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 作者:Zhangxxjj - xp1024.com
  书名:无名
  作者:Zhangxxjj
排版:zly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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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是无名?没有名字的人就是无名。江湖这么大,究竟有多少个无名?不知道。
  要川陕第一大镖局——扬威镖局总镖头李十方亲自出马,镖银没有百万至少也会有十万之数。但这次镖却是个例外,因为这趟镖全部都是药材,很普通的药材。生地,黄连等,全都可以说是不值多少钱。可是在灾区,这却比黄金还要值钱。
  近来湖广一带水灾,灾后又发生瘟疫,一些不良商人趁机大肆囤药,导致大量灾民无药可买,只能坐以待毙。为打击这种囤积居奇的卑劣行为,几位首善之士募钱往四川购得大批药材,想要解这燃眉之急。
  谁料想原本畅通的长江现在因为江上两大帮会漕帮和排教正争夺漕运之利闹得不可开交而无法通行,于是这几位善士恳请李十方托运这趟镖。李十方素来古道热肠、行侠仗义,听闻后不但分文不收,甚至亲自出马沿长江南岸护送。
  七月的天气骄阳如火,一个个镖师都已经去了半条命。李十方看见此景心中不忍,毕竟救灾如救火,自己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毫无怨言的跟随着自己起早摸黑连夜赶路。
  “兄弟们,我们就在此休息片刻。等着日头过去,我们再行赶路。”他招呼着弟兄们把车赶到路边的树下,以车为中心,所有的人席地而坐。
  副总镖师黄一龙把水囊递给李十方,看着远处的道路。“大哥,你说他还会跟上来吗?”
  李十方笑了,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个雪白的人影从他们来的地方慢慢的走来。李十方又笑了,拍了拍身边黄一龙的肩膀。
  没过多久,白影走进了。是一个很奇特的少年,一身白衣如雪,但偏偏没穿鞋子。而一双赤脚却很干净,干净的就像刚洗过一样。他始终低着头,让人没法看清他的长相。他背后背着一个竹筐,上面盖着布,里面不知装了什么。
  看见少年,不少镖师都叹着气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钱来,塞在身边笑得很开心的人摊开的手里。因为从青城山下见过这少年第一面,他就一路尾随着他们。
  后来发现与其说是跟着他们,还不如说是不紧不慢的和他们走相同的道路。
  放下戒心后,虽然这个孩子看上去有些怪,但在这群走南闯北的人的眼里也只不过是有点孤僻而已。
  李十方却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好奇,因为他发现每次他们打尖住店的时候,他就像不知疲倦似的一直向前走,至多是只买两个馒头一边走一边啃。而天亮他们出发后,没过多久就超越了他。可是一旦他们停下休息的时候,少年又超过了他们,至此周而复始。以至于很多镖师每天都私下赌这少年当天会不会又跟上来。
  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哨声从树林里响起,一群手持兵器的人迅速冲出包围了他们,镖师们条件反射的抽出兵器以原有的圆形阵势护卫着镖车。
  李十方拔出厚背大刀,单手擎在背后。“诸位朋友,我车上装的都是为湖广受灾百姓运送的救命药材。请大家看在区区薄面的份上,放我们过去。我这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空着的手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扔在了地上。
  强人们往两边一分,一个瘦小枯干的汉子闪了出来。“久闻李总镖头仗义疏财,要不是受人所托非要取阁下的首级,于某倒想和总镖头把酒论英雄。”说话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相互摩擦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功力稍弱的人不得不捂上耳朵。
  看他年纪三十出头,长得尖嘴猴腮,黑布罩着头,光下巴没胡子,但是双目炯炯有神散发着凶恶的光芒。
  阅历丰富的李十方忽然想起一个人,也是姓于。他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说话时已能听见轻微的颤抖。“莫非尊驾就是于十一刀?”
  “于十一刀!”听见这个名字,镖师们一个个面无血色。神情中带着惊恐。
  江湖中只要闯荡过两天的都听说过这个名字,据说他为人心狠手辣,下手从不留活口。由于干过几件伤天害理的案子,激起了民愤。但他武艺高强,好几次围剿他不是杀人逃脱,就是全被他杀光。最后竟然惊动少林寺方丈空闻大师亲自出马,谁料此人很是狡猾,立刻消声匿迹隐藏起来。
  没想到今天会在此地遇上此人,李十方自知若是不奋力一搏,今天他们这十数人必定都会死于非命。可是一交手,他就后悔自己平日里交往应酬的时间太多,而真正练功的时间却太少了。才十几个回合,他就已经渐渐不支。
  偷眼观察周围,除了像黄一龙这样老资格的镖师,年轻的或者功夫差的都满身是血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李大镖师,看来你的功夫是被人吹出来的,还是说全都浪费在你那如花似玉的老婆身上了?”于十一刀阴恻恻嘲笑道,同时也加紧了手上的刀。他的名字叫于十一刀,不是一次用十一把刀,而是别人砍一刀的速度,他至少挥了十一刀。
  另外他很喜欢在人身上砍十一刀,直到对方血尽灯枯毙命为止。
  李十方紧咬牙关死命支撑,川陕第一镖局的名头可不是靠吹出来的,他的手底下也是有些真功夫的,但是今天遇上的对手可不是什么善茬,身上须臾之间又多了几个伤口。忽然感到胸口剧痛,原来已被对手来了一个刀里加脚踢在他的胸前。“嘡啷”一声,大刀落地,他人飞出数尺,落在地上迟迟不能爬起。
  于十一刀将手中薄刃快刀担在肩上,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难听的将树梢上闻到血腥味等待候食的乌鸦惊得飞起来。“李大镖头,等我斩下你的人头后,我会立刻赶去成都,好好和你那美艳的夫人共度良宵。”
  “你这贼人……”李十方强挣着想要爬起再战,可是刚一挪动身体,胸口有如针扎般的刺痛袭遍了全身各处经脉。看看四周,已经没有站着的自己镖局的弟兄了。
  于十一刀刚把刀举起,突然眼前一花,一个赤着脚背着竹筐的白衣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挡在了自己和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李十方之间。“你……”他猛一惊,向后跃出三丈,定睛细看。
  这少年看上去充其量不过十四五岁,但是却有二十多岁的成熟稳重。相貌平平,属于那种混在人群中一点都不突出的人。可是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森罗感。
  于十一刀不敢轻视,招呼自己的得力助手许彪上前试探。许彪在河北一带也算是恶名累累,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尤其是他那手链子鞭,也算得上是神出鬼没。
  他晃动链子鞭灵活的朝少年脖子上卷去,但不知怎么了,链子鞭却鬼使神差的卷了回来,将他脖子死死套住。他手上力道还没散尽,竟生生的被自己勒死。
  群贼大惊,在所有人中许彪的本事可是仅次于老大的,他竟然一招之内被自己最得意的武艺灵蛇出穴杀死,要不是亲眼所见,更是难以置信。
  “斗转星移?尊驾是江南慕容世家?”斗转星移是一门借力打力的功夫,是江南慕容家家传绝学。于十一刀本事再大也不敢轻易得罪江南四大家族之一慕容世家的子弟,他很难得的放下身段心平气和的问。
  少年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于十一刀心生恶念,就算你是慕容世家的人,我把你废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知道的。周围亲近之人看见老大眼露凶光,就知道他想要杀人灭口。一拥而上,各亮武器就想要将少年置于死地。
  众所周知,斗转星移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学,没有二三十年的功力是无法运用自如的。而这少年不过十几岁,就算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人夹攻的。更何况其中还有两三位暗器高手,伺机在外围突施冷箭。
  但是让于十一刀和扬威镖局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转眼之间十七八个人全都死于非命,而且个个都是死在自己的兵刃和武艺之下,甚至包括那几位暗器高手。
  以于十一刀的眼力他只能粗粗看出这少年的功夫绝对不是斗转星移,至于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因为斗转星移毕竟还是要使用自身的真气来操纵对方的力道,可是这少年的这门功夫却在斗转星移之上。只是单纯的利用对手的力道,用不知什么方法以更猛烈的力道反弹回去施于其身。
  他倒吸一口冷气,紧握着刀把的手已开始冒出冷汗。“朋友,你为何要插手此事?若你能与我联手,我必以重金酬你。”看对方对自己的利诱无动于衷,他眼一转心生一计。“既然是这样,那今天就给老弟一个面子,我就放这些人一马。”
  说完,打着哈哈,倒提快刀朝路边走去。
  就在众人都稍松一口气时,于十一刀矬身朝强忍疼痛,正检查弟兄们伤势的李十方扑去。他的动作犹如狸猫般迅速,以至于在场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就已经把刀架在了李十方的脖子上,轻轻在上面划了一刀。“小子,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但要是你不想让他死的话,你速速离开,我自然会放这些人一条活路。”
  少年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来。于十一刀手上加力,快刀又割开了一条血口,鲜红的血水顺着脖颈流淌了下来。
  李十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小兄弟,你不要管李某人,只要杀了这个贼子,李某就对你感恩不尽了。”
  少年离着他们大约一丈左右停下了脚步,于十一刀暗暗窃喜。可是这少年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微微一笑。“你这已经是第十二刀了。”声音虽轻,但却格外的好听。
  于十一刀一愣,这才想起刚才割李十方的那刀的确是自己在一个人身上的第十二刀。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眼还没眨少年已来到他的面前,看上去毫无力量的一拳击中了李十方的膻中穴。
  可是这一拳的滋味李十方和于十一刀各自都有不同的感受,李十方就觉得身体暖洋洋的,刚才还一动,全身针刺般的疼痛全都不翼而飞了。胸口一直郁结着侵入的劲道从背后透出,经脉运行也畅通多了。而于十一刀却感到有一股古怪的真气自李十方的身体传到了自己的体内,像是能将自己心脉扭曲了一样,顿时七窍流血的倒在地上。
  频临于死亡边缘,他忽然想起了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武功,中这种武功的人据说会真气逆行经脉爆裂而死,而且死状极为得惨不忍睹。“难道你是……”
  没有人能听得见他说了些什么,因为所有人都只能听到他喉咙嗬嗬的作响,但就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李十方查点了一下人数,一行二十五人,现在只剩下十八人,而且个个都带伤。他为难的对少年说:“这位小兄弟,能否请你相助我们将这批药材送往灾区?”
  少年没有回答,背着筐上了大路。
  李十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招呼受轻伤的手下把重伤人员扶上车,掩埋了死去兄弟的遗体,勉强着继续他们的路程。路上却是出乎意外的平静,不但没有毛贼来侵扰,甚至连一只野兽也没见到。
  头几天还能算是幸运,可是天天如此就不能用这两个字来解释了,李十方相信这一定是那位少年在暗中相助。路上无事,终于他们把货平安的送到了江陵城。
  可是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那少年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因此以后他们一旦提起这位武艺超凡的少年时,都会尊敬的称为无名少侠。
  ***    ***    ***    ***
  傅天凡,一个只想做天生平凡的人,一个热爱醇酒美人的人。对于所有的事在他看来都是麻烦,可是有时在别人的眼中他却是一个更大的麻烦。
  司徒超群现在就觉得自己的头有两个大,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有一个天大的麻烦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这个麻烦竟然还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
  提起司徒超群这个名字,在关西汉中一带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本身作为一个少林俗家弟子,又是关西一带大镖局——凤翔镖局的掌舵人,简直能用名声赫赫来形容。可是正因为有扬威镖局压在头上,所以他只能称第二,不能称第一。
  现在愣是有人不怕他那连当地知府大老爷都要畏惧三分的金字招牌,将他从汉中一直追到秦岭,为的只是想让他向一个他死都不愿服输的人道歉。
  “臭小子,你别欺人太甚,你知道得罪少林寺的下场吗?”他就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猛兽咆哮着吼道。
  “得罪少林寺?好大的罪名哦。”傅天凡打了个哈欠,懒懒的伸了个腰,他已经有七八天没有睡在他那张又温暖又舒适的床上了。“不瞒你说,其实我在少林寺也呆过。”
  “真的?”司徒超群忽然感到自己抓到了一线生机。“既然大家都是同门,有何必苦苦相逼呢?”
  “同门,我只是在少林寺的厨房里做过三个月的火工道人罢了。”他的话不由得不让人相信,因为从他施展的武艺中只能找到一点点少林伏虎拳的影子,不过也有别的很多别的武功的皮毛夹杂在其中,甚至还包括了几下点苍的回风舞柳剑法。
  “那你为什么要追我?我又为什么一定要想李十方这狗贼道歉?”
  “你以为我愿意追吗?你又不是怡红院的小翠姑娘。长的又不漂亮,我也没有分桃断袖之癖。”他忽然正色道。“但是李十方是个正人君子,难道我能对这样的人袖手旁观吗?如果你无法改邪归正及时回头的话,那我就不得不杀了你然后再去救他了。”
  “他是个好人?他明明就是个伪君子。”司徒超群大吼道,晃双掌向对手打去。他浸淫了至少二十年的罗汉拳不仅在俗家弟子中堪称第一,他的几位前辈师长也经常交口称赞。但是碰上这位煞星,掌法就像击在棉花上一点都使不上力,只能是空费气力而已。
  打了至少三十多个回合,傅天凡还只是一味的闪躲。司徒超群长叹一声,罢手不打,一屁股坐在地上。“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我绝不会向他低头的。”
  傅天凡笑了,他也收手坐在了他的对面。“我是不会杀你的,因为你才是出钱购买这批药材真正幕后的人。”
  司徒超群一下子跳了起来,隐藏在心底的事被人揭发出来的那种震惊可不是能用只言片语来形容的。“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一开始李总镖头就知道了,所以他才会亲自押运,他说这是为一个真正的男人所应该付出的回报。”
  “那……那个蠢才还是一样的虚伪。”嘴上虽然还是不饶人,但是眼中已流下了热泪。“我究竟什么时候才开始嫉妒他的呢?是他得到那块川陕第一镖局的牌子的时候?还是他明明武艺出身不如我,成就却在我之上的时候?”
  “李总镖头托我带句话给你,这次押运完之后,他就会召集天下镖行同业将那块牌匾重新颁给你,因为只有你才配得上。”
  “你走吧!快去救他,他这样的蠢才已经很少很少了。”司徒超群合眼躺在地上。“李十方,你这个大笨蛋。”他喃喃地说,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
  ***    ***    ***    ***
  宋绍兴十年,金天眷三年,冬。
  凤栖镇,北达扬州,南连临安,运河贯通,繁华程度直逼上述二城,故有小扬州的美名。加上金人新近兵败无力南征,因此南来北往的旅人客商云集于此,好不热闹。
  芸香馆,凤栖镇第一温柔乡,今有号称江南第一歌姬林月儿驻留此处,使得江南无数自诩风流名士流连忘返,不能自已。此女子美貌出众、才情过人,即使尔有万金也不能使得佳人倾顾。但是男人就是这样,越得不到的东西就会越珍贵。
  就算不能等到美人垂青,成为入幕之宾,至少能与美人高歌一曲,千金散尽亦不足惜。
  甚至就连对面几个酒楼茶馆现在从刚开门天不亮到月上柳梢头打烊了,依然有人苦苦守候了,一切的苦候只为了能一闻美人偶尔抚琴清吟时那宛若仙乐的声音。
  所以每天的正午时分更是人满为患。一个衣衫过于随意的年轻人脸上挂着懒懒的笑容,才走进店门两步就至少打了七八个哈欠。他这身行头丢进垃圾箱都绝不为过,但是他的神情就好像正穿着一套最名贵的丝绸衣服一般,只有衣襟上别着一只刚折下犹在滴水的牡丹花。
  他无视周围人群用极为鄙视的眼神看着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身上正散发着一股让人有掩鼻而逃的冲动的味道。他径直上楼,连看都没看就坐在了一张靠窗的八仙桌旁。
  桌旁一早就在这里的几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脸色铁青,但又不想在佳人门前显示自己的粗鲁,于是用他大概出娘胎来最有礼貌的口吻说:“我姓王,淮南王廷恩。”淮南王家可以说是在江北响当当的字号,曾祖,祖父,父亲三代都有鹰爪王的美名。他认为只要一亮出这张金字招牌,这无赖一样的小子一定会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不过他想错了,年轻人睁开他那双似乎永远睡不醒的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傅天凡。”三个字说得简单至极,说完却又是一幅昏昏欲睡的样子。
  王廷恩还从来没受到过如此的奇耻大辱,谁人见了他不得尊称他一声“王公子”,而现在一个乞丐似的小子用这种漠视刺激他的理智。左手五指运劲如风,奔这个让他气很不顺的小子的手腕,就想给他一个下马威。不把这小子的胳膊折断了,他这口气是不会消的。
  可是当他离对方的手腕只有寸许时,一股很柔和的劲道托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按下去。但在别人的眼中,王廷恩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称赞他大人大量的赞扬声此起彼伏。其中奥妙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很快,众人的视线被一阵的嘈杂声吸引到了街上去了。而王廷恩狠狠的瞪了一眼已经打起了鼾声的傅天凡,心有余悸的环顾了一下周围。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了酒楼。
  原来四五个金人打扮的壮汉,敞着怀露出黑压压的胸毛,肩并肩并排站在街上。大概是喝多了几杯,个个面红耳赤,嘴里不知唱着什么小调。身前有一相貌猥琐,尖嘴猴腮,身材矮小的男子,看上去像是通译。这几个金国汉子每说一句,他弯下腰卑躬屈膝的听着,然后挺起胸膛傲慢的对着芸香馆的大门大声叫道。
  “这几位乃是金国使节,久闻林月儿小姐色艺双全,天下闻名。大人们特地来请林小姐今晚侍寝。”话还没说完,几个金国人哈哈大笑,神情间极度的嚣张。
  人们早就对金人不满,一听说是金国使节,有些正跃跃欲试打算教训他们一下的武林人士当然不会放过这一能讨好林月儿的大好良机。几个衣着华美的少年侠士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交手才发现,这几个金人个个武艺不凡,几下就把那几位少年侠士打的腿断胳膊折,满地找牙。
  “想不到南人的武艺竟然全都只是些花拳绣腿,不堪大用。哈,哈,哈,哈。”
  像是为首的金人仰天大笑道,周围那几个也跟着大笑起来,态度格外的轻蔑。
  “当然了,粘哥不花大人,您不愧为是大金朝第一猛士。”通译满脸谦卑的谄媚。
  顿时没有人再敢下场自取其辱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些金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那个为首的不但膂力过人,而且动作辛辣利落,受过高人名师的指点。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估计躺在地上的就不是几个受伤的人了。
  忽然,一阵马挂銮铃和清脆的马蹄声从长街远处传来,金人素来爱马,特别是骏马。只听那踏地有力的蹄声,就知道是两匹名种宝马。每人的脸上立时都凸现贪婪之色,只有那名为粘哥不花的金人的神情异常的凝重。他注意的不是两匹马此起彼落极为有节奏的蹬地声,而是在马背上骑士呼吸在疾驰中仍然丝毫不乱,长而细,缓而慢,功力并不在他之下。
  片刻之间,两匹马就到了眼前。飞驰时若疾如闪电,一旦停住却稳如泰山。
  可是众人的眼光全都从马转移到了马背上的骑士身上。所有人都在心中不免暗叹,世上难得有此俊秀潇洒之人。
  前面是一匹红马,除了鬃蹄外,全部若火云一般。马上坐着的是一位让人看了眼前一亮的小姐,约摸二七年华,雪肤,鹅蛋脸,娥眉,杏眼,隆鼻,樱唇,云鬓。虽然眼睛之间的距离较远,但是天生乖巧可人、不笑也笑的相貌,都忍不住让人生出想把她拥在怀中好好呵护一番的念头。
  后面一匹白马,除了四蹄外全身一根杂毛都找不到。一位男人见了嫉妒,女人见了抓狂的浊世翩翩佳公子气定神闲的坐在马鞍上。白净的面皮,颌下无须,剑眉虎目,全身上下散发着傲然的气势,但是只有看着前面的女孩时,眼神中才会流露出温柔。
  女孩头上别着发髻的玉簪通体晶莹,雕刻精美,乃上上之作,价格不菲。两人身上裹着的都是裘皮斗篷,毛皮柔顺,色泽纯洁。只看这些就知道他们非富则贵,来头不小。
  几个酒醉的金人忽然见到眼前来了一位妙龄如画的少女,色心大起,顾不上堵住芸香馆,将少女还有身后那男子团团围住。
  “小姑娘,你那汉子羸弱不堪,哪有我兄弟们这般健壮又知情识趣。来,来,来,快随爷回去快活快活。”说着其中一个伸出比女孩大腿还粗的胳膊想去牵女孩马匹的缰绳。
  还有人起哄道:“老三,原来你想一箭双雕,人马独占啊。”
  女孩见到这几个金人后的脸色本就难看,受此侮辱眼眉倒立,皓腕一抖,一道黑影旋住了那汉子的胳膊。身后的公子见状开口道:“表妹,手下留情。他虽然无礼,但我中华上国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被叫做老三的汉子定睛观看,原来缠住自己胳膊的黑影是一条鞭子。“小丫头,用这来教训爷。待爷将你拿下后,好好的教你怎样做个听话的好女人。”说完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起来。
  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素知少女性如烈火的秉性,现在受此侮辱又怎么会做到手下留情呢。果然,少女一声清咤,握着鞭子的手腕向回一收,一股巨力将那汉子带起在空中翻了三四个圈后,重重的摔在青石板的地上。
  落地后的汉子抱着胳膊杀猪似的大叫起来,粘哥不花仔细察看,原来他的胳膊至少已经断成了四截。其余金人大怒,从腰间抽出明晃晃的弯刀,奔着二人冲了上去。
  少女不慌不忙,手中的鞭子犹如灵蛇出洞,鞭鞭都落在他们想不到,也挡不住的地方。直打得他们抱头鼠窜,情形颇能与之前的一幕相比。
  “你这小丫头,快住手!这些可都是金国的使节,他们有个好歹,小心把你充军为奴。”通译狐假虎威的跳着脚喊道。
  少女的杏眼中顿现杀机,鞭子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朝着通译的脸上抽去。可是这个通译也不是等闲之人,灵巧的躲闪,就像一只直立的大猴子一样。
  “表妹,他是猴拳高手三手猴王——侯天门。”
  “管你是猴王还是猴子,打得你变猴头菇。”说完,鞭子越舞越快,方向越来越刁。
  侯天门眼中精光大盛,厉声道:“原来是玉大小姐和南宫公子,失敬。在下恬为秦相门人,今日只能多有得罪。”左手向上一搂,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左手上已经套上了一只五爪钢抓,一下子就把鞭首攥住。
  少女冷笑着,如玉般的皓腕不停的转动着,鞭子一圈又一圈套在了钢抓上。
  “断!”轻叱一声,鞭首收紧,五根钢抓瞬间被挤在了一起。而侯天门的脸已被憋得通红,右手捂住左腕,左腕已呈红黑色,“咯吱咯吱”的作响。
  “退。”刚说完退字,少女把鞭子猛往回一收,钢抓被生生的从侯天门的手上硬扯了下来,连皮带肉血淋淋的撕下了一大片。
  “好!”楼上楼下围观的人群无不暗声叫好,要不是畏惧秦相权势熏天,早就大声叫嚷起来了。
  少女把鞭子一抖,连带着血肉的钢抓清脆的扔在了地上。“姓侯的,亏你也是一代高手,竟然帮着外族欺压自己人。今天给你个教训,下次再让姑奶奶遇上,就扒你的猴皮,抽你的猴筋。”
  侯天门恶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捂着受伤的手退到了一边。粘哥不花上下打量了他们半晌,出乎意料的是没再作出任何的反应,微微欠身拱手,带着手下离开了长街。
  少女意犹未尽的想追上去,可是后面的公子止住了她。“表妹,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已经得到了教训。”两马靠近时,他轻轻在少女耳边说。“那个为首的武功只看他手上指节粗大,双目有神,下盘行动时沉稳有力,就知道他的武功在你我之上。”
  少女嘴撅的老高,又不能不相信这位从不喜惹事但眼力惊人的表哥,催马也离开了。
  围观的人群渐渐的散去,但楼上的众人却仍旧恋恋不舍的不愿离开,毕竟今天来看的主要目标还未现身,大多数都在七嘴八舌的谈论着刚才颇为精彩的一场打斗。
  “叮”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不知什么时候,正中央的桌子旁站立了一个小叫化子。说他是叫化子,真的有点委屈他了。虽然衣服上补丁摞补丁,但至少还很干净。不像这层楼上的某位正在打呼噜的仁兄,衣服倒是完好的,但是究竟什么时候洗的,估计连他本人都记不起来了。
  小叫化子年纪大约十三四岁,长期有一顿没一顿,身形瘦小,脸上没什么血色,而且额角、脸颊抹着些灰泥。不过相貌倒是十分清秀,如果好好补一下,换身好衣服,并不比刚才那位公子差。他看见大家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他这里,而店老板一时之间还没过来赶他,他清了清嗓子,再次用手中的竹筷敲打了一下桌上的茶碗。
  “诸位,大家想必都听说过江南四大家,金陵南宫家,姑苏慕容家,扬州樊家还有就是江陵陈家。可是自靖康二年,我朝南迁,建都临安,这四家中的樊家和陈家先后没落。而樊家更是自最后一代家主樊兴后,断绝了子嗣。而南宫、慕容两家先人南宫清与慕容延钊随太祖皇帝陈桥兵变,东征西讨,屡立殊功,后辞官定居于此。因此这两家受历代先帝的恩宠,历代不衰。”
  “但是要说到本朝门阀,就不能不提洛阳金家。不但世代公卿,而且辈辈人才皆出。尤其是本代金老太君,膝下九子,有的在朝紫袍金带,有的手握兵权镇守边疆,有的为一方门派掌门名扬江湖。自靖康二年,东京失陷,金家于当今圣上有救主之功,蒙上御赐金家丹书铁卷,而金家却三辞书卷,自更受皇恩。”
  “我想列位看官一定会问了,那金家为何会独享殊荣,而不遭他人嫉妒?”
