挺不过”的结果，气氛顿时变得沉重。

深吸一口气，异星打破了沉默：“还是先担心现在吧。老法神一死，‘迷雾区’怕不是得乱了套？万一洛基浑水摸鱼，我们岂不是很被动？”

元亮满不在乎地回答：“想多了！少一个老法神并不会影响‘迷雾区’的大局，千星之城从来不缺少人才。从来没有哪个城区是建立在谁的威望之上的。就算是城主府，离了城主也照常运作！”

“说得好！博士如果也这样想，那我就能有更多的假期了！”异星开了个俏皮的玩笑。

元亮无奈地嘟囔：“也亏你才这么大胆。”

然后听见他小声嘀咕“线人都要求提高待遇，我也想问老家伙要更多的资金啊……”

突然，异星鬼使神差地问道：“我听说城主的天机术十分出色，是真的吗？”

元亮一愣，回答：“这不是什么秘密，上网都能搜到他的教课视频。你问这个做什么？”

异星接着问：“那么，老法神的身死，城主真的没有算到吗？”

元亮顿时严肃起来，听筒那一边传来了细簌的声响，应该是他在观察四周。片刻后，他压低嗓门：“为什么这么问？”

声音有些发闷，大概是听筒和脸离得很近，还用手遮住了。

异星把洛基的话复述了一遍，什么“弗罗蒙特家族活得太久，‘迷雾区’是时候洗洗牌了”，什么“野心家”。

“你不会就信了吧？”元亮的语气万分严肃，“洛基是出了名的诡计之神，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陷阱，你可不要中了他的招！”

然后是微不可察的：“不过，这也说不定是清除不稳定因素的契机……”

异星：“啥？”

“没什么！”元亮很不耐烦，“记住我的话，不要相信洛基，不要擅自行动，不要断开和组织的联系！”

“你怎么啰嗦得跟个老婆婆一样，”异星吹了个口哨，“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睡觉不要忘记被子、饭前不要忘记洗手？”

元亮却没回应他的打趣，而是匆匆挂了电话。

此刻，厨房的大门打开了，是端着热腾腾菜肴的安洁莉卡，后面还跟着艾琳诺，怀里捧着一篮子新鲜水果。

安洁莉卡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真是神奇！那柜子里本来什么都没有，念两句咒语就变出来新鲜的食材和调料呢！”

“这没什么啦。在金宫，这种东西吾见得多了。”艾琳诺看上去却兴致缺缺，“啊，为什么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没有酒啊~”

“你还真是嗜酒成性啊。”异星傻笑着吐槽。

安洁莉卡把菜从厨房里都端出来，摆了满满一桌，香气扑鼻，让心情都变得无比愉快。

“我以前从没听说过你会做菜啊？”

“这是到今天才揭晓的秘密啊，星酱~”安洁莉卡可爱地一眨眼，“烹饪可是每一位合格妻子的必修课程呢~”

“是吗哈哈……”异星尴尬地挠着脑袋。

艾琳诺对安洁莉卡说：“汝不过是对照手机中的教程，用了‘五分钟速成烹饪咒语’而已。”

“闭嘴！连‘打鸡蛋要把蛋壳去掉’都不知道的人没资格说我！”瞬间，安洁莉卡像松鼠一样炸毛了。

艾琳诺连忙辩解：“书上说，鸡蛋壳富含钙和微量元素。那些东西也是对人体有益的，吾这是为了大家好嘛！”

“胡说，哪有这样的！”

“喂喂，你们别吵了……”异星无奈地劝道。一人一神却剑拔弩张，空气中似有电火花窜动。

武疯子早就偷偷溜到了桌边，先吃了起来。他还朝异星挤挤眼：“饭前不要忘记洗手喔？”

异星：囧，偷听电话是不好的习惯！

25 绝世一箭

晚饭后，夜幕已深。虽然套房没有窗户，但体内的生物钟还是让他们感到了一丝困意。

总共有两间卧室，安洁莉卡和艾琳诺共用一间，异星和武疯子用另一间。两位少女先回房休息了，而异星边洗盘子，边问武疯子有没有兴趣陪他出去走走。

“去网吧里坐坐？”武疯子期待地问。

在“天之手”，他俩趁着夜色，时不时以“出任务”的名义溜出去玩耍，足迹遍布市中心。直到有几次玩太嗨了、忘记屏蔽菲琳娜，让她看见了两人愉快的自拍，快乐的生活才被迫结束。

异星却摇了摇头：“这回可不行，我有重要的事，需要你打个掩护。”

武疯子立马精神十足地说：“咦？难道你的肚子里有什么邪恶的计划？快说来听听！”

异星拧开水龙头，哗啦哗啦的水声几乎要把说话的声音掩盖：“我需要潜入博物馆一楼，‘借’一样东西。”

武疯子正拿毛巾擦着盘子，听见他的话差点儿把盘子给弄断：“认真的？我们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说不清有多少眼睛盯着呢。而且这里的主人对我们还不错，你也不是一个见财起意的小偷吧？”

异星回头看了一眼，确定门口没有人，然后凑近武疯子的耳朵，把成年虚空巨兽的骸骨的事告诉了他。

武疯子一听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问：“你确定？”

异星：“我的直觉不会有错。”

“不，我是说，”武疯子说，“你的同族真的有那么厉害？只身毁灭三千世界？”

“喂，你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异星一脸无语，“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偷那玩意儿吗？”

武疯子耸耸肩回答：“这有什么奇怪的？要是我家族的遗骨被放在某个博物馆里当战利品，不直接打上门去才奇怪！”

“这么说你同意了？”异星惊喜地问。

武疯子从容一笑：“谁让咱们是好兄弟，就让老哥我陪你走一遭！”

“去去去，别想趁机占我便宜。”异星笑着骂道。

“这哪是占便宜？我本来就比你年纪大！”武疯子得意地喊。

“你还认真了！”异星无奈地撇撇嘴，“还有，你要把那只盘子擦到什么时候？”

武疯子这才发现，手里的盘子都快被盘出包浆了，一松手居然就变成了碎片。于是他别过头，尴尬地吹起了口哨。

洗完餐具，他俩拉开大门溜了出去。空间一番波动，他们就站在了钟塔的入口。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走吧。”

顺着螺旋阶梯往下。路上虽然没有灯火，但借着从彩绘玻璃透进来的微光，还是能看清脚下的台阶。武疯子运起轻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异星也蹑手蹑脚，像一只在屋脊上行走的猫。

很快就到达了底层。然而，他们并没有看见那些“活着的展品”。展台上空空如也，而展厅里连一缕风都没有。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对于“做贼心虚”的两人来说，这明显是好事。直觉并未发出警报，武疯子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在暗中窥探的目光。

