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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之门》 一、天伦书院 松布高原，唐蕃古道。 昆雄山脉与当古拉山脉之间，红戈壁荒原中，有一浑厚的双峰奇山，牛角山。 红戈壁方圆数百里，遮天蔽日的红色沙尘，是它阻吓外人的背景。 牛角山上流淌出的清泉，却在广漠的荒原中滋养了千亩绿洲，营造出荒原小镇：甘露坊。 甘露坊西，牛角山南麓，两峰之间，有一座传承千年的寺庙，天伦寺。 它是一座城堡，守护着千年前汉地公主的行经驿站；也是方圆千里的荒原戈壁之中，最负盛名的大寺，有大小十八殿堂，百余间房，三百余僧。 其信众，远播塞北江南至海外。 公元20n8年，外面的世界已变得光怪陆离，天伦寺却依然晨钟暮鼓。 五月的高原，春光乍现。 夕阳，将金色的余晖投射到天伦寺八层白塔金色的塔尖，幻化出万千菩提祥瑞。 天伦寺后有一高台，独立于天伦寺城堡之外，被白色石墙围出亩许的院落。 黑石砌成的院门上横一黑色匾额，天伦书院。 院中高台上是座汉地风格的庙堂，庙堂中的莲花宝座上，盘坐一眉清目秀，娴静慈祥的女神。 她，头戴朝冠，耳佩金环，身着唐装，手执鎏金如意。 她，是天伦寺的缘起之神：加萨公主。 据说，天伦寺的前身，是为迎接公主进藏修建的城堡行宫。 夕阳照进庙堂，投射到加萨公主神像前的一方黑板上。 “科学与地狱之间，只隔一层女神之纱。” 一位身材挺拔的老者在黑板上写下一段华丽的英文。 他身着深蓝色袍服，内衬挺括的白衬衣。眼窝深陷，肤色白皙，瞳孔呈蓝灰色，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黑色宽边眼镜。 标准的白人相貌。 “当当当……”白塔七层古老的紫金铜钟悠然响起，击破了课堂上安静的氛围。 白人老者遗憾地耸耸肩膀，以教鞭敲打黑板；“下课吧，希望你们能记住它。” “瑞德老师，嘎来卡索。”黑板前，十二位身披绛袍的少年起立，单手合十，向老者致礼。 瑞德老师收起教案，以流利的汉语说道：“知识与信仰，是人类文明之海中绽放的炫丽奇花。寻找、了解它们的区别，是这周的作业。下课吧。” “老师再见……”少年们收起书本、撩起袍服下摆，依次退出偏殿。他们的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欢喜之色。 他们跑出庙堂，围着一胖胖的少年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庙堂里，只有一位少年没有走。 他正将黑板上的文字，一笔一划地记在小本子上。 少年的耳朵中，插着两朵枯萎的残花。 瑞德老师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无空，下课了。” 少年抬起头，憨憨地笑着。他嘴唇稍厚，鼻梁挺直；大大的黑眼睛中，有探寻之色。 “下课了。”瑞德老师又道。 少年听懂了，站起来，很有礼貌地行了个单手礼，问道；“知识与信仰，瑞德老师，我不是很明白。” 瑞德老师将他耳中的残花拔出，比划道：“会明白的。现在是休息时间。” “老师再见。”少年收起书本。 “微笑。”瑞德比划着；“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会笑的孩子运气好。”少年嘴角浮起顽皮地微笑，躬身向瑞德施礼；“谢谢您，瑞德老师。” 庙堂外，少年们排成一排靠坐在庙堂两侧。 他们都带一副墨镜，手里各捧一圆盘形器物，时不时发出几声惊叫。 小胖子坐在他们对面，他似乎是首领，手里的圆盘要大一号。夕阳照在他脸上，闪出点点油光。 无空从少年中穿过，小胖子摘下眼镜叫道：“小聋子，小聋子。” 无空恍若未觉。他有严重的耳疾，常年被嘈杂的耳鸣声困扰，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他知道小胖子在叫什么，步伐微变，脸上，保持着微笑。 少年们都哈哈大笑，小胖子对着他的背影吐口水，喊道：“小杂种出去了。” 黑色的院门打开，两位壮实的黑衣僧人，拄着乌黑的铁棒立于院门两侧。 他们看到少年出来，躬身施礼，叫了声：“无空师叔。” 少年微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他听不清，却能识别口型。 天伦书院在高台上，要下十八级石阶才能出去。 院子外，石墙旁，还散座着十几位僧侣。 他们看到无空，都默默施礼，让开一条通道。 庙堂门口，瑞德老师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能进到天伦书院学习的少年，多是方圆千里内各寺院经过认证的灵童小法师。 书院外的僧侣，是各寺院派来伺候他们的管事僧人。 少年无空的身份有点特别，他是天伦寺大法师空雪最小的弟子，也是天伦寺仅有的三位“无字辈”僧侣之一。 天伦寺的传承来自汉地，以“空”“无”“真”“法”“相”等为排序。 空雪法师之下，有无尽、无鱼、无空三位入门弟子。 无尽是大弟子，为天伦寺经堂红殿首座，也是天伦寺的主持法师。 无鱼是二弟子，是天伦寺白殿首座法师，负责天伦寺的财政与对外交流。 天伦书院，被称为内经堂，是专为培养各寺院的继承人而设立的学院。 甘露寺那边，还有个天伦武校，传授强身健体的天伦武学。 无空的辈分虽高，却不是灵童法师，在天伦寺也有些尴尬。 小胖子骂他杂种，是因为他是个私生子。 十二年前，一位来自苏京的女香客，在天伦寺生下他，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无空不知道父母的身份，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一张照片都没有。 若非空雪大法师怜悯，二师兄无鱼法师关照，无空，活不到现在。 书院里的那个小胖子，法号真吾，无空低一辈，也不是灵童法师。 他的父亲，是天伦寺经堂主持无尽法师，无空的大师兄。 天伦寺流传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真吾出生时口含两颗天眼法珠，双眸闪烁五彩祥光，啼哭声中，隐含梵唱…… 真吾以为自己祥瑞傍身，是天伦寺当然的灵童法师。 他把小师叔无空，当成唯一的竞争者、绊脚石，经常暗中算计他。 无空对天伦寺的传承，没什么想法，对小胖子真吾的小动作，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真吾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无空的是他的小师叔。 空雪大法师武学精湛，内息浑厚，玄功修为深不可测，稳坐红戈壁第一超级高手宝座，且年不过七旬，活蹦乱跳的。 那个级数的高手，活到百岁也不稀奇。 二、无人机 天伦书院在寺外 从书院到天伦寺主堡后门，需经过一道两米高、一米宽、十八米长的甬道。 无空刚踏上甬道，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一架五米长、橘黄色涂装、腹部有个蓝色“洛”字的单翼飞机俯冲下来。 一守门的黑衣僧人急忙跑上甬道，举起铁棒，护住少年无空。 飞机机从他们头顶数米处掠过，卷起一阵沙尘。 无空定定地看着它，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僵硬：这，是一架无人机。 瑞德老师说过，没有驾驶舱的飞机，都是无人机。 院子里，传出小胖子得意的笑声。 最近十几天，这架无人机，时常飞临牛角山，在天伦寺上空盘旋一个多小时才消失。 如今，它又出现了。 黑衣僧吹响铁笛，天伦寺主堡内响起吵杂的叫喊声。 各殿堂、院子里，都有僧人跑出来，爬上城堡屋顶，或用钢弩，或以弓箭、弹弓攻击无人机。 无人机异常灵活，绕着矗立于天伦寺中心白塔飞来飞去，躲避攻击。 白塔，是空雪大法师静修之处。 天伦寺的僧人们，不敢对白塔不敬。 白塔有八层，一、二层是讲经堂；三、四层是藏经阁。 空雪大法师住在第五层。 第七层是钟楼，悬挂着天伦寺七宝之一的紫金铜钟；第八层是鼓楼，又称望风楼，立有一面红戈壁仅存的战鼓：天伦金鼓。 第六层，是内经堂，也是无空的住处。 天伦寺红殿首座无尽法师，带着十几位灰衣僧登上屋顶。 他四十来岁年纪，身宽体胖，很有威严的样子。 僧侣们看到他，都停止攻击无人机，然脸上皆有怒色：无人机绕着白塔飞行，肯定会打扰到空雪大法师的清净。 “咚！”地一声鼓响，天伦金鼓被敲响了！ 白塔顶部，现场一白发老僧。 他身披金色法衣，单脚立于高高的塔尖之上，呼喝一声，将一串乌木佛珠抛向“洛”字无人机。 无人机被佛珠击中，尾部爆出一串火花，快速离开白塔，掉头朝牛角山方向飞去。 天伦寺各院落中的僧人，皆躬身向白塔行礼。 无尽法师左右看看，不得不尴尬地随众僧行礼。 白发老僧，正是空雪大法师；他已经有半年没有露面了，据说在闭关修行《伏魔经》。 无人机绕牛角山盘旋一周，机翼倾斜，又冒着白烟飞回来了。 它的飞行轨迹，正是天伦书院的方向。 书院中，小胖子真吾与他的同伴们都大声惊呼，眼看着无人机冲来，吓的四处躲避。 那么大一架无人机，怕是要把这座庙堂砸塌了吧！ 无空刚走进天伦寺主堡后门，不知为何急急向回跑，边跑边叫：“快躲，快跑。飞机来了，瑞德老师……” 无人机越来越近了，巨大的啸声，遮盖了无空的叫喊。 他急匆匆登上高台，刚跑到院门处，无人机已近在眼前；机腹上的“洛“字，清晰可见。 瑞德老师和两位黑衣僧刚安置好真吾和灵童法师们，看到无空要被无人机撞到，已来不及救了。 无人机携带着巨大的动能，直直地朝无空冲去。巨大的啸声，遮天蔽日。 无空头顶，忽然出现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僧。 他头顶牛角金箍。面色红润，眉眼间隐现婴儿般的天真味道。 老僧挥拳，击向无人机机腹下的“洛”字。 “嗡！”地一声，时间似乎静止了。 天伦书院上空爆出一朵耀目的五彩光弧，众僧皆不能直视。 片刻后，他们视力逐渐恢复，再看时，老僧与无人机，都消失不见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无空指着牛角山，叫了声“千诺……”，随即瘫倒在院门前。 牛角山两峰之间，显出一道七彩虹桥；老僧赤着双臂，身披霞光，凌空于虹桥顶端。回望一眼天伦寺，呵呵一笑，旋即隐没于彩虹之中。 虚空中，传来两句清朗的揭语：“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天伦寺主堡顶部平台上，响起阵阵梵唱之声，僧众们跪倒一片。 他们，都看到、听到：天伦寺大法师空雪，虹化涅槃了。 瑞德老师跑出院门，蹲下查看无空的情况。 无空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神智恍惚。 他的头上，套着原在老僧头顶的牛角金箍；他的身上，披着件金黄色的法衣；他的左手，紧握一串乌黑的念珠。 两黑衣僧人跑出来，竖起黑铁棒，贴身看护着无空。 瑞德取出副听诊器，在无空胸前、背后听了一遍，只觉得他小小的身子滚烫烫的，腹部、肺部有鸣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小胖子真吾冲过来，劈手抢夺无空手中的念珠：“这是我的佛珠，给我！给我！我是灵童，我是天伦寺的大法师。” 少年无空浑然未觉，念珠他抢了去。 “真吾，你要做什么？”瑞德去拉住小胖子的手。 “空雪爷爷说过，他去之后会把念珠给我，大法师也给我做。”小胖子挣扎着，抬起右腿向少年无空脸上踹去；“小聋子，死杂种！敢抢我金箍，若不是空雪爷爷好心……你早哭死、饿死了！还我传承，还我千诺……” 无尽法师带着数位灰衣僧人急匆匆赶来，空雪活大法师，虹化仙去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天伦寺传承。 空雪大法师留下的揭语之中，没有指定天伦寺下一任大法师，没有确认谁是他的传承人。 无尽法师蹲下胖大的身体，与小胖子真吾一起，剥下金色法衣，抱着无空的头，用力扣拽牛角金箍。 瑞德老师看不下去，对两黑衣僧使个眼色，猛然抱起无空，退回天伦书院。 黑衣僧跟着退进院内，各持铁棒，守在门两侧。 瑞德在门内说道：“无尽法师，这里是天伦书院，请放尊敬些。” “天伦书院。”无尽手里抓着金色袈裟，冷笑道：“我是天伦寺主持，师尊虹化仙去，我可带行大法师之责。” “空雪大法师曾说过，除了孩子们和讲经师父，任何人不得进入书院。”瑞德高声道。 “师尊已涅槃西行，我是天伦寺主持，可以进去。”无尽挺胸就闯。 两黑衣僧举起铁棍，劈头打来。 无尽怎么也想不到，他们敢对他动手！ 无尽躲闪不及，被打下高台。 天伦书院的大门，“轰隆”一声闭上了。 无尽被弄得灰头土脸，周围，还有十几位外寺的僧侣看着呢。 他挣扎着站起，怒道：“真至、真相。你们，要造反吗？” 一黑衣僧在天伦书院内说道：“主持熄怒，在无鱼师父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书院。真相，得罪了。” 另一黑衣僧拿出铁笛，使劲吹着 凄厉的笛声，瞬间传遍天伦寺主堡。 “无鱼的弟子，都是这般目无尊卑。”无尽牵着真吾后退数步，挥手道：“去，把他们拿下，送进密修洞。” 无尽身边灰衣僧，沿石阶冲向高台，围攻院门。 一黑衣僧出现在书院大门上方，舞着铁棒，居高临下，将他们一一打下去。 三、真妙 “滴滴……”铁笛急促地啸叫着。 天伦寺主堡中，冲出十几黑衣僧，都举着铁棒，顺甬道冲向天伦书院。 他们身后，是一群灰衣僧，也举着铁棒追了出来。 无尽怒急，叫道：“白殿的黑衣们，都要造反了吗？” 黑衣僧们都不说话，强硬地分开灰衣僧，冲上高台。 天伦书院的大门开了，黑衣僧们进去后，再次关闭。 十八位黑衣僧出现在天伦书院的石墙上，都举着铁棒，摆出一副严防死守的架势。 一黑衣人拱手做礼，道：“红殿的各位师兄，我是白殿真相。无空师叔已得空雪大法师的法师千诺，这是我与诸位客僧亲眼目睹的事实。无尽师叔，要替他儿子，真吾抢夺无空师叔的法师千诺。请各位三思，而后行。若无鱼法师知道了，怕是有些不便。” “无空没有得到师尊的法师千诺。”无尽举起真吾的小手，亮出那串乌木念珠，并将金色袈裟披在他身上；“真吾，得到了师尊的法师千诺。” 灰衣僧们不知所措地四处看着。 他们属天伦寺地位最为尊崇的红殿，可披绛红法袍，有执掌寺规的资格。 黑衣僧们属于白殿，按照规矩，只是一群负责看家护院的门户僧。 但是，黑衣僧的顶头上司，是无鱼法师…… 书院周围的客僧们，护着各自寺院的小活佛，退到十几米外，甬道的另一侧。 他们，不好参与天伦寺内部的事，尤其这般与传承有关的大事。 无尽看着灰衣僧们，怒道：“无鱼跑去牧区游荡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先拿下他们，擒住这群黑衣，把他们和无空都送进密修洞。无鱼师弟回来，也要听我的。” 黑衣僧真相紧接着说道：“瑞德老师已经通知无鱼师尊，他，就要回来了。大法师与无鱼法师都曾多次严令，天伦书院在寺外，由白殿负责，任何人，未经白殿允许，不能进入这道门。” “牧区没有信号，手机打不通，他在说谎？”无尽叫道。 真吾也尖声叫道：“无空师叔抢了我的法师千诺，你们都给我上，把他们抓出来，把无空抓出来。” 无尽法师朝身边两亲信低声道：“去，必须在无鱼回来之前，把无空头上的金箍抢下来。把他们都送进密修洞。白殿只十八黑衣，你们，如此这般……” 两灰衣僧，互相使个眼色，举着铁棒登上石阶。 一场混战在天伦书院外展开。 灰衣僧人多，有三十六众。 黑衣僧人少，只有十八人。 但是，由于是天伦寺内部的争斗，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黑衣僧占有地势之利，灰衣们，对无鱼法师心存顾忌。经管无尽法师喊的震天响，除了两带头灰衣，谁都不肯下重手。 天伦书院外“乒乓”、“叮当”之声作响，从夕阳西下，打到月上中天，都累的死狗似的，也没打出个结果来。 天伦书院的大门，被砸的坑坑洼洼的。 真吾跳着脚大喊大叫，无尽法师扫一眼，没一个能打的。 他让手下去白塔，召唤天伦寺最厉害的白衣僧来助阵。 那都是空雪大法师亲手调教的高手，比黑衣、灰衣都要厉害。 没多久，手下回来传话说，白衣僧首领，白塔守门人真妙，拒绝了参与，并说，他们的使命的守护白塔，不能介入白塔之外的事务。 无尽恨恨地跺跺脚，却没什么办法。 这场混战，从天亮打到天黑。 半夜的时候，无尽把甘露坊武校的武师叫来了，让他们替下筋疲力倦的灰衣僧。 武师们……也不敢下重手，尤其是对白殿的黑衣僧们。 真相将黑衣僧分为三组，每组五人主要守大门。 无尽法师也把灰衣僧和武师们分成三队，一队被打下来，另一队接着上。 他命人架起灯火，把自己的宝座搬来，抱着睡的呼呼的真吾，熬夜督战。 这场争斗，整整打了一夜，到第二天清晨，无尽也没能进入天伦书院。 黑衣僧们又渴又累，灰衣僧和武师们却有吃有喝。 天伦书院内没有水源，没有食物，红戈壁平均海拔超过四千米，消耗太大。 黑衣僧们，快坚持不住了。 黑衣僧的首领真相，第一个倒下去。 瑞德老师在院子里高声说，真相法师不行了，请求暂停，送一些水和药物进来。 无尽摇头拒绝，说先把无空交出来，才能给他们水、食物和药品。 黑衣僧真至爬上院墙，请求道：“师兄、师弟们，别打了。再没有水，真相师兄，要死了。” 他的嘴唇发白，两眼通红，神情悲切，不似说谎的样子。 灰衣僧们都有些犹豫：若真搞出人命，无鱼法师回来…… 无尽依旧摇头：“真相，带头抗拒红殿，抗拒天伦寺寺规，死就死吧。” 一位武师走上石阶，举着一只水壶：“给你水。” 真至伸手接过水壶，正要说话，却被武师牵住手腕，一把拖了下来。 “真至师兄，还记得我吗？”武师狞笑着踩着他的胸口。 “你……”真至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软了下去。 “闹够了吧。” 天伦寺后门，甬道处，出现了九位白衣僧。 带头的，正是白塔守门人，天伦寺第四号法师，真妙。 他目光炯炯，肤色白皙，身材修长，腰杆笔挺，大约三十来岁；脸颊上没有红戈壁常见的高原红。 真妙身后的八位白衣僧，都端着铜盘，上面摆满水壶、酥油茶和烤的油黄的囊饼。 无尽熬到这会儿，也有些恍惚，愣愣地看着他们。 天伦寺的核心是一塔三殿，七十二僧。 白塔九僧，着白衣。 白殿十八僧，着黑衣。 红殿三十六僧，着灰衣。 药王殿九僧，着红袍。 白塔是天伦寺核心中的核心、精神领袖、白塔法师驻谨宝地，由九位白衣僧负责内外事务，照顾空雪大法师的日常起居，守护藏经阁。 真妙，是白塔九僧的首领，白塔守门人，还是药王殿主事。 真妙，也天伦寺真字辈僧侣之中，唯一一位获得法师称号的高手。 他与九位红衣药师，常年为方圆千里的内牧民诊病施药，有相当的影响力。 最重要的是，真妙法师是空雪大法师的亲随，具有可参与灵童法师的甄别、选择的资格，且话语权颇重。 在这个关键时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 “这位施主，为何伤我天伦寺白殿师兄？”真妙步出甬道，抓住武师的肩膀，轻轻一抖。 “咔咔”几声响，武师双臂、肩胛骨节被卸开。 他只望着无尽发生大声呼叫，再也没有半点威风。 同时，白衣僧们分开灰衣僧们，举着托盘登上高台。 瑞德老师亲自打开院门，迎接他们进入天伦书院。 四、无鱼法师 “真妙，你要做甚？”无尽拦住白衣真妙。 “真相师兄如何了，还不知道。真至师兄，已回归极乐。”真妙抱起软软的黑衣真至，看向无尽；“主持，有什么事、什么话，且能等无鱼师叔回来，再好好谈。” “无鱼师弟，在牧区游荡，最近几天回不来。”无尽摸摸真至的胸口；“真的回归极乐了。法师千诺……加萨千诺……” “为了争一个千诺，主持你引外人进寺，攻击白殿黑衣。”真妙放下真至，拱手做礼：“请主持暂回红殿，无鱼师叔回来之前，不要出来了。” “真妙，你什么意思？”无尽猛一机灵。 真妙叫他“主持”，称呼无鱼为“无鱼师叔”，其亲疏之别……暂回红殿……不要出来了…… 这般做派，白塔白衣们，是站在无鱼和无空那边了。 “主持，莫非要我送你回红殿？”真妙面带怒色；“闹了一夜，害死真至师弟，你够了吧！” 无尽深吸一口气。 如果在红戈壁外，如果是十年前，用不着这些废物般的灰衣，他自己就能冲进天伦书院，将白殿的十八黑衣僧全干翻。 这里是红戈壁，若非伤了根本，他也不会来天伦寺做主持，养尊处优…… 况且，真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真至死了，还不知道无鱼回来该怎么解释，真妙先站出来了。 牛角山下，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 所有僧众，都看向山下。 片刻后，一黑衣僧人出现在天伦学院石墙上。 天伦寺白殿首座，无鱼法师回来了。 他四十余岁年纪，浓眉锐目，半长的黑发以皮带系着，披散在脑后，赤红的脸庞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 这道伤痕，为他平添一种难言的蛮荒魅力。 黑衣僧们都长出口气，丢下铁棒，背靠石墙坐了下去。 过去的这一夜，太难熬了。 灰衣僧人们看到他，都噤若寒蝉，低头退到甬道两侧，把无尽和小胖子真吾，亮在书院外的石阶前。 小胖子真吾刚睡醒，看到无鱼，也急忙躲到无尽身后。 无鱼法师拱手，向在围观的红戈壁各寺院客僧们说道：“各位师兄，带小法师们回去休息吧。” “诺诺。”客僧急忙回礼，溜着墙壁走了。 瑞德叫道：“你总算回来了。” “无空可好？”无鱼问道。 “还好，已睡去了。”瑞德答道。 看到无鱼，瑞德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了。 “空雪师尊，如何去的？”无鱼又问。 瑞德拿出一只黑色圆盘，丢到无鱼法师脚下。 圆盘正中射出数道光线，将一副图像，呈现在无鱼面前： 一架无人机飞临天伦寺白塔，空雪活佛不胜其扰，冲出白塔，以念珠击中无人机。 无人机被击中，原本已经走了，不知为何突然返回， 无空跑回书院示警，遭遇无人机正面冲击。 空雪大法师突然出现，托起无人机，在无空头顶虚按一掌，虹化涅槃牛角山……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无鱼法师仔细看完，回望一眼牛角山 “废物！无人机，可是你招来的？”无鱼忽然转向真吾，喝道。 真吾吓得紧紧抱住无尽的小腿。 无尽鼓起勇气抬起头：“无鱼师弟，你骂谁废物？” “你们爷俩，都是废物。”无鱼法师对瑞德道：“瑞德老师，谢谢您的录像。” 瑞德老师微微叹了口气，退回天伦书院。 他是天伦寺请的外教，名义上的院长。 无空，是空雪大法师的关门弟子；真吾，是无尽主持的儿子。 他们两个，只有一位可继承天伦寺的传承之位。 无空是香客留下是私生子，天生耳疾，生下来就被耳鸣困扰，如聋子一般，三岁才学会说话。 无尽法师以此为由，说他不合适。 无鱼法师却认为，真吾懒散刁钻，好吃懒做、脾气怪戾，承担不起弘扬天伦寺道统的重任；无空虽有耳疾，却正性庄重，勤恳好学，是最合适的人选。 如果不是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无尽做的太过分，瑞德不会把这段全息录像拿出来。 “无鱼师叔，空雪师祖，昨日虹化，回归极乐世界了。”真妙托着真至，来到无鱼面前。 “真至……”无鱼抚着他的额头，低声道：“法师千诺，能伴在空雪师尊身边，真至也算圆满了。” “真吾，你过来。”无鱼招招手。 真吾低着头，双手死死攥住衣襟，看都不敢看。 真妙衣襟飞起，轻轻一带，把小胖子拉到无鱼面前。 无尽冷笑着；“真吾，是金佛寺无处大师指定的天伦灵童……” “金佛寺，管不了天伦寺的事。”无鱼弯腰拿起真至的铁棒，说道：“你，害死了师尊，害死了真至。” 铁棒，重重落下。 小胖子真吾惨叫一声，昏厥过去。他浑身颤抖，右腿扭曲，被生生给砸断了。 “你……”无尽暴怒，一拳击向无鱼的胸口。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无鱼会突然下如此的狠手。 “这孩子，还真的需重手敲打，不然，早晚是条祸根。”真妙抱起真吾，对无尽道；“如果我是你，就装作没看见。” “你们俩……”无尽打在无鱼胸前，硬邦邦的，却伤了自己的。 他知道打不过，蹲下去看儿子。 “师尊方才仙去，师兄就对师弟下死手啊。”无鱼法师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单臂将天伦寺首主持胖大的身躯举起来； “你个利欲熏心的废物。若非师尊宽厚，你，哪里配得上天伦寺！你和你的废物儿子，若混吃等死，做的不太过分，我只当给无空养个小boss，站在一边看热闹。没想到，你们放着好好的米虫废物不当，不知天高地厚……” 他将无尽抛向那群瑟瑟发抖的灰衣僧，道：“把你们的首座和他的儿子，都送去密修洞闭关。不修满一年，不许出来。” 灰衣僧们们如蒙大赦，争相去抓无尽。他五识被封，动弹不得，只死死地盯着无鱼。 无尽的两个亲信看出便宜，去抓小胖子真吾，却被白衣真妙拦住了。 “师叔，真吾师弟毕竟还是个孩子。打也打了，若进密修洞，怕是……” 无鱼想了想，抬起真吾的下巴。“老实告诉我，‘洛’的无人机，是不是你招来的？” “是……是我们玩游戏，不知为何，它就飞来了……”真吾忍着痛，痛哭流涕地承认了。 “就给你个面子。”无鱼把真吾推给真妙；“真妙师侄，你要在白塔宝眷上记仔细了：真吾，招来无人机，害死空雪活佛。” “我知道该如何写。”真妙带着白衣僧，抱着真吾顺甬道退回天伦寺城堡。 无鱼看向那个武师；“鬼剃头，天伦寺不是江湖道上的金佛寺。你，吃什么了，敢暗算我黑衣，杀我真至！” “是他……”武师鬼剃头，颤抖着指着被灰衣们举着，去往牛角山的无尽。 “你那么听他的话，就随他一起去修行吧。”无鱼微一点头，转身进入天伦书院。 两位灰衣僧扑上来，按住鬼剃头，举起就走。 另几个武师，都长出了口气。 天伦寺的密修洞在牛角山顶，进去容易，出来难！他们这些人，都是在汉地混不下去了，才学前辈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来天伦寺寻求庇护。 没想到，进对了山门，却跟错了主人…… 半小时后，天伦寺白塔七层的紫金铜钟轰然作响。 雄浑的钟声整整敲了三天三夜，向整个红戈壁昭示：天伦寺大法师空雪，虹化涅槃…… 书院庙堂内，瑞德老师守了少年无空九天。 第九天正午，他才悠然醒来。 他的头上的牛角金箍，如嵌上去般，怎么也取不下来。 第十天清晨，天伦寺的官方网站上发布消息： 天伦寺第十二代白塔法师，空雪大法师，于明轮历四月初八日功德圆满、虹化涅槃。 经天伦寺三大殿主持法师及僧众多方探寻，选定十二岁牧区少年，空雪大法师的关门弟子，达果尼玛，为空雪大法师的灵童法师。 他，将在十八岁时，继承空雪大法师道统，坐任天伦寺第十三代白塔法师。 五、天伦九艺 达果尼玛……瑞德老师盯着这个名字，微微摇头。 他很清楚天伦寺的传承情况，也大概知道少年无空的来历。 红戈壁南方，有座达果雪山。达果尼玛，肯定不是无空的本名。 白塔法师并不简单。 天伦寺的每位白塔法师，都具有降龙伏虎之能。 空雪大法师在的时候，无空住在白塔内，每天晚上在白塔内修晚课。 大法师虹化涅槃，无空成为天伦寺的转世灵童小法师，地位虽然变得尊贵，却失去了进入白塔的资格。 他必须在十八岁之前，取得突破，进入法师阶，才能重登白塔，坐任白塔法师。 无空还差两个月十三岁，他现在的住处，是天伦书院。 天黑了，牛角山的背景变为璀璨无垠的星辰之海。 天伦书院后院后殿，瑞德按动圆形形仪器，为无空播放了一首小提琴曲。 无空耳插鲜花，一脸的懵懂，表示对于这首来自西洲的经典名曲无感。 鲜花，可缓解他的耳鸣之症。 可惜，每支鲜花只能维持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红戈壁荒原，一年之中花开的时间，只短短的四个月。 瑞德老师说道：“它的名字叫做《魔鬼的颤音》，据说是作曲家在梦中与魔鬼签订了一份契约，才得到了它的灵感。音乐是心灵之歌。有人说《魔鬼的颤音》是人与自己心灵的交流，也有人认为，它是人与魔鬼的对话。无论你喜不喜欢这段旋律，希望你能记住这个故事。” 无空很点点头，很认真地又听了一遍《魔鬼的颤音》。 还是无感。 瑞德拿出一副黑框眼镜：“无空，带上。” 无空眼睛很好，能看到牛角山上的玛尼石，从未带过眼镜。 但瑞德是老师，这副眼镜，他以前使用过，十分神奇。 无空带上黑框眼镜，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找一点光，金色的光……”瑞德老师的声音，似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无空看到了一点光，金色的光。 “接近它，把它想象成空雪大法师……” 金色的光逐渐变大，无空看到了一架金色的天平，天平下，是银色的沙漏。 “想象空雪大法师坐在天平的左端，你，坐在天平的右端……” 无空按照瑞德老师的描绘，果然看到了空雪大法师，他，坐到了师尊的对面。 “157，很好。”瑞德老师低声道。 白塔七层的紫金铜钟敲响八声，晚课的时间到了。 俩白位衣僧躬身进入庙堂后殿，分别捧着牛角号、铜鼓与画板。 瑞德收起播放器和黑框眼镜，悄然离开。 无空虽然离开了白塔，每天晚课却没有停。 天伦寺有九门技艺，被称为天伦九艺。 白殿的九位白衣僧，各掌握着天伦九艺中的一种。 每位僧人，都需学习至少两种。 最受欢迎的，是可强身健体的武学，与可为信众服务的汉医学。 天伦寺的每位法师，都是知名的武学高手。 无鱼法师，据说有降龙伏虎之能。 空雪大法师，更是声名远播的武学大师。 天伦书院的小法师们，来天伦寺的主要目的，是学习天伦九艺之中的武学和汉医学。 无空没有学武，也没有学医。 他的母亲，在他出生的第三个月，即替作出了选择：天伦九艺中最为平和的鼓乐和坛画。 无空学的很认真，空雪大法师和无鱼，也尊重那位女香客的选择，没有强迫无空修习武学的意思。 悠长的鼓乐之声响起，如岁月之歌，时光之舞，循千年不变的固有的韵律在牛角山下回荡。 无空举着牛角号，边吹边舞，双脚踏在砖石地面上，有“咚咚”之声。 白衣僧鼓声渐急，无空的舞步越来越快，整个庙堂似乎随之晃动。 白塔一层，大经堂旁的一间静室内。 白塔看门人真妙法师，正在为真吾的断腿做针灸、药熏治疗。 “那架无人机，是你招来的？”真妙捻动银针，和善地问道。 “是我们招来的。”小胖子真吾瘦了两圈，圆脸变成了方脸，眼神不再飘忽，有了几分坚毅之色。 “你们……”真妙看着他。 “那是个游戏……”真吾解释道；“过年的时候，阿爸……无尽喇嘛带我去沪海普天寺，看到好多大人在玩那个游戏，普天寺外就有个游戏商店，我也去领了一套。” 真吾的父亲无尽被送去了密修洞，若非真妙求情，他也免不了同样的命运。 他变得乖巧而听话，尤其是真妙法师面前。 “领，不是买？”真妙问道。 “是领，不要钱，只要身份证。”真吾道；“回来后，我还替小活佛们都领了一套。” “那是个什么游戏？” “打飞机。”真吾有些兴奋了；“游戏机是个操作器，带上墨镜，可看到一架飞机……先学会让它飞起来，然后就可以带着它到处飞，飞到哪里都可以……升级后，还可以用它去和别的飞机打仗。” “升级？” “最高九级，我上个月升到九级。那架无人机它就飞来了。它说，它是我的专属无人机。”真吾道。 “飞机对你说？”真妙眯起眼睛。 “正是呢。无人机会说话……我吓了一跳。它还说，每个九级玩家都有一架专属无人机。我还可以指挥它去参加空战，和别的飞机打架。”真吾颇为自豪地说道；“如果打胜了，可以获得奖励，最少一万块钱。” “然后呢？” “我去了一次，刚进战场就被打下来了。”真吾挥挥拳头；“我要组队，要组一个飞机战队。战场上的飞机，都是组队玩家，一个人去就是菜。” “所以，你在带小法师们升级？”真妙暗自腹诽，难怪无尽支持儿子玩游戏，还带着小法师们一起玩。 “是啊，再过一个月，我们就能有五个九级玩家，可以组队去战场打架、挣钱了。” “这次是怎么回事？你的飞机，为什么突然攻击无空？”真妙收起笑容，问道。 “那是……那是意外？”真吾低下头。 “真吾师弟，抬起头，看着我。”真妙轻声道；“无尽法师被他送去密修洞，一年内出不来。我好容易才把你保下来。” “师兄，我知道。”真吾抬起头，说道；“谢谢师兄，我说……” 他看着自己的断腿，一咬牙，说道；“我去不了战场，每天招它来玩，和它说话，练习熟练度。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它的操作系统中有个漏洞。” “那是……什么样的漏洞？”真妙的表情，变得严肃了。 他拿起一架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战场之外，每架无人机都有个限制，只能在地面上空五十米至一百米的区间飞行。我发现，指挥它在白塔上空绕圈飞行时，有时候会突破这个限制。从第九圈开始，每绕一圈，它的飞行高度可降低半米。最多，可降到三十米。”真吾擦擦脸上的汗，又道； “那天，我把飞机降到最低，想试试能不能指挥它撞击白塔。空雪爷爷出来了……” “等等……”真妙听出破绽；“为什么要撞白塔？” “这是它的另一个限制，不能在距离固定建筑物二十米处飞行。还有……还有……”真吾诺诺一会儿，又道；“空雪爷爷偏心，只让他进白塔，不许我进来玩。” “你现在不是进来了吗？”真妙微微一笑；“继续。” “空雪爷爷把飞机打伤了，飞机要飞回基地去。我，想把它留下来。没想到，它真的飞回来了。” 真妙惊讶地看着他；“告诉我，你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真吾答道；“我让飞机在白塔上面转圈……白塔高三十米，飞机比塔尖高二十米……但我从书院那边看，在某个地方，它有时候会变低。我试着寻找那个地方，找对了，就能把它拉低。越拉越低。低到和塔尖差不多时，我就能完全控制它，让它打滚、翻跟头。” “真吾师弟，你是天才，游戏天才。”真妙赞道；“真是个漏洞啊。” “我不要做天才，我要做白塔法师。”真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句话，他没敢说出来。 六．卓玛 两个月后，明轮历六月三十日。 天伦书院内，又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动物之困，在于生存。人类之困，在于生存的意义。” 瑞德老师，又在黑板上写下一段华丽的英文。 他换了件穿一件灰色袍服，内衬蓝灰格子衬衣。鼻梁上，依然是那副黑色宽边眼镜。 “当当当……”白塔七层古老的紫金铜钟悠然响起，再次击破安静的氛围。 瑞德以教鞭敲打黑板；：“明天是明轮历七月初一，雪顿节，是药王爷的诞辰日，天伦寺要在牛角山举办庆典。你们需去学做法事，书院放假五天。现在，下课吧。” “瑞德老师，再见。”少年们起立，单手合十，向老者致礼。 瑞德老师收起教案，笑道：“好好玩吧”。 少年们背起书包，依次向第一排的无空行礼，默念“千诺”才退出偏殿。 天伦寺是千里之内的首领寺院，天伦寺的白塔法师，将是他们的领袖法师。 无空没有动，他头顶着代表天伦寺活佛传承的牛角金箍，耳中没有插花。 小胖子真吾坐在他身后，右腿打着石膏，冲外面喊了声：“来扶我出去。” 两灰衣俯身低头，在两黑衣衣僧监视下走进庙堂，也朝无空施了个礼，才抬起胖少年退出庙堂。 瑞德老师手握一串青铜念珠，来到少年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无空，下课了。” 无空抬起头，四处看看，黑亮的眼眸中，露出恍然之色。 他的耳中，插着两朵残花，身边有一装满鲜花的花篮。 成为天伦寺灵童法师后，各殿僧人每天都会送来一蓝蓝鲜花。 药王殿那边，还在药园内专为他修了一座温室花圃，种植没什么药用价值的普品格桑花。 殿外，走来数位成年僧人，为首的正是新任天伦寺主持，红殿首座，无鱼法师。 “无空，卓玛来了。”无鱼大来的无空面前，抬手指向西边。 “卓玛来了啊。”无空惊喜地站起，向无鱼瑞德老师鞠躬；“老师，我能去吗？” “微笑。”瑞德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会笑的孩子有好运。谢谢老师，师兄，我去看卓玛了。” 无空转身，跑出庙堂。 他的身后，落下两支残花。 瑞德老师看着无空迅捷的步伐，有些诧异：天伦寺是密修道场，牛角山顶有密修洞。 三年来，他从未见无空练过什么功夫。 晚课时，无空的鼓乐之舞，也隐含内劲。 莫非，真有灌顶之术？ 无鱼法师微一点头，两黑衣僧随着他去了。 天伦寺是红戈壁上最为古老的寺院，左近十八座庙宇之首，也是香火最为鼎盛的道场。 每年的明轮历七月一日，都有数以万记的信众，前来参加雪顿节。 千里之内的牧民们，也会赶着牛羊、带着积攒了半年的草原特产，来到甘露坊。 他们除了参加雪顿节，还为了红戈壁这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甘露坊物资交易大会。 在这里，他们可卖出羊毛奶酪和药材，买回盐、茶、衣物，与久违的亲朋好友畅饮几天。 今天是明轮历六月三十日，天伦寺外已聚集了两万余人。 少年无空，是天伦寺空雪大法师指定的灵童法师，天伦寺未来的白塔法师，万万不能出一点意外。 黑衣僧人们进入偏殿，收拾起桌椅和黑板，点燃神像前的酥油灯。 无鱼等他们出去，向加萨公主神像，合十致礼。 礼毕，对瑞德道：“无空还好吧？” “无空很好，一切都好。”瑞德道；“他学的很用心，已可以和我对话了。” 两个月前，瑞德见证了天伦寺空雪大法师虹化涅槃的奇景，并录制了下来。 无鱼说，空雪大法师涅槃虹化之前对无空实施了大灌顶术，留下了天伦寺的传承，亲手将牛角金箍套到他的头上。 少年无空，将成为天伦寺的第十三代白塔法师。 无尽主持的儿子真吾与少年无空的灵童法师，由于这段录像，变得毫无悬念了。 少年无空，得到了“空雪千诺”，也就是大法师的恩宠与加持，是天伦寺当然的传承灵童。 当然，这是对天伦寺对信众们的说法。 瑞德老师目睹的实际情况是：无鱼法师，将红殿首座无尽法师送去了牛角山顶的密修洞，一年内都不会出来了。 无鱼法师，如今是天伦寺的红殿首座，主持法师。 瑞德还知道，天伦寺真正主人，一直是这个脸上有疤的无鱼法师。 如果无尽识相的话，或许还能做几年名义上的天伦寺红殿首座。 毕竟，无尽有一身肥肉，穿上法衣装扮起来，卖相相当不错。 “动物之困，在于生存。人类之困，在于生存的意义。。”无鱼来到瑞德身边，问道：“很有意思。信仰是什么？” “信仰，是人类编织的第一张意义之网。”瑞德先生指着加萨公主神像下的神座，道：“那里供奉着一部宝经《无暇之光》。我未经法师允许读了几遍，偶有所感。” 无鱼打开神座，抽出一方黄色丝绸包裹着的檀木盒，双手捧到瑞德面前：“您与它有缘，送给您吧。” 瑞德不敢接，这部经书，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无空捂着耳朵跑出天伦寺后门，跑上牛角山侧翼的山岭，来到一座挂满五彩经幡的玛尼堆旁。 牛角山北坡的草地上，支着一顶白色的毡房。 毡房周围，有十头牦牛；两只懒洋洋的獒狗，看护着在山坡上吃草的羊群。 一穿着藏青外套的女孩，骑黑色骏马从远处的河边赶来。 她身姿窈窕而挺拔，看到玛尼堆旁的无空，举起小马鞭在头顶画圈，欣喜地吆喝着。 清脆嘹亮的声线，惊飞起一群在草地觅食的雀鸟。 无空疾跑几步，跳上马背，搂着她的腰肢：“卓玛，今年来晚了啊。” “阿妈病了，只我一个赶羊啊。”卓玛比无空略小，十一、二岁的样子。 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有一张高原上少见的瓜子脸；一双亮如深潭的圆眸；双眉间，生有一颗绿豆般大小的异形红痣。 她的笑容，质朴而纯净。 卓玛掀开马背上的皮囊，取出两朵蓝色的格桑花，转身插进无空的耳眼。 无空的耳鸣症消退，听到了卓玛的笑声。 新鲜的花朵，是缓解无空耳鸣症唯一有效的方法。 绽放的花瓣，可助他消去噪音，倾听周围的声响。 可惜的是，最多不过半小时，它们就会枯萎、掉落。 七、玉牌 “小法师，小法师。” 卓玛指着无空头顶的牛角金箍，笑道；“不好看呢。好像牛魔王。” “这个，取不掉啊。”无空推推金箍，有点不好意思；“阿妈呢？” “阿妈病了啊。”卓玛道；“无鱼大叔去给阿妈看病。把阿妈带回来了。” “没看到啊。我只看到了师兄。” “大叔说，阿妈没事的，药王殿真妙法师很厉害，定能手到病除。”卓玛开心地笑着，又道“过当不拉山口的时候，遇到了拉琴，她说，我是无鱼大叔的女儿，是吉鱼卓玛。阿妈也听到了，说我姓江，该叫江卓玛。你姓什么？” “大概是姓杨吧。“无空从胸口拽出一枚圆形玉牌，举给卓玛看。 玉牌的正面，刻着个“杨“字。 “杨无空，杨无空。好听，好听。”卓玛读出玉牌上的数字：“821。是你的生日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明天，我十四岁了。”无空望着远方，低声道。 “今天不是八月二十一。” “师兄说，是公历。” “公历啊。”卓玛摇摇头；“我没见过你妈妈吗？” “我也没见过，师兄说，等我过了格西，才能去见妈妈。” “格西是什么？” 无空指着牛角山顶处道：“不知道，要背很多经书，要去钻那里黑黑的山洞，还要考试啊。” “考试啊……”卓玛每年冬天会来天伦寺住几个月，在天伦书院与少年法师们一道，听课、学习。 她最讨厌考试了，春天一到，就骑上黑骏马跑去沱沱河边放羊，在辽阔的草原上撒野。 对于她而言，考试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其次才是牛角山顶的密修洞。 黑骏马漫步到毡房旁。 两只凶猛的獒狗低低地吼叫着，赶着羊群躲去山坡另一边。 卓玛拉着无空的手跳下马背，指着獒狗笑道：“它们怕你啊。为什么？” 无空伸出胳膊，露出一道伤口：“春天，我随师兄去你们家游学，回来的路上，我被獒狗追着，咬伤了。我很害怕，师兄抓住了它，给我一柄刀，按着我手捅死了它。师兄说，我是天伦寺未来的白塔法师，若被狗咬的消息传出去，有损天伦寺的声誉。第二天、第三天……我们在草原上跑了半个月，我杀了十只野獒狗。” “十头獒啊。”卓玛捂住嘴。 獒狗脾气暴躁，牙尖爪利，尤其是没有主人、自由游荡的野獒狗，比狼群还要凶悍。 “还有两头狼。”无空自豪地说；“师兄说，再凶猛的獒，也是被人驯养过的。你比他狠，它自然就不敢凶了。狼也一样，都是欺软怕硬的畜生。” “所以它们就怕了你了。”卓玛从他的怀里掏出一柄牛角尖刀；“是不是这把刀？” “不是，那把刀上有煞气，埋在河边了。”无空摇摇头，耳中的蓝色花朵，掉了一支；“我不想杀獒。空雪师尊在的时候，说杀生要造孽障。我的耳朵很痛，每杀一只獒，都会痛几天。夜里，它们在我的耳朵里叫。” “可怜的小法师啊，我替你唱经吧。”卓玛双手合十，装模作样地做唱经状。 无空随手采一支花朵，插进耳眼；“卓姆阿妈唱的比你好听。” “阿妈被无鱼大叔带走了，她让我看护好羊群。”卓玛抽出一柄银柄藏刀，看着蓝汪汪的锋刃，吐了吐舌尖：“阿妈说，若有坏人来，就用这把刀把他赶走。” “我陪你。”无空在毡房前坐下，翻看有什么吃的。 高原上消耗大，上了半天课，他有些饿了。 卓玛想说，你在这里，獒狗都不敢把羊群赶回来了。看到他耳边的蓝色格桑花，没有说出口。 一群转山的旅人路过毡房，好奇地停下来，对着他们拍照。 卓玛拿出奶酒送给他们喝，无空捂住牛角金箍躲在毡房的阴影里。 师兄说，天伦寺未来的白塔法师尊贵，不能随便被人拍照。 纯净的蓝天上，隐约可见几个黑点在羊毛般洁白的白云间徘徊、游荡。 转山的人们似乎被此间的纯净感染，不忍久留，喝完奶酒就走了。 天伦寺后院，两个黑衣僧，抬着一副担架进入庙堂。 无鱼掀开毡子，说道：“瑞德先生，请您看看她的病。” 担架上，是位陷入酣睡的憔悴妇人。她三十几岁年纪，是位俊俏的牧区妇人。 瑞德放下檀木盒，翻开妇人的眼帘，看了片刻，问道：“她睡多久了？” 他在天伦寺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外教，另一个是医生。 只是，天伦寺一向有相当不错的中医传承，真妙法师来了之后，主持药王殿，声誉更隆。 瑞德的西医之术很少有人知道。 “我接到卓玛的电话，赶到沱沱河旁，她只是浑身无力。”无鱼抚一下她的眼角，拭去一点泪水；“那是昨天下午。一小时前，她对卓玛说，看护好羊群。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瑞德拿出听诊器，仔细检查一遍后，问道：“真妙法师看了吗？” “还没请真妙看。”无鱼脸上的伤疤抽了下，道；“我带她看了天医。” “噢，天医怎么说？” “您自己看吧。”无鱼褪下只黑色腕表，放在神案上。 他在表面上点了几下，却没有如以往般，射出一道光幕。 “不用了。”瑞德以楠木盒盖住黑色腕表；“您知道我的习惯。” 瑞德老师居住在天伦书院后院，他一向深居简出，只在书院周围活动，最常去的地方是白塔藏经阁。 他来的时候带着一只很古老的手机，后来不见了。 小法师们……主要是小胖子真吾经常抱怨，说上课时，手机都不能用了。 打游戏，必须下课后，去院子里才能上线。 这里，果然有可屏蔽电波的机关。 无鱼四处看着；“天医的医生们，没有见过类似的病症。他们无法确诊，偏向于认为她被什么毒物咬了。我检查过，她的身上没有红肿伤。” “你去的哪家天医？”瑞德找出小药箱，取出针管和一支药剂。 “国内的海内天医，又去了圣医世界。”无鱼答道。 天医系统，是最近几年快速崛起的医疗系统，竞争相当激烈。 在红戈壁区域内，最有名的是国内的海内天医系统，与西洲的圣医世界。 “是圣医世界说，她是或许被毒物咬了。”瑞德先生将药剂注射进妇人的血管，笃定地说道。 无鱼点点头；“海内天医的救援飞机要到了。他们要把她接到西京去检查。您学问大，见识多，所以……” “卓玛没事吧？”瑞德先生问道；“你在沱沱河旁，还看到别的病人没有？” “卓玛很好，我们沱沱河附近只遇到五家牧户，遇到了卓玛的朋友拉琴，她与卓玛一样健康。” “圣医世界在说谎。”瑞德收拾好药箱，摘下宽边眼镜，整个人的相貌气质，猛然变得陌生了。 之前的瑞德，是位和蔼慈祥的老者，如今，他淡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机敏的寒芒。 无鱼，还看出了几分睿智之光。 “你给她用了什么药？”无鱼问道。 “安神药剂，可缓解她的痛苦。”瑞德脱下袍服，从神像后取出只木箱，打开，拿出一套深蓝色西装，用力抖了抖，穿在身上。 “该来的，早晚要来。他们，是来找我的。我很抱歉，是我拖累了她，拖累了您和天伦寺。” 他抬头看着加萨公主神像，默想片刻，从箱子地取出只巴掌大小的黑匣子，递给无鱼： “请一定要保护好它。事关你我的生死。务必小心。” 瑞德，变成了另一个人。 八、视界，改变世界 “你不是瑞德？”无鱼捧着黑匣子。 它与一本六十四开的漫画书大小相当，两指厚，似为金属质地，却没有金属的触感，沉甸甸的，密封的相当严实，没有指示灯，正面有三枚银色的按钮。 瑞德没有否认：“暂时，为了你我的安全，还是叫我瑞德好了。谢谢您三年来的庇护，我很享受这段难得的时光。可惜，它实在是有些短了。” “他们为什么找你？”无鱼问：“谁在找你？” 瑞德指着他的胸口：“因为你身上的东西。它是比德尔实验室研制的第一件庇护所，也是唯一的一件。我放火烧掉了实验室，毁掉了所有的数据资料。” “庇护所……它有何用？”无鱼抚摸着黑匣子。 “它有三个区间，你可以熟悉一下。按下中间的按钮，可以建立一个半径十米的圆形安全区域，设置虚拟形象，平滑地屏蔽大部分的高低空监视与电子探测，它是庇护所的基础功能……这里是红戈壁，我们两个……灰衣比较好。” “激活……好了。高空卫星拍摄到的，就是他们了。”瑞德满意地点点头；“按下第二个按钮，庇护所缩小为两米见方的单人间，骑士们喜欢叫它圣光守护，可屏蔽中短波及超频雷达系统，完全阻隔任何外来信号的进入。按下三个按钮，它就成为一件单兵集合系统：骑士盾。” 无鱼大师按下三个按钮，没有看到任何物品出现，更别说什么骑士盾了。 “你需要这个。”瑞德整理好了衣衫，将他之前带的宽边眼镜递给无鱼大喇嘛；“向甘露坊那边看。” 无鱼带上眼镜，面对天伦寺对面的甘露坊；脸上的伤痕微微抽搐。 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甘露坊主街长一点五公里，南北各两条副街，东西向的都是小巷子，规划的十分整齐。 它是天伦寺周围唯一的居住区与商业区，常驻人口约两千人。 街道两侧排列着十几家客栈、酒店，两座售卖百货的小型超市；最多的是提供按摩、足疗服务的小店，与各色季节性酒吧，有几十家之多。 明天是明轮历七月一日，一年中最为盛大的节日雪顿节。甘露坊周围，聚集了近两万多人。 甘露坊北侧是天伦武校的演武场，被划分为野营帐篷区，周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 以大功率的越野车为主，也有普通的轿车。 旁边还有一个房车营地，停了几百俩具有居住功能的各式房车。 牧民们聚集在甘露坊西，靠近天伦寺山门的区域。那里有一座三十亩大小的人工湖，可为牛羊等牲畜提供充足的水源。 天伦寺周围只有一处水源，从牛角泉眼中流出的一条小溪。 平时，天伦寺与甘露坊用不了那么多，泉水淌入红戈壁，被白白蒸发掉了。 十年前，无鱼法师请来设计师，在天伦寺山门外搞了个人工湖，与一套净化系统。 经过十年的严格管理和人口控制，人工湖才逐渐发展为现在的规模。 无鱼在瑞德的指点下，将注意力聚焦到房车营地。 靠近出口的位置，有一辆不起眼的房车。它的旁边，还停着一辆豪华越野车。 “闭上眼，现在可以睁开了。”瑞德轻声说道。 无鱼大喇嘛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虚拟框架。 它的背景为浅蓝色，是个可随意拉伸远近、调整角度的虚拟屏幕。 两侧，各有一处长条形区域，闪烁、跳动着着蓝色或红色的数据流。 无鱼知道也见识过类似的视觉系统，它的名字，叫做虚拟视界。 两年前，一家名为c@tsw（千语云）的西州科技公司推出了一款即时通讯系统，千语视界。 其核心技术内核，就是虚拟视界系统，被称为c视界。 千语视界具有一般智能手机的所有功能与优点，却完全颠覆了智能手机的外形与通讯方式。 它的标配是一架眼镜，两只耳塞；高端配置多了一时尚项链或手镯。 只不过，千语视界的虚拟视界较小，其顶级版，也不过二百七十度的半弧视界。 瑞德展示的，是全视角的三百六十度视界。 他刚才在视界中建立了两个虚拟人物：天伦寺的灰衣僧。 “这，就是他们看到的我们。” 千语视界的出现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在中国乃至的全世界的推广，都不是很顺利。 主要由于它的全方位实时监控系统，可录制周围的影像信息，有侵犯公众与个人隐私的嫌疑。 但是，它的mr视界，是游戏迷们的最爱。 世界各都市的大街上，都可看到一些带着黑色宽边眼镜的年轻人在自言自语，他们多半并非视力有问题，不是在打电话、上网，就是沉浸在mr视界中玩游戏。 如果看到一具有嘴皮子顺溜话不停、左顾右盼好奇心强、双手互搓到处乱摸……等特征，且带着宽边眼镜的，很可能是在做直播。 甘露坊那边，就有不少。 对于他们而言，直播是一种生活状态，与写日记差不多。 更有随时随地、无缘无故跌跤扑地，或突然流鼻血、或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的，那要看看周围数米处是否有身材火爆的美女、帅到无法无天的长腿帅哥，才可辨别他（她）是突发疾病、或是花痴死变态。 高端配置的千语c视界，有红外透视和3d扫描功能。 从教堂开始，体育场（馆）、咖啡店、影院、博物馆、商场等公共社区，纷纷限制千语视界的进入；天伦寺山门前灰衣僧坐镇的安检岗，主要任务就是摘眼镜。 西方一些小型市镇，投票禁止使用视界。 黑色宽边眼镜的独特设计，是c@tsw（千语云）面对现实社会的压力，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米国政府曾以“保护个人隐私”为由，禁止千语视界在米国境内销售。 讽刺的是，半年后，米国科技巨头ft推出的视界产品，t视界，比千语视界更为激进。 此后，更多的同类产品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为了争取市场和曝光度，大部分小品牌的视界产品，将某类功能设计的分外强大，且都以版权为借口，抛弃了黑色宽边眼镜的外形限制。 具有屏蔽功能的长风衣，成为最普遍的街头服装。 口罩，被年轻一代升级为不同风格的特性面具；一些成年女性，带起了面纱。 具有特别功能的礼帽，重新出现在男人的头上。 沙龙与俱乐部，再次兴起。 大家不得不把自己包裹起来，中小城市的街头，变得滑稽、单调且无趣：朝气蓬勃、赏心悦目的面孔，衣衫暴露、曼妙性感的女体，以惊人的速度减少。 所有的所有，都未能阻挡视界系统的快速普及。 千语视界的推广口号是：激情澎湃，游戏，改变生活。 t视界喊出的口号更粗鲁：t视界，改变世界。 它们，被调侃出了另外的意涵：激情澎湃，完全不必担心遇到熟人…… 世界正在改变，或许由于无处不在的视界，人类变得越发孤独，信仰市场逐渐繁荣。 今年来天伦寺参加雪顿节的信众，比去年多了两成。 他们，大部分都带着眼镜。 “这是庇护所的基本配置，c视界，你需要一些时间学习如何使用它。它的第一项功能是甄别。可以通过对周围环境的实时扫描，发现潜在对手。第二个功能，是窥视，可借助附近的视界系统，进行更为仔细近距离观察。”瑞德操控着c视界的视角；“越野车上有三个人，他们是外围人员，是被雇佣来的烟幕弹。” 无鱼盯着他们看了片刻，点点头。瑞德，侵入了天伦寺房车营地的监控系统，还侵入了越野车上某人的千语视界。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越野车内外的情况，车上的三人都是强壮的华国人，大约属于某个保安公司。 “房车是件可移动兵器，有类似庇护所的隐形设备，是信息中心和指挥部。它遥控着至少八架无人机。”瑞德将视界调向天伦寺的上空。 无鱼眉头紧锁，他看到了四驾小型无人机，在千米高空盘旋，封住了天伦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不借助c视界，觉察不到它们的存在。 九、伊莲娜 “必须打掉房车，我们才有逃生的希望。” 瑞德将“骑士盾”调回庇护所模式；“现在是下午五点，还有点时间。先去后山，把无空和卓玛送走。” “他们，只是两个孩子。”无鱼不解地问道；“这里是天伦寺，需要那么做吗？” 瑞德缓声道：“他们还是无忧无虑的孩子，这个时期，是心灵成长的重要过程，承受不住许多人间的罪恶与残酷。” “瑞德先生，请说清楚。”无鱼脸色一寒，散出一股煞气。 “卓玛的母亲要死了，谁也救不了她。你有再多的钱，也没用。”瑞德将手放在妇人的眼上，温柔地抹去一丝泪痕；“给卓玛点时间成长，让她慢慢地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 “谁！”无鱼低声喝道；“谁杀了她！” “三天内，甘露坊、天伦寺周围所有人都要死。”瑞德道；“让他们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都要死！”无鱼震惊。 “最迟明晚午夜，一支紫色植株将从这里穿破她的脑壳。一小时内，植株分蘖出三片蓝色的叶片，盛开出一朵蓝色的花朵。”瑞德指着担架上的妇人头顶，沉声道：“三天内，天伦寺百里内的所有人，都将死于这种蓝色的花朵。您应该听说它的另一个名字：地狱之花。” “地狱之花……”天伦寺主持无鱼法师终于动容。 他浑身的气力似乎被抽空，慢慢靠在担架上。 三年前，第一次震惊世界的地狱之花事件发生在遥远的非洲，柯尼亚境内的安博塞地国家公园内的旅行者营地。 一周内，地狱之花扩散到百公里外，疫区内，包括游客、保安、工作人员、科研工作者以及众多部落土著在内的数万人感染无名病毒。 他们无一幸免，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他们的头顶，生出了一株蓝色的地狱之花。 半个月后，随着野生动物大迁徙，无名病毒到达了肯尼亚的邻国桑尼亚，又有数万人感染无名病毒，头顶生出地狱之花。 世卫组织派出十几支医疗援助队和专家组进入疫区，却都陷了进去，再没有出来。 事后统计，包括联合国派进去的医疗队，共计有七万八千三百三十五人遇难。 世卫组织将非洲中部地区，柯尼亚与桑尼亚之间，近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划为地狱之花疫区，严禁任何人类进入。 两年前，无名病毒出现在南美洲亚马逊河，也是在旅行者营地始发，半个月时间，即席卷整个亚马逊流域。 地狱之花的第二次绽放，吞噬了五万余条人类的性命。 南美的亚马逊河流域，被地狱之花变成了非洲之外的第二个人迹罕至的无人区。 地狱之花，已经成为悬在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威胁着人类的生命。 三年来，全世界不知多少人在寻找地狱之花背后的秘密，一百多个号称为“地狱之花”事件负责的恐怖组织被彻底摧毁，至今，再也没哪个组织敢说与它有任何关系了。 一年前，米国cia在太平洋中的某私人小岛上袭击了一座实验室，据说，发现了“地狱之花”的线索。 小岛的主人，是位神秘的中东富豪。 后来传出的消息是，那位富豪买下小岛多年，十年前送给了一位浪漫而美丽的法国女郎，作为分手补偿。 然后，他就把那座海岛给忘到脑后了。 焦点集中到了那位美丽的法国女郎身上，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后续消息。 她的来历十分神秘，好像一位太空来客，突然就出现在了巴黎的社交沙龙里，从不多的影像资料中，可看出她具有惊人的美貌，完美的身材，天籁般的歌喉。 她唯一的一份职业，是芭蕾舞演员。 那家芭蕾舞团老板说，应聘到离职，只在芭蕾舞团里呆了三个月的时间。 第一个月，她从萌新的龙套跳到了b角。 第二个月，从b角变成了当之无愧的a角。 第三个月，芭蕾舞团在巴黎演出，她以惊人的美貌与性感而激情的舞技，征服了巴黎乃至整个西州。 演出结束，她留在了巴黎。 她与芭蕾舞团只签了一份半年的工作合约。 那份合约，卖了五百万西元。 即便是最为接近她的人，也只知道她的名，伊莲娜。 没有人知道她的姓。 太平洋海岛实验室被cia摧毁不久。 那位曾与伊莲娜交往过的中东富豪，也变成了一朵地狱之花。 当时，他正在戈兰高地旅行，他与他的车队，至今还留在那里。 诡异的是，戈兰高地并没有爆发地狱之花疫情，蓝色的地狱之花，只杀死了那位中东富豪，与他的十二位随行人员。 很多人因为忌讳“地狱”二字，隐晦地将“地狱之花”称为伊莲。 “您是说，有人在这里释放了地狱之花？”无鱼的声音颤抖了。 “先想办法逃出去吧。”瑞德没有正面回答，事实就在眼前，多说无益：“房车上有至少三支地狱之花病毒的缓解剂。它，可保证使用者一年内不会开花。那是我们活着走出疫区的唯一希望。” 无鱼愫然：瑞德的意思是，“地狱之花”不是天灾，是房车上的人释放的人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们，应该向外界发出信息，向政府请求救援。” “谁也救不了我们，除了我们自己。”瑞德道；“我们唯一的希望，是房车上的三支缓解剂。” “只有三份？”无鱼想了想：瑞德在天伦寺躲了三年……在第一次“地狱之花”绽放前，已经来做外教了，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最多三份。”瑞德笃定地答道。 “他们俩怎么办？”无鱼看向北方，无空和卓玛所在的牛角山北坡。 他似乎不太担心能否夺得缓解剂的问题。 “无空，正是我来此处躲避的主要原因。”瑞德在无鱼胸前按了一下，将黑匣子调到庇护模式；“他的来历很神秘，不然的话，你也不会把他抢来，费尽心机地培养他，捧为空雪大法师的继承人。整整十三年了，你有什么发现？” “你研究了他三年，有何发现？”无鱼反问道。 “无论有没有发现，现在都顾不上了。我可以保证，我和他与地狱之花没有任何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活着逃离疫区。首先，要想办法得到缓解剂。你和我，天伦寺附近所有的人，已经被地狱之花污染了。没有缓释剂，我们最多还有七十二小时。” “得到缓释剂后，怎么办？”无鱼问道。缓解剂这个词，听名字就有毛病。 “当然是去找‘伊莲娜’要救命药了。”瑞德神秘地一笑，道；“拿到缓解剂后，我们还需在二十四小时内逃离疫区，进入昆雄山脉，翻越大雪山，尽快进入中亚地区。伊莲娜在西洲，带着无空和卓玛，我们没有逃出去的希望。” “伊莲娜在西洲？”无鱼眯起眼。 “你是不是以为我在忽悠你。”瑞德拉起他的手，指着他手心，道：“你仔细看看这里，再去看看她。” 无鱼看到，自己的手心中，有一点蓝斑。它只有绿豆大小，很不起眼。 担架上妇人的手心，是一块核桃般的深蓝。 瑞德伸出双手，摊开。他的手心，也有一点蓝斑。 无鱼快步走出庙堂，片刻后，阴沉着脸回来了。 他查看了天伦书院周围所有僧人的手心，都有蓝斑。 掌心蓝斑，是感染地狱之花的初始标志。 十、大难来时 瑞德说道：“华国有条鲤鱼：大难来时各自飞。” “不是鲤鱼，是古语，是俗语。”无鱼忍不住更正。 “对不起，我没有冒犯的意思。”瑞德歉意地笑笑；“对于无空和卓玛，我们唯一能做的，是让他们尽快踏上旅途。或许，会有奇迹出现在他们身上。三年前，非洲疫区有八十九位幸存者；亚马逊，也有一百二十人活着走出了疫区。她们，都是处于初潮期的少女，最小的九岁，最大的十四岁。或许是旺盛的生命力，帮助她们抵御住了地狱之花。” “现在呢？幸存者们在哪里？”无鱼问道。 作为天伦寺真正的主人，他当然不会放过地狱之花这个传播信仰的大好机会，却从未听说过疫区幸存者的消息。 “当然被瓜分了，在各研究机构内接受检查，配合科学家们研究地狱之花病毒。” 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意外。 “为什么是二十四小时？”无鱼沉吟片刻，问道。 “你去了两家空中医院，除了掌心，你的眼白也有蓝斑，肯定触发了天网设立的地狱之花预警系统。他们，有详细的资料库，足以确定这里发生了地狱之花疫情。海内天医的救援飞机，现在还没到，也没有回馈消息。” 无鱼默然无语。从登陆天医系统求诊到现在，过去了一小时又三十五分钟。海内天医的救援飞机，大约真的不会来了。 他们虽然收费昂贵，却十分守时，尤其是对他这种高级会员，会随时保持联络，通报营救进展。 “设定倒计时吧，以登陆空中医院的那一刻做为基本计时点。”瑞德抬起左手，露出一块朴实的机械手表；“二十四小时，是预警系统调集资源、设置以天伦寺为中心的百公里疫区封锁线、切断地狱之花病毒扩散的最快时间。高低轨道的卫星，正在对准这片区域。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黑暗，能过滤掉大部分的注视。” 无鱼到底是个狠角色，当机立断：“房车上，顶多五人，算上越野车上的保镖，也不过十人。我把三十六灰衣都派过去。” 很明显，不干掉房车上的人，他们得不到缓解剂，死路一条。 “边走边聊，自然一些。”瑞德带头走出天伦书院，道：“房车上确实有五个人，他们很谨慎，一直没有露面。天伦寺红殿的三十六灰衣，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是把你精心培养的白殿黑衣派去也没用。他们只能使用低级的冷兵器。攻不破房车的外层防御。” “加上白塔的白衣，够了吗？” “那辆房车是一件高科技兵器，卸掉车厢，可迅速变身为一辆陆空车。对付它，只靠人多没什么用。必须把他们引出来。” “怎么引？” “他们为了我，才来到天伦寺。我是最好的诱饵……” 两人低声商议着，走上牛角山侧翼山岭，来到挂满五色经幡的玛尼堆前。 山坡上，无空和卓玛，围坐在毡房前，整理一堆白花花的羊毛。 明天的雪顿庆典过后，天伦寺门前广场，将变成一个热闹的集市。卓玛希望她积攒半年的羊毛，能卖出个好价钱。 “逃出去后，你确定能找到伊莲娜？”无鱼注视着卓玛，嘴角露出几丝温柔的微笑。 “放心，我是个老人，需要你这个东方江湖高手的贴身保护。”瑞德听出无鱼的言外之意：“你掌握着一条隐秘的通道。我需要借助你的密道离开这里；更需要你保护我，穿越广袤而动荡的中亚地区，到达西洲。您是法师，是功夫高手，还是神枪手，我不会拿生命开玩笑。” “你调查我？”无鱼眯起双眼。 “说不上调查，华国之外，至少有二十个人知道你的底细。我，只是其中之一。虽然，你一直很小心，不上网、很少使用电子设备，手机也在随机挑选的黑衣助手手里。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个人隐私可言了。我将带您进入另一个世界。你在瑞士有五亿米元的存款，有那个资格。”瑞德指着毡房前的少男少女，问道：“卓玛，不是您唯一的继承人吧？” “另一个世界……真舍不得啊。”无鱼怅然片刻，放下心底的疑惑，注视着卓玛和无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或许，我还能为他们再做一件事。” “让书院班的小法师们回家？好主意。”瑞德先生微笑道；“再等一会儿，等太阳落山。” “不只是这些，我要让甘露坊的所有人都知道地狱之花的消息……” “那不是个好主意。” “为什么？大家都逃命，我们的机会更多。” “此时此刻，大部分传统的逃生方法，都不适用了。太空，是地球上唯一自由的空间，轨道上的卫星，有华国的，也有米国和西洲的，还有一些是属于财团和私人的。他们，正在为这里的每一个人打上标记。我们不能拥有标记，太麻烦了。让他们认为我们死在这里，是最好的隐藏。” “他们是谁？” “你会知道的。”瑞德看向天空。 纯净的蓝天，轻柔的白云，似乎伸出手、跳起来就可抓到，却又遥不可及。 只是，那里，真的纯净吗？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纯净之处？ “在干净的地方，庇护所能发挥最大的作用。每一段无线电波，每一只手机发出的信号，都是需要屏蔽的干扰源。那将耗费宝贵系统资源。庇护所的缺陷之一，是在城市中无法有效使用。” “明白了。”无鱼回头看向牛角山下的甘露坊。 保持安静，是最好的选择。 今晚，那里将成为他重出江湖的战场。 天伦寺白塔三层，真妙架着无框眼镜，将一枚金针，从自己的掌心抽出。 他的掌心，也有一块蓝斑。 他把金针举到眼前，仔细观察，变观察，边自言自语。 “20n8年，八月二十一日，十八时三十分。红戈壁天伦寺地区，发现地狱之花疫情。明天是雪顿节，天伦寺附近，聚集了两万五千多人。其中有牧民、游客和朝拜观礼的信众。我刚从甘露坊回来，那里的人，都被感染了。我，也被感染了。” 真妙将手掌举起，贴近无框眼镜。 片刻后，他又道：“无鱼今天下午五点回到天伦寺。他，把他的夫人和女儿带回来了。她的夫人已经出现了症状，女儿卓玛似乎没有感染。初步判定，她们在来参加雪顿节的路上感染了地狱之花病毒。不排除，当布西里地区也被污染的可能性。” 又过了一会儿，真妙又自说自话了： “甘露坊出现了一辆可疑房车，天津牌照……就是这辆。请调查它的注册人和运动轨迹……” “不要派人进来，那是无谓的牺牲，风险太大了。药物和疫苗，可让无人机运送。请‘洛’尽快投送一座急救站。” “我已经联系了张进，他在甘露坊监视那辆房车。只要扛过第一波，急救站一到，我们俩配合，大概可以控制住局势。” “无鱼和瑞德，已经准备逃走了。瑞德，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的建议是，放他们走……” “原因……瑞德在这里观察了他三年。或许，会把他送去那个世界。无鱼虽然乖张好色，喜怒无常，却自成气度，不贪婪。他是江湖人，深受英雄文化熏陶，也认可自己的华人身份。与柳家和李家比起来，他的心里，有底线。佛说贪痴慎，一个人只要不贪，就坏不到哪里去。” “瑞德不会带无空走，他知道轻重……” “大难来时，大家都保重吧……” 十一、香甜 甘露坊主街，有一家名为大漠风情的客栈。 夕阳西下时分，朱路路和李敏，坐在客栈二层的露台茶座上。 看着下方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都有些兴奋，更多的是怅然。 从今天下午，三点开始，他们就是这间客栈的主人了。 朱路路和李敏是中学同学，三十来岁年纪，名牌大学毕业，硕士学位，三年前结为夫妇。 朱路路学法律，李敏学医，都在华京有一份相当稳定的职业，可说是一双令人羡慕的学霸型金童玉女组合。 以二百万华币的价钱，买下这间客栈，并不便宜。 他们得到了一个内部消息：经天伦寺主持无鱼法师多年奔走努力，一项从水资源丰沛的当布西里沱沱河流域，到红海湖的引水工程，即将通过立项审批。 红戈壁，是这项引水工程的必经之地；甘露坊与天伦寺，是最大的受益方。 甘露坊，有红戈壁最大的光伏发电站，有完善的基础设施和宝贵的水源，是引水工程指挥部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工程完成之后，甘露坊将变成荒原绿洲之中，最为耀眼的那颗明珠。 这个消息，来自朱路路供职的律师事务所。 他大学同学的父亲，是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他们家，在甘露坊的投资更早，更多。 华京的房价太贵了，他们俩虽然都是白领，却看不到在华京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希望。 华京五年打拼的积蓄一百二十万，还不够支付一套六环小户型的首付。 他们，不得不接受父母的资助，才凑够了二百万。 随着人工智能的迅速发展，律师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狭窄，朱路路面临严重的职业危机。 他所在的事务所，三年没有招人了。 基本的法律咨询服务完全被人工智能取代，半数以上简单的法律纠纷，已经不需要经过庭审阶段，在网络法庭中即可解决。 网络法庭可调动几乎所有数据库中的信息资源，在虚拟法官眼里，每个当事人都是透明体，数据人，是非曲直，纤毫毕现。 朱路路的主要工作，是为客户准备网络法庭提出的法律文件，为他们的每一个行为，每一笔账目往来，编织逻辑，寻找合理性。 可以看到的前景是，他们这些入行没多久的年轻律师，由于缺乏背景、经验和人脉，也将逐步被淘汰。 做出这个决定，对他们而言，是无奈的选择。 雪顿节过后，朱路路将留下来，经营大漠风情客栈。 李敏返回华京，再干几年。她是医生，还没有感到职业危机。 等这边稳定了，引水工程启动，她会来甘露坊开一家小诊所。 或许那时，甘露坊已经有一家医院了，她可以去医院做医生。 那个时候，他们才能考虑孩子的事。 “我们，不是在做梦吧？”李敏握住朱路路的手，感觉有点不真实。 大漠风情客栈，占地两亩，三层砖木结构的建筑，有二十八间客房，一间餐厅。 后院，还有一座小花园，以及属于他们的私人空间，一座二层小楼。 由于雪顿节的关系，主楼的客房都被订满了，价钱很令人满意。 为了挣钱，他们把自己的住处也租了出去。 餐厅里，更是座无虚席。九百八十八一只的烤全羊，中午就卖出了十八只，晚上还被预定了二十只。 李敏刚算了笔帐，今天一天的利润，至少两万华币。明天的收入，或再多一万。 虽然，如此高的收入，只有雪顿节前后的半个月才有，每年能保本经营的时间，不会超过四个月。 但，前途是光明的，比在华京光明。 旁边，一群身穿赛车服的年轻人正在边喝酒边玩直播。 他们刚参加完一场沙漠拉力赛，成绩不错的样子。 这间客栈的原主人，也坐在他们中间。他是位越野爱好者，拿到卖客栈的钱后，马上就加入了那个团队。 “我们，是在做梦。”朱路路深深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是甜的。” “甜……”李敏微笑着吸了一口，是有些甜。 随即，她的表情变得呆滞，直直地盯着朱路路的手。 “怎么了？”朱路路感觉到了妻子的情绪变化。 李敏把他的手拉近，翻转，凑向夕阳的余晖看了又看。接着，她颤抖着举起自己的手掌。 “我们……”李敏抬起头，表情扭曲，满是惊恐之色。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朱路路紧张地问。 “我们……有大麻烦了。” “多大的麻烦？” “我们，要死了。”两串泪珠儿，顺李敏光洁的脸庞滑落；“我们，都要死了。” “别乱说。”朱路路紧张地四处看看，生怕惊动了周围的客人。 “我们，真的要死了。”李敏将手掌举到丈夫眼前；“你看。” 朱路路看到，妻子白皙的掌心，有一点蓝斑。 他抓住妻子的手，用力摩擦了几下。 蓝斑似乎长在肉里，擦不掉。 他又看自己的手，掌心，也有一点蓝斑，双手都有。 “这是……”朱路路看向妻子。 