  小叫化故作神秘的顿了一会儿。“因为金老太君的亲妹就是当今圣上的亲母。金老太君的掌上明珠被称为天下三美之一、有洛阳龙女美誉的金碧琳嫁给了金老太君的亲侄——曾十九岁高夺状元,才华横溢的玉连成。岂料,汴梁城破之日,身为兵部尚书的玉连成与妻共赴国难,双双殉国。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一女,就是刚才独斗金人的那位玉大小姐,玉无双。”
  其实关于玉无双在场大部分人,特别是本地人又怎么会不了解呢。千万别去招惹她,是这些人心中一直警戒自己的话。对于这位玉大小姐,即使是金家,即使是她那九位位高权重的舅舅,哪一个不是敬畏她三分。因为,作为一家之主的金老太君对她,这个最疼爱女儿的遗孤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极为的溺爱。惹了她,就是惹了金老太君。惹了金老太君,就连天也要变。
  不过这位玉大小姐倒也不是惹事生非、无理取闹的主,平日里救难扶危,做了很多善事。
  “至于那位风度翩翩,仪表不凡的年轻公子就是人称江南名剑,南宫世家下一任阀主,同样也是金老太君的外孙,玉大小姐的嫡亲表兄,南宫云便是。”小叫化说到兴起,眉飞色舞。“为什么要称他是江南名剑,这就要从近百年来整个武林的兴衰开始说起。”
  自隋末唐初,少林寺奠定了武林泰斗的地位后,天下第一大派的荣光非其莫属。虽然本朝奉行偃武修文,但百余年来的根基还是无法被轻易动摇。天山,昆仑,华山,点苍,崆峒这五派原本只是微末小门,却因先帝道君皇帝崇信道教应时而兴,只是暂时还无法和少林一较长短。但最近同以精研剑术的这五派在华山派掌门云鹤真人的倡议下,结成联盟。一下子声势之大,直追少林。
  江湖上另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是被称为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自黄河以北沦陷,丐帮十万余众或组成义军响应北伐,或由武功超凡之人刺杀女真领兵大将、烧毁辎重,其中慷慨就义者比比皆是,其义行为世人所敬仰。
  俗话说正邪不两立,有正必定有邪。魔教兴于战国,盛于三国南北朝。但李唐武周后,魔教分裂为数门,之间相互倾轧、暗斗耗竭了自身的实力,随后大部不得不退出中原,远遁异域。
  要说起单个武功高下,少林诸位高僧,各派掌门皆为顶尖高手,但都不是当世第一。百年来能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就只有藏剑老人一人而已,他的剑法和内功都已达化境。可是二十年前藏剑老人突然销声匿迹,大概已不在人世了吧。
  继藏剑老人之后,现今武功最强者就是岭南神剑门天剑李观雨,他与魔教绝顶高手花行间激斗三天三夜,以一招雄风万里制花行间于死地,此役已成江湖上人所共知、津津乐道的一场决斗。而刚才那位南宫云便是李观雨的亲传弟子,他不仅尽得其剑术精义,而且家传武学同样也是出神入化,所以江南武林都称他为江南名剑。
  酒楼上的人大多都对小叫化讲的这些江湖逸事烂熟于胸,但是他口齿伶俐,声音悦耳,叙述起来娓娓动听。尤其是讲到什么巅峰决斗时,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关键时刻停顿一下,让人不免沉浸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逸事中。
  两匹神俊至极的骏马如两团旋风,一红一白眨眼间穿过凤栖镇,在一所规模不大、不太显眼的庄园外停了下来。门口壮丁立刻上来接过缰绳,毕恭毕敬的说:“大少爷,表小姐,你们回来了。”
  原来这里是南宫家的一所别院,南宫云毫没有一般世家子弟的骄傲,微笑的点了点头。“方叔,家母近来情况如何?”
  被称为方叔的是一个从门洞里迎出来的管家打扮的中年人,他是这所别院的管家。“回禀大少爷,主母一切安好。”
  过了前庭和廊舍,他们来到后花园的一幢小楼精舍前止住了脚步。管家方叔主动的退下,留下了南宫云和玉无双二人。这幢二层楼的精舍是南宫云的亲生母亲,也就是玉无双的姨妈金碧琪养病的地方。二楼是个佛堂,每日里金碧琪都会按时准卯上香诵经。这里基本上已经成了南宫家的禁地,寻常人别说进入,连靠近都不允许。即使像玉无双、南宫云这样的至亲骨肉,也只能站在楼下和她说说话。
  “母亲,一切可安好?”南宫云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姨妈,双儿来看你了。”不像南宫云那么一本正经、目不斜视,玉无双斜着脸天真地喊道。
  “是双儿和云儿啊!你们快起来吧。我已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就别三两天的就跑来看我。”透过窗户的缝隙,低沉平和的声音传了出来。要是光听着这宛若银铃说话声,还以为是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妇长女,可绝对不像是一个有三个儿子妇人。“这里有你三弟照料,你们就别再操心了。”
  “是,孩儿遵命。”
  “他还好吗?”
  南宫云一时语塞,他知道母亲问的是自己的父亲,现任南宫世家的阀主——南宫师。“父亲身体健康,家中众人也都安好。”对于父母的事情,他是心知肚明。由于父亲长年在外拈花惹草,即使家中有此等美妻仍然也改不了这风流的习性。母亲一气之下就躲在这里,名为养病,实为参禅礼佛,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自己那个父亲对于母亲负气出走不但不闻不问,反而借机出游寻花问柳,现在所有家中等大小事情全都要自己一力承担。
  “大哥,表姐,你们来了。”来人是南宫云的三弟,南宫天。和大哥风度翩翩,英姿勃发不同,只有十三岁的南宫天生的瘦瘦小小,相貌倒和面前的玉无双有几分相似。他手中托着正在小药炉上文火慢慢煎熬的什么药的盘子,还有一些小瓶瓶罐罐。东西有些分量,但他能悄无声息的来到他们的身边,内功修为也有些火候了。
  看着这个有些男生女相,性子极为内向的弟弟,南宫云作为兄长关爱的说:“三弟,母亲这里全都由你照料,你辛苦了。”
  南宫天很难得的一脸灿烂的笑容。“大哥还有二哥都有大事要做,我年纪小,家里什么事都帮不上忙。所以侍奉母亲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大哥你就不要再说什么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玉无双,实在是很害怕的说。“大哥,表姐,你们去前厅坐。我去侍候母亲了。”
  “他干吗这么匆忙的就跑了?连话都没说几句。”玉无双不解的问。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前年你把三弟整的,现在只要一当面提起你的名字,他就会退避三舍。”
  “有那么严重吗?我只是在他被子里放了几条无毒的蛇而已,最多多打了他几次,再不然就是那年夏天……”
  户外的冬日光线充足,而精舍二楼窗户紧闭,连一丝的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
  只有墙上的两盏油灯,和佛龛旁的烛台发出的昏暗的光亮,使得整间佛堂在袅袅香烟的萦绕中显得神秘莫测。
  木制的佛像前跪着一个妇人,一直低着头聚精会神地诵念着面前摊开的佛经让人无法看清她的相貌,宽大的暗灰布袍穿在身上令人无法了解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柔顺乌黑的青丝垂在背后,只有露出的修长的颈子是那么的白皙。
  一个瘦小的身影拨开烟雾蹑手蹑脚,没有一点声息来到妇人的背后。手上的托盘已经放下,体贴的为妇人长久保持的跪姿变得僵硬的香肩轻轻的揉捏着。
  “天儿,娘还有一段没念完,等一回再说。”说的话没什么,可是说话的语气却不像是慈母对儿子,倒像是对待心爱的情人。
  对于母亲的温情软语,南宫天立刻做出了反应。他扶在母亲肩上的手向下一滑,探进了衣襟内。布袍内什么都没有穿,肥硕的双峰让两只手无法完全掌握住,滑腻饱满的乳肉让掌心实在无法放下,坚挺的乳头在指尖不停的滚动。
  粗暴的动作令妇人已保持不了止水的心态,虽然嘴里还在诵读着经文,可是呼吸变得异常急促,鼻息也渐渐的加重起来。“唔……唔……”经文中竟然不知不觉加入了让人销魂的呻吟声。
  “唰”的一声,南宫天兴起抓住母亲的后脖领一下子就把她身上的那件宽大得几乎能包住他两个身子的布袍扯了下来。一瞬间,原本昏暗的佛堂内仿佛立刻被点亮了。宛如珍珠象牙精雕细刻的娇躯展露在略感寒冷的空气中。
  南宫天知道母亲此时一定会害羞的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即使和自己乱伦偷欢这一年以来,即使每一次都被自己弄得高潮迭起,她的心中那一份母亲的尊严永远本能的守护着她。所以他现在并不忙着立刻和她合体交欢,因为他能从她的羞涩中找到更大的乐趣。
  从挺直平滑背后看,那线条优美的玉颈下骨肉均匀的上身连接着依旧纤弱如杨柳的细腰,伴随着有些夸张曲线猛然变宽的胯部,肥大丰腴的臀部,两瓣多肉浑圆的臀肉。整体由弱到大的视觉差距和肉体天生的诱惑,都带给一切雄性物种极大的杀伤力。
  转到身前,带来的冲击力甚至要比从身后来得更加的巨大。一对外形绝佳的硕大乳房颤微微的略有下垂的长在胸前,峰顶铜钱大小殷红色的乳晕,同样殷红色的乳头勾引着男人体内永远对母爱的渴望。但这全都被她那高高隆起的肚皮所带来的震撼所掩盖。细想一下,一个自小知书达理、成长于家教极严的大家族中的一个美艳妇人,在和丈夫近两年不相往来后,已经怀了七个月的身孕,而肚皮甚至要比一般人家足月的还要来得大。这种道德的悖逆感可是任何正常的情况下无法体会到的。
  “琪儿,趁热把药喝了。”南宫天从冒着热气的药罐中倒出一碗浓浓带着甜香味但颜色却如墨汁一般的粘稠液体。“我知道你怕苦,所以在里面添了甘草、桂圆和荔枝。”
  美妇放下手中的念珠,饱含着炽热的感情的双眸看了他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接过药碗,一小口一小口把药全都喝了下去。
  乘母亲在喝药的同时,南宫天从托盘上一个碧绿色瓷罐中挖出一坨白色的胶状固体,平摊在掌心。须臾之间,他脸色由白到红,又由红到青,最后变回白色,这样一连变了三次。掌心透出淡淡的的烟气,那团物体像是在烈日下的冰块,逐渐的化成了粘稠的胶状液体。隐隐间,能闻到从手掌上散发出焦臭的味道。
  当涂抹着这些黏液的双掌贴在了美妇细滑的背脊上时,她无法抑制的被突如其来的灼热颤抖了一下有些臃肿的娇躯。但很快,随着儿子双掌灵活的游走于她身体的各部位,黏液也被全面的覆盖在了全身,包括那些羞人的隐私部位。原本闪耀着亮丽光泽的躯体,立时就像穿上了一件水晶的羽衣,在昏暗的油灯火烛下,闪闪发光。
  “嘡啷”瓷碗摔成碎片的清脆响声后,金碧琪软绵绵的倒在了儿子早就预备好的怀中。满面桃花红、眼带秋水纹,吐气如春麝,一副欲情大动,随君采摘的模样。
  南宫天爱恋的轻抚着母亲堪比少女般细滑幼嫩的肌肤,小心翼翼的将母亲从那堆摊在地上的布袍中横抱起,放在了里间的牙床上。
  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微风吹过,佛堂中油灯还有烛台的火苗全都灭了。“你下去吧。”从地板上传来让人感到心都能被冻住的声音。
  “是,师尊。”南宫天无视母亲或者说是一位欲念高涨的美妇正用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眸召唤着他,径直走下了佛堂。当和那声音的发出者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板上慢慢的蠕动。
  “你看什么?还不快走!”可能是很在意别人的眼光,这团东西勃然大怒呵斥道。
  南宫天知道这个老怪物是绝对得罪不起的,他的武功还有那用毒用药神鬼莫测的手段,想想都会让人感到害怕。他每次出现都是在黑暗中,无论是传授自己武功还是隔一段时间就占有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当走下楼梯时,听见从二楼传出阵阵母亲令人心醉的娇喘声,他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指尖甚至都攥破了自己的掌心。母亲绝不是人皆可骑的淫娃荡妇,而是在那内服外涂的药里。不仅有保胎安神、驻颜返老的成分,还有刺激性欲的效用。
  “三弟,你在想什么?”南宫云温和的话语惊醒了正在后花园胡思乱想陷入急躁的南宫天。
  “是大哥啊。”南宫天故作镇静的回答。“只是在回忆小时候的事。”
  “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不开心都一个人默默承受。你这样会把自己逼入死地的。”
  面对这个令自己从出生起就一直活在阴影下的大哥,面对这个一直给与自己兄长和父亲双重关爱的男人,面对这个文武双全、江湖上口碑极佳的后起之秀,他自问不会像二哥一样另辟蹊径。现在只要一提起南宫家二公子南宫风在术数、星象、机关方面的造诣,都会挑大拇指的赞不绝口。而他,一个父亲极少正眼关注的孩子,只是在一年前得到了母亲这个豪门怨妇的心,才稍稍有一点满足感。
  但是内心深处,除了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外,他还对长兄所得到的功成名就有一种自豪和骄傲。这就是兄弟,骨肉血脉相连的兄弟。
  可是有些事即使是亲兄弟也不能说,南宫天只能将一切屈辱和眼泪默默的吞进肚子。“我没事。”他摇着头说。
  南宫云对这个一直很内向,有什么事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不愿说出来的弟弟只能拍拍他单薄的肩膀。“我和表妹要回去了,你自己注意身体。”
  目送着双驹踏风而去,南宫天再一次瞥了一眼精舍。虽然重重障碍阻挡了他的视线,但眼前却仿佛能看见丑陋的男人正在娇艳如水的女体上发泄着邪恶的欲望。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酒楼茶馆中还是被一盏盏灯笼照得如同白昼。一阵骚动声过后,忽然全都静了下来,附近几条街只有犬吠童哭的声音,和从芸香馆传出能绕梁三日足比仙乐的琴声。
  众所期盼的主角终于登场了,只是微调琴弦,轻嗽几声就已经让等了一整天的男人们忘乎所以了。而那个小叫化也很自觉地从酒楼中消失,毕竟他现在说得再精彩,别人也会认为是乌鸦聒噪。
  王廷恩也忘记了白天当众出丑的耻辱,出现在人群中,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让他栽了大跟头的男人却失踪了,他自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自己曾经的座位中,和那些记忆力同样“不好”的朋友们沉醉在动人的乐曲中。
  一个鼓鼓囊囊的锦绣钱袋抛在了空中,落下后接住又被抛在了空中,小叫化喜形于色地把玩着手中今天的辛劳成果。可是他总是不记得世上有乐极生悲这个成语,当他第十五次将钱袋抛在空中并打算玩一个绝活,用一招回身望月背身接住时,钱袋突然神奇般地在空中消失了。
  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足能够塞进自己的拳头的表情就是所谓的目瞪口呆,而小叫化十足十的验证了这句成语。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一件东西会莫名其妙的消失,而周围连一只路过打尖的蚊子都没有,再说大冬天哪来的蚊子。
  “鬼呀!”厉声尖叫中,他撞上了路中间的什么,一下子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反弹了回来。但是身子落下时,屁股重重的摔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你找这个吗?”一个衣着实在不敢恭维的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他,而他的手中食指中指之间提着的正是他刚才不翼而飞的钱袋。
  “你是人是鬼?不对,我记得你,你在我说书时竟然睡觉,你根本就是一个懒鬼。”小叫化见是人不是鬼,心中大定。“快把我的钱还给我。”
  “你的钱?”傅天凡依然笑眯眯的神色不变。“大前天中午,你在市场扒了一个人的钱袋,那个人就是我。”
  “你……你有什么证据?”突然被事主抓到,小叫化立刻变得色厉内荏,说起话也有点结巴了。
  傅天凡把钱袋贴在脸上,用极度温柔的语气说:“这是一个女孩在临终前绣好送给我的,这每一针每一线都代表了她对我的真情。”说话间还流出了眼泪。
  “真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对你有那么重要,实在很抱歉。”被他的伤感所感动,小叫化连连道歉。
  熟料傅天凡神情一变,又变回原来笑眯眯的模样。“骗你的,你偷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阔少,我只是路过看见而已。”
  自觉被戏弄的小叫化生起气来。“你欺负人!难道乞丐就可以被随便戏弄嘲笑吗?”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号啕大哭起来。
  “抱歉,玩得有点过头了,你别往心里去。”傅天凡把钱袋还给了他。
  谁知小叫化双手一张,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把将钱袋夺了回来。
  “骗你的,让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傅天凡却不以为然,指了指他手中的钱袋。
  小叫化大笑了几声,感到手上的分量不对,连忙解开钱袋检查。里面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偷龙转凤换成了满满一袋的碎石头。
  “我很好奇,你一会儿是乞丐,一会儿说书的,一会儿还是小偷。你究竟哪样才是你的本行?”傅天凡数着手中的铜钱和散碎银两。
  虽然这些钱没有写名字,但小叫化还是能认出他手中的这一把钱就是刚才自己钱袋里的。“我是乞丐啦,可是有时也会当小偷和说书的赚点外快。再说做这三样有冲突吗?”
