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缔造者 - xp1024.com
《文坛缔造者》


第一章 跨越时代的文学

“孟德斯鸠曾经说过:能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他人记忆中,生命仿佛就加长了一些;光荣是我们获得的新生命,其可珍可贵,实不下于天赋的生命。”

叶瑾十分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这个女人,虽然说是女人,但是年龄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这阵子一直都陪在叶瑾的身边,寸步不离,原因无外乎就是她把叶瑾送进来的,然后就在主人公快要一命呜呼的情况下,叶怀瑾接盘了。

说巧也是真的巧,这个人的名字和叶怀瑾的名字就差一个字,不过还是被他嗤之以鼻。

名字,少了一个字,天差地别。

叶怀瑾从小到大就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的父母是十分有名的文学家,史学家以及思想家,在原来的世界当中代表着文坛最为璀璨的两颗明珠。

而作为他们的子嗣,拥有最美的名字,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

这曾经是周瑜字公瑾的用意,“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能力像美玉一样无暇,内心像香草一样美好,同时也出自《楚辞·九章·怀沙》: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

而作为从小出身书香门第的叶怀瑾,在很小的时候就遭遇了这辈子最惨烈的事情,在一次意外的事故当中,被学者综合症给缠上了。

上帝似乎真的开了一个玩笑。

把所有的好运气全部都点在了文学上面,然而在除开文学之外的一切天赋都给抹除了干净。

然而,不得不说在文学上面的满天赋使得怀瑾就像是开了挂一般,过目不忘的能力使得他阅读了大部分世界名著,包括上千首歌曲等等。

只是,生命始终都在开玩笑,年仅二十五岁,在一次突发性的心脏病当中,他在原先的世界去世了。

然后,睁开眼之后,就是这一片惨白色的病房以及空气中满满的消毒水味道。

“所以,生命这么宝贵,我为什么要丢弃它呢?”

叶怀瑾转过头望着一旁死死盯着自己的陈熙,觉得十分好笑。

这个女人,从自己进医院之后就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甚至把办公的地方都改在了他的病房当中。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陈熙的工作似乎是文职,而且貌似手头还是有点权力,只是到底是做什么的,叶怀瑾不是很清楚。

陈熙听到叶怀瑾的话微微抬起头,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这个面庞十分秀气的男孩子。

果然和传闻当中的一样,在平静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极度抑郁的心脏。

在叶怀瑾昏迷的时候,陈熙翻看过他的上半身,各种各样的伤疤遍布整个身子,同时浑身上下都有一股十分可怕冰冷的气息弥漫着。

“身上是怎么回事?!”

陈熙嘴巴朝着怀瑾努了努。

“身上?”

怀瑾微微一愣,想起这具身子似乎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割伤,刚熟悉这个身体的时候,他都被伤口的密集吓了一跳。

随后,更加让人绝望的是,他的整条胳膊上面布满了刺青,图案不是那种蝎子老虎什么,而是一颗枯萎的槐树以及树上站立着几只乌鸦。

只要是人看到之后,都会下意识的头皮一紧,随后一股凉意从脊梁骨上升起。

“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不信。”

怀瑾无奈的耸耸肩膀,确实那玩意是之前那个家伙干的,他当然不知道。

之前因为学者综合症的缘故,自己是半身不遂,没有自理能力的,现在获得了新生,傻子才会放弃这种难得的机会呢。

“我信!”

陈熙的眼神越来越柔和,看的怀瑾有些头皮发麻,因为那股眼神,像极了看儿子的眼神。

感情这位大姐是把自己当成她儿子了。

“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陈熙似乎做出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然后朝着怀瑾重重点了点头。

“叶瑾,你最近情绪波动很大,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所以咱们再做一个心理诊疗。”

陈熙想了想,似乎自从这个家伙清醒之后,嘴巴当中一直嘟囔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什么叫做孟德斯鸠,那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心理诊疗?!我没病!”

“任何心里有病的人都会说自己没病。”

“那我有病好吧。”

“你看,自己承认了。”

“”

怀瑾觉得血液一下子冲上了脑袋,有些头晕:“我是真的没有问题。这些上伤痕和那种轻生的活动都是这个家伙做出来的。”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很晃荡,但是他还是指了指自己。

“我现在不叫叶瑾,我叫叶怀瑾。”

“这有什么区别吗?”陈熙的脑子有些短路。

这看起来像极了一个精神病人的自传,而且结合这些日子当中眼前这个家伙的表现,神经病似乎是已经实锤了。

“有!”怀瑾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说明,我已经决定好好面对生活了,告别过去。”

说完挑选了一个角度,朝着陈熙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阳光的笑容,只是配合着原本消瘦的脸庞看起来有些惊悚。

“贤者对于生命,正如同他对于食品那样,并不是单单选多的,而是选最精美的,同样地,他享受时间也不单单度量它是否最长远,而度量它是否最合意。

不过伊壁鸠鲁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要有生命这个东西。”

怀瑾牵扯着枯瘦的脸庞,脸上笑得十分开心:“好好活着,总比永恒的死寂好得多,不是吗?”

其实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这个世界,和原来的世界不一样,有很多之前想做但是做不了的事情,现在可以做了。

同时,他发现,有很多本该在文坛发出璀璨耀眼的瑰宝,没有问世。

那么,就让他成为这个时代的一盏明灯吧。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陈熙对此表示很疑惑,她不相信一个手臂纹着如此恐怖,同时身上遍布伤痕的家伙会说出这种话语,虽然带着一个很奇怪的人名。

这种状况,这段时间当中陈熙已经熟悉了,所以自动忽略。

这种现象就好比一个手里拿着刀的坏人对着小孩子说我是好人那样。

“当然,因为我现在叫叶怀瑾。”

“?这有什么寓意?”

“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叶怀瑾轻声呢喃了一下。

第二章 自我救赎

“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

似乎这句话有一种魔力一般,陈熙反反复复呢喃了几句。

“原句是?”

“《楚辞·九章·怀沙》”

“楚辞?”

叶怀瑾看了看有些蒙圈的陈熙,无奈的点了点头:“就是诗经当中的。有些时候过于无知是种罪恶。”

陈熙知道叶怀瑾的意思,这段时间已经前前后后嘲讽过自己好几次,刚开始会很生气,这些东西本来就很偏,但是随着时间的增长,陈熙已经无所谓了。

只是她突然发现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少年。

明明看起来就是一个风中的残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像是自我获得救赎一般。

莫非,是被撞坏了脑子?

“能和我说说身上的伤口是怎么来的吗?”

这是陈熙第几次问起这个话题了,只是叶怀瑾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上会布满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伤口。

所以对于陈熙的这个问题,真的是无从回答。

见着又是一样的沉默,陈熙自讨没趣的瘪瘪嘴,然后把视线放回到自己身前的笔记本电脑上面。

“有些时候不要想着寻短见,毕竟这个世界很美好,最重要的一点你活的时间没有我长,见识也没有我多。

等你长大了,自然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还是很美好的,当然也会遇到那一个值得你信赖一生的女孩子。”

陈熙想了想,觉得还是说点话比较好,毕竟身上的伤口和那个死气沉沉的纹身让她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她看过一本书,上面说应该给予精神病人关怀,要让他们感受到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这样就不会时时刻刻想着自杀。

随后她悄悄的打量着此刻躺在床上发呆的叶怀瑾,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内心更加笃定了自己的信念。

“其实有一句话我挺喜欢的,活着啊,是一件多么让人难以应付,令人无暇喘息的伟业。”

叶怀瑾突然转过头,这样一番转头直接把陈熙吓了一跳,本来以为是发现自己偷偷打量他,但是听到之后却心头一紧。

这个家伙,怕不是又发疯了?!

“其实太宰治说的没有错,不过我觉得他的本意不是这样的,而是把人生当做伟业来过,那么所有人都是自己的伟人。

这一点,我很佩服太宰先生。”

“太宰是”

怀瑾撇了陈熙一眼,没有说话。

陈熙脸色一红,知道自己又被鄙视了,但是就算是自己看过那么多的文学作品,印象中也没有那号人物。

“那是一个把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是被现实的残酷打击到最后不忍心再作践生命的伟人。”

停顿了一会,似乎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怀瑾目不转睛的盯着陈熙,沉默了好几秒。

直到看得陈熙有些不好意思,这才说:“我的思想支柱。”

“那么他人呢?”

“没了。”

“没了?”

“自杀了!”

叶怀瑾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和这个蠢女人继续聊天,于是索性直接结束了聊天,开始换衣服。

“为什么自杀?不是把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吗?”

陈熙一边问着一边飞快的拦住了怀瑾的动作。

“你现在不能下床。”

“《马丁伊登》当中有一句话:一个人只要有意志力,就能超越他的环境。我真的挺建议你多读读书。

至少能够医治你现在的愚蠢。”

怀瑾朝着陈熙点了点头,然后打掉了拽着他衣服的手,自顾自的穿起来。

“那,也是让我看着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陈熙想了想,这是她最后的坚持,一定在这个神经病寻短见的时候拉住,自己大学的时候50米得过冠军。

这或许是陈熙的自信。

叶怀瑾看了陈熙一眼,嗤笑一声。

无趣的坚持,他说过了,这一世要活出自我,要收获整个世界的目光。

医院的窗户似乎就是特意为了防止有人寻求短见一般,焊的死死的,这让想打开窗户的怀瑾遭遇了挫折。

对着窗户就是一顿猛踹之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果然精神有点问题。”

陈熙没有说话,精神病人不能刺激他,尤其是在他们发病的时候,这很重要。

最后,跟着叶怀瑾走出了大门。

为此,叶怀瑾还和护士吵了一架,说什么现在是晚上,不能出去,但是最后看在叶怀瑾手臂上面密密麻麻的伤口以及陈熙的耳语下,终于退后了一步。

毕竟,陈熙保证了自己会跟着这个家伙。

护士半信半疑的跟了一会,看见这个家伙只是在花园当中晃荡,这才放下心来,嘱咐了几句直接离开。

“人,总是喜欢习惯性的将自己的偏见强加在别人身上。”

叶怀瑾冷笑了一声,对护士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在一旁的陈熙看到之后没有说话,本身就觉得很无语,大哥,什么时候你把身上的伤口去掉了再说这句话。

“这夜晚的星星不错,而且这个花开的不错。”

陈熙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其实是觉得这种静谧的气氛有点尴尬。

“不好看。”

“不好看?!”

“花终有一凋,星只有一夜。”

怀瑾径直的躺在了草坪上面,然后就这样呆呆的望着星空。

陈熙知道就算自己阻止他的行为,这个家伙也是照样躺着。

“但是”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夏花。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怀瑾觉得要是不打消这个蠢女人的想法,估计可能会在这里看着他,他很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自己,这样会影响自己的思考。

在前世,自己无法动弹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当中,静静的看书,静静的思考。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这是什么?”

这一次,陈熙没有像是以前那样自动忽略叶怀瑾的话,反而是被这两句彻彻底底的吸引了。

绚烂夺目的生活,最后安然的离开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句诗当中,陈熙品到了一种不一样的味道。

这个时候,目光打到了草坪上面躺着的叶怀瑾。

莫非,这个家伙真的看开了?!

“肯定不止这些吧?”

陈熙有一种很强烈的欲望,这绝对绝对不止两句话,而且从来都没有听过。

“还算不蠢。”

叶怀瑾很满意陈熙的反应,毕竟在这个文学并不发达的世界,这首诗就像是划破夜空的烛火。

他相信,这一点烛火,最后会点燃一片草原。

“想知道全部的吗?”

“当然!”

陈熙彻彻底底被这两句诗给惊呆了,也顾不上怀瑾的嘲讽,只是一直默默的念叨着这两句话。

这,似乎真的有那种魔力。

第三章 生如夏花

“生如夏花

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

轻狂不知疲倦

——题记”

陈熙看着叶怀瑾写下题记的时候,那种朦胧的感觉在一瞬间变得十分清晰。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好诗。

是的,这是陈熙目前能够做出的评价,毕竟她只能算是半只脚跨入文坛的人,并没有所谓的资格称赞这是一首足以让文坛地震的诗。

但是,做出这是一首好诗的评价则是陈熙能够给出符合自己身份最高的评价了。

总比她审核的那些什么:我愿化作天空的云朵,俯瞰这个阳光的世界等等矫情做作的东西。

甚至她都觉得自己看这些东西看多了,是不是导致了自己智商下降,从而一直被怀瑾鄙视。

相比之下,看看人家的题记,生如夏花,似乎从来都没有人做过这种比喻,不过似乎将生命比作夏日绽放的花朵,一点也不过分。

因为,都是那炙热的感觉啊。

陈熙很想催促叶怀瑾继续写下去,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保持沉默,她有一种预感,这绝对不是一首简单的诗句。

万一是经典,那么自己打断了他的创作,真的是罪不可赦。

接下来,叶怀瑾抬起头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老实说,他有些激动。

接下来这首诗将会在这个世界问世,就在这张桌案上,然后会向整个文坛宣告他叶怀瑾的到来。

这一世,他将活出夏花般的生命,就像是诗中那样: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短暂的停留之后,开始郑重的下笔:

“1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

乐此不疲”

本来不需要任何的停顿,那些所谓的名著全部都在怀瑾的脑海当中十分清晰的浮现出来,但是怀瑾觉得文学作品是要慎重对待的。

这些称作人类的瑰宝丝毫不掉身价。

所以,他每一个字都认认真真的写着,用自己最为虔诚的心灵写作。

在一旁的陈熙则是彻彻底底的被纸上那爽朗的字给惊呆了,不过更让她有一种窒息感觉的是这温和的笔锋刻画出的内容。

似乎,这首诗有一种魔力。

读起来,夏天那种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置身在一个夏日午后百花争艳的院子当中。

万物在这里,展示着属于他们生命当中最为美妙的时刻。

“真舒服啊!”

陈熙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不过随后想到这个时候叶怀瑾正在创作,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惊魂未定的看着伏案写作的怀瑾。

生怕打断了这首诗的问世。

不过,当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到趴在桌子上面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写作的怀瑾的时候,她愣住了。

灯光在黑暗当中不偏不倚的打在了他的嘴角。

那是一抹笑意,就像是迎着阳光的夏花一般,妖艳的绽放在他的嘴角。

一时间什么落寞,什么死寂,什么冰冷,全部都涣然冰释,仿佛眼前只有一位无比热爱着生命的诗人,正在慢慢的养育着属于自己的孩子。

或许,他真的热爱着生命?

陈熙的脑子当中跳出了这样的一个片段。

不过很快就被她压下去了。

现在就给出结论,还是太早。

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很快,这首诗写到了最后。

怀瑾写完之后十分郑重的将笔工工整整摆放在一边,然后就这样静静的盯着这张纸。

陈熙看着桌子上面静静摆放着的纸张,以及上面承载着的诗句,有些恍惚。

“般若波罗蜜,一声一声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还在乎拥有什么”

原来,这句诗是在末尾啊。

感觉似乎浓缩了全部的精华。

好一个夏花,好一个秋叶。

陈熙感觉有可能是灯光的原因,这张纸居然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这首诗的名字”

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因为看见叶怀瑾居然对着这张纸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着什么。

“生如夏花。”

叶怀瑾收回了双手,他对于文学永远是心怀敬畏。

“生如夏花。”

陈熙重复了一句。

她爱上这首诗了。

“我能拿来看看吗?”

她有些踌躇,看得出来怀瑾对于这张纸,不,这首诗十分的看重,但是她又是喜欢得不得了,害怕拒绝。

“当然。”

怀瑾摊手指了指:“尽管拿去,别弄脏就行。”

陈熙得到了允许,也像是捧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古董一般,将这张纸捧在手当中。

“你这样挺好。”

怀瑾指了指郑重无比的陈熙。

“什么?”

“对待文字,对待文学,就是要这个态度。敬畏。”

“算起来这是你第一次夸我。”

陈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从早到晚一直在diss自己的家伙,居然会夸人?!

“《编舟记》”

“什么?”

陈熙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的思路,总是在跳跃。

而这种跳跃像极了那种上一秒上天遨游,下一秒跌落凡尘,不过当她意识到自己问出什么两个字之后,就后悔了。

接下来,便是怀瑾鄙夷的眼光直接像是探照灯一般火辣辣的打在她的脸上。

“算得上是一部电影吧,讲的就是一群人在文字中获得了救赎的故事。”

陈熙很痛恨那种话讲到一半的家伙,包括面前这个家伙。

“有这部电影?”

“有些时候可以通过检索工具来掩饰自己的无知。”

叶怀瑾又是一击重拳落下,说的陈熙哑口无言。

不过好笑的是,气鼓鼓的陈熙真的转过头就过去开始查了起来。

很遗憾,这部作品,这个世界没有。

怀瑾为接下来又要被自己打击的陈熙感到可怜。

“那么,作为回报,你帮我把这首诗发出去吧。”

陈熙刚想站起来拿着电脑杀到叶怀瑾的面前,然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就被叶怀瑾给打断了。

“发表?”

“不发表我写它干嘛?”

怀瑾又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不是,我问的是要发表到哪里。”

陈熙觉得有必要反驳一下,毕竟自己的智商没有那么低。

“要不就《远歌》吧。”

《远歌》是一个专门刊登诗的杂志,只是这杂志对于诗的含金量十分的看重,也正因为它的门槛,使得能够刊登在上面的每一篇诗歌都被人人传递。

打个比方,它在诗坛的地位就像是cns在学术界的地位一样。

陈熙对于这首诗,有这个信心。

叶怀瑾点了点头,这个杂志也是他的选择,看来这个蠢女人还是没有蠢到家的。

第四章 努力进行时

整个病房当中再次变得悄然无声。

怀瑾的身子最后就像是深蓝色画板上面定格的山丘一般,就这样横躺在床上,隔着漆黑的颜色,陈熙看不见他的脸部表情。

没有人愿意打破这种氛围。

逐渐,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这让一直试图确认叶怀瑾是否睡着而僵硬脖子的陈熙松下了一口气。

房间当中只剩下电脑显示屏上面散发着的幽蓝光线,以及那在黑幕当中被光线勾勒出陈熙的脸庞。

睡意早就被这首时给冲击的一干二净。

此时,在陈熙的脑子当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首诗。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那是因为被大部分的人知道并且认可,同时引起他们的共鸣,直击他们的心灵深处。

眼前的这首生如夏花,陈熙相信,一定会成为经典。

沉寂了多久的诗坛,是时候被引爆了。

许久过后,陈熙揉了揉被电脑屏幕亮光照的有些酸疼的眼睛,摁下了回车键。

一封邮件便化作一股电子信号,然后顺着看不见的网络飞到了另外一头的邮箱当中,静静的躺着,等待着被打开了命运。

干完这一切的陈熙,又转过头看了看叶怀瑾,确保刚才的打字声没有吵醒他,尽管她已经压得很低,速度很慢。

陈熙借着微弱的光线走到叶怀瑾的床前,偷偷看了看手臂上面那副纹身,果然在夜里看,更是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就像是外面的夜空一般,黑的渗人。

眼前的这个少年,也是那样,咬着牙躲在角落当中独自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然后当阳光照耀过来的时候,强装着笑脸对别人说我过的很好。

陈熙这个时候似乎有点理解他的思想了。

最后在叶怀瑾的床边停留了一会,似乎在做一个决定,等待了片刻之后,终于俯身,双唇在他清瘦的脸庞上面轻轻的印下了。

不过,等到她起身睁眼的时候,眼前的是那一双倒影着漫天星辰的眼眸。

“啊!你没睡!”

陈熙的脸庞的温度瞬间上升,然后有些手足无措。

“睡着了,不过起身上个厕所。”

叶怀瑾没有继续看她,只是默默的起身进入厕所当中。

在陈熙没有看见的情况下,他摸了摸脸庞上面被亲吻的地方。

宛然之间嘴角也微微上扬。

麦卡勒斯曾经说过,孤独是绝对的,最深切的爱也无法改变人类最终极的孤独。绝望的孤独与其说是原罪,不如说是原罪中的原罪。

不过,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

“或许,经历绝对的孤独,才会体会人生的幸福。”

叶怀瑾用手指指着镜子当中的自己,一本正经的说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跌落万丈深渊,但是被救赎的好运人啊。”

他很清楚,似乎原主人已经身亡,但是骨子当中的执念似乎还在时时刻刻影响着他的情绪。

刚才被亲吻的瞬间,心脏就猛烈的跳动,呼吸也变得十分强烈,接着他醒过来了。

这是原主人的灵魂第一次品尝到了什么叫做关怀,或许是得到了救赎。

“放心吧,你会得到救赎的。”

说完之后对着镜子注视了很长一会,最后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中结束,果然救赎这种事情需要慢慢来。

当他走出厕所门的时候,陈熙早就已经消失,多半是因为刚才的小动作被发现仓皇而逃。

不过,这也正好。

没有人打扰他的美梦。

叶怀瑾摇摇头,最后又回到自己的被窝当中,在睡着的那一刻,潜意识里将被子死死的拽着,看起来,似乎这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温暖的地方。

时间总是在睡梦当中过的很快。

在小孩子看来,睡觉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因为眼睛闭上然后睁开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就又是白天了。

小孩子的乐此不彼不代表成年人没有任何烦恼。

刘温延很不喜欢那种一睁眼就是白天的感觉,因为他讨厌上班。

一上班就要处理那些低劣,粗俗的诗歌,然后在这些破烂当中挑选出一个破的不是那么明显的放在杂志上面。

最近《远歌》的质量有些下滑,这让那些喜欢吹毛求疵的老家伙很不开心。

成天哀声道怨的说诗坛不作兴,时代在腐朽之类,同时也在质疑刘温延这位远歌总编的业务能力。

这让刘温延很生气,他很想冲到那些老家伙面前,然后一把抓起他们头顶为数不多在风中飘荡的头发,恶狠狠的骂道:youcanyouup,nocannobb。

接着,一把把他们最后的脸面:“头发丝”全部拔掉。

但是,他不敢。

《远歌》的地位摆在那里。

这里面的门道比较多,远歌和其他杂志不一样,它是华国诗坛的载体,同时也是一个敲门砖。

所有想要进入诗坛的人,都必须在《远歌》上发表作品。

《远歌》有三个板块:天街雨,取自天街小雨润如酥,有滋补万物灵魂的意图,也是三大板块当中地位最高的板块。

相比之下,花间以及一步这两个板块就显得有些普通。

但是就算是普通的板块,想要刊登上诗作,那也是要经过数位编辑审核的。

问题是,花间以及一步的诗作不一定要那种泣鬼神的,但是刘温延负责的是天街雨,开玩笑,天街雨,必须是那种经典!

天街雨,需要数位编辑联合推荐,总编签字确认才可以刊登。

因为没有合适的作品,所以好几期的天街雨都没有刊登过新的诗,只是拿着那些老诗来来回回炒冷饭。

冷饭越炒越

终于,那些老爷子爆发了,把刘温延交过去破口大骂,这几天还亲自来到编辑部,进行审核。

所有的编辑都听到过总编办公室当中传出来的咆哮声以及几位老爷子眼眸当中深深的质疑。

最后,几位老爷子很失望的走出了总编办公室,边走边叹息诗坛不作兴,时代在腐朽。

这让跟在后面低着头陪伴的刘温延就像是吃了shi一样难受。

这一天,当刘温延看到楼下停车坪那几辆黑色的老爷车又缓缓开进来的时候,他知道,今天又是吃shi的一天。

不过,现在的他,脸皮厚实了很多。

骂就被骂,又不能少层皮。

第五章 这首诗,天街雨

哒哒哒

皮鞋在地板上面不停地击打着,随着声音的逐渐变大,周围工作的数位编辑心里都渐渐的为自己的总编开始默哀。

这是自家总编被那几个老爷子虐待的第n天。

几乎每天他们都会以各种理由来到总编的办公室当中,参与到天街雨板块的审核当中。

在审核的时候,会对总编挑选出来的诗句进行评析(喷击),然后基于这些诗句再对总编的业务水平进行评析(破口大骂)。

我真的好难——刘温延

这是总编这段生活的真实写照。

每次听到从总编办公室当中传出的咆哮声,周围的编辑都不寒而栗,其他的出版社可能对于总编这个位置都垂涎三尺。

但是,远歌有点不一样。

没有人会选择去承受那几位老爷子的怒火。

所以,希望刘总编能够好好活着,披最厚的甲,然后挨最毒的打。

刘温延听见脚步声逐渐朝着自己的办公室来,想也不用想,直接就十分熟练的将自己事先打印好的几首诗作摆在了茶几上面,然后沏上一壶好茶。

这阵子,天街雨板块的内容都是空缺的,作为总编的他也十分着急。

这几位前辈虽然会批评,但是其实来这里是真的减轻他的工作负担,因为几位老爷子一起推选出来的文章,比他选出来的更有说服力。

当然,只是容易被嘲笑业务能力。

毕竟,这几天挑选出来的,都是矮子里面的高个子。

果真像是几位老爷子说的,诗坛不幸。

几位老爷子进门之后也没有说话,他们来这里就是有些着急,但是这不代表他们能够随意影响刘温延的办公。

互相点了点头就开始坐在沙发上面开始看诗。

过程当中看到满意的地方会赞叹几句,不过更多是那种压低了声音的啧啧声。

刘温延苦笑一声,没有再管他们,他在考虑一件事情,天街雨这个版块是不是要改成月更或者年更。

现在的诗坛几位写出来的诗句虽然很美,但是美的东西见多了自然有些疲惫。

有一些矫情做作,卖弄文采的意味,这种东西在天街雨刊登多了,自然会引起读者的不满意。

天天吃甜食,最后会得糖尿病的。

想到这里,刘温延也苦笑了一下,开始着手处理自己手头的工作。

只是,还没等他们办公室当中的人消停下来,外面突然之间就开始响起了十分嘈杂的声音,接着便是椅子疯狂拖拽的声音。

刘温延和几位老爷子互相看了一眼,这个时候双方的眼球当中都是:“???”

隐隐约约

外面传来的声音是:

“我敢发誓这首诗绝对有资格!”

“确实,这种诗句我还是在那几位前辈的笔下见过。”

“可是,这个家伙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这一下子就推上去,有点”

“要不先刊登在花间的首页?一步的话有点大材小用,直接花间的话,这个应该还是可以的!”

“凭什么一步不行?我一步表示不服!谁说花间的质量比一步要大的,站出来!!!”

本来很好的一场讨论直接快要发展成了骂战,这让在办公室里面的刘温延脸瞬间变得漆黑漆黑。

mmp

别的不说

这几个老爷子都在这里

你们就给我整这一出?!



刘温延

要不要面子的?!!!

当刘温延黑着脸推开了办公室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数位编辑人手一张a4纸,然后每个人都涨红了脸对着a4纸。

仿佛,那张纸,有点是脱yi女lang???

“咳咳,这几位前辈都在这里呢,你们成何体统?”

刘温延咳嗽了一下,然后十分严肃的环顾四周。

这些日子当中,自己本来就落的一个业务不经的名头,这下子要是再落得一个管理能力不强的头衔,估计自己这个位置可以不用坐了。

见着自己把总编给吵出了办公室,甚至后面的那几个老爷子的眼神十分的不善,众人都有种落入万丈深渊的感觉。

“你们是做编辑的,文字工作的,还是做诗刊,为什么在你们的身上我没有看见一点点的文学修养?

看来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几个老爷子环顾一眼之后,然后转向了刘温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刘温延:???干毛什么事情都能扯到我身上来?你们有毒吧!

不行了

他觉得自己血压有点高。

需要缓缓。

“那个主编,是这样的,就是今天小李的邮箱当中来了一封投稿的诗。

然后本来以为没什么的,就和寻常的诗歌一样,具体情况还是让小李来说吧。

小李!”

小李十分幽怨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事,为什么把战火牵扯到自己的身上。

想到这里,只好先把a4纸递给了总编,然后开始解释:“就是本来没什么的额,关键是这个标题有点那个吓人。叫什么一个重度忧郁症患者的自我救赎。

所以我就和他们提了几句,嘲笑了一下,你说这年头那个没有良心的家伙居然起这样的名字?!!”

确实,陈熙害怕这首诗会被埋没,只好在邮件的名称上面加上了:

震惊,这居然是一位重度抑郁症患者的自我救赎,竟然写出了

好吧,小李看见了这个标题,就和看到了:李某某居然和啤机one干了这样的事情?!那不点进去看的,还是人吗?

小李的内心在疯狂地咆哮。

点进去之后居然只是一首诗歌,我裤子都脱了你居然给我看这个?

不过,本着都点进来了也不在意这一点时间,于是好好的看了一下这里的内容。

看完之后,小李就沉默。

他感觉到的是扑面而来对生命无比热爱的气息,这股气息就像是热浪一般,包裹住了整个灵魂,让你在这寒冬都能感受到暖意。

真好!

“闭嘴!!!”

刘温延突然爆吼一声,随后整个人抓着这张纸显得有点癫狂。

小李更加委屈了,刚才分明是你让我说的。

这,这绝对是大家级别的诗歌!

刘温延敢保证,至少在这段时期之内,没有见过这般动人的诗歌了。

“这首诗,天街雨!!!”

他倒吸一口冷气,随后做出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下一期就登!”

第六章 生如夏花,一个精神病人的独白

“天街雨?你这样就决定了?”

听到刘温延的决定,后面的几位老爷子有些不高兴。

虽然现在的诗歌质量没有那么的的出色,但是也不是就凭借着“一个重度忧郁症患者的自我救赎”就能刊登上的。

本来十分高兴的刘温延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之后,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身子也是在一瞬之间变得十分僵硬。

只见几个老爷子直接一把抢过了刘温延手里的a4纸,然后脸色十分不善的看了刘温延一眼。

这样,老刘就很尴尬,有些坐立不安。

见着自家的总编如此尴尬的境地,众人也瞬间觉得十分的尴尬,是站着也不是,坐着吧,你没看见那几位都站着吗?

哪有胆子让自己的屁股去触摸到这张美妙的椅子呢。

于是,场面的氛围就如同刘温延的脸上笑容一般,直接就凝固住了。

刚拿到手里的那位老爷子开始随意这么一撇之后,生如夏花?!

有点意思。

似乎没有人用过这种的比喻。

也许,这首诗没有那么糟糕?!

想到这里,老爷子继续往下看下去。

有些时候,一个历史定律始终都要相信。

当时在滕王阁,滕王宴请宾客的时候,王勃乱入宴会场地。

欣欣然接过了客气递过来的毛笔,然后大笔一挥,直接开篇写下了: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随后更是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

而此刻,在这里,当赵老看到那两句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的时候,也是情不自禁的拍案叫绝。

“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居然会有人将生与死进行如此的比较!”

听到赵老的点评之后,后面的几位老爷子也是燃起了好奇心。

这是什么神仙诗句,居然能让如此的挑剔的赵老说出这般的好评价?!

赵老十分开心的把手里的a4纸递过去,然后单手缕胡须说道:

“生命要活的像夏季的花朵那般绚烂夺目,努力去盛开,可除了生命中的美丽,人生也难免会有不完美的地方和不如意的结局,即使是悲伤如死亡,淡然的看待,就像秋叶般静美地接受所有的结局,最美的我已尽力去争取经历过了,那便没有遗憾了。

也许,这真的就是生命存在的意义吧!

想不到居然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看的都比我们这些古稀之年的老古董都要开啊,厉害,真的厉害!”

赵老瞬间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不得不说,这首诗的出现,在很大程度上使得他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种晚年的悲叹改变了许多。

听到赵老的话之后,刘温延的眼眶也是有些湿润。

说句实话,远歌的受众面没有那么的广,也就是只是在诗歌圈子当中相当盛行,所有在场的众人也都是用爱发电的在这里办理远歌。

有些时候,他们都迷茫过。

但凡喜欢诗歌的,都是感性之人。

而眼前的这首诗,直接点燃了他们的感性。

确实,生命没有那么的轰轰烈烈,但是也没有平平淡淡不是吗?

夏花,秋叶?

这就是平凡人的生命啊!

有些时候,又何必去活出那种壮丽无比的生命呢?

气氛依旧是沉默的,但是此时众人的内心就像极了大海平静表面之下暗流涌动一般,都在此刻为生命两个字而感慨。

许久,后面的几位老爷子回过味来,眼色有些复杂。

他们被打脸了。

毫无疑问,这个是从来都没有在诗坛露过脸的人写出来的诗,那么也就是代表着诗坛无人。

人在大部分的时候,都会泛起排外情绪。

而此刻,看到如此一首惊艳的诗歌放在众人的眼前,众人的感觉都十分的复杂。

“这个,赵老?”

刘温延迅速撇了一眼赵老手里又拿回来的那张a4纸,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按照惯例来讲,似乎天街雨这个版块从来没有刊登过诗坛之外的人的诗句。

这是华国诗坛的骄傲所在。

他们称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简而言之,就是所有牛批的家伙全部都已经在诗坛当中了。

赵老的眼神十分的复杂,这件事情确实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决定的。虽然远歌的发行量没有那么多,但是毕竟门面摆在那里。

“要不这样,我先联系一下这个发邮件过来的人?”

一个编辑突然提议道。

“可以。”

听到这个提议,赵老当机立断,说是一个重度忧郁症患者的救赎,极有可能是嘘头。

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写出了这般的诗歌。

这很重要。

陈熙收到远歌编辑发来的信息的时候,刚刚好手里提着从楼下食堂当中买来的几分便当。

她刚刚进门的那一刹那,在她眼前铺开了一张十分悲伤的画卷?

阳光就像是碎裂的琉璃盏一般撒在了倚窗眺望的叶怀瑾脸上,因为角度问题,似乎阳光的领地只有半张脸,而另外的半张则是光之下的黑。

陈熙的脑海当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总有人渴望在堕落的时候得到救赎。那是他们内心最原始的行为”

或许,此刻在她的面前就在上演这样的场景。

叶怀瑾,真的在渴望得到救赎吗?

陈熙鬼使神差的把手里的饭盒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面,然后拿起手机对着叶怀瑾摁下了快门。

于是,一张光线之下半亮半暗的艺术照就这样成型了。

看着远歌编辑发来的邮件,陈熙思索了一下,然后将这张照片发了过去,并且附上了这样的一段文字:“这就是写出生如夏花的本人。”

随后她想了想,似乎少了一句话,借机偷看了一下呆在窗户旁边发呆的叶怀瑾,或许自己把这句话添上,他也不知道?

于是,陈熙手机迅速的点击着屏幕:“忧郁症患者本人。”

做完这一切的陈熙像是完成了一桩很伟大的事情,摁下了发送键之后,提起了饭盒,然后对着叶怀瑾说道:“来吃饭饭了。”

第七章 300块钱的稿费

“这个叠词用的很好,试图来掩盖你的年纪?”

叶怀瑾走到陈熙的桌子旁边,准备伸手拿饭盒。

但是被陈熙一巴掌打掉了伸过来的手,嘴巴也是一下子鼓了起来:“我那是为了哄你。”

“哄我?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幼稚的人吗?”

“有些时候用叠词,可以增加趣味,同时还显得很可爱。”

陈熙直接无视了叶怀瑾的话,自言自语道,同时为了表示自己的这番话说的十分有道理,还郑重无比的点了点头。

“叠词就显得可爱?那比如放屁屁?吃shishi”

“滚!”

陈熙直接二话不说就抄起手里的塑料袋朝着叶怀瑾砸过去。

她觉得这个家伙就是和自己作对的,这段时间不断的冷嘲热讽,不断的diss自己,要不是看在是精神病患者的份上,陈熙觉得自己能够马上离开这里。

叶怀瑾瘪瘪嘴,没有再说话,安分的坐下来吃饭。

女人都是母老虎。——叶怀瑾

“你怎么不问问生如夏花的事情?”

陈熙看着安安静静吃饭的叶怀瑾很好奇。

“食不言寝不语。”

“直男!”

陈熙十分的生气,自己在外面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女孩子不应该好好对待的吗?

想到这里,气的直接把筷子插进了饭盒当中,然后一边望着叶怀瑾一边对着饭出气。

这让本来想要对这种现象想要说两句的叶怀瑾看见了,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触陈熙的眉头,喉结蠕动了一下,开始一本正经的扒着自己的饭。

远歌的编辑部这里,收到陈熙的来信之后,全体都沉默了。

这张“艺术照”是用手机拍的,没有经过任何的艺术加工,而且就在刚才不久。

因为照片下方还有手机的水印以及拍摄的日期。

看到照片当中的男孩,光影沉沦之间仿佛能够看到那一刻在地狱和天堂之间不断挣扎的灵魂。

男孩的眼角那种深入骨子当中的抑郁神色在场的众人都看到了。

“真可怜啊。”

刘温延低声的说了一句。

感性的文人总是会将情感放大,而此刻看见了这张艺术照,他们的内心一下子激发起了对照片当中男子的同情心。

所有人的脑海当中都构建出了一幅画,那是夕阳之下逆行的身影,影子被拉的很长,因为光线都是昏暗的。

“能不能和他见一面?”

赵老在旁边又看了一遍a4纸,觉得这种方式很奇怪,从来没有人采取这种联系方式来进行投稿。

有点像是卖惨,博取同情心。

但是看着手里的诗歌以及照片,以及来自他本心的文人直觉告诉他这是真的,赵老很矛盾。

不光是赵老很矛盾,众人也是十分的矛盾。

听到赵老的回复之后,那位编辑转手又发送了一封邮件过去,在邮件当中表明了想要和诗歌的作者面谈的意思。

但是,很快对面又来回复了。

说诗歌的作者此刻正在医院当中住院,她只是他的助手而已,现在病人的条件状况不适合见面。

这确实是陈熙的想法。

陈熙觉得还是要保持一些神秘感比较好,一是因为这首诗歌的质量就摆在这里,第二是叶怀瑾此刻的身体状况确实不是很好,体力无法坚持长时间的说话。

刚刚吃完饭的叶怀瑾因为体力不支,这个时候又回到床上躺着了。

“所以,怎么办?”

收到回复的编辑指了指屏幕上面的字,然后转过头看着众人。

“要不,先放在花间?”

花间的编辑弱弱的试探了一下。

很快得到了众人的横眉冷对。

赵老下意识的从衣服当中掏出一根牙签,想要通过咬牙签来代替抽烟,让自己此刻难受的情绪变得稳定一点。

“就放在天街雨吧。”

最后,几位老爷子看了看手里的a4纸,终于拍板做出了决定。

“真的?!”

刘温延十分开心。

因为天街雨时隔长久终于有新的东西出来了,而且这回出来的现代诗就像是一颗炸雷一般。

所有的人都在模仿古体诗,甚至有人认为现代诗歌并不具备那种震撼人心的作用。

这回,终于有成果出来,宣告现代诗照样是可以引发共鸣的。

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新老更替。

很显然,赵老他们选择了给新生代登台亮相的机会。

“那么,放在下一期?”

刘温延又试探了一下,这种好东西还是趁早拿出来比较好。

赵老听见之后,抬起头看了刘温延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他释怀了。

不管古体,近体还是现代诗歌,哪个不是诗歌。

再说了,这首诗有一种魔咒,是一种让人豁然悟透生命的魔力,他们很喜欢。

于是,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生如夏花被刘温延拿起总编的大红章重重地盖上了天街雨这三个字,随后立马转送到印刷部门开始排版。

“稿费的话?”

一个编辑想了想,觉得还是提出这个问题。

“300吧。”

刘温延看了看手里的a4纸,然后定下了这样的价格。

普通的诗歌都是按照八十千字来算价格,在诗歌当中二十行算作一千字,如果这首诗歌寓意很不错,同时本身具备的文学价值也很高的话,那么价格也会往上提一点。

总之,这首诗歌定在300的价格上面,已经算是很高的稿酬了。

而且,只是一首诗而已。

“好!”

得到吩咐的编辑立马开始进行相关的手续,这首诗深受众人喜欢,这个编辑在回执单当中添加了一句:“恭喜您的作品被远歌选中并且将会刊登在下一期的天街雨板块,稿费将会和下一期的远歌杂志寄到您的手上,希望下次继续来稿,谢谢。”

“天街雨!!”

陈熙看到了回复之后,十分的兴奋,冲到了叶怀瑾的面前,然后高高的举起自己的手机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什么天街雨?”

“你的诗歌被远歌选中了,而且是刊登在天街雨的板块上面!

天街雨!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陈熙显得十分激动:“只要是被刊登上天街雨的诗歌都是会被认为是经典诗作,近乎于不朽!”

叶怀瑾听到之后,闭上了双眼,说不开心是假的。

不过,这只是他宣告自己降临文坛的前兆而已!!!

第八章 接下来我讲的这个故事你不许同情

“你知道吗,人类都是感情生物,他们往往都会对于一件事情表示出猛烈的欢喜。

但是”

叶怀瑾看了看似乎是自己的诗歌被远歌选中而在一旁洋洋得意的陈熙,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说道一下。

“但是?”

“若能避开猛烈的欢喜,自然不会有悲痛袭来。”

怀瑾的声音变得很低,他的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变得有些惆怅,这句话就像是呓语一般念叨出来。

借着外面有些变得昏黄的阳光,他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因为学者综合症的缘故,使得他基本上没有出过家庭的大门,和同龄人的交流属于断层结构。

是的,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上面来讲,叶怀瑾是孤独的。

虽然看起来有些早熟的叶怀瑾但是本质上还是一个花季少年,他也渴望在阳光下奔跑,也渴望能够拥有一段早恋。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有句话说的好:理想越丰满,现实越骨感。

所以,在被不断的失望淹没之后,叶怀瑾就学会了独自在黑暗处蜷缩着身子,然后舔舐自己的伤口。

为了不萌发想要出去的想法,于是他将自己关闭在房门当中,然后读书。

期盼着通过读书能够消除自己这种灵魂的空虚感,不过读得愈多,这个灵魂的空洞也越来越大

所以,本质上不管是叶怀瑾还是叶瑾,都是一类人。

陈熙听到这句话之后,就像是被针扎过一般,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被眼前这个和常人几乎无异的少年时不时牵动着。

但是,他每次说出这些神经质的话语,在陈熙看来,似乎是血淋淋的。

对,没错,就是将人的所有情绪全部都毫无保留的剖析在面前,然后还会双手捧着送到你面前,用一种算不上自得又有点像是故作坚强的语气告诉你:“快看啊,这就是现实啊。”

但是,等到陈熙终于将卡在喉咙当中的那股哽咽感清除掉之后,叶怀瑾转头望向了窗外,指了指外面的斜阳。

斜阳的光线,不偏不倚,正好打在怀瑾的身上,又是一半昏黄一半黑暗。

然后,叶怀瑾在陈熙惊讶的眼神当中,在床上站立了起来,同时伸出了双臂,看上去在拥抱一团空气。

“下来!”

陈熙当场就冲到了叶怀瑾的面前,冷冷的命令道。

依照这个家伙现在的身体,一但出现什么岔子,从床上掉下来就足够要他这条半死不活的命了。

“风景不是挺好的吗?”

怀瑾咧开嘴笑着。

“好个屁!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子像是根豆芽菜一样,风一吹就折了,赶紧给我下来!”

看着陈熙的架势,就像是要冲上去将叶怀瑾给巴拉下来。

真的是一个神经病人。

“你再不下来,我就叫护士了!”

陈熙的语气越来越凌厉,生命不是闹着玩的,看来自己平常对这个家伙太好了,以至于开始在这里瞎胡闹。

“如今的我呢,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不幸。

一切都会过去的。

在所谓“人世间”摸爬滚打至今。

我唯一愿意视为真理的,就只有这一句话。”

叶怀瑾还没有将手臂收回来,就被陈熙一下子给摁在了床上,恶狠狠的盯着。

他也没有在意陈熙弄疼自己,反而是笑得很开心:“就只有这一句话,一切都会过去!”

“那你还在这里胡闹?”

陈熙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为什么要在这里照料一个精神病人,为什么上天对她如此的不公平。

“我当然不是胡闹,这不是感受一下生命的美好吗?”

怀瑾笑得十分开心。

他此刻能够感受这具身体的每一处地方,他能动弹,他能追逐,能在阳光下奔跑着!

陈熙对于叶怀瑾的话只有“呵呵”两个字来表示。

“刚才那句话是认真的?”

陈熙恶狠狠的用被子将叶怀瑾裹成一个蚕蛹,确保这个家伙短时间当中不会挣扎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叶怀瑾也不挣扎,必须要好好养病,他需要去感受阳光的温暖。

“知道叶藏吗?”

“叶藏?你弟弟?”

“不是,算起来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一个”怀瑾停顿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语,最后吐出:“一个很糟糕的人。”

“很糟糕的人?”

陈熙很清楚叶怀瑾不是那种喜欢跑火车的人,每次说出的话或者是人都有理有据,只是这些证据她从来没有听过而已。

叶怀瑾想了想,然后在自己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随后郑重的看向了陈熙:“接下来,我将会给你讲述叶藏这个人以及他的一生,但是你不需要为他感到悲伤,也不需要感到愤怒,你只要静静的听着就好。”

看到叶怀瑾严肃的表情,陈熙虽然有点懵,但是也是点了点头。

因为,他这么严肃的时候不多。

得到陈熙的保证之后,叶怀瑾深吸一口气,张嘴开始说道: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叶藏,出生的家庭算得上是富有吧,家里的父亲是一个官员,兄弟姐妹也很多,当然家里也有佣人。

只是叶藏从小就对人类的生活懵懵懂懂,经过他的观察,他发现人类相互地瞒骗地生活,他得出的结论:最终被”只有我自己是异端“的不安和恐惧紧紧扼住了咽喉。

很不幸,这个人有着神经症人格的特征:对人类莫名的恐惧,防御恐惧的方法是扮小丑,因为这样他就不用欺骗别人,希望不用自我欺骗和被别人欺骗吧。可这个,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陈熙听到这里的时候,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身子也有些发抖,她从来都没有听过有人的内心会是这样的。

似乎,接下里,叶怀瑾讲的是悲剧?!亦或者是想到这里,陈熙的瞳孔一下子缩成了针状。

或者是一个人间的惨剧?!

陈熙有些癫狂。

眼前的这个正在给自己讲故事的少年,他的这幅肉体之下,躯壳当中,装载的到底是多么厚重令人难以呼吸的灵魂啊!!!

第九章 失格本是一种清洗,但人间却永远浑浊

陈熙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都没有这么的沉重过。

在怀瑾开始用他低沉的声音讲述起这个叫做叶藏的男人一生时,她的手就已经不自觉的握紧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惨剧的开始,人间的惨剧!

本来想象中人生的美好就像是梦幻泡影一般,直接在半空当中破碎,然后在叶怀瑾不断吐出的文字下面碾成粉末。

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居然撕裂了所有人类本身该有的伪装,赤裸坦白的内心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陈熙的面前。

在刚才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陈熙对于叶藏的看法只有这样的印象,人渣,无赖,一个不配活在世界上面的人!

因为没有人会在别人给予帮助以及温暖的同时,想着去伤害别人。

陈熙出离的愤怒,她很想质问叶怀瑾这样子有意思嘛?

为什么要杜撰出这样的一个人渣出来。

但是随着叶怀瑾的脸色不断凝重以及故事的进行之后,陈熙的眼眶当中开始有泪水在打转。

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

这句话是叶藏说出来的,但是似乎从叶怀瑾的口中吐出,总感觉就像是叶怀瑾在说着自己的心情一般。

慢慢的,陈熙发现,这个所谓的叶藏,有点像眼前这个埋没在夕阳光线当中,隐隐约约露出手臂上面可怕纹身的叶怀瑾。

也有点像是自己?!

陈熙恍惚之间,在这个可笑的男人身上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身影,内心很实在的告诉她,这个标签就是陈熙两个字,这个行为就是陈熙做的。

不知不觉之间,她的双手开始抓住椅子的把手,身子也有些瘫软。

无外乎,她感觉自己成为了叶怀瑾口中的那个叶藏,那一个连幸福都害怕的胆小鬼,那一个不断去迎合世俗最后被同化的可怜虫。

骤然之间,叶怀瑾的声音消失了,当陈熙抬起头望向怀瑾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双无比清澈的双眼。

而那个眼眸当中倒影的则是:可怜无助的自己。

“为什么不往下说下去了?良子怎么了?”

陈熙有些癫狂,她无法接受良子的遭遇,为什么善良的人会被这个世界所伤害。

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的无情?!

怀瑾看着陈熙的无助,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之前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施加自己的感情,他们都是杜撰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本书所带来的负面作用是有多么的强烈,甚至在之前自己第一次阅读的时候,都破天荒的诞生出轻生的念头。

“可是,可是为什么他们这么的真实。”

陈熙不傻。

一个作家想要创造出一个角色,不可能就这样凭空创造出来,肯定有原型,而这个原型是谁?

是叶怀瑾本人还是她陈熙。

叶怀瑾面无表情,只是沉默的看着远方不断下沉的斜阳,陈熙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来缓解一下心灵上面造成的冲击。

许久,陈熙像是浑身没有力气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面,她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我能知道这个故事的名字吗?”

“名字吗?”

怀瑾很清楚的知道陈熙的目的,她试图通过故事的名字来揣测下面的剧情,或许叶藏得到了救赎?又或许良子得到了幸福?

只是,结果没有陈熙想的那么美好。

他双唇微张,用一种十分柔和的声音说道:“人间失格。”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叶怀瑾轻轻的伸出双手,抚摸着陈熙的脑袋,眼神当中净是怜爱之意,在此刻纵使陈熙的年纪较大,那也是她最无助的时候。

当撕开了全部伪装之后的人站立在你面前的时候,他(她)不能称作是人,而是灵魂!

“为什么?”

陈熙的脑子此刻就一团浆糊,她都忽视自己的脑袋上面还安放着一只手。

叶怀瑾环顾四周,最后从床头柜上面选中了两瓶牛奶,插好吸管之后递给了陈熙一瓶。

“乳制品能够缓解悲伤情绪,多喝喝牛奶。”

他想起卡伦·霍妮曾经将神经症描述为是一种由恐惧和对抗这些恐惧的防御措施,以及为了缓和内心冲突努力寻求妥协时导致的心理紊乱。

只有当这种心理紊乱与文化中普遍存在的共有行为模式发生极大偏离时,才能称之为神经症。

而叶藏恰恰是属于这类人。

或者说是只要是人,都有轻度的神经症。

这是作为灵长类高智商动物的本能反应。

所以,这是一种本能上面的认可以及同情。

陈熙有这个反应,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意外,而他之所以说出这个故事的原因是,人间失格并不是灵魂的堕落,恰恰相反,它代表着灵魂的深度救赎。

叶怀瑾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吸牛奶,然后等待着陈熙的原地复活。

有些时候,表现的太多,容易被怀疑。

不过,对于他来讲有一个绝佳的优势,这种优势别人没有也无法具备。

精神病人,想法多。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精神病人的思维广度以及深度,只是他们会不会感兴趣就是一个问题了。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局,在具备优势的同时又是出于劣势。

这就很难受。

叶怀瑾不停地咬着吸管,眉头也是拧在了一起。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只有慢慢来,况且自己现在的身子不具备长时间下床活动的条件。

“失格本是一种清洗,但人间却永远浑浊。

不论是人的灵魂还是这个世界,只有在这离清净有距离的世间才有进步升华的空间和必要。

所以,你没有必要在这里感慨浑浊的世界,只要不辜负了韶华,活成自己想要活的样子就行了。

现在谈这些人生大道理都显得十分空洞,你就当一次睡前故事吧。”

叶怀瑾双手插进兜里,慢慢走到窗户前。

声音也在房间当中不停的打转,直到陈熙慢慢悠悠的站起身子,望着叶怀瑾:“这是一本书?”

“嗯,是一本书!”

“什么时候能写出来?”

“等到你什么时候悟透吧。”

叶怀瑾耸耸肩膀,愿这本书,能够给予陈熙灵魂的救赎,也愿这本书,给予这个世界所有挣扎在红尘之中的人救赎。

第十章 天街小雨润如酥

当陈熙回过神的时候,叶怀瑾已经十分安静的躺在床上,紧闭双眼呼吸十分安详的熟睡过去。

这让想要询问后续情节的陈熙内心充满了瘙痒难耐,这种被吊着不上不下的感觉真的十分难受。

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却是对文字十分敏感,不管是在他的笔下还是在口中,讲述出来的故事都能异常的打动人心。

她不也是被之前的生如夏花以及现在的这个叫做叶藏的男人的故事所吸引了。

陈熙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有些时候天才往往都是疯子。

一个天才他在正常的生活中由于自身的天赋,会比别人想得多想得深远,对于同龄人的一些事情会感到不屑。

这就导致了他不可以正常的与同龄人融合,而他们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的将大部分是无意义的夸奖,这就导致了他们性格孤僻,进而发展的神经过敏或者神经病。

并且历史十分配合的佐证了这个观点。

临床心理学家南希·c·安瑞森在上世纪70-80年代对30名杰出作家进行了长达15年的追踪,这些年间,他们中有24人至少患过一次情感障碍(80%),甚至连他们的亲属患情感障碍的几率也要高于正常人群。

还有研究者访谈了47名英国一流的艺术家和作家,他们患情感障碍的概率是一般人群的5~6倍。

瑞典一项117万人的大样本研究发现,从事创造性行业的人群患双相情感障碍的概率显著高于普通人群。

而且精神分裂症和双相障碍患者的一级亲属,以及自闭症患者的兄弟姐妹,往往在创造性行业中有着更好的表现。

这个例子随便都能举出一大堆:梵高,贝多芬,米开朗基罗等等。

所以陈熙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叶怀瑾床头那张病历单子上面。

重度抑郁症以及严重的自闭症谱系障碍,霸占着所有胆敢望向这张单子的目光,并且宣告了这个单子所属对象是有多么的不得了。

果然,就是一个疯子。

陈熙在心里恶狠狠的腹诽了一句,不过还有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那就是这个家伙也是一个天才。

不过,现在已经不算什么了,陈熙既然答应好了叶怀瑾的家人的要求,那么就一定要做到,还有就是给自己的过失一个交代。

说来奇怪,叶怀瑾的家人知道怀瑾出了车祸之后,并没有立即赶过来,起初陈熙认为这个家伙是一个没有爹妈的孩子,但是这个家伙的家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里。

没有对陈熙过多的责备,甚至连医药费都没有让陈熙出,然后接着把icu的时间延长了几天,接着后续转移到单人病房,一切都用最好的药。

看起来,并不是一个缺钱的家庭,相反似乎还相当的有钱。

但是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并没有走进病房去看叶怀瑾,又是悄无声息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在了这间病房当中。

一切都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但是,陈熙的直觉告诉她,不要妄图去知道别人家的事情,好奇心害死猫。

想到这里,外面的斜阳的光线已经变得有些软弱无力,天暗了。

陈熙揉揉眉心,收拾完东西之后,最后走到叶怀瑾的床边,检查了一下被子是否安安稳稳的全部盖在他身上。

做完一切的陈熙,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情一般,静悄悄的退出了这件病房。

而不知道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叶怀瑾紧闭双眼的脸颊突然绽放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或许,在叶怀瑾睡着的时候,叶瑾并没有睡着,而叶瑾,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暖意。

这股暖意真的是会感染人的,因为它藏在那一首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的诗歌当中,带给了所有订购了远歌杂志的人们。

这一期的远歌给诗歌爱好者们眼前一亮的感觉。

因为天街雨板块的色彩一改之前的淡蓝色调,暖色调伴着生如夏花四个大字催生出了灼热的暖意。

“这是一首新诗?”

“天街雨出新的东西了?”

“嗯???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作者?”

众人在看完花间和一步两大板块之后,本来象征性的翻阅一下天街雨,但是这一期的远歌出乎所有人意料。

本来变成炒冷饭的板块,这回有新东西出来了。

而且,是一个从未蒙面的作者,叶怀瑾?

但是,众人看到下面的诗歌的整体构造之后,一愣神。

似乎,现代诗能够登上天街雨的次数不多,几乎是没有,但是这次这首诗居然是现代诗。

倒不是说众人看不起现代诗,而是本身现代诗与古体,近体来比诞生的时间相对较晚,能够开创一方流派的大家也是少的可怜,在韵律以及寓意上面相对的比较浅薄。

所以在诗坛还是以古体以及近体为主。

但,奈何天街雨从来不登凡间之物,所以这次的诗歌必然也是一次上天降下的甘霖。

诗歌爱好者们就像是烟草爱好者们一样的毛病,迫不及待的开始往下读诗。

最后,他们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赵老拿到最新一期的远歌时,他还是翻开了天街雨那一页,然后一次又一次阅读着这首诗。

乃至一旁刚刚沏好的茶都不再冒热气。

他的眼角偶然之间在一抹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光晕,看到赵老的女儿一愣神。

“爸?”

“哦,没事没事。”

赵老转过头笑了笑,伸手拭去眼角那一滴不自觉偷偷流出眼眶的眼泪,然后又把视线投放在了生如夏花四个字上。

生如夏花之灿烂,不枯、不败、火热、妖冶、放肆,死如秋叶之精美,盛而不乱、姿态如烟,生命的生死将人们的美丽完全地定义好了,每个人只需要在他们的人生历程中接受美、奉献美。

于静谧之森林,喧哗之闹市,都有一颗美丽的童心,不一样地绽放。

这是赵老搜肠刮肚想出的评价了,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因为一首诗感动过,不管作者是不是想到这一点,但是他想到了。

他曾经也为了自己达到这个年纪有些不甘,想要不服老,想要继续去拼搏,为此和家里大大吵架,关系降至冰点。

现在,他想通了。

“小衿,今天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赵老转过头,十分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赵衿手一抖,她和老头子之间的关系终于涣然冰释了。

“嗯!”

这一声鼻音有些哭腔。

在这冬天,一对父女之间的矛盾涣然冰释,两颗心又一次温暖的贴合在一起

“小衿,谢谢你。”

“爸!”

从厨房当中出来的赵老夫人看到阳光下相拥在一起的这对父女,笑得很开心,都是心头肉啊,不是吗?!

一生漫长而又短暂,相陪走过一生的其实只有自己,从生的那一刻到死的那一刻,只是那些曾经陪我们走过一程的人是那么的值得珍惜,因为他们让我们经历了世间所有的情感,血浓于水的亲情,志同道合的友情,相携相伴的爱情。

第11章 仅以这首诗来慰藉生活在都市的你

“看,这是这一期的远歌杂志,还有你的稿费!”

陈熙身子刚刚跨进病房当中,手就高高的举起,像是一个渴望得到奖赏的小孩子一般,十分开始的冲着叶怀瑾晃动着手里的信封。

叶怀瑾没有伸手去接陈熙手里的信封,只是将身前刚刚倒满的一杯热水递了过去:“稿费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喝点热水。”

随后,他又转过身去提起热水壶,准备再倒一杯。

陈熙见着叶怀瑾要去碰那个热水壶,也顾不得将信封好好安放,就这样朝着床上一甩,确保它没有掉在地上,然后冲到了叶怀瑾的身边,伸手想要夺下那个热水壶。

“你现在最好呆在床上,不要做这种事清,万一开水烫着了,你怎么办?”

“这杯倒完我不是也好好的?”

怀瑾伸出手拦住陈熙,然后另外一只手晃晃悠悠的将热水壶提起,倾斜,冒着白气的热水从壶嘴流出,最后倒入了杯子当中。

随后,再晃晃悠悠的把这热水瓶放在地上。

直到热水瓶的安稳着落,陈熙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叶怀瑾却双手微摊,摆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你看,这不是很轻松吗?”

陈熙冷笑了一下,然后手指向洒在地上的那些水渍:“它们看样子不是很配合你的工作。”

在灯光的照耀下,地上的水渍散发着亮晶晶的光线,照的叶怀瑾眼睛疼。

他二话不说,直接抬脚直接猛踹了一顿,然后把水渍全部用鞋底划开之后,才气呼呼的坐到了床边,立马像是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端起了自己的水杯抿一口。

从脸上丝毫看不见任何内心的波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这个精神病患者刚才发过病。

果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陈熙嘟囔了一声,然后捧起叶怀瑾之前递给自己的杯子,再将床上的信封再一次的拿到叶怀瑾面前。

信封当中放着的是一份杂志,还有一张汇款回执单,需要拿着这张单子去邮局当中领取自己的稿费。

“这张单子就给你了,就当是这阵子照顾我的心意吧。”

叶怀瑾抽出单子,然后平放在桌子上面,等到完全铺平之后,两根手指摁住一端推到了陈熙的面前。

“哟,这是我的工资?”陈熙眉毛一挑。

“当然不是,我可支付不起你的劳动汇报。”他摇摇头,没有理会陈熙的幽默语气,只是自顾自的拿起远歌杂志,翻到了天街雨板块,用一种从未看过的眼光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

等到读完一遍之后,叶怀瑾颇有感慨的抬起头,然后又抿了一口热水对着陈熙道:“写的真的是好啊。”

陈熙:

有意思吗?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眼前的电脑屏幕,心里默念着自己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审稿机器。

要是不这样催眠,她很想现在就离开这间病房,离开这个精神病患者的身旁。

陪伴一个精神病患者确实很累。

因为你永远无法揣摩到这个家伙脑子里面装的东西,没准当你揣摩出来的那一刻,你也疯掉了。

就像是养一只二哈一样,永远别想猜到哈士奇这个东西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也永远别想看懂它的眼神想要表露出什么样的心情,因为不管你在什么时候注视它,它都是那一副鄙视的眼神,仿佛在说:嘿伙计,看看这个铲shi的,真是一个傻缺。

一个傻子在嘲笑一个正常人

然而当你试图去站在它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时候,没准恍惚之间你已经疯掉了。

所以陈熙觉得,最先疯掉的那个一定是自己。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陈熙想到这里打了一个寒颤,然后腰杆挺直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哪怕屏幕上面什么都没有。

“喂!”

叶怀瑾皱了皱眉头,这个女的好是好,就是长错了脑子,看起来有些傻。

两人之间这是第一次产生了默契:都认为对方的脑子不太灵光。

陈熙转过头,眼神有些闪躲。

“给我一支笔。

???

喂?

你在听吗?!”

叶怀瑾有些不耐烦了,是不是自己对她压榨的太多导致现在有些傻乎乎。

但是转念一想,似乎自己也没有要求这个傻女人做什么事情。

“在!哦,笔?给你给你!”

陈熙一个激灵,连忙从包里抽出一支笔,然后带着一本本子递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虽然很想知道叶怀瑾下一步会做什么,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要去揣摩这个家伙的想法,你不配。

叶怀瑾拿过笔之后,没有再管陈熙,十分安静的走到床头柜那里端坐好。

思考之间目光拉扯到窗户的外面。

窗外的那颗歪脖子树上面还依稀挂着一些零零碎碎的树叶片子,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万分。

他想了想,然后提笔在纸上面写下了: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

秋天的黄叶,它们没有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字迹很娟秀,但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看起来有些轻浮,不过丝毫不影响整体的观感。

他的脑海当中原文随着笔杆子的挥舞浮现的十分清晰,字一个接着一个从他的脑海当中跌落在纸上,然后被染黑,被予以寓意。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写到这里的时候,叶怀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管在什么时候来读这句话都显得那么的多愁善感。

或许对于多数人来讲一直生活、工作在大城市,最常做的运动是:开会、思考、看书、喝茶、饮酒。

从早到晚,都是那一线天般的高楼大厦,死死扼住所有人的脖子,然后让他们苟延残喘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但是,在这首诗当中,大城市不只是那一线天,还有花、草、树、天、地、海、人、神、夜、晨、星、月、日、风、雨、泪、笑、歌、心、诗、灯、窗。

在决定动笔之前,叶怀瑾一直都在做选择。

今天站在窗户前看到下面死死拽着衣服从寒风当中冲进住院部的陈熙时,他的内心触动了。

这个社会,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下去。

所以,他决定,将这首诗送给陈熙。

“有一次,我们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原是相亲相爱的。”

看到最后一句话落在纸上之后,叶怀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这页纸从本子上面撕下来,递到陈熙的面前。

“诺,给你的。”

第12章 愿你在阳光之后,也能拥有繁星

“给我的?”

“嗯,给你的。”

陈熙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叶怀瑾的眼眸。

怀瑾轻轻用鼻音嗯了一声,随后走到了窗户前,那个他经常站着的位置。

窗户外面没有什么,只有那一颗歪脖子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叶怀瑾觉得这颗老树和他很像。

那种灵魂上面的契合。

刘震云在《一句顶一万句》当中这样说过,他说世上的东西都经不起推敲,一推敲,每一件事情都藏着委屈。

是的,不光是每一件事情,包括每一个人都藏着委屈。

眼前的老树,他叶怀瑾,还有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陈熙。

陈熙的心里状态十分的复杂,在她的观念当中一直是作为年长的那一方,理应担当起照顾年幼一方的职责,这种职责包括日常生活以及心里辅导。

但是当陈熙遇到了叶怀瑾之后,她惊讶的发现,自己所谓成年人全部的伪装,尽数被眼前这个脸庞稚嫩的少年撕去。

只剩下一个裸露的灵魂,全然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对于她丑陋的灵魂,这个少年依旧用清澈的眼神,然后用他的笔告诉陈熙:一切都很美好,不要被黑暗笼罩。

“大人本身就是如此复杂的动物,阴暗的内心,牵绊的关系,披着伪装的自尊心,怎么可能酿造出一份不含杂质的感情?”

叶怀瑾笑了一下,走到陈熙的面前,亦如之前那样轻轻放在她的脑袋上面。

“所以,这首诗,是写给你的!”

“你真很让人讨厌!明明年纪很小,但是看得却让人这么难受。”

陈熙叹了口气,然后拿起笔十分郑重地递给了叶怀瑾。

“干嘛?”

“签个名吧!”

“签名?”

“嗯,万一你以后出名了,那么我还指望着这三个字赚钱呢。”

叶怀瑾的嘴角亦如绽放的花朵,这回的笑容十分的暖心,哪怕他的脖子上面依稀可见密密麻麻的伤口。

“你的字不错!”

陈熙看着这份签有叶怀瑾名字的a4纸称赞了一下,随后像是对待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一般,把它放入了自己手提包的最内侧。

但愿,在自己难过失落的时候,这首诗能够给她心灵上面最原始的慰藉。

“要我发表出去吗?”

“这首诗是送你的,所以你来决定,不要问我。”

叶怀瑾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

那就发表吧!

陈熙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十分熟练的打开了邮箱,敲下诗歌之后点下了发送键。

她很清楚,似乎,这首诗,又会上天街雨。

这只是陈熙的直觉而已,而实际上

这一次收到陈熙邮件的那位编辑的脸色有些古怪,还是上次那个人发来的邮件,他在小李那里看到过,标题变成了常态,只是点进去之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又是一张照片。

昏暗的房间只有那一角被拉开窗帘地方的光亮,而在颗粒沉浮之间显现出光路的亮色中,有一个枯瘦的年轻人,单手插兜,单手持着水杯。

似乎,从照片当中就能感觉到年轻人视线当中表达出来的孤独。

当编辑的视线转移到了那一角窗户的外面时,他的头皮已经彻彻底底的发麻了。

那是一颗,歪脖子树!

光秃的枝干上面只有零星的几点黄叶,在萧瑟的风中亦如站在窗户边的那位少年。

轰!

编辑的内心直接像是引爆了一颗核弹一般,震的半晌都说不出话。

他很想吐槽一句,为什么诗歌的邮件里面会有照片,我们这里刊登的是诗歌,不是摄影作品啊!

但是,他说不出话,因为那个年轻人和这视线所见之内的氛围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似乎,这个年轻人,时间不多了?

邮件还没有读完。

是的,往下翻翻!

编辑心里这样想到。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是大地的泪点,使她的微笑保持着青春不谢。

这是这首诗歌的中间部分,有点撕开心房外面的牢笼了。

编辑的手有些颤抖。

然而,当

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编辑的脑子当中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接下来模模糊糊的把诗歌看完,任凭那一口滚烫的热水肆无忌惮的肆虐在口腔当中。

“我好恨啊!”

这位编辑热水直接喷口而出,溅射在空气当中,随后吼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很久,许久,长久都没有因为一首诗歌而被打动内心,从而在这里,在社会当中撕开自己的伪装表达出自己的全部情绪。

他一路走过来,活得很累。

没有人会理解他为什么放弃大好的工作不干,而选择了诗歌杂志社的编辑。

问起来,只是梦想二字。

当一切带着梦想两个字和现实见面之后,都会被撞击的满身破碎。

一种无力感。

众人的视线纷纷投射过来,编辑的情绪也在缓缓平静,他知道自己失态了,继续面无表情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

然后摁下打印件,取出发烫的a4纸,在众人十分疑惑的视线当中,走到了众人面前,高高举起手里的这张纸,然后环顾四周:“这首诗,是写给我们的。”

众人起初觉得是小题大做,但是随后看完了那张彩印的照片,以及后面的诗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个,似乎是一个哲学命题。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花间承载不起。”

花间的主编出声打破了沉寂。

“一步也承载不起。”

这一次,两大板块都没有选择去抢夺。

所有人的视线,这一次十分统一的投向了总编的办公室。

“天街雨吧。”

“那就天街雨吧。”

“必须天街雨。”钱鹏坚定的说了一句,他就是那个审稿因为热水烫嘴而大吼我好狠啊的那位编辑。

文人都是矫情的。

那么,这些作为审核文人稿件的编辑,又何尝不是呢?

众位编辑的合理推荐,成功让这封邮件的纸质版摆在了刘温延的办公桌上面。

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在刘温延那一张看不出任何波动的脸颊上面。

“嗯,天街雨。”

当听到这句话从那两片有些显黑的嘴唇当中吐出之后,所有人心中的大石头落地了。

很好,又是一首天街雨。

第13章 当一个精神病人主动说话时......

刘温延的视线一直都是在这张a4纸的照片上面。

他很疑惑。

这个发邮件的家伙,是搞摄影的?

这让刘温延很头疼。

自己这是诗歌的杂志,从来都没有遇见过一个投稿还配图片的,但是吧,不得不说,这个图片配的确实很不错。

按照邮件当中的话来讲,这个照片当中的少年,就是生如夏花和这个夏日飞鸟的笔者了。

病房,枯瘦,萧瑟这三种元素与积极,生活,救赎相结合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感觉违和。

刘温延觉得自己有必要和这个写诗的人谈一谈,至少也要摸清楚他的具体情况再说。

怕不是真的像那第一封邮件当中说的那样,一个正在努力自我救赎的精神病人?

刘温延盘算了一下,推开办公室门走到大厅当中环顾了一下,最后目光锁定在钱鹏的身上。

“钱鹏,你能不能和那个联系一下。”

钱鹏苦笑了一下,他又不是何尝没有试着联系过,但是对面的理由始终都是一个措辞,作者身体不好,不适合长时间的面谈。

身体不好?

刘温延心中一动,他很清楚,有些文学成就很高的文人墨客,都会患有一定程度的抑郁症,最后都会化作一场悲剧在世间上演。

每一个有着高度成就能够称作不朽的文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偏执狂以及疯子。

他有些担心了。

因为,眼前照片当中的少年,第一眼看上去就似乎有这方面的趋势。

虽然文学往往需要沉淀,但是这种沉淀来自于经历以及思考。

有些本身就用不同角度看待世界,并且出生环境异常的人来讲,他们的沉淀往往都比正常人都要厚实的多。

有可能,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那群人当中的一个。

“你再联系联系,或许问她要个电话号码,我来打电话。”

刘温延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的工作也很多,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太多的经历。

钱鹏忧心忡忡的看了自家总编一眼,又看了看快要变成聊天框的邮箱版面。

不是很自信的敲下了几句话,然后点击发送键。

病房当中消毒水的味道随着几个护士的进来变得更加浓厚。

每天的例行检查,早上一次,下午一次。

“最近病人的情绪怎么样?”

一个护士把陈熙拉到一旁压低了声线询问道。

说话的声音不能过大,因为这样会影响病人,毕竟现在这个正在被检查的家伙在朝着这边龇牙咧嘴的。

小伙子长得是蛮秀气的,就是脑子有点问题。

护士对此表示很可惜。

“情绪的话,还行吧。”

陈熙想了想,似乎这几天发病的频率低了很多,算起来也就是对着地上的水渍猛踹,然后每天都要和那个不能打开的窗户较劲之外,没别的异常情况。

“没有那方面的倾向?”

护士在手里的表格上面一边记一边询问道。

那方面,指的是轻生。

“没有!”

陈熙十分坚定的摇摇头,别的不敢说,就是这一点,似乎这个家伙每天都疯狂的给她灌鸡汤。

搞的她才是那个想要自杀的病人。

“那就好,这阵子还在观察期间,这种精神方面的问题需要时间慢慢调和,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护士看着其他的工作都完成的差不多了,也就收起手里的表格,冲着陈熙露出了十分懂你的笑容之后,跟上离开的大部队。

“终于结束了!”

叶怀瑾在护士离开房间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就瘫倒在了床上,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融化进这个床里。

“医生说最近恢复的不错。”

“你知道什么叫做孤独吗?”

怀瑾突然翻了个身,朝着陈熙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陈熙想了想:“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那你知道我之前的孤独吗?”

叶怀瑾有些惆怅,似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接触到了就是坐在自己床边伺候自己大脸盘子。

“哦?说来听听?”

陈熙见着叶怀瑾难得的打开了话匣子,于是合起手上的电脑,朝着叶怀瑾端坐好。

他想了想,随后伴着一口冷空气的入肺,有些感叹:

“我曾经梦见过暮年时的自己。

佝偻着背,衣衫褴褛,走在一条去往地狱的泥泞路,一生的罪恶,一帧一帧浮现——童年的乖戾,少年的孤傲,中年的荒唐,如刺刃、似冰锥,割破时光,血脉贲张,生途淬凝为尘、风吹即散。

往来光景尽是虚无,浅笑轻颦,终究梦不过一场落花。

我也梦见过自己只有二十岁的寿命,整天就躺在床上,盘算着生命里为数不多的时光,还有吸食着就算是夏日也依旧冰冷的空气。”

叶怀瑾掰着手指盘算着,余光当中的陈熙十分的安静坐着,就这样看着自己。

然后,他笑了。

“但是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幻泡影一般,在我醒来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自己不孤独。”

怀瑾凝视着陈熙说道:“因为,你给我驱散了这种孤寂,真的谢谢你。”

双方都没有说话,许久陈熙也笑了:“我还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你会说出谢谢两个字,还有那些煽情的话,不过我听了很开心。”

陈熙真的很开心。

倒不是这谢谢两个字,而是叶怀瑾选择和她说这些话。

抑郁症患者,通常都是极度自闭的,他们愿意与世隔绝,将自己锁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当中。

而这一次,是叶怀瑾主动打开心扉和她说这些事情。

这是一次重大的突破!

陈熙拳头捏了捏。

水滴,终究还是能够穿石。

听到陈熙的反应之后,叶怀瑾也显得很开心,他蠕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以更加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就这样盯着天花板。

“远歌的总编,想要见你一面。”

陈熙将电脑屏幕放到叶怀瑾的面前,她这次想让叶怀瑾自己做决定。

“总编?”

“是的,据说很想要见你一面。”

叶怀瑾瞟了一眼电脑屏幕,然后视线又回到了天花板上面,嘴角扬起一个弧度:“那么,就见一面呗。”

第14章 众所不知,文人其实都很壕

“作者的身体目前比较孱弱,所以在说话的时候,尽量压低音量,其次因为体力不好,所以还希望尽量减少商谈的时间。”

这是陈熙在发给远歌杂志社钱鹏编辑的邮件内容。

而在编辑部的众人看到邮件的内容之后,神色都十分的古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总感觉自己这方才是乙方。

明明甲方才是爸爸好嘛?

为什么作为甲方的他们却活成了儿子一般的乙方。

但是,对于这封邮件,众人却有一种敢怒不敢言的感觉。

天才,都是孤傲的。

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刘温延看了一下自己的行程表,转身拿起大衣带着钱鹏冲进了风雪当中。

等他看着邮件当中的地址,来到叶怀瑾呆着的住院部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一眼正前方。

是那颗歪脖子树。

然后

他的视线开始往上移动

就差不多六楼的样子,那里有一个半拉着窗帘的窗户,窗户那里站着一个身披大衣的年轻人,他双手插兜,就这样靠在窗户边。

因为这满天的风雪大的迷眼,刘温延无法看清楚这位少年的脸庞,但是在那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无比悲凉的气息。

他在那是就认定了一件事情,这个少年,就是他要找的人!

“总编?”

钱鹏很疑惑的看着刘温延在这里一动不动,但是等到他也追随者刘温延的目光往上看去的时候,那个少年的身影被窗户的窗帘挡住了视线。

“没什么,我们上去吧。”

刘温延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说实话,他的心情有些忐忑。

不知道为什么作为甲方爸爸见乙方儿子会有这种反着来的心情,所以很困惑。

当他们走到这件病房前,透过玻璃往里看的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这个能叫医院的病房?

这分明就是一个建立在医院当中的豪华公寓,虽然没有家里温馨,但是该有的设备全部都有。

要说缺点的话,那就是消毒水的味道有些重。

这种病房是有的,只是平常人接触不到而已,一般都是用来接待那些有钱人或者贵人用的。

所以,眼下这里住着的人,可以说本身就不缺钱。

那么

刘温延心中的疑虑被打消了大半。

很简单,只有吃饱喝足了,才有闲工夫去思考那些人生哲理。

只有不为吃饭发愁的人,才会用常人不一样的角度去看待世界,因为他们不需要用常人的角度来思考如何过生活。

他们思维的起步就已经被常人高了一个台阶。

这也就是为什么历史上面那么多的文人,家境都很优越所以他们就各种的浪,各种的花里胡哨,最后浪的家产全部败光了,在恍惚之间,变成了大众眼中的熟悉的穷困潦倒那些穷酸秀才。

其实,在他们变成穷人之前,每个人都是壕!

都是一帮疯子。

刘温延内心暗骂一句。

这帮人,真的搞不懂他们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请问你们是远歌的编辑吗?”

陈熙十分小声的出声提醒了一下。

这两个人已经在这里站了很长一会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来面壁思过的。

“嗯?哦,是的,这位是我们的总编,刘温延,我是那位和你联系的编辑,钱鹏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钱鹏转过身子看到双手提着水果的陈熙一愣神,写诗的是这个人?

为什么看起来很健康。

“作者在里面呢,我是他的算是助手吧,快进来,别在外面站着。”

陈熙用脚轻轻的把门推开一个缝隙,接着整个身子卡进去,将手里提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面之后,便给两位编辑把门彻底打开。

房间当中的消毒水味道没有那么重,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草味。

因为一时间从消毒水的环境冲进一片花香而导致大脑有些短路的两个人正在思考这是什么花香的时候。

一个声音幽幽的从房间的角落当中传来。

“那是薰衣草的味道。”

两人随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上身披着加厚睡袍,依稀能够看见里面的病号服的少年。

他的脸颊十分的消瘦,并且在白炽灯下面显得有些惨白。

或许是无意的,在不经意之间,两个人看见了这位少年衣领下面的那一片伤口,有点像是刀伤也有点像是抓痕,总之,很密集

“你好,我叫叶怀瑾,是嗯,是陈熙给你们发的那两首诗的作者。”

叶怀瑾下意识的将衣领扣好,不让自己身上的伤口吓到这两位编辑。

他上辈子和外人接触的经验几乎为零,所以眼下见到不认识的陌生人,他有些小小的激动,同时也十分的重视。

“你好,我叫刘温延,是远歌的总编,这位是你的审稿编辑,钱鹏。”

“请坐!”

陈熙拉过两张椅子,放在叶怀瑾的床边,然后转身处理刚刚买过来的水果。

刚才护士和她说过,可以让病人吃点水果,确保营养的摄入。

叶怀瑾礼貌的一笑:“我目前身体不是很好,就坐在床上了。”

“没事没事,这次也是我们叨扰了。”

客套的寒暄过后,场面又陷入了尴尬,看起来似乎叶怀瑾并没有什么想要聊天的欲望。

然而,身为来访客人的两位,也是被眼前这个少年的外表给惊讶,使得本来准备好的话语一时间忘得一干二净。

场中,只有尴尬二字在不断的飘荡着。

最后是洗完水果的陈熙打破了这种尴尬而又凝固的氛围。

“请问二位来见面是想要谈些什么?”

刘温延醒悟过来,感激的看了一眼陈熙,然后收回思绪,看向了叶怀瑾:“其实这次过来是想要问问是否有长期递稿的想法。

你知道,远歌是有这个实力的,毕竟作为诗坛的第一期刊”

后面刘温延没有接着说下去,懂行的人都知道远歌在诗坛的地位。

“有些时候,若是只是为了写诗而写诗,这样的诗不叫诗。”

叶怀瑾没有正面回答刘温延这个问题,他很平静的看着刘温延,眼睛当中没有任何的情感流露。

这让本来想直接用钱来当切入点的刘温延有些牙疼,这个家伙不能用正常人的谈话来对待。

第15章 你说的一点都对

“是这个道理。”

刘温延讪讪点了点头。

“那么何来长期约稿的说法?”

叶怀瑾身子微微朝前倾斜了一下,额头上面的头发顺着滑落下来,遮挡在了他眼前,这样在刘温延和钱鹏看来,有些像恐怖片的男主角

好可怕。

两人瞬间身子往后微微一拉扯,然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点和想象中温文尔雅的偏偏浊世公子不太一样

刘温延和钱鹏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那一抹无奈。

是的,这个家伙,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不过以后写得出来的话,优先给你们。”

叶怀瑾接过陈熙递过来已经温好的橙汁,然后想了想,还是给出这个承诺比较好,至少在他看来,这两位编辑跑到自己的病房当中看望他,很感动。

“谢谢!”

刘温延谢过陈熙递过来的橙汁,随后看向了叶怀瑾,指了指他:“能聊聊你自己吗?”

“你感兴趣?”