李敏点点头，失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旁边，原客栈老板凑过来，关切地问道：“兄弟，怎么了？好好的，别吵架。” 他叫易太极，是位健壮豪爽的汉子，穿一身粗狂却做工考究的骑士套。他的梦想在远方，从南方来到甘露坊经营客栈，已整整五年，内心早就狂野的不要不要的了。 这段时间，甘露坊的资产大涨，主街上，同样规模客栈的叫价，已超过二百五十万华币。 朱路路与他接触的比较早，二百万，是两个月前的报价。 易太极明知涨价了，还是按照二百万的报价把客栈卖给他们。 朱路路不好意思，主动提出让给他保留一成的股份。 易太极认为，朱路路和李敏夫妻比较靠谱，能把这间他投入了五年心血的大漠荒原客栈，很好的经营下去。 “易哥，我们去那边谈。”朱路路强迫自己冷静，拉起妻子，走到露台一角。 这是杂物间的门口，没有摆放茶座，比较僻静。 “怎么了？”易太极脸红红的，刚才，喝了不少酒。 “我们有大麻烦了。”朱路路搂着妻子，低声道；“她是医生，她刚才发现，我们都被感染了。” “感染什么？” “地狱之花。” “感染……地狱之花。”易太极瞪大眼睛。 “小点声。”朱路路拉了他一把；“你先看看你的手，掌心，是不是有一点蓝斑？” 易太极举起手掌，看了又看：“是有斑。” 朱路路举起自己的手，与妻子的手；“掌心蓝斑，是感染地狱之花病毒的初始标记。我刚才说，这里的空气是甜的……” “香甜的空气，是地狱之花病毒的另一个特征。”李敏也恢复了理性；“这一点，很少有人知道。我原本是开玩笑，没想到……” “吾操！”易太极爆了句粗口，转身就走。 “易哥，你要去哪儿？”朱路路又拉住他。 “通知大家快跑啊。”易太极指着东边；“我们有个车队，你们俩也一起走吧。” “来不及了。”李敏道；“一百公里内，都被感染了。我们，无处可跑，也不应该跑。” “为什么？” 李敏道：“手心出现蓝斑，是百分之百的感染者。除了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乱跑，会把地狱之花病毒带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救援，靠谱吗？”易太极也想清楚了。 前两次地狱之花疫情，发生在遥远的远方，他虽然没有切身体会，却也深度关心过。 没想到，第三次地狱之花，出现在他身边。 “不知道。”李敏看向东方；“我听说，‘洛’对地狱之花病毒的研究，取得了一些突破。我们唯一的希望，是活着，活到救援到来的那一刻。祖国，不会放弃我们。” 朱路路说道：“最要紧的是不能引起恐慌。至少，不能从我们这里开始。一旦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甘露坊，怕是要大乱了。” 易太极心中一禀：地狱之花的消息一出，在这个资讯异常发达的世道，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天了……明知会死，还知道什么时候死，他们，会怎么做？自己会做什么？最想做什么？ “弟妹啊，你的消息，靠谱吗？”易太极瞟一眼露台中心，他刚离开的那两张台子。 那群年轻人之中，有一双美丽的姐妹花，赵敏、赵丽。 他，被姐姐赵敏迷住了。 那身材，那小腰，那长腿，那酒量…… 十二、鞋垫 赵敏是越野车队的首席领航员。 每年这个时候，她都要随车队参加沙漠拉力赛；拉力赛结束后，都要来参加天伦寺的雪顿节。 每次来，都住在大漠风情客栈；每次，都试图诱惑易太极做向导，穿越当布西里无人区。 在她看来，那才是真正的越野冒险之旅，很是刺激。 易太极卖掉客栈加入车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她。这套行头，也是为她而准备的。 但是，对方好像没什么意思。 地狱之花……或许是个机会，朝闻道、夕可死矣…… “易哥，我清大医学院毕业，在清大附属医院做内科医生，正在读博。‘洛’名下的洛浦学院，是清大分校。上个月，我随导师去洛城参加学术会议，拜见几位在洛浦实验室工作的前辈。他们，是洛浦学院的教授，在洛城建立了一间可说是国内最先进的生物实验室。导师与他们交流时，我负责……这是机密，我不能说。” 李敏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紧闭上嘴巴，再也不肯吐出半个字。 “明白，我只当没听见。”易太极拿出手机；“兄弟，对不住了，没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我这就把钱退给你。” “钱，有什么用？”朱路路苦笑道；“要紧的不是钱。” “钱……”易太极楞了下，哈哈大笑；“钱，有个鸟用。” 他拨通一个号码，好久都没有接通。 “吾操！无鱼法师肯定也知道了。” “无鱼是谁？”朱路路问道。 “天伦寺主持，甘露坊最大的大亨。” “无鱼法师不接电话，我们怎么办？” “报警。”易太极又拨一个号码；“弟妹说的没错，祖国不会放弃我们的。这个消息，要尽快通知党和政府。众志成城、团结一心，贡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次，对方接了，并很快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们三个，跟我走。”来人身着便衣，相貌硬朗，身材结实，说话干脆利落，有股军人气质。 “张警官，事情是……”易太极试图解释，主要目的的想带着姐妹花一起走。 “跟我走。”张警官扫了一眼，转身就走。 “他谁啊？”朱路路低声问。 “甘露坊警长，张进警官。他人不错，走吧。”易太极摆摆手，带着朱路路夫妻跟着他下楼。 大漠风情客栈旁边有条小巷，名为和平巷，甘露坊办事处与警局，都在巷子里。 警局是所不大的院子，只一座二层小楼。 张进打开一楼的警长办公室，安排三人坐下，关上门；“说说吧，谁先发现的？” “是她。”易太极指着李敏，干净利落地把她给卖了；“她是清大附院的医生，参与过地狱之花的科研项目。” “证件。”张进带上一副黑色宽边眼镜，镜架上，有一橘色logo：洛long。 朱路路和张敏拿出身份证。 张进警官举到眼前验看，似乎在与某人沟通。 五分钟后，他摘下眼镜，把身份证还给他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两被征召，加入天伦寺疫区临时管委会。李敏女士，你将作为医疗小组组长，负责疫区内医疗工作。朱律师，作为法律宣传小组的组长。” “我呢？”易太极问。 “你的工作由办事处那边安排，他们正在隔壁开会，一会儿……” “张哥，我强烈要求在这边工作。”易太极站起来，有点激动。 开玩笑！办事处与警局，能比吗？他的梦想除了远方，还有做警官。 “这边，比那边危险。”张进审视着他。 “我不怕死。”易太极挺胸道。 “坐下。”张进低喝一声。 易太极咧咧嘴，坐下了。 “既然不怕死，你去天伦寺转一圈，看能不能找到无鱼，或白殿首座真相。”张进道。 “找到他们后，该怎么做？”易太极又站起来。 无鱼他经常见，能说上话，却不是很熟。真相法师，刚就任天伦寺白殿首座没多久，以前，经常来找他喝酒。 “把地狱之花的消息告诉他们，注意，只能对他们俩说。”张进放慢语速；“不能打电话，不能使用任何一款视界产品。c，t，h、q、w都不行。” “我从不用那玩意儿，太闹，头晕还费眼。”易太极撇撇嘴。 c世界是千语视界的简称，t世界是ft世界的简称，这两款都是外国大品牌；h视界与q、w视界是国货，功能强大，价廉物美，影响力却没有前两者大。 不只易太极，几乎所有开客栈、酒店的老板，都不喜欢任何一款视界产品。 一是怕侵犯别的客人的隐私，二是怕他们玩疯了，在房间里搞“现场直播”。 第三，现在的黑客太厉害了，远程操控视界的事件层出不穷。 类似的“粉红直播事件“，已造成多家酒店停业整顿了。 “无论结果如何。一小时内，你必须回到你的客栈，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做好应对准备，先把厨房里的刀具都收起来，酒瓶也要收拾好。最好，把这条街上的刀具，都收起来。” “我……”易太极被噎住了。 “先去天伦寺吧。”张进拿出一只带警徽的黑匣子：“把你身上所有的电子产品都留下，从现在开始，你用这个。” “这就发装备了啊。谢谢警官，谢谢领导。”易太极掏出手机，取下多功能越野手表，卸下连接天医系统的黑色手镯，从左耳中取出一枚具有翻译功能的千语耳塞。 巴掌宽的牛皮腰带上，镶了个狼头带扣，也摘了下来；右耳，捏出一枚狼牙耳塞。这两个，好像是一套。 最后，他不好意思地摘下帽子，把桌上一堆零碎都盖住。 张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轻轻吐出两个字：“鞋垫。” “对鞋垫。”易太极脱下牛皮靴，把臭烘烘地鞋垫去取出来。 朱路路和李敏，都有些紧张。 他们身上，也带有不少类似的科技设备，尤其是鞋垫。 那是一件颇受欢迎的可穿戴电子产品，可随时随地地测量体重、血压…… 十三、藏龙卧虎 黑匣子里，是一架造型别致的黑框变色眼镜。 与它配套的，还有一只带警徽的黑色手表，两只黑色耳塞。 易太极带上眼镜，带上手表，把耳塞装好，立码变了个人：传说中的处警三件套啊， “现在就去。”张进放低声音，郑重地说道：“告诉他们，只要疫区不乱，大家就有机会活下去。” 易太极精神一震，匆匆走了。 能活下去，对于他，对陷入绝望中的人们而言，也是天大的好消息。 前两次地狱之花疫情，疫区内所有的人都变成了蓝色花朵的营养体。 张进看向朱路路和李敏；“你们俩留在这里，接听电话。如果有人打电话报警，或者上门来报警，把他们留住。集中到院子里。” “就我们俩？”朱路路有点心虚。 “一会儿，办事处那边会派两个人过来，不会再多了。非常时期，我们只能靠自己。外面，不可能派人进来。”张进打开桌上的台式电脑；“朱律师，你先把疫区内的人员做个大致分类。主要是外国人、国人，男人、女人，孩子五类。把档案中有案底或暴力倾向的，标记出来。” “明白。”朱路路没问题了。 非常时期，他们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第一次地狱之花疫情发生时，联合国派遣了十几支医疗队进去，那些来自世界各国的医疗专家们，都永远地留在疫区了。 第二次，没有任何一支医疗队进入疫区…… 人口分类，是为了便于管理。 短期内，至少年底之前，他和妻子出不去了。 如果能活下去，这次地狱之花疫情，似乎是个不错的机会。 “医疗组，还有什么人？”李敏问道。 “明天上午，‘洛’将空投一座急救站进来，你是急救站的负责人。天伦寺药王殿，会派几个年轻的僧侣配合你的工作。等局势暂时稳定了，再从疫区内选人，组建疫区医院。如果朱律师发现甘露坊有医生或护士，你可初步审查一下，把把关。没什么问题，请易老板出面，悄悄召集过来。他人头熟，比较容易沟通。” 张进想了想，又道：“朱律师可准备一份保密文件，让他们签字。不签字，不能进入医疗组。” “外国的医生，能不能招？”朱路路问。 “不行！”张进断然道；“条件好，可先备案审查。特别时期，必须谨慎。” 他打开保险柜，拿出一只橘色盒子，递给李敏；“你准备一下，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李敏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副带有洛longlogo的眼镜，两枚耳塞，一支橘色手环。 李敏带上眼镜，首先看到的是一句欢迎语：欢迎进入洛long视界。 她似乎知道该怎么做，咬破食指，按在镜架的logo上。 片刻后，洛视界开启：一条巨龙，铺面而来…… 警局人员紧张，张进交代完，匆匆走了。 朱路路悄声问李敏：“老婆，张进警官说的，是真的吗？” “不知道。”李敏暂时离开洛long视界；“我只听说，洛浦学院那边的实验室，研制了一种蓝色药剂，没经过临床检验，效果不确定。” “这么重要的药剂，为什么没有检验？” “那是实验室产品，地狱之花病毒，只在疫区内才有，这两年都没有发现感染者，哪里有机会检验？” 朱路路哦了声，自嘲地笑笑。 地狱之花疫情发生过两次，疫区在非洲和南米洲。 洛浦学院在华国洛城。 任何一个国家，只有脑子没病，都不会允许地狱之花病毒入境。 所有相关研究机构，都在疫区附近。最近的，也在疫区封锁线百公里之外。 没有感染者，确实没有机会进行临床检验。 易太极走出和平巷，脚下带风，“噔噔噔噔”上到大漠风情客栈二楼露台。 他来到越野车队处，搭住赵敏的肩膀；“美女，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啊，亲爱的。”赵敏抬起头；“变造型了啊。” “天伦寺。”易太极嘿嘿一笑；“你不想进去看看吗？明天，或许就没机会了。” “易哥带路。”赵敏抓起红色风衣，对小伙伴们说道：“我和易哥去天伦寺约会了，你们慢慢喝，晚上易哥请客，烤全羊。” 两人在小伙伴们，尤其是赵丽的嘲笑声中，离开客栈，走上甘露坊主街。 赵敏穿上了红色风衣，遮住火爆的身材。 主街上，半数以上的人都穿着各色款式的风衣。没穿风衣的，多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以及穿着长袍的牧民。 他们，多带着各式眼镜与造型夸张的面具。 “易哥，你胆子挺大啊。”赵敏挽住易太极。他没穿风衣。 “跟我来，别说话。”易太极板起脸，带着她在人丛中穿行。 赵敏被震住了，老老实实地跟在易太极身边。 易太极只比她稍好一点，被处警三件套之j视界中的图像震住了。 随着前进的步伐，一张又一张面孔在j视界中闪过；大部分都是淡蓝色的影子。 一张面孔变亮、飞起，被固定在j视界左上角。 “老宋……”易太极叫了出来。 “易哥，带妹妹散步呢？”老宋站在皮具店的门口，呵呵笑着。 “嗯，散步。”易太极生硬地笑笑，从皮具店门前走过。 老宋……看不出来啊，竟然是个被网上通缉的老贼！ 又一张面孔飞起，挂在左上角。 这次，易太极没叫。这个人，他也认识。 易太极没进天伦寺正门，而是绕城堡转半圈，来的后门僻静处。 “阿敏啊，易哥对你怎么样？”易太极摘下赵敏架在头顶的太阳镜。镜架一侧，有个金色的q。 赵敏用的，是q视界。 “易哥……”赵敏有点紧张。 “这些年，易哥对你的心思，大家都明白。”易太极撩开她的长发，手指拂过耳轮，捏出一枚耳塞。 赵敏闭上眼，靠在石墙上…… 带着一身可穿戴科技产品亲热，有做“粉色直播”的嫌疑。 最后，易太极弯下腰，抱起一条长腿，脱她的旅游鞋。 “易哥你……”赵敏忍不住抗议道。 “鞋垫。”易太极道。 赵敏无语，看着他把自己身上的科技装备都取下，丢进背包里。 易太极抓起她的手，翻开掌心。 赵敏看到，一点绿豆大小的蓝斑。 “想活吗？” 赵敏点点头。 “想活就跟进易哥。”易太极拉着她的手，走向天伦寺后的高台。 高台被白色石墙包围，黑色的大门上挂着黑色牌匾：天伦书院。 大门旁，有一黑衣僧人，持铁棒看着他们。 “真达师兄。无鱼法师在不？”易太极来到石阶下，笑嘻嘻地向黑衣僧打招呼。 他在心里暗自“吾操”：真达的头像也变亮、飞起，挂上j视界左侧了。 他到没什么大事，在某学院聚众闹事，打断了某二代一条腿。 一路行来，j视界左侧，已挂起八个头像。 甘露坊，天伦寺……藏龙卧虎啊。 “师尊不在。”黑衣僧真达看着赵敏；“易老板，你怎么来这里了？” “真相师兄呢？我有要紧事，要马上见到他们。”易太极很认真地说道：“天大的事。” “真达，请易老板进来吧。”院内，传出黑衣僧首领，新任白殿首座法师，真相的声音。 “乖，别怕。”易太极挽住赵敏柔软的腰肢。 他深吸口气，登上石阶，进入天伦书院。 十四、星空下的旅途 “无鱼大叔来了，还有瑞德老师。” 卓玛看到了无鱼和瑞德先生，跳起来，张开双臂在草地上奔跑着，迎接她的大叔，天伦寺主持无鱼。 她知道，他就是她的阿爸，是给予她生命的人。每年春秋两季，他都会出现在她和阿妈的毡房里，陪着他们在高原上放牧、游荡。她很享受那样的幸福时光。 “今后，不要用这个了。”无鱼爱怜地理理她的乱发，从她挂着腰部的皮囊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粉色手机。 “大叔要用吗？拿去吧。我有十捆羊毛，卖掉它们，可以在镇上买个千语视界。”卓玛将稚嫩的脸庞靠向无鱼粗糙的掌心，轻轻摩擦着；“大叔，阿妈好了吗？” “会好的。”无鱼扭过头，不忍直视卓玛纯净的眼眸。 无空耳边的格桑花已经枯萎，他顺着卓玛奔跑的方向，看到了师兄无鱼和外教老师，也站了起来。 他从未见过瑞德老师穿西装的样子，已经习惯了慈祥、博学而耐心的瑞德。 这个瑞德，有些陌生。 “做个纪念吧。”瑞德褪下右腕上的青铜念珠，套在无空左手腕上；“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唯一的缺点是，太听话了。” “老师，您要走了吗？”无空拉住瑞德老师的手，不舍地问。 过去的三年里，瑞德老师为他打开了一扇扇窗户，让他认识了高原外的世界，知道了地球的广博、宇宙的浩瀚、知识的重要。 瑞德和无鱼，对视一眼，都有些讶异：无空和卓玛的掌心，没有蓝斑点。 卓玛还可以解释，毕竟，她是女孩子，属于那个年龄段，有一定的概率可避免被感染。 无空，是怎么回事？ “是你们要走了。”瑞德退后两步，把卓玛拉过来，与无空站在一起；“希望你们能珍惜今后的每一个清晨，每一个夜晚，每一缕阳光。” 无空耳中的没有鲜花，他已习惯了耳鸣症，掌握了唇读的技巧，却不太明白瑞德老师这些话的意思。 “无空，想去见妈妈吗？”无鱼大拿出一张照片。 “想……”无空双眼泛光，死死地盯着师兄的手。 “去吧，去找妈妈吧。背面有她的地址和电话。”无鱼把照片送到无空手中；“她在苏京。只要答应几个要求，你现在就可以上路，去苏京找妈妈。” 无空双手捧着照片，盯着照片上美丽的女子，浑身颤抖。 “让他先安静一会儿吧。”瑞德离开毡房，朝羊群走去。 无鱼跟了去，只留下卓玛安慰激动不已的小法师。 太阳西移，将要没入昆雄群峰，最后的余晖在雪山之巅映出万道霞光。 瑞德先生在毡房旁架起篝火，熏烤一只刚被宰杀的小羊羔。 卓玛低着头，拽着无鱼的衣角回到篝火旁。 她的眼睛红红的，脸庞上还挂着泪珠。 卓玛刚哭了一场，不是为了小羊羔。 无鱼大叔要她离开阿妈和草原，与无空结伴去苏京，去找无空的妈妈。 大叔说，阿妈由他照顾，无空从小生活在天伦寺，最远只到过卓玛放牧的沱沱河。这里距离苏京有几千公里，一个人走太危险也太孤单了。 这是无空的修行之旅，不能乘火车、汽车、飞机等交通工具，只能沿着沱沱河，徒步走到南京去。 如果他不能完成这次远行，或者路上出了什么危险，天伦寺就没有白塔法师了。 卓玛被说服了，她是个善良、单纯、坚强的小姑娘，没想过自己也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也没想过路上会遇到多少困难和危险。她擦着眼泪答应无鱼大叔，陪无空去苏京找妈妈。 无空匆匆跑过来，抱着一只小包裹。 他征得瑞德老师的同意，悄悄回到住处，拿了一些私人物品。 卓玛采了两支粉色格桑花，插进无空的耳朵，含泪笑道：“我要与你一起去苏京，陪你找妈妈。开心不开心？” 无空使劲点头，开心地笑了。 粉色格桑花，在他的耳中绽放、摇曳。 篝火晚餐进行了整整一个小时，小羊羔变成了骨架。 无鱼喝着卓玛酿造的奶酒，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一路他们将经过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人，该怎么做。 无空很认真地听着，尽量把师兄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分别的时刻到了，卓玛让无鱼把一个包裹系在背上，双臂，紧紧地抱着他。 “法师千诺，一路小心。”无鱼向她腰间的小皮袋悄悄塞了一张卡，将一串饰品样的东西挂着卓玛脖子下，低声道：“遇到难事，算一卦。” 卓玛捂住饰品：“记得了。大叔。” 那串饰品，是被一根红线绑着的三枚铜钱，一枚金针。 无鱼叫过无空，拿出一根拇指粗的小号铁棒，一本泛黄的经书：“铁棒可探路，可护身。经书是师尊留下的《伏魔杖法》，不愿学，也要记在心里。” “空雪千诺，谢谢师兄。”无空躬身施礼，双手接过铁棒、经书。 “瑞德老师，我们走了。”无空向瑞德鞠躬。 “抬起头，微笑。”瑞德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会笑的孩子有好运好。”无空含泪微笑；“谢谢您，瑞德老师。” “上路吧。”瑞德将两支新鲜的格桑花插进他的耳中；“笑容与鲜花，是最有效的通行证。” 黑骏马吃足草料，驮着小活佛无空和卓玛，顶着漫天星辰离开毡房，沿加萨公主曾走过的荒原古道，向南方，当布拉山脉另一侧，当布西里沱沱河的方向，出发了。 半小时前，有十支马队，护送十位小法师，先于他们离开牛角山，走入了红戈壁荒原。 “你哭了。”瑞德先生拍拍无鱼的肩膀；“难得，难得啊。无空，是全世界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身处疫区却没有感染地狱之花的男人。卓玛与他在一起，比跟着你要好的多。” 天已经黑透了。 他们站在山岭上玛尼堆前，远远的，只能看到一点微光。那是挂在黑骏马颈下的夜行灯。 无空和卓玛已经在十多里外了。 “他们俩都能活着闯出去。有了这番寂寞与清苦之火的锻打，前途不可限量啊。”瑞德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如果一切顺利，你还能看到卓玛。” “所以，你不让我给他们钱？”无鱼不满地说道。 “无空那孩子被你和空雪大法师教坏了，对钱没什么概念，卓玛只比他稍好一些。你若给他们一大笔钱，会污染他们的纯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江里有鱼，岸上有花。只要不提天伦寺，他们就能闯出封锁线。比较麻烦的，是无空头上的牛角金箍。” “是空雪大法师的传承。”无鱼真的没有办法。那只牛角金箍，似乎生在无空头上了。 “孩子们都是天使，他们，会走出自己的路的。” “不要安慰我了。不是你孩子，怎么说都好。”无鱼掏出一柄锃亮的黑星手枪，打开保险；“现在该怎么做？” “那样的老古董，留着最后保命用吧，你用这支。”瑞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柄小巧的手枪，递给无鱼。 它更像一只玩具，而不是可以射出弹丸杀人的兵器。 十五、单兵武器 瑞德又拿出一支同样的“玩具”，很认真地介绍道： “tmd-3型单兵武器，比德尔兵器实验室五年前的产品。射速高，稳定性好，弹匣内装有三十六枚爆裂弹。可控射击距离八十米。最远有效射程二百米。你任何地方被击中，都会失去战斗力。房车上有三位骑士，他们的武器，与它是同一系列武器。” “骑士……”无鱼熟悉着tmd-3：“这是什么？” “电子锁，可辨认使用者身份，防止强行解锁。第一次使用，需刺破手指，按住三秒……” 无鱼咬破食指，用鲜血在这件陌生的单兵武器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瑞德又道：“如果你是叛徒，或在战场上缴获了一把tmd-3。基地可远程引爆它。轰！所以说，它还是一颗自爆弹。” “远程引爆……”无鱼差点丢掉这只虽然精巧，却设计的有点变态的tmd-3，单兵武器。 “在庇护所内，不必担心远程引爆的问题。”瑞德检查着自己的tmd-3；“我们最好不要分开的太远。” “也就是说，我被你绑定了？”无鱼笑不出来。 或许，瑞德也能引爆tmd-3。设计它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现在，把它并入c视界。” 无鱼在瑞德指导下，按住tmd-3侧面的一处凹槽。 c视界正中出现了一个对话框：发现单兵武器，请求接入：是/否。 无鱼不会操作，瑞德点击是。 tmd-3内部微微震动，c视界中出现了一可调控大小、远近的十字光标。 片刻后，光标周围浮现出跳动的数字。 单兵武器tmd-3，联入庇护所的c视界系统。 “上面两组数据是：弹匣容量，射击状态。”瑞德介绍着，并将控制权转移过来；“弹匣是满的，三十六颗。射击状态：自然，点射，单击。自然，是最自由的射击状态，但需系统读取你至少三百次射击参数后才可使用。点射，每次按动射击点，发射三枚子弹；单击，每次激发一枚子弹。点射一般用于近战，单击的覆盖面较大，可用于一百米外的中程狙击、压制……” 无鱼第一次体验这样的武器，这样的射击方式，在瑞德的指导下，熟悉各种参数和设置。 弹匣内，果然有三十六枚爆烈弹…… tmd-3没有扳机，手动射击点位于原扳机处，是个圆形凸起点。 瑞德说，手动射击只用于紧急情况下。 c视界内控制的射击的方式，才是tmd-3的优势与常态。 无鱼不是很理解，该如何发出射击指令。 十字光标下部还有有两个选项：射击环境的消音。 射击环境分为夜视、水中和陆地三种。 消音……顾名思义，就是以牺牲部分杀伤力为代价，消除子弹出膛时不可避免的爆鸣声。 无鱼操控着c视界和tmd-3，学习这种全新的射击方式，主要是寻找同步的感觉。 他在c视界中将tmd-3调整为单击、夜视、消音，十字光标套住五十米外玛尼堆上的一块石头，手指按动射击点。 “噗”地一声轻响，石头炸裂，化为一股烟尘。 无鱼感受着不是很明显的后坐力，很是惊讶：tmd-3的威力，比他的那把黑星，高出至少三倍，且准确性更高。 唯一的缺点是，他不是很习惯这种射击方式。 “tmd-3是一款属于未来的武器；你，已经过时了。”瑞德暂时接管c视界，调整十字光标，瞄准山下的一只獒狗。 光标套住獒狗的尾巴，变成红点；瑞德吹了口气：“噗”。 两只tmd-3同时射出一枚子弹，都击中了獒狗的尾巴。 獒狗跳起来，窜入羊群，将一群羊都搅乱了。 “你……”无鱼举起右手。 他一直握着这把单兵武器，并没有配合瑞德做出瞄准的动作。 瑞德吹了口气，从c视界中发出射击指；他手中的tmd-3，射出一颗子弹，并且，击中目标。 他被瑞德发出指令的方式镇住了，“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你，也可设置自己的射击指令。”瑞德打开一个对话框，让无鱼设置。 无鱼考虑一番，将自己的射击指令，设置为“靠！” 设置完，又出现了一个对话框：单击为“靠”。 点射：？ 无鱼说了声“操”！ 十字光标瞄准六十米外一只羊的羊角，无鱼一声“靠”，羊角断了，羊跑了。 瑞德微微一笑：“tmd-3使用的爆裂弹，没有弹壳，也不会留下弹头。它外形与胶囊类似，分为两种，金属膜和陶瓷膜。无论哪种，在击中目标后，内置的晶硅结构弹头炸开，即消失的无影无踪。所以，tmd-3没有弹道检测的问题，也没有环境污染的问题。” “金属膜、陶瓷膜……哪种威力大？”无鱼问道。 “金属膜子弹较为便宜，容易携带，稳定性更高。陶瓷膜成本高，但可以药品的名义，经过大部分机场、检查站的安检扫描门。决定杀伤力的不是膜，是弹药。我们有三百粒陶瓷膜炸裂弹，都是三年前的产品。他们携带的大约也是陶瓷膜，弹药种类与杀伤力未知。” 瑞德笑眯眯地看着獒狗：“另外，使用c视界的射击方式，需要从小培养。我练习了三年，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你的世界观已经定型了。在你手里，它只是把威力大一些的手枪，不是单兵武器。” “要怎么样才是单兵武器？” “进入视界系统的tmd-3，才是单兵武器。” 无鱼思索着，他手中的tmd-3，在瑞德调整光标时，枪管随之转动……tmd-3的枪管，有上下左右各三十度的自由调整角度。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枪和射击的理解。 还有，瑞德可同时控制两只tmd-3。 这样的设计，这样的单兵武器，这样的视界系统…… “手枪就手枪吧。”无鱼摇摇头，自嘲地笑笑。 “只有早上吞下一只蟾蜍，才能保证一整天不会遇到更恶心的事情。”瑞德收起tmd-3，开心地笑着：“现在，让我们从最坏的结果开始，制定战术吧。首先，我必须警告你，千万不能轻敌。我们最可怕的对手，或许不是人，而是一群比tmd-3还要变态的战斗ai。” “战斗ai……那是什么玩意儿？”无鱼茫然地问。 他只知道ai系统和具有一定自主能力的机器人，战斗ai，听起来怪怪的。 瑞德道。“那是专为杀人而设计的战争机器。” 无鱼还是不明白。 十六、有效锁定 瑞德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支蜻蜓： “简单地说，战斗ai就是战争机器人。三年前，我离开比德尔实验室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发出了八类战斗ai。其中有三类，很适合在这种情景下使用。第一类是飞行器，即无人机；我们有庇护所，可暂时无视来自天空的威胁。 “第二类是低空微型战斗ai；它们最小的只比蜜蜂稍大，可携带一枚毒针或一颗与tmd-3中的爆裂弹同款的微型炸弹。工程师会提前将它们释放到预定战斗区域。那辆房车周围，大概就有不少这种小玩意儿。想想浑身爆炸的画面吧！这，就是必须把他们引出来打的原因。 “第三类，也是最难缠的是吸尘器。它的原始形态是一只扁平的圆盘，可在地面上快速移动，自动锁定目标。圆盘周围有三到六个发射口，装备弱化版的tmd-3。它可在骑士或工程师遥控指挥下从地面发动攻击，也可自动寻找目标。” 蜻蜓飞起，悬停在他们上空五米处。 c视界中，出现了个红点。 十字光标飞速闪了闪，瑞德吹了口气，“噗”。 红点飞向玛尼堆，炸碎了一块石头。 “圆盘该怎么对付？”无鱼被搞得有点头晕。细细一想，还是最后一类最可怕，最难对付。 “没有办法，只能以最快的的速度逃离，越远越好……或许，他们已经开发出了圆盘二代，能进行短距离跳跃或飞行。如果你信息被输入了它的数据库，就要格外当心了。出去后，你需要定制一副防雷面具。” “防雷面具？” “吸尘器，还是一颗可自动寻找目标的地雷。控场半径，一至三公里。可用无人机释放到任何一个他们认为你可能经过的地方。前面的人安全通过，不意味着你也安全。” “哦……”无鱼的头越来越大。 瑞德展示出战斗方式，越来越高科技，越来越难以理解。 “更难缠的是，所有的战斗ai，都很固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瑞德摊开双手：“我是诱饵，负责把他们引出来。战斗，消灭敌人是你的事。” “让我想想，想想……还有吗，房车和骑士是什么情况？”无鱼静下心，以传统方式收集信息。 视界上那些不断跳动的数字和字母，他看不懂。 瑞德知道他的情况，介绍道：“房车内的五人，有两个是非现场战斗职业。他们是工程师，负责通讯联络、设置、遥控指挥战斗ai，分析战场的各项数据，为骑士提供信息与控场支援。他们，不会出现在战场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两支重型反物质狙击枪，可遥控包括无人机在内的所有战斗ai。五公里内，都是他们的控场区域。 “骑士分两种，通常是一位守护骑士带两位骑士侍从。守护骑士是主要战力，视界的第一操控人。” “守护骑士，守护的是……伊莲娜？”无鱼若有所思。 “你可以那样理解……过了这关后才有意义。”瑞德含糊道；“守护骑士与骑士侍从，有大致相同的装战斗装备。守护骑士是战场总指挥，可同时控制至少四只tmd-3，有效效锁定四个移动目标。骑士侍从的战斗方式比较原始，与你差不多。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清除威胁，保护守护骑士的安全。” “什么是有效锁定？”无鱼问道。 “有效锁定……每一次有效锁定，需保证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准确率。”瑞德解释道：“人类视觉神经元的反应上限是半毫秒，在这一点上，你和他们没有丝毫的不同。每完成一次视觉图形传输，神经元都需要一个恢复过程。常人大概需要五毫秒，你，应该在四左右。但是，守护骑士神经元的恢复时间，是二毫秒。每次锁定，至少需要两次视觉传输。如果不使用视界系统，谁也做不到……” “您说的，我不懂。”无鱼苦恼地承认自己的落伍与无知。 “哦……”瑞德拍拍脑门；“你要习惯c视界，第一步是浸入……” “也就是说，守护骑士的有效锁定速度，比我快一倍？”无鱼在瑞德指导下，勉强将意识浸入视界。 经过三次测试，他以光标锁定一块固定不动的尼玛石，大约要用两秒。 瑞德点点头；“理论上，比你快八倍。” “八倍……”无鱼退出视界。 差别太大，不能那么玩。 “八倍，只是理论上的可能。庇护所有三个致命缺陷，如果都能解决，它将改变人类的战争方式。”瑞德从左眼中抠出一枚蓝色隐形镜片。 他的瞳孔，也从蓝灰变成了银灰色：“你可以试试它。” 无鱼将隐形镜片装进左眼，适应了片刻，赞道：“比眼镜好用多了……缺陷在哪里？” “第一个缺陷，是环境问题。庇护所需要相对干净的环境，在信息嘈杂的城市环境下，跳帧率奇高……” “跳针率是啥？”无鱼问道。 “哦，所谓的跳帧……”瑞德看着无鱼茫然的眼神，果断跳帧：“那是技术问题，早晚会得到妥善解决。第二是信号传输速度与使用者神经反应之间的矛盾。”瑞德操作c视界，调出一个陌生的界面； “即便是经过高强度的训练，人类的反应速度也不可能与视界完美同步。人类的意识，会自行对模糊的图像进行修正。这意味着，有效锁定的，极有可能只是脑补的残影，或……” “你就说比我快几倍吧？”无鱼听不懂，还感觉到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弄懂；“战斗在即，我没时间了解技术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现在有多厉害。” 瑞德尬了下，说道：“四倍。一秒之内，有效锁定两个目标。” “我也能做到。”无鱼松了口气，指着瑞德的右眼，道：“那只也给我吧。” 瑞德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太土壕了！ 他不得不将另一枚隐形镜片取出；“小心些，我们只有一副。眨三下左眼，可控制视界的视距；眨三下右眼，可调节庇护所模式。” “真够高级的。”无鱼眨眨左眼，又眨眨右眼，看看天空又看看瑞德。 隐形眼镜中的c视界不受测光的干扰，更为全面、立体、便于读取。视界中的tmd-3十字光标不是一个，是两个，代表两件单兵武器。 一只在他手中，另一只在瑞德身上。 光标正下方，还多出一个红色的选项：自毁！ 也就是说，带上隐形镜片的人，具有这套系统的最高权限。 瑞德，刚才同时了控制两只tmd-3。 “第三个缺陷是……” “那也是系统问题，你……很难理解。”瑞德干脆地再次跳帧：“了解守护骑士最有效的方法，是实战。庇护所中有练习场景，你可以试试。” 无鱼按照瑞德的描述，将视界调整为庇护所，找到练习模式。 结果是毁灭性的，他连续实验了三次，没有一次能活过三秒种。 守护骑士的单兵武器，不是拿在手上，而是装配在助力骨骼上。 他们手里的兵器，另有玄虚。 无鱼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初级守护骑士，单兵武器装备在双手腕部、双肩处，背后还有两件。 一件单兵武器对六件，见面即被有效锁定。 第二个对手，中级守护骑士。 助力骨骼上装备了八件单兵武器，五十米内，埋伏有四只“吸尘器”，十八只“蜻蜓”。 无鱼刚看到对手，正在读取对方的手持装备，“轰”地一声，被吸尘器炸飞了。 第三次，他选了高级守护骑士。 刚进入场景，天上飞来一阵弹雨，把他打的稀巴烂。 那是控场无人机，无鱼根本没看到对手。 瑞德说，守护骑士装备的助力骨骼，还是件高级防弹衣。 他即便是有开枪……有效锁定/射击的机会，也很难伤到守护骑士。 十七、血清 “为什么？”无鱼沮丧地问。 “世界观。”瑞德指指他的头；“守护骑士的思维方式比你更为先进，更能适应这套装备的性能。你的对射击的理解是，指哪打哪；守护骑士的思维方式，则是，看哪打哪，超感打击。” “看哪打哪！超感……靠！”无鱼爆了句粗口。 “噗噗”两声，两只tmd-3同时激发，干掉了一只羊。 “调整射击指令。”瑞德调出对话框。 这次，无鱼仔细考虑后，才确定了新的射击指令：呯！ “你还需养成习惯，随时以最快的速度开启、关闭战斗模式。”瑞德调点向c视界左下角，那里，有个十字剑符号。 点击十字剑，十字光标消失；再点击，十字光标出现。 “在遇敌的瞬间开启十字剑，并以最快的速度有效锁定、射击，是最基本的战场技能。你的神经系统已经定型了，与那把黑星手枪一样，是上个世纪的作品。未来，属于新一代，属于无空和卓玛。” “未来。”无鱼麻木地吐出两个字。不觉间，他已经落伍了。 瑞德的意思是，未来的战斗者需养成在正常视界与c视界之间进行瞬间无缝转换的习惯。他已经习惯的正常视界，习惯了眼见为实，习惯了拔枪。 他的思维深处，对虚拟视界缺乏信任感；每一次锁定，都会不自觉地返回正常视界，再看一眼。 “不过，那只是未来。”瑞德又道；“这次，不太可能遇到中级守护骑士。初级，已经是极限了。” “初级，已经很厉害了。”无鱼心有余悸。 “初级守护骑士……”瑞德觉得，无鱼似乎被吓住了，大战在即，这可不太好。 他急忙往回找补：“每件tmd系单兵武器，都有一套专用软件，一枚主控ai芯片。c视界，还有一套操作系统……他们缺乏一台有效的集合设备，没办法发挥出tmd系武器的最大威力。” “庇护所？”无鱼若有所思。 “庇护所，可释放虚拟目标，让对方无法有效锁定。”瑞德点点头：“它是骑士核心，有了它，守护骑士才能按照现场态势，组合出最强战力。” 无鱼按着胸口，恍然道：“我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你了。你，是它的设计者？” 瑞德没有否认，看看手表：“时间不多了。” 无鱼指着人工湖，说道；“瑞德老师，去做诱饵吧。” “你准备怎么做？”瑞德不放心。 “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应该对我有信心。”无鱼摘下宽边眼镜；“差点忘了，还有个问题，这玩意儿，防水吗？” “答案是肯定的，它可很好地适应零下四十度至零上一百二十度的环境。”瑞德沉吟着：“您的意思是……” 无鱼点点头，颇为自信的样子。 瑞德沉下脸，低声道：“你太骄傲了。相信我，你还有好多东西要学。” 无鱼与他对视着，沉声问：“比如呢……” “战斗开始之前，必须制定一个严谨的战术计划。否则，我们没有一点胜算。”瑞德答道：“你所习惯的战斗方式，已落伍了。” “受教了。”无鱼沉思片刻，将视界淡化：“瑞德老师，请您制定战术计划。今晚，我，只是一位执行者。还有，您还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这是生死之战，搞不好，都要玩完。” “没有了；”瑞德耸耸肩膀；“现在是九点，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无鱼掏出三枚铜钱，在手里抛了几下，丢在地上：“两阴一阳，少阳……九点四十……九点四十分开始，十点之前结束战斗。” “你什么意思？这种事还算卦？”瑞德哭笑不得。 “算一下，总是有个安慰吧。”无鱼看向红戈壁深处，黑骏马离开的方向。 “你刚才给卓玛说的，也是这个意思？”瑞德又问。 “孩子最怕犹豫，有时候一点屁事能吵半天。”无鱼解释道；“实际上，他们的世界没那么复杂。” “很有道理。”瑞德莞尔；“你也要小心，活下去，才能看着他们长大，为他们提供安全的成长环境，和资源。” “瑞德。” “嗯？” “孩子们，真的能活下去？” “你不是给她铜钱了吗？”瑞德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片苍茫。 “刚才忘算了啊。”无鱼遗憾地摇摇头。 大战在即，为了不让这个曾经的江湖高手分心，瑞德不得不给他透点底：“无空的耳鸣症，是因为他能听到一些我们听不到的东西。他的视力，可比苍鹰。空雪大法师虹化前，对他实施了灌顶术。对吧？” “那些能量，他现在还用不了。”无鱼道；“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用。” 瑞德挥手驱散几只蚊虫，又道：“无空具有与我们不同的基因，肯定能抗过去。我对无空说，如果卓玛生病了，你当学佛祖以身饲鹰，喂给她些血液，卓玛跟着他，有超过九成的生存机会。” “你怎么知道，无空的血……”无鱼森然道。 “我不能确定，只是猜测。”瑞德道；“卓玛的妈妈，或许不会死，我给她注射了一支血清。那只血清来自无空，用了他一百cc的血液，原本是我为自己准备的。这里，有两万多人。无空只有一个。他，有多少血？”瑞德沉静地与他对视；“况且，他和卓玛已经走了。” “只有一支？” “即便是无空的血清有治疗地狱之花的效果，也要明天晚上才能知道结果，那时，我们已经离开这里了。“瑞德叹了口气，又道：“他才十三岁，每月抽一百cc的血，不会有问题。超过一百cc……” “你应该还有。”无鱼盯着他的眼睛。 “只有一支，已经给夫人用了。”瑞德按住无鱼的手臂；“无空住到书院刚两个月。按照计划，明天，我才能准备第二支。” 无鱼看向红戈壁深处，哈哈大笑三声，道：“瑞德，你是只老狐狸。” “彼此彼此。”瑞德道“这是你和我的劫数，是我们的命运。大人的事，最好别占孩子的便宜。” “命运……”无鱼喃喃道。 “你沉寂太久了，注定要在另一个舞台上大放异彩。这才是我来天伦寺的意义。”瑞德道。 无鱼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你，将进入另一个世界，为孩子们撑起一柄保护伞。” “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金色殿堂，财富世界。” “财富世界，我喜欢。”无鱼笑了。 既然是金色殿堂，财富世界，肯定有一套世界规则。 瑞德展示出的所有高科技武器，都是外物，是战斗装备。 战斗装备的研发、维护、使用，需要强大的财力物力做支撑，更需要强大的背景做掩护；那不是一两个人、一两个家族能做到的。 个体的力量终究有限，没有钱就没有装备，没有装备的守护骑士，狗屁不是！ 地球并不大，世界，越来越小了。 金色殿堂，财富世界，他大概知道在哪里，是什么样的人组成了那个世界。 与天斗，心惊胆战；与人斗，其乐无穷。 瑞德看向红戈壁，无空和卓玛消失的方向：“他们有他们的未来，十年后，或许会成为你的帮手。但是，他们需要时间和空间成长、磨练。我对无空进行过基础测试，他有极为优秀的骑士天赋。” “骑士天赋……”无鱼不知道那是什么测试。 十八、鲤鱼 瑞德点开c视界右下角，一很不起眼的沙漏符号。 无鱼面前，出现一支银色的沙漏，它上部，有一架金色天平。 “十三年前，沪海出现了一位心理学博士。她提出了一个假设：魔法水银测试法。后来，她加入比德尔实验室，将假设完善为精神力测试模型。五年前，模型变成了精神力测试器。它的名字，叫做julie。” “那个心理学博士的名字，叫julie。”无鱼问道。 “julie是她的英文名。”瑞德解释道：“骑士天赋测试，又称为精神力测试，测试工具就是julie。julie将一般人的精神力数值设置为1，你可以测一下你的julie。” 无鱼浸入c视界，在瑞德指点下，全神贯注地盯着沙漏，以意念压向天平右侧的悬臂。 但是，他努力了数次，天平纹丝不动。 瑞德失望地叹息道：“还是世界观的问题，你潜意识里，不相信c视界。” 意识浸入视界，是一件相当难以做到的事，守护骑士的第一道关卡。 十分钟之前，无鱼浸入过一次，很快就退出了。 瑞德心里十分惊讶，却没表现出来。他虽然是庇护所的设计者，第一次成功地将意识浸入c视界，却是来到天伦寺之后才完成的。 这次，无鱼的意识又很顺利地浸入了视界，却无法移动沙漏上的天平悬臂。 这表明，他只是半浸入…… 无鱼不知想到什么，深吸口气，问道：“准备战斗吧。” 瑞德看看手表：“守护骑士不知你是位江湖高手。并且，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底细，准备向他发动攻击。让我们围绕这一点，制定一个合适的战术计划。” “瑞德军师请……” “你的优势，是移动速度、反应速度和爆发力。守护骑士，大约只有你的一半……” 天伦寺主持无鱼与外教瑞德老师，在牛角山玛尼堆旁，嘀嘀咕咕了五分钟。 然后，如一对老友般拥抱，握手，微笑着分开。 山坡上，毡房旁的篝火熄灭了。 两只藏獒啃饱了骨头，在璀璨的星空下，忠实地守护着羊群。 九点十五分，瑞德回到天伦书院。 真相法师亲自打开院门，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卓姆的担架，放在加萨公主神像前的神案上。 易太极和赵敏，被背靠背捆着，坐在神案下方的砖石地上。 他们的嘴里，塞着两团白色的布团。 易太极的处警三件套已经被没收，看到瑞德走进庙堂，剧烈地挣扎着。 瑞德检查了一下卓姆的情况，才对易太极道：“易老板，赵小姐，委屈你们。” 他俯身拿出布团，并解开绳索；“不要怪真相，要怪，就怪我和无鱼法师吧。” “您……是瑞德老师？”易太极狼狈地活动着酸麻的腿脚。 他在甘露坊开店五年了，早知道天伦书院的院长瑞德先生是位老外，近距离见面，还是第一次。 瑞德从未去过甘露坊，只在天伦书院与天伦寺之间活动。 “我们，可以走了吗？”易太极把赵敏拉起来，小心地问道。 “暂时不行。请稍等，”瑞德掀开担架上的毡子，拿出一支小巧的手电筒，翻开妇人的眼帘看了看。 “你们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瑞德收起手电筒；“易老板，你现在可以向上级汇报，二十分钟后，天伦寺人工湖畔，会有一场……冲突。黑衣和灰衣们，正在向那里聚集。” 瑞德找出了处警三件套，还给易太极，指着担架道；“但是，你们俩必须留在这里，照顾她。” “她是谁？”易太极装备好处警三件套。 “她是无鱼法师的夫人，卓姆。”瑞德道；“外面，已经没有人阻挡你们了。卓姆夫人需要有人时刻守在身边。你可以对上级说，卓姆夫人是第一位地狱之花病毒的感染者，两小时前，我为她注射了一只血清。” “什么血清？” “你不需要知道，汇报吧。”瑞德说完，转身走向后院。 易太极进入j视界，向张进警官汇报。 他刚说完卓姆和血清，张进的头像消失，天伦寺白殿守门人，真妙法师出现在j视界中：“易老板，留在书院，不许任何人接近担架。我这就派人过去。” “瑞德……” “不要管瑞德。你现在的任务，是看护担架。” 瑞德走出来，盯着易太极的眼镜：“我有个建议。马上把卓姆夫人移入白塔，好生保护起来。如果，明天她醒了。可立即一次性抽取二百cc的血液，制成血清。不能再多了。” “二百cc血，提取出的血清相当有限，该怎么用？”真妙在j视界中问：“转达。” 易太极楞了下，问道：“二百cc……提取出的血清相当有限，该怎么用？” “每支蓝色药剂内，滴入一滴血清，约05cc。密闭，轻轻摇晃三十秒，静脉注射。注意，卓姆夫人能提供的血清是一次性的，只能抽取一次。保险起见，最好对她的身体状况实施二十四小时监控。在仪器读取到她心跳加速，肺活量升高，脑电波波动等数值时，立即检查她的眼底和掌心。 “如果，卓姆夫人的蓝斑缩小、变淡，才可抽血。抽出的血液，必须在十分内完成提取血清的全过程。她完全苏醒后，血液中或许就没有抗体了。最后，血清的有效期，不会超过八小时。最好在四小时内使用。” “超过二百cc，会发生什么事？转达！”真妙在j视界内说道。 “瑞德先生，超过二百cc，会发生什么事？”易太极转述道。 瑞德提起一只黑色皮箱：“抽血量超过二百cc，卓姆夫人的造血机能受激，活跃度激升……后果，不可预测。地狱之花很难以常理预测。二百cc可提取出一百cc以上的血清，或许能救活二百人。如果贪心，或者害了卓姆夫人，你们会后悔的。” “谢谢您，瑞德老师，我们一定照顾好卓姆夫人。还有呢？”真妙又问。 易太极马上转达，眼巴巴地看着瑞德。 “我相信您，真妙法师。”瑞德转身，顿了顿，又道“如果，有条件的话。提取血清后，尽快绘制卓姆夫人的基因图谱。” “谁是凶手？”真妙道。 “谁是凶手？”易太极道。 “我和无鱼法师，现在就去抓凶手。地点，人工湖畔。如果可能的话……真妙，我已经说的够多了。易老板，华国有条鲤鱼，小富靠勤，富贵靠天。卓姆夫人，或是你和这位美女的天。希望你们能抓住它。”瑞德说完，匆匆走出庙堂。 “瑞德老师，我们没这条鲤鱼，应该是……”易太极。 “瑞德老师，我们一定照顾……”赵敏。 “你们俩，守在那里。照顾好你们的天。”真妙匆匆下线了。 “蓝色药剂是什么？”赵敏悄声问。 易太极牛皮哄哄地说道：“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 他找出一根铁棒，守在担架前。 赵敏从腰里拔出一柄锋利的短刀，与他并肩而立。 j视界中，瑞德的头像金光闪闪，悬挂于视界右上角。 没有备注，没有说明。 “赵敏，你的小伙伴们，听话吗？”张进警官又出现了。 易太极急忙转述。 赵敏想了想，说道：“除了机械师，都是很不错的小伙伴。” “通知他们，马上去警局。” 张进从j视界淡去，易太极拿出赵敏的q视界： “通知他们，马上去警局。” 十九、《妖精之舞》 九点二十五分，牛角山南麓 天伦寺山门前，人工湖畔，出现了一位衣冠楚楚的西装绅士。 天伦寺白殿十八铁棍僧，将羊群驱赶到湖的另一侧，清理出一片空地，并在湖边支起张圆桌。 瑞德将一只黑色的琴匣放到桌上，打开，取出一架小提琴。 热情而跳跃感十足的琴声响起，在空旷的荒原中，传出很远很远。仿佛两只快乐小妖精，手牵手，在草原与森林中快乐地奔跑，嬉戏…… 参加雪顿节的牧民围拢过来，被十八位手持铁棍的黑衣僧拦住，隔开在二十多米外。 灰衣僧们出现在牧民中，低声劝他们赶着羊群离开。 九点二十六分，房车营地内，一辆靠近门口的银色房车上，下来一男一女两位带着面具的年轻人。 男子穿着深蓝色风衣，身材高挺、匀实，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女子穿一件银色风衣，只比男子稍矮，持一支银色手杖。 他们都带着面具。 男子脸上是小丑面具，他的头发呈深棕色。 女子则顶着一副性感女神梦露的面具，竖起的风衣领内，裹着银色兜帽。 他们刚离开没多久，一辆风尘仆仆的黑色越野车驶入天伦寺划定的房车营地。 它是辆老车，没有自动驾驶系统，似乎赶了很远的路。 驾驶员是皮具店老板老宋。 越野车在临时保安，两位天伦武校学员的指挥下，紧靠着银色房车停下来。 无鱼不只是天伦寺的主人，还是甘露坊的幕后主人，可说是只手遮天。停车这种小事，没有引起什么关注。 银色房车启动，似乎想离开房车营地。 保安拦在房车前，要求车里的人下来交费，说附近已经没有车位，现在离开，就不许再进来了。 银色房车上没有下来人，一旁，同时启动的另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三位壮汉。 老宋锁好车走过来，笑眯眯地盯着三位壮汉：“你们，混哪路的？” 甘露坊主街上，小丑面具和梦露面具，在大漠风情客栈门口，与摇滚巨星迈克面具回合。 那是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比小丑面具高半头的巨人，背着鼓鼓的登山包，却穿一套本地牧民同款的长袍 他们三个，都没带眼镜。 大漠风情客栈餐厅里忽爆出一阵欢呼声，甘露坊主街上的酒店、餐厅、酒吧里都爆出欢呼声： 为了庆祝雪顿节，欢迎远来的客人们，今天晚上，甘露坊所有的餐厅、酒吧内的酒水免费不限量供应。 这条消息如一阵狂风，吹乱了整个甘露坊…… 小丑面具停下来，转身向房车营地方向看了一眼。 房车营地门口，老宋与两个保安，正与三位壮汉对峙，他的手里，举着一柄蓝光闪闪的割皮刀。 十几位穿天伦武校服饰年轻人跑过来，手里，都拿着棍棒。 银色房车，被堵在了营地内。 梦露面具低声说了句什么，小丑面具点点头，带头穿过在灯红酒绿中奔跑的人群，径直走向人工湖畔，琴声响起处。 他们的步伐看似随意，在拥挤的人群中的移动速度却很快。 九点三十三分，他们来到了人工湖畔。 铁棍僧拦住了他们。 小丑面具很有礼貌地点点头，叫了声：“邦德老师，学生麦克，向您致敬。” 瑞德看到他，微微点点头，继续拉奏小提琴。 铁棍僧移开铁棍，放他们进入内圈。 小丑面具向周围看看，右手抚胸，弯腰行了个礼，退后几步，静静地欣赏着。 他的左侧，带着摇滚巨星面具的壮硕男子，解下登山包，拿出一柄铁斧。 带梦露面具的高挑的女子，解开风衣。左手挽着小丑面具，右手，将银色手杖搭在肩头。 红戈壁的疾风撩起风衣下摆，露出两条被银色织物紧紧包裹的丰润长腿，一双银色皮靴。 一曲奏完，瑞德将小提琴放进琴匣。 小丑面具轻轻鼓掌，道：“安东尼奥的《妖精之舞》，老师拉的太美了。” 瑞德微微颔首，看向女子：“你是麦克的新搭档？” “预备骑士梅丽莎巴多利奥，向邦德博士问好，祝您长寿。”女子解开兜帽，露出一头热情的红发。 她将银色手杖横在胸前，微微屈膝，恭谨地行了个淑女礼：“我很喜欢您这个版本的《妖精之舞》，比较舒缓。” “巴多利奥家族的梅丽莎，没想到已经成长为预备骑士了。我这个年纪，只能舒缓了。”瑞德瞄一眼梅丽莎的高耸的胸部，笑问：“麦克，怎么找到我的？” “只是个意外。不得不说，我们的运气相当的好。”麦克搂住梅丽莎的窈窕的腰肢，开心地笑着；“她选的。” “意外……有几个选择？”瑞德收起笑容，严肃地问道。 “如果老师不反抗的话……”麦克拉长声线。 “如你所愿，我这样的老头子，不会在美丽的梅丽莎面前做出任何失身份的的举动。”瑞德取下宽边眼镜，放到琴匣上。 麦克注视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盯着他的瞳孔，确定瞳孔的颜色。 直到瑞德的手离开桌子，确定他没带隐形眼镜，小丑面具才松弛了一些：“昆布高原的红戈壁，原本没什么需要特别保护的资源。但是，它位于一项即将启动的引水工程的关键位置。委员会不喜欢任何改变，要阻止那个工程。约翰神父认为，应该加以干涉。瞧戴维森倒霉的样子，他刚从沱沱河回来，还没来得及喝一杯，您的琴声，把我们召唤来了。” “理由很充分。”瑞德点点头，表示认可；“沱沱河才是真正的中点？” “沱沱河是饮水工程的源头地，被定为a点。这里，是b点。”麦克做个手势，示意瑞德离开桌子，又道：“同时启动的，还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御虹国的福山，另一个目标是卫克兰的诺利地区。我有晕船的习惯，讨厌海洋，梅丽莎不喜欢诺利地区的核辐射。所以，我们选了三号目标。” “平衡的选择，考虑的很周全。”瑞德点点头，心里，却别提多后悔了。 如果早知道没有暴露，他完全可以带着那两个可爱的孩子悄悄地离开。 红戈壁是一个点，无空和卓玛正在逃往的沱沱河，也是一个点。 他们，可谓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御虹国福山，有什么特别的？”瑞德看看手表，问道。 “一支米国的海军舰队正在福山相马港停泊。他们的任务，是配合某位光明骑士，在废墟附近收集一个比较敏感的实验的数据资料，检测实验效果。”麦克道；“老师，我只知道这些。” “光明骑士们的实验，一定很有趣。有个问题。”瑞德微笑着向带摇滚巨星面具的壮硕男子戴维森点头致意；“工程师不能离开指挥舱，你们三个，加上我，有四个疑似感染者。缓解剂却只有三份。我若跟你们走，谁将做出牺牲？” “亲爱的老师，实验室已经研制出了四代蓝色疫苗。这次行动，是一次重要的大型试验。我们三个，还有车上的工程师，是蓝色疫苗的第一批使用者。”梅丽莎伏在麦克肩膀上，吃吃地笑着。 “没有完美的计划。四代代蓝色疫苗也不完美，有效率只有百分之七十五。为了预防那百分之二十五的意外，我们确实带了三支缓解剂。”麦克指指自己的胸口；“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其中一支将属于您。当然，老师您要付出代价：交出骑士盾。” 瑞德呵呵一笑，没有搭腔。 他架起小提琴，奏响一曲宛如天籁般优美婉转的乐曲。 “《沉思》。”梅丽莎轻轻呢喃道。 银色手杖，藏于身后。 二十、你听 “可以走了吗？” 戴维森观察着骚动的人群，与十八位虎视眈眈的铁棍僧，略感不安。 “稍等片刻，欣赏老师美妙的音乐。”麦克指指头顶的星空；“十点钟，等那位好奇的朋友过去，我们才可以上路。” “你们的老师。”戴维森低声抗议道。 梅丽莎将银色手杖指向东方；“好像有麻烦了。” 三名男子从围观的牧民中走出，一前两后，穿过十八铁棍僧，来到圆桌旁。 带头的正是甘露坊警长张进。 他亮出警官证，正色道：“我们是华国警察，我叫张进。你们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华国的法律，请配合我们，不要做无谓的反抗。” 麦克摊开双手；“尊敬的警官先生，我们做什么了。” “你心里很清楚。”张进警官抽出黑星手枪，搬开保险；“我们不保证在开枪前，会发出警告。交出你们的武器。” 戴维森笑着，举起铁斧指着不远处：“我刚买的，在那里。瞧，它都没开刃。” 人工湖另一侧，确实有座临时铁匠铺，只售卖三种商品：马蹄、牛铃和铁斧。 这柄铁斧，确实来自那里，沉重而敦实；一头可做锤头打桩，一头用来清理地面上的碎石，每家牧民都需要。 只不过，戴维森买的是最大的那只，足足是寻常铁斧的五倍，是铁匠铺的做招牌用的样品。 “瞧，它只是一只手杖。”梅丽莎握住手杖的两端，双手微微一顿，手杖断为两截；“这样可以了吗？” 张进警官紧盯着带小丑面具的麦克。 麦克双手空荡荡的：“我，没有武器。” “双手抱头，趴下。”张进喝道。 “瑞德老师，他让我趴下。”麦克看向瑞德。 瑞德抱着小提琴；“这里是华国，我们都是客人。” “可是，我不想趴下。”麦克手中，现出两张红色卡牌。 两架黑色小型无人机，从他衣领中升起，迅速升空，消失在夜市之中。 “我也不想趴下。”戴维森手中的铁斧飞向张进警官。 两根铁棒……四根铁棒砸向戴维森，原本，两位铁棍僧的目标应该是梅丽莎。 但梅丽莎和麦克都没动，他们不自觉地改变了目标。 “砰砰！”两声，戴维森的肩膀和后腰被铁棒砸中，他的双手，攥着了另两根铁棒。 张进警官躲过铁斧，举起黑星手枪，瞄准麦克扣动扳机。 戴维森双手各持一根铁棒，扑上来为麦克挡抢。 他挡住了张进的大部分子弹，站在麦克身前，两根铁棒指向张进警官身边的两位同伴。 他们刚举起手枪，没来及射击，就失去了战斗力。 戴维森腕部无声地闪出两点微光，一点击中右边的警官，一点击中了左侧的警官。 梅丽莎的银色手杖急速旋转，“biu、biu……”声中，她身边的两个黑色僧，被击中，倒地。 人群中响起一声叫喊，两道银光飞来，击向梅丽莎的肩膀。 “好疼啊。”那是两柄飞刀，梅丽莎来不及躲避，被插个正着。 她双肩一扭，两炳飞刀离开她的肩膀，落到地下。 麦克胸前与左肩各中了一枪，却恍若未觉，两张红色卡牌弹出，一张飞向人工湖畔的瑞德，一张飞向张进警官。 瑞德手中的琴弓中，弹出一道银线，缠绕在张进的腰部，猛地一拉。 张进被拉倒，拖出数米远。 卡牌击中他刚才的位置，“轰！”地爆燃，升起一团火焰。 真相法师从瑞德身后闪出，挥舞铁棍击中一张卡牌。 又是“轰”一声，卡牌化为一道烈焰，把真相全身都点燃了。 真相旁边，一黑衣僧挥舞铁棍一扫，将真相推进人工湖。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数秒钟内，看到两团火焰，牧民们才从惊恐中醒来，叫喊着转身就跑。 黑衣铁棍僧还有十四个，都举着铁棍，向各自的目标冲去。 灰衣僧们也是每人一根铁棍，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张警官，对付他们，用不着废话。”瑞德一抖琴弓，收回银线。 张进警官站起来，低声说了声谢谢。转身向麦克走去。 戴维森挥舞两支铁棒，拦住张进。 瑞德悄悄地后退。 “老师，我们也不想听废话啊。”梅丽莎嘻嘻笑着，轻盈地跃起，躲过一根铁棍的攻击，切向瑞德身后。 正面，麦克又弹出两张卡牌，分别切向瑞德的左右。同时，他双脚点地，弹射到瑞德面前，双手一抱。 “轰！轰！”两声，又是两团火焰。 瑞德，还站在原地。 麦克抱住的，却是瑞德身边的黑衣铁棍僧。 铁棍僧力大无穷，反抱住麦克，施展摔跤术，要把他放到在地。 麦克双手被限制，双脚异常稳定，死死钉在原地。一支黑色的机械臂从麦克衣领处弹出，机械手握成铁榔头，狠狠地砸在铁棍僧头顶。 铁棍僧身体一僵，松开双手，软软地倒向一侧。 机械手伸开，露出掌心的射击口，对准瑞德。 麦克道：“老师，不要做无意义的事了。” “你不敢杀我，也不能确定有效锁定的，是不是我？”瑞德举起小提琴，架上琴弓；“你听。” “听什么？”麦克稍一迟疑。 “轰隆！”一声闷响声突兀而起。 大地在震动，人工湖中波涛汹涌，所有人都被惊住了。 甘露坊北部，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房车营地内，一辆黑色越野车爆炸了。 剧烈的爆炸波及到周围的房车，它们被掀翻、扭曲、撕裂……整片区域，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冲击波掀翻了帐篷，掠过甘露坊，荡过人工湖，冲过牛角山，向周围蔓延。 甘露坊燃起大火，牛角山微微抖动。 一架失控的无人机，撞进天伦寺最高建筑，白塔七层的钟鼓楼，紫金铜钟轰然坠落。 人工湖附近，所有人都晕乎乎的，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瑞德扶住倾斜的圆桌，紧盯着麦克的小丑面具。 他的双耳嗡嗡作响，头也晕乎乎的。 这个级数的爆炸，那辆房车即便有防弹装甲，也逃不脱全面瓦解的命运。 控场工程师，没办法控场了。 更为重要的是，爆炸造成的冲击波，会形成强磁干扰，瞬间摧毁、熄灭附近百分之九十九的视界系统。 庇护所的c视界，已提前关闭了。 守护骑士麦克的c视界，能否抗的过去？ 麦克急速后退，伸开手掌。 两架微型无人机从天空坠落，稳稳地停在他的掌心。 二十一、刺 战斗，又一次爆发。 “biu、biu、biu、biu……”之声急促地鸣响。 最先清醒的是梅丽莎，银色手杖上下翻飞，喷吐着弹丸。 天伦寺铁棍僧受到第一波攻击，十几个较近的牧民，也倒下了。 人群大乱，羊群大乱。 诡异的是，无论是警官、铁棍僧还是牧民，都没有发出一丝叫声。 他们的耳朵被剧烈的爆炸声震的嗡嗡响，脑子蒙蒙的，还未恢复过来。 张进警官扣动扳机，朝麦克倾泻子弹。 麦克似乎被惊住了，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任凭张进打空了弹匣。 戴维森冲向张进，抡起铁棍砸去。 一只羊从远处飞来，砸向戴维森。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羊…… 它们左一只、右一只，分别飞向梅丽莎和戴维森，把他们搞的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梅丽莎被十几只羊淹没了。 张进捡起一根铁棒，冲向麦克。 铁棍僧们，发一声喊，挥舞着铁棍把戴维森围着，噼里啪啦一阵猛敲。 麦克被张进打了一棍，他似乎从迷茫中醒来，动了。 他躲避着张进警官的铁棒攻击，身形飘忽，如没有重量般在人群之中穿行。 移动中，他不断抛出卡牌，击倒了四个灰衣。 张进如影随形，死死缠着麦克，使得他不能放开手脚，大开杀戒。 戴维森大吼一声，跳起来冲向羊群。 羊群中，出现一只熊熊燃烧着的打铁炉，真妙现身了。 他依旧身着白衣，举着打铁炉，抵挡不知从那里激发的弹丸，快速接近。 戴维森凌然不惧，挥拳砸向铁炉。 沉重的铁炉若陀螺般旋转、升高，狠狠地砸向戴维森头顶。 戴维森狞笑着，双臂横挡。 羊群中，探出一枚细细的水刺，狠狠地刺进他臀部正中。 戴维森双眼爆鼓，吐出一口浊气。 “咔嚓”一声，打铁炉砸断了他的粗壮的胳膊，重重地砸在他的面门。 戴维森仰面跌倒，打铁炉中的煤火，倾覆在他身上，滚烫的炭火依旧在熊熊燃烧。 另一边，麦克猛然停下，同时，将两架微型无人机，扔向张进。 “砰砰”两声，张进的腹部和左腿外侧，各喷出一团血雾。他咬牙忍着，虎扑，抱向麦克的双腿，要以摔跤术把他放倒。 麦克抓住张进的双臂，小丑面具，浮起残忍的笑，用力一扭。 真妙刚放倒戴维森，看到张进的处境，大惊，拾起一根铁棍投掷过来。 十多米外，瑞德举起琴弓，射出银线缠住麦克背部的机械臂，轻轻一带。 麦克身体一晃，差点失去平衡，不得不放开张进。 他以左脚为支点，原地转了个圈，卸去大部分力道，直面真妙：“法师也疯狂啊。” “没你们疯！这里是华国，你们逃不掉了。”真妙凌空飞起，踹向麦克面门。 麦克的身体异常柔软，双脚一顿，以一种明显违反力学原理的姿态，绕过真妙，跃起一人多高，堪堪避过了真妙的杀招。 张进右手攥一支锋利的匕首，从地面刺向麦克的双腿。 “呲”地一声。匕首刺中麦克的左脚。 “吱”，瑞德拉出了一个颤音。 “好狠！”麦克冲向牧民群中。 真妙的眼睛中，没有半点怜悯，只有冰冷与杀意。 真妙法师，是个不会顾忌任何威胁的狠人！ 强壮的戴维森，刚被这个白衣法师砸倒，生死未卜！ 如果没有大爆炸，麦克不会如此狼狈。他躲的不只是真妙，还有瑞德。 视界被强烈的冲击波干扰，漆黑一片，单兵武器进入休眠状态；机械臂被瑞德搞废了，不能正常使用。只能凭借灵活的身手周旋、拖时间，盼望视界尽快重启。 梅丽莎依旧在人群中发疯，牧民们向远处躲避，羊群大乱，随着他们四处奔逃。 十几只獒狗被主人驱使，低吼着向这边狂奔。 麦克借牧民们做掩护，边跑边捣乱。真妙紧追不舍，逐渐缩短与麦克的距离。 麦克顿了下。 也没见他如何动作，身后“轰！”地一声，十几个人、二十多只羊被炸起来，飞向半空。 c视界，稳定了。 真妙差点被炸伤，不得不扑地躲避，抬头看时，麦克已经跑远了。 “轰”地一声，真妙身边冲起一团火光…… 张进摇晃着挪过来，浮起真妙。他刚将流出的肠子塞回去，用皮带紧紧扎住。 真妙的腰部中了一弹，却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射出的。 小丑面具放肆地笑着，羊群中不断出现爆炸点，人与羊的伤亡在迅速扩大。 四个灰衣僧冲到麦克身边，四条铁棍砸向他的头顶、左肩和胸部。 麦克左脚轻轻一点，身体离开地面，以一种难以理解的速度向后弹去。 同时，他的左手中出现了一张卡牌， “biu、biu、biu、biu……”他在快速跳跃中，以点名的方式击倒了视线内的铁棍僧。 小丑面具狞笑着，落到瑞德身边：“老师，我回来了。” “你不该回来啊。”瑞德微笑着。 “我已站在这里。”麦克的右手，拿着一支袖珍手枪。 那是从助力骨骼上卸下的单兵武器。 麦克想明白了，对付瑞德这样的老狐狸，不能使用视界。在视界之外，瑞德只是个行动不便的老不死，而已。 人工湖中飞出一条绳索，死死地缠住麦克的双腿，将他拖进冰冷的湖水中。 麦克没有慌乱，袖珍手枪tmd-3向水中倾斜着弹丸，同时进入视界，扫描周围环境，寻找潜伏者。 人工骨骼的自动平衡系统，在水中同样有效。 维持平衡需要至少一个支点。 麦克双腿内侧各弹出一根一米长的探棒，穿透淤泥，插入湖底实土层。 人工湖中，有两个潜伏者…… 麦克快速有效锁定，发出射击指令。 装置在肩膀、腕部的四套tmd-3，射出密集的弹丸。 视界中的潜伏者被打爆了。 麦克的头部刚刚没入水中，实土层忽然陷落，带着他坠向湖水深处。 麦克屏住呼吸，内心狂震：骑士盾，终究比不过庇护所！ 有效锁定……又被瑞德放出的虚拟图像欺骗了！ 瑞德还在岸上，潜伏者是什么人？ 一枚细长的水刺，从他的颈部护具的关节处刺入，穿透了他的咽喉。 麦克两眼上翻，剧烈地挣扎着，他品尝到了血的味道。 他自己的血！ 还有，一股臭味…… 他启动助力骨骼的急救装置。 数只药剂注入体内；脖子处的伤口，被一层黑色的薄膜紧紧裹住。 麦克感觉不到痛苦，他处于亢奋状态，正在快速恢复行动力。 他启动所有的单兵武器，向周围进行全方位散射。 同时，浸入视界，扫描周围环境，寻找袭击者。 水刺从下方袭来，无声地刺入他下腹部。 麦克吐出一串气泡，他看到了袭击者，看到了毒蛇般的水刺。 水刺刺入他的鼻孔，“噗”地一声，刺入脑海…… 梅丽莎从羊群中挣扎出来，她惊慌地四处看看。 她看到湖畔的瑞德，正在朝她招手。她顶着满头的羊毛，挥动银色手杖扑过去。 瑞德抱起圆桌上的琴匣，纵身跳进人工湖。 甘露坊方向，又传来一声巨响：光伏电站爆炸了。 梅丽莎犹豫片刻，也跟着跳了下去。 她看到了白衣法师，与那个疯狂的警官，正互相搀扶着冲过来。 她是预备骑士，不是戴维森那样的骑士侍从，有一套自己的视界系统，大爆炸之后，视界就再没恢复过。 银色手杖中的弹丸打光了，麦克都对付不了的厉害家伙，她更占不到便宜。 梅丽莎刚入水，腰部一条绳索缠住，滑向湖水深处。 甘露坊与天伦寺的灯光依次熄灭，人工河畔陷入黑暗。 二十二、无父无母 卓玛睁开眼，天亮了。 她还在黑骏马背上，双手搂着小活佛无空的腰。 “到哪里了？”卓玛问道。 “一小时前离开红戈壁，我看到丛愣的当布拉山口了。”无空耳中没有花朵，听不到却感觉到了。 “还要半天啊。嘘嘘……”卓玛接过马缰，停下小跑中的黑骏马；“休息一会儿，马儿要喝水了。” “丛愣”的意思是为：商旅人行走的小路。 当布拉，是从楞小道中一个重要的隘口，千年前公主行经的古道。 这条路，每年她都要走几趟。 望山跑死马。看到当布拉山口并不意味着很快就能到达那里。 黑骏马饮了半袋水，低头吃嚼草料。 无空背对太阳出来的方向，在毡子上打坐，诵读经文，《伏魔杖法》。 这是师尊留下的，师兄说，要记在心里。 卓玛将一块酥油饼塞进他手里，比划道：大叔说，走上历练之路，要放下小法师的一切，以俗世的身份与眼光体验世界。你现在是个小牧民，不要念经了。 “小牧民该干什么？”无空问道。 吃饭，休息，赶路，唱歌。卓玛比划道。 “我不会唱歌。”无空沮丧地说道。 没关系，当布拉山口那边，沱沱河畔有好多的花朵，我教你啊。卓玛比划完，放开嗓子唱起一首牧歌。 清澈嘹亮的歌声，在空旷的红戈壁中传出很远，很远。 无空羡慕地看着她，拍拍吃草的黑骏马；能随时听到卓玛的歌声，多好啊。 格桑花，只在短暂的春夏两季开放。 天伦寺在荒凉的红戈壁荒原，每年有七个月的时间，无空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卓玛与无空向南行。 无鱼和瑞德向西走。 他们有两匹马，马背上有三个人。 “你带着她干嘛？”无鱼瞧一眼被捆扎手脚，横在瑞德身前的红发梅丽莎；“进山后就不能骑马了，她如果捣乱，大家都要完蛋。” 梅丽莎的面具已被摘下。 她的容貌也十分漂亮，皮肤白皙，鼻梁挺直，嘴唇性感，有一双野性十足的大眼睛。 无鱼以为，也只是漂亮和性感，与美丽还有一点差距。 “她是巴多利奥家族的梅丽莎。”瑞德没与他多说，低头以一种无鱼听不懂的预言，在梅丽莎耳边低声细语。 从半夜逃离混乱而悲惨的天伦寺开始，这个问题，无鱼已经问过数次了。 “你在使用千语？”瑞德忽然意识到，无鱼每次打断他与梅丽莎的时机，都有些微妙。 “我有权利知道同伴在说些什么。”无鱼从左耳中抠出一颗黑色的、蚕豆大小的耳塞，让瑞德看清楚了，又装回去。 这是一种很实用也很方便的小玩意儿，千语视界的衍生产品。其实时翻译功能，可让使用者听懂周围的大部分语言。 “千语也是人工智能的一种应用方式。”瑞德斟酌着用词，怕刺激到心狠手辣的无鱼。 昨天晚上，人工湖畔的战斗，戴维森和麦克，可说都死在他手里。 梅丽莎，也是被他俘虏的。 但是，在正面战场上，除了他和真妙法师，没人看到无鱼，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 “能听懂人话就好。”无鱼盯着梅丽莎的翘臀，嘿嘿地笑着。 瑞德又道：“每一枚千语，都需要千语系统的支持。它一直在发出联络信号，寻求与千语系统对话。这意味着，它可能将我们之间的交谈，上传到了千语系统。” “庇护所可以屏蔽掉吗？”无鱼又抠出耳塞。 “让我处理吧。”瑞德接过耳塞丢到地上，取出tmd-3，对着它开了一枪。 “噗！”地一声，千语变成了碎屑。 他从左耳中取出一枚差不多大小的耳塞，递给无鱼：“你用这个吧，虽然有时候会有错句，只有英语、法语、俄语、华语四项选择，但很安全。” “有麻烦吗？”无鱼将耳塞放入耳朵。 “暂时还不清楚。”瑞德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接下来，他与梅丽莎的交谈只使用英语，无鱼能听懂其中的大部分内容。之前，他和梅丽莎交谈，用的是意大利语。 “麦克和那个黑人小伙，是哪个家族的？”十几分钟后，无鱼又无话找话。 “他们都没有姓氏，也没有家族。”瑞德无奈地抬起头。 他很理解无鱼的感受，在茫茫红戈壁中沿着古老的密道行走，实在是太寂寞了。 “没有姓氏没有家族？他们没有父母？”无鱼随口问道。 “麦克和戴维森，都是基因优良、经过基因调试的试管婴儿。真正的试管婴儿。从小接受严格的骑士训练，有坚定的信仰。他们的父本与母本，是二级机密。”瑞德按住梅丽莎的肩膀；“她，是小队中唯一有家族、父母、自然诞生的骑士。巴多利奥家族的梅丽莎，能让我们少很多麻烦。况且，我们有三支缓解剂。” 原来是两个无父无母的人造人，人类基因科技的成果…… 无鱼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两支，你们最好祈祷巴多利奥家族的梅丽莎注射的蓝色疫苗有效。” “还有同伴？”