  “你叫什么名字?”傅天凡把手中的银钱一晃。“你要是想随口说个假的来占便宜,说一个字,这些钱就会掉到江里。”
  他一下子戳穿了小叫化的打算。“我是孤儿,大家都叫我小乞丐,或者是小叫化。你愿意叫那个都行。”他气呼呼的回答,眼神却死死的盯着那些本属于自己的钱。
  傅天凡把钱倒回了他的钱袋,可是小叫化当钱揣进自己的口袋中,他冲着傅天凡狠狠地踢了一脚,破口大骂道:“你这王八蛋,消遣老子,老子操你十八代祖宗。”可是刚骂了一句,他就骂不下去了。因为刚才提他的那一脚很明显的没踢到,而从自己耳朵处传来那快要掉下来的剧痛感,就知道自己的耳朵被人揪住了。
  “大爷,您别生气。都怪我的嘴臭,我的嘴贱。”作势虚打了两下嘴巴。
  “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再耍滑头,小心我打断你的腿。”语气是严肃的,可是小叫化看不见傅天凡此时脸上却一点严肃的意思都没有。
  南宫别院后花园,入夜天色已黑,而且伴随着阵阵寒风。南宫天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刚才还依稀能听见男女交合的声响已经渐渐的平息下来了。
  忽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小子,你可以上来了。”是那个老怪物用传音入密和自己说话,南宫天连思索都来不及剑一般的冲上了精舍二楼。
  要论他此刻的轻功修为,在江湖上像他这年纪的,几乎找不到第二个人。
  意外的是,往日那老怪物一定会办完事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是今天他却破例的没有走,而且还亮起了灯。从头到脚都裹在一块破破烂烂的黑布中,无法让人看清他的长相。
  南宫天可没兴趣去研究他的长相,一阵风的直奔床前。母亲沉沉的睡着了,雪白柔嫩的肌肤,娇艳欲滴的脸庞,乌黑的秀发散在枕间,嘴角幸福的上扬着,似乎正在做着什么好梦。锦被外一抹胜雪光洁的香肩在大红色背面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香艳。
  “小子,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老夫是什么人吗?今天老夫就告诉你。”扯落罩在身上的黑布下是一具让人见过一遍都不敢看第二遍的躯体。头发稀缺的只有几根,满是一道道伤疤的脸上耳朵鼻子已不见了,就只剩下三个黑洞洞的窟窿。双臂和全身同样布满了累累的伤痕,有些地方甚至连皮肤也都没有,只有红中透黑的肌肉。自膝盖以下两条腿都被人切除了,只留下整齐的切口。
  南宫天倒吸一口凉气,他不是没见过丑人,可是像这样让人见了会做噩梦的却是第一次见到。
  老怪物嘿嘿的笑起来。“你见到老夫这样子是不是很害怕?可是想当年在江湖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大名鼎鼎的‘游戏花间’的花行间是一位绝世的美男子。”
  “你就是当年和天剑李观雨相斗三天三夜的花行间?”南宫天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听老一辈人经常说,花行间为人清高骄傲,不喜与别人往来。虽身为魔教中人,但也并没做过什么大恶大非的事。就是喜好女色,每天是夜夜不空。
  “李观雨?他也配!”花行间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要不是前一晚他老婆用色相引诱老夫,并在我的酒里下了化功散,令我在决斗第三天功力尽失,我会输给他?”
  南宫天素知母亲的洁癖,悄悄地用脚尖把地上的吐沫擦去。
  花行间还在继续发泄着胸中的恶气,不过想想当年他那英俊超凡脱俗的相貌,再比比现在的样子,心中落差之大是人都会知道。南宫天一向认为李观雨前辈是个光明磊落,豪气干云的真汉子,现在如果自己听到的是真的话,那他在武林中积累起来的名声,就要打个折扣了。
  “师傅,我听说你是被打落山崖的,可是……”南宫天小心斟酌着自己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你是想问老夫是如何从绝壁深谷中爬出来的?”他不禁有些自得的笑了两声,不过他还真的不如不笑。每抽动一次面颊,他脸上的伤疤就像活着的小虫一样纷纷扭动起来。“因为老夫有个天生的对头,他不相信老夫就这样死在一个当时还是默默无名的小辈手中。他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搜遍了整座大山,才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的。”
  南宫天很好奇,为什么有人会提到自己的对头时有一种很自得的神情。
  花行间知道他想问什么,他一摆手。“老夫当年丹田受到重创,以至于真气无法回聚气海疗伤,所以伤势迟迟无法痊愈。你既然受我衣钵,又得偿所愿,你就必须为我做些事情。”
  “什么事?”南宫天突然觉得好紧张,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怪人想要自己做什么惊天悖逆的事。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怕我吃了你?”花行间像是看破了他的心事。
  “弟子不敢,只是弟子江湖上人微言轻,武功又差,恐怕无法替师尊报仇雪恨。”
  “报什么仇?当年李观雨虽然用诡计胜我,可是胜就是胜,我败在自己骄傲大意,一时不查。我能报仇便罢,报不了也是我天命如此,要你多管闲事做甚!”
  南宫天没想到他这个人样子丑陋无比,心中却还是和传言中的一样孤高。
  “你别再打岔,现在你要听好我的每一句话。这一年里我教给你的行气运功法门你已经练熟了,从现在起我正式传你双修心法。”
  “双修心法?”南宫天听见这四字心中猛颤了一下,他忘了曾听谁说起过,这门心法是必须由一男一女同时修练,并辅以男女交欢互相采阴补阳的方式。只是这门功夫一向为正派人士所不齿,所以据说已经在江湖上绝迹百年了。
  “双修心法源自我教至高武学天魔册,是其中唯一一套千年之前流传下来完整的武功心法。最大的难关就是双修者必须在交合最高点时,达到心如止水、无情无欲的境界。”
  小叫化已经彻底放弃从这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男子的眼前逃走,如果自己是一只算得上狡猾的兔子的话,那他就是比兔子更加狡猾的狐狸。无论想出什么方法,他像是早就知晓一般一一化解。
  镇外三里一座早就破败不堪的寺庙,除了那扇厚重的山门依旧能向来往的行人证明自己的存在外,就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小叫化领着傅天凡走进了寺院,才刚到应该曾经是大雄宝殿的建筑前,几个充满稚气的脑袋从窗户的破洞中伸了出来。
  “大哥回来了,大哥回来了。”他们喊叫着,一下子整座寺院像是被引爆了似的,不知从哪里钻出二三十个小乞丐来。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最大的也不过十来岁,最小的还躲在大不了几岁的孩子的怀中,吃着手指头。可是从他们的眼中,傅天凡没有看见那种对生命失去希望的空洞眼神。
  而小叫化那双灵动的双眼中不再有老成的世故和狡黠,取而代之的是真情流露。
  一群孩子围在火堆边津津有味的分享着烤得焦黄诱人的馒头,这些全都是小叫化利用说书时捡回了客人剩下的,而他正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火光将他瘦小的背影照在墙上,显得是如此的孤寂。
  “你不吃吗?”坐在一旁的傅天凡问。
  他这一问,立刻几个机灵的孩子回过头来,一脸关切溢于言表。“大哥,你是不是还没吃过?”
  “怎么会?我可是吃完才回来的。”他故意将平平的肚子鼓气胀起来。“你们快吃吧。”
  而傅天凡却知道他此时已经饿得心跳都乱了,额角渗出了虚汗。“给你。”
  他从袖子里也不管油腻掏出一条烧鸡腿递给了小叫化。
  小叫化的眼睛一亮,几乎是以抢劫的速度从他的手中夺过。“我这里还有好东西,生病的过来每人吃一点。”
  孩子们的笑声响彻了漏顶的大殿内,傅天凡却感到眼睛有些湿了。“这些孩子是哪里来的?”
  小叫化神色黯淡下来。“大多都是北方逃难过来的,想想他们这个年纪都应该是在父母身边撒娇的。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家的父母会忍心抛起自己的孩子?”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
  “你们是如何熬下来的?”
  “一开始就只有几个,我有时做做兼职小偷还能勉强饥一顿饱一顿的度日。
  可是人越来越多,我不能留了这个,扔了那个。就在这时,有个好心的哥哥替我们打跑了人口贩子,带着我们来到这里。还留了一笔钱给我们,又教了我们一套拳。“他隔空虚练了几招。
  傅天凡一眼就认出这套拳是少林的入门功夫伏虎拳,这套拳法简单易练,虽没什么大的杀伤力,但是能强筋健体。可是让他惊讶的是,其中一些多余不必要的细枝末节已被去除,剩下的就只有整套拳法的精华。
  “那位哥哥长什么样子?”
  这次他的问题碰了一个大钉子,小叫化斜着眼一副警觉的表情。“你问这些干什么?再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想要帮助你们的热心人。”
  “热心人?”小叫化一脸的不屑。“上次就有个所谓热心人说是来帮我们,谁知他是个人口贩子。”
  “我只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究竟是如何想到在芸香馆对面酒楼说书的?”
  “是一个白衣姐姐,昨天我在街上讨钱,她让我去那里去说书。她还说今天有一个傻蛋会来帮我们。”小叫化指着傅天凡问。“现在轮到你告诉我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群小孩手中拿着棍棍棒棒,人小可架势一点点都不小,呼啦一声围拢了上来。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我就是那个傻蛋。”
  傅天凡发现自己今天真的很霉,好心来助人,结果现在却落得粽子的下场。
  那群小孩,尤其是做大哥的小叫化,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他是绝对绝对不相信自己。要不是他们本能的善心,说不准真的把自己做成人肉粽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又不是没有席地睡过,躺在墙角看着满天的繁星,怡然自得。
  小孩容易犯困,还没到后半夜所有的包括专门看守自己的全都睡着了。轻轻扭动一下身体,绳子听话的从身上滑了下来。这就是为什么一定要多学一样技艺,傅天凡对于自己当年学缩骨法的这个决定感到挺英明的。他可不想偷跑,纯只是不愿受到束缚而已。
  溜溜达达,就来到了后殿。这里应该是香积厨了,大概所有的寺庙结构都差不多。少年时在少林寺也没白混,至少每晚偷食吃,闭着眼都能找到厨房。
  “嗯?”傅天凡隐约间听见什么人在唱歌,可是这地方也太大了,又有回音,怎么听都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难道是传说中的女鬼?”他的兴趣上来了,他捉到过几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但还从来没亲眼见到过真正的女鬼。
  遁寻着时有时无的歌声,他摸索着来到了寺庙的最尽头。从透满窟窿的窗户里,点点火头左右飘摇,还有阵阵舀水的声音。他自恃不是个君子,因此也就不必遵守什么礼教,说不准还真有个漂亮的女鬼正在洗澡。
  纵身一跃上了房顶,沿着屋脊找到了一处大洞。从洞中向下窥去,一个盛满热水的老旧大木桶正在他的斜侧方。一位妙龄少女哼唱着吴侬歌曲,一面正坐在桶中把冒着热气的水撩拨在她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上。由于是背对着他,所以只能看见少女光皙诱人的裸背。
  “她的声音似曾相识,难道是我认识的人?”傅天凡想来想去都想不起自己认识的人中,尤其是女孩中,有这样完美绝伦的后背。像刀削过一般平整光滑的背脊和肩膀,滴滴晶莹的水珠点缀在玉雕似的肌肤上。
  出神中,少女转过身来将绾在头上乌黑的秀发解了下来。大大的双眸,秀气挺直的鼻梁,小巧可人的嘴唇,如果脸上再抹些灰,再发挥她那伶牙俐齿说一段书——小叫化!
  傅天凡颇有点惊讶,他总觉这个小叫化哪里怪怪的,但却始终说不出来。现在终于明白了,之前认为她的面容过于秀气,有点女性化了,但是骨子里却没有一点女孩子扭捏的动作习惯,倒有不少男人的豪情。要仔细想想,自己在街上抓住她的时候,她当时本能似的尽量和自己保持身体上的接触,这一点就引起了自己的好奇。
  在屋脊上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瓶酒,一面吹着寒风,一面喝着酒,一面欣赏美女出浴,也就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粼粼的波纹下,凸起的鸽乳上红梅的亮点,隐约见双腿间稀疏的毛发遮挡不住神圣幽秘的花园。少女轻抬臻首,又气又羞得看着房顶,大声的尖叫道“死色狼,你看什么!!!”
  傅天凡无奈的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点有兴趣的事,就这样没头没尾的结束了。不过至于自己是如何被发现的,想一下就知道了。还不是那桶干净透彻的水惹的祸,自己能看清她的身子,那她自然能从反射如镜面的水面看见正在喝酒的自己。
  虽然不是君子,既然占了眼睛的便宜,也就不打算再占口头上的便宜。“我在欣赏月色。”看了看天,月亮是不错,一轮残月隐藏在浓厚的云层后。
  少女抓起身边的衣服,连擦都没擦干身子就匆匆从水桶中起身,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当她衣服总算穿齐在身上后,傅天凡双腿一飘,毫无声息的像一片叶子落在了地上。
  “你看见什么了?”少女死死的抓住自己的衣襟,又不敢让前面听见,所以刻意压低声音喝道。
  “咦?原来你是姑娘?我想一个男人在洗澡也没什么好看的,打算等你洗完请你喝杯酒,然后好好和你聊聊。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傅天凡说完这番话后自己都觉得真的没做过这种不君子的事情。
  他的这番话同样也算勉强被少女接受,毕竟被人看光的心理压力可是很大的。
  “你不在前面做粽子,跑到后面赶什么?”
  “没请教……?”
  “我叫方晴,不过我还是宁可你称呼我小叫化或者就用一个喂。”
  “方小姐,其实我是来找地方方便的。不管你相不相信,这是真的。而且我答应了那位你们口中的白衣姐姐要帮你们,在没做完之前我是不会走的。现在我要回去睡觉了,不过还劳烦你别再把我捆上了,有劳。”
  在他磨磨唧唧说完这番话之后,他的左眼前出现了一个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即使到了眼前还是不大而且雪白又粉嫩的拳头……
  “你说扶柳山庄的田三爷?”方晴还是那一身乞丐装,不管这个男人有没有说谎,是否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整整五天了,她始终和傅天凡保持着两个人的距离。
  不过在这五天里,傅天凡已经和这群无家的孩子混得很熟,首先他一点脾气都没有,一直是笑嘻嘻的。其次他一点大人的架子都没有,甚至在和孩子们玩得的时候还当场耍赖。
  他们一行近三十人坐着三辆大马车一路向东北行进,当傅天凡告知了方晴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时,方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当今只要是长了耳朵的人都会知道翠屏山扶柳山庄的田三爷,他的财富只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你是说扶柳山庄的田三爷?”方晴张着大大的眼眸无法想象的多问了一遍。
  “田三爷和我有一面之缘,他欠我一个人情。答应了你们的那位白衣姐姐后,我特意提前去拜访过他,他听完后二话没说就让我把你们带过去。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古道热肠。”
  说话间马车在一座看样子荒弃了很久的村镇前停了下来,村口牌匾上已被厚厚尘土掩盖,连名字都看不清了。
  “我们今天现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继续赶路。”傅天凡下了马车招呼着车把式把车赶进村里。
  “这里啊?”方晴也跳下车犹犹豫豫的不敢进去。
  “怎么了?”
  “以前我听人说这里原本是一座很热闹的村镇,但是一场瘟疫夺走了大半村民的性命,其余的也陆续的都搬走了,所以这里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放心吧,这已经是十几二十年之前的事了。再说要是真的有问题,你问车把式他们还会连看都不看就进去吗?”
  一个看样子有些阅历的车把式老燕接过傅天凡的话。“没错,这位大爷说得很对。我们行车赶路落过此地都会在这里歇脚,因为方圆五十里内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地方了。”
  “那会不会有鬼?这里毕竟死过那么多人。”方晴的脸变得刷白。
  “小兄弟你放心吧,别看外面很荒凉,其实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居住了。”另一个车把式老宋可能对这里很了解,他拍着胸脯保证说。
  老宋说得果然没错,虽然客栈外面看上去和这村镇差不多破烂,里面有几个看上去像是过往客商的旅人正围在火炉边喝酒聊天。
  客栈里没有老板伙计,一切都要自己收拾打点。车把式小王卸下马匹,照料着三匹马去后面马圈喂料。老燕和老宋帮着从车上一个一个把孩子抱下,方晴找了两间大房安置住了孩子们。
  虽然被叫做小王,可是他已经四十多了,只是因为面相小,大概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性子也像年轻人,这几天已经和他们有说有笑混得很熟了。老燕是三个人的头,年纪也在四十岁上下,头发已是花白了。平时冷冷的,但方晴发现他这个人外冷内热。尤其是面对着这些天真烂漫的孩子们时,他脸上会不自觉地挂着温柔的微笑。老宋和小王刚好相反,其实他才三十岁出头,平时沉默寡言像个小老头一样,所以才会被人称为老宋。
  这三个人不但驾驭熟练,而且对马匹的习性了如指掌,也不知道傅天凡是从何处寻来这三个的。方晴一直抱着这个疑问,但却始终无法开口询问。
  夜深了,傅天凡和老燕还有小王正喝得酒酣耳热,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休息,老宋却已经睡得鼾声大震了。方晴正打算上楼,突然门一开,一股冷风夹杂着阵阵寒意在某人挑帘时被一齐裹挟进来。
  一袭白色的狐裘大衣,手中长剑剑鞘古朴,面色如玉,星目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剑眉上挑,身前身后有百步的威风。见到此人,已喝得面红耳赤的傅天凡哈哈大笑起来。“南宫大,这里,这里有位子。”来人正是南宫家世子南宫云。
  南宫云见到有些醉意的傅天凡后莞尔一笑。“原来是你这酒鬼,我就说嘛我的马儿死活不愿踏足这里。”他径直走来,不顾形象地在傅天凡的身边一坐,夹手抢过他的酒壶,丝毫不忌讳,直接嘴对嘴一口气喝了大半。
  吓得傅天凡连忙求饶。“南宫大哥,您饶了我吧。您把我的酒喝完,今夜我又如何度过这漫漫长夜。”
  南宫云俊脸上浮现红晕。“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他用手点指傅天凡。“你这死酒鬼,又小气又吝啬,不知道谁家的姑娘会看上你?”
  方晴一时之间都看呆了,她没料到南宫云和这个死色鬼不但认识,而且看上去极为的熟络,更料想不到的是一向冷静如冰的南宫云也会有如此豪迈的一面。
  “那你呢?你又大方又帅气,怎么现在不做影子了?”傅天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影子是笑指自己长时间跟在表妹玉无双的身旁,这是几位朋友间对自己的戏虐之言。南宫云脸一红,他对表妹的情愫暗生早就被这群损友翻来覆去的借着机会取笑。“你小心点,她稍后就到,要是让她听见你刚才的那番话,不撕烂你的嘴才怪。”
  傅天凡捂着嘴看着他嘻嘻地笑了半天,可是等了半响也没有第二个人再踏进这个门口。见南宫云开始有点坐不住了,他正打算再嘲他几句,可是从门外呜呜吹过的北风中,有女子清脆的娇咤声和打斗的声响。
  南宫云一听就知道是表妹玉无双的声音,要论在平日里表妹的武功等闲高手皆不在话下,可是近来有个很不好的传闻始终袭扰着整个武林。方晴连看都没看清,他就已经风一般的冲出了大厅,只留下从大开的门外刮进了寒风。
  傅天凡和方晴看此情形用鼻子想也知道又是那位玉大小姐在为什么和别人争斗。“你呆这里照看孩子们,我去看个究竟。”话音未落,身形晃动,也消失在门外漆黑的冬夜中。
  南宫云和傅天凡轻功在伯仲之间,一先一后赶到了现场。看见玉无双骑在马上鞭子银龙似的笼罩在对手的全身,可是偏偏就奈何不到对方半点。
  南宫云对表妹的功夫尤其是鞭法知之甚深,六舅舅金青松是衡山派掌门,私下曾将衡山绝技之一的流云飞袖对她倾囊相授,连自己都没这种待遇。而她对这套融合了数派绝学的这套鞭法也下了不少苦功,所以才会在凤栖镇上一代猴拳宗师侯天门三两招之间就折在她的手中。
  可是今天所遇到的这个人,他浑身上下不似带一滴一点的真气,只是靠着脚下一种很诡异的步法闪躲于密集的鞭网中。而他的每一步都不偏不倚的踏在鞭梢的力尽末处。
  而令南宫云吃惊的也不尽于此,表妹玉无双已经聚精会神无暇知晓自己和傅天凡的临近。而那个人却在两人到达之前就似乎知道他们的到来,意味颇深的向他们来的方向看了一眼。立时两人修为的高下立竿见影的分晓出来。
  傅天凡的眼中就只有和玉无双打斗的这个人,十四五岁的少年,白色单衣如雪,赤着脚,身上却有一种成熟的气息,让人对他的相貌产生了错觉。皮肤白的和衣服一样,没有一点血色。细眉,眼睛不大,鼻梁很挺,薄嘴唇。身材在他这个年龄也算高挑了,七尺个头,宽肩阔背细腰。没戴帽子,头发披散在后背。只是少了一个应该一直背在背后的竹筐。
  大概不喜被别人旁观,少年卖了一个破绽。玉无双乘机皓腕轻挽,鞭子在少年的脸上擦了一下,只留下了一道红红的痕迹。
  玉无双的脸色一变,她知道刚才这人是故意让自己打到,而自己偏不领他的情乘势打算环住他的脖颈,把他狠狠摔在地上。谁料,就在自己力发无法挽回的时候,他竟然向后闪退了两步,只在他的脸上印了个鞭印。
  刚想再狠狠抽他几鞭,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了自己和那少年的之间。“这位兄台,舍妹无礼,多有得罪。在下向兄台赔礼了。”恭恭敬敬的抱腕当胸施礼。
  玉无双嘴噘得老高,手中的鞭子在空中虚甩一下。“哥,明明是他欺负我,干嘛还要向他道歉?”