很顺利地，两人就来到了那一间放着“最后的法老”雕塑的房间。头顶是玻璃穹顶，皎洁的月光落下来，给眼前的石像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

血池像流动的毒液，而中央的丑陋的巨石上，那片惨白的骨头如同一个神秘的符号，象征着未知和诱惑。

“我没看出那东西有什么不同啊。”武疯子小声说，“而且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骨头——虚空巨兽剖开来难道不都是紫色的能量吗？”

异星郁闷地瞥了他一眼：“你把我们都当成什么东西了啊？”

然后，“帮我把好风。”他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骸骨，屏住呼吸，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最初的计划是把它直接拿走，带回去慢慢研究。

可仔细一想，谁都不是瞎子。第二天一早，整个博物馆肯定得鸡飞狗跳。万一比伦姆修斯觉得他很可疑，又万一木乃伊从某些迹象中推断出了他的身份，那众人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他不是一个无私的人（或虚空巨兽），但也不是完全自私。至少他绝不愿意连累自己的朋友。

所以现在该做什么？

要不先摸一把，过过手瘾也不错？

虽然这是自己跟自己开的玩笑，但内心真的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他这么做。也是同一股力量说服了他来到这儿。它给予的，是真正的指引吗？

迟疑着，他把手伸向了那块石头，那片骸骨。在接触的一瞬间，他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眼前的画面疯狂地翻滚，仿佛有一股无与伦比的、不可抗拒的、超乎常理的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拽入了一段黑暗的、陌生的时空！

他顿时失去了知觉。等他回过神来，入眼的，是漫天的飞火流雨！

“士兵，起来！”

一只有力的大手把他从地上扯起来，那只手的主人是一名上身赤膊、穿着短裤、扎着金腰带、手持青铜战锤的壮汉！

他讲着从未在千星之城出现过的语言，但异星仿佛能听懂他的意思，在潜意识中，也明白眼前的人是一名军官！

“捡起你的武器，捡起你的勇气和骄傲，去追随我们的王！”

那个军官在怒吼，异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位年轻而英俊的法老！

“最后的法老”，他真实的模样比雕像更雄壮。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是属于世界最强者的、无以复加的气势！

这种威势、这份杀意，让人忍不住想跪下，想乞求，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出来。果然，在他身边，追随者前仆后继！

还没等异星看清他们的敌人是谁，法老就挽弓对天射出一箭。

在此刻，那一箭仿佛是世上唯一的存在，它就是太阳，是星辰和白月，是审判是死亡，是能够将一个位面撕碎的命运之力！

异星甚至有一种错觉：假如千星之城是它的目标，亿万生灵都会在一刹那灰飞烟灭！

而这时，宇宙中传来一阵嗤笑，他循声望去，顿时浑身冰凉！

26 王朝之威

那是一双巨大的眼睛，残酷无情地扫视大地。遮蔽天空的身影并没有确切的形状，但它投下的黑暗却将整个世界都笼罩。

黑天犹如倒悬的深渊，只有大地上的火把在不屈地燃烧。

就像一名巨人趴在桌子上拨弄着棋盘，而地上的人，就是妄想要跳出棋盘的棋子。

绝望的、令人想要转身逃跑的差距！

更令异星惊恐的是，他竟然感受不到自己原本的力量了！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名普通的士兵，并且彻底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他甚至使劲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差点跳起来。

天空之上，那支箭，那支毁天灭地的利箭，像一束要撕裂那黑暗的光，笔直地杀向那只虚空巨兽！

异星联想到雕像前的骸骨，心不由揪紧了。

那只利箭会把天上的巨兽撕碎吗？

大地的战士齐声呐喊，唱响了荡气回肠的战歌；年轻的法老仰天长啸，眼中燃烧着愤怒和骄傲！

宇宙中还是那一声嗤笑，很轻，却有如山呼海啸，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意识顿时陷入一片混沌。时间、空间、位置、距离……万物的联系、全部的法则，在此时此刻，都被无法形容的力量扭曲！

然后，在一个突兀的瞬间，一切都归于寂静。

战歌与长啸都消失了，连同那一支被寄予了厚望的利箭。整片天地都在沉默中沉沦。

等异星回过神来，只看到所有的战士都跌倒在地上，两眼失神，只有法老的身躯依然屹立不倒。

法老挥舞着青铜弯刀，不甘地对天怒吼。在他的呼喊声中，军团再次站了起来。但是，每个人的眼底都能看见恐惧，他们真的能够战胜这样的敌人吗？

“死亡，绝非终结！”法老高声咆哮，“牺牲，带来永恒！”

异星并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看见，身旁的士兵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为了先祖的英灵！奋战不屈！”所有人齐声大喊！

战歌又一次响起，大地绽放无限的光辉！

天空传来愉悦至极的狂笑。

“有趣，有趣！就让小家伙们来陪你玩玩！”

那巨兽的声音在耳边隆隆作响，让血液逆流、心脏都要涨裂！

这时，异星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原本以为虚空巨兽是拥有卓绝力量的独行者，只身闯荡，本身的存在就抵得上无数位面的联军。

而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对这一种族的了解实在太片面：虚空巨兽本身就是一支军队，一支由难以计数的扈从组成的位面之灾！

大地的那一侧，突然出现了另一支庄严而整肃的军团。

军团成员的外貌各不相同，有的宛如神话中走出的神祗，有的却像梦魇里诞生的怪物。唯一一致的，就是那遮天蔽日的杀气，和萦绕在它们身上的、如同烈焰一样醒目的虚空能量！

整个世界都发出了哀鸣，视野中出现了大量混沌的色块，那是维系时空的节点因承受不住压力而自然崩溃，将大片的现实转化为虚无！

这样一支军团甚至不需要进攻。它们站在哪里，哪里就会走向毁灭。它们是世界的终结者，所到之处只留下空无一物的虚空！

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是从基因中觉醒的种族记忆。

眼前的这支军团被称为“眷族”，是放弃了原本身份，接受了虚空能量的扭曲生物。它们能够在虚空中生存，是虚空巨兽精心挑选的护卫，以及最忠实的仆人。

对异星来说，好消息是以后出门一定会很有排场，坏消息是觉醒的记忆并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创造“眷族”。

他不禁郁闷地想：难道虚空巨兽也有所谓的幼儿园或早教班吗？要不然，我为什么连这么酷炫的知识都不知道？

但眼下他还有更棘手的麻烦要处理。

现在的“他”并不是一只人形的虚空巨兽，不能凑到对方的脸上去套近乎，而是法老麾下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手里只有寒酸的青铜短矛和圆盾。