瑞德问道。 “真相在前面探路。”无鱼指着远方，昆熊山脉的一座矮峰；“他比较熟悉路况。” “很合理，我这边没什么问题。”瑞德点点头。 无鱼有选择同伴的资格。翻过昆雄山脉，他们要横穿辽阔的中亚地区，面临可知不可知的危险。 一位可靠的向导，能解决很多麻烦。 真相，是无鱼最信任的亲传弟子，每年都要失踪几个月。 无鱼去牧区游荡时，真相会守在天伦书院门口，寸步不离。 只是，庇护所只能庇护三个人，且不能阻挡路人的目光…… “这个东西，我能用吗？”无鱼指着瑞德背部，又没话找话了。 他在人工湖中刺杀了麦克。 瑞德有摸尸体的爱好，从麦克身上取下了一套精巧的助力骨骼，装备在自己身上。 无鱼还看到了不少眼馋的好东西。 但瑞德只拿了助力骨骼。其余东西，包括麦克的小丑面具与那只机械臂，都丢到了人工湖里。 这套助力骨骼上，有六套单兵武器。 “暂时你用不了。”瑞德道；“你不信任c视界，容易误伤队友。” 无鱼无奈地笑笑，无话可说。 它还是一副铠甲，前后各有两个暗盒。 胸前，一个暗盒里装着三支地狱之花病毒的缓解剂，一张黑色卡片。 另一暗盒的大小，正好可容纳庇护所。里面，也确实装着一块被瑞德称为“伪骑士盾”的黑匣子，也被丢进了人工湖。 瑞德说，那些东西，包括小丑面具在内，已经绑定了麦克的基因锁，毁不掉、破解不开，带在身上终究是个祸害。 真正的“骑士盾”庇护所，如今正装在瑞德胸前。那个空间，本就属于它。 背后的暗盒里，装着助力骨骼和庇护所的动力之源： 两块电池。 二十三、有事没事算一卦 无鱼戴着液晶镜片，拥有庇护所的最高控制权。 瑞德很识趣，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他的鼻梁上，架着隐形镜片的替代品，黑色宽边眼镜。 他们可共享c视界，无鱼能读取到所有的信息，瑞德，只能读取浅层信息。 梅丽莎也有一套与麦克类似的装备，包括助力骨骼、银色手杖、面具和伪骑士盾。 瑞德卸下了梅丽莎的电池。 银色手杖，在无鱼手中。面具，在瑞德背上的登山包里。 “它可是个宝贝，可为庇护所提供充沛的电源。”瑞德挺挺腰板；“十年前，比德尔实验室研究出了一代th，这是它的成熟体， th-6。原来我们只有一块，不足支持出庇护所完全发挥。有了它们，庇护所可全天候使用。” 瑞德扭扭肩膀，他还不是很适应助力骨骼。 它是专为麦克量身打造的，套在他身上，有点紧。 “那么小？”无鱼惊愕了。 瑞德身上的深色风衣，也是麦克的，完全看不出瑞德背上背着两块可掀起巨大风浪的超级电源。 天伦寺地处红戈壁深处，十年前，无鱼发动信众捐资，在牛角山下，甘露坊南建了一座太阳能光伏发电站。它的规模比较大，可保证天伦寺与甘露坊旅游旺季时的电力供应。 天伦寺每年的旅游旺季不到三个月，光伏电站产生的电能，大部分时间都浪费掉了。 所以，他对电池行业有些了解。 “它值不少钱吧？哪里有售？” “十年内，你都不可能在市场上看到它。” “为什么？它能赚好多钱。” “他们是财富的主人，不需要钱。” “他们是谁？” “th使用的是早已成熟的核电池技术，价格昂贵是它唯一的缺点。”瑞德没有回答无鱼的问题。 th，是航空科技的副产品，核能电池。 无鱼感觉很无趣。如果能保证安全，再把成本降下来，确实具有巨大的市场前景。 可惜，短期内是不可能办到的。 无鱼盯着梅丽莎挺翘的臀部，舔舔嘴唇，挥动银色手杖抽了过去；“前面是鬼哭峡，山高谷险，不能骑马。你最好快点说服她，不要做传说中的猪队友。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梅丽莎吃痛，猛然睁开眼，恶狠狠地看着无鱼脸上的伤痕；“你休想！我早晚要杀了你！” “问题解决了。”无鱼眨眨眼睛；“梅丽莎小姐，你脾气与身材，都很不错啊。我喜欢。” 梅丽莎扭过脸：“瑞德老师，请放开我。” 瑞德呵呵笑着，将梅丽莎扶起来，解开她腿上的绳索。 恶人尚需恶人磨，此话不虚啊。 中午时分。 卓玛与无空越过了当布拉山口，进入三江之源，神秘的当布西里地区。 虽然只隔一道隘口，当布西里与红戈壁，却恍若两个世界。 当布拉山口北方是苍凉的荒原戈壁。 南边，是广阔的、被阳光、溪流与冰湖滋养的绿草如茵的天然牧场。 视野变得开阔了，能看到远处的冰川、近处的溪流中跳跃的游鱼、草原中星罗棋布的湖泊。 顺着溪流行走，能抵达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地，沱沱河。 无鱼大师兄说，沱沱河是大江的源头，无空的妈妈居住的城市苏京，就在大江岸边。 所以，顺着沱沱河走就行了。 无空觉得很简单，到了苏京，就能见到妈妈了。 卓玛从小在沱沱河畔生活，认为到苏京有点远，也只是有点远。 她以为，大概要走一年多。 黑骏马大口呼吸着，有些暴躁。 卓玛说，要下雨了，快找地方躲躲。 他们来到一块巨石旁，解下马背上的东西，用铁棍和雨布支起个临时帐篷。 “咔嚓！”一声巨响，一道狰狞地闪电击打在当布拉山口。 黑压压的雨云压下来，席天卷地，遮天蔽日的倾盆大雨，将整个天地都笼着了。 临时帐篷内，卓玛抱着黑骏马的头，无空被挤到黑骏马腹下，紧紧握着铁棍，抵御着狂风的撕扯。 高原上的雨来的猛，去的也快。 十几分钟的时间，云走雾散，炽热的阳光又临草原。 无空收拾东西，把被吹出十几米的水壶捡回来。 卓玛有些为难地看看南边，又看看东边，犹豫了好久。 她从项下拉出无鱼给的“饰品”，解开铜钱，学无鱼的样子抛了几下，丢到草地上：“去不去不去去去不去……去。” 卓玛终于算好了，采来两支红红的格桑花，插进无空耳中，说道：“我要先去找拉琴，把钱给她。她阿妈阿爸都病了，不能去雪顿节卖羊毛。” “远不远？”无空问道。 “翻过那座山，过两条河有个月亮湖。拉琴家的毡房，整个夏天都会在月亮湖边。” “可是，你并没有卖掉一丝羊毛。” “那是大叔的事，我已经拿到钱了。”卓玛拍拍背包。 每年，她们家的羊毛和羊群都交给大叔。在她看来，这很正常。 草原上，买卖都是当家男人的事。她和阿妈有最好的毡房，最大最肥美的草场，只管放牧就好了。 “你刚才在干吗？”无空盯着她手里的铜钱问道。 “算卦啊。”卓玛用红线串着铜钱；“无鱼大叔说，有事没事算一卦。” “师兄说的是，遇到事才算。” “反正要算。”卓玛串好的铜钱；“给拉琴送钱，也是大事啊。” “走吧。”无空跳上黑骏马，回头，向北方看了一眼。 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一直被一种可怕的声音困扰。 从他记事开始，每一次身边有人死去，他都能听到类似的声音。 但是，都没有这次来的持久、剧烈。很多人在他的耳边哭泣、求救；失心裂的惨叫，若噩梦般围绕着他。 天伦寺那边，不会出什么事吧？ 黑骏马离开没多久，两架墨绿色涂装的无人机降临在当布拉山口两侧的山头上。 它们原本有四架，可组成一个区域监控网。 不久前的狂风暴雨，迟滞了它们到达当布拉山口布网的时间，还摧毁了两架。 它们传送回基地的第一组画面中，隐约可看到黑骏马的影子。 二十四、王主任 天伦寺，白塔一层大经堂。 易太极坐在石阶上，满脸的疲惫之态。 白塔周围，摆了一层木板，上面躺着几十位伤员。 李敏带着药王殿的白衣僧们，在门板间忙碌着，为伤员们治疗或换药。 易太极要愁死了。 张进警官肚子上开了个口，肠子都流出来了；真妙法师后腰开了个口，可看到腰子。 李敏是内科医生，白塔白衣们是中医师，都没上过手术台，只能对张进和真妙进行的简单的消毒、包扎处置。 他们俩，都处于昏迷不醒状态。 甘露坊社区分不出人手来，也确实没人。 昨天晚上的大爆炸，虽然发生在甘露坊北部的房车营地，距离人工湖更近一些，但由于其后的大火，以及停电，甘露坊那边急需处理的事务更多。 越野车队的小伙伴们，都被临时征召了。 易太极，莫名其妙地变成天伦寺这边的领导。 三位黑衣僧、二十一个灰衣僧，外面，还百十位杂衣僧，都眼巴巴地看着他，等他拿主意。 药物短缺、医护人员严重不足，停电、停水…… 好消息是，天伦寺附近聚集的多是牧民们，对天伦敬畏尚在，没有出现骚乱。 “你……就是你，还有你，带二十个人去准备饭。你还有你，带二十人去河边打水，都烧开了。多烧水。真凡师兄，你带几个人去外面买十只羊，杀好了送去灶房，煮两大锅羊肉……”易太极分配完工作，一挥手，让僧众们散去。 真诚法师昏迷前，特意嘱咐过，僧众们不敢大意，也无丝毫抗拒之意。 朱路路来到他身边，拿出一张纸：“易哥，这个人可以做手术。” 易太极接过来一看，有点犹豫。 条件还真不错，四十岁，医学博士，胸外科专家，携带新婚妻子来天伦寺参加雪顿节。 但是，他是御虹国人。 他们，是游客，不是信众。 难怪朱路路拿不定主意，非常时刻…… 李敏带着一位白衣过来，低声说：“易哥，张警官的情况十分危险，需要立即输血。” 天伦寺，没有血浆。 一架无人机飞临天伦寺，悬停于白塔上空百米处。 “张进警官怎么样了？”j视界闪了闪，显出一位严肃地中年人。 易太极精神一振：“报告首长，张进警官受伤了。真妙法师也受伤了。他们正在昏迷……” “走一圈，四处转转，边走边汇报。”中年人说道。 易太极站起来，绕白塔转了一圈，停在张进和真妙法师的担架旁。 “他们怎么样？”中年人关心地问。 “张进警官两处受伤，腹部最重，需要尽快手术。还有，他需要马上输血。真妙法师的情况稍好一些，伤了腰部，也是失血过多，需要输血。”易太极汇报道。 “卓姆夫人在哪？” “在二楼。”易太极走上白塔二楼，内经堂。 赵敏守在卓姆夫人的病床前，房间的另一侧，是小胖子真吾的病床。 “卓姆夫人的情况如何？”中年人问道。 易太极看向赵敏：“快向领导汇报。” “啊……”赵敏也是一夜没睡，眼都熬红了。 “还那样。”赵敏看一眼担架旁的仪器；“电有点危险，只剩一格了。” “电会有的……”易太极看赵敏摇摇欲坠的样子，有点不放心；“美女，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易叔叔，你放心去吧，我帮赵姐姐。”小胖子真吾，乖巧地说道。 “赵姐姐就交给你了。”易太极摸摸他的头。 “小易同志，辛苦了。”中年人大致明白了白塔周围的情况；“从现在开始，你代理张进警官的工作。第一项任务，组织十个人，将天伦书院清理出来，准备迎接空投。” “是是，领导……”易太极激动的脸都红了。 从昨晚到现在，j视界陷入了沉寂。不只是j视界，所有的能用的视界，都没有信号。 天伦寺疫区，似乎与世隔绝了。 易太极以为，是因为光伏电站爆炸，牛角山上的信号塔断电了。但朱路路说，t视界与c视界，是卫星传输…… 现在，j视界收到了来自上级的指示……祖国，果然没有放弃他们。 “我姓王，王文远，你的直属领导。从现在开始，天伦寺疫区所有的行动都由我负责。” “王……领导。” “你可以叫我王主任。”王主任微微一笑；“别紧张，一切会好的。” “是，王主任。” “行动计划马上传给你，准备行动吧。无人机十分钟后到。”王主任消失了。 j视界中，出现了一份行动计划：天伦寺疫区管委会紧急行动方案。 执行人：天伦寺疫区临时负责人，易太极。 第一项：清理天伦书院西侧空地。 要求：将天伦书院内外所有人都转移到一百米外（天伦寺城堡后门内），天伦书院高台西侧空地内，不得有任何人停留。 第二项：李敏女士带医疗小组进入天伦书院。 要求：务必保证卓姆夫人的安全，进入天伦书院的人员不得超过十人，需保证安全可靠。 第三项：为伤员做标记，以红笔标注1、2、3等号码。。 要求：特殊情况特殊办理，按照轻重缓急分类，重要的伤员标记。 第四项：清理天伦寺西侧空地，准备迎接空投物资。 要求：空投区域长、宽各一公里。务必做好安保准备，预防哄抢事件的发生。 ………… 十分钟后。 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一架无人机悬停在天伦寺后，天伦书院上空。 它的下部，吊装着一只硕大的白色箱子。 易太极带着三位灰衣，十杂役僧正在天伦书院的清理工作。 天伦书院西侧的空地，原本有十几只羊，已经被赶走了。 无人机缓缓将白色箱子降到院子中，易太极正要上前。 “咔哒”一声，白色箱子与吊具分离，稳稳地落地。 “不要接近，所有人，撤出天伦书院。”j视界中，王主任出现了；“任何人不得接近这座院子，张进警官醒来后，会告诉你怎么做。” “撤！”易太极一挥手，带头跑出院门。 易太极最后一个离开，他关门时偷看一眼。 白色箱子自动弹开，展开一面半圆形锅状天线…… 轰隆隆地声音从牛角山北方传来。 天空中出现一片橘色的影子。 二十五、僵尸 两架重型三旋翼无人机，穿过牛角山。 它们一前一后，吊装着一只橘色标准集装箱飞临天伦寺。 箱体上，印一蓝色草书汉字：“洛”。 无人机降低，将集装箱稳稳地放置到天伦书院西侧的空地；收回牵引索，迅速升空。 第二组重型无人机，吊装着另一只橘色集装箱过来了…… 二十分钟内，二十四架重型三旋翼无人机吊运了十二只橘色集装箱，放置在天伦书院周围百米。 第一只集装箱门自动打开，爬出了一只机器人。 它有两米多高，没有花哨的拟人化设计，只是六条粗壮朴实的机械腿，扛着两只同一风格机械臂，腰部呈现鼓形。 接着，集装箱内爬出三只小机器人。 它们只半人高，却有两米长，一米宽。 整体造型为，六条机器腿扛着一槽型平台，两只可前后滑动的机械臂。 每只集装箱都爬出一大三小四只机器人。 它们的涂装，都是橘色。 小机器人协助大机器人，在集装箱四角安置移动轮，推着它向天伦书院西侧的空地上聚集。 逐渐的，一个长宽各五十米的营地，逐渐成型了。 天空中又响起隆隆声，四组重型三旋翼无人机飞来，将四只白色房车投送到营地中。 机器人小心地托举起房车，安置营地西边角，靠近天伦书院的位置。 四辆房车呈现一字排列好，大型机器人在营地门口竖起三面旗帜。 中间位置，最高最大的红色的华国国旗。 左侧是橘色的“洛”字旗，右侧是白色旗帜，上书红色汉字：急救站。 易太极和赵敏、李敏，一前两后抬着卓姆夫人，出现在天伦寺后门甬道上，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宛若做梦。 这才多久，天伦书院西侧就变出了一座急救站。 “辛苦了，把卓姆夫人放下吧。”王主任出现在j视界。 易太极在甬道上，放下卓姆夫人，向哪放？ 一只小型机器人出现在甬道一侧，机器腿稳稳地支在地上，液压装置启动，槽型平台升高，机械臂接过卓姆夫人的担架，平稳地安放到平台上。 液压装置收起，机器人载着卓姆夫人的担架，快速进入营地。 李敏与赵敏穿过甬道，紧跟小机器人进入营地中心的一辆房车里。 小型机械人排成队，聚集在甬道旁，准备接受伤员。 张进警官是一号，被两位白衣僧抬出天伦寺后门。 他马上被小机器人接住，放上背部平台，送进营地。 二号是真妙…… 负责做标记的朱路路，急的满头是汗。 白塔周围的伤员太多，他刚找到第十号伤员，做好第十个标记，易太极跑回来了。 “十号之后没什么轻重，快向后抬。” 灰衣僧、杂役僧，两人一组抬起伤员向后运送。 小胖子真吾，架着拐杖走出白塔。他想跟赵敏守护卓姆夫人，他以为，那是他的机会，大家都很忙，却没人理会他。 他看到易太极，正要叫喊。 天空中，又响起隆隆声。 易太极急忙向外跑。 王警官说空投物资到了，天伦寺西侧的空投区，也不知有没有清理完。 天伦寺山门外，人工湖旁，一黑衣僧带着十几杂役僧在清理昨晚战斗的战场。数百位牧民，自发地过来帮助他们清理。 死者被统一安置在人工湖西侧，有十位黑衣，十八位灰衣，二十一位无辜的牧民。 张进警官的两位同伴，也躺在那里。 戴维森被挑选出来，安置在距他们不远处。 他的脸上，还带着迈克面具。 羊和獒狗的尸体，被交给牧民们处理。 易太极强忍不适，穿过战场向西跑。 天伦寺西边的空地还未清理完毕，僧人们正在驱赶羊群。 易太极看到，三只大型机器人与九只小机器人已经在那里了。 小机器人移动迅速，正在画线。 九段线条拼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 几乎同时，大型机器人帮助僧人们，完成了清场工作。 九架三旋翼重型无人机飞临，将九只巨大的橘色包裹投送到圆形区域内。 九只包裹，被小无人机驮起送去急救站。 第二批九架三旋翼重型无人机，飞来，又放下九个橘色包裹。 它们被大型机器人集中起来，摆放在圆形区域中部。 天空中，一片又一片橘色彩云飞来；每一片彩云都由九架三旋翼重型无人机组成，送来九只橘色包裹。 牧民们在周围指指点点，都惊讶的样子。 易太极松了口气，他也很惊讶：机器人太厉害了！ 小机器人回来了，将一只只橘色包裹送出物资投放区。 易太极打开一只包裹，里面是纸箱；纸箱内装满烤制的金黄的面包。 急救站，一辆白色房车内。 李敏身穿消毒服，紧张地注视着发生在眼前的奇异场面。 张进警官平躺在一张手术台上。 他已经被全面消毒，正接受腹腔修复手术。 做手术的不是外科医生。 五支灵巧的机械臂，两台无影灯，就是这辆房车中唯一的外科医生。 这辆房车，是一台手术机器人！ 隔壁的房车里，同时进行着另一台手术。 真妙在接受腰部修复手术。 赵敏在最靠里的房车里，守护卓姆夫人。 她也换了套消毒衣，精神焕发，毫无倦意。 房车营地内，只有十个人。除了二敏，还有八位白衣僧。 机器人们，正在将集装箱改造为临时病房。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有条不紊。 天伦寺前门，易太极正在向牧民们发放面包和干净的桶装水。 王主任出现在j视界：“去人工湖，清场，让所有人退出五十米外。” “是，王主任。”易太极带着僧人们赶往人工湖，高声叫喊着；“清场了，人工湖清场了。” 人工湖周围的僧人和牧民，很快退出几十米外。 一只大机器人带着三只小机器人快速移动。 大机器人进入人工湖，似乎在打捞着什么。 小机器人找到戴维森的尸体，把他固定到背部平台上，准备送往天伦寺后的急救站方向。 大机器人捞起了一具尸体，被剥的只剩内裤的守护骑士，麦克。 麦克站起来了。 他挣脱机械臂的束缚，脚踏实地，绕人工湖转圈。 戴维森也挣扎着站起，离开小机器人，跟着麦克绕人工湖转圈。 他们，低着头，双手垂于身体两侧，动作僵硬，步履蹒跚…… 怎么看，都像是传说中的僵尸。 麦克和戴维森转到第三圈，一个黑衣僧站起来。 第四圈，第二个黑僧站起来。 第九圈，所有的黑衣、灰衣僧的尸体都站起，跟在麦克和戴维森身后，绕人工湖，转圈。 “王主任，您看到了吗？”易太极牙齿打颤，后脖梗发冷。 大机器人还在人工湖中打捞，小机器人们，举着机械臂，无奈地转圈圈。 “真tm的见鬼了……”王主任低声道； “先看着，以人工湖为中心，设置百米封锁线，任何人不得进入。” 二十六、世界头条 公历八月二十二日，周一。 北半球炎炎夏日的第一个工作日。 虹京时间早九点，一条突发消息震惊世界：御虹国福山地区爆发地狱之花疫情，以福山为中心，周围百公里的陆地和海域，被紧急封闭，划定为地狱之花疫区。 疫情发生时，一支隶属于米国太平洋司令部的海军舰队正停靠在距离福山二十公里的相马港。 福山地区的近十万居民与米海军舰队中的七千美国海军官兵的生命，进入倒计时。 米国股市大跌，御虹国股市暴跌，虹京陷入恐慌，全世界股市随之大范围跌停。 在一片惨绿之中，唯一飘红的是与军工企业有关的公司股票。 半小时后，第二条消息再次震撼世界：西洲北部的卫克兰切诺地区发现地狱之花病毒。 居住在诺利附近的近万居民，面临与福山地区的军民相同的命运。 又过了十分钟，第三条消息突兀而出：华国松布高原南部、当布西里地区爆发地狱之花疫情。疫区已被封锁，区域内的两万游客，数千牧民，走不出来了。 世卫组织连发十几条消息，提出各种积极建议。 世界各大媒体停止了大部分娱乐节目，全世界都在观看由卫星系统和疫区内各团体传出的画面。谁都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也将陷入同样的困境。 从米洲到西州，再到东洲，全世界都笼罩在愁云惨雾之中。 三年前，第一次地狱之花在非洲绽放，引发了一股席卷全球的经济危机，去年才勉强恢复过来。 此次地狱之花疫情，同时出现在东洲和西洲。 不用专家预测，大部分人都能想象出世界金融市场，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米国，雷圣盾时间二十一点，联合国在纽约总部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应对措施。 各大股市之中，与医疗卫生有关的股票，尤其是生物科技类公司的股票，从一片惨绿中突兀而起，闪烁着刺目的红色光芒，迅速攀出一个又一个涨停板。 最为醒目的是英伦国伦敦金融交易所的一家名为瑞德生物科技公司的股票，它以巨大的成交量被封在了涨停板上。 世界各大媒体纷纷报道，瑞德生物科技拥有一支最顶级的研究团队，是世界上多家从事地狱之花病毒研究的科研机构中的领头羊。 两年前，瑞德生物科技发布了一款可治疗“地狱之花”的药剂：科尼亚。 虽然，瑞德生物科技宣称，科尼亚药剂未经临床检验，在以地狱之花病毒基因模型为基础建立的模拟环境下，有效性为百分之二十五左右。 瑞德生物科技，依旧成为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金色的稻草。 有消息传出，米国是瑞德生物科技出品的科尼亚的第一批使用者，位于太平洋中心的米国胡岛海军基地内，储存着五万支科尼亚药剂。 米国军方，已第一时间将数目不详的科尼亚药剂，空投给了停靠在福山相马港的海军舰队。 世界的焦点集中在御虹国福山，相马港。 那里有完善的监控系统，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其上空随时都有多国、多颗卫星“路过”，信息来源比较丰富。 从相马港传递出来的视频画面占据了各大媒体绝大部分时间。 数十亿人，通过各种媒体，看到米国海军官兵，列队注射科尼亚药剂。 港口外，有数万福山本地居民与游客在抗议示威。 他们举着各种各样的牌子，要求与米国大兵享有同样的权利：注射科尼亚药剂。 他们，通过发达的通讯系统，了解了自身的危险，并知道救命稻草在哪里。 下午三点，更多的信息被披露出来，全世界开始关注一个问题：核武器。 这支米国舰队的某艘驱逐舰上，装载有两件核武器。 即便是有了科尼亚药剂，舰队中的七千官兵，只有不到两千人能活下来。 福山本地居民的存活几率更小。 他们会如何做？会不会出现几个疯子？ 虹京时间八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十分。 米国总统在首都雷圣盾发表电视演讲，发誓将使用所有能使用的力量，追查“地狱之花”的来源与幕后真凶，并再次宣布全球通缉伊莲娜。 他鼓励米国海军官兵，不要慌乱，不要放弃，米国政府与全体米国人民，正在想办法帮助他们。 上帝，与你们同在！ 三点三十分，御虹国首相发召开记者会，宣布已经紧急采购了五万支科尼亚药剂，天黑之前即可送到福山地区。 他呼吁全世界联合起来，共同应对地狱之花的威胁，追捕伊莲娜；并恳请米国和华国政府，支援福山一批科尼亚药剂。 他说，瑞德生物科技公司库存的科尼亚药剂只有十五万支，已平均分配给了三大疫。瑞德公司重启生产线，至少需一周的时间。 因此，分配给御虹国的五万支，明显不足以满足福山十万居民的需求。 下午四点二十分，已经退休的米国将军、原太平洋舰队总司令戴维比德斯，应cnn邀请，解读米国舰队中的核武库。他很肯定地说，在虹京时间下午三点之前，也就是总统先生发表电视演讲之前，米国军方已经完全控制了那两件核武器。 戴维比德斯将军还说，至此关键时刻，为了随时预防不测事件的发生，米国不太可能完全满足御虹国政府的要求。 胡岛海军基地内存储的科尼亚药剂中的四万支，应该已被紧急转移到了米国国内。 主持人询问控制核武器的过程，是否需要军舰上官兵的配合？ 戴维比德斯将军说，那是一个远程锁死过程，不需要舰队的配合。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全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人们，都不必担心核爆炸。 主持人追问，在什么情况下才能解锁？有没有被手动引发的可能？ 戴维比德斯将军强调，只有米国总统才有权利解锁核武器，他拒绝回答任何细节问题。 下午四点五十分，卫克兰总统发表声明，确认诺利地区爆发地狱之花疫情。 疫区的中心，早已荒废的普里皮亚季市区，有一支联合国派出的科考队，一支俄斯罗尔派出的技术团队，十几个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团，他们，也陷了进去。 总体而言，切尔诺贝利地区的疫情较轻，初步统计结果，疫区内人口总数，不会超过一万人。 卫克兰总统说，俄斯罗尔应该为此次事件负责！ 几十年前的那次核泄露，污染了整个诺利地区，这次地狱之花疫情，肯定与那次核事故有关。 他的指责得到了广泛的关注，世界各大媒体纷纷转播，并发放评论。 米国白宫新闻发言人对记者说，卫克兰的指责不无道理。地狱之花病毒的来历相当的可疑。 俄斯罗尔总统新闻发言人召开记者会，反驳卫克兰的指责，并对米国的暗示行为嗤之以鼻孔。 他爆料说：米国军方在锁死核武器的过程中，遭遇到了一些困难和抵抗。 和平与毁灭之间，曾经只有短短的十分钟。 为了清除抵抗者，米国军方，违反国际公约，出动了ai作战部队！ 虽然，他们是为了对付自己人，米国大兵。 米国与俄斯罗尔的友好互动瞬间爆发：双方都赞扬对方是地狱之花的幕后老板，是挥舞着死亡之镰的天使…… 华京世界八月二十二日下午三点五十分，天伦寺疫区急救站内，赵敏扑捉到卓姆夫人脑电波的第一次异常波动…… 二十七、C@TSW（千语云） 技术派与内幕派纷纷粉墨登场，出现在各媒体的演播室中。 主要平台是西洲科技公司c@tsw（千语云），与北米科技公司ft。 c@tsw（千语云）运营的c视界，与ft运营的t视界，是用户最多的两大巨头，为cnn、bbc等传统新闻媒体，提供视界通讯数据接口和专享频道。 并且，它们都是距离ai最近的高科技公司，都拥有自己的通信卫星系统。 全世界都完成了一次科普：所谓的ai作战部队，实际上就是战斗机器人，战斗ai。 人们吃惊的发现：战斗ai技术已经发展到了可以投入实战的程度。 似乎是为了抵消世界对战斗ai的担忧，又一重磅信息源发声了。 瑞德生物科技官网上发布消息，证实了短期内无法重启科尼亚药剂生产的消息。 同时，瑞德生物科技宣布，公司将正在研制的二代科尼亚药剂，产自实验室的第一批样品，共计一千八百支，全部平均发往三大疫区试用。 瑞德生物科技首席科学家，梅西克莱德曼博士认为，二代科尼亚药剂的有效性可望往提升到百分之三十以上。 瑞德生物科技还表示，已经发给御虹国、米国、华国的十五万只科尼亚一代药剂，完全可以满足此次疫情的需求。希望各国充分协调，互相帮助，共度难关。 公司的生产基地，正在进行设备、技术升级改造，为生产二代科尼亚药剂做准备。 预计，三十天内可开始正常生产。 只是，第一批一百万支二代科尼亚药剂，已被米国和御虹国政府预定，那是瑞德科技三个月的全部产能。 短期内，瑞德生物科技将无法接受任何订单。 全球大哗，尤其是东洲与中东地区的富国们，纷纷抗议瑞德生物科技的歧视性销售行为。 瑞德生物不得不再次发出声明，说在过去的一年内，他们已经向世界各国发出过销售乃至融资合作请求，却都被无视了。 只有米国政府，提供了一笔五千万米金的资金支持，并购买了五万支科尼亚药剂。 此前三年，瑞德生物科技在科尼亚项目上的累计投入超过十亿英镑，以最快的速度收回投资，用以二代科尼亚药剂的生产，三代科尼亚药剂和地狱之花疫苗的研发，是瑞德生物所能做出的唯一承诺。 瑞德生物科技公司，拒绝接受任何无关的指责。 富国们沉默了，他们感受了沉重的压力。不敢再对唯一掌握地狱之花药物的瑞德生物科技，表达丝毫的不尊敬。 下午四点三十分，c@tsw官方新闻平台，星辰频道，发布了一组来自华国疫区的新闻视频。 同时，有黑户在c@tsw（千语云）的网购平台上宣布，持有科尼亚药剂，每支供货价三万美金。 包邮，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十分钟后，该黑户的地址被技术高手们破解：胡国关岛海军基地。 胡岛海军基最高长官，三星上将哈里斯施特劳德将军，地不得不出面说明情况：在c@tsw（千语云）上发布科尼亚药剂出售信息的黑户，是该基地的助理医师某信息技术上尉某勾结所为。 助理医师某在为基地为陷于福山疫区舰队运送疫苗的过程中，偷盗了一个单位（一百支）的科尼亚药剂。 信息技术上尉某利用职务之便，偷偷使用基地设备在c@tsw（千语云）平台上违法发布售卖信息。 胡岛海军基地已经追回了该单位疫苗，并将涉事助理医师某与信息技术上尉某做羁押禁闭处置。 一分钟后，c@tsw（千语云）平台，八卦社区爆出猛料：信息技术上尉某与助理医师某并没有被羁押，也没有被关禁闭。 他们俩，已经在两小时前驾驶一辆陆空车，带着一个单位（100支）科尼亚药剂，以超低空飞行的方式，偷偷离开了胡岛海军基地。 某路过太平洋地区的气象卫星，在距离胡岛一百八十海里的海面上发现了那辆陆空车。 它静静地飘荡在蔚蓝色的海面上，信息技术上尉某与助理医师某，已然渺无所踪。 一时间，米国国内舆情大哗，群情震怒。 太平洋，尤其胡岛地区，可说是米国重点监控的区域。 某某，在广袤却狭小太平洋区域，竟然能发生这样的事，搞出了一桩如此大的丑闻，还顺利地逃走了。 真是可忍不忍！！ 三星上将哈里斯施特劳德将军不得不出面道歉，说由于地狱之花事件发生在周末，胡岛海军基地内人心浮动，出现了很多漏洞。他警告某某：世界就这么大，逃跑是最愚蠢的行为，立即返回胡岛接受审查，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关于某某如何能在高低空监控下隐形，将军无可奉告。 几乎同时，北米科技巨头ft的t视界和华国“洛”的上long视界的网购平台上，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了数十条科尼亚药剂的售卖信息，且价格瞬间翻倍，最高的叫价是十万米金每支。 c@tsw（千语云）的网购平台上，也出现了科尼亚幸福家庭三件套，每套二十万西元。 他们都宣称，已经第一时间在c@tsw（千语云）平台上，与某某完成订购程序，并支付了全部货款。 数不清的正义人士站出来质疑，以各种文字语言抗议，说他们不具有持有科尼亚药剂的法定资格，即便是他们真的持有科尼亚药剂，也是不受法律保护的虚假交易、非法交易。 long视界中的心机商们拿出由来自华国人工智能巨头精心打造的普及型法律机器人，美丽而大方、睿智且迷人的gg，三型律政粉红佳人，解读该交易的法律文件，证明自己所售商品的合法性。 ai律师们建议，敏感交易，最好在线下或地狱中进行。 半小时后，第一宗科尼亚药剂的交易，在c视界网购平台达成：某心机商，轻松赚得两万美金的差价，卖家就等着送货上门了。 某某又一次露面，表示认可这宗交易，他已经按照客户提供的地址，发出了一支科尼亚药剂。 全世界一片哗然，大家使用各型ai法律工具判断该项交易，结果完全一致：任何人与某某的交易，包括其后的二手交易，完全违法；无论在西洲大陆法框架下，还是在英米的海洋法框架下判定，该交易都是非法交易。 即便商品是赝品，是假货，买卖双方都难逃法律制裁。 除非，他们的交易是在地狱中进行。 c视界的运营商c@tsw（千语云）宣布，将主动终止此项交易，冻结交易双方的银行账户，并将所有数据资料打包，传送给t视界的运营商ft科技公司，并由他们，转交米国军方。 很多人质疑，c@tsw（千语云）为何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直接交给米国军方不是更好吗？ 更多的人（媒体），选择了沉默。 c@tswtsw（千语云）平台乘势推送了一波，载着信息上位某与助理医师某逃离胡岛的陆空车生产商，在其购物平台的旗舰店。 旗舰店瞬间接到了三万余辆订单，并且还在稳步攀升中。 该款路空车，拥有了一个可爱的昵称：某某。 它生产商是米国的一家科技公司。 某某，是该公司的旗舰产品，技术性能堪称卓越。 否则，也不可能进入胡岛海军基地，载着某某，以紧贴海面的方式，超低空飞行一百八十海里。 某某的公路最高时速280公里，只能说一般。但它低空飞行时的最快速度，可达568公里每小时，续航能力超强。 其顶级版，配备有无人驾驶系统，可边飞行边……很舒适…… 绿色和平组织发出倡议： 在全世界范围内逐步削减核武库。 首先：应该在联合国主持下进行谈判，制定一个时间表。 在二十年内，解除所有的核威胁。 可惜，没多少人理会这条消息。 大家都在看疫区实况转播，讨论科尼亚药剂，讨论战斗ai和某某。 二十八、杨一楠 华国，苏省省会，苏京。 杨一楠匆匆离开苏省电视台大楼，坐进一辆涂装着c@tsw（千语云）logo的白色公务车内。 她是个身材修长、干练妩媚的知性美女。 不只有苗条的身段，丰润的隆胸，线条优美的长腿与翘臀，更有岁月与学养历练出来的典雅的风度。 十三年前，她曾是这座大楼内一颗冉冉上行的新星，由于长达一年半的无故旷工，她被警方列为失踪人员，同时，也被电视台除名了。 十一年前，杨一楠返回苏京，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回到了电视台，却已经失去了之前的地位与影响力。 她坐了八年冷板凳，从光彩夺目的苏省之花，变为朴实无华、埋头读书的旁观者。 八年后，杨一楠再次一鸣惊人，取得了传媒学博士学位。 同时，杨一楠接受新国际锐科技平台c@tsw（千语云）的邀请，加盟其下属官方新闻平台，星辰频道，创办面向东洲地区的新闻节目，第九区。 经过三年的打拼，杨一楠已经成为c@tsw（千语云）官方新闻平台，星辰频道第九区首席主播，汉语系总监。 同时，她还是c@tsw（千语云）东洲大区，大华区总裁，管理包括港、澳、湾在内的大华区业务。 今天的突发事件，彻底打乱了杨一楠的工作计划。她不得不停下所有的工作，寻找与国内权威人士沟通的渠道，以获悉华国对地狱之花事件的内部消息。 刚才在苏省电视台，杨一楠即便是得到了与很赏识她的老领导，苏省传媒集团董事长、电视台台长单独沟通的机会，还是碰了个软钉子。 华国政府似乎正在评估“地狱之花”事件的后果，尚未取得内部共识。官方发布的那些新闻消息，都不具备多少新闻价值。 杨一楠需要为c@tsw（千语云）总部提供更为具体、准确的内部信息。 坐进公务车，杨一楠还在犹豫，是不是动用另一个关系。那个人，已经很久没联络了。 终究，她没有拨那个号码。 今天一天，杨一楠隐约感到，碰到如此多的软钉子，不只是她自身的原因。 这是一辆具有全自动驾驶系统的豪华公务车，分为公务舱与设备舱两部分，后部还有一处兼具化妆间、卫生间功能的小型休息室。 杨一楠的两位年轻助手，正在公务舱内的媒体平台上，紧张地观看各平台发布的实时新闻。 “回杭州。”杨一楠发布指令，公务车自动驾驶系统启动，离开了苏省电视台。 她带上一副黑色眼镜，坐在柔软的靠背椅上，打开一套只供她一人使用的平台，快速浏览两位助手整理的信息流。 忽然，她坐直身体，按住眼镜侧部，将平台画面固定住。 天伦寺……华国的疫区不只是当布西里，还有红戈壁的天伦寺！ 那是她魂牵梦萦的圣地，也是她拼命躲避的地方。 那里，有她只相处了三个月的儿子。今天，他十三岁了。 那个可爱的小男孩，似乎真的与天伦寺有缘。 他生下来就不停地啼哭，直哭了一天一夜。 当他被天伦寺的空雪大法师抱起时，小男孩不哭了。他吃了第一口奶，稚嫩的小脸上，绽放出第一个微笑…… “我要去天伦寺，订票。”杨一楠发布指令，面前的平台上却是一片通红。 所有与天伦寺有关的信息、订票渠道，都被切断了。 杨一楠打开天窗，让炽热的空气冲进公务舱。 两位助手一男一女，都有些怕怕地看着他们的直属领导：今天的杨总，有点反常。 十分钟后，杨一楠发布第二道指令：公务车转向，去昆布高原。 “杨总，您晚上要录制两期访谈。那个嘉宾很难请的。”男助手提醒道。 “推掉吧。”杨一楠在平台上设定公务车的行走路线。 “推掉……不推后？”男助手询问道。 “推掉。” 男助手是位有欧洲血统的混血儿，相貌十分英俊。 他处理完“推掉”后，悄悄编辑了一段信息，发送给c@tsw（千语云）。 女助手却开始发愁了：公务舱虽然足够宽阔，但休息室只有窄窄的一间。 看杨总的脸色、以杨魔头马不停蹄的工作习惯，大概不会停下来住宾馆，吃喝拉撒都要在车上解决。 昆布高原那么那么远，这一路上，要遭罪了啊…… 她看向面前的信息平台，忽然惊叫起来：“杨总，您看！您快看！天伦寺出现僵尸了，小僵尸……” “二代科尼亚……小僵尸……咯”杨一楠晕过去了。 天伦寺山门外。 易太极坐在石阶上，满脸的疲惫之态。 他现在的任务是看着，看人工湖畔的僵尸，不能有片刻的疏离。 僵尸……包括麦克和戴维森在内，共有二十个僵尸。 他们……它们也不知道累，转来转去的…… ……现在是二十一个了。 天伦寺最神气的小法师，真吾，趁乱钻进去了。 他拄着拐杖，跟在僵尸群后面，转圈圈…… 易太极和天伦寺过去的主持法师无尽关系不错，和真吾也算熟悉，心疼他的腿断了，让人把他找来，带在身边。 却没想到，真吾如此的淘气。 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声，两架重型三旋翼无人机飞临天伦寺，投下两只硕大的橘色包裹。 “易主任，马上有人去替你看僵尸。他来之后。你去急救站，准备下一阶段工作。”王主任出现在j视界。 “易主……王主任，您还是叫我小易吧。”易太极急忙站起来。 “甘露坊办事处郑主任，昨晚驻守光伏电站，已经……你，现在是天伦寺疫区最高领导，疫区管委会代理主任。张进警官可以工作之前，这里的工作，全靠你了。” “啊……”易太极眼前一黑，甘露坊办事处郑主任……担子实在是太重了。 昨天晚上……光伏电站有什么好守的？郑主任……今天上午，甘露坊那边出什么事了？ “副处级。”王主任低声道。 “什么副处级。” “天伦寺疫区管委会主任的行政级别，是副处级。” “王主任，我不在乎个人待遇和得失。您就说，该怎么做吧。” “急救站有两种药剂，一号蓝色药剂和二号蓝色药剂……”易太极眼前出现了两支药剂； “一号蓝色药剂的使用需严格保密，二号蓝色药剂稍小……就是带英文的那种……半小时后，无人机空投十台急救车到天伦寺西侧的物资发放区。那里，会成为天伦寺医院，为疫区内的所有人注射治疗地狱之花的药剂…… “你对天伦寺和甘露坊都比较熟悉，尽快以天伦寺僧为基础，建立一支队伍。可选你比较熟悉的人，多吸收年轻的牧民，主要任务是维护好医院的秩序……另外，一小时后，天伦寺疫区的对外通讯，将逐渐恢复……” 赵敏的妹妹赵丽，与两个身穿赛车服的年轻人，贴着天伦寺墙边，垂头丧气地过来了。 他们，不敢看僵尸。 天伦寺后，天伦书院西侧，急救站内。 李敏带着“洛”眼镜，将一管血清举到眼前，神情凝重地倾听着什么。 long视界中，正在召开一场视界会议。 李敏只认识自己的导师。主持会议的，是一位恬静从容的美丽女士：洛浦科技董事局主席，苏叶。 赵敏躺在手术台上。 她，是第一位接受蓝色药剂卓姆血清注射的人。 原本，李敏要给自己注射，赵敏主动要求，做“实验小白鼠”。 她知道，李敏是急救站负责人。短时间内，不会有另一位医生进来了。 此时此刻，领航员明显没有医生重要。 二十九、《地狱之门》 华京时间下午五点，昆雄山脉一道深狭的河谷内。 无鱼法师、外教瑞德老师，巴多利奥家族的梅丽莎，安全渡过了第一个二十四小时。 他们已经进入了鬼哭峡，在白桦树下支起了两顶帐篷。 一顶是无鱼准备的普通帐篷；另一顶，属于梅丽莎巴多利奥。 瑞德说，梅丽莎的帐篷可作为转换电能的太阳能伞，也可执行变色龙模式，自动调整与周围的环境色差。其内部，有一层可作为光源的荧光膜；拉上拉链，还是一间恒温恒湿的空调房。 这样的好东西……瑞德老师说，应该女士优先。 此处，距离天伦寺八十公里，尚未离开理论上的百公里隔离区。 但是他们只能等，等待四小时后天黑的来临。那时，才是他们继续行动的时间。 太阳落山后，由于昼夜温差的原因，据此两公里的河谷山口将刮起夹杂着浓密沙尘的狂风，形成一条十公里长，一公里宽的风口区。这道看似平静的河谷，将变成与它名字比较般配的鬼哭河谷。 那时，鬼哭口检查站的军警也不得不封门闭户，到明天上午十点，风停后才会出来。 闯出鬼哭口，进入昆熊山主脉，到达密道的第一处避难点淘金洞，他们才算脱离疫区，大致安全了。 真相法师已经归队，准备好一顿简易的晚餐，吃好喝饱后，裹着羊皮袄倒头便睡。 梅丽莎没吃多少东西，躲进帐篷，不知在干什么。 无鱼和瑞德坐在白杨树下低声聊天。 从下午四点，他们进入鬼哭河谷后，已经有三批无人机飞过去了；在庇护所的庇护下，都没有发现他们。 瑞德进入c视界，登陆一款游戏，进入一处黑色的森林中的树屋中。 “瑞德老师，我不知道你也玩游戏。”无鱼旁观瑞德的操作，有点奇怪。 这是一款名为《地狱之门》的游戏，已经推出十多年了，却依旧牢牢占据着世界游戏界的榜首位置。 无鱼对游戏没什么好感。 天伦寺内，有不少僧人沉迷于《地狱之门》。 天伦书院班的小法师们，也被好吃懒做喜欢玩的真吾带进去了。 只要有手机，有视界，能很容易地接触到它。 瑞德解释道；“《地狱之门》，不只是一款游戏。事实上，进入这款游戏的人，半数以上都不是为了玩游戏。” “不玩游戏，那他们干啥？”无鱼打量着游戏中的瑞德，是个小矮人。 树屋里，只坐着一位穿黑色西装的小矮人。 “在这里，我们可以放心地浏览任何一个网站的，不必担心被黑客、科技公司或情报机构追踪。”瑞德操作小矮人，从墙角的箱子里，拿出一块白布；“它的游戏系统，可保护每一个id下的个人信息。在这里，你是自由的，是另一个人。全世界有十分之一的人，每天通过它浏览新闻，发送邮件，与朋友聊天，点评时事，发表言论。百分之八十的科技公司，在这里开会，研究需要保密的敏感问题。” “昨天你还说，这个世界已无个人隐私可言。”无鱼盯着视界，记下了瑞德的id：铁匠瑞德矮人家族黑暗森林。 “这里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只是比较安全。”瑞德道；“科技产品已经充斥了我们的世界，窃听与监控无处不在。天伦寺算得上世外桃源了，但，你们的每一次通话、大部分交谈，每一次远行，都被手机、卫星或别的科技产品传到了某个数据库中。你的人生轨迹，已无可遁形。 “《地狱之门……十三年前，它刚出现的时候，虽然引起了一阵轰动，由于其节奏较慢，很快就没落了。”小矮人在将白布挂在墙壁上；“正是由于有人发现了它保护隐私的功能，可在游戏中流畅地联入外部网络，《地狱之门》才再度引起关注，迅速成为最受欢迎的游戏。在找到它的运营商和服务器之前，这里可说是地球上最后的净土。每个人，都必须隐藏些什么，相信点什么，不是吗？” 瑞德关闭了头顶的id；“《地狱之门》更像是一个社交平台和窗口。它，为每一位玩家，披上了一件隐身衣。第一个将视界联入《地狱之门》游戏的，是‘洛’。因此，‘洛’虽然没有开发、运营任何一款游戏，long视界却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游戏平台。 “第二个将视界联入《地狱之门》的，是c@tsw（千语云）。c视界，也破茧成蝶，成长为西洲唯一一家可与北米ft抗衡的科技公司。《地狱之门》，还是一个黑市。你刚才看到，他们说在地狱中交易。这里，就是地狱。入口亿万条，出口亿万条。迄今为止，没有人，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机构，能读取到《地狱之门》的数据库。” “还有呢？t视界w、q什么的？”无鱼好奇之心大起。 “《地狱之门》中有只黑猫。它掌握着连接钥匙。long视界和c视界联入《地狱之门》，都是黑猫的作品。那个时候，黑猫在黑市中的开价并不高。等他们想明白，黑猫却失踪了，谁也找不它。t和w/h/q们，错失良机，只能眼看着long视界和c视界崛起，不得不寻求与他们合作。t有米国做后盾，有先发优势，还在硬挺。看样子，也挺不了多久了。” 无鱼默然无语，有那么多的人在一款游戏中浏览新闻，观察世界、开会、交流、进行信息交流和交易……只是因为，这款游戏可提供一个不被监控的隐秘空间。 掌握通关密码的，不是人，是一只黑猫。 “《地狱之门》和地狱之花，有关系吗？”无鱼问道。 “很多人都有类似的联想，可惜，没有答案。”瑞德道；“没人知道谁是《地狱之门》的开发者和设计者，也没人找到《地狱之门》的运营团队。它的数据库，似乎分布在世界各地，存在于每一部电脑，每一台手机，每一个视界中，无处不在又无可追踪。《地狱之门》，是十年来科技界最令人困惑的谜团。” “瑞德生物科技，与你有关系吗？”无鱼问。或许，他也需要进入这款游戏了。 “没有任何关系，瑞德生物科技是一家很干净的公司。”瑞德答道。 瑞德联入网络，调到新闻模式。 树屋中的白布上出现了新闻画面，c@tsw（千语云）的星辰频道，在重播米美国总统的演讲。 “九一一事件才死了几千人，福山要死近十万人，数千米国官兵。御虹国和米国，还有华国，怎么还不宣战？”无鱼又问。 “向谁宣战？伊莲娜吗？”瑞德笑笑：“没人知道伊莲娜在哪？” 无鱼不信：“米国有cia和fbi，有鹰眼系统，还有网络战司令部和军情局。他们一直在监控全世界，他们也找不到伊莲娜？” “一点伊莲娜的消息没有，也是不可能的。”瑞德道；“伊莲娜不是一个人！找不到伊莲娜，找伊莲娜的守护骑士，比如麦克、戴维森，以及梅丽莎的那样骑士家族，没什么难度啊。问题在于，问题在于，伊莲娜或许只是替罪羔羊，地狱之花病毒，好多人都能弄到。” 瑞德点开一张地图；“它们，就在科尼亚疫区和亚马逊疫区。两大疫区周围，各部署了十几万各国联军，是当今世界上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是最大的两个禁飞区。” “维和部队……”无鱼看着围绕两大疫区的一座接一座的军营、实验室、雷达站，一艘艘军舰，一颗颗卫星，越看越心惊。 它们，布成了三道严密的海陆空立体防线，将两大疫区牢牢地圈在里面。 它们，都有相同的标志：国际维和部队。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恐慌，只能以维和部队的名义。事实上，他们，确实是在维护这个世界的和平。”瑞德关闭地图，又道；“疫区太大了，没人能保证万无一失。况且，还有不知多少个漏洞，比如鸟类迁徙，季风等。在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会发生什么之前，他们向谁宣战？怎么敢乱宣战？” “这样啊。”无鱼心里一惊。不觉间，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没有证据表明，现在发生的事是伊莲娜干的。福山的那支米国舰队，刚结束一个轮次的疫区维和任务。他们不返回母港胡岛海军基地，去福山相马港，本身就有点奇怪。 “你看看今天的新闻，声音最大、跳的最高的是哪些人？哪些国家？华国有条鲤鱼：天塌下来有高人顶着……” “那条鲤鱼……我们的鲤鱼……不是高人，是个子高的人。” 无鱼无奈地更正道。 三十、点燃 无鱼刚经历过……正在经历“地狱之花”疫情。 他看到了单兵武器系统，看到了庇护所、th-6高能电池、战斗ai，看到了世界面临的最大威胁。 昨天晚上，人造人麦克在天伦寺外大开杀戒，勇不可挡。只凭一人之力，就轻易干掉了二十余位天伦高手。 若非瑞德提前获悉守护骑士的底细，制定了一个针对性的战术计划，提前炸掉了房车。 谁干掉谁，还不一定呢。 “那条鲤鱼……”无鱼被噎了下，马上抛开鲤鱼问道：“伊莲娜，有灭国之能，所以，米国不敢？” 瑞德拉起帐篷一角，盖住凡恼的靴子；“首先，守护骑士很难培养，数量有限。三年前，伊莲娜只有三位守护骑士。麦克就是其中之一。现在，大概也不会超过十位。我们杀了麦克，对伊莲娜是个沉重的打击。 “其次，骑士装备十分昂贵。麦克是守护骑士，他需要房车基地的支持，需要骑士侍从。一套人员和装备，不算后勤维护和研发费用，没有五千万西元拿不下来。伊莲娜，需要强大的财力做后盾。需要更多的守护骑士。 “第三，你要清晰地理解当今世界。人类社会是由一座座金子塔构成的，每个国家，都是一座巨型金字塔。伊莲娜出现之前，米国是最大的那座金字塔，世界的主要矛盾是国与国之间的矛盾，是争夺生存空间，拓展自己的金字塔。 “伊莲娜，忽然出现在金字塔之上。她是一片乌云，遮挡住了阳光。在解决掉这片乌云之前，国家之间的矛盾变小了，不太可能爆发大规模战争。伊莲娜似乎没有称霸的野心，唯一的忌惮是核武器。 “最后，你要想清楚，国家是什么？伊莲娜，究竟动了谁的蛋糕？” “……伊莲娜动了我的蛋糕，她毁掉了我半辈子的心血。”无鱼恨恨地说道；“伊莲娜在华国释放了地狱之花，两万多人被她害死。她，死有余辜！” 瑞德尴尬地摇摇头，土豪，就是土豪啊。 天伦寺，甘露坊，是无鱼苦心经营二十年的戈壁绿洲，只差一步就能将这块绿洲变成聚宝盆。 地狱之花疫情，把一切都毁掉了，还不得不跟着自己逃亡天涯，心里的愤怒与郁闷，可想而知。 还是，等等吧…… 远处飞来一架无人侦察机，在地面上空五十米，顺河谷嗡嗡飞行。 视界中出现三个微小的红点。 瑞德将它们放大，是两只蜻蜓状微型无人机，与一只蝶形飞盘。 飞盘落地后迅速隐入五十米外的乱石之中，两只蜻蜓紧贴河谷两侧快速飞行。 瑞德调整庇护所，蜻蜓飞过去，很快从视界中消失了。 “该怎么办？”无鱼担心地问。 “不用理会它们。”瑞德登陆米国股市，找出两支股票；“贪婪，是人类的原罪。无鱼，想发财吗？” “当然。”无鱼盯着白布上的股票。 “通知你的银行经理，做空这两支股票。”瑞德微笑道；“财富世界的最低门槛，是十亿美金。你现在只有五亿米金。在到达西洲之前，你必须跨过这道门槛。” “它们很正常。”无鱼的投资一向很保守。确切地说，他只相信现金和土地，从不投资股市。 瑞德指定的两支股票，都是米国实力雄厚的军工股票。 几乎所有的股票都在下跌，能保持稳定或小幅上涨的，只有军工类与生物科技类股票。 瑞德科技是生物科技类股票中的明珠，这两支股票，是军工类的领头羊。 “试试吧，拿出一千万美金。让你的银行经理，以十倍的杠杆，做空它们。赔了算我的，赚了，分我一半。”瑞德道。 “你有一千万？”无鱼有点怀疑。 “庇护所，值多少钱？” 无鱼想了想，决定赌一把。 他报出一个号码。 瑞德从《地狱之门》登某瑞士银行网站，通过那个号码，找到了无鱼的银行经理。 无鱼要求他拿出两千万美金，以十五倍的杠杆，做空那两支股票。 银行经理委婉地提醒他：投资需谨慎…… 瑞德将c视界调到c@tsw（千语云）平台，找到星辰频道第九区，专为天伦寺疫区设置的直播平台。 “僵尸？”无鱼大吃一惊。 人工湖周围，聚集了一群目光呆滞的僵尸，他们围着人工湖转圈，似乎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 平台有数亿观众，上部弹幕交流区的密集信息显示，僵尸出现在数小时前。他们一直在湖边转圈，没干别的。 周围，百米外，数以千计被困人员在惊恐地旁观。 天伦寺西侧，一字排开十辆白色房车，数千牧民正排队等待进入房车，注射科尼亚药剂。二十余位灰衣僧、七位黑衣僧，以及百十位年轻牧民，在周围维持秩序。 天伦寺后，出现了一个临时急救站。 天伦书院，已经被改造成了住院部，院子里，摆满了担架。 一队橘色涂装的机器人，正往来甘露坊与临时急救站之间，运送甘露坊的伤员。 “能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建立权威，主持人，很有些本事啊。”瑞德道。 无鱼不知道谁在天伦寺主持大局，他推近视界，辨认僵尸。 他们之中，有白殿的黑衣，红殿灰衣，最为引人关注的是麦克和戴维森。他们俩，一黑一白，在僵尸的队伍中显得异常的醒目。 还有个小僵尸…… 靠！他不是僵尸，是拄着拐杖的真吾。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幻境，昏沉沉的。 弹幕中的半数信息流，都是因小僵尸而产生的。 “瑞德，这是怎么回事？”无鱼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瑞德沉思着；“或许，你应该知道他们变成僵尸的原因。” “我不知道。”无鱼恶狠狠地说。 他心里当然有所猜测。 瑞德徐徐道：“僵尸们，都死于昨晚的战斗和大爆炸。可推测出很多假设，比如说，天伦寺有一定的生活规律，需修习武学；比如说，他们的生活比较安定，营养状况较好…… “但是，这并非是他们变成僵尸的必要条件。地狱之花病毒正在他们体内成长，高原环境、死亡、震荡、电磁变化或高温……比德尔实验室有新项目了。” 瑞德将c视界抬升到可俯瞰甘露坊的高度。 甘露坊外的帐篷区周围乱做一团，好多人在停车区，试图找到一辆可以开动的汽车，都失败了。 “那些车怎么了？”无鱼奇怪地盯着视界，百思不得其解。 “很简单，有人锁死了芯片。”瑞德答道；“所有的自动化技术都要用到控制芯片。理论上，每一枚芯片，都可远程锁死。自动化程度越高，锁死点也就越多。最多的，是全自动无人车。几十年前，当第一块集成芯片出现在自由市场上时，已经在宣布这个世界变了，变的没有自由了。” “原来如此。”无鱼将视界推向天伦寺北侧，他居住的院落。 那里，停放着十几辆他收藏的越野车。大部分都没有自动驾驶系统，其中还有两辆手动挡。 人工河畔忽然冒起两团火焰，僵尸麦克与戴维森，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燃了。 短短一分钟后，他们，变成了两片黑色印记。 僵尸们依旧在转圈。 小胖子真吾从迷惘中苏醒，他大叫一声，抛下拐杖，一瘸一拐地跑向天伦寺。 僵尸们，呆立片刻，萎顿倒地。 “他们……”无鱼盯着那两片越来越淡的黑色印记。 “芯片……可以杀人。他们的体内有芯片，被远程点燃了。”瑞德表情沉重；“伊莲娜……她对守护骑士也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了。” “点燃，远程点燃……” 三十一、蓝色星球计划 世界真的变了！ 无鱼暗自握拳，胸腔中淤满浓浓的怒火，却无从挥发。 他花大价钱买来的豪车，原来并不真正属于自己！ 有些人，可以在某些时刻，悄然剥夺其法律规定的使用权！ 芯片，可以杀人！ 芯片……人造人麦克和戴维森，守护骑士麦克和侍从戴维森，被两枚芯片点燃了！ “那岂不是很危险？华国和全世界，都有被锁死的可能。”无鱼喃喃道；“芯片……米国芯片……” “军用芯片是不同的。能被远程锁死的，只是某些商业芯片。理论上，凡商业流通领域的芯片，即便汽车上最基本的abs与电子喷射系统，都有被远程锁死的可能。但那只是理论。有相当部分的芯片，不具有锁死的价值。”瑞德调转c视界 半小时前，为了预防“不可控情况”的发生，米国总统命令停靠在相马港的海军舰队是全体官兵放下武器、离开军舰，七千军人被缴械了。 数千军人聚集在码头上，不知为何与福山本地居民之间发生了冲突。 他们没有武器，甚至没有一把水手刀。他们冲进了码头上的商店，冲上了渔船和货船……相马港大乱。 福山人民怒了，使用包括鱼叉在内的各种武器，争相恐后与米国大兵搏斗 他们驾驶着几辆老掉牙的皮卡车，在码头上横冲直闯，撞死撞伤了十几个米国大兵。 “车太破了，怕有五十岁了吧。”无鱼喜欢车，关注点就有奇葩。 “整个相马港，也只有这几辆车能开。”瑞德将c视界转回c@tsw（千语云）平台，星辰频道第二区，米国媒体社区。 一家米国媒体爆料说：五角大楼内部消息，由于不久前发生在胡岛海军基地的盗窃科尼亚药剂事件，总统先生在锁死核武器军之后，下令锁死了相马港舰队中的飞机、舰艇和车辆。 另一位主持人在爆料：“米国军方正在与白宫交涉，希望总统先生能解除之前的命令，允许军队拿起武器。据说，米国总统正在与御虹国首相通话……” 一家米国媒体正在转播转米国人民在白宫门前与全副武装的警察对峙。 c@tsw（千语云）官方新闻节目，星辰频道第二区，正在关注一座陷入混乱的城市：米国东南部重镇，孟菲斯。 大半个城市已经陷入无政府状态，有人在到处放火，大街上不断传出枪声。郊区的某高档社区周围，出现了荷枪实弹的保安军队。 市区繁华地带所有的超市，商铺都在被哄抢…… “为什么不是底特律？”无鱼有点意外。 “底特律太穷了，孟菲斯的富人和枪比较多。”瑞德冷静地说道：“明天开始，地狱之花逐渐绽放，恐惧将战胜理智，血腥将代替平和。二代科尼亚药剂的投放，或会成为疫区秩序失控的引爆点。为了争夺百分之三十的生存率，什么事都可能发生。这是总统先生关闭军火库的主要原因。底特律……无鱼，你有毒。” 底特律的画面出现了，整个城市浓烟滚滚。 有人在高楼上架起了重机枪，他，很快就被一架警用无人机干掉了…… 西洲第一个陷入混乱的城市，是波罗的海明珠，里加。 老城区中心的圣彼得大教堂前，两支准军事组织，拿着轻重武器，在激烈地对射。 米兰和巴黎，也枪声不断，有全面骚乱的迹象。 米国，雷圣盾，米国总统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 总统颁布的第一道命令，是新闻管制。 西盟正在开会，投票表决是否实施紧急状态法…… c@tsw（千语云）平台，终止了所有与骚乱地区有关的新闻画面。 “瑞德生物科技，不应该公布二代科尼亚药剂的消息。”无鱼想象力有限，但阅历丰富。 “瑞德没有做错什么，它是一家很干净的商业公司，必须遵守为股东负责的商业道德。他们已经烧掉了十几亿英镑，当然不会放过如此好的赚钱机会。”瑞德快速浏览一遍三大疫区的实时图像，又道： “暴力画面有很强烈的暗示作用，能引发人性中的血性。尤其是在‘地狱之花’带来的绝望情绪刺激下。一周之内，西米自由世界将进入‘黑暗周期’，会发生大量的枪击、抢劫、谋杀等恶性案件。持续时间，或超过二十天。在此期间，稍有不慎，全球股市将面临崩溃的危险，世界金融秩序，也有崩塌的可能。” “都崩溃了……”无鱼问道；“那时，钱还有什么用？军工股票大涨……我的两千万……” “你的两千万很安全。“瑞德无奈道：“他们，不会让那种情况出现的。从明天开始，他们，将全力确保金融系统的稳定。这个过程中，将凸显出军队与政府的重要性，议会，不得不同意加强政府的威权属性。” 瑞德关闭c视界“伊莲娜或许是在进行一次社会实验，收集数据，观察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医生这个职业群体，会发生什么变化？几十年前，有人也做过一次社会实验，效果不是很好。” “那是什么？”无鱼问道。 “环境保护运动。”瑞德点点头；“那次，是群体威胁，个体的感受不是很强烈。” “环保主义。” “二十年前，有位新锐思想家写了一本蓝皮书，认为地球上所有的争端与战争，都源于金字塔的塔尖，是政客与将军们为了私利引起的。蓝皮书，催生出了蓝色星球计划。蓝皮书的作者加入比德尔实验室，以地球作为不变量，引入人口、科技发展水平、政府、军队、环境之间的关系，设定了一个数学模型。 “计算机演化的结果很惊人：地球环境崩溃，终将不适于人类生存。他将人类所生产的所有文化、思想、信仰、主义等因素都作为变量加入模型。你猜猜，哪个变量的运行的最持久？哪个变量最短命？” “这还用猜吗？华国有条鲤鱼……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变量越多，人为干扰的因素越大。任何一个结果，都会有很大的争议。我不喜欢那样的东西。”无鱼打个响指；“蓝皮书，蓝色星球计划，没听说过啊……” 如此激进的学术表达，在当前先进、繁杂的媒体与虚无主义横行的时代，肯定会引发大范围讨论与围观。 c@tsw（千语云）等跨国家、跨民族的世界性平台，ai实时翻译系统是基本配置。 它们，在全世界范围内消除了文字语言的隔阂，使得信息传播的广度与深度，有了一次巨大的革命性的跃升。 一般人，不用学习母语之外的任何语言，登录c视界、t视界、long视界等平台，即可与世界上任何人沟通、交流。 每个平台，都有衍生产品：实时转译耳塞。 即便偏远的非洲部落，只要部落语言被收录进平台数据库（云），旅行者用一副耳塞加上一堆耳塞，就能解决大部分语言问题。 无鱼之前使用的，就是c@tsw（千语云）的转译耳塞。 三十二、《无暇之光》 “蓝皮书，只属于金色殿堂，财富世界。”瑞德道； “华国的鲤鱼很有道理。但，太消极了。蓝色星球计划还在运行。经过近二十年的完善和发展，它已经形成了九个流派、九个版本、九大系统。九个团队、九台超级计算机在同时运行九个蓝色星球计划。你，或许有机会看到它们。” “蓝色星球计划……蓝皮书……伊莲娜是蓝色海洋基金会。”无鱼想到了什么；“十年前，有人说起过。在洛城……你是那个使者，邦德卡恩？” “还是叫我瑞德吧，邦德卡恩已经死了。”瑞德自嘲地笑笑；“蓝色海洋基金会，不是伊莲娜，是麦克。他的公开身份，是蓝色海洋基金会理事会执行理事长。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科兰的阿姆斯特丹，是蓝色海洋基金会的总部所在地。” “我们杀了麦克，麦克是蓝色海洋基金会理事会执行理事长……”无鱼感觉有点晕，跟不上对方的节奏；“自己送上门啊。” “是送钱上门。”瑞德更正道；“蓝色海洋基金会……不是以前那个蓝色海洋基金会了。它现在的理事会成员，是用钱就能买到的荣誉头衔。到达西洲后，你向蓝色海洋基金会的募捐账户捐款一千万西元，他们会向你发出邀请，派出美女迎接你的光临。如果，你再捐一千万西元，只要愿意，就能成为蓝色海洋基金会理事会成员。麦克死了，他们缺少一个执行理事长。那个位置，大概要一亿西元。” “我的钱？” “当然是你的钱，我是个穷光蛋。”瑞德笑眯眯地说道：“相信我，一千万西元只是进入那个世界的敲门砖。这个世界有很多人付出了更多，却从未得到那份邀请。” “这份邀请，太贵了……”无鱼眼珠一转：“麦克是守护骑士……瑞德，守护骑士有什么条件？” “我需要深层授权。” 瑞德暂时接管c视界，调出沙漏天平：“基本格斗技巧的你已经掌握了，比他们都高明。最重要的是精神力，julie值20，是守护骑士的最低门槛。你可以再试一次。” 无鱼深吸一口气，缓缓调整，将外呼吸转完内呼吸，放空思绪凝聚意识，浸入视界。 “你可以想象，麦克坐在天平的左边，你，坐在天平的右边……”瑞德舒缓的声音，娓娓道来。 金色的天平悬臂倾斜，沙漏中升起一股金线。 最终，金线停在沙漏中部，刻度219的位置。 “再测一次。”瑞德道。 他的声音中，隐含期待。 无鱼测了五次，直至感觉头晕，两眼失焦；天平另一侧的麦克，变成了一道虚影。 “均值218。好了，给我授权，让我也测一次”瑞德道。 他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无鱼法师的进步，可谓神速！ 一天前，他还只是半浸入……天赋异禀啊！ 或许，这个阴险的家伙有隐藏实力的习惯……华国有很多条鲤鱼…… 无鱼退出浸入，观看瑞德测试julie值。 瑞德的均值，是171。 “我不得不承认，您有极为优秀的骑士天赋。肯定超过麦克了。”瑞德赞叹道：“一般人，优秀的军人，即便是经过艰苦的训练，精神力均值也很难超过15。218，很不错。” “瑞德老师，我今年四十六。”无鱼指着自己的脑门；“这里……您所说的世界观，已定型了。” “我四十岁开始进行冥想训练，五年前，julie刚成型时，我是精神力均值为15。”瑞德打开一个文件；“三年前，我带着它离开比德尔实验室时，julie数据库中的精神力最高均值，是226。” “他的名字，叫……乔治索尔。”无鱼被瑞德捧的颇为舒心；“麦克的julie是，204，刚及格啊。” “乔治索尔，是最为优秀的守护骑士。任何训练都有天花板，三年前，他已经触摸到天花板了。我的天花板，是171，很难再高了。230，大概是乔治索尔的极限julie值。”瑞德收起文件夹： “julie越高，操控的单兵武器越多，有效锁定速度越快。15的julie，可同时操控两件单兵武器。如果达不到20，操控单兵武器的数量，只是三或四件。戴维森就是那样的失败者。20是道关卡，过去了，意味着可一心二用，同时操控四件以上的单兵武器。 “三年前，乔治索尔可同时操控六件单兵武器，一秒钟内有效锁定四个目标。他对无人机的操控和理解都极为优秀，可在操控单兵武器的同时，与一架信息采集型无人机进行顺畅的信息交流。 “战斗ai方面，索尔可配合无人机，在半径一公里的区域内预测目标行动轨迹，指挥战斗ai进行有效干扰和攻击。如果只是远程控制，索尔可单独指挥一个编队、包括一架信息采集型无人机在内的八架无人机，对十公里范围内的任何目标，进行全方位精确打击。” “很强大很厉害的索尔。”那样的操作，无鱼想想就头晕： 乔治索尔，是一架控场半径一公里的人形杀戮机器。 “是很厉害，但是，没有庇护所，索尔就没那么厉害了。”瑞德怕再次吓住无鱼。 “乔治索尔，是人造人？”无鱼问道。 “他和麦克，是同一批人造人。三十个，只培养出三个守护骑士。还有两个对照组，数据都不是很理想。正常出生的孩子，成为守护骑士的概率，是三十分之一。但是，伊莲娜不信任他们。梅丽莎的julie能突破20，将成为巴多利奥家族的守护骑士。” “家族守护骑士？” “巴多利奥家族，是伊莲娜认可的骑士家族。”瑞德低声道：“如果没有来天伦寺，我的julie值，不可突破15。” “瑞德，你在天伦寺……”无鱼瞥了眼梅丽莎的帐篷。 “《无暇之光》，我未经您和空雪法师的允许，学习了加萨公主神像下的《无暇之光》。”瑞德道；“它是一种很神奇的冥想术。空雪大法师说，那不是冥想术，是观想术。《无暇之光》，让我的julie值，提升了02。” “《无暇之光》，观想术……”无鱼默然片刻；“我不会观想术，也没看过《无暇之光》。瑞德，我的天花板在哪里？” “220，您二十岁时的julie值应该就是218了。”瑞德好奇地看着无鱼；“你，真的没练过冥想术或观想术？” “没有，我不信那玩意儿。我五岁开始学水中功夫，学习水中内息法，练了七年。十七岁拜在空雪大法师门下，苦练三年内丹道法。后来，事务繁多，有时间才练练。”无鱼说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瑞德神秘地笑笑：“压力与紧张感，也可锻炼精神力。您的精神力，得益与从小开始的武学训练。尤其是水中武学。不过……空雪大法师的内丹道法，也是观想术的一种啊。” “不过是什么意思？”无鱼敏感地意识到了瑞德抛出的鱼饵，挣扎了几番，还是吞了下去。 瑞德说，他来天伦寺时的julie值是15，三年，他现在的julie值是171。之前，他还说守护骑士二十岁之前julie值必须突破20，突破不了的，都被淘汰了。 无鱼的理解是，二十岁之后，一个人的julie值就定型了，不可能有较大的提升。 莫非，《无暇之光》是可进一步提升julie值的冥想法？ 三十三、最后一针 瑞德笑而不答。 “无空的julie是多少？”无鱼沉默片刻，转换话题。 “三年前，我刚来的时候，无空的julie值是18左右。若非从小随空雪大法师，修习《明轮经观想术》，或许早就变成傻子了。” “julie，不是越高越好？” “无空才十三岁，大部分人十五岁时的精神力均值，是06至08。十八岁才能到达最高值10。无空太紧张了，从小被耳鸣症困扰，精神压力长期超出他所能承受的极限，julie18是极不正常的现象，随时有精神崩溃的危险。这三年，我只做了一件事，让他微笑，教他学会自我放松。会笑的孩子有好运。十八岁之后，无空或许能追上你。” “无空肯定能超过我。”无鱼微微一笑：“卓玛，还有机会吗？” “十五岁之前，都有机会。”瑞德道；“她与无空的这趟旅行，将经历千难万险，比任何冥想训练都有效。精神力训练不是越早好。比德尔实验室的研究数据表明，十四岁左右开始比较好。” 无鱼恍然；“无空，现在julie是多少？” “一个月前，无空的julie值为157。” “157……”无鱼思索着；“《明轮经》的坛城观想术，是天伦绝学。卓玛也应该开始了。” “《无暇之光》，比较适合女孩子。”瑞德道：“我看过无空的坛画，那，应该就是《明轮观想术》，偏于理性和阴暗。《无暇之光》，是明媚的花园，华丽而清新，更容易为女孩子所接受。” “《无暇之光》，您带出来了吗？”无鱼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瑞德拉住他的手，翻开，从胸前取出一支缓解剂，扎进他泛蓝的掌心。 “半小时的困倦期，过去就好了。” “能缓解多久？”无鱼倦怠地问。 “一年至一年半。你可以认为，一千万是米金捐款，是买命钱。” “谢谢您，瑞德老师。”无鱼倦了，微微闭上眼。 梅丽莎钻出帐篷，看着半睡半醒的无鱼，冷然道：“让我杀了他。” “他比你重要，你也杀不了他。”瑞德掀开无鱼的眼帘，俯身观察。 梅丽莎手中闪出一柄战术折刀，刚要行动，“噗通”一下被放倒了。 真相突发袭击，以一招鸳鸯腿，锁住了她的右腿。 梅丽莎屈膝，反手一插，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锁住手腕脉门。 无鱼翻身而起，捏住她的脖子，冷笑道：“老虎打盹之前，不会忘了清除隐患。” 梅丽莎被一根皮绳捆在白桦树上，战术折刀，在真相手上。 无鱼盯着愤怒的梅丽莎，冷笑着抬起右手，竖起食指，缓缓闭上双眼。 瑞德无奈地耸耸肩。 半小时前，真相已经注射了地狱之花缓解剂，刚刚渡过困倦期。 庇护所还在运行，c视界，被关闭了。 瑞德看着逐渐陷入黑暗的鬼哭峡，暗自揣测着： 无鱼，好像也不是真土豪。 大智若愚……不太对，装疯卖傻……无鱼不是那样的人。 华国有条鲤鱼……扮猪吃虎。 瑞德隐约感到，好像有点这个意思。 他的julie值，可信吗？ 天伦寺疫区，急救站内，易太极被扮猪吃虎了，还被吃的死死的。 卓姆血清蓝色药剂只剩一支了，他和真吾，都没有注射呢。 卓姆夫人的血清，被证明效果十分惊人。 第一试用的赵敏，掌心蓝斑已经消失了。 或许是地狱之花的缘故，卓姆夫人的血液比较稠，200cc的血液，只提取出了70cc的血清。 按照一滴05cc的均值计算，只能为一百四十人注射。 之前，朱路路已经大概拟定了一份200人大名单。 张进警官、真妙法师，李敏、朱路路，急救站的八白衣……还有易太极，肯定是百分之百保证的第一批。 甘露坊社区有十二名工作人员，赵敏的三个小伙伴，天伦寺黑衣、灰衣，以及表现突出的杂役僧，表现突出的年轻牧民，易太极在甘露坊的十几个好朋友…… 一百四十人，其实没多少，很快就不够分的了。 王主任认可了这份名单，让易太极尽快以这些人为基础，建立一支千人左右的治安队，把那些看上去有暴力倾向的人，都收进来。 易太极不懂，王主任说，疫区治安队也是有规矩和纪律的，今后还需军训…… 王主任传给易太极一份名单，说陷入天伦寺疫区的信徒或旅行者中，有三十二位比较特别的，请易太极“酌情考虑”。 为了缓解易太极的压力，王主任说如果实在为难，前十位可以吧？ 易太极只能答应了。 他看了下前十位名单，包括一位是知名的地质学家。他的两位助手，排在地十五和二十五位。 易太极和朱路路商量，好容易才挪出十个名额。 昨晚的甘露坊被两次大爆炸搞得一片混乱，赵敏的小伙伴们，也伤了三个，死了一个。 王主任交代的十个人，不一定能找到几个。 疫区秩序格外地好。 两万多人，在天伦寺西侧排成十条长龙，等待注射科尼亚药剂。 注射完的，在临时治安队的安排下，领取食物和饮水，然后从天伦寺东侧返回甘露坊住处。 他们，都要从天伦寺山门前经过（这一点很重要）。 赵敏和朱路路，带着她妹妹和小伙伴，在队伍中找到了十个人中的九个。 天黑前，易太极抽空去急救站，出大事了。 李敏手里，还有一支一号蓝色药剂卓姆血清，是给易太极留的最后一针。 问题在于，还有小胖子真吾：朱路路拟定名单时，真吾正在人工湖畔转圈圈，把他给忽略掉了。 小胖子真吾是个天生的戏精。 易太极忙，赵敏也忙，真吾坐在天伦寺山门，没人理会了。 真吾开始笑，对经过的每一个人微笑。瑞德老师每天都对无空说，会笑的孩子有好运。 他有一张胖乎乎的圆脸，笑起来，十分可爱。 不知从什么时候，真吾的笑容逐渐引起了关注。 他的笑容，在天伦寺疫区悲惨氛围映衬下，如秋天的童话般珍贵。 他的笑容，温暖了每一位从他身边走过的人。 他的笑容，温暖了全世界。 c视界、t视界、long视界、q视界，开启了专属频道，不间断直播天伦寺疫区小僵尸真吾的实时画面；世界各大媒体，也不约而同地把焦点对准了他。 处于暴乱边缘的巴黎和米兰，在真吾笑容中，缓缓恢复寂静与平和。 孟菲斯和里加的枪声，逐渐变得稀落。 在国内的long视界、q视界、h视界、w视界，也因为真吾的笑容，变得暖意洋洋，爱心爆棚。 真吾开始说话了，小嘴得不得地胡扯八道，向身边和全世界的粉丝们介绍天伦寺的美丽风景，易叔叔和赵姐姐在疫情中的优秀表现，展示“小僵尸”的风采。 真吾说，他的视界丢了，所以不能做直播。 几乎瞬间，数万个装着c视界、t视界、long视界、q视界、h视界、w视界……的包裹，从各大购物平台发出。 地址：天伦寺疫区。 收件人：可爱的小僵尸。 真吾说，他玩打飞机的游戏，已经到了第九级。 “洛”的打飞机游戏盘，瞬间被抢空。 沪海某房地产公司老板宣布，赠送小僵尸一套价值五千万华币的高层公寓。 杭州某科技公司，得悉真吾腿伤未愈，送给他一套价值一千万华币的ai助力骨骼…… 易太极是天伦寺疫区最高领导，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停下来的时间，根本没时间关注真吾。 没想到，小僵尸之名瞬间鹊起，已经成为天伦寺疫区的第一明星，世界网红。 他在c视界、t视中，拥有众多外国粉丝，几乎每一秒钟，都会产生千万条弹幕。 十几个自发为他设立的“小僵尸”捐款账户，已收到了数千万西元、米金、英镑。 j视界中，出现了联合国秘书长的演讲画面。 他特别提到了“可爱的真吾小朋友。”他呼吁陷入三大疫区的人们，不要绝望，要如真吾小朋友那般，保持乐观的心态，众志成城、共度难关，全世界都在祝福你们。 