  “双妹,别闹了。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早就出丑了。”南宫云心平气和的说。
  他能心平气和,可玉大小姐的脾气一上来,要收拾人,谁能拦阻的住?只有一个人,傅天凡。路边屋檐上正跷着二郎腿,一面喝着小酒,一面巴掌拍着大腿。
  “原来一向素无敌手的玉大小姐今天也会吃瘪,真是千古奇闻!”
  不见他还好,一见他玉无双的气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你这个臭酒鬼,死酒鬼,还不快滚下来,让姑奶奶撕烂你的臭嘴。”
  傅天凡仍然嬉皮笑脸道:“大小姐,你现在一定要弄清楚,是要对付你面前的那个人,还是和你一直关系特殊的在下?”
  “关系特殊个……”她生生的把最后一个粗俗不雅的字眼硬吞了回去。“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就在玉无双从马背上长身准备跃上房檐时,客栈内发生了异变。就在南宫云与傅天凡双双离开不久,一男一女走进了客栈大门。
  方晴一见他们就知道绝对不是好人,不是因为他们的相貌,说实话男的英俊女的清秀,实在是一对很般配的壁人。可是他们的神情和举止,轻佻,猥亵,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时,她就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就像他们的眼神能透过她的衣服,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他们的年纪容貌大致有九分相似,都是二十岁上下,面白如玉,细眉大眼,高鼻梁尖下颏,厚嘴唇。唯一不同的是男的左嘴角边有一个酒窝,而女的的酒窝却在右边。说他们是孪生兄妹绝对会有人相信,但是两人之间的动作过于亲昵,不时还把手伸入对方的衣襟内。
  男的一进门四处环视后眼神就停在了二楼正对大门的客房门上,他提气朗声叫道:“姓秦的,你既然有胆偷了本教至宝,干嘛还要扮缩头乌龟?”他的声音在诺大的大厅内嗡嗡回想了许久,震得方晴的耳膜感到针刺的痛。
  他的话音未落,那间客房门一开,几个早于方晴他们到的客商打扮的人走了出来。他们个个手持兵刃,为首的那个五十出头的汉子手拈花白的胡须呵呵一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天阴教下两只小狗,今天正好为死在你们手下的中原正道武林人士报仇雪恨。”
  天阴教!方晴吓得心咯棱一跳。昔日魔教四分五裂,一个魔教中人称为圣祖,而武林正道中人称为邪祖的阴毋壬带领其门下弟子和少数依附其下的魔教弟子自立天阴教。经过百年潜心发展,天阴教已经隐隐有当年魔教鼎盛时的实力。
  现任教主阴紫苑虽是个女子,但也是百年难遇的人才。现今天阴教在她的领导下,声势在西域关外简直是如日中天,手下是高手云集。只是还未听说过在中原大地上有过什么大规模的活动。
  那姓秦的汉子莫非是少林第一俗家弟子秦风?方晴的疑问才在脑中转了一个圈,天阴教的那对男女就为她解开了谜底。
  “秦风,你以为有少林寺撑腰,我们就会怕你?今天你要不把东西交出来,你们这区区的几个人还有在这里的所有人今天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他们声音一高一低异口同声的恐吓道。
  秦风闻罢不怒反笑:“哈,哈,就凭你们两个也配!”他从二楼飞身纵下。
  听过两边的对话,所有的人都只会认为是那对天阴教少男少女狂妄,而绝不会以为是秦风不自量力。秦风是何人?中原武林有数的顶尖高手。曾是少林寺佛家子弟,因金人南侵,所以不得已而还俗,以俗家弟子的身份参加河北义军抵御金军。他的大力金刚掌和金刚不坏神功已有八成的火候,即使是他上代的师辈高僧中,此两项绝艺能在他之上的也只有现任方丈空闻大师一人。
  而天阴教的这对少男少女,别说听过他们的名号,就连身份也是看见他们袍角绣着的逆日逆月的天阴教标志才知道。所以结果是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闭着眼睛都能猜出来。
  很快,秦风侵略性极强的掌风就将二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看情形只要几招就能分出胜负。但是一切形势逆转的连秦风自己都预想不到,突然。从来接应他这次行动的几位正在楼上观战的高手身后窜出一条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扑来。
  秦风感到背后有金风袭来,知道有人偷袭。他向面前敌手猛发两掌将其逼退,正准备回身应敌。其间不愧为高手风范,一点都没有慌乱。可是他的脚下突然伸出两只钢钳似的手牢牢的捉住他的脚腕,还不止于此,从他被抓住的部位透入两股寒气几乎冻住了他的下半身的经脉。
  同时面前的那对男女就像脱胎换骨一般,功力瞬间提高了近一倍。四只手掌突破了他的防御,结结实实的印在了他的胸前。两种截然相反的真气一热一寒从胸口膻中穴奔袭心脉。
  也就是秦风,他猛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在四掌击中自己的那一刻,出右掌将两人震开,发左掌用力拍向地面,而大半的功力聚在后背想要硬接那不善的一招。
  以他此时此刻所剩的功力,寻常武器打中他最多也只是破点皮。可是当敌人破开他的护体真气,切裂他的背肌时,那几位观战的高手们一个个软绵绵的倒在了楼板之上,他们都还保持着刚才的笑容。只是脖子上的那道道血痕越来越明显,直到头一颗颗的滚落下来。
  “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秦风趔趄了两步重新站稳。抹去嘴角的血沫,他默运真气检查自己的受伤情况,却发觉最重的伤是背后的那一击。不知使用了什么兵器,竟然能砍碎击破他的护身真气。而其余两处的伤势也不轻,虽然暂时还要不了命,可是却制约了自己的行动。
  能默不作声杀死几个响当当的高手,能从背后突袭一击即中的,能破自己的金刚不坏之身的,在天阴教中就只有一人。而能隐匿行踪潜至自己脚下,功力浑厚几乎让自己双腿具废的,同样在天阴教也就只有一人。
  “想不到铜铁二位长老大驾光临,真是失敬。”秦风朗声道。
  “好说,好说。”说话的是站在身后偷袭他的人,手中平端着尤在滴血的弯刀,身着黑衣,小眼睛放射着骇人的精光,鹰钩鼻,正是天阴教十长老之一的铁鹰。
  从脚下破地而出,在空中后翻了一个跟头,稳稳地站在了秦风的左手处。个头不高,浑圆肉墩,小鼻子小眼睛,什么都小,可是那张脸却很大。身上穿了一件铜甲,正是天阴教十长老之一的铜龟。
  “素问金银铜铁四长老一向形影不离,那金龙和银虎二位长老呢?”
  铜铁二长老和那对少年男女互觑了一眼,心中大懔。以他们四人之力联手齐发,除了他们教主和那个不愿多提的人之外,几乎没有能够全身而退的人。可是从他的声音中却听不出有任何大碍。于是放弃了乘胜追击,改为静观其变。
  “金、银二兄自然是去阻挡你在外面的同伴,所以你也别妄想他们会来救你。”
  铁鹰阴森森回答道。
  “二位长老误会了,其实我们是今天偶尔遇上的,绝对不是事先约好的。但是秦爷一向是我敬重的前辈,所以我不会让你们在我的面前再伤害他。”南宫云施施然地从大门口走了进来。冲着秦风一拱手。“秦爷,久违了。”
  见到他的到来,秦风一颗心总算从嗓子里落了回来。外人看他好像只受了点皮外伤,可是自己的伤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经脉虽然经过这片刻的强行运功稍微恢复了几分功力,可是每次当真气行经丹田时,里面都会感到有阵阵的刺痛。这必须找间静室花几天时间调息运功,才能痊愈。
  “惭愧,惭愧。一时不慎被几只臭虫叮了一下,让云侄你见笑了。”
  南宫云见他面色惨白,背后鲜血淋漓,当然知道他绝不可能只受点小伤。他缓缓地将手中的长剑抽出,大厅内恍若一道闪电。“诸位,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万望赎罪。”他即使在临打斗之前还依旧保持着他谦谦君子风范,可是他手中锻炼着古朴精美花纹的宝剑剑身时时散发着慑人的剑芒,他自身所带有的大家气度,就绝不容人轻视。
  铜铁二老对视了一眼,并不答话,铁鹰化作一道黑影冲着南宫云飞了过来。
  而铜龟用力一跺脚,圆圆的身体一下子陷入了地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地面上多了一道凸痕,并向他这个方向延伸过来。
  那对少年男女联手进攻秦风,却被赶到的玉无双阻了下来。她的银鞭舞动起来,不但护住自身和身后的秦风,而且越扩越大令那对男女无法靠近。
  而就在客栈外不远的街上。另一场激斗也到达了高潮。一金一银两条人影围绕着傅天凡疾驰,就像两团金银色的旋风。天阴教十长老之首的金龙全身上下金光灿灿,脸上带着一张精美的龙头金色面具,手上套着金丝鳞片制成的手套,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自创的一套龙爪手并不比少林龙爪手逊色,善打人身上一百零八处穴位,有分筋错骨之效。
  天阴教十长老次席银虎身高和金龙相仿,打扮也差不多,浑身上下银光粼粼。
  古铜色的面庞,须发皆白,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手中一条白银虎尾棍,这条棍长六尺,酒杯口粗细,一按机关可以变成三节棍。
  傅天凡就在这金银两团旋风中从容不迫的闪展腾挪,但也只能如此。看着渐渐拉成了消耗战,而客栈内的情形又不清楚。刚才被这二老拦住去路,怕里面有什么闪失,所以才主动自告奋勇的留下,让他们回去。如果里面是天阴教十长老外的八人,那继续这么打下去,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左手虚晃一招,右手一抬,一道寒光奔银虎的面门而去。银虎举棍相磕,“嘡啷”一声,那道寒光被弹了回去。傅天凡顺着弹回的力道抓住寒光的尾部,原来是一把狭窄的比筷子还细,长约四尺的银剑。这剑从头至尾,银光流动,似乎就好象刚才那样随手脱手而去,直取他人的性命。
  这剑不动则以,一动则宛若天河倒泻,炫人眼目。而在傅天凡的手中使出,便如流水千里,无孔不入。
  看到如此精妙绝伦的剑法,连他的对手,曾遇过无数剑术名家的天阴教金银二老都不得不在心底暗挑大拇指。他们快,傅天凡更快。好几次要不是另一人及时驰以援手,其中一人必血溅于他的剑下。
  金银二老立刻变化打法,银虎以自己的棍法沉猛克制住傅天凡的快剑,逼得他不敢轻易和自己的棍相碰。而金龙则以近身游斗方式,弥补着银虎施展棍法大开大合时所露出的破绽。逐渐局面又被扳回成了均势。
  对于面前的晚辈后进,金银二老的心中不免感叹岁月的流逝,一代新人换旧人。而在客栈内,铜龟和铁鹰二位长老也有相同的感受。眼前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竟然能抵挡自己这两个多年之前就已名扬天下的前辈,甚至一时之间还不落下风。
  南宫云师承天剑李观雨,看来已尽得其的真传,只是略欠火候。剑法犹如名家的山水画,有雄壮波澜的山川大河,又有清奇秀美的小桥流水。
  屋里屋外四人同时心中都对教主的雄才大略更加的佩服,因为近来中原武林以南宫云为首的年轻一代后起之秀迅速崛起,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趋势。相比天阴教乃至整个魔教,能数得出的年轻才俊也就那么一两个。如果不乘现在天下大乱,而本教元气业已恢复之际进军中原,再过几年,恐怕就为时已晚了。
  谁能想到暂时平分秋色的局面竟然会被一个女扮男装的对武学只停留在说书层面上的小叫化方晴彻底打破,她忽然想到楼下打得如此的热闹,而楼上那些平日里有一点点动静都会出来看热闹的那群小家伙却没有一个人出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她的心中,她看了看四周,老燕,老宋,还有小王面如白灰的窝在墙角。仔细听,在激烈的打斗声中还能听见他们上下牙床相碰的声音。南宫云和那两个老头几乎都快把前半座客栈的地板都拆完了,而另一边,玉无双依旧在她自己所织成的鞭网中和那对男女僵持着。事情的源头那个秦风顾不上再装样子,盘腿打坐,可能是在运功疗伤吧。
  看了半天,那几具横七竖八躺在二楼的死尸令得方晴不再顾及自己的安危,瞅了个空子,从玉无双斜侧面的楼梯准备上二楼。可是当她的脚还没来得及踏在楼梯板上,那对男女中的少年一声冷哼。“敢来碍眼,找死。”说完,手腕一抖,几点寒星从他的袖中射向方晴的背后。
  那个少女咯咯笑道:“哥呀,这人长得蛮俊的,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她手下却没有任何的松动,逼得玉无双无法挥鞭将那几枚暗器扫落。
  眼看着方晴就要命丧此地,一个白色身影从旁跃出,拦腰抱住她,一齐滚落到了一边。总共有七枚闪耀着令人胆寒黑色光芒的针形暗器结结实实的钉进了楼板的大半层,鼻子里还能闻到就恶臭的味道。
  被人紧紧地抱住并压在身下,少女本能的娇羞让方晴下意识的想要尖声大叫。
  救她的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小声地在她的耳边叮嘱道:“楼上我去看过了,大家只是被迷晕了,没有事。”
  这熟悉的声音暂时让方晴忘记了她正和一个男人几乎毫无间隙的搂抱在一起,炽热的鼻息吹在自己娇柔的脸蛋上,最要命的是那人的手不偏不倚正好放在自己的显得瘦削单薄的臀部上。
  画面一:一个脑满肠肥浑身黑毛的大胖子将少女剥得精光摁在身下,少女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心中还是一阵阵的反胃。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蕊,少女显然还未成熟,不但胸部只是微微凸起,连那肥猪一直虐玩的屁股几乎没什么肉。可是那清纯的感觉,粉红色的乳晕和乳头,下体间稀疏的阴毛,还有天生的长腿,都让那肥猪呼哧带喘的眼放精光。
  时间的沙漏一滴一滴的过去,少女感到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的脸上。她壮着胆子睁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那颗肥大的猪头被打开了花。红的血,白的脑浆混合成粉红色的粘液顺着猪头的肥颈,茂密的胸毛流淌到了自己洁白的身上。
  而在那肥猪的身后,一个白衣少年正举着捏的骨节咯咯作响的拳头。
  画面二:少女换上了男装在一群衣衫褴褛食不果腹但依旧很开心的孩子们中,他们似模似样的练着拳法,而白衣少年一脸严肃地站在一边。稍有练错,他就会立刻喊停,并不厌其烦的纠正着。
  画面三:孩子们中一个瘦弱的女孩生病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病,感冒。可是对于他们这平日里连基本温饱都不能保证的人群,这就意味着这个女孩距离死亡并不遥远了。
  可是现在不同了,白衣少年正蹲在火堆边照看着扑扑冒着热气的小瓦罐。里面是他从几里地外的山上找到挖来的药草,他本一尘不染的白衣上已有了几道烟熏后的污痕。
  病重的女孩嫌药太难闻,死活不肯喝。不知那少年在女孩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话,女孩开心地笑了起来,喝下了药。少年也笑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别人眼中露出笑容,笑得非常非常的迷人。
  画面四:夜深人静,所有的孩子们都沉沉的睡去了。破庙外,少女当着少年的面缓缓褪下了衣衫,在皎洁的月光下露出了被照耀得异常雪白的青涩胴体。她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的只有这具差点被那个肥猪似的人口贩子欺骗占有的并不丰满的肉体。
  少年把头扭了过去,他弯下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披在了她光滑的身体上。
  “我救你,我帮你,是因为你很像我。你完全能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你肩负了这么沉重的负担,毫无怨言的苟活,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你也有负担?”少女试探着问到,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年眼中流露出有些无奈的伤感。
  “是责任,一个我必须自己扛起的责任。”
  脑海中这些画面一幕幕飞快的闪过,方晴停止了剧烈的挣扎抵抗,身子也放松了下来,捂着嘴的手也松开了。“真的是你?”
  那人从她的身上爬起,离开了点距离,方晴看得一清二楚,果然是他。还来不及再有什么小别的叙旧,就被他硬是塞进了墙角的稻草堆中。
  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当自己很少失手的暗器落空,又被自己亲妹妹讥讽性的嘲笑,那少年一向心高气傲又怎能下得了这个台。他连连挥手,一片繁星朝着那边隆起的稻草堆射了过去。
  “心肠好歹毒的娃儿!”一声怒吼,点点繁星化作了纷纷尘埃。
  与此同时,在方晴的面前矗立了三座看上去能顶天的巍峨高山。
  在这声怒喝的强大威逼下,不但将那对少年男女生生的喝退了三四步,连铜铁二老都不得不被迫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放过已然呈现不支的南宫云。三个人,三个原本一直簌簌发抖躲在一边连看都不敢正视一眼的马车夫,现在却如金刚附身一般。
  特别是那个为首的老燕,衣着还是原来的那车夫打扮,但是他已不再是那个被人呼前喝后肆意驱使的车把式了,他的身上弥漫着只有高手中的高手才独有的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铜龟突然想起一个早已退隐江湖的人,相貌已和记忆中的这人完全不一样,但是这气势,这能阻挡千军万马的气势,是无法磨灭的。“敢问阁下可是天刀龙燕北?”
  天刀龙燕北,好大的名气。即使是退出江湖的十年后,再提起这个名字,也会令人肃然起敬。十余年前,武林中有北刀南剑之称。南剑就是神剑门的天剑李观雨,北刀就是他,天刀龙燕北。北刀名位于南剑之前,就可想而知,当时两人在江湖上的声誉高低了。
  南剑虽然击败了一代魔人花行间,但是仅此而已,李观雨所能取得的也就只有武学上的成就。但是龙燕北不同,他一贯忧国忧民,所以宁可只是担任了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职务,也要将自己的抱负付诸实施。因此在京城中原。老弱妇孺皆知有文玉武龙之称。
  恨只恨徽钦二帝宁信江湖术士,也不愿把应敌抗金的重任交给一干忠臣宿将,才落得靖康之耻城破被掳。而龙燕北更是早在徽宗宣和六年,也就是徽宗禅位前一年得罪权相蔡京高俅被免职回乡。自此他一度隐声匿迹,直到靖康二年汴梁城破之日,他一人一刀怀揣着挚友孤女在数十万金兵中杀出一条血路,并将这幼女送返金陵。然后便彻底无了一点音讯踪迹,直至今日此刻。
  不过对于他这么大的名声,偏偏有人不信邪。“没有刀的刀客只不过是没有牙的老虎而已。”少女冷笑一声。
  对于她的冷嘲,老燕,应该是龙燕北知道该如何解决眼前的事态发展,当然也知道如何该让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学会尊敬前辈。
  “唰,唰”两声,在场的众人几乎连眼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少女头上别着发髻的玉簪被临空劈为两截,一头乌黑的秀发应声飘散下来。而事主直到一根被整齐切断的青丝落在她俏翘的鼻尖,她的脸顿时变得惨白,再也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看见龙燕北袖子高挽的左臂上隐隐的闪烁着淡淡的金光。“黄金刀气?!”
  铜铁二老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竟然有人能练成一直只存于传说中的黄金刀气。”
  黄金刀气据说是练刀者梦寐追求的最高境界,一旦到达此境界,练者就不须再使用任何刀了。因为他就是刀,一柄无坚不摧、能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宝刀。
  “我想几位可以先行回去了,有什么事你们另行择日吧。”要是这句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一点份量都没有。但是单凭那一手漂亮的黄金刀气就震撼住了全场,天阴教众人连一句说不的话都吐不出口。
  没人说不并不意味着没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去放弃,那对少年男女脸臭臭的,四只眼睛始终盯着还在盘膝调气的秦风身上。铜铁二老虽然脸上看不出他们一点表情,但是他们长而缓的呼吸表明了他们随时准备第二次的发难。
  他们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而是……
  “轰”的一声,一人破窗而出,弄得满处都是碎木屑。此人的突如其来令的稍显安静的大厅内又一次充满了微火就燃的紧张感。
  所有人见到此人都没有玉无双见到后来的反应大,她蛮腰一扭,穿着及膝的小牛皮靴狠狠的在地板上蹬了几脚。“你这酒鬼,现在进来吓死人啦!”
  傅天凡一脸的苦笑。“我要是能吓死人,我就烧香念佛了。再说,你试试被人从门外扔进来,你是否还会这样说?”