喂！这好歹也是统御了“三千世界”的强大王朝吧，怎么装备简陋得跟野蛮人一样？你们是不是隐藏了什么逆天的黑科技？快拿出来，我要开高达！

他一脸的生无可恋。更要命的是，事态的发展甚至来不及让他吐槽。

对面的“眷族”，发动了冲锋！

它们的阵容就豪华多了。其中不仅有披着全身铠甲的威猛武士，异星甚至还发现了身穿宇航服、手持射线枪的小绿人。

在它们头顶，魔龙和巨型昆虫扇动翅膀，茄形的宇宙战舰蓄势待发，炮口酝酿着致命的火光！

“完了。”异星开始盘算起顺利逃跑的最佳路线。“这是彻彻底底的科技碾压啊！”

但其他人明显不这样想。看到新敌人出现，他们纷纷激动地大吼！

“预备，投矛！”法老下达命令。

“投矛！投矛！”士兵们握住手中的短矛，做出投掷的姿势。

“放！”法老厉声大喝！

顷刻间，黑压压的一片青铜雨席卷了天空，落在了遥远的敌人中间，顿时，地平线上仿佛诞生了一万个太阳！

即使是最微小的爆炸，其声势与威力也不亚于一颗千万吨级的核弹。而它们精准地落在了敌人最密集的地方，让那些“眷族”们无处躲闪，一击致命、干脆利落！

恐怖的震动从脚底传来，土地被震裂，异星跌坐在地上，而其他人则傲然不倒。他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双眼，爆炸产生的剧烈光芒让他的眼眶中满是鲜血。

这科技树都怎么点的，你们还是人吗？我错了，你们个个都是人形高达！

他忽然好奇现在的这一具身体是否也有这样的力量。正当他视力恢复了小半，捡起手边的短矛打算爽上一把时，法老突然一挥弯刀，改变了命令：

“战车部队，进入战场！”

他的喊声响彻了大地。

战场侧后方，突然冲出来上千辆由两匹幽灵马拉着的战车，车上各有一名驭手、一名矛兵和一名弓箭手。他们排着整齐的阵型，快如闪电，像锐利的尖刀插进了敌人的胸膛！

“眷族”们在第一轮“轰炸”过后已经七零八落，飞在天上的更是受到了重点“关照”。面对第二波威力毫不逊色的箭雨，它们更是被打得哭爹喊娘！

转眼间，战车就从正面突破了它们的防御，一路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27 殊死一战

战场之上，局势倒向了法老一方。一声令下，所有的士兵都发动了冲锋！

他们随意一跳就跃出千米的距离，脚尖在大地连点两次，就杀到了被战车冲垮了阵型的敌人面前！

异星发现，现在的身体无论是蛮力还是速度都优秀得难以想象。随便吸口气，肌肉中就涌现了无与伦比的力气，仿佛永远都使不完，给他一种能把猛犸象扔出大气层的错觉。

他浑水摸鱼，跟着大军前进。原地起跳，随随便便就突破了音障；狂风如刀，割在坚韧的皮肤上却如同隔靴搔痒！

落地不亚于一场小型地震，但反震从脚底传来，甚至不能让膝盖有一丁点儿的弯曲；极速移动让眼前的影像在一瞬间变得模糊，然而听觉、嗅觉甚至是皮肤上感受到的静电，都准确无误地告诉他四周的情况！

每一名士兵都是天生的战神，即使是和其他世界的传说之中的英雄比较，也不逞多让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这就是“十三王朝”的实力吗？那个比伦姆修斯所说的，“在全盛时期绝不比千星之城逊色”的古老王朝！

异星更是在想，木乃伊老爷爷也许还谦虚了。假如这样一支军队穿越到千星之城，那将会造成一场多么可怕的灾难！

而且，在目睹了法老那惊天动地的恐怖一箭后，他更是生出了“哪怕是至高者在那一击面前也可能要神形俱灭”的念头。

这念头一经诞生就一发不可收拾，等他回过神来，才从自己身上嗅到了恐惧的气味。这味道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然而，轻而易举就接下了那一箭的虚空巨兽，又是怎样的存在呢？

它高高在上，对大地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在它面前，地上凡人那歇斯底里的抵抗根本不值一提。

是的，歇斯底里，这便是法老和士兵们的真实状态。即便他们取得了如此之大的优势，即便脚下满是“眷族”的尸体。

他们不能输，他们必须全力以赴，因为身后就是家园，身后就是濒临毁灭的三千世界！

纵然杀死“眷族”并不能对虚空巨兽造成伤害，纵然敌人拥有一招就摧毁他们的作弊一样的力量，但他们还是要抓住每一丝希望、每一个机会，纵使那是海市蜃楼，纵使那是痴心妄想！

万一能创造奇迹呢？

异星心中顿时生出明悟。支撑着法老和他的战士们的，不是勇气不是责任更不是崇高的信念，而是深深的绝望！

他们仿佛在对天怒吼：

你可以摧毁我们，但我们一定会拼尽所有力量撕下你的一块肉！你失去的将会比你得到的更多，所以，你最好重新做决定！

这是不屈的抗争，但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谈判”。将自己凶狠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告诉对手：我很弱小，但我很不好惹！

垂涎三千世界的虚空巨兽，会被这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打动吗？

天边传来高亢的鸣叫，那是人面狮身、背生双翼的斯芬克斯，巨大的身躯仿佛燃烧的太阳；地面之下突然窜出了漆黑的巨蝎，钳子与毒刺锋利而致命；包裹战场的沙尘暴中走出了高大的阿努比斯，带领着神话中的存在纷纷到来。