叶怀瑾扒拉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让伤口再次被衣服所挡住。

“我知道这样很抱歉,但是,我觉得这个世界很不错的,同时我觉得你能创造出更加具有价值的文学作品,所以,不要像”

刘温延说不惜才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不惜才,当每个人在面对一个生命岌岌可危的人时候,本能都会展露出最原始的情感,那就是伸出双手去支撑他们。

所以,刘温延不想眼前的这位就这样离开世间。

他之前坐下来的时候,留意过床头挂着的那张单子,上面写着重度抑郁症以及自闭症谱系障碍。

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个名词的背后预示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有些十分严重的社交障碍,也很有可能会有自残以及轻生的行为。

他的袖口以及衣领下面的伤口,虽然仓促一瞥,但是却在刘温延的脑海当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钱鹏自从进入了这件病房当中,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刘温延和叶怀瑾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他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年轻人的状况。

钱鹏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十分奇特的人,在他的世界观当中心理疾病虽然存在,但是一直都是在耳朵边回荡。

直到现在,这个病例就活生生的坐在他眼前。

他恍惚之间发现了一件事情,罪犯其实和艺术家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不喜欢生活本来的样子。

而他们会将这种情绪无限的放大,直到前者犯下罪行,而后者创造出不朽的经典。

钱鹏开始相信那句话了。

不要过度的吹捧某个不朽的作品,那极有可能是作者生命的绝唱。

“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这样说道。”

叶怀瑾听到刘温延的话之后,笑得十分开心:“看过《叶普盖尼·奥涅金》吗?”

“《叶普盖尼·奥涅金》?”

没等刘温延做出回答,叶怀瑾直接就堵住了他的话语,因为他知道这本书不存在这个世界上面。

“上帝让我们习惯各种事物,就是用它来代替幸福。所以,学会习惯。”

怀瑾眼睛一翻,看样子是在教导刘温延一般,而刘温延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

他这是被一个抑郁症患者教育要好好热爱世界了?

有点不对啊。

按照常理不是应该他做叶怀瑾的思想工作吗?

而坐在一旁办公的陈熙见到了刘温延一脸郁闷的表情之后,心里一乐,终于有人体会到自己的痛苦了。

精神病人想法多,你永远别想追上人家跳跃着的,不对,是飞跃着的思维。

“那么,请问下面一首诗什么时候”

“随缘吧。”

叶怀瑾看了看一脸饥渴的刘温延,他不是很想就这样随意的写出诗歌,每一首诗歌都必须有它存在的意义,同时,他也愿意给这些文字赋予意义。

他的脑海当中,并不只存在着其他大家的文章,还有他自己的。

他很坚信,只要随随便便拿出一首,都可以登上天街雨,这件事情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不过,他的目的不是这样,而是用这些文字,带来救赎。

这是一种精神上面的追求,不是为了吃饱饭而吃饭,而是为了吃饱饭之后的那一刻安逸而吃饭。

叶怀瑾看了看见底的橙汁,又看了看一旁办公结束开始休息的陈熙,随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陈熙?”

“嗯?”

“上次说的叶藏,想知道后续吗?”

听到叶藏两个字,陈熙的身子一下子端坐正了,用十分迅速的速度帮叶怀瑾的杯子当中倒上热好的橙汁,然后拿出纸笔。

“叶藏?”

听到这个名字,让刘温延和钱鹏一愣神,这是什么神仙转折。

不是,我们现在这是在商谈诗歌的问题,怎么又扯到故事上面去了。

“这是一个失去做人的人寻求做人机会的故事,这个故事有一个很不好听的名字:人间失格。”

叶怀瑾想了想,让脑海当中那个身影浮现的更加清晰一点。

看着一时间变换了个人一般的叶怀瑾以及死死抱住自己的陈熙,刘温延和钱鹏两个人都点懵。

什么情况?

随后,当叶怀瑾接着上次讲的继续,这个时候叶藏在他人争论罪和恶:

“‘别开玩笑了,善是恶的反义词,却不是罪的反义词。’

‘恶和罪有区别吗’

‘我觉得有区别。善恶的观念是人定的,‘恶’是人随意创造的道德词语。’

‘真是啰嗦。即是如此,那就是‘神’吧。神啊神,把什么都推到神的身上准没错。啊,肚子饿了。’”

怀瑾的声音缓缓在这间寂静的病房当中来回浮现,叶藏的表情他们看不到,但是叶藏的语气他们能听到,这也是叶怀瑾的语气:

“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

呼~

老刘和小钱下意识的紧了紧身子,他们看到蜷缩在一起的陈熙,又看到窗户外面飘飞的白雪,听到那隐隐约约穿越窗户间隙呼啸的风声,还有这一方房间内有些发黄的灯光。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似乎,真的人间失格了。

第16章一切都会好的,你说是吧?

今天叶怀瑾的状态看起来很好。

在整个故事当中,陈熙好几次想要打断并且让叶怀瑾躺下休息,但是都被他拒绝了,只是暂停了几次,然后喝了几杯热水外一直都在讲述着这个名字叫做叶藏男人的故事。

而作为刚认识不久的刘温延以及钱鹏,两个人没有在这个过程当中做出任何离开的冲动,反而是越听叶怀瑾说下去,他们的脸色就越是凝重。

文学,是通的。

不管是诗歌还是小说等等,都是属于文学的范畴,而之前提过,所有但凡和文学搭边并且从事文字工作能够称得上是文人的人,他们都是无比感性的存在。

两个人保持缄默这种状态很长一段时间,身子动都没动,就连身前那杯本来泛着热气的茶水再也冒不出热气。

他们的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这绝对是他们活到现在在这个世界上面能够听到的最悲惨的事情了。

这种事情,不能用悲这个字来形容,或许用惨这个字才刚刚好触及到那个境界,再想贴切的形容,他们翻遍了自己脑海当中所有的词库,都找不到了。

窗户外面的风更加肆无忌惮的咆哮着,刘温延都感觉它在龇牙咧嘴的挑衅他们,因为风不断的撞击着玻璃,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等会出门也许外面会更加的寒冷吧?

钱鹏下意识的拿起身前的茶杯,但是当他嘴唇触及到冰冷的茶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腿因为长时间的不动弹而有些僵酸。

这才,意识到,似乎他们两个人已经被眼前这个少年口中的故事深深吸引住了。

“叶藏今年才满二十七岁,但是由于满头白发的缘故,人们大都以为他已经四十有余了。”

叶怀瑾说完这句话之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很想转过头看一眼外面的歪脖子树,但是当他转过头时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变得有些昏暗。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吗?

怀瑾伸了一个懒腰,因为这种极大程度的舒展,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立马咧着牙吸进满满一大口凉气,咳嗽了几声。

陈熙被咳嗽声惊醒,下意识的给杯子当中换上热水,然后拿起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高几度。

“对不起,你们该回去了,一个是天色暗了,还有一个”陈熙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叶怀瑾:“他也该休息了。”

陈熙的话把一直在思索当中的刘温延给叫醒,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刘温延连忙想要借助喝口水压压惊同时道歉,但是他捧起水杯的时候,他遇到了和钱鹏一样的事情。

水,早就冷了。

“我想再问一个问题。”老刘的眉宇间的忧虑看起来有些深沉,那几条皱纹就和窗户外面的歪脖子树一般,弯弯曲曲,被锁住一般。

“这个?”

陈熙觉得今天下午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叶怀瑾的身子刚刚有点起色,不能再这样劳累。

虽然她是因为撞了叶怀瑾而在这里照顾他,起初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同时也是受到了怀瑾家里人的拜托。

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深深的被眼前这个少年外表之下所藏着的宝藏所吸引,她的母性告诉她,这个孩子,需要她的陪伴。

请不要用浅薄的情爱来形容陈熙对叶怀瑾的感情,这是一种深沉的爱意,在某种程度上,与母爱等价。

因为就在昨天上午,叶怀瑾对她说过,她的到来驱散了那一片名字叫做孤独的迷雾。

她不希望那种东西再次笼罩住眼前这个少年的世界。

“就一句话!就一句话!”

刘温延看起来有些魔怔,并且十分的坚持,嘴里在嚅嗫着。

看起来,他已经代入到这个叫做叶藏的男人身上了,此时的刘温延应该叫大庭·刘温延·叶藏。

怀瑾恶趣味的给刘温延取下这个泛着热气刚刚出炉的名字。

“没事,你说吧。”

既然给人家取了一个绰号,那么作为回报,就回答这位温延·藏的问题吧。

叶怀瑾很懂温延·藏的想法,因为在那个叫做叶藏并且苟活成惨剧的男人身上,有很多人的影子。

甚至,有些人把自己的外包装撕碎之后,露出的灵魂,就是叶藏本人!

温延·藏感谢叶怀瑾的慷慨,他搓着双手,哪怕房间当中并不冷,有些忐忑的问道:“最后,叶藏怎么样了?”

听到刘温延的这句话,陈熙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钱鹏的目光也从漆黑的能够看出自己景象的窗户玻璃上面也拉回到了叶怀瑾的身上。

三股目光,并不毒辣,相反,都有些卑微。

他们,在渴望得到一个救赎的机会,至少,希望,那个叫做叶藏的男人,后面的生活,能够变得好一点。

哪怕,只好一点就好。

呵,叶怀瑾的嘴角露出一丝丝讽刺的笑容。

都在渴望得到救赎吗?

这是在生怕自己的下半辈子活成叶藏?

什么时候,叶藏变成了惨剧的代名词了?

叶怀瑾看了看众人期盼的目光,然后脑袋微微扬起,灯光正好直接照射到他的脸颊上面,整张脸都沐浴在昏黄的灯光之下,这让本来有些惨白的脸泛起了一丝丝的暖意。

“叶藏啊。”叶怀瑾的声音有一丝缅怀。

三个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他们都在等待着。

等待着

“那家酒馆的老板娘,现在转行开了咖啡店,在谈及叶藏的时候,她是这样说的:‘我们认识的叶藏啊,又直爽又乖巧,要是不那么喝酒的话,不,即使是喝酒也还是一个像神一样的好孩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

刘温延的脸色有些疲惫,总算这个世界还不是太糟糕。

接下来,他和钱鹏两个人迷迷糊糊地向叶怀瑾和陈熙告别之后,走到了住院部的门口。

接着,被满天的风雪给唤醒。

“钱鹏。”

“在的,总编。”

“你说叶藏会过的很好吧?”

刘温延看着满天在灯光下面拉扯成白色幕布的雪花,点燃一根烟,这样询问道。

“嗯,也许吧。”

钱鹏看了一眼自家总编。

“那就好!”

刘温延将刚刚点燃的烟狠狠摔在地上,然后似乎在担心这个烟头会在雪天烧起来,脚尖来来回回碾了好几遍。

“走吧,还有一首天街雨等着发表呢!”

说完之后,刘温延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随后裹紧风衣迈着大步冲进了满天的风雪当中。

第17章 请你向我开炮

所有的编辑都忘不了今天的这个夜晚。

外面的风雪很大,就在所有人都准备下班的时候,两个被白雪裹的十分紧实的男人闯进了编辑部。

然后,顾不上身上的雪花,任由它们就这样覆盖在表面,这两个人看起来很魔怔。

一鼓作气的冲到了一张桌子前,几次环顾寻找之后,拿起了那一张印有夏天飞鸟诗歌的a4纸,然后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样的反应,像极了那些几十年的老烟鬼在断粮数日之后,终于吸到第一口烟时的感觉。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提包,有的也放下了大衣,他们的目光都锁定在了刘温延的身上。

“我们没有必要因为错过太阳而流泪,因为我们不会错过!”

刘温延呢喃着,转过身子看到的是众人疑惑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没什么,都快回家吧,外面很冷,雪也很大。”

钱鹏也讪讪放下手里的纸张,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一种充实感,哪怕他身体上面是饥饿的。

“总编,我感觉那不是一个一般人。”

钱鹏想了想,总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遇到这种事情,之前在书当中看见那些文豪会说看书交谈会带来灵魂的满足感,他觉得那些都是扯淡。

而此时,他觉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都是扯淡。

刘温延心满意足的放下手里的a4纸,然后看了一眼一脸懵逼的同事,他笑的很爽朗,看得出来他确实很高兴:“是啊,那个确实不是一般人,绝对是能人!”

只是似乎刘温延喜欢上了卖关子,说完这句话之后再也不说,只是静静的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

众人虽然有些不能理解,但是看见钱鹏也开始自己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之后,只好转身各自回家。

钱鹏发现自从自己从那个病房回来之后,自己的心情就一直处于一种很奇特的状态之中,总感觉自己的灵魂上面多一些东西。

但是,却丝毫不沉重。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张a4纸,最后将这张纸对折了一下,塞进了自己皮包的最里层。

“总编,我先走了。”

他走到老刘的办公室门前,轻轻的说一句,等到里面传来应答声之后,这才离开编辑部。

门外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不少。

钱鹏裹紧了衣服,掸去身上残留的雪花,最后将皮包在手上使劲一握,再度冲进了风雪当中。

看起来,似乎这个叫做钱鹏的男人,心里有故事。

这也是叶怀瑾的感觉。

他喜欢观察身边的人和物,在他讲述叶藏事情的时候,他就发觉到钱鹏的瞳孔时不时的会失去焦距。

但是,仿佛在一瞬之间,他自己能够意识到一般,瞬间把自己又拉扯会了现实当中。

之后,又是对着能够照射出自己身影的玻璃发呆。

“医院的墙壁比教堂聆听了更多虔诚的祈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陈熙想了想,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叶怀瑾会突然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所以,很多人在医院当中不可能表现得那么虚伪,甚至有些时候会撕掉所有的伪装,浑身赤裸的站在这里。”

“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是的,我能感觉到,那个叫做钱鹏的男人会再来一次。”

叶怀瑾两根手指摩擦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叶怀瑾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种直觉,这个叫做钱鹏的男人,在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是另外一种反馈。

那是一种挣扎感,在泥泞之中的挣扎感。

一万个读者,就有一万个哈姆雷特。

有人从叶藏身上读出了浓浓的失格,有人读出了对生命的热爱以及重视,当然也有人读出了梦想与现实碰撞之后带来鲜血淋漓的尸体。

这又谁说得准呢?

陈熙看了看叶怀瑾,又看了看表,到点了,该回家了,家里那只狗还等着她喂食呢。

不过,就在陈熙快要离开病房的那一刹那,叶怀瑾叫住了她。

他单手插兜,单手持着水杯,朝着陈熙做出干杯的姿势:“送你一句话!”

“?”

“这句话不是我说的,但是我觉得用来送给你很合适,因为嗯你现在的这个状态也很符合!”

精神病人对周围的情绪有着十分敏锐的嗅觉。

他虽然不是精神病人,但是床头病历上面写着呢,那就姑且当做一个精神病人吧。

他能够感觉到陈熙身上有着一股很倔强的味道,这是一个自强的女孩子。

不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照顾他,不会一个人把办公的场所直接搬到医院当中来,更不会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

该死的矫情啊。叶怀瑾暗暗骂了一句,他很讨厌自己的这种文人感情。

“捷克·凯鲁亚克在《在路上》里面这样写过:趁着年轻生猛,我要再和生活死磕几年。要么我毁灭,要么我就铸就辉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在平庸面前低了头,那么”

叶怀瑾深吸一口气,用尽浑身的力气朝着陈熙吼道,同时手里的杯子也是高高举起:“那么请向我开炮!!!

加油陈熙!!!”

陈熙的双眼在话音刚起的时候瞪得滚圆滚圆,手里一直握着的门把手也是一下子脱手而去,门咔嚓一声闭合上了。

她整个人站立在那里,许久都不说话,过了一会,她幽幽的冒出了一句话:“你有毒吧?!”



和想象当中的似乎不那么一样。

叶怀瑾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样子,似乎这个婆娘不吃这一套?



没有点情趣的臭婆娘!

叶怀瑾面无表情的把高高举起的水杯放在嘴角,然后抿了一口水,没有再说任何的话,也没有在看陈熙,朝着自己的床走过去。

我说,你能不能别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陈熙的表情很复杂。

果然,还是那句话。

精神病人想法多。

不过,陈熙看了看自己拎着的一大堆资料,她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腰杆子又直起。

是的,要是我向生活低了头,那就向我开炮!!

第18章 让我们一起晚安好吗?

新一期的远歌开始发行了。

天街雨的板块颜色设计又改变了,这回出现了两种冲突的色彩并排着,而一首诗则横跨了两个色块,占据中间c位。

这样的设计,似乎是因为上面的那首诗而特意安排的。

熟悉远歌的人都知道,之前的天街雨是以淡蓝色作为基础色,含有天街有雨滋润万物的寓意。

而这段时间,连续两首诗改变了这样一个传统的设计。

那么,这回这首现代诗又是谁写的呢。

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疑问,当他们眼睛扫到诗歌作者那一块的时候,三个大字直接跃进了他们的视野:叶怀瑾。

又是他?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已经两次登上了这个号称只刊登经典诗作的板块了。

确实属于异军突起的那种,难道是最近新冒出来的诗坛新星?

拿到最新一期远歌的众人习惯性的开始浏览诗歌。

经典,之所以是经典,并不是要每个人都能懂得其中的深意,只要是每一个接触过的人能心有感触,都有一个感动或者悲伤的理由,那么这个就可以称作是经典。

很显然,这首诗算的上一首经典之作,而诗歌当中的那一句话则是称得上诗歌的精髓所在。

正如此时已经盯着这首诗许久都不做声的丁明,他看起来就像是着魔了一般,自从他打开了这本杂志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哎,这首诗写的真好啊。”

丁明叹了一口气,他是一名诗歌爱好者,对于诗歌有着狂热的爱意。

起初,他的固有观念告诉他,这个新人登上天街雨是偶然,而此时第二首诗告诉他,这个新人,两首诗榜上有名绝对是实力的证明。

这首诗,他看到了钢铁混凝土组成的一线天都市外面不一样的风景。

“或许,都市并不是那样的无情?”

丁明想了想,随后进入在水一方论坛,开始编辑帖子。

他有着另外的一个身份,在水一方诗歌板块的一位管理员,他决定将他自己的所想所得全部都写在这里面。

一首好诗,绝对不能埋没。

如果说上一首诗很好的话,那么这首诗,绝对是能够称得上完美。

丁明不是哲学家,不过他觉得写这首诗的人绝对是一个哲学家,诗歌当中那种看透人生的意味就像是一壶沉香许久的佳酿,越品感触越深。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最新一期远歌的天街雨板块,上面的那首诗,我觉得称得上是一首经典,

尤其是那一句: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

今天的天气异常的寒冷,刺骨的寒意都在不知不觉之间溜进你的衣服,然后贴着肌肤放肆的死咬着皮肤仅剩下的那点暖意。

丁明都能感觉到自己手指关节因为寒意的侵蚀而变得有些僵硬。

他打两个字就甩一下手,试图让手迅速的暖起来。

不过,他的心中那一股思想并没有因为寒冷而阻塞在手指尖,很快,伴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开始倾泻在电脑屏幕上。

“生命中总会有人来,有人走,有些人只是过客,有的会陪你走一段路,有的会陪你走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生,更多的却是在某个点出现了一会就消失了。

他们都给你留下了回忆,或深或浅,有些人在你生命中消失了,你毫无感觉,可能根本就没有察觉,有些人消失了,你会遗憾,会可惜,还有些人消失了,会难过,会痛彻心扉,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每个人都有体会。然而他们终究只是过客,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丁明一直觉得自己算得上是那个比较幸福的人,他的生命当中遗憾很少,至少他的父母在离世之前,他都陪伴在膝前。

只是,有的人,显得不那么幸运。

他想,这首诗或许会给那些人,带来心灵上面的一点慰藉吧。

“这首诗的作者看的很开,或许只有这样豁达的心灵才能写出如果你因失去了太阳而流泪,那么你也将失去群星了这样的句子吧。

是啊,垂首沉浸于对已失去的人,事,物的缅怀和悲伤,那么就会错过身边更多的风景和事物,或者人。

世间万物皆有缘法,强求不得。生活中缺少的不是拥有,而是珍惜。

懂得了珍惜自己拥有的,去争取自己可以努力得到的,放弃那些无谓的执念,幸福就会不期而至,学会珍惜和洒脱,生命才不会留下遗憾,时间的河流从来不会为谁停下脚步。”

丁明写的算不上很快,但是这种思想于胸中化作流水,径直流淌出来的感觉,真的很舒服。

他思索了一下,最后写下了这样的一句话:”东隅已逝,桑榆非晚!错过的终属于过去,哪怕曾经,山再青,水再绿,风再温柔。为未来而活,当是智者的选择。”

摁下发送键,这封帖子就这样顺着网线,爬到了所有守候在电脑前人的视线当中。

他们都看到了这首诗,也都在等待着有某位大佬带来解析。

网络是冰冷的,丁明看不出那些看到这张帖子人的反应,但是在一次刷新之间,这条帖子的热度开始不断的上涨。

这还是他没有做权限狗的时候,越来越高的转发量,顶帖,以及评论使得这张帖子在网络世界当中开始发酵。

随后,丁明看到了一篇评论被顶上了热评区。

“我们不会再错过群星了,原来这个都市还是有温暖地方的。

所以那个蹲在街角抽烟的人,公园里寂寞地荡着秋千的人,深夜在夜店醉酒呕吐的人,公交车上突然眼圈红起来的人,路边长椅上拿着手机哭泣的人,高楼的栏杆边犹犹豫豫的往下看的人,独自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的人。

我们一起晚安好不好?”

而这条热评的下方,评论是一致的:晚安!

这热评火了,这条帖子火了,这首诗火了,于是,这三个名字也火了:叶怀瑾、

那么,叶怀瑾到底是谁?!

而此刻的叶怀瑾却盘坐在床上,他的对面站立着是那位从风雪当中杀进来的钱鹏

第19章 阁下何不乘风起

也不等钱鹏说话,叶怀瑾十分得意的看着陈熙,那副表情十分的欠揍。

要不是仗着病人的身份,这个拖鞋的花纹下一秒就会在他的脸上出现。

陈熙的手有些痒痒,不过碍着钱鹏这个外人在这里,不然就会真的动手,让这个精神病人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所以,你来这里的原因是送稿费和杂志?”

叶怀瑾神色复杂的看着钱鹏递过来的信封,他的预测是钱鹏过来的时候是带着故事来的,但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就是带个杂志和信封。

你这是在和快递公司抢生意?

钱鹏的神色也是十分的复杂,本来在来之前他憋了一肚子的话。

在他的设想中,他走进病房当中,那种悲情会一下子溢出来,然后他化身那一个堕入深渊的灵魂,在叶怀瑾这里寻找救赎。

可是,等他走进这个病房的时候,叶怀瑾看到他第一眼就十分开心的跳起来,然后对着陈熙挤眉弄眼。

说好的沉寂的气氛,说好的那种文艺的气息呢?

一瞬之间,钱鹏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转手从口袋当中掏出了那个今天准备投递的信封。

“远歌的编辑部和这里距离的不是很远,所以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亲自交给你比较好。”

钱鹏故作镇定的为自己开脱。

“这么大的风雪,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陈熙笑着给钱鹏递了一杯茶水,但是钱鹏没有接过去,只是嘴角牵扯出一个笑脸,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个时候,见到叶怀瑾了,钱鹏觉得自己又说不出口了。

似乎,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可以倒苦水的地步。

再加上,怎么说这个少年的年轻都比他来的小,一个成年人又怎么会放得下脸面去和一个少年人说自己的困难呢?

更何况,钱鹏临走前还瞄了一眼床头的单子,和一个精神病人说自己的心声,怎么说都显得画风那么诡异

要是被叶怀瑾知道了钱鹏的心声,估计是一口老血喷出来,尼玛的,劳资没病!

有病的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正常人,虽然上辈子是一个学者综合症患者,但是最起码心里没病。

只是这些叶怀瑾不知道,只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钱鹏走出病房。

“他一定会再过来的。”

叶怀瑾从床头柜上面取过自己的小狗马克杯,递给陈熙:“多喝热水。”

陈熙倒完热水之后,她看了看病房房门的那个地方:“请说出你内心的想法。”

“他心理有问题。”

怀瑾想了想,最后觉得这个理由比较说得过去。

“他心理有问题?”

陈熙瞥了一下床头的那张单子,然后眯着眼睛瞅了瞅叶怀瑾,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喜感呢。

“是的,他肯定是想要让我开导他。”

“呵呵。”陈熙面无表情,扯着嘴皮冷笑一下:“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句话比上面那一句还要搞笑。

一个正常人会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咨询心理问题?

这就好比金毛向一只哈士奇请教如何做一只文静的狗子一样。

“等着吧,会来的。”

怀瑾直接忽视了陈熙僵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对于旁人的情感的嗅觉还是十分敏锐的。

不过,陈熙没有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结下去,掏出手机调出了一个贴子,然后放在叶怀瑾面前:“你火了。”

“不,是这首诗火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火的是这首诗,你在哪里看到叶怀瑾三个字了?”

“这首诗是你写的。”

“不,我要的是冲着我的名字去看诗,而不是冲着诗去看我的名字。”

叶怀瑾双手叉腰,站立在床上,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俯瞰着陈熙。

“对于一个作家来讲,最为值得荣耀的是当这个名字出现在一个地方的时候,所有人脑海当中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个名字背后所蕴含着的伟大的人格魅力以及魁拔的思想高度。

他会成为文学界一座永远都不熄灭的明灯,然后在灯光下驱使更多人投身到文学当中来。”

“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叶怀瑾的眼中闪烁着耀光,在这一刻,他的身板虽然单薄但是却有一种厚重的气息。

不过,此刻刚刚进入病房当中的护士没有任何的感触,相反从身后的推车上面掏出针剂。

“给我下来!”

护士丝毫不卖任何面子给叶怀瑾,同时还冲着叶怀瑾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剂。

“”

叶怀瑾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恶意满满。

不过,还是乖乖地趴在床上,和护士千万不能作对,不然她会用一千万种理由让注射剂扎错地方。

然后,她会一脸歉意的告诉你,对不起,不好意思,我的错,那么我们在扎一次?

这个时候,不管你拒绝还是同意,都无法阻止再扎一针的事实。

所以,叶怀瑾保持缄默。

他,没有这个胆子和护士作对。

他,害怕自己的屁股上面再多几个针孔。

“不要乱动,乖乖地在床上呆着,身体恢复的不错,过几天再做一次检查,结果好的话,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护士这一次没有再扎一针,而是拍了拍叶怀瑾的脑袋,她喜欢这种听话的孩子。

能出院了?

叶怀瑾眼前一亮。

他很想去看看这个花花世界。

金丝雀,始终对这个世界充满美好的向往,因为它一直被关在笼子当中。

“我可以出院了!”

叶怀瑾这回是真的很开心。

没有什么比能够去亲眼触摸这个世界还要来的开心的事情了。

“所以,你这个时候更应该好好的休息,而不是在这里乱走”陈熙看了看病房当中四处转悠着的叶怀瑾,然后拍了拍床:“好好养身子,不然出去之后,受不了冷风。”

叶怀瑾想了想,还是回到自己的床上,他确实有点激动,尽管在陈熙看来十分的可悲,只是因为能够走出看看这世界而感到高兴。

这是一颗布满伤痕的赤子之心。

叶怀瑾何尝不知道自己的这颗可怜的心脏,只是他想起了老友记当中的一句话:欢迎来到现实世界,它糟糕的要命,但你会爱上它!

第20章 病房之外

“空气真新鲜。”

叶怀瑾呆呆的望着前方那颗歪脖子树,上面早就已经被白雪覆盖。

他一直都幻想着自己能够走出那一件病房,假使有一天,他走出了病房,他一定要亲手触摸一下那颗歪脖子树,他时长这样想着。

眼下,老树就在眼前,他有些迟钝了,

“怎么了?”

陈熙看见呆呆站在树下的叶怀瑾,今天是这个家伙出院的日子,她有些不放心,还是跟过来了。

因为,这个时候,叶怀瑾的家里人还没有出现过。

他出院了,去哪里?

这个问题,陈熙一直都在担心着。

“众生皆苦,没有人会被命运额外眷顾。如果你活得格外轻松顺利,一定是有人替你承担了你该承受的重量。”

叶怀瑾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定,脱掉手套,轻轻的搭在了老树的树干上面,很冷,冻的手指有些刺疼。

他的眼眸当中也倒影着老树的身影。

冥冥之中,他把所有的因果全部都推到了这个老树身上,他总感觉,这颗老树变成了叶瑾,就这样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不是都出院了吗?开心点!”

陈熙拍了拍叶怀瑾的肩膀,她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情感会如此的多变,也正因为这样她才担心,以后的日子,他怎么办。

“你知道去哪里吗?”

“回家。”

“你知道那里是你的家?”

“我当然知道。”

叶怀瑾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十分好奇的看着陈熙,眼神深处仿佛再说你的这个问题问的就像是白痴问的一样。

“可是,你没说过啊。”

陈熙不太相信。

“你也没问啊。”

叶怀瑾从口袋当中掏出一张卡,在陈熙的面前晃了晃,这是一张业主卡。

“”陈熙总觉得哪里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似乎这个家伙从醒过之后,没有提到过他的家庭。

一句话都没有提,陈熙还以为他因为心理的原因忘记了。

“那么,你爸妈呢?”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不放心,既然如此为什么这段时间家里人都没有来看过他。

“哦,他们啊。”

叶怀瑾歪着脑袋想了想:“他们离婚了,然后又再婚了,每个人都有家庭,我就不叨扰了。”

这件事情其实一直都埋在叶瑾的内心,在叶怀瑾接管过这具身体的过程当中,那些记忆就像是闪灵当中的那个门喷出的鲜血一般,直接一股脑儿的塞进了叶怀瑾的脑子当中。

等到叶怀瑾彻彻底底理清楚之后,他才发现一件事情。

他,能活到这个时候,真心不容易。

“要不,你来我家住?”

陈熙觉得这样让孩子一个人住完全不放心,而且说不定又会有什么自残行为。

“不,我的房子,比你的大。”

业主卡是湖畔天下的,这个算得上是天都市最为豪华的几个房地产商之一,而在叶瑾的父母离异之后,每个月都会收到来自两位双亲的汇款。

值得一提的是,两位都是有钱人,很有钱的那种。

所以,钱对于叶瑾来讲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因为它买不来父母的陪伴。

要是说每个孩子的童年是美轮美奂的,那么叶瑾的童年,只有灰色的冰冷。

最后陈熙觉得自己拗不过这个家伙,也就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叶怀瑾去他所谓的家里,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安心一点。

上车之前,叶怀瑾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病房前的那颗歪脖子树,那颗老树依旧站立那里,只是凭空之间少了很多生机。

“所以,这里真的是你的家?”

“是我的房子。”

叶怀瑾强调了一下,他丝毫不觉得这个冷冰冰的房子有家的温情。

陈熙没有再说话,她能感觉到这个孩子的内心情感处于一种封闭状态,不会轻易的打开。

连家都不认可的人,在这个世界上面真的就是浮萍无依。

房子很大,当中的家具都属于豪华顶尖的档次,装修的设计也看得出是花了大价钱,只是总感觉房子很大,但是很空荡。

叶怀瑾面无表情的凭着记忆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当中,他总觉得那间病房比这件大房子要来的温馨的多。

只是,现在不需要再泡在消毒水味道当中了。

“那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写本书出来吧。”怀瑾思索了一会:“对了,这个给你。”

他掏出了另外一张业主卡。

“放在身边吧,以后有很多事情可能会麻烦你,当然要我付工资的话也是可以的,比起你,我不想去麻烦别人,再加上我也就只认识你。”

怀瑾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看上去就像是再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而就是这样的神色,让陈熙内心一酸,手停顿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接过这张卡。

她在外面租房子住,然而有这么大的房子空在这里,自己又要照顾叶怀瑾,所以,这样接过钥匙十分的在理。

“人间失格?”

陈熙突然想到叶怀瑾说要写书,她直接联想到了这个让她抑郁了很长时间的故事。

“嗯”

叶怀瑾也在考虑这个事情,似乎第一本书选择人间失格确实有点冒险。

但是,这本书确实符合他现在的状态。

一但名声鹊起,那么名字背后的一些事情自然也会浮出水面。

到那个时候,很有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所以,你打算发在哪里?”

“你不是最近没有稿子吗,就给你!”

叶怀瑾指了指陈熙塞在口袋当中的那张工作证:德者图书出版社编辑部陈熙。

“给我?!”

陈熙掏出了口袋当中的工作证,她没有想到叶怀瑾居然会选择自己的出版社。

“我们出版社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陈熙摇摇头,不过确实德者出版社不是一所很有名的出版社,顶多排在中下游地位。

而叶怀瑾的实力,陈熙很清楚,有那种步入文坛的资格。

这样的文学天才,有什么理由不去那些著名的出版社:凌金,时之迅等等,那些都是颇有名气的出版社。

“就当是报答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吧。”

第21章 我就说这个家伙会来吧

这个世界看起来和原来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差距。

但是,似乎在文学以及艺术的领域,与原先的世界发展的方向是截然不同。

很多本来很有名的著作没有问世,但是相反,有很多叶怀瑾从未听说过的著作成为了经典。

就仿佛是薛定谔的猫一样,这个世界和原先的那个世界属于零和一。

在一次偶然的意外当中,他,叶怀瑾从一的那个世界来到了零的世界。

“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把这本书写出来,叶怀瑾,我很认可你的实力,但是,我觉得,这本书可能会带来一些不好的冲击,你知道的,我不是质疑你。”

陈熙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她觉得叶怀瑾有些急切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的急切。

“我的时间不多了。”

叶怀瑾抬起头看着陈熙,语气显得十分中肯。

这样的一句话,使得本来十分暖和的房间,变得冰冰冷,陈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是你想的那种时间不多,我的寿命多着呢。”叶怀瑾知道陈熙想歪了:“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你要比我死的早。”

“呸!去你的我死的比你早!”

陈熙狠狠啐了一声,然后开始在房间当中转悠起来,她要快点熟悉这个房子的构造。

刚才和叶怀瑾达成一个共识。

陈熙负责照顾叶怀瑾的生活起居,相同的,抵消她在这栋房子当中的租金。

叶怀瑾看了看陈熙的背影,没有再说话,继续低下头敲击着键盘。

他不是很习惯用电脑办公,电子总是感觉冷冰冰的,还是柔软的纸张来的舒服。

人间失格的整体背景是架构在rb的,所以想要在华国,那么就要进行一部分的改变,拿掉一部分的元素,同时再将华国的元素放进去。

这样的一个工程说大不大,只要在翻译的过程当中进行一些改变就可以达到这样的地步。

叶怀瑾的目光十分的坚定。

他坚信叶怀瑾三个大字,终究会在文坛升起,而这样的一个目的,近乎让他有些偏执。

三毛说,一个人至少拥有一个梦想,有一个理由去坚强,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

整整流浪了上辈子的叶怀瑾不想再流浪。

而比起这里正在赶稿子的叶怀瑾以及熟悉环境的陈熙来讲,这个又一次冲进病房的钱鹏显得尴尬无比。

他的对面,依旧是那个床,依旧是那个病房,只是躺在床上的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

“你是来干什么的?”

病人一脸警惕的看着黑色风衣紧紧包裹住的钱鹏,手里拽住那个呼叫铃,疯狂的摁着。

他在祈祷着,能在他动手杀自己劫财之前,护士赶到制服他。

“我是来看望你的。”

钱鹏的脸色涨的通通红,然后想要转身离开这间病房,只是护士来的很快。

“怎么了怎么了?!”

护士长扯着尖锐的嗓音冲进病房当中,然后看见蜷缩在床脚的病人,以及正要往外走的钱鹏。

“他,他突然之间闯进来了,快点,他要对我图谋不轨,他在垂涎我的钱财。”

钱鹏:

他方才隔着很远看了一眼,很好,重度妄想症。

为什么,这个病房,住的都是精神病。

“咦?你怎么在这里?”

护士长还是认识钱鹏的,她见状赶紧抓着钱鹏走出了病房,这个病人受不得刺激,而且看样子病情十分的严重。

但是,架不住人家有钱。

相比之下,还是上一个小孩子显得乖巧,也惹人心疼。

那个白白净净的屁股,摸上去软软的,看着就十分适合扎几针

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护士长连忙收回神色,看向了钱鹏:“你这是来看望他们的?”

他们,指的是叶怀瑾和陈熙。

“是的。他们”

“出院了,他们没和你说嘛?”

护士长打量了一下钱鹏,似乎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奇怪,要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会不通知出院这件事情。

“他们去哪里了?”

“这里是医院。”

“什么?”

钱鹏一时间没有听明白,他当然知道这里是医院了,不然他站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医院,不是派出所。”

护士长看见有人又在喊护士了,朝着钱鹏摆摆手,转身离去。

只剩下一脸懵逼的钱鹏。

尼玛的。

好不容易借着有空的时间来拉近拉近关系的,这回倒好,人没了。

他看了一下手上拎着的一大串香蕉,有些想哭。

自己这是为什么不去找心理医生,而是和这个叶怀瑾给耗上了,又是什么样的心理才会滋生出叶怀瑾会懂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钱鹏还是掏出了手机,从通讯录当中找出了那一个标注着陈熙的电话号码。

叶怀瑾的电话号码,他没有要到,只有要到陈熙的。

所以当下只好通过陈熙看看能不能找到叶怀瑾了。

“嘟喂?”

那一头陈熙灵动的声音从电话当中飘出。

“我是钱鹏,就是远歌的那个编辑”

“我知道,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你知道叶怀瑾现在在哪里吗?我想见他一面。”

钱鹏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电话那头的陈熙听到之后,转头望向了正坐在电脑面前一本正经打字的叶怀瑾,钱鹏为什么要来找他?

真的被他说中了,难不成是要找叶怀瑾开导的?

“他出院了,现在正在家里,我问一下他有没有空吧。”

停顿了一会,陈熙的声音从电话里飘出来。

钱鹏没有想到陈熙居然一直在叶怀瑾的身边。

“那个钱鹏,说要来见你一面。”

陈熙的表情很奇怪。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感,为什么这个家伙预测是这么的准。

“哦?好的,来啊,看来我说对了。”

叶怀瑾听闻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蓝色的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神秘。

他的那双眼睛当中光亮在闪烁,一时间,陈熙都有点看呆了。

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叶怀瑾的嘴角默然之间绽放出了妖艳的笑容,随后蔓延到了脸上。

嘴里呢喃了一句:“我不能选择那最好的。是那最好的选择我。”

第22章 多半是闲得发慌,所以多愁善感

钱鹏他看着眼前这栋两百多平的别墅,同时又看了看领着自己进来的物业管理,有些恍惚。

他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位少年的家境居然会如此的富贵。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此刻外面的风雪大的有些吓人,掀起钱鹏的袍子狰狞的把雪花倒灌进去,那种刺骨的凉意一直都在冲刷着钱鹏的脑子。

他在考虑自己要不要走进去。

“你怎么站在外面,快点进来啊!”

陈熙本来寻思着为什么钱鹏到这个点还不到,哪里知道她一开门,这个人就呆愣愣的站在门口。

在雪地当中都能发呆,程门立雪吗?!

陈熙看向钱鹏的眼光充满了疑惑。

而此刻,钱鹏被陈熙的话拉回现实,他有些犹豫,但是碍着陈熙的催促,只能下意识的迈开腿朝着这栋别墅走进去。

只是走到门口,他有后悔了。

“你来了。”

就在钱鹏准备好离开的措辞之后,叶怀瑾穿着厚实的睡袍出现在了楼下的大厅当中,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样的平静。

“只要把垃圾都放进垃圾箱藏起来,这个世界就真的歌舞升平了?”叶怀瑾的嘴角那一抹讥笑在钱鹏看来如此的晃眼。

“垃圾始终存在在这个世界当中,哪怕你放进垃圾箱的最深处,所以为什么不选择把垃圾彻底销毁呢,比如焚烧?或者净化他。”

钱鹏沉默了。

“我来是为了要一个答案的,虽然这看起来很荒唐,不过,这也确实荒唐,但是我居然有你能开导我的这种想法”

钱鹏的脸有些苍白,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很蠢,而且自己的身体跟着意识抛开了理性犯傻。

一旁的陈熙也是一脸的惊愕。

果真是来找叶怀瑾做心理辅导的。

可是,这听上去,真是一件荒唐事,一个正常人去找一个精神病人做心理辅导

“行了行了,快点过来吧,男人显得矫情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叶怀瑾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

人啊,真实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他们明明一点都不了解对方,却会使彼此为独一无二的挚友,认为他会懂自己。

“我,我觉得活得很艰难。”

这是钱鹏坐下来的第一句话,随后他没有再说话,他在考虑自己是否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因为有点显得幼稚还有矫情。

“你都找来了,同时我对于你来讲,属于很特殊的那类人,所以放心说吧,精神病人不会把身边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上的。”

叶怀瑾打趣的说道,同时手里的笔在不停地转动。

别墅里面的温度控制在26度,很舒服,但是看着钱鹏的脸色,总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在灯光下,还能看见钱鹏发梢之间残留的积雪,正在化作雪水逐渐流淌在发际之间。

“所以,你的困惑就是,一方面你家里人看不起你这个编辑的工作,一方面你又十分喜欢这个工作。

那么就”叶怀瑾喝了一大口热水,似乎有些呛着,拍拍胸口接着说道:“说白了,就是说家里人嫌弃你挣不了几个子。”

“噗”

听到这句话的陈熙差点把嘴里的东西全部喷出来。

有你这么安慰别人的吗?

按照你这样安慰,那人都要被你气死了。

钱鹏的表情也有些落寞:“我知道到了我这个年纪不需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但是我有一天突然发现,我自己的努力有点配不上这个世界。”

他的情绪,叶怀瑾很能理解。

似乎回首往昔的时候,有着无数的机会可供选择,然后因为一时的年轻选择了一头扎进自己所喜欢的东西当中。

直到现在,在金钱以及梦想之间开始徘徊无比。

任何一个都不忍心放弃。

这也不正是无数人都遭遇的事情吗?

“所以,你认为你被现实击溃了?”叶怀瑾用笔比划了一个圈,然后指向钱鹏。

“算是吧。”

钱鹏纠结了一会,最后还是承认了。

“现实有时候会击溃你的理想,但是那不是现实,你只是把那个击溃你理想的东西命名为了现实。”

“什么意思?”

“现实就是‘现实’,它不会击败你,它也懒得去击败你,它只是事实的本质。

它不会鼓励你,也不会打击你。”

叶怀瑾摇摇头,这个问题在他之前瘫坐在椅子上面的时候,想过很多次。

曾经一直以为是现实无情的把他摁在地上摩擦,后来才发现,压根不是现实

“之所以,你认为你被现实击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你太蠢了,不接受现实,只是一味的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当中。”

叶怀瑾的脸上浮现出讥笑。

这让一旁的陈熙有些看不下去,正想要出声提醒道,却被钱鹏打断了。

他紧皱眉头,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嗓子当中挤出来一般:“继续说。”

“第二个是,因为你能力不足,不够强大。”

“不够强大?”

“呵。”叶怀瑾轻笑一声,这一幕真的是怀念啊,他曾经为了想通这个事情,呆在那个阴暗的房间当中冥思苦想了一个多月。

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情,钱鹏不可能因为一句话而醍醐灌顶。

因为这个世界上面本来就没有任何一句话能够让人醍醐灌顶。

真正能够叫醒的,只能是一段经历。

而那句话,只是火药仓库内划燃的一根火柴。

在灯光下的,钱鹏发现,眼前的这位少年发梢下面那一双彤彤有神的双眸。

当中,似乎充满了坚韧。

“知道海伦吗?写《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那个。”

“知知道。”

钱鹏不知道这个和那位有什么关系。

“她在里面写过一句话:我们最可怕的敌人不是怀才不遇,而是我们的踌躇,犹豫。

将自己定位为某一种人,于是,自己便成了那种人。

所以”

“所以?”

“所以,这个给你,这是下一期的稿件。”

叶怀瑾将手里的一张纸推给了钱鹏。

“我不能选择那最好的。

是那最好的选择我。

那些把灯背在背上的人,把他们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



钱鹏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不是开导自己的时间吗?

为什么突然之间递给自己一首诗。

“所以,好好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一天天的哪来那么多多愁善感,一定是太闲了,就开始瞎想。”

第23章 中流砥柱叶怀瑾

“你之前,不是说他会过来的吗?然后找你做心理辅导?”

陈熙看着钱鹏十分郁闷的背影,她的脑子一时间没有搞懂,之前一脸笃定钱鹏会过来,然后他来了,却感觉丝毫没有帮助他。

陈熙的目光转移到现在敲击着笔记本的叶怀瑾身上,心里很疑惑。

为什么,这个家伙,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有些事情,不是我说了就能相通的。”

怀瑾摇摇头,他又何尝不想去帮助钱鹏,但是这件事情,还真的只能靠他自己。

旁人帮不了。

“所以,你就让他回去了?”

“我不是给了他一首诗了吗?”

“那首我不能选择那最好的。是那最好的选择我的?”

在等待钱鹏来的时候,陈熙把叶怀瑾写的这首诗给看完了。

“有些时候要怪就怪时间太匆忙,还没来及成功就失败了。

要错就错在没有做出最好的选择,在选择时犹豫不决。

这是大多数人的认识,我说的对吧?”

叶怀瑾关上电脑,反手拿起了一直放在一边的茶水杯,陈熙见状立马倒上热水。

他很满意陈熙的反应,顿了顿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埋怨的客观事实是存在的,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一个人而发生变化。你自责的主观本来就懦弱,从来没有在反思中前进,都是在消极的思想斗争,在错误中沉沦。

倘若人没有敢肯定自己的主体意识和价值存在,那么他总是感觉这个世界都是飘忽的,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毫无相关,故而便不存在“让最好的一切选择我”的这种对自我的价值存在感。

这句话说的是对人的一种价值肯定,是撕开了世界可知的面具下,希望人们能够正视现实,抬高人这个主体的主观能动性。

一般看来,外在的因素是不易改变的,在主体与客体的关系中和变化中,往往是主客相统一,从内到外的。通俗的说,便是:我不能改变这个大环境,那么我就改变自己,待我变优秀之时,所有的一切好的机遇都会面向我。”

说完这一切的叶怀瑾顿了顿,随后眼神当中充满了缅怀,似乎在憧憬如果有机会,一定一定要和那位伟大的诗人见一面。

这首诗,这句话,也许就是对人的价值的最简单的阐述吧。

也希望,钱鹏能够读懂这首诗当中的含义。

陈熙一时间看向叶怀瑾的眼神变得十分的奇怪。

似乎,眼前的这个少年,看的比自己还要开。

反观钱鹏这里,第二天来到编辑部之后,整个人都拿着那张写着诗歌的纸在呢喃着。

他是诗歌杂志社的编辑,对诗歌有些比较专业的嗅觉。

而此时,他似乎有点看懂叶怀瑾的用意了。

他突然想到那个穿着厚实睡袍,一手拿着水杯一手拿着笔的少年,他的眼眸和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深邃无比的同时充满了浩然的星辰。

那真的是一双充满哲理的双眼。

在这一刻,钱鹏相信了一件事情,叶怀瑾是天才。

“钱鹏,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刘温延最近注意到钱鹏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今天特意过来询问一下。

自从那天从病房当中回来之后,钱鹏的状态就属于十分的消极,然而这阵子也听闻过钱鹏的矛盾。

要说老刘一开始就很熟悉钱鹏那是不可能的,多半是因为钱鹏认识叶怀瑾,能够搭上那边那条线才会这么的在意的。

“咦?这是?”

老刘注意到了钱鹏手里的那张纸。

“总编,这是叶怀瑾的新诗。”

“新诗?”

刘温延的嘴角微微一抽搐,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叶怀瑾一本正经的对他说,如果只是为了写诗而写诗,那么写出来的诗歌就不是诗歌了

他想打人。

真的。

“这第一句话,写的很好。”

老刘点了点头,虽然不是很惊艳,但是却看得出是叶怀瑾的水准。

而看到第二句话的时候,他有些揣摩不清。

他不是很懂这句话的内涵是什么。

“或许是一种人生的献身精神?

可以理解为把灯背在背上,那么照亮的是身后的人,而自己则在阴影之中,让后面的人可以得到光明。

更多的是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的成长而默默奉献。”

但是冥冥之中,老刘又感觉这句诗不是这么理解的。

于是,老刘想了想,最后把这句诗发给了赵老。

赵老那边沉默了一会,慢悠悠的回了一个消息过来,只有几个字:“看来这位真的是诗坛的天才。”

“???”

老刘有些懵逼。

这是什么情况。

这句诗寓意很普通啊。

为什么会这么说。

许久赵老的电话打了过来,而接听电话的刘温延则是被接下里的话震惊难以置信。

“本来以为这位小朋友会写出那样的句子就已经是证明他的天赋。

我也是十分的赞赏,但是真的只是赞赏,就连那一句错过太阳的哭泣也会错过群星。

不过,这句话,似乎有一种在以清者教育浊者的意思。

我没有想到他所站立的高度会如此的高。”

电话刚一接通,还没等老刘说话,赵老直接就是巴拉巴拉一大堆的话语,堵着刘温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随后赵老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那些把灯背在背上的人,把他们的影子投到了自己前面那些人大概是傻子。”

“???”

什么傻子?

听起来,老刘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傻子。

总感觉,不知所云。

“小刘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你看不透这位诗人所站立的高度啊,要不是他的年纪太小,我感觉都能称他为师了。”

赵老的语气充满了唏嘘。

而刘温延则是满脸黑线,为什么,受伤害的都是他?!

“那些把优点摆在明处的人,缺点反而更明显,沉迷在过去的荣耀里而迷失未来的方向。

这是我对这首诗的解读。

不过,还得看看其他人怎么说。”

赵老有些不太确定。

这是唯一一首需要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来揣摩的。

编辑部这边诸位编辑都是一脸懵逼的同时无比羡慕的看向了钱鹏。

毫无疑问,这首诗,是叶怀瑾写给钱鹏的!

因为,叶怀瑾极有可能是未来诗坛的中流砥柱。

第24章 历史性的见面

“真想知道这个叶怀瑾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写得出这种诗歌出来。”

丁明吧咂着嘴巴,他对手里的这版远歌可谓是爱不释手了。

这一期的远歌,似乎走进了更多人的视线当中。

这个叫做叶怀瑾的诗人,他给人的感觉就感觉是从童话当中走出来的人一般,笔下的世界总是那样的美好,而且总是能够给人一种朦胧的诗意美。

然而,据丁明所知,目前国内似乎从来都没有过诗人写出这种题材的诗歌。

看起来,有些

丁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他的双眼突然之间瞪得滚圆滚圆,嘴里不停地呢喃着。

确实,他想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不亚于在诗坛造成一次非常巨大的震动。

这种震动则是惊天动地,载入史册的。

丁明的握着烟头的手有些颤抖,烟灰被不断的抖落在办公桌上面。

但是,此时的他全然不顾。

脑子当中,只有那一个有些荒唐,但是极有可能的念头。

他这是三生有幸啊!

因为,因为!

这个名叫叶怀瑾的人,很有可能,开创出了全新的诗歌流派!!!

房间的光线看起来有些许昏暗,无非是因为外面的天气造成的,但是丁明的内心却是一片光明普照。

他的脸色有些欣慰,同时也有一种满足感。

是的,就在诗坛沉寂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时候,一颗璀璨的长星就此冉冉升起,照亮了这万股的长夜。

丁明想到这里,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空气当中液化,最后变成一团白雾。

天这么冷了。

但是,诗坛,不再冷了。

将烟头直接扔在烟灰缸当中,双手轻轻的放在了眼前的键盘上面。

双手幻化蝴蝶一般,在键盘上面不断的起舞,然后一个又一个字开始倾斜在电脑屏幕上面:

我且认为这是一次庞大的地震,这将是诗坛的一次重大变动

于是,很快一封名为:“诗坛大震动,那么这个流派到底如何命名!”的帖子在论坛上面出现。

只是,似乎看起来认可的人并不是很多。

很快,帖子下面出现了一些评论。

“就这几首诗,能够开创流派?”

“参差不齐的对仗,完完全全没有格律,就这样称作是开创流派的诗歌?!”

“平常看看也还行,但是要是说直接开创流派,倒是有些唐突。”

这一现象倒是像极了古代新旧之争,评论也是呈现两边倒的趋势。

“所以,赵老,你怎么看?”

刘温延双手捏着下巴,他的面前是那一封帖子,作为诗歌爱好者同时远歌的主编,老刘自然也是论坛的权限狗之一。

此时刘温延的办公室当中,几位老爷子又整整齐齐的坐在沙发上面,嗦着烫嘴的茶水,然后盯着面前三张a4纸思索着。

“要是就凭这三首诗,就说开创一个流派的话,有些冒进啊。”

赵老叹了口气。

这三首诗,看上去没有任何的格律要求,也没有对仗,就像是散落着的,甚至都不能称之为“诗”。

在华国,所有人对诗的概念,都是绝句,律诗等等,粘粘对是诗歌最基本的要求。

然而,这些面前的三首诗都没有。

这就很像是流行音乐刚刚兴起的时候,被称作离经叛道一般。

“但是,确实是一种全新的题材。”

一个老爷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叶怀瑾确实厉害。

这几句不起眼的小诗当中折射出了完美的人生道理,而且,有些看的都比他们这些古来稀的人都要看得透。

只是,三首诗就开创流派,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现实主义?”

“不对,还有浪漫主义。”

“两种似乎都在诗歌当中。同时婉约也不是,豪放也不是。”

几位老爷子很想用现有的派系给叶怀瑾定下流派,开创流派这种事情,一般人办不到。

往往都是那种开天辟地的人物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叶怀瑾属于那一类开天辟地人当中。

“我想去见他一面。”

赵老最后直起身子,死死的盯住了刘温延,他的态度很坚决,就是想要去见见这位少年。

传说当中深深陷于生与死中间,灵魂发出嚎叫的少年。

“这个”

老刘总感觉这几个老头子成天屁事不做,就喜欢刁难自己。

这人是你们想见就见的?!

人家说不定还不高兴见你们呢!

“还不去联系?!”

赵老看见刘温延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一瞪。

铜铃大小的眼睛,妈耶,老刘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最后,老刘把钱鹏带过来放在办公室当中之后,就以去看排版问题开溜。

只剩下钱鹏和几位老爷子干瞪眼。

“我要见他一面。”

“听说你和他关系很熟络?”

“这首诗是他送给你的?”

几个老爷子轮番轰炸,把本来就有些胆颤的钱鹏直接吓懵在原地。

外面的风好大。

好冷。

钱鹏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医院前面那颗歪脖子树一样,弱小可怜同时无助。

“我去联系一下?”

钱鹏心里也没底,叶怀瑾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很说话的样子,同时人家的精神状态也是处于一个不稳定的状态。

钱鹏苦笑着拨通了陈熙的电话。

那一次叶怀瑾的电话号码他还是没有要到。

“远歌那里来电话了,说有几位老爷子想要见见你。”

陈熙也看见了那一条帖子,只是没有想到那几位居然会打算和叶怀瑾见一面。

“噢?”

叶怀瑾自然知道她口中说的那几个老爷子是谁,他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来的这么的快。

“怎么说?”

陈熙在征求叶怀瑾的意见。

“那当然是要见面的,只是我现在身体状态不是很好,所以”

陈熙知道叶怀瑾的意思。

当钱鹏把陈熙在意的事情说出来之后,他发现事情进行的格外顺利。

这几位老爷子欣然答应亲自上门去见叶怀瑾一面。

看起来,对于叶怀瑾可谓是相当的重视。

而叶怀瑾此时长舒一口气,将手里的电脑递给陈熙,然后十分郑重的说道:“这本书,写完了!”

第25章 这是你的书?

本来关于叶怀瑾的传闻,几位老爷子也是略有听闻,可是当他们真正见到这位少年的时候,他们发现,原来自己原先的想法,是如此的浅薄。

枯瘦的身子,苍白的面孔,以及那脖子下面密密麻麻的伤痕,虽然是少年,但是给所有人的感觉,就像是风中残烛一般。

叶怀瑾笑得时候,牵扯住了嘴角,看起来有些渗人。

他很清楚,自己又吓到人了。

“身体好些了吗?”

老刘也跟过来了,看见叶怀瑾穿着厚实的衣服坐在沙发上面,他轻轻的将手里的水果放下,然后走到叶怀瑾面前,颇为关心的问道。

“恢复的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看见钱鹏以及老刘带过来的东西,他很开心。

房子里面人多了,就会多出一些生气还有暖意,这下子终于不会再听着窗户外面的风声而裹紧身上的袍子了。

叶怀瑾头一次体会到这种被人围起来的感觉。

感觉,真好。

相比之下,倒是赵老这边,变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不知道该怎么打开话题,自从他看到叶怀瑾的第一眼之后,他感觉到了那种隔绝数万里将自己封闭起来的冰冷感。

仿佛,这个少年的心外面围起了一圈栅栏,只能隔着栅栏做交流。

一时间,房间当中又变得有些沉默。

亦如老刘第一次见到叶怀瑾那样。

“咳咳,下一首诗是什么时候?”

老刘为了掩饰打开话题的尴尬,咳嗽了一下,他有必要率先打开话题。

但是随后他就想到了一件事情,之前叶怀瑾一本正经的和他说过,诗歌是要看灵感的。

然而,这是他和叶怀瑾的第二次见面。

关系还没有熟络到那种地步。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叶怀瑾从身后掏出了一沓a4纸,然后摆在了茶几上面。

做完这一切的叶怀瑾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平静无比的拿起茶杯,抿一口水:“做成一个诗集吧。”

“嗯?!”

老刘看着桌子上面那一沓a4纸,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吃了shi一般。

他有些气短。

要不是真想狠狠的揪住叶怀瑾的衣领,然后大声责骂,之前给劳资摆出那一副高冷的态度,你是想要干什么!

只是,他不能这样做。

要是他做了,估计今天他可能回不去。

光是这几位老头子,都能把他打个半死。

再加上这个高档小区的保安。

想到这里,老刘决定咽下这口气,虽然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勾践,但是我就忍了!

“这是诗集?”

赵老率先拿起装订好的纸张,第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大字:飞鸟集。

“这是诗集的名字?”

“是的。”

叶怀瑾双手交叉拖着下巴,在灯光的照射下,眼睛被头发的黑影给挡住,众人看不见他的眼神。

不过,此时众人似乎并没有在意叶怀瑾,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眼前的那本诗集上面。

“有人说,你开创了一个流派,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老刘见着诗集并没有自己观赏的份,只好搬出了这个问题来解闷。

“流派啊,这个以后再回答吧。”

叶怀瑾的眼神当中充满了回忆,只是刘温延看不到,因为他一直低着头。

“对了,有没有兴趣看看这本书呢?”

叶怀瑾猛地抬起头,手里扬了扬又是一沓装订好的纸张。

而纸张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人间失格》

刘温延看见这四个字,心中就泛起了一股悸动,他想起了那个夜晚,自己就像是着了魔一般,逃难似的冲进了办公室,然后在那里久久没有平复心情。

“你想要发表出去?”

“不然我写出来干什么?”

“可是,你不觉得,这本书太过于”

“丧?”

叶怀瑾打断了刘温延的话,见着老刘没有阅读的兴趣,只好把这本书轻轻摆在茶几上面。

“我不认为这本书很丧,相反,那天不是你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了吗?”

他也很清楚,人间失格遭受的非议很大,不光是现在刘温延这么觉得,就是前世也有很多人都认为这本书太过于丧。

但是,太宰先生的本意并不是带来丧。

刘温延沉默了,他的内心也是在摇摆不定。

他很想再看看这本书,仔仔细细的阅读一番,但是那种堕入黑暗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叶怀瑾没有在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刘温延。

每个人对生命的解读不一样。

而在这本书当中,生命变成了一场背负着汹涌情欲和罪恶感的漫无尽期的放逐,一道一道疼痛的血痕,让人体验到快感。

最后,发现,原来只是自己不待见生命而已。

刘温延想起了那一天的夜晚,他前所未有的脆弱,似乎所有的伪装都撕碎,正如今天站立在叶怀瑾面前,而茶几上面摆放着那一本能够再一次撕碎他伪装的书。

“要是发表出去了,会有人受不了的。”

“人,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但是,说不准呢?”

“没准,会有人获得救赎。”

“救赎?谁会获得救赎?”

刘温延笑得有些讥讽。

“我。”

叶怀瑾身子微微往前倾斜,露出了那一双闪闪发光的眼眸,眼眸下面是闪烁不断的亮光。

老刘沉默了。

自己写书救赎自己吗?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在打什么哑语?”

赵老看完了诗集递给下面一个人后,转过身看向了正在对视的叶怀瑾和老刘。

“咦?这是你的书?”

随后他发现了这本书。

“人间失格?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的抑郁。”

“赵老,最好别看这本书。真的。”

老刘觉得人家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看这种有些离经叛道的书,不是很好。

然而,赵老此时却被这本书的开头所吸引,没有再理会老刘的话语。

很快,他的手有些颤抖。

“这个”

赵老沉默了。

他恍惚之间,看到了这个少年的身影?

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吗?

说的真的是阴暗啊。

随后,赵老没有再抬起头,他想看看,这个人渣能够什么好的下场!

第26章 所谓光明不过是黑暗的滋生的条件而已

“哎。”

赵老许久之后,讪讪的放下了手里的那一沓a4纸,纸张的边缘被他手里的汗水打的有些湿润从而发生了卷曲。

“人们常说被丢弃过一次的狗,再被人捡回的话,会乖得不得了,它害怕再次被丢弃。”

这是赵老叹完气之后说的第一句,但是在场的众人不知所云,所以不知该怎么接下去这个话语。

只有坐在赵老对面的叶怀瑾,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赵老眼眸当中的那一点泪光。

这样在众人听起来,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可是,为什么,他,还是选择了堕落”

赵老指的是叶藏,纵使被人宽恕,被人宠爱,他还是选择了一如既往的堕落,或者他是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就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赵老感觉在叶藏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犯下的一些错误,尽管在他看来,那些不叫错误。

这一刻,他想通了。

就像是叶藏看自己的行为也不觉得一点过失都没有,或者宁愿选择过失也不愿意得到原谅。

叶怀瑾没有说话,他何尝不知道这本书对所有心灵上面带来的冲击是有多大。

叶藏,不是那一个被丢弃的可怜舔舐伤口的狗,而是一出生就被世界所遗弃的灵魂啊。

他为了融进这个世界,不得不做出一些努力,尽管这些努力把他推向了深渊。

我甚至连神明都惧怕。我不相信神爱世人,只相信神的惩罚。在我看来,所谓信仰,不过是为了接受神灵的鞭笞而在审判台前低头。我相信地狱的存在,却绝不相信有天堂。

这是叶藏的话语。

赵老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之前写出那种无比热爱生活的叶怀瑾会写出这样消极的书。

被这本丧到极致的书所感染的赵老,直接跳过了为什么叶怀瑾会写书的这个问题。

他实在是想不通。

“人,都是复杂的。”

叶怀瑾的眼神也是十分的复杂,他感觉到赵老此刻身体当中的儿茶酚胺在疯狂的分泌,这是人伤心和难过的时候身体分泌而出的东西。

“人都是复杂的?可是,为什么我在这里面没有看见我想看见的光明?”

“光明?”

“我很喜欢你的那几首诗,我不喜欢这个。”

赵老指了指身前的人间失格。

这样的异常,也让后面的几位老爷子注意到,不过他们没有选择去摸那一沓a4纸,老赵的情绪有点不太对劲。

“少年的肩膀,先挑起清风明月,杨柳依依和草长莺飞,少年郎的肩头,本就应当满是美好的事物,为什么你要反其道而行之呢?”

赵老看着叶怀瑾消瘦无比的脸颊,还有浑身那种冷冰冰的丧气。

他选择有些怀疑,那几首诗,是不是他所写出来的!

因为,在这个少年的身上,至少现在,他没有看见一点点的光明。

恍惚之间,赵老想起了一句话:我们所谈论的任何都是孤岛,在冥冥中爆发的孤独里,暗自求生。

眼前的少年,似乎用孤独来形容都显得温柔,用孤寂吧,死寂的那个寂!

一时间,赵老觉得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哪怕是昏黄的暖色调光灯,都显得无比刺眼。

哪怕,屋子里面都是人,也冷!

拎不清疲惫和疲倦,也撇不开欢喜与厌憎,对言语的苍白感畏俱,又不得不宽解冷涩拥抱惨淡开局。躯体和灵魂脱节了,一个马不停蹄,一个踯躅前行。

这是赵老对眼前这个少年的解读。

老刘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劝解赵老,他很清楚这本书的可怕性。

“这本书,过几天,就送到出版社去了”

叶怀瑾笑了笑,见没有人敢去动这本书,就打算收起来。

但是被赵老给打住了,他的脸色十分的凝重:“这个,能不能给我。”

他是一个诗人。

但是,这也说明他是一个文人。

他有些不甘心,他不相信这个写出生如夏花,去劝解世人好好生活的少年,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对世界抱有死灰一般期待的将死之人。

这本书,一定,有深意!!!

“赵老?”

老刘有些惊讶,他看不懂了。

这是什么操作?

而其他的老爷子也是不知道赵老这是发的什么神经。

而他们,也对那一沓纸张当中写着的是什么东西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能用文字把人影响到这种地步,有些骇人惊闻。

同时,也说明了书写这些文字的人,对文字有着超乎常人的把控力,让那些只是由墨水形成的字,变成了一把把利刃狠狠插进所有人的身子当中。

几位老爷子捧着诗集回去了,当然当中还有一直死死拽住那本人间失格稿子的赵老。

叶怀瑾根本不担心赵老会把这份稿子流传出去。

因为,这个世界,是的,没有人会做这种勾当。

等到众人都离开之后,叶怀瑾对着刘温延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具体出版的事宜,就和陈熙谈吧,我相信她,我也相信你。”

老刘看了陈熙一眼,立马转身离去,因为他害怕赵老想不开。

“没有必要。”

陈熙看见所有人离开之后,走到大门前,看了一眼外面渐渐昏暗的天色,还有那日渐增大的风雪,然后轻轻的把门给带上,转过身子看向了叶怀瑾。

她指的是把这本书给赵老看的事情。

“不给他看,谁给我做宣传?”

叶怀瑾双手一摊,这一点倒是很直白。

“宣传?”

“相比之下,我目前的名气只是流传在诗坛,当然我也不认为有多大的名气,这样突然发表一本书,自然也是无人问津。”

“所以,你打算让他们给宣传你的书?而不是你的诗?”

“我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已经打破了诗坛的平衡了,自然也会遭受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敌人,所以我为什么还要为我的诗集所造势呢?

喜欢的人自然会喜欢,不喜欢的人我自然不会去管。

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为什么还要选择去当一个舔狗,舔那些不爱你人的屁股呢?”

叶怀瑾坐在沙发上面,笑得十分的诡异。

陈熙觉得自己居然无法反驳。

只是,这个道理为什么听上去有些怪怪的。

第27章 他写的是我们啊!

赵老回去之后,直接扑进了书房当中,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让赵老的女儿以及老伴有些害怕,因为时不时从书房当中传出癫狂的笑声以及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这种时而上扬时而压抑的情绪波动,她们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妈,爸,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从那里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据说是去拜访了一位诗人?”

赵妈还是知道一点老头子的动向的。

远歌的杂志,她也是一直在看。

她很清楚的知道,创作出那三首石破天惊,被人称为开创一个崭新流派的诗人的名字叫做叶怀瑾,而且还是一个少年。

但是,她所知道的消息也就仅限于此。

“去拜访一位诗人,也不至于会变成这样吧。”

赵衿十分的疑惑,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而正好,这个时候,刘温延摁响了门铃。

进门之后,气氛比较诡异。

老刘觉得两个女人无比毒辣的眼光瞬间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就像是深更半夜想要偷溜出去的人被一束探照灯直挺挺的照到一样。

可是,问题是,他寻思着也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啊。

为什么,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呢?

“这个师母,还有小衿,这是怎么了?”

老刘摸了摸自己的戴在头上的帽子,战战兢兢的问道。

“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你说说,老头子那是怎么了?”

“就是,你把我爸怎么了?”

听到这话,老刘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我把你爸怎么了?

你难道不知道你爸天天没事就找我麻烦,没事就骂我两句吗?

想到这里,老刘的气有些短。

开玩笑。

我才是那个最委屈的好吧!

但是,他不敢说。

虽然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勾践,但是我老刘忍了!

“赵老多半是因为看书看的比较入迷吧,呵呵呵呵呵。”

老刘说出口的瞬间,就觉得这个理由是用来糊弄白痴的,然后,尴尬的笑了几声。

果然,这句话一出来,两个女人,杀气开始冒出了体表。

“你觉得我们两个是傻子?”

“额,这个,师母,是这样的,就是那天下午,我们去见了那个诗人。”

“我知道,叶怀瑾。”

“师母,你真厉害!”

老刘当即之下立马脸上绽放出一朵雏菊,然后升起大拇指,一个马屁重重的拍下去。

只是,马没有任何反应,反而看样子,还要踢自己一脚。

“别废话!”

“然后,那个诗人写了一本书,赵老就看的入迷了。”

老刘立马用最简单的语言说出事情的经过,不过,面前的这两个人似乎又是不怎么相信。

“真的是那个少年的事情,因为那个少年和你们想象的不太一样,诺,这里还有一张照片。”

老刘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叶怀瑾那张站在窗户旁边的照片。

这张照片他一直都放在身边,无外乎,他想看懂照片当中的这个少年。

“这个少年”

本来接过照片的赵衿很想说一句很普通,但是随后她的眼角就移不开了。

那种寒冷以及孤独的阴冷感,从照片当中,顺着眼角,蔓延到了浑身的骨髓当中。

“好冷。”

赵衿身子抖动了一下,光影的结合,人物与景物的构成比例,还有那种意境,不管怎样,这张照片拍的很不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感觉到了寒冷。

“这个就是写出生如夏花的那个少年?”

赵老夫人看了一眼,她有些疑惑。

不管怎么看,这个阴翳的少年,都不像是那种热爱生活的人,笔下也不会写出那种阳光温馨的画面的诗人。

“问题就在这里。”

老刘也叹了口气,他看不透这个家伙。

而,此时书房的门开了。

当中走出来的是一个近乎有些癫狂的赵正诚,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失去焦距一般,而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我终于看懂了!终于看懂了!”

这种状态,把两位女人给吓了一跳。

想要上去扶住赵老,但是被赵老推开了,他三步做两步冲到刘温延的面前,然后高高扬起手里的本子,十分的开心:“原来,我们都没有看懂他。

是的,我们压根就不懂他。”

这个时候,赵老的眼眶当中布满了血丝。

他似乎已经有几天没有出来过了,都在钻研这本名字叫做人间失格的书。

而本来只是一本书而已,赵老这几天近乎癫狂的研读他发现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这个名字叫做叶藏的男子,似乎是所有人的结合体。

在他的身上,能够看见许多人的身影,也包括他,赵正诚的。

曾经,他觉得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人渣,然后到后面,开始对他有些同情。

直到最后,他发现,完完全全不需要对这个叶藏给予同情,他就是每一个人撕碎了所有伪装之后,裸露出来的灵魂。

是的,人都不会对自己施以怜悯。

因为他们都会善于对那些活得比自己差的人来用这种情感,这种行为叫做施舍。

就像是抽烟的人永远都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

就像被爱的人永远都不知道爱你的人有多辛苦。

老刘看着眼前有些魔怔的赵老,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也是书中的那个叶藏。

赵老他花了这些天,他不敢说自己看透了叶怀瑾想要表达出来的意图,但是他能够触及一点点。

或许,叶怀瑾的本意,就是用那个叫做叶藏的男人,来告诉众人,每个人都能拥有爱人以及被人爱的资格,哪怕是一个堕入深渊的灵魂。

“我想为他写序。”

赵老的眼角彤彤有神。

而这个决定,则是让刘温延内心掀起了轩然大波。

赵老,封笔了。

而这一次,是要破例了吗?

赵老,诗坛的一颗不朽明珠。

而作为文学界鄙视链最顶端的诗坛当中最顶尖的人物,选择为一本小说做序,有些骇人听闻。

似乎,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第28章 前所未有的非议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赵老会选择为你写序言的?”

陈熙手里拿着人间失格的样板书,序章上面赵正诚三个大字,使得这个序章的含金量直线的飙升。

“我也是猜的。”

叶怀瑾没有想到赵老会选择为这本书做序,走的时候明明显得有些丧气,难道是这阵子突然之间看开了?

不过,要是叶怀瑾知道赵老为了看清楚这本书的内在,在书房当中好几天都陷入癫狂的话,估计也会为了赵老这一份对文字的敬畏之情而敬佩。

不得不说,对文字的敬重,不仅仅是叶怀瑾一个人。

文人,就是要用那一杆轻轻的笔杆子写出重若玄黄母气一般的文字。

这就是文人肩膀上面所担当的责任。

“这本书的销量叶怀瑾,你知道,就算是冲着赵老的名号去买,那也估计不会很高。”

陈熙翻看了一下人间失格的样板书。

起初德者出版社不同意出版这本书的。

因为,这本书在那些编辑的眼里看起来丧到了极致,而出版社的主要目的是盈利为主。

在他们看来,靠着这本书赚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时候连印刷的成本都收不回来,那就真的是可笑至极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德者出版社,不是凌金也不是时之迅这些拥有者无比庞大实力的出版社。

只是一家小小的出版社。

玩不起。

有一件事情,陈熙没有告诉叶怀瑾。

那天下午,德者出版社当中迎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赵老身披大衣,围巾直接就挂在脖子上面,然后敲响了出版社的大门。

“这本书,出版的费用,远歌这里承担一半。”

一句无比霸气的话,从赵老口中吐出,然后留下了刘温延转身离去。

于是,人间失格的出版事宜,就这样敲定了下来。

这种事情,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嗯,我知道。”

叶怀瑾闷着头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在说话,仿佛此刻他与整个世界脱节。

“你怎么不关心印刷量?”

“我为什么要过问?”

“这不是你的书吗?”

陈熙有些搞不懂这个人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嘴里说着很重视这本书,但是实际行动丝毫没有任何表现。

呼~

叶怀瑾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坐直了身子,然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如你所见,这本书,我知道不受待见。”

叶怀瑾指着桌子上面摆放着人间失格的样板书。

这本书,总之是因为太宰治的绝笔而活的,因为从某种程度上面来讲,这本书背后是一个生命的代价。

而,他,叶怀瑾总不能为了让这本书火起来,自己也去自杀吧。

好不容易重活一次,他不会选择做这种事情。

“那么,你为什么”

陈熙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愤懑,但是接下来刚想说话被叶怀瑾打断了。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还要写这本书?是吗?”

叶怀瑾露出一个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话的笑容之后,脸部瞬间变成了面无表情。

“算得上,是一种阶段式的告别过去的自己吧。”

怀瑾的脑海当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医院病房窗户外面那一刻歪脖子树。

这个时候,它应该依旧被风雪侵袭吧。

叶怀瑾没有说的是,在某种程度上面,这本书也是宣告自己的出现吧。

这种文坛目前绝无仅有的风格自然会成为那一刻最闪亮的流行,划破这个夜空。

外面的风雪声呼呼作响。

屋子当中也只有这外面的风声。

两个人都保持着缄默。

只是,这两个人脑子当中想的不一样。

等到这本书发行的时候,拖自己几个朋友买几本吧。

到时候,别太难看就好。

陈熙这样想着,然后开始用手机发消息,这个时候,真的恨不得交际圈遍布整个世界。

然后,振臂一呼,知道那本人间失格吗?全给我买,买不死就往死里买!

赵老这边也拿到了样板书。

那是陈熙寄给他的,这次能够发行一万本,还是托赵老的福。

“这本书,就是你做序的那本?”

赵老夫人扬了扬手里的样板书,封面她很不喜欢,一个枯瘦的少年,就这样端坐在阴影当中。

光线,像极了这个时候的阳光一样,少得可怜,早就被像满天风雪一般的黑给笼罩住了。

而,放眼望去,只有那种渗人的黑。

“是的,这本书是一本神书。”

“我只是听说过好书,没有听过神书。”

“因为,这本书不能和那些书相提并论。”

赵老的神情看上去孤傲无比,他很想说,目前读懂这本书的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房间当中,只剩下时不时的翻书声。

最后,是书本被合上然后扔在茶几上面的声音。

“你和我说这本书是神书?”

赵夫人有些生气,她的神情十分的平静,正是这种神情,说明了她火气很大。

“一个疯子,人渣,败类的故事,你和我说这本书是神书?

赵正诚,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这种书,你还做序?还去委托发表?

你是觉得你的名气够大了?”

赵夫人很生气。

这种书,黑暗到能够逼那些心智稍许不坚定的人自杀,然而眼前这个蠢老头子还要做担保。

“你听我说,这本书。”

“我不想听你说,你活了这么长的时间,难得糊涂一次,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联系出版社,让他们停止发行!”

赵夫人的脸色越来越差。

桌面上的这本书,在她看来,就是一本邪书。

邪到骨子里面的书。

“不。”

赵老也是火气上来了。

千里马难有,伯乐难寻。

他自认为自己就是叶怀瑾的那个伯乐,他不允许别人质疑他的的目光,也不希望别人说叶怀瑾的坏话。

是的,一个也不允许。

很快,赵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她老爸的房子当中。

前所未有的冷战。

光是开门之后的那种冷战的冷意,就让她打了一个抖索。

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见过爸妈会吵这么大的架。

而似乎导火索,就是茶几上面,那一本有着十分渗人封面的书。

第29章 倒是很像我啊

知道什么叫做家人吗?

家人就是在不管你干了多少蠢事,哪怕是在疯狂作践自己,他们会不停骂你谴责你的时候,用尽一切办法,不计一切得失来帮你擦屁股。

然而,只是身处事故旋涡中心的你,依旧在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正如此时坐在沙发上面一脸委屈或者是难受的赵老。

直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千万别和女人讲道理,哪怕这个女人是一个和你一样兴趣爱好相同的文艺女人。

当你们发生冲突的时候,不管你所站立的角度有多么的正确,在女人的脑回路当中,你就是错误的那一方。

而此刻,赵老面前,还不只是一个女人。

“爸,快和妈道个歉,然后让出版社撤了吧,损失我出了。”

赵衿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

这老夫妻,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吵过架,不过可想而知,一但吵起来了,那就是要出大问题的。

此刻,这个大问题就摆在赵衿的面前。

“呵,你们都不懂我。”

赵老孤傲的瘪瘪嘴。

“你还敢说?”

听到赵老说话,端坐在一旁哭啼啼的赵老夫人立马站起身子,歇斯底里的朝着赵老咆哮道。

火气大到指着赵老鼻尖的那根手指都在不断的颤抖。

“这样吧,爸,你把这个出版社的电话给我。我来打,好吗?”

赵衿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冤枉赵老,她来到这里摸清楚原因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这本人间失格翻了一遍。

只是,翻了两三页,就有点看不去了。

在她面前,摆出的是一条不断下降的道路,而道路的另外一端则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她和赵老夫人一样,对眼前的这本书产生了一种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像极了中世纪时西方对待女巫那样。

“你打过去也没用,已经发行了。”

赵老见着自己的女儿也不懂自己,再也不想装下去了,他摊牌了,他不装了。

“发行了?赵正诚!!!”

赵老夫人的咆哮声瞬间响彻云霄,然后她有些气短:“你你你,你知不知道你晚节不保了!”

“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赵老的眉头拧成了一股绳,晚节不保,这不是开玩笑吗?!

一本书,就晚节不保了?

想到这里,赵老站起身,拿起茶几上面的书就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当中。

就算背后传来赵老夫人的吼声:“赵正诚,你给我站住!”

哐当,哐当。

盘子,碗的尸体在房间当中飞舞。

随后便是哭泣声,还有房间当中那一个觉得自己不被理解的捧着书阅读的赵老。

灯光,真的是无情的镌刻师。

它雕刻而出赵老脸上的皱纹,在黑夜当中显得那样的深邃。

只有在光之下,才能看出夜的黑。

事实证明,除开那几个看在赵老以及陈熙面子上面买下人间失格的人之外,这本书几乎是无人问津。

与此同时,一些评论家的目光盯上了这本风格迥异,有些离经叛道的书。

他们大张旗鼓的开始喷击这本书,这是人性的堕落,是时代的退后,居然这种书还会有出版这种书。

是的,有很多人,只看了几页之后,就感觉到那种难以掩饰的悲痛开始蔓延出来,然后笼罩住自己。

“书籍,是带来力量以及光明的,抱歉,我在这本书当中只看见了深邃的黑。

哪怕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反派,但是我还是想说,这本书本身存在的价值,就是使人悲伤以及抑郁。

这是在增加精神病医院的负担吗?

而且,很难想象,为什么一个诗坛界的泰斗级别的人物会为这本书做序,序章当中所说的救赎,热爱生命,抱歉我没有看见,也没有读到。

虽然没有看全就发表评论是不负责任的做法,但是今天我就是这里想要发表这个声明,这本书就是一本彻彻底底的邪书。

没有光,彻彻底底的黑!

难道泰斗,也会痴迷于钱这个东西吗?

真有些可笑。”

著名的大v评论家邢学林发表了一片博客,读这段文字,都能想象到这位大v在键盘上面喷吐文字的时候,嘴角上面挂着的是一抹讥笑。

这本书的作者,不重要。

重要的是,序章是赵正诚。

扳倒一个泰斗,对于这些评论家来讲,属实是一件自豪的事情。

一时间,这场舆论越刮越大,最后成为了风雪一般的灾难,齐刷刷的朝着赵老吹过来。

赵老夫人和赵衿呆在屋内已经急的团团转。

她们想尽办法想要压下去,只是似乎所有人的目光已经死死的盯住了赵正诚。

没有泰斗会为了一个无名小卒做序,除非他收了钱。

而那个作者,看起来似乎很有钱。

黑暗的房间当中,突然一束灯光从被打开一点点门缝里溜了进来。

房间当中很凌乱,墙壁上面也布满了各种涂鸦。

“怎么样?”