  南宫云见他是后脊破窗着地,十有八九和他说的一样果真是被人扔进来的。
  更让人胆寒的是和他一起飞进来的剑,细归细,好歹也是纯钢所制。虽算不上是绝世好剑,可是让人把整个剑身拧成了麻花,显而易见这个人的武功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了得。
  龙燕北脸上的神色格外的凝重,他忽然抬起头来仰望着空空如也的屋顶。大家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也纷纷跟随有样学样。
  “龙大哥,十年未见,一向可好?”说话的女声用悦耳两字来形容都不够恰当,落在耳朵里,就像被一个绝世佳人用她那完美无瑕的柔荑轻轻在心尖挠了两下这般受用,整个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一睹说话者的绝代芳姿。
  屋顶一下子破了个大洞,浩瀚星空显得如此的幽蓝沉静,虽有阵阵寒风袭人,亦感到心旷而神怡。洞破之时没有落下碎木破板,有的竟然是弥漫散发着淡雅清香的花瓣。踏着这些粉白色花瓣凌空徐徐落下的人让在场的所有人眼前一亮。
  长发及肩,没有镶金带玉的饰物,只有一根纯白的丝带束着。脸上遮着一张薄薄的白色丝巾,虽看不清完整全貌,但这尤抱琵琶半遮面的惊鸿一瞥使得所有人心猛一震:世上竟有如此绝世美人?
  弯弯的娥眉,高挺的鼻梁,一双含媚带笑得杏眼中是一抹水汪汪的湖底蓝色。
  胜雪的肌肤吹弹可破,宛若刚出生的婴儿般健康活力。一袭云霞般的锦绣宫装下是一副火辣玲珑婀娜妖娆的身躯,一双挺拔的双峰在抹胸的遮掩下若隐若现却更加得诱人,前凸后翘的身姿,浑圆有致的臀型,修长的双腿隐藏在薄如蝉翼的及地长裙下。
  天上的流云繁星在她出现的一瞬间失去了自身的光彩,娇靥甜美让所有鲜艳盛开的花朵在她的面前卸去了颜色。她灵活的眼波中流淌着少女的妩媚,少妇的柔美包涵在智慧理性的光环中,比水更清澈,比海更深。
  “你来啦?”龙燕北的眼神直愣愣的注视着这名女子,全然没有刚才那副傲视天下的高手风范。
  如果说想知道她是谁,看看天阴教这群一贯自认见人高一等的权重人物的表现就能知晓了。他们一个个匍匐在地,别说抬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恭恭敬敬的向这名女子叩拜施礼。“属下恭迎教主。”
  天阴教教主阴紫苑亲自到了。
  阴紫苑微微颌首。“你老了。”话语中没有嘲讽,只带着些许的伤感。
  “你却和当年一样,不,是更美了。”龙燕北片刻便恢复了常态,他由衷地说。
  “我希望这次见面只是叙旧,不要有任何的冲突。”她美目在龙燕北身后每个人身上各盯了一会儿,当然也包括探出头看看情况的方晴。
  “这也是我的期望,毕竟我已经退出江湖,不再管这些恩怨纷争了。”他倒背双手,在阴紫苑之前拦住了话头。“可是有些事还是不得不管的。”
  他手一指方晴。“我受田三爷之重托将这位小哥还有楼上的孩子们安全送往扶柳山庄,你不会介意吧?”
  一指玉无双。“这位你应该知道,是我挚友的遗孤,我不能让她有一点甚至毛发的伤损。”
  一指南宫云。“他师傅虽与我素未谋面,但毕竟和我并称了那么多年。他要是在我面前受伤,于情于理都不太说得过去。”
  一指傅天凡。“他是托请田三爷之人,在他到达扶柳山庄之前,我也不能让他受伤。”
  阴紫苑点头道:“大哥还是那么重情重义,这些人我都可以放过他们,但是这人——”她玉指遥点犹自在盘膝调气的秦风。“此人偷了小妹的东西,所以请大哥将他交由小妹处理。”
  龙燕北忽然笑了,他微一耸肩。“这我没意见,我们只是路过萍水相逢而已。”
  “你……”南宫云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位义薄云天的大侠竟然是……他都无法形容了。
  “那小妹就却之不恭了。”阴紫苑一摆手,身后的四长老——铜铁二老和后来进来的金银二老便准备将仍在盘膝运气打坐的秦风带走。
  “但是如果我保护的人他们要是不允许你们把这人带走,万一动起手来的话,我就不能不为这几个人的安全着想了。”龙燕北这句话当时就让四长老僵在当场,现在他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能回过头来向阴紫苑请示。
  “我差点忘了,大哥当年不仅刀法绝伦,而且口才同样能抵百万之兵。”阴紫苑笑容依旧,她的视线落在了白衣少年的身上。
  白衣少年冷冷地说:“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要动手的话就请便吧。”
  他的傲气让玉无双恨恨的又跺了一下脚。“这个笨蛋是不是活腻了?”她刚才还打算好好抽这拦住自己马头的少年几鞭,可是现在她又为这也算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人捏把冷汗。
  不只她,在场大多数的人包括天阴教的众人在内都认为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龙燕北却不这么认为,只看他刚才飞身救护方晴的纵身一跃,就知道他的武功独树一帜,也许他真的有把握接下阴紫苑的一击。要是万一真的接不住,再见机行事吧。
  可是阴紫苑对白衣少年这么明显的挑衅却视而不见,她好像在这少年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他们同样都是如此的冷傲,如此的孤高。
  “好吧,如果你能接住我一掌的话,今天就此作罢。我们和他的恩怨日后再作了断。”
  “可以,如果你能一掌让我挪动半步的话,这人有什么事情由我一人承担。”
  这次不但所有人都叹气摇头,连龙燕北都觉得他真的是太狂了。
  阴紫苑笑了,笑得花枝招展。“一言为定。”定字刚说出口,真是掌如疾风,势如闪电,白玉雕成似的右手转眼就到了他的面前,而少年才刚刚来得及将自己的双手掌心向自己,并拢在胸前。
  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少年的双掌上,力量太大,硬是顺势将三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嘭”,少年晃了几下稳住了身形,双脚连半分都没有动。
  “果然是少年英雄,奴家会记住你的。”一个令所有人都心颤不已的媚眼,阴紫苑转身飘然离去,而她的手下心有不甘的也跟着离开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阴紫苑那美丽的背影刚消失在屋外的黑夜中,少年又开始摇晃起来,幅度越来越大就像喝醉了酒似的,最后一头倒在了扶住他肩膀的龙燕北的怀中。
  “喂,死东西……”
  “大哥哥……”
  “小兄弟……”
  已分不清是谁叫自己了,少年的头晕沉沉,嗓子发甜,胸口发闷,四肢乏力。
  “看来这妖妇的功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厉害。”这是他还保持最后一点清醒时所想的。
  龙燕北运指如风迅速点了他背后几处大穴,回头招呼老宋。“宋兄弟,交给你了。”
  老宋脸上还是没有一点的表情,但就看他刚才给秦风上药治伤的手法之纯熟,再加上和龙燕北一起,不用想也知道此人绝非常人。他两指搭在少年的右脉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倒吸一口凉气。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老宋脸有难色地说:“伤很重,但绝非不能治。只是在这里却无法医治。”
  南宫云向他深施一礼。“莫非前辈就是天山医隐宋希侯?”
  老宋没有承认自然也就没有否认。说起天山医隐宋希侯,如果龙燕北是武林界的奇才,他就是医界的神童。十几岁便成了医术界冉冉升起的明星,二十几岁更是能白骨生肌,说句白话,只要有口气送到他那里就能治活。但是名气太大往往带来的不只名利双收,什么人都往他那里送,不管好人还是坏人,不管是缺腿掉胳膊还是感冒发烧,谁让人只认名牌呢?
  为了躲避不必要的麻烦,他干脆把家搬到了天山,于是便有了个天山医隐的外号。可是谁想感冒发烧的病人没了,去找他的不是武艺高强就是身后有雄厚的背景。治不好,本人或家属会找麻烦。要是治好了,更麻烦,病人的仇家或者敌人就会找上门来。所以几年前,听说他已经一病不起,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为此还有不少人扼腕叹息呢,谁料到他也躲进了扶柳山庄。
  所有人把目光又转到了小王的身上,小王嘻嘻哈哈的笑着说:“你们也别猜我是谁了,反正你们猜不出五个人,就会知道我是谁。在下当年还小有名气,姓王名上王,江湖中人都叫我笑面阎罗。”
  如果说这三个人中龙燕北是正义的化身,宋希侯正邪两面都不是,那王上王就绝对是邪恶的代名词。不过他这个邪恶可是江湖上所有名门正派统一颁发给他的,不因为他杀人,虽然他杀人时毫不留情,不论面对的是老人还是妇孺。也不是因为他奸淫妇女,打家劫舍,他对这两样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唯一有兴趣的就是武学,他是一个正宗的武痴。作为一个武痴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作为一个天下第一的武痴那就有点问题了。他抢夺各大门派的武学经典,不管是豪门大派还是微末小门,只要认为他没见过的,不会的就一定要抢来练会为止。最后竟然胆敢夜闯少林,明目张胆夺取少林镇寺之宝易筋经。虽然没有抢到,但还是让他杀了几个少林僧人扬长而去。
  因此江湖黑白两道颁下悬赏令,重金捉拿他。可是捉他的人之多成为他练功的对象,他反而乐此不疲。可是十余年前,他突然从武林中消失,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知道老燕是天刀龙燕北,老宋是天山医隐宋希侯,那小王是笑面阎罗王上王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过了一会儿,宋希侯的手指离开了少年的腕脉,对一旁充满期待的众人说:“他的手三阴三阳经全都被震伤,任脉也有轻微的伤损,内脏有些移位,需要静养些时日。”
  虽说必须要静养,但不知道天阴教或是别的邪魔外道会选什么良辰吉日,他们倒不是怕敌人的武功有多高,而是他们身边有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说得难听点就是累赘。龙燕北决定趁夜上路,反正也不会有人反驳他的话。
  三辆马车被拉出了客栈,在皎洁的月色下静静地等候着。由于意外多了两个伤员,所以孩子们的空间不得不进一步的被压缩,腾出了两个能容纳大人的位置。
  借着傅天凡和南宫云帮着把孩子们一个个抱进车厢内,玉无双照看马匹的时候,龙燕北将宋希侯拉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两人还未开口便都点了点头,几年相处下来,彼此的默契已经有了规模,眼神一对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那孩子的功力好生奇怪,我最不希望的就是他是那人的传人。”宋希侯闭上眼睛仿佛回忆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龙燕北无奈的摇了摇头。“恐怕你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他把自己右手的中食指伸到了宋希侯的面前。
  宋希侯在头顶昏暗的油灯的光照下看见他的这两根手指微微的红肿,以他的武功估计现在没有什么能伤得了他了,无论是人还是兵器。可是现在他的手指就像被重锤敲打过一样。“这是……”
  “是我刚才点他穴的那两根手指,点完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龙吟气功造成的。”龙吟气功是龙燕北自创的内功心法,运将起来,就像九天神龙长吟吐啸一般,真气能在体内连绵不断的生成出来。而且威力异常的霸道,能将任何的护体气功摧毁。
  “反震?”
  “是的,用我的内劲反来摧毁击破我的护体真气,而且是在毫无知觉的状况下自动发生的。这可不是什么借力化力这种小把戏能做到的。”
  “你能肯定?”
  “我年轻时曾和阴紫苑有过一次长谈,她说她的天魔功一经修炼,功力便与日俱增,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样,要是真格动起手来,我十有八九会输在她的手下。”看了一眼满脸写着无法置信的宋希侯。“你别奇怪,要论武功我不会输给她,要论内功浑厚悠长我更胜她一筹。但她的天魔功每练成一层,她的魅惑之力就会提高一个级别。以现在她驻颜返老,姿容更胜从前来看,她至少已经练到了最高第九层中的第七层。”
  “第七层?”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宋希侯医术当世无双,可对于武学上说得好听点叫博学广济,说得不好听就是只知皮毛。
  “她说过一旦到了第七层,天魔功魅惑之力会自行加入无论是说话动作还是单一个眼神中,将对手内心潜在的弱点完全曝露在她的面前。”
  “你有弱点?”
  “我非圣贤又怎么会没有弱点?”龙燕北无奈的仰天长叹一声。“说回正题,她说在魔教中唯一能制约她天魔功只有和她的天魔功同样源自天魔册的道心魔御大法。而据说自有天魔册起,除了它的成书者谁都没有练成这门功夫。魔教千百年来多少才智超群之人都想破解其中奥秘,可却没有一个人能初窥门径。”
  “这是什么功夫,至今连一个人都没有练成。”
  “南北朝以来,天魔册屡遭不幸,魔教手中的也只是当年完整的一半都不到。
  可就是这一半都不到的天魔册百年前又被分成了三份,天阴教、流花门、帝魔宫各一份。她曾经一再提及不将这三份天魔册合而为一,她的天魔功就无法有质的飞跃。因为她的师祖天阴教创始人阴毋壬聪明绝顶以三分之一的天魔册创出天魔功,但是这功夫始终无法圆满,也就不会到达预计的顶峰。“
  “流花门的传人就是游戏人间花行间,而帝魔宫的主人是……”以宋希侯的眼高于顶竟然在说出这个名字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是魔君……”他还是无法说出这个名字。
  “就是一代魔中君王易什么天!啊,忘了那个字什么了。是上?是下?要么就是中。”龙燕北挠了挠头一脸的茫然。“看来真的上了年纪,就在嘴边就是记不起来了。”
  “是易天行,还什么易什么天。”王上王有些哭笑不得的走了过来,连他这样平日里天老大,他老二的性格一提到这个名字连一点笑意都没有了,而这位还有胆子拿他来开玩笑。
  魔君易天行是一个存在于中原武林噩梦中的人,四十余年前他刚初出茅庐就敢挑战当时如日中天的一代宗师藏剑老人,而且还斗得不分胜负,五五平手。他所到的地方,只有俯首贴耳,因为宁折不弯的人全都死在了他的手下。而且他下手从不管对手是白道或黑道,即使同是魔教中人,不屈服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武林中一旦有人提到他,都只会用“那人”来称呼他。
  幸好这位不太喜欢走动,要不然中华大国说不定就会变为一片血海荒漠。幸好这位也没什么太大的野心,要不然国家早就统一了。
  “这么说阴紫苑已经从那人的手中得到三份天魔册中的一份了?”
  龙燕北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这样了,但是那个少年身上的武功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就是魔教至高武学道心魔御大法。只是据传说,这种功夫能将其所有见过的武功据为己有,并原样甚至几倍奉还。”
  “这么神奇?怎么练的?”作为武痴,王上王一听这般奇妙的武功又怎能不心猿意马。
  “她说这已经是魔教中人人尽知的秘密了,因为没有人不想染指这门最高武学的。‘卸去武功,死后重生’,主要就是这八个字。”
  “谁会这么傻废掉自己辛辛苦苦练成的武功?这一定是有谁心里不平衡,故意做出的大骗局。”王上王一听必须先废掉自己的武功,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很多人都这么想,但也有人深信不疑,可是依法练后什么效果都没有。所以从此就没有人再去练这损己利人的功夫了。”
  三人沉默了,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先提出下一个他们必须面对的问题。最终还是宋希侯打破了僵局。“老大,你打算怎么对那个孩子?你真的有杀他的觉悟吗?”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龙燕北喃喃的不知是回答宋希侯还是想要回答自己。
  “宋前辈,你快来啊!”玉无双大声的呼叫让三人暂时忘却了这个棘手的问题。
  来到前堂,看见少年不停的咳嗽让挺拔的身体蜷了起来,他的面容已不再苍白,取而代之的是病态的红晕,犹如滴血的红。方晴挫着手,一副手足无措的表情。
  “老…宋前辈,你不是说他没有大碍吗?可是现在他……”方晴急切地问。
  “他的伤的确没有大碍,可是他身体内并不是只受到了掌力的伤害,针已经进入了他的肺经。虽然点了他几处要穴,但只能暂缓针继续向心脉行进。”
  “什么针?”听者都是一头雾水的样子。
  “快上路吧,我找时间再和你们解释你们解释。”
  龙燕北对南宫云和玉无双说:“现在情形有变,如果还是跟着马车走的话,恐怕他连一半的路都支持不到。必须由你们其中的一人骑马带着他先行回扶柳山庄,以你们的马的脚力,天亮之前就能赶到。一旦过了日出,他的性命就难保了。”
  虽然是对这两个人说,可是龙燕北的眼神始终对着南宫云,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但他的话还没说完,玉无双就抢在表哥前面。
  “龙叔叔,这件事就让我来做吧。我的马夜行能力要比表哥的好。”说完她的脸不自觉地变红了,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她竟然会对这个才见过一面的少年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她的心砰砰砰急速的跳动着,胸口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其实就在刚才两人相持不下时,她抽他那一鞭子最后已不自觉地留了手。
  但话还是要说得好听,要不然自己岂不是被别人耻笑春情大动。而现在那个别人正忙着干别的事,没功夫注意这里。“龙叔叔,人命攸关,我等江湖儿女又岂会为区区礼教而罔顾他人呢?”
  她的话说得义正词严,让别人无法再那些冠冕堂皇的言语来辩驳她。但是从龙燕北的眼神中还是能读出,他对于这位世侄女的情感方向有所保留。而南宫云的脸上和眼中更多的却是丝丝的无奈和淡淡的醋意。
  可是作为一个君子绝对不会为这点酸意而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南宫云小心将昏迷的少年扶上了马背,关切地对玉无双说:“表妹,千万小心。”
  双人一骑顷刻化作了一点遥遥的红点,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我们也上路吧。”龙燕北招呼一声,尾随着红马消失的方向,马车队缓缓地开动了。
  玉无双胯下这匹红马为大宛名驹,乃金老太君以千金购得,神骏异常。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有些夸张,但如果快马加鞭区区百十里路,天亮之前绝对能到达。
  自从得到这匹马,无论是纵马疾驰还是控缰徐行,对于她而言都成了一种享受。
  那快速掠过耳边的风啸和不停变换的景色,或是高山流水阳光宜人的风光和蟋蟀轻吟鸟儿高鸣的声响,都是她忘却所有烦恼忧愁和冷傲带来的寂寞的良药。
  但是现在她却顾不上欣赏这些了,不是因为马儿跑得太快,而是她的心跳得太快。当少年被扶上马鞍,双臂绕住她的蛮腰,前胸毫无间隙的贴在她的后背上,她几乎能感到少年虚弱的呼吸从自己的耳后吹到脸庞,她的心乱了,以至于当马前出现了一个人时,她都没能及时发现。
  奔跑中的马儿一声长嘶,前蹄突然直立,几乎将毫无准备的玉无双摔下马去。
  幸好她身手够敏捷,玉臂反抱将少年护住,上身紧紧的贴在马背上,这才没有造成行驶事故。
  带着浓浓却有些懵懂的感情被人就这样打断,换了谁都不会有太好的心情,更别提是玉无双这样喜欢使性子的大小姐了。她柳眉一竖,口气很不友好的喝道:“谁那么不长眼?好狗不挡路,难道连狗都不如吗?”
  “我真的连狗都不如。”嘶哑的声音从一张让人作呕的脸的嘴里发了出来,四十多岁,中等身材,蛤蟆眼,蒜头酒糟鼻,嘴一咧,焦黄的牙齿长得乱七八糟。
  衣着倒是颇为的华丽,从头到脚金光灿灿,十足一个俗得掉渣的土包子。但他的脸上那一副自以为是美男子的自得的表情,更让人恨不能好好扇他几个大耳光。
  猥琐的眼神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高高在上的玉无双,尤其是她那高耸的胸前,他更是连口水都从他那张合不拢的嘴里流了出来。
  玉无双气的攥紧了手中的缰绳,要不是背后还有病人,她早就发作了。不愿再纠缠的她一驳马头,朝着另一条路打马而去。但是才刚跑了不到一里,面前赫然又出现了那个人。
  再转,那人再出现。玉无双知道了此人的武功尤其是这身能轻易超越自己短途冲刺一流的神驹的轻功深不可测。她压低心中的怒火,听上去还算平和的说:“前辈,晚辈刚才多有冒犯,晚辈友人身染重病,必须火速就医,还请前辈谅解。”
  那人摇头晃脑道:“好说,好说。我这人一向怜香惜玉,美人既然这样说,我一定会通融的。看你朋友的样子一时半刻也不会死,不如美人你下马,何不与我就在这月明风高幕天席地成就一番良缘?”