不只是人在厮杀，神明也跨越时空和纬度，加入了战场！世界也活了过来，将本源的力量加持到他们身上！

在这样的攻势下，“眷族”节节败退。虚空能量赋予了他们傲视群雄的实力和近乎永恒的生命力，但却并未给与他们对抗三千世界的资本。

而虚空巨兽呢？它在做什么？

异星禁不住想吐槽：喂，摸鱼也要有个限度啊！你的小伙伴都被摁在地上摩擦了，好歹出来救场啊！

黑暗的天空依旧残酷而冰冷，回荡在苍穹之间的风，犹如阴冷的嘲笑。

突然间，他理解了虚空巨兽对于“眷族”的态度：它们既不是宠物也不是家仆，而是随意驱使的、消耗掉也不心疼的“玩具”！

要不然，“眷族”至少能变换战术来减少伤亡、获得优势。

然而，为了取悦它们的主人，为了让这一场游戏不那么无聊，它们必须豁出自己的性命，用最原始的方式列队冲锋！即使被屠杀，也不得不按照主人想要看到的样子抵抗！

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想到这儿，他忽地对自己的这一位同族生出了几分不满来。

至少他不会把智慧生物当作玩偶或奴隶。而且，毁灭世界除了听上去比较酷以外，对他也毫无吸引力。

如果天上的那只虚空巨兽听说了他的想法，说不定会对后辈的叛逆感到痛心疾首，并由此抒发诸如“年轻一代需要加强教育，否则传统艺能无人继承”的沉重感慨。

战场上的时间流逝得很快。几乎每一寸土地上都有“眷族”或士兵的尸体，残存的虚空能量和鲜血混杂在一起，烧成不详的黑。

法老气喘吁吁地半跪在地上，这时，围在他身边的是几名祭司打扮的老者。他们仰起头，共同怒视着天空。

此刻分外宁静，因为所有的敌人都化作了尸骨。所有士兵都坐在地上，抓紧最后的一点儿时间调整体力。

天空再次传来狂笑：

“精彩，精彩！你们真是有趣的蚂蚁！”

法老呐喊道：“我们不想要战争！但我们绝不畏惧！”

所有人都站在他的身后，此刻，他身上酝酿的气息，比当初那一箭时的更强！

这是在示威，也是在寻求和解！

“向我献上祭品，我便放过你们的世界。”虚空巨兽玩味地回答。

法老喝到：“说出你的条件！”

“百亿纯正而高贵的灵魂，以及十个顶级世界的完整本源。”

异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用，但法老的脸色立即变了。

“绝不可能！”他怒声说，“我们宁愿奋战到底！”

虚空巨兽再次大笑：“你们？就凭你们？！”

法老脸上阴晴不定。

“你把我当什么了？靠收保护费过活的废物吗？身为元老之下的最强者，我有资格要求更多！”

虚空巨兽继续说道，

“我为什么来这儿，你心知肚明！向我献上祭品，否则我将吞噬三千世界！”

异星还在纠结“元老”又是什么玩意儿，法老却深吸一口气，回答：“我要见元老们。”

28 既定的命运

“元老可不会见你！”巨兽讥讽地大叫，“你早就失去了资格！”

“这不公平！”法老恨恨地说，脸上却是无能为力的神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有期待、有担忧、有信任……却唯独没有怀疑。

身为穿越时空的来客，异星早就知晓了一切的结局。接下来是一场决战吗？法老和他的王朝，就要和那一只虚空巨兽同归于尽了吗？

忽然，一个念头浮上了脑海：既然我可以自由行动，能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呢？

可我能做什么呢？本体的力量在这里无法发挥，“我”也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普通士兵，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怕不是分分钟变成灰？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法老却和他身边的祭司低声交谈。似乎发生了争执，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是有谁打算投降吗？

异星想。

接下来，按照惯例，法老会不会像电影里一样发表鼓舞人心的演讲，激起同仇敌忾的情绪，然后在主角光环的加持下集体爆种，上演一出逆风翻盘的燃向大戏呢？

异星表示，自己已经脑补好爆米花和可乐了。

这时，法老结束了和祭司们的对话，仰望天空，却是点了点头。

“我们同意你的条件。”

说出这句话，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面色苍白，眼中是屈辱和悲愤。

“啥？！”

异星忍不住大叫。成千上万道目光都投向他，把他吓得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但法老却并未责怪手下的冒失。他明白自己的决定恐怕不能服众，于是把异星的质疑当成了解释的契机：

“这是为了王朝的延续，也是为了三千世界的生灵。在这之后，我会亲自向祖先赔罪，将法老之位传给我的祭司。士兵们，我的兄弟们，我恳请你们相信我，哪怕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他对天喊道：

“那百亿祭品之中，也有我的灵魂。你满意了吗？”

整片天地陷入了沉默。法老的牺牲震惊了所有人，就连天上的怪物，也被他的无私所折服。

可这和雕塑上记载的不一样啊喂！你们在搞什么？

异星的内心在咆哮。

难道这就是“实物和描述不符”的上古版本吗？我能要求退款吗！

不对，这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足够扭转局面的意外！

许久。

“很好，”虚空巨兽回答，“我承诺，在长河倒流之前，虚空的爪牙不会侵犯你们的世界。”

法老低下头，“谢谢。”

之前还生死相斗的两拨人，现在居然“握手言和”了？难道我穿越到了另一段时空？

但是，这场战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付出代价，得到怜悯。

地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露出了轻松的神色。只有几位祭司仍旧眉头紧锁，愤怒地大叫着“耻辱！”

就这样结束了？

异星被巨大的困扰击中了，头脑处于空白的状态。

就在这时，他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法老的身前。

“你想干什么？”临时充当护卫的士兵惊疑不定地盯着他。而法老和蔼地望向他，问：“年轻的战士，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异星刚想开口说话，却吃惊地发现，他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他的舌头也不再是自己的舌头。仿佛有第二个意志控制住这具身体，把他的思想扫到角落、把他的意识挤向边缘。

然而，这却未使他感到不适。心底的感受，甚至是喜悦的、温馨的。

嘴巴微微张开，喉结震动，舌头上下跳跃。

声音忽然变得空灵而宏大，非男非女，非老非少，非人非兽。

他感觉自己化为了一个奇妙的集合，是他也是她或是它，俯瞰宇宙亦仰望星空。当ta开口的时候，万事万物都恭敬地聆听。

ta面对头顶的虚空巨兽，语气是毫无保留的严厉：“元老可没给你谋私的权利。”

所有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无论是凡人还是神明，都被莫大的惊恐占据。异星目睹了大地、天穹以及宇宙本身在一瞬间消失，然后无限的虚无将这里统治，一切都悬浮在“空”之中。

那只虚空巨兽也显露出身形，但异星想不出词汇来描述，只能把它想象成某种长着翅膀、利爪和尖角的巨型怪物，浑身上下喷吐着火焰。顺带一提，他可不觉得自己成年后会长这样。

“怎么会是你？！”法老惊惧地大喊，“这太早了，对你来说太早了！你不应该在这里！”

“至少对我而言，时间可不是一条线。”