上帝，与你们和可爱的真吾小朋友同在！ 易太极浑身一软，眼前一黑，勉强笑笑，对李敏和赵敏道：“最后一针，给小僵尸吧。” 不用王主任说什么，易太极已经明白：联合国秘书长可爱的真吾小朋友，不能死！ 为了全世界的和平稳定，世界网红小僵尸真吾，不能死！ 赵敏含泪抽出短刀，划破手腕：“易哥，喝我的血……” “你又不是卓姆夫人。”易太极抱着赵敏： “美女，永别了，让哥嘴一个……” 三十四、杨千诺 当布西里西南部。 一辆白色的某某型陆空车，以距离雪面二十米的高度，快速掠过布拉达坂峰，进入当布西里无人区。 两小时后，路空车悬停于一片蔚蓝色的湖泊旁的高地上空。 一男一女，两个少年跳下陆空车。 陆空车在湖泊上空盘旋一周，从白色变为与湖水一致的浅蓝，缓缓下沉，无声地没入湖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等陆空车彻底看不见后，背负起沉重的行囊，朝当布西里无人区深处行去。 他们的步伐坚定，目标明确，蓝色冲锋衣，随周围环境，逐渐变成了黄褐色。 他们的面部，都带着与冲锋衣同款的变色面罩。 少年拄着一根黑色的登山杖；少女的背囊上，架一柄武士刀。 当布西里北部。 无空与卓玛裹着毡子，在草原上熟睡。 黑骏马，独自在不远处吃草。 下午，翻过一座大山之后，无空想起师兄无鱼的叮嘱：走出沱沱河流域之前，要昼伏夜行。 睡觉的时候，不能搭帐篷，最好找个山洞。 无空骑了半天的马，双腿、双脚肿胀瘀血，不得不下来休息，活血化瘀。 卓玛也困了，附近都是草原，没有山洞。 两人一商量，找了个草较深地方休息。睡觉前，身上盖一层草做掩护就好了。 小时候，他们经常这样在草原上玩捉迷藏。 但是，捉迷藏是一回事，睡觉是另一回事。 他们都太困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一阵风吹过，他们身上的青草，散去了。 天黑前，无空先醒了。 他拉拉卓玛的毡子，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黑骏马跑过来，低下头去拱卓玛，她依旧没动。 无空翻开卓玛的手：红润而略显粗糙的掌心正中，出现了一块蓝色斑块。她眉心的异形红痣，也变成了蓝色。 卓玛，生病了，是瑞德老师说过的那种病。 四周上空荡荡的，以往游荡在草原上的羊群、牦牛和牧民，都不见了踪影。 卓玛的手机给无鱼师兄了，无空从小就没用过那玩意儿。 拉琴家的毡房，在十几里外的月亮湖畔，黑骏马要一个小时才能跑到。 只能靠自己了。 无空按照瑞德老师的教的步骤，给卓玛治病。 他先把卓玛放正，头朝上；掰开她的嘴，用两根木棍支开牙齿。 再跑到小溪处，撩开左臂的衣袖，清洗左手腕。 无空看到了一串青铜念珠，那是瑞德老师亲手替他套上的。 他回到卓玛身边，拿出牛角尖刀，右手握着，在左手腕上划出一道口子。 鲜血流淌而出，滴进卓玛的嘴里。 无空怕血流的少，治不好卓玛的病，又划了一刀。 “法师千诺，让卓玛能恢复健康吧。”无空暗自祷告。 卓玛呛了口血，醒了。她眉心的异形红痣，正在褪去蓝色。 卓玛看到无空正在喂自己血，背景，是美丽的星空。她要抬起手臂推开他，替他止血，却用不出半点力气。她想说自己没事了，张张嘴，满嘴的血。 无空看到卓玛睁开眼，开心地笑了：瑞德老师说，只要卓玛睁眼，就没事了。 他失血过多，昏沉沉的，手臂自然下垂，软软地躺倒在卓玛身边。 衣袖下，青铜念珠滑落到伤口处，被鲜血浸湿了。 不知过了多久，无空悠悠醒来，发现骑在马背上。背后，是卓玛温暖是怀抱。耳朵中，插着两朵新鲜的格桑花。 “你没事吧？”卓玛问道。 “你也没事吧？”无空转过头，两人都笑的很灿烂。 “替你包扎好了。”卓玛拉起无空的左臂。 那里，缠绕着洁白的哈达，看不到血痕。青铜念珠，被移到了他的右手腕上。 “先喝点奶酒，拉琴家就要到了。让她烤羊给你吃。”卓玛从马背后部解下只皮囊，无空接过来，凑上去猛喝。 他确实感到口渴了，还有饿。 在当布西里牧区，别的人家都做酸奶或奶酪，卓玛家只做奶酒，她的阿妈说，无鱼大叔喜欢喝奶酒。 卓玛，也学了一手做奶酒的好本事。 “你为什么要喂我喝血？”卓玛忍不住，问道。 “瑞德老师说，我是灵童小法师。” “你是小法师，我知道啊。” “你病了，要用法师的血治病。” 卓玛还是不明白，却想到了别处；“怪不得大叔不让叫你小法师。你给我了好多血，刚才都晕倒了，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是小法师，他们病了，都来要你的血，你会死的。” “哦。”无空佩服的五体投地。 月亮湖到了，周围黑黢黢的，看不到拉琴家的篝火。 “他们家，不会搬走了吧。”卓玛很失望。 如果不能把卖羊毛的钱交给拉琴，她会惦记好久好久。 找不到，卓玛解下铜钱，准备算一卦。 “在那边。”无空指着湖对岸；“拉琴家的毡房，在那边。” 卓玛伸长脖子，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那边，我看到了毡房，还有羊群、牦牛和獒狗。”无空指着西南方向，很肯定地说道。 “我看不到。你是天伦寺的小法师，肯定看的远了……”卓玛嘀咕着，收好铜钱催动黑骏马，小跑着绕湖赶去。 “师兄说，不能说天伦寺和小法师。” “我忘了啊……我叫你无空哥哥。可是，草原上没有叫无空的哥哥啊。” “没有吗？” “是没有。”卓玛肯定地点点头；“我替你取个草原名字吧。多吉好不好，护法金刚啊。” “不好不好，不喜欢金刚，金刚经太难背了。” “强巴呢，是弥勒佛的化身。” “不好不好，想一个没有佛的名字。” “那就叫加措好了，最大的海子。” “最大的孩子？” “是海子，比如这个月亮湖，就是个小海子。” “不好，我不喜欢水。师兄总把我带去湖里游泳，喝了好多水。”无空不认可这个名字。 “不喜欢水……就叫……千诺吧。你每天都要说千诺，好听。”卓玛充满希冀的看着他；“不错吧？” “空雪千诺……比金刚海子什么的都好，就千诺吧。”无空满意了，这个名字，可让他随时记起师尊。 “还有姓呢。”卓玛的思绪，千回百转；“千诺哥哥，我叫江卓玛，你也要跟我姓，叫江千诺。” 无空摸摸胸口的玉牌，说：“我姓杨，叫杨千诺。” “杨千诺……千诺哥哥”卓玛有点失望；“也好听啊。还有，千诺哥哥头上的金箍，怎么去掉啊？” 无空听不到卓玛关于牛角金箍的那些话。他耳中的鲜花，枯萎了。 拉琴家的毡房就在不远处，他又开始耳鸣了，是那种夹杂着刺耳的啸叫的哭泣声。 只有死人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此凄凉的啸叫声。 三十五、 绽放 拉琴家，果然出事了。 毡房旁边，羊圈外的柱子上，没有悬挂可惊吓狼群的旋转灯。 牦牛挣脱地钩，羊圈里的羊饿的咩咩叫，獒狗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毡房内，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拉琴的父母平躺在火塘旁。 火塘里的牛粪已化为灰烬，七盏酥油灯，发出昏黄的光。 那是一双四十来岁的牧民夫妻，衣着整齐，头上盖着白色的绸布。 “拉琴……”卓玛指着墙角，满脸惊愕。 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盛装，靠坐在毡房一角。 她的周围，点着七盏酥油灯。她怀里，抱着众礼赞极乐世界坛画。 她双眼紧闭，脖子上挂着两条粉色围巾，嘴角尚留一丝微笑。 她的头顶，生出一支蓝紫色的植株。植株顶部，蓝色奇花正无声绽放。 奇花巴掌大小，有七片闪烁着荧光的蓝色花瓣，中间，是一颗紫色绒球。 无空……杨千诺在天伦寺跟着师兄和僧人们经历过死人的场面，却从未见过能开花的人。 无空学着师兄的样子，略微检查一番，做出了初步判断：“他们，都已经往生了。” 拉琴是最后一个，她在送走了父母后，才换上自己最美丽的衣衫，带上最漂亮的饰品，坐在神位下，安然等待最后时刻的降临。 拉琴父母头顶，也绽放着蓝色奇花。只是，没看紫色绒球。 他们的身体硬板板的，脸部肌肤紧绷，似乎被冻结了。 卓玛抱着拉琴的手臂哭了一会儿，擦干眼泪，拿出一叠钞票递给无空：“这些钱给你，请为他们做一场往生法事吧。” 无空听不到她的话，靠读唇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法师千诺。拉琴也是我的朋友，应该做一场往生法事。不收钱。” “这是他们家最后的财产，是献给大法师和神灵的。你是小法师……杨千诺，要很用心地为他们做往生法事。所以，这些钱必须给你。”卓玛坚持要给，无空只能暂时收下。 他走出毡房，仰望星辰确定方向，在西面草地上铺开一面毡布，用拉琴家的酥油灯、铜杵、经筒、铜盘，布置简易祭坛。 还缺三样法器：牛角号、引路经幡与坛城。 卓玛在毡房后找了几根羊腿骨，让无空选一根。 她与拉琴经常做骨笛，洗干净，钻五个小孔就行了。 骨笛，可替代牛角号。 无空取出只皮包，里面有蓝、黄、白、红、绿、黄、黑六种颜色细沙。 蓝色是天空，白色是白云，红色是燃烧的火焰，绿色是江河湖泊，黄色是广袤的大地。 黑色，是死亡与魔鬼，还是神圣的王座。 天伦寺的每位法师都需要掌握两门独有的功课，无空的功课是坛画和鼓乐。 无空用半小时的时间，就着摇曳的烛光，在擦拭干净的铜盘上，以蓝、黄、白、红、绿、黄五色沙描绘出了一座坛城。 坛城的中间，黑色的王座上，是空雪大法师的神像。 师尊涅槃，已经是神灵了，可护佑拉琴一家去往极乐世界。 卓玛做好了骨笛，从拉琴家的衣柜中找了几件鲜艳的袍服，撕开，绑在衣架上。 无空从羊圈中选了一只小羊，捆起来杀掉，以羊血在衣衫上描绘上三段六字箴言，引路经幡也有了。 他先去月亮湖中清洗一番，整理好仪容，端坐在祭坛前，经幡下，准备念超度经文。 卓玛将两支蓝色的花朵插进他的耳朵，抓着一把刚扯好的红布条道：“我去把拉琴家的牛羊赶到草场，都放生了啊。” 无空也不在意，点点头。 牧民家出事，牛羊如果没人照顾，需在牛角、羊脖子上绑彩色布条，赶去草原深处，表示这些牲畜，已奉献给天地、奉献给自然和神灵了。 没有铜鼓，无空他敲起拉琴家的铜锅，开始念经：法师千诺，空雪千诺……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智慧音里，吉祥云中，为阎浮提苦众生，作大证明功德主。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本尊空雪大法师金光身…… 一遍上品仪轨经文念完，卓玛还没有回来。他侧耳倾听，能听到卓玛的吆喝，更远处的狼嚎声。 那些狼，闻到了死亡的气息，正在向这里聚集。 无空不怕狼，毡房中的拉琴一家，正等着往生呢。 他举起骨笛，吹响往生曲。 骨笛的声音飘忽尖利，不太适合往生曲悠长、委婉、低沉的曲调风格。 无空不知为何，忽然想起瑞德老师经常放的那首《魔鬼的颤音》，不觉间，骨笛奏出其开头的两小节音符。 他腕部的青铜念珠在微微颤抖，尤其是吹奏《魔鬼的颤音》时。 无空不敢乱吹了，一板一眼地奏完往生曲，念起一段礼赞经文：空雪宛转众光大世界，法师澄清星辰之海。光中化神无数亿，化法师众亦无边。空雪大愿度众生，圣品信众皆登彼岸。彼岸彼岸，极乐世界金光大道…… 这些经文，他背的很溜，念的很熟，却不是很理解。 在月亮湖畔漆黑的夜色中，璀璨无垠的漫天星光下，念着念着，无空似乎遁入了某种妙境，品味到一丝悠远的静谧。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放松，没有花朵，也不会为啸叫声困扰。 空雪大法师说，这是无空的宁静世界。 五色沙一粒粒浮起，在空中组合为一座五彩坛城。 师尊空雪大法师，坐在坛城中心，挥舞着衣袖，似乎在召唤他进去。 无空屈指，一粒白沙飞起，射向师尊。 师尊举手，捏住白沙，又弹了回来…… “喵喵喵……”刺耳的猫叫携带耀眼的金光冲入宁静世界。 无空定睛看去，五彩坛城消失了，金光之中有一扇顶天立地的金色大门。 大门左侧上装饰着旋转木马，右侧是一架天平。 上方，有一行霓虹样的文字：自由之门。 自由之门之上，蹲着一只黑猫。 它带着很神气的黑色桶帽，身穿黑色礼服，正冲着他笑；“总算熬到头了。小法师，谢谢你啊。” “法师千诺……你你你……空雪千诺……”无空指着黑猫，“噗通”一声倒下了。 “你你你……你怎么了？”卓玛正好回来，连忙扶起他，心疼地问；“不会是流血太多吧？” “黑猫。”无空指着前方，却发现黑猫不见了。 “什么黑猫白猫的，草原上没有猫，庙里才有。”卓玛认为无空累坏了，把他扶到一旁休息；“无空……千诺哥哥，我给你煮了羊血汤，就好了。” 卓玛跑到毡房另一侧，杀羊的地方。燃烧的牛粪堆上，有一盆刚被煮沸的新鲜羊血。 无空……千诺哥哥喂了她好多血，该补补了。 十天前，妈妈也为她做了一碗羊血汤，放了好多糖和茶叶。杀羊的时候，卓玛已经想好了，要给无空哥哥煮一碗羊血汤。 可惜，拉琴家只有茶叶和盐，没有糖。 无空喝着羊血汤，卓玛准备撤去祭坛，点火烧掉毡房。 那样，毡房里的拉琴与父母，都能去西方极乐世界了。 “小法师……千诺哥哥，空雪大法师好可爱啊。太可惜了。”她伏在铜盘旁，细细欣赏着坛画：“我们把它带走吧？” “法师千诺。就让它留在那里，陪伴拉琴一家吧。”无空也没感觉可惜。 坛画就是这样，法事做完，供奉几天自然就消散了，与祭坛、贡品没什么区别。 他依旧在想着那扇金色的大门，那只会说话的黑猫。 卓玛拿出一桶酥油，用羊尾刷蘸着，洒向毡房…… 无空以火机点燃羊尾刷，卓玛扬手，将它抛向毡房：“拉琴姐姐，阿伯阿姆，卓玛和无空哥哥，给你们送行啊……” 熊熊火焰燃烧，点燃了毡房。 无空默默念起往生经。 一股旋风，卷起坛画上的五彩沙，随火焰升入夜空。 他没有害怕或恐惧的感觉，卓玛也没有。 在他们看来，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有些奇怪和伤感。 拉琴一家，走完了这一世的生命旅途，往生极乐世界了。 三十六、狼 金光又出现了。 无空耳边响起一阵“吱吱”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眼前旋转。 他在毡房燃烧的熊熊火光中，看到了巨大的自由之门，看到了黑猫。 它，前腿蹬，后退登，正奋力推动金色的自由之门。 与巨大的门扇相比，黑猫渺小的如同一只黑蚂蚁。 但是，自由之门被它推动，门缝中，泛出点点红光。 黑猫似乎累了，仰头叫了一声：“喵。” 无空耳中“轰”地一声，被震的晕乎乎的。 他耳中的蓝花微微颤动，一股神秘的能量通过他的身体，流入腕部的青铜念珠。 黑猫又叫了一声：“喵!” 它后腿挑起，使劲一踹。 一道红色的光波从门内涌出，震耳的欢呼声响起，无空看到了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动物。 他们原本聚集在自由之门前的广场上，自由之门刚刚开启，都争先恐后地冲过来，冲进自由之门。 “小法师，我自由了。”黑猫又说话了；“谢谢……啊……“ 黑猫被一只大脚踩翻，紧接着被不知多少只脚踩过，变成了一张黑色的毛皮，紧贴在自由之门的门槛上。 大队人群过去后，一个小女孩从角落里遛过来，四处看看，蹲下身轻轻揭起它，抖了抖，很仔细地放进悬挂在腰间的布带里。 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二左右，洋娃娃般稚嫩的面孔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传说中的黑猫大人，我注意你好久了，发达了嘢……” 她穿着兽皮缝制的衣裤，胸前，挂一串兽牙项链。 她没有跨过自由之门，转身，跳跃着向自由广场东侧跑去。 那里，是广袤无垠的黑色森林。 无空从晕乎乎中醒来，黑猫不见了，自由之门也不见了…… 眼前，是拉琴家正在燃烧的毡房。 红色的火苗舔舐着皮草、毡布，骨架，照亮了大半个月亮湖。 引路经幡在火光中跳跃飘舞，化为一道扶摇直上的青烟。 “空雪千诺，保佑拉琴一路走好，往生极乐。法师千诺，保佑拉琴和阿伯阿姆，渡过星辰之海，抵达彼岸往生极乐……”无空无声地祝愿。 卓玛将刚宰杀的羊捆在马背上，跳上黑骏马，环着无空的腰：“好了，拉琴已经去西方极乐世界了，我们去苏京找妈妈吧。” 黑骏马朝沱沱河方向走，卓玛说知道一条近道，探手接过马缰。 “咦，奇怪啊。”卓玛发现了什么，叫了起来。 “有什么奇怪的？”无空问道。 “你耳朵中的花。”卓玛取下两朵蓝色的花，让无空看：“它们，还能用啊。” “是毡房里的？”无空认出，卓玛手中的两支蓝色花朵，是拉琴父母头顶长出来的那两朵奇花。 不知什么时候，被卓玛采了来，塞进自己耳朵。 新鲜的花朵在无空耳中，挺不过半小时，有的，十几分钟就枯萎了。 从准备开始做往生法事到现在，少说也有一小时了。 这两朵蓝色奇花，竟然还异常的鲜艳，很有活力的样子。 “或许，是拉琴在感谢我们吧。”无空说道。 卓玛点点头，回头看去，月亮湖畔，拉琴家的毡房，已塌陷了。 “拉琴，我会回来看你的。” 无空仰望星空，他在找那只会说话的黑猫。 夜空中，飞来两架无人机。 它们在拉琴家毡房上空盘旋几圈后，左右分开，沿着月亮湖畔巡视。 其中一架无人机从黑骏马上空飞起，却没停下来观察。 无空抬起头，星空中，无人机的影子一晃而过。 黑骏马跑了半夜，还没到沱沱河。 天亮之前，黑骏马来到一座雪山下，卓玛找到了一个山洞。 那是一个狼窝，满是腥臭的味道，地上有不少碎骨。 卓玛说，狼群出去找吃的，或许很快就会回来，很危险。 太阳就要出来了，附近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山洞的入口出比较宽阔，可以把黑骏马也藏起来。 无空说，他不怕狼，狼群回来由他对付，今天就在这里休息。 两人在马背上颠簸了半夜，都累了。无空不只累，还很饿。 卓玛在山洞里升起火，闷烤羊腿。 她打开一只皮袋，里面有五斤盐，两块茶饼，一袋糍粑，都是从拉琴家拿的。 无空拿着水袋去小河边取水，卓玛说，它就是沱沱河。顺着它走，就能到达苏京找到妈妈。 无空感觉这条小河有点小。他每年春天都要随师兄来当布西里，他印象中的沱沱河，比它大两倍。 既然卓玛说它就是沱沱河，应该没问题吧？ 卓玛以一柄银柄短刀处理羊肉，她将羊肉切开一道道缝，洒上盐沫，挂在洞璧上，说这样可以做成肉干。 无空把水倒进铜锅，放进一块茶杯，放到火堆上煮。然后帮助卓玛做肉干。 师兄说，你和卓玛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次旅行一定要吃好喝好，还有睡好。 如果到苏京时，变得又小又黑又瘦，你妈妈就认不出你了。 羊腿烤好了，茶水也沸腾了。正在吃草的黑骏马，却烦躁地转圈。 卓玛准备做酥油茶，指指外面，说有狼叫声。 “空雪千诺，让它们来吧。”无空把两支蓝花插进耳朵，拿着牛角尖刀走出山洞。 对面，小河旁，果然有五匹狼。 它们看到无空，惊得跳过小河。却没有跑远，排成一列向这边嚎叫。 过了一会儿，又跑来两匹狼。它们的体型较大，有半人高。 无空不敢走出山洞，他看到天上有两个黑点，那是两架无人机。师兄说，一定不能被它们看到。 两匹大狼跳过小河，冲向山洞。 卓玛吓得跑到黑骏马后面，无空握着牛角尖刀，躬下身，准备搏斗。 大狼没有进来，它们只在洞口晃了一圈，消失了。 卓玛抱着两只小狼崽来到洞口，她在山洞深处又发现了一个小山洞，里面有一窝狼崽。 “把它们的孩子丢到外面，就没事了吧？” “试试吧。”无空接过狼崽，来到山洞边。 他听到上面有声音，举起牛角尖刀刺了过去。 一匹大狼冲下来，在半空中闪了闪，落到洞外。 无空将狼崽丢出山洞，大狼狐疑地看看他，叼起一只狼崽跑去小河边。 又一只大狼慢慢地接近洞口，叼走了另一只狼崽。 卓玛以衣襟兜着四只狼崽过来了，无空将它们都丢出去。 大狼把它们都叼走，朝山洞叫了一阵，不得不放弃了这个狼窝。 “它们果然怕你啊。”卓玛开心地笑着，开始准备吃饭。 “它们不饿，肚子鼓鼓的。”无空盯着在远处的天空中盘旋的无人机，有点担心： 它们，怎么还不走？ “千诺哥哥，你在看啥？” “哪里有无人机。”无空指着天空道。 “没有啊……”。 卓玛看不到。 三十七、圣光沐浴 无鱼也在山洞里休息。 这是一个被废弃的淘金洞，位于达坂的下方，洞口十分隐蔽，没来过的人很难找到。 淘金洞在山的背面，海拔四千三百米，达坂上覆盖着厚厚积雪，即便是白天，气温在零度以下。 梅丽莎裹着条毯子，缩在洞角。她有点怕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 昨天晚上，他们有惊无险地闯过鬼哭口，进入了昆雄山密道。 梅丽莎的背包被狂风吹走了，背包里，装着她的帐篷。 无鱼很不高兴，若有恒温恒湿的空调房，阴冷潮湿的淘金洞就不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瑞德也有点担心，说很麻烦。 “有多麻烦？”无鱼问道。 “帐篷是高性能太阳能伞，是一具可配合庇护所的卫星信号接收器，还具有隐形功能，是庇护所的替代品。有了它，庇护所的覆盖半径可达三十米。蕴含的技术与信息太丰富了。如被哨所的军人找到，并妥善保管，梅丽莎有大麻烦。”瑞德惋惜地看着另一顶帐篷；“现在，我们只剩下它了。” 无鱼嘿嘿笑着；“好东西啊，太可惜了” “帐篷使用的材料和芯片，都从未出现过。它的涂料和控制系统……十倍于市场上最好的同类产品。”梅丽莎可怜巴巴地看看无鱼：“它们其实也能引爆。只是，现在没办法联系基地，如果……” “如果被送去检验，我们就暴露了。是吗？”无鱼盯着梅丽莎，恶声问道。 帐篷与是否被华国军人缴获，无鱼心里没什么感觉，甚至还乐于看到那样的情况发生。这个红发娘们儿，她的容貌与身材，真是一级棒。 “对于检验者而言，那肯定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前提是，在找到它们的同时，用不锈钢桶封闭起来。自毁程序已经发出，它们一旦离开庇护所，肯定会接到指令。”瑞德也看着梅丽莎，轻声道： “还有，梅丽莎的芯片。那是她的通讯系统，也是她的生死咒。基地已经解锁了梅丽莎的芯片，她一旦离开庇护所，就如帐篷、背包。芯片收到信号，梅丽莎会与麦克和戴维森一样，被点燃。” “远程点燃，太可惜了。”无名瞄着梅丽莎性感的银色长裤，银色紧身衣，嘴角露出坏笑。 梅丽莎的银色风衣，已被收缴了，被真相法师穿着去探路。前方是无尽的雪山和达坂，银色便于隐蔽。 瑞德道；“梅丽莎，你知道后果。做出选择了吗？” “老师，我不想死。”梅丽莎抓住瑞德的手。 她刚看过麦克和戴维森被远程点燃的视频，所有才会害怕，才会颤抖。 “希望，你在巴多利奥家族内地位足够重要。”瑞德又道。 “我是第九顺位。” “第九顺位啊。”瑞德轻轻一叹。 梅丽莎半跪在瑞德面前：“老师，求您救救我。” “我只给你上过一个月的课，那时，你十二岁。”瑞德握住她的手；“梅丽莎巴多利奥，你已经长大了。成人的世界与孩子的世界，是两个世界。财富世界，比成人世界更加残酷无情。你，必须为自己负责；你，只有一个机会。” 梅丽莎低下头，迟疑了好一会儿，慢慢移到无鱼面前：“求您了，帮我一次。” “怎么帮？”无鱼勾起她的下巴，以嘲弄地语调问道：“如果能帮的话……你这样红发美人，我见犹怜啊。” “您就说帐篷是您的手下丢的，我是您的俘虏。”梅丽莎抬起头，尽量挤出个迷人的微笑；“芯片，是您强迫我取出来的。” “我为什么要帮她？”无鱼看向瑞德。 瑞德很认真地说道：“巴多利奥家族控制着地中海中最重要的两个岛，西西里和撒丁岛。你在西洲孤身一人，需要巴多利奥家族那样的朋友。” “我不明白。”无鱼将梅丽莎勾近一些，笑道：“老头子的话我听不明白，你能说的更清楚些，是吧？” “每年的万圣节，撒丁岛上有一场骑士家族聚会，各家族派出骑士们参加万圣节之夜骑士比赛。我们家族，是聚会的主办方。您还不是……我只能说这么多。”梅丽莎说完，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她什么意思？”无鱼还是不明白。 “梅丽莎的意思是，巴多利奥家族有很多朋友。你，也许需要认识他们。骑士比赛……”瑞德看向梅丽莎，问道：“去年，哪个家族取得了胜利？” “克丽丝罗德里格斯孔德小姐，是骑士比赛的冠军。她是孔德家族的第二位冠军骑士，孔德家族拥有了两枚万圣节徽章，晋升为男爵家族。”梅丽莎道。 “克丽丝孔德，你的好朋友。我记得，她喜欢笑。会笑的孩子有好运。她，克丽丝，什么时候晋级守护骑士？”瑞德问道， “去年春天，克丽丝去年晋级。但孔德家族拿不出好多钱。在本的帮助下，克丽丝有了一套骑士装备。”梅丽莎舔舔嘴唇；“瑞德老师，最基本的骑士六件套，要五千万英镑。索尔送给克丽丝一架很棒的无人机，索尔，是克丽丝的无人机教练。” 梅丽莎的眼中，闪过妒忌之色。 “本……”瑞德的表情有点奇怪，但很快镇定下来，看向无鱼；“在迈入金色殿堂前，你，还需要一个合法的新身份。巴多利奥家族，可以帮你做到。他们那里，有很多选择。” “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无鱼伸出手。 梅丽莎犹豫一下，咬着嘴唇闭上眼。 无鱼满意地点点头，掌心划过嫩滑的脸颊，指尖挑动她的耳根。 “华国有条鲤鱼，不知者不罪。”瑞德瞥一眼梅丽莎微微颤抖的红发，又道；“鉴于大东洲区的重要性与复杂性，如果你的表现足够好，大概不会有什么代价。” “如果表现不够好，会发生什么事？”无鱼沉吟片刻，又问。 “表现不够好，不能得到伊莲娜的认可，你将不能得到地狱之花的解药。所以，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梅丽莎的芯片在哪儿？”无鱼的手，滑进她的领口。 “应该在腹部。”瑞德看向梅丽莎的小腹；“肚脐附近。等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我可以替她取出来。只是个小手术而已。” “谢谢您，老师。”梅丽莎趁机挣脱无鱼的魔爪，亲吻瑞德的手。 “这个锅，我背了。”无鱼抱起梅丽莎，走向山洞深处。 走了没几步，无鱼停下来。 他在梅丽莎胸前扭一把，回头问道：“瑞德，得到伊莲娜的认可是什么意思？” “得到伊莲娜的认可，你可以得到一枚蓝色徽章，建立自己的骑士家族。家族族长和守护骑士，能得到一次圣光沐浴的机会。”瑞德盯着梅丽莎扭动的翘臀：“伊莲娜的圣光沐浴，又叫做基因活化，可注入生命活力，延年益寿。” “延年益寿……”无鱼嘟囔了句；“听起来很不错。” 急促的喘息声传来，瑞德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梅丽莎…… 三十八、机器狗 瑞德架起小提琴。 琴弓在琴弦上缓缓移动，奏响一曲孤独而优雅的旋律《sometimes when it rains》（雨中），以遮盖身边的不雅之声。 一曲奏完，那边还没有完事，梅丽莎还在叫，无鱼还在喘…… 瑞德摇摇头，开启开c视界，登陆《地狱之门》。 黑暗森林，小矮人瑞德拿出一块白布。 他回头朝山洞深处看看，听到梅丽莎悠长的呻吟，微微闭上眼。 三年来，他在这个心狠手辣而心思缜密、善于伪装的无鱼身上只发现了一个弱点：好色。 那是基本人性，无鱼毫不隐瞒自己的寡人之疾，也算是性情中人。 至少，比伪君子坦率，容易相处。 梅丽莎太嫩了，不是他的对手。 贪生怕死，也是基本人性。 瑞德深深地叹了口气：无鱼，也是他此生最矛盾、最无奈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 华国有条鲤鱼：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梅丽莎呼紧咬嘴唇，目光变得飘忽迷离。 她承受着来自臀部的冲撞；还有探入胸前衣内的魔掌，在弹拨、蹂躏着她的骄傲。 她的思维越来越模糊，在不可抑止地滑向另一个区间：沉迷。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却无可抗拒：这个脸色有疤的男人，掌握着她的生死。 她完全没有想到，使她在鬼哭口剧烈的狂风中丢掉帐篷的那块石头，正是她背后的疤脸男人踢过来的。 无鱼享用着梅丽莎，却没有完全忘却关注视界。 瑞德在看福御虹国福山疫区相马港的实时画面，那里，正在变成人间地狱，秩序濒临崩溃，局势果然失控了。 虽然，各大平台是主频道都禁止了暴力画面的传播，但，疫区内的通讯系统并未被切断。 c@tsw（千语云）、ft平台上都有数百个社区，其中，最活跃的是八卦社区和技术社区。 疫区内有数不清的c视界和t视界，它们采集到的疫区画面，汇集到了八卦社区。 技术社区内出现的视频画面，更为具体精细，其来历，令某些人十分恼火！ 福山疫区有近十万平民，百分之九十集中到了相马港，已注射了科尼亚药剂。 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 当你知道自己的生命或许只剩下二天，生存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七十，你，会做什么？ 福山，向全世界展示出一个答案。 一条谣言，在数以千计、荷尔蒙爆棚的米国大兵中快速传播。 一个连队的米国大兵，冲出港口，冲向居民区。 抢劫、强奸、杀戮，在相马港的各个角落、随时随地发生。 女性，成为第一批受害者。 全世界……所有的新闻视频，都打上了马赛克。 米军派出了一批军人，试图维持秩序。但是，他们只坚持了二十分钟…… 几乎瞬间，米军舰队成建制地崩溃，他们冲下军舰，冲入相马港，冲入民居…… 尽管他们的枪支弹药已经被收缴了，由于身强力壮、训练有素，还是成为暴乱主力，施暴者之中的强者…… 十分钟后，无鱼与全世界一起，目睹了一款米国军方陆地战斗ai部队的闪亮登场。 那是一群迷彩涂装的高仿生机器，机器狗， 有半人高，四条灵活的机械腿，流线型身体；头部椭圆，合金骨骼被一层不明材质的软皮包裹。 它……还真的有狗嘴，嘴里真的有牙，锋利的钢牙。 它还有眼睛，两只闪烁着红芒的主眼，一群珍珠般的复眼。 它的尾巴就如一条钢鞭，又似蝎子的毒刺，且可随意伸缩长短，灵活如蛇，装载有可射出麻痹针的发射器。 它们被无人机空投到相马港码头上，迅速而强硬地划出一道分界线，建立起一处安全区，将男人与女人分离开。 它们虽然没有主动伤害任何一个人类，但所以试图攻击它们的人，无论是米国大兵还是相马港本地居民，都被注射了麻醉剂，躺在地上，变成任人宰割的废物。 废物们，随即遭遇到了女人们近乎疯狂的报复…… 机器狗刀枪不入，动作敏捷协调，有令人胆寒的尖牙厉爪，有灵活地能从各个角度激发出麻醉针的尾巴；它的双耳处和鼻尖，还装备着另外五套发射系统。 无人机只空投了一百只机器狗，整个相马港码头上，包括原本气势汹汹、激情上脑的数万人即被镇住了。 米国大兵欢呼着迎接机器狗的到来，他们抓住了一百多位来不及跑的相马港居民，把他们拖进了房间内，军舰上。 本地居民逃到几百米外，高呼公平、正义。 机器狗部队又一次列队，似乎有冲锋的意思；居民们转身就跑，一哄而散。 随即，机器狗部队向米国大兵发动攻击，把他们赶回军舰上，关进舱房。 面对这样的人造怪物、战争机器，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都有深度不一的无力感与挫败感；有些敏感人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视界画面一转，到了米国国内混乱画面。 经过一天的发酵，芝加哥也加入了混乱阵营，大有超越底特律之势。 芝加哥不是底特律，行政当局果断放出了机器狗，它们的涂装是严肃的黑和带有警告意味的细红条。背部，喷涂有蓝色logo：bdog bdog们以平行推进的方式，清扫陷入混乱、子弹乱飞的街区。 它们灵活地进入每一所楼房，每一座战斗堡垒，将一个个被制服的男人、女人拖到大街上，整齐地摊开在街道中央。 它们冲进弹幕横飞的战场，扑灭战火，制止混乱。 它们，不知疲倦、没有恐惧、守纪律、不怕牺牲、耐高温抗严寒，水火不侵，目标坚定、动作迅捷、功能强大…… 它们，在颠覆人类的世界观，冲击人类的自信、与骄傲。 底特律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人们希望看到更厉害的机器狗。 他们等来了底特律市长。 他愁眉苦脸地劝大家不要围观了，底特律除了混乱，没啥好看的。 市长先生解释道：芝加哥有钱，他们从蓝水安保科技公司租用了一百条机器警犬，bdog，效果大家都看到了，相当的令人震撼。 底特律没钱，没办法承受bdog每只每天一万米金的昂贵租金。他已经向联邦政府申请特别拨款，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结果。 蓝水安保科技公司，他们的机器警犬bdog，与军方的战狼是如此的相似，迅速成为各国军方关注的焦点。 20n8年，八月二十四日。 机器狗开始更新人类对战争与世界的理解和认知。 20n8年，八月二十四日。 米国纽约州联邦法院作出判决：ft科技公司诉c@tsw（千语云）科技公司专利侵权案成立，禁止其产品c视界在全米范围内销售；赔偿十二亿米元。（本案可以上诉）。 雷圣盾联邦法院作出判决：bsm科技公司诉洛浦科技专利侵权案成立，禁止其产品long视界在全米范围内销售；赔偿十八亿米元。（本案可以上诉）。 洛杉矶联邦法院作出判决：c@tsw（千语云）对ft的专利侵权指控，不成立。（本案不可上诉） 三十九、龙 无鱼停滞了片刻。 随即，以更快的频次、更大的力度冲击梅丽莎。 他很愤怒，内心的狂躁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激发，施加在已经瘫软的梅丽莎身上。 守护骑士麦克，再怎么厉害，还是个人，具有人类所有的优点和弱点，就一定可以被杀死。 对付人，无鱼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他了解人。 但是，机器狗完全是另一个概念。 无鱼想象着自己与一只机器狗对垒。 如果bdog尾巴上装不是发射麻醉针的机关，是单兵武器；如果，它的头部装了五件tmd-3；如果，它的机器躯体上也装载了的tmd-3…… 无鱼无奈地发现，自己苦练半生的功夫，面对机器狗时毫无用处。 他，一点胜算也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杀死它？ c视界，《地狱之门》内，瑞德点开股票市场。 昨天，无鱼做空的那两支军工股，由红转绿。 不只是它们，几乎所有的传统型军工企业的股票都在下跌。 科技类股票，尤其是与视界、芯片、机器人有关的科技公司的股票，在ft和bsm引领下，全线飘红。 蓝水安保科技，成为最为耀眼的明星。 两千万，十五倍的杠杆，赚多少来着？ 无鱼大喜，赚钱了，赚大钱了！ 瑞德，早知道米国的机器狗，早知道米国会出动机器狗部队！ 早知道……应该多做一些，二千万，有点少。 还要分给瑞德一半，不说人话的老狐狸……为什么不做多蓝水安保？ “瑞德，赚了啊。”无鱼接管了c视界；“可以结算吗？” “这才赚多少？在等等。”小矮人坐在树屋一角的工作台上，用一柄小锉子，在加工一银色的金属齿轮。 “等到什么时候？” “或许世界上多数人还不是很清楚机器狗的意义，但，高级投资者都看明白了。从bdog成建制的出现那一刻开始，人类的战争方式，变了；军队的定义，也要变了。人类，将退出战场。他们，正在慢慢退场。”瑞德不紧不慢地说道； “军队的改变，意味着传统作战武器和装备，所有载人装备，从大型舰船到昂贵的战斗机，都将被重新审视。军工集团的股票刚开始下跌，他们在投入重金负隅顽抗。这也是一场战斗，等军工集团的资金或信心耗尽，我们将有更多的收获。” “如果……米国军工集团有华尔街做后盾，不会那么容易输吧？”无鱼有点担心。 “你……华尔街为什么要支持军工集团？”瑞德的手，抖了下。 “为了米国……哦，我错了。瑞德老师。”无鱼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惭愧：“我们应该追加投资，再加一个亿……” “这是伊莲娜为他的追随者举办的盛宴，能在最后一刻上车，我们已经很幸运了。”瑞德摇摇头：“别太贪心，除非，你想找死。我们，没有船票，没有收到邀请。” “我不怕死。” “我怕死。”瑞德道；“别着急，等不了多久了。” “等什么？”无鱼好奇地问。 “机器狗，是华尔街替雷圣盾做出的反应。这张牌，太小儿科了。股市是个赌场，华尔街已经认输了。现在追加投资，不会有人和我们对赌。全世界都在等，等华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那时，才是我们结算的时候。华国有条鲤鱼：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龙，就要出场了。” “鲤鱼……龙……” c视界技术社区，爆出一段搞笑视频： 芝加哥地标，云门前，两只机器警犬bdog忽然开始互殴。 它们扭打在一起，用尽浑身解数互拆。 十分钟后，它们变成了两堆零件，两只狗头还死死地咬合在一起。 字幕党开始热烈讨论： 一方认为机器警犬bdog中的一只，被黑客远程控制了。 另一方认为，蓝水公司使用的全封闭通讯系统，远程控制是不存在的，应该是程序中被植入了病毒。 第三方指出，不是被控制，也没什么病毒，是有人在现场释放了某种电磁干扰装置；这两只bdog的某组控制芯片，被干扰了。 第四方总结说，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但没有考虑到另一种可能，即在基地里远程控制bdog的操控员之间，有不可描述的矛盾。 第五方站出来说，你们说的都是屁，真相就在眼前……狗鼻子。 bdog互咬的狗头画面被放大，谜底浮出水面：一只狗头的狗鼻子上，紧贴着一枚纽扣大的黑色圆盘。 众人恍然：那是一枚磁铁。 只是，如此小的一枚磁铁，所能产生的磁场相当有限…… 众人正在疑惑、争论、剖析。 “轰”地一声，狗头爆炸了。 众人再次恍然：那不是一枚简单的磁铁，至少内置了一枚可引爆的干扰芯片。 机器狗bdog，刚闪亮登场，即被暗算了。 梅丽莎长长地呼吟，疤脸男人又一次兴奋了。 身体真好，还有完没完…… 她被翻过来，不得不直面疤脸男人粗重的呼吸，还有嘴唇。 “梅丽莎，你的julie是多少？” “……julie……189” “想不想20，晋级守护骑士？” “想……啊……” “想不想有一套很棒的六件套？” “……啊……想要……” “想要什么？” “六件套……啊……” “先来一套……” 梅丽莎勉强睁开眼，看到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再来一套。” “想要……”她的臀部被抬起来，头朝下，彻底迷失了。 瑞德打开播放器，让厚重的交响乐，充斥耳膜。 小矮人瑞德，穿上一套黑色的斗篷，离开树屋，爬下一棵古老的橡树。 沿着橡树下的林间小道，走进一座庞大的黑色城堡。 小矮人拉上斗篷的兜帽，熟门熟路地进入城堡，来到城堡中心的交易市场。 昏暗的灯光下，不知多少小矮人，在市场上摆摊交易。 他们，都穿着黑色斗篷，拉起兜帽。 瑞德边走边看，在一个摊位前停下，拿起一支半透明的茶色玻璃瓶。 “这个怎么卖？” “……对不起，你不是我的顾客，你买不起。”摊主瞟了他一眼，拉上兜帽，低低地哼了句。 瑞德放下瓶子。 摊主的眼光很毒，他确实买不起，整个市场内，也没几个人能买得起。 瓶子里，装着一支缓解剂。 一支地狱之花病毒的缓解剂。 瓶子上没有任何标注，也没标出价钱。 非识货之人，或用过的人，很难看出那是什么。 摊主不是在寻找《地狱之门》内的买主，他卖的也不是真正的缓解剂，卖的是消息。 这样的交易，只面向特定人群，只能在现实世界中达成。 《地狱之门》中的黑市，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有你买不起的，还有你没资格买的。 瑞德转到外圈，在个简陋的摊位前停下，拿起只瓶子。 瓶子里，装着一卷黑色的皮毛。 “这个怎么卖？” “你知道它是谁的皮吗？”摊主低低地说道；“它是伟大的黑猫大卫的皮，识货的话……一百猫币？” “一百猫币，成交。”瑞德道。 “还有个条件……”小矮人抬起头。 四十、螃蟹 天伦寺疫区。 似乎由于真吾的存在，秩序尚可，没有出现十人以上规模的骚乱。 多数的骚乱之源，已加入了疫区治安队，成为纪律的执行者，秩序的维护者。 赵敏的妹妹赵丽，也是真吾的粉丝。 她现在的任务是与三个小伙伴，陪着真吾四处巡游，做直播。 小胖子坐在一辆小机器人背部的槽型平台上。 真吾走到哪儿笑到哪儿，小嘴得不得的，说到哪儿。 看到真吾的微笑，人们内心似乎变得柔软，行为也不由自主地变得克制了。 天伦寺疫区没有展示战斗ai。 三旋翼重型无人机吊运来十八辆房车，在甘露坊和天伦寺之间，建立了一个房车营地。 房车都被涂为橘色，车体上，印着一个巨大的草书汉字：“洛”。 左上部，还有四个稍小的汉字：洛浦科技。 营地门口，竖起两面招牌： 天伦寺疫区治安队，天伦寺疫区临时管理委员会。 管委会成立后发布的第一道指令，是将疫区内的男、女分开。 管委会营地天伦寺和甘露坊之间，是一道天然分界线。 所有的女人和孩子，被安排在天伦寺附近；男人们，则只能在甘露坊活动。 真吾巡游，进入甘露坊。 朱路路已被任命为疫区管委会副主任，带着处警三件套，与两黑衣带领的百人治安队，跟在真吾后面五十米处。 他的任务一是保护联合国秘书长可爱的真吾小朋友，二是进行疫区人口普查，为下一步工作做准备。 真吾来到甘露坊主街中心，大漠风情客栈门前，他说，这是易叔叔店，餐厅里的烤全羊，棒极了！ 大漠风情餐厅主厨迎出来，说马上为真吾做一只很棒的烤全羊。 真吾竖起大拇指，连说“棒棒棒……” 他拍着坐下的小机器人，说：“我的螃蟹也很棒……” 于是，全世界都接受了这个名字。 天伦寺疫区内出现的数种机器人，在c视界、t视界和long视界中，有了一个很形象的名字，螃蟹。 它们并不像螃蟹，但因其橘色的涂装与六腿两臂设计，可灵巧地横向纵向移动，还真的有些意思。 它们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真吾座下的小螃蟹，似乎是战场救护ai。 这两天，全世界都看到它们以极快的效率，将伤员们平稳地送进天伦寺西侧的医院营地。 第二类粗壮笨重，但力大无穷的工程螃蟹，负责清理建筑垃圾，建立路障等隔离措施；它们，正在甘露坊和房车营地清理废墟，修补房屋建筑。 第三类是比较精密的工程师螃蟹。 螃蟹们在甘露坊南侧的光伏电站旁建立起了另一个营地，长宽各两公里的仓库区。 三旋翼重型无人机，吊运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急救物资，都统一存放在仓库区的集装箱仓库里。 第一批落地的还是螃蟹，工程师螃蟹。 第二批是电器设备。 工程师螃蟹们有大有小，最大的有一人多高，如一辆越野车；最小的，只有巴掌大小。 它们在被炸毁的光伏电站内来回奔走、分工合作，将电器设备开箱、组成，用了半天的时间，将光伏电站成功地修复了。 它们在仓库区门前，建立了一座专供螃蟹们使用的充电站。 天伦寺疫区的螃蟹们，让数亿围观者中目瞪口呆，也让行家们目瞪口呆。 如机器狗、螃蟹、无人机这个级别的无人装备，并非全自动运行。 每只机器狗或螃蟹的背后，远方的基地里，有一到两位工程师在遥控操作，都要受到如续航时间、通讯环境、周围环境等诸多因素的限制。 芝加哥的机器狗，能很明显的看出人工操纵的痕迹，它们选择攻击对象时，对待某种人会温柔些。 天伦寺疫区的螃蟹，其数量比芝加哥或相马港多了不止一倍，种类更多。 如果，每只螃蟹背后都有一位工程师的话，数十只螃蟹分工合作，组装机器设备时呈现出的准确度与精度，连线时的微操水准表明，洛浦科技的远程控制技术，已达到了令人惊讶的水准。 有行家指出，螃蟹们并非完全依靠工程师远程控制，它们，具有一定的自主性。 洛浦科技的掌握的ai技术，完全可以替代工人，从事大部分工厂工作。 但是，华国政府，似乎并没有大范围推广洛浦科技的“螃蟹系列”的意思。 至少，以前没有。 今后，随着米国蓝水安保科技bdog的亮相，就难以预测了。 几乎所有的行家都认为，洛浦科技的螃蟹，比蓝水安保科技的bdog笨重，其灵活性与设计、材料、芯片等方面，都有差距。 这是技术性落差，短时间内难以克服。 但，螃蟹的操作系统，似乎比bdog先进。 c、t、long三大视界平台，军迷社区最热门的话题是未来的战争方式。 如果，把机械狗和螃蟹都看成是战场上的移动平台，在武器系统出来之前，无法判断谁更厉害，更能适应战场环境。 比如，在工程螃蟹的机械臂上加装双火神，可横扫机器狗。 bdog精致敏捷，抗打击性不足以与螃蟹相比。 若bdog装载了米国去年才开始列装的m系列密集弹幕系统，或xm系列武器，一个小队（十只）bdog，可轻松与装备同等武器的一个中队（三十只）的螃蟹，同归于尽。 军迷们，完全不必考虑战场生存的问题，唯一的目标是摧毁对方。 但是，可对芯片发动进攻的电磁武器，是所有bdog和螃蟹们的噩梦。 所以，它们不可能在短期内替代人，成为战场的主角。 还有价格。 蓝水安保科技官网上，一台基本型bdog的标价，是一百八十万米金。 基本型只是个平台，根据客户需求加装上各种必要装备，配备合适的选装件、挂件与操作系统后，bdog的价格至少要翻两番。 洛浦科技的官网上，只有两种螃蟹： 可适应危险环境的工程类螃蟹，基本型的标价为，三百万华币。 急救类螃蟹的价格稍低，二百五十万华币。 华国，最善于化神奇为腐朽，人参变白菜。 bdog只有一种，螃蟹有一堆呢。 谁知道哪款螃蟹会突然大放异彩？ 蓝水科技的bdog，有价无市，暂时不接受任何订单。 洛浦科技的螃蟹，要多少有多少，包邮包培训，包教包会。 军迷就是军迷，是吃瓜群众。 行家们关注的是洛浦科技的无人机，尤其是可快速稳定地投送螃蟹的三旋翼重型无人机。 蓝水安保科技只有机器狗，投送bdog的无人机，来自另一家米国科技公司：bsm。 洛浦科技官网上，没有任何一款无人机。 但所有行家都知道，洛浦科技旗下的“打飞机科技公司”，运营着世界上最受欢迎的打飞机游戏。 其由无数玩家、无数小时累积、完善的ai操作系统，可谓自成一派，独步江湖。 四十一、七重门 天伦书院西侧。 黑色碳纤维支架撑起两层巨大的黄色的幕布，如一座巨大的温室，将天伦书院与急救站都包裹在内。 既能遮挡红戈壁夏日炽热的阳光，又为伤病员们提供了一个相对舒适的疗养空间，保全了他们不被“全世界围观”的尊严。 从昨天开始，带有c@tsw（千语云）、ft、long、q等logo的信息采集型无人机，飞临天伦寺疫区上空。 它们，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在五百米之上的高空盘旋，向全世界转播天伦寺疫区的情况。 五百米之下是飞行禁区，有传播地狱之花病毒的危险。 它们不是卫星，机身携带的专业设备，可拍摄到到更为具体、详细的影像画面，采集到更为精准的各类信息。 世界各大媒体，也纷纷在天伦寺疫区周围建立临时新闻站，为各自的信息采集型无人机提供后勤保障。 超级网红、联合国秘书长的好朋友，小胖子真吾，实在是太可爱、太过吸引眼球了。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每一个微笑，都牵动着数亿“小僵尸粉”的心，具有不可估量的新闻价值与流量价值。 并且，天伦寺疫区没有暴力没有凶杀没有骚乱，比起福山和诺利疫区，不会有新闻监管的问题。 真吾的微笑，可向全世界传播正能量，暂时忘却死亡，重塑向善之心。 易太极在等死。 他躺在急救站营地，一间集装箱病房里，赵敏从领航员变身护士，专门伺候他。 昨天晚上，易太极注射了一管二代科尼亚药剂。百分之三十的有效率，怎么想都很玄妙。 易太极伸开手掌，看着掌心蓝斑，唉声道：“赵美女，我真的没救了，要死了，你的最终关怀，可以停止了。” “什么死的活的啊。”赵敏正在按摩他的双腿；“你还没有向我求婚呢，不许死。” 易太极浑身无力，只能对赵敏投以深情地凝视。他现在，连嘴一个都做不到了。 “什么死的活的？”一白衣搀扶着真妙法师进来了。 “真妙法师，您醒了。”易太极挣扎着，想坐起来。 “躺着吧，这两天，多亏你了。”真妙捂着腰，在病床前的靠椅上坐下。 白衣拉拉赵敏，悄悄走出病房，并关上房门。 赵敏以为，领导们要研究工作，或者交接工作。 真妙，是天伦寺的最高领导，白塔守门人。 易太极，一小时前，实在坚持不住，将疫区管委会的重担转交给朱路路。 真妙拿出一支不锈钢针管，拉开易太极的袖子，扎上去。 易太极感觉不到疼痛，脑子有点发昏。 “易老板，这种药剂十分珍贵，整个天伦寺疫区只有十支。”真妙收起针管；“一定要严格保密，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阿敏也不能说？”易太极问。 “只有李敏、你我知道，赵敏，不能知道。”真妙很郑重地说道。 “我，死不了吧？” “暂时死不了。” “哈哈哈哈……向空雪大法师发誓，一定不对赵敏说……傻子才会说……今日有酒……好花堪者……” 易太极脑子一昏，睡过去了。 真妙走出病房，对赵敏说：“好好照顾易主任。” “易……主任，还有希望吗？”赵敏眼含热泪，低声问道。 如果没有易太极把她拉来天伦寺，拉来天伦书院，她和她的小伙伴们，与外面的那些人一样，都在生与死的边际徘徊。 科尼亚药剂百分之二十五的有效率，并不能带来多少的信心。 据说，从明天清晨开始，地狱之花将逐渐绽放。 她安全了，易太极的最后一针，却让给了真吾。 “希望，总是有的吧。”真妙也不好多说。 天伦寺白塔七层的紫金铜钟，再次鸣响。 信众与牧民们，似乎看到了希望，向天伦白塔合十礼拜。 天空中，出现了数以万记的彩色降落伞，每只降落伞下，都有一个小包裹。 真吾的粉丝们，为他订购的各种型号的“视界”，到货了。 一架信息采集型无人机，由于太过靠近的缘故，被挂上一面降落伞，坠毁在牛角山北麓。 昆雄山脉，淘金洞。 无鱼神清气爽地坐到瑞德身边，燃起一只香烟，旁观《地狱之门》中的小矮人瑞德的树屋。 树屋里多了位客人，她是个小矮人少女。 小矮人瑞德，在救一只猫，并且已经救活了。 小矮人少女惊喜地挑起来，说：“黑猫大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瞄……”黑猫迷糊地四处看看，跳起来，从树屋中消失了。 “你还没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呢……”小矮人少女追了出去。 “它，就是那只掌握者连接密匙的黑猫？”无鱼问道。 “应该错不了，《地狱之门》中的第四门，已经开启了。”小矮人瑞德关上树屋的木门，微笑着答道。 他的心情，看起来相当的不错。 “什么第四门？”无鱼不了解。 瑞德拿出白布，挂在墙壁上；“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你自己看吧。十三年前，一副七门彩图突然在网络世界中疯传……” 白布上，出现了一张静态图画，一副七门彩图。 彩图的最上方，是一艘隐没于白云之中的异形船，船上坐着一位美丽的女子，她忧虑地看着下方。 飞船之下，大地和异形船之间，站着一位年轻的王子。 他也在向下看，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王子脚下是一座圆形山丘，山丘之上有一颗巨大的月桂树，笼罩在光晕之中。 以山丘为中心，聚集了很多很多人，大部分人都只是一个渺小的黑点。 人群和山丘之间之间有七重门。 第一座是绿色木门，装饰着藤蔓、鲜花和彩色羽毛；门的上方有文字：快乐之门。 第二座，是白色的石门，门上雕刻着十字架、七弦琴、酒罐和酒杯，上方的文字为：信仰之门。 第三座门是黑色的，看不出什么材质，有银色沙漏和星辰图案，上方的文字为：真理之门。 第四座门最大，也最为光彩夺目。它是金色的，位于画面的中心，雕刻着天平旋转木马图案；上方的文字为：自由之门。 第五座是红色的生命之门，第六座是青色的智能之门。 它们，并列于山丘的半山处。它们的上方，笼着一道七彩光弧，光弧之中，隐约可看到一行文字：无人之门。 最后一座门，第七道门，是神秘的深蓝色，门上雕刻着繁复的星图，雄狮造型的门柱上，开满蓝色的花朵。 它上方的文字却是：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后，是一条幽静、铺满五色花瓣的青石小径，通往月桂树下的小花园。 一赤身男子抱着月桂树，奋力向上攀爬，他的双肩处各有一洁白的天鹅。 他的头顶，带着公羊金冠，羊角间漂浮着几颗玄妙的小星星。 他的脚下，踩着一副金色的十字架。 十字架的另一端，月桂树下托举着十字架的，是一拥有惊人美貌的金发女子。 她的颈上的金项链，锁在十字架的尾端；她线条优美的双脚，踏在暗红色的液体之中。 赤身男子回眸看向山丘之下，嘴角有一丝诡异的微笑。 “这，就是最初的《地狱之门》。”瑞德道； “地狱之门的前面还有六道门户。人类，已冲破了第四道门：自由之门。” 四十二、梅西博士 这幅画，好像见过。 无鱼思考什么时候见过这张七门彩图。 c视界一角闪烁起一点绿光。 瑞德点开，是c@tsw（千语云）官方新闻平台，星辰频道第一区：独家采访瑞德生物科技。 星辰邀请到了瑞德生物科技的首席科学家，梅西克莱德曼博士，做访谈节目。 无鱼暂时放开疑惑，看访谈。 节目刚开始。 梅西克莱德曼博士个子不高，脸色略显苍白；他似乎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有些局促和紧张。 他坚持让白发绅士主持人，称呼他梅西博士，不要念出他的姓，克莱德曼。 主持人开了句玩笑，请梅西博士回顾科尼亚药剂的研发过程。 梅西博士说，最难的是采集原始样本。为了得到样本，他的新婚妻子加入了联合国医疗队，永远留在了非洲柯尼亚疫区。 她用一款小型无人机，将十二份宝贵的原始样本送到了他的实验室。 他在经验丰富的主持人套路下，不得不透露了一些内部消息：科尼亚药剂的有效性并不是均值，对不同的人种，会有正负百分之三左右的波动。 通过对三大疫区四十八小时的监控，瑞德生物的科学家们发现，非洲裔人群对一代科尼亚药剂的敏感度最高，有效性可达百分之二八甚至三十；亚裔人群，尤其东北亚人群对地狱之花疫苗的敏感性最低，只有百分之二十三左右。 百分之二十五，是白人群体的有效值。 这是因为，瑞德生物使用的地狱之花病毒的基因样本，来自她的妻子。 她叫玛利亚，是位雅利安血统的白人。 最后时刻，玛丽娅将自己的血，送出了科尼亚疫区。 主持人肃然起敬，说梅西不愿意被提前姓氏，是因为玛丽娅的缘故。 梅西博士黯然，说了玛丽娅是天使。 主持人询问，出现什么的样的情况，可认为药剂有效？ 梅西博士说，掌心蓝斑变淡，乃至消失，基本上可以认为已经成功地渡过了危险期。 梅西博士还说，通过对福山疫还传出的数据分析，科尼亚一代药剂具有良好的缓解作用。 初步估计，所有注射了科尼亚药剂的人，或有一周的时间。这预示着，科尼亚药剂有二次作用，还能出现百分之十左右的幸存者。 他呼吁，全世界的生物学家，联合起来，抓紧这宝贵的一周时间，为陷入疫区的人们，提供更多的希望和帮助。 瑞德生物科技已经与米、御、华、卫四国政府达成协议，可从疫区采集一定数量的原始样本。他们的实验室，将针对这个现象进行深入研究。 主持人询问梅西克拉德曼博士，地狱之花病毒是哪里来的？有没有人工合成的可能？ 这个问题比较尖锐，但梅西博士早有准备的样子。 他首先向同行们道歉，公布了一个只属于瑞德科技的秘密：地狱之花与艾滋病不同，并非完全由病毒引起。它的载体是一种属于真菌类的孢子，地狱之花病毒先感染了孢子的某组基因，才形成这种侵略性极强的寄生真菌生物。 如果只研究地狱之花病毒，而不研究真菌孢子，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c视界t视界内，瞬间出现了数不清的弹幕。 梅西博士的同行们，向他表示感谢。 梅西博士说，孢子是真菌，广泛存在于自然界之中，有数十万种之多。 人类，并不了解它们。最广为人知的孢子，是一种美味的食材：蘑菇。 它不属于动物也不属于植物，是一种很特别的真核生物，是构成地球自然界最为重要的生物基础。 寄生，是它的生存状态之一。 也只有孢子，才会有如此迅速的区域性传播、覆盖的能力。 梅西博士分析，之所以产生地狱之花这样邪恶的真菌孢子，大概有三种可能： 其一是某种病毒与某种人造化合物之间产生了互动，发生了变异。 他们的最初发生地，是旅行者营地。那些来自现代社会的人身上携带的某种来自现代社会的物质，或许是关键因素。 其二是核辐射。 此次爆发疫情的两个地区，卫克兰的诺利和御虹国的福山，都曾发生过严重的核泄漏事件，被污染的区域较大。 或许，是迁徙的鸟类，将非洲或亚马逊疫区的原始孢子带到了那两处地方。病毒，被再次激活，从而引发了疫情。 华国的当布西里地区，是鸟类迁徙的重要中转地，那里，有一种很神奇的孢子植物：冬虫夏草。 地狱之花的对人体的作用，与冬虫夏草一模一样。 最后，才是人工合成。 梅西博士认为，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人类目前所掌握的生物基因技术，还不足以介入如此复杂的领域。那是神的领域，上帝的世界。 梅西博士说，唯一的好消息是，这种可以侵入人体的孢子，其二代后的生物活性将迅速降低，疫区可望在十年内恢复到宜居状态。 这种特性，也是制约地狱之花疫苗研制的主要瓶颈。 瑞德生物科技之前所得到的所有原始样本，都已经蜕化为无害孢子。 不能有效繁殖，就没办法进行进一步研究。 瑞德生物研制出一代科尼亚药剂，有很大的运气成分，是在计算机模拟出数百种孢子的基因图谱，使用靶向技术一点点推理出来的。 与地狱之花病毒结合后的孢子，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态，瑞德生物的研究路径，是寻找它的原始形态，原始孢子。 星辰主持人抛出一颗炸弹，询问梅西博士最近是否感受到了某种压力？ 梅西博士说，瑞德生物科技是一家很干净的公司，实验室在肯尼亚境内，生产基地位于在美丽的牛津镇郊外的科技园区。 过去的四十八小时，瑞德生物科技已经为英伦国创造了数亿英镑的税收。他相信英伦国政府有足够的实力和理由，保护瑞德生物科技的合法权益，不被任何国家或个人的所威胁。 主持人追问威胁都来自什么地方，是不是北方和东方？ 梅西克莱德曼博士站起起来，指着西方愤怒地说，威胁来自大西洋对岸。 他对着镜头大声质问；“谁是地球的主人？不是米国！不是米国人，也不是人类。孢子生命，才是世界的统治者！任何一种生命，如果强大到危险地球生物系统，都将遭受到来自自然的惩罚。 “孢子是自然之神，是地球卫士，它们，曾经消灭了强大的恐龙。如果人类再如此贪婪霸道，不知收敛，对地球资源不知节制的索取，继续破坏环境，早晚有一天，会有比地狱之花更致命的孢子，让人类知道，谁才是地球的主人！ “即便是爆发了核战争，地球环境被严重破坏，人类社会都毁灭了。或许只要十万年，二十万年，孢子们即可重塑一个生机盎然、多彩多姿的地球。你们的核武器，毁灭的只能是人类自己，与地球母亲没有半点关系。” 梅西博士的这番话，将画面外的摄像师与现场编辑惊了个半死。 镜头滑向天花板…… 四十三、万物有灵 主持人随机应变，开启了弹幕系统。 “让我们看观众朋友们有什么问题吧。” 瞬间，整个视界被密密麻麻的弹幕遮蔽了，白茫茫的一片，辨认不出多少有效信息。 “ok！”主持人关闭了弹幕，视界正中，排出了由智能系统统计出来的十个最具代表性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哦，我想，大家都比较关心华国天伦寺疫区的那个可爱的小僵尸，真吾小朋友。”主持人看向梅西博士；“博士，能说说您的看法吗？那些僵尸，是如何形成的？真吾小朋友，有没有生命危险？” 梅西克莱德曼博士瞬间圈粉无数，六条的弹幕是向他求爱的。 c@tsw（千语云）是西洲的科技巨头，主要受众群体在西洲。 余下的，三条在表达对米国霸权的愤怒，唯一可谈论的，来自真吾的真爱粉。 视界上，出现了天伦寺疫区，真吾坐着螃蟹巡游的画面。 他还在笑，带着一副黑色眼镜，玩打飞机游戏。 他快乐的微笑，缓解了直播间紧张的气氛。 梅西博士紧握双手，平复下激动的情绪，说道：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我的意思是，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我曾与天伦寺疫区的同行，李敏女士取得联系，请求帮忙，解剖一……一位僵尸。但是，李敏女士拒绝了。” “为什么……为什么拒绝？”主持人问道。 梅西博士道；“李敏女士说，包括真吾在内，所有曾表现出僵尸形态的……都是天伦寺的僧人。天伦寺的真妙法师，已经为了他们举办了往生法事……” “真妙法师说……我不是很懂，大家自己看吧。”梅西博士将自己的视界同步到屏幕上，真妙法师出现在星辰的节目中。 真妙很诚恳地说：“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他们或许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成佛，或许在承受六道轮回之苦，或许，在选择该往哪里去。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万物有灵，谁也没有权利，去打扰他们的安详。” “很有哲理。”主持人微微点头；“我们，是没有那样的权利。” 真妙消失了，现场编辑播放出之前由卫星采集的僵尸转圈图像。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主持人压抑着情绪，问道；“他们，还活着，还是有生命的人。” 梅西博士指着视屏：“如果他们没有生命，现在已经腐烂了。如果他们已经死了，不可能呈现出行走的状态。或许，他们的脑部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动，他们的身体，与植物人类似，维持着最基本的生物特性。” “您认为，他们曾经还有生命？” “是另一种，我们很难理解的生命体，地狱之花孢子控制的生命体。”梅西博士犹豫着；“或许，是一种崭新的生命形态……我不确定……真妙法师说万物有灵，或许，是神的意志。” 虚拟世界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三个问题。”主持人似乎接到了什么内部提示；“米国政府，对你发出了什么信息？” “我拒绝回答。”梅西博士拂袖而去。 星辰主持人显得很尴尬。 他不得不请上来一位嘉宾，牛津大学的资深教授，梅西克莱德曼博士的导师补场。 这一次，两个年级相仿的老头倒是言谈甚欢，没遇到什么尴尬。 资深教授介绍了瑞德生物科技的成长与发展历史，在和谐的气氛中。 瑞德生物科技真的是一家在英伦国本土成长起来的生物科技公司，其创业三杰之，董事长本戈登、ceo亚历山大考尼森和首席科学家梅西克莱德曼博士，都毕业于牛津大学。 本戈登来自英伦国名门世家戈登公爵家族，富且贵的n代继承人、法学、哲学博士；ceo亚历山大考尼森是优秀的医学博士，其父亲是约克郡名医乔治考尔森。 梅西克莱德曼博士虽然出身贫寒，却是位智商超过二百、货真价实、惊才绝艳的生物基因科技天才。 他们是宿友，十年前的某次醉酒狂欢后，在牛津大学的研究生宿舍里，成立了瑞德生物科技公司。 梅西在十年前就提出了孢子灭绝恐龙的观点，可惜，目前为止，并没有找到令人信服的证据。 但是，他的两位室友相信梅西，甚至有些崇拜他。所以，他们成立了瑞德生物科技，支持梅西的科学研究。 开始的阶段，公司进展的并不是顺利，梅西克莱德曼博士推出的基因医学项目，由于法律或专利的问题，处处碰壁，公司一直在亏损，全靠董事长和ceo到处奔走，依靠家族的关系拉投资，发动同学、朋友捐款，才勉强维持。 当然，牛津大学也有一些扶持资金。至今，梅西克莱德曼博士还是牛津的客座教授。 直到三年前，地狱之花出现在非洲。 英伦国政府得到了一批原始样本，委托给国内十二个最有实力的专业实验室进行研究。 牛津大学的生物科学实验室，也是其中之一。 所有的实验室都在科尼亚疫区附近。 瑞德生物也在科尼亚建立了实验室，他的新婚妻子，报名进入了疫区。 梅西克莱德曼博士曾向牛津提出申请，说他的实验室得到了一批原始样本，并取得了一些进展，要求与牛津实验室合作。 可惜的是，牛津当时以涉及国家机密为由，拒绝了梅西克莱德曼博士的申请。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十二间实验室的研究没什么结果，瑞德生物科技成功了。 瑞德生物，终于摆脱困境，得到了大笔的投资。其中，有来自英伦国的，也有国际投资人的。 米国军方也曾要求投资，但提出的条件太苛刻，被梅西博士拒绝了。 访谈结束，瑞德返回树屋；“无鱼，你还有多少钱？” “嗯……瑞德，你什么意思？”无鱼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你或许应该联系银行经理，把你的钱投到这里。”树屋中的白布上，出现了沪海股市大盘，锁定了一家不太起眼的生物科技公司。 “它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我随便选的。但是，一年后，你或许需要它。” 无鱼默然片刻：“梅西博士，是不是守护骑士？” “梅西克莱德曼博士，与瑞德科技一样干净，纯洁。”瑞德道；“他是个书呆子。伊莲娜不喜欢书呆子。” 梅丽莎穿好衣服，拖着略显僵硬的双腿走出来，默默地坐在瑞德和无鱼之间。 “好些了吗？”瑞德担忧地看着她。 “老师，我没事。”梅丽莎勉强挤出个微笑，偷偷瞥了一眼无鱼。 无鱼搂着梅丽莎；“他们，无空和卓玛，怎么样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我们可以找一下。”瑞德在c视界中搜索，寻找与华国当布西里有关的新闻。 他只找到了有限的几个，都是没什么价值的画面。 瑞德搜索过往视频，在八卦社区找到了一些线索。 那是月亮湖畔，一个小女孩在驱赶羊群。 十几分钟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小女孩走近湖畔的毡房，凭空消失了。 她，是卓玛。 四十四、骑士信条 “瑞德，发生什么事了？” 无鱼着急地问道。虽然画面中只显示了小女孩的头部与背部画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是卓玛。 “或许，被人为屏蔽了吧。”瑞德的表情很忧虑：“没看到无空啊。” “他们还活着，无空在那里做了一场超度法事。” 毡房被点燃了。 无鱼看到了毡房西边的近景，看到了无空摆的祭坛，看到了铜盘坛画，看到了空雪大法师。 “无空呢？”无鱼反复观看视频，都没有无空的影子。至始至终，只有卓玛一个人。 祭坛与坛画，也是在毡房被点燃后，才出现在镜头内的。 “活着就好。”无鱼放弃了寻找，朝瑞德笑了笑。 空雪的法师，只有无空能画的出来。 “你们带机器狗了吗？”无鱼撩开梅丽莎的散乱的红发，递过去一只精巧的银色盒子。 那是她的隐形眼镜，刚才表现的不错，应该给予奖励。 “带了啊。”梅丽莎沉浸入c视界，无精打采地说道；“麦克没想到会遇到你，没来得及申请激活，被炸掉了。” “三年前，骑士装备中没有机器狗。”瑞德歉然道。 “是索尔，他投资了两家科技公司。”梅丽莎道；“麦克喜欢狗，是第一个掌握这项技能的守护骑士。” 无鱼一阵后怕，朝瑞德点点头。 若非有这个老狐狸制定的战术计划，提前炸掉了房车，面对装备了tmd-3的机器狗，他没有任何生存的可能。 “她是你的女儿？”梅丽莎看到了卓玛和燃烧的毡房。 “是卓玛。”无鱼盯着卓玛的身影。 “当布西里，是试炼场。”梅丽莎说道。 “试炼场，什么意思？”无鱼心里一沉。 瑞德关闭c视界，指指东方，当布西里方向；“我知道了，你们把那里变成了一处试炼场。参与试炼的有几组试炼骑士？他们厉害吗？” 瑞德皱起眉头，他在担心无空的安全。 “当布西里，有骑士？”无鱼抓住梅丽莎的手腕；“有多少骑士？” “两组，四个，我只知道这些。”梅丽莎按住无鱼的手；“试炼骑士都是孩子，与卓玛差不多大。” “有没有麦克那样的人造人？”无鱼还是很担心。 无空和卓玛，或许会碰到他们。 “只有一组。”梅丽莎道；“三年前，我打败了人造人。” 无鱼看着她：你这样的小妞能打败的，大概不会太变态。 “他们在争夺一组缓解剂。你得到了缓解剂，是吗？”瑞德又问。 “当然了，没有缓解剂，他们也要变成地狱之花。”梅丽莎得意地昂起头；“三年前，我们在试炼场中先得到了它。” 无鱼……梅丽莎说的三年前的试炼场，应该是在非洲疫区。 试炼在疫区进行…… “为了julie。”瑞德道；“在进行冥想训练之前，julie值必须达到10。试炼，可以淬炼精神，让孩子们尽快成熟起来。” “是为了人造人。”梅丽莎反驳道；“我们这些家族武士，是人造人的陪练，是牺牲品。他们，才是伊莲娜的宠儿。” “谁说的？”瑞德问道。 “麦克说的。”梅丽莎道；“三年前，我的运气比较好，找到了一株大树。他们遇到了一群鬣狗，又闯进了狮群的领地。” “试炼骑士，杀人吗？”无鱼问道。 “只要不对我们构成威胁，没有携带视界系统，遇到也只当没看到。”梅丽莎道；“我们唯一的目的，是找到缓解剂，尽快返回。试炼也没那么可怕，有守护骑士在随时观察。分出胜负之后，守护骑士会派人把我们接出来。只是，当时我们不知道而已。” “他们，没有单兵武器吧？”无鱼又问。 卓玛和无空，身上没有任何电子通讯设备。 “只有冷兵器。骑士之间，不允许使用单兵武器。”瑞德说道；“这是伊莲娜的意志，骑士信条的第三条。” “是的，骑士之间，不得使用单兵武器，试炼骑士也是骑士，必须遵守是伊莲娜的意志。”梅丽莎忍受着无鱼的抚摸；“你比麦克厉害，如果参加万圣节之夜的骑士比赛，一定能取得冠军。” “我这里有问题。”无鱼指着脑门道。 只能使用冷兵器……放心多了。 无空和卓玛，都不是惹事的孩子。 梅丽莎对瑞德道：“瑞德老师，他说可以帮我晋级守护骑士，还答应给我六件套。” “无鱼法师是一诺千钧的江湖好汉，他只要说了，就一定能做到。”瑞德点点头。 “那可不一定。”无鱼坏笑着；“我听说，西洲有条鲤鱼，一而战，二而衰，三而绿。” “一而战，二而衰，三而绿。”梅丽莎不解地问；“瑞德老师……鲤鱼是啥？” “西洲的鲤鱼……没听说过。”瑞德在c视界中搜索了一番，呵呵笑起来；“梅丽莎，你现在的julie多少了？” “189。瑞德老师，十二月，我二十岁生日是十二月。麦克说，19是我的天花板，十二月之前，很难达到20了。”梅丽莎无奈地说道；“他邀请我做他的骑士侍从了。” “别灰心，先测一下吧。”瑞德从无鱼处取得庇护所管理权，调出julie。 梅丽莎盘膝坐好，腰板挺直，双手做合十状，低声诵念：“骑士信条，一：牺牲；骑士需永远忠于伊莲娜，时刻准备为守护伊莲娜而献出鲜血乃至生命。二：怜悯；骑士需有怜悯之心，不以武力加渚于平民。三：团结；骑士需团结，只可在公平的旗帜下举起十字剑，不得对兄弟姐们射出暗箭与子弹。四：荣誉；荣誉乃骑士之魂，誓言高于生命；伊莲娜的骑士不与卑鄙者共饮；五，公正……” 金色的天平悬臂倾斜，银色沙漏中升起一道金线。 最终，金线停在沙漏中部，刻度190的位置。 “再试一次。”瑞德道。 梅丽莎测了五次，julie均值为189。 “还有希望，孩子。”瑞德收起沙漏、天平，安慰着梅丽莎；“无鱼法师的julie，是218。” 梅丽莎可怜巴巴地看向无鱼：“您刚才说，可以帮我晋级守护骑士。” “我只是问你想不想？”无鱼依旧坏笑着。 梅丽莎咬着嘴唇，举手欲打，却不敢下手。 “梅丽莎，他需要你的忠诚。”瑞德道；“他，确实能让你在十二月之前，晋级守护骑士。他有一部很棒、很适合你的冥想法。” 梅丽莎挺起胸，主动拉住无鱼的手；“如何做，您才能相信我？” “你刚才念的骑士信条。” “老师教导我们，每次冥想前，都需诵念骑士信条。养成习惯了。” 真相回来了，悄然来到无鱼身边，低声说道：“找到了。” “在哪里？”无鱼问道。 “上面，三号洞旁边。”真相指着西南方道；“他们发现了一条新矿脉，正在打洞。” “有多少人？” “二十个男人，四个女人，老板是西罗。”真相道；“他们有五只枪，西罗有一辆陆空车。” “西罗……也只有他敢不听话啊。”无鱼对梅丽莎道； “美人，我带你飞。” 四十五、大熊 沱沱河越来越窄，终于变成了一道乱石堆中的细流。 卓玛奇怪地四处看看，她指着不远处，冰川后的皑皑雪峰，叫道： “那是格拉丹雪山，我和大叔来过千诺哥哥，我们走错路了。” “错了多少？”无空问道。 “苏京在那边：”卓玛指着他们来的方向；“我们走到沱沱河源头了。” “法师千诺，或是上天的意愿。先找地方休息，我饿了。”无空没感觉南辕北辙是太严重的问题；“明天，我们再走回去。” 卓玛默默指个方向，驱使黑骏马走过去。 十几分钟后，黑骏马停在一座破败的石屋前。 无空很高兴，不用住潮湿的帐篷了。 卓玛哭丧着着脸将马背上的行李解下，无空搬进石屋。她在自责，给无空哥哥带错路了。 这里是沱沱河的源头，是保护区的核心，不允许放牧也不允许游客进来。 她，怎么带着无空哥哥钻到这里了。 无空安慰卓玛说：现在是雨季，当布西里的雨水太多了，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他心里明白问题出在哪，却没说出来。 