  玉无双的火再也压不住了,她厉声呵斥道:“称你一声前辈是看你就几分年纪,谁想真的活在狗身上了。惹恼了我,让你变成一只剥了皮的癞蛤蟆。”
  那人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不过他笑的声音更难听。“我蛤蟆神君见过无数女人,又有多少装作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最后还不是乖乖的做我的女人。”
  “蛤蟆神君?你就是那个蛤蟆神君古都丕?”玉无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说坏人她见过不少也听过不少,可是要说这世上最不择手段最下流龌龊的坏人就非这蛤蟆神君古都丕莫属。在他手中被糟蹋的良家妇女简直不计其数,他所使用的手段之下作无耻连同为黑道中人都羞于和他为伍。
  “古都丕,今天要打得你鼓不了肚皮。”既然面前是个恶名昭昭的采花贼,玉无双也不再讲什么客气了,皓腕一挥,袖中暗藏的长鞭闪电般的本着古都丕的脸抽去。
  古都丕依然是一脸猥琐的笑容,可是手上的功夫却一点都不猥琐。闪展腾挪,令鞭子沾不到他身上的分毫。躲了几个回合,他哼哼一笑,手一抖,一条银色长鞭破空而出。
  同样使用长鞭,立刻就分出了高下。玉无双虽然鞭法精奇,招数时常能从对手死角处攻击,但是内功却平平,出手力度不够。而古都丕鞭法略逊于她,但胜在内力雄厚,硬是逼得她不敢让两鞭相碰。就这样玉无双很快就落了下风,一时不慎,鞭子让对手缠住,连鞭带人生生被拽下马来。
  身子还未落地,玉无双机敏的脱开被扯住无法再施展的鞭子,一个乳燕投林在空中翻了一个优美的跟头,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想要上马逃脱,可是看了一眼和她一齐摔下马来至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他,她不由得犹豫了。
  就在这一犹豫间,古都丕抖开了纠缠在一起的长鞭,左右手各挥舞一条,一黑一银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雨的鞭网将玉无双罩在其中。他的长鞭有一小片一小片金属鳞片编制而成,每当舞动时,鳞片逆风则倒竖起来。一旦擦过身体,血肉横飞。
  当然在未得到美人的身子之前,他是不会做出如此辣手摧花、大煞风景的事来的。但他也决不会只做一些和美女跳圈圈有益身心的运动(跳绳?)。
  一道在明亮月光下闪烁着妖冶的银色光芒朝玉无双面部抽来,眼见着就要在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上留下一条永难磨灭的伤疤,她已无暇再躲避,只能下意识的闭上双眸,紧咬银牙。可是耳中只听见“刺啦”一声,没有感到疼痛,只有阵阵的凉意。
  睁开美目,这才发觉这个古都丕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她,他刚才那一下明显在快要击中她时鞭子改变了方向,只是将她身上那件价值千金的裘皮斗篷卷上了半空。里面一身白色劲装将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毫无保留的勾勒出来,特别是胸前的伟大,只看得对面这位更像一只喘着粗气,吐着舌头,直愣愣的癞蛤蟆。
  “好美的小妞,看来老子今天真的是走桃花运,赶路竟然能遇上如此美人。”
  一面吐着舌头放着色迷迷的眼神,一面手上却一点松懈的机会都不给。如果说玉无双用鞭灵巧多变,那古都丕的鞭子就像他十根手指的延伸。
  连听着“刺啦”,“刺啦”玉无双的衣袖和裤腿接连着被撕开了一条一条的口子,露出了里面胜雪似玉的肌肤。玉无双又羞又气,手脚不得不将动作的幅度减小,免得越来越多的漏洞曝出更多的春光。
  原本以她的武功尚不至于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之前与那对天阴教由阴紫苑悉心调教的少年高手还能不落下风,可是现在,败势就在眼前。原因有三,一,平日里与那些高手对阵,对手都忌惮她背后的势力三分,所以还未交手气势则衰。而今日之敌,素来无恶不作,多她家一个敌人本就无关大碍。
  二,和那对少年交手时,她将自己的鞭法发挥至极致,在自保游刃有余之际以长鞭突袭对手。可是现在,被对手两句污言秽语激的头脑有些发热,一上来就抢攻。当对手完全摸清了她的底细后,以最强点攻击她的最弱点。
  三,同样用的是长鞭,但兵器上完全被对方克制。要单论鞭法的精妙,受过名师指点的她甚至要强于对手。但是对方长鞭的特殊构造善于挂取敌人的兵刃,而她的鞭法讲究的是行云流水。受到阻碍时万一心浮气躁无法及时改变自己的策略,鞭法的奥义则无法完全施展出来。
  只是现在不是做总结的时候,玉无双也来不及去想这么多了。满天满地都是飘舞散落着白色的碎布,有条的,有片的,最小不过小指大小,最大的有巴掌大小。而她的左手现在只能捂住胸口,因为这只癞蛤蟆刚刚将她的上衣大半都撕去,连里面那抹大红的肚兜都露出了一角。下身两条雪白粉嫩的长腿曝在凛冽寒风中,显得无比的苍白。
  古都丕重重的吐了口气,他的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妈的,赚到了。好个让人眼热的小娘皮,只要奸了你,老子十几年前受你爹娘的怨气也就一笔勾销了。”
  “你知道我是谁?”
  “一看就认出来了,你和你那骚货娘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年老子要不是被人打伤,你爹又怎能将我两条腿打断,至今刮风下雨还隐隐作痛。”他一提起这些往事,眼睛里充满了恶毒的怒火。
  “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你应该知道得罪了我,你绝对会死无葬身之地。”
  古都丕哈哈大笑起来。“我当然知道,你外婆金老太君会号召天下武林中人与官府联手缉拿我,将我扒皮抽筋,碎尸万段。但是……”他那双小眼睛贼溜溜的瞅着已是半裸的雪白胴体。“但是如果把你肚子弄大,你外婆就只能认下我这便宜外孙女婿,到时我还怕什么?”
  玉无双几乎当场就气晕过去,本就变形走样的动作更加没有了任何章法。一不留神,右手手腕被自己的长鞭套住,本能的想用左手去解。可是长鞭像是活的一样,鞭身在空中套了一个圈,而这个圈不偏不倚正将她的左手连同被缚住的右手一起套住。
  刚想挣扎的玉无双一声凄厉的惨叫,“呀……”原来同时另一个鞭子轻柔的擦过了她的身体,将她身上仅有能遮体的碎衣片布全部扯去,少女娇美的裸体完全的展现在这个恶人的面前。
  远胜天鹅般柔美曲线的身姿,修长结实的双腿,不再青涩、浑圆坚挺的双峰和翘臀,还有双腿间迷人的幽谷和淡淡的草地。
  此番景色让古都丕兽性大发,他一个扫堂腿将失去还手能力的少女踢倒,见她仍然不屈服的用那双线条流畅的长腿不停的蹬踹着,收起自己的长鞭,单手“咔嚓”、“咔嚓”两声将少女的脚踝扭伤。
  脚上的伤痛让少女在粗糙的泥地上痛楚的呻吟着,双手被自己的兵器牢牢的束缚住。双腿现在稍有动作,阵阵刀剜针扎似的疼痛钻心的折磨着她。但这些都赶不上即将到来的折磨的半分。
  古都丕轻轻踹了一脚少女平坦的小腹,尽管他已经收了力,可是余下的力量仍然将少女踢得在地上打了两个滚,不停的抽搐着,并嗬嗬干呕。
  “妈的,只要让老子舒舒服服的干你一次,你就不用再受这么多的痛苦了。”
  他揉身扑上了少女似花的胴体,原以为少女经他这番折磨已经失去了斗志。谁知他才刚一接近,少女那张微张的檀口冲着他的喉头一口咬去。要不是他闪的快,几乎命丧在美人之口。
  气急败坏之下,古都丕再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了,高举起左手,眼露凶光。
  “臭丫头,老子本不想象奸尸一样没什么情趣,现在这是你自找的。”
  玉无双毫不示弱的迎着他凶恶的目光回瞪着他,可是心却随着对方的手一寸一寸的落下而一丈一丈的沉下。
  “把他放开!”这句几乎在玉无双的耳中就像是天籁之音的声音竟然出自从马上直挺挺的摔下就伏在一动不动的那个少年。
  这一幕令古都丕也颇有些吃惊,但他对这看上去病怏怏,一脸苍白憔悴的少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小子,趁你还有点气,赶快滚,有多远你就滚多远。迟一点,老子生吃了你。”
  对他的恐吓,少年似乎一点一毫都没放在心上。“这好像是我应该说的,你再不滚,小心你的蛤蟆皮被我扒下来。”
  对于近来年轻人愈加张狂而且不尊重前辈的趋势,古都丕虽暗自生气,但却耐住脾气,用颇为少见的和颜悦色告诫道:“少年人不要这么骄狂,为你了现在和将来的生命安全,还是少说些大言不惭的话语。”
  话一出口,连他都感到纳闷。换了以往,早就上去一掌把他拍死,绝对不会浪费一丁点的唾沫。他突然发觉,当面对这个不足以构成对自己一点点威胁的少年时,他的内心竟然在颤抖,恐惧的颤抖。因为在这个少年的身上,他潜意识感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像极了一个他想都不愿去想,连名字都不想提起的一个人。不是相貌,而是他的神态,特别是嘴角那一抹轻蔑的笑容都像极了那个人。
  少年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右手负在背后,左手从怀中掏出了什么,紧握着平伸至古都丕能看见的位置,缓缓地摊开。一朵盛开的梅花,一朵做工极为精致,花瓣片片都能张开的黑玉梅花。
  看见这朵梅花,古都丕的脸上至少变换了三种表情——错愕、兴奋、恐惧。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脸上会在短短一瞬间有这三种表情,而当他的脸上出现惊惧的神情时,他浑身上下几乎抖如筛糠。
  “不可能,这东西怎么可能在你的手里?”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太阳穴附近青筋暴起,双目充满了血红。
  “为什么不可能?”少年淡淡的微笑着,左手一连变换了几种不同的手型,但是每次变换后那朵梅花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古都丕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了,他连话都开始说不清了。“九……九……天十地……大……大……搜……”话音未落,他大喊一声,掉转头连回顾一眼都没有飞也似的冲进了漆黑的密林中,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离奇的场景让玉无双看得目瞪口呆,不过全身凉飕飕的局面令她不得不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来掩饰她的害羞和刚才受到的屈辱。“坏家伙,你装死装的那么像,干脆真去死算了。还不快过来替我解开!”
  少年走到她的面前,单手从地上找了几块比较大的碎布,盖住了她紧要部位,才松开了圈住她手上的鞭子。
  玉无双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动作本就有气,见他一直都是只用左手,而右手从始至终都背在背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束缚一去,她立刻捡起鞭子没有任何保留的抽在了少年的身上。
  梅花从少年的手指缝中落到了地上,他毫无知觉的倒在了少女娇嫩的怀中。
  玉无双吓了一跳,她刚才的确是气急了,可是她深知少年的身法诡异莫测,不论是用躲还是靠着卸力都不至于被她一边打晕或者抽死。她顾不上遮挡自己饱满的胸部,将少年揽在怀中仔细察看。
  这不看还不要紧,一看火就更大了。少年眨着眼睛一脸坏事得逞的表情正注视着她,而她过于焦急的神态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你……”一时之间都找不到适当的词来骂人了,不用脏话都无法表达她的激愤,用了脏话又好像有失身份。
  少年趁着她还没张嘴,左手搂着她滑腻曲线优美的玉颈向下,重重的吻在了她柔软的朱唇上。
  头脑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击中,顿时“轰”的一声仿佛天地都被融在了一起,玉无双毫无反应的被对方侵犯着她纯洁的初吻。感觉上过了好几年,事实上也就片刻,冰冷的身体被一股暖流席卷全身,发麻僵硬的部位开始恢复了知觉,好像也不觉得那么冷了。
  经过了开始的迟钝,渐渐的她适应了这种兴奋的冲击,也开始有了回应。四瓣嘴唇紧紧地黏在一起,玉无双有些笨拙的随着对方探入自己口中灵动如蛇的舌头而动作,她的双臂收紧了对少年的搂抱。
  这一份的亲昵接触后,两人也不像开始时那样冷漠和无视。相互搀扶着坐在了大树下避风处,玉无双将那件唯一保存完好的裘皮斗篷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玉无双突然想起对于这个刚刚夺走了自己初吻的少年,自己还是一无所知。总算鼓足勇气开了口,可是心却不争气的突突突跳个不停,而声音却像蚊子叫一样。
  “我没有名字,在完成我对师傅的誓言之前,我就是一个在路边默默无名的小鬼。”少年躺在温暖的怀中,已不记得上次这样舒服地躺着是什么时候。其实刚才那一吻并不是无力轻薄之举,而是用尽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积存的一点真气,嘴对嘴输入了她的体内,防止在这严寒中冻伤。
  原本纯粹是好心,但是当一接触那对极其柔软湿润火热的嘴唇后,从未注意到的一股少女独有的幽香慢慢地占据了他从未被人进入的内心,他第一次对一个陌生的女人产生了好感。
  听得出他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幽幽的悲伤,想要劝慰他,但毕竟还是一名未嫁的少女,碍于脸皮太薄。“你今年多大了?”她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过年就十五了。”少年有些奇怪,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说实话,可是这样说心里觉得意外的很舒服。
  原来和自己同岁,玉无双红着脸小声地说:“我比你大一岁,你就当我弟弟吧。”其实她今年也是十四,不过她很想过一把当姐姐的瘾,所以就说大一岁,反正按虚岁算也没错。
  “姐姐?”少年喃喃的回味着这两个字对他的意义。
  玉无双倒是老实不客气地就此大声“唉”了一句,说完后脸倒是不自觉地更红了。
  就在两人渐渐地沉浸在浓浓的还不成熟的爱意中,谁都没有发觉危险正悄悄的降临。
  在越刮越大的寒风中,一声轻微的嘶嘶声朝着正甜蜜互视的二人破空而来。
  玉无双还未发觉,而少年的身体已做出了反应。他左手猛地将少女连同裹在两人身上的白色皮裘推到了一边。
  “噗——”鲜血从他左肩洞开的伤口喷涌而出,而一根黑黝黝不引人注意的针钉入了他背后的大树干中至少半寸,而针尾犹自滴滴答答着殷红的鲜血。
  “弟!”不再顾及少女的矜持和胸口的春光外泄,玉无双将少年搂在怀里,但她能明显感觉到少年的气息正在一分一毫的减弱。
  “小娘们,你以为老子真的会被这小子的区区小把戏吓走吗?老子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打了个来回来看看这下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去而复返的古都丕阴笑着从密林隐秘处走了出来。“没了这小子,老子看你还能跑到天边去。”
  伸出肮脏的大手,露着狰狞的面目,他一步一步走向了不久之前还卿卿我我的二人。
  少女的脸上露出了神圣而庄严的表情,她紧紧将奄奄一息的少年护在怀中,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体会有多少部位被对方看见。
  她的这种表情却阻吓不住色心大起的古都丕,但是古都丕就在接近他们的一刹那声声地停住了脚步。他的目光没有注视着眼前这具迷人的少女胴体,反而一动不动地盯着刚才少年落在地上的那朵墨玉梅花。
  玉无双也注意到了这点,随着他的视线也向那朵梅花看去。奇怪的事发生了,虽然天气很冷,但却不至于万物霜冻,可是这朵梅花上结着厚厚的一层霜,就像被完全染白了一样。而地面上却只有一小片像是下过雪一样布满了洁白的霜,这一小片的尽头是那朵梅花的话,起点就在一个人的脚下。
  一双连玉无双看了都难免怦然心动的脚,毫无瑕疵的宛若被上天精心雕饰过。
  而它的主人更是令万物都拜倒在她的裙下,她的美貌遮住了天上的星空,她的呼吸令寒风中充满了魅惑的香气,而她浑身所散发的肃杀气势让所有人几乎无法再呼吸。
  天阴教教主阴紫苑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癞蛤蟆,你既然看见了我的梅花,还敢这么张狂?”她探出她那只同样完美无缺犹如玉雕的左手一招,地上的那朵梅花奇异似的缓缓腾空而起飞入了她的手心。
  “紫……紫……紫苑,你近来可好?”古都丕一点都没有刚才的狰狞,努力做出一副温柔的表情细声地问候着。
  “紫苑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阴紫苑不满的哼了一声。
  古都丕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他痴痴的看着对方,满是沧桑地说:“我知道这个名字只有那个人能叫你,今天我鼓足勇气叫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死在你的手中,我心甘情愿。”
  阴紫苑没有再发火,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十几年还是不能斩断你的痴心。
  算了,你走吧。“
  古都丕听话的就像一个孩子,只是这个孩子像个恋母的稚儿,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走进了浓密的密林中。
  玉无双没想到结局竟然会是这样,更没想到原来这位穷凶极恶的坏人竟然也会有如此痴情的一面,真是人不可貌相。
  阴素素缓缓地走到他们身前,优雅的蹲下,伸出左手食指搭在了少年的脉上。
  “嗨!竟然会为了一个承诺不惜牺牲自己,真是一个傻孩子。”
  “你认识他?”即使是近距离看这个成名已久、称霸一方的女人,即使只是看她脸的上半部分,玉无双都感到她真的很美。眼角没有一点岁月的留痕,皮肤极富光泽和弹性。尤其是那对水蓝色的双眸,让身为女人的她也不禁痴迷。
  “他和你一样,你们还在襁褓中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们。其实你们并不知道,十四年前你们就见过一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你能不能救救他?”
  “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他虽然被我震伤,但只要还存有最后一口真气,他就能死而复生。而现在他的真气已经消耗殆尽,看你的情形,想必他将她最后一点保命的真气全都输给了你。”
  “我?”玉无双不解地问,但很快她就从刚才两人那一吻中找到了原因。
  “你这傻瓜,你不这样做,我又不会死。现在你要是死了,让我的心寄托何方?”
  黄豆大晶莹的泪珠滴滴嗒嗒落在少年愈加苍白的脸上。
  阴紫苑左手鬼魅般的猛击一掌在少年的天灵盖,少年闷哼一声便气息全无。
  “你——”玉无双发狂似的想要和她拼命,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忘记了身上不着一缕,心里只有愤怒的咆哮。
  实力的差距令她不得不再次坐回原地,几处大穴却都被阴紫苑一招间悉数命中,毫无偏差。
  “真是个傻丫头,你仔细辨认,他虽然气息全无,可是他的心还在跳动。”
  玉无双半信半疑的试着摸了一下,果然如她所言,气息虽无,但心脉仍缓缓地跳动,只是跳动很弱,间隔时间又长,如不注意还以为已经死了呢。
  “我猛击他天灵盖让他进入假死状态,他的龟息功能让他在保持这种状态时延缓伤势。但最重要的是那根针已经开始侵入他的心脉,这样同时也能阻碍一下针的进一步入侵。”
  “什么针?”玉无双很好奇,龙燕北和阴紫苑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针”。
  阴紫苑微笑着摇了摇头。“一切的答案都在扶柳山庄,你去后就会明白。”
  将那朵梅花揣进了少年的怀中,这一瞬间,玉无双似乎隐隐听见了阴紫苑哀怨的声音。“你既然让他把花带给我,又何必吝于见我一面呢?”这时她那对动人的蓝眸笼罩着一层蒙蒙的雾气。
  ***    ***    ***    ***
  翠屏山,因其山势犹如一块巨大的屏风,而且树木茂密,经年常绿,故得此名称。一座足有千亩的巨大庄园背山面水雄踞于山脚下,其中亭台楼阁皆出于高人之手,美不胜收。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曲桥水榭、池塘鱼跃、高墙厚瓦、青山环抱,绿水穿行,使人怎不留连忘返,乐不思蜀。
  昨日更是刚下过一场大雪,令得整座庄园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别有一番景象。
  不过有一个人却无暇欣赏这大好美景,站在大门口神色不安的翘首以望。庄园门口一座凉亭内,两个人正围着暖炉,一面悠闲的下棋,一面饮酒赏雪。
  其中一个年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捧美髯垂于胸前,头戴员外巾,身着蓝色员外袍,满面油光,眉宇间散发着闲定的神采。“我说南宫贤侄,你能不能不要在那转来转去,害得我棋都下不好。”原来棋盘上中年人的形势大糟,几乎已经被逼入了绝境之中。
  对面的那个人还是一脸的困倦,像是始终没睡好似的,身上一套新衣服估计已经洗不出本来的颜色了。傅天凡饮尽杯中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说老田,你别拉不出屎来怪茅厕。快点认输吧,好让我回屋拥着高床暖枕睡一觉。”
  快输棋的人竟然就是天下首富、此地主人——田三爷田世惊,不过世人皆知,这位田三爷虽然酷爱围棋,但就他那几下根本拿不出手去。可是他还偏偏自认当世国手,从不肯面对现实。“别催,我马上就能扭转乾坤。”这句话他今天至少说了有十几遍,只是还没赢过一局。
  “田三爷,你说表妹会不会出事了?”失去了以前那样举手投足间雍容自若的气质,南宫云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其实这皆事出有因,他们一行人三辆马车五天前就抵达了扶柳山庄。可是到后一打听,应该提前他们一天的玉无双和那少年却迟迟没见踪影。至今已近是第六天了,又怎么不让一直对表妹暗生情愫的南宫云急得火上墙。
  “贤侄,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分几路去探查了,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决不会有问题的。”说着,他偷偷的将棋盘上加了自己的几颗白子。
  傅天凡又好气又好笑,但是只能装做没看见。要是当面点破的话,说不定这位小孩脾气一上来,会胡赖了这盘自己胜局已定的棋。好在局势目前仍对自己有利,也就由他去吧。
  一匹快马自远处飞奔而来,南宫云又喜又惊。喜的是马上的人衣着是扶柳山庄派出去的人,既然有人回来了,想必会有什么好消息。惊的是难道表妹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
  “启禀庄主,我等已经发现了玉小姐和那位公子。他们现在就在十五里地之外的村庄,据玉小姐说那位公子目前还不能剧烈颠簸,以免有性命之忧。”
  田三爷点了点头。“火速派出马车去接他们。”说着,他的手在棋盘上一搅和。“今天就先放你一马,下次我一定能将你打得落花流水。”再一回头,却发现南宫云早就踪迹不见,只有远去的一点依稀还能辨认是他的背影。
  ***    ***    ***    ***
  南宫云顾不上等待田家派出的马车,甚至连让下人备马的时间他都觉得是一种浪费。区区十五里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至多只能当成是热身而已。
  一柱香的时间他就到达了那个村庄,刚进村口,离着老远就看见了一户农家门口拴着的正是表妹的那匹爱马。宝马识主,一见到他又是点头又是嘶叫,兴奋不已。
  一个熟悉而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声从屋里传来。“是表哥吗?”