这就是ta的回复。

ta的双目洞察一切，整个王朝已经没有秘密。

“十三王朝”，是建立在死亡和神力之上的文明。

它从无尽世界中夺取轮回，创造了崭新的冥界。那是一个比现实更加庞大的位面，维系并连接三千世界。在那里，死亡是全新的开始，亡灵也并非不能重返阳世。

它的基石是十三座埋葬了整整十二个王朝的金字塔，里面沉睡着伟大的灵魂，只有最后一座还是空着的。

他们的愿望，是缔造和无尽世界完全对等的全新位面，并在最后彻底脱离无尽世界，抵达超然而独立的境界，得到绝对的自由。

但是。

“越界者必须被抹去。”

ta既是在告知法老，也是在命令头顶的巨兽。

法老仿佛是在哀求：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你考虑过我们的文明吗？你考虑过我们的人民吗？”

ta不为所动。“无尽世界不会随你们死去。”

法老问：“真的不能再谈了吗？”

ta转向了虚空巨兽：“动手，弥补你之前的错误。”

巨兽很是犹豫：“可是，他们拥有杀死我的底牌，而且他们一定会用那张牌。”

所谓底牌，便是以三千世界做陪葬，爆发出颠覆性的力量。既然毁灭是注定的，那也没什么好惋惜了。

ta冷漠地说：“这是对你的慈悲。”

话音刚落，眼前的景象都恢复了正常，他们再次回到了那片战场。但是，每个人的表情都大不一样。

ta离开了，异星也重新获取了身体的支配权。而之后的一切，他已然知晓。

29 回到现在

等他再次回过神来，他回到了博物馆内，眼前还是那座雕像。

脑袋有些眩晕，跟坐了过山车一样。思维有点混乱，好一会儿才理清思绪。

那骸骨依然在那里，不声不响。他回头一望，武疯子还在原来的位置，保持着望风的姿势。头顶月光皎洁，四周静默无声，纵然他的神魂经历了远古的大战，时间也只走过了一瞬。

一种荒诞的感觉蹦上心头，他有些弄不清，自己是否身处在另一重幻境当中。

等等，刚才的是幻境吗？为什么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

而且，脑海中似乎还多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正所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当他注视这个世界时，所有的事物都脱离了原本的形象，变成了无数抽象的光与影。

就像一个复杂的数学模型被拆分成了一个个符号，然后那些符号排列组合起来，以一种简洁明了的姿态，生动地演绎出了万事万物运转的逻辑。

在这一瞬，明悟攀上了心头，他的目光穿透了那一层蒙蔽凡人的幕布，恍惚间窥见了世界的“后台”。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但那感觉玄之又玄，却像一缕青烟，抓也抓不住，只能任由它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明悟来得突然，去得也快。不一会儿，他就恢复正常，乃至有点儿木讷了，那是精神略微透支的迹象。

传说之中，有一些奇妙的物品可以帮助灵魂穿越时空，由此受到启发、突破极限。据说在仙道世界中，有修行者借助法宝出世玄想，达到参悟大道的目的，藉此羽化登仙。然而，可供考证的记载太过稀少，大部分人都把它当作异世界的都市传说。

难道我就这么好运，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

异星惊喜地活动手脚，却失望地发现自己似乎并没什么变化，本体也依旧在沉睡，甚至还在睡梦中朝他翻了个白眼。唯一的不同，就是手指上多了几块黑斑。喔，那是原本积在骸骨上的灰……

也许是我想多了？或者说，这是某个固定的观光项目，谁摸一下那块骨头都能享受一场第一人称、沉浸式体验的超时空大电影？

他再次迅速地摸了那骨头一把，除了更多的灰外，什么也没发生。

他招手示意武疯子过来，“摸一摸那个。”

“这是什么特别的传统吗？”武疯子一脸奇怪，但还是照做了，“摸的时候心里想个愿望，能实现吗？”

“我从不知道虚空巨兽还有这个功能，要不然我天天摸自己得了。”异星郁闷地回答。然后他紧盯武疯子的眼睛，问：“有看到，或感受到什么吗？”

武疯子闭上眼，装模作样地沉思一番，然后在异星期待的目光中，一脸高兴地回答：

“没有。”

“那你这么高兴？”

“我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当然得替你感到高兴喽。”说完他还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异星强忍住把损友抽一顿的冲动，转头望着雕像，却是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幻境”之中，他所经历的一切。

那些都是真实的历史吗？

虚空巨兽口中的“元老”究竟是谁？虚空之中还存在什么势力吗？他们在无尽世界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法老原来是打算妥协的吗？而那个附身于他的存在，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且，还有一种荒唐的思绪在脑中久久不能散去：正是他改变了历史，或者说让历史沿着“正确”的轨迹走了下去，是他在未来的举动决定了过去！

数不清的研究证明了时间比预想的稳固，世界线的收束让改变过去成为痴心妄想。这想法是如此的离奇，以至于他以为自己是犯了魔怔。

然而。

“时间可不是一条线。”

那个存在这样说。

而ta带给异星的感受十分奇妙，如同阔别重逢的友人、失而复得的珍宝、久到快被遗忘的梦境……

以及缺失了重要零件的机器，而他，便是其中最关键的齿轮——

忽地一阵心悸。他不再去想。心底有一股力量抗拒思考，把他推离，推向另一个方向。

他不知为什么，竟平白生出了几分厌倦。下一刻，他又变回了平时那个懒懒散散的家伙。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了底座上的那几行字，那首歌颂“十三王朝”之伟大的诗篇。不由生出了几分滑稽。喂，你们的法老可是打算乖乖献祭的！

比伦姆修斯知不知道曾经的真相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这些文字有多少是掩盖屈辱的一厢情愿呢？他们的牺牲，真的拯救了其他位面？

异星微微上扬的嘴角既代表着同情，也掺杂了几丝讥讽。不过王朝的云烟已旧，三千世界也做了尘埃，过往之事，并不妨碍他走当下的路。

正当他要转过身去——

“哈！哈！逮到你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了！”

从雕像后面突然飘出来一只幽灵，它披着一件古老的亚麻斗篷。

“什么？！”异星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竟遭了埋伏！

武疯子却一脸好奇：“咦？这是一只器灵？”

一些古老而强大的物品会诞生独立的意识，比如那本中二的“隐匿之书”。普通人遇见“器灵”的概率和中彩票差不多，但现在可不是高兴的时候！

秘密潜入失败了啊！异星很沮丧，同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武疯子却一脸轻松，小声说：“莫慌，那东西阴气重，我可以用纯阳之力熔了它。”

那幽灵是一只半透明的猫咪，却相当通人性。它像小大人一样抱住双臂，得意地高声叫道：

“我还在后面打盹，胡须就有了感应，起来一看果然抓到了小偷！嘿嘿，要怎么惩罚你们？究竟是变成小鱼干呢，还是变成小鱼干呢，还是变成小鱼干呢？”

听到对方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小偷，而不是联想到了其他什么，异星松了口气。

他及时制止了自己对“幽灵猫该怎么吃鱼干”这件事的吐槽，小心地回答：“喂，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偷，而是比伦姆修斯的客人，他应该跟你说过吧？”