“应该睡着了。”

房门外面的声音压得很低。

这对夫妻神情十分的忧愁。

里面的是他们的孩子。

一个时时刻刻想着要自杀,看起来阴翳又不愿意接受治疗的孩子。

为了不让他轻生,所以用这一方窄窄的房间关押住他的活动空间。

看见躺在床上的孩子没有任何动静之后,夫妇关上了房门,脸上尽是无奈。

他们,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孩子似乎不愿意和他们说话,只是静静的呆在房间当中,与那些冷冰冰的书籍为伴。

这位父亲刚刚从书店当中拿了一叠书放进他的房间。

书店的老板把那本卖不出去的人间失格放进了书堆当中,而这位父亲又因为业务繁忙忽视了检查书籍是否合适自己的孩子阅读。

就这样,在命运的安排下,这本人间失格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孩子的房间当中。

任凭屋外的灯光散落在它的封面上面。

等到房间外面的声音逐渐趋于平静之后,一只布满伤痕的手,十分缓慢的放在了这本人间失格上面。

“人间失格?”

陈乐童借着断断续续的灯光,呢喃了一句。

然后,那股生涩的声音从他喉咙当中流出,听起来像极了两块石头摩擦那般的刺耳。

“呵呵,倒是挺像我的。”

30 这个不叫自负啊

陈乐童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眼睛视线虽然打在了书籍的纸张上面,但是要是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一双眼睛失去了焦点,眼神是涣散的。

那种难以抑制的悲伤情感,亦如决堤的黄河水一般,疯狂的蔓延出来,死死的掐住陈乐童的脖子,有些窒息的感觉了。

“这不是我,绝对不是我。但是为什么好像我啊。”

乐童的内心在咆哮,他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面,居然有人活的比自己还要惨。

他在恐惧,他是不是以后也会活成书本当中那个叶藏一样,才二十几岁,但是却双鬓染白。

空调的制暖,没用了?

这个房间,这个时候,乐童才发现居然阴冷的可怕。

这种冷意,深入骨髓。

眼泪,悄无声息的从他的眼眶开始,在脸庞上面划出一道水痕。

然后,脑袋沉甸甸的昏睡过去。

这是他从小到大以来,第一次,这么早就睡去。

第二天早晨,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阴暗的光线在这个房间当中铺张开来。

陈乐童睁开肿胀发黑的眼袋,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一本《人间失格》。

这一次,他看到了这本书的封面,那是一个少年,身子看起来十分的单薄,和他有些类似。

光影转变之间,使得这位少年看上去有些阴翳,一时间,乐童差点以为眼前这张封面当中的人就是自己了。

序章当中对这本书的潜在用意大为的赞赏,同时还表露出了作者对生命的那种喷薄而出的热爱。

热爱?

乐童嗤笑了一声,他没有看出热爱,对不起,他只是看到了一个长大之后的自己。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长大之后的自己,一步一步的堕入深渊当中。

乐童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面那些虽然变浅的伤口,他好几次想要终结自己的性命,但是都被拦下来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如此的悲惨,那些成年人还要咬着牙强撑着笑脸继续活下去呢。

乐童摇了摇头,环顾了四周,为了防止他撞墙,墙壁上面都装满了海绵。

他对于这个世界来讲,就是一个困在囚牢之中的人。

外面的人像是看小丑一样看待自己,而自己则只能扮演小丑。

本来就对生活报以死灰冷意的陈乐童,讥笑着摇摇头,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靠你把我杀死了。”

这本书,在他看来,就是一把能够杀死自己的无形刀刃。

因为,它和其他那些虚伪令人作呕的书籍不一样,这本书,没有那些阳光,只有死亡的气息。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

这一场风雪,宛然变成了一场灾难,笼罩在赵老的头顶上面,当然,也要算上不认为这是一场灾难的叶怀瑾。

“赵老,似乎被群起而攻之了。”

陈熙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但是,觉得这个时候,打过去的话,有可能会给他们添乱。

“这帮人真可恶,真的是没事找事!就应该全部都下地狱!”

陈熙看着那一封大v写的帖子,气得有些牙痒痒。

“惩罚恶人是老天爷做的事情,我们应该学会宽恕。”

叶怀瑾端着茶杯走到陈熙面前,从他的表情上面看不出任何的心理变化,不悲不喜。

陈熙觉得这个家伙不应该呆在这里,应该摆在佛堂上面,佛像就是这种不悲不喜的样子。

这一场战火似乎直接针对了赵老,而叶怀瑾以及德者出版社,受到的冲击相比之下并没有那么大。

谁让赵老是一位泰斗级别的人物呢。

“赵老是为你做序了才会被这样喷击的。”

陈熙瞪了叶怀瑾一眼,还好意思在这里说要宽恕他们。

“知道一句话吗?无知的人都是薄情的,无知的本质,就是薄情。”

叶怀瑾冷笑一下:“这些在这里哗众取宠的人,往往都能显露出他们的无知,我相信,会有人能够懂我的。”

“你知不知道你很自负。”

陈熙犹豫了一会,她最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自负?”

叶怀瑾愣住了。

他第一次从陈熙的口中听到她用自负两个字来形容自己。

“我自负吗?”

“有些时候是的。”

“嗯。那就对了。”

叶怀瑾笑得很开心。

只是陈熙并没有接话。

一时间,房间当中沉默了。

陈熙不知道该说什么,胸中有一股气。

现实,轮不到你自负。

所有在现实当中自负的人,都会被这个无情的社会,碾压的粉碎粉碎。

不过,正当陈熙想要说话的时候。

叶怀瑾的头低了下去。

他不想让灯光照射到自己的脸庞,那样会让陈熙看到有些泛红的眼眶。

自负,是他选择的伪装。

他要是不自负,赵老为何会选择给他做序章呢,他要是不自负,赵老又为何会选择去钻研这本书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呢?

“人啊,不可有傲气,但是要有傲骨啊。”

叶怀瑾唏嘘着感叹了一下,然后转过身看向了陈熙,很出乎意料的,语气显得格外的柔和:

“熙姐。

这个不叫自负,是自信啊,我会无端的选择写出这本书吗?

赵老会无端的为了这本书写下这些重若千钧的文字吗?

构成这个世界的人的种类,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我的这本书,是给予那些与灯光背离而行的人光明啊。”

叶怀瑾手里的茶杯有些颠簸,因为他的手臂也在抖动。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哭腔,而这一刻,当熙姐两个字喊出之后,陈熙的心就已经完完全全融化成了水。

叶怀瑾,此刻放下了所有的孤傲,在这一刻,这个孩子,需要人来呵护。

“这些人当中,也包括我啊!

我不得不和小丑和烈士走到同一条路上面,万人都将火熄灭,我一个独将火高高举起。

如果,如果”

叶怀瑾的声音彻彻底底的哽咽了。

“如果我对自己都如此的手下留情,那么我对待别人的宽容,就是一种虚伪的做作。”

宛然之间,仿佛笼罩在叶怀瑾外表所谓的坚强全部都破碎,她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叶怀瑾。

陈熙看着眼前这个孤立无援的少年,她突然想起了为什么在听到叶藏的故事时,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为什么后来在看人间失格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切身体会的感觉。

这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情。

她的心头在颤抖,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她想到了一个最不可能想到的事情。

而这个,也就是为什么赵老不顾一切的选择为叶怀瑾做序的原因,也就是为什么她不愿意继续读下去的原因。

这个想法

陈熙的眉毛和心脏一样,拧在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揪心的感觉在这个房间当中弥漫开来。

因为,因为

这个叶藏,不是她,不是赵老,不是别人。

而是眼前的这个少年,他用尽全力,咬着牙齿,把自己的所有外表全部都撕碎,然后就这样把原本丑陋无比的灵魂展露给世人。

用那一种说不上悲鸣仿佛还有些洋洋自得的声音说道:“看吧,连我这样的人都选择活下来了,那么你们这些活得比我好的人,为什么要放弃生而选择死呢?!”

31 总有人会选择从黑暗走向光明

有些时候,真的要不得不相信缘分这个事情。

就在陈熙得出结论的一瞬间,远在另外一个城市的陈乐童也是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力压缩喉咙,不让声音从嗓子眼当中传出来。

是的。

他看完了这本书。

没错。

他看哭了。

他很想咆哮,但是他怕惊动外面守着自己的父母。

但是,声音是堵住了,眼泪却又一次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弄湿了摆在身前平铺开的纸张。

这是对自己有多大的狠心,用如此犀利的文字把笼罩在灵魂表面的皮囊切开,然后将里面的灵魂赤裸裸的摆在书当中,让所有读这本书的人,去喷击,去嘲讽,去唾骂。

这根本写的不是他自己。

这写的就是作者自己。

情到浓时,共鸣也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

陈乐童呲溜着鼻涕,翻到了书本的序言部分。

那一段序言,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摆在他的面前。

“这是一本听到名字就令人颤抖不已的书,他撕开所有人类伪装,赤裸坦白的内心。

这让我有一种错觉,以为就是作者的自传。

正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是一个人渣、无赖,一个想死的人带给我们的嘶吼!

他想试图唤醒我们这些带着面具生活的人,他想用自己的深度剖析,来向世人证明苟且的人,生活的如此不堪!”

陈乐童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现在才发现,为这本书做序的人,居然是赵正诚老先生。

他顾不上之前那些鄙视序章的言论是出自自己,在这一刻,序章的文字看的出奇的顺畅。

陈乐童晃晃悠悠的走到床上,然后把这个房间当中的灯光打开了。

他在这一刻,开始对光明有一种近乎痴狂的渴望。

是的,他开始厌恶笼罩在自己身边的黑暗了。

他,对窗户外面的世界,产生了那向往。

“他说: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有时还被幸福所伤。

就这样一个人,竟然活在这个丑陋的世界,这个肮脏的世界。

他没有退路,他也不愿意这样苟且的活着,可是人们似乎都是这样活着。他想摆脱,却还是被同化其中。

他绝大多数时候都被“唯有自己是异类”这种不安感充斥大脑,想将自己的伤口深深地藏起来,直到伤口的血液凝结,直到不再去理会这个世界,独自一人面对,独自一人去承受所有的罪恶。

他是善良的,他不想去破坏这个人间。”

赵老的笔触离开了那些简短的诗句,出奇的直戳人心。

陈乐童的呼吸颤抖着,因为被压抑住的嚎啕大哭,需要憋气,而这个时候,他有些气短。

急促的呼吸,伴着有些慌张的眼神,在赵老看似平平淡淡的文字当中,寻求着来自精神以及灵魂上面的解脱。

“如果这是一场为了离别的救赎,但愿我们每一个读者都能真正的原谅自己,原谅周遭的世界。

不要悲观的过着,需要乐观的面对!

即使人间对不起你,你也要对得住自己!

他说:我已丧失了做人的资格。我已彻底变得不是人了。

人生本就无绝对的错与对。

换句话来说,每个人的一生都是在混沌之中游走,寻找活着的意义!即便我们参不透这纷繁的世界,即便我们理解不了这人性的真实。

我们仍然要抬起胸膛活着!

叶藏始终徘徊在黑与白,爱与恨的两端,生活在社会之中,他没有自我,而和他人的羁绊,又不足以强大到为他指明方向。

在自我厌弃之中,他选择了死亡,以此来凌驾于人生之上。

尽管第一次殉情并没有成功,但是这也折射出有人在选择终结自己生命突然退缩的现实!”

看到这里,乐童的视角移动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面。

虽然伤口变淡了,但是,心中总有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又把视线转移到序章上面,他想知道,后面还写着什么:

“生而为人,对不起,他说。

每个人都得面临死亡,这是不争的事实。

有的人一辈子活的轰轰烈烈!

有的人一辈子活的平平谈谈!

无论如何,我们都仍活在这个世界,不管世界如何,不管世人如何!

也许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是叶藏。

叶藏似乎把我们内心的阴暗和斑点毫不委婉,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很多时候我们害怕自己了解太多身为人类的阴暗。

有可能也会像叶藏一样,搞笑着对待身边的人和事,来获取别人的认可。

当我真正理解到作者想要表达的意图之后,我整个人都呆住了,或许,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一本书打动我。

然让我不顾一切写下这篇序言。

我想,这个世界上面也有同样的人正在活成叶藏的方式。

没事了,朋友们。

你们会得到救赎的。

感谢作者的无私,不,这应该叫无畏。

那么最后祝愿你们

但愿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心存善良,不失人格的活着!

但愿我们每个人都可以珍爱生命,不要过激的活着!

但愿我们都可以在这个即使肮脏不堪的世界,还可以找到内心的纯净!

但愿这个世界还是充满爱,让每一个人都可以幸福的活着!”

虽然不知道赵老在写这篇序言的表情是什么,但是此刻陈乐童知道的是,他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子的。

手机相机里面的陈乐童,眼袋很深沉,眼眸暗淡无钢,头发凌乱无比,一看就是好几天都没有洗过的样子。

还有那一股灰冷的死寂。

唯一晶莹剔透的是,脸颊的泪痕。

刚刚,哭过

“这是什么狗日的活法!”

突然,陈乐童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似乎还不解气,直接将手机狠狠的砸在墙上,然后不停的用脚去去踩踏。

看起来歇斯底里的他,很快就无法抑制住自己喉咙当中那股强烈的涩感。

眼泪夹杂着鼻涕,伴着哭声,一发不可收拾的迸发出来。

银瓶乍破水浆迸!

他的这几年所有的悲伤情感,在身体当中发酵酝酿,本来有成为一壶毒酒的时候,被叶怀瑾笔下的叶藏彻彻底底的给催吐了出来。

是的,当一个人对自己的过去彻底否定的时候,那么就是他重活新生的开始。

乐童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赐给自己的名字。

乐童。

“呵,哪里有快乐的样子啊。”

乐童讥笑着,也不管眼泪和鼻涕的直流,他此刻只有一种想法,死死的抱住这本人间失格。

嘴里不停地呢喃:“对不去,对不起”

而这样的异常以及咆哮声,直接惊动了守在门外的陈乐童父母。

当夫妻两个跌跌撞撞推开门之后,迎接他们的是一间被灯光所笼罩的房间。

其次,是一个死死抱着一本书,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子。

这个孩子,听到开门声之后,僵硬的转过头,看向了他们。

灯光下,这个孩子的眼眶充满了晶莹剔透而刺眼的泪水。

“爸,妈!”嘶哑的声音从充满哭腔的嗓子当中传出来,惊的夫妻两个愣是僵硬在原地。

这是,听错了吗?

这一声爸妈,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自从,那一次在小学当中,被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否定了他的存在价值,被打上小偷,败类的标签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了。

陈爸陈妈在那一瞬间也对陈乐童有了怀疑。

哪怕孩子哭着喊着说自己没有偷任何的东西。

“爸妈,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不!!!是爸妈做错了!”

夫妻两个的身子直接瘫软倒地,看起来有些癫狂般的爬过去,然后一把把陈乐童搂在怀里。

“爸妈不该怀疑你,不该质疑你!!!”

他们哪里知道,随着父母的质疑之后,这个孩子就认定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面已经变得孤立无援了。

周围所有的尖酸刻薄化作刀子刮过来,然而自己的双亲却也站在一旁,用那一种质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陈乐童那一刻,觉得这个世界,就像是黑暗处凭空亮起的一盏白炽灯一样,这种可笑而又刺眼的光亮让人感到厌恶。

既然全世界都背离而去,既然全世界都充满了这种可笑的光明。

那么,就在这个世界上,找寻一处黑暗的地方,用来安放孤苦伶仃,时日无多的灵魂。

在光明中来,在黑暗中死去。

这些年,活到狗身上去了。

陈乐童有些悔恨。

陈爸陈妈也是这样觉得的。

“孩子,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爸妈都会站在你的面前,我们再也不会怀疑你了。

请你原谅我们,好嘛?”

夫妻两个因为孩子的事情,一夜白了头。

事到终了悔恨晚。

要是当初,坚定的站在孩子的面前,然后用洪亮的声音告诉这个世界,告诉所有人,我的孩子,没有任何的问题!

我相信他!!!

人世界,最温暖的事情,莫过于,就在狂风呼啸的时候,有一处不管多晚多久都愿意为你亮灯的港湾。

陈乐童相信,他找到了自己的港湾了。

哪怕外面的风雪呼啸不止。

“能出去走走吗?”

“当然能!”

客厅的灯光,房间的灯光,看起来像极了封面上面的黑白间隔。

只是,这个时候,三双脚,齐刷刷的从那一头跨过了边界,来到了这一头。

而被一起带过来的,还有陈乐童手里的那本《人间失格》

32 我家的孩子好转了,你们家的呢?

“这本书,不是那个”

当走到客厅当中,被更亮的灯光照射到之后,陈爸看清楚了陈乐童手里的那本书。

传闻中一模一样的封面,以及那种令人不愉悦的感觉。

没错,就是那本网上被骂的狗血喷头的书:《人间失格》

一个念头瞬间在陈爸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这本书,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在这个念头浮现的下一刻,又一个十分恐怖的想法出现了,本来乐童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然而看了这本书,岂不是

太可怕了!

陈爸下意识的想要把陈乐童手里的那本书给抢夺过来,然而当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他被陈乐童犀利的眼神给制止了。

“你,想干什么?”

陈乐童能够看出自己老爸是冲着手里的这本书来的。

一般,精神上面有些问题的人,往往都会对旁人的情绪波动都十分敏感。

他嗅到了一股不友善的气息。

这个时候,陈爸注意到了,乐童的称呼是你,前面并没有“爸爸”两个字。

看着眼神当中充满了防备的儿子,以及一旁宛若护犊子母狮一般的妻子,他冷静了下来。

迫使自己用比较温柔的语气,以及脸上那一个比较牵强的笑脸对着陈乐童低声下气的说道:“乐童,那本书,是一本邪书。”

“邪书?”

乐童听到陈爸这种论调,鼻子皱起,然后双手把这本书护的死死的。

而一旁护着乐童的陈妈听到这个论调愣住了一会,随后她也注意到了这本书。

“乐童,这本书,能给妈妈看看吗?”

“你也认为这本书,很不好?”

乐童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把这本书递给他的父母,在某种意义上面,虽然已经打破了最初的隔阂,但是,施以救赎之手的,他并不认为是他爸妈的长久陪伴,毕竟变成这样子,爸妈也是始作俑者。

而是,这本被别人不看好的“邪书”。

正如成年人一直喜欢迟来的道歉一般,小孩子的倔强就是他们哭着喊出了那个对不起三个之后,还是会被矜持以及害羞包裹起来,变得像之前那般冷漠。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至少,之前那一道坚固的壁垒已经被打破了。

乐童的回答,让夫妻两个嗓子像是被噎住了一般,他们该怎么回答?

是的,这就是一本邪书!你不能看!

必须把它给我,然后销毁它!

但是,陈爸陈妈敢保证,只要这两句话一说出口,那么将会让这个孩子,再一次回到那一个孤单而又阴冷的房间当中。

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部都灰飞烟灭。

功败垂成!

“其实,你们应该感谢它,正因为它,所以我选择”

乐童的脸部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看得出心理变化的就是那一个越来越紧的双臂。

这本新书,都被这个孩子用最大的自我保护的力量而弄的有些翻褶。

他选择重新接纳父母的动力,是叶藏给的。

而他此时对于站在眼前想要夺下叶藏的父母来讲,他更愿意相信书本当中那一个被生活压着重重喘息的叶藏,又或者是,将自己灵魂全方位裸露出来的作者。

毕竟,父母,伤过他一次。

陈爸处在原地想了一会,最后决定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有些抖颤:“我们尊重你的意见,只是,能不能告诉我们,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很显然的一件事情,他们忽略了十分重要的问题。

孩子,其实都是有独立的思想,而这个时候,作为家长,并不是将孩子当做提线木偶对待,相反,要当做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

一家三口,像这样坐在沙发上面,是多久以前的事请。

陈乐童考虑再三之后,终于选择将怀中的这本书放在茶几上,然后转过头望了一下窗户外面。

“我很想去见一面这个作者。”

“叶怀瑾?”

陈爸经过乐童的允许之后,翻阅了一下这本书,果然传闻和现实一模一样,赵正诚老先生做的序,还有这个阴暗到极致的笔调以及故事。

不过,他最后还是把这本书捋平整,郑重的放在茶几上面。

“叶怀瑾?”

此时呆在一旁没有做声的陈妈突然十分诧异的喊了一句。

父子两个转过头,盯住了陈妈。

“这个人我听我同事提起过。她比较喜欢诗歌,所以”

陈妈不停地在手机屏幕上面滑动着,然后最后定格在了一首诗上面:“找到了,这首生如夏花就是他写的!”

手机屏幕很快就被放在了父子两个的眼前。

一首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的诗歌就这样呈现出来,而随之而来的,就是之前老刘他们所感受的那样。

扑面而来的那种阳光气息,以及那一种灼热的对生命的爱意。

“可是,他为什么会?”

生如夏花这首诗很多人都知道,哪怕只是知道这一句,但是依旧不阻碍他们对这句话的喜爱。

当陈爸陈妈知道这两个风格迥异的作品居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之后,他们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陈乐童看完诗之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了《人间失格》这本书上面。

片刻,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人,胸中的那股温柔,一定是冬日午后那一抹烤箱当中金黄色的暖阳,在这个世界上面铺满了氤氲着阳光气息的砂砾子,把它们塞进了所有背离阳光人的心中。

最后在冰冷的夜晚,用带着阳光香气的声音,轻轻的凑到失眠患者的耳边,那种如梦一般的呓语:“晚安。”

心,都融化了。

“快,快看!!你快看啊!!!”

陈妈突然压低了声音,然后不停的用双手拍打着陈爸。

在灯光下,在夫妻两个人的视线当中,乐童的嘴角是上扬的。

最后

这一场一点也不像家庭会议的家庭会议最后以陈乐童拥有《人间失格》的全部主权判决而告终。

而在陈妈帮乐童整理房间的时候,陈爸打开了一个微信群,沉默一会之后,一串消息在聊天框当中出现了。

“我家孩子,好转了!”

这一道消息,瞬间变作了一个深水炸弹,效果比那些几块钱只能抢几分钱的红包还要来的恐怖。

瞬间,陈爸被无数人@

内容大体上,只有一个意思。

“请问,孩子,是怎么走出来的?!”

33 这是一方大大的良药

看着别人的问题,这让陈爸有些头疼。

怎么走出来的。

家长做了什么事情。

去看哪一家的心理医生。

这些问题,陈爸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孩子就是这样走出来的。

家长也就呆在客厅当中干着急。

看的不是心理医生,而是一本网络上面被骂成狗的书。

说这些,陈爸相信,但是他们不相信。

这听起来,就像是笑话一样好笑。

这个群是一帮有着同样困惑家长们建立的一个群。

这个世界上面,最不缺的就是天涯沦落人。

这一群为孩子操碎心的家长们在群中分享着自己孩子的情况,讨教着经验。

而这当中,陈乐童的情况,属于较为严重的那一类。

只是,眼下,较为严重的那一类当中,居然有一个正在好转,这样的一条消息,对于那些家长来讲,简直就是天降甘露。

很快,与陈爸熟络的几个家长,隔天就开拔到陈爸家里。

经过片刻的交流之后,陈爸楼下咖啡店的一盏灯光下,是三张懵逼的脸庞。

“你说,孩子是看了一本书,然后恍然大悟的?”

一个孩子的父亲从袖子当中掏出一个本子,他本来想要将这个经验记载自己的小本本上面,但是奈何陈爸的话太过于石破天惊,他无从下笔

“那么,是哪本神书?”

一个母亲拿起面前的咖啡,皱着眉头抿了一口。

她觉得不可思议,和那位孩子的父亲一样。

这听起来像极了那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这年头,只有通过药物治疗才能治愈疾病。

而用书籍来治疗,听起来就有一种玄乎,不切实际的感觉。

真的以为那些所谓的名言警句当中说的那样:我扑在书籍上面,就像是穷人扑在面包上面一样等等。

现实,请你遵照现实,放下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句话她很想拿着手里的咖啡勺,一边敲着桌面一边咄咄逼人的冲着陈爸说。

但是,很遗憾,陈爸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的眼神很古怪,看着几位家长十分的膈应。

就像是看异类一样。

“我知道我接下里的话有些难以置信,但是,请你们相信,我所说的,句句属实。”

陈爸深吸一口气。

然后拿出了刚刚从书店那里买回来的《人间失格》放在桌上:“诺,就是这本书,我儿子看完之后,就走出来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瞬间几道目光毒辣辣的就像是探照灯一样打在了陈爸的脸上。

不用他说,也不用那些家长问,陈爸就知道这股眼神当中所包含的含义:你tm在逗我们?

“听我说,确实这本书网上的口碑并不好,但是事实就摆在那里,我儿子看完书后,终于打开了房间的灯光!

你知道他有多长一段时间不喜欢开灯了。

那一天,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老天爷显灵了!”

陈爸的表情十分的认真,而且从语气上面听起来,并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味。

真的是很认真很认真的说着这件事情。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网上骂他的帖子比比皆是,当然当中还有那些大v,不过作者没有说什么,赵老先生也没有说什么。

其次,我看了一部分,我开始觉得,这本书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

陈爸摇摇头,书店的老板看见他是买人间失格的,倒是十分的开心,因为这本书放在这里,也就是最后当做废纸卖的命。

现在有人想买,那么有这个钱不赚的就是傻子。

“这本书,在哪里能够买到?”

几个家长并没有直接就认可了陈爸的看法,他们觉得还是要把把关。

通过书籍来治疗这种事情,前所未有的事情。

而且,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喜欢看书。

几位家长告辞之后,就直奔书店而去。

这让那些售货员都感觉到十分的差异,为什么一本评价如此之差的书,居然会有人接二连三的过来买。

这几位家长回到自己家里之后,直接就坐在沙发,书桌等等一切光线较好并且有椅子的地方,就开始翻动手中这本号称是邪书的书。

他们都要看看,这本书,居然有如此神奇?

许久过后,桌子上面的茶不在冒热气,膝盖有些发酸,眼睛也些许涩感。

他们都沉默了。

这本书,确实,很致郁。

但是,有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笼罩在这本书当中。

接着,他们又翻到了这场网络骂战的导火索:赵老先生写的那一篇序章那里。

嘶~

同时深吸一口冷气。

他们,有点摸到那一个看不见但是又很高很高的门槛了。

等到他们这几天把这本书反反复复翻看了几遍之后,这几位家长都沉默了。

这个作者是有多大的毛病,把这本书的门槛设置的如此之高啊。

他们,都看懂了赵老的寄语,看懂了那个叫做叶藏男人的来历,也看懂了作者的用意。

谁说这本书是邪书的!

是你们根本就不懂!

一个家长沉默片刻之后,编辑了一大段话发在了那个微信群当中。

很快,这个群当中的那些家长,看完这段话之后,就冲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书店。

这本书,准确来讲,并不是写给孩子的,也不是写给成年人的。

而是,写给那些逆光行走在黑暗之中渴望被救赎的人的。

一万印刷量的人间失格

一瞬间,全部被买光。

但是,看样子,这本书异军突起的销售速度似乎吓着了各大书店的进货商。

有些莫名其妙。

但是,这本书好卖,也就意味着有钱能够赚到。

这种时候,各大书店都做出了十分应急的反应,开始联系出版方,希望能够再次的进货。

这样的一条消息,把正在办公的陈熙给吓了一跳。

陈熙本来以为叶怀瑾算得上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只是后知后觉而已。

一场看起来似乎无解的局面,此刻正在悄悄的瓦解。

“我想去见见这位作者!”

陈乐童乞求着看着陈爸,他真的很想去渐渐这位勇者。

但是,陈爸也是有点无奈。

他也想知道这位作者是谁,但是连张照片都没有,更别提地址在哪里了。

34 他站在黑暗深处手捧光明

“看起来,好像是有翻身的可能性。”

陈熙拿着新一轮的数据放在了叶怀瑾面前,显得颇为高兴。

至少,已经打破了卖不出去的局面。

因为这本书的需求还在上涨,于是这边不得不再次通知印刷厂印刷了五万册,在第一时间推向了市场当中。

这个数量是个保守量,所有人都在观望,这种不正常的销量使得德者出版社这里的拿权人有些举棋不定。

这本书的需求量一直都看不太懂,有人唾骂但是似乎也在不停的购买。

这五万的印刷量,算得上是保守估计,要是这也卖光了,那么也算得上挤进畅销书行列了,哪怕在最底层的畅销书。

叶怀瑾还是和之前那样,紧紧的喝着茶杯当中的热水,然后视线一直都盯在房间的某一处。

“叶怀瑾?”

陈熙皱眉,一字一顿的喊道,这样针对性的声音击溃了叶怀瑾的幻境,最后视线拉回到现实,拉回到眼前这个大脸盘子身上。

叶怀瑾的眉头也和陈熙一样微微皱起,他不喜欢有人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扰他。

这种感觉和小孩子玩一样玩具正开心的时候,大人把玩具给收了起来一样难受。

“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我刚才在和你说话!你知道吗?”

陈熙很不客气的一把夺过叶怀瑾手里的水杯,她把桌子上面的数据单推到了叶怀瑾的面前。

“你的书,卖的还算不错。”

“这不叫不错。这叫很烂。”

叶怀瑾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想要去接过陈熙手里的杯子,那是他最喜欢的小狗马克杯。

陈熙见状,连忙手向上一抬起,同时身子伴着脚步的往后挪移缓缓的倾斜过去。

叶怀瑾的个子相比陈熙来讲,有着绝对的压制,最后结局以陈熙气鼓鼓的瞪着手拿杯子的叶怀瑾而告终。

不过,陈熙还是想让叶怀瑾稍微能够重视一下自己的书本销售情况。

随即拿起桌子上面的单子,在叶怀瑾的面前来回晃动:“你就不看看?不看看?”

“我已经看过了。”

怀瑾轻轻打掉陈熙来来回回晃动的手,然后接过单子放在桌子,同时放下水杯压住单子的一角。

做完这一切的叶怀瑾拍了拍身边沙发的空位,示意陈熙坐下说话。

“这本书吧,其实是写给我自己的,算的上是属于我自己的自我救赎。然而其他人的话,就当时顺带着把他们捞上来吧。

其实,现在的人,崩溃都变得十分不一样,能够看懂这本书的人,都是值得同情的人啊。”

叶怀瑾的声音很轻,总是感觉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眼神却出奇的透亮。

“现代人的崩溃是-种默不作声的崩溃。

看起来很正常,会说笑,会打闹,会社交。

表面平静,实际上心里的糟心事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不会摔门门砸东西,不会流眼泪或歇斯底里。

但可能某一秒就积累到极致了,也不说话,也不真的崩溃,也不太想活,也不敢去死。

就看起来,很可悲,不是吗?”

叶怀瑾缓缓的转过脸,在陈熙看来他的脸色一直都是那样的奇怪,似乎应该用悲天悯人这个成语来形容。

就像是从古文当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你要是活在古代,多半是顾炎武那种级别的人,说不准,写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就是你了。”

陈熙打趣着避开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那也说不准,有可能以后小学生摇头晃脑背的就是有可能是我的东西了。

然后那些学子,提到叶怀瑾三个字,就想要回到古代扒开我的棺材板,然后把我拖出来,用鞭子恶狠狠的质问为什么要写出那么多东西,知不知道后世流行学生减负。”

叶怀瑾听到之后,也轻笑了一下。

他知道陈熙不想谈论这些沉重的东西,氛围还是保持轻松一点比较好。

叶怀瑾拿起桌子上面的那张单子,十分重视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当中。

“谢谢!”

怀瑾十分郑重的看着陈熙,眼神都看着感觉到了那股坚定。

陈熙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乐了。

“你这话说得,搞的我们两个之间关系有多么疏远一样,大恩不言谢!”

陈熙大手一挥,装作很是豪迈的样子。

“不过,有些时候,还是要扩大一点自己的交际圈。总感觉你的世界,就是那样的一口小井,然后你一个人,就没有其他了。”

“我现在不是有你了吗?”

“我的意思是,要多交朋友,虽然我陪着你,但是咱们之间的年龄还是有点差距的,没有多少共同话题。

还是找同龄人一起玩玩比较好。

别做一个无趣的人。”

从出院之后,陈熙就一直想让叶怀瑾出去走走,结识结识朋友。

那本书上面说,通常抑郁症患者没有多少可以倾吐的对象,也没有多少朋友。

多听多陪伴,还有多交朋友,这样有助于心理疾病的恢复。

“我天生不宜交际”

听到陈熙的话,叶怀瑾沉默了一会,然后苦笑着摇摇头。

“在多数场合我不是觉得对方乏味,就是害怕对方觉得我乏味。

可是我既不愿忍受对方的乏味,也不愿费劲使自己显得有趣,那都太累了。

我独处时最轻松因为我不觉得自己乏味,即使乏味也自己承受,不累及他人,无需感到不安。”

“那你就这样一直独处?以后找女朋友怎么办?”

陈熙扬起下巴看着叶怀瑾:“你就一辈子打光棍?难道不想谈恋爱吗?”

“谈恋爱?”

叶怀瑾有些惊讶,似乎自己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确实是一个有待考证的问题。

“你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有。”

叶怀瑾这方面很诚实。

“我母胎单身!”

想到这里,他高傲的仰起头。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然后看向陈熙。

语气变得有些暧昧:“要不,咱两凑合凑合?”

陈熙一巴掌打在了叶怀瑾的身上:“滚,本姑娘喜欢年纪比我大的!”

两人都很清楚,双方之间的感情类似于那种姐弟又有点像是母子,并没有人会把叶怀瑾的这句话当真。

而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陈熙的一声惊呼。

“快看,感觉,那个叫什么刑学林的人要被你打脸了,赵老有救了!”

陈熙的声音光是听着就很开心,当叶怀瑾低下头瞄到屏幕上,瞬间被帖子的标题所吸住了眼球。

他站在黑暗深处手捧光明!——献给人间失格的作者:叶怀瑾。

35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死了?!

“我是一位有着重度自残甚至有自杀倾向孩子的父亲,曾经为自己的过失而感到懊恼,也在不停地奔走,想要帮助我的孩子来治疗那一个看不见玄乎的心理疾病。

但是,整整三年,孩子的病情没有任何的好转,甚至出现了恶化的迹象。

为此,不得不把他封锁在房间当中,我的妻子也辞去了工作,就呆在家中,隔着房门陪伴孩子。

房间当中,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亮起过灯光了。

或许,是缘分吧。

那一天我日常从书店买书回来,然后送进了孩子的房间,这几年间孩子似乎就喜欢那些冰冷的纸张过日子。

书店的老板因为疏忽把人间失格放进了书堆当中,我也是很急着回家,没有检查,直接就放进孩子的房间。

难以置信的是,第二天晚上的时候,那一扇房门终于打开了。

起初,我对于这本书的态度是恐惧,生怕和网络上面说的那样,这本书极其的致郁。

在我孩子告诉我是这本书帮他打开那扇窗户之后,作为一个父亲,我必须知道这本书写的到底是什么,因为这是对我孩子的负责。

等到我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之后,我觉得,我们都误解了作者,误解了赵正诚老先生。

作者,叶怀瑾,他是一个身处黑暗当中手捧光明的人,把这些光,带给了逆光者们。



帖子很长,看得出这位家长在写这封帖子的时候,内心泛起的波澜和海边遭遇风暴潮的情况一样。

似乎这样的一封帖子,一方面是因为写帖子的这位用情至深,又或许是为了自己孩子而选择购买人间失格却自己被这本书当中的人物给吸引的家长们的助力。

随着帖子的不断转发,下面的评论也随之越来越多。

“感谢作者,之前一直以为这本书是不好的,后来在楼主的建议下购买了,起初是用来给孩子读的。

但是自己却是陷了进去,读完之后,不得不佩服这位作者的勇气,当然,孩子的情况虽然没有像楼主的孩子那样好转,至少鼓励了我们这些作为家长的。”

“特别特别不喜欢书里弥漫的那种颓废,可是又可耻地在其中找到了些许共鸣。

叶怀瑾,你到底是写给谁的?为什么我觉得就像是写给我的一样啊!!!”

“当你通晓人性,便反而没有了为人的资格。

混沌是能够勉强活着的最佳状态。

世人大部分都擅长伪装自己,虚伪而又极其脆弱。

有人终日被眼见之恶侵扰,虽深信美好与善良的存在,却无法因此忽略那些偶尔肮脏的伎俩,选择原谅却又动摇了信任的基石,世间本没有什么本善或本恶之人,只是对心性控制能力的不同,一线之间却成了能否用道德去诋毁他人的分割线。

独行于世,却不能避免受到侵扰或侵扰他人。”

类似于这些像是书评又像是感言的评论开始不断的在这封帖子下面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出现。

然而,彻底让这些读者感到疯狂的则是这条被顶上第一条热评的评论。

“反反复复读了这本书之后,我仍然不相信这本书是真的存在。

或许这么说实在奇葩,但读过之后你就会懂。

这个作家完全不依靠传统文学教育写作硬性规定的方式技巧,反而全篇都用最简单直白的叙事人称角度入手,效果却震慑人心。

开篇就像是笼罩着一层真相般的薄膜慢慢被阅读者撕开,再继续下去就像坠入深渊般入迷。

内容极为萧条,情绪败坏,像患有败血症的病人苍白但又直抵人心。

彻底毁坏,抛弃,玩弄了一切浮华而又虚伪的世界。

叶怀瑾就像将人世间的一切置入培养皿中任期发酵变换,而它隔一张就会漂白一下,冲洗一次。

让你在临近结尾处越来越观的透彻。

最后就留下了个“空”的皮囊。

虽说是第一人称,但也和全世界的大多数“觉醒”之人一样,只是我们没有勇敢的说出来。

不是走入迷路的障碍深陷其中,而是看得太清楚明白。

看完之后。

现在我反而更加担心的倒不是赵老先生的名誉问题,也不是这本书写给谁的。

而是这位作者完成了这些壮举之后,是否还存活着!!!

因为,这看起来,像极了一个人的绝笔!!!

有人知道这位作者是谁吗?

给我拦住他!

不能让他死!!!”

所有看到评论之后的人,那一瞬间头皮就像是被炸裂一般,那种酥麻感,像极了一颗炸弹直接在面前炸裂,然后把整个人都摧毁的连渣都不剩。

恍惚之间,仿佛看见了一位作者在写完这本书之后,然后在有些暗淡的夕阳下,越走越远,最后没入地平线,陷入永久的黑暗当中。

一个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看见评论的人都疯了。

他们迫切的想知道这位作者究竟是何等人物。

这种绝笔!

像极了一颗星辰缓缓在文坛坠落。

他们恨自己发现的太晚了!

这些人开始行动了,想要找出这一位作者,很想@他,但是在他们找遍了所有带着叶怀瑾三个字的id之后,十分惊讶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根本找不到这个人!

书本上面没有照片,没有简介,什么都没有。

没有博客账号,没有所有相关的消息,就宛若是横空出世一般。

这个人,到底是谁!

那些被人间失格深深迷住的人,开始不停地通过各种途径打听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人。

因为,他们都能感觉这本书是叶怀瑾用鲜血以及生命铺出来的。

“叶怀瑾,你千万别死!!”

“叶怀瑾,你说的,这个世界还是能够活下去的,叶藏都活下去了,你也千万被死啊!!”

“世界没有辜负你,你也没有辜负世界,这个世界远远没有你笔下那么不堪,所以,请你继续这样活下去!”

“麻蛋,从此之后,劳资就是叶怀瑾的脑残粉了!

铁脑残的那种脑残!

所以,你不能死!

因为,劳资以后会做你的舔狗!

出一本书劳资买一本,舔到劳资一无所有!”

而看到这些评论的叶怀瑾,此刻端坐在自家的沙发上面,双手悬空,神情有些奇怪。

他原本脑海当中已经构思好了下一本书,但是在陈熙把手机递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瞬间脑袋当中的所有信息忘得一干二净。

他呆呆的转过头,望向了陈熙,然后有些魔怔:“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死了?”

36 事实证明,计划赶不上变化

叶怀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神色很复杂,总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这种情况,他是第一次见到。

而,那个什么评论,前面看着还是颇有道理的,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画风急转。

就这样,简单而又轻薄的给他判了死刑。

“要不要,去网上说一下?”

陈熙看着叶怀瑾这一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神色,有一种很强烈的想要捧腹大笑的欲望。

但是,她憋住了,脸憋的通通红。

“不。”

叶怀瑾寻思了一会,然后摇头。

他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就这样让那帮人去猜去吧,反正自己活得很好就好了。

很快,网络上面又掀起了一股风潮:

看过人间失格被作者救赎的灵魂啊,请不要吝啬你们的钱财,现在这位作者很可能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但是也有可能还没有完全告别世界。

所以,本楼主提议,集资人肉这位叫做叶怀瑾的,书写了这一本洗涤灵魂的巨作!

算是我们的回报!

叶怀瑾看见这一条帖子的时候,水里的杯子没有拿稳,直接滚烫的热水塞满了整个口腔。

颊部肌肉感觉到了这股非凡的热量,直接猛烈收缩。

噗!

一时间没有忍住,水就这样从口腔当中喷射出来。

“咳咳咳。”叶怀瑾疯狂的咳嗽,然后陈熙赶紧冲上去帮他拿下水杯,然后轻轻的拍打着后背。

“他们,是魔鬼吗?!”

叶怀瑾觉得这个世界的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正常。

他们思维的广度和宽度,有点超出了叶怀瑾所能接受的范围。

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才是那一个不正常的人。

现在,发现,自己好像,挺正常的

“谁让你写了一本这样书。”

陈熙望着叶怀瑾咳红的脸颊,她有些哭笑不得。

一直以来,都是这个家伙占据绝对的上风,现在倒好,看起来,似乎是被自己的粉丝给坑了。

不过,很遗憾的是,那帮异想天开的家伙并没有人肉到任何的消息。

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作者,似乎压根就不存在这个世界上面一样。

同时,也似乎在写完这本书后,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不会是真的死了吧?

他们查找的是叶怀瑾三个字,因为这个名字看起来很像这个作者的真名,而不是笔名。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叶怀瑾不叫叶怀瑾,他身份证上面的名字是叶瑾。

就按照叶怀瑾三个字来人肉,基本上肉到老死都肉不到。

哪怕是人肉到海枯石烂,世界毁灭,银河系爆炸,都不可能人肉得到。

他们根本不会去在意人肉附带产生的那一个叶瑾两个字以及下面的各种消息。

所以

有人比较慌。

手里的电话一直都捏在手里,他在考虑,要不要报警处理这件事情。

但是,想来想去,总觉得自己要是就这样报警了,多半进去喝茶的就是自己。

就这样在摇摆不定之间,又一个帖子出现了。

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作者,不仅仅有一本人间失格在他的名下,还有一本诗集!

一瞬间,能够查到的三首诗,被这个发帖的人全部都打了出来,整整齐齐的摆在了下面。

他们对这个没有照片,没有简介,一切都是一个迷一样的却能写出人间失格的这位作者充满了好奇。

于是,他们怀着好奇心看完了整张帖子,然后沉默了。

“这是一位奇才!”

有人在下面这样评论道。

“可惜了,这个世界上面,现在少了一个天才!本来是能够进入文坛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世界的不幸吧。”

啪叽!

叶怀瑾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很远的地方。

任凭手机与瓷砖磕碰发出清脆的咔嚓声音,他无奈的揉捏这自己的鼻梁骨。

这是一种无力感。

为什么,和他脑海当中想的不一样。

你们,不是应该去和你们的孩子说人生道理,然后陪伴在你们孩子身边吗?

再或者,就是恢复到之前的工作生活当中,然后只是有点留意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作者。

等到他出了下一本书之后,怀着好奇去购买一本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纠结这个作者是不是还活着这个问题了。

画风就猛拐了一百八十度弯。

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叶怀瑾!你在干什么!

你做了什么事情!”

陈熙的声音猛地提升了八个度,张牙舞爪的扑倒地上,然后一把抓起躺在地上屏幕有些碎裂的手机。

那是她的手机!!!

“这是我的手机!”

陈熙心痛无比,这是最新的手机,还是自己省吃俭用了好几个月攒下来了。

她至今还记得那一天开售的时候,她在门外犹豫徘徊了很久很久,终于一咬牙买了下来。

而此刻,却被这个家伙直接无情的扔在了地上。

叶怀瑾愣住了。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之前手里握着的手机是陈熙的。

“额,这是你的?”

他决定装糊涂。

“不是我的,难不成是你的?你有手机吗?”

陈熙冷笑了一下,双手叉腰,就这样站在叶怀瑾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叶怀瑾。

怀瑾被陈熙看的有些发毛,他想了想,转身走回房间又走了出来。

“这张卡里面,有三万块钱,拿去换一个手机。”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熙只是想要吓唬一下叶怀瑾,她并没有想要叶怀瑾赔偿的意思。

“首先,拿去换个手机,然后也给我买一个,其次,给我挑选一台电脑。”

不过,怀瑾想了一会:“算了,手机不要了,就要电脑!”

他觉得自己还是不用手机比较好,省的看那些家伙们在网上乱发东西来影响他的心情。

当务之急,是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的反应,有些不按照套路出牌。

这让叶怀瑾本来脑海当中构思好的线路面临无用武之地的尴尬局面。

原本定好的一本书,现在要改动了。

不过,很快,叶怀瑾想到了之前最先的那一条帖子。

似乎,在这个世界上面,有些本该快快乐乐的孩子们此时却选择了背光而走。

人间失格,这本书,并不适合孩子们去阅读。

那么,这一次

叶怀瑾思索片刻,最后在纸上面写下了三个字:塞茜尔。

37 精神病患者,想法真的很多

陈熙在仔细询问好叶怀瑾对电脑的需求之后,直接冲进了风雪当中。

硕大的房子当中,只留下了叶怀瑾一个人。

他在房子当中转了一圈之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当中。

卧室直连阳台,那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他捧着茶杯,站在窗前。

窗外,是满天的飞雪,白的彻底,白的一无所有。

窗内,是打到最高的暖气,以及暖色调的灯光。

叶怀瑾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院子里面缺点东西,趁着陈熙出去的这段时间,闲着无聊,他就站在窗前思考这个事情。

院子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

放下一棵树,是正好的。

对了!

树!

叶怀瑾突然眼前一亮,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呆着的病房前的那一颗歪脖子树。

似乎,之前他就是站在窗户前,窗外是老树,窗里是自己。



他长舒一口气,但是因为温度够暖,并没有白皑皑的雾气。

总觉得从病房那里回来的时候缺了点什么,叶怀瑾也是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

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为此,他和陈熙谈过,但是在开始谈话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陈熙完全get不到他那个点,说了也是白搭。

就在叶怀瑾思索的间隙当中,外面大雪当中出现了一道人影,随后便是楼下门铃响起。

“咦,陈熙不在?今天不是周末吗?”

刘温延很诧异,今天过来开门的居然是叶怀瑾。

要知道平常这个家伙等于一个菩萨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知道喝热水喝热水喝热水。

那一次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老刘眼睁睁的看着叶怀瑾面无表情的喝掉了两壶热水,然后一直保持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状态。

中途,一次厕所都没有去。

看的老刘都觉得自己膀胱疼。

能够容纳下两壶热水的膀胱,绝对是膀胱当中的王者。

老刘当时这样想到。

“她去帮我买电脑了。”

叶怀瑾开完门之后,头也不回的往回走,没有一点点的客气。

对于老刘来讲,早就熟悉了这样变幻莫测的性格,也不客气,直接拍掉身上的积雪过后,进屋之后把门带上了。

“真暖和啊。”

老刘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我这次过来是,看望你的同时,顺带和你汇报一下飞鸟集的进展。”

刘温延把手里的水果放下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样板书:“我打过陈熙电话了,但是她没有接,然后我不知道你的电话

所以我就过来了。

最近不是网上闹得很凶吗?赵老也托我来看看你的状态。”

下面一句话老刘没有说出口:生怕你想不开。

赵老不是很清楚,但是老刘还是十分清楚了,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上去很正常,但是实际上,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医生给的病历单子是永远都不会错的。

所以,说话的时候,还得避开这个家伙的精神雷区。

踩雷了,那可是真的和网上说的那样,分分钟自杀给你们看。

叶怀瑾并不知道坐在他对面的刘温延此刻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他觉得这些人还是很有灵性的,封面设计的很符合他的口味。

样板书的封面有一只用油画涂抹的飞翔的小鸟。

飞翔的小鸟=飞鸟

很好

“要是你确定好之后,就准备印刷了,因为陈熙不在,所以这件事情,只能找你来谈。”

老刘一直都如履薄冰,和叶怀瑾说话必须得小心翼翼的。

他上次听陈熙说,因为这个家伙看一团水不顺眼,然后在原地抬起脚猛踹了那一团水渍两三分钟。

想到这里,老刘又看了看此刻被头发挡住了光线而隐匿在黑暗当中的双眼。

光是看着就感觉好阴翳

一阵恶寒从体内冒出。

他想陈熙了。

这个时候,和一精神病人独处,他有点害怕。

“诺,我加上去了一段话。

印刷的时候,按照这个来。”

怀瑾十分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刚刚提笔写的。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这句话,写的真好。”

“我知道写得好。”

“”

老刘瞬间被噎住了,他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往下接话。

就在他十分犹豫的时候,陈熙手里拎着一台电脑走进了屋子。

“刘总编,你来了!”

陈熙一眼就看见了满脸难受的刘温延,仿佛是便秘了好几天,不用说,估计是和叶怀瑾聊天造成的。

看见了陈熙,就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老刘连忙起身,和陈熙说了一下自己的来意。

“赵老怎么样?”

“虽然还在冷战,但是已经缓和不少了。”

他说的是赵老夫妻两个。

攀谈几句之后,老刘觉得十分的舒畅,到底是正常人说话来的舒服。

只是,接下里,叶怀瑾的一句话惊的老刘叹为观止。

“陈熙,改天,帮我去把医院里面那一颗歪脖子树给运回来。”

叶怀瑾抿了一口茶,看起来,像极了要完成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什么?!你说的是病房外面的那一颗?”

陈熙很震惊,这个家伙又在发什么疯。

“对。”

“你要那颗歪脖子树干什么?想学崇祯?”

“院子里面空荡荡的,我认为,很适合那一颗树。”

叶怀瑾的脸色古井不波,这让想要看透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的陈熙和刘温延有些挫败。

这个脑回路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惊为天人!

“不是,院子里面缺点东西,你可以放点花啊,草啊什么的,你这放颗老树算什么?

关键问题是你为什么要医院里面的那一颗?”

陈熙不懂,刘温延也不懂。

“因为,我觉得那棵树好看!”

叶怀瑾想了想,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这个答案。

“我和它处出感情了!”

鬼个感情!

你还和一棵树相处出感情了!

你这是认真的吗?

是来搞笑的吗?

陈熙很想吐槽,但是叶怀瑾根本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直接转身拎着刚买回来的电脑走进了自己的卧室当中。

空气在叶怀瑾离开之后,瞬间凝固在了一起。

只剩下原地两个大眼瞪小眼的陈熙和刘温延。

片刻

“他刚才是认真的吗?”

老刘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应该是吧。”陈熙歪着脑子想了想,然后十分确认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刘温延说到一半就没有往下说。

陈熙很清楚他想说的是什么。

只是,她目前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永远都别想弄清楚这个疯子的脑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精神病患者,想法多。

只是,现在比较头疼的是,怎么去把那颗歪脖子树从医院那里弄回来。

这你想要,那里也不同意啊。

陈熙瞬间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恶意满满。

38 我,刘温延,牛B

“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来讲,叶怀瑾的精神状态很好?!”

赵老吹着刚刚泡好的茶水,然后借机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刘温延。

“精神状态谈不上很好吧?”

刘温延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该怎么用确切的言语表达出叶怀瑾的精神状态。

没有被那些人影响到是真的,但是你要是说状态很不错吧,这话说得也不是特别的科学。

老刘现在还记得当时叶怀瑾一本正经的说自己和那颗医院的歪脖子树处出感情来着。

这句话,越琢磨越感觉此时的叶怀瑾是发病ing。

那正常的人,会闲着没事做在院子里面栽一颗歪脖子树吗?

更别说那棵树还是医院的。

就冲着这件事情,老刘就做出了决定,以后和叶怀瑾说话的时候,绝对不要刺激他。

保不齐会干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来。

“???这话是怎么说?”

赵老对于老刘这般含糊的回答有些迷糊,什么叫做不是很好?

怎么说

我这总不能说叶怀瑾惦记上了一颗医院的歪脖子树了吧。

老刘神色无比复杂的看着赵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把赵老急坏了。

“你这是便秘了?!”

“没有啊。”

砰!

赵老直接把茶杯子往桌子上面狠狠一蹬。

“那你这一脸便秘的样子,在干什么?”

“我”

老刘重重呼了一口气,他好难。

他真的好难。

为了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老刘决定还是把前前后后的原委全部告诉赵老。

然而,等到老刘说完之后,赵老沉默了。

两个人都保持了缄默,然而面前只有两道缓缓升起的白雾,以及两个人的呼吸声

刚刚倒好的茶水,要凉了

良久

“嘶,他没事就好。”

赵老沉默了一会,然后默默把凉茶倒掉,重新换上滚烫的热水。

他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那么,你说,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会写出这本书出来?”

赵老慢悠悠的从身后拿出之前那本a4纸装订的人间失格。

当初他只是以为叶怀瑾是一个天才,所以拿回来之后,就开始不断的揣测他的用意。

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

人家思维的广度,压根就不是和自己在一个水平线上面。

这让赵老有些唏嘘。

不过,对于叶怀瑾刚刚写的那一句话,赵老颇为喜欢。

这句话,看起来就是为飞鸟集量身打造的一样。

“这本诗集看来是要好好做宣传。”

赵老这阵子因为和夫人冷战的缘故,一直都锁在书房当中,身边除开一本人间失格,还有就是叶怀瑾笔下的飞鸟集。

他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叶怀瑾这样的人,真的是人间的奇才。

“宣传不需要了。”

老刘诡异一笑,对于这点他早就已经胸有成竹了。

“怎么说?”

赵老眼前一亮,这种样子的刘温延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

之前的刘温延畏畏缩缩的,但是自从叶怀瑾横空出世之后,刘温延也开始变了。

虽然说不上来是哪里发生了变化,但是在赵老看来,总觉得多了一点活力。

也许是叶怀瑾对刘温延的一种特殊的救赎吧。

赵老欣慰的目光透过袅袅升起的白雾打在了刘温延身上。

此时的老刘,嘴角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放心好了,最近叶怀瑾三个字在网络上面出现的概率很高,而且我做过调查,有人想要人肉他。”

“人肉他?他犯什么事了?”

赵老的手一个哆嗦。

“没什么事情,就是人家觉得写出人间失格的作者活不长,然后生怕他寻死,就开始人肉起来了。”

“那人肉到了?”

“没有。”

烟雾前的刘温延笑得很开心。

他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妙计,正好在风头上面,然后把这本诗集推出去。

他恍惚之间有点懂叶怀瑾的思维了。

“现在很多人会担心这个作者会死掉,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个家伙活的好好的。

不过,那些人不知道啊!!”

老刘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开始四处飞射,他有些激动。

他意识到这本书绝对会大卖!

“他们疯狂的搜索叶怀瑾,他们现在对于这个作者十分的好奇,然后,这本书出现了!”

刘温延举起了手里的样板书,晃动了几下,稍稍平复好激动的心情,他继续说道:

“昔日诸葛先生借东风,如今东风不请自来,我们只要在加把火!

标题我都拟好了。

写下了人间失格如此绝笔之作的人,居然还留下了这本书?!”

刘温延说完之后,颇为自得,但是又不想在老师面前表现得太过骄傲,他抖动的手拿起桌前的茶杯,嘴巴凑上去,一口气喝完了当中凉了半截的茶水。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手停留在半空中,有些愣神的赵老。

茶水不在滚烫,因为烟雾被冷气吞噬的一干二净。

而此时,烟雾阻挡,刘温延的脸庞变得有些清晰,只是赵老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些陌生。

他似乎不是自己带出来的那个老实有些木讷的刘温延了。

相比之下,变得有些狡诈

“这就是你的法子?”

赵老有一种说不来的感觉。

这种宣传的手段,好是好,但是,总感觉多了一股很不一样的味道。



有些缺德。

而且

他看了看此时沉浸在自己世界当中的刘温延,随后目光低垂,脑海当中自然而然跳出来那一个词:猥琐。

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猥琐的味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

刘温延看着赵老默不作声,他脑袋往前晃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法子真的是妙计。

之前远歌的销量之所以一直上不去,就是因为太过于循规蹈矩了。

现在,他想通了。

既然人家叶怀瑾都能在院子里面放一颗歪脖子树,那么自己为什么还要按照之前的路子老老实实的吃老本呢?

他都能想象到远歌以后的销量会爆炸。

毕竟,只要叶怀瑾活着,只要不露面,那么一切都好说。

“嗯那么,这件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了。”

赵老很想说些什么,但是总感觉这样宣传也是没毛病。

只好默不作声的看着刘温延走出了房间。

老刘关上门之后,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

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多亏了叶怀瑾。

果然精神病人想法多!

老刘感叹了一下,随后拔腿就往出版社走,他要开始他的商业帝国计划了!

等着吧,我刘温延,迟早要血洗这个文坛!

39 她,如此的羞耻

最近屋外的天气有些好转,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风雪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嗝屁之后,太阳才慵懒无比的从云层当中冒头。

叶怀瑾早早的就抱着自己的小狗马克杯站在陈熙的房间门口。

既然风雪停了,那么院子里面的歪脖子树事情就要提上议程。

“你不要大早上这么吓人好不好!”

陈熙打开房门的时候,正好打了一个哈欠,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就多出了一个人。

枯瘦无比的脸颊,苍白的脸庞,浑身漆黑的穿搭。

怎么看怎么感觉后背凉飕飕的。

“你今天起床迟了嗯,三个小时!”

叶怀瑾从兜里掏出手表,瞄了一眼时间,随后又塞进了衣服的口袋当中。

面无表情,语气也是古井不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熙总感觉冷意纵横。

本来陈熙也被叶怀瑾的话给吓了一跳,但是转念一想,有些不太对劲。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面的那个大大的挂钟。

那是叶怀瑾之前挂上去的,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但是陈熙向来不会去揣测叶怀瑾的想法法。

因为,当你有些懂叶怀瑾的想法的时候,你多半是要被这个家伙同化。

比如某个远歌的总编刘。

然而在看清楚上面的日期之后

陈熙咆哮了。

“今天是周末!你知道什么是周末吗?周末我起那么早干什么?”

陈熙有些抓狂,她指着墙壁上面的挂钟,有些生气。

“是不是要考虑一下院子里面那一棵我的歪脖子树的事情了?”

叶怀瑾并没有被陈熙的怒吼声给吓到,他的语气没有任何音调上面的变化。

至少比陈熙的女高音来讲,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看到叶怀瑾的反应之后,陈熙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很清楚,没有必要和一个精神病患者磨嘴皮子,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去洗漱,然后完成这个家伙交代的事情。

但是,陈熙还是嘟囔了一声:“真无趣!”

诅咒你以后一辈子找不到女朋友!

叶怀瑾看了一眼气鼓鼓走向卫生间的陈熙,默默的说了一句:

“所谓有趣的灵魂,实际上就是这个人的信息密度和知识层面,都远高于你,并愿意俯下身去听你说那毫无营养的废话和你交流,提出一些你没有听过的观点,颠覆了你短浅的想象力及三观。

正因为多半人都无法准确的做出判断,所以定义为无趣。”

这句话说完,陈熙的脚步滞留在半空当中。

一瞬间,空气看起来,凝固了。

似乎在不断的压缩。

“叶怀瑾!”

陈熙一字一顿的转过身来,都能看见两个眼睛瞪得和铜铃差不多,要是此时能够冒火的话,那么陈熙多半是七窍喷火。

“我现在诅咒你,原地爆炸,螺旋升天!!!”

陈熙下意识的想要冲进卫生间拿起自己的毛巾,把它当中鞭子用。

但是,叶怀瑾已经端着自己的杯子走下楼去了。

他也被刚才这个大脸盘子的气势给吓到了。

女人,果然好可怕!

怀瑾打了一个哆嗦,立马低头喝了几口热水。

多喝热水,多喝热水。

等到陈熙下楼之后,叶怀瑾已经乖乖的坐在了汽车的后面,然后等待着陈熙。

“该走了。”

怀瑾指了指院子里面,意思很明确。

陈熙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坐进汽车。

她的脸上,像极了被雪花盖满的地面,面如冰霜

怀瑾摸了摸了鼻子,本能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来的比较好。

万一身边这个大脸盘子暴走了,没有地方躲得了。

关键问题是,自己坐在汽车上面,等于半条命交给了陈熙。

所以,叶怀瑾选择了沉默。

陈熙见着叶怀瑾很乖巧的没有说话,把多余的心神收了回来。

她敢保证,要是叶怀瑾再说一句话,她就让这个精神病患者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来自社会的毒打。

一路无话。

只是看着路边的积雪,叶怀瑾有些出神。

他似乎在潜移默化之间融入了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似乎在不断的同化着他。

说实话,人间失格有人喜欢,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

虽然,他们喜欢的方式,并不是那么的常规。

但愿以后自己出书不要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他是要走正统文人路线的,之所以短期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原因,就是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会带来一些不好的事情。

文人还是来的要正统一些比较好,那什么动不动寻死,动不动绝笔的,不是他的风格。

转念片刻须臾,医院的大楼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视线当中。

一人欢喜一人愁。

欢喜的是叶怀瑾能够见到那颗歪脖子树了。

而愁的是陈熙觉得没有人会搭理他们。

谁会莫名其妙的说你想要一棵树就把那棵树给你。

这听起来,简直就是天方的天方夜谈了。

车慢慢悠悠的进入了医院,然后安安稳稳的停在了距离歪脖子树最近的车位那里。

如同孩子一般的叶怀瑾在车挺稳的那一刻,直接就冲下车跑向了歪脖子树。

雪下了好几天,树上面的积雪也厚实了很多。

看起来,暮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点的朝气。

没有人会把这棵树放进自家的院子里面,除非是神经病。

陈熙腹诽了一下,然后她在考虑如何联系医院方面的人来解决这件事情。

“你好,这棵树怎么卖?”

“???”

保安看向陈熙的眼神有些狐疑,又看了一眼自家医院的名称。

自家医院也不是四院啊,四院那里的精神病患者跑出来了。

陈熙此刻觉得很羞耻,她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然后这辈子都不露脸。

不过看着那边那一个更像精神病的在和老树你侬我侬,陈熙只能咬着牙和保安交流:“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就是,这棵树我觉得放在医院当中有伤风化,所以,就打算换一棵树。

因为,他是从这个医院当中出来的,感觉这个医院给予了他新生,所以,换棵树,以表感激。

呵呵呵呵呵”

陈熙尴尬的不行,因为保安大叔的目光,越来越像是当初自己看叶怀瑾时的那个眼神。

她,好羞耻啊!

40 我要那颗歪脖子树,这和你允不允许没有一点关系

保安在内心三番两次权衡之后,终于摁下了手里的那个对讲机的启动开关。

然后直接就把这件事情报了上去。

老实说,这种事情,他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说是闹事吧,这人家还好声好气的和自己沟通着,也没有做出任何挑衅的举动。

但是,你说人家不闹事吧,从来都没有见过来医院不看病的,也从来都没有见过说是感谢医院不送锦旗要挖棵树走的。

这种事情超出了保安的职权范围,同时也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你们就是那个闹事的?”

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是总管的人迈着八字步飞快的冲着陈熙这里走来。

脸上隐隐约约可见怒色在燃烧。

“我们不是闹事的,只是想要在这里买棵树而已。”

陈熙觉得本来自己就是理亏,所以姿态摆的比较低。

“买棵树?这里是哪里?”

“医院”

她有些惭愧,明确的知道这里是医院,总感觉是自己的无理取闹。

“那医院还要在这里买树?是你脑子坏掉了还是我脑子坏掉了?”

总管丝毫不客气的骂道。

在他看来,陈熙他们这档子事情就是纯粹在闹事,而他此刻本来应该坐在空调房当中安安稳稳的喝茶看报纸。

没有必要陪着这个疯女人在这里吹冷风。

“你这人怎么骂人了?”

听到总管的话之后,陈熙也有些生气了。

“我骂人怎么了?你就是脑子有病,才会在这里说什么买树。

赶紧给我滚!”

不过,正当陈熙气鼓鼓的想要回话的时候,叶怀瑾双手揣着兜走了过来。

“你态度很差。”

叶怀瑾默默的站在陈熙面前,然后抬起头平静的看着这个比自己低半个头的主管。

“你谁啊?我态度差了怎么了?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

这里是医院,不是花卉市场,买什么树?

“买树的人是我,你有什么意见吗?”

听到这个总管辱骂陈熙,叶怀瑾往前迈出了一步,然后阴沉沉的看着总管。

本来一八零的个子,确实有了身高压制。

要是身子在魁梧壮硕,脸色不那么苍白起到的效果就更加好了。

但是也就是这样一幅死气沉沉的脸色把总管给吓了一跳。

好一个从地狱当中爬出来的厉鬼。

“那你也是有病,赶紧走!”

总管十分的不耐烦,他火气相当大。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陪两个精神病人唠嗑。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你的做法确实属于正确的范畴,但是我觉得你的态度稍许还要改正一下就更好了。”

叶怀瑾并没有因为总管的话生气,反而是对这位总管的工作态度给予的相当大的认可。

这个反应可把总管给气乐了。

他打算开始叫保安,把这两个人给轰出去。

同时,联系四院那里,两个精神病人跑出来了,及时抓回去,省的影响市容。

陈熙见着了,轻轻拉扯了一下叶怀瑾的衣袖。

“要不,咱们走吧?”

本来就是自家理亏,还要在这里闹事,那就是更加的不对了。

不过,怀瑾轻轻的摇摇头,看着这位总管开始通过对讲机叫人。

然后,他转过身,一本正经的看着陈熙,语气显得十分的郑重:“陈熙,你要知道一件事情。”

“什么?”

“我们不是来买树的,我们是来拿树的。”

“?嗯?”

陈熙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要那颗歪脖子树,这和你允不允许没有一点关系。

只是我想要这么简单。”

叶怀瑾朝着总管摇了摇头。

尽快在总管看来,这个家伙迟早要被送到四院当中去治疗。

看在总管略带嘲讽的表情上面。

叶怀瑾转过身朝着陈熙讨要手机。

虽然有些不舍得,看在情况比较严峻的份上,陈熙只要咬牙把手机递给了叶怀瑾。

他看着手机上面的号码,沉默了一会。

这个号码是叶瑾记忆当中一直都存在的,他自从接管这具身体之后,就知道了这个号码。

但是,总感觉他的身体对这个号码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当然,除开这个号码外,还有一个号码也在脑海当中漂浮。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到这两个号码,叶怀瑾的身子就提不起劲,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看了看院子里面的歪脖子树,又看了看手机上面的电话号码。

歪脖子树,势在必得!

然后,叶怀瑾摁下了拨号键。

“”

很快,那一头就接通了电话。

短暂的迟疑之后,那一头的声音在一瞬之间攀升了起来:“瑾儿,你终于打我电话了?”

叶怀瑾对于那一头的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以及这具身体的抗拒,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然后,用十分冷漠的语气说道:“我要医院前面的那头歪脖子树。”

似乎冷漠的语气并没有打消那一头的热情,语气一如既往的热烈。

答应的很快:

“好的,那我马上安排人送过去?或者是再给你的院子里面多送几棵?”

“不用,我现在就在医院当中,另外,让保安他们离开。”

“好的好的。那”

啪叽!

叶怀瑾面无表情的把电话掐断了。

看起来,并不想多和电话当中的那个男人多说一句话。

虽然现在灵魂是叶怀瑾,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挂断电话的举动,从骨髓的深处萌发出来。

驱使着手指完成了这个举动。

看来,还是没有彻彻底底的走出来啊。

叶怀瑾无奈的牵扯了一下脸皮,笑不出来,他此时的心情被那个叫做叶瑾的人影响了,很低沉。

那头拿着电话的男人听到电话当中传来的忙音,苦笑着放下了电话。

明亮的的灯光下,他的桌子上面摆放着的是一张叶瑾小时候的照片。

很快,他立马脸上换上了另外一幅神色,拿起另外一部电话。

“董事长!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我儿子现在在医院当中,他要那颗歪脖子树,你安排一下,送到他的院子里面,同时,别让保安当做闹事的人了。

这件事情要快。

完成之后,给我回个电话。”

“好的董事长。”

一听到董事居然亲自打电话过来,医院当中的主事人立马把目光移到了窗外。

医院的歪脖子树,只有住院部那里才有。

然而,在他的楼层能够看见有保安正在朝着那里赶过去。

一定是出事了。

这位主事人用飞快的速度把电话放好,然后直接披上一件大风衣冲下了楼。

等到他冲到事发地点的时候,叶怀瑾正好双手插兜一脸平静的站在原地,而周围则是一群凶神恶煞的保安。

“叶”

主事人本来想要打个招呼,但是直接被叶怀瑾给打断。

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把那棵树给我送到院子里面,然后,让这些人离开,我要走了。”

不等主事人说话,叶怀瑾推开一个围住自己凶神恶煞的保安。

本来保安想要一把抓住叶怀瑾的手腕,却被主事人厉声呵斥:“给我住手!!!”

这下子,全场的人都懵逼了。

从来都没有见过院长这幅生气的神色。

众人麻利的将手里的警棍收起来,然后呆呆的望着那个消瘦无比的年轻人看起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来那辆车子当中。

“那个院长”

总管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很想要告诉院长这个年轻人是在胡闹,但是看在院长板着一张司马脸,就把这句话给咽下去了。

这样有恃无恐,多半后面很硬,只是他想不通一点,这种人是发了什么神经,来医院这里,就为了一颗歪脖子树?

这样也说不通啊。

关键问题是,他这样闲着没事做,来和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折腾,也不符合逻辑。

总管的脑子在疯狂的转动,他试图去了解那位年轻人的思维,但是似乎怎么想都不符合逻辑。

除非

总管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有些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呆了。

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总管蠕动了一下喉结,然后又看了看那颗死气沉沉的歪脖子树,就和当时叶怀瑾看着自己的脸色一样。

不会

真的是,一个精神病吧

总管打了一个哆嗦。

老实说,他有些后怕。

刚才,差点就和一个精神病患者打起来了。

不过,院长并没有在意总管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

“这件事情,你来安排一下,地址到时候我发给你。”

院长看着车子走出医院的大门之后,皱着眉头指了指总管,随后转身离去。

果然性格足够的怪异。

“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陈熙借着余光打量了一下坐在副驾驶上面面无表情的叶怀瑾。

看的出来,这个家伙十分的有钱不说,而且后面似乎还很硬。

但是,想不通的是,这样的生活环境,本来就是衣食无忧,为什么会是有这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人。”

叶怀瑾眼睛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是这句话听在陈熙的耳朵里面,有些

41 天空当中没有你的痕迹,但是我们心里有

“你真的不想说说吗?”

“没有必要。”

怀瑾头抬也没抬,保持着低垂的状态。

任凭车窗外面的风景飞逝,他就这样保持着低垂的状态,陈熙光是这样看着就感觉到叶怀瑾的情绪并不高涨。

她很想开口说话,但是现在叶怀瑾的状态告诉她,切莫不要打开这个口子。

不然,那久久酝酿在这个躯体当中的悲伤之水,将会是如同决堤的黄河水一般,赤裸裸的倾倒在她的身上。

叶怀瑾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简简单单的一个电话,然后自己就这样变得沉默寡言。

这个世界的双亲,对于叶瑾来讲,避之不及,但是对于叶怀瑾来讲,他渴望得到双亲的关怀。

本来就属于这个世界上面独一无二的灵魂,那种冰冷难以喘息的孤独感让他窒息一般的感觉。

但是,他妄图去接触去了解双亲的时候,那种深处在骨髓当中的厌恶感不由自主的开始翻动起来。

成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然后

墙内是他

墙外是双亲

“真的是死了还要作恶。”

叶怀瑾重重的骂了一句,语气有些波动,听上去,似乎呼吸都显得十分急促。

他的双手在颤抖,为了掩饰这般波动,他死死的抓住了身边的把手。

本来就十分枯瘦的手背,此刻因为用力,青筋根根暴起。

“你真的很孤独。

其实你可以选择告诉我,和我说说。”

陈熙摇了摇头,一种无力感,她早就发现了叶怀瑾这个毛病。

她也用尽全力去陪伴他,告诉他,这个世界不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那颗心冰冻的彻彻底底的。

一个人,抗下了所有的伤痛。

他真的很孤独,就像很久以前,火星照耀十三个州府一般的孤独。

贾平凹曾经说过,孤独不是受到了冷落和遗弃,而是无知己,不被理解。

真正的孤独者不言孤独,偶尔作些长啸,如同我们看到的兽。

而此刻,那种孤独难以喘咽的气息,趁着这个偶然的间隙,直接奔腾而出。

最直观的表现是,竭尽全力克制住此时不正常自己的叶怀瑾。

此时的叶怀瑾,是最真实的叶怀瑾。

叶怀瑾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胸膛恢复了平静,他看着陈熙,然后脸色显得更加的苍白。

“生活里面有一点我不是很喜欢,它总是让更懂事的人来承担糟糕的感受和结果。”

“你的意思说你更懂事?”

“也可以这么说吧,当你看得透彻了,自然也就懂得多了。”

“我并不认为你懂事,虽然你能写出那种东西,但是在我看来,无论你看的多透彻,你依旧看不透你自己。”

陈熙缓缓踩下刹车,然后轻轻的把手放在叶怀瑾的额头上面。

叶怀瑾的眼神没有波动,看起来像是一潭死水。

“你知不知道,男生很讨厌女孩子把手放在他们的头上,这样显得很幼稚。”

“所以你这些举动以及你的反应,无比表现出你的幼稚。你总是在装大人,但是本质上,你只是一个孩子。

乖!”

陈熙把叶怀瑾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丝毫不在意他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愤懑。

叶怀瑾很想抵抗陈熙的手,但是发现自己现在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面被保险带绑的一动不动。

几分挣扎之后,气不过。

气急败坏之下,一把抽出保险带,然后疯狂的拉扯着。

所以的气,全部都撒在了保险带上。

这样的举动,让陈熙很无语。

就在叶怀瑾不停地揉虐保险带的时候,远歌出版社已经开始把印刷号的飞鸟集投放进了市场当中。

而最让人轰动的则是那一则被顶上热搜的标题。

“众所周知,人间失格是一个作者的绝笔之作,但是你们都不知道,这位作者还留下了一部诗集。

其名为飞鸟。

天空中没有任何的痕迹,但是我已经飞过。

何等生命的绝唱!!!

而作者在写完这本诗集之后”

看到这个标题的众人,瞬间在脑海当中幻想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面黄肌瘦,眼神黯淡无光充满了死寂的作者,趴在桌子上面,他的桌面上放着两本书,一本飞鸟集,还有一本人间失格。

此时,一道暗淡鎏金夕阳的光线,无声的穿过窗户静默的撒在了作者的身上。

只是,很遗憾,光线能够笼罩到的,只有那一双枯瘦无比的双手,以及飞鸟集的边角。

“我买!我买还不行吗!!!你可千万别死!!!”

“就是,生命诚可贵,虽然天空没有你飞过的痕迹,但是我们记住你了!”

“从人间失格,到生如夏花,再到夏日的飞鸟,我承认我被这个作者给迷上了,是什么样子的人才会拥有这样一半生机一半死寂的心啊!

不得不说,这个作者以后绝对能够挺近文坛!

所以,求求你,千万别死,好嘛?”

这样的一则帖子出来之后,所有知道叶怀瑾,并且在找叶怀瑾的人都疯狂了。

写出人间失格如此绝笔的人,居然还能写出生如夏花这般炙热的好诗。

一时间,不管是之前知道叶怀瑾的,还是不知道叶怀瑾但是被人科普的人,都下意识的进入了书店当中,去寻找那一本飞鸟集。

然后,等到他们默默的翻看完几页纸之后。

很多人直接默不作声的走到书架上面,然后顺手买下了那一本人间失格,最后走到收银台上面。

“老板,这两本书。”

买书的人脸色都很沉默。

这种情形确实发生在了各地各大书店。

仅仅三天,飞鸟集脱销!

人间失格脱销!

于是,远歌出版社,德者出版社收到各地经销商的消息,连接加急通知印刷厂,加快印刷的数量。

同时,做好下一批图书,投放进市场。

一时间,这个只知道名字的作者,名下两本书,彻彻底底的火了。

因为,这两本书,代表着生命的厚重!

陈乐童此时拿着手里好不容易抢到的飞鸟集,他沉默了一会。

还是那样的一如既往,没有简介,没有照片,只有叶怀瑾三个大字无声的呆在屏幕上。

“爸,这个叶怀瑾,就没有任何的消息吗?”

他十分的不甘心。

他不允许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作者,绽放出生命最后的绝迹!

42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事实证明,当一种东西起初是因为人潮效应而疯狂被消耗的时候,会造成十分短暂的狂热局面,这种东西通常会有一个词语来形容:网红。

不管是人或者物,被打上了网红的标签之后,将会同时带来两种相反的评论。

前者对叶怀瑾这个三个字追捧至极,后者则是对叶怀瑾利用自己生死作为炒作宣传手段嗤之以鼻。

当记者因为网络上面这种现象而采访一位畅销书作家的时候,能够透过那个光彩的屏幕,很清晰的看见这位作家脸上显而易见的讥讽。

他整理了一下着装,然后露出一副自认为相当阳光的样子,对着镜头开始侃侃道来:

“从来都不会有人会拿作者本身的生死当做宣传手段,同时也不会放在网络上面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很难想象一个作者居然会和网红搭上边,这样听起来,像极了你为之倾倒的那位女子,居然是青楼的花魁一样。

令人仿佛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同时,个人认为这种网红现象只是一时的,毕竟书的质量放在那里。

在他们买回家之后,自然会发现网红的产品不值一提,当然我只是说的是这本书而已。

同时,飞鸟集,是现代诗歌,并没有任何格律可言。

现代诗歌虽然有其存在的道理,但是切切不可忘本,泱泱大国五千年的文明,文化之翡翠,岂是现实诗能够比肩的?!

就几年之间的时光沉淀,方可与五千年历史积累相提并论,一派胡言,荒谬绝伦。

关键问题是,居然还为了让大家购买自己的书籍,说自己快要死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畅销书作者本来是想要侃侃道来,但是越是说着越是感觉到胸中憋着一股气。

他纵横市场数年,之前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这才爬到畅销作家的地位。

而现在,一个名不见经传同时还什么信息都不知道的作家,就凭借一本书以及几封帖子就爬到了他如今的地位。

他委屈,他憋屈。

如今,他在镜头面前,他想要告诉大众四句真理:保护环境,绿色消费;量入为出,适度消费;避免盲从,理性消费以及勤俭节约,艰苦奋斗。

但是,他不能毁掉自己的形象,这样会让别人看起来是他酸了,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属于个体的情绪。

他要从道义上面去轰击这个那自己作死宣传的作者。

他要让众人知道,不要去从众,不要去!!

所以,他克制着自己不说脏话,克制着自己的行为,当镜头从自己身上移开之后,他双拳死死的握在一起。

然后,默默的走动卫生间当中,对着那个便池,狠狠的大骂一句:“我曹踏马!!!”

经过这一趟的视频,大众对飞鸟集以及人间失格的购买力开始变缓,同时开始产生了停滞现象。

似乎,这个市场已经趋近饱和状态。

看起来,真的像是应和了那位畅销书作者说的一般,网红的产品一般经不起时间的损耗。

但是,刘温延看到这封视频之后,他嘴角高高的扬起,情不自禁的从胸口的内袋当中拎出一根烟。

也不点着,就这样咬在嘴里,嗅着烟草特殊的味道。

“总编?我们这里要做出什么回应吗?”

钱鹏在外面敲了敲门,他也看到了那个视频,他有些气恼。

他对于叶怀瑾有着一种十分特殊的感情,而且上次叶怀瑾对他说的那番话,启发很大。

所以,见到了有人居然诋毁叶怀瑾,他有些气愤。

虽然,不得不说,自家总编的宣传手段却是有点骚,但是胳膊肘总不能往外拐对吧。

“不用。”

老刘看过飞鸟集,他和赵老一样,有些时候,为了一句诗,都要推敲上好长时间。

这部诗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会把现代诗带进诗坛,带到诗坛的巅峰!

毕竟当时赵老面色凝重的对这样的一本诗集说出了一句话:“可称不朽!”

刘温延相信一件事情,这一次的滞缓期,其实是真正的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

之后,诗坛,将会被那个叫做叶怀瑾,一半生一半死的男人,彻彻底底的血洗!

“时代的璀璨啊!!!”

老刘突然起身离开老板椅,走到落地玻璃窗前,钱鹏在后面看着刘温延的背影,他看到了一种无名的战火正在疯狂的燃烧着。

“钱鹏!”

“在的!”

钱鹏一个激灵,然后看见难得抽烟的老刘点燃嘴巴上叼着的那根烟草。

白雾随着深深的吐息,急促的飘出,随后,一股烟草特殊的香味,如同某本诗集一样,在房间当中铺张开。

“你要相信一件事情!”

刘温延重重的握拳,咬得烟嘴都变成了扁扁的一条线,他的语气不在那么平静。

“我们是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诞生啊!

那将会是属于他的时代!