  一推门,南宫云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床边的表妹玉无双。才分别六天,他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一身锦袍华服被粗布衣衫所替代,一直梳的云鬓发髻现在只是用一根荆钗草草的别在脑后。最重要的是表妹一向只有别人服侍她,而现在她正从一盆热水中拧着毛巾为床上的人擦抹着额头和脸。
  她的眼神中没有了以往的冰冷和孤傲,替代的是无限的温柔。只可惜这温柔的目光自他进来就始终没有在他身上停过一会儿,在她眼中自始自终的就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个少年。即使是当田家的马车到来时,他把少年抱上车,表妹的眼神都似乎吝于看他一眼,看他这个分别六天里为她几乎瘦了一圈的表哥。
  突然,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南宫云的心底升起。“如果我在昏迷中的他的背后轻轻按上一掌,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念头立刻就被他的良知镇压下去了。“我这是怎么了?难道希望表妹幸福快乐不是我的梦想吗?难道我真的愿意看到表妹生活在痛苦和泪水中吗?”装着擦汗,南宫云顺手把眼中溢出的泪花抹去。“只要表妹生活的幸福,我又何必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呢?远远看着她甜蜜的微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有些奇怪的举动,玉无双并没有注意,因为她的心思全都在昏睡中的少年身上。上了马车以后,她的手还一直紧紧地握着他。
  马车平稳的驶进了扶柳山庄,一下车,躺在担架上的少年就被家人抬进了后院。而玉无双刚想跟着过去,就被守候已久的神医宋希侯拦住了。
  “玉小姐,请留步。”解开她脚上随意包着的布条,原本应该玉润光滑的脚踝现在又红又肿。她的脉象虚弱滑涩,估计是受了风寒后,未能好好调理。
  “我想去看看他。”玉无双感到有些头晕目眩,脚上强压住的伤势此时像刀割一样愈加严重。
  “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我保证你醒来后,一定先带你去看他。”南宫云怜惜的搂住了摇摇欲倒的表妹,轻声的劝慰道。
  不是他的劝慰起到了作用,而是玉无双实在无法支撑下去了。毕竟这六天来,她衣不解带,一直在少年的身边照看他。气力损耗之大,换了别人即使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也早就趴下了。
  两名丫环一左一右搀扶着玉无双进了内堂,傅天凡看出了南宫云内心的失落,但他明白南宫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绝对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和施舍一份感情的。拍了拍肩膀对他说:“南宫兄,随我来。”
  离开了大厅,穿过了三人宽的甬道,来到了田府招待宾客居住的厢房。推开其中一间厢房的门,示意南宫云进来时把门关好。
  南宫云对他出人意料的举动感到十分的好奇,这些年的交情让他知道傅天凡是个什么都不怕,就是怕麻烦的人。像他这样小心谨慎,除了浴血奋战的几次大战中,还从来没见过。
  一进屋,南宫云就嗅到了屋内一丝丝压抑的气氛。秦风披着长衣坐在床上,床边的两张太师椅上坐着的是此间主人田三爷田世惊和一代侠者龙燕北。傅天凡坐在了墙角的椅子上,脸正对着门。他们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凝重。
  关上了门,秦风先开口说话。“田三爷,龙大侠,还有两位贤弟。事关大局,一切我长话短说。”他看了一眼傅天凡,又看了一眼南宫云。“两位贤弟自郾城颍昌一战别后,当今皇帝不思北伐一雪国耻,以十二道金牌命岳帅撤军,所复之地皆失,我一怒便离开了军营。”
  南宫云无奈的长叹一声。“当时家父通过朝中关系已知圣上心中之意,金家几位舅舅也苦谏无效,只能作罢。”
  “这瘟生皇帝和他老子还有哥哥一个熊样,有难就求爷爷告奶奶,故意装出有道明君的德行。只要他的皇位在,连他的老子手足还有被劫掠走的子民都不管不顾了。”龙燕北鼻子里冷哼一声。
  南宫云不敢在将这话题继续下去,连忙问秦风:“秦大哥,你找我们是不是关于你被天阴教追杀的事情?”
  “没错。我无意中听说金国派特使带了一份重礼请天阴教出山协助,我无意再为这狗屁朝廷效力,可一旦天阴教协力,那我大宋子民就都要再次遭受生灵涂炭。所以我和十几位弟兄劫了这个特使,谁知发现了金国一个重大的秘密。”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油布包裹,打开一层层过的几位仔细的布,里面是一叠厚厚的丝绢,上面应该是写了很多文字。将丝绢摊开后,众人围观才看了几眼,都不禁颜色尽失,大惊失色。
  这是一套武功秘籍,里面包含了极高深的掌法、拳法,还有诸如剑法刀法等各种兵器的秘技。最后是一幅人体经络图,在正经奇脉上都有红色的箭头标示的流向。
  “据从那个特使的嘴里得知,这套图谱是当年宋辽澶州之盟,我朝赠送给辽邦的贡物。后金人兴起,这套图谱又成了金人的战利品。听说此物原本是当年华山陈抟老祖呕心沥血集合历代高人的武学绘制而成,授予我太祖皇帝,意欲令大宋国强民壮。可是太宗皇帝及其后世子孙一心修文偃武,这套聚集了陈抟老祖毕生心血的武学秘籍变成了皇宫大内的一件不起眼的摆设。”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为这一代宗师心血的付之东流而感到阵阵的惋惜。
  “后来不知为何辽人知道了大内有此宝物,便于澶州定盟时无耻索要此物。
  让人心寒的是真宗皇帝一口便应允了,所以此物就流落到了辽邦。后来金酋阿骨打破辽上京,开内库得到被尘封已久的这套图谱。他命数位金国武学高手研修此秘籍,希望能让金国军力更上一层楼。“
  “但是这套武学乃是陈抟老祖集当世武学之精华,金人一时之间无法完全参透。尤其是最后几幅内力行功图,高深奥妙,至今只能领悟其中这唯一的一幅。”
  秦风点指着那张经络图。“据开篇所描述,上面所有的武学必须依照此内功修为才能有最大的威力。而金国之所以将一直严守的秘密外泄给天阴教,除了利用它的势力外,还有就是期望天阴教高手特别是教主阴紫苑能一起加入参破其中奥秘的进程。”
  “秦老弟,你打算把这些如何处置?”一直默默在旁做听众的田世惊开口问道。
  秦风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们一众兄弟想把此秘籍献给朝廷,但是这南朝只图偏安一隅,不求进取。给了它,只不过重新被打入大内宝库而已。若给了个人,可能是自行收藏,也有可能为了这区区秘籍而引得江湖惨遭新一番的腥风血雨。”
  龙燕北点了点头。“秦兄所虑极是。但若将它毁去,念先贤之心血,又徒感不舍。为之奈何?”
  田世惊倒是没有像他们这么悲观。“燕北与秦老弟所设想的是金国先于我普及此武学,照在下看有些过虑了。人皆有贪念,习武之人为争这天下第一的虚衔,都斗得你死我活。有此秘籍,练武者尚不能皆有突破。而得此有突破者为防止旁人超越自身,一定会像别派的秘学一样决不外传。所以我说金酋想的太乐观而两位贤弟所想的又太悲观。”
  龙燕北恍然大悟。“难怪世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等真的是杞人忧天了。”
  田世惊接着说:“我有一建议,何不将此托予一正直淡泊名利之人。让此人找寻武林中同样胸怀正义、满腔热血的后辈,细心探查其人品,而后将其中武学穿授与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龙燕北的身上,当然除了他本人之外。“我想大家心中都有了人选了吧?”田世惊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弟恐怕想退隐都退隐不成了。”
  就在大家一片轻松的时候,傅天凡问了个大家都忽略的问题。“秦大哥,金朝内由谁来主持秘籍的研发?”
  秦风沉默了一会儿,他的面色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金国御林军统领,完颜长福。”
  ***    ***    ***    ***
  金国上京会宁府此时已是大雪封城,连街上巡逻的兵卒都被夹杂着雪花的刺骨寒风吹得几乎血液都快凝结住了,就更不用提寻常百姓了。
  整座都城就只有金国皇宫西北角的一所宫舍院落里,在北风呜呜的映衬下,传出了右为细气的人喊撕闹声。数十个精赤着上身的二十多岁小伙子正三个一群两个一群相互赤手对打着,金人本好武,尤其擅长角力相扑。可是这群人他们个个用的都是中原武术,拳、掌、指、腿皆有精妙神奇之处。
  如此寒冷的天气,他们不是感觉不到。但他们比害怕这天气更恐惧的是站在房舍台阶下的那个人,他们的首领。他们其中有的还是金国贵族子弟,在家都是说一不二,出门都是横着走。可是在这里,就在一边角落里正躺着两个刚才还稍有怨言的同伴。他们已经死了,是被这位首领一人一掌击中头顶,七窍流血而亡。
  他已经快六十岁了,但常年精研内家修为,皮肤上没有一点的皱纹,看上去最多像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双目深陷于眼眶,两道精光能直射人的心底,鹰钩鼻,满脸都是精干枭谋之色。只是一道伤疤自左侧眉角划破了整个左半脸直到脸颊,却增添了一份戾气。
  他本不是金国宗室,但因拥立太宗继皇帝位有功,被赐姓完颜,更被委与御林军统领这一保卫皇帝的重任。他的武学修养在现在的金国可以说是第一人,而当太宗皇帝将那套被称为龙霸秘籍的图谱交给他时,他知道自己已经离朝思暮想的国师的位置又进了一步。
  所以他甘心埋首在这张张玄机深妙的图谱中长达二十年,当他将精心挑选、悉心调教的千余士兵当朝展现时,虽然太宗皇帝已不在了,现今皇帝同样对他委以重任,并以当年曹魏精兵之名赐名虎豹骑,调派至前线。
  一切来得都是那么完美,就在他做着率领着这群虎狼之师攻城略地、大展宏图的美梦时,却发现这只是南柯一梦。
  那时正是今年七月,右都元帅沈王完颜宗弼刚刚因为轻率贸然攻击宋将岳飞本阵郾城而遭到大败。连沈王本人都承认:“自海上起兵,皆以此胜,今已亦。”
  就是在这样全军士气大挫的情况下,他,新任军前都护,完颜长福率领了刚组建成军的虎豹骑意气风发的来到了前线。
  这一天,探马突报有一哨宋军骑兵与前军在小商桥相遇,元帅宗弼已出动全军将其团团围住。完颜长福一听,嘴都快撇到耳根了。知道的是认为主帅用兵谨慎,不知道得还以为主帅仅军前小挫,就畏敌如虎。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带了五十虎豹骑来到疆场,只见东北高坡之上一面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錾金的大字“金”,右下角一行小字“大金右都元帅完颜”,左右各绣着两条翱翔九天的飞龙。旗下一匹赤炭火龙驹,马上端坐一人,平地身高九尺,眼若铜铃,炯炯有神。颌下络腮虎须显得如此的生猛,古铜色的皮肤,常年风吹雨打人已略显苍老。头戴金盔,两挂狐狸尾垂于两肩,脑后雉鸡翎。身着赭黄袍,内衬黄金锁子甲,肋下悬刀。身前身后有百步的威风,千重的杀气。
  此人正是沈王四狼主完颜宗弼,也就是人常说的金兀术。左右大小狼主、平章、章京呼呼啦啦四五十人众星捧月一般将其围在当中。
  坡下就是战场,黑压压十万大军将几百人的宋军轻骑兵包的如铁桶一般,料想宋军就是插翅也难飞。完颜长福看局势这队宋军仍然在做困兽犹斗,一时竟还无法将其全歼。尤其是那位为首的宋将,银盔银甲,白马长枪,有万夫不挡之勇。
  挥舞着狼牙棒的本方重骑兵几乎没有人是他一合之将,一招之内不是滚鞍落马,就是被他生生的挑飞了。
  而主帅的脸上却是一脸惋惜之色,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道:“可惜,可惜。
  即使如吕布重生,子龙转世,杨南蛮也怕要累死在这千军万马中。“
  “王爷,卑职愿请令率麾下一彪人马前去生擒这个南蛮。”想要在众人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本事和自己人马的实力,于是完颜长福自告奋勇提出请缨下阵。
  得到许可后,完颜长福催马率身后五十骑从大军让开的一条缝隙中来到战场之中。按照他心中的构想,他训练的这千人不但擅长拳脚等近身肉搏,刀枪等兵器还有骑射都样样精通。每人都能以一敌十,这样他身后的五十骑对两三百宋兵是绰绰有余。
  但是当真正上了战场,他就发觉他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训练场永远比不了战场。他精心打造的雄师与面前这些伤痕累累血染征袍的宋兵相比,就是一群披着虎皮的壮牛与一群瘦骨嶙峋但眼露凶光、闻见血腥就发狂的狼。
  一名虎豹骑成员砍掉一名宋兵的胳膊,而这名宋兵眼都未眨,反手一刀将把那名虎豹骑的脑袋削去半个,转手一刀刺入了另一个虎豹骑的胸膛。依此类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虽然宋兵只剩下不到百骑,可是自己带来的这些虎豹骑成员已经伤亡殆尽了。
  完颜长福胸中一阵发闷,他花了十年精研,十年培养的这些精英,第一次上战场就阵亡了。但他的手脚并没有因此而有半点差错,相反他更打起十二倍的精神以免被人贻笑大方。
  一拳将身前的一名宋兵的胸骨击碎,而这名宋兵在气绝身亡之后仍然双臂搅住他的胳膊。他几次想甩,但都无法甩开。
  一股冲破血脉、刺穿骨髓的枪风迎面袭来,他一扭身躲过直刺。可是那条枪使得神出鬼没,刺空后,变化拦腰奔他的腰部扫来。完颜长福一提起,想要凌空跃起,但他臂上还被那个死去的宋兵牢牢地抓住。他只能一个侧身,枪尖堪堪的从他的腰部蹭过,将他的衣甲划开。
  这还不算完,刚才中了他连牛都能踢死的一脚的宋兵咳着鲜血于地跃起,死死的抱着他的双腿。完颜长福只能用空着的右手掰碎缠着自己的两名宋兵的指骨,就在他忙于解套之时,刚才那条枪以更加猛烈之势当胸刺来。
  完颜长福都快气疯了,他的武功即使放在中原武林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今天却被几十名只有匹夫之勇的兵卒弄得手忙脚乱。他宁可拼着受点小伤,也要将所有宋兵杀得一个不剩。
  气聚丹田,由心而发,汇于双臂,向当胸而来的长枪朝外磕去。“嘡啷”一声,变的如金属般坚硬的双臂硬是将来势汹汹的长枪崩的半天高,似乎还将宋将的虎口都给震裂了。美中不足的就是旁边已没有一人能摇旗呐喊,拍手叫好了。
  宋将一见情势不妙,左手拽枪尾,倒拖长枪,拨马奔西南方而走。这时已是下午未时,阳光将宋将一人一马的影子照射在地上,而枪尖正闪耀着嗜血的光芒。
  完颜长福哪里还来得及考虑敌将是否有诈,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就只想将这南蛮生擒活捉,献于四狼主驾前,以雪今天之耻。
  宋将的马跑着跑着,忽然双腿一软,一个马失前蹄,整个马身几乎都快趴到了地上。他心中暗喜,毕竟从天未明时交锋到现在五个多时辰,人困马乏,出现这种情形一点也不稀奇。他紧追两步,脚尖一点地,大鹏展翅腾空而起,姿势之优美和舒展,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一旦这一招使出,宋将的人头他是十拿十稳。
  但是,又出现但是了,他一跃起,面对着正是斜射的太阳,而阳光照得他双眼有些睁不开了。也亏他自幼年时便一直习武,到现在六十年从未间断过。身体已经被他锻炼的,稍有危机,身体便会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反应。
  他下意识的侧身扭脸避开直射的阳光,就是这一次避让,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阴影中的宋将突然一拉缰绳,马“腾”的从地上立起,他一转身,左手枪一交到右手,回身便是一枪。人借马力,再加上转身扭腰的加力,长枪化作愤怒的毒龙扑向了完颜长福。
  所有在场的人都认为这一枪必定会刺穿了完颜长福,但是宋将当这一枪刺中了这鞑子的盔甲的那一瞬间时,他手上的感觉告诉他枪尖至多只刺进了三寸,便被一股柔力完全挡住。
  完颜长福感到胸口一麻,幸亏侧了小半个身子,才没刺中自己的左胸,而是刺中了右胸,但强大的冲击力将他前冲的身子向后顶飞了起来。气随意转,尖锐的枪头刚刺中甲叶时,护体真气便布满胸前。
  “噢!!!”十万人发出的惊呼该是如何的地动山摇,就在这惊呼中,完颜长福借力向后退去。当枪从他右胸抽出时,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宋将的脸。这一刻,他突然将这宋将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三十多岁,白净面孔,颏下黑黑的微须,虎目中布满了血丝和杀气,这张脸令他直死都难以忘记。因为这一刻,他感到了恐惧,由心底发出的恐惧。
  最后还是四狼主派人冲进去将受伤的完颜长福抢了出来,救出来时,人已经流血过多神志不清了。半个月后,他醒来时才知道,那个宋将坚持到了日落月升仍奋力搏杀。听说他每中一箭,必折去再战。最后四狼主下令放箭,将他还有剩余的十几名宋兵乱箭射死。
  据闻宋将死时枪杵大地,血流成河,尸体至死不倒。命人焚化其尸后,竟得箭簇两升。而这次本军的阵亡人数达到两千之众,大小将官五十余人为国捐躯。
  狼主爱其武勇,厚葬于小商桥之南。
  此战之后,军队的士气一落千丈。次日,与宋军先锋岳飞之子岳云八百背嵬军遭遇更是一溃千里。数日之间,先后惨败于郾城、颍昌。宋军是人为血人,马为血马,人不下马,马不离人。而本军是望风而逃,丢盔弃甲。契丹人曾云: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自此不复再云。
  此刻正驻扎汴梁城外朱仙镇,收拾残军,以备再战。而自己辛苦十年训练的虎豹骑作为殿军,几乎全都亡此一役。
  每当想起这次经历,完颜长福的胸口患处都会隐隐作痛。而那个赐予自己右胸伤疤的那个宋将的名字,他今生今世都刻骨铭心。
  ——杨再兴!