幽灵猫懊恼地“喵”了一声，“好像也是，可恶，加餐没有了。”

忽然它醒悟过来，“就算是客人，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嘛？你们一定是小偷，还要狡辩什么！”

它作势要大叫，异星连忙说：“误会，误会！我们只是白天来太晚了，想趁晚上来参观一下！”

“晚上大家都活了过来，你应该知道！”幽灵猫歪着脑袋。

异星面不改色地胡诌：“互动才有乐趣嘛！”

他继续忽悠：“但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不见了，看到这里不是空的，就过来看看。”

“那是当然，他们都出去逛街了。”幽灵猫打了个哈欠，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异星不敢想象一群怪异“生物”在街上乱窜的景象，那画面一定美到能招来纠察队。他问：“那你为什么还在这儿？”

幽灵猫忽地一激灵，猫脸顿时变成呆萌的模样。它绝不会说自己是睡过头了，也没有谁把它叫醒。

异星低声吐槽：“看来你的‘猫缘’也不怎么样嘛。”

幽灵猫像是听见了他的“诽谤”，毛都要竖起来。这时，异星早就拉着武疯子溜之大吉！

内心：反正别人都不在，猜你短手短腿再加个斗篷也追不上！

身后传来愤怒的猫叫，而他快乐得像某只粉色的海星。

30 博物馆见闻

溜回钟塔、一觉醒来，刚刚洗漱完毕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响起了有力的敲门声。

“谁啊？”武疯子嘴里咬着牙刷、脸上全是泡沫，一路小跑溜去开门。

门打开，是一位留着整齐胡须的老头儿，皮肤红润、眼神明亮，戴着印了博物馆logo的鸭舌帽。

他的声音却一点儿都不陌生：“嗨各位，晚上休息得怎么样？”

异星边嚼面包边说：“哟，比伦姆修斯，不错的幻术！”

“那当然，马上就要开馆了。”老头儿身上是整洁的白衬衫和吊带裤，充满了干劲。他问：“听说你们昨晚去了楼下？”

异星一愣，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假装镇定，点头答道：“是的，我和他。事先声明，我不接受那只猫的任何诽谤。”

比伦姆修斯却笑得很开心：

“哈哈，那只笨猫不太会说话，你们千万别介意。说到底还是我招待不周，本来昨晚就应该带你们逛个尽兴的！不过请放心，今天会有一场为你们举行的晚宴，你们一定能见到博物馆里全部的神奇！”

原来木乃伊真的相信了他俩的说辞，这位纯朴的老爷爷虽然浑身冷冰冰的，内心却比太阳还火热，还在为没能尽地主之谊而感到懊恼呢！

得了便宜的异星连忙表示谦虚和感谢：“哪里哪里，是我们麻烦了您！”

“不必多礼，都是应该的！”比伦姆修斯挥挥手，“你们是博士的朋友，也就如同我的后辈！”

这时两位少女也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见换了一副模样的比伦姆修斯倒没有任何的慌乱。

比伦姆修斯一边和她们问好，一边大声和两位少年闲聊。这时少女们才知道异星竟然偷偷带了武疯子出去，都表现出忿忿不平的样子。

比伦姆修斯把这理解成了客人对博物馆有浓厚的兴趣，不由大为高兴和得意，立即拍着胸脯答应担当导游。

异星见他盛情难却，又怕自己的谎言穿帮，于是顺水推舟答应了他，这下所有人都很高兴。

于是，半个小时后，他们又循着螺旋阶梯一级级往下，进入了展厅。

白天看见那些展品的感觉十分诡异。

就在昨天傍晚，它们之中的很多都还是活蹦乱跳的、满地打滚的、富有生机的活物，而太阳一升起，它们又像石雕一样呆在各自的位置一动不动。这违和感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整座博物馆都沉浸在魔幻的光线当中了。

而比伦姆修斯对此习以为常。哦，差点忘了，假如他去掉幻术往展示台上一躺，谁也不会怀疑他是一件文物。

那只被叫做“二哈”的霸王龙此刻正张开血盆大口，在栏杆后面摆出猎食的姿态，眼珠子里的光是静止的，身前的牌子上还写着“禁止投食”；它旁边就是那具名为“猫罐头”的高大盔甲，手持生锈的兵器，一如守护荏苒岁月的战士。

还有一些巫毒娃娃、陪葬品、古书石碑之类的，静静躺在明亮光鲜的玻璃橱窗内。像这样的展厅，这里还有好多好多。

比伦姆修斯悉心讲解，异星努力装出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心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很多次拐弯抹角地向老木乃伊打探“十三王朝”的消息。遗憾的是，也许是防腐剂对脑神经有害的缘故（绝对的！），比伦姆修斯的远古记忆变得混乱，不仅出现了离奇的偏差，很多地方甚至还自相矛盾。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担任过“十三王朝”的祭司，并且地位还不低。但他是否参加过最后的大战，又是如何幸存的，就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

说不定随着一个世界的毁灭，连同世人的记忆都会逐渐消去吧。

他们在一间展厅里见到了一件破烂的斗篷，旁边的描述写着：“这件物品被不可描述的怨念诅咒了，请勿触摸，否则会变成咸鱼。”

异星心里嘟囔：成为咸鱼可是我的梦想啊。

突然，那斗篷跳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包子一样圆鼓鼓的猫脸。

“喵！又是你们！”

“斗篷幽灵猫！现在是白天！”比伦姆修斯却是吓了一跳，赶紧出声提醒，幸好周围没别人。

幽灵猫顿时炸毛了：“不要给我起这样low到爆的外号！我的真名，可是高贵的纳芙蒂斯贝斯特！”

“原来你有名字啊。”异星说。

“野猫才没有名字啊喵！”幽灵猫气急败坏，“大人我，曾经可是神！”

“就你？”武疯子瞥了它肥嘟嘟的身子一眼，“是光滑的皮毛与饱满的脂肪之神吗？”

安洁莉卡捂住嘴偷笑，轻松之余，艾琳诺望向那只猫的眼神却有几分严肃。

比伦姆修斯微微俯下身子，语气有些无奈：“好了，我尊敬的殿下，请您体谅一下我这把老骨头，行行好。”

幽灵猫这才罢休，“算你识相。”然后又化作斗篷留在了原地。

异星小声吐槽：“真是难伺候。”