一个向死而生的男人的时代!!!”

老刘眼角有些湿润,手也在不断的颤抖着。

他的脑海当中幻想出了一股画面,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世界,然后叶怀瑾凝聚出的文字,点燃了这个昏暗无比世界的第一盏火光。

随后,星星之火,成就燎原之势。

一个时代,就这样被叶怀瑾开启了。

一场文学的变革,就此开启。

钱鹏对于总编给出的评价有着些许的意外,他从来都没有见过总编给出过这样高的评价。

也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一个人开启一个时代的说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把目光投向那一张代表着飞鸟集数据的报表上面的时候,他惊了

市场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波澜不惊。

然而,就在暴风雨凝聚成势的前一个晚上。

冥冥之中,似乎有感应的众人

赵老端着一杯茶水,靠在沙发上面,嘴角带着欣慰的笑容,看向了窗外。

刘温延躲在被子当中,透过窗户,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天际的一抹白亮。

叶怀瑾则是坐在自己的电脑桌前面,敲下了四个大字:你好,忧愁。

陈熙则是反反复复的在网络上面翻看着众人对于飞鸟集的评论,看见好的,就点赞,看见不好的,就拉黑处理。

终于,暴风雨爆发了。

43 他,身披死,手拽生

丁明也是随着大流第一时间就去购买了叶怀瑾的飞鸟集,他算得上是叶怀瑾的头号粉丝,但是仅限于在诗歌方面。

人间失格,虽然也略有耳闻,只是对于丁明来讲,远远没有诗歌来的有诱惑力。

在书店的时候,他还是随着飞鸟集一起把人间失格给买了回来,然后就扔在了自己的桌子上面。

面前,只摆着一本飞鸟集。

他觉得叶怀瑾属于那种诗歌当中的鬼才,他的笔下,只用短短的几个句子就将那些复杂的哲学道理,同时还有生命的美好展现在了读者的面前。

天空没有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这是封面上面的短句,看着似乎是作者的寄语。

字迹很清秀。

丁明点了点头,在读书之前,他让自己站在中立的角度去看叶怀瑾的作品。

因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对他的崇拜而形成那种近乎于脑残的追捧行为。

这种行为,他很不喜欢。

不过,在看到短句之后,丁明琢磨了一会,然后终于叹出了一口气。

“哎,真的是奇才啊。”

他很想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但是抖颤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诗集当中一共收录了三百二十五首,然而在丁明看了十分之一的诗歌之后,就没有再选择看下去。

精神已经饱满了。

就等于吃饭吃饱了一样,现在的丁明一脸满足但是又有些遗憾的合上了飞鸟集。

他很想看下去,但是他懂一个道理,贪多嚼不烂。

“真的是一个鬼才啊!”

丁明的视线在屋内晃荡着,最后定留在了人间失格这本书的上面。

几番犹豫之后,他还是走到了这本书面前。

这本书网络上面传闻,只要你看不懂,你会抑郁至极,但是当你看懂了,你会发现作者以及你自己内心对这片天地最炽热的爱意!

起初,丁明并不觉得这本书会达到那种地步。

因为,在文学界,鄙视链最顶端的永远都是诗歌。

此时,丁明沉默了一会,开始轻轻的翻动这本书的第一页。

像是丁明这种买了两本书的人有很多,有人是冲着人间失格去的,也有人是冲着飞鸟集去的,当然也有人纯粹是随大流去购买一本这样显得自己是紧跟潮流的。

当这些人都买到书之后,这个市场趋近于饱和了,然而这些人只是占据少数。

很多人都选择了观望状态。

这几天当中,很多人都选择了和丁明一样,开始看书,然后因为一本书的原因,也把另外一本书看了。

几日之后

这些人的内心,爆炸了!

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这个名字叫做叶怀瑾的作者。

怀瑾握瑜兮,心若芷萱

这位作者的心,真的像是芷萱一样的美好吗?

他们通过文字只是看见了一个天使和魔鬼的混合体。

向死而生!

虽然这个成语的意义是明白了生与死的关系,因而能勇敢地面对死亡,积极地生活。

但是在他们看来,叶怀瑾使得这个成语有了新的含义。

含义是什么?

是我头朝着死亡坚定的迈步走,但是我身后拖拽着生的光!

这就像极了水火相容如此矛盾一般,这个人,能够生死共存!

每一个在混合着读完两本书之后,他们的头皮都变得冰冷发麻,丁明则是在那个地方站了一夜,读了多长时间,他就站了多长时间。

陈乐童则是抱着飞鸟集,眼角从未干过。

很多人,在这几个夜晚,他们抖掉了所有的伪装包袱,沉浸在这个叶怀瑾的笔下。

他们有把自己取名为叶藏的,他们有化作飞鸟,在夏日,在海边,在天空

毫无疑问,他们深深的被叶怀瑾给迷住了。

深深的开始为叶怀瑾这样一个寄居在心灵当中的作者祷告。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算得上是真正的灵魂作家。

一位死亡与生机,快乐与忧郁,死寂与活力并存的作者。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的矛盾啊!”

这是一位评论家说出的话,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句来形容叶怀瑾。

也不知道对叶怀瑾的作品做出怎样的评价。

两本书,一本天堂,一本地狱;一本天使,一本魔鬼。

在这些读书的人的幻想当中,叶怀瑾成为了一个手持火把的巨人,火把光亮的火焰照亮了整片混沌,但是在众人抬头仰视的时候,发现无论火把再怎么燃烧,光线再怎么明亮,巨人的脸,身子永远都笼罩在黑暗当中。

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这样的人!

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文学作品出现!

两本水火不相容的书,碰撞出了属于叶怀瑾独有的焰色反应。

毫无疑问,在这些人的心中,谈到什么叫做半生半死,什么叫做向死而生,第一反应都是——叶怀瑾!

于是,暴风雨在这几日的凝聚之后,终于爆发了。

但凡买下了叶怀瑾书的读者,只要身边有网络,就开始发帖子,就像是网易云歌曲下面的热评一样,这个时候,只有文字才能承载他们的心情。

无数的帖子,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彻彻底底的吞噬了所有网民的视线。

【一位生死并存的作者,一位寄居在人心,灵魂当中的作者-叶怀瑾】

【如启明星带引我们走向黎明,让叶怀瑾永远陪伴我们走下去,只要内心有温柔坚定的爱,生命会拥有晶莹的质地和厚重的力量。】

【寄寓在我们灵魂深处的叶怀瑾,他的作品与我们对应的是内心,是我们任何一个人】

【叶怀瑾用内在的深刻的情绪,用音乐一般的词句,把永恒的美好写出来给我们看。愿每个人都读过《飞鸟集》】

【当我尝遍人间烟火,我就要回天上去了。但是我还没有尝遍】

这种类型的帖子不断的轰炸着论坛以及微博。

叶怀瑾这三个字以及人间失格,飞鸟集,终于又一次被顶上了微博的热搜。

这是作为明星专属之地的热搜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被这个叫做叶怀瑾的文人给拿下了!

然后,这一湖波澜不惊的池水,终于随着那些读了叶怀瑾作品的读者们,开始泛起久久不能停息的波澜。

44 那一个闯入热搜的文人(求票)

这应该算得上是第一次文人登榜。

在众人本该刷着微博,企图看点关于娱乐圈当中的八卦,某某明星劈腿了,某某明星结婚了等等之类的八卦的时候。

一个叫做叶怀瑾的男人,持着两本水火不相容的书籍,信步走到这一扇大门之前,轻轻松松的叩开了这一片从来都没有被娱乐圈外面的人进入的天地。

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讲,叶怀瑾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或许,用传统文人来定义他略显的有些局限,但是当问及叶怀瑾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的是时候

所有读过那两本书的人,都毫不迟疑的抬起头,然后用十分郑重的语气告诉他们:灵魂作家。

是的,叶怀瑾是一个寄居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的作家。

他用笔墨凝聚而成的文字,撬开了所有人心灵的铁窗。

陈乐童越发觉得自己开始对这个素未谋面,仿佛藏匿在深处觊觎着所有人灵魂的作家产生了深深的痴迷之情。

他一直认为,这个人绝对是一个最懂他的人,最懂人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叶怀瑾在哪里,甚至连电话号码什么的都没有,就仿佛真的存在空气当中,无处不在的同时,有难以寻觅。

就像是空气一般。

他尝试过很多方法,但是不管怎么样,都感觉无法去触摸到那个门槛。

不是没有尝试过联系出版社,但是出版社的人告诉他,这个作者的消息不能透露给任何人。

所以,现在能够直接观摩到叶怀瑾的东西,只有飞鸟集上面叶怀瑾亲笔书写的那一段话。

陈乐童想抓狂,丁明更想抓狂。

他身为论坛的一个管理员,就是凭借着这个权限狗的身份,也无法知道叶怀瑾的真实身份。

没有人告诉他。

他联系了远歌出版社,也联系了之前自己投过稿件的编辑,都告知了一件事情,这名作者的消息不能公布。

丁明不想放弃,他觉得最让人难受的,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而陈乐童和丁明就是这一帮被叶怀瑾俘获的众人当中的两个代表。

不光是陈乐童和丁明在找叶怀瑾,所有读了叶怀瑾的书被他深深迷住的人都在找他。

他们发了疯似的拨打着出版社的电话,只为了打听到叶怀瑾的一点点消息。

而这种现象带来的后果就是,叶怀瑾这个三个字所蕴含的意义越来越扩大,造成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那些知道叶怀瑾,被周围人的行为吓坏了的人,开始尝试着进去书店当中接触一下这个被称作灵魂作家的作品。

然后

往往之前下的雨很大,中途突然雨停了,但是云还没有散,这不足以代表着这一场风暴就此结束。

而是意味着,更强烈的风暴正在云层当中酝酿。

#叶怀瑾#,#人间失格#,#飞鸟集#,#灵魂作家#

这些标签肆虐在微博的头条上面,同时也肆虐在各大书店当中。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识过这么疯狂的购买力出现,仿佛这一刻硕大的市场被两本书搅动的风云跌宕。

人间失格缺货!!

飞鸟集缺货!!

各地的收货商都在疯狂的拨打着两个出版社的电话,要求不断的加货。

老刘以及陈熙则是两个人不停地处理手里的文件以及各种数据报表,然后疯狂的催促着印刷厂。

要是把这样的一片市场比作鱼塘,把那些读者比作鱼塘当中的鱼的话,那么此时两个出版社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就是不停地往里面投放食料——人间失格,飞鸟集。

这番景象,直接把之前那个劝告大众理性消费的畅销书作者给气得半死。

他看着这个称霸了头条的魔王,有看着书店当中大部分都冲着人间失格和飞鸟集去的读者。

他有一种无力感。

看来理性消费是不可能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怒火中烧的他转过头把视线放在自己桌子上面那两本老婆下班之后买回来的书,一本人间失格,一本飞鸟集。

他的牙齿在来回的蠕动,发出咯咯咯磨牙的声音。

他恨啊!

为什么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人会闯进他的世界。

于是,他转手拿起了桌子上面的书,恶狠狠的摔在地上,然后在弯腰捡起,再一次摔在地上。

重复了很久这个动作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腰扭到了,终于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面。

眼角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不过,事后,他也缓缓的把目光投向了微博头条。

有一句话说得好。

既然你打不过他,那么你就加入他!

那么

然而,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和盘坐在家中的叶怀瑾没有任何关系,此时的叶怀瑾双手捧着杯子蹲在沙发上,盯着门口出神。

“你今天晚回来了十分钟!”

还没等陈熙开口说话,叶怀瑾就指着客厅当中的大钟对着陈熙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的事情,一直忙到现在!!!”

陈熙丝毫不客气的瞪了一眼叶怀瑾,然后把自己鞋子换好之后,拎起放在一旁从菜市场买回来的菜走进了厨房。

“我能有什么事情?”

叶怀瑾摇了摇头,见着陈熙走进厨房当中,他也缓缓站起身,捧着杯子跟在陈熙的屁股后面。

“你还能有什么事情?”

陈熙猛地一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跟在自己后面的叶怀瑾,不过显然是忽略了叶怀瑾跟自己跟的很紧。

一下子,双方呼出的热气都喷在了对方的脸上。

在陈熙看来,她从来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叶怀瑾,此时的叶怀瑾,眼眸深处有一种特殊的光亮。

仿佛,真的应了那一句眼眸当中星辰满天

她不自觉的看的有些痴。

“你要是爱上了我,那么我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不喜欢老女人。”

叶怀瑾见着陈熙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说话,他淡定无比的后退一步。

“我呸!我也不喜欢比我小的。”

陈熙啐了一口,果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马转过身子。

还好厨房的灯光过于亮,亮的有些晃眼,看不见陈熙脸颊上面升起的两朵红晕。

“我这不是为了你的那本书吗?不得不说,买的人很多,看来你能赚到挺多钱的。”

“我看起来像是缺钱的人?”

“”

陈熙望着叶怀瑾,从那一堆菜里面抽出了一根黄瓜,然后放在砧板上面,高高扬起菜刀恶狠狠的砍了下去。

“给我去死吧!”

咔嚓!

黄瓜,断了。

叶怀瑾脖子一缩,一股凉意从下半身升起,他立马转过身子,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冲向了客厅。

大脸盘子生气了

45 你这是捅了黄瓜他全家了?

今天的晚饭是凉拌断黄瓜,拍黄瓜,黄瓜鸡蛋汤

“你这是捅了黄瓜窝了?”

叶怀瑾看了一眼窗外,场地上面的积雪还没有彻底的融化,在夜晚看来,白了一大片。

而眼前的桌子上面,却是放着这些夏日的凉菜。

他的神色比较复杂,不知道陈熙买那么多黄瓜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陈熙晚饭做的那些黄瓜,都是齐刷刷的断裂。

是意有所指?

还是

他眼睛瞄了一下桌子下面,随后又看了看桌子上面的切口十分平整的黄瓜,老实说,有些鸡冻

陈熙走出厨房的时候,手上还握着半根黄瓜,当她的视线扫过来之后,叶怀瑾缩了缩脖子。

他,在考虑要是陈熙扑过来的时候,往哪里跑。

当然,还要计算此时蹲在桌子底下那只被陈熙从家里带过来的蠢狗是不是可能也会追过来的可能性。

“这些黄瓜本来是我用来做敷脸的。”

“那你做饭就做饭,为什么要针对黄瓜?”

“还不是你惹的我!”

陈熙眼睛一瞪,然后叶怀瑾的脖子猛烈一收缩,随后讪讪的笑了起来。

只是,总觉得这个笑脸出现在叶怀瑾的脸上,显得有些许恐怖。

“我吃饱了。”

“你就吃这么多,身子怎么好得快?”

陈熙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面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还有叶怀瑾碗里那么一点少的可怜的米饭。

本来按照叶怀瑾这个身材以及年纪,都是饭量最大的时候。

但是,很可惜的是,眼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是形容枯槁,骨瘦如柴。

就是这样的身材,也不高兴多吃点。

哪怕陈熙说过多少次。

“我不饿。”

叶怀瑾轻轻摇了摇头,他本来想和陈熙对视,但是他看到陈熙眼中那一抹怜惜之后,他就忍不住想要避开那样的眼神。

“陈熙,听我说,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这么说吧,我不喜欢别人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因为,我觉得我和别人没有差别。”

叶怀瑾想了想,还是抬起头说出了这句话。

他很不喜欢被差别对待。

虽然事实并没有顺着他的心愿。

“好的,我知道了。”

陈熙听到叶怀瑾的话之后,沉默了半晌,随后点了点头。

很难想象一个制造出如此大轰动的人,背后居然会是一个如此卑微的灵魂。

她最近一直都是在忙着处理叶怀瑾的事情,每次看到那直线上升的销量数据,陈熙就对叶怀瑾产生了深深的佩服。

本来比较难以琢磨的市场居然被这个家伙硬生生的吃下了。

一个支点,撬动了一个市场。

一个本身具有创伤的灵魂,居然缝合了那些也是布满伤口的灵魂。

陈熙忽然想起最近在青年文摘上面看到的一段话:

生活里面有一点我十分的厌恶,它喜欢让更懂事的人来承受那些糟糕的感觉和结果。

在看着眼前这个逗弄着自家蛋挞(柯基)的少年。

陈熙一直都知道他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只是,太过懂事了。

生怕叶怀瑾太过孤单,陈熙把自己养着的柯基带了过来,反正那一间出租屋她已经不住了。

就盼望着能在自己上班去的这段时间,蛋挞能够陪着叶怀瑾。

至少,不那么孤独。

“话说,为什么会卖的那么好,你们做的什么宣传?”

叶怀瑾在拿着一根火腿肠挑逗着蛋挞,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什么都不怕。

就怕叶怀瑾会问道这个事情。

陈熙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刘的招太损了。

“嗯?”

叶怀瑾本来只是随口问一句,听见没人回复之后,抬起头看向了陈熙。

“这个,你反正只要知道卖的很好就好了。”

陈熙不确保叶怀瑾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出来。

这下子,叶怀瑾嗅到了一些不好的气息。

他眯起双眼,哪怕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使得陈熙看来更加的萎靡了,朝着陈熙伸出了手。

“干嘛?”

“手机。”

叶怀瑾觉得当中有猫腻。

什么时候,陈熙也学坏了。

肯定发生了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

然而,他又没有手机。

他这段时间没有上网,所以对于网络上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额,手机丢了。”

“那你刚才放在厨房当中的那个东西是什么?是移动的微型小电脑?”

叶怀瑾冷笑一下,这下他知道了,绝对有什么幺蛾子出来了。

陈熙不情不愿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叶怀瑾接过手机之后,手机屏幕上面的亮光径直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脸色除了有些苍白之外,没有任何的变化。

过了一会之后,从陈熙的角度,很明显的能够看见叶怀瑾的嘴角慢慢拉跨下去。

随后,眼神当中很明显的开始冒出了杀气,握着手机的手也在缓缓的颤抖。

“这,这个东西,是,是谁写出来的?”

叶怀瑾猛地回过头,眼神当中喷薄着满满的杀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人间失格,是我的绝笔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死了?!

叶怀瑾有些抓狂。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他活不长?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活不长的人吗?”

叶怀瑾一拍桌子,身子趴在了桌子上面,然后微微朝着陈熙倾斜过去。

在这个晃眼的灯光下,叶怀瑾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枯瘦。

“当然不是。”

陈熙立马摇摇头,不过立马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就你这个外表,想说你活下去都难。

只是,这句话,不能让叶怀瑾听见。

“不是你,对吧?”

看见叶怀瑾看向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不好,陈熙立马就把刘温延给推了出去。

“老刘干的,他说这是一个崭新的宣传手段。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效果很好。”

陈熙低头看着叶怀瑾,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完了完了,我的光明形象没了。”

叶怀瑾看着热搜上面,还有不断刷着#叶怀瑾,世界还很美好#,#怀瑾,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悲伤#这些标题,他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你什么形象?”

陈熙听到之后,弱弱试探的问了一句。

“我那种光明热爱生活,然后积极向上的文人的形象啊。”

“”

呵呵

46 你好,忧愁(票!【大声逼逼】)

“我还以为你会用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这句诗来形容你自己呢。”

“我觉得这一句不适合我。”

“那哪一句?”

听到陈熙的询问之后,叶怀瑾思索了一会。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叶怀瑾笑得十分开心,嘴角扬的高高的。

“很伟大的理想不是吗?”

叶怀瑾看了看桌子上面的碗筷,他伸出手想要帮着陈熙收拾。

但是被陈熙给拦下了。

“你现在不适合做这些事情,好好养身体,多吃饭,不然以后怎么骑马倚斜桥,静看红袖招呢?”

陈熙给叶怀瑾冲了一本热茶,让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面,别乱折腾。

这让叶怀瑾感觉很无聊,他不喜欢看电视,也不喜欢看手机,成天就是呆在家里养病,顶多看看书,还有就是看看院子那颗歪脖子树。

还记得送过来的那一天,院长也跟着亲自过来了。

身后带着一大帮医疗团队,上上下下的把他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

最后的结论是身体恢复的很慢,但是比起之前也是有了好转,其次吩咐了陈熙一些关于日常饮食之类的事情,最后还得出了能不外出的就不外出的结论。

这让叶怀瑾只好成天呆在这个房子当中逗弄那是傻狗。

不过,鉴于上辈子叶怀瑾也是一个人过,所以倒也是乐的安详。

看见陈熙的工作做完了,叶怀瑾换上了一个坐姿,朝着陈熙挥挥手。

“喂,陈熙,要不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你又有新的故事了?”

陈熙感到颇为惊讶,还没等叶怀瑾说话,她又想到了一个比如:“你这写书的速度,感觉高产似”

看见叶怀瑾不善的眼神,陈熙果断的选择闭上嘴巴,然后拿过热水瓶放在桌子旁边,等到零食水果等等全部都准备齐全之后,静静的等待着叶怀瑾开口。

“在讲这个故事之前,我想问问,不会又是叶藏那种吧?”

陈熙有些担惊受怕,再来一个,她受不了,哪怕是救赎。

“不是。”

叶怀瑾摇了摇头,不过他还是转过头望向了陈熙:“你知道少女的心吗?”

“我觉得我作为一个女生,比你来的更有发言权。”

陈熙有点感到莫名其妙。

他,莫不是想写一本关于少女的书?

这看起来有些许荒唐,也有些奇幻。

一个精神病人,闲着没事喜欢研究人心,还喜欢把自己代入到异性当中去琢磨异性的想法。

真有意思。

“我认为的一个少女内心,应该是里面曼妙生长了一整个春天。吹晚风,吃落花。住在溪边,苔藓苍苍,听萤火虫和蟋蟀打架。”

“你的这个比喻倒是挺有意思的。”

陈熙头一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少女的内心。

通常只需要用曼妙的粉红色,或者是花季少女等等此类词汇来形容,往往显得普通而又大众。

“但是,我的这位故事的主人公,并没有上面这些。”

叶怀瑾看见陈熙好奇的神色,他就知道这个大脸盘子上当了,他会按照套路来出牌吗?

果然,陈熙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气鼓鼓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不是悲剧吗?”

“我又没有说这是一个治愈的。相反,这个故事,我也不是送给你的。”

“给谁?”

陈熙的眉毛一挑,能够让叶怀瑾写一本书来赠送,那个人算的上是有福了。

但是,她不明白,交际圈小的和瓶口一样的叶怀瑾,能送给什么人?

不过,想到这里,陈熙还是站起身把灯光调一点,哪怕不是悲剧,生怕在这种昏暗的灯光下,会变成一个悲剧,然后再一看叶怀瑾的脸,会变成恐怖片

陈熙对于叶怀瑾的那种把故事写成真事一样的能力又是敬佩又是畏惧。

叶怀瑾想了想,然后也不管陈熙此时是不是在想什么东西,他干瘪的嘴唇微张,稍许不那么苦涩的声音从唇齿间流出:

“这种感情以烦恼而又甘甜的滋味在塞茜尔心头索绕不去,对于它,塞茜尔犹豫不决,不知冠之以忧愁这个庄重而优美的名字是否合适。

这是一种如此全面,如此利己的感觉,以至塞茜尔几乎为它感到羞耻,而忧愁在她看来总显得可敬。她不熟悉这种感觉,不过她还熟悉烦恼,遗憾,还稍稍地感受过内疚。

今日,有什么东西像一层轻柔的、使人难受的丝绸在塞茜尔身上围拢,把她与别人隔开。

那年夏天,塞茜尔非常快乐。

‘别人’指的是塞茜尔父亲和他的情妇艾尔莎。

这种情况可能显得虚假不实,其实塞茜尔父亲当了15年鳏夫。

这是个生气勃勃、充满活力,具有各种可能性的男人。

两年前,塞茜尔从寄宿学校出来时,不可能不明白他与一个女人一起生活。

他每隔半年就换一个女人,她还没来得及接受,他就又换了一个!



陈熙感觉,这个叫做塞茜尔的女孩子,有些惨,毕竟摊上了这样的一个父亲,私生活如此的糜烂

但是,随着叶怀瑾的不断讲述关于这个神奇女孩故事之后,陈熙的后背冒出了冷汗。

这个女孩,学会了她父亲的性格,生**漫不羁,但是随后因为那个女人进入了她的生活,她变了。

那是一个名字叫做安娜的女人,一个生活正派、循规蹈矩的温顺女性。

尽管这在陈熙看来事情出现了转机,至少,会因为这个女人的进入,使得塞茜尔的性格以及生活回归正道,当然还有这个女儿父亲的。

只是,似乎叶怀瑾在这里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塞茜尔并没有改变,她的父亲也没有改变,反而在塞茜尔看来安娜是,一旦让她进入了家庭生活,不仅雷蒙老爸得受她的管制,而且塞茜尔的落拓不羁的生活方式也得改变,她得按照安娜的培养计划,去做一个乖乖女。

这样的塞茜尔难以接受,哪怕这在陈熙看来十分的正常。

很快,这个叫做塞茜尔的女孩,为了不让这个叫做安娜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于是塞茜尔跟自己刚刚认识的男朋友,以及父亲早先认识的一个女人爱尔莎,共同精心设计了一个诡计。

也正是这里,陈熙的后背泛出了凉气。

叶怀瑾他说,塞茜尔的诡计得逞了。

生**荡的雷蒙一度又冷落了安娜,而与更为年轻、也更为放荡的爱尔莎重续旧情。

随后,叶怀瑾说因为塞茜尔的诡计,安娜精神恍惚,出了车祸,命丧悬崖

一条人命,就因为一个女孩子的鬼把戏。

“你的故事,永远都不是那么的好。”

陈熙幽怨的看了一眼叶怀瑾,这个家伙总是这样,每次的故事都是那么的伤人,但是,却又诱惑的你,不得不听下去。

叶怀瑾叹了口气,抬起头,感受着晃眼的灯光,他抿了口热水,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从口中袅袅升起的热气。

薄纱一样的烟雾被灯光投影在他的脸上。

“这本书,算上是送给那些人的吧。”

“哪些?”

47 我是一个拿着笔杆子的心理医生

“还能送给谁?”

叶怀瑾一挑眉,他笑得很怪异,因为看上去不开心也不伤心,但是就是在笑着。

“送给那些在那种陌生的感情面前,在那种以其温柔和烦恼搅得他们不得安宁的感情面前,踌躇良久,想为它安上一个名字,一个美丽而庄重的名字:‘忧愁’的孩子们”

这本书,算的上真正送给那些以为自己跌落进人间最深邃的深渊当中的那些孩子吧。

叶怀瑾本来没有打算将这本书提前问世,但是,在他看见那一个被自己的人间失格所拯救孩子的父亲发的贴子之后,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少年。

他们彷徨,他们迷茫,他们不知所措,他们自认为孤独,他们喜欢用冰冷的黑暗代替暖阳来填塞自己的心房。

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啊。

不就是,叶怀瑾上辈子的事情吗?

所以,为了让那帮孩子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懂他们,为了让那帮孩子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的糟糕,至少对于孩子来说,是那么一回事情。

从那时起,叶怀瑾就决定了,先解救那帮沉浸在黑暗泥潭当中的孩子们。

用文字来拯救世人,这本该是一个文人要做的事情。

“听起来,像是写给你这个年纪的人的?”

陈熙作为过来人,当然明白和忧愁挂钩的是哪一段年纪。

大人们总会觉得,那些少年,能有什么烦恼?

无非是今天玩累了,然后睡一觉就又精神满满了。

但是,少年人的烦恼,又怎是那些忙于生计,照顾家庭的大人们能够理解的呢?

或许,在所有人看来,少年,是属于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们拥有着这辈子最火旺的朝气,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烦恼。

但是陈熙很清楚,在她当初那会十分的迷茫。

少年,是人生中最迷茫的时期,也是忧愁多到理不乱剪不断的时候。

他们的愁绪遍布整个天空。

爱情,事业,家庭,未来等等,无数个代名词都变成了沉甸甸的大山,然后压在他们身上。

看起来,朝气蓬勃,但是,他们想的很多。

因为旁人不理解,所以他们选择了一种道路,一种宣誓住自己精神主权的方法,那些能够躲避妄想揣测他们想法但是实则完完全全不能体谅他们的人的方法,叛逆。

很多时候少年的叛逆,往往都是被逼无奈。

因为,没有人教他们正视忧愁的手段,也没有人能够懂他们。

喜欢在朋友圈发点“这个狗日的青春啊!”,“开心点吧,因为没有人会为你感到开心”,“再深的感情,不懂珍惜,也会淡

再好的关系,不去维系,也会散”等等。

他们发这些看起来多愁善感的文字,要的不是看见了默默点上一个赞。

他们不缺一个为他们点赞的人,而是缺一个能够走进他们内心深处,懂他们的人。

现在,有人懂他们了。

“要是我能够早点遇到你,至少我不会在那个时候也陷入迷茫和叛逆了。”

陈熙笑着摇摇头,她对叶怀瑾这个鬼才一般的大脑颇为敬佩。

似乎眼前的这个人脑子当中有着层出不穷的点子,也有着永远不枯竭的灵感。

仿佛,他是上天派过来拯救那些深陷在苦难当中人们的天使。

“现在不是有了吗?”

叶怀瑾听见陈熙的话之后,笑得很开心。

算起来,这阵子,笑脸出现的越来越多了。

真好。

叶怀瑾余光看到了日历,十二月份了,冬天到了,春天不会晚了。

也许,等到来年积雪消融,春风卷起杨柳嫩芽的时候,他就可以走出这一方小小的房间了。

“你写完了?要知道现在就发的话,你的那两本书市场还没有完全消耗好,而且你的速度也太快了。”

“当然没有,我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叶怀瑾看着陈熙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摇头否决了。

听到叶怀瑾的否决之后,陈熙松了一口气,要是这个写作速度,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年,完完全全不是一个作家。

而是一个码字机。

“不过也快了。”

叶怀瑾想了想自己电脑当中存的稿件,这阵子天天都在忙这件事情,就差一个结尾了。

陈熙眼神当中包含了很多情绪。

她本来想说,天才和凡人差距不会太大,但是现在看来,天才独立于凡人之外,还是有原因的。

“知道你被称作什么吗?”

“什么?”

“灵魂作家。”

陈熙在说话的时候,时时刻刻都盯着叶怀瑾的脸部,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东西出来。

不过,叶怀瑾的感情反应点和常人不一样。

在她说出灵魂作家这四个字之后,叶怀瑾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出现。

还是那一张扑克脸,莫得感情。

“我并不认为我能够被称作灵魂作家。

在我心中,所谓灵魂作家,应该给人一种当头棒喝的感觉,使得读者能够明悟的。

我还算不上。”

叶怀瑾很淡然,他心中的灵魂作家,类似于鲁迅,村上春树,迪伦这些等等。

他曾经也想过自己的定位。

在三思之后,他把自己定义为

“拿着笔杆子的心理医生。”

“这是你对你自己的定位?”

陈熙觉得有些好笑,不管什么和叶怀瑾搭上边都无所谓,但是就这个心理医生不行。

开玩笑,一个精神病,一直认为自己能当心理医生。

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要是眼前的这个人算是正常的话,那么院子那一刻歪脖子树,就不该存在在那里。

这个家伙病房的床头上面,就不该写着那两种病。

“是的,我认为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别让他们再说我什么去死,绝笔之类的。

我活的很好,我也不会去死。”

叶怀瑾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标题。

他害怕,画风会彻彻底底的歪掉。

“那是老刘的问题。况且,你自己不愿意透露出自己的真实信息,那些人都会猜测咯。

毕竟,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叶怀瑾阴沉沉的,他感觉,有必要和老刘谈一谈。

那个家伙,现在的画风也开始往诡异的方向发展了

48 丧文化的缔造者【1/3】

最近,老刘春风拂面,每天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脸上都挂着笑意,脚步都显得十分轻快。

叶怀瑾的飞鸟集直接带动远歌杂志销量的猛涨,同时因为市场对于飞鸟集的需求量还在不断的在扩大。

叶怀瑾,远歌这几个字眼陆陆续续的进入到大众的视线当中。

同时,还有那一本人间失格。

似乎,在大众力量的推动之下,《人间失格》开始逐渐获得了那些文艺青年们的认可。

好像没有看过叶怀瑾就算不上文青。

好像没读过《人间失格》就代表着不热爱文学一样。

有些小年轻在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都会用忧郁的眼神,以及惆怅的话语,呢喃上那么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然后,借着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自己喜欢的姑娘会是什么反应。

又出于羞愧,说完这句话之后,摇摇头转身离去。

不单单是文艺男青年。

就连那些喜欢看言情小说,喜欢追星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上了人间失格,每当说两句当中名言的时候,眼角都会泛起涟漪。

不走寻常道,不过大众桥。

在所有喜欢追求另类的年轻人心中,终于有一个作家,愿意写出他们心中的那一方天地。

叶怀瑾。

新生代作家。

不知不觉之间,叶怀瑾获得了这个国家,最为叛逆无法捉摸的群体的喜欢。

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你好,忧愁。”

叶怀瑾双手插兜,他很平静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陈熙,刘温延。

当然,主要的目光,还是集中在刘温延的脸上。

这让手捧着一沓a4纸正想细细琢磨着利用什么宣传手段的刘温延心不由得一慌。

总感觉,叶怀瑾那道目光,意有所指。

“这个名字,很好,很不错,很生动形象”

老刘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他尝试着把眼神聚焦在眼前那一张白纸上面,但是不知不觉就会移到院子里面那颗歪脖子树上面。

外面寒风呼啸,阳光都被吹散了一般,零零碎碎散落在光秃的树干上面。

也许,这件事情要是被叶怀瑾知道了,我会被挂在这棵歪脖子树上面吧。

老刘很慌。

“我想问问,关于我的绝笔是怎么一回事情。”

听到叶怀瑾凉飕飕的声音,让老刘的身子不由得一紧,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老刘深吸一口气,换上了一脸忧愁的表情,把眉宇间的肉狠狠的夹成了一个川字,然后重重叹了口气。

“你知道的,远歌杂志的销量,一直都不好。”

说话的时候,老刘还摇着头,借着一个弧度,让光线更好的照亮到自己的侧脸。

这样,显得自己很忧郁。

事实证明,这样的效果确实不错。

陈熙在一瞬间,都差点认为远歌是一个夕阳产业了。

“我作为远歌的总编,要给我手底下的人争取一口饭吃,总不能饿着他们。

所以,这是下下策。

我下次好好的敲打一下宣传部的人,他们想出来的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

刘温延的眉宇越来越深沉,看起来当中弯弯曲曲的,像是几座大山沟壑横压在他的额头上。

他为叶怀瑾打抱不平。

怎么能够利用一个精神病人来炒作呢?

真的是太可恶了。

“这,这还要脸吗?”

陈熙恍惚之间意识到刘温延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样的悲惨,刹那之间,还以为是卡西莫多在世了。

老刘,他变了。

他变得

陈熙总觉得是不是一个老狐狸夺舍了眼前的这个刘温延。

以前那个憨厚老实的刘温延哪里去了。

“确实,就你这也赚不到什么钱,要不就解散得了,跟着我混吧。”

叶怀瑾对刘温延的话表示赞同,他从口袋当中掏出一张卡,然后放在桌子上面。

“”

老刘被叶怀瑾的话直接噎住了。

为什么就不按照套路出牌呢?

“怎么样?要是你同意的话,那么这五十万就是你的了。”

叶怀瑾指着桌子上面的那张卡,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刘温延,静静的等待着眼前这个表情仿佛吃了苍蝇一般的老刘。

“呵呵,这个,不是钱的问题,是信仰的问题。”

老刘有些尴尬,居然被堵住了话。

虽然他想出来的招式有点损,但是有奇效啊。

也不看看这两本书,卖的有多好。

看着老刘讪讪的笑意,叶怀瑾没好气的皱了皱鼻子。

“我是要当正统作家的,不需要借助这些嘘头来出道。哪有文人上热搜的道理?”

叶怀瑾觉得这个事情相当的严重。

他对自己的期待是,好好的写书,然后读者静静的看书。

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事情。

关键问题是一个写书的文人,闯进了头条热搜,这种感觉很诡异。

不是正道。

他不要。

“但是,这也架不住,帖子是我发的,但是顶上热搜绝对不是我干的。”

“好啊,现在承认了!”

叶怀瑾听见老刘承认了,猛地一拍桌子,吓得老刘和陈熙两个人身子差点跳了起来。

看着叶怀瑾怒气冲冲的脸,老刘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怎么就,就说出来了呢?

“要知道,你现在生死未卜,正好在火头上面,只要咱们这样一吹风,基本上都会被你是死的还是活的吸引过来。

然后,他们就会买书!

最后会发现你的书写的是多么的好。”

老刘不忍心放弃这样的一条商机,他尝试着给叶怀瑾解释这方面的道理。

只是他没有看见叶怀瑾越来越黑的脸。

“刘温延。”

“在的。”

“什么叫做,我生死未卜?你说我现在是活的还是死的。”

叶怀瑾气得鼻子都快要歪掉了。

为什么,画风现在彻彻底底的改变了。

“放心放心,你现在还是活的的。”

老刘见着叶怀瑾黑漆漆的脸,赔笑着站起身子,把叶怀瑾扶到沙发上面。

然后想了想,抄起桌子上面叶怀瑾刚刚给他看的那本书,凑到叶怀瑾面前。

“我都想好了,这本书不是叫做你好,忧愁吗?

咱们这次的宣传就是,叶怀瑾曾经对忧愁说过你好,很难想象,这是一位写出了绝笔的作者,他和忧愁说”

叶怀瑾侧过脑袋,他很难想象,此时凑到自己面前唾沫星子在空气当中四射的家伙,居然是一个诗歌杂志社的总编。

多年来读诗练就的良好修养哪里去了?

为什么,在这个家伙身上完完全全都看不到一点点。

此时的刘温延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精神病人。

“你,是不是,得了什么心理疾病?”

叶怀瑾迟疑了一会,不过最后决定还是问出来比较好。

不过,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老刘的声音戛然而止,看起来就像是石化了一样。

而陈熙则是直接扑哧一声,把嘴里包着的东西全部都喷了出来。

笑得花枝乱颤,一边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地上被自己喷出来的食物残渣一边呵呵的说着对不起。

老刘,摸了摸鼻子。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什么比被一个精神病患者说你有病还要来的尴尬的事情了。

“笑死我了。”

陈熙这回是真的忍不住了。

这两人太逗了。

“你居然,居然说他有心理疾病。哈哈哈,不行了,太逗了。”

陈熙很想伸出手指指着叶怀瑾,但是笑意直接溢出了整个身子,她肚子疼,不得不捂着肚子。

叶怀瑾知道陈熙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五十步笑百步的意思。

“你个大脸盘子,笑什么笑。”

他恶狠狠的瞪了陈熙一眼。

“你不能这么说人家,人家是小仙女。”

“你放屁那么臭,肯定不是小仙女。”

“滚!”

陈熙一把抓起放在桌子上面的那一盘糖果,对着叶怀瑾的旁边就是砸过去。

呸!

直男!

蠢货!

狗东西!

陈熙在心里把叶怀瑾咒骂了一遍之后,开始收拾之前撒出去的糖果。

这个东西,属于可回收弹药。

以后可以留着再一次砸叶怀瑾。

“你要是再这样写帖子,我绝对诅咒你。”

叶怀瑾朝着刘温延也瞪了一眼。

刘温延可以不用在远歌做总编了,实在是太过于屈才了。

直接去某c吧,绝对是高新聘请,保证以后的日子平步青云,吃喝不愁。

就是下半辈子能不能下床是一个问题。

要不是他没有力气,不然叶怀瑾敢保证,绝对不会让眼前这个猥琐的家伙,竖着走出自家的大门。

“那这本书?”

老刘不知道不这样用另类的宣传手段,还能用什么宣传途径。

本身书本宣传形式就是作家通过微博,或者书店通过挂海报等等。

远歌和德者本身具备的渠道不多,同时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去买宣传途径。

叶怀瑾又不开通微博账号。

老刘想不出还有什么效果极好的宣传途径。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盘无解的局。

只是,叶怀瑾没有当回事情而已。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上次,你问过我,说我的诗,别人说开创了一个流派。”

“是的,你不是说后面再说吗?”

“或许,现在我可以给你这个答案了。”

老刘猛地抬起头,此时他死死的盯着了面前的这个少年,他觉得自己以后绝对不会在忘记了。

他很年轻,非常年轻,尤其是他的眼睛,那是夜的一样凝聚,海的一般深邃。

49 我给它取名为新月【2/3】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话题,瞬间把轻松的氛围拉的十分低沉。

老刘盯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虽然在其他的问题上面,他的态度属于那种放得开,能搞怪的,但是一但牵扯到关于诗歌的问题上面,他会比任何人都认真。

尤其是这个是要开创了一个流派的说法。

陈熙也感觉到气氛在一瞬之间就发生了巧妙的变化,仿佛发生了很奇妙的化学反应一般。

老刘的目光径直打在叶怀瑾那一张稍许有些血色的脸上。

远方的斜阳正在缓缓的西沉。

在院子里面的那颗歪脖子树,被黄昏的鎏金阳光给烤糊了,也散发着暗淡的金光。

这股金光被树干穿过玻璃,反射到叶怀瑾的脸上,当然还有老刘的脸上。

“所以,你的答案是?”

老刘打破了沉默。

他确实有些迫不及待了。

这个时候,还在卖关子,他很不喜欢。

“是的。”

干脆利落,一字一顿,没有半点的迟疑。

说完这句话之后,叶怀瑾单手拿起桌子上面的热茶,抿了一口。

此刻的斜阳,已经和茶水融为一起,顺着喉咙流入叶怀瑾的胸中,迸发出些许暖意。

雨天,午后,黄昏。

叶怀瑾的最爱。

“当真?”

老刘的脸色说不上震惊,也说不上平静,感觉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事实,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情绪有些波澜。

“你说呢?”

叶怀瑾笑着反问道。

这在老刘听起来很像是听天书一般的事情。

这一点,叶怀瑾很清楚。

毕竟,开创一个流派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就好比牛顿他开启了牛顿经典力学体系一样,只是他是在文坛当中的。

通常,这种事情,往往都是那些半只脚进入棺材的人干的事情。

“那么,这个流派”

老刘有些许斟酌。

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赵老,或者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

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开创了一个诗歌流派。

哪怕,这个年轻人有着那些不朽的文学家一样的偏执,一样的精神疾病。

但是,这种事情,说出去,还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

“这个流派,我给它命名为,新月!”

叶怀瑾举着茶杯朝着夕阳微微致意。

“新月?”

“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陈熙不由得在一旁插话,她感觉这两个词很有意思,组合在一起,瞬间一种朦胧的诗意就流露了出来。

“‘新月’算是希望吧,如孩童一般的初生之物,拥有美好的未来与无邪的童真。”

叶怀瑾看着逐渐沉入西山的斜阳,感受到空气当中存量不多,但是还在散发着余热的光线,他重重的吸入一口。

童心如新月,缺憾,却充斥着希望的圆满,往后既是一种未知的变数,又是一种已定的轨迹。

之所以会用新月来定义这个流派,在很大的程度上,取决于新月集的出现。

很多人都以为这个集子,是在幼稚盈室,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写成的,其实不然。

1908年到1919年间,印度民族解放运动陷入低潮。

泰戈尔因与领导民族自治运动的国大党领袖们发生意见分歧,主要反映在农村问题、宗教教源问题以及斗争方式等问题上。

从此退出运动,于1907年回到家乡圣地尼克坦从事民族教育和文艺创作。

好景不长。

真是应了那句话,祸不单行,福不双至。

泰戈尔的妻子因病早逝,而他的几个孩子也早夭。

在对以往的无尽怀念中,终成写成了这个集子。

失去的永远最美好。

《新月集》就是宣传爱的产物。

而新月,则成为了爱的代表,也成为了这个流派的标志。

文人啊,总是喜欢在多灾多难当中喷薄出属于他们内心的复杂情绪。

叶怀瑾沉思了一会,然后转过身子,此时的叶怀瑾在两个人看来,气质又变得不一样了。

陈熙一直都认为叶怀瑾是一个多变的人。

情绪的起伏,远远超出正常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起步跌宕的情绪波动,才会在他的笔下出现那么多美丽的诗句吧。

“所以,我写了一个集子。”

“新月集?”

刘温延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这个,应该不难猜测。

“是的。”

“哪里?”

老刘有些激动,他立刻从椅子上面跳起,要不是陈熙拦着他,他或许会直接扑倒叶怀瑾的身上。

“还没有写完。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码字机?”

叶怀瑾不屑的看着刘温延:“写诗是要靠灵感的。”

“”

上次他记得叶怀瑾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赵老去的时候,就掏出了飞鸟集。

我信你个鬼。

老刘腹诽了几句,但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好。

他微微一愣神,然后换上了一副笑脸,显得十分的热忱:“也对,要是为了写诗而写诗,那么就不叫诗了。

还是慢慢写来的比较好。”

看着,像是换脸一样瞬间换上了一副笑脸的刘温延,陈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感觉这个家伙,也开始有些往不正常的方向靠拢了。

看着叶怀瑾又变得不做声,开始默默的对着那道斜阳喝茶,刘温延就颇有感慨。

什么时候,精神病,变成了天才的标配了。

仿佛,那些称作不朽的文人,都是疯子。

只是,眼前的这个还没有卧轨而已。

要是卧轨了,多半,也能被称作不朽。

“我伪装早熟,人们就传说我早熟。

我伪装懒汉,人们就传说我是懒汉。

我伪装写不出小说,人们就传说我写不出小说。

我伪装有钱,人们就传说我有钱。

我伪装冷淡,人们就传说我冷淡。

然而当我当真痛苦得禁不住发出呻吟时,人们却说我是伪装成痛苦的。

总有出入。”

叶怀瑾对着拿到斜阳,突然说出这样的一段话。

这让后面坐着的两个人有些懵,一时半会脑子没有转过弯来,直愣愣的看着叶怀瑾。

这个家伙,又发什么神经了?

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面眼神中的那道无奈。

他们,永远都无法追赶上叶怀瑾跳跃着的思维。

“你在说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叶怀瑾没有说话,反而是指了指那道昏昏沉沉,快要暗淡的不着一丝边际的斜阳:“我说的是它。”

“它?”

两人的视线顺着叶怀瑾的那根手指看过去,然而他们只是看到一道斜阳一样。

“这个,和你那几句话有什么关联吗?”

“想知道这个斜阳的故事吗?”

叶怀瑾不动声色的把桌子上面的你好,忧愁放在一边,然后轻轻的朝着那最后一缕光线坐下去。

“那是一个没落了的贵族如同夕阳般的生活。”

叶怀瑾的语气很平淡。

两人听到这个语气,心一紧,看这个架势,怕不是,又会和上次的人间失格一般,那般的真实,那般的碎裂。

他们有些害怕了。

叶怀瑾的笔力,完完全全能够把那种惨不忍睹的场面描绘的真实浮现在眼前。

这就是他们害怕的原因。

“凄美、绝望、颓废”。

这些字眼,变成了叶怀瑾作品的代名词。

作为一种人类共同的体验,叶怀瑾笔杆下面出来的东西,往往很容易在人们心中引起共鸣。

看到刘温延和陈熙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叶怀瑾有些嘀笑皆非。

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伤。

他上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太宰。

那种深陷在茫茫黑夜之中,堕入深邃的悬崖之中,还在可怜无助的期盼着光明的样子,让他深深的痴迷了进去。

现在,他想告诉眼前的两个人。

那一道斜阳的故事,这种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

“你说吧。”

陈熙想了想,最后还是被叶怀瑾的执着打败了。

大不了再哭一顿罢了。

哪怕,这个故事是救赎。

但是,她不是很忍心看叶怀瑾对自己下手,用笔杆子鲜血淋漓的破开自己的躯壳,挖出那一个深藏在身体某处的灵魂。

有一句话说得好。

“凡是活着的时候不能对付生活的人,都需要有一只手挡开笼罩在他命运上的绝望,用另一只手记录下他在废墟中的见闻,因为他所见所闻比别人更多,且不尽相同。毕竟,他生时已死,是真正的幸存者。”

《斜阳》里的故事就是一片废墟,没落的贵族、预告死亡的蛇、困顿的生活、绝望的爱情、戒不掉的瘾,还有支离破碎的人生

看见有些无奈的两个人,叶怀瑾动弹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坐的舒服一点。

他知道,斜阳对于他们来讲,绝对不是那么得好受。

估计,这一次又会和叶藏那会一样,独自难受上一段日子。

但是,他忍不住啊。

《斜阳》的直治与《人间失格》的叶藏之间架着一座不可挪移等号。

他们一样酗酒,一样吸毒,一样在诸多女人之间徘徊。

他们也一样因自己的某种缺陷所困。

而他们两人缺少的正是直治口中的这“与人争执的气力”。

也许,这种气力,也是现在的人所缺少的

他看了看桌子上面已经新鲜出炉的《你好,忧愁》,要是没有那些孩子,或许,这个时候摆在桌子上面的就是你了

50 那一方斜阳【3/3】

当全世界的最后一丝光线,在黑暗当中燃烧殆尽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那没有一点点暖意的白炽灯灯光。

不过,在陈熙和刘温延的心中,那一方斜阳,缓缓的升起,然后深深的刻画在他们的脑海当中。

这一个关于斜阳的故事,叶怀瑾采用的是第一人称。

因为主角是一个女人,所以从叶怀瑾的口中蹦出来之后,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很快,这般怪异的感觉,被叶怀瑾细腻巧妙的构造,以及紧张的剧情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叶怀瑾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暴露,只是把他那炉火纯青的写作技巧以及讲故事的功底发挥到了极致。

陈熙和刘温延的脑海当中,立马就给这一部作品下了一个定义:杰作!

大杰作!

他们想起了之前的那本《人间失格》,是的,大庭叶藏。

虽然叶怀瑾笔下人物的名字都那么的怪异,看起来不像是本国人,但是,这对阅读丝毫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若把《人间失格》比为无限涌出、吞噬读者的岩浆,那《斜阳》就是历经打磨、精心切割的钻石。

两个作品的表现方式有着乾坤之差,但若追寻本质,两者便出于同一处、同一个信念。

刘温延能够感觉到这是两部单独的作品,但同时也是互通的。

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

认清两者之间的相似于不同之处,且加以分析,似乎能够更加充分的了解到眼前这个宝藏男孩深埋的内心深处的灵魂。

《斜阳》的故事背景似乎在一个十分惨烈的战争之后。

听叶怀瑾的阐述,老刘和陈熙能够感觉到故事里面当时的社会进入混沌时期。

社会变得更为平等,因为更多人将获得追求财富名利的机会。

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更多的竞争,邻人与邻人、低层与高层、党派与党派、民众与政府之间的竞争,为了爬上社会的阶梯的竞争。

这就是所谓的“道德过渡期”。

社会失去固定性,人的命运不再被出生定义。

但同时人也无法享受像旧时一样与世无争、安守本分的生活。

因此那些缺少与世界竞争的能力的人,便受尽折磨。

在这样的社会中挣扎的直治在遗书里写到:“我还是死了好。我没有所谓的生活能力。没有因为钱的事与人争执的气力。”

直治以这样一句话为遗书收尾:“姐姐,我是贵族。”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老刘有些恍惚,也有些唏嘘。

当时,他也是花费了很长一部分的时间去研究《人间失格》这本书。

而现在,叶怀瑾讲述了这个故事。

他很清楚,并且很肯定一件事情。

直治、大庭叶藏、与和子的妈妈是同一类人。他们始终没有为获取活下去的能力,而牺牲心中旧的道德观。

他们并不是和子口中的“道德过渡期的牺牲者”,而是跟随那旧的道德一起毁灭的、最高贵的、贵族。

“牺牲者。道德过渡期的牺牲者。我和你一定都是如此。”

此话所指的“牺牲者”则是如同和子与上原一般怀抱纯粹,却忍痛将其割舍并发起革命之人。

和子的革命是背弃道德生下上原的孩子。

上原的革命是贯穿他“贴着标签的不良”精神。

和子在寄给上原的最后一封信中写到:“我们(和子与她的胎儿)会与旧的道德战斗至终,像太阳一样活下去……革命还完全没有进行。还需要更多更多的、可惜又珍贵的牺牲。”

陈熙和刘温延没有经历过战争,但是他们能够想象出那种战争,新老思想交替的惨烈。

虽然这个故事发生在别国,但是,总感觉他们亲身经历了一般。

要是叶怀瑾出生在那个时候,也许,是一个革命思想家吧。

陈熙和刘温延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因为叶怀瑾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倾斜的太阳是贵族的黄昏、革命者的黎明。

通过人间失格,他们知道了在那个国度有一种人叫做贵族。

《人间失格》可以说是对一位贵族的心理的聚焦与放大,但同时它跟《斜阳》又完全不同。

在《人间失格》里,叶怀瑾把有关的时代背景故意留白、集中描述主角的心理,为的是展现出“贵族”不仅仅存在在战后的社会里这一概念。

他故意遗漏一片拼图,进而使得整幅图更为完整。

理想的纯粹与现实的浑浊之间的斗争一直存在;漫天战火在人的心中、与时代无关。

这一刻,等到叶怀瑾把这个故事全部都讲完之后,两个人懂了。

他们的心中那种沸腾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住。

他们不由得为眼前这个少年身体当中潜伏着的伟大的灵魂而感到敬畏,而感到敬佩!

毫无疑问,这种人,就是时代所孕育出来催生新思想,过度一个时代的先驱者。

他的灵魂,是伟大的!

恍惚之间,因为刘温延对文学有些极其敏锐的嗅觉告诉他,很有可能,眼前的这少年,笔下所诞生出的文学,极大程度上,会用他自己的名字来命名。

叶怀瑾文学——永恒的青春文学。

因为,似乎总是同时也只可能在叶怀瑾的作品当中找到一个主人公。

一个保持了纯粹性却长不大的“永远的少年”。

即便从封闭的自我走向了广阔的社会,走向了成熟,而不能不向他挥手作别。

但这个“永远的少年”也总是会在所有人的内心深处唤起一种深深的战栗和乡愁般的情愫。

让他们管窥到人性的渊薮,点燃他们潜在的创造激情。

这是因为每个人心中也必定潜藏着一个“永远的少年”原型。

叶怀瑾讲完这个故事之后,头低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熙有些战栗,她感觉,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不再是一个人这么简单。

“你的这本书”

“我不打算写出来。”

叶怀瑾听到话之后,抬起头,看向了两人。

同时,他拍了拍放在桌子上面的那本《你好,忧愁》:“这本书才是发出去的那本。”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本斜阳不发表的时候,刘温延和陈熙的情绪一半开心一半低落。

或许,发表出去的话,他们有些心疼那些被叶怀瑾所摧残的人们。

而不发表的话,可能一部巨作不会问世了。

“有些故事,你们两个听听就可以了,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听我讲故事的。”

叶怀瑾抬眼望去,两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尽收眼底。

“这没什么,只是一个不存在的故事罢了。”

“叶怀瑾,你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啊。”

陈熙手里的茶杯有些滚烫,亦如她的内心。

仿佛眼前的这个少年,是一个神灵一般的人。

他有着凡人的躯壳,因为他生活在凡尘。

但是,他又有着神灵一般的灵魂,因为他呼吸之间讲出的故事,足以打动这一方宽窄的红尘。

仿佛,就是这样,在凡人和神灵之间变换自如。

没有人能够达到。

沉默许久的刘温延,忽然站起了身子,他看向叶怀瑾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深深的畏惧:“那么,你能告诉我下一本诗集,我是指《新月集》是什么时候”

“下个月。”

叶怀瑾眼神掠过刘温延。

“好的,那我下个月再过来!”

不过,看样子,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子,看向坐在沙发上面动都不动的叶怀瑾。

“敢称先生为不朽。愿开启一方盛世。”

刘温延用的是古人礼,在陈熙看起来,确实十分的怪异。

一个现代人,说话还牵扯到古人,用那种之乎者也的,给人一种酸啾啾的感觉。

两种迥异的风格。

但是,似乎是刘温延的真情流露。

他此时此刻,对叶怀瑾这个人,已经彻彻底底的服气了。

往往,只要是人在见证一个奇迹的时候,都会产生那种恍如做梦一般的感觉。

很显然,这个时候,刘温延就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本来,刘温延对叶怀瑾的评价就很高。

而这个时候,当他知道新月两个字,又听完斜阳之后,他忽然觉得之前那些评价都显得小看了叶怀瑾。

或许,对于叶怀瑾的评价只有那两个字。

哪怕,现在他还不是。

不朽,绝对是不朽的存在。

只要他活下来,只要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

未来的文坛,必有他一席之地。

从来都没有人会做到,将阴暗,光明,救赎,堕落集于一体的。

“谢谢。”

叶怀瑾点点头。

“那么就借你吉言了。”

刘温延没有回话,遁入了黑暗当中。

要是能够说开启一方盛世。

那么,绝对不是光写书这么简单。

那不叫开创。

叶怀瑾又重新坐到沙发上面,感受到上方的暖气正缓缓的沉降,然后拍在他的脖颈处。

一丝暖意,驱逐了冬天夜里的凉。

要是给他一个确切的评价,并且询问此生目的的话。

叶怀瑾也许会用文坛缔造者来形容自己。

这个时候,叶怀瑾看向陈熙的时候,眼角扬起,那股自信的气息在眼角处袅袅升起。

伴着一丝落寞,一丝孤寂,还有一丝的暖意。

51 叶怀瑾说过,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你知道文人的作用吗?”

陈熙关好门中之后,叶怀瑾突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写书,然后教化世人。”

陈熙沉思半刻,十分肯定的说道。

“对了一半,不过我们所说的是真正的文人。

而不是那些自称为文人,实则只会教世人逃避现实,沉沦哀伤的笔者。”

“那么,你是想做前者还是”

“前者。”

叶怀瑾的目光看着十分的坚定。

“世界的进步需要两驾马车同时启程:物质和精神。

而在物质高度文明的今天,精神文明停滞不前,都存在精神塌陷的现象。

精神上的迷茫需要用精神的食粮来救济,所以,文人是推动精神文明的纤夫。

他们总会高举火把,然后引领世人走出困境。”

“可是,这听起来很难达到。”

“那么,就活到达到这个目标为止。”

两人相视一眼,笑了。

对于世人,那些孱弱的文人,真会把笔杆子变作燃烧的火把,然后照亮这个世界。

只是,在他们没有遇见那样的文人之前,他们的世界将会是永久的黑暗。

夜晚的黑,已经彻彻底底的在这一方世界横行霸道。

看不得一点的光。

就像眼里进不得一点沙子一般。

总是有人会被这个世界所遗弃。

林田自嘲了一下,然后举起面前的酒瓶子,就是朝着自己的嗓子眼里灌下去。

任凭火辣的烧酒从喉咙当中划过。

这,算的上是最后一瓶酒了。

再往后,他就会穷的连酒都喝不起。

算起来,林田不是一个酗酒的人,只是这接二连三的现实,把他狠狠的压入了酒罐子当做。

躲避现实的最好办法,就是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然后一天天不省人事度过。

“不要再喝了。”

一个女人急急忙忙的从马路那头走过来,视线不停扫视之间,最终定格在盘坐在路涯边上的林田身上。

一把抓过酒瓶子,直接狠狠的摔在路当中。

只是,当中滴酒不剩。

“你知道你最近活成什么样子了吗?”

林田没有鸟她。

继续眼神涣散的坐在路边。

本来作曲家高高扎起的头发,失去了那根皮筋之后,杂乱无章的盖在头上。

要不是衣服有些许光鲜亮丽,只怕是一个流浪汉坐在路边。

“管我,你干什么?不要管。”

林田过了许久,那股酒劲过去之后,这才斜着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不过,感觉酒精的作用之后,眼睛有些睁不开。

只看到一个迷迷糊糊的脸颊,然后就呜呼一声径直向后倒去。

当他恢复意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剧烈的疼痛。

没有人会选择直接对口把一瓶白酒吹掉,如果有,那么这个人绝对是想死。

果然,当林田眼睛睁开之后,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还有空气当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他住院了。

随后他意识到一点:他付不起医药费。

和公司合同到期之后,因为他不想续签,然后公司玩了一系列鬼把戏,瞬间把他变得一无所有。

而名声也是满地狼藉。

一个,跌落神坛的歌手。

看见崔芷荷端着午饭进来。

他苦笑了一下:“你直接让我就这样死掉比较好。我付不起这里的医药费,我欠你的够多了。”

还记得这个女孩子,是他的邻居,从小到大的邻居。

然后在林田选择出道之后,她作为林田粉丝团团长,一直都跟着林田在不停的奔波。

数不清次数的接机,数不清次数的日夜等候。

就为了当时上幼儿园的时候,林田给过崔芷荷一根他舔过的棒棒糖。

当时的崔芷荷又羞又躁,但是看在林田递过来的份上,她伸出舌头微微舔了一口。

不过随后有些慌,她说:“万一怀孕了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林田,没有现在颓废的样子,颇有一番豪情壮志。

大手一挥,吸了吸鼻涕,一脸无所谓的说道:“没事,生下来,我们一起上幼儿园”

我吃了你的棒棒糖,就是你的人了。

这是崔芷荷说过的话,事实上,她也一直在做。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钱,我有;你,在这里好好的养病。”

她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把午饭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开始帮林田的床摇起来。

“我现在的状态和成就,不值得你这么的贴心。”

林田有些惭愧。

事实证明,当一个男的真正喜欢上一个女孩的时候,首先这个男人会产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卑。

正如林田一样。

他出道的时候,自卑,比不上那些一线明星,给不了她更好的。

现在他更加自卑,一无所有了。

唯一不变的就是他喜欢崔芷荷的这份感情。

“之前你忙着东奔西走的,我都没法好好的和你说说话,这样也好,以后就陪在我身边。

我还是有点小钱的,大不了我给你出工资。”

崔芷荷用勺子擓了一勺饭,凑到林田的嘴边,红唇微张:“啊,张嘴。”

喷吐出的香气,夹杂着米粒的味道,一时间让林田有些恍惚。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有一种被富婆包养的感觉。

“我只是不知道以后怎么办,毕竟,我之前答应过你,要给你最好的。”

林田笑得很苦涩。

现在的他真正一无所有,大概,也就只有身边的这个小时候舔过自己棒棒糖的女孩子一直陪着。

“没什么最好的,你们这些男的啊,整天就是瞎捉摸女孩子的心思。

那女孩子的心思,是你们能够琢磨的了的?

平平淡淡就够了,不敢要那么的轰轰烈烈。”

“那你喜欢我是真的因为我的棒棒糖?”

林田反而问出了这样一个话题。

“呸,登徒子一个。”

崔芷荷的脸颊马上升起两朵红霞,有些羞愧的啐了林田一口。

“什么叫你的棒棒糖?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当时的那股子气。”

“哪股子气?”

“曾经的你,什么都不怕,头铁,只知道往前冲。”

崔芷荷的视线落在林田的脸上,目光炽烈而又温和。

看上去,包含着浓浓的爱意。

“我现在”

林田反而有些沉默。

他,现在已无傲气了。

“好好养病,等你好了再说,这样也挺好,待在我身边,哪也不去,反倒是安心了许多。

以前啊,就怕你会被别人的女人抢走。”

崔芷荷又擓了一勺饭,送到林田嘴边,她笑了笑:“再说了,叶怀瑾说过,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52 当平凡之路在异世界现身之时......

“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

林田一瞬间抓住了这句话:“这句话哪里来的?”

“叶怀瑾说的。”

“叶怀瑾是谁?”

看着崔芷荷一脸淡然的表情,他有些懵逼。

他首先在脑海的当中搜刮了一波,然后发现似乎从来都没有听过叫这个名字的大诗人。

“很有名?”

“算是吧。”

崔芷荷首先想了想什么叫做有名,然后来想到叶怀瑾上过热搜,那么,应该算得上是很有名气。

“他上过热搜。”

“是歌手?”

“不是。”

“艺人?”

“都不是。”

崔芷荷在谈起叶怀瑾的时候,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那是她崇拜一个人的表现。

“都不是,那是什么?”

林田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又因为过度的思考,导致脑子有些昏沉沉。

“一个作家。”

看见崔芷荷一本正经的说出作家两个字,林田更加懵逼了。

什么鬼。

一个作家?

那是上热搜的职业吗?

为什么热搜会被一个作家拿下?

那可是热搜啊!

林田的内心有些颤抖,那个地方他一直都在期盼着能够挂上自己的名字。

只是,当他问起公司能不能帮他上一次热搜的时候。

经纪人那副嘴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您配吗?您告诉我您配吗?您配吗?”

但是林田就懂了。

他被遗弃了。

以前的风光,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我不配。

林田想到这里,双眼紧紧的闭上,他想哭,但是崔芷荷在这里。

不能在女人面前哭。

世界以痛吻我,我报不了歌啊。

“他,为什么会上得了热搜。”

林田的笑很苦涩,感觉吃了很多根苦瓜一样。

他着实想不通,一个作家,为什么他配?

“人家到现在都生死未卜,上热搜是为了知道这个家伙目前活得怎么样,毕竟写出了这样的绝笔之作出来。”

崔芷荷说这话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人间失格》在林田面前晃了晃,又塞进了包当中。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看这本书。还是看这本比较好,就是那句话的出处。”

她又从包里掏出了一本《飞鸟集》放在林田的面前。

“看书的时候还要看状态了?”

林田看见崔芷荷说的这么神神叨叨,似乎刚才被塞进包里的那本书有魔力一般。

“因为,这本书,你看了会想自杀的。”

崔芷荷神色复杂的看着林田,在昨天,林田酗酒的状态,和叶藏太像了。

她差点一瞬间以为自己看到的林田以后的样子。

然后,成为这个世界上面最悲惨的人。

没有什么事情比叶怀瑾笔下的人物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还要来的可怕了。

对于崔芷荷来讲,只从她接触到叶怀瑾之后,就被这个作家的文字所折服。

一切的假象都被笔杆子敲碎,然后鲜血淋漓的摆在面前。

一个喜欢解剖的作家。

叶怀瑾的作品中以自我解嘲和戏谑的创作手法,描写充斥着颓废主义和虚无主义的人生哲学。

这是读叶怀瑾的人间失格之后的第一印象。

随后就是在人间失格当中不断的读到“我想死,我必须得死,活着便是罪恶的种子”这样的话。

而“死亡”、“自杀”仿佛成为了这本小说的的基石,一直贯穿始终中。

仅仅以颓废堕落的方式来惩罚自己罪的苦痛是不够的,当在现实面前死亡也变得不那么可怕的时候,叶怀瑾笔下的主人公最终走向了自我毁灭。

从对现实生活的恐惧,到生而为人的虚无感负罪感,因抓不到生活的意义而堕落颓废,终至死亡。

这便是叶怀瑾文字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这种极度负能量的东西,绝对不能让现在的林田接触!

不然,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崔芷荷把放着人间失格的包捏的紧了些。

林田当然不会相信崔芷荷的事情,但是他没钱,他买不起那本书。

没钱,手机停机了。

要是不看书,他能无聊到死。

所以,他只能看那本《飞鸟集》。

而且是借崔芷荷的书。

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吃软饭的家伙。

不过,林田的目光扫在了第一首诗歌上面之后,脑海当中所有的思绪全部都被他丢弃。

脑海当中,只有面前的这本飞鸟集,以及当中的诗歌。

似乎,这个作家,看起来真的很厉害。

看着静静看诗的林田,崔芷荷没有出声打扰他。

她很清楚目前林田的状态可以说是极差,受不得半点刺激。

然而,这种心伤,除了需要陪伴以外,还有的就是靠他自己了。

目前,最好的补药,就是他手里捧着的这本书。

虽然用书来对一个心灰意冷的人进行开导说起来,总觉得那么的矫揉造作。

但是,这就是书籍的作用。

静静读诗的林田,看上去有那么一丝的安静,不过肿胀的黑眼圈以及布满红血丝的眼球,还是会破坏这一份静谧。

此时的林田,他感觉,从未见到过这种诗歌。

他是指,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种充满浪漫主义气息,但是又带着现实主义哲学的诗歌。

冥冥之中,他仿佛能够触摸到宛若云端之上那一枚作者的笔杆子。

他在给谁写诗?

莫非就是写给我的?

林田的内心在起伏。

这本诗集当中的诗歌,并没有来的那么轰轰烈烈,反而却是平平淡淡。

总觉得平淡如水,但是细细品起来,当中的滋味一点也不少。

相反,似乎还要超过那些矫揉造作的诗歌来的还要浓厚。

仿佛,人生,就是需要平平淡淡。

生如夏花。

莫要错过群星。

背着灯光的人。

还有,报以凯歌

林田心中的那个开关,被叶怀瑾的诗歌给悄然开启。

他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情。

有些时候,平平淡淡,真的来的比轰轰烈烈要好得多。

人生,不是起起伏伏的高山,一条平凡之路。

他的脑海当中,有一个点子在酝酿。

似乎,是一首歌?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又堕入无边的黑暗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就在鸿蒙之中,闪亮的群星一般。

那些歌词,像极了他的曾经,像极了他的过往。

辉煌过,拥有过,堕落着,沉沦着

他的眼角,出现了一滴泪水。

写的,不就是自己吗?

切莫追求辉煌。

他看了一眼陪在身边的崔芷荷。

转头低声呢喃道:

平凡就好,平凡就好

林田呢喃着。

他手有点痒。

想写歌了。

只是,这回不再是写给公司,而是,写给自己

恍惚之间,他的视线落在了飞鸟集封面作者名字那一栏上面。

叶怀瑾。

他,迷上他了。

53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真的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这些想法在林田的脑海当中越来越清晰。

就像是黑暗当中骤然亮起的光点。

一开始还是比较朦胧。

不过,随着想法的越来越清晰,直到那个光点,彻彻底底的驱散了那片黑暗。

最后,他感觉似乎那首诗就是写给自己的。

世界,真的以痛来吻我。

然而,我报之以歌。

“盒子,我有点子了。”

林田睁开眼前之后,余光看见了从外面进来的崔芷荷。

他有些激动。

只是,殊不知听到林田这句话之后,芷荷的手哆嗦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随后,重新挂上了一个比较苦涩的笑脸。

语气都显得有些无奈。

今天晚上,她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抓住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现在看来。

终究只是昙花一现,不得永久。

“是,是嘛,那真的很好。”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林田,有点不忍心,也有点替他高兴。

曾经有人说过,如果喜欢一个人,那么只要他开心,你就会开心。

现在,这种人叫做舔狗。

只是,崔芷荷想说。

父母为了子女无私奉献,甚至只要子女过上好的生活,哪怕自己过得苦点没什么。

这种感情放在亲情当中,叫做爱。

为什么,放在爱情里面,又变成卑微的舔狗了呢?

“怎么了?”

林田很明显能够感受到芷荷的情绪变得十分低落。

但是,崔芷荷没有说什么,笑得十分牵强。

她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坐在林田的身边,重新换上一副笑脸,然后轻轻的询问道:“什么时候回公司。”

说话的时候,她藏在床底下的手,在颤抖着。

她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拥有这个男人,直到他真的一无所有的时候,然后把他放在自己身边,永远都不分离。

只是,事不如愿。

不属于她的终究不是她的。

她仿佛在等待着审判的时候。

等待着林田的一个回复。

呼吸急促之下,胸口都在起伏着。

然后,眼角的余光,看到林田的嘴巴开启了。

她的身体,有些僵硬。

“不回。”

林田似乎知道了崔芷荷在担心什么。

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他不傻。

“不回?”

崔芷荷愣住了。

回答的似乎是两个字?

而不是一个字?

真的吗?

她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

“嗯。留在你身边。”

林田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柔情。

他目光盯着白色的天花板,然后仿佛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哪有什么女孩子来养男人的道理。”

林田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之前那股自信的气息,不过,与此同时,还有一股风轻云淡的气息。

“我以后写歌,挣钱,然后”

崔芷荷的眼角都开花了。

“你养我?”

她打趣了一下。

同时,她很想伸出手去抓住眼前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男人。

但是,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干。

她是一个强势的人。

她已经主动的够多了。

不想在这样主动下去。

女孩子,总是要矜持的,不然终将是飞蛾扑火一般,燃烧自身。

“我养你啊。”

林田听到这句话,笑得很开心,都把那一束打在他脸上的光线给咽下了嘴。

“以后,我写歌挣的钱,都用来养你。”

“我不用你养。”

“那存着,养咱们孩子。”

“我还没说要嫁给你。”

“反正我默认了。”

林田伸出手,牢牢的抓住崔芷荷放在双腿上面的双手。

很柔,很软,就像是牛奶一般的丝滑。

他头一次这样静静的借着阳光细细端详着自己这位青梅竹马。

阳光就像是破碎的琉璃盏,被眼前的这位女孩子镀上一层鎏金。

一切的一切都带上了阳光氤氲着的香气。

就连她的瞳孔当中,顺着眼神流淌而出的都是那股柔到骨子当中的暖意。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

真的,只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这首歌,叫平凡之路。”

林田轻轻的在手里揉捏着崔芷荷软若无骨的手,语气格外的轻柔。

就怕惊扰了佳人。

“平凡之路?”

“是的,以后就这样平平淡淡就行了,愿意吗?”

林田侧过脑袋,问道。

“我喜欢平淡。”

“你怎么什么都喜欢。”

“应该是,你喜欢的我也喜欢。”

“崔芷荷!”

“嗯?”

“以后,不要我喜欢的你喜欢,而是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好!”

崔芷荷的眼角都被笑意揉成了两轮弯月。

两人对视一眼,悄然一笑。

转而间

林田的目光转而落到了那本飞鸟集上面。

阳光,一视同仁的给飞鸟集也镀上一层鎏金。

“这个,叶怀瑾是何方神圣。”

“不知道。”

崔芷荷摇摇头。

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就像是从石头缝当中蹦出来的那般。

能够写出这种诗句的诗人,居然之前一直都是藉藉无名。

或许是在蛰伏?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此时所要想的事情。

林田开始对之前那本被芷荷藏进包里的那本书感兴趣了。

但是,在他提出这个请求的事情,崔芷荷说什么也不高兴把这本书交给林田。

只好让林田感觉到了有一丝的挫败。

对那本书的好奇感,愈加的深刻。

没过几天,林田出院了。

他们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录音房,选了一个最熟悉,最值得放心的一个好朋友。

看见林田又恢复了斗志,他也颇为高兴。

特地推掉了接下来的所有预约,剩下的所有时间,全部都归林田使用。

而这只是一首半成品。

词,是刚写的。

曲,也是现编的。

一首歌结束,纵使有瑕疵,但是在外面等待着的两人以及调音师,都沉默了。

有瑕疵。

没错。

但是,通过瑕疵,他们听到了很多信息。

录音间当中的林田,在唱歌的时候,没有之前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

反倒是,平平淡淡的在叙述一件事情。

叙述他难以回首的过往,回首那一片无光的黑暗。

就这样,侃侃而来。

给人一种很平淡,但是,又有点不平淡的感觉。

那是,一条路。

一条所有人都会走的路。

繁华的尽头,就是平凡。

54 待你繁华落尽,便是平凡盛开

“你都不觉得骄傲吗?”

陈熙手机里面已经单曲循环一天的平凡之路了。

当那个歌手发微博表示,自己这首歌的创作灵感完完全全来自于叶怀瑾笔下《飞鸟集》的时候,陈熙十分的吃惊。

那个歌手,她了解过。

当时和经纪公司分手的时候,闹得死去活来的,甚至都名誉扫地。

一度被大众认为会从此淡出视野。

哪知道,一段时间之后,带着一首名曲重归大众的视野。

“我承认过自己想自杀,也曾经一度试过自杀。

只是,没有下去手。

就像是我歌词当中写的那样,我堕入过无边黑暗,我曾经拥有一切,转眼都消散如烟。

我之前一直都想着要往上爬。

现在看来,我感觉还是平凡一点比较好。

这里,我要感谢我的爱人。

也感谢她一直支持我。

我从此宣布一件事情,不和任何公司签约,我以后只为我爱人写歌,只为我写歌。

同时,也感谢叶怀瑾,是你的诗让我走出了那段迷茫崩溃的时光。

我喜欢的文人不多,从今往后,你算是一个。”

采访视频当中的林田眼睛很清澈,同时手里紧紧的拽着崔芷荷的手。

看起来,似乎是不在意任何的流言蜚语了。

果然,在视频播出之后,老公司又跑回来要找林田签约。

并且许诺很多资源的倾斜,不过同时要求林田宣布和崔芷荷的恋情终结。

保持单身状态。

在另外一个视频当中,林田面对老公司高傲的态度,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愤怒的表情。

很平静,看起来,就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样。

“叶怀瑾说过,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凯歌。

但是,我不希望让世界再一次痛吻我了。

我不傻,请回吧。

今后的余生,我只想和她一起度过。”

林田手里始终握着崔芷荷的手,然后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扭过头,朝着崔芷荷露出了微笑。

“别怕,有我。”

这是陈熙看口型翻译出来的。

叶怀瑾看完之后,把手机重新推回陈熙的身边。

“你就不表示表示?”

陈熙对于叶怀瑾的波澜不惊表示很诧异。

“人家都这么说你了,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的无动于衷。叶怀瑾,你知不知道,你要火了。”

“我还不够火吗?”

听到火这个字,他的脸有些黑。

火是怎么定义的。

他可是上过热搜的男人。

“我在想的是,之前写出书之后我都有些提心吊胆,担心写这些书,无济于事。

不过,现在看到有人,算是被我的书救赎了吧,就很开心。”

声音很郑重,但是听不出一丝开心的意味。

“为什么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开心的情绪呢?”

“担子越来越重了,这个世界上面,负重前行的人,还有很多。”

听见叶怀瑾的这句话,陈熙有些无语。

“在想别人之前,我劝你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好。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你真的把你自己当做是孔子在世了?

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的。”

陈熙站起身子把叶怀瑾的头发揉乱,然后走进了厨房当中。

看着陈熙的背影,叶怀瑾无奈的笑了一下。

看见陈熙把手机留在了桌子上面,他想了想,随即把手机拿了回来。

说起来,有些感慨。

这首歌在这个世界问世,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更何况是,一个本来跌足的歌手,被一首诗救赎,而写出了一首歌。

这种故事,听上去,总有那么一丝的浪漫。

叶怀瑾把耳机塞进耳朵当中,熟悉的旋律响起之后,他有些怅然。

这首歌,之所以大众都爱。

那么,因为这首歌,写的就是大众。

翻看评论的时候,看见有人说,生如夏花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也有人说,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在给人生下定义上面,从来都没有人会说自己的是错误的,也从来都不会认为对方是对的。

看着争论的言语,叶怀瑾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有句话说得好:

十年前你说生如夏花般绚烂,十年后你说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没有经历生如夏花,平凡不是我现在想要的答案。

他曾经一直都有一个愿望。

徒步搭车去川滇,滇藏,青藏线。

一个人,背着背包,奔驰在一望无际大草原柏油马路上面。

然后用尽一切的力气,去放声大唱。

没有人会知道那会有都自由。

空气当中的每一个粒子都是自由的。

只是可惜,上辈子,他完成不了。

只有躲在狭小的房间当中,唯一接触到的是一尘不变的阳光,然后塞着耳机听着平凡之路。

两行的泪水。

“吃饭了。啊,你怎么哭了?”

陈熙正准备喊叶怀瑾吃饭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家伙,居然一个人塞着耳机,然后静静的坐在沙发上面,独自哭。

她一下子慌了。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子的叶怀瑾。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她冲到叶怀瑾的面前,眼光落下时,发现手机屏幕上播放着的是那首平凡之路。

“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了。”

叶怀瑾看见陈熙,咧开嘴笑了起来。

眼泪,趁机立马溜进了嘴巴当中。

真咸。

陈熙看见叶怀瑾这个模样,十分的心疼。

但是,看着叶怀瑾并不想说什么,也不好多问。

许久过后,叶怀瑾把眼泪擦干之后,将手机递给了陈熙。

“这首歌,写的真好。”

“”

能不能不要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吃饭了。”

叶怀瑾说完,朝着饭桌走去。

陈熙见着,也只好跟上。

她习惯了叶怀瑾性格的复杂多变,只是她有点在乎刚才叶怀瑾居然哭了。

这有点说不过去。

“陈熙,你知道吗,繁华不一定是好的。而是繁华落尽之后。”

“是什么?”

“繁华落尽,平凡盛开。还是平凡一点比较好。”

“那你干嘛上热搜?”

“”

叶怀瑾生无可恋的看着陈熙。

为什么,好好的情绪,就这样被这个女人尽数摧毁。

这让他怎么煽情

有毒。

“过几天,发书了”

叶怀瑾决定直接用这句话结束话题

55 据说你后面很硬?

“宣传方面的事情还是交给老刘?”

陈熙看着叶怀瑾放到自己手里的稿件,试探性的询问了一下。

听到这几个字。

叶怀瑾的脸色瞬间的变得一片漆黑。

“不要,坚决不要。”

听到如此果断的拒绝,陈熙瘪瘪嘴。

就按照目前的架势来看,想要让他们知道叶怀瑾的新书发布,那么最省钱的宣传方案就是这个。

不然,没有别的办法。

至少德者这里不会拿出大量的经费做宣传。

不是不想。

而是没有

这说起来是一件十分悲伤的事情。

哪怕叶怀瑾的人间失格卖得很好,但是,要知道,这里面的一半投入是远歌的。

所以,他们就是眼馋也没有什么用处。

陈熙不再说话,只是将稿件收起来,看着叶怀瑾走进自己房间之后,也回房休息。

一大早,陈熙就揣着稿件,直奔德者出版社去了。

只是,没有想到,刚刚一进门的时候,一个男人就堵住了门口。

“你这手里揣着的是叶怀瑾的稿件?”