每次迷路或拿不定方向的时候，卓玛都会解下铜钱算一卦，算来算去，算到沱沱河的源头来了。 晨曦中，可看到一群奔跑的藏羚羊，从这里到月亮湖拉琴家的毡房有三天的路程。 他们，走了三天的冤枉路。 卓玛开心了些，拿出铜锅准备烧水做饭。 天上飘起了雪花，很快，周围就变成了白色的冰雪世界，草甸变成了雪原。 “没有牛粪了。”卓玛不好意思地说。 在高原上，没有牛粪就意味着没有温暖和燃料。他们，不能煮茶，不能烤羊肉了。 这座石屋荒芜已久，门窗都没有了，附近找不到任何燃料。 “只能这么吃了。”卓玛拿出银柄刀，割下一条羊肉干，塞进无空嘴里：“怎么样？” “还行吧。”无空用力咀嚼着，看向帐篷外的黑骏马；“它怎么办？下雪了啊。” “它会吃饱的。”卓玛抓了一把盐递到黑骏马嘴边，让它舔舐掉，解开它的缰绳。 黑骏马跑走了，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无空有点担心的看向东边的天空。 那里，时常出现无人机，有时一起出现，有时只有一架。它们时远时近，总在高空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 三天来，他们路过了三座毡房，举办了三场超度法事。 卓玛说，他们都是她和阿妈的朋友，经常互相关照。 无空背包里的蓝色花朵，已有十五支。 从拉琴家得到的两支，整整一天才枯萎。 无空长这么大，第一次可以如长时间地倾听和交流。 卓玛说，蓝花很漂亮，是神灵赐予尼玛哥哥的宝贝。 用完简单的饭食，在石屋里铺好毡子准备休息。 卓玛又拿出了“饰品”，丢了几次，笑道：“阿妈和大叔都很好啊。” 无空问道：“卓玛，算卦是师兄学的？” “是啊；”卓玛举着“饰品”，介绍道：“这三枚铜钱，是无鱼大叔和阿妈的定情信物，现在归我了。有他们保佑，一切都没问题。这枚金针，是用来开锁的。” “开锁？”无空很惊讶。 卓玛自豪地说道：“是开锁啊。我跟大叔学了十天就会了。大叔说，掌握一门技术，会有很多方便。” “可是，师兄为什么要教你开锁？”无空追问道。 他听师尊空雪大法师说过不少江湖上的事，开锁虽然也是一门技术，却是个偏门。 “大叔说，我的性格浮躁，注意力太散乱，很容易分心。他说开锁需要全神贯注，稍一松懈就会前功尽弃，是训练专注力最好的办法。开始的时候很难，练了三天才打开一把单簧锁。后来就好了。我现在可以用金针捅开十字锁。” “十字锁……你好厉害，先睡觉吧。”无空打开《伏魔杖法》，低声诵读。 虽然卓玛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他总觉得师兄的做法怪怪的。 《伏魔杖法》有一百多页，无空已经背会了。这两天，他时常会手痒，不自觉地抓起师兄送的铁棒，想要敲打些什么。 中午的时候，无空醒了。 有个声音在他耳边说话：“小法师，醒醒，有危险。” 无空被惊醒，看到黑骏马的头探进石屋，在偷偷舔舐被他当做枕头的盐袋。 他悄悄爬起来，探头张望。 太阳出来了，外面白晃晃的。一架黑色无人机。它悬停在冰川上空，距离石屋很近。 师兄无鱼大喇嘛说，看到无人机一定要尽快躲起来。这里只有一座石屋，周围空荡荡的，躲到哪里啊？ 黑骏马暴躁地打着响鼻，使劲向石屋里挤。 危险，来自那架无人机？ “小法师，准备战斗吧，外面来了一头熊。”黑猫突兀出现在他面前，以一种很不科学的方式，站在半空中。 “黑猫……”无空惊道。 “请叫我大卫，黑猫大卫。”黑猫随手一挥，丢出了一条银鱼。 银鱼飞快地游动着，所过之处，留下点点细碎的银光。 黑猫手指一捻，银光聚合成一只镜子。 “空雪千诺……熊啊。”无空果真看到了一头熊。 他看到了石屋，看到了冰川和格拉丹雪山，看到一头一人多高的棕熊，正摇摇晃晃地接近石屋。 “小法师，打得过不？” “打不过啊。”无空急忙答道。 “打不过，快跑啊。”黑猫道。 无空抱起卓玛，行李也来不及收拾，骑上黑骏马就跑。 幸亏有一匹马，靠双腿是跑不过大熊的。 卓玛醒了，奇怪地看着他：“尼玛哥哥，天还没黑呢，你跑啥？” “有大熊。”无空向后看去。 阳光与冰雪将冰川装扮的宛如仙境，仙境中有一座石屋。 大黑熊立在石屋门口，向这边张望。 卓玛也看到了大熊，说道：“够了，不用跑了。” “够了？”无空勒住黑骏马。 “它没有追来，是已经吃饱了。我们在这里等，等它玩够了，回去收拾东西。”卓玛从小在草原上长大，不是第一次遇到熊，经验比较丰富。 他们的帐篷、铜锅和水袋，粮袋、盐袋、肉干、衣物等都在石屋里。 没有了那些东西，走不出高原。 无空手里，抓着一条黑色铁棒。 《伏魔杖法》还在石屋里。 四十六、车队 卓玛回到石屋，难过的要哭了。 大熊在石屋里玩耍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心满意足地蹒跚而去。 铜锅被大熊玩漏了，肉干没有了，水袋被撕破了，衣服被踩的乱七八糟，粮袋里奶酪和茶叶撒的到处都是，盐袋里的盐，被大熊舔舐的一干二净。 它也不怕变成熊肉干！卓玛在心里嘀咕着。 无空将唯一还算完好的帐篷绑上马背，劝卓玛马上离开；不知什么时候，大熊或又转回来了。 《伏魔杖法》，被大熊吃掉了…… 卓玛捡起几块奶酪，它们来自最后一座毡房，原本准备应急用的，现在，真是只剩它们了。 走回头路一点也不轻松，上午的那场大雪有半尺厚，白茫茫的一片，将整个荒原都遮蔽了，包括细细的沱沱河。 卓玛开始还能对照冰川和格拉东雪山的位置确定大致方向，一小时后，她不得不承认又迷路了。 无空四处看看，除了高空中的一架无人机，没有任何线索。 “空雪千诺。师兄常说，老马识途。让老黑自己走吧。”无空的说法，很有道理的样子，卓玛表示认可。 他刚松开马缰，耳边忽然传来黑猫的声音：“给我一枝花。” 无空左右看看，取出一支蓝花插进耳朵。 “哥哥的耳鸣又犯了？”卓玛疑惑地看着他。 “没有。”无空不会说谎。 “插花做什么？”卓玛问道。 “有一只猫，黑色的猫，它要插花。” “哥哥一定是糊涂了。”卓玛被逗乐了。 “右边，一千米处有个山包，看到了吗？喵。”黑猫说话了，这次，多了一声猫叫。 “空雪千诺……”他朝右边看，果然有个小山包，很不起眼的样子。 “山包后面有个车队；”黑猫继续道；“那里有吃的喝的，有衣服、帐篷、火炉。还有个温泉，快去泡泡吧。你的小妞要冻死了。喵。” “卓玛，你冷吗？”无空看到了一股白色的上升气流，只是很小的一丝，很容易被银白色的背景淹没。 “是很冷啊，衣服都湿了。”卓玛的声音都哆嗦了。 她在熟睡中被无空抱上黑骏马逃离石屋，只穿了件单衣。 他们的袍服都被大熊扯的稀烂，卓玛披条毯子，将两人裹在一起。 雪后高原，有明媚的阳光，也有时不时刮起阵阵刺骨的寒风，少说也是零下十几度。 无空被师尊空雪大法师灌顶后，不怎么怕冷，卓玛却受不住了。 “那边有吃的、喝的，还有温泉。我们去休息，等天黑再走。”无空抓起马缰，催动黑骏马转向小山包。 “你怎么知道？”卓玛好奇地问。 “有只黑猫……”无空刚说到黑猫，耳边猛然传来黑猫的警告；“喵喵！保密啊。别害死我！不许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小妞。” “有只黑猫怎么了？”卓玛问道。 “空雪千诺……没什么，有只黑猫一直在我耳边乱叫。” 无空不敢乱说了。 一千米的距离，不远也不近。 黑骏马在雪原中深一脚、浅一脚的，用了半个小时才赶到。 驻足山包顶端，果然看到了一支由五辆车组成的车队。 三辆挂着外地牌照，是来旅行或穿越的荒原的。 两辆是本地牌照，前面是向导车，拖后的重型皮卡是工具车，车厢装满工具、油料、轮胎、水桶等杂物。 它们都盖着一层雪，好像停在那里有几天的样子。 温泉在小山包下，是个一头牛那么大的水潭，雾气氤氲的，很是诱人。水雾凝结为冰花，铺出了一小片闪亮的冰原。 温泉旁摆着一张折叠桌，上面堆满了食物和酒瓶，却看不到一个人。 “真是有吃的，有喝的啊。”卓玛开心地叫了起来。 当布西里为了保护水源和草场，早已立法禁止穿越。但，她们家每年都能见到类似的车队，接待过不少旅行者。 他们有漂亮的衣服、美味的食品，还有各种各样神奇的电子设备和旅行装备。 大叔说，总有些人吃饱了没事干，开着大轮胎的车来荒原搞穿越，破坏草甸，还美其名曰是亲近大自然的环保人士。 拉琴家的冬季牧场，就是被他们给亲近的不长草了，不得不留在月亮湖畔。 卓玛丢下毯子，全身心投入温泉的怀抱。 “空雪千诺，喇嘛千诺。他们都往生了。”无空打开向导车的车门。 里面有两个粗壮的男人，都仰在座椅上，头顶，各生着一株蓝色奇花。 卓玛从温泉中探头看了眼：“都死了啊。” 只有第一辆车的车门能打开，无空放弃了其余的车辆。 头车上有水壶和睡袋，还有厚实的衣服、包裹的很好的食物，加上温泉边桌子上的那些美食，够他们俩用一阵了。 但是，黑猫不满足，它要蓝色奇花。 无空说自己背包里还有一些，黑猫说不够。蓝色奇花只在这里才有，出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黑猫说，另外四辆车里还有十株。 无空问它有什么用？ 黑猫说，每一支奇花，可为它提供十个小时的能量，这些天，为了保护你们小两口不被发现，他的储备能量快要消耗完了。 无空问怎么保护？石屋里的大熊…… 黑猫说，它能屏蔽信号，提供预警信息。大熊那种笨家伙，如果是十年前，他一脚就踹死了。 这明显是吹牛，蓝色奇花，被锁在车里，拿不出来。 黑猫说你笨啊，你有铁棍，砸开玻璃就行了。他们已经往生，奇花和车里的东西都用不到了。有了奇花，我能带你们走出高原，去苏京找妈妈。 你若心有愧疚，可为他们做一次超度法事。 没有食物，没有衣服……我的是你师尊派来的……黑猫看说不定无空，开始胡扯八道了。 “你认识我的师尊？”无空果然动心了。 “当然，空雪大法师……是你的师尊吧？”黑猫又拿出银鱼，幻化出一尊神像。 “空雪千诺……”无空合十礼拜。 “我还认识你的师兄……还有瑞德老师……”黑猫挥舞猫爪，银鱼幻化出无鱼法师、瑞德老师、真妙等一连串天伦寺僧众。 无空信了……黑猫大卫，果然是师尊派来的。 卓玛泡在温泉吃罐头，看无空哥哥发疯。 他一定是被自己气疯了，才会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 无空哥哥，举起铁棍砸车……… “嘭嘭嘭……”事实证明，铁棒砸不开防弹玻璃。 需要卓玛的金针和开锁技术。 “这样真的好吗？”卓玛举着金针，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他们已经往生了。”无空道；“车里有衣服，有食物。” “我们需要衣服，需要食物，他们已经往生了。他们的衣服和食物，就和牛羊一样，属于天地和神灵。你是小法师……早晚要成神灵……” 卓玛盘算清楚了，果断出手。 “咔吧！”，一扇车门打开了。 四十七、美丽新世界 五辆车都被打开。 五辆车十二个人，他们的头顶，都生有蓝花奇花。 这是无空和卓玛三天来遇到的死者最多的一次，虽然不认识他们，却都有些压抑和伤感。 卓玛凝视着第二辆车中，那个美丽的小姐姐，呆住了。 她是如此的精致、如此的美丽，如画中仙女。 她在微笑，红唇微启，星眸半闭，如瀑的漆黑长发中，竟也生出了一支蓝色奇花！ 三天来，卓玛与无空哥哥走过的每一座毡房，都有蓝色奇花绽放，细细算来，沱沱河上游牧场，已经没有牧民了。 她，从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到如此多熟悉的人往生极乐。 一句往生极乐，已安慰不了她那颗温柔、敏感的心。 “无空哥哥，这是魔鬼之花。我不想在看到它。”卓玛捂着眼睛；“一定是魔鬼之花。” 无空不知怎么安慰她才好，黑猫也变得沉默了。 卓玛抛掷铜钱，不知抛了多少次；她开始唱歌，一首接一首，唱到嗓子哑了，还在吟唱。 她似乎陷入某种深度纠结境地，恍恍惚惚的，抛铜钱，唱歌…… “给她桃子。”黑猫道。 第二辆车上有箱水果。 无空搬出来，打开，拿出一只鲜美的水蜜桃。 卓玛几口吃完，还是很恍惚。 “给她香蕉。” 卓玛又吃了一串香蕉。 “给她葡萄。” “给她榴莲。” 卓玛吐了…… 吐完，卓玛去温泉洗了把脸，回眸一笑，满血复活。 她好像忘了方才的纠结，将所有的蓝色奇花采集来，装进无空的背包，说道：“哥哥为他们做超度法事吧。” “球球。”黑猫提叫道；“向导车，司机怀里有酒壶，泡酒瓶里，别让小丫头看见。” 十二支蓝色奇花，有三枚紫色绒球。 无空找出向导怀里的不锈钢酒壶，偷偷摸摸地把紫色绒球塞进去。 “没时间伤感了，快换装备吧。” 无空找到一套防寒服，给卓玛送去；自己也换了件蓝色冲锋衣。 他现在都不是小法师了，身上的袍服，早该换下了。 卓玛找出了两只睡袋，说，睡觉时钻里面，既防止潮又暖和，还能防止蚊虫叮咬。 卓玛喜欢无空选的衣服。 她从第二辆车上拉出一个红色桶包，从里面选了一套抓绒衣裤，几件柔软的新内衣。 她的衣服，在石屋里被大熊糟蹋得不像样，这些衣物，来的正好。 卓玛不愿意穿羽绒衣和防寒服，她习惯了袍服的宽松和自由。 但是现在，没有袍服。 两人都换上新鞋。 黑猫说，这种鞋子防寒防水，坚固耐穿，比你们脚上的高级多了。 卓玛的女鞋正合适，无空的男鞋较大，卓玛替他塞了双羊毛袜…… 无空在黑猫指点下收拾了一个大包，好多东西都不知道有什么用。 卓玛也选了一大包东西，主要是吃的。 无空在第三辆车上发现了大盒巧克力，卓玛纠结了两秒钟，果断将所有的压缩饼干都抛弃了，腾出空间装巧克力。 卓玛找到了一盒视界，各种款式各种颜色，有c也也有t，还有long、q、h、w等。 它们唯一的相同点是漂亮，每副镜架上，除了logo，还有一组花瓣状的英文。 黑猫说，第二辆车上那个美丽的小姐姐是个眼镜控，她收集的每副视界眼镜，都是订制款，十分昂贵。 她的眼睛里，还带有一副隐形视界镜片，要十几万米金。 无空准备做超度法事，卓玛拿着衣服去温泉那边换衣服。 黑猫在却不满足，它让无空打开一位中年男子抱在怀里的皮包，里面有两张卡，一封信。 “打开看看。”黑猫道。 信，是一封遗书，大概意思是： 他应朋友之约，忙里偷闲来高原净化心灵，却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一夜醒来，所有的对外通讯被切断，车队里的五部车，都莫名其妙地被锁死，无法启动。他们，被困死在高原深处了。如果有好心人看到这封信，将两张卡交给一个叫白海棠的人，能得到一笔丰厚的酬劳：一千万华币。 落款是白石颐。 信的背面，有潦草的血字：我诅咒你，诅咒你们，美丽新世界。 “傻瓜……”黑猫叹了口气。 无空把桌子搬到西侧避风处，铺上一条绸布，布置祭坛，拿出皮袋，以六色沙描绘往生坛城。 卓玛洗好了，换上的新内衣和抓绒衣裤，穿上鸭绒衣过来。 无空刚念完了往生经，开始吹骨笛。 卓玛跪坐在旁边，很虔诚地做祷告。 她还是有点心虚：来草原的旅行者与牧民不一样，很在意自己东西，尤其是衣服和食物。 她的衣服，都是车上一位美丽的小姐姐的，她衷心祝愿小姐姐，能顺利渡过星辰之海，到达彼岸，往生极乐。 无空盘坐在桌子前，开始念超度经文：“法师千诺，空雪千诺……手中金锡，振开地狱之门。掌上明珠，光摄大千世界。智慧音里，吉祥云中……大圣大慈，本尊空雪大法师摩诃萨……” 做完往生法事，无空去泡了会温泉，换上新衣服，吃了两只罐头，一大块饼干，还喝了一小口酒，感觉从未有过的舒畅。 卓玛说，千诺哥哥穿新衣服很帅，妈妈看到一定很喜欢。 又下雪了，雪花落在坛画上，融化，结冰，将坛画固定为美丽的冰画。 黑猫又说话了：“小法师，你们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无空看一眼卓玛，她一定把自己当成疯子了吧？ “信封有个图形，它代表着一个邪恶的家族。”黑猫道。 无空拿出信封，果然看到了一个图形。 它只有硬币大小，是个蓝色的地球，一个小小的白点，拖着一根细线绕着地球旋转。 地球的中心，是个金色数字：9。 “记好这个图案。”黑猫又道；“第二辆车上那个美女，她的包包里有个盒子，拿出来。” 无空钻进第二辆，最豪华的自动驾驶车，从与白石轩并坐的美女身边，找到了一个精美的黑包。 “打开……就是那个。” 在黑猫的指点下，无空拿到了一个书本大小的黑匣子。 它沉甸甸的，没有开关也没有明显的缝隙，似乎是一个整体。 正面装饰着一副椭圆形瓷板画，是位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子。 她手执蓝色权杖，带着镶满宝石的精美王冠。 蔚蓝色的眼眸有淡淡的忧伤，似乎某种魔力，看一眼，再也忘不掉。 背面是蓝色的星月图，月亮竟比地球还要大，很是奇怪。 四十八、雷雪 “真麻烦……” 黑猫的声音变得虚无飘渺。 “盒子里有两支缓解剂，姓白的上当了，被当投放者。麻烦啊，那些人，比大熊厉害多……快，给我一枝花……” “什么麻烦？”无空摸出支蓝色奇花，插入耳中。 “快走，里开这里，越快越好。”黑猫催促道；“有几个很厉害的人，就要到了。遇到他们，你们死定了。” “你是我的守护神，不能保护我们吗？” “那些人，比狼群和熊都要厉害。我只能预警，让你们提前避开危险。如果被他们看到，就会像膏药似的贴着你们，像狼群一样追逐你们，不死不休，很麻烦的。快走吧。” 无空说，快走吧，这里危险。 卓玛想在温泉附近休息，到明天再走。 无空说，有坏人要来，比狼和熊都厉害的坏人。 卓玛信了，去牵黑骏马。 无空在黑猫指点下，又找到了一堆好东西。 有食物、酒也有衣服，还有两杆猎枪。 美丽的小姐姐的漂亮的手包里，有一柄金色的小手枪。 无空选了一把长刀，卓玛想拿一把枪。她被大熊气坏了，要去干掉它。 无空说拿着猎枪也不会用，万一被巡逻队看到，就麻烦了。 卓玛想了想，认为很有道理。 她把金色的小手枪偷偷塞进了怀里。 无人区里禁止狩猎，也禁止外来的车队和旅行者进入。 巡逻队都带着小型无人机，以前经常能看到，他们会收缴牧民的猎枪，还要罚款。 这几天，却没遇到一支巡逻队，有点奇怪。 遇到也不怕，大叔和他们的关系很好，每年春天都会聚在一起喝酒。 卓玛会开枪，她很小就拿大叔的手枪当玩具。 大叔说，练习瞄准，也可集中精神，训练专注力。 另外……小法师有老法师护佑，定会化险为夷的。 两人收拾好东西，骑上黑骏马走出没多远，黑猫又说话了。 “回去，拿着那个黑匣子。” “为什么要拿那东西？”无空问道。 “拿着吧，他们就在附近，拿着黑匣子，如果遇到危险，可多一个选择。或许……还有，把车门都关上，锁好。” 无空跳下马，从车里拿出黑匣子，关好车门。 卓玛问他拿的是什么？ 无空说不知道，随手地给了她。 他和卓玛都带着雪亮的头灯，拳头粗的光柱可射出二十多米。 无空以为，这是在车队中找到的最好的东西。 黑骏马载着无空和卓玛，冲入雪原。 雪花变得密集，一道狰狞的闪电划破天际。 这是当布西里独有的风景：雷雪。 一群牦牛被闪电惊吓，在雪地中狂奔。 “跟上它们。”黑猫道。 无空一扯缰绳，黑骏马在被牛蹄犁开的雪原上，尾随牛群奔向北方。 天黑了，雪停了。 无空和卓玛离开一小时后， 温泉车队旁，出现了两条白色的人影。 他们弯着腰在车队周围转悠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上空百米处，有一架小巧的白色无人机绕圈盘旋。 “他们有一匹黑马。”瘦高的男孩俯身在温泉旁，以流利的法语说道；“在这里停留了一个小时，洗澡、吃饭，还拿走了一些衣服和食物。他们之中有个开锁高手。奇怪……” “我们在杀熊的时候丢失了所有的食物，他们也可能遇到了熊，或者更可怕的事。所以，没什么奇怪的。”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女生，说的是日语：“关键是找到他们，抢到缓解剂。” 他们的年纪都不是很大，十四、五岁的样子。 “可是，宝盒的信号消失了。它已经被打开了。” “喝他们的血。”女生冷冰冰地说道：“那样，我们至少还能活着出去。” “现在是九点五分，刚过信号点。或许他们还没解开。”男生疑惑着；“一小时前，指针指向北方。我们从南边来……” “东北方。”女生抬起左手：“北方是疫区的中心，他们不可能不知道那里很危险。拿到缓解剂，应该向南方或西方走。” “所以很奇怪啊。我去那边找找，看能不能找到脚印。” “找到也是马蹄印。”女生拍着向导车说道；“他们有马，只靠走赶不上。路易，把它破解开。我们开车追。” “夜子小姐，为什么不是那辆，比较舒适。”被叫做路易的男生指着第二辆，豪华舒适的陆行舰。 “它太豪华了，至少有二十五个锁点，解开太费时间。它有无人驾驶系统，将记录一切，会暴露我们的身份。这辆是我们御虹国十五年前出产的越野车，虽是老车，可靠性比较高。很适应这里恶劣的环境。重要的是，它只有五个锁点。” 夜子卸下武士刀，脱去白色冲锋衣，露出被黑色紧身衣、牛仔裤勾勒出的窈窕的曲线；“我泡十分钟温泉，然后准备食物。机械师路易，希望你能在二十分钟内解开它。” 路易偷偷看了眼夜子细细的腰肢、挺翘的臀，咽了口唾液。取出工具，破解这俩被远程锁死的越野车。 他喜欢摆弄机械，尤其喜欢拆车。 他们这一组的主要战力，是精通武技的夜子。 东北方，温泉车队十公里外。 无空顶着风雪催促黑骏马跟踪一群野牦牛。 它们有十几只，为首的那只高大而强壮，黑色的长毛被雪与冰纠结，弯曲的尖角如两支钢矛。 它时不时向这边看看，显示出强者的自信与满满的桀骜。 卓玛隐在他背后，手里摆弄着黑盒子：“里面有两支针。” “你怎么打开的？”无空转头，看到了黑盒子中的两支闪着蓝光的针剂，被一根金线，绑在衬着软布的黑槽内。 下边，还有个小红点，在闪烁着红光。 “很容易啊。”卓玛也带了盏头灯，将右手举到无空面前。 她的指尖捏着一枚金针，被红线绑着的开锁工具。 卓玛指着背黑匣子背部星月图中的月亮；“我摸到这里有个洞洞，插进去它就开了。” “然后呢？” “插进去，它就开了。” 无空耳边传来黑猫的惊呼：“她怎么打开了？” “你怎么打开了？”无空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句。 “就这样啊。”卓玛“啪”地一声合上黑匣子，把金针插入月亮。 “唉，合上了。” 无空催马疾行，黑猫在他耳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 黑匣子中装有一种叫做缓解剂的药物，对某些人很重要。黑匣子本身还有信号发射装置，可为寻找者们指示位置。如果打开，信号发射装置就关闭了。 但是，这只特别设计的黑匣子，不是那么容易打开的。 去没想到，卓玛竟然能打开它。 “还是打开比较好，是吧？”无空听明白了；“没有信号，他们就追不到我们了。” “当然是打开好了。”黑猫道。 “千诺哥哥，你在和谁说话？”卓玛好奇地问。 “法师千诺……是超度的那些人。”无空支吾道。 “哦，天黑了，让他们快去西方极乐世界往生吧。” 但是，无论卓玛如何用金针捅，黑匣子再也打不开了。 卓玛很沮丧，这是她掌握开锁技术后，第一次遇到打不开的锁。 野牦牛群不跑了，躲在一处凹地处，屁股向外围成一个圆，很安逸的样子。 跟着野牦牛群跑，可掩盖黑骏马的蹄印。 牛群不跑了，无空只能催动黑骏马，绕了个圈，继续向东北方走。 黑猫似乎听到了什么，对无空低语道：“转向，向东南方走。” “怎么了？”无空抬头看一眼，马上转向。 东北方，飞来一架无人机。 卓玛没注意到黑骏马转向，她在专心对付黑匣子。 四十九、隐藏任务 温泉车队。 夜子和路易坐进被解锁的越野车，启动引擎，装备出发。 车灯打出两道雪白的光柱，光柱中，立着一英挺的身影。 他一袭白色风衣，竖起的衣领夹着副线条清晰的英俊面孔，是个金发碧眼的冷傲少年。 他的肩头，横一柄蓝盈盈的十字剑。 “哈里森……”夜子叫了声，拉开车门向后看。 车后，果然站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也是白风衣，头戴同款贝雷帽，银发绿瞳，天使般美丽的面孔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严肃。 她双手端着一架黑色钢弩，三枚锋利的弩箭，正对着夜子的眉心。 “现在，请交出宝盒，下车吧。”哈里森以骑士剑抵住路易的脖子，做个邀请的手势。 “这不公平。”夜子抗议道：“我们并没有得到宝盒。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们。” “没有宝盒？”哈里森看向银发少女。 “宝盒在北方。”银发少女盯着钢弩上的圆形仪表，冷冷地说道：“我是这样理解的。大约一小时前，有人拿着宝盒向北方逃走了，他们骑着一匹黑色的本地马。按照试炼条例，天黑之后是休战时间，宝盒的信号暂停。它现在忽然出现，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打开了宝盒，又关上了。宝盒内的信号系统被激活，我又收到了它的信息。” “爱丽丝小姐的分析堪称完美，天黑之后是休战时间，所以……”夜子悄悄移动，想要躲进越野车。 “宝盒已经现身，试炼进入第二阶段，没有什么天黑之后了。”爱丽丝晃晃钢弩。 “爱丽丝，我有个计划。”哈里森将路易逼下越野车，来到爱丽丝身边；“此次试炼只有我们两组试炼骑士参加，宝盒却被人拿走，还打开了。这里是疫区，能活着在附近活动的，只有两种人。” “我同意。”爱丽丝收起钢弩。 “试炼期间，若宝盒丢失，或被外人得到，试炼自动进入第二阶段：夺宝。所以……”哈里森举起十字剑；“我们现在一组的，需团结起来。” 路易有点蒙，夜子惊喜地长出口气：这一对天之骄子，主动要求与他们合作了。 试炼无情，在追回宝盒之前，都不用担心被干掉了。 哈里森以首领的名义，把夜子和路易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 他在夜子身上里找出一柄手枪，从路易背包里找了一杆双管猎枪。 路易说，这些是他们从一支死去的巡逻队那里找到的。 “试炼期间，不得使用枪械。”哈里森挥舞十字剑，把所有的枪支一一斩断。 夜子抗议道：“这里有狼，有熊，有牦牛。一小时前，我们俩遇到一头熊，差点被它吃掉。” “跟着我，不会有那样的情况发生。”哈里森砍断最后一杆枪；“熊和狼群，由我对付。你们俩，都不许帮忙。” 哈里森用十字剑划破他们的手指，以检测他们是否已经使用了缓解剂，把宝盒交给别人带走了。 夜子紧咬嘴唇，不得不低下骄傲的头。 她有点后悔，不该如此轻易地缴械投降。 哈里森的战力，一个顶她三个。不用枪，她一点胜算也没用。 那边，还有神箭手爱丽丝，她的十字弩，比哈里森的十字剑更为可怕。 哈里森，还收走了他们预警用的无人机。 那是夜子最喜欢的一架无人机，也是她联入视界的第一件骑士装备。 哈里森实在是太帅了，气场强大的堪比王子。 他，怎么能那么帅！ 但是，哈里森都没正眼看她；他的眼里，只有爱丽丝…… “检查油料补给。十分钟后出发。”爱丽丝从山丘另一侧转出来，提着几乎与她同样大小的背包。 “路易，便宜你了。”哈里森收起十字剑。 “算我欠你。”路易死里逃生，急忙去检查油箱和轮胎、行李箱。 虽然，他五分钟前才仔细检查过。 夜子转身去拿自己的装备，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若能找机会刺杀掉爱丽丝，帅哥哈里森…… 路易做完常规检查，去看爱丽丝和哈里森在做什么。 爱丽丝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哈巴狗，哈里森正在给它装牙齿。 路易忍不住叫了起来：“你们犯规，试炼期间不允许携带战斗ai。” “我们没有携带，它是我们在这里装配的，笨蛋。”哈里森扭过头，很有风度地说道：“难道导师没有告诉你们，补给点附近不只有宝盒，还有个隐藏任务。” “它就是隐藏任务？”路易不敢置信地盯着那只已经开始活动四肢、摇头晃脑的哈巴狗。 夜子嘴唇紧闭，气得要吐血了。 试炼进入第二阶段，隐藏任务被激活：藏在在补助点附近的一个包裹。 路易和夜子的视界系统也接收到了提示信息，却被哈里森逼着干这干那，没机会寻找。 爱丽丝找到了，还组装出一只机器狗…… 原本就打不过，对方又多了只强力杀手，这日子……试炼，没法练了！ 爱丽丝从机器狗肚子里取出一只黑匣子，打开，里面是四支蓝色针剂。 “科尼亚二代药剂，可将地狱之花病毒发作的时间，推迟三至五天。”哈里森举起左手；“掌心蓝斑，我们已经感染了地狱之花，最迟明天就会发作。现在，发放补充药剂。首先，你们必须发誓，在夺回宝盒前，以我为首，听从我的号令。” 路易和夜子，不得不再次低头，发誓在夺宝行动结束前，承认哈里森的领袖地位，领取科尼亚二代药剂。 “去试试牙口。”爱丽丝指着第二辆车，吹了个口哨。 哈巴狗摇头晃脑地跳到那辆豪华车前，“汪汪”叫了两声，一口咬下去，撕下了半个轮胎。 “该给它个名字……”爱丽丝抱着机器狗。 哈里森看一眼夜子；“酒井，是个不错的名字。” “不公平……”路易不满地叫道。 “林堡也不错。”哈里森又道。 “别说了。”夜子拉住愤怒的路易。 她害怕了，怕被这对训练营的金童玉女灭口，更怕那只机器狗。 它太像一只狗了，旺旺声是那么的销魂。 夜子的全名是酒井夜子。 酒井，是夜子的家族姓氏。 路易的全名是，路易林堡。 林堡家族和酒井家族，都是被伊莲娜认可的骑士家族。 哈里森的建议，是在故意羞辱他们，激怒他们。 夜子忍下了这口恶气：无父无母的人造人，都是变态！ 把同伴的姓氏用在宠物身上，有两层意思：一是侮辱，二是纪念。 死人，才会被纪念。 出发之前，老酒井秘密对她说：叛逆期的人造人，随着自我意识的觉醒，出身与姓氏，是他们心中最痛的痛点……不要正面与人造人对抗，除非，你有百分百的把握杀死他（她）。 哈里森和爱丽丝，有近乎完美的容貌与高的离谱的智商，他们是伊莲娜的宠儿，是真正的试炼骑士，试炼的主角！ 准确把握并利用他们的痛点，或许是你唯一的机会。 爱丽丝能指挥机器狗，证明她已经将机器狗的控制系统，并入了自己的视界，是唯一可指挥它的人。 除非……杀掉爱丽丝…… “哈里森，我们应该尊重我们的朋友。”爱丽丝放下机器狗；“乔治，将是你的名字。” “旺旺旺……乔治，是我的名字！旺旺……” 机器狗摇头摆尾，接受了这个名字。 乔治，是此次试炼的守护骑士、导师，是长辈。 将长辈的名用在宠物身上，只有一个意思：爱戴。 爱丽丝比较聪明，以此向导师致敬。 五十、向南 傻乎乎的路易。 夜子看着自己唯一的战友，十分失望。 没有枪，路易几乎没什么战力。 林堡家族，怎么送这么个废物来试炼？ ……至少他还是个人，有姓氏有家族有家教，有少年的正常温度，时常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瞟她正在发育的胸…… 爱丽丝带着刚被命名的机器狗乔治，四处逛游，与它聊天、沟通，练习熟练度。 这是个枯燥但不可忽略的过程，是机器狗的学习的阶段，时间越长越好。 爱丽丝的视界中，有个与她一起成长的私人数据库，专属ai，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将机器狗的操作系统，融入进去。 理论上，如果机器狗能洞悉她的每一次心跳、每一个呼吸、每一丝注视意向，准确执行她每一个指令，理解她口哨音调细微变化的含义，或可达到与意识的深度融合。 机器狗，将成为她最可信赖的盾牌和战友。 她看到车队的每辆车前保险杠上，都绑有彩色布条，有点疑惑，询问机器狗乔治。 它奶声奶气、摇头摆尾地说，这是一种风俗，绑上彩色布条，代表着这些车辆都献给神灵了。 “爱丽丝，不许再问任何问题，这是你们的试炼。”机器狗乔治跳上折叠桌，拔开被雪掩盖的祭坛。 爱丽丝失望地点点头，她看到了无空描绘的坛画，看到了坛画中的空雪大法师。 她把哈里森叫过来，低声道：“前面，有位法师。是法师拿走了宝盒。” “法师，厉害吗？”哈里森不在意地挥动十字剑；“无论是谁，拿了宝盒都要死。” “当布西里的法师，不是那俩废物。”爱丽丝指着坛城中的神像道；“我看过这个人的资料，他是方圆千里内的第一大庙宇，天伦寺的白塔法师，空雪大法师。两个月前死了，据说是虹化涅槃。前面的法师，一定是他的弟子。” “空雪大法师，好像听麦克老师说起过。如果是他的弟子……我查查资料。”哈里森有点担心了。 “空雪出身金佛寺，年轻时勇猛刚强，被称为雪狂僧……他有好多弟子……天伦寺有三个，无鱼法师，无尽法师，无空小法师……无鱼法师是个超级高手，无尽入密修洞修行，无空的资料好少啊。” “这幅画的城郭使用了黑色描边，偏于阴暗。城中的空雪法师，身披金色霞光。这代表着，作者的彷徨与失望，他希望能得到来自师尊的拯救。”爱丽丝一寸寸抚摸着被冰封的坛画；“它的作者，是个孩子。” “我看不出来。”哈里森在爱丽丝面前，比较谦虚、真实。 机器狗找到了两双破旧的靴子，摇头晃脑地拖过来。 “哈，是两个小家伙。拿走宝盒的是小法师无空。”爱丽丝露出浅浅的微笑；“乔治，好棒啊。” 那是无空和卓玛换下的靴子，从号码看，只是两个牧区少年。他们应该是偶然发现了车队，搜刮一番后，拿走了宝盒。 只是，怎么打开的？ 爱丽丝抱起机器狗，把它小巧的狗鼻子，探入靴子；“乔治，记住他们的味道。” 机器狗旺旺旺地叫着，表示记住了。 它有皮毛，有四肢，有灵巧的狗尾巴，还有一双漆黑的狗眼。 它，是一台高仿真机器狗。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认为它是一条普通的哈巴狗。 一阵狂风起浮雪，气温陡然降低，豌豆大的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夜子和路易急忙躲进车里，爱丽丝抓住车门，让路易把车开到山包附近。 夜子不满地问为什么？ 哈里森英俊的面孔出现在另一侧，路易急忙启动越野车。 路易对夜子解释道，爱丽丝考虑的是对的，冰雹后肯定有暴雪，这里地势低洼，离温泉太近，有被陷住的危险。 越野车启动了。 哈里森和爱丽丝坐在后座，路易是驾驶员兼机械师。 夜子被分配做领航员，心里很是不服： 领航员的必备装备无人机的控制权，在哈里森那里。 “他们转向了。”哈里森将宝盒信号传给夜子。 夜子迅速在视界中规划好行动线路，指挥路易，开车上路。 夺宝行动，正式展开。 无空驾驭着黑骏马，从温泉东侧十公里处掠过，向南方奔去。 “为啥要逃？”无空心疼马力，黑骏马已经被无人机追着跑快半小时了。 “它是那些人的无人机，正在找你们。”黑猫道。 “你是能屏蔽信号。” “屏蔽信号……没时间给你讲课。总而言之，它所经过的地方，都已经被扫描进去了。在更高的天空，还有一架c无人机与它组网。你经过的地方肯定会留下马蹄印，马蹄印不能隐形。” “……向南也会留下马蹄印。” “他们，肯定会开车追过来。南边是沼泽区，在草原上，马跑不过越野车。只能把他们引进沼泽区。”黑猫得意地说道；“越野车进沼泽，是死路，是找死。到明天，阳光照耀，浮雪融化，马蹄印就消失了。等他们发现不对头，车已经陷进去了。到那时……喵喵！” “你真厉害。”无空由衷地赞美道。 “哥哥，谁厉害？”卓玛放弃了。 她收起黑匣子，听到黑骏马的带着嘶鸣的呼吸声，叫道：“老黑跑不动了啊。” “跑不动……”无空道；“沼泽还有多远？” “什么沼泽？”卓玛问。 “大约一百公里。”黑猫答道；“跑不动就休息一会儿。给我一个球，给他们放个大招。” “跑不动就休息吧。”无空勒住马缰。 卓玛接过缰绳，说：“不能停，要慢慢停。” 黑骏马喘着粗气逐渐放缓速度，慢慢停下，嘶鸣声消失了。 卓玛第一个跳下马背，快速卸掉装备包裹，拉着黑骏马转圈。 无空拿出酒壶：“怎么给你？” “喝下去，你喝下去。”黑猫道。 “我喝……”无空表示怀疑。 “我中有你……不对，是你中有我，你喝了，就是我喝了。” 无空小心翼翼地喝下一口带球球的酒。 初觉浑身舒泰，小腹处暖洋洋的。 半分钟后，暖流变成热流，急速上冲；无空脑子一蒙，昏倒在地。 卓玛一直暗中关注着他，看到无空跌倒，急忙跑过来，扶起他。 无空哥哥今天很不对头啊。 他在出汗，满脸的大汗。 天这么冷，他怎么会出汗？ 无空哥哥一定病了。 十公里外，夜子的c视界中，忽然出现了一匹奔驰的黑马，马背上，有两条虚虚的人影。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明确的影像信息，黑马，向着北方狂奔。 “路易，从这条线插过去。”夜子规划出一条路线。 “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是虚影。”爱丽丝说道。 “虚影……”夜子疑惑地问；“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爱丽丝道；“虚影，是虚拟影像，是干扰信号。跟着它走，肯定是错的。” “该怎么做？”路易问道；“走哪条线路？” 虚影出现后，宝盒发出的定位信号，消失了。 “还是……这条线路吧。”夜子返回宝盒最后一次发出信号的点，规划出一条线路。 “旺旺……”机器狗乔治叫了。 它，似乎很疑惑。 爱丽丝拍拍路易；“机械师，你认为呢？” “虚影向北，我们应该向南追。”路易说道。 “向南。”爱丽丝道。 夜子规划了一条向南的线路，忍不住说道：“如果错了呢？我认为，应该先去最后的信号点，找到马蹄印。” “向南。”哈里森道。 五十一、读来读去女士 “我怎么了？” 无空醒来，发现卓玛正使劲掐他的耳垂。 “你发烧了啊。”卓玛松开手；“我发烧时，阿妈就是这样掐我的耳朵。” “我已经好了。”无空挣扎着站起来。 他的内衣湿漉漉的，头有点晕。 “现在该怎么办？”无空问。 “哥哥发烧，先休息吧。”卓玛道。 “不能休息，向东南方向走。”黑猫道；“那里有条小溪，顺着小溪向南走。” “不能休息，坏人快到了。向东南走。”无空道。 “还走啊……”卓玛用头灯罩住无空的脸；“哥哥没事吧？” “没事，快走。” 同时，在距离他们三百多公里外，杨一楠正准备去见一个大人物：c@tsw（千语云）的ceo，乔治索尔。 这是一座沙漠庄园，位于天伦寺疫区北方一百三十公里处。 c@tsw（千语云）的天伦寺新闻采集中心，就设立在这里。 庄园被分成两部分，办公区由十二辆大中型媒体车组成的车辆集群，位于庄园深处。 靠近门口的位置，是一座巴洛克风格的房车酒店。它由二十五辆酒店车、十八辆服务车组成，近年才在华国兴起，正快速向世界各地蔓延。 杨一楠是星辰频道第九区汉语系总监。她带来的公务车，却只能停在酒店区外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所被分配的项目，也只是搜集外围信息，如果没什么特别的，每天做一份华国国内新闻简报，上传c@tsw（千语云）内网就ok了。 杨一楠无权参加天伦寺疫区新闻采集中心每天清晨的工作例会，星辰频道内网外网都没人理会她，处于一个很尴尬的状态。 这个临时成立的机构与东洲大区无关，与大华区无关，都是从设立在爱尔兰的c@sw（千语云）总部来的西米专业人士。 杨一楠前天赶到这里，受到了直属上级，c@tsw（千语云）东洲大区总裁彼得本特利先生的严厉斥责，并要求她马上返回杭州大华区，继续工作，等待后续处理决定。 杨一楠当然不会走。她的儿子还在疫区，至今生死未卜，没有半点消息。 在赶来的路上，她利用自己的便利条件，从c@tsw（千语云）平台上抓取了所有与天伦寺疫区有关的图像、文字信息；一帧帧、一遍遍仔细观看，使用各种图形工具分析比对，没有看到儿子无空，也没有找到天伦寺的实际拥有者无鱼法师。 那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把她劫持到天伦寺，利用她一时的软弱与盲目的宗教信仰，扣下了她的儿子；说那个漂亮的小男孩与天伦寺有缘，注定要成为天伦寺下一任白塔法师。 空雪大法师也保证会善待她的儿子。 这些年，杨一楠拼命克制、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遵照约定，没有来天伦寺看儿子，也没有与那个疤脸男人有任何联系。 曾经有一段时间，加入c@tsw（千语云）后，她以为已经忘掉了一切。 但是，当她从浩瀚的网络世界中，抓取到游客们拍摄到的无空与卓玛的影像资料后，杨一楠瞬间崩溃了。 她的儿子，已经长那么大了……作为母亲，她竟一直装着不知道！ 如今，儿子陷入疫区，她怎么能离开！ 天伦寺有个天伦书院，书院有十二位小法师。杨一楠已经找到了九个。 他们之中，没有儿子无空。其中一个，是世界网红，真吾。 杨一楠坚信，无空还活着，正在疫区的某个地方，等待她去救援。 她不能离开，她要留在这里，等待儿子的出现。 杨一楠向彼得本特利提出辞职，说不干了。 彼得很意外，也很尴尬。 杨一楠这样的高级人才，不是他说开就能开的，是在总部挂号的有功之臣。 即便是同意离职，也不能把关系搞得如此恶劣；任何一个负责任的大公司，都不会干那样的蠢事。 杨一楠离了c@tsw（千语云），也一定不会默默无闻。 三年前，c@tsw（千语云）进入华国之初，面临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方言。 汉语太复杂了，除了官方的普通话，还分为八大语系。即：北方语、吴语、赣语、粤语（广府语），湘语、闽南语（包括闽南、海南、潮州、雷州四种方语）闽北语和客家语。 这还不算完。只北方语系里，还能细分出好多类，东北话、唐山话、天津话、四川话、山东话、山西话、河南话、陕西话……等等等等，其细微差别，已经让c@tsw（千语云）的中央ai濒临崩溃，烧掉了数台服务器。 更有包括蒙古、藏、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彝、傣、拉祜、景颇、锡伯等等少数民族语言。 c视界与其衍生产品千语耳塞，只能应对普通话和粤语。其语源，百分之八十采集自汉语区庞大的影视剧和电台录音资料。 这使得c视界在面对数不清的本地产品的竞争时，困难重重。 两年前，杨一楠提出了一个计划：读来读去。 彼得本特利以为那个计划太搞笑，推广费用过高，给否决了。 没想到，杨一楠将计划发送到c@tsw（千语云）内网，得到了最高boss，ceo乔治索尔的批准。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方言读书运动，在杨一楠的推动下，席卷全华国。 杨一楠，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将千语云汉语系的数据库扩充了百倍以上，并将c视界大华区的销量，提升了十倍，超越t视界，跻身前三。 乔治索尔说，将向全世界推广“读来读去”运动。 杨一楠一战成名，在总部有了个“读来读去女士”的名号，被大boss亲自下令提升为星辰频道第九区汉语系总监。大华区总裁。 现在，她刚完成了蒙语的数据库建设，正在推动余下少数民族语言的进库工作，还在筹备汉语系新闻中心的建设。 若处理不好，只怕…… 彼得本特利向杨一楠道歉，说自己的态度不好，安抚一番，把她和她的公务车与团队，打发到这个角落里来了。 晚十点，杨一楠完成了今天的国内新闻简报，离开公务车去往房车酒店区的西边。 那里，是休闲区，有一间热闹的房车酒吧，是疫区新闻中心数十位工作人员放松的地方。 通往天伦寺的道路从庄园以西三公里处经过，已经被封锁了，根本进不去。 c@tsw（千语云）争取到了三架信息采集型无人机的高空拍摄权，每天六个小时，在天伦寺五百米以上的空中转悠。 这里是编辑中心，有海量的原始影像资料。 可惜，杨一楠的权限不够，只能看到被编辑后的官方新闻。 她要接近那些拥有权力的总部人员，听听他们都聊些什么；找机会与大boss聊聊，谈谈工作的事。 c@tsw（千语云）ceo，创业三杰之一的乔治索尔，也在这里。 杨一楠需要拥有更大的权利，更多的资源。 她特意洗了个澡，换了套轻薄的深蓝色裙装，让半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雪白的肩头。 对自己的魅力，杨一楠还是颇为自信的。 五十二、给我一只机器狗 房车酒店，是两年前才在华国出现的创新项目。 它的原形是流行于米西国家的房车营地，堪称汽车制造业与酒店业的完美组合，颇受市场欢迎。 房车酒店的出现，对传统酒店业造成了相当程度的冲击，却推动了汽车行业与设计行业的联合与升级，使得华国陷入困境的汽车产业链，喘了口大气。 在华国，它最初的卖点是能按照客户的需求，随时随地提供酒店级别的星级餐饮、住宿服务，最高可达五星级，只要客户附近有一片空地就ok了。 还有就是安全性。 房车酒店可从内外两个方向接受安全监测，可最大程度的杜绝被近距离监听、监控等情况的发生。 大部分选择房车酒店的客户，从客房到餐厅，都会选择原汁原味的人工服务，拒绝任何智能ai的出现。 没有芯片，是每一间房车酒店客房的基本要求；所有的车头都停在酒店区外。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房车酒店的经营模式传到国外后，出现了一种很奇妙的变异：大部分西米房车酒店公司，都以安全、隐秘为主要卖点。 酒店区周围，还需设置一道屏蔽网，阻隔包括卫星在内的所有通讯信号的进出。 古老的交换机模式的固定电话，再度沉渣泛起，成为酒店区内的主流通讯工具。 杨一楠房间里配备的音响是磁针唱机，与一叠黑胶唱片。 她在进入酒店区前，借助明亮的地灯，看到了几种疑似微型无人机的昆虫。 这里是沙漠，靠近红戈壁，虽然庄园周围种植了上万亩梭梭、芨芨草和红柳等沙漠植物，却不会有蜜蜂、更不会有蜻蜓。 进入酒店区后，它们就消失了。 杨一楠的总监级c视界隐形镜片，再也接收不到任何信息。 环绕整个酒店区的地灯，是第一道屏蔽防线。 c@tsw（千语云）租赁的是巴洛克风格的五星级房车酒店，服务区的中心，也确实摆出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造型。 其经营者诺昂武士科技公司，为这个大客户配属了两种酒吧。 一种是远离喧嚣、格调典雅的蓝吧，被安置远离喧嚣的红柳林中。 另一种，是热闹的红吧。 杨一楠推开红吧的木门，闪烁的霓虹、刺耳的音乐与男人的喧哗、喊叫声，夹着浓烈的烟酒气息扑面而来。 整个红吧有百十平米，由两辆大型房车并列组成，空间感相当不错。置身其中，能轻易将房车之类的概念给抛到脑后。 c@tsw（千语云）财大气粗，诺昂武士科技公司邀请了一支来自北欧的乐队，每晚在红吧进行三个小时的自由演出。 杨一楠来的正是时候，演出进入高潮，没什么人注意她。 乐队正在演绎一首刚刚蹿红全网的摇滚劲歌：给我一只机器狗。 “给我一支机器狗，让我征服全世界。给我一只机器狗，它能拯救戴安娜。最美丽的戴安娜，英伦玫瑰戴安娜，戴安娜的孙子长大了。乔治需要机器狗，推翻国王当老大……” “给他一只机器狗，干掉威廉当老大……”大半个红吧都被乐队主唱鼓动着，高举酒杯纵情歌唱，或嚎叫，自觉地成为背景音乐的参与者。 训练有素的侍者，都是偌昂武士的员工，很有经验地将杨一楠引到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卡座。 杨一楠做活动的时候也曾与偌昂武士打过交道，如此配置的酒吧，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要了一杯鸡尾酒，轻轻啜着，观察在红吧里喧闹的人们。 c@tsw（千语云）是一间科技公司，杨一楠却没看到脸色苍白的程序猿，无论男女，气色都相当的健康。 彼得本特利与两男一女，坐在在吧台附近，轻轻举起酒杯致意。 杨一楠回以微笑，缓缓转身，有人来搭讪了。 他身着合体的浅蓝色西装，半长的黄褐色头发，皮肤微黑，眼窝深陷，有一双金黄色的瞳仁；他举着大半杯啤酒。黄褐色的胡须上沾有些泡沫。 “美丽的女士，能请你喝一杯吗？” “抱歉，我在等人。”杨一楠干脆地拒绝了，又妩媚地一笑，道：“下次吧，伊恩，我不喝啤酒。” 伊恩默克尔，c@tsw（千语云）平台的东洲区监察专员，曾就职于fba洛杉矶办公室，负责处理律师解决不了的事务。 杨一楠不想和一个看门狗打交道，却也不能太过得罪他。 刚入酒吧，杨一楠就被乐队中那个近乎疯狂的主唱吸引住了。 他身高一米九，健壮却不显得粗狂，牛仔裤、黑白条纹t恤，外罩浅蓝色休闲西装，潇洒从容，魅力无穷。 他正是乔治索尔，c@tsw（千语云）合伙人，ceo，西洲科技偶像，财富与骑士风度的完美结合体，银发银瞳的运动版帅哥。 “我有一瓶很棒的红酒，还有香槟。”伊恩却坐了下来，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我见过你，在雅加达。可惜，没机会认识你。” “伊恩，我在等人。”杨一楠无奈地又说一遍。 我只能吸引这些变态吗？她不那么自信了。 伊恩明显喝多了，他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上三路。 彼得本特利过来解围，邀请杨一楠去那边“稍坐一下”，认识几个朋友。 杨一楠拿起手包，庆幸终于摆脱了伊恩的纠缠。 彼得本特利的朋友是一对华国创业者，诺昂骑士的董事长刘毅博士，与他的夫人、装扮的宛若古典仕女的贺微微女士。 杨一楠与刘毅并不陌生，贺微微是第一次见面。 “读来读去女士，我不知道你也来了。”乔治索尔结束演唱时间，带着一股风过来了。 他很自然地与杨一楠打招呼，似乎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你好索尔。我到两天了。”杨一楠不顾彼得本特利的感受，起身伸出手。 “彼得，新闻中心正缺一位汉语主播，你不该把读来读去女士藏起来。”乔治索尔握住杨一楠的手；“杨，您应该早些出现。您是今晚的红吧女王，您的美丽已征服了每一个男人。” “谢谢您的赞美。”杨一楠脸颊微红，侧脸让索尔轻吻一下。 面对这个男性魅力爆棚的大boss，她感觉亚历山大。 “明天上午七点，去九号车参加例会。第九区，是读来读去女士的舞台。”乔治索尔紧挨着杨一楠坐下；“我们，该开一瓶配得上女王的红酒。” 彼得本特利趁机招呼侍者开酒，将刘毅夫妻介绍给乔治索尔。 杨一楠也大致清楚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诺兰骑士，正在寻求与@tsw（千语云）进一步合作的机会。 也就是说，刘毅夫妇希望能得到c@tsw（千语云）的投资。 这里面有猫腻。 杨一楠是c@tsw（千语云）大华国区总裁，诺兰骑士的总部在沪海。 之前，杨一楠在推广“读来读去”活动时，双方有不少的合作。 刘毅从未对她提起过投资的事。 按照商界习惯，刘毅联络彼得本特利最好的通道，是杨一楠。 虽然大华国区处于初建阶段，没几个人，即便是出于礼貌，也要先给她打个招呼。 现在的情况表明，他们之前早就认识。 彼得本特利不是诺兰骑士的原始股东，就是天使投资人。 索尔听刘毅夫妇大致介绍诺兰骑士的情况，等红酒上来了，举起酒杯说道：“这杯酒，为美丽的读来读去女士。” 碰杯后，索尔说很喜欢这套巴洛克风格的房车酒店设计，他开玩笑般地表示，希望能个人出资买下它们，包括这一批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以作为自己外出旅行时的“移动宫殿”。 这是个拒绝，索尔的意思是，c@tsw（千语云）没有投资诺昂骑士的意愿。 彼得本特利略显尴尬，刘毅夫妇更尴尬。 贺微微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杨一楠以被乔治索尔加持的女王自信，无视来自同性带刺的目光。 她看到了机会，决定帮诺兰骑士一把。 为了儿子，干掉彼得，做东洲区的老大。 五十三、胚胎人 当布西里分为南北两部分。 北部，沱沱河流域是牧区，南边尕尔曲流域，才是无人区的北方边界。 尕尔曲是大江三源之一的中源，接纳了大量的冰川融水，是水草最为丰沛的地区。 数千平方公里的区域，被连绵不绝的溪流、湖泊、沼泽和湿地，分割为一个个互不相连的高原草甸。 也有胆大的牧民，贪恋其丰茂的水草，都集中在尕尔曲两岸狭窄的区域。 他们不敢远离河流，若羊群误入沼泽湿地，就全完了。 试炼骑士们贸然闯进去，遇到了大麻烦：越野车陷入沼泽，丢失了大部分补给。 驾驶员兼任机械师路易，差点被吞噬掉。 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在一片草甸上晾晒衣物，清点装备和食物。 两个试炼小组的标配完全一样：每人一套配备隐形镜片的视界，两人共用的小型隐身系统，一架只小型预警无人机，三天的食物，以及包括武器在内的不超过十公斤的私人装备。 今天是他们进入试炼场的第四天，配给食物已经消耗殆尽。 路易和夜子的帐篷随越野车沉没进了沼泽，意味着，他们失去了隐身系统。同时，也失去了预警无人机。 食物方面，从温泉车队中找到的食物，被路易奋不顾身地抢回了一包，大概够四人两天的消耗。 好消息是，多了一只功能强大的机器狗。它已经锁定了宝盒，在前方十公里处。 坏消息是，对方似乎也有与他们同样的隐身系统。 哈里森的无人机，捕捉不到他们的画面，无法准确判定他们的人员构成与大致实力。 如果没有机器狗乔治，他们已经跟丢了。 昨天夜里，双方的距离最近时不足千米。 然后，越野车冲进了死地。 冷静的爱丽丝也失去了冷静，与哈里森带着机器狗乔治徒步追赶……被那个叫无空的小法师给折腾惨了，折腾怕了，只好回来休整。 “路易，你在你的学校杀过人吗？”夜子在擦拭武士刀，低声问道。 “啊……在法国杀人会很麻烦的。”路易猝不及防，回答的有些狼狈；“夜子，你在御虹，你们的学校杀过人？” “我加入学校的弓道部，误杀过一个讨厌的学长。”夜子以武士刀的刃尖指着自己的左眼；“我射中了他这里。” “为什么？”路易怕怕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他曾经两次很不礼貌的试图强行非礼我。”夜子举起武士刀；“后来，我被弓道部开除，加入了武道部。再也没人敢对我不礼貌了。” “没有别的麻烦吗？” “我们还未成年啊；”夜子得意地笑着；“再说了，那是意外。他不该出现在那个位置。” 路易翘起大拇指，为夜子点赞。 “过来开会吧。”旁边草甸上出来召唤声。 路易和夜子不得不过去，规规矩矩地坐下。 夜子惴惴不安地看着爱丽丝冷冰冰的面孔，生怕漏掉从她嘴里说出任何一个字。 经过一夜的磨合、了解，夜子已经搞清楚了，哈里森与路易差不多，是配角。 拥有绝对的控制权的爱丽丝，是这个临时团队中唯一能做决定的人。 “我们的对手太狡猾，昨夜到现在，坑了我们四次。”爱丽丝板着严肃的小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是本地人，比较熟悉这里的环境。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夜子小姐，你把不必要的东西留下，尽快出发，乔治跟在你身后半公里处。” “为什么是它跟我？”夜子硬着头皮抗议道。按照正确的方式，不是应该她跟在机器狗乔治后一公里处吗？ “第一，乔治是我们的杀手锏，最强战力，不容有失。它的电池，只能支撑它进行一个轮次的全力进攻；第二，你的专属技能是忍者，最适合探路。乔治记得他们的味道，你只要随时看它的头，按照它指定的方向走就行了。 “第三，从凌晨开始，这片区域的通讯信号受到了严重干扰，乔治可作为中转站，把前方的信息传递过来。”爱丽丝顿了片刻，又道：“还有意见吗？” 路易低着头，不敢吭声。 哈里森挥舞着十字剑，全神贯注地练习一招剑式：斜刺转劈砍。 他的柔韧性与力量性惊人，是同龄人的一倍，移动速度与准确度，可于专业运动员相比。 夜子不得不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装备，拿起一支探棒，离开草甸，迈入沼泽。 她以为，自己在哈里森如狂风暴雨般的剑光点刺下，活不过一分钟。 还有爱丽丝的十字弩，机器狗乔治…… 乔治……我诅咒你！ 她不停地咒骂命运的不公，诅咒此次试炼的导师，守护骑士乔治索尔。 对哈里森和爱丽丝这样的天之骄子，却没有半点羡慕。 他们都是人造人，在胚胎阶段就接受过一次基因改造，健康地诞生到这个世界的几率是三分之一；能熬过青春期长大成人的几率，只有五分之一。 一半以上的胚胎人，胎里带各种各样的畸形基因，不是缺胳膊少腿、嘴歪眼睛斜，就是血液或智力有问题。 据说，越是外表完美的人造人，夭折的几率越高。爱丽丝和哈里森，似乎就是那样的短命鬼。 在骑士训练营，他们这些家族子弟暗中称呼他们为胚胎人，不到十八岁没有基本人权那种。 十八岁之后的胚胎人，一个比一个厉害，都是得罪不起的厉害角色。 乔治索尔，就是最厉害的那个，人造人们的精神领袖。他，明显地偏向爱丽丝和哈里森。 骑士训练营每年只开放两个月，试炼的机会每年都有，但如此凶险的骑士试炼，从未听说过。 平时，她和路易，乃至胚胎人们都生活在正常社会，如同龄人一样，读书、学习。 不同的是，他们在完成学校的功课的同时，还要接受更为严格的身体训练。 老酒井说，这次试炼的奖励是伊莲娜的圣光沐浴，可帮助胚胎人顺利地渡过最为危险的青春期，活到十八岁。 夜子也想赢，赢得圣光沐浴。 十八岁之前的家族骑士，用不到圣光沐浴。 但她可在家族内换取成立个人基金的机会，为今后购买骑士装备做准备。 老酒井，很乐意与她做那样的交易。 夜子断定自己被老酒井骗了，他肯定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好处。 老酒井明显更喜欢她的哥哥，叔叔的儿子酒井一郎。 一郎去了他们家族的主场，福山试炼区，却让她来华国参加“送死试炼”！ 路易大概也差不多，他看起来傻傻的，明显是不受宠的倒霉孩子。 现在，夜子唯一的目标是活着离开试炼场。 但愿，路易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走出一公里，夜子在一十几亩大的池塘边停下，解下腰间的过滤水壶，装了一壶清澈的泉水。 她悄悄抓起黑乎乎的淤泥，边往身上涂抹边回头看，机器狗乔治，已经出发了。 它，也把皮毛弄的脏兮兮的，如果不动，就是一团烂泥。 十五分钟后，爱丽丝收拾好个人装备，背上那只看上去比她还要重的背包，离开草甸朝夜子消失的方向前进。 路易急忙站起来，却被哈里森拦住了：“我们是第三梯队，十分钟后出发。” 路易嗯了一声。他的角色是背夫，是驮马，是背负食品和工具的苦力。 哈里森操纵着无人机，在空中一百米处监视着夜子。 爱丽丝说，一定要看好那个女忍者。 十分钟过去了，哈里森招呼路易出发。 刚走出没多远，夜子在视界中消失了。 哈里森急忙联络爱丽丝。 爱丽丝说，她飞不了，乔治跟着呢。 五十四、转圈 无空与卓玛也在休整。 他们也在草甸上，草甸旁，是一片椭圆形湖泊。 黑骏马的左前腿被沼泽深处的砾石扎伤，走不成路了。 卓玛很伤心，边哭边喂巧克力给黑骏马吃。 卓玛喜欢吃巧克力，她将车队中的所有巧克力都搜罗到了自己的背包里。 不远处的草甸上，还有一只黑熊，从昨晚开始，一直跟着他们。 无空拿着铁棒和它打了两架，黑熊不敢靠近了，但就是不走。 这里是无人区，周围都是沼泽，这匹陪伴了她七年的黑骏马，跑不过黑熊，大概不能陪着他们走下去了。 那边，无空左耳朵里插着一支蓝色奇花，哥哥又开始说胡话了。 咦！他怎么下到湖里去了？不怕水了吗？ “法师千诺。老黑还有救。”无空湿淋淋地回到卓玛身边，很认真地说道。 “真的吗？”卓玛拉住无空的手；“怎么做，快说怎么做？” 无空举起刚采的一把草根：“把这些嚼碎，敷在伤口上，用布和皮绳扎紧。过两天就好了。” 卓玛抓起草根就向嘴里塞，使劲咀嚼着。虽然很苦，眼中含着泪，却有明媚的笑意。 无空撕开一件衬衣，裹住药糊糊，扎着伤口处。 两人包扎好了黑骏马的左前腿，再次上路。 无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方带路，卓玛牵着黑骏马紧跟着他。 走着走着，卓玛皱起了眉头：无空哥哥好像在转圈啊。 她没进过无人区，却听说过一些沼泽里的故事。无空哥哥这样走，是不是迷路了？ 黑熊……又来了一只棕熊，比黑熊要高一头、大一倍。 它们，也跟过来了。 “哥哥，你是不是走错了？该顺着太阳走啊。”卓玛忍不住提醒道；“后面又来了头熊。” “我知道。”无空回头看看，道：“我故意的。” “故意的啊。”卓玛回头看着两只熊，越来越担心了。 昨天开始，无空哥哥就神叨叨的，说后面有坏人在追他们，所以才进了凶险的沼泽无人区。 现在，是在给坏人下套吧？ 无空停下来，等卓玛牵着黑骏马来到身边，指着太阳说到：“你和老黑朝着那个方向走，在河边等我。” “很多河呢。无空哥哥，为啥不一起走？”卓玛不愿先走。 在无人区，分开了，很容易失散的。 现在是夏季，冰川融雪的高峰期，沼泽区内出现了很多季节性河流。 还有熊…… “你对着太阳走，找到一座与比老黑高一倍的玛尼堆，上面摆着两具有这么大牛角的牛头。把帐篷支好，煮一锅汤。法师千诺。天黑之前，我一定会追上你。”无空举起铁棒；“我有铁棒，不会有事的。” “哥哥为啥要留下来？”卓玛捂着胸口，那里，有一只金色的小手枪。 她不再担心走散。玛尼堆都在高处，是牧区内最好的坐标。 哥哥能看到玛尼堆，就能找到她。 她担心坏人和熊，两头熊。 “老黑走不快，被坏人追上就糟糕了。我把他们引到那边去。还有熊。不把它们引开，它们会伤害老黑。”无空指着相反的方向；“放心吧，我是天伦寺的小法师，他们伤不到我。” 卓玛纠结了半分钟，解下铜钱算了几卦，决定带着黑骏马先走。 熊确实是个问题，很大的问题，必须先引开。 从黑熊出现后，黑骏马就很紧张，要不然也不会伤到腿。 “我在河边支起帐篷，挑起高亮。”她依依不舍地拉着无空的手，嘱咐道：“千诺哥哥，那是坏熊，还有那些坏人。坏人要是不讲理……就超度了他们吧。” “向着太阳走。”无空回到湖畔的草甸上，踮起脚看看西边，只能隐约看到黑骏马的背影，看不到在前面牵引的卓玛。 “黑猫，她不会有危险吧？”无空换上两株蓝色奇花，担忧地问。 他又开始转圈，边转边回头看，两头熊没有去追卓玛，跟在他后面。 “你还是先顾自己吧。”黑猫没有现身；“那是个很懂事的丫头，知道怎么照顾自己。那边的四个人，每个都是狠角色。搞不好，你要被他们超度了。” 无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沼泽里走着，绕湖转了一圈，转回到原来的草甸上。 他手里多了几根虫草，略微清洗一下，又掏出几块巧克力，都塞进嘴里嚼成糊状。 一边嚼，一边用铁棒清理出一块草皮，在黑色潮湿的软土上挖坑。 “这东西，它为什么会喜欢这东西？”无空问道。 昨天夜里，进入沼泽区后，黑猫让他挖几颗虫草，与巧克力一起爵烂，抹在裤脚上。 没多久就引来了一头熊。 那头熊被坏人杀死了，这两头熊，太阳出来后才出现。 “黑熊和你家的小馋猫一样，喜欢甜食，虫草与巧克力混合，可发出一种人类嗅不到的奇香。黑熊被你打怕了，还一直跟着，就是受不得它的吸引。” “哦……”无空把糊状物涂抹到背包上，然后将背包埋入泥坑。 他站起来，举着铁棒朝黑熊挥舞几下，“噗通”一声，跳入湖中。 十几分钟后，湿漉漉的黑熊出现在草坪上。 它狐疑地看看平静地湖水，抖动着皮毛，摇头晃脑地四处翻找，它挖出了一只布包。 黑熊兴奋起来，嗷嗷叫着用力撕扯着。 棕熊也扑了过来，与黑熊争抢布包。 两只熊在草甸上打来打去，滚的满身都是泥浆。 黑熊不是棕熊的对手，被压在地上。棕熊抓起布包，向嘴里塞。 “旺旺”！一只小哈巴狗跳上草甸，勇敢地冲向棕熊。 棕熊直立起来，有一人多高。它很愤怒，挥起熊爪狠狠地拍去。 哈巴狗跳起来，撞进棕熊的怀里，两只小短腿刺入它胸前的月牙白。 那里，是棕熊的唯一的短板，是它的心脏。 棕熊丢下布包，收拢前肢，嚎叫着，疯狂地滚动。 它从草甸滚进沼泽，从沼泽滚进湖水，又挣扎着滚归来，终于滚不动了。 哈巴狗跳出来，浑身是血，站在棕熊的尸身上叫了三声：“旺旺旺。” 黑熊害怕了，扭身跑出草甸，跑到湖的另一边，低低地吼叫着。 爱丽丝掀开一条绿色的伪装布，小心翼翼地踏足草甸。她召回哈巴狗，来到被熊翻出的布包旁。 里面有几件衣服，衣服中，包裹着几块巧克力和糖果，都被黑熊糟蹋的不成样子了。 爱丽丝捡起半块巧克力，在草叶上擦了擦，放进口中。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哈巴狗。 来到这片草甸后，乔治的反应，似乎变得迟缓了。 “乔治，宝盒呢？” “旺旺。”机器狗乔治朝湖水中叫了两声。 爱丽丝仔细打量着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湖泊。 宝盒，在湖里？ 五十五、水面上下 湖面上浮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这表示湖底深处的，有一个或数个温泉泉眼。 爱丽丝把手探进去，湖水不是很冷，二十度左右。 机器狗乔治，不能长时间的泡水。 寻找宝盒，必须潜入湖中。 爱丽丝思索着，谁比较适合完成这个任务。 她的肩膀上有伤，昨天夜里，小法师施展法术引来的熊抓伤了。 哈里森…… 最适合的是夜子，她，藏到什么地方了？ “乔治。夜子呢？” 机器狗原地转了几圈，表示找不到。 杀死棕熊后，夜子就失踪了。 乔治失去了她的味道。 爱丽丝不知道夜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在找到夜子之前，她必须加倍小心。 那个御虹国的女忍者，眼里有杀气！ 爱丽丝毫不怀疑，如果遇到合适的机会，夜子会把她和哈里森都杀掉。 “他们，偷宝盒的人在哪？” 乔治想着太阳的方向叫了三声：“旺旺旺。” 南边，那个叫无空的小法师，丢下宝盒向南去了。 爱丽丝思索，是先打捞宝盒还是先去追小法师？ 水面下，距离爱丽丝二十多米的湖底。 无空紧紧抓着插进淤泥深处的铁棒，闭住呼吸，维持住胸腹间的一道气流，缓缓转动。 这是师兄无鱼大喇嘛教给他的内息法，最长可在水下呆十分钟。师兄比较厉害，能潜入水下二十分钟。 空雪师尊在的时候，无鱼没有逼迫他。 那时，他的最长能在水中停留五分种。 两个月前，空雪大法师虹化涅槃，无空没了靠山，被师兄带去天伦寺前人工湖操练的频次大幅增加，内息法迅速提升，潜水时间也增加到了现在的十分钟。 但是，无空还是害怕水。在水中，他的耳鸣症会加重，听到的奇怪声音更多，没有半点清净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嗡嗡嗡嗡的巨响。 今天有点怪。嗡嗡声中，隐约有猫叫声和狗叫声。 黑猫忽然出现，前爪比划着：给我一枝花。 它不在水里，似乎是一个投影。 无空将蓝色奇花插入左耳，嗡嗡声消失了。 “他们的机器狗很厉害，不解决掉它，你们跑不远。一会儿，我把机器狗引到那里，你找机会把手腕上的青铜念珠套在狗脖子上。” 黑猫说完，指指某处，泡沫般消失了。 那边，是湖南岸，水草最茂密的地方。 无空拔出铁棒，缓缓游过去。 他看到了一条影子，十多米外，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女生，嘴里含着一枚竹管，静静地伏在湖底。 她的手里，攥着一柄锋利的武士刀。 刚藏起来的宝盒，在她前方三米处。 无空感觉对方没有看到他，轻轻划水，绕了过去， 她带着奇怪的面具，很像坏人。 水面上方，无人机出现在天空。 它绕湖转了两圈，悬停在草甸上方百米处。 “找到什么了？”哈里森来到爱丽丝身边。 不远处，背着大包的路易正在与沼泽搏斗。 “只是这个。”爱丽丝指着被熊撕烂的布包；“他们，又引来两头熊。” “宝盒在哪里？”哈里森用十字剑戳了戳棕熊，确保它已经死了。 “在那里。”爱丽丝指着湖水；“他们，把宝盒丢进去，或者藏到湖底了。” “夜子呢。”哈里森四处打望，没看到那个身材不错的女忍者。 “大概就躲在附近。”爱丽丝脱下外衣，做下水打捞宝盒的准备；“你小心些，我下去找。” “不用你去。”哈里森指指正在赶来的路易：“我有个不好的感觉，似乎是个圈套。让他去。” “宝盒打开过了，但是信号显示，缓解剂还在。”爱丽丝同意哈里森的建议；“今天是第五天，他们如果没有使用缓解剂，应该已经死了。” “他们还活着。”哈里森将无人机拍到的画面共享到爱丽丝的视界。 一公里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生，牵着一匹黑骏马。 她停在一处小草甸上，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不停地丢在地上，捡起来，再丢到地上。 每丢一次，她都会向这边看看。 推进视界，小女生丢来丢去的，是三枚铜钱…… 没有小法师，黑骏马在旁边啃草。它的左前腿伤了，绑着绷带。 爱丽丝想了想，穿上外衣，安静地坐在草甸上。 她抚摸着乔治毛茸茸的狗头，低声道：“乔治，我让您失望了。” 从昨晚到现在，她一直没有看到偷宝盒的人，只知道他们有一匹黑马。 现在看到了小女生，她应该是等，等小法师。 他在这边，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哈利。四处看看，小法师在附近。”爱丽丝道；“还有夜子，我怀疑，她藏在水里。” 哈里森指挥无人机，低空巡游，以湖中心为原点，将百十米内的每一寸水面，每一个草丛，都扫进c视界的数据库。 爱丽丝以专属ai，比对、分析无人机采集到的信息，很快有了初步结果： 夜子在水里，小法师也在水里。 机器狗乔治在玩泥，泥巴表面，显出一行文字：杀了他们。 “杀了……小法师？”爱丽丝猛地坐直。 “旺旺旺……”乔治捣乱文字，跳进她怀里，看向湖水。 它，似乎对这片不大的湖面有所忌惮。 机器狗是准骑士装备，内设基因认主程序；它会向第一位用鲜血涂抹它锋利的钢牙的试炼骑士表达善意，承认他（她）的支配者地位，并听从他（她）的指挥。 支配者不等于主人，爱丽丝的鲜血染红了乔治的钢牙，却只能以语言的方式与它沟通。 通过一段时间的亲密相处，乔治的主程序融入她视界中的专属ai，才能学会分辨她的肢体语言，乃至建立某种默契。 这种任务类机器狗还有一套远程遥控系统，被设置为更高一级的权限，以便于基地评估试炼骑士的表现和任务完成度。 如果出现意外情况，基地可及时地派出合适的救援队伍。 乔治的表现，应该是基地发现了什么，在向她示警。 乔治，命令她杀死小法师与一公里外的小女生。 路易终于登上了草甸，累的跟死狗似的。 他背着一只大包，还扛着一个。最后这段路都是烂泥，每走一步都有陷进去的危险。 “哈利，先把帐篷支起来。”爱丽丝恢复了从容和冷静。 乔治索尔说过，任何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在陌生的环境中，须先建立一个稳固安全的行动基地。 哈里森解开路易背上的背包，拿出帐篷。 路易挣扎着要起来帮忙，爱丽丝说道：“路易，你累坏了，休息十分钟。“ “谢谢。”路易感谢的要流眼泪了。 帐篷支好了，爱丽丝将帐篷联入c视界，庇护所(伪)的覆盖范围扩大到三十米，将整个草甸覆盖住。她的探测范围，也扩大到了两倍，勉强可到湖的中部。 “发现宝盒了。”爱丽丝将视界共享给哈里森和路易。 c视界中，出现了一个闪烁的红点，正是宝盒发出的信号。 奇怪的是，刚才怎么没有发现？ 五十六、友谊第一 “路易，去把它捞上来。” 爱丽丝对路易道；“我保证，如果你把宝盒拿回来，把你安全地带出去。” “f……”路易转过身，无声吐出一句脏话。 夜子说的对，胚胎人都的冷血动物。 路易脱去上衣和裤子，卸下简版助力骨骼，做下水的准备。 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爱丽丝既然说了，他必须下水。 哈里森站在棕熊肚子上，笑嘻嘻地看着：“身材不错。” “防护衣脱掉。”爱丽丝道。 路易苦着脸，脱防护衣。 防护衣具有防寒、保暖、防水等一般意义上的功能，还是件软体防刺衣，还可连入视界，时刻监控身体状况。 如果受伤了，它可紧紧包裹住伤口，防止血液大量流失。 “哈利，你去那边看看。”爱丽丝举起十字弩，指着湖对面，黑熊站的小高地；“看到夜子和小法师，你知道该怎么做。” “噗噗……”几声，十字弩射出三枚弩箭，飞快地掠过湖面，正中黑熊的头部。 黑熊“嗷”地惨叫一声，扭头就跑。 路易被吓得一哆嗦。 黑熊的位置据这里少说也有百米，爱丽丝基本上没有做瞄准动作，端起来就射…… 如果目标是他…… “放心吧。”哈里森挥舞着十字剑，快速移动到湖对岸，黑熊刚才的位置。 他四处看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路易，准备好了吗？”爱丽丝转头看过来。 “准备好了。”路易脱去最后一件衣服。 他上身的肌肉意外地结实而匀称，双腿略显瘦弱，当是正处于发育期的缘故。 无人区的平均海拔在四千米以上，虽然是阳光灿烂的午后，气温却不是很高。 路易的上半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是你的武器？”爱丽丝看着路易深灰色内裤上部的黑色腰带。 路易在带扣处一拍，手里多了一柄细细的银色软剑。 “它有什么特别的？”爱丽丝好奇地看着软剑的剑柄，金色的蛇头。 “家族实验室的产品，十四岁生日礼物。我正在学习。”路易舞了个剑花，棕熊的前爪被卸了下来。 路易的动作略显生涩，但软剑的锋利度，相当惊人；“剑尖能射出麻痹针，蛇头这里，说是可加装小型单兵武器……他们还没有研究出来。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叫它鸡蛇先生。” “为什么是先生？” 路易囧了下，竖起软剑，露出剑尖两侧的小孔；“因为，它可以射。” “很不错的装备，留着吧。”爱丽丝赞道；“路易，视界眼镜给我。” “眼镜……哦……”路易收起鸡蛇，抠出隐形眼镜。 “手镯、手表。” 路易左腕带着试炼骑士标配的c视界主机，黑色手镯。 右手腕的手表，是庇护所（伪）。 没有隐形眼镜，没有手镯，等于没有视界系统，夜子没办法联络到他了。 