那斗篷动了动，就在异星以为它又要蹦起来时，比伦姆修斯眼疾手快地把它一把摁住。

这时另一批游客也来了，领头的是一位戴着单片眼镜的绅士，胸前挂着博物馆的工作牌。他和比伦姆修斯眨眼示意。

“那是欧西里斯，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老家伙比我年纪还大。”比伦姆修斯向众人介绍。

又来了一拨人，领头的是一名身材苗条、脑袋细长的蜥蜴人。“喔，那位是艾西斯。”

就这样，异星把这座博物馆里的“土著”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快到中午，他们总算把上下几层都逛了一圈。老木乃伊询问是否要留在馆内用午膳，而异星早已累得满头大汗，表示想要去外面逛逛，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等走得足够远后。

“啊，总算出来了！”他长舒一口气，吓飞了路边的鸽子。

“的确呢。”艾琳诺也叹了口气，拂去了额角的汗。

“你为什么那么紧张啊？”异星奇怪地问。

“咦，汝难道不知道吗？”艾琳诺疑惑地说，“无论是那只猫还是那些馆员，一个个都有着古老而强大的神力呢！”

“真的？！”她以外的人都发出了惊叹。

“咦，那汝为何紧张呢？”

异星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人跟着，于是放下心来。“先去找地方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31 休憩时光

中饭在一家格调轻松的快餐店解决，炸鱼配薯条很不错，冰饮正好可以解腻。节奏明快的轻音乐恰好盖过交谈的声音，这样只有坐在同一桌的人才能听到他在说话。

“这么说，那个‘十三王朝’和汝的种族有血海深仇？”女武神的脑回路就像挥出去的剑一样快，一击击中了问题的核心。

异星马不停蹄地讲完他在幻境中的遭遇，救命似地喝上一大口饮料，这才缓过神来。他镇重地点了点头。

他几乎是把那遭遇分毫不差地说了出来。安洁莉卡和武疯子都是“自己人”，彼此心思敞亮，不必担心有谁故意把消息泄露出去。而阿斯加德出身的艾琳诺把荣誉感看得比生命还重，完全不可能背叛。

他接着问：“你在阿斯加德，听过奥丁提起过世界之外，也就是虚空之中的事情吗？”

艾琳诺皱起精致的眉头，仔细思考了一阵，最后遗憾地摇摇头：“没有，众神之父很少提起九界之外的事。”

异星失望地叹了口气，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除了妄想着偷渡的亡命徒，谁会去关注那片连至高者都难以生存的生灵禁区呢？

在千星之城，假如打开搜索软件，在网上查询“虚空”这个关键词，最多的就是各种毫无营养的地摊文学和神神叨叨的吓人预言，打开一瞧，多半还是无证占卜师的营销广告。想要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有用的信息，真比大海捞针还困难。

即使是在“天之手”的内部资料库里，相关内容也少得可怜。

正如它的名字所昭示的，“虚空”这一领域，本来就不是为“世界的造物们”准备的乐园。纵使有大胆的先行者踏入其中，恶劣的环境立马就会把他的尸骨与遗言吞得一点儿也不剩！

大地的生灵也许征服了无垠的星空和无数的星球，但在囊括了整个宇宙的世界之外，无尽位面之间，永远是一小簇人才能涉足的禁地。就连他们，出于某些原因也不得不保持缄默。

于是，他把这份注定得不到答案的疑惑深深埋到了心底。自己的秘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被更多的人知晓了。他还拜托大家把这件事向博士保密。

生活本就不是一帆风顺，即使它的主角是一只虚空巨兽。但春日的阳光总能抚慰人心，今天是“迷雾区”难得的一个晴天，灿烂的太阳驱散了白色的迷雾，把街道都烘烤得暖融融。

悠长的国王大道上建筑林立，全部闪着粼粼的光。午后，忙碌的人群闲暇下来，连马蹄声都由短促的“踏踏踏”，变成了长而缓的“哒~哒~哒~”。

沿着导航地图走上十来分钟，就是一座翡翠般的公园，占了两个街区的大小，有绿树和湖泊。

公园里，有人遛狗，有人坐在长椅上看报纸，有人只是在散步。

孩童嬉戏打闹，绅士们在修剪得整齐的草场上打板球。湖边，几位贵妇在女仆的帮助下摊开了干净的野餐布，再稍稍解开勒得发闷的束腰长裙，惬意地品着红茶。

异星抓了一把干玉米粒，正一粒一粒地喂着鸽子。而武疯子则要豪放许多，一把全洒了开去，看着白花花、胖嘟嘟的鸟儿们争先恐后的样子，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这可真坏。”异星努努嘴。

武疯子叉着腰，气势十足地反问：“你不也一样？”

异星尴尬一笑。他每次作势要把玉米粒喂给左边的鸽子，实际上却往右边抛，或者两个方向反过来。弄到最后，那些看向他的小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幽怨。

安洁莉卡捉了一只大胖鸽子捧在手心，那小家伙笨拙地转着脑袋，倒没有多少挣扎，还用毛茸茸的小嘴蹭着她的脸。

艾琳诺看见可爱的小动物也玩心大发，想学安洁莉卡一样把它们抱起来，但也许是女武神之气场太强大的缘故，那些鸽子拼命地扇动翅膀，竟然一下窜到了几十米外的林子里，乱糟糟地“咕咕”叫。

她一脸垮掉的样子，这位叱咤战场的战士此刻一幅被击败的惨状，嘴里说着：“太、太过分了，还是吾的天马最好……”

可惜“洛”留在了城主府里，这等猛兽可不能放出去折腾。

好吃好喝之下它已经胖了半圈，雪白的皮毛像极了飞走的鸽子，此刻正趴在食槽边打着盹，忽然惊慌地四处张望，仿佛感受到了来自远方的怨念。

接着，他们一行人又在国王大道附近四处走动，发现了很多有趣的地方，无奈时间有限不能尽兴，只能日后再做安排。

渐渐地，日已西斜。

异星吃着手里的甜筒，看着头顶的太阳，心里说不出的快活。

那天上的太阳也不是真正的太阳，而是一只金乌的化身，平等地照耀无数城区。只不过，夕阳之后它又去哪里呢？会在边陲的一家小酒馆里，碰见浑身燃着金色烈焰的大鸟么？

千星之城所在的世界或位面，是一个人造的平面。正所谓“天圆地方”，它没有真实的星空与外星球，更没有“宇宙”的概念，好像瓶中的一座孤岛。

这在其他世界的人看来，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啊！

异星懒洋洋地感慨。

可这就是千星之城，一个汇聚了无尽世界之荣光的地方！

一种骄傲顿时在心头涌起，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份“要将这里守护”的信念！

喂喂喂，这可不行！他在心里急吼吼地纠正。绝对不能给加班创造理由，我的理想可是“快乐摸鱼每一天”！

要是每一天都像这样美好，哪怕博士不给我发工资也值了！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却是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咦？这车轱辘看上去有些眼熟啊？”