房丹的眼神一直都放在陈熙怀里那一沓a4纸上面。

他虽然没有读过叶怀瑾,但是最近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都在猜测这个作者是不是已经死了。

现在看来,这个作者没有死,相反,还是活的好好的。

他,似乎看到了机会。

只要这个作者一直写下去,然后成为这个作者的专属责任编辑。

那么,以后的日子

房丹有些难以想象,多半是飞黄腾达吧。

现在,叶怀瑾这个三个字,在不断的升值。

所以,他看上了陈熙和叶怀瑾联系的这个位置。

只要他拿到了这个位置,那么他拿下编辑部最大话语权的事情,也就十拿九稳了。

所以,他势在必行。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陈熙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当她想要推开房丹的时候,她发现这个男人就这样很无赖的站在她面前。

用一种十分挑衅的眼神看向了她。

这个时候,她意识到,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多半是冲着自己手里的稿件过来的。

果然,房丹朝着陈熙摊开了手:“拿来吧。”

“给你干什么?”

“以后叶怀瑾的稿件就是我负责了。”

房丹的眼神始终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对他来讲,陈熙,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一个刚步入工作岗位的小编辑而已。

而他,好歹也是德者编辑部当中的老人。

“新人,还是不要负责那么多的事情,容易出错。”

房丹是这样说的。

话音刚落,就直接朝着陈熙手里拿着的稿件伸过去。

只是,被陈熙躲过去了。

“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

陈熙看起来,像极了护崽的母狮一般。

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

眼馋叶怀瑾的东西,然后想要抢业绩。

但是,这是叶怀瑾的东西,是叶怀瑾创造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要让给他。

“凭什么?”

房丹反问了一句,嘴角都上扬夸张到极点。

“没什么,只是你不现在不太适合做这种事情。

新人,比较容易出错。

所以,以后关于叶怀瑾的稿件和后续就交给我了。”

“我不是新人,我也入职一年了。”

“才一年而已,不过你不给我没事,我直接打叶怀瑾电话就是了。”

房丹有些不耐烦。

他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种不识相的人。

转手之间,他拿出了电话。

不过,当他准备拨号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一件事情。

似乎,叶怀瑾那一栏联系电话上面填写的电话号码,是陈熙的。

“你和叶怀瑾什么关系?”

“我和他什么关系,有必要和你说?”

陈熙这回是清楚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半路劫道的家伙。

难怪,编辑部当中那么多人都不待见他。

只是,听说人家后面有些硬。

看见后面同事们不断的眼神暗示,陈熙假装视之不见。

难怪德者都起不来。

就是这种败类在败坏整个出版社的风气。

叶怀瑾的作品,从来不沾染上俗世的烟火气息,她不愿意把怀瑾的作品,交到这种人手里。

更何况,凭什么,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他。

“你不说是吧?”

房丹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不善。

“你之前请过很多次假,我看你的工资也可以不用拿了。还有这一次的升职。”

“我已经和上面报过了,如果你有这个权利,还请继续表演你的操作,不要停。”

陈熙的语气也一下变得冰冷。

她想知道,这个家伙的手段是多大。

难不成在编辑部一手遮天不成?

“我记得你要升职了吧?”

房丹歪着头瞄了陈熙一眼。

眼神当中满满的警告。

从陈熙的角度来看,这个人的眼光,像极了那种生活在下水道当中的老鼠。

恶心而又肮脏。

光是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恶心无比。

食之不得下咽。

陈熙没有再说话,重重的推开房丹的身子,同时转过身子重重的警告:“你要是再靠近我的话,我就喊非礼了。”

只是,陈熙没有看见她转过身没有再看房丹之后,他那般阴翳无比的眼神。

“你要知道,没有我的签字,你走不了程序。”

房丹的这一句话,让陈熙的脚步顿了一顿。

“所以,拿来吧,让我和那个叫做叶怀瑾的人聊。我这里能够给的东西,比你能够给的多得多。”

房丹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上那张位置的一天了。

只是,他并没有考虑到叶怀瑾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其中。

似乎,只要搞定陈熙就可以了。

陈熙懂了。

看来,这个家伙,是不达目的不放弃。

他,应该没有接触过叶怀瑾这个人。

但是,陈熙还是不打算就这样把稿子给他。

她沉默了一会。

遇到这种预料范围之外的事情,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之前,她就说过,叶怀瑾的书,放在德者,那是看在她陈熙的面子上面。

此时,这个房丹,有点没有搞清楚,她和叶怀瑾的关系。

陈熙的脑海当中,出现了那一张面无表情叶怀瑾的脸之后,心稍许平静了些。

后台大的话。

就见识一下。

她不相信,一家小小的出版社,还有什么后台可言。

56 我真的是在骂狗

陈熙很平静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桌子上面摆放着叶怀瑾的那一份稿子。

她在等。

等上面下来的一个信息。

这个信息,决定她的去留。

陈熙相信一件事情。

哪怕她就是当叶怀瑾的保姆,赚的钱都会比自己在这里整天处理一些稿件要来的高。

同时,她也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给叶怀瑾。

家里,有一个座机。

那是紧急联系用的。

座机的号码,就在她手机当中。

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会获得一个和精神病人通话的机会。

陈熙,她,相信一件事情。

当他们接触到那个叫做叶怀瑾的人之后,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忏悔的。

似乎,这个时间并不短暂。

当看到房丹手里拿着那一张白纸并且从那一个办公室当中出来的时候,陈熙就知道结果了。

这个家伙,果然,手段还是有的。

她面无表情的拨通了电话。

很快。

那一头,响起了很是沙哑的声音。

“喂?”

叶怀瑾的声音,听上去永远都是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

陈熙的脑海当中,瞬间勾勒出那一张面无表情,苍白同时十分阴翳的面孔。

“稍等,这里有个人要和你说话。”

陈熙把手机递给了房丹。

然后,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面。

就这样,冷冰冰的看着房丹。

他有点惊喜,陈熙的态度,变化的十分明显。

接过电话之后,他有些迫不及待。

马上,那个美好的生活,就要得到了。

“你好,我以后是你的责任编辑,我叫房丹,陈熙不再负责你的作品了。

接下来,我们聊聊你的作品吧?”

电话那头的叶怀瑾皱了皱眉头,他很不喜欢别人的声音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自己的耳朵当中。

“陈熙呢?”

“陈熙以后不再负责你的作品了,以后就是我了。”

“哦。”

叶怀瑾把脚下一直粘着他的蛋挞给一脚踢开,然后靠着墙壁,用墙壁和头夹住电话。

“那么,我们聊聊你的作品?”

听见叶怀瑾这么简单就答应了,房丹十分得意的看了陈熙一眼。

“也就是说,陈熙以后不在你们出版社了?”

听到那两个石子摩擦发出的那种声音,房丹有些难受,但是毕竟是叶怀瑾,为了前途,他可以忍着。

“她当然在出版社,只是她以后不再负责你的作品了。”

“谁做的决定?”

“当然是出版社方面做的。”

“你确定?”

叶怀瑾的声音有点冷。

他不喜欢别人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触摸他的作品。、

除了陈熙。

“这个,叶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是德者出版社的资深编辑,陈熙她只是一个刚刚入行的。

我的手上有着丰厚的资源,同时我相信我这么多年的工作体会,能够帮你把作品改的很好。

以后,你的作品必将会卖的更好。

所以,相比之下,我个人觉得,这个位置还是我胜任。”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叶怀瑾没有管房丹后面的长篇大论,他直接一句话堵住了房丹的话。

随后,他对着蛋挞指了指桌子上面的水杯。

示意蛋挞把他的水杯给拿过来。

但是,蛋挞丝毫不明白叶怀瑾想要干什么。

以为是叶怀瑾想要和它玩,又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叶怀瑾的脚下。

“叶怀瑾先生,请你还是仔细斟酌一下比较好。”

房丹有些生气了。

“我觉得,作家还是听编辑的话比较好,毕竟编辑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蠢狗,滚!”

听到电话那头传出了这样一句骂声,房丹握着手机的手有点紧。

他,居然被骂了。

一会,电话那头又说话了

“不好意思,我骂我家狗,不是骂你。刚才说到哪里了?”

叶怀瑾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在和人通电话。

他转而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抱歉,然后又开始指挥蛋挞帮他拿水杯。

只是,看着这只傻狗完全get不到他的点。

他,有些烦躁。

莫名的烦躁。

“我刚才是说,作为作家,还是要听编辑的话,毕竟我们是专业的。”

“你脑子有病吧!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电话那头又是骂了一句。

随后立马补上一句:“对不起,我再骂我家狗。”

房丹:“”

他的嘴角抽了抽,脸色有点狰狞。

一种说不上来的怒火。

但是,他还是忍着。

为了自己美好的前途。

不过,正当他酝酿好情绪打算再次说话的时候。

叶怀瑾看着脚下的这条傻狗,他彻彻底底的火了。

直接把电话放在一边,然后转过身子,就是拿起拖鞋,对着蛋挞猛追一通。

在房丹这边听来,就是一些杂音,然后当中夹杂着叶怀瑾的破口大骂。

他,又被骂了。

次奥!!!

老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很快,当他想暴走的时候,电话那头又恢复了平静。

“你好,你叫什么来着?”

叶怀瑾瞄了一眼此刻一脸讨好凑到自己脚跟前的蛋挞,眼角抽搐了一下,抿了一口水。

他忘记那个通电话的人是来干什么的了。

房丹额头上面的青筋根根暴起。

他握手机的手都在发抖,那是用力过猛的症状。

而余光,则是看到陈熙翘着二郎腿,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火了。

“请你尊重我,不然,你信不信这本书,我让你发表不出去?!”

叶怀瑾听到之后,哦了一声:“没有别的事情了?”

他对于这种弱智一般的威胁从来都不当回事情。

他本来就是在教训狗。

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放在和不是陈熙的人通话上面。

听到叶怀瑾波澜不惊的声音,房丹也是彻彻底底的火了。

他起起伏伏的胸膛,告诉在场所有长着眼睛的人,他现在很生气。

然后一把夺走陈熙桌子上面的稿件,重重的对着不知道是陈熙还是手机里的叶怀瑾说了一句:“这本书,想也别想发出去。”

然后,直接把手机摔在桌子上面,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办公室当中走去。

陈熙见状连忙拿回手机:“这个”

还没等陈熙说完,叶怀瑾堵住了她的话:“他是你们的编辑?”

“算是一个地位比较高的。”

陈熙想了想。

叶怀瑾的眼神有些疑惑。

只是一个编辑而已,他想怎么样?

57 钱鹏,走,咱们抢老婆去。

叶怀瑾把电话挂掉之后,保持着站立的动作,一动不动。

他在思考。

他有点理解不了那个家伙的逻辑。

听陈熙说,把自己的稿件给抢走了,然后卡着不让自己发表。

说是没有他的签字,休要走这一关。

然后稿费也不发给自己。

以为卡着自己的稿费,就可以把他牢牢的绑在德者这辆马车上面了?

可是,他缺那点钱吗?

叶怀瑾叹了口气,林子大了,就是什么鸟都有。

德者,看起来不是德者。

很难想象,陈熙居然会在那里工作受气。

叶怀瑾突然想到了什么,走到沙发前,看向了桌子上面那一堆书堆成的小山。

瞅了一眼此时蹲在自己的脚下的蛋挞,一脸讨好的看着自己。

他眼角抽搐了一下。

“蠢货,这个不是给你吃的。”

一脚把蛋挞给踹开之后,然后开始在书堆当中乱翻。

当中不停的有书从桌子上面落到地上,被蛋挞看见了,立马冲上前,学着叶怀瑾翻书的样子,它也在不停的用爪子刨书。

一人一狗乐此不彼。

最后,叶怀瑾从书堆当中抽出了半张纸,上面记着一串电话号。

然后,眼光落在了地上

本来好好的书,此刻被蛋挞刨的已经没有样子了,那些破碎的纸张,和外面的雪花一样,散落在地上。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那些书,都是他的宝贝。

此刻,他们的尸体,触目惊心。

始作俑者,是那一只正在顶风作案的狗子。

看见叶怀瑾的目光落下来,狗子停下了嘴里的动作,然后裂嘴朝着叶怀瑾笑。

叶怀瑾一瞬间,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高。

他想吃狗肉了。

看见狗子不知悔改的样子,伸出手指指着狗子。

“畜生,你在干什么!知道这个是什么吗?这是书!”

“汪!”

蛋挞看见叶怀瑾冲着自己咆哮,它脑袋一歪,然后跳上沙发,冲着叶怀瑾叫了一声。

同时脑袋又朝着地上凌乱的碎片指了指。

看起来,感觉是在炫耀?

完完全全理解不了叶怀瑾的想法。

叶怀瑾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为什么,他要和一只狗理论这种事情。

它就是一只狗。

他有点后悔了。

为什么要把这只傻狗带到家里来。

一个人,难道不好吗?

叶怀瑾平复了一下气息,现在身体不好,还不是生气的时候。

他不在理会蛋挞,而是纸张抹平,然后走到了座机前。

这个电话,是刘温延的电话号码。

“喂?”

电话拨通了。

那一头很快响起老刘的声音。

他不知道这个电话号码是谁的,但是等到那一头的声音响起之后,他惊呼了一声。

“叶怀瑾,你,居然还会用电话?”

“”

蹲在电话机旁边的叶怀瑾嘴角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总感觉,这句话,听起来,不那么舒服呢。

“什么叫我还会用电话?”

“咳咳,没什么,什么事情。”

老刘咳嗽了一下,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对于叶怀瑾的古怪他是见识过的。

还是赶紧把这个话题给跳过。

“我问你,德者出版社里面有个编辑扣我新书的稿件,他有这个权力?”

“什么,新书?”

老刘还没等叶怀瑾说完,直接就惊呼一声。

随后,也不给叶怀瑾说话的机会,嘴巴变成了机关枪一样,嘟嘟嘟嘟的开始吐字。

“你写新书了?

不对,是那本《你好,忧愁》吧?

你发书都不和我说一声?

宣传工作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包你满意



叶怀瑾:“”

他脸瞬间漆黑无比。

总感觉,他打这个电话是一个最错误的决定。

“我还没说完!”

他一脚把脚下的狗子踹开,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叶怀瑾别的不敢保证,只有一件事情敢保证。

要是老刘此刻,在他的面前,而他手里有一把刀。

那么,绝对当场血液四溅。

丝毫不留情的那种。

老刘听见瞬间拔高的声音,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然后很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电话当中,顺着电波传过来的杀气。

“编辑有权利扣稿件?”

听到叶怀瑾这句话,老刘懂了。

多半是德者那里的人眼馋叶怀瑾书的成绩,然后想要从陈熙那里抢过责任编辑的职位。

“德者对吧?我知道了。”

要不是叶怀瑾决定在德者投稿,老刘都想在叶怀瑾的书全部都吃下来。

这个想法,他是有过的。

只是,他不敢提。

生怕被叶怀瑾给臭骂一通。

他,在和叶怀瑾面对面聊天的时候,总是会被他身上那个隐隐约约露出来的纹身给吓到。

“你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叶怀瑾懵了。

自己什么都没有说。

这,懂什么了?

“不就是德者那里有人想要截胡吗?

简单。

虽然没什么影响,但是既然都被欺负了,那么我直接去一趟就是了。”

“远歌能发?”

“谁说远歌不能发书的?”

老刘反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

老刘一脸不解的抓了抓头发。

确实,他没有问啊。

“嘶~”

叶怀瑾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火有点大。

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那么说好了,以后你的书就归远歌了?”

老刘想着还是确认一下。

毕竟,得到叶怀瑾的亲口承认比较好。

“嗯,还有陈熙。”

“远歌要了,以后就负责你的书了。正好开拓一下远歌的业务板块,是时候出版点图书了。”

“你不是说可以发书的吗?”

“现在不就是有了吗?”

叶怀瑾敢保证,下次只要老刘出现在他的面前,绝对要让蛋挞上去咬两口。

也不等老刘说话,怀瑾直接把电话给挂断。

不想再听见半点老刘的声音。

本来,他还想把那张写着老刘电话号码的纸条给撕碎。

不过,后来他想了想,还是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当中

刘温延得到叶怀瑾的允许之后,不要太开心。

“钱鹏!”

“在的总编。”

钱鹏听见叫声,探出了脑袋。

“和我走一趟德者。”

“好的,总编!”

钱鹏二话不说,直接拎起大衣,冲到了老刘的跟前。

“总编,咱们去干啥?”

“抢老婆去!”

“嗯???”

58 我摊牌了,我不装了——刘温延

回到编辑部的钱鹏,他呼吸有些急促。

就着灯光,模模糊糊能够看见总编刘的办公室门牌。

那里,安静无比。

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

但是,恰恰刚才,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件大事。

钱鹏发誓,那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场面。

哪怕在脑海当中回想过好几遍,但是不管第几次想起,身子都在忍不住的颤栗。

好爽。

真的好爽。

刘总编真的是太帅了。

此时,钱鹏转头,望向了窗户当中自己的倒影,那一重复了无数遍的场景再一次缓缓的在脑海当中铺开。

那是一个太阳开始缓缓西斜的下午。

有些烤糊了的阳光,缓缓的洒落在街道上面。

风,有些大。

天,还是很冷。

钱鹏他裹着大衣,跟在刘温延的身后。

只从总编说了一句抢老婆之后,就一脸兴致勃勃的冲了出去。

也不开车,就是这样走着。

他不知道总编要干什么,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只是知道,总编要去抢老婆?

时间,不是很长。

直到总编的脚步停在了德者出版社的楼下。

从钱鹏的角度看过去,总编的眼光,此时发生了变化。

当中,有点像是一丝丝的流水一般柔情,又带着些许的杀意。

“你知道吗?钱鹏。”

总编看着德者出版社的招牌,然后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什么总编?”

钱鹏是这样回应的。

倾斜的光线下,总编看起来有些许的惆怅。

总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在那一根不断燃烧变短的烟头下面,太阳越发的倾斜了。

最后,烟烧到一半之后,总编终于动了。

他吐出一团烟雾,然后朝着钱鹏笑了笑:“一个人看不惯的东西,人和事越多,这个人的境界也就越低,格局也就越小。”

随后,老刘习惯性的把只抽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火星子用脚碾碎之后,朝着德者的大门大步迈去。

走在前方,朗声喝道:“钱鹏,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英雄宝刀未老!”

在钱鹏看来,总编的气质在这个时候,变了。

此刻的总编,尽数褪去之前包裹在身上的伪装,尽是锋芒展露。

一把出鞘的宝剑。

气势滔天。

“我是刘温延,让你们这里的头头来见我。”

这是老刘走进编辑部的第一句话,随后眼光看见趴在办公桌上面把玩手机的陈熙。

“刘总编,你怎么在这里?”

陈熙有些诧异。

随后,看见屁颠屁颠跟在老刘身后的钱鹏。

看见陈熙的目光,钱鹏尴尬的打了一个招呼。

他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的。

“那个家伙打电话告诉我,居然有人扣我的稿件?”

既然叶怀瑾说了,那么以后叶怀瑾的东西,都是我的。

“你的稿件?”

“是的,以后叶怀瑾的书放在远歌,同时去办理离职手续吧,以后远歌当中叶怀瑾的书,一切事宜全部都交给你。”

老刘拍了拍陈熙的肩膀,同时从自己上衣的内袋当中掏出了一系列的证件拍在了陈熙的办公桌上面。

他,不装了。

他,摊牌了。

身为标榜着华国诗坛门槛的出版社总编,自然身份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编辑。

他是作协里面的人。

当然,这次还不是赵老来。

要是赵老过来,多半光是掏证书就能够砸死他。

老虎不在猴子称大王。

老刘此刻颇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气概。

跟在后面的钱鹏,看见掏出那一沓证件,然后拍在桌子上面如此流畅丝毫不停顿的动作,不由得内心深处升起了重重的敬意。

原来,总编,还能这么的帅气。

只是,这种做法,有点像一块滚刀肉。

不是那么的文雅

颇有一种有文化的流氓气概。

很快,老刘的到来,惊动了德者的拿权人。

作为一个中等的出版社,自然对于老刘这种级别的人物要畏惧上几分。

老刘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神扫视了一圈,然后定格在了掌权人的身上。

语气显得有些不好。

“上次,是我们远歌承担了一半费用,不过我想这一次,就不需要你们来承担这个费用了。”

他没有提扣稿件的事情。

这本来就没有丝毫的意义。

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想到用这种法子来恶心别人。

那是未成年的做法。

老刘作为成年人。

成年人,都是明抢的。

拿权人愣了一下,这是打算要强抢吗?

随后,看见老刘若无其事的把放在桌子上面的证书一本本的当着众人的面念出来,然后翻开啧啧啧评析了一下。

“想当年,拿到这个证书的时候,我还正值青春年少”

众人听到老刘这般若无其事的话语,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个叶怀瑾的稿件我不是很清楚,他应该还没有送过来吧”

“送过来了,只是房丹已经拿过去了,据说稿子不合格,所以没有往上报备。”

陈熙见状立马补刀。

此刀落得快准狠,没有一点点的拖泥带水。

更快的是老刘瞬间接过这把刀,然后视线转向了房丹:“那么,这位小伙子,请问你可以把稿件给我了吗?”

夕阳的余晖穿透了玻璃,袅袅的在众人身上升起。

昏暗的光线开始在整个房间当中发酵,亦如房丹的内心。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谁都不会料到刘温延会亲自杀过来。

而且,刘温延还是作协的人。

他所谓的权势,在老刘面前没有一点点的用处。

就像是之前他欺负陈熙那样。

他笑得有些苦涩。

刘温延瞥了房丹一眼,他没有在说话,只是十分安静的朝着房丹伸出手。

他不屑于和这种人计较,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没有必要。

不过他并不恨他。

多亏了这个家伙,叶怀瑾的书被远歌牢牢的抓住了手里。

而他,刘温延,又可以编写属于他的宣传稿了。

他,可以快乐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这里需要一个编辑,我看这个小丫头挺不错的,据说是她之前和叶怀瑾联络的?”

老刘拿回稿件之后,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掌权人的身上。

“兄弟,要不,就让她也跟着来呗?”

老刘掏出了一根烟,递过去。

脸上笑得十分开心。

感觉和德者出版社的掌权人关系极好。

不过,另外一只手里握着那一沓证书,在掌权人的面前晃来晃去。

“呵呵,好的好的,这边的离职手续立马批。”

惝恍之间,钱鹏的视线又收回到了现实。

光线依旧是那么的迷离。

此刻办公大厅当中的一角,又多出了一张办公桌。

那是陈熙的

59 井底之蛙,哪里知道天空宽阔

“解决了?”

“解决了。”

陈熙走进门就看见靠着门框盯着手表的叶怀瑾。

本来以为叶怀瑾又会说迟到了几分钟,但是很显然,他还是很懂事情的。

“现在你的稿件全部走远歌,同时我也在远歌上班了。”

“我是说刘温延,他现在怎么样。”

“他很好啊。”

陈熙有点莫名其妙的。

怎么感觉,他们两个关注的点不是同一个点。

叶怀瑾没有在说话,只是拎起陈熙放在地上的菜走向了厨房当中。

“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你的稿件问题。”

“什么时候发?”

听到陈熙的问话之后,叶怀瑾抬起头,倾斜着脑袋,然后感觉很害怕灯光一样眯着眼睛看向了陈熙。

搞的陈熙被叶怀瑾用这样眼神看的有些发毛。

“走完流程之后,然后开始拟定宣传方案”

他听到之后摆摆手:“你知道告诉我什么时候发就是了。”

“大概是,两个星期之后。”

陈熙估摸了一下走完这些所有流程之后,给出了一个时间。

“还不算晚。”

叶怀瑾把菜刀摆在一边,身子转过之后,斜靠在冰箱上面。

然后,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看到蛋挞傻乎乎的凑在陈熙的身边之后,他沉默了一会。

许久,觉得灯光有些晃眼。

换上稍许柔和一点的暖黄色。

“我,想过几天出去走走。”

这个事情,他想了很久。

“这让我看起来,就是一只井底之蛙,看到的天空始终都不是完整的。

别人在享受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却只有躲在玻璃的后面,眼角唯一能够扫的就是院子里面那棵树。”

叶怀瑾朝着院子的方向指了指。

他很想出去。

当然,陈熙也看在眼里。

“你的身体还不是很好。”

“我知道。”

他把挡住视线的头发往后捋了捋。

但是,似乎头发丝也在阻拦他的视线。

索性从口袋当中掏出了一根皮筋,在脑勺后面扎了一个辫子。

好了,这下子,眼前算是开阔了点。

一个人被困久了。

那是会憋出病的。

“那我们找个时间?要不在你书发出的后一天?那天我正好休假,我们就走近点的地方,然后顺带看看你书卖的怎么样?”

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

到时候,叶怀瑾的身子应该已经又会好点了。

陈熙斟酌着。

她不是不让叶怀瑾出去。

而是按照叶怀瑾目前的身体状况,走两三步身体马上就吃不消了。

体力消耗的很快。

这个事情,相信叶怀瑾心里也很清楚。

不然,他不会用这件事情来问陈熙。

“两个星期?”

叶怀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这段时间,要稍许进行一些锻炼。

为了防止出门之后,自己走不了两步就走不动的情况发生。

“好,那么就说好了,等到发出去之后,我们就出去?”

“好。”

陈熙答应的很爽快。

因为,就是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肯定,让眼前这个男孩变得十分开心。

眉眼当中尽是含着笑意。

不得不说,看见叶怀瑾笑,陈熙也觉得很开心。

一点一点的在改变。

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家伙脸上就是冰冰冷,感觉是一个面瘫。

同时,还能感受到叶怀瑾身上那种骨子里面的阴冷气息都在缓慢的融化。

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带着些许暖意的温柔。

多半是,她多日的陪伴吧!

陈熙对自己的工作给予了肯定,然后乐呵呵的拿起菜刀开始做菜。

由于叶怀瑾的身体在逐渐好转。

他的伙食也在缓慢的开始改变。

从刚开始的清汤清水,到现在稍许加点油水。

正是要开始滋补的时候。

陈熙这回买了点猪肉和骨肉回来。

“今天煲汤,骨头汤,这段时间,多吃点。”

陈熙一边看着菜谱一边操作着叶怀瑾家里那些相当高端的仪器。

“养好身体,到时候才能出去。”

“好的!”

叶怀瑾把蛋挞抱在怀里然后靠在一边看着忙碌着的陈熙。

他有些感慨。

到时候还是有个人在自己身边好。

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孤独。

“你知道今天老刘走到我编辑部的时候,有多厉害吗?”

陈熙趁着空隙看了一眼身边抱着蛋挞的叶怀瑾。

她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那种样子的老刘。

真的是霸气侧漏的那种!

压得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难不成老刘还堵住了他们的**,不让他们放屁?”

叶怀瑾的眉毛一挑。

“你恶不恶心,呸!”

陈熙听到如此粗鄙的言论,狠狠的朝着叶怀瑾啐了一口。

十分嫌弃的看了一眼叶怀瑾。

“本来好好的事情,这下子都被你说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了。你以后有了女朋友怎么办?

小仙女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直男的。”

“那她们放”

“你给我住口!”

陈熙意识到,叶怀瑾又要说那句十分的恶心的话。

她直接抄起锅铲,脸色不善的盯着叶怀瑾。

看见神经质的陈熙,怀瑾摸了摸鼻子。

以后说话,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省的又是把这个大脸盘子给惹生气了。

那样相当不好。

看见叶怀瑾选择闭嘴之后,陈熙这才转过身子开始继续做饭。

气氛,一下子又变回了之前那种十分沉默的样子。

两个人。

一个不想说,一个不让说。

只有一脸懵逼的蛋挞伸出舌头左看右看,它有些困惑。

人类的世界,似乎不是那么的好理解。

“对了,据说之前那个歌手,想要见你一面。”

陈熙收拾完之后,忽然想起了今天那个歌手似乎亲自拜访了远歌的编辑部。

还是老刘接待的。

“哪个?”

“写出平凡之路的那个。”

老刘说了,让陈熙回去问问叶怀瑾的意见。

只要叶怀瑾不想见,那么就直接回绝掉。

比较,叶怀瑾比起他们来讲,重要的很。

算得上是文坛未来的一颗新星。

当然,前提是,这个家伙不要死。

好好活下去。

“他要见我干什么?”

听见那个歌手说要见自己的时候,叶怀瑾有些惊讶。

平凡之路,之前那个世界当中,算得上是一首灵魂歌曲。

而这个世界的创作者,要来见自己。

感觉总是那么怪怪的。

“不知道,多半是想要瞻仰一下诗人的风采。”

陈熙打趣了一下,然后掏出手机准备回消息:“那么就是不见?”

“见一面吧。我想看看其他人”

60 大不了,我自己拉我自己一把就是了

这天夜里。

天气忽然变得很不好。

本来漆黑的夜里,忽然多出了一点白色的点缀。

随后,便是看见院子旁边的路灯下,多出了几点晶莹白色的丝带。

下雨了?

还是下雪?

此时,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接着房门的把手缓缓的旋转,直到房间门被慢慢的推开。

陈熙穿着睡袍,身子还没有跨进叶怀瑾房门的时候,就看见深蓝色光线中,坐在地上望着窗户外面的叶怀瑾。

“你还没睡吗?”

看见叶怀瑾转过头看向自己,陈熙便不再蹑手蹑脚。

反而转身走出房间,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杯泛着热气的牛奶。

“怎么了?”

叶怀瑾感受着牛奶特殊的香味,然后又转过头看向了窗外。

“这阵子又要下雨夹雪,所以晚上来看看你有没有踢被子。

怎么了,还没睡?”

陈熙把杯子放在地上,然后帮叶怀瑾的床整理了一下。

哪怕怀瑾会自己整理床铺,但是陈熙总觉得不放心。

每天在叶怀瑾睡觉之前,陈熙都会来帮他把盖住肩膀的被子压紧,不让冷气钻进去。

今天晚上已经压好了。

但是,因为看天气预报的时候,看见又要下雨夹雪。

陈熙有点担心,晚上不开空调,生怕叶怀瑾会踹被子。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羸弱。”

“我知道,但是我不放心。”

陈熙把床收拾好之后,又坐回了叶怀瑾的身边。

外面的雨势渐大。

那些小冰晶敲击在玻璃窗户上面,滴答滴答的,听上去,轻快的很。

窗户上面起了一层雾气。

只能借着一些还算透明的地方,看到外面。

混夹着灯光,都能看见那些雨滴在光线当中自由的飞舞。

“我喜欢下雨天。”

叶怀瑾朝着窗户的方向挪动了一下,但是似乎玻璃上面冷的很,而且还泛着那些水幕,他打消了伸手去触摸的想法。

“成天湿哒哒的,有什么好的。”

陈熙她不喜欢下雨天。

衣服什么的都晒不干,同时,出门还要撑把伞,车子里面也是一股子霉味。

“你不懂。”

叶怀瑾举起杯子,朝着窗外致意了一下。

在陈熙看来,叶怀瑾这般的举动,仿佛是在感激外面的雨水一般。

叶怀瑾十分安静的盘腿坐在窗户的边上,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从床头柜上面抽出了几张纸。

开始把那些附着在玻璃上面,挡住他视线的水幕,给全部擦去。

整个房间当中,都响起了那个纸与玻璃发出的咯吱咯吱声音。

听上去很突兀。

“其实,很多事情,就像是雨天里打的伞,你冲进房间就狼狈仓促的把它收起来扔在角落里面,不管不顾。

只是,你不知道那个褶皱里面,还藏着那个夜晚残留的雨水。”

叶怀瑾的眼神在外面灯光的照耀下,有些许的光亮。

很遗憾,外面没有星星。

要是外面天晴,然后在这许幽蓝的光线当中,能够看见这个少年眼眸当中倒影的满天星辰吧。

陈熙兴许是这样想的。

叶怀瑾没有留意到陈熙的目光。

他透过玻璃,看见风雨当中被自己扔在院子里面那一棵歪脖子树。

“等你过了很久再撑开,一股发潮的气息就会扑面而来,那种劈头盖脸的样子,都来不及反应。

很快的,真的很快。

哪怕那天是一个晴天,也足以想起那一场遥远的雨。”

“那么,你想起了什么?至少是那一场,让你记忆深刻的雨夜,”

叶怀瑾听见陈熙的问话之后,他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

他很喜欢这种聪明的女人。

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叶怀瑾的胸膛在缓缓起伏。

他这个时候,有一种错觉。

此刻的他,身体被那一个叫做叶瑾的灵魂占据了。

而他,叶怀瑾,成为了一个旁观者。

因为,叶怀瑾想说的是他那个世界,对他难以忘怀的雨夜。

可是,当他张嘴的时候,吐出的字,却不再是他想说的那个。

“还记得,我爸妈离婚的时候,也是一个雨夜。”

听着外面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面的声音,他沉默了一会。

“然后,在太阳出来之后,我就一个人了。

我没有选择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

哪怕法院判的时候,把我判给了那个男人。

这样,就感觉把我当成了一个物件,随意丢弃的物件,想起来了就玩玩,玩腻了然后丢掉。

不管不顾,直到我在角落当中发霉发臭。”

此刻的“叶怀瑾”看起来有些疯癫。

所有的负面情绪也一下子喷薄而出。

他直接抬起拳头重重的落在了玻璃上面。

一瞬间,冰冷的气息以及那种刺骨的疼痛,直接冲进头脑,然后化成一两条蛇在脑袋当中钻来钻去。

陈熙见状想要立马拦住,但是被他制止了。

他双腿蜷缩起来,然后双臂死死的把自己抱住。

兴许是疼痛,兴许也是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冷意。

“想过自杀,没有勇气。

所以,就有了这些伤口。”

叶怀瑾把袖子挽起,光线十分的昏暗,伤口看的不是很清楚。

于是,他把自己的肩膀挪移到光线稍许亮些的地方,然后就着稀薄的光线,终于看清了一点点的疤痕,还有几只乌鸦。

陈熙懂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又不想知道这些伤口的来历了。

之前不懂叶怀瑾。

而现在,她不想懂了。

总觉得,当所有的伪装全部都撕破之后,赤裸相待的时候。

一切的言语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然而,那些话语,也是卡在喉咙当中,不管怎么揉捏喉结,都无法吐出来。

“总觉得就是缺了一男一女的陪伴,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我也习惯了一个人,我受不了的是,把我当做物件来对待。

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用金钱来衡量。

我想说的是,我是一个人,我有思想。

就算我沉沦在黑暗的当中,对他们来讲,只要花钱雇几个拉绳的伙夫把我吊起来就是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

叶怀瑾轻蔑的一笑。

随后,那股执念,又一次的消失,藏匿在骨髓深处。

等到叶怀瑾接管身子之后,脸上还保持着那个讥讽的笑脸。

还有旁边,有些被吓到的陈熙。

沉默了一会。

最后,还是叶怀瑾打破了沉默。

他,有必要要消除刚才那股执念带来的影响。

一个死人,还在这里作威作福。

现在,这个身体,归他管。

轮不到叶瑾来说话。

他,叶瑾,已经是个死人了。

“所以,我自己拉了我一把”

61 若无旁人,便是自我

“所以我自己拉我一把。”

叶怀瑾说这句话的时候,由于之前情绪有过一次波动,所以声音听上去有些颤抖。

只是,在陈熙看来,这种想要表现出自己很平静但是颤抖的声线无疑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她,有一种想法。

想把眼前的这个装作很成熟的大男孩,搂紧怀中,然后告诉他,他并不孤单。

有她陪着。

“因为走过黑暗的那一段没有人拉我一把,是我自己把自己拉出了深渊,当然,哪怕现在还在深渊当中。

没有人愿意拉我的话,我就自己拉自己!”

“谁说没人愿意了?”

陈熙直接打断叶怀瑾的话,然后伸出手,将叶怀瑾轻轻的搂进怀中。

然后,一边摸着叶怀瑾的头,一边柔声说道:“我这不是一直都是在陪着你吗?”

夜色,依旧是那般的幽兰。

哪怕外面的雨雪再大,也染不得半点白。

只是,在这个深蓝而又幽邃的光线当中,那个孤独的灵魂,此刻被人轻轻的搂住。

叶怀瑾的神色有些复杂。

他,在刚才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时候,有一种失去一切的恐惧。

跌落进了一间只有他的空间当中。

能看,无言;能听,无力。

那一刻,他是整个世界所唯一被孤立的那个灵魂。

他和那个叫做叶瑾的人所感受到的孤独是不一样的。

叶瑾所谓的孤独,只是他认为他很孤独罢了。

而叶怀瑾,则是属于真正的隔离于这个世界万丈红尘之外,始终都是融不进去,参悟不透,就这样静静的呆在一边,冷眼旁观的那种孤独。

在彷徨不可知时候,降临到这个世界。

只是追逐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是梦想?亦或是鸟?

而光在寻找他,照耀他。

山河湖泊也汇入他,滋养他。

当然,一但他落坠了。

黑夜更会迫不急的的将他落入怀中,将他曾经,现在,未来遗失的一切编织成枕,返还给他。

从那时起,他才会意识到,遇到的一切都仿佛是黄粱一梦而已。

叶怀瑾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然后转过头看着搂着自己的陈熙,以及自己身体传过来的触感。

想了一会。

“陈熙。”

他终于下定了一个决心。

声音虽然轻,但是听上去十分的果决。

“在呢。”

“明天去一下医院吧,把我那些药重新配一下。”

那些药,指的是精神方面的药物。

叶怀瑾一直都很抵触那些。

在陈熙要让他吃那种药的时候,叶怀瑾的脾气总会很臭,然后骂骂咧咧的,说他没有任何的毛病。

眼下,他居然突然又要吃药了。

陈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是想到,明天,似乎那个歌手还要上门。

“明天,不是约了那个歌手了吗?”

“让他等着吧,我的事情最重要。”

叶怀瑾的语气杀气腾腾的,感觉,似乎吃药要和谁打仗一般。

这一点,陈熙的直觉算得上是相当的正确。

叶怀瑾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服药,把那个叫做叶瑾的灵魂给死死的压住,

他来到这个世界,绝对不要昙花一现。

而是,要让所有人都记住,叶怀瑾,这三个字。

关于,叶瑾?

去死吧。

到时候,在药物的作用下,再加上他写书,然后知名度等方面,那叶瑾就是底朝天的乌龟,没事瞎扑棱扑棱的事情。

叶怀瑾,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能够夺走他的重生。

而陈熙此时说不上忧愁,也说不上开心。

总感觉,一直抵触吃药的精神病人,在突然之间,说是想要吃药了?

这种转变,让陈熙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

不过,很快,她想到了一件事情。

医院那里需要预约。

然而,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左右,这个时候预约已经迟了。

“没事,等到早上的时候,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安排。”

叶怀瑾站起了身子,然后就这样斜靠在玻璃上面。

看着外面风雪当中的歪脖子树。

他,对把这棵树搬到自己院子当中的想法,有了一丝的后悔。

“上次的那个院长?”

陈熙听到叶怀瑾的话之后,从手机当中翻了一下。

那次搬运这棵树的时候,院长交代了,把他的电话要交给叶怀瑾。

只是叶怀瑾懒得收。

也就是陈熙避免了尴尬,这才把电话号码存在手机当中。

叶怀瑾,这个家伙的脾气,就是茅坑里面的石头,又臭又硬。

而且,保不齐什么时候会发脾气。

除开陈熙以外,其他认识叶怀瑾的人都对他畏惧得很。

“我困了。”

叶怀瑾转过头,这回是真的平静了,说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一样,没有一丝的波动。

“好的。”

陈熙也点了点头,站起身子等着叶怀瑾上床之后,帮他压紧被子。

但是被叶怀瑾拒绝了。

他,年纪不小了。

不需要这样全方位的照顾。

所以,陈熙只好转过身子走出房间,同时轻轻的把房门带上。

直到,整个房间只留下叶怀瑾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幽蓝色调的光线当中。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很快,玻璃上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然后,挡住了他和外面那颗歪脖子树的视线交流。

只有一个迷迷糊糊的轮廓,彰显着那里有一颗树。

“还是得出去走走。”

他轻声低语了一下。

房间很安静。

稍许的移动,就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然后,叶怀瑾最后在落地窗前徘徊了几下。

直到,整片的玻璃被雾气笼罩住,然后他才折返到床上。

不过,此时没有一点点的睡意。

就这样,双手抵住后脑勺,然后看着天花板。

正好房间当中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想了想,最终轻轻的开启嘴唇,用很轻的声音说道:

“还记得卢梭说过,如果世间真有这么一种状态,心灵十分充实和宁静,既不怀恋过去,也不奢望将来;放任光阴的流逝而仅仅掌握现在,无匮乏之感也无享受之感。

不快乐也不忧愁,既无所求也无所惧,而只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处于这种状态的人,就可以说自己得到了幸福。”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样自说自话有些过于神经,他脸颊抽搐之间拉扯出了一副笑脸,很快又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

然后,双手伸出,就这样直挺挺的竖直在半空当中,也放在他的视线所及之内。

一手扒拉着另外一只手。

“所以,你幸福了吗?叶怀瑾?”

这很显然,不是一个好回答的答案。

最后,觉得有些厌烦,叶怀瑾才收回手臂,再次埋入被子当中。

直到这个时候,房间当中这才恢复了真正的寂静

62 送给那些坏女孩们的一本书

“为什么又说要推迟了?”

老刘接到陈熙的电话之后,他有些搞不懂。

时间本来定在上午,现在又要推迟到下午。

据说还是叶怀瑾要求的。

这是怎么了?

陈熙有些为难,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电话给了叶怀瑾。

“怀瑾,怎么了?”

“因为我有病。”

“什么?”

老刘一时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因为我有病,我要去看病。”

“你不是”

“我有精神病。”

斩钉截铁,丝毫不拖泥带水,一瞬间给自己打上精神病三个字。

“”

老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病,确实有病。

当时的病历单子上面写着呢。

也不可能好的那么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隔着电话。

听见叶怀瑾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有病的时候,老刘有点牙疼。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挂了,我要看病了。”

然后也不等老刘回复直接啪的一声,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额,这个。”

怎么好端端的又去医院当中看病了呢。

老刘有些为难的转过身子。

林田和崔芷荷在办公室当中坐着呢。

看到两个人疑惑的眼神,他有些难以启齿。

总不能说作者突然心血来潮,要去医院看一眼自己的病。

这种话,哪怕他是一片滚刀肉,也说不出口。

“这个,作者那里出了点事情,所以,请问两位下午有空吗?

当然,等会还请两位吃完午饭再走,饭店我已经订好了。”

这种临时违约的事情,老刘他干不出来。

面子上面也挂不去。

“作者没事吧?”

林田到没什么,本来就准备这几天要好好的和那个作者聊一下。

他的感觉很陈乐童的感觉一样,这个能够写出人间失格的作者,绝对是懂他的。

这段时间,他把人间失格前前后后翻了好几遍。

然后和所有看这本书的人一样,直接被和自己相同沉沦在黑暗当中的叶藏牢牢的抓住脚踝,然后拖进了更深的深渊当中去。

他好不容易走出来之后,连忙去网上搜索了一切和人间失格有关的书评。

接着,再一次头也不回的扎进那片深渊当中。

直到他精疲力尽,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面,眼前浮现出的是自己的种种过往。

随后,他给曾经的自己打上了标签:小丑。

和叶藏一样的小丑。

逢场作戏的迎合别人。

随后,林田一脸饥渴的询问芷荷,问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作者,名下还有其他的书吗?

得到的回复是,这个作者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翘首以盼等着叶怀瑾发书的人,比比皆是,不差林田一个。

“作者没事。”

老刘知道为什么林田会问这句话。

因为,所有读过叶怀瑾的人,都在担心这个作者是不是哪一天受不了绷不住那种苦涩的悲伤而直接选择陨落。

得到老刘的回复之后,林田和崔芷荷都松了一口气。

“作者,上午还需要进行一下治疗,所以,要下午。

要是你们没空的话”

“不不,我们有空,特地就是留出时间来见他一面的,我们两个。”林田指了指身边的崔芷荷还有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他的书迷。”

不过,老刘注意到一点。

每当林田谈及崔芷荷的时候,握着女孩的手都会用力的紧一紧。

两个人的脸上,那种幸福的笑容,洋溢在每一份空气粒子当中。

很甜美。

很美好。

“请问一下,作者最近会出书吗?”

林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问出来。

因为,大家都等着呢。

他也等着。

既然叶怀瑾没有死,那么相信这个作者的笔下,总会有那些经典之作出来。

刘温延抿了一口热茶,他思索了一会。

“要说最近的话,有一本书,在行程上面。

发布的时间,大概是在两个礼拜之后的样子。”

“作者会举办签售会吗?”

“说到这个事情。”老刘脸色一正,身子也直接坐直了。

“我希望两位不要透露这个作者的任何消息,包括作者目前的状态,我说的状态是死的还是活的。”

老刘从办公桌上面掏出了两张保密协议,然后推到两个人的面前。

“虽然我相信你们,但是,还是希望两位能够签一下这个保密协议来得好。”

当然不能让他们透露出去。

只要叶怀瑾的书越来越好,越来越火。

同时他们对叶怀瑾知之甚少,那么这个三个字所带来的价值就会越来越大。

同时,按照叶怀瑾的话,很快,他就会给他是不是开创了一个流派的这个话题给出回应。

老刘想到这个事情,整个人就激动的不得了。

林田和崔芷荷对视一眼。

居然严格到这种程度。

他们恍惚之间有一种感觉,这个作者就像是一个笼罩在层层浓雾当中的神秘人一样。

他们的心中越来越好奇了。

写出那种作品的作者

“那么,能不能透露一下是哪本书?”

“这本书,可不是写给你们的。”

老刘笑得很开心。

“这本书,算的上是叶怀瑾给那些孩子的。”

“是那些家长的孩子吗?”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崔芷荷的美眸当中波光连连。

她知道那个故事。

叶怀瑾的书,最先解救了一个自闭症孩子,然后开始给予了那些家长希望。

这种故事,听起来,就像是发生在小说当中一样。

而现在,叶怀瑾为了那些孩子,特地写了一本书。

那些看似被世界所遗弃的孩子们,叶怀瑾却一直都挂在心上。

崔芷荷有些感慨。

果然,在那些鲜血淋漓,肢体破碎的文字之下,藏着一颗前所未有的温柔的心灵。

“所以,这本书的名字?”

芷荷的眼光当中充满了期待。

她有些渴求的望向了老刘。

而林田,也似乎听过那个传闻。

看见芷荷如此的渴求,他也充满了好奇。

到底是什么书,写给那些孩子们。

“每个人,在那个时候,都会赋予那种斩不断理还乱,美好但是又带着些许悲伤的情绪一个名字:忧愁。

这本书,名字叫做‘你好,忧愁’,算是写给那些沉沦在迷茫青春期的‘坏女孩’的吧。”

老刘看向了窗外。

窗外,雨雪飘飞。

阴沉沉的天空,正如忧愁的青春一般。

随后,老刘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翻开之后,朝着两人笑道:“走,咱们去见那个人去。”

63 那真的是一位宝藏男孩

在见面之前,两个人的脑海当中都充满了各种的幻想。

这个叶怀瑾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应该是那种谦谦君子,温和如玉一般。

也有过是一个比较沧桑的男人,胡子拉碴,然后眼神当中透露出人生的风霜。

然而,在真正见到叶怀瑾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叶怀瑾居然只是一个孩子。

同时,那种文人独有的风骨以及温文尔雅这类词语通通被崔芷荷丢弃。

脑海当中只留下:一个徘徊在生与死边缘的人。

老刘看了一眼愣住了两个人,和陈熙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不用说,他在见到叶怀瑾的第一眼,心理上也是产生了这种畏惧。

很高兴,自己不是那个唯一。

这也就说明了叶怀瑾的外貌本来就是有点吓人。

绝对不是他,刘温延的原因。

“这位就是叶怀瑾,然后这位是林田,写出平凡之路的那位,这位是他的经纪人。”

老刘一边给叶怀瑾介绍一边将两人引着往里走。

最后,全部都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落座。

本来在心中准备了很多话想说,但是在看到叶怀瑾之后,那些话有些难以启齿,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诗集呢?”

老刘见着两人都不说话,他直接就毫不客气的问道。

这段时间本来就等着有些迫不及待了。

叶怀瑾挑眼看了刘温延一眼,然后拿出了几首诗出来,放在茶几上。

“这段时间,就写出了这几首,一个集子,要过一会。”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刘温延有些愤懑,上次明明答应过自己的。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就写了这几首诗,他不能接受。

但是,看到叶怀瑾那种阴翳的眼神,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脸颊上面挤出一个笑容:“没事,没事,够了够了。”

还能怎么样?

精神病人最大。

他比起叶怀瑾来,就是一个弟弟,最臭的那种。

果断选择闭嘴之后,拿起了这几页纸,仔仔细细的开始读起来。

房间当中,一下子又恢复了到之前的那种尴尬。

“所以,你们来见我一面是?”

叶怀瑾把视线从面前杯子转移到了林田和崔芷荷的脸上。

他尽力的想把目光变得友善一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田和崔芷荷看上去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样子。

在变化了几次之后,终于放弃了努力捏造出来的笑脸,恢复之前那种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过,看到叶怀瑾恢复了这般神情之后,两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林田深呼吸一下,他决定首先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那是他最真诚的谢意。

林田直接选择站起身,就在众人一脸惊讶的眼神当中,对着叶怀瑾深深的鞠下一躬。

“我其实这次冒昧打扰,主要是为了当面表示我的谢意,感谢你的诗集,把我带出了那个时光。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在创造平凡之路之后,我长长在想,要是没有你的话,可能我真的还会在街头。”

林田说话的时候,虽然没有提起崔芷荷,但是手依旧紧紧的抓着身边的女孩子。

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模样,光是这样看着就是十分的甜蜜。

“我的诗集能够让你走出那段时光,那是我的荣幸。”

如此真诚的话语,还有林田脸上的那种幸福感,很能够感染人。

同时,也能看得出是真情流露。

叶怀瑾嘴角扯动了一下,本来他想笑。

但是,似乎陈熙说过他的笑有点吓人。

于是,立马把笑脸收了回来。

“所以,我想这位一定就是那个替你负重前行的女孩子了。”

叶怀瑾的目光转移到了崔芷荷的脸上。

出于礼貌,只是稍许停留一下,然后再次看向林田。

不得不说,崔芷荷很漂亮。

“是的,我很满足。”

崔芷荷也是微微的朝着叶怀瑾点头致意。

她这会能够感觉到,这个披着冰冷阴翳外壳之下,潜藏着的,真的是一颗温柔的内心。

“我一直认为我的职责是解救那些深陷于苦难中的人们,当然,解决的方式是用这些文字。”叶怀瑾指了指老刘手里的诗句,然后转过头拖着脑袋看向窗外。

他不喜欢拉窗帘,尤其是这种天气不好的时候。

外面的世界,被风雪密密麻麻的塞满。

然后他轻轻的说道:

“就像是你歌当中那样说的,我曾经堕入无边的黑暗。

我知道那段时间是很无助的。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之苦。”

叶怀瑾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拿起身前的茶杯,抿一口热茶,继续说道:“所有能够言说的痛苦,终究是可以缓缓消散的。

唯有偷偷隐藏起来的伤感,只会细细碎碎,聚少成多,年复一年。

像是一个孤僻的小哑巴,躲在心房的角落,蜷缩起来。

只要那个孩子一抬头,便会和长大之后的每一个自己,默默对视,不言不语。

当然,他眼中的那种悲伤,你能很清晰的看到。

和最先亮起的北极星一般。

所以,我尽力用文字来救赎。”

叶怀瑾的脸色看着很平淡,但是眼神当中却是能够看见那种独属于他的光彩在闪耀着。

谁说文人就一定要是那种温文尔雅的了?

崔芷荷很想说,此刻坐在他们前面的这个少年,对得起灵魂作家这个称号。

然而,就是在众人正在感慨的时候。

一旁安安静静看诗的老刘却是发出了一声惊呼。

“你这是要捅破一片天啊,我的祖宗。”

众人看过去,此时的老刘脸色潮红,手里死死的抓着先前叶怀瑾给他的纸张。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是他的心肝宝贝。

“到底还有没有别的了?”

老刘瞪大了双眼。

“真的没有了。”

叶怀瑾摇摇头。

最近,他的状态确实不是不很好。

所以,新月集有些许的耽搁。

这也是没有预想到的。

之前,对于叶怀瑾是否开创出了一个流派,老刘保持中立的态度。

但是,现在见识到这几首诗之后,他的脑海当中只有一个念头。

以后只要谁吹叶怀瑾,那么谁就是我刘温延的兄弟了。

老刘能够感受到那几首诗歌当中包含的意蕴。

很暖,像婴孩的轻浅的睡眠,他软乎乎的脚丫踩在细细的沙子上的感觉。

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能够写出这种诗句。

仿佛,这一刻,那么生与死,悲伤与喜悦全部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了儿童的童真。

要是老刘猜的不错的话。

这部集子,是送给那些心中保存着童真的孩子们的。

崔芷荷在看完之后,也是抬起头,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埋在影子当中的男人。

很难想象,这是他写出来的。

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写出这么温柔优美的诗词呢?

她心都要碎了。

看起来十分的简单。

叶怀瑾凭借着几首诗,直接完全俘获了眼前所有人。

64 那个人,黑暗远远大于光明

有一种征服,叫做让你心悦诚服。

这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服从,而不是通过武力等等强压迫使对方服从。

叶怀瑾的这种手段远远来的要比那种胁迫式的征服要来的高端许多。

就比如现在,崔芷荷一直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问叶怀瑾要签名。

似乎,要签名这件事情,不在保密协议里头。

顶多算得上是一种纪念方式。

“那个,我,我能要个签名吗?”

考虑了很久,崔芷荷终于还是吞吞吐吐的把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随后,她眼巴巴的看着叶怀瑾。

有些不敢看老刘。

她怕老刘到时候说她的不是。

叶怀瑾起初先是一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

他朝着老刘摇摇头,然后从陈熙那里接过了笔。

“这里!”

崔芷荷笑得十分开心。

她幻想过这一刻,终于能够实现了。

立马从挎包当中掏出一本《人间失格》,恭恭敬敬的放在了叶怀瑾面前。

怀瑾提笔思索了一会,然后看见林田也是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

有些啼笑皆非。

往往都是像歌手要签名的,而这个时候,明星居然会选择朝自己要签名。

叶怀瑾笑了一下。

在崔芷荷和林田看来,确实有些渗人,但是这是头一次看见他笑的样子。

有些许的独特。

“我想了想,送你一段话吧,当然,也是送给你的。”

叶怀瑾朝着林田点了点头。

“不要管之前会怎么样,咱们把目光放到后头,然后好好的走咱们自己的路。

你们安好,我也安好。

所以,不用担心那些网络上面我会死的话语,我活得很好。”

叶怀瑾有些不放心。

他知道,这两人多半是因为想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同时也想着想要见识一下人间失格的作者。

觉得自己的身份应该能够配得上来看望一说,这才会主动联系远歌的。

叶怀瑾思索了一下。

总感觉缺少了一些什么。

问陈熙要过手机,然后播放了那首平凡之路。

房间当中静悄悄的。

只是,在林田看来,当着原唱的面,放着他的歌曲,有那么一丝丝的奇怪。

很遗憾。

在场的那些人都没有在意到林田的尴尬,只是死死的盯住叶怀瑾手里的那根笔杆子。

然后,就看见一排字出现在了人间失格的扉页上面。

“总有一天,你会向前走到从未想过的距离,看见绚丽时间从眼前呼啸而过。

你或许将步入破晓又沉溺于黑暗,你将经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与险恶。

你怀揣勇敢、不忘正义,最终跨越千山万水、人间大梦。

——叶怀瑾”

写完这么多字之后,叶怀瑾轻轻的把音乐关掉,然后合上书放在崔芷荷的面前。

“希望,这句话对你有用。”

“谢谢!”

这段话,虽然说是送给崔芷荷,但是林田感觉也是送给自己的。

天色渐晚。

当他们走出叶怀瑾房子的时候,崔芷荷有一种如梦初醒的感觉。

就这样,见到了那位作家了?

她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头去,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一点。

似乎这里的房子,价格不低。

而且,看着叶怀瑾的房子,算得上是这块房地产当中面积的最大的那一类。

“他,这么有钱?”

她一时半会,有些无法接受。

“对啊,你是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子吧?”

老刘笑了一下。

然后往旁边走了几步,朝着房子当中的院子里面指了一下:“你们去看看院子里面有什么。”

“这样好吗?”

林田有些为难。

刚才才告辞过,这下子又要折返回去,再加上和叶怀瑾还不是很熟络。

“没事的,去看看吧。”

老刘则是摇摇头,不用拘泥于这些小节。

见着两人慢慢吞吞的朝着院子方向走过去,老刘直接举着雨伞走在他们的前面,然后带着他们来到院子当中。

他要带着他们看得是,那颗被叶怀瑾从医院那里挖过来的歪脖子树。

整个院子当中,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颗歪脖子树,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怎么看怎么荒凉。

两人的脊梁骨冷气悄然爬上头皮,哆嗦了一下。

有点不太能够理解,为什么院子当中不放那些花之类的,就算是种树也是要选择那些身强体壮的树。

可是,叶怀瑾却放了一颗歪脖子老树在院子当中。

很奇怪。

本来有些许暖意的他们,联想到躲在黑暗当中叶怀瑾脸庞的时候,暖意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种心有余悸。

仿佛,下午,他们见到的那个人表现出来的开朗远远小于他们没有看见的黑暗。

也就是说,那是一个躲在黑暗当中不断给予他人光明的家伙。

两人对视一眼。

“给你们看这棵老树的意思,其实很简单。

就像你们下午看见的那样,叶怀瑾不管是情绪还是身体状态,都不是很好。

之所以不让你们透露消息的原因也是这里。

他现在只适合静养,不能和外界产生过多的联系。

受不了喧嚣和吵闹。

这样对病不好。”

“能问一下是什么病吗?”

“这,不方便说。”

老刘朝着叶怀瑾的卧室看了一眼,没有人站在那里,但是,他还是拒绝把这个事情告诉林田和崔芷荷。

“好了,我们回去吧。”

看见两人盯着那颗老树一动不动,老刘催促了一下。

这种事情,知道就行了。

别想着去揣摩叶怀瑾脑袋瓜里到底是想着什么。

这是一件世界性难题。

冰珠子敲击在伞面上面滴答滴答的响着,冷风也是一直都朝着衣服的缝隙当中吹。

林田和崔芷荷又多看了几眼那颗老树之后,终于转过了身子。

似乎,那个叫做叶怀瑾的男人,他们并没有完完全全的了解。

本来以为能够看透一个人。

但是,他们现在发现,今天下午的那番交谈。

终究只是看到了边边脚。

要是说叶怀瑾很复杂的话,这句话其实一点错都没有。

但是,他们觉得。

叶怀瑾的那种复杂,是所有的情绪全部藏进一个罐子当中,然后经过发酵最后酿造出来的那种复杂。

有一种让人为之痴迷的感觉。

“对了。”

走到半路,老刘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他转过身子,把伞略微抬起说道。

65 满身灰尘捧出一手光

老刘的眼睛从伞面的下方露出来,视线穿过重重的雨幕,最终定格在林田的身上。

眼神看起来显得十分深邃。

声音也随后跟着那般眼神,穿过雨幕,来到林田的耳边。

“曾经叶怀瑾说过一句话。”

老刘停顿了一下。

周围,环绕着的依旧是那种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着很是舒服。

只是,当中还夹杂着几股冷风。

所以,在听雨的时候,不得不时不时蜷缩一下身子,来防备那些伺机等候的坏风。

“什么?”

林田不知道刘温延特意对自己说这话的用意何在,但是林田还是选择停在原地,等待着刘温延的下一句。

在来叶怀瑾家里的路上,老刘提醒过林田,不要在叶怀瑾的面前表现出情绪过激的反应。

这样容易会引起叶怀瑾的情绪波动。

对于叶怀瑾那种古怪的情绪,一但发生了波动,天晓得他会干出一些什么事情出来。

老刘想想就怕。

一路都是千叮咛万嘱咐。

所以,林田只是选择在叶怀瑾面前,用鞠躬来表达他的谢意。

而在某种程度上,这样的一种救赎,其实是给予了林田第二次生命。

这种的恩情,放在古代,称一声恩公丝毫都不为过。

起初林田决定把自己平凡之路的所有收益全部都给叶怀瑾。

只是现在看来,叶怀瑾似乎也并不在意那点钱。

所以,林田一直都在想如何报答叶怀瑾的“救赎之恩”。

不过,很遗憾,感觉人家什么都不缺。

“往事并不如烟,成长也并不会让你释怀什么,把握当下吧,至少现在,你还是紧紧握在手中的。”

老刘边走边说,些许觉得自己说不出叶怀瑾那样的感觉。

他自嘲的笑了一下子:“当然,也许这句话我用的有不对的地方,那个家伙总是能够说出那种让人瞠目结舌的话语。

他这个人总是这样,自己满身的黑暗,还总是想着,给别人一些光。”

老刘在开导林田,一系列的冲击过后,他们可能对叶怀瑾的印象改变会很大。

殊不知,正是因为这一次见面。

林田和崔芷荷可以说是真正的从内心上面,对这个作者,产生了那种痴迷的崇拜。

从未见过如此纯净无暇的灵魂

在见到叶怀瑾的那一刻,确实,他们觉得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属于那种极度黑暗,并且正如网友所说,活不长的人。

但是,随着交谈的时候发现。

一呼一吸之间,那是伟大的灵魂栖息在破碎的躯壳下方。

或许,正是因为灵魂的厚重以及光明,压迫着这个躯壳。

光最亮的地方,影子也是最浓的。

林田和芷荷这样想到。

三个人都保持着之前的行进速度。

只是,老刘说,然后林田和崔芷荷听。

天色逐渐的昏暗,周围的路灯的光线谈不上柔和。

把周围的雨丝,照的更加清晰了些。

隔着伞面,都能看见上方的路灯灯泡。

冬天的雨,嗅上去,闻不到夏天的那种草木芬芳,反而是一种苍白没有任何色彩的气味。

看着雨势逐渐变大,三个也开始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这个小区当中,可不准外来车辆进入。

车子停在外边,而叶怀瑾的房子,距离那大门有一段的距离。

林田想了想:“以后,叶怀瑾的新书,我能够帮忙做宣传吗?”

他现在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个。

往事是不如烟,但是恩情还是要一直挂心上。

他,想帮叶怀瑾。

这种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

终于到这个话题上面了。

老刘暗笑一下,等的就是你。

之前一直都没好意思说开口说这句话,就是因为他和林田并不熟悉。

“当然,我不会泄露任何关于叶怀瑾的信息的。”

生怕老刘不准,林田又是急忙补充了一句。

老刘沉思了一下:“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宣传经费。”

“不要钱!”

“这样,是不是委屈你们了?”

看见老刘松口了,林田立马冲上前,同时把伞倾斜过来,生怕伞面上的雨会打湿老刘的衣服。

“不委屈的,我们现在可是叶怀瑾的铁杆书迷!”

林田神色十分的激动,就差直接握住刘温延的手了。

“那行吧。”

老刘故意又沉思了一下,随后抬起头看了一眼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崔芷荷,答应下他们的这个请求。

殊不知,这个老狐狸的心里早就是乐开了花。

有个当红歌手为叶怀瑾做宣传,然后他来这么一把火助力一下。

定下一个小目标。

再上一次头条!

似乎,此刻在老刘的心目当中,那个位置,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是能不能上的问题,而是想不想上的问题。

他们远去的身影徐徐消失在风雨当中,而他们没有注意到,有一股目光一直在后面注视着他们。

“他们走了?”

“走了。”

叶怀瑾低头喝茶的时候,也不忘记挑眼盯着他们三个人的身影。

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点的轮廓。

这才转过身子,走到了沙发旁边。

他有些感慨。

刚才,他,又救赎了一个沉沦的灵魂。

有人喜欢在自己的周围筑起高墙,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入当中,当然,也尽量不会让自己出去。

很幸运的是有人愿意用时间来融化高墙。

崔芷荷是一个。

那个叫做陈乐童的人也是一个。

前者是救赎别人,后者是自己救赎。

两者的共同点,都是叶怀瑾。

这种类似于因果的联系,让叶怀瑾产生了一种稍许融入到这个世界当中的感觉。

他转过头,看到墙边蹲着的蛋挞,那么,陈熙也就是在那里做饭了。

身边,开始逐渐有人陪伴了。

他又看了看林田送过来的一些吃的。

“我能吃些吗?”

“零食?”

“嗯。”

“当然可以。”

叶怀瑾撕开一袋薯片,放进嘴里的时候,味蕾上面传来的那种咸咸的感觉。

咬上去,十分的松脆。

一股土豆油炸过的香味,弥漫在口腔当中。

似乎,活着,是最真实的幸福。

“陈熙!”

叶怀瑾忽然又大声的喊了一声。

“怎么了?”

陈熙从厨房间当中探出脑袋,连带着的还有下方那只狗头。

“你相信我不是石头而是玉吗?”

叶怀瑾的声音很大。

“当然了!”

陈熙重重的点了点头。

“汪!”

蛋挞也表示它赞同。

“好!”

叶怀瑾不在说话,转过身子继续吃薯片。

“不只是你们相信,我也相信!”

他重重的咬了下去。

薯片应声碎裂。

66 年少,本该就应与平庸相斥

叶怀瑾,这个三个字带来的分量,随着他笔下的文字被越来越多的人解读,而显得越来越厚重。

抛开那些刚刚接触叶怀瑾的人不谈。

就是陈乐童父母那帮家长,陈乐童,丧文化的主流群体“青少年”,丁明等诗歌爱好者这些人,目光早就牢牢锁死在了远歌这两个字上面。

早些日子当中传出,叶怀瑾近期会有一本书将要发售。

所有人都哗然。

叶怀瑾难道还活着?

众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开始互相奔走,告诉身边的人,叶怀瑾还活着这个听起来就像是明天是一个好天气一样快乐的消息。

但是,远歌方面的从来都没有人出来证实过这个消息。

而很多人在调查之后发现,这个消息的来源是从那个自称是被叶怀瑾救赎写出平凡之路的歌手说的。

这种事情,等于抓着一根狗尾巴草,不停地挠这些人的咯吱窝。

心里痒的不行。

随后,在他们的翘首以盼当中,终于看见一些标题开始出现在网络上面。

#叶怀瑾新书#,#送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少年#,#叶怀瑾对忧愁说:你好,忧愁#

在他们寻找之下,终于在找到了远歌总编亲自书写的帖子。

“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需要一种人。

那种人,通常会有一个词来形容:英雄。

是的,我们之所以需要英雄。

是因为他们的铮铮风骨如时代脊梁,撑起了新世纪的琼宇;他们的呼吸如大风盘旋谷中,向我们招呼。

很多时候,我们都会为我们没有亲眼目睹英雄的风采而感到遗憾总是抱怨我们不是生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没有看到那一代的风华。

虽然可以回头,但是总有一种来迟的了遗憾。

眼下,也许正是有一位这样的英雄正在崛起。

比起英雄这个词,我更想用敢于解剖自己的勇者来形容他。

叶怀瑾,这三个字相信诸位不陌生。

人间失格,飞鸟集。

我不想过早的将他定义为英雄二字,就让我们暂且用勇者来形容他吧。

也许,以后当我们细品叶怀瑾初露锋芒的那个时代,不由得感叹这个人的灵魂伟大而又厚重。

你好,忧愁。

他赋予了所有在青春雨季那种斩不断朦胧如同初恋般的情绪忧愁这个名字,同时他对忧愁说你好。

叶怀瑾说,但凡提及年少二字,应与平庸相斥。

我相信,读过这本书之后,在转身,便可信步前进,将每一步都走踏实。

愿追梦的你们,日后功成名就,美梦得圆。

能够像那雄鸡一样高傲的抬起头颅,俯瞰世界,将此梦高高挂起,万古流芳!

《你好,忧愁》

送给那些‘坏女孩们’”

老刘这张帖子,可谓是老刘在看懂了这本书字之后真情流露,一气呵成的。

他之前只是懂得这本书顶多是让那些坏女孩们迷途知返,不过,事后他发现。

其实,并不是这么简单。

在所有人定义叛逆两个词的时候,首先第一联想到的就是青春。

然而,后来老刘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看似写的是塞茜尔。

其实,写的还是所有人。

那种所得与所求配不上带来的重重落差感,会激起所有人的叛逆。

未来,它总是会披着朦胧的纱衣,出现在人的面前。

当然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看不见那一角纱衣的时候,那种癫狂,是会折磨人的。

骄傲感。

寂寞感。

犯罪感。

这是个年龄问题。

但是,又仿佛是一个人生问题。

老刘的眉宇间,始终都是有一种愁云笼罩着。

这个叶怀瑾,总是能够以小见大。

他很想提起笔来写一点东西,很遗憾的是,每当他想提起笔的时候,有一种阻塞感。

这个世界上面,有一种作家。

他会用文字让你醍醐灌顶,接着当你想要回忆起自己之前那些阻塞的时候,恍惚之间,你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

一瞬间,烟消云散。

唯一一个记得清楚地就是那个把你拉出泥潭的人。

那个人是谁?

老刘相信,在那些读完叶怀瑾的人心中,始终都是这三个字。

也许,也会和老刘一样。

默默的点一根烟,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雪飘飘,然后感慨一声青春不在,未来可期。

最后,笑着对镜子当中的自己说一句:

你好,忧愁!

忧愁,起始于青春,没有终止。

一列永远都停不下来的列车。

哪怕最后入土。

也会传染给旁人。

不得不说,叶怀瑾真的是一个鬼才。

那种注重心理描写的风格,让所有人为之癫狂。

读起来很闷,像尼古丁,愈读愈吸引你无法自拔。

最后彻彻底底的痴迷上叶怀瑾笔下的这个人物,还有叶怀瑾这个人!

所有的人翘首以盼下,《你好,忧愁》终于出现在了市面上。

一场阵雨?

或者是一阵狂风?

再或者是蝗虫过境?

一天的时间,本来老刘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足足的二十万本的量投放进市场当中。

当真就是一把米洒进了大海。

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所有等着看叶怀瑾笑话的人,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种恐怖的销售速度。

各大书城脱销!

各大书店脱销!

所有市面上面能够看见卖图书的地方,《你好,忧愁》这本书出现就像是昙花一现一般。

还没等看清楚,就已经被疯抢的人群全部拿下。

然后

那些买到书的人,感觉是捧着珠宝一样,急匆匆的回到家中,然后迫不及待的开始读书。

对于他们来讲,叶怀瑾的书,和精神食粮没有任何的差距。

而叶怀瑾的书,也被很多评论家给盯上了。

其中,包括之前看叶怀瑾不顺眼的刑学林

抛开他们不谈。

所有的销售商,全部都在不停地打电话,要求加量。

这本书的需求量还在不停的上涨!

很难想象,名下只有两本书的作家,居然会有如此的火热的销售量。

远歌部门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一时间,所有有空的人全部都上岗,然后印刷厂开始日夜赶工。

一片忙碌的编辑部当中,老刘他站在落地窗前,嘴角叼着一根牙签。

然后,望着窗外

老刘,他看到的是。

一座属于叶怀瑾的帝国,正在缓缓建立。

而那个叫做叶怀瑾的人,也会慢慢的登上那一方宝座。

67 当我庸俗而又世故的时候,我会和忧愁再见(1/3)

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兴许是老天爷也在同情叶怀瑾?

每一次叶怀瑾的新书发售的时候,天气都会阴沉沉的。

前几天,本来已经放晴的天气,这下子,又恢复成了病房当中那些惨白病人的脸庞。

没有半点的血色。

还会伴着凄凄哀哀的泪水,从苍穹上打落。

有人说,叶怀瑾是上天派来,解决世人灵魂的。

陈乐童对这种言语,没有半点的反对,同时他觉得,那个人,在文学的世界当中,就是,那一片天。

也许,现在还不是。

但是,以后一定是。

那不叫大器晚成。

本身,他就是大器。

陈乐童十分安静的呆在家里的沙发上面。

望着窗外遍地的雨水。

他在等陈爸。

很快,他的等待,迎来了结果。

陈爸回家了。

锁孔发出咔嚓的一声之后,门后是拎着伞湿哒哒的,怀中紧紧抱着四本书的陈爸。

陈爸先是把手里的雨伞在外面狠狠甩了几下,随后从弯腰将雨伞放在家门之外。

也顾不上自己先把脚踩进去。

倒是把怀中四本书郑重无比的掏出来,然后仔仔细细检查包装有没有破损。

“乐童,叶怀瑾的新书出来了。”

陈爸喊了一声,抬头间,发现陈乐童已经安安稳稳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买了四本,真的好不容易,去晚了,就真的抢不到。”

陈爸笑得十分开心。

爱屋及乌。

他自从陈乐童喜欢上叶怀瑾之后,他也开始尝试着去接触一下。

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这个作家。

家里三个人,人手一本。

还有另外的那一本,不拆包装,放在专门给叶怀瑾的作品准备的柜子当中,当做装饰。

不得不说,将书当做装饰的,看起来,叶怀瑾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殊荣。

陈乐童早就迫不及待的接过了书本。

他这阵子不停地在网上搜索任何关于叶怀瑾的帖子,也是和众人一样翘首以盼着。

现在,终于等到了。

《你好,忧愁》

房间当中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陈乐童一个人抱着书回到了沙发上面,他没有立刻选择拆包装,只是就这样,摆在自己的面前。

在叶怀瑾书没有拿到之前,他十分的期盼。

但是,在叶怀瑾书拿到之后,看见书名之后,他莫名的产生了一丝丝的恐惧。

这是叶怀瑾的书。

因为叶怀瑾三个字写在封面上。

但是,那四个大字,你好,忧愁;看起来总感觉触目惊心。

忧愁,本就是负面情绪。

为何,还要用你好来和这种负面情绪打招呼呢?

在陈乐童的认知当中,没有人会选择直面阴暗的自己。

更不会,这样风轻云淡的和那个暗,打声招呼,说一声你好。

“疯子!”

陈乐童暗骂一句。

他在骂叶怀瑾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为什么选择直面负面情绪,还要写给他们。

听他们说,这本书,就是写给他们这个年纪的人的。

乐童最后还是决定撕开包装。

就像是之前,他被人间失格的封面给吓唬住一样,内心的驱动,迫使他翻开了那本书。

现在,也是一样。

是忧愁在呼唤着他。

也许更是他的内心在驱使着他。

许久之后

“乐童?”

陈妈回到家里第一眼就看见盘腿坐在沙发上面看书的陈乐童。

房间当中的光线比较的阴暗。

就算是在看书,也不愿意开灯。

看着陈乐童的脸部,愁云惨淡如同冬天杂草河畔当中的一块白冰。

坚硬,融化不了。

喊了几声,陈乐童并没有选择回应。

他的脑子,有些乱。

想不通,为什么会在这个年纪的人,心中会有如此杂乱的烦絮。

那不是能够打理干净的程度。

而是,直接塞得满满的。

他很痛苦。

感觉有点像是之前的自己那样。

正如正常人无法理解那些抑郁症患者一样。

此刻的陈乐童也无法理解塞茜尔的想法。

听见陈妈的声音,陈爸缓缓走出了厨房,然后指了指放在桌子上面的三本书。

同时又指了指此刻陈乐童抱在怀中的那一本书。

“叶怀瑾的?”

“我赶去买到的。”

“哎,没办法,那个家伙总是这么的让人烦恼。”

陈妈说的是叶怀瑾。

丧丧的风格,当中带着些许的解脱。

要是说别的作家的文字,他会直接把你拉到万丈之巅,然后播撒阳光。

叶怀瑾呢?

他不这样。

他喜欢把读者拉入那种万丈深渊,然后在当中使你一次次的体会到那种比你更加遭受苦难的感觉。

最后,在轻轻的托起,浮到原来的深度。

那个时候,就会发现,其实,自己之前的遭遇不算什么。

有人比你更遭。

千万,都不能去和那个人学。

总是会在脑海当中幻想着,我是不是会变成那个样子?

或者说,之前的我就是这样的?

大梦一场空。

梦醒之后,由于害怕以及恐惧,挣扎着从泥潭当中费劲所有的力气爬出。

然后当你爬出之后,回首凝视深渊的时候。

发现,叶怀瑾,那个人,静静的盘坐在深渊当中,抬起阴翳的眼眸,也在静静的凝视着你

“我不喜欢这本书。”

陈乐童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不过,身体还是十分诚实的,死死的抓着这本书不放手。

眼神也是一直都在塞茜尔三个字上来回打转。

“怎么了?”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走出了那段时光。

所以,忧愁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是”

陈乐童停顿了一下,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种感觉,就卡在喉咙当中。

哽咽住了。

确实,他以为自己摆脱了忧愁这两个字。

但是

这本书有那种魔力。

在看到塞茜尔那样引发了矫情、引发了虚伪、虚张声势、引发了自命不凡和突如其来的自我蔑视感,引发了对生命的厌倦,引发了对他人深深的失望之后。

本来决定割舍一切,摆脱一切枷锁,想要离开的陈乐童,被那个叫做忧愁的东西,再次的拽回了尘土之中。

没有谁愿意会去再一次体会那种孤寂冰冷的环境。

他的呼吸声十分的急促。

看起来,有一种想要抓狂的感觉。

脸色也是潮红不断。

他知道一件事情。

真实、真诚、真挚可以冲破这种矫情的忧愁,那些朴实的东西可以稳固这无病呻吟的忧愁,刚强和成熟可以结束这虚浮的忧愁。

可是他没做到,也没有谁托他一把,依旧还忧愁着,愤怒着,自嘲着,失望着。

如今和忧愁说你好。

也许有一天,当他变得庸俗而世故时,他想应该会对忧愁说再见。

然而,每一个少年,都应该与平庸无关。

这是叶怀瑾写在书封上面的话。

陈乐童看见了。

他的头皮就仿佛炸开一般,四肢发麻。

他想忍住。

但是忍不住啊!!!

那种情绪,在内心不停地狂轰滥炸!

哪里还有什么平静二字可言!

那个魔鬼!

那个叫做叶怀瑾的魔鬼!

他说了,少年,与平庸无关!

那么!

“忧愁,你好啊,永不说再见,因为我拒绝平庸。”

陈乐童的嘴角抽搐着,脖子因为想要强行镇定,而微微颤抖着。

“爸妈!”

乐童站起了身子,有些许的不稳,但是拒绝陈爸陈妈的搀扶。

然后在他们惊骇无比的视线当中,深深的吸入一口气,胸膛和肺部一起发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高声大喊:

“我爱死这本书了!!!”

68 我承认,我爱上叶怀瑾了【2/3】

对于陈乐童而言,他看懂了叶怀瑾写给独属于他的言语。

而,对于那些喜欢丧文化的青少年们,当他们接触到这本书之后,他们就在内心发誓。

以后,奉叶怀瑾为他们心灵的导师。

原因无他。

所有人都不懂的青年愁绪。

叶怀瑾懂!

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青年叛逆。

叶怀瑾懂!

热血与迷茫;前进与彷徨;奔涌不断的想要获得轰轰烈烈的爱情的激荡与想要而又不可得失恋一般的忧伤。

他们惊讶的发现,所有那些只能藏在阴暗面,不能和父母言说,只能用雨季的朦胧搪塞过去的情绪。

叶怀瑾全部都在他们面前丝毫不加任何掩饰的铺张开了。

文字刻画出一幅一幅画面,勾陈一碗一碗的烈酒。

然后,随着他们的阅读,直击他们内心深处。

惊讶的发现,原来,那些所谓的情绪,那些愁丝,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忧愁。

每一次的读书,每一次视线扫到那些触目惊心文字的时候,他们总是有一种太阳穴疯狂跳动的感觉。

即使为了自己叛逆的这段时间而感到惊心动魄,同时又被可恶的叶怀瑾笔下的塞茜尔的故事所吸引进去。

叶怀瑾从来都不会直接提出自己的看法。

而是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那些自诩叛逆为正道的青年们。

当他们一遍又一遍读书爱不释手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开始有些讨厌那个叫做塞茜尔的女孩子。

那真是一个坏女孩。

接着,便是如梦初醒一般,发现自己距离那个坏女孩也不远了。

就像是之前距离叶藏也不远的了一样。

就差一步,就差一点。

原来,有人比自己更叛逆,同时还残害了一条生命!

一时间,开始对前方的路途有了些许的害怕,也有了一种谁说青春就是需要叛逆的思想。

少年,本是与平庸无关,但是同时也和那种故作清高,违背大潮流的叛逆无关。

变化,有可能是潜移默化的,也有可能,是一瞬之间的事情。

那种近乎于醍醐灌顶的醒悟,就像是太阳的光慢慢爬进凌乱的房间当中,在那个时候,撩开遮挡着视线的刘海,才意识到,自己住的房间居然如此的杂乱。

叶怀瑾三个大字,随着许许多多的叛逆青年的转变,而变得家喻户晓。

就像是之前他解救了一个重度抑郁症患者一样。

这回,那本四个大字,看起来像是在和负面情绪问好的《你好,忧愁》又一次的在各大书店脱销。

连带着的是这个作者目前名下的所有书籍。

所有看过叶怀瑾的人都会这样说道:“别想着通过一本书了解叶怀瑾的灵魂,那般犹如万物吐息的灵魂,厚重的只能通过一本本或薄或厚的书籍来接触。

也千万别想着抬头去仰视那位作家。

他压根就不在上面。

而是在我们所有人的下面,那万丈深渊当中。

所以,你胆敢凝视深渊,那么深渊也会凝视着你!”

市场巨大,但是终究会激起浪花。

很多家长听说了这种十分神奇的现象之后,都会试图去书店买一本回来给家里那个叛逆期的孩子试一试。

但是,他们都会自己深深的沉沦在叶怀瑾的文字当中。

等到他们意识到已然黄昏时候,都会走到阳台上叹一口气,望着外面的景色,叹一句那是自己已经逝去的青春。

最后意识到自己居然也就这样沉沦在这个叫做叶怀瑾的文字当中的时候,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赞叹一句:好一个灵魂作家!