  八月底回到京城,突然惊异的发现朝中一贯主战的气氛为之一变。伴随着主战派沈王完颜宗弼一系列的败仗,国相挞赖一方的主和派在朝中占据了上风,并得到皇上的默许已经开始了与宋廷秘密的和谈。
  但完颜长福知道这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亏得这次败仗已由主帅完颜宗弼一力承担,而他的部下作为殿军,虽然全军覆没,可是大军十数万人得以保存,只伤亡万人,总算能功过相抵。没有撤职,还继续他龙霸秘籍的研究工作。
  他上奏自请处分,理由是士兵缺乏实战,无法将最精深的武学融通在战场上。
  士兵还无法彻底全部掌握秘籍中的武学。这看上去好像是在自责,可是里面全都把责任推到了部下的身上,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究竟自己是否有错,就只有他本人心知肚明。秘籍中每一套内最精妙高深的招式,已经被他隐匿起来。而最后那些修炼内功的法门,他则以还未完全参透其中精义,根本就没有传授给他的部下。其实他已经解开的那一张早就和他自身的内功修法融会贯通,可他上不奏报,下刻意隐瞒。
  原因就只有一个,正如田世惊所言,完颜长福害怕自己所传授的这些人中会出现一个人取自己而代之。真正能得到他倾囊相授的只有五个人,除了他的两个儿子,完颜塞云和完颜瀚海,就是他入室弟子。而这三个入室弟子中,他最欣赏和器重的就是目前出使宋廷的粘哥不花。
  他回到朝廷重新挑选资质优秀聪颖的女真子弟进行更加严酷的训练,吸取上一次惨败的教训,每名虎豹骑成员只被授予一套武学,而后将所有人以战阵的方式进行操练,只求在最接近实战的环境下,磨炼他们的性格和血性。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藏私了。
  近来他感到一直在头顶上为自己遮阳的那块云彩现在正在慢慢的松动,那块云彩不再是最为器重信任自己的太宗吴乞买,而是太祖嫡孙,史称熙宗的完颜亶。
  他私下命人与天阴教接洽,并使人将龙霸秘籍的善本和完颜长福费十年之功完成的图解和注释一并交给了对方。而特使所携带的还包括了钦赐国师的诏书。
  完颜长福每每想起,胸中都会暗生怨气。只是现在还不是发泄的时候,他要将这所有的怒火在一个特定的时间彻底的释放出来。
  ***    ***    ***    ***
  江南,凤栖镇外南宫别院。
  屋外已是冰雪挂枝头,满目银白之色,,而屋内却是暖意融融,春色无边。
  正房内,正中心摆放着暖炉,将整间屋子变得如春天般温暖。里屋卧室,高床被厚厚的幔帐所遮掩,从外往里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这张结构结实,梨花木打制而成的大床却在剧烈的晃动着,“咯吱”,“咯吱”。让人误以为这张床随时都会散了架。和这咯吱的声音一起的还有任何成年人都明白里面究竟在做什么的声音,除非这个人是个白痴。
  “唔~~~啊~~~天儿,轻一些,娘受不了了~~~”令人闻之销魂酥骨的呻吟伴随着连连的吁吁娇喘声。一只雪白粉嫩的玉臂从里面伸出,精致秀气的柔荑抓住幔帐边角就象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说什么也不放开。青色的血管在宛若羊脂白玉的肌肤上,隐隐凸现。
  大红色的布被拉扯到了极限,“刺啦”一声,大半的幔帐被拽了下来,露出了里面香艳的一幕。一具雪白丰腴的胴体流淌着晶莹的汗珠,脸被埋在了又厚又软的枕头里,乌黑的秀发一缕缕的黏在了光滑的裸背上,肥硕的乳肉从身子下挤了出来。双膝跪在床上,因为她的肚子,已经七个月的身孕的肚皮滚圆无比。浑圆的屁股因此高高地翘在半空,显得如此的淫靡。
  赤裸着身子的南宫天同样气喘吁吁的在母亲妖媚的身体后,变换着速度和力道,但唯一保持不变的是每次都将他那根与他孱弱的身子极为不相衬的粗大阳具顶进了母体的花心。
  “嗬——”一声低吼,南宫天将母亲的身体整个提了起来,他的瘦小前胸紧紧粘在母亲细滑湿润的背脊上。两臂凸现出块块的肌肉,双手大力的揉捏着软绵硕大的乳房。他一点都不怜惜体内孕育着他亲生骨肉的母亲,“啪”,“啪”,响亮但并无节奏,他的胯骨撞击着母亲多肉的臀部。
  双修心法之阳寰,修炼此心法时男人必须断情忘欲,否则真气逆行,欲火焚心,经脉俱断,后果自己想吧。
  南宫天迫使自己暂时忘记了身下的女人是自己最心爱的人,同样也是自己最敬爱的母亲,他的眼中这只是一具能够与自己媾合的躯体。
  艳熟美妇金碧琪眼如媚丝,气若兰麝,虽然她总是喊着不要用力,但她的内心深深的渴望儿子的爱能来得在猛烈一些。当身后火热的肉棒在自己的膣腔内稍一停顿,她肥大的臀部就会催促似的拼命向后摇晃着。
  双修心法之阴歙,修炼此心法时女人必须痴情纵欲,否则无法完全吸纳从男子处得到的阳气,一损俱损,两败俱伤。
  金碧琪不在乎身后的男人是谁,甚至家中圈养的那条狗都可以,此时任何谁都可以蹂躏她,肆意玩弄她的肉体。
  “呼……呼……”男子粗重的吐气声。
  “吲……吲……”女子娇媚的呻吟声。
  两种声音与床第晃动的摩擦声编织成了一道别具风格的声响。
  “唔……”南宫天大吼一声,阳关无法再固守,一股又一股的生命精华破关而出。
  “啊……”美妇被这滚烫的波涛浇在了身体内最娇嫩的花心深处。忘情的仰天高吭,她的身心毫无保留的敞开迎接,像一张贪婪的小嘴大口大口咽食着儿子的精华。同时,她的身体也释放出了阴精,冲向了深入她体内的龟头。
  借由彼此高潮的到来,互相吸取着对方的真气,补充着自己衰竭的经脉。周而复反,两种不同属性的真气在具有相同血缘的母子体内融合,直到只剩下了唯一一种更强更具有生命力的真气。
  事毕,南宫天怜爱的将母亲平躺在床上,随手抓过件应该是母亲的贴身小衣细细的擦拭着她身体每一寸沾满了汗水的白皙肌肤。
  美妇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同样满头大汗的儿子,不知道儿子让她练的是什么,但每次练完后都会精力充沛,和以前那种虚脱无力感有天壤之别。只是现在,刚才的高潮余波还在冲击着她的身体,她想要将这滋味和爱子的模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很奇怪,以前他们欢好之时总是小心又小心,害怕让下人听见一点点的声响。
  可是现在,他们肆无忌惮的放声淫声浪语,一点都不担心会被人撞破奸情。
  原因只有一个,所有的下人包括那位在南宫家任劳任怨干了快三十年的别院管家方叔都提前放假回家过年了。
  “娘,我们再来一次吧。”
  美妇体贴的点了点头,她伸开双臂将少年揽在了自己饱满的双峰中,就像两条永不知疲倦的肉虫再一次的纠缠在了一起……
  ***    ***    ***    ***
  “啊……”惨叫一声,玉无双从梦中惊醒。她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脸,满手满脸还有满身都是汗水。
  “双儿,这次又做了什么怪梦?”轻柔悦耳的女声在玉无双的耳边响起,一双温暖的小手拿着柔滑的丝巾擦抹着她依旧在滴淌的汗水。
  玉无双定了定心,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一张雕工精美的暖床中,身上盖着绣有一双栩栩如生的飞燕的粉色丝被。环顾四周,精致的陈设家具,恰到好处的摆放位置,文气十足却不带一点奢华的房间。而坐在她的身边,一位绝世美女笑吟吟拿着那块丝巾正看着她。
  说到这位女子的美,不能单从她的相貌上来比较。宫状的发髻云鬓一丝不乱,瓜子脸,凤眼,黛眉,挺鼻,小嘴,五官单论并不十分出众,甚至只能算中人之姿,不算太差,也不算太好。但是将这些凑在一起后,却让人看了第一眼后,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他的容貌就像上天想要显示一下他无与伦比的手段,将一些普通的五官聚合在一起,却以最妙到巅毫的比例安在了她的脸上,多一分少一分都会显得不是如此的完美。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里所包含的情感与智慧,更是深如海底。
  她的眼眸流转之间,举手投足之中,都散发着浓浓的典雅绰约。甚至只是一个懒腰,一个微笑,连同样身为女人的玉无双都深深地打动了。
  她就是此间主人田三爷田世惊的掌上明珠——绝代才女田思思,而这间正是田小姐的香闺。她今年芳龄双十,尚待字闺中。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世间一般的男子,她根本就看不上眼。而寻常男子面对她时,更是自惭形秽,所以甚至连上门提亲的都寥寥无几。
  玉无双见到她,忍耐不住心中最近受到的委屈,“哇”的一声投进了她的怀中,嘤嘤的低声抽泣起来。
  “思思姐,我好想你哦。你知道吗?我最近被坏人欺负了,你一定要帮我。”
  对玉无双而言,田思思不仅如长姊一般,其中还有母亲的成分在内。因为自幼失去父母,而照顾她的外婆虽然无微不至,但毕竟已经上了年纪。所以幼时与田思思相识后,她对这位疼爱她的程度不亚于任何一人的姊姊,感情自然也是特别的深厚。
  “小妮子,就知道嘴上说想姐姐。你这么想也没见你经常来看看姐姐,是不是心上有人了?”说笑间,她的手伸进了玉无双贴身小衣内,老实不客气地抓住她那对滑腻坚实的双乳。“你看,已经长这么大了,还不是想男人想的?”
  这是两姐妹间经常在闺房中的嬉闹之举,玉无双自然也不会光受欺负不反击。
  她反手将田思思拖至床上,十根手指灵活的找寻着她最害怕的命门——腋下。才几下,田思思就已经被瘙痒的前仰后合,连声求饶了。
  嬉笑后,两姐妹亲密无间的共塌而卧,玉无双依恋的躺在田思思的臂弯中。
  “思思姐,你有心上人了吗?”
  田思思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是不是有了?是那个你梦中一直喊着弟弟的人吗?”
  玉无双脸红了,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你表哥怎么办?不要跟我说他对你的情意,你一点都不知道。”
  “我也知道表哥一直都喜欢我,原以为我也会这么选择他。可是当真正喜欢的人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的想要跟他在一起。”玉无双说到自己心上人时,双眼中充满了少女的绮梦。
  田思思淡淡地说:“是吗?”
  玉无双没有注意到此刻田思思的眼中浮现了一抹浅浅的忧伤和哀愁。
  “思思姐,我想去见见他。”玉无双小声地在田思思的耳边哀求道,她的表情就像一个等候家长恩准的小女孩。
  “谁?你表哥啊!他每天早中晚准时都回来这里门口探听你的消息,到时候,你探出窗外就能见到他。”田思思故意装作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不是啦,是他——”她羞涩的将“他”字说得比别的音重。
  田思思长叹一口气。“那就难喽,他毕竟受伤过重,想要恢复……咳!”
  玉无双被唬住了,她的眼泪都快从楚楚可怜的双眸中掉了下来。“思思姐,你一定要救他,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还没说完,就已经泣不成声了。
  田思思不忍再逗她了,轻拂去脸上的泪水。“傻丫头,姐姐是骗你的。”
  玉无双从她的怀中抬起头来,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我也是骗你的。
  因为我知道姐姐还没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田思思无奈的笑了,任何人有这样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妹妹,都会像她一样感到无可奈何。
  “姐姐,我现在想去见见他,求求你了。”使出惯用的撒娇加装可怜,这一向是玉无双除了刁蛮无礼之外最拿手的事。
  一条通向翠屏山的小路,两位衣着华美的的少女漫步在两边生长着参天的古树,中间人工用青石铺成的甬道上。茂密的树林,火红的枫叶,金黄的枫叶,碧绿的枫叶,三种长满颜色不同枫叶的大片枫树林辉映成景。
  玉无双有些奇怪,毕竟冬天枫树上的枫叶应该都落完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可是这里却像刚到晚秋时一般。越往山里走,季节就越向后退。庄前还是红梅斗寒,而庄后却是百菊争艳,丹桂飘香。走到山脚下,花红柳绿,百花盛开,就像回到了春天一样。
  她还是第一次来到扶柳山庄如此深的地方,遥遥望去,身处花香鸟鸣之境,疑是遥在仙境。
  田思思看出了她的疑惑,她指着不远处袅袅飘起的烟。“这里古时便有温泉涌出,所以四季如春,花树常绿。”
  玉无双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到底还要走多久才能见到那人,从田思思居住的地方到这里才不过一里地不到,可是却走了小半个时辰。她的脚伤早就没大碍了,一盏茶能跑几个来回。之所以这么慢,全都因为她要迁就田思思。
  而田思思一代才女,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而且通晓琴棋书画,善于女红编织,更有一手好厨艺。却手无缚鸡之力,一点武功都不会。但没人敢因此小看她,原因就是扶柳山庄卧虎藏龙,田思思虽不会武艺,可却精通天下武学。说句白话,就是天下几乎全部的武学典籍都在她的大脑中。
  山脚下一处山洞前,田思思停下了脚步。从里面传出了阵阵难闻的硫磺味道,闻多了胸中隐隐的发闷。
  “就在里面。”田思思一面说着,一面伸手解开了身上衣服的扣子。淅淅梭梭中,露出了里面幼白滑嫩的肌体。饱满浑圆的酥胸,高耸山峰上殷红的两点。
  细致只堪一握的蛮腰,丰满圆翘犹如熟透了的水蜜桃外形的臀部,修长的双腿,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她是一个发育成熟的女人。
  好在这里已如春天般的温暖,褪去罗衫倒也不会感冒。只是对她的举动,玉无双是无论如何不能理解的。
  “思思姐,你这是……”
  “里面又湿又热,武功不好的人是无法在里面呆太久的。”说着,把一件放在洞口石台上的白袍套在了娇艳欲滴的胴体上,并将脱下的衣服叠好放在了这张石台上。
  玉无双自付武功还不至于无法应付湿热,所以只脱下了外着的皮裘,跟随着走进了传出些许亮光的山洞中。
  嘀嗒、嘀嗒,水滴顺着自然形成的石笋滴落在地上,而纯天然的石地面上竟然被击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坑。隔着十几步墙上便放着一盏油灯,所以洞中视线还算良好。只是潮湿闷热的情况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酷,不会武功的田思思几乎要靠着玉无双才能支持下去。而玉无双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身又一身的大汗已经将全身衣服泡透了。
  呼吸渐渐的困难起来,鼻中闻到的全都是臭臭的硫磺味道,玉无双感到贴着自己的田思思几乎把身体全都靠在了自己身上。肌肤相触时那娇弱无骨的感觉,令的同为女人的她也不免怦然心动。
  一阵凉风的突然扑面而来,让二女的精神一震。田思思指着前方有风而来的地方说:“就在前面了。”
  她说得果然不错,再加紧脚步走一会儿,面前豁然出现了一个空旷之处,是一间长宽高约有十几丈的洞穴。由于高高位于头顶的石壁已被凿穿了十几个洞,所以透过这些小洞,外面的凉风使得里面也不觉得怎么气闷了。
  但是热还是热,洞穴中央有一池子,里面散发着腾腾而起的蒸汽,水面上咕嘟咕嘟冒着小水泡,就像煮沸了锅一样。而就在这样的池子里坐着一个人,下半身全都泡在水中,精赤的上半身在水面上。同时池子边站着一个人,他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池子中的那个人。
  此刻,玉无双的眼中就只有闭目端坐在池中的少年,她的心怦怦怦跳个不停。
  害怕他忽然睁眼,自己该和他讲些什么。又害怕他为什么始终不睁眼,是不是伤还没好。
  “双儿,思思,你们怎么来了?”原来池边的那个人正是龙燕北。
  “龙叔叔,他怎么样了?”玉无双一见到他就像见了亲人一样,拉着他的手不停的追问道。
  的确,换了旁人见到少年此番的景象,都会觉得他的情况很不妙。他的表情如古刹中的泥佛石像一般庄严肃穆,但是他的脸却变得异常的奇怪,应该用诡异二字来形容。他的脸竟已变得透明,非红非白,在穿壁而落的阳光照射下,他的肌肉里每一根筋络,每一根骨头都仿佛能看得清清楚楚。而相同的情景同样也出现在他其他的身体部位上。
  “想不到……想不到……”龙燕北此时的神情十分复杂,像是看到未来的后辈能有此惊人的成就时的欣慰,也有对未知的未来的担忧。
  解答玉无双疑惑的是田思思,她的表情不像龙燕北如此的丰富,平静地说:“这位少年在修练一种武功,这种武功本身威力巨大,只是过于难练。”
  “那他会不会走火入魔了?”
  “天下间各种武功都有一种极限,他练的也包括在内。想要突破这种界限,自然比修练难上加难。可是现在他的确做到了,比他那位世人莫敢仰视的师傅还要早十年。”龙燕北恢复了常态,他看着玉无双对这少年的关心已经超过了寻常朋友,而对她有些担心。
  “那他大概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玉无双秀美的手指搅动着自己的衣襟,一脸害羞的小声问道。
  “一天,最早明天这个时候就能醒来。”
  趁着玉无双不畏热气走到池边忧心加期盼的看着那少年,龙燕北将田思思拉到了角落,小声说着什么。
  玉无双只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中谈到了什么“针”,只是她现在一门心思全都在少年身上,才没太在意。
  田思思在水中惬意的尽量伸展着她笔直平滑的四肢,温暖的恰到好处的水温将人体内的疲劳全都驱出了体外。一杯百花酿,更是让这舒服到达了极致。
  这里是距那山洞不远的半山腰处,洞内溢出过热的水与山上的溪流汇聚成了一潭碧蓝清澈而且温度适宜的温泉。
  田思思双颊微红,略带醉意看着坐在身边呆呆的捧着酒杯的玉无双。“傻妹妹,酒是用来喝的,不是来看的。”
  玉无双熟知她什么都好,就是酒品不好。稍喝点酒,就会放浪形骸,大失仪态。“思思姐,我在想这次的伤会不会影响他的身体?”
  “小妮子,原来春心动了。想他就直说想他,干嘛还拐弯抹角?”田思思食指划着她的脸。
  “不是的啦——”现在和她简直无法讲清楚,玉无双只能转移话题。“思思姐,我听你和龙叔叔谈到什么针,而在路上我遇到的阴紫苑也提到了什么针,究竟这针到底是什么?”
  田思思毫不客气地将脸贴在玉无双露在水面上饱满的胸部上,有些艳羡的赞叹道:“好大哦!真是又大又有弹性,手感又好。”
  玉无双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也反击调笑道:“思思姐你也不差,你要是现在这样给男人看,恐怕十个有九个会被你当场勾掉了魂,剩下的一个也会被你诱得生了相思病。”
  她做好了被田思思回击的准备,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田思思非但没这样做,相反凄怨艾楚的眼中闪着泪水。“要是这样就好了,恐怕他连看都不会看。”
  “思思姐,难道你有了心上人?”
  “骗你的,我眼界这么高,哪个男人能在我的眼中?”嘴上虽然说是骗人,可是玉无双总觉得她的心好像正在哭泣。
  松开了对玉无双的骚扰,潜至水下,然后在不远处重新浮出了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珠,笑吟吟的说:“你刚才问什么?对了,你想问那针是怎么回事?”
  玉无双点了点头。
  “针名为寒玉梨花针,为天山千年寒玉所制。针身细长,一旦刺入人体,它自身材质所独具的寒气能随着血脉的流动能至全身各处,因此可以造成部分血液运行的滞缓,但对人体无太大的伤害。可是针若是完全或者断裂的部分进入体内,那就会随着气血的运行而在身体内流动。由此对各机能部位所造成的伤害,是不言而喻的。严重的当针抵达心脏或者大脑时,就会有性命之忧。”
  “他受伤难道是……”玉无双的眼前闪过当时少年与阴紫苑对掌的那一瞬间。
  “据龙大叔描述当时的场景,虽然天阴教有阴紫苑压阵,但实力与你们有一定的差距。可是一旦天阴教召集部下再来侵扰的话,即使龙大叔愿意和阴紫苑拉破面皮,你们全身而退的几率是少之又少。大概是这个原因,他才会用一人换敌方最强的一人。按照你的说法,后来阴紫苑出现时始终只用一只手,这也就解释了他的做法至少是有效果。”
  “附近方圆数百里能治疗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用温泉的热气配合体内真气的流动而将断针逼出来。如果武功已经到达登峰造极的地步,也可以直接用真气逼出来,但这比较伤元气。”
  玉无双一时无语,田思思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以示安慰。
  “听说你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以前还从未谋面过,为什么你会对他一往情深?难道世间真的有一见钟情?”
  玉无双哀怨的叹了口气。“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小秘密,从记事起,我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我们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长大。虽然他的脸和梦中的完全不一样,但我第一眼见他就相信他就是那个男孩。”
  如此玄而又玄的说法,而看她又一脸坚信的模样,田思思还能说什么呢?
  夜深了,窗外依稀传来二更天的梆子声,两女同榻而卧,但玉无双总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少年的面目就会出现在脑海中。而她身边,田思思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蹑手蹑脚下了床,来到桌前。她以自己的背遮住了玉无双的视线角度,轻轻地在桌上的香炉里加了些什么粉末。
  一股淡淡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整间房内,不一会儿,玉无双发出了平稳均匀的呼吸,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她只是含糊的呜呜了两声,完全的熟睡过去。
  田思思体贴的为她掖好被角,一转身,身上单薄的衣物“唰”一声齐整的滑落至了地面。在镜前,一直素面的她精心的化妆打扮起来。化妆过后,原本出众的容貌更是楚楚动人。
  披上一件白色纱衣,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玉无双,眼中透出些许的无奈。推开窗,轻身一跃,脚尖在窗棱上一点,飞出了窗外。若是此时有人抬头仰望,便会惊奇的发现,天上下凡的仙女正在皎洁的月光下飞翔,雪白的纱衣随风飘逸摆动,比这纱衣更白的胴体在月光的折射下若隐若现。
  和白天那走两步休息一步的弱不禁风的田思思不同,此刻的她轻功施展起来虽不能称震古烁今,但若是让很多自认轻功当时无双的武林人士看见,足能令他们无地自容。
  比霜雪更加洁白的足踝,比玉石更加晶莹的脚尖轻轻在水面上一点,人便借力的再次腾空,而水面上就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波纹。
  来到山洞尽头那处蒸气逼人的洞穴,少年依旧闭目坐在池中,连姿势都没有改变。唯一有变化的是全身晶状透明的状态已经消失,从外表看基本已与常人无异。
  探出如雪欺霜的皓腕,轻轻的抹拭着少年额头不存在的汗水,田思思的神情就像一位贤淑的妻子温情的看着久违的夫郎。
  “羽,自那天你狠心扔下我独自离开,到现在已经整整一百八十二天了。你知道吗?我的心已经被你的无情伤透了。我一直以为我们的再见要么是冷漠的无视或者是你死我活的厮杀,可是当重见到伤重的你,我的心又像是回到了那天。
  原来我始终一直放不下你,我想见你,即使你还是一样最后丢下我一人离去,可是我还是好想重温那段只有我们的时光。“
  原来她不认识少年都是假的,看来两人之间不但认识,而且还有无法对人言的私情。
  “羽,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你也把从未和别人讲过的事情全都告诉了我。你的孤独,你的寂寞,你的喜悦,还有你内心深深隐藏的仇恨,我都仿佛感同身受,但你是否有能知道当你来开我的时候,我内心的痛苦?”
  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热气蒸腾的水面,是洞顶石笋上落下的清水,还是佳人星眸畔的余光?
  自言自语后,田思思像一个温柔的妻子爱抚着少年如岩石般雕成的凝重面容与健硕的胸膛。她火热的吻着少年的唇,额头,就像一个刚刚痴缠完的情人。
  许久,她站了起来,轻轻地说:“我明天没人的时候再来看你。”强忍住想要再次拥吻少年的冲动,扭头便要离开。
  没等她移动脚步,她就感觉到一只火热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而从这只手上传来的令人胆寒畏惧的压迫感,却又是如此的熟悉。
  “思思,我回来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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