车夫拉了拉帽檐，压低嗓门，对着他们说：

“各位，上来吧。紧急情况，那名红头发的女术士出事了，出手的，很可能就是洛基！”

克里斯蒂娜？

异星感到很奇怪。他问：“侦察和追踪可不是我们的强项啊？”

车门突然打开，里面坐着一位绿头发的少年。他不耐烦地挥舞着手臂，“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32 追击与意3外

马车的车厢相当宽敞，足以挤下五个人，实在不行，也可以让身手高强的武疯子挂在天花板上。

元亮语气急促地说明情况：

“我之前提到过，洛基的灵魂受到了损伤，而相关的诊所和医院都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只要现身就是自投罗网。他很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另辟蹊径，直接对灵魂术士出手。”

这个术士就是克里斯蒂娜，弗罗蒙特魔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但异星很不解，他问：“千星之城在灵魂方面的专家数不胜数，洛基为什么偏偏挑她呢？”

“反正不是因为爱情。”元亮讲了个没人笑的笑话，“他可是个疯子，一个执着于和我们玩游戏的疯子。想想看，有什么比从我们手里抢人更有趣味性的选择吗？”

他虽然并没戴眼镜，却下意识地做出推眼镜的动作，好像这会使他看上去更睿智，却让异星忍不住发笑。

“直觉告诉我，你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异星笑着说。

元亮得意地回答：“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既然一切都计划好了，你为什么要急匆匆地来找我们呢？‘天之手’里有大把的人供你调遣吧？”

元亮闻言，一脸懊丧。他说：

“这世上无法捉摸的东西只有随机数和疯子！我派特工护送那女术士回家，故意露出了很多破绽引诱洛基动手，可没想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直接在终点设了路障，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战场！”

“所以需要我们去攻坚？”异星若有所思，“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不只一个人？”

“一个阴谋与谎言的专家，只要半天就能拉起一支军队！”元亮愤怒地挥舞着手臂，“我本来还期待着和他斗智呢，没想到那个懦夫选择了刀剑和火药！”

忽然，马车一个颠簸。异星往窗外看去，已经是陌生的景象。

国王大道的建筑不见踪影，四周是大片的农田，其间错落着农舍和风车。

“已经走了60里路，马上抵达现场。”车夫说。短短几分钟，快得不可思议。

元亮相当谨慎：“放慢速度，小心伏击。”

异星刚说“放心，有我们呢”，忽然耳朵一动，飞行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车夫大喊：“rpg！”

只见几枚火箭弹越过田野朝他们飞来，发出响尾蛇一样的声响！

“让我来！”

还没等马车停稳，武疯子一个翻身跃出了车厢。他施展轻功，足尖轻点两下，便像一片叶子一样飘向了那几枚飞弹，手画太极、借力打力，轻轻松松就将火箭弹都引向了上空！

那些火箭弹在向上飞出五六十米后，因为轨迹都缠绕在一起的缘故，不出所料地爆炸了！

顿时，强烈的冲击把两百米内的农田都翻了个面，马路已经不成样子，马车在自动防御魔法的保护下勉强安好。

天空中诞生了一朵直径十几米的蘑菇云，那云朵变成了一张小丑的笑脸，在对着他们狂笑！

站在车顶的武疯子是懵圈的。欢迎仪式就这么刺激，有没有搞错？！

“该死的！”元亮狠狠地锤了一记车厢，“从来没有人敢在千星之城这样做！”

异星却相当警觉：“他是怎么弄到这玩意儿的？”

那是战术核飞弹，绝对的管制品，菲琳娜曾用这轰过他，所以记忆犹新。

在千星之城，虽然不乏堪比“人形核弹头”的强悍市民，但绝大多数都安分守己。真正酿成危机的，反而是随便谁都能用的道具和装备。

眼尖的武疯子发现了发射火箭弹的罪魁祸首，那却是两具做工粗糙的人偶，在冲击波中四分五裂，身上的魔法纹路也失去了光泽。元亮让车夫把它收起，这可以作为一条潜在的线索。

艾琳诺预感前方的不安全，于是对天呼唤，狂风与迷雾之中，洁白的天马踏破空间到来。女武神驰骋在天际，为他们侦察前方的路。

片刻后，她回到了大地，摇了摇头，说：“汝等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马车风驰电掣，在一片狼藉的分岔路口停下了脚步。

“可恶！”元亮揪住头发咆哮，“这是我安排的第二波特工！”

地上躺着十多具尸体，他们明显是遭了埋伏。袭击者还“贴心”地把尸体整齐地码好，每具尸体的脸上还盖着一张小丑面具。

元亮懊悔不已，痛恨自己指挥失利。

异星走上去，检查还有没有幸存者。刚揭开一幅面具，他便条件反射地向后跳去，因为面具下面窜出来一条露出毒牙的长蛇！

他愤怒地把毒蛇踩死，唤出大剑，走向下一位。元亮阻止了他：“善后交给其他人，我们去第一批特工失去联系的位置。”

而他们肯定凶多吉少。

事实也不出所料。

目的地是一处农场。它的货仓被违规改建成了魔法师的实验室和炼金工房，规模不小，装饰也很华丽，但现在满是破败。

“天之手”在这里栽了大跟头。

二十多名经验丰富的d级成员，和三名能独当一面的c级骨干，永远被葬在了这里。

是的，葬在这里。洛基特意给他们挖了个坑通通倒进去，还立了块碑写着“别忘了放土，（笑脸）”，一个箭头指向旁边的一把铁铲和一堆黄土。

元亮看起来快爆炸了，异星和武疯子沉默不言。安洁莉卡捂着嘴倒吸冷气，艾琳诺抚着天马直皱眉头。

天已经黑了。

忽然，正把尸体从坑里搬出来的车夫大叫：

“喂！这里有个活的！”

那人失去了一只手和一条腿，胸口开了个大洞，却还在顽强地喘着气。武疯子立即给他输入一股功力，那人睁开了眼睛。

“真好，支援来了，咳咳。”他吐字很艰难。

他转动脖子打量四周，然后眼神一黯。看见满头绿发的元亮，他无比愧疚地说：“长官，我们的任务，失败了……”

“你做得很好，先休息吧。”

武疯子调整功力输入，那人闭上双眼，渐渐传出均匀的呼噜声。

“现在怎么办？”异星看着荒芜的战场问。

元亮却背过身去，直视远处零星的灯火，说了一句：

“都是羔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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