其中,包括最开始对叶怀瑾丝毫不放在眼里的刑学林。

刑学林卖完书之后,就回到了家中。

给自己沏好一壶茶,然后摆上几个点心,就这样静坐在沙发上面。

书名取的有些许的文艺。

但是,总是感觉,一种故作矫情的味道在当中。

同时,他还特意翻看了一下。

这回,没有人选择为他做序。

看来是害怕了。

这就说明,他的帖子战斗功底,十分了得。

他的手在微微的活动,为接下来看完书之后敲击键盘做最简单的热身活动。

刑学林都想好了如何去批评这一本打着矫情做作而卖弄的书籍,同时对叶怀瑾这个文人,闯进了娱乐圈头条的做法,发出最为强烈而又犀利的言语喷击。

然而,过了一会之后,他的眉头开始紧锁。

似乎,并不是如同他之前想的那样。

真的写出了那种朦胧而又复杂的忧愁,就在那个叫做塞茜尔的身上。

不对!

当中,似乎还有其他的意思在当中。

他总感觉有一种说不明看不透的东西在文字当中来来回回的穿梭,只是他一时半会,无法抓到。

不行!

刑学林的小脾气这就上来了。

他有倔强

茶凉了。

天黑了。

刑学林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在作祟,总感觉看透了那一层意思之后,他对叶怀瑾并不是那么的厌恶。

不过,刑学林和刑学林他最后的倔强,又是把这本书来来回回翻看了一遍。

最后,等到外面天又一次泛白的时候。

刑学林连最后的倔强都彻彻底底的放下了。

他顶着黑眼圈,然后踱步走到电脑前面。

掏出了一直都放在抽屉当中的那一包未开封的烟。

他不喜抽烟。

但是,眼下,只有借助真正的尼古丁来压制住对叶怀瑾那般如同尼古丁一般的文字吸引力。

他害怕。

害怕再读下去,会把叶怀瑾之前的那两本书买回来再读几遍。

然后无法自拔的爱上叶怀瑾。

他被打脸了。

因为小瞧一个后起之秀。

因为自己没有好好的揣摩他的的作品。

刑学林深吸一口烟。

那种辛辣的感觉一下子冲进鼻腔当中,眼泪也是稀里哗啦的开始往下流。

先前热过身的手指,因为通宵的读书而再一次变得冰冷。

于是,他不得不用一指禅开始敲击键盘。

他忍不住了。

一定要把自己从叶怀瑾那文字当中撬出来的东西,告诉大家。

哪怕,他被啪啪啪的打脸。

只是,因为他是一个文学评论家。

“我为我之前所有的言论道歉,同时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深深的忏悔。

这种事情,不是一个自诩为文学评论家的人该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这一封帖子,只是我以一个读者,一个叶怀瑾的书迷的身份写出来的。

是的,对不起。

我还是忍不住诱惑。

我爱上这个叫做叶怀瑾的男人了!!!



69 本来就是没有什么对错【3/3】(为平德大佬的万赏加更)

“不得不承认叶怀瑾的文字具有那种十分可怕的力量,这种力量直接击穿了所有人的外表,然后直达内心。

我想,这本书说是送给那些坏女孩的,但是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那个坏女孩呢?”

刑学林的手停顿了一下,他在酝酿情绪。

因为,从叶怀瑾文字当中挖出来的那种意味,很不好用文字来描述。

他在斟酌,在思考。

接着,再一次的开始敲击键盘。

帖子发出之后,众人也是在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封道歉信。

很快,就被下面的内容所吸引了。

“正如我们所见那样,文中的女孩在原地兜圈仅仅是因为一个想法。如果放弃这个想法一切将回到最初。

幸福快乐年轻。

但是她执拗的不能,所以精疲力竭。

所以,难道这个女孩就真的是这个女孩吗?

她就不是我们每个人?

我们每个人都会在某个时间段,设想过荒诞的未来,突然的死亡,闪电的婚姻,退学的手续,或者是拿着学费神秘失踪,去做自己想做从来都不敢做的事情

我们每个人幻想过自甘堕落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的。

觉得那样很有意思——相对于现在的平静。为了不要这般的平静,我们用折磨自己——把自己从常规的轨道上踢出来,用父母的惊讶来报复。

没有对象,只是报复。

然而,我们做了这么多的一些。最后可笑的发现了一件事情,我们仍然深陷与惆怅,迷茫,最终依附于琐碎当中。”

大部分人都在看这条帖子,帖子的标题是#对不起,我必须和忧愁说你好#

接着,所有人都联想到了一件事情。

这个人似乎是之前喷击过叶怀瑾的那个评论家。

这下子,他们找到了乐趣。

他们喜欢看打脸的事情。

比如,现在。

于是,很多人都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值得一提的生命是必须有所依附的。

否则如离开枝丫立即散落一地的叶片。

我们都曾经以为我们的生命可以依附于某些东西,比如无休止的书籍,无止境的影碟,无止境的音乐,一次次逍遥奢侈的饭局,也有过积极不颓废或者说对未来生计有影响的东西。

所以,我们习惯在注定短暂的东西加上进行时,过于违背自然规律,所以一次次被这些依附狠狠甩脱,最终依附的是能无意义的琐碎。

那些都是曾经,都是之前我们所经历过的时光。

最后,我们发现了我们的追求,与当时的理想产生了大相径庭的差距。

说起来,归根到底,我们现在追求的是什么?”

刑学林对所以人发出了这个问题。

我们,日日夜夜追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有人能够回答出来吗?

他很想咆哮。

但是,很遗憾,这是网络。

只有那几个附在屏幕上面的文字,代表着属于他无声的咆哮。

“我们追求的是无比豪华的世界,别想着反驳我。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那种世界:舒服的生活,无止境的快乐。

这唾手可得的快乐归功于金钱,车后坐的夜云,名牌衣服,唱片,电脑,手机,书籍,鲜花,饭局,电影院

是的。

长大之后,老了之后,世故了之后,就喜欢这些。

为什么,因为只有那些东西带给我们一种存在感,一种愉悦感。

但是,年轻人呢?

是某些时刻会负气的动用夜郎国学来的自大认为可以动用自己单独的力量轻易轻松的摆脱来自金钱和家庭的关系。

这种情绪,我们称之为叛逆。

叛逆,真的只是发生在青春期。

为什么?

那是因为,青春,等于,不平庸!

那是一股劲!!!

一种不服输的劲头!

真的怀念那个时候并不是向往那种纸醉金迷的日子。

那是一段,很轻狂,轻狂到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岁月。

他们脑子里面并不是那些钱钱票票。

在度过了那个时间之后,我们都会格外的幻想出那段时光。

成为父亲最神奇,最珍贵的玩具。拍着他的大肚子嬉笑着说——我的老伙计,没有你我可怎么办。

但是我们会很快就孱弱的败下阵来,再次沉没在唾手可得的用金钱换来的快乐,无羞耻。

考虑要过卑鄙无耻的快乐生活,这是软弱。

决定要过卑鄙无耻的快乐生活,这是理想。

然而,他们

年轻,健康,无忧无虑,乐逍遥,尽犯傻。

自由自在的思想,自由自在的瞎想,自由自在的少想。

都希望自己是块可塑的面团,拒绝任何模子。

他们仇视,他们的仇视毫无理由,但是不由自主。

他们需要外界的骚乱,为了达到内心的平静。

他们努力不想未来,这是年轻人的权力,即便他们青春,孱弱的不能给任何权力。

但是,就算是这样!

都宁愿把自己扔给荒谬,不惜一切代价寻求那种所谓的真理。

我们买了很多酒,因为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够感受到快乐的药剂。

而他们,则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气,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当中寻找每一份的快乐,哪怕在所有人看来都是那么的傻!

很多时候,我都在幻想,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心中想笑就笑出来了,不用应付。

那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他们,正是这个美好的时光当中!

这本书的用意,并不全是在教育那些坏女孩们,更多是

告诉我们,让我们知道曾经的我们是什么样子的!

曾经在这个时候的我们总是想着放荡自己。

不顾他人劝告去闯荡,去环游世界。就算是自己的安危摆在刀尖上,也是天真的以为自己只要写下遗书就会不让家里人伤心。

用冷漠告诉世界,我不稀罕。

那都是我们曾经做过想做的事情。

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理解一下他们的叛逆。

他们又为何不理解一下我们的纸醉金迷呢?

有些时候,真的就差几句话。

告诉他们。

倘若一直不争,一直逃避。

到了我们这个时候,那不叫忧愁了。

只有一个名字:愁!

假如,真的让我选一次,我会说,你好,忧愁,你别走吧”

看完帖子的人,都沉默了。

其中,包括那些叛逆期的青少年们。

他们趁着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佝偻的身子,满脸的风霜,还有那一种不在美好不在年轻的愁绪萦绕在眉头。

也许,他们也年轻过?

不!

他们肯定年轻过。

这本书,感觉是一把双刃剑。

年轻人,害怕自己变成中年以后碌碌无为的那种人。

而那种早就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中年人,则是回想起了曾经那一段岁月。

本就是没有那么多的对错。

叛逆是错的,教育是对的。

从来都没有人会给这些东西下达一个准确无比的定义。

然而,强行下达定义,只会适得其反。

矛盾就此出现。

变成了一种叫做代沟的东西。

代沟不可逾越。

那些年轻人一脸讥笑的说道。

代沟是不可逾越的?

不。

在文字当中,不存在代沟。

叶怀瑾用文字搭起了一座桥梁,然后就横跨在父母与孩子之间。

你们没有什么对错。

在那个时间,本就是张扬的时候,只是一个别得意,一个别责骂。

岁月,终究是公平的。

想要成为什么样子的人,你自己选便是!

这就是,把所有的选择权揭破去表面,然后光明正大的摆在正在做选择的人面前的叶怀瑾。

他双手摊开,用那种波澜不惊,丝毫没有任何情绪的声音说道:“来,自己选一条路走吧。”

70 我不是刘温延

所以,孩子们没有任何的必要去埋怨家里人如何如何的不理解自己。

而家里人也没有任何的必要去责备孩子,大骂孩子怎么的不听话。

那一道横跨在一代人之间看起来根本无法逾越的鸿沟,就这样被叶怀瑾用一本书,几点的墨水给填平了。

看起来,轻松无比。

很难相信,居然有人的文字力量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刑学林在最后的帖子当中,对叶怀瑾做出了评价,哪怕他之前在强烈diss着叶怀瑾。

但是,随着他把叶怀瑾的书全部都买下来,仔仔细细读过之后,不由得叹为观止。

这,分明就是一个天才。

是的,刑学林也顾不上自己的脸已经被打的有多么的红润。

他现在,就是给出叶怀瑾这样的一个评价。

天才。

所谓的天才,就是能够写出任何人读了之后,都不得不承认的东西。

天才和爱情一样,都是一瞬间就认定的事情,也得不到任何合理的认证。

这种感觉,往往都是产生于人们的主管直觉。

他们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来到你的面前——不需要你理解。

所以,叶怀瑾,算得上是那种真正的天才。

刑学林很激动。

他决定需要告诉大众他爱上叶怀瑾这件事情。

于是,又是在微博下方又是发布了一条帖子。

#我爱上了叶怀瑾#

刑学林脸色红润,他相信一件事情,喜欢叶怀瑾的人完全不在少数。

而正所谓,只要你吹叶怀瑾,咱们就是兄弟,穿一条内裤的那种。

他觉得,现在表态出来自己的阵营,绝对会收割一大波粉丝。

不过,很遗憾。

当他下午一脸期待的点开自己微博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粉丝数量激增。

正开心着的时候,眼睛开始往帖子下方飞去。

然后

那般如同雏菊在秋季灿烂盛开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嘶~

似乎,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感觉,那些人的反应有些许的过激。

“叶怀瑾:丑拒!”

“叶怀瑾:什么?你爱上我了?不不不,我不搞基。”

“妈妈,这个人好不要脸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边疆,站票!”

“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行了?”

看到这些打趣的言论

刑学林的脸涨红了。

网友根本不买账。

最关键的是,当中还有一个人,不停地在刷帖子,他在帮刑学林引流。

“快看,这个人的脸皮能够挡下洲际导弹!!!”

看着微博的粉丝量在不断的增长,但是感觉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真粉丝。

刑学林差点一口老血没有喷出来。

转手把自己之前发的那些帖子全部都删除。

几乎在删除帖子的下一秒。

又是一条帖子瞬间爆出。

“嘿嘿,老狗,我就知道你会删除帖子,我告诉你,我截图了,劳资就是等着你这一刻!(滑稽脸)”

刑学林:“”

这个人有毒吧?

一时间,网络上面的风向急转直下。

本来沉浸在叶怀瑾那本你好忧愁的文字救赎当中的人们,纷纷放下满心的感慨,拿起手里的键盘,加入了网络上面的战斗当中。

人不生我,键道万古如长夜!

键来!

现实的我软软糯糯,但是网络上面我冲拳出击!

刑学林的微博沦陷了。

下方,几乎全是叶怀瑾的书迷以及之前被打压的很惨的赵老一派。

不过,很多人也都看见了他对你好忧愁解读的那条帖子,纷纷截图保存之后,避开了这条帖子跑到其他帖子下方开始战斗。

当中,还有某个蹲在椅子上面,嘴里叼着牙签不停的敲击着键盘的总编刘。

刘温延是这一场大战的主要扛旗人。

他隐姓埋名,在网络上面俨然变化成了一位深受刑学林迫害的读者。

通过满嘴的道义以及崇高的真理,对因为看了刑学林的那几番帖子而差点错过一位灵魂作家的行为感到十分的内疚,从而对刑学林大大张口。

路过总编办公室的那些编辑们,都能听到从老刘办公室当中传出的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还有老刘有些癫狂的笑声。

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事情会让总编发出如此可怕的声音,所有人对视一眼之后,都远远的离开那一扇门。

没有人愿意触霉头。

只是觉得总编这个时候变得好可怕

刑学林的脸有点黑。

倒不是因为那个给他引流的,而是那一个装作被他帖子迫害而错过了叶怀瑾感到愤懑不停跳来跳去的那个人。

不就是错过了吗?

但是,又怎么能说是错过了,自己去书店买几本书就行了。

叶怀瑾又没有死。

等等。

刑学林突然之间看到了那个人的id。

一叶扁舟

这个id,似曾相识。

刑学林总感觉自己在哪里看过。

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了。

他转手点了进去那个人的主页。

什么东西都没有。

只有

远歌的每一个微博都转发,然后都会说上一大堆好话。

同时,最关键的是,这个家伙,居然同时关注了远歌总编刘温延的微博;刘温延还和他互相关注了。

同时,还在那一次的帖子当中不停地为赵老辩解,和刘温延一唱一和,不停地夸刘温延和赵老。

太诡异了。

太明显了。

后来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似乎,在之前一次文学座谈会上面,介绍嘉宾的时候,刘温延早期用过的一个笔名就是一叶扁舟。

那个时光颇为遥远。

记住这个笔名的为数不多。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当时刑学林在跟着朱凤清老先生学习。

也在那个场地。

破案了。

刑学林沉思了一下,然后点开那个一叶扁舟的私聊。

“刘总编你好。”

老刘骂的很嗨,忽然发现有人和自己私信。

点开一看,随后回了一句你好,然后又投入到战斗当中去。

可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又翻出来看了一眼。

嘶~

这个逼是刑学林。

老刘瞬间又回了一句

一叶扁舟:“我不是刘温延,你刚刚在说谁???”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

71 看那菊花开满脸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刘总编,咱们就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

一叶扁舟:“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刘温延,我和那个满脑子只有诗词曲赋,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帅气逼人的刘温延没有一点点的关系。”

刑学林看到这一大串文字的时候,眼角莫名的一抽,脸瞬间黑了一大半。

他思索了一会,然后开始敲击键盘。

“这个刘总编,我现在也是属于叶怀瑾阵营的了,没有必要这样对我如此的仇视。”

“我真的不是刘温延。

我都说了,我和那个天都市第一大帅比没有半毛钱关系。”

“我日!!!”

刑学林在那一瞬间,他想提起自己碗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自己电脑屏幕上面。

怎么会有人,有人如此的无耻!!!

他气有些急。

随后,又看见那个一叶扁舟开始在自己的微博下面疯狂的引战。

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刘总编,咱们是一个阵营的,我现在也是叶怀瑾的书迷了。”

刑学林觉得还是打声招呼。

毕竟,他有错在先。

思索再三,他决定发一张照片过去。

他的电脑前,整整齐齐的摆着叶怀瑾的三本书。

“刘总编,看见了吧,我都买了他的书了。”

“首先,我不是那个帅比,其次,买了书就是书迷了?那我看了那么多片子,我还没说是泷泽老师的影迷呢。”

刑学林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杀人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和刘温延有很严重的沟通障碍。

那种障碍,就仿佛是隔了一个物种的那样。

同时,他似乎在遥远的记忆当中找到了一点什么。

似乎,真正的圈内人士,对于刘温延这种人都是敬而远之。

文坛中的那一块滚刀肉。

这个称号不是白叫的。

之前他并没有当回事情,总觉得文坛当中的人,素质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这回和刘温延接触之后,他发现。

刘温延叫滚刀肉都是轻的。

这种无赖的程度,拦住决堤的黄河水。

他,为什么要招惹到这个家伙。

刑学林笑得有些苦涩。

他,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情绪多到理不断的时候,就要通过抽烟来解决。

他,确实不是一个喜欢抽烟的人。

只是,迫不得已。

总不能顺着网线过去把刘温延给砍了。

刘温延这会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开始盯着这个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

刑学林到底是怎么知道他是刘温延的。

这不科学。

很快,老刘发现了,自己的这个号,虽然是个小号,但是和远歌走的太近了。

而且自己的大号还和它互相关注了。

难怪那个家伙会知道。

老刘沉思了一下。

把互相关注取消掉,然后把之前的帖子全部都删除。

又给刑学林发了一条消息:“我真不是刘温延,不信的话,你可以看我微博。”

刑学林看到这条看似人畜无害,同时还带着一点委屈的消息的时候,左右眼眼皮在疯狂的跳动。

脸色阴沉的就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真的是黑到了极致。

看个鬼哦。

你都全部删掉了,我看什么?

等等

为什么,他会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后删掉所有的言论,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跑到我这里来诉苦?!

这,这还是人吗?

这人,还真的要脸吗?

刑学林的手也在不停地抽搐。

那是被刘温延给气的。

哪怕始作俑者此时在办公室当中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聊天的窗口。

刑学林觉得不再理会刘温延了。

没必要。

不值得。

一叶扁舟:“你怎么不说说话了?”

刑学林看到之后,拿烟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真的不是刘温延啊,你冤枉我了。”

刑学林不理会。

“真的真的真的。”

他还是不理会。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刘温延,我摊牌了,有什么事情吗?”

砰!

刑学林也顾不上自己手上还拿着烟头。

直接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面。

烟头滚烫的温度,也不能胜过他心中燃起的熊熊怒火。

他受不了了。

也忍不了了。

他是真的没有见到这种脸皮厚实到都能当做铁板来煎牛排的人。

他想砸电脑。

但是,这个电脑是他的。

也是钱啊。

最后,刑学林想了想,还是站起身子,拿着拳头朝着墙壁猛砸了几下。

直到自己的拳头都感觉到了麻木。

心情平稳了一点之后,他又重新坐回电脑前:“是这样的。我们之前有点误会。”

一叶扁舟:“哦。”

“我为我之前的那些言论道歉,对不起。”

“哦”

“真的,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那张帖子也发了,叶怀瑾确实是一个不一样的人。

他走的不是寻常路,走出了一条让所有人望而生畏的路,确实值得我们敬佩。

我也发过道歉声明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一叶扁舟:“此话当真?”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当真当真,你是不知道我看了叶怀瑾的你好忧愁之后我就觉得此人非凡人。

于是,我这不是又跑出去买了之前的两本书。

不得不说,人间失格这本书最让我感到惊艳无比,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写出来的。

不得不说,叶怀瑾,这个人十分的厉害!!!”

刑学林看见刘温延高兴和自己聊天,他感到十分的开心。

终于要被组织接受了吗?

终于要洗清自己的罪过了吗?

惝恍之间,他似乎能够看见未来自己成为了叶怀瑾的首席御用评论家。

然后,每次叶怀瑾新书发布的时候,都会获得叶怀瑾的亲笔签名。

这这这,这一定是美好的未来啊!

刑学林顾不上手部的疼痛,不停地在聊天框当中夸赞叶怀瑾。

同时,能够感觉到对面的刘温延对自己的态度逐渐的转好。

开始接纳自己了!!

刑学林都很激动。

他转手又是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那么,这样说来,是原谅我了?”

一叶扁舟:“看在你这个诚心的份上,必须要原谅你。

这样吧,你发一张你和叶怀瑾作品的合影给我,一定要笑得开心点!”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好好好!”

刑学林立马拿起手机,转手拍了一张,照片当中,他笑得十分的阳光。

随后

这张照片出现在了微博上面。

#看这个逼,笑得像一朵菊花一样#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刘总编,不是说好的原谅我的吗?”

一叶扁舟:“我不是刘温延。”

砰!

电脑屏幕,碎了

72 那是送给孩子的诗吗?

刑学林的事情,使得叶怀瑾的事情越发的发酵。

在所有叶怀瑾书迷的意料之中,关于叶怀瑾的帖子,又一次登上了微博的热搜以及头条。

同时,还开始出现在了各大报纸的板块上面。

不管是叶怀瑾还是远歌,一时间更加的名声大噪。

有件事情,必须要认识到。

社会的组成,并不全是喜欢读书的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在空闲的时候讨论一下人生的问题。

世界的诱惑很多,这种时代,已经很少人愿意静下心来捧着纸张修订而成的书籍。

但是,似乎现在出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事情。

丧文化就这样随着叶怀瑾三个大字的出现而开始流行起来。

直接裹挟了所有的文艺青年。

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这种独特的文风以及这种自杀式的写作方法。

那种夹杂在文字当中淡淡忧伤的风格,使得不管是读书人还是说话人,都呈现出了一种朦胧的诗意美。

女孩子偶尔引用叶怀瑾的话,在男孩子看来,心都被揉碎了。

一种忍不住想要去疼爱的感觉。

而男孩子,则是在感情伤感的时候,独自都在阳台上面,给自己点一支烟。

他抽一半,然后风抽走一半。

混合着这股浓郁的愁丝,最后化为一句:“我真的是一个被感情刺伤的胆小鬼啊。”

就这样。

看起来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叶怀瑾的文字开始出现在了大街小巷。

当然除开这些带领潮流的主流文艺青年之外。

跟风者并不缺乏少数。

所以,在书店当中来购买叶怀瑾书籍显示自己是一个跟得上潮流。

同时在对话的时候,能够随口蹦出两三句叶怀瑾笔下的名言,这样显得很有逼格。

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买书。

从书籍出现在市场的这段时间当中,《你好,忧愁》已经卖出了五十万册。

同时,《人间失格》,《飞鸟集》也是分别被叶怀瑾三个大字以及刑学林的那张照片带动。

分别卖出了四十五万册,四十八万册的好成绩。

三本书,齐齐跨入畅销书行列。

根据不完全统计,这三本书的销售量还在往上爬,虽然上涨的速度比较缓慢。

叶怀瑾的书籍销售的量,市场目前还是没有趋于饱和状态。

老刘又是大手一挥,加大了投放的剂量。

这个时候,所有混迹在文坛当中的人都似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情,那一个属于叶怀瑾的时代正在缓缓的到来。

这三本书,就是最初的号角声。

然而,似乎网络上面关于叶怀瑾的热度并没有完完全全的消退。

这源于丁明的一张帖子。

他很愤怒。

出离的愤怒。

作为文学鄙视链最高地位的诗歌,为什么叶怀瑾会选择先发小说。

这几期的天街雨刊登的诗歌都不是飞鸟集当中的。

而且,在每个诗歌的名字前面,都是带着新月两个字。

作为最为狂热的诗歌爱好者,丁明有一种直觉,前面那新月两个字,绝对不是空缺来风的。

要么,是这个诗歌的系列。

要么,就是

想到这里,他越发觉得是后者。

一定是后者!

这,一定是一个新的集子!!!

这几期的诗歌,风格没有变换,都是那种意境的朦胧美。

但是,感觉写诗的人,换了一个年纪一样。

那种感觉,就仿佛回到了襁褓当中,剥夺一切现实的骨感,只有那种懵懂初次到来世界的好奇。

就仿佛是仿佛是婴儿一般。

恍惚之间,他们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这几首诗,就是写给儿童的。

叶怀瑾把所有的读者都带入了一个十分奇妙的世界,那个世界充满童真,儿童间的嬉戏和成长过程中的奇思妙想,用最美的辞藻展现在读者面前,能让人回忆起自己的儿时记趣。

很多人在读诗的时候,眼角都带着些许的湿润。

没有人不会选择再过一次美好的童年,因为他们羡慕那个时候的心性,没有什么烦恼,没有什么惆怅。

只有每天东升的太阳,以及家门口那只喜欢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蹲在桌肚子下的大黄狗。

然而,很遗憾,他们回不去了。

早就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那种心,只有孩子才有。

他们——成人,只有羡慕的份儿。

而叶怀瑾用那几句短短的小诗,又带着他们回到了那个时候。

想起了之前乡下那经常到了午饭时间端着饭碗四处乱跑的老人,夏日在外面树上不停吵闹的知了,在树荫之间,那个满脸被汗水打湿,被知了吵得心烦意燥但是又不得不被大人们胁迫着睡午觉的你。

叶怀瑾,真的是一个,魔鬼。

每一个读完诗歌的人,回过神之后都会这样呢喃一句。

因为,在他们的窗户上面,流动的不是乡村,而是一线天的城市。

天街雨的忽然刊登这种诗歌,又由于是周更。

所以不管是丁明还是其他订购远歌杂志的人,他们现在天天就像是被断章狗迫害的那些读者一样,苦苦等待着下一期的天街雨。

每天的心窝就一直被这样疯狂的挠着。

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

于是,丁明发出了属于诗歌爱好者的咆哮。

“凭什么要先发小说?诗歌他不香吗???你把我们是不是忘记了?

叶怀瑾,你要知道一件事情,你是靠着写诗起家的!

作为一个男人,同时作为一个人,最应该做的,就是不能忘本。

所以,我觉得下面的一本书优先考虑你的诗集,不然我抗议!坚决抗议!!!”

丁明的咆哮,也是所有被远歌吊着口的诗歌爱好者的咆哮。

他们在帖子底下疯狂的留言,同时还从一个叫做“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的人手里拿到了远歌总编刘温延的电话号码。

这下子,老刘的手机昼夜没有安静过。

直接被打爆。

内容很简单,就是叶怀瑾的诗集什么时候发。

叶怀瑾的诗集什么时候发

我也想知道啊!!!

老刘很委屈。

写诗的人又不是他,催他干什么!

再说了,你们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啊!

他顶着黑眼圈看着手机上数不清的未接来电,他哭了

73 孤独一共十一种

当老刘坐到叶怀瑾面前的时候,叶怀瑾被面前这个面黄肌瘦同时两个眼睛黑快要浮肿起来的家伙给吓了一跳。

他从大袍子当中透出脑袋,伸到老刘的面前,端详半天,最后幽幽说道:

“敢问道友是否羽化而登仙归来?”

“归你大爷!这件事情是你惹出来的。”

老刘气得鼻子都歪掉了,自己的手机,他调成了震动模式,一路上不停地在自己的大腿内侧震动。

尼玛的。

这是手机变成jumpegg的操作吗?

搞的下车的时候,老刘因为大腿内侧不停地震动引起的某些不正常反应而死命的把自己的衣服往下压,同时腰弯的不敢直起。

就这样一路羞耻到极点的走过来。

“我什么事情都没做,怎么就是我惹出来的?”

叶怀瑾不停地端详着老刘,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人形大熊猫。

这回当真见到一次。

“你的集子呢?”

老刘不客气的伸出手,伸到叶怀瑾面前,然后招了招。

“还没写好。”

“就是因为你的集子的问题,你的集子没有发出来,所以那帮人等待着天街雨有些不耐烦了。

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我电话号码的,天天打电话骚扰我,我拉黑了一个又一个。

人太多了,但是,我又不能关机。万一工作上突然还有什么事情”

老刘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倒苦水的人了。

他直接一梭子全部都吐了出来。

他的神色看起来真的很憔悴,和当年行走在汨罗江旁边的屈原一样,形容枯槁,骨瘦如柴。

只是很遗憾,他不是屈原,他旁边也没有汨罗江。

哪怕他旁边有江,他跳下去也没有人会记得他。

滚刀肉,变成了死瘦死瘦的滚刀肉肉。

他很苦恼。

自己的电话号码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透露出去的,要是被他知道了,绝对要拿来祭天。

“新月集,可能要到下个星期的样子。”

叶怀瑾看起来也有些不太好。

本来和陈熙约定好,新书出来的时候,出去走走。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就在要出门的前夕,他感冒了

这下子,只能在家中继续呆着。

烦躁无比的心境,让他难以坐在电脑前面敲击键盘写下一个又一个文字。

目前,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二的进度。

“也就是说,我还要被折磨吗?”

老刘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叶怀瑾。

他都能想象到接下来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

实在不行的话,他就只能换手机号码了。

这真是一件无比悲伤的事情。

他想了想,然后一脸恳求的看着叶怀瑾:“下周,真的能够出来吗?”

他担心,到时候要是叶怀瑾这里没有拿出来,他绝对要被那些读者一个接着一个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应该可以。”

叶怀瑾想了想。

他也在不停地调整自己的情绪。

叶怀瑾发现了一件事情,只要他的情绪能够把控好,再加上药物的刺激,叶瑾是绝对不会再出现的!

所以,他最近一直都在不停地尝试让自己安静下来。

只是,效果很缓慢。

完全治理好心病,还是要出去走走。

然后,叶怀瑾又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下周周一,我就给你。”

“好!”

老刘听到之后,一个激灵。

他感觉到了一丝希望。

终于有救了。

只是,他还是想把那个把他电话号码透露出来的人给找出来。

这种大仇不报,非君子。

想着尽快把凶手缉拿归案,老刘没有久坐。

早早的告辞,冲出了房间。

反倒是把叶怀瑾一个人给留在了房子当中。

陈熙在上班。

蛋挞,今天是疫苗接种日子,被陈熙一大早就送到宠物医院当中去了。

现在,整个大房子当中,只剩下叶怀瑾一个人。

当然,还有院子里面那颗老树。

外面的天气好转了些。

但是,还能在地上看见前几天下雨留下来的水洼。

院子当中也是湿哒哒的。

因为他还在感冒当中。

不能吹风。

房子当中是完全闭塞的。

隔着厚实的玻璃,叶怀瑾依稀能够看见他的镜像。

“看起来倒是真的像几分囚牢的样子。”

他双手插着衣兜,然后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前,就这样,盯着院子当中的那颗老树。

他起初以为,找一个和自己一样孤单的人,就能够不孤单。

后来才发现,只是孤单多了一份而已。

两个沉默寡言的家伙走到一起,只会把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所以,这棵老树在这里失去了本来叶怀瑾想要赋予他的作用。

但是,他又懒得折腾。

没有必要再把它挖走然后丢掉。

好歹也是一个生命。

在那里站了多长的时间,叶怀瑾也记不太清,只是腿脚有些酸,然后,窗外的太阳也已经彻彻底底的倾斜了过来。

这个时候,大门的锁孔轻声转动了一下。

接着,是一声十分嘹亮的狗叫声。

“你怎么站在这里,多累啊,赶紧坐到沙发上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

叶怀瑾的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冰冷的身子升起一缕暖意。

属于他的温暖,回来了。

“陈熙。”

“怎么了?”

陈熙走到叶怀瑾的后面,然后不自觉的掏出了手机。

因为在夕阳余晖下,叶怀瑾和老树的影子都被无限的拉长,然后染上那种黄色的殷红。

她,感觉此刻,眼前的这个少年,所表达出来的气质,有一种悲凉的萧瑟感。

那种潜藏在骨子当中的孤独以及落寞又被夕阳给烤的飘出了身子。

“其实,孤独是有种类的。”

叶怀瑾眯着眼睛,他知道自己的脸上爬上了那种阳光。

很是享受这种被夕阳炙烤的感觉。

暖洋洋的

当然,还有脚底下的蛋挞带来的毛绒感。

“分种类的?”

陈熙一时间不知道叶怀瑾想说什么。

她悄悄的把照片保存下来。

“是的,每个人的孤独并不是一样的。”

叶怀瑾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在落地窗边踱步。

“那一共有几种?”

她不知道孤独还有种类的这种说法,但是看着叶怀瑾的样子,总觉得很有可能又是一个全新的故事一般。

每次,这个家伙都是语出惊人。

“孤独,一共十一种”

74 那十一种孤独啊

“孤独一共被分作十一种。”

叶怀瑾转过身的时候,忽然伸出了双手,高高举起,做出托举状。

那种斜阳特有的光线,直接一头撞上叶怀瑾的身子。

身后,是洒落一地v字型的影子。

孤独,从来都没有人会去定义。

何来还分种类一说。

这种荒诞的说法,要不是从叶怀瑾口中说出,陈熙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但是,说这句话的是叶怀瑾!

之前,陈熙觉得世界最为惨烈的事情,无非就是所有配不上想要。

后来,叶藏和直治告诉她,有人的日子,比她所能想象到的还要惨。

那种惨烈,就像是高高举起已经割破伤口的手臂,让鲜血顺着手臂流淌全身,最后,在无人死寂的环境当中,静静的听着血液的滴答声。

叶怀瑾缓缓放下手臂,他走到沙发前,拿起水杯。

用他依旧沙哑的声音,说着一件十分简单而众人都不愿意捅破的事情:“孤独是人生的常态,什么样的人生都有绝望的底色。”

“很多人觉得孤独两个字很适合自己,当自己没有置身在那种环境的时候,会去嘲笑他人,或者是用一些苍白无力的词汇来安慰那一个想要和你结伴的孤独患者。

但是,要问起孤独是什么定义的时候,没有人能够回答的出来。

很显然,孤独有一个共同点”

叶怀瑾潜藏在暗影当中。

从陈熙的角度看过去,只有看见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发光。

但是,感觉,那一双眸子泛起的波纹,可能就是叶怀瑾所谓的孤独吧。

“有什么共同点?”

陈熙把蛋挞抱在怀里,坐在了叶怀瑾的身边。

只是孤独而已。

陪着就没事了。

只可惜,叶怀瑾接下来的话,让陈熙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手足无措的蹲在原地。

因为,从那一个少年的口中吐出的话是:

“我想所谓孤独,就是你身边或者面对的那个人,他的情绪和你自己的情绪,不在同一个频率。”

叶怀瑾缓缓转过身子,阴翳的脸庞配合着沙哑的嗓音,让坐在一旁的陈熙惊起了一身的冷汗。

环境变得再次寂静无声。

最后,当天边最后一丝的阳光消失在空气当中的时候,房子当中就只剩下黑了。

叶怀瑾的声音在茫茫黑暗当中响起。

“其实要是说你好忧愁是写给那些孩子们的,我更想写一本书,送给他们。”

“他们?”

“是的,他们这种人。”

声音重重的咬在了“这种人”上面。

“他们这种人?哪种人?”

陈熙觉得有些好奇。

她从来都没有对自己下过定义。

也从来都没有对下过自己定义之后还归类。

说实在的,她很好奇。

好奇叶怀瑾给出的定义。

既然他们是那种人,那么自己又是哪种人。

房间当中漆黑一片。

但是,没有人起身开灯。

孤独,等价于黑,不是吗?

所以,既然你说我get不到你的孤独点,那么我就随你一起堕入深渊,然后再奋力把你托起。

陈熙的双手紧紧握住,她的身子紧贴着叶怀瑾。

要让他这个自己说自己很孤独的家伙知道,她一直陪着他!

叶怀瑾沉思了一会。

哪种人?

他笑了一下,还是哪种人啊。

不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努力了一辈子只为成为一个普通人的那些人吗?

他的声音,在黑暗当中,更加充满了感染力。

像是一张画卷一般,在黑之中,徐徐铺开。

一瓶佳酿吧。

但是,很烈。

催人想哭

“工作对面办公楼里被炒的白领、一个明明只是开车出租车但是却拥有奇妙无比的想象力的的哥、那一个一心想要成为作家,但是不知道怎么下笔的年轻人

即将结婚很幸福,可是对未来很迷茫的男女、喜欢骂人的老教师、刚刚转学过来人生地不熟的小学生、之前病房当中的肺结核病人、隔壁床位那个快要奄奄一息老病号的妻子

其实,这个世界上面有两种人。”

叶怀瑾在黑暗深处伸出两根手指,但是想到陈熙看不见,然后又把手指收了回去。

“一种就是普通人。”

“那另外一种人呢?”

“另外一种啊。”

怀瑾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感慨。

“还有一种就是努力往上爬但是终究觉得自己很普通的那种人。

他们都是跌跌撞撞、笨拙地努力着,在用力过猛的时候遭遇种种无视的难堪。

并终其一生,要对抗那种自己为之大量乃至倾其所有的付出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的巨大孤独。

承认和坦白并不可耻。

承认自己普通不是罪过,罪过是甘于普通!”

叶怀瑾的话音重重落下,随后他的声音变得十分的高亢!

“所以,我想让他们看看,那些真正的普通人想要融进社会的却被社会拒绝的那种孤独。”

“所以,你是写给那些不甘于普通的人?”

“是的,普通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天赋,这种天赋并不是在拘束我们的双手,相反,它给予了我们创造一切的可能性,一切!!!

那些背负着重重大山的人们啊,他们苟延残喘着,倒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大众心中的大人物,只为成为自己心中的大人物。

一直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孤独。

或许,会在夜晚无人的时候,自己独自感伤,然后每天清晨阳光升起之后,他们依旧会披上坚强的外壳,继续攀爬。

我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孤独,并不算什么。

而那些真正甘于平庸的人,才是真正的孤独。

所以当他们用尽全身力气高高伸出自己手抓住上方那一块岩石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

陈熙听完之后,没有说话,她不想说什么。

她在思考一个问题。

既然世界上分成两种人的话,那么自己又是哪一类的人呢?

一时间,陈熙有些困惑,但是又不敢往下继续想下去。

她很害怕把自己归类在普通人那一类当中。

“所以,孤独我们并不能够避免?”

“当然,这个东西就是常态,除了适应,别无他法,就好像是人不管怎么样都会死亡一样。”

“那么”

75 今晚月色真美

“那么?”

叶怀瑾嗤笑了一下。

“那么就学会承受孤独,我刚才都说了,那些敢于伸出双手向上的人承受的孤独,不算什么。”

陈熙很想再问几句。

但是叶怀瑾看样子并不想再说下去,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停下来之后,便是一道亮光亮起。

叶怀瑾,面无表情的把灯光给打开。

多好的氛围,就这样被破坏了。

陈熙很是生气,但是看着叶怀瑾那一张又是欠着五百万的表情之后,她决定还是不招惹这个家伙比较好。

没准又是到了情绪爆发的那个时候了。

就仿佛是全日潮一样,每天都会来这么一次。

这个时候,谁触他眉头,谁倒霉。

陈熙瘪瘪嘴,把蛋挞放在地上,然后走进了厨房当中。

她现在的情绪也是有些漂浮不定。

自从听了叶怀瑾的话之后,她对于自己变成前者,那种染上了瘟疫一样不可救治的真正十一种孤独被社会所排斥在外的人而害怕。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不是她能够解决的。

除了高高向上伸出双手,别无他法。

她有些感慨。

这一天天的鸡汤,把她灌的都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晚上吃什么?”

陈熙转过身,看见叶怀瑾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面。

“可乐鸡翅,蒜蓉粉丝虾,然后再来一道地三鲜。”

“我想吃红烧肉。”

“你知不知道最近猪肉有多贵?!!”

陈熙把砧板放桌子上面一方,气呼呼的瞪了一眼叶怀瑾。

“那一般人根本吃不起。”

“我有钱。”

“”

陈熙觉得很无力。

她对于我有钱这三个字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

尤其是从叶某人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似乎,对于叶某人来讲,只要是他想要的,能用钱解决的,对于他来讲都是唾手可得的。

正是应了那句话。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永远都不是问题。

真正的问题是,你,有没有钱?

也许,世界上应该分成三种人。

还有一种,就叫叶怀瑾。

这是一个拥有了一切唯独脑子有些问题,成天喜欢悲天悯人的疯子。

她现在似乎能够理解了一点。

往往,那些能够取得很高成就的文人,家里都是有钱的。

只有他们有钱,衣食无忧,才可以整天吃饱了撑着去想那些忙着养家糊口人不敢想的。



这是何等的人间疾苦。

让她一个工薪阶层接触到了那种整天活在梦里的家伙。

她委屈。

她难过。

她更想哭。

“好,明天就去买。”

陈熙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继续扒拉着她从菜市场花了五十块大洋一斤买来的大虾。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我又不是猪,难不成我割肉给你?”

陈熙怒了。

她也顾不上手里那一只还在抽虾线的大虾。

直接吧唧的一下,把它扔到了地上。

看着重重砸在地上的大虾,叶怀瑾的眉毛不自觉跳动了一下。

然后看着举着菜刀一脸怒气的陈熙。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然后,他僵硬的转过身子,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离开了厨房。

就在他离开的下一秒,一道黑影闪电般的冲进了厨房。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陈熙扔在地上的大虾给叼走了。

“欺人太甚!”

陈熙觉得菜刀,在厨房当中举起菜刀,仰天怒吼。

随后,重重的一刀落在刚刚放上砧板的那一只大虾身上。

咔嚓!

身首异处。

随后,晚饭的气氛十分的融洽。

一人一狗全部都在陈熙的注视下,僵硬无比的进食。

叶怀瑾和蛋挞对视一眼,都能看出互相眼中的那种无奈。

只是,他是人,蛋挞是狗。

沟通不了。

“新月集下个礼拜就写出来了。”

“哦!”

陈熙拿着筷子戳着她碗中的鸡翅。

“今天下午老刘过来找过我。”

“哦!”

陈熙继续戳着。

“那个”

“哦!”

叶怀瑾:“????”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孩子气?”

“哦!”

听见这种回答,叶怀瑾想了想,然后深吸一口气,状着胆子,回了一句:“否???”

“否你个头啊!”

二话不说,直接把碗中的那个鸡翅朝着叶怀瑾给丢了过去。

鸡翅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

最后,落在了地上。

蛋挞看着鸡翅陷入了沉思。

这个东西

要不要吃呢?

它抬起头看了看怒气冲冲的主人,然后又看了看被治的服服帖帖的同伴。

它最后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无神的盯着自己碗中为数不多的食物

人类都是可怕的

一场晚饭,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趁着陈熙收拾饭桌之后,叶怀瑾和蛋挞偷偷的溜走。

悄无声息

最后,陈熙在院子当中的那颗老树旁边找到了叶怀瑾。

他带着帽子,手里揣着热水袋,然后就这样静悄悄的站在老树的旁边,一动也不动。

“你在这里干什么?”

陈熙不知道叶怀瑾又是搭错了哪根筋,大晚上的跑到外面来。

“快点进去,外面冷得很。”

“好不容易出来走走,我不想进去。”

叶怀瑾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夜空。

“一直被关在房间当中,很难受,我想出去走走。”

“可是你感冒才刚刚好,我又不是不让你出去,至少咱们要身体好些了才能出去啊。”

陈熙很是无奈。

有些时候,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小孩子。

还得哄着他。

“月色真美。”

怀瑾手里揣着热水袋然后示意陈熙抬头看星空。

涟漪的月色给所有人披上了一层轻轻的薄纱,然后散发着属于月色特有的桂花味道。

“曾经有人把我爱你这句话,翻译成了月色真美。

当然,这句话是在rb语当中的,音很像”

“我想那个人,一定很浪漫。”

陈熙转过头看过去,此时沐浴在月色当中的叶怀瑾,有一丝的仙气。

要是,他没有经历这么多的话。

一定是一个带着仙气的翩翩公子吧。

“是啊。”

怀瑾感慨了一下。

“以后,你一定有机会对某个女孩子说出这四个字的。”

当陈熙说完这句话之后,叶怀瑾笑了。

他看着天上的月亮,缓缓开口道:

76 至少不是你这个老女人......

月色之下,四处都悄无声息。

唯有叶怀瑾那一句话反反复复回荡在四周,也萦绕在陈熙的耳畔。

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不,已经不是余音了,而是魔音了。

至少对于陈熙来讲,是这么一回事情

哪怕回到了房间当中洗漱完毕后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做,就是呆呆的看着天花板,她的脑海当中都会回荡着这句话。

“至少不是你这个老女人!”

当时叶怀瑾的声音十分的果断而又坚定。

这让本来想开口安慰叶怀瑾的陈熙瞬间哑口无言。

她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满满的恶意。

尤其是这个叶怀瑾。

想必其他女孩子生病的时候,只会说一句多喝热水的直男来讲。

叶怀瑾已经不再属于直男这个范畴当中了。

应该和之前那样,再分出一个分类。

直男,钢铁直男还有一个叶怀瑾

第二天早上,陈熙在客厅里面看见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静静盘坐在沙发上面的叶怀瑾。

“你知道你昨天晚上的那句话,有多么的伤人吗?”

陈熙的眼神充满了幽怨。

只是她知道,就算她说了这句话,叶怀瑾也不会说什么。

不过,很让人感到意外。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样在意你是一个老女人的事实。”

“我”

陈熙的身子直接僵硬在原地。

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没事找事说出这种话。

“我开玩笑的。”

叶怀瑾看着陈熙这般的举措,咧开嘴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露在灯光下有些晃眼。

那种笑容,和白色的牙齿一样,十分的刺眼。

气得陈熙直接夺门而出。

一头就冲进了阴沉沉的天气当中。

“叶怀瑾,我诅咒你单身一辈子!!!”

这是陈熙跑出去之后传来的一声怒吼。

“很显然,这种诅咒不成立。”

叶怀瑾站在门口看着跑出去的陈熙,低声呢喃着。

只是,他的脸上,笑容依旧。

并没有因为接下来他需要一个人度过漫长的时光而感到难受。

似乎,真的就和昨天陈熙说的那般,不管你是否真的感觉到孤独,不管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都get不到你孤独点。

但,有一件事情,你要记住,并且永远都记住。

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你觉得孤独的时候,你觉得难以忍受的时候,陪在你的身边。

这种时间会很长。

直到那一个愿意陪你共度一生并且愿意用她一辈子的时间来给予你救赎的女孩子出现。

陈熙对于叶怀瑾说的那些话,她不会在意,这本就是玩笑。

但是,陈熙对叶怀瑾做出的承诺,却是始终都有效。

正如这些日子,她一直都陪在叶怀瑾的身边。

似乎,母性使然,陈熙已经把叶怀瑾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了。

那是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

而对于叶怀瑾来说,陈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为止,唯一一个陪伴在他旁边,并且让他感到心安的人。

没有之一。

怀瑾在门口站了一会。

直到陈熙的背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视线的范围之内,这才把门轻轻关上。

蛋挞站在叶怀瑾的身后,它不知道为什么叶怀瑾会在门口站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作为一只狗子来讲,主人站着,它陪着就是了。

狗从来都不考虑那些让狗觉得苦恼的问题。

因为,它是一只狗。

思考那么多,也变不了人

所有的诗歌爱好者都在期盼着远歌的消息,就像是远歌在期盼着叶怀瑾的消息一样。

终于,等到周二的时候,老刘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很想知道,新月集是否已经出生在了这个世界上面。

在下班之后,蹭着陈熙的车子,直奔叶怀瑾住处而去。

走进房子之后,老刘第一眼直接锁定在了叶怀瑾身前的那张桌子上面。

很开心。

因为那里放着一沓a4纸,同时上面还摆着一个u盘。

“出来了?”

陈熙问了一个老刘一直都想问的事情。

“出来了。”

叶怀瑾指着桌上的那一沓纸张。

“我能看看?”

“当然。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怀瑾点了点头,然后朝着桌子上面摆放着的纸张伸手示意请随意翻阅。

他只负责写书,其他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想去操心。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很在意。

这一本诗集,一但出现在市场上面,会引起如何的反响。

那可是开创一个流派的导火索啊!!!

这种想法,早就在老刘的脑海当中根深蒂固。

很早之前,老刘就问起过叶怀瑾这件事情。

还记得当初叶怀瑾给的答复是在后面的一本诗集当中会说明这个问题。

当时还不懂新月这两个字的含义。

现在,他似乎有点懂了。

新月集前面的几首诗,一直都是在天街雨板块刊登着。

但是,那终究只是叶怀瑾先放出来的几篇诗歌,看的不过瘾还是一说,主要是那种整天被吊着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尤其是那些可恶的断章狗们,成天就知道迫害可爱的读者们!!!

老刘翻了几页纸之后,就没有再翻下去的冲动了。

这种好东西,适合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细细的品味。

“嘿嘿,赵老也在等着新月集呢!”

老刘笑得很开心。

他都能想象到到时候赵老看见这个集子的时候,满脸震惊的神情了。

就在刚才惊鸿一瞥之间,他就感觉到能够用新月二字来命名的诗集,当中的诗歌是有多么的惊艳了!

先不谈后面的诗句,就是之前刊登在天街雨上面的那几篇,给人一种那些文字拥有魔力的感觉。

它把读者们从怀疑贪婪的成人世界,带到秀嫩天真的儿童的新月之国里去。

因为在孩子的视线当中,每天的月亮都是不一样的,都是新生的。

这是新月两个字的含义啊!

接下来,诗坛应该就会彻彻底底的震动了吧!!!

老刘都有一种想要给新月集做序的冲动,但是他知道,他没有这个资格。

因为,赵老早早的就说过了。

叶怀瑾的新月集,那篇序章,必须是他来写!

老刘没有任何的异议。

因为,这种划时代的诗集,唯有赵老这种地位的人,才有资格执笔落在书的纸张上。

除开他之外,其他一切人的落笔,只会平添几缕败絮!

77 随你喜欢什么吧,颜色香味,都是一样的

老刘一出叶怀瑾的房子后,直接就奔着赵老家里去了。

他迫切的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赵老。

事实证明,当赵老手捧着这一沓封面上面十分简陋的写着新月集三个大字装订而成的a4纸的时候,他的心里是震撼的。

这一刻,终于要到来了吗?

他没有做声,反而是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气喘吁吁的老刘。

都能看见双方眼里的那种期待感。

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情。

很多人会以为是他们小题大做了。

但是,作为诗坛内部的人来讲,本来已经成为定局的诗界,如今就要被一个精神病患者给硬生生的用笔杆子给撬开了。

说是欣慰,当中倒也带着一丝丝的无奈。

说是遗憾,但是能够亲眼目睹一个流派的开创,倒是千年难遇的。

“要不,您先看看?”

老刘坐在了赵老的对面,端起放在自己身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之前没舍得看,这不是拿到手之后立马给赵老给送过来了吗?

作为弟子,好东西,那必须要孝敬给师父的。

“这个等会再说,这一份就放在我这里了,电子稿你拿回去。”

“好的。”

虽然刘温延眼馋那一份纸质稿,但是毕竟是师父。

关于纸质稿的事情,其实是他们和叶怀瑾做的一个约定。

因为叶怀瑾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任何想要公开他信息的想法,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个人的地位越高,他亲笔写下的东西价值也就越大。

所以,约定每一本书的第一份纸质稿,都要加上叶怀瑾的签字以及寄语。

这种东西,等到以后,一但叶怀瑾真的登上了神坛,

那么,必定是无价之宝!!!

赵老看着纸质稿的扉页上面写着的那句话。

“家,是唯一的城堡。”

叶怀瑾的笔迹很清秀,丝毫都看不出是一个男孩子写出来的字迹,

“你准备什么时候时候发书?”

赵老收回思绪,转而看向了坐在对面悠哉悠哉沏茶的老刘。

“老师你觉得呢?”

“什么时候过年?”

老刘想了想,他来的路上刚刚看过日历:“大年三十的话,差不多要到一月份。”

他记得有点模糊,连忙从口袋当中掏出手机,随后十分肯定的说道:“一月二十三号大年三十。”

“好,那么就定在那个时候。”

赵老直接拍板决定。

但是,定在大年三十的话,是不是有点晚。

老刘有些担忧。

毕竟那些读者一直都在催。

而且,新月集一日不发,他的手机就会一直的震动。

他最近的日子,过的很痛苦。

“不晚的,就当做那个家伙送给世人新年的礼物吧。”

赵老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空。

冬天的天空,都是灰色的。

除非下雪的时候,会平添几点白。

只是,冬日不就是这样子的吗?

凝固的空气,会把那种年味牢牢的锁死在世界当中,然后不让它溢出分毫。

再过一个半个月,便是华国的春节了。

到了那个时候,普天同庆!

然后,在所有人张灯结彩迎接除夕的时候,那个夜晚,每个人都在守岁的同时。

抬头之间,都能看见一颗新月冉冉升起。

从此,那一片天空,便只属于他了。

老刘听完赵老的话语之后,那一只握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中很久,然后轻轻的放在桌子上。

“老师,你就这么相信他?”

“你不相信吗?”

赵老没有直接回答老刘的话,反而是反问了他一句话。

“信!”

一个字,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了当。

两个人都没有选择说话,而是十分默契的端起面前的茶盏,然后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老刘回去之后,赵老这才兴致冲冲的拿起放在一边的新月集开始翻动。

他和那些读者一样,都是被那种语言所吸引。

这一定是一个绝对温柔的人写出来的东西。

叶怀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房间当中静悄悄的。

只有呼吸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然后,就别无其他。

过了一会

赵老神色疲惫的合上纸张,他总想写点什么。

那种感情,就在胸腔当中发酵酝酿,最后喷薄而出。

“我想叶怀瑾以后一定是会成为一个伟大的诗人吧。”

赵老感慨了一下。

他看向自己的爱人,笑得很是开心。

还没等赵老夫人说话,他接着说了下去。

“这本诗集,是他成为伟大的第一步。起初我只是被那种儿童一般的美好所吸引,然后我发现在书当中出现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里空气充满宁静,花香秀丽。每一个章节独立,简小;每一个章节向心凝结,生动圣洁。

其实新月集更像是个大孩子,在和你诉说很多关于小孩子的事情。”

赵老一边说着,笔杆子也开始动起来。

此时的状态,正是为这本书做序的时候。

那种恰到好处感情的喷薄,然后恰如其分的在笔尖揉捏成一个一个文字。

他不在压抑着那些汹涌的感情潮汐。

就在此刻,涨潮吧!

“谁从孩子的眼里把睡眠偷了去呢?我一定要知道。”“妈妈把她的水罐挟在腰间,走到近村汲水去了。”

“这是正午的时候。孩子们游戏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池中的鸭子沉默无声。”

“牧童躺在榕树的荫下睡着了。”

“白鹤庄重而安静地立在檬果树边的泥泽里。”

“就在这个时候,偷眠者跑过来,从孩子的两眼里捉住睡眠,便飞去了。”

“当妈妈回来时,她看见孩子四肢着地在屋里爬着。”“池中的鸭子,榕树下的牧童,庄重而安静的白鹤这三者都像是会跳舞的小猪,在移步换景中熠熠生辉。”

赵老一边翻动着那些诗句,一边感慨着。

这是多么美好的诗句啊。

他的心,都要被文字给柔化了。

谁说年老的时候,只有夕阳迟暮的枯寂的?

赵老似乎想到了之前孩提时代的那种视角,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奶糖一般的甜味。

人们会习惯了大人的视角,当他们开始以孩子的视角看待周围的世界才会发现“银色的墙壁,耀眼的黄金”事物本来就是那个事物,只是态度不一样。

然而,这就是叶怀瑾所给予人们的!

这是一种他独有的魅力。

就像是叶怀瑾笔下的人物一样,总会把人拖向万丈深渊。

诗歌,则是把人举起,举到那一片太阳光最为柔和而又明亮的地方。

赵老的眼神当中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他想了想,然后,笔尖下面开始落下这一个个文字:“叶怀瑾诗歌当中包含着深邃的大道理,像山坡草地上的一丛野花,在早晨的太阳光下,纷纷地伸出头来。

随你喜欢什么吧,那颜色和香味是一样的。”

78 那是不是一个正常人

“你,就这么看好他?”

赵老夫人全程都没有离开,她就站在一旁,亲眼看着他落笔,然后再到他提笔。

最后,趁着客厅当中的灯光,她能看见赵老的眼角有几滴晶莹。

这个糟老头子,又看哭了。

好像,最近赵老一但发生了剧烈的情绪波动,那么叶怀瑾多半是脱不开这个干系。

关于叶怀瑾这三个字,不只是在家里听到。

更多的更是在她出门的路上,总是能够听到有人在谈论关于叶怀瑾的事情。

更有甚者,谈及叶怀瑾的时候,脸上露出的那种极其狂热的表情,都能把赵妈给吓了一大跳。

似乎,这个人的文字,能够洗脑一样。

每一个只要看到之后,都会陷入那种癫狂状态,然后就诞生出一种极其荒诞的想法,那就是对叶怀瑾油然而生的崇敬之情。

“不是看好。”

赵老的说话声打断了赵老夫人的思考,当她把思绪拉回到现实,视线转移过去的时候。

发现赵老朝着她扬了扬手里的那一沓a4纸。

“之前,我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有天赋的后辈来看待,但是”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

看着他老婆不说话。

这是在等着她接话。

“但是什么?”

听到接话之后,赵老心满意足的点头道:“他是一个天才。天赐大才!!”

“我可从来都没有从你的嘴巴当中听过这句话,刘温延似乎都没得到过你的这种评价。”

赵老夫人走进接过那一沓被赵正诚翻得乱糟糟的纸张,语气有些打趣。

“当然。”

赵正诚不屑的嗤笑一下:“刘温延配不上这种评价。”

“你知道,什么叫做天才吗?就是天赐大才?”

赵老利索的拿起放在桌子上面的茶盏,自己给自己倒上,然后抬头一饮而尽。

颇有几分饮酒的痛快,然后他豪气冲天的说道:“要是说这天下的才气一共十斗的话,那么,叶怀瑾一个人要独占”

“才高八斗?”

赵老夫人笑着抢过话头。

可是,赵老闻言皱着眉头,挥着手,嚷嚷着不对不对,随后,握紧拳头,但是伸出一个食指,弯曲起来:“九斗!才高九斗。”

“哪怕是你要篡改了这个成语了,以后就不叫才高八斗,改叫才高九斗。”

赵老夫人并没有把赵老给予这么高的评价放在心上,在她看来,一个孩子的思想深度,不可能会挖到那么深层。

她不是不懂文学。

恰恰相反,能够和赵正诚那个糟老头子过到现在,她也算得上一个文人。

只是,她觉得,文学这种东西和酒一样,要经得起沉淀,贮藏的时间越是久远,最后落笔成的字,才越是香醇。

赵老看见自己老婆这般模样,他也不放在心上。

只是有些狡诈的看着那本放在她手上,正在被她翻阅的新月集。

随后,很是分明的能够看到,翻书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开始倒翻,重新回到了第一页。

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开始变得凝重。

他老婆对于沉淀的看法,他相当的认同。

就好比老中医永远都要比那些初出茅庐的新手要吃香的多。

98年的拉菲要比今年刚刚出来的拉菲要贵得多一样。

但是,倘若世人都是这样的,那么便是不会有天才两个字出现了。

总是会有人成为那凤毛麟角,然后当得起天才两个字。

天才这两个字的发明,不仅仅是区别于庸才,更多的是,给予他们一种认可。

一种天赋异禀,常人无法企及的认可。

他们只要轻轻松松的跨出一脚,便可登临常人无法到达的地方。

这就是天才的意义所在。

很显然,叶怀瑾就是当中的一个人。

他知道为什么自己老婆会不相信叶怀瑾是天才。

因为当一个人面对超出他认知的事物时,脑海当中都会产生一种想法,那是基于他认知所作出的判断,接着便是吐出:“卧槽,这是假的吧?”这样的定论。

房间当中静悄悄的。

赵老一个人独自煮茶,然后品茶。

赵老夫人则是静静的翻书。

她翻阅的速度很慢,慢到每一页纸都要花上好长一段时间来揣摩。

不过,她的眼眸当中起初是难以置信,接着,过了一会之后,当中便是和之前的赵老一样,泛起了阵阵涟漪。

许久

她轻轻的合上,然后看到了封面上面叶怀瑾的寄语。

“真的是一个”

她停住了,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不过,看样子,确实是被这般诗歌给惊艳到了,最后还是吐出了那两个字:“天才。”

“怎么说?”

“我觉得,这个世界上面是真的有天才所在的,他就不该去写那些小说,老老实实写诗多好。”

“你怎么不问我,真的是一个人写的吗?”

赵老抬起头,眼神当中那种想要看笑话的意味越发的浓郁。

“我不是傻子。”

赵老夫人埋汰了一下赵老,然后重重的喘一口气。

说句实话,她也是诗坛当中的,但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当中,似乎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种诗歌。

它,或者说是叶怀瑾,把朦胧以及梦幻这四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在诗歌当中,那种如梦如幻的童趣,让她重重的跌落在当中,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每一口吸入肺部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

真的好温馨。

一个真的把光与暗集于一身的家伙。

“这种家伙,不是疯子就是天才。”

赵老夫人吐槽了一下。

“你说对了,他确实不是正常人。”

赵老听到这句话,不自觉的想起了当时见到叶怀瑾的时候,被他那种阴翳无比的气质所吓倒。

真的给人一种死亡常伴吾身的感觉。

没有一点点的生。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写出了这种,看起来十分违和的诗句。

“知道别人是怎么评价叶怀瑾的吗?当然,这个别人不是别人,就是刘温延。”

“怎么说?”

赵老沉思了一下,然后双手背负在身后,走到窗前。

顺着那一缕拨开云层照射进窗户的光线,缓缓开口道:“在他破碎的躯壳下面,是伟大的灵魂在吐息。”

79 繁星点点

“伟大的灵魂,在吐息吗?”

“是的,因为灵魂过于伟大,从而导致了躯体无法承受。”

赵老好好的突然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看见天空上那个窟窿又被厚实的云层给填补上去,偷偷跑出来的光线,此刻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或许,压抑是至始至终的。

很忧愁。

就像是那些担忧着叶怀瑾是否还活着的读者一样,赵老,老刘他们也是在担忧着叶怀瑾的身体状况。

他们都十分痛恨一点。

为什么,天才,都是不长命的。

还好陈熙一直照顾着叶怀瑾,他们也私下里给陈熙说过,一定要照顾好叶怀瑾。

这样的一尊瑰宝,切不能早日的陨落。

在看不到的地方,他们都会默默的祈祷着,希望叶怀瑾哪怕是永久的坐落在黑暗当中,那么也希望他在黑暗当中想象着光明。

没有光,也要好好的活着。

那是一种悲凉的气息,每次挨近叶怀瑾的时候,喉咙都感觉被堵住一样,然后喘息万分的艰难。

所以,他们对于那一个孩子,有着很不一样的情绪。

一种想看着他不断的创造出经典,但是又在不断的担心他会不会和那些天才一样,冒然离世。

成为世界之上,一道残缺永远都无法补全的画卷。

“你就不能往好的地方想想吗?”

谢滢有些埋怨的看着赵正诚一眼,被这个糟老头子这么一说,总感觉那个孩子会随时寻死一样。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

“你没有读过人间失格和你好忧愁,等你看了之后,你自然就会知道。

你现在之所以会很轻易的相信他就是那个写出人间失格和飞鸟集的作者很大程度上面就是你没有读过那本书。”

赵老本来想要给人间失格安上一个魔书的头衔,但是想着很有可能会吓着他老婆。

谢滢就是这样的人,她只喜欢诗歌,其他的书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所以,她才会这样的相信叶怀瑾会是那种集结光影于一身。

没吃过猪肉,自然无法想象到猪肉的鲜美,光是看着猪跑那是不够的,又跑不到嘴巴里面去。

谢滢后面又说了几句话,但是赵老并没有回答。

他摇摇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等到以后,有了机会,见到了本人,自然就知道了。

赵老没有说话,他依旧在想着叶怀瑾的事情。

这种担忧,不会随着时间而淡化,相反,会随着叶怀瑾笔杆子落下的文字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重。

上次老刘来的时候,给他讲过一个故事。

依旧是从叶怀瑾口中听说的,但是据怀瑾说他不会出版,最后听完了故事的赵老听到不会出版这个消息,愣是松下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

真的不好受。

一本人间失格已经有的他受的了。

再来一本斜阳,多半是要把他给整疯掉。

哪怕有了先例,在老刘的转述之中,赵老依旧是无法自拔的陷了进去。

最后,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才爬出来。

斜阳

从那时起,他就有些不太敢面对西斜的阳光了。

那个家伙,这种喜欢把悲剧撕的在粉碎的习惯,他很恐惧。

多少次祈祷,以后千万不要再写这种了,但是,他祈祷没用。

叶怀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哎。有人说,心里很多苦的人,只要有一丝的甜就能够填满,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不知道该怎么塞甜进去的人。”

最后,想了很长一会的赵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想了。

再想下去,怕是要把他自己的身子都给搞垮了。

只是,他转过身之后,发现谢滢并没有站在身后,相反,他书房的门打开了。

通过门缝,能够看见谢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书桌前,挥动笔杆子,在写一些什么。

他并没有因为谢滢动了他的东西而感到愤怒,恰恰相反,他的嘴角反而扬起了一丝的笑意。

眼角当中,也是笑颜绽放。

看到这一幕,仿佛是看到了时光的影子一样。

同样是那个门缝,只是,不是现在这个时间。

想当初,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她也是会偶尔写点小诗什么的。

两个人因为诗歌相识,因为诗歌相知,因为诗歌相爱。

只是,自从有了赵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拿起过笔杆子,而是抄起了锅碗瓢盆。

从一个没有一丝烟火气的仙女,变作了嘴边挂着柴米油盐的家庭妇女。

一个家庭,总要有人牺牲一些什么。

谢滢知道赵正诚骨子里面那种视诗歌为命的脾气,因为她爱他,所以她选择沾染上烟火气。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个人风风雨雨走了大半生。

还是每个礼拜,在夕阳下,他会握着她的手,牢牢的抓着,然后散布在花园当中。

从来都不提什么花前月下,也不提及什么阳春白雪。

只是静静的陪在她的身边,听她说那些街坊邻居的八卦琐事。

爱情,不是互相迁就,也不是互相包含,而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十分自在的融洽。

因为爱,所以你的一切我都喜欢;因为爱,所以你做的一切我来守护。

赵老笑了一下。

他轻轻的走到厨房间。

就像是之前他晚上工作的那样,谢滢都会给他温上一碗热牛奶,然后切好水果等等。

这一次,换他来照顾老太婆了。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虽然从来都不下厨。

但是,就像是当初她愿意为了生活而退出那样,他也可以为了爱她,亲自下厨。

水果切得很凌乱,牛奶也是热的过于烫了些。

最后,他笨手笨脚的放在了桌子的一旁,然后担心她会被牛奶烫着,在一旁轻轻的吹着,希望牛奶赶紧凉下去。

谢滢看着这一切笑了一眼,放下笔杆子,拿起一块苹果,细细品尝。

眉宇间的那种甜蜜,哪有什么夕阳的迟暮感,就和十八岁的少女怀春一般,清甜而又芬芳。

“你这水果,切得真丑。”

“这么丑吗”

“但是甜啊。”

赵老和谢滢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中柔情阵阵。

目光转换之间,最后落在了桌案纸张上面。

赵老分明的看到排头有两个字写着:繁星。

80 我想我以后也是新月派的人了

“那本飞鸟集还在这里吗?”

热牛奶喝到一半,随后她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一旁一直都盯着自己的赵老问道。

“有!”

赵老本来就在一旁琢磨着新月集的诗句,听到谢滢的声音之后,头也没有回,直接伸手到书架的某一处拿出了飞鸟集的样板书。

动作十分的熟练,没有经常性的翻阅是无法在不转身的情况下,准确的摸到那本书的位置。

他拿出来的是样板书,不是原稿。

飞鸟集的原稿,被他藏起来了。

等到新月集的样板书出来之后,现在在他手里的那一本原稿也要被他珍藏起来。

这种好东西,他可是当做宝贝一样藏着的,没准,以后还能成为传家宝,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只是,现在有一件事情他不是很清楚。

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开始翻叶怀瑾的诗集了,这和纸张上面写着的那个繁星两字有什么联系吗?

只是,看着谢滢一脸认真的神情,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呼吸声都尽力的降到最低点,试图不影响到谢滢。

窗外的阳光,本来就被阴沉沉的天空所遮挡,这下子,随着彻底的西沉,空气当中真的只有黑了。

赵老蹑手蹑脚的走出书房,把屋子当中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随后他打开手机,准备把赵衿叫回来。

开玩笑。

老婆要写诗。

他又不会做饭。

老两口难不成点外卖吃?

太油腻,那不适合他以及她的口味。

再说了,这生孩子是干嘛的?

用来观赏的?

当然不是,用来伺候他们的。

不然废了那么多的力气,让打桩机一上一下,让烟火在坑道当中喷射出,让小蝌蚪终于找到了那个粉色的大圆球干嘛?

赵老看了一眼时间,正好是赵衿下班的时间点。

随后,重重的摁下了拨号键。



“爸?怎么了?”

“闺女啊,今天回家吃饭,你妈和我准备好了碗筷,现在就差一个厨师,不要买太油腻的,清淡点,就按照平常你妈做的口味。”

赵衿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应该叫自己去吃饭吗?

这是怎么了?

老两口又吵架了?

“喂,闺女,听见了?”

赵老看着那一头一直都没有声音,又出声问了一下。

“听,听见了。不是,爸,你和妈又吵架了?”

“别瞎说,什么事情都没有,就是想尝尝你的手艺,路上注意安全啊!”

赵老把电话掐断,然后又漫步走到书房当中,也不做声,就静静的站在书桌旁,细细打量他的爱人。

书桌的上方,有一盏小灯,此刻,书房当中只有这盏小灯亮着。

灯光当中沉浮着一些平常看不太见的细小颗粒,这些小颗粒把灯光变成了一道道的光束。

随后,这些光束毫不客气的直接一头撞到谢滢的脸上。

破碎一地的碎屑,最后洒落在白色的纸张上面。

借着房间当中的安静,赵老凑近了一点,似乎自从年纪大了之后,从来都没有这么细细打量着自己的爱人。

那些光束,把她脸上岁月的痕迹:那些像是峡谷一般盘踞在脸上的沟壑,那些被岁月炙烤出来的斑点,还有些垂落下来在灯光下散发着晶莹光泽的白发,照的十分清晰。

同时,又十分深刻的烙印在他,赵正诚,的心里。

真的老了啊。

赵老感慨着,他恍惚之间似乎意识到,之前谢滢就喜欢在他工作的时候,站在一旁,就着这一盏小灯光来打量着他。

也许,当时在她的眼里,自己脸上的岁月痕迹也是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中了吧。

有些时候,换一下位置,真的能够发现很多平常自己发现不了的。

听到门锁旋转的声音后,赵老轻轻的退出了书房。

“爸?”

“嘘!声音小点!”

赵老刚刚走出书房,就看见手里拎着一大堆菜的赵衿,看见她想大声说话,立马冲上前制止。

“你妈在写诗,不要打扰她,记得,做饭的时候,动作小点。”

赵老朝着赵衿吩咐了几声,随后转身自己坐到沙发上面,开始研究新月集。

他争取要在样板书出来之前,把那篇序章给写出来。

毕竟,这样的一本诗集,出来之后,将会彻彻底底的带动诗歌界一些变动。

在赵老的观点当中,其实飞鸟集的成就应该比新月集要来得高。

但是,在谈及这个流派的时候,叶怀瑾选择用新月来命名,而不是用飞鸟二字。

在很大的程度上面,也许就是叶怀瑾心中缺失的那一块,赵老想起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那种阴翳孤寂的眼神,还有据老刘说院子当中那一棵老树。

越是缺少什么,越是会想要得到什么。

人啊,往往总是在自己失去的时候,才开始疯狂的忏悔。

赵老深深叹了一口气,随后,望着手上的这本诗集,他想,过几天,是时候去见一面了。

也不知道那个小子目前身体状态怎么样。

思绪飘飞之间,赵衿的饭已经做好并且摆在了桌子上面。

她也是学着赵老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到沙发旁边:“爸,吃饭了,要喊妈?”

“我去叫。”

赵老起身,走到书桌前,凑到谢滢的耳边:“吃饭了。”

听到这一声的叫唤,谢滢才是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把飞鸟集翻了大半,纸张上面也是落下了一些文字。

她,恍惚之间,照着叶怀瑾的路子,有点摸到了那个门派的门槛了。

所以,除了激动以外,更多的是对叶怀瑾的钦佩。

“他的流派,叫什么?”

谢滢抬头,看着背着灯光的赵老问道。

赵正诚闻言一笑,伸出手指,然后探入灯光当中,指了指她之前写下的新月集三个字:“新月。”

“新月吗。”

谢滢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然后看向了自己写着的繁星二字。

有了明月,接着才是繁星闪烁。

她的眼眸当中那种光亮愈发的强烈,真如天上璀璨的繁星一般,然后她重重的抬起头,看着赵正诚,十分认真的说道:“我想我以后也就是新月派的诗人了!!”

81 他,并不温柔

“咦?”

谢滢本来以为是老赵饿的受不了了,所以来喊她做饭。

但是随着她走出书房之后,桌子上面摆放好的菜就直接映入眼帘,同时还有那股香气也直接扑面而来。

正是疑惑之间,她转头看见了小心翼翼端着汤碗出来的赵衿。

“我就寻思着怎么会有这么一桌好吃的菜呢,谅你爸也做不出来,原来是我的宝贝丫头来了。”

谢滢连忙上前接过汤盆,然后安安稳稳的放在桌子上面。

“妈!”

赵衿嘻嘻一笑,打住了谢滢想要走到厨房当中抽筷的举动:“今天啊,我来做!”

要是说最疼爱赵衿的人是谁。

那么,这个名号定然是属于谢滢的。

母女两个关系要胜过父女两个,之前父女关系不好,赵老冷的和一块冰一样,也是谢滢一直在当一个和事老,两头安慰。

一家三口,这回又一次的坐在了餐桌前,灯光都被谢滢给调成了暖色调。

要的就是窗外北风飘飘,屋内其乐融融。

“妈,你这是又开始写诗了?”

赵衿已经从她老爸那里听说了,这下子本来一直担忧老两口吵架的心也是才放了下来。

从小,老爸就和她说过。

她妈在她出生之前,也是一位在诗坛叱咤风云的人物。

只是,因为怀上了她,然后家庭的需要,所以从此弃笔从厨。

这下子,老人家能够在养老的时候重操旧业,倒也是一桩让人心生欢喜的事情。

赵衿是由衷的为老两口开心。

老两口都喜欢舞文弄墨。

年纪大了,总要有点兴趣爱好。

要是谢滢她愿意写下去,那么这个饭,她愿意一直烧下去,反正她也不愁着嫁人。

“难得吧,主要是叶怀瑾的诗写的太好了!”

谢滢一边凉着菜汤一边感叹了一句。

同时,余光瞥见满脸笑容的赵老,没好气的说了一句:“糟老头子,一提到叶怀瑾就开心,你干脆和他过日子去得了。”

“哈哈哈,我是觉得你的眼光真好。”

赵老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什么比她喜欢他喜欢的还要来的开心了的。

“叶怀瑾?”

最初,这个人名的出现还是在赵老的嘴巴当中听到的,赵衿记得当时老两口还是为了做序这个问题吵了起来。

然而,最近这个叫做叶怀瑾的人也是名声大噪,据说被很多读者奉为灵魂作家。

但是

不是老妈对这个叶怀瑾不感冒的吗?

这又是怎么了?

赵衿一时半会有些回不过神,难道,老妈重新动笔写诗,还是因为叶怀瑾这个人?

还没等她问起来,谢滢倒是转头盯着赵正诚。

“你见过他?”

“就见过一面。”

“快快快,和我说说那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谢滢有些迫不及待。

一看她对叶怀瑾感兴趣,赵老整个人就乐了,也顾不上吃饭,直接身子坐正,咳嗽了一声:“这里面其实有很多故事,就拿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说起”

看着此时宛然变作叶怀瑾小迷妹的谢滢,还有那一个孜孜不倦,讲述着叶怀瑾的头号迷弟赵正诚,赵衿懵了。

她此刻端着饭碗,嘴张开着,然后一脸茫然的看着面前两个老人家在津津有味的谈论一个作家,有可能还是比他们年纪还要来的小的作家,有些不知所措。

画风,怎么一下子就这样转变了?

太奇怪了。

她望着一桌子的饭菜,想了想,随后一个人不做声的开始蒙头吃饭。

那个叶怀瑾,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人间失格她看过一点点,没有看得下去。

飞鸟集,她也没有怎么看。

但是,总感觉,从两个老人家的口中感觉到,叶怀瑾是一个旷世绝伦的天才。

不光是老两口说起,就是之前走在路边,都能够听到小年轻在谈论叶怀瑾三个字。

时代,变了?

她也不敢说话打断他们,这个时候,打断他们不好,很容易被骂。

作为她的创造者来讲,他们两个人拥有不管她有没有做错事请都能教训她的权力。

随后,两个老人家终于意识到饭还没吃。

于是一边慢悠悠的吃饭,一边谈论叶怀瑾。

坐在一旁的赵衿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在一旁听着赵老讲故事。

很快,赵衿和谢滢的表情就变了。

谢滢知道了那句“他破碎的躯壳下面,是伟大的灵魂在吐息”的真正含义了。

而赵衿也似乎隐隐约约之间意识到了叶怀瑾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如果,她想的是如果。

这个叶怀瑾真的是如同她老爸口中说的那样,盘腿躬身在黑暗当中,心中装载着溢出的光明的话,那么,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当然,这都是假设。

在没有见到本人之前,任何的猜测都显得苍白无力。

同时,哪怕通过读他的文字,也是当中隔着一层薄膜。

要是,要是能够亲眼见到本人的话

谢滢听完之后沉默了。

随后,她走进书房拿出了那种写满了草稿的纸张,指着角落当中的一小段:

小弟弟呵!

我灵魂中三颗光明喜乐的星

温柔的

无可言说的

灵魂深处的孩子呵!

在她的想象当中,叶怀瑾是那一个寄居在人们灵魂深处散发着温柔涟漪的孩子。

在某种程度上,他,叶怀瑾,算得上她的启蒙老师。

但是,在听完赵正诚的话之后,她发现,其实并不是那样的。

她不希望那样的一个孩子,还活在黑暗当中。

在她的心中,写出那样诗篇的人,应该是一个胸中装满了诗情画意,身披明月手携星光的阳光少年。

她觉得有必要去告诉他,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

“我过几天会去看看他。”

赵老抬起头,把两个人的神情全部尽收眼底。

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无非就是在询问这她们的意见。

“我们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和陈熙说一声就行了,你可以带着你的诗过去。”

赵老打量了一下纸张上面那些凌乱的诗句:“到时候,你就会发现叶怀瑾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了。

没准,你还可以和他一起交流诗歌”

82 瞧,那个少年

“这里就是叶怀瑾的住处?”

谢滢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湖畔天下四个大字,她的脑子一时间没有转的过来。

这里,要是她记得不错的话,这里是算得上天都市的富人区。

“他,很有钱”

赵衿也是有些愣住了。

她们家里虽然也是属于中产阶级以上,然后还没有什么胆量来挤进真正的富人区。

而在天都市,真正的有钱人,基本上都是住在这个湖畔天下当中。

“是的,他的房子在这里。”

赵老看着母女两个都停留在了原地,他干脆也是不走了。

忽然之间想起了那次刘温延和他说的事情。

还记得,当时那个时候正是一个黄昏,太阳西斜,隔着玻璃把病房当中坐在床上的叶怀瑾的影子拉的很长。

当时,刘温延问叶怀瑾,他家是哪里的。

算得上是谈一些家常。

但是,那个孩子,他的脸色没有一点点的波动:“我的房子在天都。”

“那你家呢?”

“我没有家。”

“那,那个房子呢,不是家吗?”

“那只是我的房子而已。”

据刘温延描述,当时的太阳西斜的厉害,拉长的影子直接把叶怀瑾的脸全部都罩住。

隔着很远,都能闻到叶怀瑾身上,那股子孤寂的味道。

老刘不知道,也许是夕阳的温度刚刚好把孤寂的味道烤糊了,然后给房间当中的空调这么一吹,直接扬的满屋子都是。

一般人的脑子当中,有一个固有的观念,房子就是家。

但是,在叶怀瑾这里,似乎并没有这号说法,房子永远都和家挂不上等号。

当时的场景,老刘一直都记在心里,那个时候的场景,他一直都记在心里。

甚至,似乎成为了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烙印。

一个没有家概念的孩子。

这是他对叶怀瑾下的众多定义当中,为让他感到心碎的定义。

从那时起,老刘就一直都担心一件事情,他,叶怀瑾,那个破碎的躯壳还能支撑多久。

“你和他说过,我们来他家了吗?”

“那是他的房子。”

赵老重重的在房子这两个字上面加重了一下音量,然后转过头看向赵衿和谢滢:“我已经和陈熙说过了,”

“为什么是房子?”