夜子……也不知是死是活。 爱丽丝小心地它们连同镜片收好；“放心吧，我会好好保管的。” 十字弩射出一枚钢箭，拖着一条红线飞向湖中，在距离草甸三十米处堕入湖水。 “你顺着它，能到达距宝盒一米地方。它在湖底，距离水面五米处。”爱丽丝看着钢弩上的圆形仪表；“去把宝盒拿回来。” “五米深。”路易为难地看着红线；“下面，有毒虫。” 沼泽中的湖水看似平静，谁知道下面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这一路上，他发现了不下十种可怕的沼泽生物。最可怕的是吸血蚂蝗，一堆一堆的；还有一种暗红色的小蛇。 路易小时候被蛇咬过，看到就发憷。 穿着试炼防护衣，特别定制的鞋子，感觉还好。 现在，只一件内裤。 如果被那些东西爬到身上，尤其是蛇…… 路易一阵恶寒，腿软了。 “你可以穿回护身衣，水有点凉，小心点啊。”爱丽丝微微一笑。 路易的腿更软了，不是你让我脱光光的吗？ 不过，爱丽丝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啊，这一笑，倾国倾城。 等路易穿好内衣，爱丽丝举起右手：“路易，爱丽丝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能拿回宝盒，晋级守护骑士后，若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这是爱丽丝的承诺。” 路易精神一振，伸出手，与爱丽丝击掌；“谢谢你，爱丽丝。” 胚胎人的承诺不值钱。 守护骑士的承诺，价值不可估量。 他跳进湖水，以鸡蛇先生披开水面。 湖水不是很冷，离开草甸五米，湖水已漫过路易的肩膀。他伸展身体，以蛙泳的方式前进。 路易想着爱丽丝的承诺，忍不住笑了。 孔德家族的大美女克丽丝，也参加过试炼，并且在试炼中得到了同批参加试炼的人造人罗斯的承诺。 克丽丝晋级守护骑士，罗斯送给克丽丝一架最新型无人机，并请骑士长乔治索尔做她的无人机教练。 万圣节之夜，撒丁岛上的骑士战场中，克丽丝依仗无人机提供的额外视觉系统，连克强敌，从百位家族骑士中脱颖而出，得到了万圣节徽章。 路易，也想复制克丽丝孔德小姐姐的传奇。 爱丽丝，肯定能活到十八岁，成为守护骑士中的佼佼者，女魔头。 来之前，爸爸的爸爸的爸爸，一百岁的老林堡将路易招入密室，亲手把鸡蛇先生授予他，说，你最大的优点是没优点，此次参加华国的试炼，不求取胜，能活着回家就算成功。 你的主要任务，不是取得宝盒，也不是积累经验，是交朋友。 友谊第一，试炼第二。 如果能与人造人混成朋友，得到他们的友谊，回去后能得到丰厚的奖赏。 御虹国酒井家族的夜子，也不要轻易得罪。 女魔头，是老林堡对爱丽丝的评价；他对骑士长乔治索尔的评价是，吸血鬼。 林堡家族是传承数百年的老牌贵族家族，拥有源于哈布斯堡世代的伯爵头衔，是伊莲娜的第一批追随者，十二蓝星家族之一，也是第一批男爵家族。 迄今为止，还有没有伯爵家族。 林堡家族，希望能成为第一个晋级伯爵的守护家族。 这阶段的主要任务是积蓄力量，培养人才，广交朋友，为家族晋级做准备。 伯爵，才配得上林堡这个古老的姓氏。 路易林堡，认为自己混的相当不错，已完成了试炼任务。 以爱丽丝和哈里森的的条件，只要能赢得圣光沐浴，肯定能活过十八岁，晋级守护骑士。 路易深吸口气，潜入水中。 爱丽丝端着十字弩，紧盯着漂浮在水面上的红线。 机器狗乔治“旺旺”叫了两声，对爱丽丝很满意的样子。 湖南岸，浓密的草丛中，窜出几只胖乎乎的鼠兔。 它们似乎受到了惊吓，吱吱叫着逃离湖岸。 爱丽丝查看c视界，没发现什么。 “乔治，去那边，杀死所有看到的人。” 乔治呲牙叫一声“旺”，迈开小腿，颠颠地跑去了。 爱丽丝有点担心，小法师和夜子在湖里，路易，刚到红线的尽头。 哈里森在对岸，这个时候…… 爱丽丝端起十字弩，对准红线的尽头。 路易在水中滑行，顺红线沉向湖底。 他的视界被爱丽丝拿走，看不到信号点。但是，他看到了夜子。 夜子带上着蓝黑色的河童面具，嘴里，咬一枚黑色竹管。 武士刀在她的右手 她的左手，攥一只猩红色的，不停扭动的水蛇。 五十七、狗丢了 红线微微下沉，拽出一串涟漪。 爱丽丝四处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哈里森还在湖对岸，机器狗乔治……机器狗乔治跑哪儿了？ c视界中，乔治的信号消失了。 “哈利。”爱丽丝高声叫道。 湖对岸，哈里森猛然打了个喷嚏。 他正在监视一公里外的小姑娘。 她低头缩脖弯着腰牵着黑马，做贼似得悄悄向回走，距离湖畔约七百米。 黑马那么大的目标，也不知道她那么做有什么意义？ 哈里森感觉很好玩，不觉间在她身上多用了些时间。 c视界中，也传来机器狗丢失的信息；耳边，传来爱丽丝的召唤。 他看向湖的南侧，那处水草丰盛的地方。 机器狗乔治钻进去后，再也没有出现。 哈里森指挥无人机俯冲过去，旋翼斜斜地切下去，将整片草丛扫平。 没有机器狗乔治的影子，它，似乎掉水里了。 “咕噜”一串水泡冒起，击碎了平静的湖面。 爱丽丝举起钢弩，向水泡的中心射了三箭。 半分钟后，浮起一条尺多长的大鱼，一枚钢箭，穿透了它的腮边。 “哈利，你快过来，看着路易。”爱丽丝发出指示。 她强忍着去找机器狗的冲动，直到哈里森回到草甸。 鱼在水里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即便被射死，一时半刻也不会浮出水面。 那里有人，不是小法师就是夜子。 宝盒里的缓解剂是试炼的第一目标，机器狗乔治……不重要！ 路易，入水超过一分钟了，怎么还没出来？ 水中，靠近中部有一眼温泉。 无空将机器狗乔治，死死地按在泉眼处。 乔治一动不动，狗脖子上，套着无空手腕上的那串青铜念珠。 黑猫在它耳边道：“暂时没事了，把它压在那里。小狼妞要过来了，你斗不过她，躲起来。等他们斗个你死我活，才是你出去补刀的时候。” 无空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暗自念了句“空雪千诺”。 黑猫的原计划是，既然摆不脱，就使出“一石二鸟”之计，把宝盒丢进湖中，激发他们的内斗，让他们去争抢。 后来，黑猫看到了爱丽丝的机器狗，找到了摆不脱的原因：机器狗可记忆味道，是追踪高手。 只要有它在，永远也别想摆脱他们的追击。 黑猫改变计划，先搞定机器狗、必须搞定机器狗。 无空伏在草丛下，刚用师兄给的竹管悄然换了口气，一只哈巴狗跑过来，一头扎进水里，出现在不远处。 无空一把抓住，将青铜念珠套在狗脖子上，它就变成死狗了。 这不是只哈巴狗，外面披着毛皮，有一层软软的肌肉层，里面却硬硬的，尤其是狗头…… 死狗动了下，抬起头，露出满嘴的钢牙；狗眼里，射出两点红芒。 “压住它。”黑猫叫道；“盖住狗眼。” 无空脱下只鞋子，将狗头塞进去，死死地按入湖底；又搬起一块石头，重重地压了上去。 黑猫再不出声，不知道在搞什么。 路易深吸口气，朝夜子游去。 湖水变得幽暗而浑浊，却比上层的水温高了不少。 在训练营，潜水与游泳是每天都要练的基本技能，夜子来自岛国，比较擅长。 她嘴里的黑竹管，是酒井家族实验室的黑科技：水下呼吸器。 每一枚竹管可为使用者提供十分钟的混合气体。 林堡家族，很希望能得到它的设计图，与混合气体的配方。 夜子收起武士刀，将一枚黑竹管塞进路易嘴里，以手语说道：把他们引下来。 手语，也是骑士营的必修课程之一。 路易进入“混”模式，以手语与夜子交流：他们很厉害，爱丽丝有机器狗。 夜子：先解决哈里森，有人替我们解决机器狗。 路易：谁？ 夜子：你的问题太多了。 她抓住抓红线，把水蛇绑上去。又从脚下的淤泥中摸出一只黑匣子，将红线与水蛇绑在黑匣子上，切断红线，塞回淤泥。 夜子：把哈里森引下来，否则，我们都要死。 接着，她将路易嘴里的黑竹管取出，顺手，拿走了路易的鸡蛇，灵活地来了个团身后空翻，顺着湖底，游鱼般地潜入暗处。 路易浮出水面，大口地呼吸着。他有点亢奋，感觉有用不完的力气，小腿与肩膀的酸疼，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酒井家族的水下呼吸器，果然厉害！ 他朝草甸处的爱丽丝做了个的手势，叫道：“夜子在下面，她已经拿到了宝盒。” “杀了她。”爱丽丝道；“用你的鸡蛇……你的鸡蛇呢？” “被她抢走了。”路易无奈地说道；“夜子是忍者，在水里很厉害。” 爱丽丝端起十字弩，射出串钢箭。 “嗖嗖！”几声，钢箭紧贴着路易的肌肤射入水中。 “找到她，告诉我她的位置。”爱丽丝冷冷地说道；“这是命令。” “我……试试吧。”路易被吓住了，急忙缩进水里。 他与夜子组队后逐渐被赋予了工具属性，分析与指挥都是夜子的事。这样比较简单、省事，团队的效率也高。 路易怕蛇，更怕死！ 爱丽丝的钢弩，让他猛然明白了当前的处境：在水里，夜子，随时可以杀掉他；在上面，爱丽丝随时可以杀掉他。 总而言之，他上下只有一条路，死路！ 黑匣子，是宝盒！ 找到宝盒是死，找不到也是死，唯一的区别是死在谁的手里。 爱丽丝，画了一张大饼。爱丽丝的承诺，要结束试炼，活着回家才有用。 确切地说，要再过四年，他晋级守护骑士后，才能兑现。 且不说四年的时间会发生什么事，爱丽丝能不能活到十八岁？ 十年来，整个林堡家族有四十六位适龄族人冲击守护骑士，成功晋级的只有四位。 路易以为，自己成功晋级的希望不到百分之十。 为了四年后的百分之十丢掉性命，似乎有点傻。 或许，夜子真的能成功呢？酒井家族的水里功夫很厉害，她在学校杀过人。 骑士训练营的导师们认为，酒井夜子是很有希望晋级的幼苗骑士之一。 并且，她似乎还找到了帮手，可以制服机器狗…… 路易胡思乱想着，他很后悔。 从八岁开始，每年的夏天，他都会被家族送去参加一个神秘的海岛夏令营。 开始的时候他还很高兴，能认识很多新伙伴，学到很多在学校学不到的东西。 他已经参加了五届海岛夏令营，学到诸如航海、搏击、击剑、马术、射击等技能，还接触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人和知识，比如胚胎人与骑士装备。 这使得路易在正常社会的学校中越来越孤独，与同学们的交往，变得越发困难，他以为，自己不属于那个平凡而无趣的世界。 今年是第六届。 路易完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他和夜子，被迫与海岛夏令营中的精英队员，胚胎人对决。 本着友谊第一的原则，路易不想得罪任何人。 但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十四岁的他可以理解并找到合适的方法应付的。 路易忽然有点怀念在正常社会中，平淡却安心的生活了。 他的同学和朋友们虽然无趣，却没什么危险。 路易进入“混”模式，一次又一次潜水，一次又一次浮出水面，围绕宝盒表演潜水与打捞…… 哈里森来到爱丽丝身边，问道：“还没找到？” “是小法师，他不知用什么办法，抢走了乔治。”爱丽丝盯着水中的路易；“他在演戏，夜子就在他下面。” “先杀掉他。”哈里森挥了下十字剑。 “别着急。他们总有气力耗尽的时候，不可能一直呆在水里。”爱丽丝道；“时间在我们这边。乔治没那么容易被制服，缓解剂还在宝盒里。等一会儿。” “等什么？” “等乔治重启乔治。”爱丽丝充满信心地说道；“乔治，一定能重启乔治。” “嗖嗖！”她又射出了一串钢箭。 “啊啊呀……”路易惨叫着浮上来；“为什么，爱丽丝？” 爱丽丝的钢箭，射穿了他的手臂。 “对不起啊，我看到夜子了，她就在你身后。”爱丽丝遗憾地摆摆手。 “加油，路易。” 哈里森狞笑着举起十字剑。 五十八、梦想屋 北方三百公里处。 c@tsw（千语云）天伦寺疫区新闻中心的安静，被轰鸣声打破。 空中出现了两架橘色涂装的重型直升机，其前后左右是十几架各型无人机。 一团由红色沙尘组成的云团，紧贴地面从北方快速朝这边移动。 数分钟后，直升机悬停，无人机开始绕空盘旋，沙尘滚滚中钻出一支车队。 直升机降低高度，巨大的旋翼带起的疾风，将沙尘向四周驱散，包括沙漠营地。 沙尘散去，一座沙漠营地的雏形，出现在沙漠庄园西门外百米处。 营地中圈，竖一架三十米高的信号塔。 塔尖处展开一面巨大的橘色大旗，中间偏左处，绣着蓝色的“洛”字。 围绕信号塔，二十多辆大型房车围出一个方圆百米的圆。蓝色涂装的车体上印着四个字：洛浦科技。 大门是两辆高大的三层巴士，如两座威武的炮台，正对沙漠营地的西门。 无人机编队散开，两架四旋翼信息采集型无人机飞临c@tsw（千语云）驻地，悬停在于百米处的空中。 伊恩默克尔是c@tsw（千语云）东洲大区监察专员，沙漠庄园的保安官。 他与彼得本特利站在沙漠庄园门口，看到信号塔与“洛”字旗升起，立即向内网发出预警信息，并转身跑向庄园深处的办公区。 c@tsw（千语云）办公区中心位置的一台大型房车内。 三位工程师正紧张地在控制台前敲打键盘，快速输入一串串黑色指令。 他们可以通过试炼骑士的c视界系统看到试炼场内的实时图像，指挥隐身于千米高空无人机监控区域环境，检测重要设备的安全情况。必要时，还可调用卫星系统。 一个瘦高的男子手持银色控制板，紧张地注视着控制台后的背景光屏。 光屏的正中，是以浩瀚星空为背景的的立体蓝色地球模型。 一只白色的蜘蛛，正以每分钟五次的频次绕地球旋转。它牵引着一丝细不可察的白色；每旋转一周，地球就被缠绕上一丝白色的丝线。 这个图形，也曾出现在无空看到过的那个装有遗书的信封上。 不同的是，信封上的蓝色地球中心的数字是（9）。 这个蓝色星球中心的数字，是（1）。 乔治索尔走进来，带上一副镀银墨镜，看向光屏。 他眼前出现了一只由数不清的节点组成的机器狗模型，位于狗头内核的中央处理器，正闪烁着红色的荧光。 工程师联通夜子的c视界，画面变成了路易的“潜水与打捞”。 宝盒与水蛇很清晰地出现在画面中，路易就是找不到的样子，表演性很强。 瘦高男子将控制板交给索尔，介绍道：“传输系统没有问题，二号庇护所的信息采集系统也没有发现异常。受到攻击的是dt-7与一号庇护所。求救信号来自爱丽丝。她失去了dt-7，要求重启dt-7。我们试过，但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需要您的授权。” 索尔接过控制板，有些迟疑。 试炼场内最为重要的资产，是哈里森、爱丽丝和dt-7仿生机器狗。 现在出现的情况表明，dt-7正在遭受系统性攻击，它被黑客控制或关机了。 dt-7虽然只是小型仿生机器人，但其蕴含的科技等级与ai软件思维，高于米国军方的战狼与华国的螃蟹们。为了预防被人捕获后破解，其内置的防火墙只允许三次远程重启。 第三次重启失败，dt-7的自毁系统将被激活，自我删除系统，三分钟后，芯片自爆系统激活，进入十秒倒计时。 光屏猛然一暗，画面变得扭曲而模糊。 乔治索尔手指在控制板板上飞速点击，片刻后，画面稳定了，光屏上出现了一行刺眼的红色字母。 安全官伊恩默克尔的通报，通讯系统遭到攻击，“洛”来了。 乔治索尔调出庄园外的画面，凝视着新出现的营地和那面猎猎作响的“洛”字大旗，棱角分明的面孔上浮起一丝微红。 随即，他返回控制界面，插入只有他才掌握的密匙。 同时，他在控制板上发出一条又一条指令，在最短的时间内消除c@tsw（千语云）营地内的所有与其正常工作不相符的痕迹。 瘦高男子紧张地注视着光屏，dt-7模型猛然放大，扩展为一道虚影。 乔治索尔控制住了机器狗，却发出了一道奇怪的指令。机器狗正在按照某种预设程序，切断与基地的所有联络。 “爱丽丝……他们怎么办？”瘦高男子问道。 “他们，不能只生活在梦想屋里，接受一次真正的试炼吧。我已经关闭了基因锁。立即拆除他们的庇护所，将这里的所有设备，并入c@tsw。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是c@tsw。”索尔放下控制板，快速离开房车。 “可是，哈里森和爱丽丝……”瘦高男子最后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哈里森和爱丽丝，执行索尔的命令。 关闭基因锁，拆除试炼庇护所，那两位金童玉女的命运，就只有天知道了。 或许，他们将永远地留在当布西里训练场。 还有那两个家族弟子…… 真正的试炼……那是什么意思？ 光屏上，蓝色地球模型消失，显现出天伦寺疫区内的实时图像。 沙漠庄园的梭梭丛中，一只接一只的微型仿生机器人掉落下来，钻入沙地深处。 不远处的设备维修区，两辆大型房车内的机械臂正在快速拆解数架小型无人机。 乔治索尔换了副茶色太阳镜，来到九号房车外，轻轻敲了两下车窗。 杨一楠拉开车门，请索尔进去。 这个时候的沙漠，实在是太热了。 “我们的竞争伙伴来了，他们正在外面扎营。”索尔指着庄园大门，微笑道：“读来读去女士，可否陪我走一趟，拜访洛浦科技的大神们。” “当然。”杨一楠摘下墨镜、理理头发，搭着索尔的手，以尽量优雅的姿态离开公务车。 “我又考虑了一下您的建议，或许，您是对的。”乔治索尔说道。 “什么？”杨一楠一时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 “诺兰骑士的房车酒店不只是酒店，还是一座移动博物馆，是梦想屋，是重现历史瞬间的伊甸园，是文化女巫手中的水晶球。我很喜欢最后一句，文化女巫手中的水晶球……很符合c@tsw（千语云）的文化精神。为了这句话，诺兰骑士应该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 “您在考虑投资诺兰骑士？”杨一楠欣喜地问。刚才索尔说的那些，正是她凝思苦想出来的。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只要乔治索尔开始关注诺兰骑士，就能轻易地发现彼得的蛛丝马迹。 这，也是昨天夜里，杨一楠婉拒乔治索尔的邀请，去“欣赏红戈壁沙漠夜景，倾听风的召唤”的主要原因。 面对乔治索尔这般帅气爆棚、雄性气息汹涌澎湃的科技偶像，没几个女人能说出“对不起”。 无论用英语还是汉语。 五十九、受伤的总是我 当布西里，试炼场。 爱丽丝手中的十字弩爆出一股白烟，仪表盘里有什么东西烧掉了。 正在上空盘旋的无人机，突然失控，拉着白烟冲向地面，坠毁在数百米外。 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然站起来，想着北方眺望。 “我看不到了。”哈里森捂住眼睛，他的视界系统被关闭了。 他摘下手环，手表。 它们，在发热，内部在自燃。 “我们被抛弃，被放逐了。”爱丽丝取出左眼的隐形镜片，失神地说道；“庇护所被关闭了，我正在失去对索尔的记忆。” 她在心底呼叫着：乔治，不要放弃我，不要…… “干掉他们！”哈里森褪下衣裤，露出被防护衣紧紧包裹的健美的肌肉；“我下去干掉路易。你注意那个夜子，她躲在附近。” 爱丽丝端起钢弩。暂时下突如其来的怪异感觉，专心应付即将发生的战斗。 路易浮出水面，看到哈里森脱衣服，本能地意识到危险，低头向水里钻。 “噗”！爱丽丝的十字弩激发。 一枚弩箭扯着一根银线，插入路易的肩膀。 十字弩中机关启动，银线缓缓收起，路易被拉出水面。 “你只有一次机会。”爱丽丝厉声道。 弩箭刃部有弯钩，死死地钉在路易的肩胛骨上。 路易呲牙咧嘴，使劲吸气：“爱丽丝……我……爱丽丝……” “爱丽丝的承诺，依旧有效。” 爱丽丝松开银线，路易急忙潜入水中。 夜子，不知躲在哪里。 路易顾不得水蛇的威胁，从淤泥中取出宝盒，脚踏湖底向上冲。 “找到了……找到了……”路易举着黑匣子，刚到湖面。 夜子从后面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缠住他的腰，鸡蛇抵住他的咽喉。 路易乖乖地交出宝盒，夜子大口地呼吸着，看着路易肩头的倒钩弩：“爱丽丝，你好狠的心啊。” 鸡蛇轻轻一划，银线被斩断了。 “交出宝盒，我们，带你们回去。”爱丽丝道。 “带我们回去？”夜子嘲弄地笑笑；“基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试炼结束，各自返回。我们被抛弃了。” “你有什么建议？”爱丽丝问道。 “我们没有后援，没有交通设备。从这里到我和路易的小基地，少说也要三天。路易伤了。”夜子道；“也就是说，宝盒是我们唯一的生存希望。爱丽丝，你说我会有什么建议？” 夜子作势，要打开宝盒：“这就是我的建议。” 爱丽丝端起十字弩。 “噗噗！”两声，路易又被射中了。 “啊……”他惨叫着，被夜子拉入水中。 两枚钢弩，一枚穿透了他的手臂，一枚，从他的脖子处擦过，带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血沟。 受伤的总是我！总是我！总是我……路易在心里不停地咒骂着。 夜子骑到他脖子上，拉起防护衣，包裹住伤处；向他嘴里，塞一枚黑竹管。 “他们就要下来了。”夜子以手语说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带着宝盒去那边，藏好。” “你呢。”路易问道。 “要你管，笨蛋！”夜子把鸡蛇塞回给他，推了他一把，又是一个团身到空翻，消失在幽暗的水底。 路易心里暖暖的，比较起来，夜子还是不错的：虽然把他吓的要死，却没有伤害他，还救了他；鸡蛇还了，宝盒交给他保管。 夜子是个可信赖的队友……人造人……果然都是冷血动物！ 路易不混了，他身上的三处伤，都来自爱丽丝！ 他咬着黑竹管，紧贴湖底朝夜子指示的方向潜游。 前方翻起一股泥浆，周围的视线变得浑浊而模糊。 路易战战兢兢地伸出鸡蛇，探路。 浑浊中，冲出一个红眼怪物，一口咬住鸡蛇。 路易吓得转身就跑，却没跑掉，屁股……他疼的张嘴欲叫，差点把黑竹管吐出来。他紧紧咬住黑竹管，竹管中喷出一股略臭的气体。 路易他忍着疼，回头看： 一头戴金箍的华国少年，掐住怪物的头，把它从自己的屁股上摘下。 怪物是……机器狗乔治。 狗眼是红的，嘴也是红的，钢牙间，还挂着一块肉。 那是他的血，是他的肉…… 机器狗挣脱了金箍少年，摆动小腿，向上游去。 路易大怒，挺起鸡蛇，刺向机器狗。 金箍少年后发先至，也冲向机器狗。 路易的鸡蛇击中机器狗的屁股，削去一片皮毛。 狗屁股露出来了…… 路易一把抓住金箍少年，向下拽。 “单兵武器。”路易做手势；“狗屁股里有单兵武器，危险。” “嗖嗖嗖……”一串弹丸从狗屁股中射出。 弹丸击中一块砾石，砾石无声地碎掉，带去一大股泥浆，把两人淹没了。 红眼机器狗，游走了。 路易心里哀嚎：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还是我！ 路易被射中，又受伤了。 这次，是大腿。 怪异的，路易感觉不到疼，所有的伤处都不疼。 金箍少年是无空。 他看到了被击碎的砾石，看到路易身上的伤。 他不敢去追机器狗，拉着路易游向湖对岸。 哈里森将骑士剑插在草甸上，拿起爱丽丝的战术短刀，跳进湖中，快速游向路易消失的位置。 爱丽丝端着十字弩，小心地观察着湖面。 哈里森游到位置，他停下来，踩着水，回头道：“我准备下去了。” “小心点。”爱丽丝嘱咐道。 她举起十字弩，冲哈里森下方射出一串钢弩。 “你也小心……” 哈里森潜入水中，片刻后，他猛然跃出水面，带出一道血光。 他的腿上，插着一柄武士刀。 那是夜子的武士刀。 锋利的刀刃刺破防护衣，穿透了哈里森的小腿，冒出半尺长的一截。 夜子从哈里森身后钻出水面，她掀起河童面具；“帅哥，来，让小姐姐疼你。” 她的背上插着一枚钢箭，手里，攥着爱丽丝的战术短刀。 哈里森慌乱地拔出武士刀，用力劈砍，阻止夜子接近。 他在水下吃了大亏，害怕了。 若非爱丽丝机警，提前射出弩箭，武士刀将插进他的胸口。 夜子，真的要杀死他！在水里，她真的能杀死他！ 爱丽丝举起十字弩，却不敢乱射。 夜子躲在哈里森身后，比泥鳅灵活，比鱼更机警。 爱丽丝绕湖狂跑，边跑边叫：“哈利，回来，快回来。在水里，你打不过她。” “下来，就别想回去了。”夜子拉上河童面具上，显出和狰狞的笑。 爱丽丝跑出了一道空档，十字弩连续激发。 夜子迅速潜入水中。 她被爱丽丝射伤了背上的筋，右手用不上力气，也需要处置一下。 哈里森趁机游向岸边，他不停挥动武士刀向下刺击，随时感受着周围的水流。 爱丽丝蹲在湖边，双手端着钢弩，稳定的如同一尊雕塑。 她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湖面，随时准备激发。 机器狗跳出来，跑到爱丽丝身边。 它灵巧的狗尾巴不见了，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灵性与活力，把狗头钻在爱丽丝的两脚之间。 光秃秃狗屁股，冲着湖面。 六十、卿卿共舞 无空把路易拖上岸。 这倒霉孩子浑身是血，精神还好。 他的注意力在湖里，在湖对岸的草甸上。 无空将一朵蓝色奇花插进耳朵，低声召唤：“黑猫大人，黑猫大人。” “别叫了，快跑路吧。去追你的小丫头。”黑猫第一次露出怯意。 它召唤银鱼，幻化一副画面：小矮人瑞德，坐在树洞里。 “瑞德老师……”无空张开嘴。 “他，有时候是好人，有时候是坏人。好的时候像天使，坏的时候是魔鬼。看到这样的瑞德，定要加倍小心。” 银鱼幻化出瑞德拉小提琴的画面。 他双眼紧闭，表情扭曲，似沉浸于音乐、享受音乐，又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这样的瑞德老师，无空经常见，这般的表情的瑞德老师，无空第一次见。 “还有这个。” 银鱼又幻化出一张照片： 一位沐浴着阳光的少年，身背双肩包，挽一手捧鲜花、金发碧眼的红裙少女柔软的腰肢，站在一座古老的建筑前。 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眸，稍大的嘴巴，略显顽皮的笑容，比阳光更为灿烂。 他的左边站着个穿浅蓝色着西装的银发银瞳英俊少年，抱着几本硬皮书，脖子上系一条浅绿色的丝巾。 下面有一行文字：乔治索尔、王大卫、艾丽尔布夏尔多。 牛津，叹息桥。春暖花开，卿卿共舞。 “记住这个女人，如果遇到她，对她说，大卫没有死。记住那个男人，机器狗是他的，他要抓我，他要杀你。” “有两个哥哥啊。”无空问道。 “笨蛋，中间那个，是我。”黑猫悠然道：“是不是很帅？” 无空点点头，将这幅照片牢牢记在心里。 原来，黑猫大人也是个人啊！ “十年前，我真的很帅……只是，有眼无珠啊。”黑猫抛出银鱼，印入无空头顶的牛角金箍：“小法师，我要走了……去黑暗森林找我……去黑暗森林找我……去找我……”黑猫逐渐变小，似是被某种力量吸引了，朝湖对岸飘去。 “黑暗森林在哪？”无空问道。 他本能地感觉到，黑猫大人遇到大麻烦了。 “黑暗森林，在地狱之门。”路易答道。他紧盯着湖对岸的爱丽丝，伏在她脚下的机器狗。 爱丽丝的十字弩，机器狗的单兵武器，都能打过来。 “什么？”无空听不懂，路易说的是法语。 “地狱之门。”路易用英语重复一遍；“是个游戏，你没玩过？” 无空听懂了，但还是不明白。此时此刻，也没时间搞明白。 他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光幕，看到光幕中的三个人影。 中间那个执蓝色权杖、带宝石王冠的金发女子，是宝盒背面瓷板画上的女王。 “女王！”无空叫道。 “什么女王？”路易看不到。 无空没理会他，提着铁棒站起来。 女王左边，举着宝剑的武士，是刚才照片上出现的那个乔治；女王右边，是照片上的红裙少女。 他们背后，是一株月桂树，面前有一道黑色的巨门。 门上有字：地狱之门。 黑猫大人被吸到湖对岸，吸进了地狱之门。 无空听到一阵笑声，是拿宝剑武士，乔治索尔。 他很得意的样子，他抓住了黑猫。 光幕收敛，变小变淡，隐没于湖对岸。 光幕消失的地方，是那只刚逃走的机器狗。 它，伏在一银色头发的女孩脚下。 青铜念珠，还套在机器狗的脖子处，那是黑猫大人的住处吧？ “地狱之门。”无空拿出酒壶猛灌一口。 酒壶里紫色球球已经用完了，酒中还有紫球的味道。 无空胸腹间热腾腾的，举起铁棒跑向湖对岸的草甸。 他要去干翻机器狗，抢回青铜念珠，救黑猫大人。 “不要去……”路易急忙拉，却没拉住。 他浑身上下都是伤，站立不稳，“噗通”跌进湖中。 等他挣扎着爬上岸，无空已快跑到爱丽丝身边了。 爱丽丝看到了无空，却没时间分心。 湖中，距离她十几米处，哈里森正在被夜子刺杀。 哈里森已经中两刀了，他在痛苦地叫喊。他右手握着武士刀劈刺，左手划水向草甸移动。 他看到了夜子，在他前方数米处的湖底。她嘴里咬着一支黑竹管，蹲伏在水草丛中；她的右手，攥爱丽丝的战术短刀。 哈里森将武士刀挡在身前，夜子在下面，若她借助蹬地的冲劲发动攻击，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在水中贴身搏杀，战术短刀明显比武士刀更为灵活，攻击性更强。 夜子开始攻击了，如哈里森预料的一样，她双脚猛然蹬踏湖底，举起战术短刀，直冲他的胸腹而来。 哈里森全力击水，跃出水面。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他很快就将下落，直面夜子的刺杀。 他望了爱丽丝一眼，双手攥住武士刀，狠狠地劈向水中，身体也落了下去。 爱丽丝毫不迟疑地向哈里森落水的下方射出了一串弩箭。 紧接着，她跳了起来，一头扎进湖中。 水面下，哈里森紧紧抱住夜子，他的胸部被战术短刀豁开了一道口子。 夜子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她的肩膀下方插着一枚弩箭，被哈里森攥着，狠狠地扎向她的肩骨。 爱丽丝快速冲到，她攥着哈里森的脚脖，用力一甩。 哈里森被甩出水面。 夜子紧紧贴在着他，抱着他，把战术短刀使劲插向他的肺。 爱丽丝随着反作用力沉入水中。 草甸上，机器狗露了出来。 “法师千诺！”无空抡起铁棒，狠狠地砸向狗头。 “嘭”，砸空了。 机器狗打了个滚，在最后一刻躲开了铁棒。 它调转身子，想将狗屁股对着无空。 无空抡起铁棒横扫，机器狗跳起来。 这次，它没有躲开，被铁棒扫中狗头，“噗通”一声落入湖中。 无空追过去，湖里飞出个两个人。 哈里森和夜子，被爱丽丝扔出水面。 无空接住他们，随手扔在身后，草甸上，纵身跃入湖中。 水下，爱丽丝看到了机器狗：它正划动四肢，游向自己这边。 无空入水，也看到了机器狗，他灵活的就像一条大鱼，快速冲了过来。 爱丽丝看到无空和他头上的牛角金箍，略一思索，迎了过去： 他，就是把他们搞得狼狈不堪的天伦寺小法师，无空！机器狗乔治，怎么会怕他！ 爱丽丝抓住了机器狗的前腿，无空的铁棒，捅向机器狗的屁股。 狗屁股里又射出一串弹丸，正打在堵住狗屁股的铁棒上。 铁棒剧烈震动，机器狗向前冲，冲进爱丽丝怀里。 无空死死握住铁棒，手臂被震的酥麻。 爱丽丝被撞在胸口，张嘴吞下一大口水。 她举起机器狗，看到两只狗眼正闪烁着有节奏的红色荧光…… “倒计时！”爱丽丝松开手，急速后退。 “咚！”地一声闷响，机器狗爆炸了。 湖面上升起一股水桶粗水柱，冲起五、六米高，重重地落下，形成一道漩涡 两个人影被卷出水面。 一个是爱丽丝，她吐出一口血水。 另一个，是带着牛角金箍的无空。 他们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似乎被震晕了。 无空处于半昏迷状态，他左手血肉模糊，紧紧攥着青铜念珠，右手抓着铁棒。 铁棒另一头被一只温柔的小手拉着，沉入水中。 草甸上，哈里森与夜子正在贴身扭打，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夜子趁机脱离哈里森的怀抱，翻滚到十字剑旁，拄着它，半跪着盯着哈里森。 她死死咬着黑竹管，嘴角，有一丝残忍的笑：胚胎人哈里森，你还能活几分钟？ “别打了。救人吧。”路易行动困难，无力地叫了声。 “无空哥哥。” 路易身边，出现了一位小姑娘。 卓玛牵着黑马回来了。 六十一、最后的祈祷 夜子的伤虽然也不轻，但都不致命。 她靠在棕熊的尸体上，胡乱抓了把血，抹在脸上。 河童面具不知丢哪里了。忍者，行于暗处，须有面具。 哈里森站起来，吐出口血水。 他身上有四处伤，腿部，腰部和肩部。 胸部的伤口最重。 粗重的呼吸中夹杂着鸣响，每一次呼气都是折磨，每一次吐气，都要承受极大的痛楚。 锋利的战术短刀，刺破了他的肺叶，还插在那里。 那把刀，哈里森不敢拔出来。 夜子怕他死不了，拼命摇动刀柄，送进去不少肮脏的湖水。 哈里森绝望了。 这里是当布西里，是高原试炼场。 没有后援，没有交通设备，肯定走不出去了。 他看着爱丽丝被炸的口吐鲜血，看着她沉入水底，却无力去救。他的心很痛，满腔的仇恨，他要在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哈里森死死地盯着夜子，盯着夜子手中的十字剑。 那是他的武器。 如果不是在水里，如果有十字剑，渺小的夜子，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忍着剧痛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原地小跳两下，奋力挑起扑过去，右手打出一记冲拳，击向夜子头部。 夜子躲闪，随着拳锋歪倒，如兔子搏鹰般弹出左腿，重重地向上踹。 哈里森被踹中小腹，闷哼一声摔倒在地。他抓住了十字剑，匍匐着将十字剑刺向夜子。 夜子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硬拼，她翻滚到棕熊尸体的另一边，刚好脱离十字剑的攻击范围。 哈里森大喝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水，用尽全力，瞄准夜子掷出十字剑。 他的剑术相当的高明，这一击，已计算好了夜子的位置，有七成的把握。 夜子向后翻，但，距离太近了。她被十字剑击中，在腰部。 哈里森失望地叹息一声，他没力气了。 十字剑，没有刺破夜子的防护衣。 哈里森转过身望向湖中，又看看天上的太阳，帅气的脸庞突然柔和了许多。 最后一击，消耗了他最后的生命力，他，已经不能呼吸了。 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让任何人，尤其是夜子看到他临死前挣扎的样子。 哈里森拔出胸前的战术短刀，让血水喷涌而出，艰难地挪动身体，缓缓滑入水中。 爱丽丝，也在湖里，她，没有临终祈祷。 “伊莲娜，我的信仰之神，请您接受守护骑士，哈里森最后的祈祷：请接纳并引领纯净的爱丽丝进入辉煌圣殿。哈里森，愿为地狱之犬，为您守护地狱之门。请您惩罚乔治，他不配做骑士导师……” 哈里森沉没了，草甸上只剩夜子一人。 她扶着棕熊的尸体，咒骂了几句，爬到帐篷处，找出急救包为自己止血、包扎伤口。 卓玛跑过来，瞅准位置跳进湖中。 黑骏马跟了过来，路易在最后，一瘸一拐扶着马屁股。 黑骏马踏入湖中，咬住一根银线，使劲向后拉。 片刻后，银线牵着卓玛浮出水面。 她拉着无空的手，艰难地游向岸边。 “帮帮她，来帮忙啊。”路易趴在岸边，拉着银线。 “帮……我都要死了。”夜子看到路易的惨状，看到路易怀里的宝盒，笑了；“活着就好。” “快出来。”路易指着她叫道。 “出去干嘛……” “轰”的一声，帐篷起火了。 夜子翻滚到岸边，眼看着帐篷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化为灰烬。 同时燃烧的，还有他们的背包。 夜子爬到湖边，伸出手，帮着卓玛把无空拉上草甸。 活下来最重要。 她刚才检查过自己的伤情，也检查过装备，视界系统被关闭，庇护所自爆了。 这代表着，她和路易已经被抛弃了。 即便有宝盒，只靠他们自己，也很难走出危机重重的试炼场。 无空是天伦寺小法师，小姑娘是本地人，熟悉当布西里无人区的情况。 他们，还有一批黑马。 卓玛摇晃着无空：“哥哥，千诺哥哥。” “他没事，只是震昏了。”夜子道。 卓玛没理她，还在使劲摇晃着无空，大声呼喊着。 “她听不懂你的话。”路易从耳朵里掏出一枚黑色千语耳塞，塞进卓玛耳中。 “你哥哥没事，他只是被震昏了。”路易大声道；“别摇了，先控水。” 卓玛听懂了，问道：“真的没事？” “快控水。”路易搬起无空，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力拍打他的后背。 无空吐出几大口水，咳了几声，有呼吸了。 “没事了，过一会儿就好了。”路易把无空放平；“你哥哥是个好人，他刚才救了我的命。” 卓玛很认真地看看路易，又看看夜子：“你们也是好人，谢谢你们救了哥哥。” “你哥哥叫千诺？”夜子问道。 她略微检查过，无空的身上没什么要紧的外伤，除了左手。 他的左手血糊糊的，紧紧攥着一串青铜念珠。 “他叫杨千诺，我叫江卓玛。你们呢？”卓玛认识那串念珠，取下来，套在无空右手腕上。 “我的名字是……白海棠。他叫林路易。”夜子拿起宝盒，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枚金针，找到宝盒的小孔插进去，左三圈、右三圈，又用力向里一捅。 “咔吧”一声，宝盒开了。 “路易，那支是你的。”她拿出一枚针管，插进右手心。 路易也拿起一支，看看无空和卓玛，犹豫片刻，扎进自己的手心。 “你叫白海棠？”路易低声问道。 “现在必须隐姓埋名。隐姓埋名，才有走出去的希望，懂不懂？” “懂了。我叫林路易。” 白海棠，是他们在骑士营的同学，华国人。身材、相貌……可比爱丽丝，是夜子心头的另一根刺。 卓玛全部的注意力在无空身上，没注意夜子和路易在干啥。 天空中，出现了一架黑色的无人机。 它低空掠过湖面，在远处转弯，又飞了回来。 “这里不能呆了。”夜子盯着无人机；“它看到我们了。” “看到，不是更好。有人来救我们了。”路易站起来，举起手臂。 “笨蛋！”夜子一脚把他踹倒；“这里是疫区，如果被抓住，就别想出去了。” “啊，对对！不能被抓住。”路易恍然，不好意思地笑笑。 宝盒里只是缓解剂，不是地狱之花的解药，只能保证他们一年内不死。 这里，是当布西里疫区，周围已经被封锁，禁止任何人进出。 他们现在是地狱之花病毒携带着，即便是被救……根本就没人会来救他们。 庇护所（伪），已经被关闭，自爆了。 无人机，会给他们打上标记，把他们的位置上传到卫星，随时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好像，没发现啊。”夜子观察着无人机。 它在上空盘旋两圈后，飞到几百米外，继续盘旋。 “烟。”路易看着不远处正在燃烧的帐篷和背包。 “是烟，快！把它们丢湖里。”夜子也明白了。 几百米外，有一道烟柱，是无人机坠毁的地方。 无人机是看到了帐篷燃烧产生的烟雾，才在这里飞了两圈。 它，好像没有看到他们。 夜子看向无空和卓玛。 他们身上，也有一只庇护所！ “包扎好伤口，把小……千诺放到马背上，离开这里。” 爱丽丝爬到草甸上，她手握一根铁棒，剧烈地咳水。 她看到几个人，一匹黑马影子。 他们，向着太阳的方向走了。 黑马身上趴着个人，那个人带着牛角金箍。 牛角金箍…… 湖面上，又浮起一具尸体。 那是哈里森，他脸色苍白，鼻孔中插着两株水草。眼珠瞪出眼眶，直直地看向天空。 爱丽丝看着哈里森，有点迷糊。 “死人……”爱丽丝吐出口血水，手忙脚乱地爬地向草甸另一侧。 她遇到棕熊的尸体，捂着眼大声尖叫：“妈妈咪呀……” 叫着叫着，昏过去了。 六十二、秘辛 天伦寺疫区外，c@tsw（千语云）沙漠营地。 杨一楠随乔治索尔，去会见来自洛浦科技的代表。 彼得本特利站在庄园门前，犹豫着是否过来。杨一楠的位置，应该属于c@tsw（千语云）东洲大区总裁，属于他。 但，乔治索尔明显没有那个意思，只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彼得本特利尴尬地笑着，心里憋屈的厉害。 他有点后悔，不该配合某人打压这个既有颜值又有本事，且见识、心计双在线的职场丽人。 杨一楠看到了他，也感觉到了他的尴尬与不快。 她不在乎，自从“读来读去”取得空前的成功之后，双方原本就处于半对立状态；彼得本特利不走，她就要考虑离开c@tsw（千语云）的事了。 杨一楠在关注乔治索尔，他的表现有点奇怪。过去的五分钟，他走的很慢，没有说一句话，还走偏。 若非杨一楠拉着，他要撞到房车上几次了。 这表明，乔治索尔沉浸于c视界中，或许是在处理总部是事吧？ “杨，疫区里，有你的家人吗？”乔治索尔问道。 “哦……没有。”杨一楠有点意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特别的。”乔治索尔拍拍她的手臂；“工作是生活的一部分，只是关心而已。” 只是关心？杨一楠不信。 她本能地意识到身边出问题了。 要尽快就把男助理调开，那个人，不能用了。 虽然，在这个世界，尤其是在c@tsw（千语云）大环境下工作，很难有个人隐私。 庄园外，百米处，炽热的阳光下有一座橘色太阳伞。 太阳伞下，站着两个男人。 杨一楠陪乔治索尔走进伞下，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他们的身份：洛浦科技cto祝成峰，安全总监王夏。 她，有替乔治索尔介绍的任务，路上，特意先搜了一遍洛浦科技的大神们。 这两位，也算是华国新晋崛起的科技新贵。 王夏正值壮年，身材挺拔匀称，浓密大眼，满脸正气，一看就是主角的样子。 祝成峰，看似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八字眉、杏仁眼，鼻梁稍平，肤白下巴尖，略带女相。 他是洛浦学院培养出来的第一位计算机博士，洛浦学院信息学院副院长，华国科技界的新晋风云人物，经常出现在各个媒体中，发表一些颇有见地的意见。 只看这份资历，就不会以为他才二十来岁而已。 乔治索尔用不着介绍，他与祝成峰之间很熟悉，见面就紧紧拥抱，脸都憋红了才松开。 太阳伞下有四张椅子，一面圆桌。 圆桌上，摆着一式简易的茶台。 “乔治，来了也不说一声。怕我不招待是吧？”祝成峰布茶，含笑说道。 “事情太突然，行程太紧。很抱歉。”乔治索尔洒脱地笑着；“祝，你们来晚了。” “是我来晚了，不是我们来晚了。”祝成峰更正道；“洛浦科技在附近有个无人机基地，我们向疫区投送了一座医院。我听说乔治在这里，才急急地赶来登门拜访。” “祝，我的感觉是，你摆出如此大的阵势，不像是登门拜访，是关门打狗啊。”乔治索尔改变了称谓，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维护部队正在部署，这里将要变成军事禁区。我把基地放在这里，c@tsw（千语云）就不必担心被赶走。ft的基地，已经被征用了。”祝成峰拿出只烟盒大小的橘色圆盘，放在桌子上；“没想到，还帮了你另一个忙。” 圆盘在半空中投射出一个场景，一位金发美女在说八卦：“……黑猫大卫悬赏追杀索尔的事，有消息灵通人士爆料，或与三年前发生在慕尼黑的一场火灾有关。乔治索尔先生的好友，c@tsw（千语云）的联合创始人大卫王先生，不幸死于那场火灾。之后，黑猫大卫也神秘地失踪了。据说，火灾发生时，大卫王与未婚妻艾丽尔小姐正在享用浪漫的烛光晚餐……” 索尔按住圆盘，颇有些狼狈地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一分钟之前。”祝成峰收回圆盘，在手里上下抛送着；“看来，我们之前误解你了。乔治，对不起。”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索尔拍拍祝成龙的手背，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大卫，还好吧？” “还是那样。”祝成峰又按圆盘，半空中显出另一个场景。 一间无菌病房里，躺在着一位胖胖的病人。 他似乎是个植物人，鼻孔中，插着流食管，延伸出几根细细的黑白导线；头顶、脑后和太阳穴两侧，各贴着一块连着导线的橘色芯片。 两位年轻的女护士，在细心地为他擦拭身体，活动关节和肌肉。 外间，两位医生守在仪器前，关注着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 正对病床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副装帧精美的摄影作品。 一位沐浴着阳光的少年，身背双肩包，站在牛津大学叹息桥旁。 他有一双明亮的眼眸，稍大的嘴巴，略显顽皮的笑容，比阳光更为灿烂。 他的左边站着个银发银瞳英俊少年，他的右手，挽着一位手捧鲜花、金发碧眼的少女柔软的腰肢。 下面有一行文字，标注着他们的名字：乔治索尔、王大卫、艾丽尔布夏尔多。 日期，是十年前的五月十二日。 护士掀开床单。 病床上的年轻人，没有右臂，没有双腿。 “大卫，一直没醒？”乔治索尔沉声问道。 “三年了，他一直那样。十分种前，仪器检测到脑电波的剧烈波动。医生曾经以为他就要苏醒了。”祝成峰摇摇头，叹息一声。 “我应该去看看他。”乔治索尔道；“祝。可以吗？” “洛城有个论坛，苏董事长邀请你去参加。”祝成龙收起圆盘；“你已经收到了邀请，但没有回复。” “杨，准备一下，明天随我去洛城。”乔治索尔伸出手：“我很希望能再次拜会苏。” “谢谢你，乔治。苏董事长说，如果能请到您，洛城会议已经成功一半了。” “应该的，不必客气。我早该去洛城了。大卫是w，我是s。没有大卫，就没有c@tsw。我们，曾亲如兄弟。”乔治索尔松开祝成峰的手，对杨一楠道：“杨，去蓝吧拿一壶冰咖啡，一瓶蓝牌威士忌。朋友见面，应该喝一杯。” 杨一楠只好起身，离开太阳伞。 她初闻秘辛，心里涌起阵阵激浪。 《地狱之门》中的传奇玩家，黑猫大卫，是c@tsw的首席技术官、创始人王大卫，是那个大写的w！ 乔治索尔，是中间的s。 王大卫和乔治索尔，曾经亲如兄弟！ c@tsw内网，首席技术官cto的主页，依旧属于帅气的阳光少年，大卫王。 c@tsw（千语云）董事会主席，很少露面的尼克德坦佩尔曼先生，那个大写的t说：c@tsw只有一位首席技术官，那个位置，永远属于大卫王。 他没有死，躺在洛城的病房里。 六十三、飞龙 杨一楠刚走，王夏也离开了。 太阳伞下，只剩下乔治索尔和祝成峰。 祝成峰取下腕上不明材质的深绿色手珠，放在圆桌中心。 乔治索尔也在做同样的事，他放在圆桌中心的，是只黑色手表。 祝成峰扬扬眉毛；“乔治，请欣赏一些东西。” 深绿色手珠亮起点点荧光，它们聚集起来，形成一幅比烟盒稍大的全息影像。 蔚蓝色的大海，湛蓝色的星空，画面快速推进，显出一座橄榄状的海岛。 一条橘色的飞龙，从澄净的海水中跃起，沿着狭长的海岸线快速飞行，穿过一片片礁石，飞过原野、树林、城市，冲上海岛中部险峻的山峰。 飞龙长十多米，最宽处直径超过半米，周身布满拳头大小的鳞片。 仔细看去，每一枚鳞片，都是一只无叶旋翼。 龙头光秃秃的，比水桶大两倍，没有任何仿生装饰，只一张嘴状圆孔，数只闪烁着微光的奇形“眼睛”。 龙颈下，有个圆形吊舱。 两道黄色的人影钻出吊舱，在山巅处迎风而立，衣袂飘舞，凝神注视着山下一座安静的小城。 他们身着橘黄色的风衣，是一男一女。 男子带着黑白脸谱面具，女子的眼前，挂着一副金色的流苏。 “定位完成，他们，都在那里。”女子的语调干净利落。 “时间还早，休整一下。”男子是声音略带懒散。 他一拍龙头：“龙兄，该你了。” 龙头低伏，播放出一首缠绵的情歌：because i love you。 如果我跪在你脚下，如果我向你哀求，如果我渡千山万水，只为了与你相依，你，还会拒绝我吗？ 如果我登高峰，只为能与你相拥；如果我告诉你，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你还会拒绝我吗？ 如果我游渡长河，只为呼唤你的名字…… 男子的歌声与表情、做派……惨不忍睹，女子却听得津津有味，流苏，随歌声轻摇。 歌到深处，男子单膝跪下，双手举着一副圆润的白玉手镯，套在女子白皙的腕上：“龙公主，我的爱。我已随你走遍千山万水，海角天涯，嫁给我吧……” “唱完了，该做事了。”女子纵身跃上龙头。 “至少抱一抱啊。”男子沮丧叹息一声，急速后退，跳上龙身。 十分钟后，他们出现在小城中，挽着手，行走在一条安静的柏油山路上。 路的尽头有一座黑色的铁艺大门，两侧是爬满青藤和葡萄枝的石墙。 石墙包围着一所占地数百亩的庄园，灯火幢幢、衣香鬓影，四场聚会在庄园各处同时举行。 花园里是一群衣着简单而随意的年轻人，他们围绕一个巨大的喷泉泳池，唱歌、跳舞。 庄园西侧的长廊附近，正在举办一场露天舞会，似乎在庆祝某人的生日。 庄园中部古老的城堡内，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夫人们，在随意地喝酒，聊天。 歌者，以华丽的歌喉，在小型交响乐队的伴奏下，深情款款地演绎一首经典歌曲：e back to sorrento（重归苏莲托）。 城堡顶部平台上，六位穿着深色西装的老男人，抽着雪茄、端着酒杯，遥望星空，高谈阔论。 黄衣男女，出现在他们身边。 男子发动攻击，兵器是一条黑色的软鞭，干净利落地将六个老男人制服，捆绑着，并排站在半人高的石墙前。 “好好欣赏吧，最后的风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女子在平台上守着他们，微微点头。她的兵器，是一面素色折扇。 男子纵身一跃，软鞭套住飞龙，闪身骑上龙头。 飞龙围绕城堡快速飞行，它的嘴部喷吐出一道道烈焰，将城堡点燃，变成一支巨大的火炬。 城堡的守卫们开始反击，他们举起手枪、冲锋枪，向飞龙射击。 花园里，冲出两个年轻男子。 长廊那边，飞起十几架黑色无人机。 飞龙分解，鳞片脱离龙身，变成数百架小型无人机。 它们飞向庄园的各个角落，落地，爆炸，起火。 男子驾驭着只剩骨架的飞龙，冲向城堡上空…… 下一个画面，黄衣男女携手沿山路上向下走。 一辆辆救火车、救护车，从他们身边快速经过。 “干完了。可以结婚了吧？” “我要一条更好、更棒的龙。我要一条金龙。” “金龙好贵的……” 他们背后的小山上，整个城堡庄园正被熊熊烈焰吞噬。 画面一暗，显出一座带花园的现代化建筑。 大门前，黑色大理石外墙上，有一行金色的文字：麦克杜维射击俱乐部。 “轰”地一声巨响，俱乐部起火、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废墟的中，有一闪烁着蓝色荧光的“洛”字。 “撒丁岛，维尼亚……瑞典，斯德尔……”乔治索尔站起；“你们，灭了巴多里奥家族，杜维家族。三位家族骑士，十几个骑士侍从，几百条人命……” “天伦寺疫区，有两万条人命。麦克杜维死了，梅丽莎巴多里奥还活着。天伦寺与撒丁岛隔着万水千山，华国与守护骑士麦克杜维没有任何恩怨，这是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所有与天伦寺有关人和家族，都必须付出的代价。”祝成峰按动念珠，冷冷地说道。 “谁杀了麦克？”乔治索尔朝营地门口打了个手势，让杨一楠稍等一会儿再过来 “那不重要。”祝成峰道；“我们认可伊莲娜的理念，支持伊莲娜的暗月计划，有三个很重要的前提：第一，伊莲娜，不能支持任何人，在华国建立守护骑士家族；第二，你们在华国的发展，必须尊重我们的民族文化，遵守华国的法律；第三，任何重大行动和决定，都必须事先通知我们，得到我们的认可。” 全息影像显出另一幅场景：数十只“螃蟹”，在苍凉的大地上，勤勤恳恳地修建一座巨大的半球型建筑。黑色的星空中，悬挂着一颗蔚蓝色的星球。 那里，是月球，是建设中的月球基地。 画面推进，半球型建筑下方，更多的“螃蟹”在挖掘坑道，建筑更为巨大的地下基地。 密密麻麻的的坑道，连接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洛城，一座圆形建筑物内，数百个由年轻学子组成的三人小组，在控制台前紧张地工作着。 他们，在远程操控“螃蟹”。 “我们，一向很尊敬伊莲娜女士。我们，正在评估今后该如何与你们相处。”祝成峰道；“乔治索尔，如果这里是你的祖国，天伦寺疫区内的两万人，是你的同胞。你，会如何做？” “祝，你想知道什么？”乔治索尔慢慢坐下，捂住黑色手表。 “我要真相。它为什么会发生？还有谁该为此负责？”祝成峰指着南方，天伦寺方向；“未来的几天、几年，还会发生什么事？” “我要一架龙机。”乔治索尔道；“希望能见见它的操作者。” “它的名字是，飞龙。”祝成峰笑笑；“只要你有驾驭它的本事，可去洛城找苏老师商量。苏老师，是飞龙的总设计师。” “华国有条鲤鱼，好死不如赖活着……”乔治索尔松了口气。 最大的危机已经化解，“洛”没有彻底翻脸的意思。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我要飞龙的操作系统！我要飞龙的庇护系统！ 六十四、长生 “咳咳！先讲个故事吧；”乔治索尔清清嗓子； “此次疫情的根源在第三区。第三区有三大家族，门罗家族、摩尔家族和比尔家族。门罗家族是老牌的军工家族，过去的一百年，世界上所有战争，都是门罗家族的功劳。他们的理想，是将全世界纳入门罗世界。 “摩尔家族属于华尔街，其座右铭是赚钱、赚取更多的金钱。战争能扩展华尔街的影响力，能造成股市动荡，给华尔街制造收割的机会。摩尔与门罗的合作曾经很愉快。他们，控制着米国，控制着雷圣顿的秃鹰。他们把第三区变成了只有三种动物的伟大国度：狼，狗，猫。 “比尔家族属于新兴的科技家族，他们曾经有崇高的理想，冲出地球，走向浩瀚的星空，为人类拓展更大的生存空间。科技探索需要雄厚的物质基础、需要钱，大量的钱。比尔不得不委身摩尔家族，做了很长时间的门客。他们被改造成猫之后，才被允许自立门户。底蕴不足，异想天开，盲目自信，是他们的短板。 “第三区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地区，拥有最强大的武力，最庞大的核武库，最犀利的黄金镰刀，最先进的实验室。他们一直以为，第三区是人类的灯塔，代表着人类社会的最高理想。门罗家族对伊莲娜的态度是：不臣服，即毁灭。他们，控制着cia，拥有强大的私人武装，mdcs。 “福山的那支舰队上，有两个属于门罗家族的研究团队。他们从亚马逊疫区盗取了地狱之花，准备送到福山的实验室，研究出比瑞德科技更有效的科尼亚药剂。天伦寺的病原体，也来自那支舰队。御虹国，一直是门罗家族的地盘。 “伊莲娜为了对抗门罗家族，在第三区发展了十五个骑士家族，八个属于摩尔家族，七个属于比尔家族。福山，是第三区的守护骑士麦克，联合比尔家族和摩尔家族，对门罗家族发出的警告。 “明天清晨，八卦社区将公布福山事件的真相。明天中午，米国总统将引咎辞职。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比如趁机捞一把，可提前准备。至于这里发生的事，我很遗憾，它并非伊莲娜的意愿。我知道的时候，它已经发生了。” “我们，不赚这样的钱。”祝成峰盯着索尔；“我要真相背后的真相。麦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真相……”乔治索尔神秘地一笑；“真相是，他们都疯了。” “去年秋天，一位早就该死的比尔复出了，他看上去只有三十岁。实际上，他快一百岁了，已经在维生舱里躺了五年。当然，他现在是另一个人，有另一个身份，我们称呼他为a先生。圣诞之夜，在a先生的建议下，三大家族举行了一次闭门会议。 “据说，a先生要求制定一个时间表，让雷圣顿向全世界发出和平倡议，十年内，在全球范围内消除核武器。门罗家族很生气，如果世界和平了，他们的产品卖给谁？核武器，是他们最大、利润最高的生意。 “门罗家族要惩罚比尔家族，做了一件蠢事，绑架并拘禁了a先生，把他带到胡岛的生物实验室，进行研究。门罗家族没有想到，a先生带来的冲击会如此的巨大。那些人，摩尔和比尔家族已经退休的老人，那些有钱有势的老男人和曾经美丽的老女人们，全都疯了。门罗家族，同时惹怒了老比尔和老摩尔们。 “他们，曾经呼风唤雨，叱咤风云；她们，曾经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为了得到与a先生同样的机会，为了重现往日的辉煌，他们会毫不犹豫倾尽所有，出卖任何可出卖的；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要重回巅峰，享受人生，执掌权柄。 “半年内，第三区接到了超过一百个家族的申请。但伊莲娜很生气，在救出a先生之前，拒绝任何申请。老摩尔和老比尔，如果想得到长生的机会，必须救出a先生。 “他们开始与门罗家族谈判，营救a先生。为了增加谈判的砝码，他们联合起来，威胁要铲除门罗家族的根基，米国军工集团。第三区内部正在洗牌，这，就是真相背后的真相。” 祝成峰抑制住内心的激荡；“伊莲娜不该释放潘多拉。” “祝，潘多拉早就出现了，她一直都在。二十年前，门罗的实验室已经制造出了地狱之花的初级版。”索尔按住祝成峰的手，沉声道；“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家族都在投资基因生化研究，他们都想长生不老。地狱之花病毒，是这些研究的主要方向之一。 “这是个钱能通天的时代，法律，限制不住他们。二十年前，生物武器已经取代核武器，成为人类社会的第一大威胁。造成科尼亚疫情的是增强版的地狱之花。与门罗家族实验室的初级版，只有两个基因序列的区别。 “你我都很清楚，三年前，在科尼亚发生了什么事？那个时候，第三区的三大家族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内部矛盾，基本理念却没什么分别：米国伟大，伟大米国。那个时候，门罗家族是第三区绝对的的老大。 “科尼亚事件发生后，门罗家族说伊莲娜放出了地狱之花。cia与门罗家族的私人武装，mdcs安保公司，疯狂地追捕伊莲娜，我们这些守护骑士，也不得不躲到暗处，保护伊莲娜冲击圣光沐浴第三阶。她成功了。a先生，是她的第一件作品。 “伊莲娜说，没有科尼亚疫区的变异，她不可能成功。”乔治索尔耸耸肩；“门罗家族对长生的投资最早，他们已经看到了曙光，他们掌握了a先生。或许，也会成功。未来的一年，或许是人类社会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时期。门罗家族，不会甘于失败。” “长生……”祝成峰强迫自己冷静。 他所掌握的情报是：科尼亚疫情的根源，在五年前。 生物武器与核武器有本质的区别，没有那么高的门槛，实验室内即可完成所有操作。 伊莲娜，并不掌握变异后地狱之花的解药，她所能做的，是以圣光沐浴驱除地狱之花。 被广泛认可的证据是，地狱之花病毒，本就属于伊莲娜的圣光沐浴系统，是基因改造所使用的生物药剂之一。它比初级版的地狱之花病毒，多了两组活性基因。 五年前，门罗家族的生化狂人，配合mdcs，从伊莲娜的私人实验室，比德尔实验室盗取了它，送到非洲科尼亚旅行者营地。 那里，有一间属于门罗家族的私人实验室。 表面上，它是在研究艾滋病。实际上，它在研究地狱之花病毒，并拥有其初级版。 伊莲娜的守护骑士，乔治索尔，孤身一人闯进科尼亚旅行者营地的门罗实验室，杀死了生化狂人和他的资助者，一位德高望重、身患绝症的门罗老先生。 在这个过程中，出现了意外，两种地狱之花病毒流出实验室，不知那种与孢子结合，产生了变异。 当时，谁也没有意识到它会带来如此大的灾难。 六十五、神仙打架 地狱之花病毒有个致命的短板： 接触到空气中的某种或数种微量元素，即进入休眠状态。 三年前，一个携带放射性装备的科研团队进入科尼亚地区， 第一次地狱之花疫情，突然爆发了。 一个月后，研究结果出来了：核辐射，铯137可激活地狱之花与孢子的结合后的变异体。 一年后，伊莲娜创造了奇迹：a先生。 伊莲娜说，没有科尼亚疫区的变异体，她不可能成功。 虽然，很多人都很怀疑这个说法，但，谁也找不到证据，推翻它。 有了a先生，对伊莲娜的质疑声，将越来越小。 所有人，都想长生。 科尼亚与亚马逊疫区，已经变身全世界的诅咒。 任何人，只要用一架无人机就能取得地狱之花。 核辐射，铯137可激活它。 疫区周围，不只有众多的实验室，还驻扎着以维和部队的名义，由世界各大国的正规军组成的十几万联军，是被严防死守的死亡之地。 福山和诺利地区经历过核辐射灾难，有残余的铯137，候鸟迁徙，或可解释此次疫情发生的原因。 天伦寺地区没有核辐射。 “麦克是第三区的守护骑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祝成峰清除掉脑子里的杂草。 乔治索尔开始就声明是讲故事，半真半假，仅供参考。 如果a先生真的是那个比尔，世界真的会乱套。首先疯癫的，是金字塔的顶端，精英阶层。 伊莲娜在第三区的守护骑士家族，t视界的统计数字是五十七，远高于乔治索尔说的十五家。 祝成峰比较相信五十七这个数字，伊莲娜发展守护骑士家族，主要目的是赚钱，其次是政治影响力，即区域控制力。 伊莲娜需要钱，暗月计划每天都在消耗巨量的资金。伊莲娜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暗月计划，得到了西洲许多国家的支持和参与。 守护骑士家族，已在西洲形成一种很特别的生态圈。 为了对抗第三区，第二区的西洲在装糊涂，假装看不到。 第三区是世界上最富裕的地区，a先生那样的亿万富豪家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远高于西洲和东洲。 即便是只为赚钱和分化第三区的三大家族，伊莲娜也不会如此保守。 乔治索尔放低声音：“麦克天赋有限，是守护骑士中最弱的那个。他，已经被腐蚀了。华国不是西洲，也不是米洲，是一种很特别的文化体系。在华国的社会结构中，很难产生成熟的控制级家族。伊莲娜不允许招惹‘洛’，没有在第九区设置守护骑士。 “伊莲娜说，‘洛’是华国的守护神，神仙之间，只能合作，不能打架。” “神仙打架……”祝成峰忍不住笑了；“我们不是守护神。” “伊莲娜，是西洲的守护天使。”乔治索尔很认真地说道；“华国很多富有的家族都不在华国，一半在第三区，一半在第二区。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长生。去年，a先生回归后，麦克在第三区，吸纳了三个华裔守护骑士家族，李家、柳家和白家。 “李家的一个分支，是第二区的守护骑士家族。麦克，与他们的关系十分密切。他承受不起李家的拉拢，蒙蔽了理性，淡忘了理想。 “另一方面，李家、柳家和白家，只有表面上的风光。他们，不可能真正的融入第三区或第二区。华国，依旧是他们的主要收入来源。他们与华国的同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华国还有相当的影响力。 “华国有条鲤鱼，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听说，不久之前，李家在华国吃了个大亏，被柳家和白家联手坑了。李家决定放弃在第三区和第九区的一切，退回第二区。临走之前，李家决定反坑柳家和白家一把。 “李家……说服了麦克，强行将没有核辐射基础的天伦寺并入此次行动计划，目的，是为了打击柳家和白家。或者，可借你们的手，把他们从华国彻底抹去。” “乔治，我不需要垃圾。”祝成峰板起脸：李家、柳家和白家，只是跳的比较高而已。 “告诉我，飞龙骑士是谁？在洛城，我能见到他们吗？”乔治索尔又提条件了。 “龙公主，和无常。”祝成峰气急，却没办法生气。按照华国的说法，乔治索尔就是搅缠人。 “无常……是不是有两个，黑无常和白无常？” “你知道？”祝成峰有点吃惊。 “听说过一些。”乔治索尔得意地笑笑；“天伦寺还有两个参与者，御虹国的酒井家族，门罗家族中的异类，索尔家族。那个索尔，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认识他们。” 祝成峰沉吟片刻，问道“乔治，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不知道。”乔治索尔摆摆手；“我只是第一区的守护骑士，是c@tsw的ceo。” “替我做一件事，定位。”祝成峰道。 “定位谁？” “索尔和酒井。”祝成峰道；“酒井是伊莲娜的守护骑士家族，是c@tsw（千语云）的忠实用户。” 乔治索尔正在犹豫，圆桌上的黑色手表射出一道光柱。 一头戴王冠，手持深蓝色权杖的金发女子，现身了。 “乔治，你回避一下。” 乔治索尔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得不起身离开太阳伞。 “我很抱歉，希望能见到苏。” 祝成峰按两下深绿色手珠，也离开了太阳伞。 他见过伊莲娜，不拿权杖、没有金冠，素面朝天的伊莲娜。 起身的瞬间，隐约听到苏老师的问候：“伊莲，上面冷吗？” 十分钟后，两人同时接到信号，回到太阳伞下，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品茶。 黑色手表又一次亮起，显出全息影像：一片蔚蓝色的大海。 一艘中型豪华游轮在大海中航行，点点灯光，从密密麻麻的舷窗中射出，照亮了半个海面。 船头处，飘扬着一面金色旗帜。 船舷下，有一串华丽的金色英文：皇家骑士号。 下一秒，游轮爆炸了…… “上千条人命……”乔治索尔忽地站起；“祝，你们，炸毁了三号超级计算机。船上的人……” “谁炸的？请注意你的言辞。”祝成峰一字一顿地说道；“船票很贵，据说要一千万米金。一般人，没资格登上那艘船。” “船上，能拿出一千万的，不会超过一百人。大部分，都是无辜者……该如何收尾？”乔治索尔快速调出周围的海况信息，发现有三艘货轮，一艘军舰正在附近。 军舰的距离最近，不到十海里，已经派出了无人机和直升飞机，赶去救援。 游轮正在倾覆，半个船身沉入水下。 海面上，漂浮着密密麻麻的人头，有些带着救生圈，有些穿着救生衣；有些，穿着救生衣坐在救生筏上。 又是一串爆炸，所有的救生筏，都被炸毁了…… 乔治索尔快速统计伤亡信息：“至少有十个门罗，十个摩尔。李、白、柳，在开会。门罗索尔，把他们召集到一起开会……门罗索尔和李、白死了。柳，狡猾的柳！mdcs，又要发疯了。第三区，糟糕透了。” 黑色手表熄火，全息图像消失，乔治索尔很苦恼。 “那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至少，不是我的问题。md，不敢在华国发疯。”祝成峰收起手珠；“乔治，欢迎去洛城。” 杨一楠端着冰咖啡，蓝色威士忌；王夏拿着一瓶白酒，同时回到太阳伞下。 六十六、升职 乔治索尔打开威士忌： “祝博士、王先生，正式通报一个消息：彼得本特利与他的团队，将去第六区，布宜诺斯，加入南米洲的团队。杨一楠博士，将是c@tsw东洲大区的新任总裁，星辰频道，第九区总监。” 杨一楠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抖；“索尔，我很意外。” 乔治索尔倒好四杯酒：“没有意外。c@tsw不会埋没您这样的人才。这是读来读去女士早该得到的惊喜。” “恭喜了，杨女士。”王夏稍显唐突地握住杨一楠的手；“今后多多关照。” 杨一楠很不适应：“我和c@tsw，都需要王总和祝总的支持。” 按照c@tsw（千语云）内部的规则，任何人晋升到这个位置，需要去总部，星辰频道第一区工作三个月半年。杨一楠不想离开天伦寺疫区，只想赶走彼得本特利，或许升一级，到东洲大区副总裁。 她的心思，在儿子无空身上。 乔治索尔举起酒杯，杨一楠只好与三个男人碰杯，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 “明天，我们去洛城。”乔治索尔道；“当你回来时，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新的东洲大区总部，应该在沪海或杭州。” “可是……”杨一楠心里没底。 “我相信，你会干的很好的。”乔治索尔拍拍她的手背，转向祝成峰；“有什么事，多向祝博士请教。” “伊恩默克尔，不能走。”王夏忽然开口了。 “为什么？”乔治索尔眯起眼睛。 “你很清楚。”王夏丝毫不让地与他对视着。 “c@tsw只是一家新闻媒体。伊恩默克尔，是彼得雇佣的保安官。”乔治索尔硬硬地说道；“王先生，你，以什么身份、什么名义留下他？” “我是洛浦科技的安全总监。”王轩也强硬地说道；“伊恩默克尔，是md的情报官。洛城会议在即，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可以吗？” “乔治，去我那里喝酒。”祝成峰拉住乔治索尔的手臂；“我们华国有条鲤鱼，县官不如现管。这里，是读来读去女士的第九区。” “莫名其妙！”乔治索尔对杨一楠道：“交给你了，读来读去女士。” 不知为什么，杨一楠感觉乔治索尔轻松了些。 c@tsw（千语云）天伦寺疫区新闻中心西门前，彼得本特利与伊恩默克尔，眼看着乔治索尔与祝成峰肩并肩，走向洛浦科技的营地。 杨一楠来到他们面前：“伊恩，索尔请你带几瓶好酒过去。今天晚上，他在那里接受‘洛’的款待。” “真的吗？我这就去。”伊恩默克尔很开心，跑去房车酒店区拿酒了。 杨一楠回头看，王夏正在收拾太阳伞，磨磨蹭蹭…… 这个主意，来自王夏，看起来效果不错。只要伊恩默克尔进了洛浦科技的营地，就别想出来了。 她刚搜索过md，那是一家私人保安公司，做的相当大，是世界头号安保公司，行业翘楚，米国军方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 c@tsw（千语云）的八卦社区，有不少爆料，说mdcs的情报系统，是十年来发展最快的间谍组织，可比cia。 伊恩默克尔，看起来是个大大咧咧的色鬼、粗人，竟然是mdcs的情报官？彼得本特利知道不知道？ “杨，索尔还说什么？需要我们过去吗？”彼得本特利问道。 “索尔说，有重大新闻发生，让第九区密切关注。但，只能做一般性跟踪报道。”杨一楠快步走向自己的岗位，九号房车。 在乔治索尔正式宣布之前，她没必要做什么，说什么。 虽然，她迫切需要总裁级的权限，进入c@tsw（千语云）深层内网，获取更多与天伦寺疫区有关的信息，寻找儿子无空的下落。 “什么重大新闻？”彼得本特利进入c视界内网。 一连串的新闻提示出现了。 地中海撒丁岛维尼亚市的一座庄园遭到恐怖袭击，庄园的主人，是拥有悠久历史的巴多里奥家族，死亡人数不详，初步估计，超过三百人…… 瑞典首都斯德尔郊区的一家射击俱乐部突发火灾，至少造成二百人的伤亡…… 这是今天最大的两个新闻，乔治索尔不允许第九区做深入报道，所以，不必去挖掘八卦社区的流言蜚语。 五分钟前，米国原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退役将军戴维比德斯，得到了御虹国福山疫区联合国维和部队首任司令的宝座。 半小时前，华国退役将军，刘晓上将成为天伦寺疫区国际维和部队司令。 现在，北极熊俄斯罗尔，正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与英伦国争取诺利疫区国际维和部队的指挥权。 这是新鲜的即时新闻。 彼得本特利正要将它们推送给杨一楠，布置工作，c视界变得一片漆黑。 片刻后，乔治索尔出现在他的c视界中：“有件事需要明确一下。彼得，告诉我，你下一步准备去哪里？西洲还是南米的亚马逊？” “索尔，您什么意思？”彼得本特利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c@tsw是以沟通地球每一个角落为理想的科技公司，它应该有与ft完全不同的文化氛围。您在ft的经验，不适合东洲大区。雅加达太远了。c@tsw东洲总部应该尽量贴近它最大的市场，应该在华国，在沪海或杭州。 “彼得，我曾经提醒过你，不要被过去的你绊倒。但是，你至今还没想明白它是什么意思。我告诉你，彼得，你在浪费c@tsw的时间，你在雅加达的东洲总部，阻挡了读来读去女士前进的步伐。我希望，明天一早能看到您与您的团队深思熟虑后的结果。除了凯瑟琳柳和罗斯霍尔，所有人都必须离开。” 乔治索尔结束了通讯。 彼得本特利眼看着杨一楠快速走进九号工作车，恨的牙根发痒：伊恩说的没错，她一定上了索尔的床……凯瑟琳柳……乔治什么意思？ 给读来读去女士留下一颗绊脚石？一位竞争者？ 彼得决定，找凯瑟琳聊聊。 第九区，是c@tsw（千语云）最大的社区，也是星辰频道中，涵盖范围最广的特区。 彼得本特利原本是ft的副总裁，跳槽到c@tsw（千语云），唯一的目标就是油水丰厚的第九区。 乔治索尔曾答应过……过桥抽板的吸血鬼，言而无信的伪君子…… 彼得本特利暗自咒骂着，不得不做离开第九区，去遥远的第六区的准备。 说来，第六区也不错，只要远离乔治索尔的第一区就行。 那里，也有疫区，亚马逊疫区。 六十七、总司令 杨一楠没时间关心失败者的感受。 她的权限得到提升，进入c@tsw（千语云）更深层的大区总裁级内网，将天伦寺疫区内的所有信息打包。 疫区内有一万多套c视界，其上传的数据，只在这里才可以使用…… 找到世界网红真吾的信息，以c@tsw（千语云）主播的身份，向真吾的联系人，天伦寺疫区管委会新闻发言人，赵敏，发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采访申请。 管委会新闻发言人……杨一楠有点伤感，疫区内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儿子无空，还在承受煎熬，等待命运的判决。