谢滢注意到了赵正诚的话。

“等你到了就知道了,现在说的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就像闺女说的,还是见到本人才知道。”

赵老没有再说话,反而是拿出了手机,和门口的保安确认好,并且把访客信息全部都登记上去之后,带着谢滢和赵衿走进了小区当中。

随后等到他们来到了叶怀瑾的房子当中的时候,两个女人则是再也走不动了。

因为他们走的是后门。

所以,最先到达的是叶怀瑾的小院子。

隔着低低的栅栏,他们看见了后院当中载着的一颗弯弯曲曲的歪脖子树。

整个院子,本来是应该生机勃勃的,哪怕是在冬天,那也应该有一种百废待兴的迸发力。

但是,就被这样一颗歪脖子树一整,瞬间一种极其荒芜的气息就从这里瞬间弥漫开。

随后,就像是一颗原子弹一样,在两个女人的头顶和心里瞬间爆裂。

那股力量摧枯拉朽的把所有一切对叶怀瑾美好的幻想击溃,随后只剩下那个属于赵老创造出来的异像,一个浑身都充斥着死亡的人。

她们一时间都不太敢往里面迈腿。

她们,两个人,感觉,似乎里面的那个少年,就像是一个魔鬼一样,让人畏惧。

忽然,谢滢的视角掠过了老树后方的那扇玻璃窗

一个看起来十分阴翳的少年,双手插兜,就藏在阴影当中,那样无声的注视着他们。

当赵衿注意到的时候,也是感觉内心没有任何征兆的泛起了一丝丝的冷意。

那个人是谁?!

“那就是叶怀瑾。”

赵老似乎知道两个人想要问什么

不都是在猜想那个叶怀瑾是什么样子的吗?

都想着去见叶怀瑾吗?

赵老笑得十分的得意。

这下子,叶怀瑾就站在你们的面前。

你们倒是不敢认了。

叶公好龙。

赵老朝着叶怀瑾点了点头,直接迈着步子朝着大门走去。

谢滢和赵衿两个人对视一眼。

任凭她们在脑海当中怎么想象,都不可能想象到叶怀瑾居然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客厅当中的光线被陈熙调的很亮。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赵衿和谢滢总觉得自己的脊梁骨冒着寒气。

83月升起,便是繁星闪烁(补)

有人曾经这样说过,不管怎么样,每一只船总要有一个码头,而每一只雀儿得有一个巢。

尽管在谢滢看来,这句话应该是包含了天下绝大多数的灵魂,但是,今天,就在此时此刻,她见到了这句话没有包含在内的灵魂。

她未曾看出这个灵魂有多么的伟大,这个躯壳有多么的破碎。

她,只看到了一个孤独无依,永远在漂泊的灵魂。

女人的第六感一直都是十分的敏锐。

从她进入这间屋子当中开始,她就注意到硕大的房子,以及那一个一直不肯放松,紧绷着身子的男孩。

这是什么样子的人,在家里还不愿意放下紧绷的身子。

答案,还真就和赵老说的那样,这个,只是他的房子而已,栖身住所,而不是安家之地。

在赵老他们崇敬佩服叶怀瑾的时候,作为女人,更多的,想到的是那种来源于母性的同情。

谢滢的思绪有些的飘飞,因为之前在攀谈的时候,她问了叶怀瑾这样一个问题。

“你觉得你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因为我觉得你写诗歌真的很棒,而且你的书,卖得很好。

要知道,一般人并没有这种能力,写出两种极端的书出来。”

这个问题,不只是她想知道,赵衿和赵正诚也想知道,当然,还有陈熙。

随着这个问题的出现,他们的眼角就如同聚光灯一样,牢牢的打在叶怀瑾的脸上,尽管他看起来十分的阴翳。

所有喜欢叶怀瑾文字的人,都知道一件事情。

叶怀瑾喜欢用文字来剖析自己的灵魂,把他切割的破碎,然后揉碎在文字当中供读者拾起和自己的灵魂对比。

读者看到的都只是碎片,那种被放大到无限大的碎片,他们总能找到一个共同点和自己对比。

然后,不由得头皮一凉,道一句好惨的人,好惨的自己。

但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叶怀瑾对完整的灵魂做出过评析。

在四个人的视线当中

叶怀瑾的脸,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仿佛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讲,根本算不上一个问题。

他依旧是用着他平常的那副表情,一贯沙哑的嗓音,在这个直视眼疼的灯光下,缓缓开口。

“人的一生,有两个生日。”

叶怀瑾停顿了一下,他想了想,开始把衣领往下拉了一点,露出了那些光是看着就毛骨悚然的伤口。

房间当中的温度,在伤口露出来的时候,感觉直接降到了冰点一样。

灯光很亮,这点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是,灯光无死角的把叶怀瑾脖子下面的伤口给照了出来。

有些伤口疤痕很重,那些表皮组织高高隆起,一座座大山横跨在细嫩的皮肤之间。

光是看着这些伤疤,都能够想象出当时他下手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的轻重。

肯定是带着那种痛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面的决绝下刀子的。

谢滢和赵衿对视一眼之后,没有再敢说话。

一个是叶怀瑾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一个是,她们的内心被那些疤痕拧成了麻花绳。

何等可悲而又荒凉的灵魂啊。

“一个是自己诞生的日子,还有一个”叶怀瑾看向了对面那个液晶电视机黑色屏幕当中倒影的自己,倒像是看着那个叶怀瑾说道:“还有一个就是真正理解自己的日子。”

这句话当中的自己,其实不是叶怀瑾,而是那个潜藏在骨髓当中,满身带着丧的叶瑾。

身上的疤痕,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

关于这些疤痕的记忆,他只知道被填埋在了记忆的最深处,触碰不得。

每一次试图去触碰那一块记忆,总是会把沉睡没有死去的叶瑾给唤醒。

他很害怕那种感觉,也很害怕那个没有死去的叶瑾。

“我不懂我自己。”

叶怀瑾指着脖子上面的伤口,随后想了想:“但是我觉得我能够解剖我自己。

所以那个日子,应该离我不远了。”

话说的有点迷糊。

也有些不知所云,但是看着叶怀瑾的样子,不想再这个问题上说下去。

说完之后,就低头看着地上跑来跑去的蛋挞,也不再继续出声。

整个房间当中的人,都陪着叶怀瑾不说话。

赵老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那颗歪脖子树。

现在,就有一种当时老刘说的那种感觉。

只是不是被这个夕阳烤糊的。

而是被叶怀瑾一直积压在心灵深处,然后被谢滢无意间打开,瞬间那如同砂砾一般的落寞感,被大风重重卷起,在这一方小小的房间当中呼啸。

最后,看到了他们,那些裸露在外面的心灵。

一场尘暴过后,每一个人的心上都落满了灰烬。

每一个都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头发地下,是那种很忧伤的眼神。

赵衿她的心很乱,她之前对叶怀瑾有过很多的幻想,但是现在发现,真实的他

算是可悲吗?

但是人家似乎在自我救赎他那个深陷茫茫黑暗当中的灵魂。

但是,那种黯淡无光的感觉,也是牢牢锁死了她。

她突然之间庆幸一件事情,没有试图去揣摩人间失格的真正含义。

一但走进去了,她怕很难再走出来。

那是一种荒芜的落寞感。

只要那本书打开,任何站在书前的人,都无法避免。

她还是选择了逃避。

看着闺女露出了那种神色,赵老有些脸黑。

赵老心里有些腹诽。

果然,来见这个家伙,不管是怎么样的心情,都会变成那种很伤感的。

这个家伙,真的是一个魔鬼

陈熙看着身边不做声的叶怀瑾,她确实没有任何办法。

她的陪伴,只是物理治疗。

这种心理治疗,需要职业法师来。

很遗憾的是,找不到这个职业法师。

正好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事情的时候,赵老忽然从身后掏出了一张纸,放在桌子上面用两根手指压着移到叶怀瑾面前。

纸张不大,但是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

字迹很是娟秀,放眼望去都是短短的小句子,接着随着目光的转移,他看见了排头繁星两字。

一时间,叶怀瑾的神色有些古怪。

蝴蝶效应?

想当初泰戈尔的诗集启发了很多国内的文学家,冰心就是其中之一。

先是新月升起,随后繁星闪烁,在后春水初生。

思想回转之间,他的视线转移到了谢滢的脸上。

不过,看这样子,谢滢此时把注意力放在现实当中,而是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

就和那些企图解读叶怀瑾的人一样,每当他们在思考这是怎么样一人的时候,总是会越想越想不出。

一个死循环

看着谢滢还在想事情,怀瑾也不打扰她,拿起纸张,开始轻轻的念起。

“一

繁星闪烁着——

深蓝的太空

何曾听得见他们对语

沉默中

微光里

他们深深的互相颂赞了



童年呵!

是梦中的真

是真中的梦

是回忆时含泪的微笑



就是繁星!

他记得清清楚楚!

念到了一半,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就这样转过头死死的盯住了谢滢。

看着叶怀瑾露出这种眼神,坐在一旁的赵衿推了谢滢一把。

“妈!”

她轻声喊道。

谢滢猛然转醒之间,就看见叶怀瑾歪着头手里捏着自己写的诗歌看着自己,眼神当中那种光芒有一种说出来的感觉。

她的第一反应是,很羞耻。

这无异于班门弄斧。

在叶怀瑾面前秀自己的诗歌,但是,现在诗歌都放在了人家手里,她不好拿回来。

就形成了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一个古来稀的奶奶,在一个还未到弱冠之年少年的视线当中,有些局促不定,还有些忸怩。

84 你说他坚强,我看不过如此

谢滢不知道怎么回事,叶怀瑾就这样看着她,也不说话。

那种目光,加上枯瘦的脸颊,活脱脱一个丧尸

但是,叶怀瑾不出声,她也不好出声。

在其他方面,谢滢还能说自己年长,但是在诗歌这方面,达者为师。

更何况,她自己也承认自己将会以新月派的诗人这一身份开始拿起笔杆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叶怀瑾就是她的老师。

过一会,陈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这样一直盯着别人看太不礼貌。

估计多半又是发什么神经。

叶怀瑾什么都好,就是这个精神有点问题。

虽然陈熙见怪不怪,但是总要考虑一下外人不是?

被陈熙推了一把之后,叶怀瑾还是那样盯着谢滢,一字一顿的说道。

“写的真好。”

谢滢:???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本来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但是,这看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最后就整出这样一句话。

有一种很无力的感觉。

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批评的决定,但是现在发现不是的,一拳打在了弹簧上面,反倒是把自己给胖揍一顿。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不透,真心看不透。

这个人难以理解,或者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看他。

谢滢的脑子当中浮现出了一个想法:“天才往往和疯子是一线之差。”

她的目光瞬间变了。

谢滢再在转过头看向了一旁慢慢品茶的赵老。

老两口毕竟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光是一个眼神,就能传递很多信息。

赵老看见谢滢那股疑惑的眼光,他毫不犹豫的点下脑袋。

是的,你想的没错,那个家伙,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得到回答的谢滢,她再看向叶怀瑾的眼光变了。

那是一种更加说不上来的感觉。

之前的怜悯夹杂着佩服还有惋惜合在了一起,然后酿成了一碗苦涩的汤。

就在心里荡来荡去。

“新月升起,繁星闪烁。”

怀瑾他扯动嘴角,拉出来一个笑脸,哪怕在众人的眼中,这个笑脸显得十分毛骨悚然。

但是,叶怀瑾想要表达的是,他的欣赏。

“我想在上面写一句话。”

谢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赵老却听出来了。

十分激动的喊道:“好!可以!!!”

看得出来,叶怀瑾是想提笔给自家老婆的诗集写一段话。

别的不说,就是冲着叶怀瑾这个三个字,就能够引起一番的轰动。

只是,他并不知道叶怀瑾会写什么。

谢滢也是醒悟了过来,她没有出声,赵衿也在一旁看着。

空气凝固了,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屏住呼吸,视线集中在叶怀瑾的手里的那一只笔杆子上面。

只是,叶怀瑾并没有立刻选择下笔,他的视线开始转移到了外面,玻璃窗当中的那片天空。

他,思绪有些紊乱。

要是说写点什么的话,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说,只是在当中挑选一句的话,就显得有些困难。

很长的一段时间,怀瑾都喜欢隔着玻璃窗去眺望天空。

那一层厚厚的玻璃,让那些景色就活跃在眼前,但是无法去触摸。

那天天夜晚的繁星也是这样,就这样遥不可及的摆在眼前。

想要伸手的时候,只有那一层厚厚的玻璃。

叶怀瑾记得,当时在医院当中,那个夜晚。

陈熙说星空很好看的时候。

他是这样回应的:“花终有一凋,星只有一夜。”

美好的事物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撕碎给人们看的。

任何的完整都不是完美,任何的完美都是残缺。

就像是他自己。

这个世界上面,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

房间当中依旧很寂静。

他们都在等待着怀瑾。

这,他很清楚的知道。

但是,笔杆子就是落不成字。

他都能够听到在座所有人的呼吸声。

还有,笔头轻轻落在纸张上面的那种声音。

怅惘之间,他想起似乎之前,自己一个人萎缩在那间小房间的时候,也喜欢在晚上看星空。

他的父亲,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快看,上面最亮的那颗,就是你!”

手指颤抖之间,他鼻子酸涩感袭来。

有点,想,家

陈熙能够感觉到叶怀瑾的变化,轻轻的伸出手搂住他。

光影变化之间,暗和光的交融线,已经走过了那张纸的大半。

这下子,叶怀瑾的笔才重重落下。

他选择了在光的那一块写字。

“繁星闪烁,是为了让每一个人有一天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

这句话是他爸说的,也是那个写小王子的圣·埃克苏佩里说的,现在是他说的。

不管是谁说,字里行间都是装载着最温柔的情感。

送给那些读繁星的,也当做再次送给叶怀瑾他自己。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颗星辰。

“我说,你就是那一颗启明星,最先亮起的。”

赵衿忽然伸出手指向了天边,然后她看着纸张写着的话,声音十分的干脆,而且十分的坚定。

“启明星吗?”

怀瑾也抬起了头。

天空当中,是有那么一颗星辰最先亮起

谢滢看着写在纸上的这段话,她笑得很开心,眼角当中尽是和蔼的涟漪泛起。

“对,你就是启明星,先驱者,永久都闪烁的那颗。”

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一会坚强的不行,然而,就在呼吸转变之间,又能看到所谓伪装的坚强下面的弱小。

每个人都是一个矛盾体。

但是,叶怀瑾,似乎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矛盾体。

兴许,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人才能够写出那些东西吧。

还记得那句话,光影变换,颗粒沉浮之间,是他伟大的灵魂蜷缩在狭小而又破碎的躯壳当中吐息。

她很想安慰他。

就像陈熙那样安慰他。

但是,灵魂外面围起高高的栅栏,隔绝了所有试图想要接近他的人。

只可远观,不可触碰。

哪怕是天上抖落破碎的星光,也是散落在他身子一丈开外。

那块地方,就是一个真空地带。

真空到,任何想要接近的人都会窒息。

火大无烟,水顺无声,人之情苦至极者,无语。

他不说,别人都懂

85 他藏起了他的懦弱,为万物背负更多

启明星吗?

夜空当中的那颗启明星很亮。

倒影在叶怀瑾眼眸当中的那颗启明星,也是很亮。

有人居然评价他是一颗启明星。

说实话,听到这个评价之后,他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似乎,从来都没有人给他这样的评价。

也从来都没有人给过他评价。

一时间接受到这种评价,他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合适的话来道谢。

“真的是启明星吗?”

唇齿轻启之间,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丝的愉悦。

反倒不是之前那种压抑的感觉,无形当中,有了一种欣慰,更多是,是一种解脱?

他不知道这个对于他来讲是不是一种另类的救赎,只是单纯的觉得,似乎这种带头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他起初并没有想那么多。

只是单纯的写点文字。

但是,随着写出的文字越来越多,先是林田的平凡之路,随后便是此刻摆在桌子上面的繁星。

感觉在不久之后,那一池春水,就会孕育而生。

这种事情,其实就是一个契机。

就如同之前春天万物蛰伏,都在等着那一声春雷。

待到春雷炸响之时,万物都会把积蓄了一个冬天所有的能量全部都在这个时候迸发出来。

在滚滚的雷声当中,有了遥看清脆的草色,有了新嫩的笋,也有了日后绝胜满皇都的烟柳

所以,这个时辰,华国人给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号:惊蛰。

很有可能,在某种意义上,叶怀瑾,就是这个世界的那一声春雷。

春雷响动,万物惊蛰!

火星乍现,滚滚燎原!

“你可是创造了一个流派的呀!”

看着叶怀瑾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一颗启明星,谢滢的声音很是激动。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从椅子上面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冷还是激动,她的身子在战栗。

那种抖动,哪怕想要极力的抑制住也是无济于事,而且声音都有些颤抖。

“开创了一个流派,对于整个文坛来讲就是一种开天辟地的事情。

于茫茫混沌当中,开创出一个世界,这种功绩迟早要被历史烙印住。

而且,你现在可是新月派的开创者,所有写朦胧诗的人,都会以你为榜样!”

最后,谢滢不想克制了,她嗖的一下站起身子,声音很大,也很抖颤。

她想让他知道,他就是那样一颗启明星。

就是那一个黑夜之中骤然亮起的火把。

她甚至还相信一件事情。

以后新月派的诗人会越来越多,乃至于这种新型的诗歌体裁被大多数人传颂,越来越多的人前赴后继的投身于朦胧诗当中。

而他们的心中都会如同供奉着神明一般,供奉着叶怀瑾。

称一声老师,丝毫都不为过!

听到这般的言论,叶怀瑾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喜悦,反而显得很安静。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旁边十分激动的谢滢。

在她的目光当中,叶怀瑾的嘴角逐渐开始上扬,嘴也缓慢的咧开,最后露出了几颗大白牙,眼也弯沉月牙的模样。

他,笑了。

笑得如此的开心。

这种发自内心的笑意,哪怕他人看起来,显得十分枯瘦,阴翳。

但是,给人的感觉真的很暖。

“我觉得,你们的认可,便是我寻求存在感的最大证明。”

叶怀瑾伸出他瘦骨嶙峋的手,虚空握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一直在追求一种存在感,现在听到你的话,我感觉到了那种被人需求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谢谢你。”

看着这个不知道是故作牵强还是发自内心,但是表情依旧是笑着的少年,再看到衣服当中隐隐约约露出的那些伤口。

在场的人,心都快化了。

叶怀瑾

你为什么

这么的温柔。

他似乎从来都不会把说出自己的痛苦,哪怕会影响人的情绪,他都会立马的意识到,然后制止。

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如同被酿造了一百八十天的月光一样的柔和。

一味的去温柔别人,并不值得让人心碎。

而是本身就疮痍满身,但是当人失落,徘徊,怅惘,孤寂,难受,痛苦的时候,他手捧着月光去滋补他人。

世界大雨滂沱,万物苟活。

他藏好了自己的懦弱,为他人背负更多。

“曾经我问过陈熙。”

叶怀瑾笑着拿起了桌子上面的繁星原稿,然后走到谢滢的面前,伸手递过去:“我问她,相信我是一块玉而不是石头吗?”

“她是这样回答的,她说她相信。”

叶怀瑾的笑,被灯光搅拌的十分均匀

因为太满

所以溢出

因为房间很小

所以洋溢的整个房间都是

因为房间当中有人

所以,他们都染上了叶怀瑾的笑

还记得汪曾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爱,是一种非专业的事情,不是本事,不是能力,是花木那样的生长,有一份对光阴和季节的钟情,还有执着。

所以,谁说叶怀瑾他不爱这个世界?

在他破碎的躯壳下面,潜藏着对这个世界最无比闪烁而又耀眼的爱意。

他爱这个世界!

是的,自从他说起他被人需要的时候那是起。

但是,这股爱意,就感觉是一个萌芽。

潜藏在内心深处。

不断的滋补修复他破碎空洞的躯壳。

也许

等到他的躯壳完整了

等到他的灵魂不再需要压迫的寄居于这个躯壳之内了。

那颗浸透爱意的种子,就发芽了。

赵正诚相信

陈熙相信

谢滢相信

赵衿也相信

等到那个时候,他会指着那颗种子开出的花朵,然后对着世人们说,看,那是我对这个世界最炙热而又虔诚的爱意啊!

有些时候,简简单单的救赎,只需要一句简简单单的话。

当然,还有永久的陪伴。

相信叶怀瑾是一颗玉而不是石头吗?

在叶怀瑾说出那句话的时候。

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压抑不住那几个字的闪烁:“我相信。”

这是一种灵魂上的默契。

赵老此刻被叶怀瑾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总之,有一个想法,在他的心中产生了。

他是一个播撒者。

播撒着独属于他的光芒。

哪怕,他现在还置身于黑暗当中!

86 她,在他的世界当中光芒万丈

纷纷告辞之后,房间当中一下子就少掉了许多生气。

本来有些许的热闹的空间内,又是变得有些空荡。

叶怀瑾恍然之间,从刚才那种十分迷离的状态当中脱离出来,这个时候回味起来,倒是有一些酣畅淋漓的感觉。

不得不说,遇到那些管中窥豹一般,读懂你灵魂当中一点点片段的人,交谈起来就是那么的舒畅。

叶怀瑾他下意识的想要拿起桌子上面的纸张,那张写着繁星的纸张,但是摸到了冰冷的桌面之后,他才意识到,那个已经还给了谢滢了。

颇有惋惜但是却略有余味的情况下,他只好吧咂了一下嘴巴,随后端起桌子上面的茶杯,抿一口刚才陈熙热好的果汁。

最近几日里,他一直都在静养。

都能感觉到身子骨变得稍许硬朗一些。

“马上就要元旦了。”

墙上的日历放了很久,很长时间的没有翻动,让它这一本寿命还剩下半个月不到的日历看起来就和新的一样。

翻动的时候,这本日历的关节全部都是僵硬着的。

之前赵老把关于新月集的有关事项都和叶怀瑾说了一下,并且也在征求他的意见。

很显然,叶怀瑾对于这种事情不是很在意。

既然想选在大年三十那一天发书,那么就定在那个时候也不错。

新年,配上新月,总归是不错的。

叶怀瑾头斜向上抬起,看着天空当中那一轮月亮。

现在是

他眯着眼睛在日历上面搜索着,最后定格在二十一的数字上面,随后食指轻轻敲击了一下。

“陈熙。”

叶怀瑾手里拿着日历,麻溜的走到厨房门口,陈熙正在里面打扫卫生。

刚才赵老走的时候,陈熙把他们留下来吃饭了。

一顿饭吃的很欢乐。

就是平常不怎么吃饭的叶怀瑾,也是因为这种气氛多吃了两口。

他很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了。

“怎么了?”

陈熙正在拿着洗碗,听见叶怀瑾的声音,抬起头捋一下掉下来的头发,然后继续低头洗碗,只是侧着耳朵在倾听。

“马上就要元旦了。”

说起元旦,陈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老家不是天都的,只是在天都读完大学之后就留在了天都工作。

过年的时候,总还是要回家。

但是,她走了,叶怀瑾怎么办?

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天都,那样子陈熙绝对是一点都不放心。

“对了,这一次要不你和我回家过年?”

陈熙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叶怀瑾也给一并打包带回老家比较好。

这样,她放心;叶怀瑾也不至于很孤独。

“和你一起回家?”

叶怀瑾倒是被陈熙的话给镇住了。

“你不是天都人?”

“我在天都读完的大学,我家是江宴的。”

“没见你提过。”

“你也没问。”

来回了几句之后,叶怀瑾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在陈熙看来,有些许的弱小可怜还有无助。

她也顾不上碗还没有洗完,直接就拉回手,在一旁的干毛巾上擦干,随后解开围裙走到了叶怀瑾的身边。

手很轻很轻的放在了叶怀瑾的头上。

“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我不放心。”

陈熙的声音很柔和,或许她本身就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

“嗯?怎么样,之前也不是答应了你,要带你出去走走吗?”

她一边抚摸着叶怀瑾的脑袋,一边侧过脑袋笑嘻嘻的看着叶怀瑾。

“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情?”

“不会打扰”

“怎么可能,哪里会打扰了。你要是去了,我爸妈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呢。”

爸妈

这两个字的背后所蕴含的意味,距离现在的叶怀瑾,有些遥远。

其实不是叶怀瑾不想去。

而是他不敢去。

有点渴望那种家庭环境,但是又害怕会打扰他们。

到目前为止,哪怕有人说他是一颗启明星,但是他依旧有一种融不进去的感觉。

再说了

启明星不也孤零零的挂在天上吗?

曾经一度他觉得,这个世界是绝对不会融进去的。

可是,现在有人居然邀请他去她家里一起过这个年。

对于华国人来讲,春节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节日,而这个节日,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才是最大的幸福。

“真的不会”

叶怀瑾抬起头,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这样看起来确实有一种阴暗的感觉。

但是,不管头发怎么的密集,都挡不住他眼神当中那种犹如洪水决堤一样的渴望。

陈熙看到之后,抿嘴一笑,眼角宛如戴月。

她一把搂住叶怀瑾,声音听起来就和百灵鸟一样:“当然不会!”

“就是我老家在乡下。你?”

“我喜欢大自然!”

被重重搂住的怀瑾,这回也是露出了笑容,八颗雪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闪烁着光亮。

怎么会嫌弃呢?

这种求之不得的机遇,他视之为甘露,又怎么会抛弃嫌弃呢!

绝对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那就好!”

陈熙见着叶怀瑾答应下来了,那颗悬着的心也是终于重重的落地。

她重重摇晃了一下怀中的小瑾,然后又走回水池旁边,开始把剩下来的碗给洗掉。

“咱们元旦就回去!”

“那个时候你还没放假。”

叶怀瑾说是不期待那也是假的,这算得上,是一次远行。

也算得上是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远行,终于走出了那座囚牢然后去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他有些许的期待,也有些许的畏惧。

但是,比起这些,都要感谢陈熙。

要不是她走进了他的生活,或许现在的叶瑾依旧在这个黑暗的房间当中拿着锋利的刀子不断对着自己的肉体下刀子。

“没事,我到时候和老刘请假,我就说带你出去走走。”

“可以?”

陈熙闻言嘿嘿一笑:“虽然我名义上是远歌的编辑,但是其实我就是等于你的助理,同时我的工作也是处理你的事情呀。

关于你的事情,他们都会第一时间的同意的!”

叶怀瑾靠着门栏,里面是一个正在笑着洗碗的女人。

曾经有人说过,我在你的世界里下落不明

但是,现在他更加倾向后面一句。

陈熙,是的,她在他的世界当中光芒万丈

87 钱会有的,名誉会有的,就是他不能死

这天夜里,叶怀瑾睡得很早,同时也睡得很沉。

他梦到了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盛开在田野上的一束花,生长在街道旁边的一棵树,亦或是乡间房屋门前的河流,再或者是这个空气。

每一颗叫做自由的粒子都加上了阳光的味道,然后就这样,不需要任何刻意的力量,顺其自然的融进了叶怀瑾的身子当中。

把那个自诩为孤寂,无依无靠的灵魂给塞的满满的;那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使得这个男孩子,在深夜睡觉的时候,能够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

要是陈熙在这里的话,都能看见月光被挂在了那个上扬起一定弧度的嘴角上。

整个夜晚都显得甜蜜而又无声。

月光下,窗外的那颗歪脖子树无声的站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此刻睡梦当中的叶怀瑾。

还记得余华在《在细雨中呼喊》当中这样写道:“我们并不是生活在土地上,事实上我们生活在时间里。

田野,街道,河流,房屋是我们置身时间之中的伙伴。”

也许,等叶怀瑾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才会明白,其实他本身并不孤单。

因为,在他的光芒驱使下,灯下总会聚集着那么一些被他深深吸引住的灵魂。

早上起床的时候,外面的霜依旧很白。

陈熙上班去的时候,早早的就把房间当中的空调给打开了。

白霜冲进叶怀瑾眼中的时候,除了造成视觉上的震撼之外,并没有产生物理以及法力伤害。

冬天,其实是一个很难过的坎。

对于那些病人来讲不容易,其实对于老人来讲更加的不容易。

不想去数也不敢去数,有多少老人没有熬过冬天。

很多老人都是眼中带着对来年春天的期许,然后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在大雪飘飞的时候,撒手人寰。

叶怀瑾和那些老人一样都害怕冬天。

原因很简单。

上辈子,他就是在这个时候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想到这里,下意识的紧了紧衣服,端起一杯煮好了的燕麦走到书桌前。

房间当中暖气打的很足。

玻璃窗上面雾气也是满满的。

他没有开启除雾功能,有了雾气的窗子,才能更加的显示出那股子味道。

冬天的味道。

房间当中燕麦的味道飘荡着,冲淡了一些他的回忆。

感受到这具身体带来的体温,还有眼中所见的那些现实具体的事物。

叶怀瑾自嘲的笑了一下。

倒不是不用再感叹之前了。

现在,就活的挺好了。

玻璃上面虽然雾气挺重,但是还是依稀能够看见外面那颗歪脖子树的轮廓。

叶怀瑾对这棵树的感情很特殊。

在这颗树上面,他看见了同样的孤独。

正如他电脑屏幕上面的那几个字一样:十一种孤独。

这是下一本书。

也是他想送给这个社会所有人的一本书。

孤独和喧嚣都是难以忍受的。

但是,如果要在两者当中一定要选择一个的话。

他相信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会把手伸向那个叫做孤独的选项。

然后就被困在囚牢当中再也出不来。

等到哪天自己爬出来了,回首看过去的时候,却是已经蹉跎了许多的岁月。

他思索一下之后,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面敲击起来。

十一种孤独啊!

这第一种孤独,叫做南瓜灯博士

“关于新转学来的男孩,普小姐只知道他基本上一直处于某种孤儿状态,现在跟他住在一起、头发灰白的“姑姑、姑父”其实是养父母,他的生活费由福利署支付。

换做不太敬业或想象力不太丰富的老师可能会要求了解更多细节,但普小姐觉得这粗略的概括就够了。

实际上,从他上四年级的第一个清晨开始,就已足够让她心中充满使命感,眼中明显透出爱意。他到得很早,坐在最后一排——背挺得笔直,桌下两脚刚好交叉在一起,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正中间,似乎只有对称能让他不那么显眼。其他孩子陆续进来,坐下安顿好的同时,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今天早上我们有个新同学’

普小姐说,过分强调这显而易见的事情,让每个人都想笑。

‘他叫文森特·萨贝拉。

我知道我们大家会尽力让他感觉如同在家里一般。”

他写的也不算很快,就这样慢慢的写着。

坐累了,站起身走两步。

水冷了,起身换一杯热水。

蛋挞则是就趴在了叶怀瑾的脚边,平常陈熙不在家里的时候,叶怀瑾就这样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整天。

它习惯了。

对于蛋挞来讲,它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叶怀瑾。

因为,它敏锐的嗅觉告诉它。

这个人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那种悲伤的味道。

冬天的白天,其实都算不上是什么好天。

大部分的时间都阴沉沉。

老天爷要是不开心了,没准会稍许打点雨滴下来,这样搞的天地之间很是荒凉。

但是,每次等到光线开始暗淡的时候,也是陈熙回家的时候。

准时准点,叶怀瑾关掉电脑,然后把一旁睡觉的蛋挞给叫醒。

一人一狗就安安静静的蹲在门后,可怜巴巴的看着门把手,等着它发出咔嚓一声之后,转动。

“说好了,明天开始就是我的寒假了!”

开门之后的陈熙显得十分开心,手上的东西都拿的很多,她开门之后冲着叶怀瑾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的寒假已经开始了,还是托叶怀瑾的福。

今天下午她走到老刘办公室的时候,本来还是做好了不批假的准备的。

但是老刘一听是带着叶怀瑾出门散散心。

立马大手一挥,也不要等到三十号了。

直接就是现在,现在就放假吧。

别的不要求,只要求把叶怀瑾好好照顾好,同时要让他玩的开心。

工资照旧,并不会因为请假的原因而扣除。

他,刘温延,远歌的扛把子,不在乎那点小钱。

有一个神一般的家伙供奉着,钱会有的,名誉也会有的。

唯一的就是叶怀瑾不能死。

所以陈熙就开始了她的假期。

“明天,咱们去买点东西!”

陈熙也是学着刘温延的样子大手一挥,十分豪气的说道。

88 初见你的时候,你也不买书就站在那里——徐可夏(为沫沫她爹万赏加更)

这个小区在叶瑾的记忆当中还是走出过的。

记忆当中就走出过一次。

不是因为不想多走出过几次。

而是就是那次走出小区。

然后,他就被陈熙给撞了

就感觉像是被安排的明明白白那样,从此之后,叶怀瑾对在马路上走路有一种很莫名的恐惧感。

这人,在马路上走的好好的都能被撞

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等会去买点东西,这次要在江宴呆的时间很长。”

“那里没有超市?”

“这倒不是,只是距离镇子比较远,要去一趟的话,还是要很长一段时间的。

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呆在家里的。”

陈熙手里拿着一支笔,一边数着清单上面的东西,一边又不断的往上面添加着东西。

小区的地理位置很好。

出了大门过一条马路就是几个巨大的购物广场集合在一起。

南边不远处有一个公园,在公园的附近有市民体育活动中心。

整个小区被天都市的护城河穿过,同时在小区的北面,天都大学的主校区坐落。

可以说,这块地方基本上是寸土寸金的。

每次走出小区的时候,陈熙都在感叹,这要是换做她,还不知道要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几辈子才有机会住进这个小区当中。

还好她撞了叶怀瑾

随后,这个念头立马被陈熙摒弃,这个念头很可怕,而且听起来并不好。

想到这里,陈熙侧过脑袋看见了一旁的叶怀瑾。

此时的叶怀瑾,就是完完全全一个孩子。

眼神当中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出来了。

第一次是出院的时候,第二次是去挖那颗歪脖子树的时候。

只是前面的几次,叶怀瑾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外面。

这回,肩上那些包袱是真的没有了。

但是,表现出来的这种真实,让人有些心疼。

“要不是你之前身体不好,早就应该出来走走了。”

陈熙把手里的清单收起来,然后手顺势穿过叶怀瑾弯曲起来的手臂,拉着他朝着荣华广场走去。

这次出来,就是让叶怀瑾这个看起来不接触红尘的家伙,染上俗世的气息。

不然,老是呆在家里,就是一个没病的人也会得上抑郁症。

只是,叶怀瑾看着要去的那栋高楼,又看了看周围汹涌的人流,他停住了脚步。

“我们要去那里?”

“对啊,不是说好了买点东西备着吗?”

“可是,人看起来很多”

他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

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去。

“那我们去人少的地方?”

陈熙环顾四周,天都市本来就是国际型大都市,要找一个人少的购物广场有点困难。

但是,既然叶怀瑾不喜欢,那么就不去了。

这一点,陈熙永远都是以叶怀瑾的感受为第一位的。

“或者,我们不买东西也是可以的,等我们到了江宴再买。”

想了很长一会,天都市还真的没有那种没有人的购物广场。

“不用了。我去那里。”

顺着叶怀瑾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一家书店。

店名很有意思。

风沙渡。

“那我陪着你?”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去买东西吧。”

叶怀瑾转过头看见陈熙那种眼神,他有些无语:“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了,就在家门口,没事的。”

“你这又没有电话。”

“要是有事的话,我就跑回家。”

怀瑾指了指马路对面走几步就到的湖畔天下保安处。

真的有什么事情,他往保安那里躲就是了。

其实,让陈熙真正担心就是这条马路。

因为,她就是在这条马路上面撞的的叶怀瑾。

但是,也不等她同意,叶怀瑾就已经朝着那家书店走过去了。

陈熙不放心跟过去,看见叶怀瑾老老实实的进入书店之后,叮嘱了一声在这里别走,等她来找他。

在得到叶怀瑾的保证之后,这才离开。

站在书店门口的叶怀瑾并没有立刻进去。

反而是在细细打量着这家书店。

书店的门,显得很有年代感,黄铜油漆粉刷了全部,甚至连玻璃都没有放过。

玻璃上铜制的栅格也是散发着年代的味道。

推门进去的时候,还能听见轻轻的风铃声。

地砖是土黄色的,墙纸都是暖色系的,头顶上面有一些铁架子,上面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

灯光,是叶怀瑾喜欢的橙黄色。

在正中,摆着一张大大的桌子,桌子很占空间,再算上墙壁旁边的那些书架,顶多就能容纳数十人的样子。

这种风格,他很是喜欢。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书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只要推门进去就能看见。

上面还有一些推荐语。

很有可能是老板写的。

“一位寄居在人心深处的灵魂作家的内心独白。”

在这个推荐语下面,放着的是那本人间失格。

因为书店不是很大,所有很多人会匆匆的进门,环顾一眼,视线最终停留在那本人间失格上面。

随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也不考虑,直接拿去一本就朝着收银台走去。

站了一会之后,面前放着的书,已经被陆陆续续来买书的人全部都买光了。

不只是人间失格,还有其他的两本。

买书的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似乎都是冲着叶怀瑾三个字来买的。

后面赶来也是直接问收银台还有没有。

得知来晚已经全部卖光了之后,露出了一个很不开心的脸色转头就走。

叶怀瑾的神色有些古怪。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书居然这么好卖。

而且,站在它面前,看着它卖光了,有一种说不上来奇怪的感觉。

正当叶怀瑾在想事情的时候,一个很清脆的声音从一旁传了过来。

“想要买叶怀瑾的书,要过几天哦。”

似乎还没有人和他搭讪。

他转过身子,看到的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到的女孩子。

怀中抱着一沓书,然后眼神当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就这样站在那里看着他。

女孩子觉得这个家伙有点奇怪。

进店之后,就在这里站了很长时间。

不看书也不买书。

就一动都不动的站在这里、

叶怀瑾打量了一下女孩子,然后又抬起头看着周围的环境:“经得起风沙吹打,什么沟坎都跨得过来。”

“什么?”

女孩子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我说的是这个店名。”

他指着收银台上面风沙渡三个字

89 风沙渡,渡的就是风尘人

“店名”

女孩子听到叶怀瑾这般话语,侧过脑袋也看向了他手指的方向。

书店的老板很有情调。

外面的招牌是用木板制作的。

屋内的风沙渡三个字,则是一副沙画。

几个背包的小人躬身前行,然后灯光依托着那些散落在周围的沙砾,组成了满天的黄沙。

本身就是明晃晃的的灯光与蜡黄结合,让这个满天肆虐的风沙在这幅画中,尽是显出荒芜的感觉。

远方是几座山,山上面也看不出上面,有可能是画的面积不够,也有可能是作画的人,故意想要留白,留给看画的人一种关于前方有什么存在的想象。

接着,便是在旁边,用黄沙十分潦草的写成的三个大字:风沙渡。

有些粗狂的名字,搭配上满屋子的书香气,还有那些有些古朴的装饰,有一种程咬金在吟诗作赋的感觉。

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让人感到难受,反倒是有一种舒适的感觉在里面。

“我想这个老板,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叶怀瑾没有理会身后的女孩子,他走了两部,然后走到一个书架前。

那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照片,还有一些纸张都已经泛黄弯曲的书。

光是看着封皮,就能看出这些书有一点的年代感。

女孩子在后面好奇的盯着这个奇怪的家伙。

总感觉他病恹恹的身体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身上带着的那种书生气,倒是儒雅的很。

“你就这么肯定?”

女孩子把手里的书放下来,然后走到叶怀瑾的旁边,站在书架旁边:“这个书架上的东西是不卖的,据说是老板放在这里的。”

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被这个很独特的店名所吸引。

再加上这种装修以及范围,驱使着她来到这个小小的书店当中。

其实,她也算得上是一个爱书的人。

这种环境,她很喜欢;只不过参悟了很久也没有懂这个书店名字的由来。

现在,倒是被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家伙给一语道破。

有趣的很。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有趣的人?”

见着叶怀瑾走到了书架前,那个在一旁笑嘻嘻打量着叶怀瑾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刚才观察你很长一段时间了。”

中年人脸上的笑容很是能够感染人,在暖色调的灯光下,晕染的十分浓郁。

他朝着叶怀瑾伸出手:“吴和安,这里的老板。”

见着这个老板伸出手了,叶怀瑾也不好拒绝,不能失了礼貌,伸出手轻轻碰一下,然后立马收了回来。

他不喜欢肢体接触,也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

当然,他也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的习惯。

见着叶怀瑾不愿意说话,吴和安也不再说什么,见着叶怀瑾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子站着。

他也伸出手了。

“你好。”

女孩子也是轻轻一碰就收回来,她和叶怀瑾一样,都不说自己的名字。

“这家店我来过很多次了,感觉老板你不是经常在店里。”

女孩子打量了一下这位自称书店老板的男人,似乎每次来的时候,都没有见过什么老板。

“你看。”

吴和安笑了一下,确实还是要有点防备心。

毕竟,行走社会,都不是傻白甜。

书架上面摆着一张照片,看着就感觉照片有些年代久远,照片当中的人确实是站在身边的这个中年人。

笑得很开心,手还搭着一辆集装箱挂车。

似乎从那时起,他的脸上都染上了一些风沙的痕迹了。

叶怀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他很早就注意到这个照片,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和这个老板握手的原因之一。

“我平常不在店里,年纪大了,现在就请点人帮忙看着店就好,反正生意还算不错。

我时不时会过来看看,平常就在家里陪我的老婆。”

吴和安的脸上笑容依旧,很质朴的一个中年人。

他随后指着店内的那三个名字,对着叶怀瑾和女孩子说道:“其实这个名字是我一个亲戚取得。”

吴和安平常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谈论他的店名,但是,这次居然有一个人说出了店名的含义。

让他有一种遇到知己的感觉。

不吐不快,索性就走过来和他们聊聊。

叶怀瑾听到关于老板开始讲述关于这个店名的故事后,他侧着脑袋,身子微微前倾,脸色十分的认真。

而女孩子也是在一旁看着吴和安。

见着两人这幅模样,他轻轻一笑,看了一眼玻璃外面来来回回的车辆,还有它们扬起的尘土。

眼神当中那种回忆的涟漪一波接着一波泛起,在暖色的灯光下,随着他温和的嗓音慢慢铺张开:

“大概是90年代初期的时候,我老婆在煤矿那里出了点意外,摔断了腿,然后就一直坐着轮椅。

我呢,部队转业回来进了联运公司开大卡车,常年两地奔波,照顾不了老婆,后来就想着要不算了吧,工作可以不要,老婆重要。”

吴和安每次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都想抽烟。

想到这里是书店,他还是压制住了欲望,然后伸出手把书架上那张他和他老婆年轻时候的合影拿在了手上。

手轻轻的抚摸着,眼神当中的那种感情,骗不了人。

说着好好的,嗓音当中添加了一点颤音。

“我老婆喜欢书,我呢,自然是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东拼西凑了一点钱,就在这里开了一家书店,当时的房价哪有现在这么吓人。

后来在取店名的这一块,请了我的妹夫,他有文化,他想了好久。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正是一个挂沙尘暴的天气,他顶着风沙冲进了店里,说,就叫风沙渡吧!

我问他为什么。

还记得,他说,你们这一辈子的事情也算得上是经历了沟沟坎坎,很不容易,又要开始新的事业,取名风沙渡就是说你们经得起风沙吹打,什么沟坎都跨得过来。”

吴和安说完之后,把照片又回归原位,他依旧笑着看向了叶怀瑾,只是眼角当中带着一点点的泪光:“其实,没有想到,真的有人会知道。”

90 我叫徐可夏,你呢?

“其实,当时这个店名,我感觉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背后的含义。”

吴和安说的很轻松,他跳过了当时最苦难生活的片段,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老婆摔断了腿,自己从联运公司撤了。

不难想象,当时那个东拼西凑,其实很困难。

为了照顾妻子,放弃了工作,放在现在的社会当中,多半是没有。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真爱。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错误的言论。

爱,哪有什么真真假假。

也不是空口挂在嘴上的苍白言谈。

像是吴和安,赵正诚的这种感情,才可以用爱来称呼。

老板讲完这个故事之后,他没有继续说话。

好的故事,总要留有一定品尝的时间。

就像现在的叶怀瑾,他低着头,一定是在思考这个故事。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子的创业很有可能会失败?这样就导致了你和你的家人,他们,就,就没有饭吃。”

叶怀瑾想了一会,抬起头,用沙哑的嗓音问道。

吴和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浮现出的那种神情,很有韵味。

“其实吧,也想过。我要是为了养家糊口的话,我开着大卡车就行了。

只是,我觉得我老婆陪了我大半生,当时我在部队的时候,她一个人呆着。

后面,她还是一个人呆着,我不想对不起她。

再说了,失败的了话”

老板想了一下,然后很轻松的抬起头看着外面,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很平淡:“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说的真轻松。

似乎并没有把苦难的生活放在眼里。

生活皆苦,大不了咬着牙走下去就行了。

管其他的做什么?

叶怀瑾沉默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种答案。

比起老板的洒脱,他的忧郁以及阴暗倒是显得一点小肚鸡肠了。

“谢谢你。”

正当叶怀瑾想要道谢的时候,吴和安抢先了一步。

“什么?”

叶怀瑾一愣。

“与其和那些人说,还不如找一个懂自己的人说。”

说完这几句话,吴和安和叶怀瑾对视一眼,双方都默然的一笑。

叶怀瑾也不知道他会笑出来。

但是,感觉,眼前的这个中年人,身上带着的那种暖意很丰富。

老板给人的感觉很不一般。

普普通通的一个人,身上透露着那种不普通的气息。

说他很幸福吧,都能看见生活的苦难刻在脸上的疤痕,都能看见一个人咬着牙撑起家庭,陪着妻子走下去的孤独背影。

说他痛苦吧。

他脸上洋溢的那种幸福感,那种谈吐间的潇洒。

叶怀瑾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种人,就仿佛真的活的洒脱。

大家都没有再说话,都这样看着那个放着照片和纪念品的书架。

然后,任凭灯光泼洒全身。

嘘!

别出声!

那是岁月的声音!

过了许久

老板后知后觉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发出了一声惊呼:“呀,我出来的太久了,我老婆会担心的。”

还没等叶怀瑾和女孩子说话,老板就朝着两个人告辞,急匆匆的冲出了店面,朝着自家的房子当中跑去。

“你真厉害。”

女孩子一边看着远去的老板,一边对着身旁的叶怀瑾说道。

就在刚才,她知道了这个家书店名字的由来,又听了一个好故事。

就感觉是在做梦一般,这种本应该出现在故事当中的人,居然活脱脱的出现在了面前。

“还好。”

叶怀瑾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声,他又打量了一下书架。

这家书店,以后可以常来。

他环顾了一下,最后还是走回到了那个放着自己书的书桌上,对着那个宣传标语发愣。

“如果,你要看叶怀瑾的话,我可以先把这本书给你。我已经有了一本了。”

女孩子看着叶怀瑾又回到了那个书桌前,想了想,看在他请她听了一个好故事的份上,那就把这本书让给他了。

“你有了一本还买?”

叶怀瑾道了一声谢,然后接过人间失格,放在手里打量着。

听到这句话,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之前那本看了很多遍,书有点卷了,这本书是我准备收藏着的。”

“收藏?”

“是啊是啊,我可喜欢这个作家了,这本书是放在那个专门属于他的书柜当中的。”

女孩子在谈起叶怀瑾的时候,脸上那种崇拜的神情就感觉和那些追星女孩子没有一点点的差别。

妥妥的一个迷妹。

“就是不知道这个作者怎么样了,感觉每次发得书都像是绝笔一样,可怕的很。

我们都在担心,是不是他会自杀,要是自杀了,那么肯定是本本世纪最大的可惜了。”

女孩子摇头叹息着。

忽然,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在陌生人的面前显得话有些多,立马停住了话音,有些歉意的看着叶怀瑾。

“我话有点多了。”

这短短的时间当中,她看出来,这个家伙似乎不怎么喜欢说话。

但是,身上那种淡淡的书生气很是吸引她。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男孩子。

只是有点丧丧的,很奇怪。

“这个作者,还活着,放心吧,他过的很好。”

每次有人说起他会死去的时候,叶怀瑾总会觉得很奇怪。

他这自己活得好好的,什么时候说过要去死了?

整天网络上面就有人鼓吹那个写人间失格作者自杀了,在哪里哪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看见这种新闻的叶怀瑾,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的尸体被发现了?

所以,这段时间,叶怀瑾再也不问陈熙要手机玩了。

每次拿手机,总能看见他死在了那个郊外,他割腕,上吊自杀了。

很奇怪。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你说我死了?

你说我尸体在外面?

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这个回答,叶怀瑾瞥了女孩子一眼。

我怎么知道的?

因为叶怀瑾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聊了这么久,都没有问人家的名字。

“我叫徐可夏!你呢?”

91 今天,冬至......(为莫言道长的万赏加更)

“我叫徐可夏!你呢?”

叶怀瑾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闰土。”

“闰土?”

“是的,闰土。”

叶怀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你也在天都大学上学?”

“不。”

“不?”

“我在刺猹。”

徐可夏有些懵,她从来都没有听过有人姓闰的。

更何况,这个刺猹是什么鬼?

总感觉这个家伙在骗人。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在骗人。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叶怀瑾没有再理会徐可夏的木楞,他刚才余光中看到了陈熙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外,然后饶有意味的看着他。

大概是在门外站了有一会了。

他立马把书轻轻的放在徐可夏的书堆上面:“这本书,还是你买吧,我不缺。”

随后推门走了出去。

“想不到你还会和女孩子搭讪?”

陈熙看见叶怀瑾走出来,话里头都带着打趣,她是头一次看见叶怀瑾和别的人说话。

看来,这次带他出来收获还真的不小。

“我不认识那个女的。”

叶怀瑾想要从陈熙手里接过沉重的袋子,但是被陈熙打掉了手。

身体不怎么好,走两步都有些气喘吁吁的,这个时候还想要逞强,陈熙是绝对不允许的。

重的东西全部都都是她拎着,给叶怀瑾的反而是像薯片那些一点都不重的。

陈熙忽然眼角看见了书店当中那个女孩子还在偷偷打量着叶怀瑾。

她立马朝着徐可夏咧嘴笑了一下。

惊的徐可夏立马把眼角转到了其他地方。

心里倒是惊呼了起来。

那个姐姐,真的好漂亮!!!

她其实一直都在偷偷打量着陈熙,当陈熙抬起头看向她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正脸。

那个难道是闰土的女朋友?

但是看着年纪有些差距,也不是很像啊。

再说了,那个家伙,真的叫闰土吗?

徐可夏拍了拍脑袋,暂时还是不想这些了,还是先把买的这些书全部都拿回去。

然后再去买点放假回去路上吃的,接着就是收拾行李了。

天都市距离江宴市还是有点距离的。

“我刚才看见了,那个女孩子还挺漂亮的。”

陈熙盯着身边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他一定是在掩藏着自己内心的情绪。

但是,似乎看不出什么破绽。

“就在一起听了一个故事。”

叶怀瑾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他本身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女孩子的身上。

“听了一个故事?”

“那个老板的。”

陈熙听到之后,正好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那家书店。

正好看见徐可夏一个人费力的抱起一大堆的书,然后晃晃悠悠的走着。

看着叶怀瑾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只是,看到那个风沙渡三个名字的时候,她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

“那家书店开的时间挺久的。据说老板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但是很少露面。

我当时读大学的时候,也喜欢去那里看书,遇到过两三次的老板,给人的感觉很暖。”

“我刚才就遇到了。”

陈熙瞬间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愕的看着叶怀瑾:“你遇到了?”

“那个是一个很有趣的人,而且,他还和我分享了那个故事。故事很好听,而且人也很不错。”

叶怀瑾说起老板的时候,脸上慢慢的扬起了一个笑容。

似乎叶怀瑾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夸过一个人。

陈熙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在提到一个人的时候,脸上会露出笑容。

“这么说,你们一起听得故事就是关于这个老板的?”

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分享另外一个中年男人饱经风霜的故事,这种情形听起来真的好浪漫。

陈熙有些醉了。

只是可惜这个家伙不是很懂情趣。

不过说来也正常。

叶怀瑾除了几个少得可怜的人以外,几乎不怎么说话。

现在能够和人沟通并且还能在提到别人的时候,脸部有点了变化,说明这是好事。

他的病在慢慢的好转。

说到底,这件事情还是急不得。

要慢慢来。

回到房子之后,叶怀瑾直接瘫坐在了沙发上面。

刚才这点路还有在书店当中站着的那一会,真的是把他累坏了。

他声音很轻,没有多大的力气:“我们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吧,明天我把车子开去保养一下,然后收拾好行李之后,我们就走。”

“江宴要开多长时间?”

“差不多六个小时左右吧。”

陈熙盘算了一下,当时读大学的时候,做大巴车回去也是要六七个小时左右。

但是比大巴车要好的是,开车回去可以直接去乡下,不会去镇上再转车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么长的路途,叶怀瑾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了。

“我没事,到时候我坐在后面就行。”

怀瑾摇摇头,他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

坐大巴太难受,高铁什么的,人太多。

他是一个矛盾体。

挺喜欢热闹的,但是又不喜欢人。

看着叶怀瑾这样,陈熙也好顺着他来。

天大地大,精神病人最大。

“那么,咱们就两天之后出发?”

“好!”

一切商量好之后,叶怀瑾不再说话,窝在沙发上。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当中在想起那个老板的时候,总有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乱入其中。

也许是,一起听故事的缘故。

也有可能是没怎么见过女人的缘故。

叶怀瑾理清了头绪之后,目光投向了院子里那颗老树那边。

他跟着陈熙回家了,那么这棵树怎么办?

又在胡思乱想之间,太阳沉入了西山,随后灯光在房间当中打开了。

今天的灯光,很暖。

本来喜欢在厨房当中开白炽灯的陈熙也把灯光换成了暖色光。

然后,厨房当中飘出了阵阵香味。

闻起来,有点像是面食的香味。

过了一会,陈熙的声音从厨房当中传来:“叶怀瑾!吃饭了!”

等到他走过去的时候,桌子上面摆着几碗饺子。

“这是?”

“嘿嘿,饺子,今天我们吃饺子!”

陈熙一边把醋倒在碟子当中,然后一边往叶怀瑾的碗里夹着饺子。

叶怀瑾的目光在饺子升腾起的热气之间转转悠悠飘到挂在墙壁的日历上面。

十二月二十二日

冬至

92 当金丝雀走出笼子的时候

什么叫做出远门。

很显然,这个问题对于任何人来讲,都有着不一样的答案。

有人说,走出所在的城市;有人说,走出所在的省份;还有人会说,走出国家。

但是,对于叶怀瑾来讲,出远门就是离开他的那一间空荡荡的房子。

人类在面对未知的时候都会显露出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

就像这个时候,脸色有些苍白嘴唇也是没有多少红润的叶怀瑾。

他盘腿坐在车的后座,然后隔着玻璃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那栋房子距离他而去。

接着,玻璃窗当中是那些越来越快往后飞掠而去的景色。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一件事情。

那一间自己一直认为空荡荡的房子,此刻在他的心中占据的位置居然是无比的重要。

毫不夸张的可以说,那一间不是家的房子,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唯一一个灵魂可以依托的地方。

除此之外,天涯茫茫,何处能够安放他孤寂潦倒的灵魂。

然而此刻他要离开那一所唯一的依托了。

叶怀瑾扒拉在车的后窗口,一个劲的朝着湖畔天下小区当中看去。

只是,看到的,是那些渐行渐远的建筑群和那一间一点也看不见的房子。

此刻的叶怀瑾,心里是慌张的。

正如久居牢笼的金丝雀,当它飞出了那个囚牢之后,先是喜悦而后则是恐惧。

它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也许真的就像是肖生克的救赎当中说的那样。

监狱里的高墙实在是很有趣。

刚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周围的高墙;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会发现自己不得不依靠它而生存

那一道监狱当中的高墙,对于叶怀瑾来讲,不就是那一栋空荡荡的房子嘛?

“小瑾?”

陈熙似乎感觉到了叶怀瑾的不对劲,她借着反照镜当中看过去,叶怀瑾这个时候全身都蜷缩在一起,脸色煞白煞白的。

她立马就靠边停车,飞快的从副驾驶的包里掏出了药物。

“我没事。”

叶怀瑾的声音听起来,和煞白的语气一样,显得十分苍白并且虚浮。

“我只是没有出来过。”

只是没有出来过

陈熙愣了一下,没有把药放了回去,又从包里掏出了保温杯,打开盖子朝后递过去。

她现在似乎意识到一个问题。

那一间房子,既是囚禁他的牢笼,也是他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

陈熙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回去吧。”

这个时候,也只有回去了。

大不了这个年就不回去了,看着叶怀瑾这幅模样,说不心疼就是假的。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陈熙已经把叶怀瑾当做了自己的亲弟弟来照看。

她不忍心看着他受苦。

“没事,总要走出来不是吗?”

怀瑾故作镇静的接过保温杯,只是手颤颤巍巍的,喝水都不怎么利索。

这股恐惧的情绪,是从骨髓的深处冒出来的。

他有些时候分不清他到底是谁。

按照某种道理上来讲,他上辈子并没有这些心理上的疾病。

但是,现在他就是没任何的理由惧怕这种事情。

想了想,还是从陈熙手里接过药,然后吞服进去。

药物的作用下,情绪稍许有些平静了下来,他如释重担的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看见陈熙依旧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了,只是情绪有点波动,这不是有药吗。”

叶怀瑾嘴角往上拉扯了一下,哪怕没有笑出来的意图,但是他有笑出来的力气。

没有理由让陈熙为他担心。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

“真的?”

“真的,走吧。”

叶怀瑾点点头,反手把一旁的蛋挞抱在怀里,然后转头看着窗外。

他决定再也不回头看那一个方向。

没什么好怕的。

身边有陈熙不是吗!

见着叶怀瑾不在说话,陈熙只好缓缓的把车子启动。

感受到车子的逐渐往前移动,叶怀瑾没有说话,抱着蛋挞的手紧了紧。

蛋挞似乎也能感受到一些,朝着他怀里靠了靠。

它尽管不能说话,但是它可以用它的体温来陪着他。

车子当中又一次陷入了沉默,随后便是车窗四周的景色飞快的逝去。

逐渐叶怀瑾感觉到有些困意,就这样沉甸甸的睡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任何的城市,而是空旷无比的原野。

他们在高速上面。

蛋挞看见叶怀瑾醒过来了,也从他的怀抱当中钻了出来。

被他抱了这么久,他在睡觉的时候蛋挞也是一动不动的,它需要活动一下。

“醒了?”

陈熙听到后面的动静,她看了一眼车内的反照镜,叶怀瑾动弹了一下。

“嗯。”

叶怀瑾的注意力被外面的风景牢牢的吸引住。

“外面是?”

“农田。”

似乎叶怀瑾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种景象。

他本身不喜欢看电视,也不怎么玩手机。

说他在这个事情方面孤陋寡闻一点也不为过。

外面虽然说是农田,但是因为是冬天的缘故,裸露出来的地皮有点多,所以看起来有点荒芜。

再加上可能是由于天气原因,空气当中被风吊着一些黄色的沙砾飘来飘去。

有些砂砾子打在车窗上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阵子沙尘暴天气有点多,不过正常的,也不是那种开不了车的天气。

等到了江宴天气自然就会好了,而且天气也冷不到哪里去。”

叶怀瑾没有说话,轻轻嗯了一声之后,他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了外面。

这种环境,让他莫名的响起了家门口的那家书店:风沙渡。

那,自己现在算不算是在风沙中呢。

玻璃窗当中,有一个浅浅的像,虽然看不具体,但是还是能够看见他脸部的轮廓。

除了有点枯瘦之外,还有的就是能够感觉到镜像当中折射出来的那种情绪波动。

叶怀瑾出神了看了一会,随后得出了一个答案。

自己就在这个满天的风沙当中

尽管有点害怕,但是似乎在害怕的情绪当中,滋生出了一种叫做刺激的情感。

有一种对外面的渴望

“人生唯一的安全感,来自于充分体验人生的不安全感。”

“什么?”

陈熙车速稍微放慢了一些,然后把车载音乐的音量调低,她刚才听的不是很清楚。

“我想,也许真的要我一直都呆在房子当中,可能真的会枯死在当中。

嗯。

还是要出来走走。”

叶怀瑾声音很轻,抓着把手的力量稍微放松了一下。

他在尝试,尝试着去接纳那些陌生的东西,除开他房子之外的那些东西。

93 他在人间贩卖黄昏

哪怕那些东西对于他来讲,显得有些陌生。

但是,正如那句话来讲,这个世界上面不缺的就是害怕主动迈出第一步的孤独之人。

既然决定了要摆脱孤独,那么就要咬着牙主动迈出一步。

不然,真的就会像院子那颗老树一般,慢慢的腐朽,然后化作尘土,淹没在世间默默无闻。

外面那种一望无垠的原野,看着的时候,确实内心有一种舒坦的感觉。

比起城市的一线天,农村当中的原野,更加容易契合人的心灵。

那种包含一切,天高地广的感觉,能让堵在心中无处宣泄的负面情绪全部都清除的干干净净。

“真舒服。”

叶怀瑾靠在车窗上面,身子也是缓缓的松弛下来。

之前在房子当中的时候,他似乎一直都是紧绷着的。

这一次,居然在看到原野之后,他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黄沙漫天的飞扬,把整个世界的基调色彩拉扯成了黄,随后还把有些发蓝但是泛白的天空也染上了那种黄沙的颜色。

面前的,是一条笔直的公路,就这样拉伸出去,望不到终点。

这条公路上面,偶尔有那么一两辆车子飞驰而过。

叶怀瑾想了一会,然后朝前探出身子,把音乐调成了平凡之路。

前奏就这样在密闭的车子当中铺张开,然后荡漾在整个密闭的空间当中。

陈熙发现,这个时候这首歌居然会如此的切合整个环境,她朝着反照镜当中瞥过一眼。

看见叶怀瑾默默的坐在后排,喝着保温杯里面的热水,然后一动不动的看望车外。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镜子当中的叶怀瑾,脸色恢复了一些血色,神情也是渐渐放下了防备。

开始逐渐能够接受外面的事物了。

这样的改变,让陈熙十分的开心。

叶怀瑾头抬起的时候,正好看见反照镜当中陈熙的视线。

两人对视一会

“我没事。”

“好!”

陈熙眼角含笑,没有再看他,而是把视线拉回到了前方。

“等你到了江宴,相信我,会开心的。”

“我能去看海吗?”

叶怀瑾忽然问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比起原野,他更想看到的是海洋,但是一直都没有希望。

“好啊!江宴也是靠近海,开车两三个小时的样子。”

陈熙想也没想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看海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是能够让叶怀瑾走出来的东西,她都愿意尝试一下。

这个家伙的事情,绝对不能耽搁着。

正如老刘和赵老担心的那样,这次带着叶怀瑾回家的时候,赵老都打来了电话。

说一定要照顾好叶怀瑾。

可见,叶怀瑾对于他们来讲是有多么的重要。

当然,他对于陈熙来讲,同样的重要。

“其实,在江宴,晚上的星空是最好看的。”

陈熙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别说你不感兴趣了,换个地方的星星,总归是不一样的。”

想到叶怀瑾可能又会说她,陈熙立马补上了一句话。

“星星啊。”

听到陈熙的话之后,叶怀瑾有些唏嘘。

倒不是陈熙说错了。

而是他觉得,星星对于他来讲,实在是太过于熟悉了。

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够梦见那一片孤寂的星空。

自打从小时候开始,他就独自一个人照顾着历代的星辰,就在那个孤独而又幽暗的小房间当中。

甚至,他都觉得,世界上面压根就没有任何一颗星星是代表着他的。

直到那一天,谢滢他们告诉他,他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启明星。

对他的触动很大。

那种被人需求的感觉,真的很好。

“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能够看到了。”

陈熙见着叶怀瑾没有什么触动,她只好卖关子一样的说一句话,随后不在说话。

因为反照镜当中的叶怀瑾,又沉甸甸的睡去。

蛋挞跑到了副驾驶上面。

它回过几次家,平常陈熙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它就一直坐在副驾驶上面陪着陈熙。

随后,车子当中除开了音乐的声音回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直到叶怀瑾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抬眼隔着玻璃望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眸深处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种景象,从来都没有见过!!!

没有城市的喧闹声,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只有几间零零星星的平方和两三层的楼房挨在一起。

周围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把这几家人家全部都包围起来。

这和他想象中的完完全全不一样,似乎还要来的诗情画意一点。

早上十点多出发的,此时将近七个小时的路程,到达江宴的时候,已经临近了傍晚。

农村的傍晚,和城市的傍晚,不是一个母亲生出来的那样。

“下来看看?”

陈熙从房子当中取出了一件厚实的衣服,刚刚睡醒,不能着了凉。

叶怀瑾手脚十分麻利的披上衣服,走下车的时候,正赶上了天边正在消退的晚霞。

他的内心有些激动,似乎是人生当中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做晚霞的东西。

分外忐忑期间,他抬起了头看过去

晚霞,垂落在天边,随后慢慢的变淡

随后,在田间的那些房子,升起了乳白色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水乳交融在一起形成独有的银色光辉。

然后垂落在篱笆上,爬山虎遍布的房子上,还有那一沓红石砖垒起来的墙上。

远处的那种色调,夹杂着夕阳的光线,在空气当中上下起伏。

远处还有一条长长的河流融进了天边的银色暮霭当中。

陈熙看着那个站立在黄昏光线当中的少年背影,她看的心都快融化了。

因为他的身子,看起来和这种色调几乎融合在了一起。

“小瑾?”

她轻轻的喊了一声。

叶怀瑾转过头,看着陈熙,夕阳光线下的他,眼眸当中充满了那种零碎而晕染着金色光芒。

正好,夕阳的角度把叶怀瑾的影子在脚下拉的很长很长。

那种眼眸当中的光芒,她见到过,是一种叫做希望的光!

她情不自禁的举起了手机,然后对着叶怀瑾摁下了快门。

随后,她轻轻的敲击着屏幕:

12月24日,他在人间贩卖黄昏,收集着世间所有的温暖。

94 这是家嘛?

老刘收拾完桌子之后,就一直都呆在办公室当中,他在等到一个电话。

电话没有来,他就不会出这个办公室的门。

因为生怕在路上开车的时候,会遗漏掉电话。

很快,电话铃声响起了。

老刘像是事先演练了好几遍的样子,立马从桌子上面抄起手机,摁下了接通建,凑到耳边:“到了?”

他之前和陈熙说过,到了家里要报一声平安。

“嗯,到了!”

“到了就好,他怎么样了?”

老刘松了半口气,还有半口是留给叶怀瑾的。

“状态还不错,刚刚离开的时候,有些波动;现在的话”

陈熙说着,看向了站在自己前方,那个把自己全身都浸泡在黄昏当中的男子,她的嘴角始终都是上扬的,甚至笑意都染上了黄昏暖阳带来的余热。

“现在,他很开心。”

陈熙看到叶怀瑾能够喜欢这里,她真的很开心。

难得看到这个家伙会露出这么舒服的神情,还有那种卸下所有负担的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就放心了。”

刘温延听到陈熙的话,还有那话语当中的笑意,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那颗吊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那么,祝你们玩的开心!”

“好的,谢谢老刘!”

挂掉电话之后,老刘收到了陈熙发来的那张照片,还有照片上面的那句文字。

他沉默了一会,转而把窗帘拉开之后,属于天都市的夕阳倾泻进了办公室当中。

缓缓的铺张开,就这样平铺在地板上,老刘的身上,还有手机屏幕上面。

刘温延站在原地盯着那个西沉的太阳看了一会,然后伸手在左边的裤兜当中摸索了一阵子。

等到太阳光快要倾斜到看不见的时候,他终于在裤兜当中摸索出了一根被他糅的弯弯曲曲的烟。

想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把这根烟给点上。

袅袅升起的烟雾,拉长的影子,还有那个带着橙黄色还镶着黑边的阳光……

点燃了烟,他也不抽,就放在一边,接着他又拿起了电话。

“老师,小瑾他们到了。”

“陈熙陪着的是吧?”

“嗯,陈熙说,他很好。”

“那就好。”

电话又一次的挂断了。

刘温延又在办公室当中站了一会,随后等到太阳彻底沉入西边,烟彻底燃尽。

这才拉上窗帘,然后轻轻的锁上办公室的门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叶怀瑾的身边就聚集了一些可爱的人。

他们关心着他,爱护着他,甚至牵挂着他。

也许等到叶怀瑾后知后觉的时候,他会发现,那些早已聚集在他身边给他温暖的人们,在他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都会回以微笑。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陈熙的家位于江宴的乡下。

她家里有一块在江宴都算得上有名的农庄,同时她的父亲还承包了很大一片的农田。

叶怀瑾得知这一切的时候,眼神很怪异。

“你这份家底足够殷实了,甚至都可以什么事情不用干下半辈子都可以无忧了。

干嘛还去当编辑?”

当叶怀瑾问出了这样的问题,陈熙的回复是想也不想就给了出来。

陈熙是这样回答的:“我不想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继承家里几百亩的农田还有这个农庄对于我没有一点点的挑战性。”

“……”

叶怀瑾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短暂的沉默之后,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点了点头:“我同意你的说法,确实对于我来讲,钱这个东西完完全全不能提起我的兴趣。”

说完之后,叶怀瑾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从口袋当中掏出了一张卡,然后就这样放在陈熙面前晃悠了一下:“这张卡里五百万,我都没有怎么动,不劳而获的感觉就是这么的不舒坦。”

陈熙看到这一幕,眼角一抽。

她后悔了。

似乎这回装逼碰上了一个硬茬子。

看着叶怀瑾那种我十分理解你的眼神,陈熙有点无语。

她干嘛好好的路不走,偏要选择装逼这条路。

“我错了。”

“什么?”

“我没有你有钱,我不该在你面前谈钱这个字,我脑子有病!”

“不不不,我理解你的感受,这个钱啊,就是这么的罪恶。”

叶怀瑾连忙摇手,同时还从口袋当中掏出了几张卡,放在手里晃来晃去。

按理来讲,这个时候灯光并不是很强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陈熙看着叶怀瑾手上那几张卡如此的刺眼。

刚才那种对叶怀瑾十分开心的情绪也是直接消散一空。

可恶的臭小孩!

看着叶怀瑾还在不断的往外掏卡……

陈熙直接把车门砰的一声,恶狠狠的关上,然后大踏步冲进了房间当中。

“你就留在这里慢慢晃荡着你的卡吧,最好被那个坏人看见了,然后抓走卖掉!”

叶怀瑾:“……”

见着陈熙不再理会他,只好兴致阑珊的把那些卡片给收起来。

不过怀瑾似乎发现了一件事情。

自从自己离开那个房子之后,他笑得次数开始变得多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

叶怀瑾把那些卡重新揣进了裤兜当中,然后收拾了一下衣服,走进了那间房间。

陈熙的爸妈刚才去镇上买了点东西,所以没有见到。

这回,趁着陈熙带着他出去兜圈的间隙当中,熙爸熙妈已经到家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像是陈熙说的那样,他们会喜欢他吗……

走进房间的时候,灯光下确实站着一对中年夫妇。

本来多少有些忐忑的叶怀瑾,在看见这一对中年夫妇满脸的笑意之后,上下波动的心,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那种笑容,很有感染力,一下子消除了叶怀瑾心中那种孤零零的感觉。

“多么俊秀的孩子啊!”

陈熙妈妈看见叶怀瑾的第一反应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话。

随后,陈熙老爸在后面嘟囔了一句:“就是太瘦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的不满,但是熙爸的眼神相当的柔和。

笑呵呵的补了一句:“没事,这个寒假在乡下多吃点,争取回城的时候养的白白胖胖的!!”

叶怀瑾有些懵!

似乎真的就是像陈熙说的那样,他们喜欢的打紧。

可是,这种久违的感觉,为什么让他的眼眶有些红润。

莫名的感觉,这是,家吗?

95 三万年前,还是那片星......(为李逗子同学的万赏,加更章节)

晚饭吃的很

叶怀瑾想不出该用什么样子的词语来形容。

看起来,这个时候,他大脑当中的词库已经紊乱了。

罕见的饭局,还是难得的饭局???

似乎都用来描述眼前的这一景象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这个时候,坐在饭桌上面,作为外来人的叶怀瑾,觉得饭是热的,菜是热的,心的热的,就连饭桌上面吊着的那个灯散发出来的灯光都是热的。

他看着眼前菜已经堆成小山的碗,然后又看着还在不断给他夹菜的熙爸熙妈。

看着在地上撒欢的蛋挞、满脸笑意堆砌,并且埋怨这不要给再给他夹菜的陈熙……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就像是叶怀瑾本来就生活在这个温馨无比的家庭当中。

他看了陈熙一会,看到陈熙的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他朝着陈熙咧开嘴笑了起来。

笑得如此的开心。

这一次的晚饭,可以说是叶怀瑾吃过最好吃的晚饭。

并不是因为吃到了很多农家野味,而是吃饭的氛围恰到其份的把叶怀瑾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

并且还让他愿意沉沦在当中。

本来叶怀瑾打算一起帮着收拾,但是被熙爸阻止了。

“收拾什么,有我和陈熙她妈呢。”

熙爸随后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两个烤红薯,然后给叶怀瑾还有陈熙一人塞了一个。

还没等怀瑾说话,他挥了挥手:“你从小就出生在城市当中,还没有见过乡下的星空,快去看看!”

叶怀瑾很想说星空其实哪里有一样,但是手上滚烫的红薯还有熙爸一股脑儿的把所有的碗筷全部都收了回去。

然后,又把陈熙给推出去。

怀瑾只好揣着怀里滚烫的烤红薯,跟在陈熙的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我们去后面看。”

陈熙拉着叶怀瑾的胳膊,同时还不让他看天空。

这搞得有多么的神秘一样。

星空不就是那几点星星而已吗。

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出来?

但是叶怀瑾并没有抵抗陈熙,只是顺着她的意思来。

“准备好了吗?”

过了一会,似乎把他带到了一个很阴冷的地方,然后神秘兮兮的问道。

“好什么?”

“准备好看星空了呀!”

“嗯。”

听到叶怀瑾鼻音嗯了一声之后,陈熙嘻嘻一笑,然后放下了一直挡在他眼前的那个手掌。

“好看,真的好看!”

“真的?”

“真的!”

听见叶怀瑾这样的说法,陈熙有些疑惑。

这么粗糙的词汇,不像是叶怀瑾口中说出来的。

她好奇的抬起头一看……

“好看个屁,给我睁开眼睛!”

陈熙看着眼睛都没有睁开还在这里一本正经说好看的叶怀瑾,气不打一处来。

她轻轻的捶打了一下叶怀瑾。

被发现的叶怀瑾并没有觉得尴尬,而是神色坦然的睁开双眼。

不就是星,空吗

随后,叶怀瑾不在说话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色。

这,这是一个星空吗?

他转过头,看见了陈熙一脸嘚瑟的神色;低下头,看见了蛋挞在一旁撒开脚丫子狂奔。

“怎么样?”

“星河滚烫,抖落下了满天的星光。”

被打脸了。

晕染开的星辉,混合上夜的芬芳,加上原野的广阔,在头顶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水滴,随后慢慢垂落。

静谧之中,感觉能够听见整个星河的呼吸。

一阵风吹过。

它抖索了一下。

于是那一滴原酿,就这样伴随着“啵”的一声,滴落在四处。

银瓶乍破,星辉迸发,浇的满身都是夜的爽朗,星的柔和。

总有人会说你的眼眸当中是星辰满天。

此时倒是可以说一句,我的身上,星辉飘洒。

“嘿嘿,我就说这里的星空,真的很好看!”

在江宴,风很少。

刚才的那一阵风里,夹杂着一些乡下独有的泥土芬芳。

吸进鼻子当中,有一种十分的清爽的感觉。

“你有着这个世界上面最美好的宝藏。”

怀瑾低下头看着陈熙十分认真的说道。

他指的是这片星空。

“是嘛,那么我现在把这个宝藏分享给你了。”

陈熙十分傲娇的抬起头,指了指天上的景色:“总有人会说你是从天上来的,然后会在不经意之间回到天上去。

我想说,这里就能看见天上,不用回去,呆在人间挺好。”

“我不会走的。”

怀瑾知道陈熙担心什么,也知道赵老他们担心什么。

虽然之前针对这个问题,他说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如同狗改不了吃shi一样,还是有人会认为他会忽然之间嗝屁。

这真的是一个十分难搞的问题。

“说好了?”

如此小孩子的语气,叶怀瑾笑了。

“我答应你便是。”

叶怀瑾环顾了一下,最后从一旁的茅草房当中,拖出了两块柴火,就这样平铺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把手中的烤红薯剥开外皮,啃了一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坐!”

“你倒是乡下熟悉快的很。”

陈熙看了地上脏兮兮的柴火。

但是,既然叶怀瑾不嫌脏,她这个本身就是出生在乡下的姑娘,自然也不会脏。

至于衣服的问题。

叶怀瑾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脏了,洗都不洗,直接买一件新的就是了。

“你知道吗?据说我们看见的星空三万年前的。”

“我知道,宇宙这么大,距离这么远,光要跑很久嘛!”

陈熙点了点头,啃一口烤红薯的同时,对叶怀瑾的话表示认同。

“……”

怀瑾无语的看了陈熙一眼。

你说你这个婆娘,不该文艺的时候,你强行尬场;现在要到了文艺的时候,你这给我蹦出光速扯上物理是几个意思?

意识都自己说错话了,陈熙嘻嘻一笑:“没事,就是恶心一下你。”

“……”

一瞬间,叶怀瑾都没有说下去的欲望了。

不过,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到这片犹如春天百花争奇斗艳而绽放星辉的夜空。

那种淡淡的感觉,像极了后劲很大的酒一样,冲上了脑袋。

他缓缓的开口道:“我曾经觉得有这样一句诗很适合我。”

没等陈熙询问,叶怀瑾的声音和绽放的星光一样,慢慢的流淌在这片原野之上。

“星星之卵布满天空

我通体透明

我的心情藏在桃色内脏深处

扩展到宇宙的边际”

96 一直都记得刚到乡下的时候,那杯豆浆

“星星之卵

布满天空

我通体透明

我的心情藏在桃色内脏深处

扩展到宇宙的边际”

又是一段让人感到无比的惊艳的诗句。

陈熙呢喃了几遍之后,若有所思的侧过头打量着叶怀瑾。

星光当中,他仰起头,静静的打量着满天的星光,然后眼神当中带着那种特殊的情绪,浓郁至极。

整个人看起来很安静。

就仿佛刚才的诗句不是他说出来的那般。

兴许真的是随口一说,但是,在一旁的陈熙看来倒是惊艳了一整个夜。

要是问道陈熙,叶怀瑾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陈熙想也不会想,她会用一种十分严肃并且郑重的神情告诉你:

他是那种拥有着把所有文字都摆弄的繁复华丽,并且动人心弦的魔法。

就这样,那些文字顺着眼睛,一点一点的积累在心房之上,等到你察觉的时候,那颗心脏早就已经被他拨弄的如同枝头乱颤一般,久久不能停息了。

事后,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种余味已经从心脏转移,顺着血液流淌全身。

许久的沉默之后,只有愣愣吐出一句话:美得要死!

对于叶怀瑾其他的读者来讲,他的小说写得十分现实并且残酷。

但是,陈熙,赵老等等熟悉叶怀瑾的人都知道。

诗歌是叶怀瑾自我救赎独特的表达方式,诗歌在叶怀瑾心中的地位要远胜过小说。

怀瑾曾经在赵老的询问之下,他说过,他是不会停止写诗的。

然而追问原因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随后十分平静的说了一句:

“为了追求比意义更深的至高幸福,我只能继续写诗。”

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是很懂。

随后,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们看待叶怀瑾写出的诗歌的时候,多出了一些敬畏,多出了一些郑重。

陈熙盯着叶怀瑾的侧脸看了一会,随后伸手在旁边的草地上一摸。

湿哒哒的。

头发上面也开始若有若无的起了一层水雾。

“回去吧,要起霜了。”

“好。”

怀瑾低声应答,今天,他收获了他之前前所未有收获到的宝藏。

很满足。

把在外面一直撒欢的蛋挞叫回来,将身下的柴火重新放到柴房当中,将手里吃光的烤红薯皮放在泥土上面。

做完了一切的后续工作之后,叶怀瑾伸出手虚空一抓,然后快速的塞进裤兜当中。

“???怎么了?”

“我抓住了今天夜晚的星光。”

叶怀瑾笑了下,他猜到可能陈熙会说真幼稚,所以压根就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转身就走。

这般做出迅速动作的他,自然是看不到说完这句话后,站在他身后陈熙的表情。

比起对这个世界的诀别,她更喜欢他对这个世界的留念。

陈熙也没有说话,只是提起蛋挞的牵引绳,然后跟在叶怀瑾的身后,默不作声的走着。

他们走后,天上的星辉有些许暗淡。

看起来,真的就好像是被叶怀瑾抓走了一般……

今天晚上,一定有一个男孩子的梦里,有一颗被星辉滋润的种子着装的成长。

因为之前陈熙和熙爸熙妈说过,叶怀瑾会来家里住上一个寒假,或许会更久。

反正这个家伙不上学。

所以,在还没有到家之前,叶怀瑾的房间就已经被收拾到了。

晚上从外面看完星星回来之后,陈熙直接带着怀瑾去了他的房间。

布置的很温馨。

比起他在天都的那个房间,多出了一丝的家的味道。

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是暖色的。

也不知道是之前就有还是陈熙特意安排的,整个房间的墙壁全部都贴上了墙纸。

整个房间就被塞满了一样。

叶怀瑾直愣愣的看着陈熙一会。

“不喜欢?”