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总裁级内网闪出的一条未经证实的信息： 三天后，联合国秘书长将抵达华国天伦寺疫区附近，近距离探望“可爱的真吾小朋友”。 又一条消息出现了：联合国秘书长或将访问洛城。 又一条消息出现了：十分钟前，太平洋夏威夷附近，发生严重海难…… 又一条消息出现了：联合国秘书长，或将因夏威夷海难取消一切外出行程…… 杨一楠凌乱了，找儿子行动被迫暂停，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些突然发生的重大新闻分发下去。 十分钟前，她只是一个平台：星辰频道第九区，汉语系总监。 第九区，有八个语系平台：英语、汉语、御虹语、韩语、越南语、泰语、印尼语、加洛语。 彼得的助手，第九区副总监，负责审查、分发的凯瑟琳柳，在哪里？ 星辰频道九区，官方称谓是c@tsw（千语云）新闻社区。 一区是最重要且毫无疑问的亲儿子，在总部都柏林。 名义上，一区的主要覆盖地是英伦三岛与爱尔兰，但所有的重要新闻，都由一区首发。 二区位于阿姆斯特丹，覆盖西洲和地中海，是星辰频道中最为傲娇的公主。 三区在北米洛杉矶，覆盖范围是北米大陆；四区在北欧的圣彼得堡，与第九区一样，属于特区。 星辰频道第五区在科尼亚首都内罗毕，第六区，在南米巴西的布宜诺斯 第七区在埃及，第八区在印度，覆盖整个中亚平原。 第九区是覆盖面积最大的、人口最多的新闻特区。 东洲大区总裁下面还有三位副总裁。 一位是华裔米国人，负责第九区日常管理的凯瑟琳柳；另一位负责东洲大区商务活动，主要是推广c视界与其系列产品。 还有一位是来自英伦的技术天才，年轻的大男孩罗斯霍尔。 杨一楠使用总裁特权，找到了凯瑟琳柳。 她在哭！她说，她的家人……主要是父亲在遭遇海难的游轮上。 杨一楠，很同情凯瑟琳柳的不幸遭，让她回酒店区休息半天，接管密匙，将新闻信息分类、分发。 乔治索尔在c@tsw（千语云）内网宣布，天伦寺疫区新闻中心，将常态化，成为星辰频道重要的常设机构之一，与科尼亚境内和南米亚马逊的新闻中心，具有相同的级别，副总裁级。 卡瑟琳柳，将成为天伦寺疫区新闻中心总监。 新闻中心与其全部的工作人员，划归第九区。 彼得本特利先生，将离开东洲大区和第九区，去南米任职。 成绩卓著的读来读去女士，原华国大区总裁，第九区汉语系总监，杨一楠博士，将成为东洲大区总裁，星辰频道第九区总监。 同时，杨一楠博士还将兼任c@tsw（千语云）总部，商务部副部长。 杨一楠尚未启用的总裁信箱，接到了数不清的祝贺信息。 乔治索尔出现在杨一楠的c世界，要求杨一楠多收集一些华国退役将军，刘晓上将，与一位叫做王文远的官员的信息。 刘晓上将，已经确定将出任天伦寺疫区，国际维和部队的总司令。 王文远，是刘晓上将任命的第一助手，天伦寺疫区维和部队司令部，秘书处主任。 据说，王文远来自洛城。 乔治索尔要求杨一楠，做一期质量很棒的与维和部队有关的专题节目，最好能采访到刘晓将军或王主任。 杨一楠，不得不放开一切，静下心，研究联合国维和部队。 现阶段，最吸引眼球、具爆炸性的新闻是，纽约联合国总部，安理会正在就三支以联合国维护部队的名义成立的国际联军的指挥权，进行激烈的博弈。 由于国际维和部队的特殊性，维和部队注定是一支由多国参与的国际联军。 根据五年前通过的一项充满争议的联合国决议，维和部队的主官，只能从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中产生；且现役或退役不到两年的将军，不得在维和部队之中担任要职。 第一支国际联军，科尼亚疫区国际维和部队的总司令，是法国人，让雷诺将军。 三年前，很少有人认识到那个位置的意义与重要性。 米国认为科尼亚距离西洲近，地狱之花病毒比较危险，又没什么重要资源，稍微争了下就放弃了。 法国派出了最精锐的部队，西盟花费重金，全力以赴支持让雷诺将军。 等米国明白过来时，已经晚了。 总司令虽然没有绝对的指挥权，却有绝对的话语权，尤其是布防与组建的时期。 科尼亚疫区周围大部分战略要地、港口，都已被法国军营、英伦军营、德国军营、荷兰军营等西洲军队占据，疫区通讯系统服务商，是c@tsw（千语云）。 疫区预警系统、卫星监控系统，后勤供应系统，都选择了西洲的服务商。 受让雷诺将军邀请，华国与俄斯罗尔各有一个现代化步兵团、一个装备无人机的战区通讯营，分别进驻东部港口城市蒙巴萨、西部的维多利亚湖。 米国由于经费问题扯了下皮，转眼之间，科尼亚疫区周围，出现了一支与米国没什么关系的军队。 整个非洲，似乎也与米国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不得不派出一支航母舰队，常年在蒙巴萨周围晃悠。 第二支国际维和部队，南米亚马逊疫区国际维和部队的总司令，毫无疑问地被清醒过来的米国紧紧抓住。 这次，米国又把福山疫区的维和部队指挥权收入囊中。 俄斯罗尔对第五支国际维和部队的指挥权，志在必得，他们已经出动了一支战斗ai部队进入诺利疫区。 俄斯罗尔的战斗ai部队不是机器狗，也不是螃蟹，但其设计原理大同小异。 它们比较强壮，灵活性不及米国的机器狗，跨越障碍的能力更强，其造型更像一只钢筋铁骨的熊：北极熊。 它们也不像机器狗那样遮遮掩掩的，公然显示出装备在头部的重型武器：gshg-545速射机枪。 它们，是一座座移动堡垒，火力凶猛的杀人机器。 又一条信息闪出：俄斯罗尔得到了他们想要的： 尼古拉尼古拉诺维奇西琴科夫将军，成为联合国第五支国际维和部队，诺利疫区维和部队总司令。 杨一楠敏感地意识到，世界在变，变得越来越小。 每一支国际维和部队的成立，都是对现有世界格局的改变，有效地增强了联合国，这一世界性组织的权威性。 c@tsw（千语云）内网发布了一份最新数据：五大疫区维和部队全部建成后，军事人员将达六十万人。 这意味着：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总司令，联合国秘书长，虽然并不具有寻常意义上的指挥权，却不可避免地发生质变。 变得重任在肩、炙手可热。 六十八、新伙伴 天黑了。 当布西里，尕尔曲河畔的一座小山包下。 卓玛支起帐篷，点燃酒精灯，烧水做饭。 草原外的人们用的东西都很漂亮，小钢锅也很好看。 这是，是无空曾说起的地标，山上有座玛尼堆，悬挂在钢架上的五彩经幡很久没换，破碎了。 无空安静地躺在她身边的防潮垫上，似乎在沉睡。 下午，卓玛从湖里捞起无空时，他就是这个样子。 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个穿黑衣的女孩，差点被金发帅哥杀掉！ 湖里，还爆炸了…… 水滚了，温度不太高，卓玛丢进去些奶酪和盐，然后用刀切几块肉干放进去。 这样的食物说不上美味，只是容易入口，好消化。 卓玛给黑骏马换了次草药，无空还在睡着。周围黑黢黢的，她有点害怕，不由自主地靠在无空身上。 火光中，卓玛整理着无空哥哥头上的牛角金箍，感觉不太对。 金箍左侧牛角处，多了一个印记，银色的小鱼。 她伏在无空耳边轻声地问：哥哥，你在湖里遇到湖神了？ 无空没有回答，依旧沉睡着。 卓玛想起他的耳鸣症，从背包里找出两株蓝花，插进无空的耳朵。 小钢锅里飘出香味。 卓玛放了一把茶叶进去，盖上盖，掰着手指数了一百个数。 他们家很少吃茶砖，用的是无鱼送来的叶茶；车队中正好有一罐。 卓玛拿出自己的银碗，舀了半碗肉汤，送到无空嘴边。 无空张开嘴唇，喝了一碗肉汤，卓玛放心了。 无鱼大叔说，只要能吃能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无空还是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一个女孩出现在帐篷旁，对卓玛说着什么。 卓玛摇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五米外，有一股简易窝棚，这个女孩就来自那里。 那是巡山队留下的，只是个由石块堆起的半圆形避风处，需要搭上羊皮大衣，才是个完整的窝棚。 女孩的同伴是个高瘦的外国男孩，他们都受伤了，却互相搀扶着，跟在她和无空身后，一直跟到了这里。 卓玛有点怕她。 在湖畔，她看到了她和另一个外国男孩搏斗。那个时候，她的脸上涂满鲜血。 另一方面，又十分佩服她。受了那么重的伤，没有哭也没有叫喊，还在沼泽里走了这么老远的路。 那个时候，她的肩膀上，插着一枚钢弩。 卓玛没有看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在湖水中刺杀哈里森时的残忍画面。 女孩拿出一枚黑色的耳塞，试探着递过来。 卓玛知道是什么，接过来塞进左耳。那个瘦高的男孩曾给过她一枚，不知掉哪儿了。 “我们没有火。”夜子温柔的语调传进卓玛耳中，她听懂了。 “你们可以过来，我煮了好多肉汤。”卓玛指指路易，比划道；“他也受伤了吧？都过来吧。” “谢谢你了，好心的朋友。”夜子露出开心的微笑；“我刚才抓了几条鱼，给你们添个菜。” 几分钟后，夜子坐到了卓玛的帐篷旁，路易趴在她身边。 路易的屁股，被机器狗咬掉一块肉，坐不得。 夜子拿过来三条大鱼。 她的伤有三处，左手，右肩后部，背部。虽然都处置过，没有溃烂发炎的危险，却不能用力。 路易浑身是伤，脖子处的伤最重，暂时不能说话，却不耽误吃饭。 鱼，是夜子用路易的鸡蛇先生，刚从尕尔曲刺出来，还在呼吸。 路易在夜子的指点下，用锋利的战术短刀将三条鱼剖开，切成薄薄的鱼片。 夜子从卓玛的盐包取出一些盐，仔细地撒在鱼片上：“可以了，请享用美味的刺身吧。” “这就可以了？”卓玛有点怀疑。 夜子先捏起一片，送进嘴里，做陶醉状。尕尔曲的纯天然冷水鱼着实美味，她也是真饿了。 路易脖子有伤，按说只能进流食。但看到夜子的眼色，也不得不忍着疼，故作美味地吃了一片。 这一路上，他们不仅确定了卓玛身上有“庇护所”，还大致测量出了其有效半径：十米。 他们的帐篷、装备都自爆了，视界被关闭。 没有这个女孩的庇护所，他们走不出试炼场。 一顿刺身宴会吃罢，夜子与卓玛也混熟了。 她和路易都喝了一碗肉汤，身上困倦与伤痛，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卓玛拿出几颗巧克力与他们分享，路易有点感动，低声说了声谢谢。 “这是你的马吗？真漂亮。”夜子起身活动，来到黑骏马旁边，轻轻拍着它的脖子下部；“我家里也有一匹，是白色的。叫做王子。它叫什么？” “它叫老黑，小心……”卓玛惊奇地看到，一向脾气不怎么好的老黑，被夜子拍的很舒服的样子。 夜子得意地笑笑，说道：“每匹马都有脾气，但是，它们都喜欢拍这里。” 她低下头，检查黑骏马的腿伤：“这样不行的，明天被水一泡，还要发炎……” 夜子拿出急救包，给黑骏马处理了一番伤处，仔细地包扎好：“我们要在这里呆两天，等它伤口稳定了再走。明天走的话，这条腿就废了。” “真的吗？”卓玛不是很懂，贴到黑骏马耳边低语了几句，笑道：“老黑也说要休息，就休息两天吧。” 夜子心里大喜，却没表现出来。 需要休整的不只是的黑骏马，还有她和路易。 无人区的星空，静谧而幽深。新月出来了，挂在星河之下，嫩黄色的月光，清晰地投射到每个人身上。 夜子望着新月，不觉间淌下两行清泪：总算活下来了。 刚刚过去一天，就如一场噩梦，运气稍差，她这条脆弱的小命…… 卓玛拿出在窝棚后找到的牛粪，点燃，把小钢锅坐到火上。 哥哥还在睡，他醒来后，需要喝点肉汤。 “卓玛，他是你哥哥？”夜子拿出自己的水壶，将净化过的河水倒入小钢锅。 “是啊，可是，哥哥病了。” “我能看看吗？”夜子伸出手，却被卓玛挡住了。 “哥哥没事，睡醒就好了。”卓玛小心地看着她。 夜子指指急救包；“这里还有点药，或许能帮到他呢。” “哥哥是小法师，不用帮。”卓玛说完就后悔了，还是说漏了啊。 “小法师啊……他耳朵里的花，是哪里来的，很漂亮啊。”夜子指着无空耳中的地狱之花，说道；“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卓玛更紧张了。 那些蓝色花朵的来历，着实不好说出口。 “饭吃好了，休息吧。”卓玛拿出耳塞，要还给夜子。 “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留下吧。明天还要用呢。”夜子看卓玛生气了，讪讪地拉着路易告辞，返回五米外的简易窝棚。 天已经黑透了，当布西里的昼夜温差有几十度。他们都有些冷，身上还有伤，真的需要多休息。 还是卓玛心软，看他们衣衫单薄，没什么铺的盖的，送个睡袋给他们。 无空哥哥从车队那里拿了两个，她用不惯。 六十九、中央人民广播电台 “你最好喂点水。” 夜子钻进睡袋，伸出脑袋道。 “什么？”卓玛不太明白。 “我是说你哥哥。”夜子看向无空；“他已经睡半天了，有点脱水。看他的嘴唇，是不是有点白？” “真是的呢，谢谢你了。”卓玛用银碗盛了半碗水，拿出银勺，喂无空喝水。 路易爬过来，把无空的头抬高了一些。 “好了，谢谢你了。”卓玛喂了两碗水，直到无空拒绝下咽，开始吐了，才心满意足地停下手。 路易点点头，爬回到夜子身边。他臀部和背上有伤，只能趴着。 夜子也学他趴下，努力仰起头，凝望是星空：“真美啊。” 路易脖子有伤，不敢抬头。 他看到夜子的手伸出睡袋，在朝他比划手语：“那小子没威胁，等半夜的时候，她熬不住了，我们一起动手。” “为什么？有她带路，我们才能出去啊。”路易不同意。 “她根本不认识路。”夜子已经摸清了卓玛的虚实；“这是尕尔曲，知道了坐标，我就能走出去。” “朝哪里走？救援队已经没有了。”路易茫然地比划着；“基地里的路空车，大概也自爆了。” “我们去拉萨。”夜子看了眼黑骏马；“先这里躲两天，等黑哥的腿伤好了，我们骑马去。” “可是，没找到庇护所啊。”路易还是担心。 “一定藏在那小子身上。”夜子做了个刺杀的手势；“干掉他们再找庇护所。” “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怎么会有庇护所。”路易终于想到了一个充足的理由。 他不忍看到善良的卓玛被夜子干掉，友谊第一，试炼第二…… 夜子一愣！ 是啊，他们……一个是牧民家的女儿，一个是天伦寺的小法师，怎么会有庇护所那样的高级货？ 莫非，他们背后也有大人物？也是守护家族的弟子？ 夜子闭上眼，将这几天的经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越想越奇怪。 这里是疫区，他们没用缓解剂，竟然能活到现在！ 卓玛是女孩，或许有过人的天赋、优良的基因，或许正处与初潮期，有一定的几率自然化解掉地狱之花病毒。 那样的女孩，被称为地狱天使。 伊莲娜付出极大的代价，收养八个从科尼亚疫区中走出来的地狱天使，五黑人，两个白人，一个黄人。 她们都得到了伊莲娜的圣光沐浴，是骑士训练营中的极为特殊的群体，是伊莲娜的女儿，是伊莲娜最虔诚的信徒。 她们最大的十九岁，最小的才十五岁，却都已经是强大的守护骑士了。 傲娇的胚胎人们天不怕地不怕，却很怕她们。 那个小法师是怎么回事？ 路易说，他的命是被小法师救的。 还有，他不怕机器狗，在湖里的时候，曾经制服了机器狗。 最后，他追着机器狗，把机器狗打的乱跑，跳进湖里。 他也追进湖里，机器狗自爆了。 爱丽丝……她在哪里？ 夜子看向来的方向，北方，心里一颤。 哈里森肯定挂了，爱丽丝应该还活着，胚胎人有近乎变态的恢复能力。 不该走的那么匆忙，应该找到她，向她的心脏捅一刀…… 黑暗中，帐篷北方，距离卓玛和夜子二百多米的草地上，爱丽丝静静地咀嚼几株草根。她的身边，有两只鼠兔的残破毛皮。 那是她的晚餐。 爱丽丝醒来后，就寻踪觅迹，悄然跟在他们身后。 她很迷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只记得，前方的队伍里有个带牛角金箍的小男孩，似乎与她有某种联系。 她很想过去，她不敢过去，她害怕夜子，那是个可怕的坏人！ 尕尔曲的排水能力超强，附近没有形成沼泽的条件。 爱丽丝周围的环境还算可以，只是夜幕降临后，有些冷。 她的怀里，抱着一根冰冷的铁棒。 铁棒，是她最后的记忆。 卓玛守在无空身边，也在想，想这两个人来历。 那个叫白海棠的女孩说他们来参加夏令营，遇到下大雪，车坏了，食物也没有了，所以才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 奇怪的事，要杀人吗？ 夏令营……听无鱼大叔和瑞德老师说起过，是城市里的学生们放假时参加的旅行团。 卓玛有些许的羡慕，在夏令营里能认识不少有趣的朋友吧？ 长这么大，除了无空，她没几个年纪相近的小伙伴，拉琴是一个，可惜…… 无鱼大叔，你在哪里啊？阿妈好了吗？ 卓玛解下铜钱，丢下，捡起；丢下，捡起；丢下，捡起…… 无空千诺，空雪千诺，千诺千诺。 他们还好，阿妈很好，大叔很好，都很好。 无空在做梦。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猫，或者附身到一只猫身上。 有时候，他能看到猫的影子，听到猫触碰到枯叶发出的声音，却无论如何看不到猫的身体。 猫进入了一座黑黢黢的树林，胡乱转悠了几圈，进入一座巨兽般的黑色城堡。 它悄无声息地地在城堡内游荡，大部分时候隐没在墙根的阴影里。 城堡里有人，大部分都穿着黑色或灰色的长衣，也有穿蓝衣和白衣的武士，他们的有锋利的骑士剑。 黑猫来到座教堂般的建筑屋顶，找到一根烟囱，灵巧地了钻进去。 “瞄……”无空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眼前一黑，失去了听闻的能力。 黑猫似乎受到了袭击，在快速逃窜。 它钻出烟囱，屋顶上，出现了一队白衣武士。 他们举着十字剑、盾牌和网兜，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 黑猫挑起来，越过两个白衣武士，从教堂高高的屋顶上弹起，画出一道圆弧状的曲线，扑向广场正中的黑猫塑像。 “噗”地一声响，黑猫撞在黑猫塑像硕大的猫眼上，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无空脱离黑暗，自由了。 他的意识比平时清晰了数十倍，时间变得缓慢而粘稠。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滴答，滴答…… 钟表指针跳动的声音传来，粘稠的时间分解为轻快的时光，世界开始崩溃，分解为碎片，在一声声滴答声中散去。 无空在碎片中看到了一座寂静的城堡，黑猫眼中的城堡，城堡中的寂静城堡。 黑猫大人，被一只巨大的金手抓住，压入寂静城堡。 滴答，滴答……下一刻，无空睁开眼。 火塘里的牛粪已经燃尽，卓玛躺在旁边。 她睡着了，脸上挂着微笑，左手，紧紧握着他的右手。 月光下，卓玛的笑容，宛若一朵洁白的莲花。 无空有点困惑：青铜念珠……左手伤了，能感觉到疼；右手还好，青铜念珠，在右手手腕上。 “黑猫……黑猫大人……”无空轻轻呼呼着。 没有回应，黑猫大人没有出现。 仰望星空，新月，显出些许血色。 血色，来自身边，不远处有个窝棚，一缕血色红线从飘出，飘向新月。 还有一缕稍粗的白线，飘出窝棚即消散了。 卓玛身上，也有带着淡紫的白线，也飘向新月。 她的白线清晰而凝实。 无空想起了黑猫大人，想起了那个崩溃的世界，想起滴答声，想起城堡中的寂静城堡。 黑猫大人身上也有颜色，一条黑线。 金色的巨手，拍散了黑猫大人的黑线。 那个世界，没有新月。 耳中有啸叫……鸣叫……惨叫……哭声……无空捂住耳朵。 他第一次从喧嚣、嘈杂的耳鸣中听到了清晰的声音：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滴答、滴答…… 滴答声中，有个柔弱的声音在哭喊、呼救：救救我，不要放弃我，乔治！不要吃我，救救我……伊莲娜，救我……妈妈咪呀…… 滴答、滴答…… 无空爬起来，向北方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一缕细细的血色红线，向着新月，挣扎着、扭曲着，摇曳而上。 那里，血色红线升起的地方，有个小女孩在哭，在求救。 无空看到了一头熊，一头黑熊。 它挥动熊爪拍打着什么，摆动熊头撕咬着什么。 滴答声戛然而止，血色红线变淡，随风而逝。 哭声、呼救声消失了…… 七十、打鼻子 无空冲出帐篷。 黑骏马不安地嘶鸣着踏动后腿。 百米外，黑熊低吼着，以熊爪翻动一件墨绿色东西。 它的体型不是很大。却显得异常的凶狠，抓着小女孩头发，把她拖坐起来。 “那是个人！是个小女孩！”无空看清楚了，大喝道：“法师千诺，放开她！” “嗷嗷！”黑熊看到飞奔过来的无空，人立而起，示威般地挥舞挥动熊爪。 五十米、四十米、三十米…… 新月之下，无空看到，熊嘴里咬着一根铁棒。 师兄送给他的铁棒！ 黑熊的左眼上，插着一枚钢弩。 小女孩软软的，任凭黑熊拖拽、蹂躏，一点反应都没有。 无空不忍眼看着一条美丽的生命就这么断送掉，大声喊道：“空雪千诺，放开她。空雪千诺！” 最后四个字，无空一字一顿，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他似乎冲破了某个不可见的膜，整个人，从内到外变得灵动而空明。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滴答，滴答…… 他又听到了滴答声，心灵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要带着他跑，带着他飞。 无空跳起来，滴答、滴答…… 他在飞，一步跨过二十米，几乎瞬间出现在黑熊面前；脚踏实地，双手紧紧地握住铁棒，用力一带。 黑熊前冲两步，不得不松开铁棒，放开小女孩。 它比无空高一头，身躯大两倍，两只熊爪如同两支狼牙棒，从两侧横扫过来。 无空眼中，黑熊的动作极为缓慢。 他轻易躲开熊爪，瞄准空档，举起铁棒……敲向熊鼻，“空雪千诺。” 铁棒敲中熊鼻，“噗”。 黑熊“嗷！”地一声惨叫，仅余的右眼由红转黄，却依然凶光熠熠。 “法师千诺。”铁棒呼呼打来，又一次敲中熊鼻子。 黑熊倒退几步，差点跌倒。它伏下身，熊爪捂住熊鼻， 无空踉跄几步，落到小女孩身前，举起铁棒，与黑熊对持。 除了敲鼻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还能做什么？ 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在天伦寺生活了十三年，只学了天伦九艺中的两种，坛画和鼓乐。 这一刻，那些都没什么鸟用。 滴答！ 他从神奇的空明状态中退了出来，头有点晕，胸腔内，热辣辣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能站着，能举起铁棒，已经很不错了。 当布西里无人区，有三种生物最可怕：成群的狼，孤独的牦牛，受伤的熊。 敲鼻子，是师兄无鱼传授的秘笈。 脆弱而敏感的鼻子，是它们共同的弱点。 刚才，那个小女孩用铁棒插熊嘴。那是最差的选择。 黑熊左眼插着一枚钢弩，疼痛的折磨，已让它疯狂了，变成只知破坏与杀戮的疯熊。 熊嘴被铁棒捣的血淋漓，黑熊只会更加暴怒。 师兄无鱼对付狼、獒狗、疯狂的独牛，都只用一招，打鼻子。 师兄说，这一招，能让它们晕眩、害怕、气短、胆怯。 疯狂的黑熊，已经害怕了。 师兄还说，对付人也一样。 如果，你对面一个强大的对手，能找机会对准他的鼻子重击，只要力气够大，半分钟内，他就是一块头蒙眼花、呼吸困难，晕头转向的肉。 无空没有师兄的本事，力气也不够大，黑熊还没有变成晕头转向的肉。 他又抡起铁棒，作势欲打，打鼻子。 黑熊急忙退后几步，熊爪捂住熊鼻。逃了几步，它停下来，转身看向无空，和无空背后的小女孩。 “当当当当……”卓玛敲着小钢锅，跑过来，站到无空身边。 “笨熊，笨熊，快走笨熊。”卓玛大声叫着。 黑熊回头又跑了几步，停下来，又向这边看。熊眼里的凶光，弱了几分。 敲打铁器，是草原牧民驱赶狼群和熊时，常用的办法。 路易艰难地、一瘸一拐地过来了。他举着一柄细剑，站在无空右侧，剑尖对准黑熊。 “呲！”地一声微响，射出一枚细刺。 “当当当当……”卓玛使劲敲小钢锅，举起来，在头顶敲。 黑熊“嗷嗷”叫着，转身跑向草原深处，很快消失了。 无空松了口气，有点得意。 接着，他就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急速起伏，小脸通红。 卓玛急忙替他拍打后背。 “快去救人。”无空扭头看到卓玛。 还有路易，都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了？”无空问道。 “你刚才声音好大啊。”卓玛取出两朵蓝花插进他耳中。 “什么好大？”无空问道。 “空雪千诺。”卓玛道；“和打雷一样，把我吓醒了。” “快救人吧”无空想起了那个小女孩。 “救人……”卓玛和路易，都没看到什么人。 无空抱起那个软软的身子。 小女孩已经没法看了，衣服一条条、一片片的。 她的头发被棕熊扯掉了一大块，露出血淋漓的头皮。脸上、脖子上、背上，都有被熊爪豁开的血痕。 “真可怕，她还活着吗？”卓玛很是不忍，帮着无空把她抬到帐篷旁。 卓玛烧起火塘，路易带上头灯，认出来了：她，是胚胎人爱丽丝。 眼看着这个天之骄女变成如此凄惨的模样，心里的恐惧与怨恨，早不知飞哪里去了。 “我……帮忙。”路易取出急救包。 他看出来，卓玛和无空，都没有受过急救训练。他们虽然是好心，却只能对爱丽丝造成进一步伤害。 路易试探爱丽丝的呼吸，没有呼吸。 “你们，谁会急救，人工呼吸？”路易问。 他刚才挣扎着去帮忙，屁股上的伤口又重了，只能趴着，用不上力，说话都困难。 “我会啊。”卓玛道。 她坐在爱丽丝小小的身上，抱住她的头，一手拇指按住她的太阳穴，一手拇指顶住她的人中，屁股用力蹲了两下。 “一、二、三！”爱丽丝咳出一口血沫，开始呼吸了。 无空认出，这一招，也是无鱼师兄教的。 师兄说，这样还救不活，就没必要救了。 但是，它针对的是溺水者…… 路易让无空去河里打一锅水，以过滤水杯处理过，将毛巾蘸湿，擦洗爱丽丝的伤处。 他拿出一枚手术刀，小心地割去爱丽丝被血泥纠结的头发，将伤处暴露出来。 爱丽丝的伤主要在头顶，头皮被扯脱了一片，看上去很吓人。面部有爪痕和牙痕，将她的左眉与前额划开了两条四、五厘米长的口子。 左耳，只剩一片血淋漓的肉芽；左眼眼珠，不见了。 她的身上，倒是没什么重伤。 卓玛被吓得“啊”了一声，躲到一边去了。 路易不会缝合，无空也不会。 卓玛只在一旁打下手，看都不敢看。她在烧水，把火塘搞得旺旺的。 路易涂抹上药膏，以纱布把伤处包扎住，整个头部，只露出鼻子和嘴。 爱丽丝，看上去不是那么可怕，又是个人了。 “她……明天。”路易掰开爱丽丝的右手。 她的掌心，有一块鸡蛋大小的蓝色斑痕。 路易得到了宝盒，他和夜子每人注射了一支缓解剂。 爱丽丝没有注射，看斑痕的颜色与大小，已是后期了。 明天，爱丽丝还有明天吗？ 如果没有缓解剂，爱丽丝死定了！ 她被熊啃成这个样子，醒过来也…… 七十一、祖传秘方 掌心蓝斑！ 无空也看到了。 他找出牛角尖刀，想割血，却被卓玛拦住，拉到山包的另一侧，尕尔曲畔。 救不救，不救不，救不救，救不救、不救不…… “你在干么？”无空问道。 “算算啊。”卓玛掷出铜钱；“救不救……两个救！一个救！唉……” “怎么了？”无空每次看到卓玛扔铜钱，感觉都不太好。 “还是要救。”卓玛收起铜钱；“哥哥的血……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啊。” “为什么？” “那里，还有个病号。”卓玛指着窝棚：“她们都要你的血。救了这个还有那个，救了这次还有下次，你会死的。” 夜子发烧了，小脸惨白，两眼无神，神志不清，说着听不懂的胡话。 路易没什么经验，急救包里没有合适的药物，能做的只是喂她喝水。 卓玛刚去看了看，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当布西里无人区高原发烧，是件十分危险的事，搞不好就会引发肺水肿，一种特别危险的高原疾病，不及时治疗很容易有生命危险。 卓玛要愁死了，那个小女孩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这个叫白海棠的小姐姐，眼看着也不行了。 但是，救她们，要哥哥的血。 卓玛更怕无空有危险。 “我去看看。” 夜子的病很重，但，无空不确定自己的血，有没有用。她的掌心没有蓝斑。 “哥哥，不用太多的血。悄悄放一点血。”卓玛拍拍腰间装银碗的袋子；“你去随便采几味草药。回来对他们说，这是你们家……你们寺院里的祖传秘方，可治百病……” 卓望娓娓道来，无空频频点头。她纠结了又纠结，总算想好了。 那个小女孩被熊伤成那样，太可怜。 哥哥说的没错，千诺千诺，总是一条人命……两条人命啊。 但，哥哥的命最重要！ “好吧。”无空认可了卓玛的妙计。 东方，显出一道白光。 白光变长、变宽，变成粉色、红色、紫色。 太阳跳出地平线，整个天空都亮了。 新的一天开始，草原上，绿意盎然。 八月底九月初的尕尔曲流域，是一年之中色彩最为丰富的季节。 众多的季节性湖泊，都在这个季节出现在流域内。 牧草生气蓬勃，格桑花而开得正艳，争相炫耀着独特的风采。 野驴和羚羊从不远处成群奔跑，远处，山巅上出现了几只狼。 一群野牦牛慢慢地走过来，它们虽然吃草，却是真正的霸主和守护神。 狼群看到它们，退回山那边。 无空旁观这天与自然间最寻常的博弈，心胸一宽，气息通畅，肺部的残留不适，自然消失。 他开始采集。 这里的植物种类不多，以牧草为主，却随处可见珍贵的草药。 他看到了几株虫草。 仔细看去，草颗间的虫草如雨后春笋般，随处可见。 这可是好东西。 每年天伦寺雪顿节，师尊空雪大法师都要派人去广场上买一些泡酒喝。 真妙师侄也收，留在白塔和药王殿做药材。 无鱼师兄收的更多，他在甘露坊有个药店，主要收入就来自虫草。 卓玛回山包另一边，把夜子从窝棚移到帐篷里，躺在火塘另一边。 她又打了一锅水，坐在火塘上，等着熬药，熬哥哥的“祖传秘方”。 水开了。 无空抓着一把草药，十几枚虫草回来了。也不清洗，随手都丢进锅里。 他还找到了一盘羚羊角，削了几片，也丢进锅里煮。 路易问他们在做什么？ 卓玛说，千诺哥哥是天伦寺的小法师，有祖传秘方，可包治百病。 两个小姐姐都病的要死了…… 路易没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夜子和爱丽丝死，什么也不做吧？ 卓玛向火塘加几块牛粪，小钢锅里药汤沸腾了。 无空看到两支枯萎的蓝色奇花，顺手丢进小钢锅。 路易看着他们忙碌，熬药，十分钦佩。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无空根本不懂药学。采来的这些药，都是寻常的滋补草药。 药汤沸腾了，卓玛用银勺搅拌一番，看汤色尚浅，盖上盖子继续熬。 一直熬到汤汁呈现深褐色，尝起来苦兮兮的。 “要冷了才能喝。”卓玛端起小钢锅，走出帐篷。 她来到尕尔曲畔，将小钢锅放进冰冷河水里。等药汁彻底变冷了，鬼鬼祟祟地把无空叫过来，以牛角尖刀割破本就受伤的左手腕，放了一些血进去。 夜子还能张开嘴，路易负责喂她喝药。 爱丽丝处于深度昏迷，已经失去了自主吞咽的意识。 无空抱起她小小的身子，卓玛以银勺撬开她的嘴，一点一点地向里面送，费了好大的劲，才喂下去一碗。 一锅“祖传秘方”浪费了不少，多半进了夜子的体内。 卓玛收起银碗，拍怕手道：“好了，她们很快就会醒过来了。哥哥，你去敲几条鱼，煮一锅鱼汤。她们一定饿坏了。我们也要吃早饭了。” 无人区人迹罕至，尕尔曲的冷水鱼都很傻。 无空拿着铁棒，很容易地就敲晕了几条肥鱼。 卓玛把一条整鱼丢进去，路易拦住她，以鸡蛇先生把鱼刨开，取出内脏…… 鱼汤刚煮好了，卓玛丢进去些茶叶和奶酪，最后加盐。 路易胆战心惊地尝了一口，闭上眼，满意地摇摇头：这样煮的鱼汤，竟然异乎寻常地美味。 小钢锅不大，卓玛先分出两小碗稠乎乎的，给无空和路易，算是早餐；自己也吃了一碗。 还有两碗多真正的鱼汤，分别灌给夜子个爱丽丝。 卓玛拉着无空去洗锅、洗碗。 路易试试夜子额头，真的退烧了。 小法师的祖传秘方，果然有用。 他又拉起爱丽丝的手，惊讶得叫了声。 “怎么了？”夜子的声音传来。 “啊，你醒了？”路易惊喜地看着她。 “刚才就醒了。”夜子虚弱地笑笑：“你很好，他们也很好。” 她知道自己的情况，这里是海拔超过四千米的高原，昨天晚上发烧时，就知道遇到麻烦了，却没力气呼救。 如果没人照顾，她或许已经死了。 夜子看向火塘另一侧，包扎的木乃伊般的爱丽丝；“他是谁？” “爱丽丝。”路易答道。 “爱丽丝！”夜子吓了一跳；“她……怎么了？” “她死不了了。”路易翻开爱丽丝的手掌。 掌心蓝斑，变得淡淡的，没那么蓝了。 这意味着，她使用了缓解剂。体内的病毒，被抑制住了。 可是，路易一直守着她，爱丽丝只喝了一碗小法师的“祖传秘方”。 “告诉我，都告诉我。”夜子挣扎着坐起来。 山包的另一侧，卓玛和无空在挖虫草。每挖一支，都小心地丢进小钢锅。 挖虫草是个技术活，要十分小心才行。 卓玛乐此不疲，她是挖虫草的高手。 今年的虫草……这里的虫草，实在是太好找了，至少比沱沱河那里多十倍。 发财了啊……一定要记好位置，明年还来发财！ 无空的心思却分为两部分，一边想那句咒语般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一边挖虫草。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那个温柔的女声，似乎一直隐藏在他记忆的最深处，熟悉而充满了爱意。 但是，无论无空如何回想，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再次听到它，以及空灵的滴答声。 耳鸣，依旧吵杂而喧嚣，声音更大了些。 无空捏了两枚虫草，塞进耳中：总算清净了。 黑骏马跟在他们身后，自由地啃食牧草。 七十二、开练 帐篷里。 路易把昨晚发生的事略略说了一遍。 “祖传秘方，用的材料很珍贵吧？”夜子问。 “就在那里。”路易指着火塘旁的药渣；“我看到了虫草，还有地狱之花。” “如果……”夜子捏起干瘪的蓝色奇花残骸，思索着；“应该错不了，路易，我们要发财了啊。” “发什么财……啊！”路易惊喜地左右看看，也捏起一支蓝色奇花残骸。 他在骑士训练营看到过这种花的标本。 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能百分之百治疗地狱之花的药剂，瑞德生物科技的科尼亚药剂二代，每支要一万西元。 缓解剂更贵，可说是有价无市。 不知有多少有钱的富豪，开价百万也买不到一支。 现在，他们发现了能治疗地狱之花的药方，它的主药，是从人体中生出的成熟体地狱之花。 如果，能活着走出试炼场，返回家族…… 夜子拉起爱丽丝的手，仔细看了又看；“错不了了，我们真的要发财了。” 她看着沉睡中的爱丽丝，抚摸着爱丽丝细细的脖颈：“爱丽丝小姐，你的钢弩呢？你的勇气和冷静呢？” “放过她。”路易拉住她的手，支吾道；“他们看到，会很麻烦。” “我知道。”夜子收回手，顺路在爱丽丝微凸的胸前扭了一把；“怜香惜玉了？没想到，路易还是位护花骑士啊。” “不是……”路易急忙辩解；“她的耳朵被熊吃点了，眼珠也没了，已经很可怜了。” 现在的爱丽丝，伤痕累累，孱弱安静。绷带的左半部，被渗出的血水染红了。 她的伤口是路易亲手处置的，只是消毒包扎，没有将撕裂处缝合起来。 路易只是在骑士训练营接受过简单的急救训练，不是医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处置。 爱丽丝即便是不死，也注定要失去那惊人的美貌了。 一个瞎子……夜子放弃了杀死爱丽丝的念头。 她甚至有点期待，爱丽丝，还会不会、敢不敢如过去那般神气？ “我在想，我们该怎么办？”夜子将目光投放到帐篷外纯净的蓝天上；“这里是尕尔曲，当布西里的中心。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把伤养的差不多了再走。” “你想的周到。”路易不善谋划。 “也不能呆太久。科尼亚疫区的维和部队完成部署，用了三周的时间。这里是华国，效率会更高。但，这里高原，是无人区……十天，最多十五天。从现在开始，十天之内，我们必须走出去。否则，我们最好的结果是被送去天伦寺。最差的……” “会怎么样？”路易担心地问。 “你是男生，不要太担心，我，大概会被认作地狱天使，送到实验室切片研究。”夜子自嘲地地笑笑，又道：“养伤需要吃好喝好，他们是土著，能替我们解决吃喝问题。所以，一定要把他们笼络好。 “最近的路是顺着尕尔曲向东走，五天的时间就能走出去。但是，选这条路，肯定会撞进封锁线。西边也不行。那里太荒凉，我们现在都有伤，千里无人区比封锁线还要危险。 “北方是天伦寺疫区，那是一条死路。所以，唯一的选择，是向南走，去拉萨。在人多的地方，你才不会那么显眼。到了拉萨，我们可以联络家族……“ “ok，可是他们……”路易原本一脑袋浆糊，听夜子分析，很是佩服。 这里是无人区，气候恶劣，地质条件复杂。他们两个都有伤，需要卓玛和无空的帮助和掩护，装扮成牧民，才有可能到拉萨。 昨天晚上卓玛说，他们要顺着尕尔曲向东走，去大江，去苏京。 “所以，要想办法说服他们啊。”夜子目光飘忽，凝思苦想如何达成目的；“他们呢？” “好像在采药。” 夜子费劲地探出头，果然看到了无空和卓玛。 他们趴在草地上，用牛角尖刀在地上挖着什么。他的面前的小钢锅里，有不少草根样的东西。 “虫草……”夜子认出来了。 药渣里也有虫草。 夜子眼珠乱转…… 或许，科尼亚药剂的主药，就是人工培育的蓝色奇花，他们，没有用虫草，所以效果才那么弱。 如果……夜子感觉自己似乎摸到了一把金钥匙。 她的家族在御虹国，对中医药有一定的了解。路易，根本不知道虫草是什么玩意儿。 卓玛端着小钢锅回来了，无空拿着铁棒去尕尔曲敲鱼。 她收了很多牛粪饼，堆在帐篷里，占了好大一块地方。 夜子问为什么堆那么多，用的时候再拿不好吗？ 卓玛指着西边的天空中一片黑影，说，要下雨了，一场大雨。 草原上没有木头，牛粪是主要的燃料。这些是以前在这里扎营的人留下的，如果被雨泡湿，就不好用了。 他们现在用了多少，等走的时候，要还回去多少。 这是规矩，不然的话，大家都要死。 夜子频频点头，说真是好规矩，我为人人，人人为我。 中午的时候，果然下起大雨。 夜子和路易缩在帐篷里，看着遮天蔽日的大雨，喝着鱼汤，都很佩服卓玛。 没有这个小女孩，他们真的走不出去。 无空没有进帐篷。 他脱去外衣，赤着膀子在雨中挥舞铁棒，练习《疯魔杖法》的起手式，敲。 经书虽然被熊吃了，已印在他脑海里。 昨晚，面对黑熊时，他有强烈的危机感，第一次感受到天伦寺之外的世界，危机重重。 《疯魔杖法》，是师尊空雪大法师的绝学。他是空雪的关门弟子，天伦寺的传承人，未来的白塔法师，应该学，应该好好地学。 或许，这就是师兄让他出来历练，徒步走到苏京的原因吧！ 敲的外功很简单，双手握着铁棒，举到头顶，竖直朝天，用力向下击打。 内功是关键，要谨守一口气，藏于下腹。 每敲一下，转换一个呼吸。 同时，观想一颗种子。 等种子发芽，生根，起手式才算练成。 雨下了半天，山包周围起了大水，傍晚时才退去。 无空也敲了半天，少说也有千多下，感觉小腹部暖洋洋的。 双臂酸软的厉害，左手的伤处，崩裂了。 卓玛心疼地替他包扎，说伤不好，不许舞刀弄棒了。 无空答应了。 师兄说的对，不能着急，不能乱练。 七十三、银鱼变 晚饭，依旧是鱼汤。 卓玛煮了两锅，五条大鱼，半块奶酪。 卓玛说，草原上，白天热，晚上冷，晚饭是最重要的，一定也吃好吃饱。 吃完晚饭，卓玛拉着无空到山包另一侧，说，他们身上都有伤，不能总吃鱼，要想办法弄只羊回来。 吃肉伤才好的快。还有，茶叶也不多了。早高原上，没有茶叶，比没有肉还严重。 无空不知道去哪里找茶叶。 卓玛指着不远处，尕尔曲对岸：“那里有，我看了一天，那里有一户牧民，大约……也往生极乐了。他们家的羊群，没人照顾，都跑散了。” 无空看到了十几只白色的绵羊，在河对岸吃草；旁边，还有两只獒狗。 他上到小山包上，极目远眺，果然看到了一顶毡房。 它在上游，五、六里外。 那里，也有一个小山包。 帐篷里，挂着一只头灯。 夜子和路易照看爱丽丝，低声说着悄悄话。 他们都有伤，也动不了。 爱丽丝的手，四处摸索着，直到紧紧抓住一样东西，才张开嘴，呼叫道： “疼！疼啊，妈妈咪呀……” 她抓住的，是无空的铁棒。 卓玛急忙跑进来。 她抓住爱丽丝的手，安抚道：“乖，妈妈在呢。不疼，不疼……” 她的语调极为温柔，似乎真的是妈妈在安慰生病的女儿。 爱丽丝抓住卓玛的手，紧紧地抱住，抽搐着：“疼！我看不到，疼……” “天黑了呢。乖，忍一下，天亮就好了，天亮就不疼了……” “她，会疼死的。”路易看着夜子，不忍地说道。 爱丽丝的眼珠被熊吃了，还有左耳和头皮……想想就发颤。 她，在承受多大的痛苦啊！ “是啊……卓玛，让她试试这个。”夜子摸出一枚黑色竹管；“让她咬住，或许会好些。” “这是什么？”卓玛接过黑竹管，塞进爱丽丝嘴里。 爱丽丝紧紧咬住。 咔吧一声，竹管被咬碎了，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啊呀。”卓玛急忙去掏，却没来得及。 黑竹管，被爱丽丝吞下去了。 “这可怎么好，会不会有事啊？”卓玛问道。 “没事，她身体好，没事。”夜子答道。 她的心里有几分窃喜：酒井家黑竹管有内金属内胆，里面压缩混合气体瞬间放出，会…… “哈……”爱丽丝张开嘴，长长地出了口气。 一口臭气！ “真的没事？”卓玛还是很担心。 爱丽丝果然安静了，只是，紧紧握住卓玛的手，不肯松开。 路易拿起银勺，喂给爱丽丝喝水。 爱丽丝乖乖地喝下两碗水，又睡去了。 卓玛长出口气：“谢谢你啊，白姐姐。竹管，还有吗？” “有！”夜子咬着牙根道。 这样都没死！早晚撑死你！ “明天，等水下去了，我和哥哥过河，去对岸抓羊。”卓玛说道：“你们身上都有伤，不能总吃鱼。吃肉，才能好的快。” “羊，好抓吗？”路易道；“刚下过雨，不会有危险吧？” “过河没危险，明天水就腿了。这里是个渡河点，外面的玛尼堆，是渡河点的标志。不下雨的时候，水和我膝盖差不多高。”卓玛道；“羊是牧人家养的，哥哥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帐篷。等过两天，你们能活动了，我们都搬过去住。” “有多远？”夜子问道。 “哥哥说，有五、六里。”卓玛指着西边；“一来一回，要半天时间。明天上午，我们去的时候，先给你们煮一锅鱼汤。” “你们放心去吧。”夜子那颗坚硬的心，忽然变得柔软了。 晚上，新月出来时，无空独自到山包另一侧，做晚课。 他找了块平坦的草地，铺好白色绸布，取出皮包，在月光下描绘坛画。 天伦寺的坛画共有十八副，十八个坛城，对照十八宗教仪轨。 今晚，无空洒下的细沙，却描绘出了一座黑色城堡。 城堡中，是一只孤独的黑猫。 “盯”一声轻响，无空遁入宁静世界。 黑沙，一粒粒浮起，在空中幻化出一条银鱼。 无空无惊无喜，默念经文，静静地看着它。保持内心的平和，是维持宁静世界的要津。 银鱼在空中飞舞了数周，鱼身逐渐变得清晰、明亮。 点点沙粒，聚出一只沙漏。 银鱼卧于沙漏的顶部，渐渐拉长。鱼头翘起，鱼尾轻轻摆动，似乎在发出招呼。 无空坐上去。 银鱼晃动片刻，恢复平衡。 沙漏上，浮出几个数字：177。 这个数字，无空看到过。 瑞德老师曾让他带上眼镜，引导他进入过另一个世界，坐上另一沙漏。 那时，沙漏上的数字是157。 银鱼，是瑞德老师所说的julie？ 瑞德老师出现了，他对无空微笑，说：微笑，会笑的孩子有好运…… 时间变得缓慢而沉重，山一般压过来。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滴答、滴答…… 宁静世界，响起滴答声。 沉重感褪去，瑞德老师分解为碎片。 无空从碎片中看到一间餐厅，一个扮成侍者的瑞德。 另一块碎片中，瑞德是个小矮人，坐在树屋中，对着一块白布傻笑。 他的头上有字：瑞德家族…… 无空心中欢喜。 他，又一次听到了滴答声，又一次听到了那温柔而熟悉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又一次进入了空灵境界。 宁静空间亮了，银鱼化为一道装饰着五彩鲜花的粉色门户。 门户上方，有一行华丽的文字：无瑕之光。 门户两侧各有四株秀丽的树：桂树、梅树、桃树、木兰。 一道五彩光弧罩着一架银鱼造型的跷跷板，横在门户内外。进入门户，须先踏上跷跷板。 一银发银瞳的小女孩在光弧外徘徊，她想进去，走上跷跷板，每一次尝试都光弧挡住。 她似乎感觉到无空的注视，急急缩在一株桂树下，小猫一般。 “你是谁？”无空忍不住问道。 滴答声然而止，小女孩不见了，无瑕之光消散，宁静世界回归虚无。 无空睁开眼，只是清冷的月光。 一道细细的血丝红线，没于夜空。 白色绸布上，再无半点黑沙。 无空打开皮袋，要再次描绘黑色城堡，重建宁静世界，探查银鱼变出的门户：无暇之光。 皮袋里已没有黑色细沙。 他的头有点晕。 师尊空雪说，头晕的时候不要做功课。 睡觉去吧。 无空不想睡，他看到了一个灵，小女孩的灵。 有人要死了。 他是天伦寺的小法师，小时候，五岁之前经常会看到些奇怪的事。 空雪师尊说，有鼻子有眼的是灵，只有影子的是识。 他看到了小女孩的眼睛，银瞳。 七十四、安魂 帐篷那边传来呼喊声。 爱丽丝又醒了，她剧烈抖动着，紧紧抱着铁棒，紧咬牙关，出了一身大汗， 绑带被汗水和血水湿透了。 卓玛抱住她的，急的泪流满面，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空站在帐篷口，看着爱丽丝。 里面太拥挤了，他进不去。 他很确定，刚才出现在宁静境界的灵，就是她。 五岁之后，他描绘出第一座坛城后，很少再看到灵。 但每次看到，那个人都会死。 夜子拿出一枚黑竹管，让路易敲开，放在爱丽丝鼻下。 过了会儿，爱丽丝安静了。 路易打开急救包，剪开绷带，准备给爱丽丝换药。 卓玛不忍看，跑出帐篷，藏到无空身后，悄声抽泣。 夜子冷眼旁观：爱丽丝的左眼有炎症，红肿扩散到整个左脸。 路易处理的不够细心。 他才十四岁，不是专业医生，没有专业药品、专业设备，尤其是没有消炎药剂和酒精；不具备处置如此重伤的资格。 那个位置，距离黄金三角区很近，被熊咬过，有大量的病毒和细菌。 红肿已蔓延到黄金三角区，很快会进入大脑。 她的呼吸时而平缓，时而急促。 她出汗了，她在发烧，体温高的吓人。 夜子以为，爱丽丝熬不过今夜。 除非，有奇迹发生。 急救包里的药膏和绷带，也不多了。 她和路易身上的伤，也需要那种特制药膏和绷带。 路易在头灯的照射下，用清水洗涤爱丽丝的伤处，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爱丽丝又在颤抖，急促的呼吸中，夹带着啸鸣；她的手被夜子按住了，否则，会抓破自己的脸。 无空也认为爱丽丝要死了。 他在帐篷前坐下，拿出骨笛，吹奏安魂曲。 清凄的笛声传入帐篷，爱丽丝紧握的拳头松开，呼吸缓了下来。 他回想着住在白塔时的见闻，撕开一件布衣，烧成灰白的灰，把温热干燥的灰烬洒在爱丽丝的伤口上。 爱丽丝的左眼，血淋漓的一个洞…… 无空解下一颗青铜念珠，以灰白灰裹着，塞进她的左眼。 天伦寺往生仪轨：往生之人，不能有遗缺，尤其是五官，否则，不可能登临光明彼岸，会被打入地狱。 路易偷眼看看夜子，涂上药膏，以绷带包扎起来。 无空走出帐篷，对卓玛说，要再熬一锅“祖传秘方”。 卓玛含泪点头，拿着小钢锅去打水。 此时此刻，也没用别的办法。 无空踏着月光，到草地上采了一把草药，连同二十多枚虫草，都丢进去小钢锅。 卓玛犹豫片刻，拿出两只新鲜的蓝色奇花，与草药和虫草一起熬了锅药汁。 药汁熬好了，卓玛端去河边冲凉。 无空割了些血，混入药汁。 爱丽丝喝了整整一锅“祖传秘方”，小肚子鼓鼓的。 好在，她没有吐。 谁都看出来，她没多少时间了。 卓玛能做的，是用冰冷的河水，擦拭爱丽丝的手心，脚心。 在高原发烧，尤其是这个时候发烧。 她所知道的唯一能帮到可怜的小女孩的方法，就是用冷水擦手心，擦脚心。 夜深，该休息了。 帐篷，理所当然地应该归三个小女生。 但，夜子害怕，与路易回到窝棚里睡。 帐篷里，无空和卓玛，一左一右照顾着爱丽丝，陪伴着她，走完最后的时光。 火塘里的牛粪添了又添，无空低低吹着安魂曲。 卓玛，不停地擦拭爱丽丝的手心、脚心，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虽然，这个小女孩来到后，未曾说过一句话，甚至没睁开眼看看她。 卓玛的心里，已经把她当成朋友了。 东方，慢慢变白，太阳出来，漫漫长夜过去了。 卓玛睁开眼，她不知什么时候熬不住，睡过去了。 一道朝阳映入帐篷，火塘已经熄灭了。 无空哥哥在喂爱丽丝喝水。 卓玛抓住爱丽丝的手，不热了，温温的。 卓玛笑了：小女孩没有死，她闯过了鬼门关！ 只要不发烧，只要能吃能喝，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西方，两千公里外，帕米尔高原。 无鱼一行四人，用了五天的时间穿越昆雄密道，跨越两千公里的距离，抵达最后一个休整点。 这里是昆雄山深处，帕米尔高原东沿的一处幽谷内。 谷内花草树木繁多，有一深潭。 谷边山涯下有一天然榕洞，经年累月，渺无人烟。 幽谷外五里，有一民风淳朴的小村庄，坐落于风景宜人的河谷半山坡上。全村只有九户人家，男女老少三十八人。 从红戈壁到这里，如果只靠走，要一个月的时间。 无鱼法师袭击并洗劫了西罗的淘金队，梅丽莎杀死了老板西罗。 他们乘坐西罗的大功率陆空车，在峡谷中超低空飞行。 尽管如此，也用了五天的时间。 陆空车，兼具汽车与飞机的双重功能，可进行中短距离的超低空飞行，其成熟体五年前才出现。 由于其不可控性，路空车问世之初，即遇到了诸多限制。 世界各大国……主要是大国，表面上欢迎这种充满想象力与科技感的交通设备，却都制定了严格的法律，限制活动范围。 陆空车面世之初，即遇到了与无人机相同的命运。 任何一座超过五十万人的城市，都是陆空车的禁区。 军队，是它最大的用户。 其次才是富人们喜欢的越野探险运动。 西罗的这辆路空车，是他花大价钱定制的山地版，性能颇佳。 昆雄山密道实在是太难走了，有些地方，走山中密道还要快些。 陆空车要翻越海拔五六千米的雪山，穿越人迹罕至的峡谷，又不能暴露行踪，只每天规划线路，就要用好多时间。 它的命运，止于一百公里外，昆雄山密道最后一座淘金洞。 幽谷内有一座二层小楼，位于溶洞外，是二十年前无鱼出钱修的，还有个搭着葡萄架的院落。 真相去找村里探路，找朋友们喝酒，购买食品。 原本住在这里的一对老夫妻，刚刚离开。 他们，也来自红戈壁。 梅丽莎在小楼里收拾住处，准备休息。 他们走了一夜的夜路，无鱼说，这是最后一段夜路，下面，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了。 无鱼在深潭里洗浴、游泳，他喜欢水。 瑞德在从c世界进入《地狱之门》，进入小树屋里查看新闻。 这几天，由于陆空车的缘故，他们都小心翼翼的，话都不敢说。 瑞德不知道，这种新型交通工具里，有什么隐秘且功能奇特的ai芯片。 树屋墙壁，白布上，显出最新新闻。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大事： 雷圣顿时间昨天上午九点，联合国秘书长在纽约联合国总部宣布，在新的三个疫区，成立三支维和部队。 全球股市大跌，纽约股市大跌。 奇怪的是，按照常理，混乱时期，原本应该上涨的军工类股票，全线跌停。 雷圣顿时间上午十点，c@tsw（千语云）八卦社区爆出猛料……一小时后，米国总统辞职。 中午十二点，t视界八卦社区爆出猛料……一小时后，联合国秘书长辞职。 全米各大城市爆发大规模游行，抗议华尔街金融黑幕，抗议米国军工集团暗中操纵雷圣顿…… 今天上午，在延迟了十几个小时后，米国副总统，赛琳达科维斯特索尔女士，宣誓就职米国总统。 瑞德向无鱼发出信息：赚大钱了，可以结算了。 赚了多少？ 无鱼跳出深潭，拿起一块浴巾，裹在腹部。 “瑞德老师……”梅丽莎哭着跑出小楼，扑倒在瑞德怀里。 她刚看到撒丁岛的新闻，守护骑士巴多里奥家族，只剩她一人了。 无鱼盯着瑞德：这个老头，早知道！ 七十五、梅丽莎.江 “梅丽莎，不会只剩你一人。” 瑞德让梅丽莎坐好；“巴多里奥家族传承悠久，底蕴深厚，老巴多里奥不会如此不小心。他一定会有所防备……” 瑞德搜索八卦区，愣住了：“龙骑士……他们，竟然成功了！” 无鱼让抽搐的梅丽莎靠在自己怀里，进入c视界，瑞德的视界中。 撒丁岛，在巴多里奥家族出事后，有人拍摄到了一条龙形飞船。 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从空中掠过。 “如果是龙骑士，巴多里奥这次，真的失算了。”瑞德边说边思索；“梅丽莎，你们家除了维尼亚的城堡，还有几个庄园？如果只剩你一人，巴多里奥家族的守护预警，应该已经启动了。” “还有西西里的……”梅丽莎登陆自己的账户，没看到守护预警。 这代表着，巴多里奥家族的嫡系序列继承人中，还有幸存者存在。 “你们家有三位守护骑士，他们，或许阻挡不住龙骑士，自保还是可以的……”瑞德搜找到了几条八卦。 果然，梅丽莎的哥哥，五顺位继承人保罗，继承了巴多里奥家族的“唐”，成为新一代族长：保罗唐巴多里奥。 只是，整个巴多里奥家族，只剩下不到十人了。 他们，即便是有两位守护骑士，重要资产也没遭到太大的损失，也很难维持过去的局面。西西里和撒丁岛，能守住一个就算不错的了。 守护骑士巴多里奥家族这个名号能否保住，都在两可之间。 “瑞德老师，我要联系保罗。”梅丽莎道。 “不行，在抵达西洲之前，你不能联络任何人。”瑞德断然拒绝；“梅丽莎，你还不明白吗？巴多里奥家族被你拖累了。你参与了华国的地狱之花事件，‘洛’的龙骑士，才会去撒丁岛。无论是谁做的决定，保罗，只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你身上。” “如果我是保罗，也会那么做。”无鱼安慰着梅丽莎；“今后，你是我的女人。” “告诉你个秘密吧。”瑞德离开c视界，握住梅丽莎的手；“梅丽莎，别紧张。呼吸……仔细听我说：在出生之前，你，已经经过一次基因改造了。” “瑞德老师……”梅丽莎紧张了。 “别害怕，孩子。你们和人造人不一样，你的父本和母本，都来自你的父母。你，是试管婴儿。”瑞德放缓声音； “每个骑士家族都在做同样的事，半数孩子在出生前，确切地说，在胚胎阶段，进行过一次或数次基因编辑。它，能确保你具有家族基因的同时，还具有更高的可塑性。同时，你们也失去继承权。第九顺位，对你来说，没有意义。” “瑞德老师，您说的不是真的，不是……”梅丽莎捂着耳朵。 瑞德继续道：“所有进入训练营的孩子，都有同样的经历。若非如此，你们，没有与人造人竞争的资格。你是个美丽的女孩子，还有一项使命：接近人造人骑士。老伯德给的你的任务是麦克。这，就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可惜，麦克死了。 “假设一切顺利，你得到了麦克宠爱，也没有意义。老伯德错了，错的离谱！麦克是守护骑士，是人造人。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看待人造人。他们根本就不会有家族观念，他们，不会长久地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人造人，是最为自私的一个群体，源于基因深处的自卑，很难改变。即便是你们有了孩子，对他们而言，也不会有太多的意义。他们只相信同类，只相信给予他们生命的伊莲娜。” 梅丽莎两眼失神，默默地听着。 瑞德在说，你没什么可骄傲的，你不过是家族炮灰，是家族工具。 无鱼暗自给瑞德点了个赞，同时，对瑞德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如此重要的秘密，事关家族稳定和团结，不是一般参与者能知晓的。 “这样也好，巴多里奥家族没落，麦克死了，你也自由了。”瑞德看着她的腹部：“梅丽莎，你是聪明的孩子，该为今后，为自己考虑了。你体内的芯片，是专为你设计的ai芯片。它已跟随你三年，学习了三年。 “如果取出来，你的实力将大打折扣，没办法如过去那样使用骑士装备。即便是在无鱼的帮助下，julie突破20，短期内，很难再得到这样的芯片。” “可是……它会杀死我的？”梅丽莎紧紧抱住无鱼的胳膊；“你，爱我吗？” “当然……梅丽莎，瑞德？”无鱼忽然意识到了他们在说什么。 芯片，专为梅丽莎设计的ai芯片！可以杀死梅丽莎的芯片！ 那个世界，能为每个人设计一款芯片！ 它，是骑士装备的一部分，是另一个骑士核心！ “它是什么？”无鱼问道。 “芯片，是梅丽莎从试炼场出来后，得到的奖励。”瑞德说道；“它有三个功能：一，远程引爆；你已经见识过了。第二，能实时监控梅丽莎的情况，以便于随时调整。第三，它是是专为梅丽莎的身体情况而量身设计的ai芯片。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它可以与骑士盾连接，伴随着梅丽莎学习、成长。若干年后，它会成为梅丽莎的第二颗大脑，梅丽莎的一半战力，都将来自于它。有了它，梅丽莎成为守护骑士后，将变得越来越强大。有了它，梅丽莎可尽快掌握超感攻击；有了它，梅丽莎即便是睡着了，也永远睁着一双警惕的眼睛。” “如果，再打造一枚同样的芯片，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鱼听明白了。 梅丽莎，需要一个承诺。如果失去了这枚芯片，她，将变得一文不值。 瑞德没有忽悠他，如果每位骑士体内都有这么一枚专用ai芯片，如果瑞德没有盗走骑士盾。 几天前，在天伦寺，他这样的江湖高手，真的没有任何机会杀死麦克。 “不是钱的问题。”瑞德道。 “不是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梅丽莎，我若得势，必不负你。如果愿意，你会得到另一枚专用芯片，不会带走你生命的专用芯片。”无鱼搂住梅丽莎的腰肢，按住她的小腹；“与人斗，其乐无穷。我，除了没钱，什么都不缺。” “你有钱，刚挣了一大笔钱。”梅丽莎张开红唇，重重地咬了上去；“法师大叔，梅丽莎无鱼这辈子跟定你了。你若食言，我发誓，定会咬断你的……” “你错了，他不姓无鱼，姓江。”瑞德笑道；“你的名字应该是，梅丽莎江。” 瑞德微微摇头：无鱼，太狡猾了。 无鱼看着他：你更狡猾，你早知道，梅丽莎已经无路可走了。 七十六、旧金山会议 梅丽莎去水潭洗浴。 她要接受一个小手术，取出ai芯片。 未来的几天，他们将在这个隐秘的幽谷中休整，等待梅丽莎渡过手术后的危险期。 无鱼浸入c视界，跟随瑞德进入《地狱之门》，黑暗森林中的小树屋。 “告诉我瑞德，你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无鱼开诚布公地问；“我，有什么？” 这样的谈话，早就该进行了。无鱼，从来不相信什么缘分与巧合。 “先给你看一个东西。”瑞德在白布上打开一幅世界地图；“这是三年前，我统计的一份守护骑士家族地图。那个时候，伊莲娜有一百零三个守护骑士家族。大部分，在西洲。 “如果，我把这幅地图覆盖上去。”瑞德又打开一份文件；“你看到了什么？” 无鱼盯着白布凝视片刻，忽然道：“安全区……” “不错。”瑞德点点头；“凡是有守护骑士家族存在的城市或地区，都表现的比较平静。没有出现骚乱，也很少发生恶性案件。” “继续。”无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如果，再覆盖上一副地图。”瑞德又打开一份文件。 “资源，交通要道。”无鱼低声道。 他看出来了，伊莲娜的每个守护骑士家族，都具有一定的区域控制力，是地头蛇。 撒丁岛的巴多里奥家族，没有什么重要资源，其辐射区域，控制着半个地中海。 华国是唯一的例外，没有任何一个守护骑士家族。 “伊莲娜挑选守护骑士家族的条件，有时候很苛刻，有时候又很宽容。财富，并非决定性因素。”瑞德收起地图，打开一份视频文件：夏威夷海难；“看看这份名单。” 无鱼研读遇难者名单，瑞德很贴心地做了重点标注。 “李家、白家……”无鱼有点明白了。 “还有柳家。那个老狐狸，发现不对头，没有接受贵宾级优待，乘坐救生筏。”瑞德道；“他们三家，都是守护骑士家族。但，都没有办法有在华国有什么作为。这代表着，对于伊莲娜而言，华国是一个空白，蕴含着极大的利益空间和发展空间。” “你让我做汉奸？”无鱼缓声道。 “你属于华国江湖道，没有做汉奸的资质。”瑞德笑笑；“我的目的，是长生。” “长生……”无鱼皱起眉头。 “长生，有三个条件：第一，成为伊莲娜的守护骑士家族；第二，拥有足够的资源，与伊莲娜做交易；第三，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活着，才能长生。”瑞德与无鱼对视着；“我，能帮助你做到前两点，可以发誓忠于你。你必须发誓，无鱼家族第二个长生名额，属于我，并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时间？”无鱼伸出手。 “二十年。”瑞德道。 “成交。”无鱼握住瑞德的手；“二十年内，你将是无鱼家族的第一长老。” “我还需要一份私人基金。”瑞德道；“从现在开始，我帮你得到的每一份收益，两成，进入我的私人基金。” “一成。”无鱼道；“十年内，我得到的每一份收益，都有你一成。” “谢谢无鱼家主，您太慷慨了。”瑞德满意地笑了。 无鱼，是个枭雄。干脆利落，豪气大度，只要，你对他有用。 “梅丽莎？” “她是一座桥梁，骑士训练营的经历，可以替你连接到相对封闭的守护骑士群体。另外，对你而言，融入那个世界，是件很难的事。梅丽莎的出身，是一张名片。” “瑞德先生，给我讲讲现在的局势。这些事，都是什么意思？”无鱼看着白布上的世界新闻，开始行使权力。 “先从夏威夷海难说起。”瑞德进入角色，无鱼家族的第一长老，也就是首席军师；“皇家骑士号游艇，属于第三区。它，装载着蓝色星球计划之，九台超级计算机中的一台。能炸毁它的，只有三个人：伊莲娜、伊莲娜的首席骑士，乔治索尔，第三区守护骑士，麦克。 “麦克被你杀死了，即便是没死，也不敢炸掉自己的根基。乔治索尔是个财迷，不可能做出如此‘破财’的决定。伊莲娜，为了给‘洛’一个交代，亲手引爆了它。 “米国发生的事，具体内情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乔治索尔与某个家族达成了协议，出手帮了他们一把。c@tsw（千语云）平台发布的信息，来自米国的守护骑士家族。联合国秘书长，是米国另一个家族，米国总统背后的家族，门罗家族做掉的。 “他们的目的，是以更大的丑闻，冲淡前一个丑闻的影响，争取时间和空间做善后处理。米国属于第三区，第三区有三大家族，门罗家族，摩尔家族，比尔家族……” 瑞德说了半个多小时，直到梅丽莎洗好了，回到他们身边。 无鱼听得津津有味，让梅丽莎先去小楼里。 “瑞德先生，您还没有说，意义。“ “第一，数字时代不相信谎言，伪君子的生存空间，将越来越小。每个想拥有世俗权力的人，都必须放弃私心杂念，先成为圣人。第二，话语权。通讯发达的后信心化时代，掌握话语权就等于掌握了一切。 “几十年前年，在米国旧金山，举行了一个集合全球五百名经济、政治界精英的会议。他们一致认为，互联网与全球化势必会造成一个重大问题——贫富悬殊。不远的未来，百分之二十的社会精英将会占有百分之九十的资源，而百分之八十的人会被‘边缘化’。 “十年后，在同一地点，又有一次旧金山会议。第二次会议认为，信息化另一必然是，国家的影响力不断下降，而跨国企业、全球性金融机构的力量则大大地提升，越来越多的商业领袖、金融家们，将在国际事务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的话语权和影响力，已不亚于一个国家的元首。话语权就是权力。 “又过了十年，第三次旧金山会议时，他们发现，话语权正在超越金融，成为最重要的资源。话语权在改变世界，是他们互相争夺的重要的资源。那次会议，不欢而散。他们只有一个共识：世界太拥挤了，不需要百分之二十的社会精英，或许，百分之十就足够多了。百分之十之外，很可能成为消耗资源的废物！ “之后，再也没有旧金山会议。世界进入后信息化时代。精英世界，开始分裂。但是，他们对话语权的理解，有偏差。没有考虑到技术因素，与人们对隐私保护的态度。再后来，《地狱之门》出现了，伊莲娜开始发展守护骑士家族。西洲出现了c@tsw（千语云）。 “t视界、c视界、long视界，是当今世界三大视界系统。他们即便不掌握商业和金融机构，也是当今世界价值最高的三大巨头。后信息化时代，掌握话语权，等同于掌握渠道。他们要做的，是树立公信力、新闻事件的获取能力，准确的分析、解读能力，以争取更多更大的话语权。 “没有《地狱之门》，就不会c视界、long视界的异军突起。唯一的例外，是生物科技。第三……” “等等，为什么有例外？” “生物科技，代表着安全与长生。”瑞德找出c@tsw（千语云）星辰频道，对瑞德生物科技首席科学家梅西博士的访谈视频：“首先，你必须搞明白梅西博士那番话的背后含义。” 无鱼仔细的看了一遍，有些茫然：“梅西博士……他在恐吓全世界？” 七十七、嫦娥 “不只是恐吓。” 瑞德找到瑞德生物科技的官网，固定在一条消息上；“他在向全世界发出警告信号：科尼亚药剂，不能掌握在任何一个政府手中。 “同时，他也在对全世界表明，瑞德生物感受到了来自米国军方的巨大压力，英伦国政府无能无力。瑞德生物不得不做出妥协。但，这只是给一般民众看的。 “梅西博士真正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地狱之花病毒，很可能已经扩散到世界的每个角落，任何时候，都可能爆发。只要有核辐射！” “那么危险？”无鱼被吓住了。 核辐射，核设备，已经充斥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尤其是在城市里。 如果，天伦寺的疫情，出现在某个城市……头皮发麻！ “同时，梅西博士也在做广告，瑞德生物科技，已经研制出了地狱之花病毒疫苗。有钱有势的人们，快来投资我吧！”瑞德找出梅西博士的几句话；“疫苗，是人类应对可怕的区域性病毒的利器。” “他们，有吗？” “我不知道，除了梅西博士，没人知道。。”瑞德笑道：“安全，是超越话语权的刚需。所以，掌握安全保障的生物科技，具有超然的地位，是唯一的例外。” “好吧，我们开始吧。”无鱼点开沪海股市，瑞德曾经指点过的那家生物科技公司；“这个公司，有什么特别的？” “他们的主营业务不值一提，重要的这个，是基因监控，为高级客户提供基因检测，健康报告和养生建议。他们，开发了一枚植入型ai芯片……” 无鱼对芯片可谓是闻之色变，尤其是ai芯片，但，如果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是另一种感觉了。 “拿下它……没问题。两亿米金就够了。”无鱼若有所思；“然后呢？” “用不了那么多，顶多一亿。”瑞德道；“这样的生物科技公司，已经没什么理想了。我们要的是他们的壳。我们思考一下，如果瑞德生物真的有地狱之花疫苗，他会怎么做？” “怎么做？芯片？”无鱼想不明白；“疫苗和芯片有什么关系？” 瑞德道：“如果只卖疫苗，不符合瑞德生物的长期利益。他们，会把疫苗包装成芯片，芯片，才是生物科技的未来。人体ai芯片，是世界各大科技公司竞争的另一个重要战场。它，肯定会演变为专属综合性信息传播渠道，私人助理。 “ft和c@tsw，已经有成熟的技术储备。他们都认为，那是最后一片蓝海，终极平台。掌握了它，等同于掌握了未来。但是，他们缺少一个突破口：如何说服人们植入ai芯片。只为看新闻、购物，别说笑了。 “long视界，有一批忠实用户，脑残用户，他们很乐意植入一枚专用ai芯片。” “游戏用户。”无鱼恍然。 “除了玩游戏，只有死亡的威胁，可以让一个人，乖乖地主动躺上那张植入床。”瑞德伸出手臂；“我尝试过。” 他的手腕上，有处一寸长的伤疤。 “说说长生。” “长生，要从地狱之花说起。”瑞德深吸口气；“伊莲娜的圣光沐浴。圣光沐浴第一阶，清除受洗者体内的病态基因，恢复到健康状态。 “世界上有超过三十个实验室，已经可以做到相同的效果。区别在于，伊莲娜的圣光沐浴，具有基因活化效果，可清除地狱之花病毒。 “圣光沐浴第二阶，向受洗者体内注入活性基因。所谓的活性基因，即地狱之花病毒，受洗者有一定的危险。但，可将受洗者的生命延长十五至二十年。” “注入地狱之花病毒？”无鱼皱着眉头；“先清除，再注入？” “虽然名字一样，但作用完全不同。此地狱之花，非彼地狱之花。第一版地狱之花病毒，出自门罗家族的实验室，伊莲娜的地狱之花病毒，比第一版多了两个序列的活性基因。” “第三阶。”无鱼充满期待。 “伊莲娜的圣光沐浴第三阶，理论上，具有返老还童的效果。并且，在一定条件下，保持许多年。”瑞德两眼发光，有几许贪婪之色。 “多少年？什么条件？”无鱼变得冷静了。 “理论上，那是个可持续的过程。只要你有足够的资源。伊莲娜的圣光沐浴，从第二阶开始，必须植入ai芯片。那是必要条件，可随时掌握受洗者的健康状况，在适当的时候，给予适当的调整。 ”但是，只有基因改造，不可能长生。长生者，必须强化自己的精神，对自己的身体有更多的了解和控制力。他们需要进行冥想锻炼。julie20，是长生的最低门槛。 “另一个必要条件，是tm金石。” 瑞德顿了顿；“没有人能抵御住长生的诱惑。这几天，第三区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基本上可以确定，伊莲娜成功了，第一个长生者，已经出现了。” ”tm金石……”无鱼拿出自己的背包，倒在瑞德面前；“这里面有吗？” 瑞德眼花了。 无鱼，从天伦寺带出来了一百多块陨石。不是颗，是块！ 他在红戈壁找了三年，背包里才二十几颗。加在一起，只相当于无鱼的一块。 “我只能分辨出铁石和铜山，银石，需要用c视界……”瑞德接管c视界，辨别无鱼的宝藏。 有一块银石，十八块铜石，余下的都是铁石。 瑞德给出的估价是，三到五亿西元。 ”没有金石？“无鱼有点失望。 ”金石是一种黑色的晶体，这里没有。迄今为止，只发现了一块tm金石。在伊莲娜那里，是乔治索尔在科尼亚得到的。” “伊莲娜在哪？”无鱼问道。 “很多人都在找她。但是，没人能抓住她。她，或许在天上。”瑞德指指天。 “天上？” “月球基地。”瑞德道；“伊莲娜有个暗月计划，建立月球基地。月球，是真正的tm宝藏。‘洛’，支持暗月计划。三年前，第一次地狱之花事件爆发前，伊莲娜突然现身洛城，拜会洛浦科技董事会主席苏叶。 “两位美丽的女士相谈甚欢，经过三天的会谈，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洛浦科技投资并支持伊莲娜的暗月计划，参与月球实验室项目的建设。同时，洛浦科技将在伊莲娜的月球附近，建立一个自己的月球基地。 “伊莲娜很后悔，说不该这个世界做好准备之前，开启无人之门。长生，是所有人的梦想，也是罪恶之源。地球太小了，容纳不下那么多的罪恶与贪婪。 “世界，或将不得不面对一场浩劫。暗月计划，不只是为了tm。更是为了化解这场浩劫，也是人类踏足浩瀚星空最重要的第一步。伊莲娜对米国的火星移民计划不予置评。 “她说，人类的身体结构是地球环境塑造的结果，人类现在的身体，只能适应地球环境。长时间的星际旅行，火星的宇宙辐射与重力环境变化，对人的生物结构是一场灾难。没有几个人，能熬过登陆火星后第一年。 “除非他的运气足够好，在临死之前发生了自主进化，也就是基因变异。那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暗月计划，是研究如何解决人的适应性问题。 “月球，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伊莲娜，要把她的实验室搬到月球基地，除了在那里，伊莲娜不会进行任何与长生有关的尝试与研究。伊莲娜认为，所有的长生者，都应该离开地球，进入星际宇宙。 “但是，科尼亚爆发了地狱之花疫情，世界，变了。” 嫦娥……无鱼退出c世界，仰头望天。 伊莲娜的意思是，欲求长生，先上天…… 不对，她不会是一个人！ 伊莲娜身后，肯定有一个隐秘的团体。 瑞德……那个团体，分裂了？ 七十八、美感系统 梅丽莎出来了。 她静静地坐在无鱼身边，说：“我要一条狗，一条机器狗。” “瑞德老师，给我讲讲ai芯片。”无鱼把姿态放的很低；“机器人，机器狗，会杀人吗？” 瑞德整理了一番思路，开口道：“十几年前，ai技术出现第一次跨越性发展的时期，很多人都有这个担忧，其中也包括我。后来，在洛城出现了一个人，他说了一番话。那番话，改变了我的命运，或者，整个世界的命运。” “……他说了什么？”无鱼若有所思地问。 “我没有见过他，是他的学生，或者徒弟转述的。大概意思是，ai不是威胁，人，掌握ai的人，才是威胁。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的脑子里多了一套美感系统。你可以完美地做出一只机器狗，却无法做出一只机器猫。美感，是贪婪之剑。” “我知道他是谁了。”无鱼脸色露出微笑；“请继续。这番话确实很重要，只是，我还是不太明白。” “现在所有的人工智能，本质上只是一套模拟人脑的判定系统。人的大脑做出判定，是基于人体每个细胞的本能需求，这些细微的需求汇集到一个个系统内，传输给大脑，等于是提出一个个要求。大脑会综合各种客观条件做出判定。比如，肾脏是生殖系统的集成器，它将系统内的各个细胞的信息综合起来，向大脑提出最原始的性需求。 “胃脏是消化系统的集合器，如果一个人长时间没有进食，细胞会产生空虚感，它们汇聚到一起，就形成了饥饿感。胃脏会将这些信息通过神经系统传送给大脑。 “大脑收到性需求与饥饿感的信息后，要根据综合性行为的对象、环境、社会关系、道德、法律等等条件后，还要衡量呼吸系统、消化系统、心血管系统、神经系统等人体各系统的状态，才能做出判定。判定的第一原则，是生存安全，所以，它的最佳选择肯定是先吃饭，后那个什么。” “这只是判定阶段，实施阶段更复杂。第一，要选择性行为对象，要与对方进行沟通，确定对方各系统的状态。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性对象的美与丑，在判定过程中占据了相当大的权重，那是双向的过程。 “整个过程完成后，还有一套反馈机制，那就是满足感与快感系统。动物的性行为，没有如此复杂的判定系统。美与丑是抽象的，不可描绘的。不同的文化不同的物质条件下，美与丑判定标准有巨大的差别……” “瑞德老师，您在说什么啊？” 无鱼听得一头雾水，不得不打断了他。 瑞德尴尬地笑笑，“你看到梅丽莎的面孔，会产生美感。看到她的美丽身体会有性冲动。这就是欲望。你会想尽办法达成欲望，即与她发生性行为。如果达不到目的，满足感与快感系统就会很失望。如果有人阻止你，有一半的几率会引发你的仇恨。” “您这次说的很明白。”无鱼点头。 “孩子之所以纯真，是由于他们没有太多的欲望，只是在享受活着。人工智能，最多只能达到孩子的程度。它们看到梅丽莎，或许经过深度学习有判定她美或丑的能力，但即便扫描了她全身，也肯定产生不了欲望。 “没有欲望，仇恨就无从说起。欲望是最原始的基本人性，是人类生存繁衍的必要条件。人工智能是没有欲望、摒弃情感的佛。生与死对它们没有意义，它们，为什么要毁灭人类？” “我明白了。”无鱼大悟；“机器狗没有生殖系统。” “是自由意识。”瑞德苦笑道；“人类的情感，不管是欲望、仇恨、快乐或者抑郁，都来自身体。那些细微的信号汇集到大脑，会导致大脑化学环境发生变化。人类的意识就是这样形成的。人，是肉体的奴隶。意识决定思维，思维决定行为。机器狗没有自由意识，没人能写出那样的程序。它所有的行为，都是人类设定的。” “机器狗也没有受虐系统。”梅丽莎冷不丁抛出一句。 “她什么意思？”无鱼摸着下巴。 瑞德哭笑不得：“她的意思是被你征服了，爱上你了。” “我知道。”无鱼嘿嘿笑着。 “机器狗不知道。”梅丽莎又补了一刀。 “机器狗不是受虐狂。” “机器狗没有青春，都是浑身伤疤的老头子。” “机器狗只会咬人，不会叫床。” “机器狗都是冷血机器。” …… 梅丽莎似乎真的放下了家族羁绊，将自己的未来与命运，与无鱼捆绑在一起。 “欲望是活力与青春的源代码。”瑞德等他们的互相伤害告一段落，对无鱼道；“那番话的重点在于，他，提出了一个概念：美感系统。” 无鱼想了一会儿，露出迷茫之色；“那是什么意思？” “人是地球生物，与地球上最原始的单细胞生物孢子，具有相同的生物特性：生存与繁衍。生存与繁衍，就是孢子存在的意义，也是地狱之花绽放的原始驱动力。那个人将美感系统与生殖系统、消化系统、神经系统、循环系统等并列，认为美感系统是人与动物之间的根本区别点。美感系统，激活了人类的自由意识与自我认知，放飞了人类的灵魂，创造了人类的文明与文化，法律和道德。 “他认为，美感系统，是最重要的判定系统。它的基础，被美感强化后的欲望。人工智能没有生物性。最高明的程序员，也无法描绘美感与欲望。因此，毁灭世界的，只能是掌握人工智能的人！为了预防那种事情的发生，我们必须做些什么。例如，提前捆住那些人的手脚。 “人类世界，处于最危险的时代。以前，若一个人或一个团体欲征服世界，需要取得亿万人民的支持，需要数以万记的由人组成的军队，需要一个庞大的后勤支持系统。人工智能的出现，将这一切彻底改变。只要有足够的金钱，打造出一支足够先进的机器军队，任何人，都可在远离战场的安全区域，举着酒杯，遥控操纵一场战争。 “现在，如果一个人、一个团体，梦想征服世界。他们，不需要讨好任何人，不需要依靠任何一个政府，只要掌握足够先进的科技，尤其是ai技术，积累足够财富，控制好一批程序员，所有的战争准备，都可在无人工厂中完成。 “罪恶，源于美感，源于欲望。人的本性如此，世界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公平。如果任凭ai技术自然发展，不加以限制的，狂人，必将出现。狂人，或许已经出现了，正在某个地方积攒力量。” 瑞德发出一声无奈地叹息；“如果，你已经知道了结果，知道在不久之后，有个狂人或疯狂的家族，为了一己之私，比如说，他们认为你们家的人太多了，消耗了太多的食物，呼吸了太多的氧气。 “或者，只是因为看上了你的老婆、女儿，比如说梅丽莎；或者，你们家多丢了一些垃圾……等等。他突然发动战争，毁灭你的家族和家园，你，会如何做？” “长生，加速了这个过程，为了使得自己有更好的生存条件，新鲜的空气，纯净的水，美丽的大花园，安静的环境……等等等。长生者，势必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 “最后一次旧金山会议，有人发表了一个令人惊悚的研究报告。一百亿，是地球所能容纳的极限人口。之后，地球环境将崩溃，变得不适合人类居住。 “伊莲娜说，每个长生者，要消耗一万个地球人的资源。长生者，必然会建立一个只属于他们的世界，美丽新世界。那个世界的地球，大概只会有不到十亿人口。 “核武器和生化武器，都将对地球环境造成严重的破坏。ai，是他们最可能使用的武器。地球容纳不下长生，必须限制长生。所有的长生者，必须离开地球。” 无鱼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无精打采地问：“那只猫是什么意思？” “猫很独立，其行为无法描述，无法判定。再高明的程序员，也无法以代码和程序，描绘出自己理解不了的存在。有个人要挑战这番话，后来，他自己变成了一只猫。” 这番话，无鱼又没有听懂。 七十九、被雷劈 无空抱着一只羊，与卓玛过尕尔曲。 他们骑着一匹白马，牵着两头壮实的牦牛。 对岸，停着一辆板车。 一群乌鸦遮天蔽日地从山丘上空飞过，吵闹着逃向南方。 它们的上方，有一架黑色无人机。 卓玛说的没错，毡房里的牧民，果然回归极乐世界了。 无空做了一场超度法事，卓玛找到一些药物和茶叶。 毡房附近，有一匹恋家的白色骏马，几只牦牛。 不远处的草原上，散落着一羊群。 卓玛骑着白马，把羊群收拢进羊圈，竟有一百多只。 卓玛说，回去准备一下，今晚就搬家。 无空无可无不可，反正也没多少东西。他更担心那个小女孩。 河谷里起风了，雨云忽然出现在尕尔曲上空。 一分钟前天空中还是白花花的大太阳，顷刻乌云压顶， 光线迅速变弱，犹如天黑了般，卓玛扯动缰绳，催白马快走。 但是，在水里，马也走不快。 无空跳下马背，丢下绵羊，去拉牦牛。 它们很害怕，站在原地不敢走。 一道闪电出现，它伸展着巨大的光电枝杈，如一条巨龙般张牙舞爪横贯天际，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天空。 接着，雨云深处传出“咔嚓嚓……轰隆隆”的巨响。 无空身体一麻，头顶发烫，整个人僵住了。 “被雷劈了啊！”卓玛刚上岸，回到看到无空，急忙催动白马往回赶。 冰雹夹杂在急雨雨中铺天盖地砸下来。 无空做梦了。 他又一次附身到一只猫身上，在一个阴森森的树林里游荡。 “是你吗，小法师？”黑猫感觉到了。 它的前方有一只长着两个头的大灰狼，似乎正准备决一死战的样子。 “啊……你认出我了？”无空很意外。 他看双头狼很嚣张的样子，冲着它叫了一声：“畜生！” 双头狼大骇，夹起尾巴转身就跑。 “你怎么做到的？”黑猫猛然跃起，闪电般出现在双头狼的上空，挥舞猫爪，狠狠地插进一只狼头。 “我不怕狼，我杀过两只狼。”无空等了一会儿，等黑猫彻底制服了双头狼，才说道。 “我杀了几百只狼，它怎么不怕我。”黑猫颇为不爽的样子。 “因为你是猫啊。狼不怕猫。” “很有道理的样子。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好像被雷劈了。” “被雷劈……喵呜，真tm的奇怪啊。喵呜，被雷劈。”黑猫将狼皮剥下，掏出一颗深灰色的心脏，看了看，丢到了一颗树下。 黑猫大人开始潜行，进入黑色城堡。 周围的人，无论是黑衣小矮人还是白衣武士，都没发现有一只黑猫经过。 黑猫进入一座广场，在一个摊位前停下，将狼皮交给摊主。 “双头狼皮……很少见。”摊位后是个带斗篷的小矮人，头顶的id为：黑猫家族猫考拉。 “它是双头狼皮，黑色的狼皮，很罕见的哦。能做一件黑袍，双肩挑起的那种。我觉得……” “我要了。”一个黑衣小矮人走过来，拿起狼皮；“开价吧。” “一个猫币。”猫考拉在伸出一根手指。 “你疯了吧。”黑衣撩开头罩，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 “索尔……”猫考拉惊呼一声。 “我是来找大卫的。”索尔拿起狼皮；“听说，你见过他。” 黑猫默默地离开了。 无空有严重的违和感，他从很高的空中向下掉落。 他看到了一棵大橡树，树冠上有个闪烁着荧光的圆形树屋。 黑猫进入树屋，树屋中，沉睡着一位生有洁白翅膀的少女。 黑猫唤醒她。 少女满脸的惊喜，轻声询问：这些年，你躲哪里去了？ 黑猫抚摸她美丽的下巴，轻轻吐出两个字：你猜。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滴答，滴答…… “尼玛哥哥……”无空听到了卓玛的声音。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帐篷里。卓玛浑身湿漉漉的，小脸红彤彤的，正使劲摇晃着他的头。 “卓玛，我怎么了？”无空拉住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脑汁都要被晃出来了。 “啊……你被雷劈了啊。”卓玛笑了；“好了，哥哥总算醒了。” “法师千诺……我被雷劈……昏了好久？”无空记起，他真的被雷劈了，被雷劈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没多久，只是一场雨的功夫，还好醒了。”卓玛擦着汗水说道。 她拿出两支蓝花，换掉无空耳中插着的两支。它们，已经枯萎了。 “一定是它的缘故。”卓玛抚摸着牛角金箍。 外面的雨果然停了，湛蓝的天空一尘不染，纯洁的如同梦幻。 夜子和路易出现在帐篷口，他们也湿漉漉的，都很小心的样子。 “千诺哥哥还好吧？”夜子问道。 “好了，已经醒了。”卓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你有伤，还病着，不好淋雨啊。” “没事，我好多了。”夜子探头向无空旁边看。 爱丽丝坐了起来，木乃伊脑袋，正对着她。 夜子吓得一缩头，躲到路易身后。 无空也看到了爱丽丝：“她醒了？” “好了，哥哥的祖传秘方很灵啊。”卓玛边说边挤眼睛。 无空恍然，伸手摸摸爱丽丝头上的绷带；“她的伤，要不要换药？” 爱丽丝转向他，唇边露出一个微笑；“我记得你。” 她的嗓音略带沙哑，嘴唇也干干的。 “她说什么？”无空没用耳塞，不知道爱丽丝说的是什么。 “她说，她记得你。”卓玛对爱丽丝有点愧疚。 “先喝点水吧。”无空看到水壶，扭开盖子递到爱丽丝嘴边。 爱丽丝张开嘴，轻轻地喝着。她抓住无空的手，搞得无空有点不好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卓玛问道。 “妈妈？”爱丽丝放开无空，准确地抱着卓玛；“你是妈妈。” “她叫爱丽丝。”路易忍不住说道。 “妈妈，他们是坏人。”爱丽丝缩在卓玛怀里，怕怕地说。 “爱丽丝，别怕。妈妈……姐姐把他们赶走。”卓玛挥挥手，大声道：“坏人，快滚蛋。” 夜子拉拉路易，让他别说话。 爱丽丝，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们搬家吧。” 卓玛小手一挥：“那里有毡房，有羊群，有糌粑，还有好多牛粪。今天晚上，我们可以睡在毡房里。我们带来了一匹马，还有两头牦牛。路易哥哥骑马过河……” 卓玛年龄最小，是家长，大家都听她的。 无空负责照顾老黑，撕开帐篷，包住老黑受伤的腿。 爱丽丝紧紧跟着他，一步都不肯离开。 八十、时轮花园 搬家很顺利。 到毡房时，太阳还有一丈多高。 无空杀了只羊。 卓玛找出只大锅，架起篝火烤羊肉，煮羊汤。 她看毡房外的牛粪只剩小半堆，对无空说：“我们的牛粪不多了，趁着天还没黑透，去那边捡牛粪吧。尽量多搞些回来。我们还要在这里呆上两天呢。还要送到那边一些，不然的话，会倒霉的。” 草原上没有树木，牛粪是最主要的燃料。不远处有一群野牦牛，它们周围有不少的牛粪，只是有点脏，还黏糊糊的。 无空要做的是把它们一团团收集到袋子里，带回来混进去些草叶什么的，揉成饼状扑在山丘上。 如果不下雨，两天就能晒干，成为很好的燃料了。 无空推着板车，想着黑猫大卫，想着那个奇怪的城堡，默默地在水草丰茂的天地间游荡着，一团团、一块块地收集牛粪，放在板车上推回来，倒在山丘下，再去收集…… 爱丽丝跟在他身后，守着板车。木乃伊脑袋，一直对着无空的方向。 羊圈里有两只獒狗，看护着百十只羊，五头牦牛。它们没人喂养，竟然也吃了两只羊。 无空把獒狗赶出羊圈，它们没有跑远，卧在附近的小山丘上，眼巴巴地看着这里。 羊圈周围有不少狼祸害后的痕迹，卓玛看羊和牦牛瘦的可怜，把它们赶到草场上吃草，还喂了它们半袋盐巴，让夜子看着。 天黑了，卓玛的羊肉煮好了。 无空和爱丽丝收集了好大一堆牛粪。 卓玛找到了糍粑和茶饼，挤了一钢锅牦牛奶，做了一锅奶茶。 月亮就要圆了。 几人在银色的月光下喝着奶茶吃着肉，感觉都很开心。 路易吃的津津有味，他的伤恢复也不错，已经可以说话了。 无空看到了一只黑色的无人机，在很高的地方转圈。 似乎发现了什么。 吃完晚饭，大家在皎洁的月光下，围在篝火旁聊天。 夜子说，她从未看到过如此大的月亮。路易说他见过更大的，用望远镜…… 卓玛看着羊圈，说羊群大半都跑丢了，牦牛丢的更多。留下的这些都是比较温顺的，或正在养小牛小羊。 如果没人照管，用不了几天都要被狼群或獒狗给吃掉。 不如，我们带着它们走吧，边放牧边赶路，有吃又有喝。 说完，卓玛充满希冀地看着无空。 无空马上点头，说这样好，这样最好了。 夜子和路易对视一眼，也点头同意。 他们想的是，如果扮成牧民，比较容易走出这个可怕的试炼场。 他们还是未成年的孩子，好奇心特别强，也想体验一下牧民的生活。 爱丽丝的存在感很低，只是跟在无空身后，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吃完饭，卓玛跑去毡房里转了一圈，拿出了几件救藏袍，分给夜子、路易和爱丽丝。 她自己换了一套藏青色的袍服，并给无空留了件绛红色的。 爱丽丝那件是件黑色的，卓玛夸好看，夜子看到一身黑的爱丽丝，禁不住打个寒战。 卓玛搞不明白夜子为什么那么怕爱丽丝，试图为她们和解。 她唱起一支歌颂友谊的歌谣，嘹亮的歌声委婉动人。 她看夜子的眼神，还是酷酷的。 卓玛唱完了，让每人都唱一首。说草原上小伙伴们聚集在一起，都要唱歌。 无空唱了首跟无鱼师兄学的《牧歌》，路易唱了首听不懂的外文歌，节奏太快，吐字不清，曲调还算不错。 卓玛问是什么歌，路易不好意思地说，是他小时候学的儿歌。 轮到夜子，她唱了首歌，听着很熟悉，就是不知道她唱的是什么。 爱丽丝不唱歌，也没人说什么。 “我讲个笑话吧；”卓玛继续努力；“我们家有两种茶，一种是茶砖，一种是茶饼。大叔说，他能喝出茶砖和茶饼的区别，我不信，就蒙上他的眼睛，煮了两杯茶砖茶给他喝。大叔说，第一杯是茶饼茶。然后，阿妈把我赶出了毡房。” 无空联想起师兄无鱼尴尬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夜子和路易看无空笑了，都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他们，似乎没找到卓玛笑话中的笑点。 夜深了，寒气上来，气温降到了十度以下，卓玛看气氛活跃不起来，闷闷地说，你们都有伤，早点睡觉吧。 有了羊群和牦牛，獒狗被赶走了，毡房外需要有人守夜。 无空是当然的守夜人。 爱丽丝也抱了只睡袋，铺在无空身边，谁也说不动她。 夜子巴不得离她远点，早早地就关了毡房门。 周围变得安静了，似乎能听到花开的声音。 爱丽丝抱住铁棒，很快就睡着了。 无空准备做晚课。 他在耳中插了两支格桑花，铺好白色绸布，用黄色沙粒描绘一座城堡。 点点沙粒浮起，“叮”，无空浸入宁静世界。 无暇之光，一点点显出来，无空看到了五彩光弧，看到了在光弧外徘徊的小女孩。 “你想进去吗？” 这次，小女孩没有害怕，点了点头。 无空牵住她的手，走进光弧，走上银鱼跷跷板。 跷跷板每次只能过一个人。 无空先过，他看到鱼头处显出一行数字：178。 爱丽丝走过跷跷板，鱼头处的数字变成了103。 跷跷板后，是一座大花园。 一条开满鲜花的小路，通向花园中心。 那里，是一座女神像，加萨公主神像。 无空围着神像转了三圈，她，与天伦书院殿堂里的那座神像一模一样。 神像前，有一座银色神牌：时轮花园。 应该有个小黑板…… 无空刚一想，小黑板出现了，上面写有一行华丽的英文：科学与地狱之间，只隔一层女神之纱。 小女孩很困惑，她看不懂小黑板上的文字。 无空学着瑞德老师，为她讲解。 小女孩听懂了，坐在黑板前，用手指一遍遍描绘。 黑板上的文字消失，显出一大一小两个圆。 大圆的圆心是无空，毡房在圆的范围内。 上面，有两个快速移动的影子。它们，一直在转圈。 小圆只半米大，圆心是木乃伊女孩。 黑板上，出现了两个字：危险。 点点细沙落下，宁静世界逐渐消散，无空看到明月。 耳中的格桑花，枯萎了。 木乃伊女孩还在沉睡，一朵残花落在她头上。 无空捏起残花，仰望星空，思索着。 他又看到了小女孩的灵，她没有生命危险。 危险，在天上。 八十一、我要看 巴尔措。 位于尕尔曲南方八十公里外，是座蔚蓝色的咸水湖。 湖泊中部，深达数十米的天然溶洞中，隐藏着一辆加强版“某某”型陆空车。 车内有两男一女三位乘客，都带着银色遮光眼镜，围坐在中控台前，聚精会神地观察着什么。 t视界内，显示出无空他们宿营地的画面，三位观察者在进行密集地讨论、交流。 露丝：错不了，就是他们。一天前，那些羊和牦牛跑的到处都是，它们现在的状态，是人为干预的结果。 land：只有牧民才能做的如此专业。他们，是试炼骑士，是孩子。 沉浮：酒井夜子可以做到，酒井家族有个很大的牧场。 land：如果是酒井夜子，我们还有必要进去吗？ 露丝：这是尕尔曲渡口的脚印，他们至少有四个人。 land：这不可能，他们不可能都活着。伊恩传来的消息是，试炼场内只有两支缓解剂。 露丝：伊恩已经死了，被‘洛’抓住的只有死路一条。他所知道的来自凯瑟琳柳。那个香蕉女并非专业人士，没资格接触到人造人的详细信息。连名字都没搞到。 沉浮：四个正好，都带回去。 land：史密斯索尔只要那两个人造人。 沉浮：有了酒井夜子和路易林堡，可以和他们的家族做交易。 land：有个问题。我们没有合适的工具，这辆车，只能坐五个人。 露丝：低空飞行的最高有效载荷是一千公斤，现在用了六百公斤。他们都是少年人，不会超过一百公斤，把他们剥光捆严实，塞底仓里。 沉浮：ok。没问题了。我和land进去抓人。露丝，小心些，别被‘洛’发现。 露丝：你们只有三天，三天内必须出来。维和部队的雷达车，已经到拉萨了。我们必须在他们完成部署之前离开。 沉浮：三天……我们七十二小时内没有出来，露丝可以离开。如果被发现了，你知道该怎么做。，不会承认任何事。 露丝：明白。如果我走了，史密斯索尔说，你们可以去米国军营。 沉浮：两年前，米国不允许华国军队进驻亚马逊疫区，这次，又拒绝华国军队去福山疫区。米国军营，不会有任何一个米国军人。 露丝：史密斯保证过、他的姑姑是总统女士。 沉浮：这里是华国，门罗索尔的保证一文不值。米国军营只是个名字，那里，应该是‘洛’的地盘。露丝，你如果……可以去法国军营，找布鲁诺林堡上校。 十分钟后，陆空车浮出水面。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影离开巴尔措，向着北方，当布西里无人区深处走去。 天亮了。 毡房内，卓玛烧起火塘，开始做饭，熬奶茶。 毡房外。 无空左手有伤，右手持铁棒，练习《伏魔杖法》第三式，左打。 爱丽丝站在一旁，仔细听着。 无空耳朵里没有插花，插了两枚虫草。 他发现，虫草比格桑花好用，能维持一个小时。失效后也不掉落，颜色会变淡一些。 路易打着哈欠走出毡房，他的屁股刚换完药，已经可以活动了。 草原上没有厕所，方便要去羊圈处，男左女右。 “卓玛，爱丽丝该换药了。”夜子帮卓玛向火塘添加牛粪饼。 “等吃完早饭吧，千诺哥哥不进来，爱丽丝不肯进来。”卓玛拿出一块巧克力，加入奶茶锅；“这样会更香甜，我的发明啊。” “一定很好吃。”夜子衷心赞美。 没有这个冰雪般可爱的小姑娘的照顾，她，或许已经死了。 “千诺哥哥的耳朵，有什么问题吗？”夜子问道。 “他有耳鸣症，很严重的耳鸣症，只有插花时，才能听到说话。可惜，每支花只能用二十分钟。” “吃完饭，我去多准备一些吧。”夜子说道。 “不能多准备，新鲜的才好用。”卓玛想到蓝色奇花。 昨天中午，他们在这座毡房里得到了三支蓝色奇花，算起来，还有十五支。 那种花，在包里放几天了还没有枯萎，真奇怪。 “千诺哥哥头上的铜箍，很漂亮啊。”夜子又道。 “那是金箍，牛角金箍，不是铜箍。”卓玛更正道；“还有，你不能叫千诺哥哥，你比他大。” “牛角金箍……”夜子犹豫片刻，低声道：“卓玛妹妹，出了草原后，不能说那是金箍，要说是铜箍。” “为什么……啊，我知道了，谢谢白姐姐。”卓玛朝夜子鞠了个躬。 吃完早饭，卓玛对无空说，爱丽丝该换药了。 牧区人家，免不了会有伤病，附近又没有医院，都准备有伤药。卓玛还找到了一箱烈酒。 爱丽丝紧紧拉着无空和卓玛的手，躺在火塘旁，让路易给她换药。 路易小心地剪开绷带，用烈酒打湿粘连处。 爱丽丝咬紧牙，小手用力。 “乖，忍着点，只疼一下下就过去了。”卓玛扭过脸，不忍看。 无空注意她的左眼，发现青铜念珠，已经长在里面了。 “要取出来吗？”路易问。 “会很疼，还会有危险。”无空不忍心；“先换药吧，等出去，找一家大医院。” 爱丽丝的右眼露出来了。 路易先用纱布遮着，说要等一会儿，慢慢习惯后才能看。 爱丽丝说了声：“好。” 路易清洗好伤处，洒上消炎药粉。 这个过程免不了要触到伤处，爱丽丝咬牙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纱布慢慢揭开，爱丽丝先看向左边，看到无空头上的牛角金箍，视线下移，盯着无空眼睛：“哥哥，我看到你了。” 无空轻轻揉动她的小手：“你很勇敢。” 爱丽丝向右看，看到卓玛的后脑勺；“姐姐，我要看。” 卓玛回过头，泪眼婆娑地让爱丽丝看。 “不是姐姐，是妹妹。”爱丽丝握紧她的手；“我看到你了。” “他也不是哥哥，是弟弟。”卓玛笑着说道；“姐姐的眼睛真好看。” “他是哥哥。”爱丽丝向左看。 “哥哥就哥哥吧。”卓玛妥协了。 伤处处理好了，路易要用绷带把爱丽丝的头包扎成木乃伊状。 爱丽丝指指右眼，说：“我要看。” 这个难度有点高。 路易好容易才把爱丽丝的右眼，露出来。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爱丽丝慢慢坐起来。她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已经湿透了。 “你不认识我？”路易很意外。 “我应该认识你吗？”爱丽丝问道。 “没什么，我叫林路易。” 卓玛把路易和无空赶出去，为爱丽丝换衣服，又找出一顶毡帽，带在爱丽丝头上：“小心点，别碰着啊。” “我要去找哥哥。”爱丽丝扶着毡帽走出毡房。 夜子在草原上采格桑花，看到爱丽丝，娇躯一震。 格桑花，洒落一地。 八十二、今宵别梦寒 放羊是卓玛的拿手好戏。 这里，是尕尔曲水草最为丰美的区域。牧场宽阔，直抵天边。 夜子不想呆在爱丽丝身边，骑上白马，跟卓玛配对，学放羊。 无空大部分时间都在挖虫草，爱丽丝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很快就上手了。 无空很担心天上的无人机，有时候是一只黑色的，大部分时候都是一黑一白两只，在极高的空中盘旋。 中午的时候，它们打了一架。黑色的无人机坠落在距离毡房附近。白色的那只，也飞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路易负责看家，照顾黑骏马，烧水。 他看到黑色无人机坠落的轨迹，燃烧时发出的烟雾，一瘸一拐地向那边走了几十米；发现距离太远，少说也有一公里，不得不放弃去查看的念头。 夜子骑着马过去看了，回到毡房为水壶添开水，低声对路易说：“好像有麻烦了，那架无人机，是米国bsm的产品。” “bsm……”路易有点怕；“md们会来抓我们吗？” “应该不会吧？这里是华国。”夜子不确定；“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应该只是过来看看吧。” “可是，它坠毁了。”路易道。 “来也没办法……或许……”夜子眼珠一转；“我们对他们没什么价值，md们要抓的是爱丽丝，是胚胎人。他们一直在追捕人造人。天使之翼……” 路易点点头。 胚胎人，才具有研究价值。伊莲娜的女儿们领导着一个秘密行动队，天使之翼，专为保护这些未成年的胚胎人。 每位新晋守护骑士，都必须为天使之翼服务一年。他们也乐于那么做，可以得到骑士装备。 的猎人既然出现了，天使之翼应该也在附近。 路易希望，能看到大美人克丽丝罗德里格斯孔德小姐姐。 草原上，一早一晚两顿正餐，中午只吃些奶酪或糌粑。 卓玛和无空习惯了，路易不习惯，煮了锅羊汤。 夜子抽空回来喝了一大碗，爱丽丝只当没看见，无空不吃她也不吃；无空吃什么，她才跟着吃几口。 下午，卓玛带了三只羊回来，让无空杀掉，做风干肉。 爱丽丝看无空杀了两只羊，拿起牛角尖刀，干脆利落地把另一支羊给宰了。 路易看得心惊肉跳。 爱丽丝只有一只眼，她这么快就习惯了用一只眼看世界，下刀的手法和速度，比小法师更为致命。 她还有伤，很重的伤……胚胎人的恢复能力，果然变态。 傍晚的时候，毡房外扯起两根绳子，上面挂满了羊肉。 一半抹了盐沫，一半没有抹。 无空又推着板车，去捡牛粪。 爱丽丝干的比无空还投入，尤其是把牛粪捏成饼，分布在山丘向阳侧晾晒的时候，搞得臭乎乎的。 卓玛和夜子把羊群赶回来，比清晨出圈时，竟然多了一倍，牦牛也从五头发展为八头。 卓玛和夜子的怀里，各抱着两只刚生下的小羊羔。 它们太弱了，牧场里有狼和獒狗，小羊羔很容易成为它们的猎物。 北方，三百公里外。 c@tsw（千语云）天伦寺新闻中心。 杨一楠坐镇一号房车，紧张地注视着面前的大屏幕。 由于世界局势的突然变化，洛城会议被无限期延期了。 杨一楠，没有跟随乔治索尔去洛城。 今天上午，她对“可爱的真吾小朋友”进行了一次视频采访。联合国秘书长因丑闻而辞职，真吾的新闻价值，直线下降。 但，他还有一定的流量价值。 经过两天的搜素、甄别，杨一楠确定，无空不在天伦寺疫区内，至少不在天伦寺。 同时失踪的，还有天伦寺主持法师，无鱼。 采访结束，杨一楠成为真吾的好友。 真吾说，无空小法师出事前一天就不见了，有人看到，他和卓玛在一起。 卓玛也不见了。 他们，很可能会去卓玛的家，沱沱河畔，当布西里牧区。 杨一楠从c@tsw（千语云）八卦社区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它们都被屏蔽掉了，只在总裁级内网可以查看。 “开始了。”凯瑟琳柳惊呼一声。 福山，相马港外，海滩上。 一位老人坐在躺椅上，面朝大海，头部，生出一支蓝色奇花。 20n8年，九月一日，虹京时间十九二十分，第一朵地狱之花，疫情发生后的第一朵地狱之花，绽放了。 乔治索尔出现在总裁级内网，宣布：未来的三天，c@tsw新闻社区九区，所有与疫区有关的新闻，都不得正面展示地狱之花，不得主动传播相关画面。 天伦寺疫区新闻中心，收回所有的信息采集型无人机。 杨一楠离开一号房车。 既然不能采访，不能播出疫区新闻，有疫区新闻中心总监，凯瑟琳柳就足够了。 杨一楠回到九号房车，找到东洲大区技术副总裁罗斯霍尔，让他收回所有信息采集无人机，并把第九区所有平台的节目，变为黑白画面。 今天，注定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不眠之夜。 未来的三天，全世界都将实施新闻管制，这是第一次，希望是最后一次。 罗斯霍尔是个帅气的大男孩，向杨一楠请假，说新闻管制期间不会有什么大事，希望能让技术团队实施半班轮换工作制。 他，想陪女朋友在周围进行一次短途旅行。 杨一楠答应了。 罗斯霍尔的女朋友克丽丝孔德，是个美丽的模特，来两天了。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杨一楠进入c视界与疫区内的几位好友联络。 新闻发言人赵敏的情绪很低落，她对杨一楠说，疫区内有五千多人陷入深度昏迷，都被转移到了牛角山下。 他们，大概…… 杨一楠大吃一惊：深度昏迷，是地狱之花绽放的前兆。 天伦寺疫区有两万多人，陷入深度昏迷的，只有五千人。 御虹国的福山疫区十万多人，陷入深度昏迷的数字，是六万五千。 诺利疫区的总人数的八千七百，深度昏迷的数字，比天伦寺疫区多了五百，五千五百人。 杨一楠找到天伦寺疫区管委会主任，易太极，希望能得到一些相关信息。 易太极站在在白塔前，望着正徐徐落下的夕阳，唱起一首伤感的歌曲：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八十三、狼来了 白天的太阳好， 无空昨晚收集的牛粪，都被晒干了。 燃料充足，卓玛又燃起篝火，煮了好多羊骨头和羊肉。 爱丽丝跟着无空吃喝，吃到小肚子鼓鼓的，无空不吃，她才丢下最后一根羊骨。 夜子坐在离爱丽丝最远的地方，她早吃好了，拿出一支漂亮的描金黑管子，时不时抽一口，嘴角，渗出些白色的烟雾。 “你会抽烟啊。”卓玛奇怪地看着她。 “有时候抽。”夜子举起黑管子；“这是电子烟，有两种味道，薄荷味和香草味。” 夜子又摸出一支白色的；“这是巧克力味和橘子味的。” 卓玛看了看，还给夜子：“大叔说，抽烟不好，电子烟也是烟。” 路易接过白色的电子烟，问道：“怎么换味道？” 夜子凑过去，低声教他抽电子烟。 路易心里明白，酒井家的实验室，时常会搞出些奇怪的小玩意儿。 夜子，不会无缘无故地拿出电子烟…… 卓玛拍拍手道：“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去年有个背包客到我们毡房外宿营，阿妈给他做酥油茶，我送给他一碗奶酒。他说要买一只羊羔，杀了吃烤全羊，问多少钱。阿妈不高兴没理他。我说不要钱，只要你能抓到就行。他真的去羊圈里抓羊羔，结果……” “结果，他被你们家的獒狗赶走了。”夜子接道。 “哈哈哈哈，你知道啊。” “嘿嘿，我猜的。”夜子也笑了。 她十分羡慕卓玛曾经的生活，多美好多纯净啊。 唱歌的时间到了。 卓玛唱了四首歌，夜子和路易各唱了两首。 无空没有唱，他吹奏骨笛，吹了两首礼赞曲，两首安魂曲。 经过这些天的熟悉，他对这只骨笛的掌握度直线升高，骨笛在他的摩挲下，也变得光润如玉，音道渐趋圆柔。 爱丽丝听得如醉如痴，尤其是安魂曲，听着听着，倒头睡去了。 晚上，依旧是无空守夜。 他拿出两枚新鲜的虫草，塞进耳朵，摆好白绸布，准备做晚课。 昨天晚上用的是格桑花，宁静世界中的无瑕之光，只维持了十分钟。虫草，应该能多维持些时间吧？ 远处，獒狗使劲地吠叫，又有几头牦牛带着小牦牛回来了。 它们身后跟着一群狼。 月光下，能看到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 无空举起铁棒冲了过去。 狼群四散而逃，却有两头不服的大狼，回过头来扑击无空。 无空搂头敲倒了一头，转身一扫，把另一头扫出好远。 一条黑狼从黑暗中闪出，扑到无空背上，尖利的牙齿咬透无空肩部的袍服。 爱丽丝出现了。 她骑在黑狼背上，抓起狼头，用力掰开狼嘴，把它从无空身上拽下， 黑狼拼命挣扎，以前爪撕扯爱丽丝的手背。 爱丽丝的手背被抓的血淋淋的，却毫不放松。她大喊一声，用力将狼嘴掰开。 无空赶走了狼群，看到爱丽丝手中的黑狼，吓了一跳！ 卓玛听到动静跑出毡房，看到爱丽丝的杰作，嘴张的大大的。 这个瘦瘦的小姑娘太暴力了，她将黑狼的狼嘴，掰成两片，生生给掰死了。 狼群出现的很突然，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 等夜子和路易出来看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卓玛又燃起篝火，检查无空和爱丽丝的伤。 无空肩膀上只是被咬了两个牙印，没有出血。 爱丽丝的双手，血糊糊的。 路易用了两瓶烈酒清洗，看到爱丽丝的掌心，插着一枚狼牙。 夜子倒吸口凉气：这要有多大的毅力、多大的狠劲，才能忍住那样的疼痛，把狼给掰死啊！ 爱丽丝只看无空，看到他没有受伤，笑了。 她左眼的绷带处，被渗出的血水浸透了。 路易取出狼牙，丢到一边，为爱丽丝包扎伤口。 卓玛捡起来，仔细地清洗好，放在火塘旁烤干，抹上酥油，割下一股皮绳做了个狼牙项链：“这是爱丽丝的战利品，是草原送给你的礼物。” 爱丽丝伸长脖子，让卓玛把狼牙项链戴上。 “为什么会有狼？”夜子盯着狼群来的方向，南方。 “草原上有很多狼……”卓玛也奇怪。 这样的季节，食物充裕，很少发生狼群袭击牧民的情况。 她去看看几头新到的牦牛，带头的公牛背上有伤，是枪伤。 它一直在流血，羊群，是被它的血吸引，围捕它的家族，从十多里外追到了这里。 “有人在打猎啊。”卓玛看着南方；“哥哥，听到枪声了吗？” “没有，外面很安静。”无空摇摇头。 夜子看看公牛背上的伤，说不是打猎，应该是误伤，或者，是故意虐待猎物。 “有人来了，两个人。”无空皱起眉头，他看到了两个影子，一前一后，悄悄向这里接近。 “猎人来了。”夜子抽了口电子烟。 “没有猎人啊。”卓玛说道；“草原上不许打猎，好多年都没有猎人了。” “他们就是猎人。”夜子把电子烟塞进领口；“他们是坏人。千诺哥哥，他们还有多远？” “已经到了。”无空话音刚落。 黑暗中，飞出两个男子，落于毡房两侧，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 前面的是身材匀称，带吸血鬼面具的男子，穿一套绿色冲锋衣，背着个不大的登山包。 他轻轻拍着手，来到篝火旁；“我们是徒步旅行者，迷路了，幸亏听到了你们的歌声，看到你们的篝火。朋友，可否让我们加入你们的晚会？” “你们几个人？”卓玛问道。 “三个。出发时，我们是三个人。昨天遇到大风，被吹散了。现在是两个。”他回过头，对同伴道；“land，过来吧。只是些可爱的孩子。” 说完，又歉意地笑笑，说道：“对不起，该先自我介绍：我是沉浮，这次徒步尕尔曲徒步旅行的发起人。他的我的朋友，land。外号，金狼。” land又高又瘦，带着金色狼头面具。 他穿着黑色冲锋衣，将背包重重地丢在地上。 “悬浮靴？”夜子盯着他们的脚。 “眼力不错。”沉浮解下背包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就要飞不动了。” “进来几天了？”夜子又问。她慢慢站到路易身边。 “今天是第五天。”沉浮把手伸进怀里，掏出半支雪茄，凑到篝火旁熏烤。 “五天，还没死啊。”夜子拉着路易后退。 怪不得会飞，果然是md的猎人，都穿着独有的悬浮靴。 它属于骑士装备中的选配装备，唯一的缺点是费电，只适合冲锋或装b。 刚才，他们装了一次拙劣的b： land落地时没控制好平衡，差点摔倒。 八十四、束手 夜子明白了。 在高原找人，尤其是夜里，是件很困难的事。 他们的无人机坠落了，只知道大概区域，没办法定位。 所以，他们才打伤牦牛，让牦牛带路，寻找牧民的宿营地。 对于他们会飞……夜子和路易都有悬浮靴，玩儿的比他们溜。 的悬浮靴比较重，续航时间长，只适合成人使用。 “说话小心点，别紧张，坐下吧。” 沉浮拿出只黑色打火机，点燃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我们有个朋友走散了，穿蓝色冲锋衣。对了，她是个女孩子，脾气不太好。” 夜子四处看看，拉着路易坐下。 她听明白了沉浮的话中话：黑暗中，还有个狙击手。 夜子决定老实些，看爱丽丝会怎么做。 他们的首要目标，肯定是胚胎人。 “你也坐下吧。”沉浮对爱丽丝道。 爱丽丝没搭理他，紧紧靠着无空，盯着land。 land左手，套着一把金色的狼头。 夜子也在看land的狼头。 同样的狼头出现在他的头顶和双肩。 头顶那个最大。 一只狼头两只眼，四只狼头八只眼。 每只狼眼，都是个射击孔，并且可以360度旋转。 land是一座移动射击台。 难怪站不稳，带的装备太多了。 他也有助力骨骼，与守护骑士的区别是，没有浸入系统。 操作器，是带在land右手的触感指挥手套。 他带着隐形眼镜，沉浸在t视界之中。 那里，应该有一座虚拟操作台。 “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卓玛紧张地看着他们；“我们都是好人。” “小姑娘，你是好人，他们，可不一定。”沉浮的目光依次从众人面部扫过；“酒井夜子，路易林堡……” 轮到无空和爱丽丝时，停了下来，困惑地站起来。 他能看到爱丽丝和无空，但在t视界中，却扫描不到不到他们的踪迹。 如此高明的隐身设备，他从未遇到过。 “land，你能锁定他们吗？”沉浮在t视界中联络同伴。 “看不清，只是两个影子。” “先解决他们。”沉浮丢掉雪茄，站起来，正对无空和爱丽丝。 爱丽丝退后一步，她感受到极大的压力和危机。 无空说道：“这里不欢迎你们。” “真的不欢迎？”沉浮以为，无空和爱丽丝就是人造人试炼骑士，猛然变脸，喝道；“你们，都趴下。我数三声。” 夜子拉住路易趴下了。 “为什么趴下？”无空奇怪地问；“我们是主人，你们是客人。” “不欢迎，你们是坏人。”卓玛挺起胸，上前一步，手里，举着一支金色小手枪；“快走，快走。” “小姑娘，那样的玩具，不好玩。”沉浮抬起左手，轻轻一招。 卓玛手里的金色小手枪，诡异地飞到他的手里：“我说不好玩儿吧！” “你……欺负人。”卓玛委屈地哭了；“我只是吓吓你们，没装子弹啊。” 无空眼神一凝，把卓玛拉到身后。 他看清楚了，沉浮的手腕下有机关，可射出细细的黑色钢丝；钢丝的头部，有个小小的带倒钩的蛇头。 “真的没子弹。”沉浮卸下弹匣，连同手枪丢到脚下；“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们，趴下，或我帮你们趴下。” 无空举起铁棒，搂头便敲。 师兄说，遇到不讲理的对手，废话是病，是找死。先下手为强！ “跐……”几声响，沉浮双手虚爪，射出四条黑色钢丝，捆向无空、卓玛和爱丽丝。 无空好像没看到，铁棒携带着风声，重重地敲向沉浮的头上。 “噗通”一声，他跌倒了。 无空、卓玛和爱丽丝背靠背，被黑色钢丝紧紧地捆在一起，跌倒在地。 铁棒，缠住了一条钢丝，竖于无空胸前。 四只蛇头，交汇在铁棒上，死死地互相咬合着。 沉浮把夜子和路易也捆起来，取下吸血鬼面具，露出真容。 他是个东洲人，二十多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相貌清秀，眼窝较深，稍微有点混血。 爱丽丝剧烈地挣扎，卓玛试图解开钢丝。但越挣扎，越解，钢丝陷得越深。 无空低声道：“别动了，没用。” land取下狼头面具，燃起篝火，煮羊肉。 沉浮四处转了一圈，说道：“有两匹马，一辆板车。” “太慢了。”land数数人头；“只能带四个走。为什么是五个？” “那个小姑娘是土著。”沉浮指着卓玛；“我的感觉很不好，吃饱饭，只带两个走。他们俩。” land点点头，专心煮羊肉。 “唉，被骗了。”夜子倒在无空胸前；“没有狙击手，他们只有两个人。” “都是你不让我动。”路易不服气。 “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只带千诺和爱丽丝。”夜子低声道。 “我们，会怎么样？”路易问道。 “运气好，被饿死。运气不好，喂狼。”夜子努力扬起头，朝沉浮笑笑：“大叔，我很值钱的，把我也带走吧？” “没时间挣你们家的钱。”沉浮看看她；“我原准备把你们捆在毡房里，改主意了。你是忍者，鬼花样多。走之前，先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大叔，你太狠了。”夜子挤出几滴眼泪；“我的伤很重，原本就动不了。” “我下不去手，他比较喜欢亲近小萝莉。”沉浮歉然一笑。 “变态！”夜子缩缩脖子，她从land的眼睛深处，读出了几丝残忍和兴奋。 羊肉煮好了，land捞出一块，拿出一包黄色的咖喱，洒上一层，张嘴咬下一大块…… “你们不怕？”夜子一哆嗦，看向无空。 “怕也没用。”无空胸前，有一双小手，捏着一枚金针，在捅咬合在一起的蛇头…… 那是，卓玛的手……她会开锁？ “大叔，商量一下呗。”夜子扬起头，尽量以小小的身子遮住卓玛的手；“沉浮大叔，别挑我的手筋脚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沉浮吃完一块羊肉，在喝羊汤。 “天使之翼。”夜子道。 “天使之翼？”land停止啃羊肉。 “白天，天使之翼打掉了一架黑色无人机，掉哪里了。”夜子的头，朝无人机坠落的方向使劲点；“他们就要到了。” “几个人，都有谁？”沉浮问道。 “只知道两个人，我二叔酒井英雄，他大哥，布鲁诺林堡。” “布鲁诺不是我大哥。”路易抗议道。 “笨蛋！”夜子弹起小屁股，在路易臀部的伤处重重顶了一下。 “哎呀……”路易大声惨叫。 沉浮不再理会她。 land……就要吃完了。 夜子偷偷瞥一眼，四只蛇头，打开三个了。 夜空中，飞来一架无人机。 八十五、翻车 无空仰头向上看。 无人机只是一个小小白点，在仙后星座附近徘徊。 沉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启动t视界内一不起眼的小程序扫描，一切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他顺着无空注视的方向看去，也没发现什么。想了想，起身向这边走来。 夜子紧张的嘴唇发颤，卓玛的最后一个蛇头扣，还没有捅开。 “沉浮大叔，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沉浮问道。 “天使之翼啊。”夜子强笑道；“你知道我二叔？” “酒井英雄早已不是天使之翼了。前几天，我们在拉萨见过，一起喝了几杯。他得到消息，带着几个人去雪山找陨石了。”沉浮越来越近了；“他没说起过你。酒井家族一向有重男轻女的传统。” “什么陨石？”夜子使劲仰起头，靠进无空怀里，尽量遮住卓玛的小手。 完成这个动作，她和路易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沉浮的钢丝，太细了。 “你不知道陨石，值不了几个钱。”沉浮蹲下身伸手欲拉夜子；“他们俩身上，一定有陨石，至少是铜石。” “什么铜石……”夜子被拉开了。 无空的铁棒忽地竖起，戳向沉浮的眼睛。 沉浮仰身躲避。 距离太近了，没有完全躲开。 铁棒，重重地点在他的颈部。 无空侧身坐起，铁棒又敲向沉浮背部。 夜子带着路易一翻，压在沉浮身上。 路易惨叫着，两条长腿勾住沉浮的一条腿。 几乎同时，爱丽丝灵猫一般跃起，按住沉浮的头，紧紧缠住他，细细的手指抠住他的眼睛。 沉浮闷哼一声，揉身翻滚。 夜子和路易压在他的下半身，爱丽丝缠住他的上半身，用了很大的力气，也没能完全挣脱开。 夜子扭动脖子，咬住藏在领口的黑色电子烟，使劲按向沉浮的屁股。 电子烟扎在那里，沉浮剧烈地抖动着。 夜子说声“撤！”，路易松开腿，带着夜子滚向一旁。 “千诺，你去对付那个，缠住他。这里交给我们了。”夜子咬牙，从牙缝里喘息着。 路易在大叫…… 无空挥舞铁棒，冲向land。 他知道自己好像打不过，却毫无畏惧，举起铁棒，用尽全身力气，敲！ 爱丽丝还在抠沉浮的眼睛，她的双手被沉浮死死攥住，没办法脱身。 她似乎也没脱身的打算。 land刚放下第二块涂抹好咖喱的肉，急着带手套，套狼头。 他满手是油，抓不稳狼头，带不上触感手套。 无空打掉了一个狼头。 land暂时放弃装备，左手诡异地一划，紧紧握住铁棒，用力一带。 无空不由自主地被带进他怀里。 land用铁棒勒住无空的脖子，狞笑道：“没想到，还有……古怪！” 他看到，沉浮无力地松开手，眼珠，被爱丽丝抠出来了。 那个木乃伊样的小女孩，举着血淋漓的双手，正向这边冲。 土著女孩，正拿一根金针，替夜子和路易解套。 他很了解沉浮，精通泰拳，还曾拜某高僧为师，是位内外兼修的技击高手。一个可以打他俩。 沉浮，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被几个孩子放倒，眼珠都被挖了，一定有古怪。 land把无空挡在身前，快速后退；“沉浮，能听到吗？” “啊……救命！”沉浮惨叫着，跳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羊圈那里。 land松开铁棒，朝无空背上重重地踹了一脚，启动悬浮靴，原地倒飞，两个起落就消失了。 沉浮的惨叫，唤醒了land的理智。 印度有条鲤鱼：唯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 沉浮那样坚强的人，竟然发出那样的凄厉、软弱的声音……他已经完蛋了，不能让他的牺牲没有价值…… 无空挡住了爱丽丝，她紧紧抱着无空，死死盯着land逃跑的方向：西南方。 “没事了。”无空拉起她的手。 爱丽丝叫了声：“哥哥。”软软地倒在无空怀里。 她双手背上各有两个血糊糊的洞，她的小手，被沉浮抓透了，却抠爆了沉浮的眼球。 夜子与路易自由了，卓玛捅开了最后一个蛇头。 夜子去追沉浮， 无空、卓玛和路易，把昏迷过去的爱丽丝，抱到火塘旁，紧急抢救。 羊圈里有近二百只羊，沉浮躲在羊腿下。 夜子打开羊圈，学着卓玛吆喝，把羊群赶向草场。 沉浮，暴露了。 他找不到夜子的位置，羊群清空后，夜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试探着射出几根钢丝，都打在羊圈的石墙上。 “沉浮大叔，趴下，还是我帮你趴下！” 沉浮朝声音的方向射出两根蛇头钢丝，呲呲，钉石头上了。 “沉浮大叔，land好像没那么可怕，他已经跑了。”夜子又道。 她靠坐在羊圈外，石墙根，举着一柄小圆镜；“他不是个变态，胆小鬼不可能是变态。喜欢亲近小萝莉的，应该是大叔你吧？” 一枚蛇头飞过来，击碎了小圆镜。 夜子换个位置，又道：“一会儿，我会放两头牦牛进去。它们可好玩了，喜欢踩人。沉浮大叔，你若乖乖的，趴下。我只挑断你手筋，不会挑断你的脚筋。你应该有很多钱，可以去医院接上，或者，换智能手啊。” “我的眼睛……” “眼睛没了……可怜的大叔，爱丽丝真变态。她的眼睛被熊吃了。大叔，眼睛没了也不是大事啊。印度穷人多，器官移植实验室也多。只要有钱，land可以替你找到合适的捐献者。”夜子悄悄换个位置； “你的黑眼珠不够纯正，我喜欢蓝眼睛。好像，和大叔的相貌有点不搭啊……还是黑眼珠吧。” “沉浮大叔，我喜欢你手腕上的装备，给我好不好？不好……我放牦牛了啊，它们喜欢踩人……” 火塘旁，路易变身实习医生。 无空在land的背包里，找到一个内涵丰富的急救包。 卓玛烧开了一锅水，抚摸着爱丽丝，低声安慰她。 路易打开急救包，里面的东西，好多都不会用。 无空要去帮夜子，路易建议他去西南方，land逃跑的方向转转。 夜子，肯定能搞定那个瞎子大叔。 路易小心翼翼地处置爱丽丝的伤口，暗自嘀咕：自己的运气似乎好了很多。 每次都要受伤的人，变成了爱丽丝。 八十六、水葬 夜子没有放两头牦牛。 她把所有的牦牛都赶进了羊圈。 牦牛不喜欢踩人，但是，在闻到血腥味的时候，它们会变得暴躁、易怒，攻击出现在视线内的任何一个非同类目标。 她坐在石墙上，仔细观察者浮沉大叔，直到他被踩得不成人形，软塌塌的，才打开羊圈的木门，把牦牛放出去。 夜子开始摸尸体，越摸越后悔！ 沉浮身上的助力骨骼，被牦牛踩变形了。手腕上令她眼馋的装备，也被踩扁了一只。 悬浮靴，与他的双腿，都被踩烂了。 好在，他还没死。 夜子收起唯一的收获，一支半尺长的黑色半圆形黑色铁匣，把沉浮绑起来，牵来白马，拖到火塘旁。 路易处置好爱丽丝的双手，剪开她头部的绷带，处理旧伤。 land怕死，是个胆小鬼。他的急救包里，有各种各样的消炎药剂，还有一平方的人造皮肤和一套精致的手术用具。 路易为爱丽丝注射抗生素，把头皮上皱褶的皮肤拉直，缝合起来。没办法缝合的，敷上人造皮肤。 人造皮肤可替代绷带，紧紧包裹住伤处。 只要不发生二次受伤的情况，就不用再换药了。 爱丽丝有了大半张假脸。 路易在她的左眼处，切开一道口子，整理出眼睛的形状。 卓玛看着难受，让路易裹了一层绷带。 爱丽丝，又变成木乃伊了。 无空去西南方向转了一大圈，没看到land。 回到火塘时，夜子刚把沉浮搞醒，正柔声地询问他的财产情况。 “沉浮大叔，你现在的情况……很抱歉，活着比死去还要难受。你在银行里的存款，需要有人继承。不然，就太便宜银行了。因为这个原因，银行最喜欢战争了。我听说，瑞银就是这么发家的。 “大叔有继承人吗……情人不算，老婆和孩子才有继承权……大叔的母亲还在啊……我发誓，会好好照顾她，直到她去世……大叔的心理太阴暗了，我酒井……白……酒井夜子，怎么说也是名门出身，最讲礼仪道德了，不会做那样的事。 “一百五十万新币……大叔，如果只这点钱，大叔的母亲就没人照顾了啊。你的钱，只能被银行黑……房产！好东西啊……几套……让我算算，新加坡的房子不值钱，太小了。你母亲住着……沪海的房子……香港的房子……米国的别墅…… “大叔，我虽然未成年，但不是傻子。你是md的猎人，是米国的雇佣军。我如果去处置米国的别墅，是不是找死啊……算了，不算那个，大叔也是身家过亿的富翁了。 “我只要八千万……可惜是华币和港币……另外的两千万，用来照顾你的母亲……信不过我……好办，这里有个小法师，天伦寺的小法师。我们可以请他做公证人…… “大叔还有什么要求……杀死land……对不起，我们都是小孩，不能做那样可怕的事。再说，我们也找不到他啊……land欠你一大笔钱……多大……他在沪海也有房产……大叔，你们大人的世界真可怕…… “大叔，你准备怎么死……还有财产……沪海银行的保险柜里，有两块铜石……铜石是啥……其中一块属于沉默……耳东陈……陈默是你的私生子……大叔啊……” 夜子搞定了沉浮，无空成为夜子和沉浮之间的公证人。 天亮的时候，沉浮死了。 死不瞑目！ 在无空的公证下，夜子执行了沉浮的第一个愿望，水葬。 她骑着白马，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沉浮，带到尕尔曲畔，以牛角尖刀把他切碎了，一块块丢进尕尔曲。 做完这一切，夜子吐的一塌糊涂。 她哭着对天发誓，再也不吃鱼了。 无空的感觉没那么强烈。 天伦寺牛角山后山，有一处天葬台。 每年，都有虔诚的信众把全部财产奉献给天伦寺，已求得一个天葬的机会。 天葬与水葬的区别在于：天葬是喂给秃鹫，代表升天堂，往生极乐世界；水葬是喂鱼，下地狱，归于六道轮回。 只有自觉罪孽深重的人……信徒，才会选择水葬。 无论天葬还是水葬，都需要切碎…… 中午的时候，爱丽丝醒了。 她双手的伤很重，路易不会接续断开的神经和血管。 他们需要尽快走出无人区，去拉萨找一家大医院，为爱丽丝做手术。 卓玛和路易收拾东西，无空喂爱丽丝吃肉，喝羊汤。 夜子在羊圈里吐，边吐边咒骂沉浮，说他是个阴险的魔鬼，只会欺负小萝莉的变态！ 她吃不下羊肉，喝不下羊汤，看到就要吐。 下午，这个奇特的五人组离开尕尔曲，向着南方，拉萨的方向启程了。 爱丽丝和路易坐在两头牦牛拉着的板车上。 夜子和卓玛骑白马，无空牵着黑马，一前一后，赶着五十多只壮实的绵羊。 余下的羊和牦牛，都被卓玛绑上了彩色布条，赶到草场上，奉献给天地、自然与神灵…… 无空注意着天上。 那里，有一架橘色的无人机。 自从它出现之后，白色的无人机就不见了。 太阳落山后，他们走了二十多公里，不得不停下来扎营，休息。 路易说，太慢了。 这里距离拉萨有八百公里，这样的速度，要半个多月才能走到。 夜子说他是笨蛋。 无人区内的路才需要他们走，大概一百公里多一些。 出了无人区就能去公路上拦车，半天就能到拉萨。 无空和卓玛都是一脑门的江湖，没资格发表任何意见。 如果没有爱丽丝……唉！可怜又可爱的爱丽丝…… 夜子晚餐只吃了一块糍粑，水葬的后遗症越发扩大，她连奶酪和奶茶都吃不下去了。 但是，她有了个新爱好，捡石头。 不只是她，路易也开始捡石头了。 他们从沉浮那里知道了一个秘密：石头很值钱，尤其是铜石和银石。 沉浮还说，无空和爱丽丝身上，有铜石。 至少价值八百万米金的铜石。 他们以为，无空右手腕上的青铜念珠，大概就是沉浮说的铜石。 青铜念珠共有八颗，每颗值一百万米金。 无空手腕上有七颗，爱丽丝的左眼里，有一颗。 路易边捡石头，边在内心里与魔鬼作战。 沉浮，果真是个该下地狱的魔鬼！ 八十七、琳达 第二天，凌晨时分。 五人组到达巴尔措。 他们原本应该在二十公里外宿营。 但爱丽丝情况很不好，咬碎了两颗牙，数度昏厥过去。夜子的黑竹管，已不能帮助她抵御剧烈的疼痛。 她只有拉住无空的手，抱着无空的铁棒，才能有片刻的安详。 路易建议连夜赶路，尽快走出无人区。 或许是上天怜悯与恩宠，整整一天，没有风也没有雨。 月轮即将圆满，皎洁之光遮蔽了星辰，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卓玛不得不放弃了五十只羊，为它们缠上彩色布条，放生于苍茫的无人区。 离开了尕尔曲，水草逐渐稀疏，它们的命运，只有天知道。 无空为它们做了场简单的指引法事，希望它们在头羊的带领下，能原路返回尕尔曲。 卓玛点燃酒精灯，为爱丽丝熬制“祖传秘方”。 这次，没用无空的血，是真正的祖传秘方。 主要食材是风干肉、奶酪、盐、断肠草和虫草。 这是无鱼大叔最爱吃的食物，妈妈降服男人的祖传秘方。 不能用枝叶，只能用一点点断肠草根茎挤出的清汁。 它是一种生命力极为顽强的植物，当布西里乃至巴尔措湖畔，随处可见。 卓玛端着银碗，无空抱住爱丽丝，用银勺喂她吃肉，喝祖传秘方熬出的浓汤汁。 爱丽丝右眼看着无空，静静地吞咽着。她的双手被夹板固定着，用皮绳梱在身体两侧。 路易说，如果不这样，爱丽丝会更加痛苦。 夜子负责喂马，路易负责喂牦牛。 板车上的草料，只能维持到明天上午。 巴尔措是咸水湖，附近没有淡水。 夜子拿着过滤水壶，端着小钢锅，蹲在巴尔措湖畔，一壶壶地将咸水处理成淡水，以确保两匹马、两头牦牛不会被因为干渴，而冒险饮用咸水。 如果不是缺水，他们不会在这里扎营。 过滤水壶是酒井家族实验室的产品，可供应一人使用。现在要供应五个人，两匹马，需要时间与耐心，是个枯燥而乏味的过程。 好在，可以捡石头。 巴尔措湖畔的鹅卵石，应该能找到一颗铁石吧？ 沉浮大叔说，铁石最好分辨，它具有微磁性，用指南针或铁丝就能做出初步辨别。 昨天晚上，她和路易找到了十几颗。 铜石的辨别比较困难，它同样具有微磁性，但只能用寻宝专用指南针。 沉浮和land的背包里，正好有两只寻宝专用指南针。 夜子和路易每人拿了一只。 他，在距离夜子十几米的地方，也在一边过滤咸水，一边捡石头。 路易使用的过滤水壶比较大，但出水效果…… 巴尔措湖底，溶洞中的陆空车上，露丝看到湖畔的宿营地，感觉很绝望。 她认出了他们支起的帐篷，是沉浮和land的装备。 距离约定的七十二小时，还有四十分钟。 沉浮和land没有出现，猎物在巴尔措岸边扎营。 这代表着，他们失败了。 让露丝更为绝望的是在高空巡游橘色无人机。 它，属于“洛”，跟着他们，保护着他们，来到了巴尔措上空。 露丝初步判断，沉浮和land没有遭遇天使之翼，应该折在“洛”手里了。 或许，他们已经把自己和陆空车的位置，告诉了“洛”…… 这意味着，她必须放弃陆空车，想办法徒步逃离巴尔措。 巴尔措，距离天伦寺疫区南部封锁线不到二十公里。 维和部队的雷达车正在封死每一个缺口，由房车组成的临时军营，已经完成了定点投放，数万华国军队正在向那里集结。 今晚出不去，一道严密的封锁线将成型，疫区内的任何人或牲畜，再也别想出去了。 露丝从陆空车上观察，逐渐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 巴尔措湖畔的宿营区内，有时候是三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有时候……没有人。 他们，到底几个人？他们身上，有tm铜石或者庇护所？ 铜石啊……能遮蔽直径二十米圆形区域的铜石，至少价值五百万米金！ 露丝准备冒险，她不得不冒险。 “洛”封锁了巴尔措，这辆价值不菲的陆空车，从交通工具变成了移动棺材。 露丝看到了夜子和路易在捡石头。 陆空车上，有先进的探测设备，巴尔措周围所有的铁石、铜石，都她收集干净了。 他们不可能有任何收获…… 露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夜子终于喂饱的两匹马，路易还在为满足牦牛而努力，把夜子的过滤壶也拿去了。 牛，有四个胃。 沿着湖岸，走来一位步履蹒跚的背包客。 他似乎很累了，看到他们，疾跑了几步，不小心踩到块湿滑的卵石，栽到湖里了。 夜子急忙过去扶起他……原来是位女士。 她浑身都湿透，掀开兜帽、取下郁金香女神面具，露出一张线条清晰的脸。 黑白混血种，身材健美，三十岁左右，精明干练，目光专注，受过良好的教育，装备都是名牌，鞋子尤其值钱……记者或经济条件较好的职业旅行者。 “谢谢，可爱的小姑娘，那是你们家的营地吗？”女子吐出一口咸水。 “是的，请过去喝杯茶吧。”夜子帮助她站起。 怪不得会跌倒，女子的背包太沉了……里面装的都是石头…… “我叫琳达。小姑娘，你们家大人在吗？”琳达略显狼狈地问；“我需要一些水，还有食物。我迷路了，帐篷被大风吹上天，t视界没电了。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我可以付钱。” “我们只有家长，没有大人。”夜子扶着她，走向营地；“食物和水都有，不要钱。” 卓玛是当然的家长，虽然，她的年纪最小。 无空扶着爱丽丝在不远处散步，卓玛热情地请琳达坐下，先喝杯奶茶，休息一下，换身干衣服。 琳达换了一套干爽的袍服，爱丽丝的祖传秘方没有吃完，她得到了小半锅虫草煮羊肉。 夜子表现的比卓玛热情。 她刚用寻宝专用指南针测试过，琳达的背包里，装满了值钱的石头。 琳达吃饱喝足，拿出两张百元米金。 卓玛不收，夜子也不收。 琳达收起米金，打开背包，拿出两张花仙子面具，说是送给“两位小天使的礼物”。 卓玛得到的是荷花仙子面具，夜子那副是昙花仙子。 这个系列的面具，价值不菲，具有美容效果。内设可连接视界系统的专用镜片与专业级音响贴片。 面具顶部，都有道绿色的缠花橄榄枝纹饰。 夜子进一步判断，琳达是位绿色和平主义者。 “我是职业寻宝人。”琳达的自我介绍，让夜子喜上眉梢： 遇到行家了…… 无空和爱丽丝散步回来了。 琳达询问爱丽丝怎么了，用不用帮忙。 她带有急救包，有抗高原反应特效药，还有止疼药剂。 爱丽丝注射了一支止疼药剂，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缓。 她太累了，靠在无空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琳达建议，为了预防爱丽丝出现高原反应，应该为她再注射一针红景天药剂。 路易认为这个建议很好。 爱丽丝的身体太弱，很容易出现高反。 八十八、到拉萨 无空卓玛住帐篷，照顾爱丽丝。 路易把睡袋摆在巴尔措湖畔，他的任务很重：尽量多准备淡水。 夜子和琳达的睡袋在板车旁，她们聊了很久。 卓玛靠近无空，悄声道：“哥哥，那个女人，不是背包客。” “你怎么知道？”无空对琳达不是很在意，他的注意力在爱丽丝身上。 “她的衣服上，都是新的啊。”卓玛用尽量低的声音道；“她说进来一周了，一周是七天。迷路了两天。但是，她换下来的内衣，香香的，没有汗臭，也没沙土。” “她住在附近？”无空思索着。 “我不知道。”卓玛道；“反正她在说谎。” 无空看着正和夜子说话的琳达。 高原的昼夜温差极大，白天，中午的时候，气温可达三十度，晚上，或许就会下一场雪。 “她是坏人。”爱丽丝忽然睁开右眼；“哥哥，小心啊。” “会小心的。”这是爱丽丝今天说的第一句话，无空和卓玛都很欢喜。 “姐姐还疼吗？”卓玛端起银碗：“喝点水吧。” 爱丽丝喝了几口水，摇摇头表示不喝；“不是很疼。哥哥，带我进花园吧。” “什么花园？”卓玛好奇地问。 “回头再告诉你，外面有坏人。”无空这么一说，卓玛懂事地点点头。 “今天不行，你太累了。”无空摸着爱丽丝的胳膊；“等你的伤好些了，我带你们俩一起去玩儿。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爱丽丝点点头，闭上眼。 “至少，她的药很好。”卓玛道；“一会儿，我去告诉白姐姐。让她也小心些。” “不要告诉她，她也是坏人。”爱丽丝又睁开眼。 “她不姓白，她是御虹国人，叫酒井夜子。”无空是夜子和沉浮的公证人。 “她为什么说谎？”卓玛迷糊了。 无空苦思冥想，怎么把卓玛带进宁静世界，无瑕之光。 不觉间，无空浸入了黑暗森林，看到那座橡树之上，闪烁着荧光的树屋。 他想爬上橡树，进入树屋，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黑猫出现了，它围着树屋转了三圈，消失在树屋下方。 无空看到，那里，有个小树洞。 无空忽然想到，树屋中的生着翅膀的女孩，与无瑕之光中的加萨女神，有几分相像。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滴答，滴答…… 无空浸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空雪大法师，举着一根铁棒，朝他打来。 铁棒打在无空头顶，空间分解为碎片。 无空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 他看到了三个碎片，记住了三个连续的动作。 这一招，是《疯魔杖法》的起手式，敲！ 清晨，巴尔措湖畔下了一场雨。 路易架起牦牛板车，用帐篷遮住爱丽丝，冒雨上路。 琳达的背包放在板车上。 休息一夜后，她似乎完全恢复了，牵着白马的缰绳，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琳达说，看到巴尔措湖，她就知道该怎么走了。 中午之前，能到达一条二级公路。 那条公路，通往直达拉萨的主干道，109国道。 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吃到八角街吃酥油饼，喝到丰满的奶茶。 夜子独自骑在白马上，与琳达相谈甚欢。 她比较关心琳达的寻宝经历。 琳达知无不言，说她这次出来收获很大，发现了一个矿窝。 可惜，机会只有一次，短期内，没机会去寻宝了。 也是因为是最后一次，她犯了寻宝客的大忌，贪! 若不是背了太多的宝石，她不会迷路。 夜子询问她包里都有什么宝石？能卖多少钱？去哪里卖？ 琳达说，她发现的是个陨石坑，大大小小收集了三十五块陨石。 初步估计，价值一百万华币左右。 拉萨河畔有个药材市场，那里不只经营药材，还是西南地区最大的陨石交易市场。市场里有个赌石馆，如果拿到那里去赌，或许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夜子很奇怪，琳达不知道铜石，也不知道铁石，只知道陨石。 十点半的时候，他们到达了一条公路。 琳达说，这条路向西通往一个热门景点，东边五十公里，是109国道。 无空注意着天上，有好多的无人机，上上下下至少十架。 橘色无人机，清晨起来时就没看到过。 十几分钟后，东边开来一辆大巴。 琳达竖起拇指，大巴停下了，车头探出三支碗大的花洒，不由分说向他们喷洒消毒剂。 无空急忙护住爱丽丝。 卓玛怒了，要去讲理。 路易拉住她说，没关系。 夜子与琳达乖乖地站在那里，任凭花洒喷。 大巴车前门打开，下来几个穿防疫服的人，都带着玻璃面罩。 为首的人是个大高个，询问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琳达说他们是寻宝人，迷路了，刚找到公路。 她打开背包拿出几颗陨石，让对方看。 琳达还说，他们遇到熊了，有个同伴的伤很重，需要尽快去拉萨做手术。 有个带面罩的人过去检查爱丽丝的伤，汇报说这个小女孩的伤确实很重，左眼和头皮都没了，双手有残疾的危险。 接下来是抽血检查，每人都被抽了一管血。 大高个挨个检查证件，也就是刷脸。 琳达、夜子、路易都有，都是外籍天网系统备案的证件。 无空和卓玛没有，爱丽丝也没有。 琳达是唯一的成年人，被看成是师长的角色。她说，男孩叫千诺，女孩叫卓玛，是本地牧民。家在巴楞，是专为护送他们才出来的。 受伤的女孩爱丽丝，与夜子和路易一样，都是跟随她来旅行、学习野外生存经验的学生。 爱丽丝受伤是她的错，可怜的小女孩，被毁容了。 大高个查到了爱丽丝的身份信息，对她来华国旅行受伤，表示很遗憾。 无空和卓玛根本不知道巴楞在那里，听的一愣一愣的。 夜子和路易，都没吭声。 五分钟后，结果出来了：这六个人不是感染者，也不是携带者。 大高个取下头上的面罩，亲自为爱丽丝做检查。 他是个面貌和善的中年人，曾做过外科医生，给爱丽丝打了两支针剂。 他还检查了夜子、路易和无空的伤。 最后，大高个拿出几张纸，交给琳达，说前面还有检查站，这是通行证，一定要收好。 现在是特别时期，他们还有任务，不能送他们去拉萨。前方十公里有个小镇，镇上可以租车去拉萨。 大高个坐上大巴车走了。 琳达露出释然的表情，说，我们出发吧，去拉萨。 “可是……”卓玛看着远去的大巴车队；“他们，也去拉萨啊。为什么不带我们？” “他们不去拉萨。”夜子道；“我们去镇上租车，晚上就到了。” 五人组与琳达又一次启程，沿着公路向东走。 十公里的距离，他们走了一个半小时。 小镇外，果然有个检查站。 驻守检查站的是军人，还是先喷药、消毒。 琳达出示通行证，但还是被抽血检查一番后，才被允许进入小镇。 琳达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五人组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请老板联系租车，说是去拉萨，钱不是问题。 卓玛要带着两匹马、两头牦牛一起去拉萨。 老板说，没有那么大的车。 镇上唯一的一辆卡车，也只能装一匹马。 老板说，如果把白马和牦牛送给他，可以免费送他们去拉萨。 卓玛纠结了半分钟，无奈地答应了。 爱丽丝的伤，不能耽搁了。她靠在无空怀里，只喝了一点水。 午夜时分，拉萨到了。 琳达让司机把车开到拉萨郊外，一座很漂亮的大楼前。 楼顶有一行大大的红字：华洋香格里拉医院。 琳达说，去公立医院很麻烦的。 香格里拉医院是拉萨最好的私人医院，医疗水平和服务都是超一流。 唯一的缺点是，比较贵。 无空心头一紧，他没钱，一分钱也没有。 耳鸣症又发作了，有人在喊救命。 无空看到了三个灵。 八十九、地球百子计划 骑马，是穿越帕米尔高原最好的方式。 这里河谷纵横，群山起伏，连绵逶迤，雪峰群立。 这里是地球上两条巨大山带(阿尔卑斯-喜马拉雅山带和帕米尔-楚科奇山带)的山结，也是西洲大陆南部和中部地区主要山脉的汇集处，包括喜马拉雅山脉、喀喇昆雄山脉、昆雄山脉、天山山脉、兴都库什山脉五大山脉，是西洲大陆地区的屋脊。 20n8年，九月五日。 无鱼一行，跟随一个古老的马帮商队，开始了从东帕米尔高原到西帕米尔高原的旅行。 梅丽莎的小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芯片安全地取出来了。 为了照顾她，无鱼一行在幽谷内休整了三天。 “为什么舍弃一条如此好的通道？”瑞德见识了无鱼的影响力，以及长远的眼光。他虽然已经二十年不用这条通道做事了，却没有放弃对通道的维护。 他和真相每年都要来回走两趟，该给的钱，该维持的关系，从未中断过。 这支由三十条汉子、一百多匹骆驼、五十匹马组成的商队的老板，是居住在幽谷中的那对老夫妻。 它的真正老板，是天伦寺的无鱼法师。 离开华国境内，商队将在第一个休整点取得武器装备，变身为一支训练有素的私人武装。 无鱼解释道：“那个时候，新型精神制剂兴起。其生产基地不受原料制约，大部分转移到了海上。最大的市场在北米，米洲鳄鱼们买了一批大型货轮。在公海上进行加工、生产，无人机运输，成本低，不用担心法律和警犬们。” “没钱赚了。”瑞德表示理解。 “也不全是钱的原因；”无鱼挥起马鞭，抽了下前面梅丽莎的坐骑；“我是华国人，与一群吃人成性的鳄鱼打交道，掌握如此多的资源，不知道急流勇退，见好就收，活不到现在。” “我知道了，你是毒狼。”梅丽莎转过头；“听说，你骗了他们一大笔钱，十亿米金。”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与思考，梅丽莎开朗了许多。 只是，她的眼睛深处，多了一层薄雾。 “不是骗。”无鱼自嘲地摇摇头：“是抢，是我应得的退休金。二十年前的十亿，现在也没多少了。” “那是因为你不懂规矩，不懂投资。”梅丽莎惋惜地说道：“如果我们早认识二十年……“ “二十年前，有你吗？”无鱼得意地甩了个鞭花。 梅丽莎怒目而视。 “那个世界也有种族歧视？”瑞德不太理解。 “它无处不在。按照您的话说，它是人性。”无鱼有点担忧，问道：“您带我进入的世界，种族歧视严重吗？” 瑞德安慰道：“不用担心。它虽然无处不在，但肯定不是人性的重要组成部分。它源于雄性的本能，是传统权利的基石。那个世界没有主义，更看重理想与实力。” “我没有理想。”无鱼道。心里，有些期待了。 “你有理想，还颇为深远。只是没有意识到而已。”瑞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真相从前面跑过来，说要过渡口，有检查站。 梅丽莎拉下头巾，瑞德带上小圆帽，无鱼抠出蓝色隐形镜片，拿出一串念珠，变回天伦寺法师。 过了渡口，商队走上一条崎岖的山路。 两小时后，在一道山脊上，瑞德与与无鱼都停下，回头看向东方。 前方，山脊的西侧，是贯穿中亚大陆的阿姆河的源头，喷赤河。 阿姆河流经塔吉克、阿富汗、乌兹别克、土库曼四个国家。 最终汇入世界最大的咸水湖，欧亚交界处的里海。 无鱼跳下马，双膝跪下，面朝东方，重重地磕了九个头。 他双手捧起一团潮湿的泥土，郑重地装进一只布带。 “为什么？”瑞德问道。 “再次回来，我就不是我了。”无鱼表情复杂地看着东方；“瑞德老师，虽然，你说我没有做汉奸的资质。但是，谁知道呢。” “世界很大，又很小。”瑞德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梅丽莎问道。 “瑞德老师的意思是，对于穷人而言，世界很大。在有钱人眼里，世界很小。小到，容不下……”无鱼笑了；“瑞德，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华国，告诉我，你所知道的无空。” “还是边走边聊吧，商队要下山了。”瑞德催马，跨过一道界碑；“无鱼先生，从现在开始，你与天伦寺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保护无空？” 无鱼沉默了一会：“受人之托。我，欠他们。” “他们，是‘洛’。对吧？” 无鱼点点头：“无空，是个与众不同的好孩子。” “与众不同，是重点。”瑞德道；“我也算是受人之托，但是，委托人，并不知道。” 梅丽莎好奇地问；“无空是谁？” “梅丽莎江，请给我们一些空间。有些事，你不该知道。”瑞德第一次在梅丽莎面前，展示出无鱼家族首席军师的谨慎与气派。 他取下身上的所有电子设备，包括装载庇护所的助力骨骼骨骼、黑色宽边眼镜、耳塞与机械手表。 无鱼也取出隐形镜片、耳塞，都装进皮包，交给梅丽莎。 梅丽莎背上皮包，不满地哼一声，催马去前面找真相聊天。 瑞德手里拿着庇护所。 它虽然已经被关闭，去还能维持直径五米的庇护空间。 瑞德低声道：“无空母亲是杨一楠，一周前，被破格提升为c@tsw东洲大区总裁，第九区总监。他的父亲，是c@tsw的首席技术官，大卫王，是《地狱之门》中的传奇，黑猫大卫。无鱼家主，您想先听谁的故事？” “无空的父亲，是黑猫？”无鱼十分惊讶；“黑猫大卫，是c@tsw的首席技术官？先说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卫，并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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