“不,挺暖和的。”

他没有想到过房间还可以这样的布置,反正他对这些并不是很感冒。

只是,在他看来,这次跟着陈熙回到乡下,颇有一丝接受另类的心理治疗的样子。

而且,不得不说,这次的治疗似乎还真的有那么一丝的效果。

夜里,叶怀瑾睡的很沉。

一觉睡到自然醒。

等到他爬起床的时候,早饭已经全部都准备好,并给放在了桌子上。

“早。”

“早。”

洗漱完,和陈熙互道了一声早安之后,他坐在了桌子旁边。

“吃完饭,我们等会去镇上玩会。”

陈熙把刚刚打完的豆浆推到了叶怀瑾的面前,同时递过去几个包子。

“这是自家做的,乡下,到了快过年了的时候,我们都会自己做包子馅,然后送到镇上去做很多包子,算是过冬的储备。”

包子的肉馅很足,咬下去的时候,还有汁水蹦出来。

外皮倒是没有城市当中早点铺卖的好吃,不过当中有一种乡土风味。

“去镇上干什么?”

叶怀瑾又拿过豆浆,陈熙说那是乡下自家种的黄豆打出来的。

虽然不怎么甜,不过黄豆很香。

比起城市当中卖场里面卖的脸色苍白,像是贫血的黄豆,它多出了一丝黄豆本该有的脸色。

刚来乡下的时候,他看到过,一大堆,就放在饭桌的旁边。

起初,他还以为是乡下特有的风俗,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为了今天早上的豆浆拿出来的。

豆浆没有加多少的糖,里面还有一些没有过滤的豆渣,但是就是好喝。

叶怀瑾直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去走走,这种天气总不能去地里走吧,太冷了。镇子上面有些好玩的,也有些好吃的,去走走。”

陈熙见着叶怀瑾喜欢喝乡下豆浆。

起身走到一个房间当中,又掏出了一大把黄豆,放在桌子旁边。

等会回来的时候,浸泡在水中,准备明天的早上的豆浆。

叶怀瑾其实都无所谓。

反正来都来了,只要是在他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就跟着陈熙去走走看看。

没准,还能遇到好玩的。

出门的时候,阳光还没有出来。

外面地里都盖着一层白霜,泥土也是板着脸一样,僵硬在原地。

果真是和陈熙说的那样,起霜了,而且霜很重。

“镇子很远?”

“不远。”

“好。”

97 闰土,你的猹呢?

镇子离得确实不远。

就是对于这个不远,陈熙和他的计量单位不在同一个水平上面。

叶怀瑾很清晰的记得开了大概是有二十分钟左右,才在地平线的那一头看见有点像城市当中的建筑物。

但是,在谈起到底远不远的问题上,陈熙一脸平静的告诉叶怀瑾,这种距离,她小时候上学的时候,都是走着去的。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怀瑾狐疑的看了陈熙一眼。

他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所以,你是不是上学的时候,是不是老是义正言辞的迟到?”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陈熙本来一直平静的脸颊上面,果然升起两道红晕,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她故作镇定的解释道:“那会谁家里有汽车这个东西,只能用跑。”

“自行车?”

陈熙忸怩的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人家的自行车,老是被偷车轱辘。”

说完,装出了一副很生气的模样:“太可恶了!”

看到这一幕的叶怀瑾,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牢牢的抓住了一旁的把手。

这个女人,是个狠人。

他平常还真的对这个婆娘小觑了。

“真的很可恶!”

他说话的时候,偷偷打量了一下陈熙,发现她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十分懊恼的模样。

就像是当时她的自行车车轱辘真的一直被偷掉一样。

“等会咱们在镇子里面逛逛,要是能够找到那种黄色大饼一样的糖,就赶紧买下来。”

陈熙嘱咐着叶怀瑾。

还没等叶怀瑾说话。

她开口了:“这种糖叫做灶糖,可好吃了。

现在卖的不是很多,找不到了。

但是在我们小的时候,这种糖卖的地方很多,有人会骑着车子来卖。

当然不一定要用钱来换,还可以用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

说完这里的时候,陈熙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感觉这句话似曾相识的在什么时候说过。

主要问题是,这句话不重要,下面一句话才是重点。

“比如什么?”

“没什么。”

“不对,肯定有什么。”

叶怀瑾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

关于陈熙自行车车轱辘的盗窃案似乎要破了。

他记得回家之前在陈熙看的杂志上面,有那么一篇文章写的就是灶糖。

当时,陈熙还和他说过这个事情。

文章上面写着,灶糖可以用铁,橡胶之类的东西来换。

陈熙刚才肯定是因为叶怀瑾忘记了。

但是,他没有忘记,相反,他记得牢固。

果然,不管叶怀瑾怎么问,陈熙就是闭口不说。

最后,看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陈熙。

叶怀瑾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然后凑到陈熙的旁边,声音压得很低,脸上还带着一丝冷笑:“比如自行车的车轱辘?”

嘟~

话音刚落,喇叭声响起。

叶怀瑾抬起头看向前面,什么都没有。

再转过头的看向陈熙的时候,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叶怀瑾:“刚才撞死了一大片虫子。”

“……”

是个狼人。

比狠人多一点。

叶怀瑾暗中给陈熙竖起一个大拇指。

他是真的没有见到过自己偷车轱辘去换灶糖吃,同时还理所当然迟到的家伙。

不得不说,这次回到乡下,他发现了一个很不一样的陈熙。

脸皮堪比城墙一般厚实。

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至少,人的数量还没有让叶怀瑾产生厌恶的感情。

下了车子之后,镇子上面的空气当中夹杂着一些甜味在里面。

很多在城市当中没有见过,只是在书当中见过的东西,此刻阵列在叶怀瑾的面前。

陈熙环顾了一下,还没有看见卖灶糖的影子。

她对于那个东西真的是没有一点点的抵抗力。

不然,也不会一直偷自己的车轱辘拿去换了。

不对。

偷自己的车轱辘那不叫偷。

但是,总是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是印糕。”

陈熙转过头看见叶怀瑾正对着一个摊位上面的蒸笼里面的方块发愣。

“印糕?”

叶怀瑾打量着,一个个方块上面确实印着一些字。

雾气有些大。

认真辨认了一下,才认清楚,似乎有四种字:福禄寿喜。

“这个东西从蒸笼里面拿出的时候是最好吃的。”

摊主看着叶怀瑾这样子,就大体知道是从城市当中来的孩子。

他笑着从蒸笼里面拿出了一块,然后用芦苇叶趁着,送到了叶怀瑾面前。

“先尝尝。”

摊主往前送了一下。

江宴的民风这么淳朴的?

就这样可以试吃?

也难怪某人偷自己车轱辘然后说家离得远迟到会有人相信了。

他侧过脑袋看了一眼陈熙,得到陈熙的点头之后,他接过了印糕。

想了想,还是从口袋当中掏出一百元放在摊子上面。

他也不会真的白吃。

哪怕是冬天,但是刚从蒸笼里面拿出来的缘故,还是有些烫手。

看整个糕是白花花的。

多半是糯米做的,下面还用做粽子用的芦苇拖着。

兴许是冥冥之中有安排还是什么,他手里的那块糕上面印着“寿”字。

……

也不管那么多,轻轻咬下去的时候,出奇的糯,同时当中还夹杂着一点甜。

随后,那股流质豆沙就这样从夹层当中流淌了出来,慢慢吮吸一口,流沙流的满嘴都是。

那种甜味直接迸发而出,在唇齿之间流向,当中还若隐若现的夹杂着一股桂花的香味。

陈熙笑嘻嘻的看着叶怀瑾。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个家伙喜欢吃这个东西。

叶怀瑾飞快的把手里剩下的印糕全部都塞进了嘴巴当中。

然后重重呼出了一口热气。

又从口袋当中掏出了两张红票子放在摊位上,朝着摊主说道:“我全要了。”

“???”

这个充满暴发户的话语把摊主给吓了一跳。

从来都没有见过有人会口出狂言说全部都要买下的。

买不买另当别论,就是这个东西不能吃多。

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

摊主也是转过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熙。

陈熙很不好意思的把摊位上的三百块收回来,然后从自己的口袋当中抽出二十块钱放在摊位上面。

“九块,算上他刚才吃的那一块。”

见着叶怀瑾还想反抗,连忙又是拿起一块印糕塞进叶怀瑾的嘴巴当中。

从摊主的手里接过八块印糕之后,飞速的逃离了摊位。

太羞耻了。

从来都没有做过这么丢脸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个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看起来就是一个铁憨憨?”

“可是真的很好吃。”

叶怀瑾把印糕塞进嘴巴当中,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再好吃也没有人说全部都买下来的。再说了,还要留着肚子吃其他的呢!”

看着叶怀瑾还想吃,陈熙一把将手里的印糕放在身后,眼睛一瞪:“不准吃了!”

“我去找灶糖,你的话,就在周围逛逛,别乱走。

还有,别动不动就拿一百块钱出来,这里的东西没有城市里面那么贵!

留着点肚子多逛逛其他地方。

好吃的东西多了去了!”

陈熙嘱咐了叶怀瑾几声,随后把一个手机放进叶怀瑾的兜里之后,她朝着小时候记忆当中的弄堂那一块走去。

那里人比较多,所以,她觉得叶怀瑾不会喜欢。

叶怀瑾看着陈熙离开之后,又折返回了那个卖印糕的地方。

这回他没有买很多,而是学着陈熙又买了十块。

一边吃着一边在周围闲逛。

“闰土?”

正当他不停地往嘴巴当中塞印糕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闰土?

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这个声音,也是似曾相识。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是那个在风沙渡当中遇到的女孩子。

扎着马尾辫,手里推着一辆车,然后车上面装着几个黄色的大饼。

徐可夏一脸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没有见过印糕疯狂往嘴里塞印糕的家伙。

他不是在天都吗?

怎么会在江宴这里?

转而她想起了,当时问他是干什么的,他说……

“我懂了,你来刺猹!”

不过很疑惑的看了看身后,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他手上拎着的印糕。

“你的猹呢?”

这话听得叶怀瑾眼皮狂跳。

江宴这里的民风果然淳朴。

骗小孩子的话,这成年人都相信。

“你不是在天都大学……”

“我老家在江宴啊。”

98 我真的叫叶怀瑾呢。

“我的老家在江宴。”

叶怀瑾的眉毛轻微抖动了一下。

他并没有立刻接过徐可夏的话头。

本来他不怎么愿意和陌生人说话不说,单单是徐可夏问的问题就是相当的刁钻。

他本来在天都,但是出现在了江宴。

那么,他一定是来刺猹的。

所以,刺的猹呢?

徐可夏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叫做猹。

当然,叶怀瑾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叫做猹。

正在思索之间,叶怀瑾的视线转移到了徐可夏推着的那辆自行车上面。

车子的后座上面,是一个很大的箩筐。

箩筐当中的颜色,黄澄澄的。

几块滚圆滚圆的黄色大饼,看起来,像极了陈熙说的那个灶糖的模样。

徐可夏本来想问猹呢,但是看着叶怀瑾似乎注意力不在这里。

于是顺着叶怀瑾的视线看过去,是她自行车上面推着的灶糖。

看着他手上拎着的印糕,然后那股呆滞的眼神,她乐了。

徐可夏把车子放平稳之后,然后拿出了一把小小的锤子。

“???她要干什么?”

叶怀瑾本来想开口询问。

但是,还没等他开着口,徐可夏就抡起小锤子朝着一块滚圆的大饼砸了下。

咔嚓~

滚圆的月亮立马碎裂成了几大块。

“尝尝。”

可夏又把当中一块敲的粉碎一点,挑出了一块大的递给了叶怀瑾。

又是尝尝。

他发现江宴这里的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民风相当的淳朴。

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把这个东西放进了嘴巴当中。

起初本来很硬,但是轻轻嚼了几下之后,有一种很浓郁的甜味流出来。

本来很大的糖也开始疯狂的缩水变小,然后就仿佛是从当中流出的汁水一样,塞满了整个口腔当中。

很好吃,就是有点粘牙。

叶怀瑾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还剩下的几块印糕,又看了看徐可夏车子上面的灶糖。

他有些苦恼。

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好吃吗?”

徐可夏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个陷入两难境地的家伙,她忽然觉得这个家伙好有意思。

虽然给人的感觉很是阴冷而且是那种生人勿进的陌生,但是看到这一幕,莫名的感觉有些呆呆的。

“呼,二十块钱。”

叶怀瑾从口袋当中掏出了一张大红票子,递给了徐可夏。

不过,他有些疑惑。

本来是不想说话的,看在灶糖的份上,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开口:“你不是在读大学?为什么会在这里卖灶糖?”

“这是我爷爷做的,平常是我爷爷出来,但是这不是我回家了吗。

就想着帮我爷爷出来。

天气这么冷,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在家里呆着比较好。”

在叶怀瑾的视线当中,徐可夏的脸颊,因为冷空气冻得出现了两团红色的晕。

穿的衣服也算不上有多么的漂亮,就是那种相当普通,甚至有些像是乡下适合干活的衣服。

手里的动作也是相当的麻利,掀开盖着的布罩子,然后拿起小锤子把大块的糖敲击的粉碎,随后装袋。

所有的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多送你几块。”

徐可夏想了想,又往袋子当中塞了几块比较大的碎片进去。

随后,拎着袋子,手冻得红彤彤的,伸到了叶怀瑾的面前。

徐可夏并没有化妆,而是就这样素颜走了出来。

身上的那种气质,与天都市的氛围格格不入。

倒是真的很像是从乡下走出来的孩子。

比起在天都看到的徐可夏,这个时候,站在他面前的可夏,更加的鲜活。

就是,她卖灶糖……

他不知道是因为家里有些贫穷所以出来卖灶糖,还是真的帮自家爷爷分担出来卖糖。

关于这个问题,他不能问,同时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那你是来?”

见着叶怀瑾接过灶糖之后,徐可夏又把话题牵扯到了关于叶怀瑾是做什么的上面。

在可夏观念当中,叶怀瑾并不是那种没钱上学的人。

同时,也是和她差不多的年纪,这样的家伙不在上学有点说不过去。

“我……”

他有些后悔了。

为什么当初要和她扯那些有的没的。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不想说你的名字了。

还真的当我傻啊!”

还没等叶怀瑾开口,徐可夏就笑着摆摆手。

随后,她扶起身边的自行车,冲着叶怀瑾挥挥手。

“在江宴玩的开心噢。”

“好。”

恍惚之间,叶怀瑾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仿佛,她对于他开的那个玩笑并没有当回事情,相反,还是很体贴的就这样翻过去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

看着徐可夏重新推着车,往前面走去。

叶怀瑾低头看了一眼手里袋子当中的灶糖,还有徐可夏塞给他的几块额外大的。

有些迟疑。

就在徐可夏快要走远的时候,他还是抬起了头:“你是叫徐可夏是吧?”

“是啊。”

“那个告诉你一件事情。”

“好。”

看见叶怀瑾主动说话了,可夏把车放平,随后双手背负在身后,身子微微前倾。

眼睛恰似弯月一样,嘴角含笑看着叶怀瑾。

“叶怀瑾的一本诗集,这个除夕,会发售。”

怀瑾仿佛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他是看在那几块灶糖的份上,看在徐可夏没有给他那种紧迫感的份上,看在她告诉他她名字叫做徐可夏的份上才说的。

“你怎么知道?”

“难道你是叶怀瑾吗?”

可夏笑盈盈的冲着叶怀瑾说道。

不过,很快,话音刚落,她又开口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呢!”

女孩子嘻嘻哈哈的冲着叶怀瑾拱拱手,然后做出拜拜的手势。

转过身子又推着车往前走。

此时,正好刮起一阵风。

吹起的女孩子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飘荡。

吹起了道路上面阵阵的烟尘。

叶怀瑾把袋子口抓的紧些,防止尘土落进他的食物。

风中

女孩子身子蜷缩了一下,不过很快又直挺挺的,叫卖声随着风飘得越来越远。

“我真的叫叶怀瑾呢。”

怀瑾看着弥散在风里女孩子的背影,轻轻的呢喃道。

99 夏山如碧

他就站在原地,也不动弹,总感觉视线的那边,有什么好看的东西一样。

当然,事实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推着一辆装着灶糖的车子,正在渐行渐远。

叶怀瑾看着那个女孩子的背影彻彻底底消失在那头的时候,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灶糖还有印糕。

又看着周围那些脸上带着满腔笑意的商贩们,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点点自嘲的笑意。

总有人说,在一生当中,总会在一个十分恰当的时机,遇到那样一个恰当的人。

和那个人说话的时候,会感觉如沐春风一般的温柔,并没有那种紧迫感,也没有那种顾虑,只知道想说什么,便是说什么。

转而之间,意识到的时候,便是惊艳了一生。

从此,就在隆冬,身上披上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怎么了?”

陈熙有些丧气的从一旁钻出来,随后她看着叶怀瑾像是着了魔一样,站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不过,很快她的视线被叶怀瑾手上拿着黄澄澄的灶糖给吸引了。

“啊,你怎么买到这个东西的,我都找了一大圈了,都没有找到。”

陈熙瞪大了眼睛,咋咋呼呼的指着叶怀瑾手里的东西。

只是,怀瑾慢悠悠的转过头来,他的眼神很奇怪。

看起来感觉带着那种若有所思的明悟,当中又有了一点生气。

她对这种变化感到有些莫名。

这段时间当中,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怀瑾眼神掠过陈熙,很快飞到了天上去。

看着天空当中飘过那一朵阴沉沉的云。

随之而后的便是叶怀瑾那样有些干涩的声音。

“江宴真是一个好地方。”

陈熙的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怎么了?

买个灶糖就变成这样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叶怀瑾又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侧过脑袋看着陈熙:“这里有书店?”

要是没有书店的话,那么他的诗集,自然也就到不了这里。

就在刚才,他答应过那个多塞给他几块灶糖的女孩子,叶怀瑾的诗集会在大年三十那天发售的。

当然,看在那几块灶糖的份上。

嗯,一定是这样。

叶怀瑾暗自点了点头,他这叫礼尚往来。

“有啊。”

陈熙朝着一个方向指过去:“就在那里,还挺大的。”

“挺大的意思是能够买到我的书?”

“当然。”

“好。”

叶怀瑾点了点头,然后把手里的灶糖递给了陈熙:“挺好吃的。”

看着叶怀瑾这副模样,陈熙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但是又说不上来。

平常的叶怀瑾,也就是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只是,不管怎么说,总觉得多了一些什么。

看着某人不想再说话的样子,陈熙也就憋住了没有问。

她掂量了一下叶怀瑾塞到她手里的灶糖的分量,还买了不少。

“你到底在哪里买到的?”

“自己跑过来的。”

怀瑾拉开车门,平平稳稳的坐在了座位上面,然后从自己的口袋当中掏出那几块可夏送给他大的灶糖。

掰成小份,塞进了嘴里。

“自己跑过来的?”

神特么自己跑过来的。

陈熙看着叶怀瑾,眼神当中尽是透露出难道我陈熙是傻子吗?

“有可能是车轱辘成了精,变成灶糖,来找当年偷它的人报仇的。”

“呸!”

臭弟弟。

陈熙狠狠啐了叶怀瑾一口。

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镇子上面只有一个老人家卖这个东西,平常他喜欢在那个弄堂当中卖来着,但是今天我去的时候,他居然不在了。

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陈熙系上安全带,然后给自己塞了一块灶糖,缓缓踩下了油门。

“果然最毒还是妇人心。”

“???”

陈熙一脸懵的转过头看向了叶怀瑾。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别诅咒人家。”

……

一路上,陈熙没有再说话。

她发现叶怀瑾这个家伙,嘴巴一下子变得剧毒无比。

而且心眼也开始变得蔫坏。

还是坏的流脓的那种。

只要是被他抓住了机会,就会疯狂的挖苦她。

肯定在某个环节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

但是她目前还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这个家伙变成这样的。

到了家里之后,车子刚刚停稳,还没等陈熙说话,叶怀瑾直接手脚麻利的解开了安全带,然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的房间当中走去。

直到吃完饭的时候,才从房间当中钻出来。

吃完晚饭之后,朝着陈熙老爸讨要了一个烤红薯,手里又拎着几块热好的印糕走了出去。

“你去哪里?”

“看星星。”

陈熙狐疑的跟在后面。

他一言不发的走着,然后走到了那天晚上的看星星的地方。

把柴火又从柴房当中抱出来,平铺在地上。

完成了一系列动作之后,如释重担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柴火堆上面。

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头顶的星星。

陈熙在后面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在她决定还是坐在叶怀瑾身边的时候。

某人终于幽幽的开口说话了。

“曾经我以为天上的星星,总是像人群那样拥挤,而地上的人,也会像星星一样疏离。”

叶怀瑾手里抓着半块烤红薯,然后指着天上。

今天因为有月亮的缘故,星光并不是那么的波澜壮阔。

但是,仍旧是荡漾在夜空当中。

“那现在呢?”

陈熙轻轻的坐下,就坐在叶怀瑾的身边。

“然后我知道了一个地方叫做江宴。”

某人说完这句话后,转过头幽幽的看着坐在一旁的陈熙。

“江宴?”

陈熙一时间不知道叶怀瑾说的和江宴有什么关系。

叶怀瑾沉默了一会。

他之前一直觉得和别人说话是一件很有紧迫感的事情。

所以,他尽量的少说话,同时还避免与人接触。

但是,在江宴这里,似乎并没有那么紧迫感。

那些商贩,都是愿意带着笑脸给他东西吃,然后还并没有问他要钱。

最关键的是,有一个女孩子,给他的感觉,是夏天的那种温暖。

徐可夏,可夏吗?

叶怀瑾又从裤兜当中当中掏出了半块糖,塞进嘴里,甜一下子溢出来。

夏山如碧……

100 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爱

“如果,我是说如果。”

叶怀瑾忽然转过头来,就这样直愣愣的盯着陈熙。

语气当中带着的那种感情,是渴望还是……

陈熙没有打断叶怀瑾的话语,她知道他接下来还有话。

哪怕现在叶怀瑾只是盯着她,嘴唇抿的死死的,看起来是为了说一句话而做出很大的挣扎。

随后,怀瑾还是像泄气了一般,轻轻的呼出一口,不再盯着陈熙看。

眼神失去了聚焦,就这样无力的垂落在身旁的柴火上面。

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顺着夜的漆黑,悄悄的爬上了陈熙的耳畔。

“如果我不想回去了,怎么办?”

本来会以为叶怀瑾会说什么,陈熙也是有些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但是,在听到了这个问题之后,陈熙脸上那种忐忑的神情迅速僵硬,接着笑容立马攻陷了阵地高高举起旗帜。

“喜欢这里的话,那就住在这里好了。”

喜欢这里……就住在这里……

听见了这个回答,叶怀瑾愣住了。

他似乎并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一个问题。

陈熙说他喜欢江宴。

可是,喜欢一个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心电图波动。

他不知道。

相反,他在听到陈熙说他喜欢江宴的时候,他忽然想对他自己问这样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喜欢天都市吗?

叶怀瑾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这种感情是什么样子的。

对于天都市的那栋房子的感情,他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只是,因为自己从小就住在那里,然后就从来都没有出去过。

所以,那种感情,应该不是喜欢吧。

就像是那一只水井深处的青蛙,它对水井的感情,也谈不上是喜欢。

那么,什么是喜欢呢?什么又是爱呢?

叶怀瑾沉思了一会。

回顾了所有的文学作品,但是当中对爱和喜欢的描述,在这个时候,显得好无力。

似乎想不出什么样子的定义,他又抬起头借着细细碎碎的星光打量了一下陈熙。

陈熙一定懂什么叫做喜欢。

他比起其他的正常人来讲,在感情方面,更像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亦或是一张白纸。

任何人都可以在上面添上笔墨,然后把这张纸塑造成任何模样。

陈熙的声音很轻快。

因为她听到了这个世界上面,到目前为止,最爱听的话语。

叶怀瑾说他喜欢江宴。

一则是因为叶怀瑾表露出了自己的感情,二则是因为她也喜欢着江宴。

“真好,你能够喜欢江宴!”

她脸上的笑容都已经溢出了脸颊,攀上了附近那颗树的枝头,在月光下伸展腰肢。

“只是如果而已。”

叶怀瑾轻声呢喃了一下,经过刚才的思考,他的心里有些乱糟糟的。

他对于喜欢,爱这类词有着一种十分莫名的恐惧。

就在刚才,陈熙很突兀的说他喜欢江宴。

那种强行安插上去的感情,像极了骨髓里面潜藏的灵魂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说过的话:我是爱你的。

呵,我是爱你的。

多么廉价的表达方式。

叶怀瑾的脸上很莫名的浮现出一股讥笑,身上的气息也是变得冷冽无比。

一时间,那种来自骨髓深处的悸动又一次要浮现出来。

他脸色一变,立马伸进袋子当中,摸出一直都放在里面的药,然后仰头吞了下去。

很想极力压制住那种浓郁的负面情绪,但是终究有些吃力。

太阳穴那里的血管,听起来感觉就是在敲鼓一般,咕咚咕咚的。

陈熙似乎意识到了叶怀瑾的不正常,当她视线扫过来的时候,正好捕捉到快要被塞进口袋药瓶的一角。

随后,她似乎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喜欢两个字又让叶怀瑾的情绪发生了波动。

她有些彷徨。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叶怀瑾身上的那种冰冰冷,把喜欢,爱这类词的背后所蕴含的一切暖意全部都冰冻的彻彻底底。

“没事,我吃药了。”

怀瑾深深呼吸几口,然后牵扯出笑脸,试图告诉陈熙他没事。

但是起起伏伏的胸口,依旧能够看出一些端倪。

这一天夜里,叶怀瑾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外面的月光在之前的时候,还是白澈似水,这回直接显得有些凉意。

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样的一副躯壳,是一种囚牢还是一次机会。

也许是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

但是,同时也隔绝了暖意。

这种感觉,他很不喜欢。

正好睡不着,月光又是亮的有些心烦,他的视线一直在房间当中摸索着。

最后,慢慢停留在桌子上面的那几块灶糖上面。

转而之间,想起了那个推着车子卖麦芽糖,喊着他闰土,你的猹的少女。

目光波动了一下。

然后,整个人蜷缩在被子当中,轻轻的把纽扣解开,然后伸手不停的抚摸着他自己胸口上面的伤疤。

那些伤疤,正在逐渐逐渐的消散。

但是起起伏伏的触感,告诉他,这些东西依旧存在着,就横跨在他的身上。

但是!

至少,并没有隔绝所有来自外界的暖意,不是吗?

叶怀瑾忽然有些期待,等到新月集发售的那一天,那个卖麦芽糖的女孩子,会不会很开心。

他很羡慕那种十分恬然的生活方式,还有那种心境。

反正他没有。

他也不懂那种感觉是怎么样的。

上辈子,他压根生活就不能自理。

这辈子,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典型的精神病,同时还在不断的腐蚀着他的灵魂。

叶怀瑾的视线逐渐变得有些深邃。

他在畅想。

假如,有一天,他早晨起床的时候,扔掉了所有的昨天,而又在夜晚的时候,烧掉了所有的记忆。

那么,是不是……

从此,他的脚步就会变得很轻盈,以后的梦就会变透明……

北岛说过,一个人行走的范围,就是他的世界。

然而,当他人怀中揣着明月,带着春风,披着夏,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闯进了他的世界。

那么从那个时候起,他的世界,就一定拥有了春夏秋冬,就一定拥有了……外面那个世界的一切。

101 刘狗发微博了?

梵高有这样一句话,他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团火,但是路过的人都只看到了烟。

本来这句话是用来表达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待爆发的力量,但是在力量爆发的时候,路过的人却没有谁看到,他们看到的只是力量爆发后所剩下的一阵烟。

但是这句话,现在摆在丁明,或者说是诗歌爱好者这里,意思完完全全被曲解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团火,而且路人看见的是那个火熊熊燃烧产生的黑乎乎的烟雾。

但凡看过去……

隔着老远都能看见他们恶狠狠的,感觉你把他给绿了那种眼神。

他们此刻就是炸药桶,没有人愿意去触他们的霉头。

当然,如果此刻老刘站在他们的面前,那么所有的脾气全部都会变成真正的炸药包,狠狠的砸在老刘的脸上。

先不谈其他的……

就是说说最近天街雨的情况,就让丁明想让刘温延这个家伙直接原地爆炸,螺旋升天,当场去世。

天街雨那种半死不活的更新暂且不说,就是最近的这几期,居然开始炒冷饭了。

把之前飞鸟集当中的诗句拿出来挂在上面,或者是拿出来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诗。

这让本来就一直等着叶怀瑾最新诗集的众人——诗歌爱好者,想要骂娘。

最新的诗集一点风声都不透露,还不挑出来几首挂在天街雨上面给他们解解馋。

玩的一手骚操作。

丁明等人也试过去打刘温延的电话。

但是,似乎这个逼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一个电话都打不进去。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他们的心中这样产生。

最讨厌的就是玩什么饥饿营销,有种一次性全部都放出来。

这样吊着胃口很有意思?!

但是,这些话老刘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估计这个家伙多半会笑得很开心。

这种拨弄读者心不上不下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爽快。

其实,老刘并不是把消息藏得死死的。

而是最近他一直在筹备这件事情,没有其他的精力在网络上和他们互动。

最后,在众多人的讨论下,叶怀瑾新月集大年三十的发售数量定在了四十万册。

这个数量很恐怖。

平常一本受众比较多的小说书,能够卖出这个数量,就是足以代表着这个作家的火热程度了。

而诗集,往往受众并不是那么大。

要是问为什么会选择一次性印刷这么多数量。

老刘会想也不想的抬起头说:“因为他是叶怀瑾。”

只要简简单单三个字:叶怀瑾,足以证明一切。

在所有的事项全部都确定好之后,老刘在审批表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转手打开了电脑。

他沉思了一下,然后还是选择登上了自己的大号。

……

丁明等人每天的日常就是先去远歌或者是刘温延的微博底下逛一圈,然后再去忙其他的事情。

但是,今天,似乎所有人都有些兴致阑珊。

多半,也是和以前一样,一潭死水不起波痕。

“你们谁去远歌的微博底下看了?”

有人懒洋洋的在群里打字问道。

没有人回。

就感觉这个群没有活人一样。

发问的人眉头一皱,然后转手发了一块钱十份的红包。

刷!

红包刚冒头,一下子就被抢光。

接着,看到抢下了红包,觉得不发言有些不好意思,有人冒泡了。

“我没去看,看什么,估计又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是,平常一直都去看,看多了,失望也就多了。”

“要是被我逮住那个总编,我一定要给他菊花套电钻。”

“兄弟,我们都是看诗的人,说话文雅一点,别动不动的说脏话好吗?

不过说到狗日的远歌,我槽踏马!”

“……”

……

……

丁明也是刚刚拿起手机,看见红包,刚点下去就显示已经被抢光,懊恼了一会之后,就看着这帮人在里面吐槽。

看了一会,觉得实在是无趣。

本能的驱使之下,还是打开了微博,然后找到远歌的头像点进去。

很好,又是什么都没有。

接着,退出了远歌的主页之后,他的视线又转移到了刘温延的头像上面。

丁明的手停顿在半空中。

群里又在发红包了。

他想了一会,还是点了下去。

叮咚~

刚刚点下去,直接就是一声相当清脆的微博刷新声。

接着,刘温延的主页下面出现了一条很简短的帖子:

《新月集》不是写给孩子的,它为所有深陷在无望中的大人而作。

孩子们会集在无边无际的世界的海边。

狂风暴雨飘游在无辙迹的天空上,航船沉碎在无辙迹的海水里,死正在外面活动,孩子们却在游戏。

在无边无际的世界的海边,孩子们会集着。

永远以一颗童稚的心,一种优柔的执著去发现,去感知,去创造。

那一轮新月,将会在除夕夜缓缓升起。

……

短暂的沉默之后,又是一则红包消息弹窗。

丁明直接把弹窗往上一划,他觉得自己刚才眼花了。

但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

第一:叶怀瑾新的集子名字叫做新月集。

第二:新月在除夕之夜缓缓升起,也就是说,会在除夕发售?!

短暂的沉默之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狂喜。

他也顾不上评价什么新月两个字的含义了,也顾不上这首诗集是写给谁的了。

只是,知道叶怀瑾的诗集将会在除夕夜出来。

这一点,就足够了。

于是,丁明打开了聊天群,随后凭借自己一个权限狗的身份,把群设置成全体禁言。

接着,把那些文字口令红包全部都一个个点过去。

做完这些之后,他缓缓的在群里面打字:“叶怀瑾的集子除夕夜发售。”

接着,他接触了全体禁言。

群内静悄悄的。

“?”

他弱弱的发了一个问号。

这是怎么了?

惹众怒了?

但是,下一秒,群消息直接就炸裂了。

“???你再说一遍?”

“楼上是不是傻,这是聊天,打字的,你可以再看一遍。”

“别吵,管理,你这个消息是在哪里看到的?”

“刘狗发微博了?!”

……

103 徐家有女,名曰可夏(感谢狄枭懿同学的万赏,加更~)

好一个刘狗发微博了。

丁明喜欢这个称呼。

他瞅了一眼那个人的id:林子大了什么鸟都吃。

总感觉像是在哪里看过。

想了一会,忽然记起了,似乎就是那个透露刘温延手机号的那个家伙。

丁明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了这个id,这个家伙有点意思。

是一个二五仔,以后可以好好培养一下,最好打进远歌的内部,干死刘温延。

看着很多人在不停的@他,他反手便是甩出了那张截图:“不信的话,可以自己去看。”

图片一出,群也是又冷了下去。

丁明眯着眼睛,兴致勃勃的给自己倒了一壶滚烫的茶水,把手机摆正,放在面前。

这种提前知道消息然后狠狠装b的感觉,真的很爽。

他十分自在的坐在椅子上,然后等着群里面那些求证的人折返回来。

正如他所料到的那样。

很快,有人开始冒泡了。

“果然是定在除夕,这个时间真的绝了。”

“大年三十啊,我当时应该在家里,家里还是乡下,距离镇子有点距离……”

“楼上的别bb,那就别买了,少一个竞争的对手更好不过,上次为了买飞鸟集,我等了好几天!”

“谁说我不买的?我买,我全包了,一个都不留给你。”

“你是狗吧?”

“我是不是狗这个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你肯定不是人。”

“别吵了,别吵了,给我这个做父亲的一个面子。”

……

就因为叶怀瑾诗集的消息推出之后,这个用来骂刘温延的群一下子偏离了它本来走的规矩。

丁明吸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然后拿起手机,斟酌了一会,最后还是敲下了键盘。

“叶怀瑾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人。”

他想了很久,最后发现不管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个叫做叶怀瑾的神秘人都显得不合适。

本来是想用奇葩这个两个字的,但是这个词……有点被曲解了他原本的含义。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用神奇这两个字来得好。

反正他对于叶怀瑾的那种敬佩,无以言表。

在这个观点上面,群里所有人都保持着相当统一的战线。

纷纷点击加一的图案。

此时,抱着手机的远远不止丁明,这个群里潜水的也不仅仅是他们。

这个群虽然打着骂刘温延的名义,其实,算的上是叶怀瑾的粉丝群。

而作为叶怀瑾粉丝的,也在这个群当中的,有那么一个人。

她把自行车安安稳稳的停放在一旁,后座上面的箩筐当中已经空荡荡的。

然后从口袋当中掏出手机,蹲在墙边,进入了群里。

看着那些被抢光的红包,女孩子懊恼了一下,哆嗦了一下之后,往下滑。

看到了丁明发的那个消息。

她一愣。

随后,把冻得红通通并且僵硬的手来来回回搓热了。

点开微博,还不需要她一路横冲直撞的杀到刘狗的微博底下,这则消息就已经被很多人转发了。

“真的是,大年三十啊!”

徐可夏掏出面纸,把因为冷风吹下来流的清水鼻涕擦掉,随后把这张帖子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想起了几天前,那个谎称刺猹的闰土说过,叶怀瑾的诗集会在除夕的时候发售。

这个消息,是刚刚发出来的。

而且,这个群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丁明的截图上,浏览量只有1。

那么,问题来了。

那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可夏皱起鼻子,努力不让鼻涕留下来,但是外面还是太冷了。

她飞快的把东西全部收拾好,然后推着自行车冲到了街角的那个书店前,急匆匆的放平好自行车之后,冲进了书店当中。

“叔,到时候给我留两本叶怀瑾的诗集。”

可夏冲到柜台那里,正好老板在店里。

老板点点头,然后笑着从柜台里面给可夏倒了一杯热水。

老徐在没有退休之前,是这一块的邮差,同时还有一手做灶糖的手艺,让他成为了这一块的名人。

每天都负责送信或者是送杂志,然后等到休息的时候,就会推着做完的灶糖拿出来卖。

走街访巷的,灶糖的价格定得都很低,很好吃。

老徐有一个宝贝的很的孙女,叫做可夏。

从小就喜欢跟着徐老头走,徐老头也是宠爱的很。

在可夏学会了骑自行车之后,街坊们都能看见徐老头的屁股后面跟着一个小丫头,小小的自行车后头也是装模作样的放着几本书。

然后摇头晃脑的跟着徐老头送信。

久而久之,街坊们也开始熟悉这个小丫头。

直到徐老头老了,身骨子不如以前了。

现在街头巷尾,只要小丫头有空的话,都能看见穿着简简单单的衣服,推着装满了灶糖的老自行车,然后在镇子上面逛游着。

“三本?”

“对,三本”

“好的,那我多订一些。”

老板低下头把手里拿着的订单表格当中的数据修改了一下。

“你爷爷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前段时间感冒了。

不过现在好了,这么冷的天气,他还想着要出来走走,可把我气坏了!”

可夏捧着热水,脸颊红扑扑的。

谈到徐老头,她笑得就特别开心。

言语当中虽然是埋怨的,不过充满了浓浓的爱意。

“三本,让我猜猜,是不是一本给你爷爷,一本看,还有一本留着收藏?”

老板笑盈盈的看着可夏。

徐老头是一个邮差,整天接触的都是那些文学的东西,自然而然身上带着一股书生气。

理所当然,他的小尾巴,自然也是染上那股最美的香味——书的油墨香。

“嗯啊!”

“之前给爷爷寄了一本飞鸟集,然后上次在大学里面通视频的时候,他说很好看。

这次,就麻烦你了啊,叔!”

“小事小事,灶糖还有吗?给我来点。徐叔的手艺没的说。”

老板想起,见到老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没了,下次有了,我第一时间送过来!”

稍许寒暄了几句之后,可夏把杯子放在柜台上面,然后朝着老板挥挥手走出了书店。

“那个是徐老头的孙女?”

在一旁看了一会的店员,见着可夏走出了书店之后,开口询问。

“是啊,徐老头有一个好孙女。”

老板盯着外面那个是缩成一团,一边跺脚一边推着车子往前走的女孩子,轻轻的说道……

102 你跑不动了,那么我就帮你的那份也给跑上(感谢疯處的万赏,加更~)

徐可夏的房子,就在镇子的不远处。

徐老头由于做的是邮差,自然有点阅历,所以早早的就在镇子边买下了一块地皮。

在徐可夏老爹结婚的时候,徐老头又是花出了大把的钱在这个地皮上面,盖起了三层的楼房外加几间平房。

平房留着自己和老伴住,楼房自然让给儿子。

接着便是一大家子就住在了这个很靠近镇子的房子当中。

那会,能够住楼房,算的上是裤兜当中有点钱。

然后,做完了这一切的徐老头的头发白了,身子佝偻了,行动也是逐渐慢了下来。

再然后,徐可夏呱呱坠地。

还记得可夏出生那天,徐老头正在送报纸。

哪怕身子没有以前硬朗,但是自行车骑的飞快。

一阵风一般。

逢人便说,有一个宝贝要出生了。

最后,气喘吁吁的冲到了医院当中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医生抱着可夏走出手术室。

徐老头接过可夏的时候,小丫头没有哭,然而是一把抓住了徐老头的胡子,好奇的看着徐老头。

然后在徐老头爽朗的笑声当中,徐可夏哭了。

“女孩好啊,女孩好啊!”

他一边抱着可夏,一边哈哈大笑。

可夏哭得声音越大,他笑得越大。

可夏的奶奶虎着脸,从老爷子手里一把抢过,骂了几句,糟老头子,吓着小丫头了!

老爷子哈哈大笑。

老爷子是夏天出生的,老爷子的儿子也是夏天出生的,地皮是夏天买的,楼房是夏天起的,婚是夏天结的。

这个小丫头是夏天出生的。

一切的好事全部都发生在了夏天。

“就叫可夏吧!多好!!!”

等到取名字的时候,徐老头凭借着一家之主的地位,直接拍板定下了小丫头的名字。

……

“爷爷,我回来了!”

可夏把车停在院子当中,取下箩筐,接着把装着零钱的包从车把手上面拿下来。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最先去了徐老头的平房当中。

老徐此时正坐在屋子当中,身上裹的很厚实,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然后带着老花眼镜,眯着眼睛读报。

听到可夏的声音,立马笑着抬起头,站起身子,从锅里拿出一直热着的牛奶。

“我的宝贝孙女回来啦!”

老徐赶紧接过箩筐,然后让可夏做下来喝牛奶。

“爷爷,这是今天的钱。”

可夏看着爷爷又是没有接过钱袋,她哭笑不得的放在桌子上面,然后推到了老徐的面前。

“哎呀,给我干嘛呀,留着,去买喜欢吃的。”

老徐一瞪眼,虎着脸,把钱袋子推到了可夏的面前。

他从来都不在乎这点钱。

任何的东西,比起这个小丫头,都显得一文不值。

可夏自然是知道自家老爷子的脾气的。

她收下钱袋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些刚从市场上面买回来的柿饼。

爷爷喜欢吃柿饼,她记得清清楚楚。

“爷爷,还记得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很奇怪的家伙吗?”

“噢?那个刺猹的?”

老徐眉头也一挑,抬起头,眼里尽是打趣的笑意。

“哎呀,都说了那是骗人的!”

可夏被老徐的话,整的脸蛋一红。

她本来以为是真的有这个东西,还特地上网查了,没有查到还反反复复问了很多人。

但是很多人都说听都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最后老徐也是表示,自己做邮差这么多年,这个叫做猹的东西,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直到那个时候,徐可夏才意识到,那个家伙就是在骗人。

很羞耻。

还以为是她自己的学识不够……

“当时他和我说过,叶怀瑾有一本诗集会在大年三十的时候发售。

当时我还以为是那个家伙在骗我。”

“然后,今天刚刚知道的消息,真的就在大年三十发出来!”

可夏拿着把手机屏幕放到了徐老头的面前。

“嗯……”

老徐眯着眼睛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向了可夏:“那么,就是说,你觉得那个人是叶怀瑾?”

“应该不是。”

可夏手托着下巴,眉头蹙成一团,略微思索了一下。

“叶怀瑾的话,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是我感觉写出生如夏花的人,绝对不是那种阴冷的感觉。”

那个刺猹的闰土,给她的感觉,就是直接拒人千里之外,把自己封闭起来的感觉。

别说他给人的感觉是冷的。

就是只要靠近他附近,连空气都是冷的。

而且可夏还很相信一点,哪怕是写出了人间失格,但是叶怀瑾一定是温柔至极的!!!

绝对不会欺骗一个无知的女孩子,说他是刺猹的闰土!!!

骗女孩子的人,都不是好人。

可夏重重哼了一下,然后看见徐老头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脸有些红。

“哎呀,爷爷,你也在打趣我!!”

她一把抱住徐老头的胳膊,撒娇的哼到。

老头子就喜欢自己的孙女和自己耍小脾气。

他乐的哈哈大笑,惊的头顶那几根为数不多的头发四处乱飘。

“过几天别出去了,外面太冷了,看看,冻得手都要开裂了。”

老徐埋怨了一句。

但是,其实说不说都是一个样。

小丫头就喜欢帮他做事情。

她之前说过,她小时候,是爷爷带着她跑的;现在,爷爷老了,那么她就代替爷爷,把爷爷那一份也给跑上。

老爷子,喜欢穿街走巷,去和他们聊天,去当做老娘舅帮人家说理调和。

这是老爷子最喜欢做的事情。

现在……

可夏也是老气横生的推着车子,往巷子当中钻,一边走一边把事情全部都记下来。

然后,等到灶糖卖完了,故事记得差不多了。

就收拾收拾走回家,一路冲到爷爷的房子当中。

喝上一口热茶,坐在老人的对面。

和他说:

今天李家的狗下了一堆狗崽子,王家的媳妇又在打他老公,张家的说他儿子过了这个年,开春的时候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可要把爷爷叫上。

冬,有一个特点。

不管外面的天有多么的冷,阳光被云挡住了多少,有多么的阴沉。

屋子当中的灯光,都是暖和的。

……

104 有一个人,叫刘温延

陈熙家农庄的生意很不错。

最近的客人一批接着一批,算着也是快要到年底了,大都数人都准备往家里赶。

赶在元旦之前,就能够呆到家里,然后吃上一碗热乎乎的团圆。

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从城市当中赶回来。

车子被那些红色礼盒全部都塞的满满的。

叶怀瑾起床之后呆在房间当中,双手插兜,隔着玻璃窗看着下面跑来跑去端茶送饭的人们。

恍惚之间,倒是有一种俯瞰众生的感情。

随后,他摇摇头,走到电脑前,调出了一份文件。

十一种孤独这些日子当中,他已经写完了,但是迟迟都没有发出去。

今天正好想起了这件事情。

他跑到自己的床头边上,那里有一个座机,拨通了刘温延的电话号码。

“喂?”

很快,老刘独特的嗓音在那头响起。

“诗集准备的怎么样了?”

叶怀瑾抱着座机盘腿坐在了床上。

他突然之间想到了答应过灶糖女孩,说让她买到新月集的。

所以特地再问了一下。

能让他上心的事情,还真的不多。

刘温延此时正叼着一根牙签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风景。

忽然接到了一个十分莫名的电话,本来是以为又是那些打骚扰电话的家伙。

因为,他们一开口就是说诗集的事情。

但是,他刚想拉黑,忽然又觉得不对劲。

这个声音听起来就感觉死了爹妈一样,寻常人是不可能有这个声音的。

“你是叶怀瑾?”

他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我的诗集怎么样了?”

怀瑾没有理会刘温延的询问,而是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他一直都觉得和这个逼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然而,刘温延也是觉得的。

双方之间都达成了一种十分奇怪的认知。

就是……

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有病。

而且还病的不轻的那种。

老刘本来就知道叶怀瑾这个家伙有精神病,而且经过往期的交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打死也不会和他共处一室。

而叶怀瑾这里,那些网络上面通过煽动叶怀瑾已死,快来买书的幕后主使,他认定了就是刘温延。

虽然刘温延在叶怀瑾的面前一直否认。

但是在别人的面前,老刘会嗤笑一下,然后单手捏起叼在嘴里的牙签,颐指气使的说一句:“没错,就是我刘某人。”

……

“你的诗集发售的时间,不是早就已经安排好了?让我看看,嗯……大年三十啊。”

他看了一下安排表,那个日期,他怕忘记还特地标注了一下。

刘某人是远歌的总编,但是所有编辑,包括陈熙在内都觉得这个家伙干的就不是总编要干的事情。

整天东一榔头西一拐杖的,什么事情都要横插一脚。

看似在胡闹,要是真的问起来,远歌又确实在大刘的手里搞的风生水起的。

“他们懂个屁,这叫谋略。”

还记得上次刘某人被赵老赶出了屋子的时候,就是嚷嚷着这样一句话。

神色极其嚣张。

诗坛界的滚刀肉,作协当中的搅屎棍。

这个名头,哪怕是刑学林都否认不了。

老刘有些疑惑。

一向都是号称着什么事情都不管的叶怀瑾,怎么会凭空关心起他的诗集发售事宜。

“好。”

叶怀瑾回了一个好字,也不在说话。

两个人,隔着电话,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老刘有些凌乱。

他忽然发现一件事情。

并不是不和精神病人呆在一起就没事了。

还不能和他通电话。

两个人不说话,然后就举着电话,用脑电波交流?

“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

“我的新书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会让陈熙发在你邮箱当中。”

还没等老刘说出要挂电话的意思,叶怀瑾又接着说了一句。

因为他在等老刘挂电话的时候,正好视线扫到了开着的电脑屏幕上面。

差点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不过,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也就没有话了。

老刘那边回复了一下,两个人又保持着脑电波交流。

最后,叶怀瑾受不了了。

“你又不说话,还在这里和我打电话干什么?”

“????”

远歌一霸刘某人被叶怀瑾这句话给震懵了。

什么叫你又不说话?

这句话分明是我来说的。

“算了,哎,真累。挂了。”

叶怀瑾等了一会,摇摇头。

果然和刘温延说话就很累。

还是和陈熙说话来的轻松。

挂断电话之后,本来刘温延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听着电话当中嘟嘟嘟的忙音,他有些……迷。

刚才,是被一个精神病人给嫌弃了?

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又说不上来。

把手机揣进兜里之后,他又从桌子的一旁拿出了新月集的样本。

同样,捎带着的,还有师母写的繁星。

虽然比不上叶怀瑾的新月,但是,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信号。

也许,等到新月集发售之后,真的会在诗坛当中萌生一批新时代的诗人。

然后,手捧着冉冉新生的月亮,就这样,把月色直接照耀了整个大地。

掀起一波独有的月色潮汐。

还记得之前叶怀瑾的第一首诗发过来的时候,和很多老爷子打过一个赌。

赌的就是这个家伙能不能震动一方。

现在,赌局的形式逐渐明朗并且清晰。

老刘叼着牙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假装他在抽烟一眼,视线落在了手里的新月集上。

这场赌局,当初赌的时候,只是一种笑谈,谁也没有放心上。

一首诗并不能看出什么。

但是,现在,随着飞鸟集,新月集的发表,一件事情逐渐变得十分的清晰而又明朗。

那就是……

他,刘温延,牛逼。

挂掉电话的叶怀瑾,在床上盘坐了一会,觉得肚子有些饿了,这才下楼。

“等会把我电脑里面打开的一份发给老刘。”

陈熙正好经过楼道当中。

她也是来喊叶怀瑾吃饭的。

见着叶怀瑾自己下来之后,她也停住了脚步,转身就朝着外面走去。

“今天农庄里面来的人挺多的,可能会比较吵,我们去镇上玩会。”

“好。”

105 你来这里是刺那个啥的?

“好。”

叶怀瑾自然没有任何的问题。

他向来都是很随和。

况且,他确实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去镇子的路上,车辆都比往常的要多上不少。

“去城里的人全部都回来了。其实这个时候还不算特别的大运,等到元旦过后,然后正式的放年假了。

那个时候的车辆才是真正的大运。”

陈熙看了一眼身边的叶怀瑾,要不是因为他,估计现在的她还在城市当中。

今年还真的是拖了叶怀瑾的福,这才早早的回到了家里。

镇子,去的次数不是特别多,但是也不是特别少。

比起往常,这一次去镇子的路上,叶怀瑾的心中总觉得多出一点什么东西。

但是,这种感觉又一下子说不上来。

那种不上不下,时隐时现的情绪,就在肌肤表皮的下方,怎么抓都抓不住,但是又在时时刻刻扰动着。

“去其他地方走走?我不是很想去镇子上。”

快要到镇子的时候,叶怀瑾忽然说话了。

有些不太情愿去镇子那里。

“怎么了?”

“没,就是想去那里看看。”

叶怀瑾指的是镇子旁边的那一块零星的村落,还有大部分的农田。

除开了那些,还有一条小河。

陈熙看了一下反光镜,然后打出了转向灯。

“好。”

她反正也是带着叶怀瑾出来躲避一些人气的,既然他不高兴去那里的话,那么就往他想去的地方去。

至于之前叶怀瑾说过想看海,因为最近的天气都不是很好。

这种天气去海边,绝对会被吹成傻子。

车子在狭小的乡间小道停稳之后,拉上衣服的拉链,然后叶怀瑾走下了车。

农田当中并没有什么遮挡视线的东西,顶多是一些干枯的茅草。

所以,还是能够看见不远处的镇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那个镇子莫名产生了一种期待感。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所以,他比较害怕。

那种本来自认为能够掌握住自己感情的时候,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情。

那种失控的感觉,让叶怀瑾一度认为是自己的情绪又要失控了。

所以,为了避免吓着那个镇子当中的人,又或者是某个人。

他就在旁边看着就好。

陈熙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叶怀瑾的目光,实实在在的打向了镇子。

而且,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陈熙对叶怀瑾心里想的是什么有那么一点点的了解。

也就是说,从刚才的那种表现上来看,叶怀瑾是想去那个镇子的。

但是,他拒绝了。

从之前陈熙就有一种感觉。

现在,她的心中有了一丝丝的明悟。

走到叶怀瑾的身边,然后摸着他的脑袋:“别搞得自己就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局外人。

真的是一个贴切的形容词。

叶怀瑾沉默了一会,他脚尖在拨弄着地上的一块石头。

隔了半晌,才冒出一句话:

“我看起来像是一个局外人吗?”

他这个问题并不是问陈熙的,也不是问自己的。

这压根就不是一个问题。

而是一个被包装成疑问句的陈述句。

是的。

从刚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他都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局外人。

那一个站在舞台下面,然后看着台上的人演着荒诞戏剧的局外人。

“对于世界,我永远是个陌生人,我不懂它的语言,它不懂我的沉默,我们交换的只是一点轻蔑,如同相逢在镜子中。”

这句话叶怀瑾没有说出来。

首先,想要否认自己不是一个局外人的条件,就是,有人需要懂得他的沉默。

但是,沉默的背后,是一个被苦涩浸泡的灵魂。

他相信,并且坚信一点,没有人愿意,也没有人会高兴去接受着浑身上下洋溢着苦涩感的灵魂。

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叶怀瑾正在自嘲的时候。

忽然一个声音从后面钻出来。

“咦?你怎么在这里。”

本来,叶怀瑾的脸上有些伤感。

但是,立马,伤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眼皮渐渐的开始跳动。

怎么感觉,那个家伙有点阴魂不散……

这个声音很熟悉。

然后,他转过身子,看见的确实是那个身影。

不过,她的头上戴着厚实的帽子,然后手里提拉着一箩筐的红薯。

本来她老远就觉得那个声音有点像那个谁。

有些不太确定。

随后,走进了之后,看见了那件衣服还有身上半死不活的气质,这才确定,是那个家伙。

这次居然跑到田里来了。

莫非,真的要来刺那个啥了?

“?你不是在当时的书店当中的那个吗?”

陈熙也转过身子,虽然她穿的很厚实,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

再说,徐可夏本来长得就是属于很干净的那种。

“我老家江宴的,在天都上大学。”

是那个漂亮姐姐。

徐可夏见着陈熙之后眼睛一亮。

“我也是天都大学毕业的,看来是学妹了。”

看着是学妹,同时感觉和叶怀瑾认识。

陈熙笑着打起了招呼。

同时伸出手,想要接过她手里的箩筐。

“不不不,这个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别弄脏了。”

可夏把箩筐往后移动了一下。

“这有什么的。”

这陈熙也是乡下的,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

相反看见这一幕,那种好感又是上去了几分。

现在,很难看见高兴干这种活的女孩子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

叶怀瑾本来也想着伸手去帮忙一下,但是,碍着自己和她不是很熟。

就脚步朝着箩筐那里挪动了一下。

“我家就是在这里啊,诺!”

可夏指了指在不远处的楼房和平房,又指了指那边的镇子。

“就住在镇子不远处。”

“倒是你来?”

听见徐可夏的声音拉长,叶怀瑾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了一下周围:“我来,来,看风景的。”

这个理由,真的……奇葩。

“好!”

让他震惊的居然是徐可夏相信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很好。

没有再提那个东西。

要是再提的话,他就很……那个啥。

关键陈熙还在这里。

……

106 我叫叶怀瑾(沫沫她爹的万赏加更)

眼瞅着这件事情终于过去了,叶怀瑾也是松了一下口气,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子。

那个房子确实离镇子很近。

几乎是紧挨着镇子的。

“咦。徐兴学是你什么人?”

陈熙忽然觉得这个丫头有些眼熟。

尤其是停在路边的那辆破旧的自行车。

那辆车,很眼熟。

当时她来镇上的时候,就是去找这辆自行车的。

这辆自行车有很多故事。

还记得当初陈熙的录取通知书就是这个自行车的主人一大早急匆匆的送过来的。

然后,每个周末,听见了车铃铛,就知道有灶糖吃了。

“姐,你认识我爷爷?”

徐可夏看了一眼身旁的老自行车,然后很疑惑的看向了陈熙。

爷爷的名字确实是叫徐兴学。

但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现在确实很少了。

就是镇子上的人,也都是叫徐老爷子,真正说出这个名字的人,都是老一辈的人。

“我当然记得,而且记得相当清楚。”

陈熙的脸色十分的严肃。

这个名字,是绝对都不会忘记的。

“我是陈宏畅的女儿。”

不过想到这都是老一辈的事情了,陈熙也就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静静的看了一眼徐可夏之前指的那个方向。

关于这件事情,她也是听她老爹提起过一次。

据说是当时陈宏畅在回镇子的路上,正好赶上了大暴雨,然后又因为阑尾炎发作,疼的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

要不是徐老爷子正好从外面回邮局,又是路过这一条路,那么陈宏畅就提前下去报道了。

陈宏畅当时就说过,他的命还真的是徐老爷子一脚一脚蹬出来的。

前几年是年年去那里拜年。

后来,开了一个农庄,事情变得多了起来,这里面的关系也是逐渐淡了下去。

不过,每次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陈宏畅都是要感慨一下。

这也导致小时候成天都听陈宏畅吹牛逼的陈熙对这个事情有了一个很深的印象。

看着两个人像是在打哑谜一样,叶怀瑾无趣的瘪瘪嘴,然后转过身子朝着远处看过去。

他对这些谈论没有半点的兴趣。

还不如看看天空。

就是有一点很奇怪。

徐可夏出现之后,他那种烦躁的情绪消停了些。

而且,忽然之间,觉得她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对了,姐,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聊了几句之后,关系也变得近了,徐可夏对他们出现在这里的行为表示好奇。

没有人会在大冷天跑出来。

她是纯粹想吃烤红薯了,所以出来挖点带回去。

但是……

“他想出来转转。”

陈熙朝着站在一旁拨弄着石子又看着远处的叶怀瑾努努嘴。

但凡一切无法被理解的行为,全部都是叶怀瑾做出来的。

没有任何的例外。

他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家伙。

感觉身后一下子变得安静了,叶怀瑾转过身,就看见两道眼光直愣愣的盯着自己。

眉毛一挑,然后又转过了身子。

并没有说话。

这般反常的景象,让陈熙来了兴趣。

似乎,还真的没有见过这幅模样的叶怀瑾。

“姐,他到底叫什么啊?”

徐可夏悄咪咪的问。

“他没告诉你?”

“说是说了,但是,总觉得他在骗人。”

听到这句话,陈熙脸上挂着的笑容开始逐渐扭曲,她的内心燃起了那种熊熊烈火已经无法熄灭了。

“他,他说了什么?”

“他说……”

徐可夏迟疑了一下。

然后她们交谈的声音,丝毫不差的传入了叶怀瑾的耳中。

他转过身子,眼皮疯狂跳动,同时,脸色有点黑。

“没什么。”

“不对,一定有什么。”

终于被她逮到了一个能够反击叶怀瑾的机会了。

农奴翻身把歌唱。

今天,就是要给叶怀瑾来一记重重的拳头。

“没事,你放心说。他不敢造次。”

在陈熙的蛊惑之下,徐可夏吞吞吐吐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他叫闰土,他是刺猹的。”

“……”

听见徐可夏还是说了出来。

叶怀瑾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天道轮回。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为什么,就和这个东西过不去呢?

就是随口一说。

有必要吗?

让某人知道了,那棺材板还压得住?!

陈熙是发现了新世界。

叶怀瑾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个家伙不叫闰土,至于叫什么,你问他就是了。”

陈熙笑得合不拢嘴,虽然她不懂闰土是什么,猹又是什么。

但是,发现叶怀瑾会一本正经的说瞎话,这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不了,不高兴说的的话,我不问就是了。”

虽然好奇,但是徐可夏分明能够感觉到叶怀瑾身上带着的气息。

还有那种深深的孤寂感。

这样的人,内心都是极其脆弱的。

她不愿意当一个恶人。

“我叫……”

叶怀瑾看见徐可夏摆摆手,说是不高兴问了,他想了想,最后开口。

“其实,关于我叫什么,根本不是这个问题。

问题是,知道了我叫什么之后,你的反应才是问题。”

这个事情,也是叶怀瑾所担心的。

因为文字很容易引起人的遐想。

很多人会把那个写出诗句以及小说的叶怀瑾幻想成完美无缺的人。

亦或者是那种大慈大悲的神。

但是,很遗憾。

他什么也不是。

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不说不要紧的。”

徐可夏分明能够感觉到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固。

因为陈熙也不说话了。

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叶怀瑾。

都感觉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一样。

叶怀瑾扫了徐可夏一眼,然后又看见了一旁盯着自己的陈熙。

他深深吸入一口气。

此时的天气,正值黄昏。

还真的不知不觉之间,就太阳西斜了呢。

那种赤黄色的鎏金边带,就镶嵌在田野上面。

当然,也是披在了他的身上。

正好赶上一阵寒风吹来。

风中带着一些细细的砂砾子,本能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视线缓缓的与徐可夏的视线在空气当中交织。

像这般混乱的风一样沙哑的声音缓缓的想起:“我叫叶怀瑾,就是那个叶怀瑾。”

107 风正喧嚣,你也正好

“我叫叶怀瑾,就是那个叶怀瑾。”

今天的风当中夹杂着的砂砾子,还真的很多。

吹得在场的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他说他是叶怀瑾。

还是那个叶怀瑾。

这个笑话,真的一点都不好笑。

徐可夏眯着眼睛,透过手指缝的间隙当中打量着刚才这个说自己就是叶怀瑾的家伙。

这和她想象当中的叶怀瑾,有些差距。

本来以为那个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定是一个翩翩的浊世公子。

但是,现在发现就是一个深陷泥泞当中等待着人救赎的灵魂。

那种乞求的气息,就算是被他厚实的衣服挡住,也不难闻到。

实在是……太浓烈了。

所有一切美好的幻想,全部都化作了梦幻泡影。

今天冷冽的寒风,夹杂着砂砾子,告诉她。

现实和梦幻,总是有一个会被撞击的支离破碎。

往往,破碎的那一方就是梦幻。

叶怀瑾说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然后等待着徐可夏的答案。

关于那个知道了他是谁之后,是什么样子反应的答案。

“真的是人间失格的作者本人吗?”

可夏又是试探性的询问了一下。

与此同时,转过头,看向了靠在车上的陈熙。

得到了陈熙轻轻颔首之后,她又看向了叶怀瑾。

“这个人的灵魂,一定是腐烂到骨子当中去了。”

叶怀瑾在脑袋当中幻想着徐可夏知道之后的第一句话应该会是这样的。

没有人愿意和一个浑身浸泡在丧当中人说话。

所以,当可夏的视线,从陈熙那里转移过来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有一股十分莫名的恐惧感。

带着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栗。

随后……

“这样挺好,能够靠近一些。”

这样的一句话,被少女空灵的声音包裹着,在风中晕荡开来。

就十分短暂的时间当中,晕染了一大块田地。

随后铺张开夕阳当中,撒向了世界。

“你……”

叶怀瑾他的嗓音本身就沙哑,这下子,直接堵住,声音出都出不来。

就这样,看着站在面前的这个,身边放着一箩筐红薯的少女。

当头棒喝?

醍醐灌顶?

茅塞顿开?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

这些成语都是不能用来形容这种感觉。

那是什么呢?

是啊,那是什么呢?

叶怀瑾扪心自问。

他的大脑在疯狂的转动,在搜索词库。

然后……

是了。

对了。

就是它了。

那是一种拨开云雾见日月的豁达感。

泥泞当中踩到了一块陆地。

黑暗当中,有了一丝的光亮。

从来,从来都没有人会说这句话。

这样挺好,能够靠近一些。

靠近一些……

那犹如神魔呓语一般的念叨着这几个字。

此刻,叶怀瑾的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内心的脸谱上面,确实呈现出了有种近乎于癫狂而又狰狞的神采。

从来都没有说过要靠近他。

也没有人说过,这样……挺好。

这样,好吗?

他都觉得不好。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怀瑾平复了一下心情,但是语气仍然有些波折。

“我很喜欢叶怀瑾,这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

叶怀瑾看着徐可夏,在心里默默的回答。

“曾经我觉得那个,对于我来讲,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人,也许只能望其项背,或者成为一个敬佩的长辈。

但是,现在这些都不是。

而是一个我能够靠近的人。

这样,很好。”

可夏笑得十分开心。

她在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确实有些震惊。

这未免也是太巧了吧。

但是,接下来,她意识到一点。

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那一个深陷黑暗,却不断普渡他人的人,原来也是需要人普渡的。

没有什么完美的光环笼罩着。

也没有什么遥不可及。

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一个有着喜怒哀乐的人。

偶像,那都是用来崇拜的,也是遥不可及的。

但是,伸伸手就能够到的,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不叫偶像。

这种过程以及结果,叫做——幸福。

没有人会拒绝幸福的。

陈熙在一旁看着有些震惊。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样的结果。

压根就不在预料范围之内。

然而,这个时候,这个女孩子,居然会说出这番话。

真的是能够包容……

说人胸怀博大,都是嘴上说说即可。

想要真正的做到,那是比登天还难。

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的状态。

可夏则是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就这样笑盈盈的看着叶怀瑾。

她也不说话。

这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她不舍得破坏。

也不想在叶怀瑾的心里留下一个很不好的印象。

叶怀瑾的心有些乱。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

但是,在乱糟糟的情绪当中,心却又是分外的平静。

“要不去我家里坐坐吧?”

都在风中傻傻的站着,还是大冬天,又赶上了太阳落山。

没有人会在这里继续站下去。

陈熙看向了叶怀瑾。

但是,他没有说话。

从他的神情上,陈熙看到了想去。

“上车吧。”

陈熙把红薯放进了后备箱。

到了徐可夏家里之后,可夏先把红薯放到了弄堂当中去。

屋内,只有陈熙和叶怀瑾呆着。

“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叶怀瑾感叹了一下,然后捧起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确实是第一次遇到。”

陈熙一直都在观察着叶怀瑾的神情。

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是她能够感觉到外表下面的波动。

这个孩子,真的是有着好运气。

“我有些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什么?”

“不敢相信有人知道叶怀瑾是我之后,还会保持那种态度,还会……”

叶怀瑾没有说下去。

他的脸和茶碗离得很近。

都能感觉到滚烫的水雾在脸庞上面凝结。

有些烫。

也分外的暖。

“这就是我不愿意公开我的原因。没有人会喜欢天生阴暗的人,而且我还担心,她没有看见……”

他指的是关于衣服底下的东西。

那些伤疤,还有……

两人交谈着,忽略掉了此时正好要进门的徐可夏。

她把叶怀瑾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然后,并没有选择立刻踏进门。

而是靠在门外。

脸上那种笑意越发的深沉。

她一直都是有一个观点。

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不要问别人好不好看。

喜欢胜过所有的道理。

就连原则,也抵不过我的乐意……

108 如约而至的明天

徐可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之后,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走进了房子当中。

手上还拿着一整块的灶糖。

她也不确定他们喜不喜欢吃这个东西,但是由于是不速之客,也没有提前准备好。

家里能够拿出招待客人的,也就只有灶糖这个东西上得了台面了。

“我可喜欢吃你爷爷做的灶糖了。”

陈熙爱灶糖不假。

叶怀瑾之所以是灶糖,多半是因为那一丝心动。

现在,心也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他从桌子上面拿过一块灶糖,塞进嘴里。

比上次吃的还要来的甜一些。

房间当中,灯光下,三碗茶在冒着热气。

房间外,那一缕最后的阳光也正在燃烧。

徐可夏这个时候,倒是有些许的忸怩。

现在知道叶怀瑾就坐在这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

主要原因是要是她表现得太过于热情的话。

会吓着他。

这个家伙,一看就是属于那种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的。

正在胡思乱想期间,叶怀瑾环顾了一下四周。

发现家里倒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穷,反观还是属于那种有点小资情调的家庭。

但是,为什么她喜欢干卖灶糖和去挖红薯的这种事情呢。

这种事情,放在现在,没有多少人愿意干。

想到这里……

叶怀瑾的视线往徐可夏的脸上挪动了一下。

此时正好赶上了徐可夏偷偷看过来的眼神。

两股眼神在空气这么一碰撞。

扑哧!

感觉都能听见那种轻轻的碰撞声。

徐可夏的视线,都如同受惊的兔子,立马挪开。

慌里慌张的,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一下周围,然后又趁着视线乱扫期间,又是偷偷打量了一番叶怀瑾。

这样一份小女孩的心态,要是放在这么一个大人身上,本来应该充满了违和的气息。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徐可夏的脸庞上面表现,得出的结论只有可爱两个字。

他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会在地里干活。

这看起来太违和了。

就感觉一个小仙女,左手拿着一壶酒,右手拿着骰壶,光着脚丫板踩在桌子上面,大声的吵闹:“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他本身就不擅长说话。

这个问题……

沉默了一会。

叶怀瑾还是决定问出来比较好。

“噢,可能是我平常也是闲着没事,所以就自己找点事情做做。”

真好!

叶怀瑾暗暗点了点头。

“真的勤劳啊。”

一旁的陈熙感叹了一下。

不过还没等陈熙说完。

叶怀瑾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这就是差距。”

当陈熙脑袋转过去看叶怀瑾的时候,那两道探照灯一样的灯光,照着她脸一红。

“什么差距?”

陈熙故作不知的嘟囔了一声。

但是在叶怀瑾的眼光下,陈熙瞬间败下阵来。

他是在喷击她平常不上班就一觉睡到大中午的做法。

但是陈熙毕竟也是老江湖了。

瞬间把脸色压下去,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确实,和那些整天就知道玩的女孩子比起来,真的是厉害多了!”

“其实没有啦。”

徐可夏觉得她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当中用光了十几年来全部的害羞。

被表扬的,她都有些不自在了。

尤其是叶怀瑾在这里的情况下。

这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把她整个人的身子塞得满满的。

同时也暖洋洋的。

叶怀瑾低头抿了一口热水,然后想了想,身边也没有带笔。

今天算得上是一场别开生面并且又小型的粉丝见面会。

到会的粉丝只有一名,但是氛围相当的融洽。

既然是粉丝见面会,那么总要送点东西。

“你那里有笔吗?”

叶怀瑾侧过脑袋问陈熙。

“有。”

陈熙从内袋当中掏出了一直都给叶怀瑾准备的笔。

“等会,我去拿书!”

徐可夏自然知道叶怀瑾的意思。

虽然她也知道了叶怀瑾住在哪里,以后会经常“偶然性”的见面。

但是,这算起来,是第一次的见面。

意义完全不一样。

等到徐可夏重新跑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人间失格。

还是最早印刷的版本。

书的边边角角被她翻的有些卷。

同时,书当中也是密密麻麻的写满了批注。

一看就是这本书被徐可夏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

全新的人间失格她也有。

但是,就是觉得还是拿第一本来得好。

送到叶怀瑾的面前之后,可夏双手托着下巴,眼含笑意的盯着叶怀瑾。

他感受到这股眼神,温热当中还带着那股子的契合。

整个人都感觉很舒适。

还是和之前一样。

没有那种无畏的压迫感。

就是简简单单。

庆幸你来自远方,不知我的过往。

叶怀瑾借着余光打量了一下徐可夏。

然后笔尖轻轻的滚落,墨水在纸张上面渲染出了一个一个字。

“愿你要的明天,如约而至。”

他本来想写很多的话,但是笔头滚落的之后,就吐出了这番的文字。

别的话,就堵塞在手指尖。

不知道该往哪里挥动笔杆子,写出那些撇竖横勾。

但是,看见徐可夏的那种满足感洋溢在脸上。

就是不管给她什么,都是那一副十分知足的模样。

恍惚之间,严冬好像快过去了。

要是不过的话,她一定会放一把火,把那些覆盖在天地之间的雪,全部都给烧了,烧出另外一个春天来!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

所谓的安慰,就像是人快要落水时抓住的稻草。

人是有一点点安慰就会牢牢抓住的动物,不管这安慰有多么的扎手,有多么的虚弱,不管一切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

因为他快要死了。

值得庆幸的是,叶怀瑾并不是那个刚刚落水的人,也不是那个迫切等待着的救命的家伙,他也不需要那种扎手,或者是虚弱的安慰。

他早就已经从死亡当中喘过气来,熟悉了死亡的气息,然后就盘坐在死亡的边缘,静静的看着一切。

与其慌不择食,倒不如用心等待。

这句话不只是对徐可夏说的。

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愿你,还有我的明天,真的如约而至!

109 雪落的声音(为沫沫她爹的万赏加更)

叶怀瑾从家里离开,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然后,这个傻丫头,脸上带着痴痴的笑意,呆呆的坐在了桌子旁边,手里抱着那一本人间失格。

好久都没有动弹。

就是连她的膝盖骨有些僵硬了,才舍得站起身子活动一下,但是手里还是抱着那本书。

眼光还在不停的在书的扉页上面来来回回的滑动。

那是刚才叶怀瑾写的。

同时在那几个字的下面,还有叶怀瑾三个大字签在那里。

他的字迹很清秀,能够看出是男孩子的字迹,但是当中又带着女孩子的那种娟秀。

总之,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真好看!!

那藏在心中的人儿啊,别说他写的字,就是他的一根头发,都是世界上面最好看的!

同时,还不接受任何的反驳。

愿,你的明天,能够如约而至。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还是透着茶水升腾起的雾气看着的。

要不是有那一层薄薄的雾气阻隔着。

那么她脸上的那种红扑扑的欢喜,就要落在了叶怀瑾的视线当中了。

当时,其实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徐可夏很想说一句:

那么,我的明天,能是你吗?

只是,她可不好意思说出来。

女孩子要矜持。

房间当中一个人都没有。

傻丫头还贼兮兮的环顾四周,然后把前后都跑遍了,发现确实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之后。

又是一溜烟的小跑到桌子旁边。

坐在了叶怀瑾刚才做的位置的旁边。

眼神涣散,脸上嘿嘿嘿的笑着。

徐可夏轻轻的把这句话嚅嗫了一会。

随后,就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于花痴了。

双手捂住脸颊,双脚不停的跺地。

嘴里也是不停的嚷嚷着:“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徐可夏,这个压根就不是你!!!

对的,保持你的矜持!”

忽然,她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眼珠子转动了一下。

因为她看见了她闺蜜给她发来了一个消息。

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一点。

似乎刚才没有问叶怀瑾要联系方式!

遭了!

那以后还怎么制造偶遇啊!

但是又想到刚才自己说过,女孩子要矜持,不能立刻表现出那种喜欢!

但是不告诉他,他又怎么知道呢?!

好矛盾!

矛盾之下,嘴巴撅起,两侧的腮子也是高高的鼓起。

自我挣扎并且矛盾了一会。

最后,她呜呼了一声,咚的一下,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面。

那种无奈当中带着一丝丝的喜悦声隔着桌子嗡嗡嗡的响起:“就是矜持不了啦!!!”

……

车子刚到家里的那会,在下车的时候,陈熙看见了叶怀瑾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笑意。

但是,当她仔仔细细看清楚的时候,又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表情。

“多笑笑又不会死掉。再说了,你这不是获得了一位小迷妹吗?”

陈熙抱怨了一声。

“是的,挺好的。”

叶怀瑾点头认可陈熙的话。

然后,他依旧是古井不波的表情,只是手里紧紧的拽着一袋从徐可夏家里的灶糖。

他忽然之间发现自己喜欢吃灶糖了。

不过这句话没有被陈熙听见。

要是被她听见了。

陈熙多半是会冷笑一声。

然后嘲讽的说道:“你那是喜欢灶糖?你分明就是……”

时间正好赶上了晚饭。

回到家里的时候,熙爸熙妈已经准备了晚饭,就摆在桌子上面。

“刚刚还想着要打电话给你问问回不回来吃呢。”

看见陈熙,熙爸也就把手机收了起来,顺便招呼着叶怀瑾坐下吃饭。

“今天正好遇见了徐老爷子的孙女,然后就去徐老爷子那里唠了一会。”

“老爷子啊,他身体怎么样?说起来,也是好多年都没有去看过他了。”

每次提到徐老爷子的时候,熙爸都是那副感叹的表情,都会说,自己的这条命算得上是徐老爷子给的。

主要是这几年当中都忙得累死累活的。

还好从今年开始,他开始请了一些人来干活。

正好也就有时间去走走。

“过年的时候,正好去拜访一下,带点东西。好长时间没去了。”

“好。”

对于陈宏畅的想法,家里没有人会拒绝。

本身就是救命的恩情。

不能和小恩小惠比。

换做以前,那都是要叫一声恩公的。

天气也是越来越冷。

距离大年三十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

这段时间当中,叶怀瑾老老实实的呆在了房子当中并没有出去。

外面也开始飘雪了。

感觉这雪花是从天都那里跟着叶怀瑾的脚步过来的。

元旦,也在雪花当中到来。

这一天,陈熙家里做了很多的菜,哪怕还是这么几个人。

节日的喜庆,在雪花当中窖藏,然后酝酿出浓郁的醇香。

这天晚上,叶怀瑾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陈熙也是纷纷给刘温延和赵老等人发去了节日祝福,他们也是纷纷询问了叶怀瑾的状况。

本来是要开视频的。

但是,叶怀瑾说和几个糟汉子开视频没什么看头。

这番话直接把赵老还有刘温延惊的说不出话来。

满满的恶意,包含在这样一条简短的语音当中,让这两个人的眼皮狂跳。

事后,本着不和精神病人多计较的原则,他们两个人闷着头不说话。

而是和陈熙聊了一会,挂掉了电话。

在他们通话期间,叶怀瑾坐在院子当中,他搬了一张小板凳,静静的看着院子当中的雪花。

那些从天而降的雪花,缓缓的飘落到地上,然后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到水当中去。

周围,没有什么声音。

因为他离得人够远。

只有雪花敲击在屋瓦上面极其微小的声响。

……

在另外一边,不是很远,同样是江宴。

徐可夏吃完饭之后,自己也是搬了一张小板凳,然后坐在了她的院子当中。

拖着腮帮子,静静看雪。

手里拿着的是那本叶怀瑾签过名的人间失格。

最近这段时间,越看越是喜欢。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看雪呢。

徐可夏愣愣的盯着地上积不起来的雪花,然后双手捂住嘴巴,借着热气暖暖手。



这个雪落的声音



听到的

也是这个

110 他,终究要撬动

雪花扑朔扑朔着。

烛光从大红色的灯笼当中投射而出,携手与橙色,黄色还有白色在天地之间交织成新年独有的颜色。

这种色调,加上冰天雪地当中,家家户户升起的袅袅炊烟,还有夜晚饭菜翻腾出上下沉浮的热气当中那一张张笑脸合在一起。

便是成了一个字:年。

这样的景象对于叶怀瑾来讲见识并不多,或许是还真的没有见过。

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被锁在小黑屋当中。

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

“怎么了?”

陈熙看着叶怀瑾已经在玻璃窗前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没事,就是头一次在其他地方过年。”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种样子。

算起来,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这段时间当中,他就呆在房子里面,哪里也没有去。

偶然想起之间,会从桌子上面那个红色塑料袋当中,掏出可夏当时给的灶糖。

就是时间过去的有点久,糖也被吃的差不多了。

他吧咂了一下嘴巴,只感觉当中有些余下的甜味。

多半是之前存在心窝里面的。

这会,被雪花给活生生烫出来了。

“明天再去趟镇子上面。”

叶怀瑾本来想要转过身,但是他忽然想到很有可能陈熙脸上会挂着那种打趣的笑意,于是还是决定就这样背对着她。

“噢?还去镇子?”

虽然看不见陈熙打趣的脸庞,但是能够看见陈熙打趣的声音。

说的叶怀瑾身子一紧。

然后,他故作镇定的双手插进裤兜当中,用那种丝毫不在意的语气说到:

“不是叔叔说了,要去拜访一下,徐……老爷子的吗?”

好一个拜访徐爷爷。

陈熙瞟了叶怀瑾一眼。

心里想的是什么,早就已经路人皆知。

还在这里掩饰什么?!

但是既然叶某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就顺着叶某人的意思来。

“书,已经开始卖了?”

“没有,这个时候估计是到达了各大书店的销售网点,明天开始正式销售。”

陈熙掏出手机把今天一大早老刘发过来的消息调出来,然后放在叶怀瑾的面前。

对于这次叶怀瑾的新月集发售,有很多人都翘首以盼。

读者们觉得等待了这么长的一段时间,终于能够看到这一本充满了童真的诗集。

然而,这对于老刘他们来讲,这一次的发售,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叶怀瑾成名至今,影响力确实在不断的扩大。

但是,事实上,他并没有正式的被文坛所接纳。

想要进入文坛,虽然只是一个口头上面可以自称的称号,也是在自称文人的时候别人不会反驳。

但是,只有进入文坛才预示着这个作家正式的被华国所接纳,他的文字被华国所认可。

所以,这本书,是至关重要的一本。

只要这本书的销量再次能够突破三十万大关。

那么算上之前的人间失格,飞鸟集以及你好忧愁在内。

叶怀瑾这三个字的名下就有四本书达到了三十万销售的成就。

这个男人,就正式的披着璀璨而又耀眼的光芒,跨进了这个国家的文学殿堂。

他,将会用文字成就出无上的辉煌。

老刘等人在内都觉得,进入文坛只是第一步。

甚至后面进入作协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步骤。

他,叶怀瑾,要做的是将独属于他的文字播撒向这一方世界上面的每一片土壤!

说特殊说明

元旦期间作者菌在外头取材感悟,所以这段时间暂停更新,主要是跑来跑去写出来的东西自己也不满意,关于沫沫他爹,大哥,您就给我留点时间,我回去了一定码字加更,这是要把我压榨的干干净净的吗!

三号我就回去了!

七号我放假,不会太监的,你们都等着呢!

特此说明特此说明!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